　　《我的玄学风靡全世界》作者：匪梦
　　文案：
　　一觉醒来，程杭穿进了一本苏爽娱乐圈文里，成了个空有美貌、毫无演技的花瓶炮灰。
　　出场太帅被女主夸了一句，然后就被男主天凉王破了。
　　重点是，现在花瓶炮灰的寿命已尽，他急需给自己附身的尸体保鲜。
　　失踪数月后，花瓶程杭居然发了微博
　　程杭：捉鬼，算命，看风水，统统八折，先到先得。
　　黑粉：封建迷信举报了！
　　……
　　一个月后
　　荣获影帝的末路男演员：我能得奖，全感谢程老师。
　　卡斯奥最佳影片的导演：没有程大师坐镇，这电影永远拍不出来！
　　赚得钵满盆满的投资商：多亏大师帮我看地！
　　黑粉：爸爸！不打折也行，求算命！
　　--
　　程杭无证抓鬼、算命、看风水，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谁知道那个莫名其妙失踪的前男友也穿来了。
　　景珏：谁同意跟你分手了？
　　程杭冷笑：算命？熟人八折，出去排队。
　　--
　　①1v1，he，主受，追妻火葬场，全程真香霸总攻×科学保鲜算命受
　　②逻辑死沙雕甜爽文，主角智商随作者，不要太当真
　　内容标签： 甜文 穿书 爽文 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杭、景珏 ┃ 配角：专栏《我在地球做师祖》求预收 ┃ 其它：


第1章 穿书
　　“咚咚咚！”
　　“程杭！你他.妈死里头了？快开门！”
　　“下午就是最后一场彩排，你自己窝囊就算了，还想毁掉我们所有人的谢幕演出？”
　　踹门声已经响了很久，而且催命似的越来越大声，还伴随着男人的怒骂，和旁边人的劝阻，程杭却呆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白皙到毫无血色的双手，仿佛根本没有听见。
　　外头那人大概是踹累了，吵嚷声渐渐远离，等到周围完全安静下来，已经是十分钟之后。
　　程杭的眼睛忽然动了动，视线从自己惨白的皮肤上挪开，环视自己身处的这个陌生房间。
　　不到十平米的房间，装潢简陋到极点，窗户只有南边特别小的一扇，还无法完全打开，底下胡乱堆着衣服，摆设几乎没有，仅有的两盆植物还是尖叶下垂的假花。
　　一看就是不懂风水的人住的房间。
　　就在他打量房间的同时，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程杭闭了闭眼，深吸口气，终于能够确定，自己遇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竟然穿书了。
　　穿的是一本套路的苏爽娱乐圈文，套路到程杭都没记住书名，只记得里头有个配角，跟他无故失联的前男友名字相同，所以他才看了下来。
　　至于他自己附身的这个人，连名字都没有提到，只因为在女主当嘉宾的节目出道，被女主商业夸了一波，就被男主盯上了。
　　自那期节目之后，网上突然开始铺天盖地的出现他的黑帖，什么徒有其表，胸无点墨，假唱、不配合训练、目中无人、整容……真的假的一股脑发上去，连原主自己看着都觉得这人无可救药。
　　大量的粉丝脱粉回踩，作为原主的经纪公司，云兴集团却没有半点动作，节目组也没有为他挽回声誉的意思。眼下选秀出道的团队合约即将到期，他们只想榨干原主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程杭慢慢转头，床侧的墙上贴着一张海报，上面的年轻人容貌艳丽，明明是个男生，长相却堪称漂亮。
　　原主的脸跟程杭有八分相似，但就是剩下的那两分不同，让两个人的气质千差万别。
　　先是原主眼神涣散、缺乏神光，一看就是没有主见的人，容易被外界的评论影响内心。二则他眉心有印，代表这人喜欢皱眉头，心理敏.感脆弱，容易多想。而额头有恶纹，也代表此人愚钝，容易遭到他人的戏弄。
　　但同时，原主的眉毛浓长，也代表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一切的无妄之灾，公司和节目组的袖手旁观，都不是最让原主崩溃的，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的粉丝们。
　　粉丝们之前有多喜欢他的脸，现在就有多恶心他。
　　原主甚至还收到一个粉丝寄来的刀片，让他“赶紧自杀吧！看见你就恶心”！
　　而在此之前，这个粉丝还为他在网上撕过黑粉，私下也曾亲手织围巾送给他，说他是自己“人生中最闪亮的一颗星星”。
　　原主绝望无比，又看到粉丝寄来的刀片和血书，当即起了轻生的念头。
　　然后就是现在了。
　　原主什么都没做，正要出头的时候，因为女主的一句话就被葬送了一生，评论区却是一水的羡慕和夸赞，那些真爱至上的言论让人犯恶心，因此程杭看到男主吃醋，安排人去黑原主的时候，就没有继续往下看了。
　　也就是说，他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过这都不重要，眼下最关键的，是原主现在已经死透了。他与其说穿越，不如说只是附身在了原主的尸体上，而且这具身体已经开始僵硬，再过8小时就会开始腐烂。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任由这具身体腐烂下去，他也会消失。
　　到时候就是真正的死亡了。
　　程杭倒是知道几个尸体保鲜的法子，但是每一种材料都很珍贵，而原主的账户里……
　　瞧着花呗里可怜的2块钱剩余额度，程杭深吸口气。
　　看来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
　　程杭打起精神，有些僵硬地起身去洗漱。
　　这个房间虽然小，倒是有一个两平米大的厕所，只是门正对着床头。
　　从风水的角度来说，卫生间五行属水，湿气重，又藏污纳垢，这房间本来就小得憋闷，再受到这些影响，容易使人精神恍惚。
　　原主性格本就懦弱没主见，遇到那样的事情，又住在这种风水的房间，也难怪会自寻短见。
　　程杭洗漱完出来，把可有可无的窗帘扯下来，遮住厕所的门，然后翻出两件衣服套上，就准备出门。
　　时间紧迫，他现在没时间去一一改这个房间的风水。
　　记得原主还是个人气挺高的小爱豆，程杭翻出手机点开微博，一边打字一边往外走，结果刚走出大门，就听见一声怒骂：“操！程杭！你他.妈终于敢出来了！”
　　是之前那个踹门的家伙。
　　这人气势汹汹地冲上来，一把抓住程杭的衣领就要接着骂，但甫一接触到对方的皮肤，微凉的触感就让他愣了下，再看到对方毫无波澜的眼睛，心里一个激灵，一肚子火突然就发不出去了。
　　程杭接收了原主的记忆，自然认得眼前这个人。
　　原主参加的选秀节目，一共选出了八名新人，组成临时团体出道，共同活动的期限为一年。
　　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团体的成员之一，名叫冉灼。
　　原主跟小说里写的一样，空有一张好脸，演技、唱功都不忍直视，完全就是靠着广大颜粉出道，团队里其他人都不太待见他，尤其是冉灼，原本脾气就不好，对上原主就跟个炮仗似的，不点也炸。
　　冉灼这次来找他，估计是为了今天晚上的谢幕演出。
　　——节目合约期满，这个团队是时候解散，各自发展了。
　　原主因为近期的遭遇和粉丝的黑化，已经很多天都没有出过房门。团队里的其他人都在为了完美的谢幕而努力训练，赶通告赶得睡不上觉，只有他一直不露面，团队舞蹈的走位也不练，连彩排都不去，这才彻底惹恼了冉灼。
　　看冉灼抓着自己的衣领发愣，程杭把他的手掰开，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有事？”
　　听到他的声音，冉灼突然惊醒过来，觉得他的态度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他很快想起自己愤怒的原因，然而对着这张惨白的脸，却怎么都打不下去，于是恨恨地瞪了程杭一眼，“有事？今天晚上就是谢幕演出！可是从上个星期到现在，你一次训练都没参加过，早上的第一次不带妆彩排也不来！你还问我什么事？”
　　冉灼说得生气，程杭却一点表情都没有，听完他的话，只是点了下头，“我知道。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出去，麻烦让一下。”
　　“还出去？！”冉灼简直要气死了，“晚上就是正式演出！下午最后一次彩排你知不知道！他.妈的全队就为了你一个人，每个舞蹈都练了两个走位！你要是不想参加，他.妈的直接说不行？”
　　程杭编辑完微博发出去，把手机收回口袋，仿佛没听见似的，直接越过了冉灼，按下电梯键。
　　冉灼气极，一拳砸在他面前的墙壁上，“程杭！我他.妈跟你说话呢！”
　　如果是平时，程杭肯定已经被他吓住，站在原地鹌鹑似的不敢动弹，怯生生地看着他，露出那种又娘，又让人烦躁的表情。
　　但是今天的程杭却格外不一样。
　　如冉灼所愿，程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但那眼神跟害怕和怯懦没有半点儿关系。
　　不得不承认，程杭的外形是他们这些人里最出众的一个。
　　高挑纤长的身材、白皙的皮肤、精巧的五官，尤其是那双如墨深邃，却清澈单纯的眼睛，简直就像是误入人间的精灵。
　　因此在那些黑料爆出去之前，他的粉丝是最多的，就算是其他成员的粉丝，也会顺带夸一夸他，根本不忍心说一句重话。
　　今天的程杭像是生病了，没有血色的苍白皮肤让他看起来有种柔弱的美感，但那锋利的眼神扫过来，却能瞬间冲走这种印象。
　　冉灼呼吸一滞，脑袋空白了一瞬，莫名其妙歇了火气。
　　程杭探究地看了他一会儿，说：“你印堂、鼻尖两处黑气涌动，眼里还有红血丝，下午彩排别去了，容易倒霉。”
　　冉灼：“……”
　　就在此时，电梯“叮”的一声到达，程杭再次绕过他，进了电梯。
　　冉灼猛地转身，恼怒大喊：“程杭！你……”
　　程杭按下电梯关门键，看他一眼，说：“我会回来的。”
　　嗓音低沉沙哑，跟他唱歌时虚浮的声线完全不一样，虽然看起来像是病着，却莫名给人一种信服感。
　　冉灼一愣，等回过神来，电梯门已经完全闭合，并缓缓往下沉。
　　想到自己刚刚居然因为程杭的一句话发呆，冉灼像是让针扎了似的，烦躁地一踹墙，“操！倒什么霉？他.妈的还扮起神棍了！”
　　这时另外几名队友成群结伴过来，跟他打招呼：“冉灼，你跟谁说话呢？一起去彩排吗？”
　　冉灼想到程杭说的话，犹豫了一下，但随即又自嘲的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累晕了，熬夜熬出来的红血丝而已，难道还真的相信那个家伙的鬼话？
　　他用力点头，“当然去！等等我！”


第2章 邪门
　　冉灼跑回房间拿了件外套，着急忙慌就往外跑，到门口才想起来没拿钥匙，转身刚迈开腿，就听见“咔”的一声！
　　“啊！嘶……”
　　队友们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拍摄和训练加起来都住了一个季度了，你怎么还能踢到门？”
　　“我哪儿知道？真是晦气……都踢肿了！”
　　“电梯都来了，你再不过来我们先走了啊！”
　　“哎！等等等等……”
　　冉灼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抱着脚趾头跳了几下，也没放在心上，一瘸一拐地追上队友，进了电梯。
　　谁知道他刚进去，电梯里的灯就暗了下，吓得其中一个队友大叫：“啊啊啊闹鬼啦！嗷！”
　　旁边的队友打了他脑袋一下，“别瞎嚷嚷！这不是又亮了？”
　　电梯灯就暗了两秒，很快就恢复正常运行，但队员们都有些惊魂未定，决定还是走楼梯下去。
　　冉灼脚趾头受伤，这会儿更肿了，每下一级台阶都疼得慌，又被队友们嘲笑，气得想打人。
　　下到一楼，大厅里的优胜者海报还没撤掉，充满了回忆，但冉灼一看上头程杭的脸，就想起他临走前说的话。
　　“操，真邪了门了……”
　　他正犯嘀咕，一个队友忽然指着手机说道：“哎，你们看微博了吗？程杭居然冒泡了！他不是几个月都没上了？”
　　“发的什么？让我看看！”
　　两个脑袋挤到一块儿，看到微博的内容，却都沉默下来，表情有些奇怪。
　　“写了什么啊？他不会又找死了？”冉灼也凑过去看，愣了两秒，表情诡异起来。
　　其他队员都被他们勾起了好奇心，凑过来看了一眼——
　　【程杭V：捉鬼、算命、看风水，统统八折，先到先得。转发此条微博并@一个好友，抽一个人送八折算命。】
　　队员们：“……”
　　他们发现这条微博的时候，时刻关注程杭动向的黑粉，和即使漫天黑料、也坚定不移等着他发照片舔屏的真爱颜粉们，已经在评论中整齐地排起了队伍：“？？？？？？”
　　当然，黑粉们的战斗力不容小觑，短暂迷惑了一阵之后，很快反应过来：“失踪几个月，我还以为终于敢冒头了，没想到是盗号狗？”
　　“被扒皮没戏拍，粉丝大批脱粉回踩，现在连微博都被人盗了，我突然有点同情他了怎么办hhhh……”
　　“同情个鬼！做了那么多坏事，居然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还宣传封建迷信！举报了！”
　　颜粉们才不管这些，发现程杭没有发照片，纷纷催他赶紧营业。
　　“杭杭你都整整一百天没有营业了！看看这些嗷嗷待哺的粉丝们吧！”
　　“我还以为杭杭终于开始营业了，呜呜呜……我的手机屏幕都落了灰了，请给我个机会擦擦它！”
　　“盗号狗滚粗！有本事你把杭杭的自拍盗出来啊！啊！！”
　　“对啊！不发我们就举报了！”
　　而他们深情呼唤的程杭本人，此时正站在十字路口。
　　掐着指诀算了算，卦象显示今日财神位置在正南方，他抬头辨别了一下方向，右拐，一边沿路往前，一边低头翻微博，瞧见底下的回复，“啧”了一声。
　　失踪数月回归，黑子要举报就算了，粉丝也跟着凑热闹，原主这个偶像当得还真够憋屈的。
　　——这条微博当然是他自己发的。
　　程杭上辈子就是个本本分分算命的，什么唱歌跳舞一窍不通，而且看原主穷得这么真实，想靠他的工资来救命，根本不靠谱，索性还是决定捡起老本行，给人算命去。
　　如果是上辈子的程杭，他还真不想搭理这些人，算命就算命，一个劲儿要照片，当自己相亲呢？
　　但眼下情况特殊，他想了想，打开原主的相册开始翻。
　　然而刚打开，程杭扫了一眼就关上了，忍不住闭了闭眼，平复自己受到的惊吓。
　　其实原主的五官很精致，脸型也完美，不然也吸引不到那么多颜粉，单凭脸就能占据一个出道位。可是他就是喜欢锥子脸和大眼睛，虽然P过之后还是挺好看，但过犹不及，总是多了种匠气。
　　发出去的那些还好，只是像整容脸，相册里这些更过分，简直就是ET模仿秀！
　　如果单纯看照片和节目的截图对比，那些营销号还真没有黑错他。
　　程杭实在没有勇气再点开相册，干脆举起手机随便拍了一张，连滤镜和美颜都没有用，就直接发上去了。
　　正跃跃欲试准备举报的颜粉们顿时炸了锅。
　　“卧槽！这个盛世美颜是谁？！这是我们杭杭吗？”
　　“word妈！素颜！这是什么样的神颜，素颜居然比化妆美颜了还好看！妈妈我粉到神仙了！”
　　“今日份美颜暴击×1，啊我死了！杭杭要我转我就转！我跪求七大姑八大姨和方圆百里的邻居一起转！”
　　……
　　不过再好看也有人不稀罕，那些黑粉们一看居然真的是本人，火力立马就翻番了——
　　“真的是那小娘炮？偶像路线走不通，开始走神棍路线了？”
　　“还捉鬼算命，是不是还要让人喝符水啊？这是宣传封建迷信知不知道？报警可以抓你的！一个明星居然搞这种东西，我真是开了眼界了！”
　　“他消失这几个月，不会就是拜师学算命去了吧哈哈哈哈哈哈……来，难得你能逗笑本大爷，我就让你丢人丢到底。头像就是本人，你给我算一个？也不算别的，就算算已经发生的事儿。”
　　本来只是普通的嘲讽，没想到程杭还真的回复了。
　　【程杭V：@时暗先结账，后算命。】
　　这话一出，粉黑双方都兴奋起来。
　　黑子嘲讽程杭是真的穷到吃土了，这种黑心钱都敢赚，粉丝则是对程杭又抱又摸，说不要理那些黑子，他们都是穷鬼，肯定付不起账单，程杭要是没钱了，粉丝众筹也能养活他。
　　两边吵得不可开交，但因为程杭黑料事件之后就销声匿迹，三个多月没有冒头，一时间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边的事情，评论区来来回回就那些人在吵，仿佛小学生干架，毫无技术含量。
　　但粉丝的话却扎中了对面那群□□丝脆弱的内心，很快就有人联系这个网名叫时暗的家伙，表示哥几个凑了点钱，愿意借给他，就为了让程杭出一次丑。
　　时暗原本还有点退缩，一听这话顿时有了底气，转发微博并问程杭：“行，多少钱？”
　　当即有一群黑子为他欢呼，粉丝的气势也弱了下来，纷纷喊程杭不要上他的当，这家伙肯定是骗人的。
　　算命这一行的规矩，财不能外露，程杭没有直接发在微博上，私聊告诉了时暗数额。
　　但“时暗”就等着打他脸，找之前联系自己的人要了钱转过去，等程杭一收款，就截图发了出去：“呵呵，算个命要八万！娱乐圈这么不好混？逮着一个人死命薅，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黑子们纷纷附和，但不等他们嘲讽更多，程杭这边就发了新的微博。
　　【程杭V：[图片]从你头像的照片上看，你额头窄小、印堂有杂毛，仿若一字眉，鼻子形状又尖细、鼻梁骨突出，可见你早年运势不好，受到过不公平对待，导致性格悲观压抑，内心阴暗，行事并不光明磊落，喜欢背后搞小动作。】
　　现在很多照片都会受到美颜的影响，五官都稍微有些移位，但额头、眉毛，却是美颜很少照顾到的。至于鼻子，美颜后都觉得他鼻梁骨突出，之前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被当面指出自己心理阴暗，是个人都会不高兴，但“时暗”心里的确藏着不少事情，看见这话咯噔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就这样？我看你是看了我的微博，又觉得我杠你，觉得不高兴才乱说的吧！”
　　他这话还没打完，程杭又连发了两条。
　　【程杭V：鼻梁是病厄宫，你鼻梁发青，近期应有疾病，耳垂又有黑痣，应该是心脏或者血气不足的毛病。加之你印堂窄，气量狭小，所以是心脏方面的毛病。】
　　【程杭V：另外，你山根横纹密布，36或41岁会出意外，而看你微博的资料，今年四十岁，36岁的厄难已经挺过去，现在又生了病，明年就不一定能躲过了。好好准备后事，多谢惠顾。】
　　某医院心内科，一个中年秃顶男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玩手机，脸上神情十分不屑，却在看到程杭的后两条微博时，懵了一下。
　　他最近的确时常感觉胸闷、喘不上气，今天来问医生，说可能是心脏或者供血不足的毛病。现在身体检查刚做完，还没问医生，他自己都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个。
　　这些东西，程杭是怎么知道的？
　　秃顶男第一反应是程杭派人跟踪他，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他让程杭给自己算命，完全是突发奇想，自己都没法确定他会说那种话，程杭总不能未卜先知？
　　可如果不是这样，他难道真的只有一年好活了？
　　正胡思乱想着，那边护士叫到他的名字，秃顶男立即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噌”的一下站起来，手上烟头把外套燎着也没管。
　　快步走进办公室，他急切地问：“医生！我的情况怎么样？应该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吧？”
　　然而医生的话却让他心都凉了：“我接下来的话，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微博上，黑子们还在嘲讽程杭：“还真学了不少文化啊，咒人去死咒得这么委婉，还不是你自己气量小！”
　　“这种渣滓居然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年轻一代真是没救了！”
　　“@时暗快出来反驳他！”
　　然而不论他们怎么喊，“时暗”都像是哑巴了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粉丝趁机冒头怼人：“我看是被说中了，不知道躲在哪里哭吧！”
　　“呸！这么大年起还欺负我们杭杭，活该早死！”
　　两边粉黑又撕了起来，但不论是“时暗”还是程杭，都没有再回应他们。
　　半个小时后，失踪的“时暗”才重新冒头，发了一条微博。
　　黑子们精神一振，还以为打脸的素材来了，点进去看，却发现“时暗”只发了一张照片，是医院的诊断单。
　　心脏恶性肿瘤。
　　据说这种病通常发现较晚，而且很难彻底切除，复发风险也很高。
　　看过网友的科普，所有人都傻了，过了很久才有人反应过来：“假的吧……真这么玄乎？”
　　要不是“时暗”在黑粉里头名头挺大，经常在程杭的微博底下抬杠，他们都要怀疑他是托了！
　　怎么可能说得这么准？
　　好多人还在发愣，反应快的已经赶紧跑到程杭的微博，转发抽奖去了。
　　“躺平求抽！程大师康康我！”
　　然而程杭发完微博就没看手机了，跟着卦象显示的方位一直往前，最后停在了一个巨大的方形建筑物门口。
　　推算结果显示，一刻钟后，他今天最大的财神就会到达这里。


第3章 秋千
　　“我去，还真让他说中了！”
　　“这家伙……猜的吧？还是他们公司经纪人给他换人设了？”
　　“可是那个叫时暗的，黑他很久了吧？要买通他可不容易。程杭的黑料那么多，捞他的代价不小，他公司这么有情有义，之前为什么一直不吭声？”
　　冉灼一行人从宿舍出来，一路都在关注程杭的微博，看他居然真的把黑粉给算住了，都有些惊讶。
　　不过他们也没觉得程杭真是算出来的，都认为是炒作。
　　一起训练和巡演，加起来认识了一年多时间，程杭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再清楚不过。
　　一个连晚上开着灯自己一个人待房间都害怕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搞玄学？
　　只有冉灼看着微博上事态的发展，表情一变，想到程杭对自己说的话，还有刚才的经历，心里有些忐忑。
　　如果只是造人设，程杭没必要连他都唬吧？
　　说着话，快到晚上谢幕演出的场馆时，一个队员突然指着前头说道：“哎，那不是程杭？”
　　“说什么呢？他怎么可能会来？”另一个队友撇撇嘴，“最好是正式演出也别来，省得又害我们的风评。”
　　程杭一直没来训练，连彩排都不参加，他们每支舞蹈都练了两个走位，以防他谢幕当天也不出现。
　　除了黑料缠身的程杭，其他队员都还有很多通告要赶，本来就没什么休息时间，这么一来，更是连睡觉都是奢侈，队员们对程杭的怨气很大，此时提起来，语气都不太好。
　　至于冉灼，他以前就很烦程杭，怪里怪气的，什么都不会，偏偏凭着一张好脸，把他同公司的好朋友给压下去了，现在还占着茅坑不拉屎，连彩排都不来。
　　冉灼也嗤笑道：“我们出来之前我才看到他出去，怎么可能在这……”
　　话没说完，就看见晚上谢幕演出的场馆门口，一个熟悉的面孔站在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
　　冉灼旁边的队友用力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不可置信道：“不会吧……真是他？他怎么穿得这么……朴素？”
　　程杭平时的穿衣风格也跟平常人不太一样，偏爱饱和度高的颜色，又不舍得买贵的好的，那些廉价衣服穿在身上，比乡村非主流还辣眼睛。
　　他还很喜欢亮闪闪的东西，每次都戴一大堆的首饰，也是假的，弄得跟夜市假货摊子上的人形挂架一样，又闪又土，让人不忍直视。
　　队员们私底下吐槽了好几回，说还好演出都是公司的衣服，不然他们整个组合的脸都丢光了。
　　娱乐小报也经常说，要不是程杭那张脸，就他这么差的衣品，八百年都火不了。
　　可是今天程杭的穿的衣服却格外的简单。
　　一件宽松百搭的白T，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上蹬了一双白球鞋，就是全部。
　　没有呕吐物一般乱七八糟的颜色拼凑，也没有花里胡哨的掉漆假饰品，连总是耷拉在眼睛上的刘海都梳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非常的干净清爽。
　　他本来就生得好看，这么站在阳光下，简直像是在发光一样，让人挪不开眼。
　　经队友这么一说，冉灼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觉得今天的程杭有点奇怪。
　　不只是衣服和发型变了，程杭今天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跟以前不一样，就好像换了个人。他之前太生气，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就算换了个人，他也还是一样讨厌程杭。
　　冉灼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拿鼻孔瞪程杭：“你不是说不来？”
　　程杭好像没有以前那么怕他了，居然不回答他的问题，还不紧不慢地反问：“微博上的事儿，你都瞧见了？”
　　不得不说，程杭换了穿衣风格以后，整个人的颜值好像又上了一个档次，被他这么看着，冉灼莫名感觉有点热。
　　他顿了顿，重新酝酿起厌恶的情绪，凶巴巴地否认：“没看见！”
　　程杭点头，“那就是看见了。”
　　“喂！”冉灼炸毛，“我说没看见！”
　　缀在后边的队员们听他突然大声说话，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打人，赶紧追了上来，就听见程杭问：“需要捉鬼吗？也是八折，仅限今天。”
　　冉灼：“……”
　　队员们：“……”
　　干什么？这是要把玄学人设搬到生活里？
　　还是连队友的钱都要坑了？
　　眼看冉灼又要发火，担心被人瞧见传出去，对团队的影响不好，队员们赶紧把两人隔开。
　　其中一个人缘不错的娃娃脸对程杭说道：“来了就好，虽然离晚上播出没多少时间了，今晚你们公司的景总不是也会来吗？先跟我们一起去训练吧！走走走……”
　　程杭瞧着冉灼的脸色，印堂处的黑气几乎要凝成实质，鼻头更是肉眼可见的开始发红，沉默片刻后，说：“你马上就要倒大霉了。”
　　“……”
　　冉灼听了顿时更气，眉毛倒竖起来，挣扎着要过来打他，“你们听听他都说了什么！不要拦我！我要揍死他——”
　　娃娃脸顿时无语，赶紧把程杭往场馆里拉，一边低声数落他：“你还挑事！明明知道他脾气不好……唉算了，你待会儿闭嘴好好排练吧，别的不说，走位总要练熟了。”
　　但他这么一拽，居然还没拽动程杭。
　　他回头瞪程杭，“走啊！你想挨打？”
　　程杭充耳不闻，视线落在冉灼的脚上，冉灼顿时跟被烫了似的，把受伤的那只脚缩到身后。
　　“看什么看！”
　　程杭微微一挑眉，这才松了力气，跟娃娃脸一起进去。
　　冉灼看他进了训练室，脸色缓了缓，但还是气他老说自己会倒霉，用力挣开几个队友，准备出去自己冷静一下，一转头却瞧见队里另一个惹人厌的家伙，眉头顿时皱到了一块儿。
　　黎乾，在出道的八人组中出任队长，当初总决赛，综合得分最高的一个。
　　按说黎乾的实力很强，刻苦努力，才华横溢，长相也很硬朗，应该是冉灼会欣赏的那种类型。
　　但如果问冉灼在这个队伍里最讨厌谁，他第一个想起来的甚至都不是程杭，而是黎乾。
　　作为队长，黎乾不像其他选秀队伍的领袖一样亲近队友，经常自己一个人训练，只有需要练走位的时候才会跟他们一起，平时看人的眼神也很诡异，总让冉灼觉得自己身上爬满了小虫子似的，特别烦躁。
　　还有一个原因，跟程杭有关。
　　程杭的那些黑料有真有假，像假唱这种事，不止出道的这些队员，之前参加节目的选手们都知道。
　　但是有一件事，知道的人很少。
　　——节目组的一个副导演曾经私下找过程杭，提出包养他。
　　撞见这件事情是十分偶然的一次机会，队里只有他和黎乾知道，而且他们也知道，程杭拒绝了那个副导演。
　　后来在那些爆料里看到有人说起这件事，他几乎是立刻就知道爆料的人是谁，但是对方的说辞居然改成了：程杭同意了，所以能顺利出道。
　　他看不起靠脸出道的家伙，不代表他就看得起背后造谣捅刀的人。
　　冉灼脚步一顿，翻了个白眼，转身进了训练室。
　　要不是粉丝们都很期待这一次的谢幕演出，冉灼无论如何都想满足他们，他真是一秒都不想跟这两个家伙待在一起。
　　结果一进门又是程杭那张令人生厌的脸，靠在墙边问他：“现在愿意捉鬼了吗？”
　　捉什么鬼？
　　脑残鬼吗？
　　冉灼脸一黑，还没来得及没说话，就见程杭忽然抬起手，一把揪住他的领口，脸色顿时一变！
　　这家伙还想打人？！
　　冉灼下意识就想反击，但程杭的动作比他更快，揪着他的领口就往里一拉！
　　“啪！”
　　忽然一声玻璃炸裂声响，就在冉灼刚刚站立的位置，一盏吊灯砸得四分五裂，玻璃渣就擦着冉灼的脸侧飞出去，差一点点就划开了他的皮肤。
　　而如果刚刚程杭的动作慢上一星半点儿，现在碎的就是他的脑袋了！
　　冉灼惊魂未定，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又听见程杭在耳边问：“捉鬼吗？打八折。”
　　冉灼：“……”
　　他木着脸转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把程杭压住了，猛地喘了一口气，差点把自己噎着，赶紧翻身到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
　　队友们顿时惊醒，跑过来询问情况，冉灼也没心情骂程杭乌鸦嘴了，一边咳嗽一边回答队友们的问题，整个脑子都是懵的，仅剩的理智还在想：程杭身上好凉啊，连说话喷出来的气都没什么温度。
　　队友们都在安慰冉灼，心里不免埋怨程杭这个时候了还乱说话，娃娃脸却抬头看着天花板，突然疑惑道：“这个灯不该砸在这个地方啊？”
　　“你说什么呢？什么应不应该的？”
　　队友们闻言看过来，娃娃脸指着吊灯残骸上方的天花板，说：“你们看，这地方没有灯。倒是那边。”
　　他指向训练室天花板中间的位置，那里有一截电线露在外头，“除非有人站在上面荡秋千，把它荡过来。”
　　“……”
　　他说完，队友们都露出了然的神情，但随即就愣住。
　　训练室是一整个巨大的空房间，天花板离地面少说有五米，而且四周没有任何的攀爬装置。
　　最重要的，房间里除了他们几个人，根本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整个训练室一片死寂，程杭还在问：“所以……捉鬼吗？”


第4章 传闻
　　队员们原本都觉得没什么，但听了娃娃脸的分析，再被程杭这么一问，顿时觉得周身凉飕飕的，好像真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自己耳边吹气一样。
　　冉灼心里也是一突，对上程杭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慌了一下，等反应过来，顿时恼怒道：“少装神弄鬼！我看就是你在搞鬼！”
　　说完就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
　　几个队员看看程杭毫无血色的脸，又瞧了瞧空旷的训练室，越发觉得诡异起来，互相对视一眼，赶忙追了出去。
　　只剩下娃娃脸吴禹诺还留在原地。
　　他似乎没有其他人那么害怕，拍拍程杭的肩膀，说：“别理冉灼，他就这个脾气，不是真的说你搞事。”
　　程杭耸耸肩，示意他不用担心自己。
　　这时旁边的训练室走出个人来，视线轻飘飘地从程杭身上扫过，便望向吴禹诺，问：“刚刚什么声音？”
　　正是黎乾。
　　除了练习团队走位，他向来都是自己单独练舞，听到这边有声音才出来看看。
　　“哇吓我一跳！”吴禹诺夸张地喊了一声，“队长！原来你在啊！”
　　黎乾顿了顿，探究地看他一眼，“嗯”一声。
　　吴禹诺好像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接着说道：“我跟你说！你都不知道，刚刚这边训练室的吊灯突然砸下来了，差点砸到冉灼！还好程杭把他拉开了，不然他晚上就上不了台了！”
　　黎乾这才把目光投向程杭，上下打量他两眼，问的却不是冉灼的事：“公司给你安排了造型师？”
　　有原主的记忆在，程杭知道这个队长跟他是同一个经纪公司的，不过从参赛到现在一直都没什么交流，说是井水不犯河水也不为过，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关心他的事情。
　　等看清他的脸，程杭的眉头皱起来。
　　虽然黎乾说话常带着笑，看上去一副好相处的样子，但看他的面相，会发现他鼻头尖细、眼露三白，其实是个城府深沉、报复心极重的人。
　　而且旁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却现在才出现，显然是完成了自己的练习计划以后才出来，说明为人极其冷漠。
　　短暂的几眼，程杭就觉得这人不宜深交，何况他还发现黎乾身上有一丝极其淡薄的怨气，跟自己身上的气息有点相似。
　　准确的说，是他附身的这具尸身。
　　难道他跟原主的死有关系？
　　程杭正要说话，前头却突然传来个恶狠狠的声音：“程杭！你还磨磨唧唧干什么？不练滚蛋！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是冉灼。
　　冉灼简直要被这个傻子气死了，黎乾背后造谣说他坏话都不知道，还跟那种阴险小人走得那么近。
　　要不是怕他又被发现什么秘密挂出去，影响到团队其他人的风评，他才懒得管他！
　　程杭也不想跟这个面□□诈的人多待，而且他附身的尸体还得靠冉灼的算命钱保鲜，于是毫不犹豫就抛下黎乾，跟着冉灼走了。
　　看到他这么识相，冉灼心气儿稍微顺了些，但还是没给他好脸色，翻了个白眼，转身进训练室。
　　“这家伙，脾气怎么越来越大了……”吴禹诺嘀咕一声，朝黎乾抱歉的笑笑，“队长，我也去训练啦！”
　　黎乾倒是没什么不悦的样子，点了下头，也回到训练室去了。
　　这个训练室出了事故，肯定是不能用了，但演出在即，程杭还什么都不会，队员们于是另外找了个训练室，接着练舞。
　　然而程杭的舞蹈功底比原主都不如，整个午间就只听见队员们在喊：“不对不对，你怎么又跳错了？”
　　“走位！走位啊！”
　　“你多久没练舞了，跳的这是什么玩意儿？你是想害死我们吗？”
　　程杭原本就不是吃这碗饭的，也没想过改行当偶像，因此一下午的时间过去，他也没抱上佛脚，气得队员们想打他。
　　吴禹诺及时出来打圆场：“哎呀算啦！他本来就不是跳舞这块料，又不是第一天合作了，都别生气了。先练走位吧，其他的有时间再加强。”
　　光练走位，让他在台上当个人形木桩吗？
　　但队员们也见识过程杭同手同脚的功力，只好放弃这个艰巨的任务，只求程杭能记住走位，别妨碍到其他人的舞步就行。
　　重新找到站位，程杭从镜子里瞧了吴禹诺一眼。
　　这个小孩儿一直在帮他说话，队员们跟他的关系好像也不错，不过在原主的记忆里，他在粉丝里的人气却并不高。
　　他仔细看了看吴禹诺的面相，低声说：“你以后一定会大火。”
　　吴禹诺愣了一下，只当他在给自己加油，笑了笑，点头：“借你吉言！你也一定会大火的！”
　　这就真的纯粹是安慰了，整个娱乐圈谁不知道，程杭黑料缠身，公司和节目组又装死，今天谢幕之后，他的演艺圈生涯就是真的落幕了。
　　程杭也不点破，挑起眉毛，笑了一下。
　　--
　　下午五点，化妆间。
　　队员们忙碌了大半个月，每天睡觉的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下午又陪着程杭练走位，这会儿都累死了，没有什么说话的心思，抓紧时间闭目养神。
　　只有娃娃脸依旧精力十足，跟工作人员聊起下午的事情。
　　“……我说完以后，程杭就问他们：捉鬼吗？哈哈哈哈你们都没看见他们几个的脸色，快吓死了哈哈哈哈！”
　　看得出他的人缘真的很好，好几个化妆师都围在他旁边，听了他的话跟着笑。
　　其中一个年轻的女孩儿说：“说不定真闹鬼呢！你们都没有听说过吗？这个场馆三年前死过人的，当时轰动了整个娱乐圈！”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想起来了！那时候真是很出名的一个艺人，可惜年纪轻轻的，居然死在了舞台上。”
　　“能死在舞台上也算是有个归宿了……听说他也是被舞台灯掉下来砸死的？”
　　本来训练一下午，冉灼都快忘了这件事，这会儿听他们说得心里发毛，突然开口：“能闭嘴？就一个事故，瞎嚷嚷什么？没看见这么多人要休息？”
　　化妆师都被他吓住了，默默闭嘴不敢吱声，娃娃脸也吐了吐舌头。
　　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一直没说话的程杭突然开口：“在哪儿发生的事故？死的是歌手？会唱跳吗？”
　　“……”
　　化妆师们面面相觑，都在看冉灼的脸色。
　　这个圈子向来现实，眼看着今天谢幕演出之后，程杭就真的要退出舞台了，相反冉灼却随着节目结束越发红火，他们才不会为了他去得罪冉灼。
　　谁知道冉灼脸色虽然漆黑，倒是没有阻止他们，嘀咕了一声“神经病”，就又闭上眼睛养神去了。
　　第一个提起这件事的小姑娘顿了顿，小声回答道：“就在今天你们演出那个舞台……听说是舞台事故，舞台灯没安装好，掉下来刚好砸中了主唱，当时特别轰动，你们都不知道吗？”
　　“就是那个火出国的男团？”吴禹诺说，“我知道我知道！后来那个团体就解散了，最近也没看见他们的消息。不过我不知道主唱就死在这里……”
　　一听都是男团，而且被砸的都是队里最火的一个，几个队员脸色都变了变，朝冉灼投去同情的目光。
　　程杭听了若有所思，片刻后，忽然站起身，问冉灼：“去看看？”
　　冉灼炸毛，“鬼才要跟你去看！”
　　程杭皱眉看他，“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你家长辈没告诉过你？”
　　“说了又能怎么样？我就说！鬼鬼鬼鬼……”
　　话音刚落，刚刚还好好的化妆台灯光突然闪了两下，“啪”的一声灭掉了。
　　众人：“……”
　　刚才欢快的氛围彻底消失不见，所有人都从心底泛出一阵凉意，正坐在化妆台前面的冉灼更是冒出了冷汗。
　　程杭却习以为常似的，一点意外的模样都没有，施施然开口：“起来。”
　　冉灼下意识照做，下一刻，原本完好的房间吊顶突然脱落，一块尖锐的三角“咻”的掉下来，正中他的座椅！
　　“……”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眼前的情况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解释了，同样是坠落物、同样是团队中最火的一个人，背后的联系呼之欲出，但所有人都不敢往那个方面想。
　　良久，化妆师小姑娘带着哭腔说道：“这……这不会是来找替死鬼的吧？”
　　“咕咚。”
　　冉灼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边上几个队友也后知后觉地跳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跟化妆师们一起挤在墙角，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程杭歪了下脑袋，说：“门没锁。”
　　化妆师和队员们立即如梦初醒，你挤我我挤你，争先恐后的跑出去了。
　　化妆间里很快就剩下程杭和冉灼，还有个全程好奇脸的吴禹诺。
　　程杭也准备走，“不去算了，本来想说可能跟你撞鬼的事情有关系。我去看一眼，你自己小心一点。”
　　吴禹诺立即举手，兴奋道：“我也去我也去！”
　　“等等！”
　　冉灼哪儿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就算再不信鬼神，一天里遇到这么多超出他认知事情，有两次还差点死掉，他心里也不可避免的有点害怕，只是嘴硬不想跟程杭示弱罢了。
　　而且程杭一转身，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周身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可等程杭转回来，他又觉得自己要是向程杭求助，也太丢脸了。
　　冉灼犹豫着站了一会儿，头顶吊顶又掉下来一块，吓得他“啊啊”大叫，赶紧冲出去，跟上了程杭。
　　到程杭身边才觉得安全了一点，等冉灼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脸色爆红，欲盖弥彰地解释道：“你别自作多情啊！我是怕你跑了！”


第5章 镜鬼
　　程杭懒得理会小男生别扭的自尊心，一推门就出去了。
　　说来奇怪，他们跟先跑出去的化妆师和队员们明明是前后脚出门，等他们出来，前面那些人却都已经跑没影了，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
　　冉灼暗骂了一声没义气，本来还想着人多壮胆的，现在只剩下他们三个，真要是遇上什么东西，就凭他们三个人，还不够给塞牙缝的！
　　他有些犹豫，想说要不然还是先别去了，等演出结束再说，但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程杭已经走远了，根本没有等他的意思。
　　身后化妆间的门像是个怪兽的巨口，渗出的森森寒气沿着后脚跟往脊柱攀爬，冉灼一个激灵，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赶紧追了上去。
　　“喂！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好不容易追上程杭，冉灼刚要抱怨，却在看到程杭惨白的脸色时顿了顿，莫名有点犯怵。
　　他回头一看，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已经不记得化妆间在什么地方了，昏暗光线下的走廊像是恐怖片中的布景，两侧的房间都一模一样，无限延伸到黑暗中。
　　冉灼心头一抖，把退缩的话咽了回去。
　　可越往前走，他心里就越没底。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晚的走廊光线似乎格外昏暗，而且越靠近舞台，周围的温度就越低。走到后来，他甚至都忍不住开始打寒颤。
　　最令他在意的是，他们一路走过来，路上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这不可能啊！晚上就是正式演出，应该到处都是人才对。
　　而且记忆中，这条走廊应该没有这么长啊？
　　冉灼心中忐忑，偏偏程杭和吴禹诺都表现得很镇定，他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终于走到舞台侧门，冉灼心中那种不祥的感觉越发浓厚，在程杭去拧门把手时，这种感觉更是达到了顶峰！
　　强烈的不安冲击着冉灼的脑海，眼看程杭就要打开门，他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按住大门！
　　程杭和吴禹诺都看过来，冉灼才发觉自己的反应有点大，咳了一声，对程杭说道：“那什么……捉鬼八万是吧？我给你钱！”
　　吴禹诺登时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他不是不信这些东西吗？
　　冉灼让他看得耳根一红，顿了顿，又说：“就当我可怜你，别上微博丢人了！也别搞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赶紧回去排练！”
　　吴禹诺的表情这才正常了些。
　　然而冉灼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程杭却摇了摇头，说：“谁跟你说捉鬼八万？捉鬼全款一百万，八折是八十。”
　　“八十万！”冉灼猛地抬高声音，回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特别突兀，他一个激灵，又压低了声音，“坐地起价！你怎么不去抢？”
　　“不要算了，我去可以找别人。”程杭这会儿要多干脆有多干脆，“不过这样的话，晚上演出我就没有时间了。”
　　“你等等！”
　　冉灼话都说出口了，当然不可能反悔，何况边上还有个吴禹诺看着。他咬咬牙，“谁说不要？账号给我！”
　　程杭摇头，说：“出去再给。”
　　冉灼嗤笑一声：“你不是说先付钱后办事？干嘛，队友还有特殊优待？你以为我稀罕？”
　　程杭闻言回头看他一眼，居然带了点笑意，但他脸上血色全无，再配合这个环境，怎么看怎么可怖。
　　他幽幽地问：“你的手机还有信号？”
　　冉灼一愣，忙打开手机，发现还真的是，一格信号都没有，连场馆里的wifi都连不上。
　　这又不是多深的地底，怎么会没有信号？
　　以前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啊？
　　冉灼本能的觉得不对劲，心头一慌，但又不肯在程杭和吴禹诺面前落了面子，嘴硬道：“出去给也行，只要你不怕我赖账！”
　　紧接着又威胁似的说：“钱给你了，晚上演出你敢不出现试试！”
　　弄得好像他出这么多钱，只是单纯为了让程杭好好演出。
　　这理由连吴禹诺都骗不过，吴禹诺挑眉看了他一眼，但这回冉灼根本顾不上他了。
　　他忽然感觉手上一阵刺痛，赶紧缩回来，就发现自己手掌被冻得发红，仿佛他刚刚摸的不是门，而是一块巨大的冰。
　　侧门散发出来的诡异气息越来越浓，冉灼总觉得门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背后冷汗直冒，浸湿了演出服的后背。
　　他忍不住问程杭：“你什么时候才开始捉鬼？”
　　顿了顿，又解释道：“别误会啊！我只是让你赶紧弄完，别耽误了演出！”
　　程杭挑眉看他，惨白的脸在昏暗灯光下比鬼还恐怖，甚至还幽幽地笑了下，说：“你不觉得……我们走了这么久都没遇到人，有点奇怪吗？”
　　吴禹诺立即回神，举手抢答道：“我知道我知道！是鬼打墙！”
　　话音刚落，刚才好歹还有些正常的走廊，眨眼间就扭曲起来，那扇要开不开的侧门也倏地消失，门后居然不是他们熟悉的舞台，而是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
　　与此同时，空旷的走廊里忽然响起脚步声。
　　“嗒嗒。嗒嗒。嗒嗒。”
　　蹦蹦跳跳，像是小孩子的脚步声。
　　程杭三人回头，就发现身后的走廊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变化，走廊深处的黑暗像是有了生命，蠕动起来，并渐渐拉长、伸缩，变成了一个人形。
　　还不只是这样，黑气形成以后，面部渐渐凝实，眼睛、鼻子、嘴巴……五官成型之后，居然是冉灼的脸！
　　冉灼：“……”
　　看着远处那个东西，冉灼整个头皮开始发麻，脸都木了，拼命闭紧嘴巴才没有丢人的尖叫出声。
　　一直天不怕地不怕的吴禹诺也变了脸色，看看面前和身边两个冉灼，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小声道：“我去……真的有鬼？”
　　冉灼的腿都软了，吓得要跑，对面那个“冉灼”就扫了过来，嘴巴一咧，露出满嘴锯齿状的獠牙。
　　“嘻嘻。”
　　这恶鬼看着是冉灼的外表，开口却是个小孩的声音，笨拙地说道：“别……误会……呀……我……只是……让你赶紧……弄完……别耽误……演出……”
　　程杭眉头一皱，“镜鬼？”
　　吴禹诺像是已经消化了眼前的事情，闻言好奇道：“镜鬼是什么？它不是那个主唱吗？”
　　“那主唱可不是小孩子。”程杭小声快速地解释道：“镜鬼生于人心，长于恐惧，最善模仿，一般出现在镜子中。如果他能完全模仿一个人的动作，就会走出镜子，反将人困入镜中。”
　　吴禹诺愣了一下，指着那黑漆漆的“冉灼”说道：“那……那他现在是在……”
　　“在模仿冉灼。”程杭肯定了他的想法，顿了顿，“我还以为会是那个主唱……白跑一趟。”
　　话语间还有点失望似的。
　　冉灼差点被吓晕过去，再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连滚带爬地躲到了程杭背后，磕磕巴巴地问：“那我……我们现在怎么办？”
　　对面的镜鬼歪了下脑袋，也开口：“那我……我们现在……怎么办？”
　　虽然还是孩童的声音，但他说话的流畅程度明显提高了不少。
　　冉灼都快哭了，可是程杭还是什么动作都没有，也不像鬼片里的道士一样，从口袋里摸出黄符之类的东西，就直直地站在那儿。
　　程杭问他：“镜鬼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你最近是不是被镜子割伤过手？”
　　冉灼脑子里一团浆糊，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对对……昨天舞台装了几面镜子，彩排的时候我脚滑摔倒弄倒了一面，被它划了一下。”
　　他抬手，扯掉右手掌的纱布，底下的确有个两厘米长的伤口。而对面镜鬼看到他的血，脚步声都欢快起来，“踢踏踢踏”的往前跑。
　　冉灼赶紧把伤口重新捂住，欲哭无泪道：“你问这么多干嘛！你快捉他啊！”
　　程杭却不慌不忙，“再等等。”
　　“等什么啊？！他连纱布都模仿上了！”
　　吴禹诺一看对面，还真是，镜鬼右手上黑气涌动，慢慢地形成了一卷纱布，造型居然跟冉灼手上被扯开过的纱布一模一样。
　　如果再改掉那口牙，还有声音，他就分不清这两个到底谁是真的了！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镜鬼满口的獠牙也附上了黑气，开始一点点变化。
　　程杭也看见了这些，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也不见他拿出什么捉鬼的道具来。
　　冉灼害怕到极点，见他根本不作为，顿时恼怒起来，“我他.妈就知道你不靠谱！我看你俩根本就是一伙的！”
　　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像是想要自己跑。
　　程杭一皱眉，“别动！”
　　冉灼根本不听，眼看镜鬼越走越近，甩开他的手就往后跑，而他的身后，就是舞台的侧门！
　　这一瞬间，程杭眼尖的看见对面镜鬼嘴角忽然勾起来，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脑中警铃大作，大喊：“抓住他！”
　　“啊？抓谁？”
　　吴禹诺还在懵逼，程杭已经转身冲了出去，在冉灼另一只脚也踏入侧门之前抓住了他，并用力往后一拽！
　　冉灼只感觉自己手臂上传来一阵非人的巨力，将他提得腾空而起，下一瞬，他背后猛地撞击到地面，一睁眼就是镜鬼那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
　　“啊啊啊啊啊——”
　　他终于尖叫出声，忍不住闭上双眼，满脑子都是：这回死了，这回死定了！
　　然而片刻后，预料中的痛苦并没有来临，反而对方凄厉的“哇”一声，哭了起来！
　　冉灼茫然地趴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呆若木鸡的吴禹诺，大张着嘴巴看着他身后。
　　转头一瞧身后的画面，冉灼当场愣住。
　　只见程杭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他身后，正骑在镜鬼身上，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使劲往地上敲！
　　“咚！咚！咚！”
　　一声声震耳欲聋，镜鬼拼命挣扎，却怎么也逃脱不掉，满头满脸都是血，样子凄惨极了。
　　看着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冉灼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疼，紧接着就看见程杭不知道发现了什么，眼睛一亮，低头咬住镜鬼的脑袋，像是喝灌汤包的汤汁一样，吸了一口。
　　镜鬼：“？？？？？？？”
　　镜鬼惊得惨叫都忘了，愣愣地看着身上毫无生命波动的男人。
　　不是……他.妈的，为什么？
　　到底谁才是鬼啊喂！
　　镜鬼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干瘪下去，程杭毫无血色的脸上却开始泛起红晕，最后还眯着眼睛叹息了一声。
　　吴禹诺：“……”
　　冉灼：“……”
　　冉灼愣了一秒，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突然爆红！


第6章 吵嚷
　　程杭一口下去，镜鬼的身体至少干瘪了一半，看上去就像是个被女鬼吸光精气，随时会变成干尸的可怜男人。
　　虽然在场并没有人可怜他。
　　围观这凶残一幕的吴禹诺和冉灼都已经震惊到麻木，两个人一站一躺愣在原地，像是已经灵魂出窍。
　　尤其是冉灼，看着镜鬼顶着自己的脸，在程杭身下痛苦大喊“不要了不要了”，简直羞耻度爆表，等回过神，默默地别开脸。
　　短暂的茫然之后，力量快速流失的恐惧终于让镜鬼反应过来，开始剧烈地挣扎和嘶吼。
　　程杭的身体却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能直接接触厉鬼不说，在镜鬼的地盘上居然还能有那么大的力气，根本不管他挣扎与否，俯身下来又是一大口！
　　随着镜鬼的身体越来越干瘪，程杭等人周身的幻境也摇摇欲坠起来，诡异的黑雾逐渐消失、走廊也不再扭曲，渐渐变得凝实。
　　眼看着就要破开迷雾重回现实的时候，程杭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咂摸两下嘴巴，看着已经快扁成一张纸、没有力气挣扎，只能无助哭泣的镜鬼，若有所思。
　　镜鬼身体里的物质居然让他有种享用食物的饱腹感？
　　而且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先前如影随形的僵硬已经完全消失，随时会因身体腐烂而死亡的威胁感也减弱不少，如果不是这具身体仍旧在衰败，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变正常了。
　　而随着体内物质的流失，镜鬼这时已经连冉灼的模样都维持不住，脸部几经变化，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痛苦地尖叫几声，很快又被打散，成了一团黑雾。
　　吴禹诺瞧见那张脸，愣了一下，没过多久便想起来：“是那个主唱的脸！”
　　程杭正准备继续，闻言一顿，抹了把嘴巴，问：“你确定？”
　　说完，他忽然敏锐地抬头，往侧门看了一眼。
　　吴禹诺和冉灼都下意识跟着回头。
　　门那边的黑暗也稀薄了不少，隐约能看见里面的场景——门后果然是个舞台，但是明显不是当下的舞美风格，看着有点老旧。
　　吴禹诺疑惑道：“这不是我们的舞台。换舞美了？”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黑雾散开之后，他们发现舞台中间还站着个人，正在做着舞蹈动作，十分有节奏感。
　　就在他们看过去的同时，那人似乎往这边扫了一眼，嘴巴动了动。但没等他们看清楚，舞台顶上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飞速砸了下来！
　　“啊！”
　　“快躲开！”
　　吴禹诺和冉灼都忍不住惊呼出声，但那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在继续自己的舞蹈动作，然后“啪”的一下，黑影当头砸下，肢体四散，鲜血溅红整个舞台。
　　这种直面死亡的场景太过震撼，吴禹诺和冉灼两人都不忍再看，但没等他们挪开视线，门后的场景突然变了。
　　黑影消失不见，满地的鲜血也不知所踪，支离破碎的肢体重新拼凑起来，变成刚刚的那个人。
　　这回黑雾已经散尽，舞台上的人幽幽地往这边看了一眼，尽管离得很远，眼神里的绝望和空茫却让人心惊。
　　人影很快便收回目光，又开始重复刚刚的动作——舞蹈、歌唱、被砸。
　　吴禹诺发现，这个人的脸跟刚刚镜鬼变化成的脸，居然一模一样！
　　是三年前在这里死亡的那个主唱！
　　所以他一直重复的，是三年前那场演出，那场让他意外身亡的事故？
　　可是为什么？
　　程杭拎着只剩一口气的镜鬼站起来，适时开口：“这种意外死亡的，叫横死鬼，也叫替死鬼。横死鬼永远走不出自己死亡的地方，如果找不到替身的话，就会生生世世困在这里，重复死亡的瞬间。”
　　一开始听说他的事情，程杭还以为冉灼是他找的替死者，来了才发现是镜鬼在搞鬼。
　　这个人估计也是被镜鬼害死的。
　　吴禹诺和冉灼听了都是一愣。
　　那岂不是三年来，他一直都在重复死亡？
　　吴禹诺还好，冉灼真切地感受过濒死瞬间的恐惧，顿时觉得这鬼很可怜，忍不住问：“就不能帮帮他？”
　　程杭瞥他一眼，“怎么帮？你给他做替死鬼？”
　　冉灼顿时炸毛：“喂！”
　　程杭吃饱了肚子，死亡危机也暂时缓解，这会儿才有了玩笑的心思，看他这么容易生气，笑了下，“你小学生吗？这么好骗？”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这会儿脸色也不像之前那么苍白，笑起来的瞬间，整个人都充满了难言的魅力，看得冉灼愣了一下。
　　他随即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道：“你有病啊！”
　　程杭不跟他计较，收敛了笑容，捏捏手上镜鬼干瘪的脑袋，沉思一会儿，说：“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程杭却没有告诉他们的意思，“你们先出去。”
　　他顿了顿，眼神凌厉起来，“妄议鬼神会给自身招惹祸端，不想跟刚才一样，无缘无故死在什么地方，这里看到的事情，一句都不要往外传。”
　　吴禹诺连连点头，两指相贴，在嘴唇上一划，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冉灼本来还想嚷嚷几句“说出去又能怎么样”，被他的眼神扫过，心头顿时一抖，讪讪地改了口：“不说就不说……怎么出去？”
　　程杭抬手指了个房间，就在他们旁边，一步路都不用走。
　　冉灼又想嘴贱：“这么近？我们刚刚走了那么久……”
　　“你要不想走，留下来看着也行。”
　　冉灼想到刚才看见的凶残画面，顿时一梗，“哼”一声，扭头拉着吴禹诺走到那扇门前。
　　但走到门口，他反而犹豫了一下。
　　吴禹诺问：“你开我开？”
　　冉灼本来也想问这个，却被他抢先了，感觉身后程杭在看自己，忍不住挺直了脊背，硬着头皮道：“胆小鬼……我来！”
　　说着便去握门把手。
　　温度还挺正常，没有之前那种阴冷的感觉。
　　他停顿一下，深吸好几口气，才鼓起勇气打开门，同时却忍不住闭上眼睛。
　　“哗——”
　　像游泳时破出水面，周遭的声音一下子袭来，吵吵嚷嚷，有人在前面大喊：“啊！他们回来了！”
　　冉灼睁开眼，就发现眼前居然是化妆间，那些逃跑的化妆师和队员们都在里面，还有好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安，手里拿着警棍。
　　而他们身后，化妆间的门外，也不是那诡异的空无一人的走廊，工作人员忙碌地到处走动，偶尔拿起耳麦交流几句，遇到运送服装和道具的，还得侧身让着过。
　　他们好像一下子从一个空间跨到了另一个空间一样。
　　看见他和吴禹诺出现，化妆间里众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他们的情况。
　　“真是……你们跑哪去了？急死我们了，到处找都找不到……”
　　“你们没事吧？彩排都排完了，你们都没出现，我还以为程杭把你俩拐跑了呢！”
　　“找了检修人员过来看了，他们也不知道吊顶为什么会脱落，让我们换个房间化妆……冉灼？冉灼？”
　　冉灼这才回神，听了他们的话，才知道自己刚才的经历并不是幻觉，听到他们的关心，却没来由的有点烦躁。
　　这时，跟他们提起主唱意外的小姑娘突然问道：“怎么就你们两个回来了？程杭呢？”
　　到现在才有人问起程杭。
　　冉灼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他……等会就来。”
　　队员埋怨道：“该不会是跑了吧？”
　　“他那个水平，上台了也是丢人，跑了正好。就是可惜了咱们陪练一下午，练的都是些没用的。”
　　“他下午过来干嘛来着？我看就是想堵咱们的嘴，说他已经来训练过了。”
　　队友们七嘴八舌地吐槽，要换在平时，冉灼肯定也会加入他们，而且骂得更狠，但这次却不一样。
　　他眉头一皱，没好气道：“我说了他待会儿就来，你们瞎逼逼什么？”
　　队友们愣了一下，都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不过刚刚经历过那种事情，心情不好也正常，队友们对视一眼，默默闭了嘴。
　　这化妆间冉灼越待越心烦，正准备再出去走走，散散心，身后的门又被打开。
　　程杭推开门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过去，他却无事发生似的，挑眉看了眼他们，“都看着我干嘛？”
　　队友们干笑两声，说“没有没有”，讪讪地转回去。
　　他们还以为程杭不来了呢，没想到真的来了，脸色也比下午训练时好看不少，至少没那么苍白了。
　　不过来比不来还惨，他们今天的舞台算是完了。
　　几个队友都摇摇头，叹了口气。
　　平时最烦程杭的冉灼却凑了上去，低咳一声，扬起下巴，说：“离上场还有一段时间，要我教你怎么蒙混过关不？”
　　经历过镜鬼的事情，他对程杭完全改观，说这话是出于好心，没想到程杭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自己可以。”他说，“你这么有空的话，把我的佣金结一下。”
　　“……”
　　冉灼又生气，暗骂自己多管闲事，恨不得揍自己两拳清醒一下，拿出手机给他打了钱，干脆不理他了，径直去到新化妆间，随便找个座位坐下，闭上眼睛任由化妆师施为。
　　程杭的话其他人也都听见了，队友们撇撇嘴，做了个翻白眼的动作。
　　就他那同手同脚，还可以？可以把整个舞台搞砸吧！
　　给程杭化妆的是告诉他舞台事故的小姑娘，画到眼妆部分的时候，她低声道：“闭一下眼。”
　　程杭便闭上眼睛。
　　等他再睁开眼时，表情茫然了一瞬，猛地转头看向四周，有些不敢置信。很快，他眼底的情绪便被欣喜取代，低声说了句：“谢谢。”
　　小姑娘愣了下，笑笑，“不客气！待会儿你要加油啊！”
　　程杭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微微一笑，也没有解释。这时有人过来催他们上台，说队长已经提前过去了，让他们赶快点。
　　“他又自己先去！”
　　“队长也太鸡贼了吧，先去难道发奖金吗？”
　　埋怨归埋怨，队友们都催促化妆师加快了动作。
　　程杭的妆容已经完成，拇指在扶手上摩挲了两下才起身，拿上演出服的外套，带头走出化妆间。
　　后面的队友们都愣了一下，有人小声嘀咕道：“以为自己还是人气王呢？真是……”
　　冉灼也有些发愣，闻言却眉头一压，冷眼扫了过去，“有完没完？堵不住你的嘴了是吧？”
　　那人缩缩脖子，不说话了。
　　冉灼收回视线，看着程杭的背影，疑惑地皱了下眉头。
　　总感觉……他好像又不一样了。


第7章 后台
　　谢幕演出前十五分钟，后台。
　　八位队员提前集合，工作人员忙碌的中心也只好随之迁移。
　　造型师带着助理和一大堆配饰，从化妆间追到舞台后，跟其他工作人员一起，无意识地围在冉灼和黎乾旁边，给他们调整造型、检查耳返。
　　相比之下，其他成员身边空无一人，娱乐圈阶级的差距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队员们不无嫉妒地往那边看了一眼，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互相替对方检查。
　　以之前程杭的人气，大概也有这种待遇，但现在他黑料缠身，人气下降到冰点，自然是没有人搭理他。
　　不只是工作人员，就连队友也没几个愿意跟他说话，吴禹诺本来想过来，却被另一个成员拉住，“我的耳返电量好像不太够，你陪我去换一个？”
　　“啊，好……”
　　冉灼穿过人群看了眼这边，见吴禹诺被人拉走，程杭就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旁边，也不检查耳返，反而跑到大屏幕边上杵着，忍不住骂了声傻子。
　　但他刚刚的气还没消，这会儿才不想上去找气受，犹豫了一下，没有过去。
　　造型师拿着两条相差无几的项链在他身上比划，小心翼翼地问：“您觉得哪个比较好看？”
　　冉灼烦躁的随便选了一条，突然灵光一闪。
　　他指着程杭对造型师说：“另外一条，给他戴。”
　　这话一出队友们都愣了下，冉灼不是最讨厌程杭？平时程杭穿了同颜色的衣服他都要换一件，这次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
　　造型师倒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只是懒得花时间在一个注定被淘汰的家伙身上，随手把项链交给旁边的助理，就让他过去给程杭搭配。
　　程杭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助理拿什么他就戴什么，站在大屏幕旁边，探头看了下外边。
　　粉丝们都已经进场，大屏幕上开始闪动时间，倒计时结束，就是他们登场的时候。
　　外头的应援牌很多，大部分都写着冉灼的名字，仅次于他的是黎乾，然后是其他的成员。
　　程杭扫了一圈，他的名字几乎没有，而且都挤在角落，如果不仔细找都找不到。
　　他看着那寥寥几个应援牌，缓缓笑了起来，眼底有些湿润。
　　冉灼看他这么傻乎乎的样子，还以为他在为演出结束后，自己的前途担心，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烦躁，干脆推开身边乱七八糟的人，走过去。
　　“你是猪吗？”他用力把程杭拽回来，看了下耳返的电量，黑着脸没好气道：“别人不给你看你自己就不会看？”
　　本来以为程杭又会跟之前一样不领情，冉灼的语气特别差，但没想到程杭温和地笑了下，说：“谢谢。你的粉丝很多，恭喜你。”
　　“……”
　　冉灼手上一顿，脸色慢慢红起来，几秒后用力把他的耳返塞回去，恶狠狠道：“废话这么多！”
　　程杭又笑了下。
　　冉灼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瞧见吴禹诺回来，顿时找到救星似的，同手同脚走过去，怒道：“你跑哪去了？演出快开始了不知道？”
　　另一个成员解释道：“不是，是我让他陪我去的……”
　　冉灼立即转移枪口：“你一个大男人，陪什么陪？上厕所也让人陪你去？”
　　“……”
　　队友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火，但碍于他人气最高，也不敢说什么。
　　黎乾全程没说话，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工作人员的特殊优待，状似无意地扫了程杭一眼，皱了下眉头。
　　总觉得不太对劲。
　　于此同时，距离演出场馆不远的机场门口。
　　景珏坐进车里，听助理汇报接下来的工作行程，心思却不在这里，侧头往外，瞧着车窗外陌生却又熟悉的景色，眼神有些茫然。
　　助理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太好，汇报的声音停了一下，问：“需要休息一下吗？”
　　景珏回神，眼中神色收敛，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继续。”
　　助理心头一抖，赶紧低下头，接着念道：“策划部上交了详细的年会流程，具体的方案我已经发送到您的邮箱……”
　　说起来奇怪，景总这回出差只有几天时间，昨天视频会议的时候还挺正常，今天下飞机之后却好像变了个人，眉眼间完全不见刚上任的小心谨慎，那种漫不经心、成竹在胸的感觉，完全是久居高位的人才有的。
　　就连眼神也变得高深莫测，她居然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车子平稳地开出去，助理收回飘远的思绪：“……公司去年送去参加选秀合作计划的两个艺人，今天合作协议期满，在附近的基地进行谢幕演出，其中黎乾的发展势头不错，节目组那边想邀请您过去露个面。”
　　景珏现在什么人都不想理，闻言眉头一皱，“不去。”
　　“……好的。”助理便在这个行程上画了个叉，“关于这两个艺人，经纪部那边的意思，黎乾可以继续大力培养，今年结束考虑转型，他本人的意向是创作型歌手。至于程杭……”
　　景珏抬了下手，打断助理的回报，本想说让他们自己做决定，听到最后一个名字时，神色一变。
　　“你说谁？”
　　助理愣了一下，觉得老板应该不会关注程杭这种底层，想了想说：“黎乾？”
　　景珏并不是没有听清，只是下意识的反问，根本没在意她说了什么，等反应过来，意识到可能只是重名，顿了顿，“算了。跟他们说我不去，让经纪部自己过去。”
　　“好的。”
　　“等等。”助理正打算联系副总，景珏却突然改变主意，“……去看看。”
　　--
　　倒计时两分钟，后台。
　　执行导演接了个电话，情绪突然亢奋起来，没过多久，节目组几个导演策划全体出动，离开控制台，弄得等待上场的几位成员都有些惊疑不定。
　　但演出快开始了，他们也不敢离开原地，只在来回的工作人员口中听了一嘴：“云兴娱乐的景总亲自过来了！”
　　队友们听了，都开始恭喜黎乾：“景总居然亲自过来，看来对队长很重视啊！队长以后肯定要大红大紫了！”
　　“景总也太给队长面子了吧！哪儿像我们公司，就派了个总监……”
　　“你找死啊？要是让总监听到，看你怎么办！”
　　黎乾矜持地笑笑，说：“应该只是凑巧路过，景总看不上我的。”
　　其他人忙让他别妄自菲薄，他能力这么高，又刻苦努力，人气也高，景总过来肯定是为了他。
　　毕竟就算碰巧路过，大老板肯进来给小艺人捧场，本身就说明了很多事情。
　　工作人员也纷纷夸赞，但似乎所有人都忘了，队里出身云兴的艺人，并不止黎乾一个。
　　冉灼对这种捧高踩低的行为挺看不上，装作不经意地凑到程杭身边，哼道：“别以为我会让你好好表现，争取翻身啊！我就是看不惯那家伙装逼而已！”
　　程杭现在的脾气跟在镜鬼的幻境中时完全不一样，听他这么说居然还笑得出来，对他点了下头，说：“谢谢，我会努力的。”
　　冉灼耳朵一红，恼怒道：“我都说了不是鼓励你了！”
　　程杭弯了下眼睛，“嗯，谢谢。”
　　“……”
　　冉灼气得不想理他，拉着正打算过来跟程杭说话的吴禹诺，走到了另一个角落。
　　“哎，我还没……”
　　“没什么没！”冉灼凶巴巴的说道，“马上就上场了！你还说悄悄话！”
　　吴禹诺小声嘀咕：“明明你自己刚说完……”
　　冉灼瞪眼：“嗯？”
　　吴禹诺只好不说话了，隔着老远，朝程杭挥挥手，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程杭朝他一笑。
　　冉灼顿时更不高兴了。
　　--
　　倒计时到最后十秒，全场灯光暗下，八位成员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站到升降台上摆好姿势。
　　外边粉丝骚动起来，不由自主跟着大屏幕呐喊：“九！”
　　“八！”
　　“七！”
　　程杭是最早上去的一个，黑暗中有人擦过他的肩膀，低声道：“记住走位就好，别勉强。”
　　是黎乾的声音。
　　程杭笑了笑，没有回答，对方没听见他的回应，也不在意，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在他附近站好。
　　观众席上方的控制台内，导演组全员精神紧绷，总导演紧张地重复了一遍各个部门的工作：“摄影和灯光注意一下，多给冉灼和黎乾，程杭能不给就不给，反正今天结束就没用了……对了！调音！程杭的麦一定要看牢了！别让他一颗老鼠屎坏了咱们整锅粥！”
　　话音刚落，最后三秒倒计时结束，大屏幕暗了一秒，舞台灯光“啪”的全开，粉丝们的尖叫声中，八位帅气的偶像成员缓缓出现！
　　“啊——”
　　随着音乐声起，八位成员同时动作，将进二十天不眠不休的训练成果，在这一刻完美地呈现在粉丝面前！
　　现场的气氛毫无悬念的被引燃，换位的过程中，黎乾抽空看了眼程杭，愣了一下。
　　只见程杭结束一个舞蹈动作，自队伍的边角走到中间。
　　随着聚光灯的移动，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将目光投过去，本打算立刻转回自家偶像身上，却在接触到那张脸之后，再也无法挪开。
　　程杭将话筒往唇边压了压，嘴角勾起，缓缓开口——
　　控制台的执行导演看着底下一波强过一波的骚动，也意识到不妙，愣了一秒，忽然抢过总导演的麦大喊：“程杭！快给程杭镜头！”


第8章 演出
　　景珏一入场，便被引导到舞台旁边，专门为各经纪公司代表准备的座位上。
　　他不太喜欢这种吵嚷拥挤的环境，好在介绍公司代表的环节早就过去，他的入场只有周围一小圈人看见，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就是旁边几个公司派来的都是总监，坐在他旁边跟长了痔疮似的不安稳，总是不甘寂寞地找他搭话，言语中的试探近乎露骨：
　　“我们公司王总和您神交已久，要是知道您今天过来，肯定会抽时间来一趟。”
　　“当初拍节目，黎乾一出场我就知道他将来不得了，本来还想着是谁眼光这么好，一问，果然是云兴的！”
　　“景总这回亲自过来，是黎乾的后续发展有什么新的方向吗？”
　　……
　　景珏来这儿只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根本不想搭理他们，这时摄像头扫过来，对方总监笑得更加亲近了。
　　要是昨天以前的景珏，估计会碍于面子敷衍一下，但现在的他实在没有心情浪费精力，只是冷着脸望着台上，一点回应都没给。
　　旁边总监的脸都僵硬了。
　　好在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工夫，倒计时结束，舞台灯光全部暗下来，也没人看清这边的尴尬。
　　灯光重新亮起的一刻，所有人都集中精神望向台上。
　　助理借着微光看了眼舞台安排，小声提醒道：“下一部分黎乾主唱，他会在C位。”
　　景珏却打定主意确认过对方的身份就离开，看都没看中间的位置，将视线往舞台边缘扫过去，只一眼，便锁定了自己要找的人——
　　瞧见那张熟悉的脸，景珏猛地坐直了身体！
　　程杭站在队伍的角落，一直缺席训练的缘故，那边的舞台灯光缺了一小块，他半边身体都隐在黑暗中，乍一看还以为是伴舞。
　　吴禹诺也被排挤在角落，舞蹈的间隙担心地看了眼程杭，愣了一下，差点跳错舞步。
　　边上冉灼随机应变，和他来了个互动，立即把这个小失误圆了回来，却不可避免的，也往程杭那边看了眼。
　　这一看，他也愣住了。
　　选曲的时候大家都以为程杭不会来，根本没有考虑他能不能跟上，为了炒热气氛，第一首歌选的是他们出道之前，节目组找人专门为他们写的歌。曲调明快奔放，舞步节奏也十分地快。
　　本来以为程杭会跟不上，好在灯光比较暗，反正也看不清楚，他们心里都没指望他能跳个完整的动作，只希望别妨碍到其他人，就万事大吉了。
　　但意外的，他不但跟上了，还十分游刃有余！
　　程杭跟着节奏随意律动臀胯，不是他们原定的舞蹈，但意外的合拍，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虽然半边身体都在黑暗中，但只要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就会发现再也挪不开眼。
　　他跳舞的样子实在太有魅力了。
　　注意到这边的视线，程杭一个急促的抖肩，看过来，脸上有薄汗，却丝毫没有勉强的神色，反倒十分愉悦的样子，还朝他们眨了下眼睛，笑起来。
　　“……”
　　冉灼心跳陡然加快，脚下自己绊了自己一下，往后摔在吴禹诺身上，抬头跟他对视一眼，立即回神，旋身将手臂搭在他肩膀上，做了个补救。
　　粉丝们注意到这一点，还以为是原本的动作设计，都“啊啊啊”的尖叫起来。
　　等他们重新回到舞蹈的节奏中，再去看程杭，已经到了他主唱的部分，冉灼发现黎乾不知道为什么在原地愣了半拍，差点跟边上的队员撞到。
　　当然没有人会觉得是黎乾的失误，几个队员都以为是程杭跳错了，见他往里走，都忍不住往边上撤了一点，怕被他影响发挥。
　　他们也不想跟一个黑料缠身的人同框。
　　谁知道被人发出去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于是聚光灯底下，程杭就成了最显眼的一个。
　　紧凑的舞蹈动作让他有点喘，程杭在原地顿了一下，喘匀气，居然还悠闲的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
　　所有队员都紧张起来，恨不得把他踹下去，不要毁了自己的演出。
　　但下一秒，程杭就开腔了。
　　程杭将嗓音压得很低，热舞过后的嗓音像是蒙了层热乎乎的水汽，悠长的调子被他哼得像是一声婉转的叹息，穿过嘈杂的环境，直击听众内心，一瞬间就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原主参加节目时完全是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素人，跳舞跟不上就算了，唱歌底气不足、声音虚浮，节目组为了捧红他，特意请了调音师专门盯他，就这样也掩盖不了他才华不行的事实，导致一直被嘲花瓶，粉黑几乎对半。
　　下午训练，程杭唱歌的时候虽然不至于差成那样，却也没有好到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步，跳舞更是连之前都不如。
　　可是短短的一次彩排过去，他就整个脱胎换骨了似的。
　　那些下意识跟随聚光灯移到他身上的目光，在看到那张脸时，就忍不住为之停留，再听见这样的嗓音，更是直接被摄住了魂似的，只知道追随他的身影。
　　角落里寥寥无几的粉丝忽然激动地高喊：“程杭！程杭！程杭！”
　　原本只是很小的声音，却逐渐带动了周围人的热情，更多人开始不由自主地呼喊程杭的名字，一时间居然有种声浪沸腾的感觉！
　　摄影机紧急转回他脸上，大屏幕映出程杭完美的侧脸，更多的人开始注意到他。
　　等到场上大半的粉丝都注意到这颗拨开尘土的璀璨明星，为之呐喊尖叫时，程杭笑容扩大，快要轻到听不见的哼唱忽然停住。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接着，跟着程杭深吸一口气，嘶吼出声！
　　即便是本来不喜欢他的人，在此刻也能切身感受到他嗓音里爆发出来的热情和狂喜，无法遏制住身体本能，跟着他一起，热血沸腾，尖叫呐喊！
　　气氛被完全炒热，底下观众正沉浸其中，程杭的声音却戛然而止，轻松地跳跃一下，将舞台中心的位置让给了下一个队员。
　　成员们就站在程杭的身边，那种冲击感更是直接，旁边的队友被他推上去时，浑身打颤，整个人脑袋都放空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好在程杭给他下了指令：“Come on，babe! ”
　　他的声音像是带着魔力，队友下意识听从，按住唇边的麦克风，开唱！
　　气氛被炒上一个又一个顶峰，后边的队员表现也都是超常发挥，但所有人脑海里都深深地印下了程杭的身影，久久无法磨灭。
　　底下经纪公司代表们都懵了，总监们的表情管理全部失效，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上的程杭。
　　他们都不是第一次看这些年轻人演出，但从来不知道程杭居然有这种能力！
　　这种人，云兴怎么可能放弃他，转头去捧黎乾？
　　难不成云兴是故意的，不让他在节目和组合过程中展现实力，等到单飞之后才给出真相，一举翻身？
　　怎么想，都只有这个解释了。
　　毕竟黎乾努力是努力，实力也不错，但比他有天赋更努力的人多了去了，他并不值得老板专程跑一趟现场。
　　一时间旁边的总监们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景珏和助理，暗叹果然是老牌经纪公司，这一手玩得真够漂亮的，以后别人提起这个团队，估计都只会想起程杭。
　　这是踩着所有人的名气翻盘啊！
　　别人不清楚，云兴自己的人却很明白公司根本没有这种计划，之前对程杭的不闻不问都是真的。
　　助理很快反应过来，此刻甚至来不及后悔，立即转身对景珏说道：“景总！关于程杭的发展方案……”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景珏看着台上表现出色的程杭，眉头却紧紧地皱着，似乎很不满意，没等这首歌唱完，丢下一句“让经纪部自己来找我”，便起身走了。
　　“……”
　　助理愣了半秒连忙跟上，其他公司的总监们则是面面相觑，心想：不是吧，这种表现还不满意？
　　程杭到底还有多少逆天的杀手锏没使出来？
　　台上的程杭的确出色，技巧和感染力都是顶尖，近几年来能比得上他的，大概只有三年前意外去世的一个主唱。但他再优秀，也不是景珏想找的那一个人。
　　他的这些能力对景珏来说完全没有意义。
　　景珏大步走向出口，面上的失望都懒得遮掩，心中忍不住自嘲想太多，那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一瞬间的悸动，大概也只是因为看到了相似的面容。
　　这么想着，他脚下步伐迈得更快，径直从vip通道离开了现场。
　　助理紧随其后。
　　到走廊里，迎面过来一个脑满肠肥的油腻中年男，看见景珏，顿时顾不上正在通话的手机，眯缝大的眼睛里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哎哟！景总！”
　　“是副导演。”助理小声提醒，顿了顿，“跟程杭……”
　　景珏此刻不想听到这个名字，扫了他一眼算是打过招呼，就越过他继续往前。
　　副导演脸色一顿，回头看了眼他的背影，撇撇嘴，又拍着肚皮转回去，对电话那头“喂”了一声，说：“刚刚说到哪儿了？对……就他现在的情况，神仙下凡都救不了！这回不从了我还能怎么样？嘿嘿……”
　　说着便打开门。
　　与此同时，舞台上一首歌结束，执行导演在台下提醒他们今天有个特别来宾，打算让他们介绍一下景珏，成员们扭头时，却发现云兴的座位上空无一人。
　　有个不和谐的声音跳脱出来：“……景珏？”
　　景珏猛地顿住。


第9章 甜点
　　一曲毕，舞台灯光全部亮起，执行导演虚脱似的倒回座位上，才突然想起自己还拿着总导演的麦克风，一个激灵又站起来，赔笑着把位子让出去：“您坐、您坐……”
　　总导演斜了他一眼，缓缓坐下，看着底下彻底被调动起情绪，高喊“安可”的粉丝，背后却整个被冷汗浸湿，小风一吹，凉飕飕的。
　　只差一点点，他就搞砸了这场演出。
　　从程杭出场到现在，短短两分钟过去，整个控制室疯了一样忙碌，指令一个接一个下，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此时空闲下来，所有人的手都在发抖。
　　太震撼了。
　　众所周知，这种选秀节目出道的偶像团体，粉丝虽然多，但大多都是出于“投资”或者“养成”的目的追捧偶像，艺人对粉丝的掌控能力比起早期那些实力唱将，明显弱上很多。
　　演唱会刚开始的时候，冉灼和黎乾两个人气王加起来，都没能让粉丝安静下来，音乐声混着各家粉丝的口号，吵得人头疼。
　　说白了，就是没有能压住粉丝的人。
　　但从程杭站到C位上的一刻开始，整个现场的气氛就完全不一样了。
　　从开始时瞬间的安静，到后来两万人齐声跟着程杭呐喊、嘶吼，声音比先前更多、更大，却丝毫不显乱，反而带动了所有人的情绪，一起沉浸到音乐本身的魅力中。
　　他的歌词才几句？！
　　更可怕的是，他下来后，剩下几个队友居然也能勉强延续他带动的热潮，跟粉丝一起，全身心地投入这首歌！
　　毫无疑问，刚才的演绎里，他就是整个团队的核心，那样的凝聚力和感染力，简直就是为了团队而生的！
　　一个能带领整个团队爆火的团魂！
　　可今天却是这个临时组建的团体的谢幕演出！
　　想到这里，所有人心中都不免有些遗憾，心想这个团队不能不解散吗？以后都看不到这样的演出，实在是太可惜了！
　　同时他们又有些疑惑。
　　程杭的颜值就不必说了，当初靠颜粉出道的盛世美颜不是盖的，而且看他刚才在舞台上的表现，舞蹈、声音、技巧……所有一切都是绝对的无可挑剔。
　　这样的天才，节目组居然对他被人泼脏水事情不闻不问？
　　脑壳有坑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程杭身上，内心复杂不可言表，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景珏突然起身离场。
　　等到有人去通知黎乾介绍一下自家老板，程杭挑眉问出景珏的名字时，他们才发现景珏不见了，惊了一下，猛然回神，正打算开始补救，突然有人喊：“哎，等等！景总回来了！”
　　只见vip通道口，景珏保持着推门的姿势站在那儿，愣愣地望着台上，神色晦暗不明，身后的助理则是在他和舞台之间来回张望，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总导演立即接通台上的成员：“景总在vip通道口，程杭快介绍一下。”
　　程杭闻言转身看了一眼，视线跟景珏对上一秒，眼角忽然一抽，紧接着，眼神变得茫然起来，视线重新对上景珏的目光时，朝他礼貌地笑笑，就转了回去。
　　景珏的眉心皱了起来。
　　刚才对视的瞬间，熟悉的悸动又出现了，可是还没等他确认它是来自于相似的外表和名字，还是别的上面，那种感觉就消失不见了。
　　两个人都没开口，弄得场面有点尴尬。
　　粉丝们：“？？？”
　　总导演忙说：“黎乾？快介绍！”
　　“……”
　　黎乾顿时有点尴尬。
　　节目组本来想着景珏是为他撑场子来的，还想卖他个面子，让他来介绍老板，留个好印象。
　　结果中途景珏突然跑了不说，程杭的表现异军突起，衬得他的努力微不足道，总导演还想临时换人，让程杭顶替他的任务。
　　整个队伍的成员，包括工作人员都听到了总导演的安排，现在程杭闹别扭就让他上？
　　黎乾心里跟有火在烧似的，恼怒的神色几乎掩饰不住，僵硬地笑了下，接过话头，向粉丝介绍景珏的身份。
　　镜头立刻扫过去，景珏回神，却很不给面子，冷冷扫了眼摄像头，扭头又进了vip通道。
　　助理：“……”
　　黎乾：“……”
　　黎乾简直要尴尬死了，只好推说他工作忙，只是抽空来看一眼，好在底下粉丝还在亢奋状态，只注意到云兴的老板居然是个大帅哥，没有在意这些。
　　执行导演赶紧让他们开始下一首歌。
　　音乐声很快响起，队员们匆匆介绍了一句歌名，便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开始之前，所有队员都看了眼程杭，眼神复杂。
　　他依然被安排在角落，但脸上自信的笑容，和全场粉丝追随过来的目光，都表明他才是真正的C位。
　　前奏很快过去，队员们收回目光，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有心情观察其他人的表现好不好，所有人都沉浸在音乐中，原本各自为政的舞蹈，像是注入了灵魂一般。
　　各家的粉丝们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偶像是谁，全心全意为了整个团体嘶吼、呐喊，以往互撕的两家粉丝甚至抱在了一起，为小哥哥们激动落泪。
　　时间一瞬而过，当程杭喘着粗气站到队伍中间，按住麦克风说接下来是最后一首歌的时候，粉丝们都反应不过来。
　　怎么就最后一首歌了？演出不是才刚刚开始吗？！
　　他们还没high够呢！
　　低头一看手机，已经是深更半夜，手上拿着的门票都被他们的汗水浸湿，字迹糊成一团，只依稀看得出“谢幕演出”等几个字。
　　等等……谢幕？！
　　粉丝们突然反应过来，今天是团体解散的日子。
　　他们才刚发现这个宝藏团体，怎么就解散了？！
　　“不要停！我们还想听！”
　　“安可！安可！继续唱啊！”
　　“你们是最棒的！”
　　应援声此起彼伏，旁边的队友却注意到程杭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刚要说话，却被他拦住。
　　程杭笑了下，望向底下粉丝的目光无比柔和，挥手让工作人员拿来吉他，拨动了几下琴弦。
　　《小星星》简单轻快的旋律倾泻而出，很快就安抚住了粉丝们的情绪，场馆渐渐安静下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象千万小眼睛……”
　　只是最简单的弹奏，在长达几个小时激.情的演唱会后，对听众紧绷的神经来说却起到了很好的舒缓作用。何况程杭天籁般的嗓音，光听他唱歌就是种享受。
　　台下的粉丝沉醉其中，等回过神来，程杭和团队的成员都已经消失在舞台上。
　　场馆内的气氛逐渐躁动，总导演一惊，赶紧出动安保，让他们去疏散人群，不要闹出踩踏事件。
　　一旁的景珏则是彻底迷茫了，看着青年消失的地方久久回不过神，直到旁边突然有人惊呼：“不好，程杭晕倒了！”
　　他脸色一变，不假思索地转身，离开控制室。
　　后台。
　　一下舞台，团队成员们就被各自的助理扶住，每个人大汗淋漓，疲惫到极点，却都十分亢奋，激动地讨论刚刚的演出。
　　“你们看到了吗？刚才全场的荧光棒都在舞，我都分不清哪边是谁家的粉了！”
　　“真的有种我们是巨星的感觉！”
　　“我的妈呀，我第一次看见粉丝这么激动，弄得我也激动起来，心跳特别快，差点就要炸了！”
　　……
　　热烈的讨论中，沉默的黎乾就像是个异类，默默扫了眼程杭手上的吉他。
　　其实刚才程杭站出来说最后一首歌的时候，他们准备的歌曲早就唱完了，只不过他们也沉浸在表演中，忘了这回事，经他提醒才想起来。
　　本来以为他会让队员们临时表演一首，黎乾还担心他不会选歌，到时候弄个虎头蛇尾。
　　没想到他直接弹了首《小星星》，不止安抚了粉丝们紧绷的神经，也让台上连续唱跳几个小时的他们舒缓下来，像是餐后的小甜点，温柔又舒适。
　　他从来都不知道，程杭居然会吉他，甚至有这种细心和能力。
　　不过程杭最后回头，望向台下粉丝的那一眼，总觉得有点悲伤。
　　是因为今天过后就再也无法登上舞台了？
　　可是他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一开始的时候就表现出来？弄得他像是个跳梁小丑，当了一年的队长，一副刻苦训练的样子，到头来不论是照顾队友，还是本身实力，每个方面都彻底被他碾压。
　　黎乾的脸色晦暗，转头，让助理扶自己回去。
　　“可是待会儿还有聚餐，”助理小声说道，“我还想找程杭要个签名……”
　　黎乾再也掩饰不住，表情突然狰狞起来，“我说回去！你听不到吗？”
　　助理被他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听见有人惊呼一声：“程杭！”
　　紧接着是吴禹诺的声音：“程杭！你没事吧？”
　　众人下意识回头，就看见程杭脸色煞白，直挺挺地往冉灼的怀里倒下去！
　　冉灼注意到程杭的嘴唇动了动，立即凑近去听，“……你说什么？”
　　可是程杭却不说话了，他抬起头，惊慌地发现程杭的脸色居然开始泛灰！
　　才刚跳了几个小时，怎么会是这种脸色？！
　　冉灼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抬头正要让人打120，面前突然多了个人影，替他大吼出声：“叫医生！”
　　紧接着抱起程杭，横冲直撞地冲开人群，进了旁边的休息室。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有人注意到那是谁，“是景总！快，快叫救护车！”
　　整个后台一片混乱。


第10章 还魂
　　休息室挤满了人，团队的成员、节目组工作人员，还有一些外聘来的服装师化妆师之类有的没的，将小小的房间挤得水泄不通。
　　嘲讽的是，程杭上场前，这些人还对他不理不问，甚至避之不及。
　　狭小的空间里呼吸都困难，冉灼看着程杭的脸色，心里本来就发慌，此时更是不耐烦地大吼：“挤什么挤？不能看看情况？他现在能看见你们献殷勤是怎么的？”
　　小心思就这么被点破，脸皮薄的几个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脚下却跟长了钉子似的，站在原地没动，眼神一个劲儿往程杭和景珏身上飘。
　　冉灼心里明白这些人在想什么，正是因为明白，才更生气。
　　但他说话这些人不听，又不可能把景珏赶走，只好冲着还没来的救护车发火：“车呢！怎么还不来？”
　　景珏将程杭小心地放在沙发上，闻言抬头扫了一眼，四周的人顿时如坠冰窟，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让出一个小空间来。
　　探究地看了眼冉灼，景珏的视线很快便回到程杭身上，眉心紧皱。
　　近距离接触，他发现这个程杭的长相跟他要找的人也不完全相同，只有八分相似。
　　而且刚才他在控制室观看了全程演出，不得不说，这人的舞台渲染力很强，经验老到的样子也不像是个新人，但如果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唱歌还勉强，跳舞则是完全手脚不协调，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舞台表现。
　　一直支撑他看到结尾的，还是从vip门口透进来的那句“景珏”。
　　声音可以模仿，但是一个人的说话习惯、声调语气，都很难改变。
　　关于这一点，他仔细观察过，每首歌间隙，程杭说话时的语调都跟喊他名字的那一句完全不同。
　　一个人怎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救护车和医生的到来，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程杭脸色却一直灰白，也没有呼吸起伏，像是死了一样。
　　有个女生突然捂住鼻子，小声对旁边的小姐妹说道：“怎么好像有股臭味？”
　　小姐妹离得比较近，摸了摸起鸡皮疙瘩的手臂，“还有点冷……”
　　她们没看到的是，就在她们身边，两个半透明的身影正坐在桌子上，其中一个眉眼跟沙发上的程杭有八分相似，整体容貌却比他更加扎眼。
　　正是程杭。
　　离得这么近，他自然听见了两个女生的话，盯着沙发上的尸身瞧了一会儿，突然叹口气，嫌弃道：“那只镜鬼也太没用了，这么几个小时都坚持不下来。”
　　已经魂飞魄散的镜鬼：“？？？”
　　他身旁的身影顿了顿，“……是我附身太久了吧。”
　　如果吴禹诺和冉灼能看见的话，就会发现程杭身边这个半透明的家伙，就是他们在镜鬼幻境中看到的那位主唱。
　　演出开始前，程杭把冉灼和吴禹诺送出幻境后，就拎着身体干瘪、哭得满脸血泪的镜鬼，进了那个不断重复的空间。
　　在外边的时候，看这个空间就像是一部无限循环的小视频，主演不断地重复死亡的瞬间，只有中间缓冲的时间拥有一点属于自己的神志。
　　程杭进来后，空间却因为外来物的闯入停止了无休止的重复，主唱头顶的黑影顿在半空中，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抬头漠然地看了眼那黑影。
　　——是一盏照明灯。
　　看了好久，这东西都没有掉下来，他愣了下，才转头看向来到这里的不速之客。
　　瞧见程杭手里的镜鬼时，他眼里全是迷茫，显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程杭对他的遭遇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同情，也没有跟他闲聊的意思，开门见山道：“你想出去吗？”
　　先前给冉灼他们解释的时候，他有件事情没说。
　　——替死鬼并不会永远存在于自己死亡的地方。
　　跟人的精神一样，鬼魂也有承受能力。一般人的灵魂强度，多则五年，少则一年半载，就会因为不断重复的绝望而崩溃。
　　魂飞魄散了，自然就不会害人了。
　　因此替死鬼的事情，连地府都不会管。
　　一般的风水相师见到这种替死鬼，也只能一道黄符下去，送他们早点解脱，程杭原本也该这么做的，但是主唱并没有作恶，单纯因为意外死亡变成了替死鬼，就要被抹杀，实在是太过冤枉。
　　不过程杭会进入这个空间，完全是听了冉灼的话，突然起意，想试验一下自己的想法。
　　因为他发现自己附身的这具尸身有些不一样。
　　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程杭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也被捉鬼的道具伤到，于是一开始就没有去找那些东西，到这边之后，却发现原主的身体居然可以直接接触厉鬼，干脆就拎着拳头上了。
　　他晃了晃手上“嘤嘤”哭泣的镜鬼，觉得效果意外的好。
　　程杭想到这里，对着反应不过来的主唱一笑，“我们来做个交易。”
　　因为这个交易，从幻境里出来的“程杭”，内里其实是主唱的灵魂。
　　毕竟是孤魂野鬼附身，对原主的尸身多少会有伤害，本来主唱演唱完第一首歌，就该把身体还给程杭，他也的确这么做了，谁知道程杭刚回到身体里没一会儿，又把他拉了回去。
　　索性唱完了一整场演唱会。
　　“你快回去吧。”主唱忍不住说道，“不然……”
　　到最后一首歌时，程杭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一下舞台就把主唱的灵魂弹了出去，现在这具身体更是已经出现了尸僵的现象，再这么暴露在空气中，很快就会开始腐烂。
　　程杭看了眼沙发旁边一脸探究的景珏，皱了皱鼻子，不太想回去。
　　下一刻，他忽然望向窗外，“啧”了一声。
　　急救车终于赶到，医生匆忙挤进人群，大喊：“麻烦让一下！病人需要新鲜空气！”
　　人群立即让得更远。
　　程杭的身体关节已经明显有点僵硬，医生过来检查，拿手电筒照了下程杭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
　　这……瞳孔都散了！
　　看了眼程杭年轻的面孔，医生心里摇了摇头，暗叹一声，回头对房间里的众人说道：“这没有必要救了吧？他已经……”
　　正说着，突然有人喊：“他醒了！”
　　医生一愣，立即回头，程杭果然皱着眉头，慢慢睁开了眼睛。
　　“？？？？？？”
　　医生一瞬间有点怀疑人生，用力搓了搓眼睛。
　　不过既然病人只是低血糖，就不用把他抬走了，看着脸色苍白的程杭，医生一头问号地跟着工作人员去结账。
　　“你醒了！”旁边冉灼立即紧张起来，紧接着意识到自己好像太关心他了，顿了顿，别扭道：“你怎么回事儿？一眼没注意到就晕倒，差点吓死吴禹诺了！”
　　吴禹诺：“？？？”
　　程杭摇摇头，僵硬地笑笑：“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冉灼松了口气，一脸不爽地嘀咕道：“谁担心你了，自作多情……”
　　吴禹诺提醒道：“是景总送你过来的。”
　　程杭这才惊讶地看了眼床边的景珏，意识到两人的距离太近了，立即疏离地退开，点了下头，“谢谢景总。”
　　景珏突然感受到无以复加的失望。
　　不是他。
　　就算分开之前他们俩还在冷战，那个人见到他，也不可能是这样一副表情。
　　连眼神也是完全看陌生人的样子，甚至可能都是刚刚才知道自己是他经纪公司的老板。
　　景珏冷着脸起身，“嗯”一声就走了。
　　围观人群满腹疑惑，景总刚刚还那么紧张的样子，现在怎么又是这种表现？
　　但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问出口，只能乖乖给他让出一条道。
　　冉灼觉得这个景总有点奇怪，警惕地目送他离开，回头正要跟程杭说话，却发现病床上的人没了！
　　回头一看，程杭已经钻进人群挤到了门口，头也不回地往景珏离开的相反方向跑走！
　　看他那敏捷的程度，一点都不像是个刚刚低血糖晕倒的病人。
　　冉灼脑门一炸，大吼：“程杭！你他.妈要去哪儿？！”
　　景珏已经走到拐角处，听见声音下意识回头，正好瞧见程杭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另一边走道口。
　　那种熟悉的悸动感再次出现，让他几乎忍不住拔腿就追，但想到前几次的确认，硬生生止住了这种冲动，脚下仅仅一顿，就快步离开。
　　肯定又是错觉。
　　另一边，程杭一掌握自己的身体，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下楼梯，却在即将出门时，被人堵住了。
　　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几乎把门口堵了个严实，借着原主的记忆，程杭立刻想起这就是黑料里“包养”他，黑幕他出道的那个副导演。
　　瞧见程杭下来，副导演的两只小眼睛顿时冒出精光。
　　“哟！这不是我们今天的大明星么！”副导演色眯眯地打量他两眼，想到景珏今天的奇怪态度，神色正了正，低咳一声，假惺惺道：“怎么样，身体没事吧？我听说你突然晕倒，可吓坏了，急急忙忙赶过来。”
　　他装死那么长时间，这会儿才赶过来，还真是够急的。
　　程杭根本没耐心跟他掰扯，眉头一皱便说道：“让开。”
　　副导演看他这么不识抬举，笑容一收，“这么跟我说话？别忘了，在外人眼里，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程杭扫了他一眼，副导演却以为他这是怕了自己，得意洋洋道：“我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网上这个传言对我的声誉也有影响，我也想澄清来着。只不过嘛……”
　　他比了个要钱的手势，“我做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儿，总得给我点报酬不是？我看你和景总好像关系不错，如果能……”
　　程杭压根没听他说什么，盯着他的胖脸看了一会儿，说：“你要倒大霉了。”
　　这人眼白发黄、泪堂发黑，卧蚕上甚至有网状纹路，一看就是纵欲过度，肾气亏损的表现，加上眼尾夫妻宫生十字纹路，说明还会打老婆。如果只有这些也就算了，可他山根上部还有颗黑痣，多半因此会有牢狱之灾。
　　副导演以为他这是在威胁自己，眉毛一竖，“你！”
　　程杭身体已经开始僵硬，思维都慢了不少，见自己都免费给他算了一卦，他居然还不肯让开，顿时不耐烦了，抬腿用力一踹！
　　伴随“啊”的一声惨叫，副导演就跟皮球似的，咕噜噜滚了出去。
　　程杭看都不看他，抓紧时间出门拦车，说：“去中药店。”


第11章 买药
　　副导演在地上滚了几圈，终于被人扶起来的时候，脑袋上磕破了个包，抬起头来一看，程杭早就跑没影了。
　　他以为程杭说的倒霉就是这个，当场气得火冒三丈，大骂程杭不识抬举！
　　本来看程杭长得不错，虽然黑料缠身，当个玩意儿还是很不错的，他还想过演出结束后就包养程杭，免得解散后，这小子被公司雪藏，到时候就找不着人了。
　　事实上，要不是看在景珏对他的态度好像有点微妙，早在演出中场的休息时间，他就把程杭拉出来办了！
　　什么实力不实力的，那都是个屁！他走后门进的节目组，压根听不出来程杭有没有爆火的潜质，只是觉得他在舞台上骚里骚气的，到了床上肯定带劲，可惜他来晚了，便宜了别人。
　　偏偏这个别人还是景珏，云兴娱乐的接班人，他不敢造次，只能等着哪天人家玩腻了，再打程杭的主意。
　　结果他这边客客气气的，这小子居然敢踹自己！
　　真当傍上了景珏，就牛上天了？
　　副导演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嚷嚷着要去验伤，然后报警抓程杭，让他彻底名誉扫地！
　　谁知到了警察局，却发现自己老婆孩子都在那儿。
　　副导演以为谁多嘴跟他们说了自己受伤的事儿，还骂老婆来得太晚，知道来警察局，都不知道去医院帮他跑腿，他自己一个人在医院弄挂号那些事情都跑瘦了三斤！
　　他习惯性就要上前扯老婆的头发，一起来的女儿却一脸警惕地把母亲护在身后，用看仇人的眼光盯着他。
　　“干什么？想造反啊？”
　　他抬手正要打人，刚成年的儿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推就把他搡到了地上。
　　副导演一脸的不可置信，待抬头时，却发现自己最看重的儿子望向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温情，有的全都是痛恨。
　　“人渣！别想再动我妈一根手指头！还有你那些姘头，我们都找到证据了，你等着吃官司吧！呸！”
　　副导演身上被切切实实的吐了一口唾沫，长期被他家暴的妻子和女儿倒是没敢这么对他，但瞧着他的眼里也不复从前的恐惧和怯懦，只有终于摆脱他的解脱和痛快！
　　他们身后的警察告诉他，他老婆孩子现在要告他重婚，虐待家庭成员，还有几个匿名举报人递交了证据，举报他职场性.骚.扰。
　　如果这些罪名全部落实，他至少要在牢房里待三年，还要面临巨额赔偿金！
　　一瞬间妻离子散，还背上了官司，副导演整个人都懵了，脸上的口水都忘了擦。
　　等到妻子儿女都离开，他才反应过来，脑子里莫名响起程杭说的那句话。
　　“你要倒大霉了。”
　　他浑身一抖，想起今天在后台，有人提起程杭在网上给人算命，把人给算成了绝症的事情，顿时感觉一股寒意爬上了心头。
　　那难道不是云兴给他立的人设？
　　……不会真的这么邪门吧？
　　与此同时，参与演唱会的粉丝们陆续回到家，各大社交网站突然热闹起来。
　　“啊啊啊有今晚演唱会的小伙伴吗？我现在脑子里还在蹦迪，闭上眼睛就想蹦，根本睡不着！咱们一起来唠嗑啊啊啊！”
　　“这里这里！卧槽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这样！刚刚洗澡我手都是抖的，老感觉窗外就是演唱会，想冲出去一起嚎！楼上楼下的小伙伴high起来！”
　　“我明天还有会要开，但是我觉得我晚上估计睡不着了……程杭今天的表现简直震惊我全家，不是说他是假唱整容怪吗？当时只顾兴奋了，这里是视频，有没有人看清楚他是对口型还是真的那么炸？”
　　“我这也有！他弹吉他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拍，以前没听说过他会乐器吧？节目上不是说他是乐器盲吗？”
　　“别的不知道，吉他那段清唱应该是真的，气息有点不稳，一听就是前面表演太累了。”
　　“其他歌也是真唱啊！中间他还跟其他队友说话了呢！‘come on，babe’那句你们都没听见吗？我的天那时候简直苏炸！”
　　“而且你们注意到没有，一开始大家都在喊自己本命，是程杭出来以后，才开始喊整队的。我以前一直觉得咱们家这个组合有点奇怪，现在想起来，是差了团魂啊！”
　　程杭先前黑料满天，很多人可能不认识他，但都知道他的黑料，此时听到这个名字，都很疑惑这些人对他的高评价。
　　路人和黑粉都忍不住点进去看，想劝这些盲目追星的小孩子们理智一点，或者嘲讽他们没见过世面，长张好脸就能被他们吹上天。
　　可是一点进视频，扑面而来的强烈节奏和热血气氛，以及画面中央大屏幕上，程杭不经意的一瞥，瞬间震撼了他们的感官！
　　与之相比，另一个网友放出来的吉他独唱中，程杭独特的嗓音却充满了安抚意味，跟上一个视频里那个轻易挑起听众情绪的家伙完全是两幅模样。
　　“看着他，我好像想起了某个人……”有路人这么说。
　　然而毕竟是私下拍摄，一首歌都还没唱完，视频就戛然而止，没能亲临现场的人都反应不过来，纷纷捶胸顿足，到处找人要完整的演唱会视频，完全忘了自己点进帖子的初衷。
　　所有社交平台都因这场演唱会席卷起了巨大的热潮，网友们对程杭这个人的认知瞬间刷新，果断路转粉。
　　程杭的微博粉丝数量疯狂上涨，他本人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有些烦躁。
　　他还没找到中药店。
　　倒不是司机绕路，只不过他要买的东西一般小铺子没有，大药店又早早就关门了，开了一路都没有看见还在营业的中药店。
　　可他的身体越来越僵硬，到最后甚至转一下脑袋都费力，还能听见骨头“咯咯”的声音，仿佛再用点力气，就会被折断一样。
　　身体对他灵魂的排斥也越来越严重，有几次程杭想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尸斑出现，转了下脑袋，灵魂就从身体里跑出去了，必须集中精神才能指挥身体动作。
　　鬼上身的后遗症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不能再拖下去了。
　　下一个药店就在不远处，程杭直接结账下车，心说今天就是把药店门砸了，他也得把药拿到手。
　　不过显然不止他一个人看上了这家店。
　　到药店门口，程杭才发现这家店的侧门没关严，里头亮着灯光，走近了还能听见吵嚷声。
　　“我不管！我妈生病一直吃的你家的药，现在病没好，还多了个尿毒症，肯定就是吃你们店的药吃坏的！赔钱！不赔钱我明天就去找记者，曝光你们这家黑心店！”
　　是个男人的声音，嗓门挺大，似乎想让过路的人都听见，来围观自己受的委屈。
　　不过在程杭听来，这人虽然嚷嚷得大声，看似理直气壮，气息却急促杂乱，一听就是个性情急躁的人，而且他说话偶尔还有破音，像个破锣烂鼓，底气不足，心里肯定有鬼。
　　进去一看，果然是个嘴歪口斜、颧骨尖耸的家伙，面相上看，这人性格偏激、心术不正，且月角尖突异常，几乎像是长了个犄角，代表为人大逆不道，跟母亲的关系紧张到极点。
　　旁边躺着的女人面相也十分孤苦，一直在劝男人不要在这闹，却被男人一下甩开，差点摔到地上去。
　　程杭看了一眼，便他母亲的病症并不是他所说的这么简单。
　　店里就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看样子是被吵醒的，只披了一件印有店铺名的外套，涨红了脸跟他理论：“你张口闭口说她是吃我们店的药吃坏的，药方呢？诊断记录呢？你有本事拿出来！”
　　对方还真拿出来一本病历，但没给这姑娘，打开往她眼前一晃就收回去了，更大声地喊：“我都查过了！你们给开的半夏是有毒的药！我妈就是吃你们店的药吃出的尿毒症！”
　　那小姑娘也不是傻的，看他遮遮掩掩，就非要看清楚病历才行，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这会儿工夫，店里其他人也出来了，却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闹事的男人一见他就来了劲头，指着他嚷嚷道：“就是你，开药害了我妈！”
　　“爷爷！”小姑娘忙回头扶住老头，听见这话不忿道：“再乱说我告你诽谤了！”
　　闹了半天也没见有个身强力壮的人出来，男人心里有了底，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告就告！到时候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这是家谋财害命的黑店！”
　　“你！”
　　这时程杭上前，理也没理吵架的两人，径直对那老头报了几样药名：“……这几样东西，你们店里有多少？”
　　他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有兴趣，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他自己的命，何况那女孩和老头的面相都不错，身份一定不简单，不可能被这么个泼皮无赖难住。
　　可他这路见不平，不闻不问的态度却惹恼了女孩，她柳眉一竖，“不卖！我们这都打烊了，你没看见这有人闹事吗！”
　　程杭不理她，接着提自己的要求：“价格无所谓，灵芝必须是野生，牛黄和麝香也要天然的，其他的东西，品质越高越好。”
　　小姑娘简直要气死了，一晚上来了两个奇葩，后来这个长得不错，居然是个装瞎的胆小鬼！
　　她正想骂程杭，却被老头拦了一下。
　　老头笑眯眯地看着程杭，慈祥道：“有是有，不过你要的这些药材都很名贵，平时都放在仓库那边，调过来得要一点时间。”
　　“……”
　　这话说得一点儿求人的意思都没有，但程杭瞬间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帮忙把那无赖赶走，才肯卖自己药材。
　　他不想多管闲事，但大半夜的也难再找别的药店，想了想，问：“能打折吗？”


第12章 药油
　　闹事男子压根没听懂他们话里的机锋，瞧着程杭的样子像是要多管闲事，立即叫嚷起来：“干嘛干嘛？卖我毒.药不承认，还想骗别人帮你们？”
　　药店老板的孙女简直要被他气死，卷起袖子还想跟他对骂，被老板拦了下来，冲她摇了摇头。
　　小姑娘只好气鼓鼓地别开头。
　　药店老板也没理这男人，依旧只跟程杭说话：“买得多自然打折。”
　　这就是同意了。
　　闹事男看他们不接招，还想拉别人帮忙，干脆也对程杭说道：“你别看他们一个老一个小，心肠都是黑的！小心你帮了他们，他们也卖毒.药给你，到时候再让你来看病，赚你两份钱！”
　　一副为程杭着想，怕他受骗上当的样子。
　　实际只是看程杭虽然一副虚弱的样子，好歹也是个男人，怕到时候闹起来，自己吃亏。
　　深更半夜来药店买药，一般都是着急治病，自然不会有人希望自己买到假药，如果他遇到的是一般人，说不准还可能被他说动，只可惜，他遇见的是程杭。
　　程杭一看这人的面相，就知道他是来讹钱的，根本不为所动，仔细看了看闹事男的母亲，问：“你说你母亲的尿毒症，是吃这家药吃出来的？”
　　“对！就是在他们家买的那个什么……半夏！”
　　闹事男还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忙摆出诉苦的姿态，“我妈之前就是些胸闷气短的小毛病，上次在这家店拿了十天的药没治好，昨天又来拿了三包药，要不是我妈吃完了觉得不舒服，去医院查出尿毒症，我都不知道这东西有毒！”
　　程杭抓住了重点，“昨天买的药，今天就吃完了？”
　　“……”
　　闹事男顿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顿了顿，干脆耍起了无赖：“治了十天都治不好，万一是故意少给了药，拖着我们怎么办？”
　　程杭却更犀利地点出关键：“所以你就擅自加大了剂量。”
　　这话当然不是凭空说的。
　　闹事男的面相急躁偏激，自命不凡，忘恩负义，偏偏家境贫寒，父母不能帮助他太多，导致他对父母心怀怨恨，父母年老之后体弱多病，这种不满更是越积越多。
　　中药以调养为主，见效通常很慢，他刚刚又亲口承认自己觉得母亲病好得慢，估计是她这次生病久不见好，就擅自做主，加大了剂量。
　　闹事男脸色一僵，“你怎么……不对，你胡说！我没有加大剂量！”
　　其实他还真的这么做了。
　　老家伙平时帮不上忙就算了，他好不容易熬到升职的关头，只要送份礼说不定就能往上进一步，她居然病了！
　　一副药就是几百块，这简直是喝他的血！
　　都说中医喜欢保守治疗，给的药剂量肯定不多，他就把两次的药合在一起煮了，谁知道会弄出尿毒症？
　　这下可好了，又得花更多的钱。
　　他不想出这份钱，才想到来找药店的麻烦，还让老家伙配合一点。
　　谁知道前面都好好的，居然被这个病秧子小白脸揭穿了事实！
　　这话要是认了，过错就全变成自己的了，闹事男眼睛一竖，“你怎么说话的？我都是按着他们给的方子煮的药，他家随便给我们有毒的药，明明就是他们不对！”
　　程杭懒得跟他掰扯，说这么多还是看他母亲命苦，当着老人家的面给他留点余地。
　　见他死不承认，边上老人听见这些也没什么反应，程杭没了耐性，索性直接道：“你这样是要不到钱的。不如回去好好工作，给领导留个好印象，才好升职。顺便有空多关注你老婆去哪了。”
　　这小白脸居然还知道自己要升职了，闹事男脸色一变，听见后半句，顿时有点懵，“你什么意思？”
　　程杭点点自己的眼尾，“双眉低垂，嘴角下塌，面大鼻小，做事有始无终，事业一事无成，且夫妻宫出现乱纹，自然容易被第三者插足。”
　　闹事男听了前半句还想骂他装神弄鬼，到后半句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出门前，听到隔壁死了老婆的老王家传来女人的叫声。
　　他当时还以为老王梅开二度，还揶揄了他几句，这时听了程杭的话，却想到自家老婆今天出门说去找老王家的儿媳妇逛街，可直到刚才他和老东西出门，也没见人回来。
　　想到这里，他脸色顿时一绿，丢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就骂骂咧咧地跑了。
　　可怜他老母亲腿脚不方便，还得在后边颤颤巍巍地追，一边追一边喊闹事男的小名。
　　远远的就听见闹事男骂：“老东西，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死了算了！”
　　药店小姑娘“呸”了一声，骂道：“真是人渣。”
　　程杭没有表态。
　　看程杭几句话就把人弄走了，小姑娘的气顿时消了大半，上下打量他两眼，“没看出来，你还挺会唬人的。”
　　显然是把他刚才说的话当成了瞎编。
　　程杭也没解释，只望向药店老板。
　　老板还以为他是要跟自己谈打折的事情，笑眯眯的正要讨价还价，谁知道程杭手心向上往前一伸，说：“劳驾，十万块。”
　　老头：“……”
　　旁边小姑娘好不容易好看起来的脸色瞬间黑沉，“赶个无赖要十万，你抢劫呢？！”
　　程杭停顿一下，仔细想了想，点头：“你说得对。”
　　不等她脸色缓和，他便说道：“加上赶人是二十万。”
　　小姑娘：“……”
　　程杭好心提醒：“还有打折别忘了。”
　　老头：“………………”
　　--
　　等到天光大亮，程杭才从药店出来，手里拎着拳头大小的一个小罐子，里头是黑色的油状液体，在阳光下泛着幽幽绿光，看着很是诡异。
　　药店老板陪程杭熬了半个晚上，脸上皱纹都多了几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几百万的药材被砍得只剩成本价，气出来的。
　　他脾气还算不错，把程杭送到门口，还说了声谢谢，“昨天夜里多亏你。当时店里就我们两个人，怕那男的急了伤人，一时情急，对不住。”
　　“钱货两讫，没什么可谢的……对了。”程杭忽然被他提醒了似的，转头，“我看你印堂发黑，额头有凹陷出现，正是犯小人的面相。昨天那种闹事的人可能还会出现，甚至更加凶恶，这几天最好别住店里了。”
　　他手里还攥着一把枸杞，一边说话一边往嘴里塞，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药店老板一愣，还没说话，他孙女已经把他拉进店门，一边去关门，“哎呀！走走走快去睡觉了！一晚上都没睡个好觉！”
　　见他们不信，程杭也不恼。
　　他本来就只是觉得这药店老板被自己砍价砍得这么惨，还能想起来谢谢他，不是什么坏人，才出于好心提醒一下，对方信不信，都跟他没关系。
　　不过这店要是被人闹关门了，他以后可能就买不到这么便宜的药材了。
　　程杭想了想，抬起手，在药油和枸杞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掰开一颗枸杞，用果肉在扑了一层薄灰的门上画了个符号。
　　门内小姑娘透过监控看见他的举动，无语得翻了个白眼，说：“您看，就这么个幼稚鬼，您还真信他！”
　　药店老板摇摇头，皱着眉头道：“宁可信其有。我看他不是什么坏人。”
　　“不是坏人，那他昨天一开始还不帮我们？”小姑娘说完又去推老头，“不说这个了，爷爷你快去睡觉！下午二哥就回来了！”
　　门外。
　　程杭画好符号，拍拍手正准备走，手机突然震了两下。
　　是原身的经纪人，华秋容。
　　【华哥：昨天演出辛苦了。接下来会给你接几部戏试试水，今天先去MG做一下保养。】
　　程杭知道自己当艺人是真的没什么天赋，对前半句一点想法都没有，不过后半句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MG他知道，是圈内很多知名艺人的御.用美容会所，和很多经纪公司都有合作。
　　原主生前就是个小透明，刚出道一年就被天凉王破了，唯一比较轰动的消息，还是他在谢幕演出这天自杀，死亡消息被当做网络暴力的案例被各大媒体转发，自然没有机会去这么高端的会所。
　　这回估计是看在他演唱会表现惊艳的份上，才给他预约了一次。
　　程杭对美容项目没什么兴趣，不过他现在全身僵硬，刚刚还在想背后的药油要怎么上。
　　几百万才熬出来这么一小罐，总不能浪费了。
　　于是半个小时后，MG会所。
　　按摩师：“您的肌肉看起来有些僵硬哦，最近工作很辛苦了吧？这边推荐您可以点一个中式推拿套餐，我们这里的推拿是一对一量身定制，融合了中医理论精华，可以很好地放松您的神经。做完推拿以后您还可以到隔壁做个美容，我们的光电抗老去皱提升……”
　　程杭已经换好衣服，一抬手打断了她的安利，“自带药油，只是让你们帮忙涂的话，要多少钱？”
　　按摩师觉得他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但还是微笑着回答：“是免费的呢。我们这边按摩都是随药油赠送的，很划算哦。因为我们的药油都是用的名贵材料，光是用料就经过三百六十五道工序……”
　　第一句后边的话程杭全都没听，闻言立即把手里的小罐子打开，一股奇怪又诡异的气味顿时弥漫出来。
　　他往床上一趴，把药油递给按摩师，“帮我抹一下药油就行，其他都不用……记得戴手套。”
　　几百万的药油，少一克都是在烧钱！
　　按摩师：“……”
　　这是怕她偷药油吗？！
　　按摩师只是个普通人，根本看不出这散发着奇怪味道的东西能有多珍贵，只觉得程杭长得人模人样，居然这么穷酸，连公司买单的SPA都不愿意花钱。
　　娱乐圈这么难混了吗？
　　她深吸口气，“先生，这边建议您还是选择我们会所定制的药油哦。我们的药油都是用顶尖……”
　　程杭再次抬手打断她，“我就用这个。我赶时间，要命的，请快一点，谢谢。”
　　按摩师：“…………”


第13章 猪妖
　　药店老板想着程杭临走前说的话，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老一辈的人对玄学之说总是有几分敬畏，何况程杭来时的状态太奇怪了，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面色泛灰、行止僵硬，看着几乎跟死人一样，偏偏又能说话走动，砍价时脑筋转得比谁都快。
　　他买的那些药材，都是上好的天然补药，有的比等重量的黄金还贵，但放到一起，身体再强壮的人也会虚不受补，完全不像是能放在一个药方里的东西。
　　可是程杭却毫不犹豫地把它们都混到一起，做成了药油。
　　程杭看上去才二十出头，从哪儿知道的这种方子，还能用上它？
　　药店老板越想越睡不着，迷迷糊糊之中，忽然听见外头有吵嚷的声音，心里顿时一惊，赶紧穿上衣服出去查看。
　　出来就看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抓着店里一个女员工的头发，一边扯一边大声问：“还偷不偷？你还敢不敢偷别人男人？”
　　女员工一只手挡脸，另一只手护住自己的头发，哭着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活生生一个抓小三的现场。
　　店门口围着一群人，都拿着手机在拍，孙女陆可晴也刚出来，看见这个场面有点懵，忙上去分开两个人，一边让人去驱散人群。
　　中年女看见有人来了，丝毫不见收敛，脱下脚上的拖鞋就往员工脸上抽，老板见场面实在太难看，也上去拦了下，说：“冷静一下，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闹得这么难看……”
　　谁知中年女立即转移了枪口，指着老板和店里另一个男员工大骂：“我闹得难看？你们这些臭男人出.轨的时候怎么不觉得难看？家里有老婆有孩子，还要在外面找这种狐狸精！”
　　她一边说一边打女员工，女员工也不还手，只是抓着自己的头发哭，中年女被拉开以后，她便躲到旁边的椅子上，一边揉自己的脚，一边还在哭。
　　谁知道那中年女本来消停了一点，看见她的鞋子，顿时又炸了，“你偷我的男人就算了，你还偷我的鞋！”
　　这话一出，店里几个员工都有些尴尬，围观群众也议论纷纷。
　　“我说她老是穿那么贵的鞋子，怎么还在我们店里做收银？原来是做小三来的。”
　　“那鞋不会是人家偷老婆的来送给她的吧？”
　　“那他俩还挺配？”
　　收银还在嘤嘤的哭，一直摇头否认：“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
　　没等围观群众同情她，紧接着正房一句话就扯破了她的脸皮：“你还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去我家，让我孩子管你叫妈？！”
　　“哗——”
　　整个场面顿时控制不住了。
　　药店老板心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陆可晴也不耐烦了，大吼：“你们私人恩怨，要吵出去吵，不要妨碍我们做生意行不行？”
　　正房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想闹得更大，当即扯着小三的头发，到大街上去骂。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与药店没有关系了，谁知道没过几分钟，正房又跟一个男人互相撕扯着进来，估计就是那个出.轨的男人。
　　出.轨男大骂中年女黄脸婆，要跟她离婚，两个人骂着骂着就打了起来。
　　店里都是药材，药店老板忙上去劝架，双方却根本冷静不下来，厮打中不知道谁先拿的刀，到后来居然成了械斗。
　　围观人群一声惊呼，立刻有人报警，药店老板一晚没睡，躲闪不及，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直直往两个人那边扑过去！
　　出.轨男正挥舞着小刀扎向曾经的发妻，眼前突然换成了个陌生的老人面孔，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尖刺向老人的脖颈——
　　“爷爷！”
　　“啊——杀人啦——”
　　药店老板看着眼前飞速逼近的刀尖，余光瞥见惊慌失措的孙女和陌生人，终于找到程杭说的“更加凶恶”是什么意思，可是现在一切都迟了，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降临，反倒是出.轨男痛呼一声：“啊！”
　　药店老板不敢置信地睁开眼，就看见原本应该扎到自己身上的小刀掉落在一旁，而凶神恶煞的出.轨男捂着手倒在一旁，一脸痛苦。
　　人群也惊呆了，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陆可晴飞扑到祖父身边，脸上都是泪，惊慌地问：“爷爷！您没事吧？”
　　互相殴打的夫妇俩也被吓蒙了，回过神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们不对，您没伤着吧？”
　　围观群众松了口气，“幸亏扎歪了，吓死我了。”
　　药店老板却觉得不对劲，他虽然老，但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那刀尖明明是冲着他来的，怎么会突然变向？
　　这么想着，忽然听见有人低呼一声：“好烫！”
　　往声源处看过去，就发现药店门口一圈的人都让开了，不锈钢大门的漆面掉了一块，像是被火烧过一样，一个黑漆漆的坑。
　　药店老板浑身一震，顾不上关心自己的孙女和好心人们，一把抓住孙女的手，眼里放光：“昨天半夜那个大师，你看见他往哪个方向走没有？不对……他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说什么时候再来买药了吗？”
　　陆可晴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懵的，闻言根本不明白祖父说的是谁，一脸茫然。
　　药店老板却一脸兴奋地站起来，在众人迷惑的目光中离开药店，一边打电话：“快，小二有救了！你快帮我查个人！”
　　--
　　陆老开始找程杭的时候，程杭已经涂完了药油，正在等它起效。
　　这个房间是双人间，中途又来了一个男的，一进门看见程杭在，嫌弃地捂住鼻子，“哎哟，我还以为是谁搞得房间这么臭，原来是你啊！那就不奇怪了，浑身黑料的家伙，遗臭万年都不为过！”
　　程杭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了半天，也没找出跟这个人有关的内容，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没搭理。
　　来人被他的态度气得半死，又不想在他面前丢面子，做作地趴到旁边的床上，哼道：“你当初故意抢我镜头，害我错失首席又怎么样？实力说明一切，现在你还不是被我踩在脚底？”
　　听着这话，程杭终于从原主的记忆里扒拉出来一个模糊的名字，“……娘娘腔？”
　　“是梁良强！”娘娘腔尖叫道，“你太过分了！”
　　程杭懒得搭理他。
　　这人说的抢镜头，其实根本不是那回事儿。
　　之前提到过，副导演曾经暗示过原主，要潜规则他，但是被原主拒绝了。
　　可是当时副导演并没有放弃，还以为程杭是不知道他的权力有多大，于是在节目里多给了他不少镜头。
　　一期节目的镜头就那么多，程杭的镜头多了，总会有人的镜头变少。本来也跟娘娘腔没有什么关系，但坏就坏在娘娘腔一开始是想攀副导演的高枝儿，床都爬了几次，突然发现自己的镜头少了，程杭的镜头多了，自然就以为是被他抢走的。
　　都是些陈年旧账，原主都不记得，程杭更是懒得搭理，兀自闭目养神。
　　娘娘腔还想说什么，可对方都不接招，他一个人在这儿嚷嚷多尴尬？这里还有外人，他不想丢面子，于是也闭嘴了，只时不时地瞥程杭一眼。
　　身上的药油已经逐渐吸收，程杭的皮肤不再像刚来时的死白，慢慢透出血色。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一身皮肤比女生都白，这么一来更是美不胜收。娘娘腔不无嫉妒地看他一眼，问按摩师：“他用的什么套餐？给我也来一份。”
　　按摩师有点尴尬，小声道：“这位客人是自带的按摩油，没有点套餐。”
　　“哼……穷酸。”
　　娘娘腔嘲讽归嘲讽，视线却忍不住在程杭旁边的小罐子上停留了一下，才收回目光。
　　等身上药油都吸收了，还剩小半罐药油，程杭用仅剩的一点钱，买了个寄存柜的位置，便穿好衣服离开了按摩房。
　　按摩师正要把他的药油拿去寄存，娘娘腔突然喊住她，“哎，你。我突然想起来有个朋友在外面等，你去帮我叫他来这个房间。”
　　“好的，您稍等，我先替这位客人寄存物品。”
　　娘娘腔眉毛一竖，“现在就去！干嘛？你们不想赚钱了？把你们领班叫过来！”
　　按摩师只好放下程杭的药油，离开房间。
　　门一关，娘娘腔立即从床上蹦了起来，两眼放光地拿起程杭留下的药油，迫不及待就往脸上抹。
　　与此同时，程杭装模作样往耳朵里塞了个耳机，准备去泡温泉——经过昨天的演唱会，他发现除了吸收恶鬼的能量之外，运动、泡澡、药油，还有一些补血的中药，都可以让这具尸体保持新鲜。
　　程杭感叹道：“你的出场费真贵，这保守估计两百万下去了，我工资都没有这么高。”
　　主唱的鬼魂就飘在他身边，怀念地看着周围的摆设，说：“我以前的出场费更贵。不过你为什么要躲景珏？他不是你老板吗？”
　　“谁说我躲着他？”程杭谢过帮他开门的服务员，说：“他是个渣男，我不想看见他。”
　　他泡进池水，主唱也跟着泡进去，虽然感受不到温度，却还是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主唱闻言了然，“你们俩以前……他是你的……”
　　程杭冷笑一声，“杀千刀的前任。”
　　一尸一鬼都沉默了一下，程杭突然问：“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主唱说：“盛飞。你叫我小飞就行。”
　　程杭点头。
　　这是公用的温泉池，他们俩说话的间隙有人进来，视线扫过这边，顿了顿，很快就收回目光。
　　盛飞愣了下，说：“他好像能看见我？”
　　程杭自然也注意到了，因为这人下到温泉里短短半分钟，就起身准备离开。
　　如果是洁癖的话，一开始就不会来公用温泉，何况还下到水里待了一会儿才走。
　　有的人天生阴气重，就会看到鬼怪，程杭对此并不意外，不过他刚刚把最后一点钱都花光了，药油用掉大半罐也只是稍微回复了一点新鲜值，跟吃鬼比起来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简而言之，他现在急需回血。
　　只是还没等他叫住这人，大门忽然被人打开，一个尖利的男声传进来：“程杭！我杀了你——”
　　紧接着进来一个猪头，不顾阻拦冲进来，肿成缝隙的小眼睛在温泉里扫视一圈，定在程杭身上，然后直直地冲了过来！
　　程杭：“？？？”
　　这本书的设定里还有猪妖？


第14章 打折
　　会所的工作人员追着猪头男跑了进来：“客人！客人您不能进去，您还没付钱呐！”
　　“……”
　　没等程杭看清闯进来的家伙到底是谁，他路过那个能见鬼的陌生男人时，那男人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突然“啊啊啊”的大喊，一拳砸在了猪头男的脸上！
　　“啊！”
　　猪头男应声倒地，捂着脸“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这么一哭，程杭瞬间认出他的声音，“……娘娘腔？”
　　猪头男愤怒地喊：“是梁良强！你欺人太甚！呜呜呜……”
　　“……”还真是他。
　　看到他脸上残留的油光，还有空气中熟悉的气味，程杭瞬间就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挑了下眉毛。
　　娘娘腔哭得一抽一抽的。
　　他原本长相清秀，要是在平时，说不定还能引起周围人的同情，只是现在，他这副尊容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整张脸又红又肿、遍布油光不说，还密布着各种深红的小点，这么一哭，简直是辣眼睛。
　　见鬼男开始只是吓了一跳，仔细一看他的脸，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工作人员一股脑的冲了进来，大喊：“岑哥！岑哥您醒一醒！”
　　娘娘腔这才注意到打自己的人居然比自己先晕过去了，顿时哭得更大声了，“你们……你们这些人太过分了！”
　　程杭：“……”
　　又不是他打的，跟他有半毛钱关系？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等到所有人都冷静下来，坐到一起解释完前因后果，已经是半小时后。
　　程杭看着自己又下去近一半的药油，娘娘腔还顶着一张猪头脸要他赔自己精神损失费，简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这药油的配方是从古墓流传出来的，由于只能用于尸体保鲜，又因造价高昂，一直没有人尝试过，程杭也是第一次弄。
　　活人用死人的东西，本来就不靠谱，加上药油里都是大补的东西，闷痘过敏都很正常。何况程杭涂全身才用了大半罐，娘娘腔涂一张脸就用了这么多，他不毁容谁毁容？
　　说实话，虽然花了很多钱，这药油对活尸的保鲜效果却不太明显，只能救急用，带身边还碍事，有点鸡肋。
　　但几百万一罐的鸡肋，也不可能随便给人糟蹋。
　　程杭指着自己被打翻的药油，有点好笑：“你想跟我算赔偿？”
　　娘娘腔偷用别人的药油自食恶果，要起赔偿来还挺理直气壮，点点头，指着自己的脸说道：“你看看……你看看！我以后还怎么靠脸吃饭？我怀疑你就是跟这家的按摩师联起手来坑我，你嫉妒我靠脸吃饭，混得比你好！”
　　“……”
　　边上姓岑的男人早就醒过来，但也许是心理阴影太大，一直别开头不看娘娘腔，闻言忍不住看他一眼，又飞快地别开目光，脸色惨白，看样子随时都要再晕过去。
　　娘娘腔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悲愤道：“我原本不长这样好吗？！”
　　尖利的声音让对方又是一抖。
　　程杭给人算命、捉鬼，见识过不少人，这么不要脸的虽然少有，却也不是完全没遇到过。
　　他有的是整治这种人的办法。
　　只见程杭脸上笑容缓缓收敛，又问了一次：“你确定要跟我算赔偿？”
　　娘娘腔正要点头，忽然对上程杭的视线，那眼里一丝恼怒威胁都没有，却莫名让他感觉背后一寒，仿佛自己如果点头答应，接下来的事情就会让他后悔莫及。
　　他顿时有些犹豫。
　　但他先前那么嚣张，现在改变态度也晚了，何况他思来想去，根本不觉得程杭能有什么让他后悔的能力。
　　娘娘腔重新酝酿起愤怒的情绪，抬高下巴应道：“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程杭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慢条斯理地说道：“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赔偿的金额……两百万怎么样？”
　　娘娘腔愣了一下，没想到程杭居然这么好说话，一开口就是这么多钱。
　　都够他接两三部戏的报酬了！
　　MG隔壁就有家诊所，工作人员刚刚找了医生来帮他看过，说他脸上只是暂时的红肿和长疹子，用了药一周就能好，压根用不了多少钱。
　　他狐疑地看了眼程杭，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边上岑元九也看过来，紧接着一愣，视线停在他身边的空气上。
　　娘娘腔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贪财的心理占了上风，不屑地哼了一声，“两百万就想把事情揭过？没门儿！少说也要……也要五百万！”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何况看程杭的样子，两百万跟洒洒水一样，他干脆要多一点！
　　程杭皱起眉头，“这样不好吧？会不会太贵了？”
　　他这语气让娘娘腔越发觉得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想不明白就干脆全部抛之脑后，强硬道：“我的脸我做主！我说五百万，就是五百万！你这人还有没有点诚意了？”
　　程杭无奈地看他一眼，叹口气：“那好吧……”
　　娘娘腔心中一喜，同时又觉得程杭答应得这么容易，早知道再多要一点。
　　没等他高兴完，程杭便朝他伸手，说：“拿来吧。”
　　娘娘腔莫名其妙，“拿什么？”
　　“钱呀。”程杭理所当然道，“五百万，你自己刚刚说的。你不会想赖账吧？”
　　“我赖账？”娘娘腔懵了，“是你赔我钱好不好？你是不是脑子泡坏了？”
　　“我说过是我赔给你吗？”程杭转向岑元九，“你有听到我这么说？”
　　岑元九视线定在他身旁，木然地摇摇头。
　　娘娘腔终于明白过来，“你耍我？”
　　“怎么耍你了？我刚刚都说了，就要两百万，是你自己过意不去，非要提到五百万的……你赔不起？”
　　“你把我的脸弄成这样，还要我赔你？”娘娘腔火冒三丈，把枪口转向了帮腔的岑元九，“岑老板，你作为MG的老板，居然维护他这种人？你不怕说出去，大家也觉得你们骗钱，以后都不来了？”
　　爬副导演的床失败后，他又傍上了自家公司的一个股东，这是在拿自家公司跟MG的合作订单作要挟。
　　可岑元九的视线停留在娘娘腔旁边，脸色僵硬，一句话也没说。
　　娘娘腔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
　　好像从刚才开始，岑元九就安静得有点异常，他忽然想起一个圈内传闻——MG晚上五点以后就关门，是因为老板岑元九能看见鬼。
　　再联想到昨天程杭微博突然诈尸，给人算命的事情，娘娘腔心头一跳。
　　难道那不是在装神弄鬼？
　　跟岑元九的视线对上，娘娘腔给他使了个眼神：我旁边有东西？
　　岑元九缓缓点头。
　　“……”
　　娘娘腔顿时感觉自己脖子凉飕飕的，好像有人在向他吹气。
　　他猛地转头，什么都没有看见，却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边站了个东西，一呼一吸都好像在他耳边。
　　娘娘腔从小就怕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此时心底一阵发寒，已经有了退意。
　　可程杭要的不是五百块，而是五百万！他一个十八线，一年都赚不到这么多钱，怎么可能送给程杭？
　　毕竟是看不见的东西，他闭了闭眼，咽了口唾沫，试图讨价还价：“五、五百万还是有点多……你这罐子都用了一半了，总不能还那么贵……”
　　程杭摊手，无辜道：“五百万不是我说的啊，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我把小票拿来给你看看？”
　　娘娘腔还要说些什么，脖子边突然好像被人摸了一下，冰凉黏腻的触感刺得他一个激灵。
　　娘娘腔僵硬地缓缓转过脸，就看见个惨白的人脸，悬在他身旁。
　　盛飞朝他和善地笑笑：“不好意思，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有点不熟练。我重来一次。”
　　说完就凭空消失，没过多久，一张小票突然出现在半空，忽忽悠悠地飘落到娘娘腔面前，还贴心地转了个方向，方便他查看。
　　“……”
　　啊啊啊啊真的有鬼！
　　娘娘腔整个人都木了，舌根发麻，话都说不出来，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小票如影随形跟上。
　　娘娘腔忙不迭一看，是个中药店的小票，底下总金额那里的数字太多，他现在有点眼花，看不清楚。
　　程杭好整以暇地问：“要不，还是给你打个折？”
　　与此同时，还有只看不见的胳膊搭在娘娘腔的肩膀上，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脖子。
　　打折？腿打折还是脑袋打折？
　　娘娘腔浑身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忙说道：“不不……不用！打什么折？！我用了您的东西，本来就是应该我赔的，五百万！一分都不会少您的！”
　　程杭一脸纯良，忧心地问：“会不会太为难你了？”
　　“不会！一点都不为难！我现在就给您打钱！”
　　小票还在跟前飘，娘娘腔这会儿都快吓尿了，哪儿还敢跟程杭讨价还价？利索地从口袋掏出手机，让程杭输入打款账号，就把钱转了过去。
　　按下确定键之前，他忍不住犹豫了一下，面前小票忽然失去支撑似的，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娘娘腔顿时顾不上肉疼，利索地点了下去。
　　几十秒后，程杭的手机铃声响起，转款到账了。
　　程杭欣慰地点点头，“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娘娘腔简直要吐血，面上却只能“哈哈哈”的尬笑，小心翼翼地问：“那我……我先回去了？”
　　程杭十分好客地拎起药油，“这一点你拿回去用啊？”
　　娘娘腔脸色一绿，忙说：“不不不……”。
　　程杭笑容依旧，“那今天这里的事情，你不要到处乱说哦，否则……”
　　像是回应他的话，房间里的灯闪了两下，娘娘腔半边身子都忽然一凉，像是被浸入了冰水里。
　　娘娘腔简直要被吓破胆，疯狂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保密，得到程杭的首肯后，便头也不回地跑了，那慌张的模样，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似的。
　　岑元九也想跑，小心翼翼地挪到门口，正要去抓门把手，肩膀上忽然搭了一只凉飕飕的手，顿时一个激灵。
　　程杭一笑，“兄弟，别怕。我看你骨骼精奇，想跟你谈个……生意。”


第15章 立宗
　　程杭把岑元九按回了温泉里。
　　岑元九一开始还想反抗，像揍娘娘腔那样，一拳把程杭打哭，可刚抬手，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啪”的一声，就砸进了温泉里。
　　直接给他砸蒙了。
　　后来跟程杭泡了一会儿温泉，面对着两张极具迷惑性的俊脸，他看久了就渐渐没有那么害怕了。
　　甚至还有点眼馋盛飞的腹肌。
　　“这么说，你就是三年前舞台事故死掉的主唱？那个……原来鬼也锻炼的吗？”
　　盛飞：“……”
　　程杭面前飘着个木制的小盘子，上边摆着中药店赠送的枸杞，嗑瓜子似的往嘴里塞，一边说道：“这是障眼法。鬼魂一般都保持着死时的状态，实际上脑袋都被砸歪了，你想看看？”
　　想到那血淋淋的场面，岑元九浑身一震，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瘪了回去，干笑两声，“那、那还是算了……你怎么一直在吃枸杞，还不到二十岁就开始养老了吗？”
　　程杭一愣，这才想起来，原主参加选秀节目时刚满十八，现在一年过去，这具身体也才十九岁。
　　而且可能永远都要停留在这个年纪。
　　他摆摆手，感叹道：“年纪大了，不抓紧养生，身体受不住。”
　　“……”
　　已经二十好几的一人一鬼对视一眼，都沉默下来。
　　岑元九过来抓了把枸杞，丢进自己的奶茶里，疑惑道：“那你说的生意是什么？”
　　难道是要自己帮他洗白翻身？
　　最初开这家店，只是为了自己享受，但后来跟娱乐圈的公司有了合作，他也算是半个娱乐圈人，对圈内的消息还是比较了解的，至少知道新出的小鲜肉都是谁。
　　何况程杭长得这么好看，看过一眼就不会忘记。
　　只不过程杭本人长得比电视上好看多了。岑元九心想，垃圾节目，毁我盛世美颜。垃圾云兴，这么好看的人被黑都不管。
　　“大概就是请你当个顾问，到我的宗门……”程杭顿了顿，不确定道：“日月神教？”
　　岑元九：“？？？”
　　程杭从善如流地改口：“那就问心宗。”
　　“……”
　　敢情还是个刚成立的组织。
　　岑元九沉默一会儿，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说的这个问心宗顾问……是干什么的？”
　　程杭理所当然道：“找鬼呀！”
　　“……”
　　岑元九脸色一白，想问他可以拒绝吗？
　　答案当然是不行。
　　程杭感觉自己泡得差不多了，起身出了温泉池，拍板道：“以后，你就是我们问心宗的首席顾问了。我们加个微信，只要找到那种想搞死你的鬼，你就给我发消息……不要打电话，如果没回消息的话，我可能在忙，打电话也不会接的。”
　　岑元九：“？？？”
　　那要是程杭一直在忙，他不是早就凉了？
　　做生意最基本的诚意呢？
　　岑元九伸出尔康手，想再商量一下，“不是，那什么……我觉得要不然还是算……”
　　他正说着，程杭穿衣服的动作一顿，忽然掐着指头算了算，说：“快穿衣服，有生意上门了。”
　　岑元九心说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但想到刚才自己穿着浴袍衣衫不整，屋里有人带鬼泡澡，门外还有个猪头娘娘腔的恐怖画面，他心有余悸，想了想还是怂怂的照做。
　　刚穿好，房间的门就被敲响，工作人员领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进来。岑元九来不及庆幸自己这回好歹穿好了衣服，就瞧见其中那个老的视线往程杭身上一扫，两眼放光！
　　“……陆老？”
　　岑元九懵了一下，却见陆老看都没看他一眼，大步走到程杭跟前，眼含热泪，激动道：“大师！我终于找到您了！”
　　陆老感激道：“还要多谢大师相救。如果不是大师您神机妙算，我这次可能真的凶多吉少……昨晚的事情麻烦您了，这是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您笑纳。”
　　说着从身旁的年轻人手里拿过一个漆黑的小罐子，正是程杭之前配的药油。
　　程杭现在已经知道这药油对自己的用处不大，因此兴趣缺缺，没有推脱就收下了，直截了当地问道：“先捉鬼，还是先看风水？看风水八折，捉鬼全价。”
　　陆老浑身一震，惊讶于对方居然一眼看出自己的来意，还说出了他们家的问题所在，不由得庆幸自己来之前特意做好了药油，不然唐突了高人，那可真的是后悔莫及。
　　他忙道：“大师果然铁口直断！我已经在家中安排了酒宴，还希望大师能够赏脸……”
　　离开了温泉水，身体的新鲜度每分每秒都在降低，不等他说完，程杭便大手一挥，“走吧，岑顾问！”
　　陆老这才注意到旁边有个人，眯着眼睛认了一会儿，恍然道：“小九，你也在啊！”
　　岑元九：“……”
　　这是他的店啊！他不在谁在？！
　　陆老看他的目光顿时很欣慰，就像听说家里亲戚的孩子考上了清华北大，“你跟大师也认识？”
　　程杭自信地看过来，岑元九只能尬笑两声：“哈哈是啊，陆爷爷好……”
　　一旁沉默的年轻人默默投来目光，那模样一看就对陆老说的什么高人并不相信，看岑元九的眼里充满了不赞同：你怎么也跟着这些神棍搞诈骗？
　　“……”岑元九简直百口莫辩。
　　去陆家的车上，陆老一直在对程杭吹彩虹屁，什么年轻有为风华正茂年富力强……恨不得把他夸到天上去，程杭倒是一副习惯了这种场面的模样，很淡定地左耳进右耳出，吃着枸杞玩手机。
　　岑元九坐在副驾驶，盯着后座看了半天，忍不住问：“陆大哥，你们家出什么事儿了？”
　　陆一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沉声道：“还不是小二的事儿。”
　　“迩哥不是去国外治病了吗？”
　　陆迩在陆家年轻一代中排行第二，是陆一的弟弟。
　　“今天刚接回来。”说起这件事，陆一的神情黯淡了些，顿了顿才说：“他说跟家里人多相处一段时间。”
　　岑元九脸色一变，沉默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他是我们几个里面最优秀的一个，怎么就无缘无故病了呢……”
　　陆一没说话，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抓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
　　家里这几年确实不太顺利，先是他们父母意外身亡，白发人送黑发人，祖父一夜白头，祖母伤心过度，精神出了问题，公司也陷入夺权的危机。好不容易稳住公司里那群人，陆迩又突然患上怪病，身体机能日渐衰退，到医院检查，却什么都查不出来。
　　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寄希望于玄学，上门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仙风道骨的、不修边幅的，什么样的神棍他都见过，但钱花出去不少，二弟的病却半点儿不见好。
　　后来祖父也放弃了，不再找那些所谓的大师上门，把陆迩送到国外最顶尖的医院去治疗。
　　出国后，陆迩的情况倒是缓解了一点，但远远达不到治愈的程度，他的身体还是日渐虚弱，背井离乡的痛苦也让他很难忍受，最终还是决定回到家里，与家人度过最后的时光。
　　他只想满足二弟最后一个愿望，对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深恶痛绝，对程杭这个长相艳丽的小神棍更是不满意到极点。
　　小白脸去混娱乐圈不好吗？干嘛非要来破坏他们最后的团聚？
　　只是他根本拗不过祖父，也只能臭着张脸当司机。
　　一行人到达陆家时，跟程杭有过一面之缘的陆可晴已经听说陆老会带着高人回来给陆迩看病，即使心里不抱多少希望，也还是带着管家等在门口，翘首以盼。
　　车子很快到达，瞧见大哥陆一从驾驶座下来，绕到后座替陆老开门，副驾驶下来的则是岑元九，陆可晴还有些奇怪。
　　难道祖父请回来的大师还跟岑家有关？
　　岑家和陆家是商业伙伴，陆家父母还在的时候，曾经带双方的孩子一起出去玩，他们也是那时候认识的。
　　后来岑元九总说自己能看到鬼，还说他们家里全都是脏东西，吓得身体不好的二哥连着发烧好几天，还被不信怪力乱神之说的大哥打了一顿。
　　长大后他们两家就没有什么来往了，不过他能认识高人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陆老下车后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回身摆出邀请的姿势，恭敬地请车里的人出来。
　　陆可晴顿时知道里边的人就是祖父说的大师，忍不住探头去看，待瞧清车里人的长相后，却愣了一下。
　　她脱口而出道：“你坑钱坑到我们家来了？！”
　　陆老脸色一变，忙制止她：“住嘴！程大师可是我好不容易请回来的！”
　　说完立即回头，充满歉意地说道：“小孩子不懂事儿，还请大师海涵。”
　　程杭摆摆手，示意没事。
　　“……”
　　陆可晴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大哥，陆一却只是对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陆老赶紧吹了一波彩虹屁，恭敬地介绍道：“这就是寒舍了，宴席已经准备好，我们这就过去？”
　　程杭一口回绝：“不用了。”
　　他严格来说已经不算是活人，对食物的兴趣不大，而且一下车，他就感觉这个屋子的气场不太对，似乎比预想中的情况还要糟糕一些。
　　程杭皱眉，望向大宅深处。
　　陆老一开始还以为他是生气了，心中忐忑不已，注意到程杭的表情不对，才突然意识到什么，面皮一紧，忙问陆可晴：“小二在哪儿？他一个人待着？”
　　陆可晴愣了下，说：“他自己在画室呢，就在……”
　　她回头指了个方向，正跟程杭的视线方向重叠，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心头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程杭忽然转头，对岑元九说道：“对了，你要买符吗？员工内部价八折！”
　　所有人：“……”


第16章 黑影
　　众人都以为程杭发现了什么危险的情况，结果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气得陆一、陆可晴兄妹俩差点儿没把他丢出去。
　　陆老也有点无语，但程杭的本事，他是亲身经历过的，自然不敢怀疑，看程杭手上没拿法器，还贴心地问：“程大师需要用到什么？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这话一出，陆一不知道想起什么，看程杭的眼神更加厌恶，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陆老自己也有点感慨。
　　之前为了给陆迩治病，他们病急乱投医，找了很多大师回来，跳大神、黑狗血、撒糯米、杀鸡、念经、香灰……什么样的招式都有。有的大师会要求他们自己准备材料，所以一直到现在，库房里还存着不少玄学相关的东西。
　　那些大师当中最坑的一个，在他们家住了几个月，从头到脚的行头都是他们置办的，每天就对着陆迩画符，然后煮符水给他喝。
　　最后什么作用都没有不说，陆迩喝了那人的符水，上吐下泻，整整住了一个月的医院！
　　打那以后，陆一就再也不相信什么大师了，每天守着他弟，来一个打一个，最后弄得没人再敢上门行骗才作罢。
　　看程杭今天空手过来，陆家人还以为他跟那些大师一样，要他们自备材料，谁知程杭却摇摇头，说：“来不及了。”
　　陆老愣了一下，来不及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见程杭转身拍了拍岑元九的肩膀，说：“岑顾问，委屈你一次，下回我一定给你做！”
　　话虽这么说，他脸上却一点歉意都没有，甚至眼神中还带着网购到物超所值东西的满意，瞧着岑元九点了点头。
　　这个顾问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用。
　　陆家一行人这才注意到岑元九一直没说话，转头一瞧，就发现他脸色发白，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刚才程杭看着的地方，一副要哭的样子。
　　那种不祥的预感再次袭上心头，陆家三人猛地回头，就发现了异常。
　　生病的缘故，陆迩很喜欢跟家人待在一起，平时车子到门口，他虽然无法出来迎接，也会站在窗边朝他们挥手，可是今天他们都到了这么久，画室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陆一从小最关心这个弟弟，意识到这一点，脸色忽然一变，“小二！”
　　他拔腿就要往那边走，却被程杭抓住了手臂。
　　陆一心里着急，不等程杭开口，便用力一甩手臂，怒道：“滚开！”
　　然而这一甩居然没能挣脱，连程杭的手指都没有撼动，那只纤细白皙的手像是钢铁浇筑而成，这么一拽，他自己还有点疼。
　　陆一心中震惊，又试着去掰程杭的手指，还是没掰动。
　　这人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程杭倒是一副轻松的样子，被骂了也不恼，挑眉示意画室的门口，说：“你想找死就去。”
　　陆家三人都愣了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画室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团黑影，在门缝处涌动，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出来。
　　像是感应到众人的目光，他们看过去的同时，一阵阴风吹过，那团黑影开始剧烈地扭动、聚拢，直至形成一团看不清形状的黑影。
　　紧接着，那黑影凄厉地尖叫一声，朝众人扑过来！
　　准确地说，是朝岑元九扑过来。
　　程杭一手一个，把陆家人往边上一带，黑影就直直冲到了岑元九跟前，重重将他扑倒在地，辨不清部位的地方“哗”地裂开一张巨口，就要往岑元九身上咬去！
　　岑元九终于大喊出声：“啊啊啊啊有鬼啊！”
　　他反射性地抬手就揍，拳头却在接触到黑影的瞬间穿了过去，压根伤不到对方分毫，反而还激怒了黑影。
　　黑影恼怒地嚎叫一声，死死压住岑元九，低头就要咬向他的脖子！
　　众人大惊失色，陆可晴胆子小，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更是吓得尖叫出声：“啊——诶？”
　　尖叫声戛然而止，陆家几人脸上的惊恐还未褪.去，眼中情绪就被愕然取代。
　　只见黑影拼命向前伸脖子，可怖的大嘴却只能停留在岑元九面前几厘米，不得寸进。
　　程杭优哉游哉地抓着黑影的后背，稍一用力，便将对方掀了起来，重重地砸在地上！
　　“吼！”
　　黑影怒吼一声，立即就在背后也裂开一道巨口，张嘴就要咬向程杭的手。
　　程杭却像是傻了一般，不但不往回缩手，反而直直伸向黑影的巨口——
　　众人心头一紧，却只见程杭迅速揪住黑影的嘴巴两侧，往里一合，然后抡起来，反身一砸！
　　“砰砰砰砰……”
　　黑影像个破布麻袋，被程杭揪着大嘴来回砸，时不时还把他被砸到松垮的身体团吧团吧，拽紧了之后继续抡。
　　到后来，黑影已经发不出嘶吼了，只能痛苦地惨叫，凄厉的叫声也变成了“呜呜呜”的委屈哭叫，要不是长相实在太丑，岑元九都要心生怜悯了。
　　岑元九还保持着被黑影冲翻在地的姿势，陆家一行人甚至忘了扶他起来，众人都恍惚地看着程杭殴打.黑影的英姿，眼神渐渐崇拜起来。
　　这他.妈才是真的大师啊！
　　瞧瞧，脸都累白了！多敬业！
　　然而大师本人出来太久，身体受不住了，抡了一会儿，黑影被砸得没法反抗了之后，便停下来，将已经缩水成篮球大小的黑影提到面前。
　　“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晃荡两下还能听见水声，可见这小黑影里头的存货没有多少。
　　程杭有些嫌弃，但本着“蚊子腿也是肉”的想法，还是勉为其难张开嘴，“啊呜”一口啃在了黑影上。
　　众人的表情瞬间呆滞：“？？？”
　　这黑影的能量果然比不上害死过人的镜鬼，小半口就被掏光能量灰飞烟灭了，程杭都没反应过来。
　　恶鬼的外皮口感并不好，就像是香蕉皮，程杭咬了那么大一口，满嘴都是涩味，才吃到这么点能量，气得大骂：“呸！不争气！”
　　已经灰飞烟灭的黑影：“……”
　　众人：“？？？？？？”
　　好歹是杀了一只恶鬼，虽然手段惊悚了一些，结果是不会变的。
　　众人回过神来，看向程杭的目光都有些敬畏。
　　尤其是陆一和陆可晴两个，先前还觉得程杭肯定是来骗钱的，此时见他这么轻易就灭掉了一个恶鬼，心中不仅是敬畏，还有一丝有眼不识泰山的羞愧。
　　陆老最先反应过来，忙问道：“程大师，这……这是什么东西？我家小二呢？”
　　这话提醒了陆一，刚才恶鬼是从弟弟的画室里出来的，那弟弟该不会……
　　陆一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就要去画室里查看，却再次被程杭拦了下来。
　　这一次陆一倒是不敢再让程杭滚开，但弟弟生死未卜，他语气难免急切了些：“恶鬼不是都死了吗？你还拦着我干什么？”
　　程杭挑眉，示意他再看画室。
　　众人一头雾水地看过去，发现画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四周温度骤降，阴森的气息蔓延过来，那股寒意简直像是要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可他们全都站在这边，刚才根本没有人过去开门。
　　最奇怪的是，为了让陆迩保持好心情，也让家里人可以随时照看他，画室的采光是最好的，两面通透，打开门就能看见里头。
　　可现在，画室的门大开，里头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这种黑跟平时拉上窗帘的黑暗很不相同，任何物品的轮廓都看不清，仿佛是个黑洞，连光线都透不进去。
　　驱散恶鬼的喜悦顿时被浇灭，众人正惊疑不定时，门内黑暗涌动，向外拉伸出数十条触手般的黑雾，紧接着，黑雾跟刚才如出一辙的扭动、聚拢，居然一口气出现了几十个黑影！
　　这些黑影密密麻麻，几乎将走廊都挤满，看得人头皮发麻，更可怖的是，黑影们在原地迷茫地转悠了一会儿，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忽然全部转身，对准了这边的几个人！
　　岑元九冷汗都下来了，大喊着“啊啊啊啊好多鬼啊”，一边连滚带爬跑到程杭身旁，寻求庇护。
　　他真是吓破胆了，刚才那一只黑影就差点杀了他，而且黑影碰得到他，他却打不着黑影，简直是作弊一般的存在！
　　岑元九还试图抱住程杭的大.腿，以此得到一星半点儿的安全感，抬头星星眼望着程杭，却只见他回头，高深莫测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抬脚——
　　踩在了他的脸上。
　　程杭皱眉道：“别妨碍我输出。”
　　岑元九：“……”
　　嘤。
　　就在他回头的瞬间，那边黑影们再次得到指令，齐齐咆哮一声，俯身冲了过来！
　　岑元九被这一幕吓得魂不附体，连忙爬起来想要去跟陆家人一起挤墙角，刚一动作，后领子就是一紧。
　　程杭单手拎起他，神态轻松得仿佛只是举起了一个充气的人偶，还对那群黑影吹了声口哨，“乖，肥肉在这儿，跟我来。”
　　说完就举着岑元九，冲进了画室的黑暗中！
　　岑元九：“啊啊啊啊啊啊——”


第17章 娇娇
　　程杭一路左冲右突，举着岑元九跟那些黑影打斗。
　　这次的黑影们似乎比刚才那只聪明一些，仗着自己形体不定的特性，每每在程杭抓住他们之后，就虚化一部分.身体逃脱开来，难缠得很。
　　程杭好不容易吃完全部，黑暗中又很快催生出更多的黑影，比上一回更快、更灵活，甚至仿佛逐渐拥有了一丝灵智，有些惧怕程杭，只是更畏惧身后的存在，才持续不断地进攻。
　　因此即使程杭边打边吃，黑影的数量还是很多，场面一度十分胶着。
　　这样下去，黑影体内的能量还不够补充身体消耗的，效率实在太慢，程杭干脆停下来，不再主动攻击黑影，将目光投向了画室深处，那古井无波的黑暗中。
　　随手拍开一只上前偷袭的黑影，程杭好心的询问岑元九的看法：“岑顾问，你怎么看？”
　　“……”
　　别人怎么看，岑元九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被黑影摸了好几次大.腿，快吓死了。
　　程杭见他毫无主见，便将他夹在胳膊底下，脚下一用力，快速冲向画室更深处！
　　岑元九已经哭不出声了，默默从眼角流下一滴泪，尔康手伸向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房门，很快又被冻得缩了回来。
　　黑暗中的气温比外面更低，程杭掐着指诀，时不时左拐、右拐、前进、后退，绕得岑元九发晕，也不知道走出去多远，只感觉画室内部空间大得出奇，走了几分钟还没突破过去。
　　按照之前的经验，周身越来越低的温度足以证明他们没有走错路，的确是在靠近黑暗的中心位置。
　　可是这一路至少走了几百米了。
　　陆家整个别墅的直径都没这么大，他们这是走到什么地方去了？
　　而且这片黑暗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进来之后不但伸手不见五指，连声音都听不到，岑元九只能凭感觉知道程杭一直在走，而且身体温度比他还低，冻得他一个哆嗦。
　　这人……比他还怕冷，刚才却一直表现得跟个正常人似的。
　　岑元九心头微动，顿时生出了几分敬佩，也不埋怨他拿自己当饵的事情了。
　　反正就算没有程杭，以他的见鬼体质，见的鬼也不比现在少。
　　只不过没有这么凶罢了。
　　想到刚才程杭抓住冲倒他的黑影，一顿猛揍的英姿，还有一路把他护在身后，跟黑影们对打的帅气背影，岑元九心潮澎湃，忍不住伸手抱了下程杭。
　　然后就得到了一个暴栗。
　　岑元九：“……”
　　嘤。
　　不知道过了多久，极度的寂静突然被打破，岑元九听见程杭开口：“找到了。”
　　仿佛听见“啵”的一声，周身的黑暗倏然褪.去，温度也瞬间回暖，岑元九眼前一亮，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花海中。
　　一整片向日葵从脚下蔓延开去，视线所及全是金黄的花海，他们一直担心的陆迩就坐在不远处，专心地画画。
　　画的正是眼前这一片向日葵。
　　“迩哥！”
　　岑元九此刻简直有种见到亲人的感动，被程杭放下来，就想赶紧逃离这个凶残的家伙，寻求幼时玩伴的温暖。
　　陆迩听见声音转过来，瞧见是他，还迷茫了一下，“小九？”
　　他这一转头，岑元九才发现他身边还坐着个小姑娘，雪肤乌发、明眸善睐、樱桃小.嘴，迷茫地看过来。
　　明明是一张纯真不谙世事的脸，身材却前凸后翘，火爆到极点。这种天真和娇媚的集合，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任何一个直男看了都要流鼻血。
　　简直是直男们的梦中情.人。
　　岑元九也以欣赏的眼光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妹子好看是好看，感觉却有点奇怪，也没放在心上，揶揄道：“迩哥你行啊！我们担心了半天，你在这儿金屋藏娇！”
　　陆迩愣了一下，“大哥和爷爷回来了吗？”
　　“对啊！”岑元九走向他，一边说道：“这位是谁，你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这是娇娇，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别告诉我哥他们，娇娇她无家可归，很可怜的。”陆迩顿了顿，望向他身边的程杭，“这位是？”
　　这个人看娇娇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岑元九这才想起来介绍程杭，脚步一顿，说道：“这是程大师，你爷爷带回来给你治病的。”
　　“大师？”
　　作为封建迷信的受害者，陆迩对所谓的大师也是敬谢不敏，眉心微皱，朝程杭点了下头，视线便转回发小身上，“那你怎么突然来了？”
　　“一言难尽。”岑元九偷偷看了眼程杭，摇摇头道，“你在写生？让我看看……”
　　他说着就要过去，程杭却忽然拉住他，“小心。”
　　岑元九脸色一变，“那些怪物又追过来了？”
　　程杭死死盯着娇娇，脸色沉凝，示意岑元九看远处。
　　岑元九看了一眼，入眼全是向日葵，什么也没发现。
　　“不过，陆家附近有这么大片的花田吗？”岑元九嘀咕了一声，“全息投影？”
　　陆家特别疼陆迩，但他不能经常出门，为了让他心情好一点，在房间里弄个全息投影，似乎也不奇怪。
　　程杭干脆指了指远处，“你看那边。”
　　岑元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开始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正要回头问程杭，视线突然一顿！
　　只见远处的地平线处，像是遇到了断崖，花海突兀地消失，跟天空衔接的地方，出现了一片黑暗。
　　不止如此，天空也是一片黑雾构成的，岑元九一开始还以为是今天天气不好，可是仔细一瞧，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天气不好的话，向日葵为什么还能这么鲜艳？他看远处的风景也丝毫不受影响？
　　岑元九心里咯噔一下，还没完全明白过来，就听程杭在他耳边低声道：“叫陆迩过来。”
　　现在这情况实在是诡异至极，只有程杭是值得相信的，岑元九想也不想地照做，朝陆迩大喊：“迩哥，你和娇娇快过来！这地方不对劲！”
　　“……”
　　程杭无语地看他一眼，抹了把脸。
　　岑元九：“？？？”
　　不是程杭自己让他叫的吗？
　　陆迩一脸迷茫，出于对幼时玩伴的信任，还是操控着轮椅往前，只是没走几步就被娇娇拉住了。
　　他侧头，“娇娇？”
　　娇娇没有反应，依然是一副单纯的样子，天真地望着他。
　　程杭脸色一变，“快走！”
　　陆迩和岑元九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程杭已经几步冲到娇娇跟前，一点心软都没有，对着那张天使般的脸蛋，提起拳头就“砰”的一声砸了下去！
　　“娇娇！”
　　陆迩大惊失色，几乎从轮椅上滚下来，忍着怒气问程杭：“你干什么？娇娇哪里惹到你了？”
　　娇娇被程杭打得脸一歪，却什么伤都没有，哭着躲到陆迩身后，“我不认识他……他为什么打我……”
　　陆迩顿时更生气，望着程杭，想到对方是岑元九带来的人，才没有口出恶言，但还是有些恼怒，再次质问道：“娇娇跟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为什么要打她？”
　　程杭完全无视他的话，把娇娇从他身后揪出来，抬起拳头又是“轰”的一下，狠狠砸在娇娇的脸上！
　　陆迩都快急疯了，偏偏自己不良于行，只能冲着发小大喊：“岑元九！你快救救娇娇！”
　　岑元九看着也有点心疼，“那什么……有误会的话咱们说清楚就行了，她好歹是个女人，打女人不太好吧……”
　　程杭这才开口，“你自己看看周围！”
　　岑元九看周围，花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整片的向日葵依旧鲜艳，天空中的黑雾却层层压下来，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令人十分压抑。
　　再看娇娇，眼神依然纯洁无辜，但他看着看着，忽然意识到那种违和感是从何而来——
　　程杭的力气他是知道的，大得出奇，简直不像人类，但他这么用力打下去，娇娇的脸上却一点伤口都没有，依旧哭得楚楚动人，嘴角的弧度甚至都没有变过！
　　找到陆迩的喜悦瞬间被冲淡，岑元九心里咯噔一下，想到刚才经历的事情，赶紧上前把陆迩拉开。
　　陆迩还在生气，“你干什么？！我让你救娇娇，不是让你把我拉走！你们……你们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男人？”
　　岑元九大吼：“再不跑命都没了！男人女人还有屁用！”
　　见他们俩都不救自己，只是被动挨打的娇娇忽然脸色一变，不知道怎么就从程杭手里脱身出来，飘到了另外一边。
　　与此同时，花海上方的天空也风云变化起来，浓厚的黑暗像是找到一个宣泄口，争先恐后地往娇娇的身体里挤进去！
　　刚才还明媚温暖的花海，眨眼便陷入了森森的寒气之中。
　　哭泣声瞬间消失，陆迩愕然的眼神中，娇娇缓缓将脑袋转过来，诡异地勾起了唇角：“嘻嘻。”
　　这笑声艰涩嘶哑，难听至极，简直不像是从这么个天使脸蛋魔鬼身材的美女口中发出来的，甚至男女都难辨。
　　陆迩一愣。
　　“娇娇，你会说话？”
　　娇娇没回应他，还未挤进她体内的黑暗四散成雾气，渐渐扭曲成各种形状的黑影，跟程杭在外边吃掉的黑影一模一样，足足有上百条之多！
　　岑元九脸色巨变，“啊啊啊啊又是这些鬼！”
　　娇娇冷笑一声，“哪里来的黄毛小儿，居然敢坏我好事？既然来了，那今天都别走了！都留下来当我的……”
　　话没说完，程杭又是一个拳头砸下去，就打断了她的话，恼怒地抓着她的脑袋往上拔，大喊：“快把那些黑影收回去！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个抓来吃多累！”
　　陆迩：“？？？”


第18章 画鬼
　　陆迩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傻傻地看着自己以为的娇弱少女挨揍，再也想不起来质问程杭是不是个男人。
　　岑元九则是快哭了，他天生阴气重，本来就容易招鬼惦记，现在还是在厉鬼的地盘上，走到哪儿都有一群鬼追着他，推着陆迩的轮椅无头苍蝇似的跑了半天，最后还是只能重新去抱程杭的大.腿。
　　“啊啊啊啊大师救命啊！”
　　程杭一抬脚，又把他给踹开了。
　　不等岑元九“嘤”出声，程杭便给他们指了个方向：“带到画架那边！”
　　娇娇释放出更多的黑影，转瞬便追过来，岑元九急忙推着陆迩往画架那边跑。
　　黑影密密麻麻，足足有百来条，而且速度比之前那粗制滥造的黑影快了不知道多少，饶是岑元九跑得再快，两者的差距也在肉眼可见地缩小，眼看就要被追上了！
　　岑元九和陆迩一瞬间都感受到了死亡降临的危险，忍不住闭上双眼，放弃一般等待死亡的来临。
　　然而几秒后，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降临在他们身上。
　　岑元九和陆迩睁开眼，便看见黑影可怖的大嘴近在咫尺，可说来奇怪，到了画架旁边，那些黑影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一样，只能在外游荡咆哮，无法靠近分毫。
　　总算是安全了。
　　两人都虚脱一般，倒了在画架旁边。
　　另一边，程杭脚踩着娇娇的背，抓住她的脑袋使劲往上拔，可奇怪的是，娇娇的身体并不像她释放的黑影那样，能被拉长折叠，而是仿佛一个真正的人类身躯，被程杭拉得又痛又气。
　　娇娇尖叫一声，满头长发炸毛似的散开，奋力挣扎起来：“黄毛小儿！你敢！”
　　说话间又制造出许多黑影，一部分受到岑元九的体质吸引，过去追杀，大部分全都来攻击程杭。
　　程杭一看自己大补的药又被分成这么多小份，气得提拳就打，可这厉鬼身体就跟皮球做的一样，怎么打都打不破，脸上一点伤口都没有，反倒是他自己的身体消耗太大，无时无刻都在腐烂。
　　折腾了半天一口也没有吃到，程杭气急，最后只好低头一口咬住娇娇的面颊，猛地一扯！
　　娇娇：“？？？？？？”
　　只听见“刺啦”一声，清纯美人的脸瞬间被扯开一大块，白净的面皮底下居然不是血肉，而是一团如同实质，还在蠕动的黑暗！
　　那漆黑的东西似乎也愣住了，紧接着反应过来，立即从娇娇脸部的豁口冲了出来，在距离程杭不远处的半空重新凝结成团，然后拉伸、压缩，逐渐形成了一个体态修长的女人形状。
　　看那身形，跟娇娇竟有几分相似！
　　最终，黑气全部从娇娇的身体里逃出，汇入半空中的窈窕身形中，而那身影也逐渐稳定下来，竟然是一个青面獠牙的长发恶鬼，双目猩红，死死地盯着程杭。
　　程杭手上的美女顿时跟个破了洞的气球一般，迅速干瘪下去，变成了皱皱巴巴的一块皮，无力地垂在地上。
　　“画皮？”程杭皱眉，仔细瞧了眼手上的美人皮，“不对……只是普通的画鬼。”
　　岑元九和陆迩：“……”
　　这么可怕的鬼！还普通？那不普通的得凶残成什么样！
　　程杭随手将娇娇的皮囊丢开，正好丢到陆迩和岑元九跟前，他们俩仔细一看，发现这美人皮脸上破开的洞口很奇怪，伤口边缘竟然有细小的绒毛，像是某种纤维。
　　陆迩很快认出来，“是油画布。”
　　可是他从来不画人物，这张画是从哪里来的？
　　岑元九看了一会儿，突然道：“这脸好像有点眼熟……是不是跟阿姨有点像？”
　　他说的是陆迩已经去世的母亲。
　　陆迩也觉得有点像，但是有一个很大的区别：“我妈是平胸。”
　　“……”
　　两人在这边研究美人图，忽然听见一声尖叫，忙抬头一看，就发现程杭又跟画鬼打到了一起。
　　没了那碍事的皮囊，程杭打起画鬼来更是得心应手，也不嫌弃画鬼黑黑绿绿的皮肤和参差不齐的獠牙，一脚踩住她的身体，掰开画鬼的嘴巴用力往上拉，另一手则是抓住扑过来的黑影，一个个往她嘴里塞。
　　画鬼又惊又怒，拼命挣扎，程杭却重重一脚踩下去，哄小孩吃饭似的说道：“快吃下去！多吃一点，听话！这都是你自己吐出来的，你得负责吃回去！”
　　两人：“……”
　　听起来有一丝丝的恶心。
　　画鬼气得半死，偏偏程杭这人古怪得很，身上一丝活人的生气也没有，不止能穿过她设下的迷障，直接接触她的身体，力气还大得出奇，关键是——
　　你他.妈的桃木剑呢？
　　黄符呢？
　　不要搞得跟街头小混混互殴一样行不行！
　　鬼不要面子的吗？
　　程杭压根不理画鬼的诉求，一个劲儿地往她嘴里塞黑影，但她释放出来的黑影实在太多了，一个个塞显然不现实，而且画鬼还在不断地制造新的黑影，阻挠程杭的同时，也在分散能量。
　　到最后，程杭不耐烦了，索性抓住画鬼的脑袋，低下头照着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地方，“啊呜”又是一口！
　　这一口跟之前可就不一样了，画鬼嘶吼之中，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飞速流失，茫然了一瞬，当即更加剧烈地反抗起来！
　　可程杭不知道是什么怪物，不论她如何反击，都无法撼动他分毫，反而她动得越剧烈，力量流失得就越快。
　　画鬼最后制造出来的黑影已经具有了一定的灵智，见状吓得不敢上前，纷纷缩到花田的角落，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嗷嗷”地哭了起来，仿佛无助的小婴儿。
　　程杭一口下去，便知道今天这趟来得值了。
　　这只画鬼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体内的能量几乎是镜鬼的十倍，他吸完一口，画鬼的身体都不见瘦下去多少，挣扎起来还是很有活力。
　　程杭对食物总是乱动的行为很不满，抡圆了胳膊又是一拳砸过去，画鬼的嚎叫戛然而止，脑袋被埋进花泥里，吃了一嘴土。
　　唯美的花田，帅气的男人，和一个被强迫的青面獠牙的少女，这画面实在太没有美感，陆迩忽然皱眉，抬手扶住自己的额头。
　　程杭把画鬼的脑袋拔.出来，正准备继续啃，就发现画鬼嘴巴一动一动，居然在吃土！
　　不仅如此，她将嘴里的泥土吞下去，还嫌不够似的，伸手将旁边的向日葵花枝也抓了过来，放进嘴里一顿狼吞虎咽！
　　岑元九正觉得好笑，忽然注意到画架上，几乎铺满画纸的向日葵花田突然少了一部分，连画纸都不见了一块，“咦”一声。
　　与此同时，旁边陆迩闷哼一声，捂住脑袋脸色苍白，手指都开始发抖。
　　岑元九顿时一慌：“迩哥！迩哥你怎么了？”
　　程杭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瞬间便发现了其中的蹊跷，揪住画鬼的嘴巴，抡起来哐哐就往地上砸，大怒道：“我都没吃饱，你还敢吃！”
　　被砸得根本没法开口的画鬼：“………………”
　　向日葵花田眨眼就被糟蹋得不成样子，欣欣向荣的向日葵东倒西歪，活像是经历过一场暴风雨。
　　画鬼被程杭砸得晕头转向，刚开始还有意反抗，但制造黑影只会分散她自己的力量，略一犹豫，就再也没有了考虑的余力。
　　程杭砸了一会儿，便抓住她的嘴巴，用力分开，当成麻布口袋，到花田角落一兜，将那边瑟瑟发抖的一群黑影全部装了进去。
　　装得差不多了，他便将失去反抗能力的画鬼团吧团吧，卷成一个球。
　　这画鬼的能量果然不是那些黑影能比的，团起来一点体积都没小，晃荡两下，也听不见水声，可见是装得满满当当。
　　口感也比黑影好上不少。
　　程杭拍拍几乎有他半人高的大黑口袋，随便找个地方撕开一道口子，就将画鬼当作超大号的布丁，咬住豁口吸了起来。
　　这次画鬼没有了手脚，根本没法挣扎，程杭吃起来顺当了不少，转眼就将大布丁吃了个一干二净，花田周围的黑暗也很快消失，景色逐渐明媚起来。
　　眼睁睁看着他手里的画鬼整个干瘪、消失，岑元九和陆迩都有点懵，双双盯着他平坦的小腹。
　　那么大一个恶鬼，就算喝的是水，也能把他的胃撑爆了吧？
　　他喝下去都装到哪里去了？
　　这不科……算了，刚才见到的一切根本就跟科学沾不上边儿。
　　这么一想两人都释然不少，岑元九瞧着花海中间，脸色红润、姿态慵懒的程杭，心脏砰砰跳，忍不住开口：“程……”
　　程杭：“滚。”
　　岑元九：“……”
　　嘤！
　　陆迩望着他们周围仍旧存在的花田，疑惑道：“这不是那只画鬼弄出来的吗，怎么还没消失？”
　　岑元九也回过神来，“对啊！我们要怎么出去啊？”
　　花田周围的黑暗已经全部散尽，入眼是万里无云的明媚天空，还有一望无际的向日葵花海，比起之前看到的，大了无数倍。
　　他们来时的路也消失不见了。
　　“当然不是。至于怎么出去……”程杭抹了把嘴，朝陆迩一示意，“这得问你自己。”
　　陆迩：“？？？”
　　岑元九脸色突变！


第19章 发小
　　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惊悚，岑元九的神经紧绷到极点，一听这话立马一蹦三尺远，快速跑到程杭身边，神情戒备的盯着陆迩，大喊：“呔！妖精，速速现形！”
　　陆迩：“？？？”
　　“……你不是能看见鬼吗？”程杭无语极了，“他是人！你看不出来？”
　　“……哦。”
　　岑元九尴尬地收回手，朝陆迩干笑两声，见程杭一脸鄙视地盯着自己，不服气地嘀咕道：“谁让你说得那么吓人？我又不是专业认鬼的，认错很正常好吗！”
　　方才见到娇娇，他就没有看出来那是只恶鬼，差点就送上门让人家给吃了。
　　程杭没理他的抱怨，指着陆迩旁边的画架说道：“我们在这幅画里，就好比神笔马良，这个世界是他创造出来的，所以只有他能带我们出去。”
　　“那你不早说？”
　　程杭：“那你也没早问啊！”
　　岑元九：“……”
　　陆迩脾气倒是很好，闻言问道：“那我要怎么做？”
　　程杭便告诉他离开这里的方法，三人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
　　朝南的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窗，玻璃擦得一干二净，几乎感觉不到存在，白色的窗帘被微风吹起，房间角落摆着几张还未干透的画，一切静谧而美好，只有画架上那一幅向日葵花田，角落像是被烟头烫过一样，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
　　程杭示意岑元九：“去叫其他人进来。”
　　见识过程杭生吃画鬼的凶猛，岑元九一点异议都不敢有，连忙打开画室大门，外头陆家一行人见门打开，立即挤了进来。
　　陆一第一时间冲到陆迩身边，仔细打量他，“小二！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白？”
　　陆迩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陆老则是带着孙女找上程杭，疑神疑鬼地看着房子四周，问：“程大师，那些东西都解决了？以后不会再来了吧？”
　　程杭想了想，“不会。”
　　刚才在画中世界，岑元九还老想贴到程杭的腿上，这会儿安全了，却恨不得有多远跑多远，看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心里抖了抖。
　　程杭则是跟陆老讨价还价起来。
　　——主要是陆老自己在抬价。
　　陆老一开始还让程杭自己提报酬：“不知道程大师做一场法事，平常是收多少费用？”
　　程杭熟门熟路地报价：“捉鬼一百万，风水你们看吗？看的话，打八折是八万。”
　　陆家人：“……”
　　陆老跟几个孙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尤其是陆一和陆可晴两个，之前还怀疑程杭是骗钱来的，此刻都有点羞愧。
　　他们家找过不少大师，但都是些骗钱的货色，本事没有多少，要价一个比一个高，就那个让陆迩喝符水的王八蛋，光是住宿和生活费就花了他们一百来万，画符的材料和报酬还得另算。
　　这么一比较，程杭那张原本看着十分不靠谱的小白脸，此刻都显得仙风道骨了起来。
　　程杭却以为他们觉得贵，眉头一皱，“我已经很便宜了，平时都是不打折的！”
　　“不不不……您误会了！”陆老忙解释道，“程大师肯帮我们看风水自然是再好不过，不过这个价钱……我家小二的病了这么些年，要不是您，我们连他的病因都找不出来。程大师的大恩大德，我们陆家上下无以为报！只给这些实在是折煞我们了！”
　　程杭这一趟吃得挺饱，尸身新鲜度噌噌往上涨，本来就占了挺大的便宜，并不打算多要钱，摆摆手道：“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没什么好谢的。”
　　陆老却不，“那怎么能行！要不这样，以后我们店里的中药材，程大师随时来取！我们免费提供！”
　　程杭原本想拒绝，但想到自己现在身体随时需要保鲜，恶鬼又不是天天能遇到，还是需要有药油来维持新鲜度的，便没有拒绝。
　　但他也不喜欢欠人情，“免费倒不用，给我打折就好。”
　　陆一瞧着程杭那张比自己还小上好几岁的嫩脸，想到自己刚才还让人家滚，现在却是这个人救了自己弟弟的性命，一时间有点恍惚，又听见程杭问：“你们谁认识这个人？”
　　只见他提溜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片，上头画着一个女人，脸上还被撕了一个口子。
　　“妈？”陆一和陆可晴脸色一变，紧接着看见那前凸后翘的身材，松了口气，“哦，不是。”
　　“……”
　　陆老的表情却有些微妙，没直接回答，而是问：“大师您……您是怎么知道这幅画的？”
　　陆迩道：“这就是害我的那只鬼。”
　　他将自己在画中世界的遭遇说了一遍，“……我一开始遇见娇娇，是在回家的路上，她说自己无家可归，又被父亲家暴，我看她长得跟妈很像，就偷偷收留了她……”
　　程杭道：“这是画鬼。”
　　“画鬼？”陆家人脸色大变，陆老更是一脸惊惧，“怎么会？我们家一向与人为善，怎么可能会招惹到鬼？”
　　在一般人的眼里，鬼魂都是向害死自己的人索命，没听说过对着一个陌生人死缠这么多年的。
　　“画鬼跟普通的鬼不一样，不是人死之后形成的鬼魂。”程杭解释道，“简单地说，她是被这幅画的主人创造出来的。”
　　画鬼是一种借由人的精神，诞生和成长的怪物，以人的精神世界为根基和食物，不止是画，音乐、建筑、文字等等，只要是创造东西的艺术，都有可能产生这种怪物。
　　古今中外不少艺术家都是英年早逝，或者到了创作后期精神崩溃，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精神世界被类似画鬼的怪物吞噬。
　　陆老险些喘不上气，“可这、这幅画是我儿子画的啊！他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孩子？”
　　陆家虽是中药世家，到陆老的儿子陆新钧这一代，却一门心思扑在绘画上，娶的老婆也是学画画的。
　　本来这也没什么，陆老不是那么古板的家长，还挺支持两个孩子的事业，日子过得还算和睦。
　　坏就坏在，几年前陆新钧的老婆生病，她表妹从国外回来探望，两人长得极像，表妹的身材却比儿媳好了不少，陆新钧鬼迷心窍，一时没把持住，跟表妹有了一段情，还为她画下了这幅画。
　　仔细一想，就是在这幅画完成后不久，儿媳没挺过病魔的侵蚀，离开了人世，陆新钧的精神状况每况日下，才在开车的时候走神，死在了车祸中。
　　儿子死后，老婆子受不了打击，很快也走了，陆迩的身体也变得不好起来。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亲人去世的打击太大，才接二连三地出现悲剧，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张画！
　　这些话当然不能当着孩子们的面说，陆老羞愧难当，连连叹气。
　　程杭道：“陆迩的精神世界已经被画鬼吞噬了不少，没有一次杀了他，是拿他当韭菜，到了时间就采割。但人精神的自愈能力跟身体相比差了很多，长此以往，最后还是免不了一死。然后她就会转移目标，再寻找跟创造她的人血脉相近的宿主。”
　　陆老听了这些话，简直后悔莫及，末了只能叹一句：“造孽啊！早知道我就该把那画给烧了！”
　　当时是想着这是儿子的遗物，他才将这画留了下来，谁知道这妖物居然幻化人形，又去害他的孙子！
　　这是要他们陆家断子绝孙吗？！
　　陆家人现在看着这画像就心底发寒，陆迩死里逃生，却更在乎另一件事：“那我以后还能画画吗？”
　　如果画画会创造出这种怪物，那他以后岂不是都不能拿画笔了？
　　“画啊，为什么不画？”程杭道，“画鬼本无好坏之分，你爸会创造出这种害人性命的恶鬼，归根结底是他画这幅画的时候，心思不正。你见过古今中外哪个艺术家是一人画画，全家死绝的？”
　　陆家人：“……”
　　岑元九：“……”
　　这话说得是挺有道理，可是怎么听起来就这么奇怪呢？
　　程杭收了钱，又帮他们变动了一下家里的风水，陆家人千恩万谢地送他出门，连带着顾问岑元九也受到了额外的礼遇，获赠陆家珍藏多年没有用到的黑驴蹄子一副。
　　岑元九：“……”
　　他只是容易见鬼，不是撞僵尸啊！
　　程杭得到了许多不错的材料，临走前，拿着几张用黄符纸画的名片递到陆家人手里，“这是我的微信号，有事微信联系，别打电话，消息不回的话，电话也不会接的。”
　　陆家人：“……”
　　这接生意的态度真是独一份了。
　　不愧是程大师！
　　陆家一行人看程杭的目光都崇敬起来。
　　出了陆家，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岑元九不敢继续在外停留，便跟程杭分开，回家路上忍不住跟自己的发小分享今天的奇遇。
　　【岑元九：我今天遇到一个高人，可厉害了！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
　　云兴娱乐，艺人事业部的会议室，景珏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很快放回去，会议室的光源便只剩下房间另一头的投影，正在播放程杭这一批艺人的资料。
　　光影切换，景珏盯着面前充满青春朝气的熟悉脸庞，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


第20章 店面
　　从陆家出来，程杭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后习惯性报了自己家的地址，见司机一脸疑惑，才想起来这已经不是他原来的世界了。
　　他突然有点迷茫。
　　先前一直忙着给尸身保鲜，也没空想自己穿书的事儿，到了这会儿想起来，原主好像一直都没有固定的住所。
　　出道前住节目组宿舍，出道后行程在哪儿就住哪儿，合作方都会提供住处，再后来黑料缠身，没有了通告，却恰逢谢幕演出训练，他于是又住回了宿舍。
　　至于他自己的住处，却是一个也没有，记忆里似乎也没有关于家人的信息。
　　相当于程杭现在是无家可归的状态。
　　云兴娱乐倒是有给艺人准备宿舍，但他可不想跟那个杀千刀的前任扯上什么关系。
　　等原主跟云兴的合约到期，他就离得远远的。
　　想了想，程杭问司机：“您知道附近有什么商业街之类的吗？”
　　--
　　程杭用陆家给的酬金，在西湖附近盘了个店面。
　　说起这家店，也是邪门，明明是在景区人最多的地方，前前后后却换了不少店主，餐饮、服装等等都做过一轮，不论是什么店都开不长久。
　　倒不是不赚钱，但店主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生病，再赚钱也抵不住医药费流水一样的花出去，最后只能关门大吉。
　　一开始也没人放在心上，可是连着几任店主，原本身体都很好，盘下店面之后就开始生病，渐渐就有人说这店风水不好，招财也漏财。
　　出事的次数太多，这家店铺也被中介拉黑了，谁都不肯接这家的生意。
　　中介原本给程杭介绍的是隔壁的铺子，路过这家店面时听隔壁铺主说了这家的事情，顿时来了兴致，问中介能不能联系到这铺子的铺主。
　　“只是好奇的话，我可以带您进去看看，但是我不建议您租这间。”中介劝说道，“您如果对之前看的店面不满意，我可以带您去看看别家。”
　　程杭却偏偏看中了这家，让中介帮忙找到房主，说要直接签合同。
　　中介见劝不动他，顿时急了，“真的，不是我骗您，这家店铺的情况很奇怪，租金也没比其他家便宜多少，您还是看看别家吧。”
　　程杭觉得这人不错，边上他同事都让他别说了，程杭要买就让他买，他们只管赚钱就行，他却一直极力劝说。
　　然而程杭就是看中了这家铺子，十分坚持，最后这中介小哥没办法，连中介费都没要，唉声叹气地帮他联系了铺主。
　　中介小哥最后叮嘱道：“就算您喜欢这家铺面，租期最好也别太长，给自己留条后路。”
　　盛飞飘在程杭旁边，点头道：“这小伙儿人不错。”
　　“是不错。”等铺主来的间隙，程杭自己在屋子里转了转“不过这房子对别人来说是凶宅，对我们来说却正好。”
　　他刚才听隔壁铺主说起这家店的事情，就知道这家店为什么开不下去。
　　乍一看，西湖景区边上，人流旺盛，的确是聚财的好地方，但行家一来就知道，这店铺看似寻常，阳面却正好临山，挡住了一部分光线，房子底下却又缺了一块，地板下方就是西湖水，因此地势也比左右两边的铺子低一些，而且门向朝阴位，宅性属阴。
　　简单来说，这铺子是个阴宅，并不适合活人居住。
　　现如今经营一家店铺，人至少要在店里待上十几个小时，时间长了，自然会受到影响。
　　盛飞问：“那这地方适合死人住？”
　　“也不适合。”程杭说，“刚才说过，左右两边的铺子地势较高，而且楼高比这家高了很多，在风水中，就是左右护山过高，底下又有流水，外临湖面，受风又受湿，于子孙后代不利。”
　　盛飞没想到一个风水居然有这么多的说法，愣了一会儿，“那不是没人可以住了？”
　　程杭一挑眉，“我可以啊。”
　　这小铺子的风水的确是硬伤，对活人死人都不友好，但程杭就不一样了。
　　他现在顶多算个活死人，说他是活人，他附身在尸体上，本就没有什么病痛困扰，说他是死人，他又没有子孙后代需要荫庇，也不会受影响。
　　可以说这家店的风水简直是为了程杭量身定制的！
　　铺主很快过来，程杭跟他签了合同，仍旧没听劝，直接付了五年的租金。
　　一起送走铺主，程杭最后还是付了中介费，那中介小哥收了钱，还想再劝劝程杭：“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去医院检查。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联系我。”
　　程杭现在可不能去医院，一去准会被抓到科学院去解剖。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看了看中介小哥的面相，说：“你有段时间没回家了吧？”
　　中介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最近租房旺季，加班，回去太晚怕吵着老婆。”
　　程杭便说：“那你现在没事，给她打个电话吧。”
　　“什么？”
　　“你打了就知道了。”程杭卖了个关子，又看看天色，“过十分钟再打，届时财神降临，你还能再签一单。”
　　说完就送他和同事离开了。
　　中介小哥和同事都是一脸莫名其妙，却没放在心上。
　　回去的路上，同事笑着说：“我还以为你真不要人家的中介费，到时候回去肯定要挨老板的骂……不过不要钱也有好处，到时候如果出事，拿了钱肯定得惹麻烦。”
　　中介小哥摇头笑了笑，没说话。
　　他是真的没想要程杭的中介费，要不是程杭一直坚持，他都不想把这房子租给他。
　　明知房子有问题还租，太缺德了。
　　只不过这些话自己知道就行，说出来，别人只会觉得他有钱不赚，是脑子有问题。
　　中介小哥刚回到店里，就又有新的顾客上门，他赶紧带人去看房，十分钟一到，他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想起程杭的话，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那边老婆却在哭，中介小哥心头一紧，忙问道：“宝宝，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你还知道打电话！”妻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到是他的声音，突然生气起来，“你再不回家，我就把你的孩子打了！”
　　什么？！
　　中介小哥先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狂喜道：“你说什么？我要当爸爸了？！”
　　听到他这么激动，妻子又好气又好笑，一腔委屈顿时不知道去了哪里，哼道：“你今晚再不回家就没了！”
　　中介忙说自己晚上就回去，正要把顾客托付给同事，那客人却对房子十分满意，立即拍板道：“我就要这间了，跟谁签合同？”
　　爱□□业双丰收，中介小哥顿时乐晕了，等晚上回到家，看见媳妇的孕检报告，只觉得程杭实在太神了。
　　这简直就是活神仙啊！
　　另一边，程杭找了装修队来装修铺子，又去牌匾店定了一块招牌，对着一片狼藉的施工场地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便暂时不管了。
　　陆家人第一时间发来贺电，还补上了一笔巨额感谢费，作为开业的贺礼。
　　原因是程杭帮他们家改了风水之后，不仅陆迩的身体奇迹般的恢复，陆可晴得到了学校唯一一个出国进修的机会，陆老药店闹事的那些人也都被警察带走教育，生意蒸蒸日上，陆一的公司还得到了一笔巨额融资，全家的生活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陆家人是彻底服了程杭，陆老每发一条朋友圈，都离不开“程大师”这三个字，有他的不懈宣传，圈内很快就都知道了问心宗有个年轻的玄学大师，治好了陆家小孙子的顽疾。
　　以前跟陆家交好的岑家，那个天天神神叨叨，晚上怕黑不敢出门的岑元九似乎也认识这个程大师，不过他的态度很奇怪，一边骂骂咧咧说程大师坑他，一边又给身边人拼命推荐，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加上陆家这些年着实找了不少所谓的大师，基本上没看见成效，因此大家一开始还觉得陆家肯定是又被骗了，到后来看到活蹦乱跳的陆迩，才不由得信了几分。
　　只不过这种破破烂烂的小铺子，打死他们都不会去的。
　　云兴娱乐的总裁办公室，景珏纡尊降贵瞧了眼岑元九递过来的手机，见到屏幕上随处堆放的装修材料，和随便坐在地上、满身粉尘的装修工人，眉头顿时一皱。
　　岑元九还在坚持不懈地劝说：“虽然才刚装修，但他是真的有本事！真的，你去试一试！”
　　景珏收回视线，“不去，不靠谱，没时间。”
　　岑元九依旧不死心，“试一试又不会掉块肉！反正最差也就是没有效果，总不可能让你更倒霉！”
　　话音刚落，桌子上的金笔筒突然翻倒，咕噜噜地滚到了桌子底下。
　　景珏视线扫过来，岑元九立马说道：“真没鬼！你身边要有鬼我还敢留在这儿吗？”
　　“……”
　　说得也是。
　　这家伙一开始接近他，就是看他方圆百米之内都没有鬼魂存在。
　　景珏默默收回视线，按下内线对助理说：“送客。”
　　助理立马进来请人，岑元九只好站起来，临出门前突然回头，大喊：“你一定会后悔的！”
　　景珏满不在乎。


第21章 噩梦
　　弟弟病好以后，陆一就很热衷于把人带在身边，介绍给自己认识的每一个人，就连同学会也不例外，仿佛担心哪天自己一下没看住他，就会把人弄丢似的。
　　陆迩知道哥哥的不安，病了这么些年，陆一是最担心他的一个，此时病好了自然也不忍心拒绝。
　　即使同学会上其他人带的家属都是老婆，只有他们两个是兄弟关系。
　　陆一的同学们一开始也觉得这个阵容有点奇葩，不过他们都听说过陆迩的病，能够理解陆一，后来喝了酒，更是直接把陆迩算作自己家的弟弟，都放开了说话。
　　其中一个叫钱睿禾的，是陆一大学时的室友，喝多了就开始搂着陆一诉苦：“你看看这群禽.兽！当初说好的，朋友一生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结果现在一个个英年早婚，就剩我们两个……”
　　一个同学道：“这能怪我们吗？有句话怎么说的？若能脱单狗就狗，谁跟你是好朋友！”
　　桌上一群人大笑起来，另一个同学又问：“还说我们呢，你之前不还在朋友圈秀恩爱来着？今天怎么没带过来？”
　　钱睿禾摆摆手，苦笑道：“别提了！我爸妈不是不喜欢她吗？为了哄她开心，我家都没敢回，连着住了几个月酒店。好不容易我爸妈服软，愿意接受她了，结果她倒好，忽然闹分手，弄得我里外不是人！现在我爸妈天天骂我不识好歹，当初差点让她骗了去！”
　　作为同样被女人伤害过的小可怜，陆迩忍不住问道：“她为什么要分手？”
　　“鬼知道为什么！”钱睿禾说起这个就觉得憋屈，“我这段时间工作忙，天天睡不着觉，一睡着就做噩梦，本来就很累了，她还给我来这一出！”
　　自己婚姻美满，结果却勾起了别人的伤心事，一桌人顿时都有点尴尬，只有陆一忽然问道：“你做的什么噩梦？”
　　“就是些鬼啊怪啊的，还不都是被甲方爸爸逼的！”
　　他们这一批人都是工科出身，将唯物主义贯彻到底，平时看鬼片都不带尖叫的，对玄学之说向来不屑一顾，因此钱睿禾也没多说，诉苦完就打算揭过去，“不说我了，晦气！那谁，你之前不说给我介绍个对象吗？”
　　“那你可来晚了，那姑娘已经成你嫂子了！”
　　一群人又哈哈笑，钱睿禾心里郁闷，猛灌了一大口酒，就感觉自己肩膀上搭了只手。
　　陆一神神秘秘地靠近他，脸色还有点红，仿佛有点不好意思，支吾了半天才开口：“老钱啊……”
　　钱睿禾脸色一肃，“老陆，虽然你名字带一，学生时代追你的零也不少，但我不搞基啊，你死了这条心吧！”
　　陆一：“……”
　　陆一心中些许的窘迫顿时消散无踪，一瞬间甚至不想跟他说话了，但弟弟在边上拉了下他的衣角，他忍了忍，还是说道：“你的事儿有点蹊跷，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就是鬼怪作祟。”
　　钱睿禾：“？？？”
　　看着老同学脸上强烈的不敢置信，陆一磕巴了一下，被陆迩催了催，才接着说道：“我认识一个大师，就是治好我弟的那位，我把你介绍给他？”
　　“……”
　　钱睿禾简直想送他去精神病院了，想了想，说：“要不我们还是回到上一个问题？不过先说好，我只做一。”
　　陆一：“………………”
　　--
　　玩归玩，闹归闹，虽然不太相信神神怪怪的那些东西，看在老同学强力推荐的份上，钱睿禾还是决定去看看。
　　于是同学会结束后，钱睿禾就跟着陆一兄弟俩，找到了程杭的住处。
　　本来以为那么厉害的高人，住的地方要么是道馆庙宇，要么富丽堂皇，堪比皇宫，最不济也该是个山野中的小竹楼，勉强称得上仙气飘飘，才有骗人的底气。
　　然而最后被带到一个还在装修中的店面门口，钱睿禾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身后是川流不息的游客，眼前店铺的左边是家小卖部，所有东西翻倍卖，专门坑游客，右边则是照相亭，塑料做的龙椅摆在湖边，还得用石头压着，才不会被湖边的大风吹跑，拍张照片得摆出查户口的态度，否则一张照片六百块，坑你没商量。
　　位于旅游景点两大坑店中间，面前这家铺子还留着上一家店的门面，“珠宝”两个大字联系上百分百中奖的抽奖告示，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等到见到陆一口中的大师，钱睿禾心中的不信任顿时达到了顶峰。
　　这么年轻的大师，还长得这么……妖孽，说他是狐狸精还更靠谱一点。
　　这真的不是跟陆一搞基的小零号吗？
　　钱睿禾充满怀疑地瞧了眼陆一，就见曾经拳打老和尚、脚踢神婆的老同学神色一正，郑重地向他介绍：“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程大师。程大师，这是我同学，钱睿禾。”
　　“……”
　　程杭去市中心看了房子，发现那边人气太旺，身体新鲜值掉的速度有点快，索性就放弃了另外找房的想法，直接让人在铺子里搭了个小阁楼，就住在店里。
　　他此时手里还有些余钱，看了看陆一带来这人的面相，并非性命攸关的事情，便有些兴致缺缺，懒散地问：“喝茶还是咖啡？”
　　不等他们开口，程杭又说道：“没买茶叶，咖啡太贵，只有热水。”
　　三人：“……”
　　就连带人过来的陆家兄弟俩都觉得有点说不过去，最后是陆迩尴尬地笑了声，说：“那就喝水吧。”
　　结果还是从装修队借的热水，连杯子都是刚从隔壁小卖部买来的一次性纸杯。
　　程杭这才望向钱睿禾，问：“找我什么事？”
　　坐在粉尘漫天的装修现场，端着一次性纸杯和热水壶里倒出来的热水，身旁还有几个好奇脸的装修工人，从小生活优渥的三人一时间都恍恍惚惚，连陆一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
　　这些天果然是他在做梦吧？
　　钱睿禾到这时已经很想走了，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才没表现出来，勉强坐下来喝了杯水，就想借口有事先走，含糊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工作忙，做了几天噩梦，太累了，估计有点忽略女朋友，她就跟我分手了。”
　　程杭还没说话，边上装修队的大叔便说道：“这些老娘们儿都这样，一点儿都不明白老爷们在外边的辛苦，小兄弟别伤心，老哥给你介绍个，保准儿听话！”
　　“……”
　　这好像买卖人口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儿？
　　钱睿禾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情绪瞬间消散，无语地看了那大叔一眼，正要说“这么点小事儿就不劳烦大师费心了”，旁边年轻一点的装修工人又开口了。
　　“叔你得了吧，你不懂城里的小姑娘，说分手那是撒撒娇，就想让你哄，哄好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了。”
　　“你这小子，恋爱没谈一个，说个屁！”
　　“没谈恋爱咋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了？”
　　装修队统共六七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愣是把钱睿禾弄得话都插不进去，直到程杭开口让他们老实呆着，才把发言权交出来。
　　钱睿禾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又被程杭打断。
　　程杭道：“你女朋友还跟你要了分手费？”
　　钱睿禾一愣，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女友突然提分手，他心里的确有怨气，但就像之前说的，他知道自己的确有段时间忽略了她，因此还照顾着对方的颜面，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分手费的事情。
　　程杭是怎么看出来的？
　　程杭点点自己的鼻头，“这儿是财帛宫，短期内的财运指标。你鼻尖发红，正是破财的征兆，近期又无其他变动，自然只能是女朋友要的。”
　　钱睿禾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鼻头。
　　女朋友突然要分手，他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昨晚就试图去找对方和解。但不知道为什么，女朋友的态度十分坚决，连交谈都不愿意，一看是他，直接甩上门，他躲闪不及，鼻子就被门打到了。
　　可是单凭这个，就能看出他女朋友跟他要了分手费？
　　有这么邪乎吗？
　　“你做的梦也不是什么噩梦吧。”程杭又道，“梦里做了对不起女朋友的事情，才会被她拿捏住。”
　　钱睿禾懵了一瞬，周围十几道目光齐刷刷看过来，顿时冷汗都下来了，磕磕巴巴反驳道：“不、不是……我不是自愿的！”
　　那些夜里做的梦是不太纯洁，愿意给分手费，的确有这一部分的原因在，但那些梦对他来说也确确实实是噩梦，甚至恐怖到他都不敢告诉任何人。
　　这难道也是程杭算出来的？
　　一路上对程杭专业性的怀疑在此刻瞬间被瓦解，钱睿禾心中震撼，面皮却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中渐渐烧了起来。
　　程杭完全无法理解他的窘迫，想了想，“你家里那只邪崇有点凶，还收了不少小弟，我这儿捉鬼按只算，一只是十万，你要抓几只？”
　　“抓几只？”钱睿禾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在菜市场买螃蟹，紧迫感还没升起来就让程杭这话给打散了，恍恍惚惚地问：“一共有几只？”
　　“十来只吧。”程杭算了算，“刚刚又多收了一只。”
　　众人看钱睿禾的目光顿时复杂起来，最初开口的那位大叔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年轻就是好啊！”
　　钱睿禾的脸色却是一绿。


第22章 古董
　　程杭最终还是决定去一趟钱睿禾家里。
　　作为推荐他的中间人，陆一和陆迩兄弟俩自然也跟上，一行人到钱家的公寓楼下，正要乘电梯上楼，电梯外头突然有人大喊：“等一下！”
　　陆一起初只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电梯门打开时，果然瞧见个面熟的身影，顿时惊喜道：“多多！真的是你！”
　　那人见到陆一也有些意外，正要跟他打招呼，视线一转，瞧见钱睿禾也在，脸色忽然一变，刚踏进电梯的脚也缩了回去。
　　“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想起来忘了点东西，你们先上去吧！”
　　说完就忙不迭跑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背后撵他一样。
　　陆一见到老朋友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抒发出来，老朋友就跑了，只觉得莫名其妙，问钱睿禾：“怎么回事儿？你俩吵架了？”
　　他和钱睿禾高中才认识，这个多多却是钱睿禾从小到大的玩伴，他们俩还是通过钱睿禾认识的，怎么现在看起来，多多反而跟他更亲近一点？
　　二十多年的好朋友，现在却见面就跑，钱睿禾怕不是绿了人家吧？
　　钱睿禾苦涩道：“谁知道呢？其实也是最近的事情，前一天还好好的，约着一起去吃火锅，结果放我鸽子不说，后来还老躲着我走。”
　　陆一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会不会是你不小心惹到他了？”
　　“不可能啊！他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不高兴的，肯定当面就直接告诉我了。”
　　陆一也觉得不太可能，但如果不是生气，又能是因为什么？
　　正好电梯到达，钱睿禾领他们进屋，陆一满腔疑问在进门时就被闪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钱家的装修倒是普普通通，一百六十平的公寓，每个细节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只是玄关就摆着个脑袋大的金碗，硬生生破坏了这种温馨感。
　　钱睿禾眉头一皱，“怎么又买这种东西，还放到门口来……”
　　他把金碗搬到客厅，摆到展示柜上，陆一瞧了眼，柜子里随意丢着几根小拇指粗的金链子，边上还有个画篓，顶上挂着幅古画。
　　陆迩盯着那幅画看了一会儿，说：“仿得好像。”
　　“……”
　　程杭忽然抬头看了眼某个房间的大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扪心自问，陆家算是有钱的了，陆一也没见过家里有谁这么大咧咧地把东西摆出来，简直是在招仇恨！
　　不过以他们的眼界，自然不至于眼红这些，陆一拍着钱睿禾的肩膀，调侃道：“你可以啊，家里摆这么多金子，难怪你女朋友找你要分手费。”
　　钱睿禾摆摆手，“别提了，不知道我爸妈从哪儿淘换来的。我本来还打算结婚之后就把这些东西融了，正好给我妈和她都打套金首饰……”
　　这一下又戳中的他的伤心事，钱睿禾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还在想那个女人！”钱家父母从屋子里出来，数落道：“还好我们一开始没同意，不然就那个女人，早晚得害死你！”
　　钱睿禾被念得都不耐烦了，“爸！妈！我都跟她分手了，你们还要唠叨到什么时候！”
　　钱妈妈还有点不高兴，但看他今天带了朋友回来，到底是没说什么。
　　“小陆好久没来了，最近过得挺好？”钱爸爸招呼道，迟疑地看了眼陆迩和程杭，“……这两位是？”
　　陆一简单介绍了一下。
　　听说陆迩就是陆一那个患病多年的弟弟，钱家父母都露出了心疼的表情，说他既然病好了，就好好保重身体，别再让他哥哥操心了。
　　当介绍道程杭时，两人的脸色却忽然变了。
　　钱妈妈跟程杭含糊了几句，便把儿子拉到一边，“你怎么回事儿？刚送走一个女骗子，你又招来个男的？”
　　谁知向来不信鬼神的儿子却脸色一肃，小声道：“程大师是真正的高人，您怎么能这么说！”
　　钱妈妈不可思议道：“……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和你爸爸？”
　　钱睿禾一回到家就被数落，本来心里就烦躁，此时也不忍了，“您和我爸天天买金器我还没说呢！我一个月工资才多少，您俩还天天逛金店，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你……你再说一遍？我拿你的钱买金子？你.妈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
　　钱睿禾没吭声。
　　钱妈妈气得说不出话，钱爸爸赶紧扶住妻子，怒道：“你这混球说什么胡话？我和你.妈什么时候花过你的钱？”
　　钱睿禾随手拿起先前那个金碗，“就这个！还有那边几条大金链子小手表，今天才出现在咱们家，难道不是你们买的？”
　　陆一见情况不妙，忙上前劝架：“唉别……都是一家人，都消消气……”
　　钱睿禾和他父母齐齐转头：“你闭嘴！”
　　陆一：“……”
　　钱妈妈简直要被钱睿禾气死了，扶着墙进了房间，没一会儿拿出个存折，抖着手丢到钱睿禾脚边，骂道：“你的钱！我和你爸一分都没花，全给你存着娶媳妇……你现在就拿走，给我滚！”
　　钱睿禾一愣，捡起存折粗略一算，发现里头的存款数额，跟他这些年上交的工资总数一样。
　　他呆呆的捧着金碗，“不是……那这些金子是哪儿来的？”
　　钱家父母已经不想理他了，钱爸爸坐在沙发上帮妻子顺气，没好气道：“谁知道你！说不定就是你那女朋友拿着你的钱买的！”
　　“我工资卡都上交了，平时就留点生活费，哪儿来的钱给她买这些？”
　　“那难不成还是她自己买来孝敬我和你.妈的？”钱爸爸哼道，“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自己亲爹妈不信，信一个外人！”
　　钱睿禾还想说话，这时程杭伸手拿过他手里的金碗，看了看，说：“这不是买的。上头还有土星子，应该是挖出来的。”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钱妈妈也顾不上生气了，忙站到儿子身边，看着程杭手里的金碗，咽了口唾沫，“土、土里挖出来的，是什么意思？”
　　程杭将金碗举到他们面前，钱家父母脸色一变，立即拉着儿子躲开了。
　　程杭也不恼，解释道：“这不是纯金，上边还有土腥味，估计是陪葬品之类的，距离现在应该有些年头了。”
　　突然得到一件古董，放平常人家肯定高兴极了，此刻钱家众人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都十分难看。
　　问题又回到了最初，钱妈妈磕磕巴巴问道：“不是我们买的，也不是你买的，那、那这玩意儿到底哪里来的？”
　　“鬼带来的啊。”程杭随意将金碗放到一边，理所当然地说完，又转向钱睿禾，“梦里那家伙没跟你说吗？”
　　钱妈妈大惊失色，忙问钱睿禾：“梦里什么家伙？说什么？什么鬼？你为什么都不跟爸妈说！”
　　在亲妈的摇晃中，钱睿禾艰难地回忆了一下自己那些羞耻的梦境，半晌，忽然脸色铁青地说道：“好像是说过，但是……”
　　但是那时候他根本没心思注意对方说了什么，等醒过来后，又觉得那些梦实在难以启齿，更是不愿意去回想，于是到这时候才想起来。
　　他们家的家境不错，谁能想到莫名其妙出现的金器，居然不是自家人买来的呢？
　　钱睿禾脸色难看，钱家父母一看就知道程杭说的是真的，顿时顾不上生气了，忙问：“能把这东西送走吗？”
　　程杭摇摇头，“普通人卖这种东西，你觉得几个人敢收？况且邪崇的东西，是送不走的。”
　　就像一些恐怖故事里常写的，倒霉蛋们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不管是丢到多远的地方去，隔天早上都会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而且还会激怒恶鬼，弄得家破人亡。
　　听到可能会出人命，钱家父母更加慌张了，“怎么会这样呢？那、那可怎么办呀？”
　　“这种情况通常发生在家里有比较大变动的时候，邪崇会依附在外来的东西上。”程杭说，“你们应该没有重新布置过家具吧，最近有添丁吗？”
　　这话不知道戳中了什么，钱爸爸脸忽然一红，看了自家老婆一眼。
　　钱妈妈无限幸福和娇羞地说道：“当初生钱睿禾的时候差点难产，他爸心疼我，生完一个就结扎了。周围的小姐妹都羡慕死了，有个小姐妹还说自己嫁早了，不然肯定要跟我抢呢！”
　　“……”
　　在场的单身狗都被闪瞎了狗眼。
　　程杭见惯不怪似的，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除此之外，猫猫狗狗、借住的人，还有物品之类也算的。”
　　钱家父母收敛了一下，钱妈妈想了想，说：“最近借住的只有钱睿禾那个不靠谱的女朋友，买的东西就多了去了，双十一嘛，什么东西都得囤一点……对了！小姐妹送了我一个古董茶壶，听说是什么王爷用过的，可值钱了！”
　　在场众人听了都有点窒息，陆一问：“是那个想跟您抢叔叔的小姐妹吗？”
　　钱妈妈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


第23章 求婚
　　“我就知道！她平时抠抠搜搜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大方！”钱妈妈倒在老公的怀里，抹了把眼泪，“原来是想害死我们全家！”
　　“是不是有意为之，事后问问就知道了。”程杭抱着金碗就不撒手了，环视了一番房子，“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把罪魁祸首找出来。”
　　“什、什么意思？”钱妈妈胆战心惊地问，“那东西不是在茶壶里吗？”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程杭说，“不过你们家这个邪崇已经能把东西放到玄关了，说明它已经把自己当成这间屋子的主人，可以随意处置物品，自然也不限于一个小小的茶壶。”
　　钱妈妈听完脸都白了，捂着心口倒回老公的怀里。
　　钱睿禾却是神色一沉，目光嫌恶又有点害怕地看着程杭手里的金碗，半晌问道：“那……有办法解决吗？”
　　“有肯定有。”程杭说。
　　这要放在平常，他几张黄符下去，躲在哪儿都能找出来了，不过这段日子店里一直在装修，他也没试过自己现在能不能画符，身上一张存货也没有。
　　看来是得找个时间弄点道具了。
　　他想了想，问：“你们有重新装修的想法吗？”
　　“……”
　　--
　　好好的家当然不能就这么砸了，贸然离开也不理智，程杭让钱家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等鬼自己出来。
　　钱家三人都没有见识过程杭真正的本事，只知道自家藏着鬼，还不止一条，心中忐忑不已，晚饭叫的外卖都没吃几口，时刻担心从哪里突然冒出个东西来。
　　程杭则是捧着金碗在屋里转悠，晚饭虽然也没吃多少，但看上去十分悠闲，转了一会儿，便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钱家人从前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知道真相以后却比谁都不淡定，时不时就问陆一和陆迩两兄弟：“程大师会不会睡着了呀？”
　　“鬼会不会趁程大师睡觉，冒出来把我们吃掉？”
　　“我们还待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
　　陆一满脑子恍恍惚惚，心说他们又不是捉鬼的，这些东西他们根本不懂的呀！
　　但为了安抚二老的情绪，他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程大师都这么说了，那应该是没事的吧。”
　　钱家人听了，稍微安心一会儿，又问：“程大师睡着了吗？”
　　“……”
　　好不容易挨到该睡觉的时间，程杭让他们回房间睡觉，钱家父母一步三回头地进了主卧，程杭等人则是跟着钱睿禾去次卧继续蹲守。
　　钱睿禾躺在床上，关灯前顿了顿，还是很不放心，“我带人来捉鬼，那些东西真的不会一时生气杀了我吗？”
　　程杭安抚道：“我也可以接超度的法事。”
　　“……”
　　钱睿禾顿时不想关灯了。
　　因为这些事情忙活了大半天，陆一看陆迩已经面露疲态，钱睿禾却还在扯皮，当即一步上前，替他关了灯。
　　钱睿禾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我擦，老陆你干嘛！”
　　陆一便把他按回去，顺便用被子把他裹起来，说：“帮你一把！你可快点儿的，我弟困了！”
　　“靠！你个见弟忘友的……”
　　话音未落，房间内忽然阴风大作，钱睿禾只听见陆一痛呼一声，自己身上忽然一轻，紧接着又被什么东西压住，冰凉凉的一长条环住他的脖子，紧接着整个身体都陷入了低温中。
　　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怒喝道：“大胆！”
　　熟悉的声音和触感顿时让钱睿禾浑身一震，刚升起的羞耻感瞬间被恐惧压下去，大喊：“啊啊啊啊大师救命啊啊啊啊！”
　　刚喊完，就感觉自己身上又是一重，紧接着脸上就被一只手按住了！
　　那声音又恼怒道：“放肆！”
　　不知道是谁开了灯，钱睿禾五官都被压得变形，艰难地转动眼睛，勉强从手指头缝里看清了现在的情况——
　　他身上压着一个半透明的身影，穿着古代剧里面那种衣服，看不清正脸，只知道肤色苍白得可怕，身上冰凉，一看就不是活人。
　　程杭骑在他们俩身上，一手按着他的脸，另一手用力撕扯着那个身影，试图把他们俩分开。
　　可那身影都被撕变形了，也不肯撒开钱睿禾，只不断地喊：“哪里来的泼皮无赖？竟敢如此放肆！”
　　程杭抬拳就揍，那身影明显吃痛，却不肯下来，还在喊：“来人！快将他拿下！”
　　并没有人出来。
　　钱睿禾根本没心思听他说了什么，他的脖子快被这两人扯断了，忍不住痛苦地喊出声：“疼……”
　　那身影一顿，似乎回头看了他一眼，手上力道一松，就被程杭扯开了。
　　钱睿禾这才看清男鬼的脸，一瞧就愣住了。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眉心微微蹙着，一双眼睛正担心地望着自己，一点儿也不像是个恶鬼，甚至还有点好看。
　　陆一“哇”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哇程杭抓鬼厉害，还是哇这只鬼长得有点好看，又或者是哇居然是只男鬼。
　　陆迩上过当受过骗，此时怀疑地看着对方的脸，觉得说不定又是个画出来的皮，丝毫不为所动。
　　本以为程杭会干脆利落一口吃掉这家伙，谁知程杭拎着男鬼看了看，并没有下口，而是一把将他丢到地上，嫌弃道：“一大把年纪了还占人家小伙子便宜，你害不害臊！”
　　男鬼很快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动作看起来竟然莫名的很有风度，一甩袖子，哼道：“无礼狂徒！”
　　他明显不想搭理程杭，但似乎又很在意程杭说他年纪大的事情，顿了顿，“本王刚及弱冠，算起来是比他小的！”
　　“死了几百年了还小个屁！”程杭拉了张凳子坐下，“说吧，你为什么缠着他？”
　　钱睿禾此时的脸色堪称精彩，虽然男鬼美貌得很，他却一点都不觉得惊艳，屁滚尿流地从床上爬起来，躲到了陆一身后。
　　男鬼瞧见这一幕，心中很是郁郁，哼道：“什么叫缠？他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跟他同睡，本是天经地义！”
　　众人：“？？？”
　　所有人都回头看着钱睿禾，钱睿禾忙摆手道：“别听他胡说！我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是他王妃！”
　　程杭又回头盯着男鬼。
　　男鬼沉沉看了钱睿禾一眼，似乎被他的否认伤到了心，面上却倔强的不肯表现出来，脸一扭，说：“要不是他当初跪下求本王，本王才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钱睿禾：“？？？？？”
　　“不是，哥们儿。”盯着兄弟们投来的惊讶目光，钱睿禾简直要疯了，鼓起勇气说道：“我什么时候求你了？！我以前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好不好！”
　　男鬼神色一暗，怅然地望向窗外，叹道：“人鬼殊途，我早该知道的。你与我成婚后还去招惹别人，我还只当你是淘气，只要我把他们都撵走，你早晚有天会回心转意，没想到……”
　　陆一兄弟俩看钱睿禾的眼神顿时谴责起来。
　　钱睿禾欲哭无泪，“我真的没有！我笔直笔直的啊！”
　　“……”
　　被他调戏过好几次陆一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两人各执一词，场面狗血的让人头疼，程杭最后拍了下桌子，“一个一个说！死者为大，你先说！”
　　“……”
　　陆一和陆迩突然都有点无语，心说这句话原来是这么用的吗？
　　不过有八卦可听，这种细节就不用太在意了，两人都竖起耳朵。
　　男鬼叹了口气。
　　从自称就可以看出来，他生前是个王爷，可惜刚封王就被人用茶壶砸死了，于是魂魄依附在茶壶上，跟着其他陪葬品一起葬进了墓里。
　　这几百年来，他都安安分分待在墓中，直到最近山体滑坡，一部分陪葬品跟着泥土滑了出来，被人捡走，他才被带到现代社会中。
　　不过他虽然枉死，怨气却并不重，只是小小惩戒了一下带走他的那个妇人，便被妇人送到了钱家。
　　他看这家人品行不错，并不打算惩戒，甚至听到钱家人要拿他当传家宝，还是挺高兴的。
　　谁知道突然有一天，钱睿禾拿着一个小红盒子跪在他面前，对他说：“嫁给我吧！”
　　“……”
　　小王爷并不是断袖之流，突然被男人求婚，自然觉得冒犯。
　　可没等他拒绝，钱睿禾突然站起来，换了个姿势，又跪下，深情道：“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但你的未来，请给我一个奉陪到底的机会。嫁给我，好吗？”
　　孤独了几百年的老处男心跳瞬间加快，但小王爷矜持得很，仍旧没有给予回应。
　　不过也没有拒绝。
　　被忽略的钱睿禾似乎有些沮丧，也没有继续求婚了，正在小王爷忐忑不安，觉得自己伤了人家的心时，当天晚上，钱睿禾躺在床上，仿佛喃喃自语一般，说道：“也许我给你的不是最好的，但是我会把我的最好的都给你。”
　　出身皇家，向来人情淡薄，小王爷哪里听过这种话？
　　小王爷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仅剩最后一点小坚持：“那也是本王娶你，哪有王爷外嫁的道理？”
　　钱睿禾却玩笑似的说：“你娶我也行啊！”
　　于是这门婚事就成了。
　　“墓中不宜居住，本王便将家当都挪了过来。”
　　“……”
　　听完全部，整个屋子的人都沉默下来，陆一问了个致命的问题：“你是鬼啊，他又看不见你，怎么向你求婚？”
　　小王爷理所应当道：“跪在我面前，自然是向我求的。”
　　“……”
　　说得好有道理。
　　陆一拍拍呆若木鸡的钱睿禾，心说兄弟，自求多福吧。
　　不过既然钱睿禾和小王爷是这种关系，那就不用担心了，众人都松了口气。
　　程杭正要继续问他，钱睿禾的女朋友既然是他赶走的，那分手费又是怎么回事，忽然脸色一变，回头望向房门，与此同时，门外传来钱妈妈的尖叫：“啊——”


第24章 十两
　　程杭立即出门，陆一等人本来以为二老看见的是小王爷的同伴，并没有放在心上，见他这么紧张，才后知后觉的急忙追出去。
　　刚到外头，就看见二老瘫坐在门口，面带惊惧地望着自己房间正中，半空飘着的一个模糊黑影。
　　那黑影一身白衣，一头及踝的长发遮住面容，埋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偶尔露出来的皮肤竟然是青黑色，一看就是厉鬼。
　　钱睿禾还以为鬼都是小王爷那样的，突然见到个这么丑的，顿时惊呆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王爷也皱起眉头，望着房内厉鬼，冷冷斥道：“还不速速退下？”
　　然而那厉鬼根本不理他，只抬起头看了一眼，又埋头下去，隐约有咀嚼声传出来。
　　就这一下，众人注意到它居然抓着一条半透明的腿在啃！
　　只见厉鬼几口就将那只腿吃得只剩下脚掌，房间里顿时弥漫出一股恶臭，它身下的地板却不见任何血污。
　　小王爷看清那只脚上的鞋子，脸色一变，怒斥：“大胆！”
　　钱睿禾猛地反应过来，“你俩认识？”
　　程杭脸色沉凝，“它吃的就是你男人的小弟。”
　　“……”
　　说话间，眼见那恶鬼吃完同类，身形凝实了一些，又要扑上来对二老下手！
　　钱家父母：“啊啊啊啊啊！”
　　程杭脸色一沉，快步上前，一脚踩住它的脑袋，将它踹了回去！
　　厉鬼被踹了个趔趄，身子在空中打了好几个滚，到房间另一头才将将停下来，稳住身体后，它愤怒地抬头，紧接着尖叫一声，就朝程杭扑过来！
　　这恶鬼虽然凶狠，却似乎并没有灵智，只是凭着本能在打斗，出了嘶吼之外并不说话，程杭看准它的破绽，又是一抬脚，把它给踹得倒飞出去。
　　这时陆迩从厨房拿来一个平底锅，远远的就朝程杭丢过来：“程哥，接着！”
　　程杭顺手就接了，拿到手上有点轻，才发现是个Hello Kitty的迷你平底锅，他懵了一下，质疑地看了眼陆迩。
　　你就给我这玩意儿当武器？
　　陆一立马把自己弟弟护在身后，提醒道：“小心！”
　　程杭回头，只见那恶鬼又不管不顾地扑了过来，顿时顾不上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用力一挥！
　　平底锅精准命中恶鬼的脑袋，它再次倒飞出去的同时，脑袋上一个清晰可见的蝴蝶结小猫头，硬生生把整个凶残又恐怖的气氛变成了日光浴晒多了的少女情怀。
　　众人：“……”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害怕不起来了。
　　恶鬼显然不知道Hello Kitty是什么玩意儿，只知道自己脑袋被打了，更加愤怒，咆哮着再次冲上来，却依旧没什么章法，再次被程杭一锅底“哐”地砸飞。
　　这么个小锅用着实在是不方便，程杭干脆丢下锅，拎着拳头就冲进屋里，压着长发鬼，对着他的脑袋哐哐就揍！
　　之前那些有灵智的鬼都打不过程杭，更何况这个临时吞了几个小鬼长起来，只有蛮力的恶鬼？
　　眨眼间恶鬼脑袋上的Hello Kitty就被砸得一塌糊涂，本就丑陋的脸更是被砸得东倒西歪，满脸都是血，青青红红的更加恐怖了。
　　恶鬼疯狂地尖叫挣扎，还想扭头去咬程杭，却不想刚一抬头，程杭先一步下口，张嘴就咬住了它的脑袋！
　　恶鬼：“？？？？？？？”
　　饶是这只恶鬼刚形成不久，还没有自己的意识，也觉得程杭这程序是不是有点不对？
　　来不及思考更多，程杭几口下去，它很快就失去了意识，在众人面前魂飞魄散。
　　钱家几人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恶鬼这是被解决掉了。
　　“这……这就完事儿了？”
　　十几只鬼的生意，突然缩水成了两只，程杭很是郁闷，沉着脸“嗯”了一声。
　　好在钱家人一向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更没有了解过，闻言“哇”了一声，顿时对他刮目相看。
　　果然电视上演的那些跳大神、黑狗血什么的，都是假的！
　　鬼还是要靠打的啊！
　　陆一上回只匆匆见过程杭吃黑影的样子，当时还根本不相信他，因此根本没来得及关注，程杭就将黑影制服了，此时终于看见他吃鬼的全过程，竟然并不觉得哪里不对。
　　尤其程杭骑在恶鬼身上，面无表情揍它的时候，居然还有点小帅。
　　陆一摸了摸自己略微加快的心跳，深深吸了口气。
　　钱家父母这才注意到旁边一袭古装的小帅哥，“咦？你也是我们家钱睿禾的朋友？刚刚才来的吗？”
　　钱睿禾正要开口，程杭便拍拍手掌的灰，说道：“他说钱睿禾是他的王妃。”
　　钱家父母：“？？？？？？”
　　钱睿禾试图挣扎一下：“不是的，事情不是这样……”
　　旁边的小王爷抢先一步点了头，“嗯。”
　　钱睿禾：“………………”
　　你嗯个鬼啊？！
　　--
　　十分钟后。
　　钱睿禾跟父母解释了一遍刚才在自己房间发生的事情，程杭和小王爷又做了些补充，事情总算明了了。
　　钱爸爸和钱妈妈半夜担惊受怕睡不着，听到儿子房间有动静，便想着出来看看，谁知道刚开灯就瞧见了那恶鬼在吃鬼，当即吓得尖叫出声，然后就是程杭等人看到的那一幕了。
　　至于小王爷，他自以为跟钱睿禾定下婚事，当天晚上就跟钱睿禾同房了，后来陆续将自己墓中的陪葬品搬过来，又觉得家中人丁凋零，搬家的路上就收了几个游魂做奴仆，一并带了过来。
　　钱家平时请的家政阿姨，小王爷嫌人家打扫不够彻底，都是让手下的游魂去打扫的，因此才能保持角角落落都一尘不染的洁净。
　　钱妈妈听了赶紧翻出自己的记账本，戴上老花镜翻了半天，扼腕道：“因为打扫得特别干净，我还特意多给了那阿姨一份小红包，叮嘱她再来呢！原来根本就不是她打扫的！辞了，赶紧辞了！”
　　“……”
　　程杭沉默一会儿，问：“那你怎么会收个恶鬼做小弟？你当鬼这么多年，连游魂善恶都分不出来吗？”
　　小王爷理直气壮道：“本王面前，哪容得这等宵小放肆？”
　　“……”钱睿禾几人都忍不住侧目。
　　人家都要当着你的面吃掉你老丈人和丈母娘了，还不够放肆吗？！
　　陆一和陆迩两兄弟则是将重点放在了“同房”上，齐齐用目光将钱睿禾从头到脚扫视了一番，万分感慨地摇头：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表面上正直无比，居然背着我们偷偷做零！
　　“……”
　　钱睿禾顿时羞愧得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一旁的小王爷十分威严地扫视陆一兄弟俩，皇家的威严顿时将两人逼视得转过头去。
　　他紧接着就转回头，十分期待地瞧着钱睿禾，仿佛希望得到他的夸奖。
　　钱睿禾心头一紧，默默挪开了视线。
　　程杭压根没管这几个人奇怪的气氛，又问道：“那他的女朋友，也是你赶走的？”
　　钱睿禾一听到前女友的事情，顿时竖起了耳朵听。
　　小王爷坦然点头，“是又如何？”
　　“狗屁如何！”钱睿禾忽然炸毛，怒瞪着小王爷，“我马上就要跟她结婚了，你突然拆散我们俩，你说如何？！”
　　小王爷愣了一会儿，有点委屈，“本王只是托梦给她，说给她钱，她就忙不迭离开了王妃，显然并不是真心的。既不是真心，要来何用？”
　　钱睿禾压根不信，“肯定是你让那些鬼吓她了！她才不是那种人！”
　　小王爷垂眸，沉声道：“她是不是找你要了十两银子作分手费？”
　　钱睿禾梗了一下，突然说不出话来。
　　前女友跟他分手时，的确说过让他不要忘了十万块分手费，他还奇怪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过这种事情，只是当时过于伤心，又很疲惫，根本没心思去细想，直接就给了。
　　到这时候想起来，敢情是小王爷答应的？
　　不等他质问，小王爷便说道：“本王把十两银子放在你家宝库里了，你没有去拿，本王还当你是不想让本王知道。”
　　“……”
　　好他.妈大气的一个正房剧本！
　　钱睿禾顿时无言以对，钱妈妈却突然举手，“那个，是哪个宝库？你们那时候的十两吗？”
　　钱睿禾：“？？？”
　　这问题问得有点危险啊！
　　果然，小王爷指了方位之后，钱妈妈和钱爸爸丝毫不顾自己儿子被一只鬼压了的事实，兴冲冲地回房间寻宝去了。
　　钱睿禾顿时十分郁闷。
　　程杭却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神微亮，瞧着小王爷的眼神像是看着一座小金库，“你有工作吗？”
　　小王爷：“？”
　　钱睿禾：“？”
　　程杭一脸严肃道：“这个年代，大家都是要靠勤劳的双手赚钱养家的，你这样的无业游民，很容易被岳家嫌弃的。”
　　小王爷顿时了然，原来是因为这个，王妃才不喜欢他的么？
　　钱睿禾脸一黑，还没来得及抗议，就听程杭说道：“我的宗门正好缺人，高薪招聘门人，你要来吗？”
　　钱睿禾：“？？？”
　　陆一和陆迩：“？？？”
　　大哥你清醒一点！你是个捉鬼的门派哇！之前招了个阴气重的岑元九回去，还能勉强说得过去，你招一只鬼回去做什么？！
　　可惜程杭压根没有接收到他们的信号，依旧期待地望着小王爷，说：“不用担心没有小伙伴，我那儿已经有一个员工了，不过死得没有你这么早，也就死了三年吧。”
　　钱睿禾三人脑袋上顿时冒出了无数的问号。
　　你再说一遍？
　　小王爷沉思一会儿，神色严肃地问：“够养家的么？听说养媳妇很费钱，逢年过节还要买礼物的。”
　　钱睿禾三个人顿时：“………………”


第25章 拉郎
　　半小时后，问心宗便迎来了几位新员工的入职。
　　小王爷收的游魂小弟还剩下几只，由于存在感过低，没被先前的恶鬼吃掉。
　　程杭检查过一圈，这些游魂虽然死相难看，却都是些胆小如鼠的货色，死后并未作恶，便也都收入了问心宗里，当个清洁工、保安什么的。
　　就是今天来这一趟，本来是看在小王爷多收了一个小弟，钱睿禾面相上就多了一抹凶光，可能有血光之灾，谁知道来了之后，却只逮到一个灵智都没发育完全的小恶鬼，压根没吃饱，让他有些不满意。
　　他扫视那几个游魂，心想自己要是晚来一阵儿，这些小喽啰估计也能都成那只恶鬼的食物了。
　　四舍五入就能被他吃掉了。
　　这些游魂方才躲在一旁，全程围观了程杭吃鬼的经过，见他突然把视线转到自己身上，登时吓得魂魄疯狂颤抖，下一秒就要挺不住崩溃似的，惊慌地往墙角挤。
　　程杭默默收回视线，叹了口气。
　　就这个胆量，也只能当当清洁工了。
　　钱睿禾莫名其妙看着小王爷带着几个幸存的小弟，在一张程杭随手涂的入职协议书上摁了手印，然后挺直腰板转向自己，满脸“我现在是有工作的鬼了你应该不会嫌弃我了吧”的表情，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不是……说好的收鬼呢？”
　　程杭道：“你都和他有了事实婚姻关系了。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问心宗是不管这个的。”
　　钱睿禾：“？？？”
　　什么叫事实婚姻关系！那些不是梦吗？！
　　钱睿禾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直男，绝不可能屈服于几百年前的强权，黑着脸说道：“那我要离婚！离婚了你就能把他带走了吧？”
　　程杭想了想，点头，“理论上是可以的。”
　　小王爷没想到自己找了工作还要被离婚，登时有些委屈，字字诛心地问道：“难道你没爽吗？”
　　陆一和陆迩原本都很困了，听见这话顿时精神起来，目光灼灼地望向钱睿禾。
　　“我爽？”钱睿禾脸色爆红，硬着头皮嗤笑道，“就你那小牙签儿，塞牙缝都不够！”
　　小王爷反驳道：“你牙缝没这么大，我都知道的！”
　　陆一和陆迩下意识看了眼小王爷身下的长袍，又瞧了瞧钱睿禾的嘴。
　　……哦豁。
　　钱睿禾：“……”
　　钱睿禾压根想不到小王爷一个古代人，开起黄腔来居然这么不要脸，气得大骂：“滚！我没爽！”
　　小王爷登时不服气了，指着挤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一群前小弟，说：“你问问他们，哪一天晚上没有听到你喊？”
　　陆一兄弟俩：哦豁！
　　钱睿禾气得要死，忽然听见现场响起了咔嚓咔嚓的声音，猛地转头，就看见程杭抱着他们家的金碗在嗑瓜子，见他看过来，还把金碗递向他，问：“吃吗？”
　　钱睿禾：“………………”
　　啊啊啊啊啊啊啊！
　　钱睿禾发现自己根本搞不过这几个坑货，干脆自暴自弃，不管了，转身回房间，“砰”地一声甩上大门，睡觉。
　　没过多久，房门被人打开，钱睿禾以为是小王爷，愤怒地砸过去一个枕头：“你给我滚出去！”
　　来人接住枕头走进来，却是程杭的声音：“聊两句？”
　　毕竟亲眼目睹对方吃鬼的英姿，钱睿禾对程杭还是挺尊敬的，忙起身道歉：“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那个不要脸的……”
　　程杭摆手示意没事，在床边坐下，问他：“如果能跟小王爷离婚，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
　　钱睿禾第一反应就是把前女友追回来，话到嘴边时，突然想起小王爷说那女人根本就是为了钱跟他分手，顿时一愣。
　　“想挽回前女友？”程杭看出他的想法，顿了顿，指向他床头柜上的照片，“这张照片上的女人，应该就是你前女友？”
　　钱睿禾点头。
　　程杭便说道：“看她面相，眉间距过宽，嘴唇过薄，个性比较随便开放，且重金钱、薄情寡义，并不安分。你现在去挽回，说不定还会被扣上第三者的名头。”
　　钱睿禾愣住，“她……她有新男友了？”
　　这么快？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去前女友家求复合，前女友穿得特别轻薄，脸色也有点奇怪，而且死活不让他进门。
　　难道是因为家里有别的男人？
　　钱睿禾心头顿时哇凉哇凉的。
　　程杭点头，接下来的话又给了他一记重击：“你看这张照片，她眼尾夫妻宫凹陷，出现低洼，人中有痣，说明伴侣间离心离德，且身陷不同关系之中。”
　　钱睿禾浑身一震，这照片是去年，他和前女友出去旅游时拍的。
　　仔细一想，当时旅游同住一个房间，女友却总是躲着他打电话、发消息。她说是爸妈查岗，怕被他们知道自己跟男朋友睡一个房间不高兴，他当时还觉得这女孩儿为了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十分感动，现在却越想越不对劲。
　　他去见父母的时候，女友父母还主动让他俩睡一间房呢！
　　难不成他去年就已经头顶绿帽，却一直不知道？
　　想到自己居然喜欢这么个拜金又朝三暮四的女人，为了给她一个完美的求婚惊喜，私下里还排练过好多次，并因此惹上了小王爷，钱睿禾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不过奇怪的是，他心里对前女友出.轨的悲哀，竟然还不如自己被掰弯了来得更深刻。
　　他把这一切都归于前女友的反侦察做得不到位，自己其实早就有所察觉，这么一想就没有那么心痛了。
　　但要他就这么跟小王爷在一起，他也是不愿意的。
　　好好的直男，怎么能不明不白就弯了？
　　程杭明白他的想法，沉吟一会儿，说道：“小王爷虽附身在茶壶上，却是墓鬼，这种鬼向来安分，不会作恶，通常是守在自己墓中等待投胎，只会对打扰自己的人进行惩戒，也不会伤及性命。我刚才和他聊了一下，他也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愿意和你离婚。”
　　钱睿禾心头一动，“真的？”
　　“当然。”程杭点头，“只要写一份休书，递到阴间进行公证就行了。你们离婚后，我就把他带回问心宗，以后也不会来打扰你的生活。”
　　听了他的话，钱睿禾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高兴，心里莫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想到能摆脱这只色鬼就行，他很快忽略了心中那一点别扭，忙说道：“离离离！马上离！”
　　程杭便替他写了一份休书，也不知道是怎么劝小王爷签下字的，当着钱睿禾的面，打了个响指，休书便无火自燃了起来，很快就消失不见。
　　最神奇的是，连灰都没有剩下。
　　程杭道：“现在开始，你们俩就是自由身了。”
　　钱睿禾果然感觉冥冥之中有什么枷锁被打开了，浑身一轻，同时心头也莫名空空荡荡的，有点不舒服。
　　但他没放在心上，谢过程杭，理也不理小王爷，就高兴地出门上班了。
　　说起来，明明一晚上没睡，他白天却精神得很，一点疲惫的意思都没有，想来肯定是因为没有了小王爷半夜的骚扰，养好了精神。
　　为此钱睿禾一整天的心情都不错，到晚上下班，还有个同单位的小美女找他一起吃饭。
　　钱睿禾下意识就想说自己有女朋友，拿出手机准备跟女朋友说自己下班了，晚上一起吃饭，发出去只收到一个红色感叹号，才想起来女朋友已经跟自己分手，而且还是个劈腿渣女，愣了一下，抵不住小美女的邀请，点头同意前往。
　　喝了几杯酒，小美女就红着脸支支吾吾，似乎想跟他说些什么，却碍于面子，不好意思直接说。
　　钱睿禾谈过恋爱，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但也不知道当时想什么，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搭茬，硬是无视了人家失望的神色，吃完饭就给小美女打了车，送她回住处。
　　他自己则是踢踏着小石子往家里走。
　　这么长时间没睡觉，按理说他应该很困了才对，事实上他的身体也告诉他很疲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精神却分外的清醒。
　　他恍惚地想到，晚上回去又要面对那羞耻的梦境，紧接着又想起小王爷已经被带走了，不会再骚扰他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空落落的。
　　他甩甩脑袋，自嘲道：“难不成还被压出斯德哥尔摩了？”
　　摇摇头不再想这些，他回到家里，看见房间里还摆着前女友照片，便想起程杭对她的批命，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心痛的感觉都没有。
　　他想了想，干脆趁着还没睡觉，起身把跟前女友相关的东西都扫进了垃圾桶。
　　打扫时翻到一个从来没见过的本子，看见封皮上的毛笔字，便知道是小王爷留下来的。
　　“怎么还丢三落四的……”钱睿禾皱着眉头嘀咕，忍不住翻开看了看。
　　【某日，岳母请人打扫，此人甚是惫懒，遂使游魂复扫之。】
　　【某日，王妃带女子归家，姿态亲密非常。想是人鬼殊途，也怪不得他。】
　　【此女浪荡，不堪为妇，本王好言相劝，此女竟以王妃名誉要挟，无奈本王并无身躯，无法救王妃于水火中，遂给钱消灾。】
　　……
　　原来是小王爷的日记。
　　钱睿禾看着看着，忽然翻身坐起来，摸出手机，给程杭发了条信息。
　　【员工家属-王妃：那个，他好像落了东西在我这儿，我周末给他送过去？】
　　程杭收到信息，立马递给小王爷看，讨债似的伸出手：“我赢了，报酬拿来！”
　　小王爷抱着一堆金器，神情愁苦地望着天空，闻言打起精神看了眼屏幕，脸色豁然开朗，想也不想地把怀中金碗塞给程杭，“快回他！不用周末的，本王随时都有空！”
　　程杭正回复，屏幕上方又冒出来一条消息。
　　【岑顾问：宗主！宗主我也给你拉来了一单！这个客人超富的！】
　　程杭眼睛一亮。


第26章 重逢
　　作为问心宗的首席顾问，同时也是唯一一个顾问，眼见陆家都给程杭拉到了新的生意，岑元九自然不甘落后，麻利地将自己发小的情况发了过去。
　　“其实他别的问题都没有，也不撞鬼，就是太倒霉了。人见人怕、花见花谢，车见车爆胎的那种，光是坐在那里，都会莫名其妙丢东西。”岑元九说，“上个星期笔筒还滚地上去了，不锈钢的啊！居然碎了！”
　　程杭：“……”
　　怎么觉得这个非酋设定有点耳熟？
　　不过他记忆中那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就算见过他捉鬼，也知道鬼的存在，但是因为从来没有鬼怪敢靠近他，根本不相信所谓玄学的力量，没道理会找人转运。
　　这么一想程杭就放下心，说：“行，你约个时间，我到时候过去一趟。”
　　岑元九立马手舞足蹈地跟景珏说了这件事情。
　　景珏眉头一皱，“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岑元九一手搭上他的肩膀，满脸都是对发小的关怀，“我知道你不相信这些东西，但是有些事情问题虽小，也不能掉以轻心呀！提高一下生活品质，不好吗？”
　　景珏面无表情地掰开他的手，“我很好，没必要。”
　　岑元九不死心地补充道：“我是他宗门唯一一个顾问，说不定可以给你打折的！”
　　腰缠万贯的景总半点儿不为所动，神情冷硬地按下内线，助理再次进来，将岑元九请了出去。
　　被赶到门外，岑元九气哼哼地朝总裁室大喊：“等我带人过来，你就知道厉害了！”
　　景珏不屑地转开了脑袋。
　　--
　　次日下午五点，岑元九开车，载着程杭前往云兴娱乐。
　　老实说，岑元九去接程杭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忐忑。
　　老实说，莫名其妙成了问心宗的顾问，被程杭带去捉鬼，看见他生吞恶鬼的凶残场面，还被他当成诱饵，在恶鬼群中穿进传出，岑元九胆子都快被他吓破了，因此一开始还是很讨厌程杭的。
　　但是程杭又偏偏将他保护得很周全，最后打鬼的模样也着实帅气。
　　男人嘛，总是喜欢刺激的事情，而对于一个怕鬼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闯入鬼群中一顿胖揍，看着那些鬼瑟瑟发抖更刺激的事情？
　　因此最近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自己跟着程杭冲锋陷阵的经过，竟然还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
　　但是想归想，恶鬼实在太可怕，而且他也没遇到什么罪大恶极的鬼需要抓，根本找不到理由可以来找程杭。
　　偏偏唯一的发小还是个鬼见愁体质，只要他在，方圆一百米范围内根本连根鬼毛都见不到，更不需要捉鬼。
　　好在有得必有失，这家伙的运气简直差到令人发指，他总算可以借着转运的借口，把发小强买强卖出去。
　　他觉得自己简直机智得不得了。
　　点个赞！
　　车子很快到达目的地，程杭从岑元九的车上下来，面对着高.耸入云的云兴大楼，心中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看到岑元九对前台说“找景总”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前台立即向秘书室查询预约，片刻后挂断电话，抱歉道：“不好意思，没有您的预约。”
　　岑元九惊了，“我靠，这个家伙这么绝情？连我都不让上楼？电话拿来，我亲自问他们！什么时候我找我发小还需要预约了！”
　　程杭忍不住问：“你的发小，不会是叫景珏吧？”
　　岑元九百忙之中抽空回头，竟然还很惊喜：“你怎么知道？这也能算出来的吗？”
　　程杭：“……”
　　程杭当即就想走了，偏偏盛飞在一旁看好戏似的，“你还说不是躲他？”
　　程杭有些暴躁，“谁说我是在躲他？”
　　“？？？”
　　岑元九疑惑地看过来，程杭指指自己的耳机，示意自己在跟鬼说话，他便假装没看到，又转回去跟前台交涉。
　　“那你为什么听到是他就想走？”盛飞说，“前男友有生意找你，不应该赚他一笔吗？”
　　小王爷也冒出来，问他：“宗主答应给他朋友作法，怎么能不作数？”
　　程杭：“……”
　　前台又给秘书室打了电话，挂断后问道：“景总有个会议要开，二位愿意先到会客室等待一段时间吗？”
　　程杭听见这话，忽然就有点烦躁，想说既然没时间那就走吧，岑元九却已经抢先说道：“这还差不多！带路！”
　　前台在前边引路，岑元九立即跟上，程杭很想转身就走，盛飞和小王爷都盯着他，他顿了顿，回头跟上。
　　两人进了会客室，有人端茶上来。
　　程杭明显有些坐立不安，岑元九方才一直在跟前台说话，也没听清他和两只鬼的对话，对此产生了另外的理解——没想到程杭这么有本事的人，居然也会怕老板。
　　他说：“放心，我一直没告诉他你是谁，待会儿看见你，他肯定吓一跳。”
　　程杭不答，沉默地看着会客室里琳琅满目的奖杯和艺人照片，时不时打开手机，看一眼时间。
　　不久，华秋容路过会客室，不经意地往里瞥了一眼，视线在程杭和岑元九身上顿了顿，略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很快便收回目光，拿着资料匆匆走进会议室。
　　半个小时后，会议结束，华秋容敲门进会客室，朝岑元九点头示意，“岑先生！久等了，会议已经结束，不过景总直接回家了，您要不去他家找他？”
　　接着蹙眉，对程杭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自从上回谢幕演出之后，程杭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华秋容发出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只有MG会所发来的账单表明程杭曾经去过那里。
　　虽然谢幕演出的确惊起了不小的波澜，假唱的风波也暂时揭过去，但娱乐圈日新月异，这么长时间不出现，再好的底子也受不了。
　　华秋容因此对程杭挺不满，见他一回来就蹭到老板的发小身边，更是认为他一定是在外吃了苦头，想回来抱大.腿了。
　　他凑到程杭耳边，小声警告道：“这是老板的朋友，可不是你能攀得上的高枝儿。你给我放精神点！”
　　程杭现在心烦得很，根本懒得跟他掰扯，站起身说：“只是刚好路过，我正准备走。”
　　华秋容只觉得他是认怂了，心气儿顺了不少，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与此同时，岑元九已经拨通了景珏的电话，“你怎么回事儿啊？不让我上楼就算了，我们在这儿等你半天了，你就直接跑了？我和程……”
　　程杭神经陡然一紧，“别！”
　　华秋容：？
　　此时恰好景珏进电梯，电梯门关上，通话延迟了一会儿，自动挂断。
　　景珏皱眉，几秒后电梯到达，他走出来，回拨。
　　会客室，程杭从岑元九手上抢过手机，挂断景珏打来的电话，朝一脸惊怒的华秋容道：“我不想混了，你把我雪藏了吧。”
　　华秋容：“？？？”
　　这么嚣张的吗？
　　岑元九不明白程杭为什么要抢自己的手机，见程杭转身出门，莫名其妙就跟着一起出去，乘电梯下楼。
　　华秋容见程杭对老板的发小这么没礼貌，还想警告他两句，快步跟上去，脸色刚摆出来，就听见岑元九软着声音说：“不是……我发小就是有点儿害羞，我马上就把他劝回来，您别生气啊！”
　　“！！！”
　　华秋容没出口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卡住，瞪着眼睛看着电梯门关上，将后续的话都阻断在门后，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岑先生都要用敬称，这个程杭到底攀上了什么高枝儿？
　　一楼大厅，景珏站在电梯门口，疑惑地看了眼手机，在众员工的注视中迟疑一会儿，再次回拨。
　　旁边的vip电梯打开，手机铃声响起来，景珏下意识回头，就跟电梯里出来的程杭打了个照面。
　　程杭：“……”
　　景珏：“……”
　　岑元九：“？？？”
　　岑元九忽然反应过来，“哇！这都能被你算到！宗主你太厉害了！”
　　两个人都没搭理他，仅仅对视了一秒，程杭抬腿就走，景珏下意识伸手想拦，却在接触到他皮肤时，愣了一下。
　　程杭甩开他的手，埋头往外走，很快就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众员工齐齐目瞪口呆，盯着自家老板还伸在空中的手。
　　卧槽，八卦的味道！
　　原本急着回家的一群人都不走了，默默拐了个弯藏到拐角，伸长了耳朵听那边的动静。
　　“不是……这就走了吗？”岑元九还懵着，回头看了眼呆住的景珏，埋怨道：“我都让秘书室告诉你等着了，你没事瞎跑什么？这下把人给气走了吧？”
　　景珏：“……”
　　景珏愣了许久，表情里短暂闪过迷惑，很快就归于平静，紧皱的眉头却显示出他心中的不安。
　　刚才那个感觉，他绝对不会认错，就是他要找那个的人。
　　可是为什么上次见面，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如果真的是他，他又是怎么过来的？
　　还有程杭的手，一点温度都没有，简直冷得不像是正常人……
　　景珏思考了很久，很快感觉到周围充满探究的目光，立即回过神，抬头望向门口，发现程杭已经走远了。
　　他顿了顿，恢复平常的冷漠表情，视线冷冷往墙角一扫，那边的员工顿时作鸟兽散。
　　景珏没说话，沉着脸出门，上了早已等候在门口的迈巴赫，没等关门，岑元九就挤了上来。
　　“不是……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刚见面你就把人气跑了！”岑元九说道，“我这回真没坑你，程杭是特别厉害的玄学大师，我亲眼见过他捉鬼的！”
　　本来以为发小会继续不为所动，没成想景珏突然开口，居然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这次是我不对，你帮我再预约一次。”
　　岑元九顿时眉飞色舞起来，“我就说！你只要一见到他，肯定就会信了！你之前还不肯，现在真香了吧？”
　　“嗯。”景珏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好，不动声色看他一眼，“说起来，你为什么这么热衷于给他介绍生意？”
　　岑元九一愣，随即脸色慢慢涨红，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哪有！我就是看他捉鬼的样子挺帅……你干嘛这么看我？我可没有喜欢他啊！”
　　景珏：“？？？？？？？”


第27章 司机
　　程杭出门便打了辆出租车，开出去不远，盛飞和小王爷突然出现在后座。
　　盛飞：“你把我们俩落在前男友的公司了。”
　　程杭哼一声，“从电梯出来的时候，你俩不是跑得飞快么？我还以为你俩已经跑回店里了。”
　　“跑得慢一点，你的问心宗就要痛失两位大将了。”盛飞一脸菜色，显然还对刚才的经历心有余悸，“不过看你们俩的状态，怎么不太像分手？”
　　程杭没说话。
　　他刚刚跑得太急，耳机夹在车门里了，这会儿很像自言自语，前头司机从后视镜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程杭干脆把另一边耳机拔下来，塞到耳朵里当成无线耳机用。
　　小王爷扒在后车窗，新奇地看后头的车流，忽然道：“方才看他的样子很是伤心，你不怕把人惹哭了？”
　　他就很怕王妃哭。
　　说起来，王妃不知道有没有想他？
　　“得了吧。”程杭不屑地哼道，“我就没见过他哭，我死了他都不见得会掉眼泪。”
　　他说完便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车子很快到达目的地，司机抬头看了眼问心宗门口挂着“测字批命”的招牌，摇了摇头，心说现在的年轻人，好好的学不上，怎么还搞起迷信了？
　　正想着，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年轻人忽然看他一眼，说：“晚上别出车了，早点休息。如果路遇不寻常的客人，顺路带一程，可得到丰厚的报酬。”
　　说完就走了，也不管司机听进去没有。
　　司机只觉得莫名其妙，他做出租车司机，又没有固定的薪资，不早出晚归多接点单子，怎么养家？
　　而且这个年轻人说话矛盾得很，他如果不出车，怎么遇到奇怪的人，还顺路载客？
　　现在这些年轻人，真是异想天开。
　　司机摇了摇头，很快接单软件给他接到下一个单子，他便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发动车子离开。
　　跑完几个单子，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司机把客人送到地方，便在附近找了个小饭馆，要了个盒饭填肚子。
　　刚打开饭盒，接单软件又提示他有新的订单，司机赶紧扒了两口饭，没来得及看清目的地，便发动车子，到软件提示的地方去接客人。
　　车载广播里，主持人正在跟嘉宾聊天：“今晚的月亮很大啊，如果中秋的天气也能这么好，我们听众朋友可就有眼福了。都说月到中秋分外明，今年中秋还是百年来月球离地球最近的一次，据专家推测，很可能会出现超级月亮……”
　　已经快到中秋了吗？
　　司机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天空，但奇怪的是，头顶一片漆黑，一丝星光都见不到，主持人说的月亮更是连影子都看不见一个。
　　他疑惑地看了下频道，难道是重播？
　　司机皱起眉头，换了个电台，却全是杂音，什么都听不见，索性把广播关了。
　　夜晚天气凉爽，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穿过打开的车窗传进来，司机的神经放松了一些，想到自己刚学会叫爸爸的儿子，脸上露出笑容。
　　这工作虽然苦了一点，但只要老婆孩子能过上好日子，都是值得的。
　　他惬意地哼起歌来，沿着当前的道路开了一会儿，却忽然觉得不对。
　　开了这么久，他居然一辆车都没有遇到。
　　就算现在是深更半夜，这又不是乡下小镇，开出租的、深夜出去玩的大有人在，而且这附近酒吧很多，客人一茬接一茬的，怎么可能一辆车都没有？
　　而且这边的路有这么长吗？
　　他开了许多年出租车，对这一带地形了如指掌，平时这段路开个三五分钟就该转弯了，可现在他都开了十多分钟，还没开到路口。
　　司机放缓车速，点开导航看了看，发现自己的确是在记忆中那条路上没错。
　　他下意识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凌晨一点二十，然而软件显示的接单时间是两分钟前。
　　难道他饿过头，脑袋发昏了？
　　十几年的老司机，总不至于连自己开了几分钟都感觉不出来，何况油箱里的油也少了很多。
　　司机心中升起一丝不安，却很快选择忽略掉，继续往前开。
　　饭菜的香味还在鼻尖萦绕，他现在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饿了。
　　又往前开了几分钟，司机发现自己还在这条路上，边上的树木甚至都没有变过，才终于确定这不是错觉，心头一慌，立刻就想给家里人打电话。
　　谁知道拿出手机才发现，手机根本没有信号，别说给家里打电话，连紧急拨号都做不到。
　　而且他折腾了这么久，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还是一点二十，跟接单时间的距离，连秒数都没有变过。
　　更恐怖的是，软件上显示的目的地，居然是奈何桥。
　　司机脑袋里“嗡”的一声。
　　这是遇到鬼打墙了？
　　还是……他已经死了？
　　司机顿时如遭雷击，他想起自己的儿子，刚会喊爸爸，还有老婆一边哄孩子一边做手工活的模样。他每天多跑这几单，就是为了让他们娘俩过得好一点，他怎么能死？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推门下车，朝来时的路跑了起来，但就算跑到气喘吁吁，只要他回头，就能看见自己的车停在不远处，车尾灯像一双猩红的眼睛，冷漠地盯着他。
　　这一瞬间，难以言喻的绝望袭上他心头，司机崩溃地大喊：“有人吗——有人吗！救命啊——救救我呜呜呜……”
　　没有任何回应。
　　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依旧在响，司机忽然想起下午那个漂亮的年轻人跟自己说的话，顿时无比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有放在心上？
　　喊了许久都没有回应，他眼中希冀终于熄灭，绝望地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肩膀，埋头哭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人问他：“师傅，走吗？”
　　司机一愣，瞬间狂喜地抬头，却在看到来人的瞬间，表情凝固。
　　只见一个白衣女人站在车旁，一头长发披散，晚上更深露重，她光着脚站在地上，却丝毫没有感觉似的，手里还抱着一个浑身惨白的婴儿，双双沉默地看着他。
　　一大一小两个人，眼睛都是漆黑的颜色，一点眼白都看不到，在路灯的照耀下，诡异得让人心里发毛。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一路蹿到脑海，司机打了个激灵，瞬间毛骨悚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
　　那女人却毫无所觉，幽幽地重复道：“师傅，走吗？”
　　走个屁！
　　这两个明显是鬼，他才不要去送死！
　　司机下意识就想拒绝，却在出口前的瞬间，脑海中警铃大作，好像自己如果不答应，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后果。
　　他此时又想起程杭的话，让他遇到不寻常的客人，也顺路带一程。
　　他当时只觉得荒谬，此刻却出于求生的欲.望，按下心中疯狂涌动的恐惧，硬生生改了口风：“你……你要去哪？”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女鬼怀中的婴儿居然闭上了眼睛，那种好像头上悬着一把刀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了。
　　女鬼仍然站在原地，语气缥缈：“奈何桥。”
　　司机心头又是一抖，却也意识到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腿软的从地上爬起来，哆哆嗦嗦地绕开女鬼母子，从另一边开门，爬进了驾驶座。
　　后边车门“砰”的一声，女鬼悄无声息地坐上来，轻飘飘仿佛没有任何重量，那双漆黑的眼睛从后视镜里盯着司机，看得他心里发毛。
　　他磕磕巴巴地问：“请……请问要怎么走？”
　　“照导航走。”
　　司机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导航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原本绿色的路线，此时变成了充满诡异气息的血红，周围的地形也完全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一个地方，好像瞬间转移到了另一个城市一样。
　　女鬼催促道：“麻烦快一点，我们赶着投胎。”
　　司机顿时不敢再看，连忙发动车子，顺着导航的路线开出去。
　　不知道开了多久，导航终于提示到达目的地，“请提醒乘客带好随身物品，投胎注意安全。”
　　司机一听背后冷汗直冒，缓缓在一幢大楼门口停下来，就听见女鬼说：“谢谢。给您的报酬已经提前付过了。”
　　这种情况下，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谁还敢跟他们要车费？
　　司机根本不敢多说，闭着眼睛疯狂点头，只想把这两个家伙赶紧送走。
　　只听见后座门被打开关上，除此之外一点声音都没有，司机等了一会儿，大着胆子正想看一眼，突然听见耳边一声炸响——
　　“叩叩！”
　　司机吓得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崩溃大喊：“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了，我上有老下有小……”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司机重新鼓起勇气，缓缓睁眼，就看见外头闪烁的酒吧招牌，自己车窗外站着个年轻人，正朝他说些什么。
　　见他愣在那儿，年轻人想了想，掏出手机点了几下，车里的手机便响起来。
　　他接起来，听见那年轻人说道：“不好意思啊师傅！我迟到了一会儿，您没事儿吧？”
　　司机茫然摇头：“没、没事……”
　　“我看您挺累的，别在这儿睡了，今儿早点回家吧啊！我另外再叫一辆车。”
　　对方说完朝司机笑笑，就走了。
　　司机迷茫地看了一会儿周围的环境，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这是，回来了？
　　逃出生天的喜悦瞬间砸懵了他，司机还没反应过来，电话突然又响了，这回是家里打过来的。
　　他连忙接起来，就听见老婆在那边哭，说自己带着孩子在警察局，让他过来一趟。
　　司机吓了一跳，赶紧开车过去，到了警察局一问才知道，原来有个逃犯半夜跑到他们家去偷东西，被妻子撞见，两人起了冲突，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逃犯突然从他们家窗户跳出去，挂在了底下的大树上，被赶来的警察抓获。
　　警察让他过来，主要是护送老婆孩子回家。
　　这一切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妻子也有些迷糊，说：“当时他拿着刀，我还以为我完了，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发疯一样往外跑，然后就跳下去了。”
　　司机也觉得这事情太奇怪，紧接着却突然想起那个女鬼说的，报酬已经付过了。
　　他忽然问：“那逃犯，犯了什么事儿？”
　　“杀了自己怀孕的老婆，还藏尸逃匿，通缉好几年了才抓到，这回真是要谢谢你们。不过下回可不能跟歹徒搏斗了，太危险了，遇到这种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司机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脑海里全是下午载的那个年轻人的话，他忽然一个激灵。
　　这也太灵了吧！
　　那年轻人难道是半仙转世？


第28章 新闻
　　最近一段时间，杭城的不少人都听说了一家叫问心宗的公司。
　　据说老板是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孩儿，哄得陆家和岑家的小子们一愣一愣的，天天往他店里跑。
　　大家一开始把这事儿当笑话讲，还有人猜这两家孩子为了讨个男孩儿欢心，不知道砸进去多少钱，两家大人怎么也由着他们胡闹。
　　可笑着笑着却有人觉得不对劲起来。
　　陆家的事情就不用说了，他们家接连办了那么多白事，圈内一度觉得他们家倒霉透顶，都很少跟他们往来了，谁知道否极泰来，几个孩子突然都争气起来，现在是想攀关系都攀不上。
　　岑家小子向来神神叨叨，胆子又小，也被不少人嫌弃过，成了问心宗的顾问以后，居然到处问人有没有遇到恶鬼，还有人看见他拿着黑驴蹄子到处跑，听他自己说，那是在打鬼。
　　当然如果只有这样，大家顶多当他们转了性子，不会觉得是玄学的作用。
　　事情的转折出现在一则官方新闻上。
　　早几年震惊整个杭城的杀妻案凶手终于被绳之以法，警方发了一条通告，简单说明了一下经过，说是闯入一个居民家里盗窃，跳出窗户时不小心挂在树上被抓住的。
　　这样的新闻，如果抓的不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简直能入选年度沙雕新闻了。
　　不过事情到这里都还算正常，奇怪就奇怪在，某小报记者去采访当事人时，对方居然说凶手落网，其实是凶犯早已死去的可怜妻子和孩子显灵，亲手报的仇。
　　那家人的丈夫还十分激动地提起问心宗，说要不是当初被一个年轻人提点了几句，说不定自己现在都家破人亡了！
　　网友们看见这么玄幻的剧情，简直恍恍惚惚。
　　“本来还以为是高手在人间，没想到居然是给神棍做广告？那个可怜的女人，还有杭城警方知道自己会被你们拿出来打广告吗？”
　　“我一开始还奇怪这种宣传封建迷信的东西怎么能播，原来是个野鸡小报，人血馒头好吃吗？还是几年前的人血馒头！人都死了那么久，还被你们挖出来炒作，你们这些人心眼都是黑的吧！”
　　“已举报，不谢！”
　　底下立即有知道内情的人跳出来，“那逃犯被抓的时候我就在边上，五大三粗的一个大男人，挂在小拇指那么细的树枝上，怎么都下不来，我们当时还觉得奇怪呢！结果等警察到了，那树枝‘咔嚓’断掉，简直就像是专门拎着他，等人来一样！”
　　“我也是这小区的，我们小区的树离窗户少说也有五米远，从楼上跳下来，怎么可能挂到树上去？而且那逃犯被抓的时候还在喊，让他老婆放过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这儿还有视频呢！”
　　围观过这件事情的人纷纷发言，举例这件事情的种种不合理之处，说得网友们都觉得奇怪起来。
　　总不能是那逃犯自己配合，帮问心宗做宣传吧？
　　只是没等他们继续讨论，这条微博就被删掉了，因为关注这家媒体的人不多，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水花。
　　MG会所，按摩房。
　　黎乾皱着眉头关掉微博，点开程杭的朋友圈，盯着他一个月前发布的装修照片看了一会儿，突然问按摩师：“你刚才是不是提到了问心宗？”
　　按摩师愣了一下，点头道：“听说是老板朋友开的一家公司，做玄学方面的生意。最近还帮老板的大学同学家里驱了鬼。”
　　另一位按摩师说道：“听说那个同学之前差点被渣女骗婚，还被绿了，最近运气却好得不得了，走路上都能捡到古董！那么大一个银元宝！拿去鉴定，一个就能卖几十万呢！”
　　“这个我知道！听说绿他的那个渣女，跟他分手之后转头就跟小三男在一起了，后来估计是拿男人送的包去卖吧，结果发现是假货，被买家挂到了微博。”给黎乾按摩的妹子说道，“那买家白富美一个，单纯爱好收藏限量包，粉丝还挺多的，当场就把她那点儿破事儿全给抖落出来了，现在还在微博上挨骂呢！”
　　“还不止！”另外一个客人的按摩师说道，“她挨骂了还不服气，想搬出自己男朋友来撑腰，结果你猜怎么的？那上位的小三男居然是个PUA来的！装的富二代！那男的一看情况不妙就跑了，留了一堆高利贷，全是用她的名义借的！”
　　“这可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儿！”
　　“那可不，都是报应啊！”
　　两位按摩师说起八卦来热火朝天，根本没有注意到黎乾已经没再听了，蹙着眉头一脸沉思。
　　边上躺着的娘娘腔更是满脸慌张，等从按摩房出来，忍不住小声问黎乾：“那问心宗，真是程杭开的？你没看错吧？他当初谢幕演出表现得那么好，随便洗白就翻身了，为什么要去搞这种东西？”
　　医生的诊断没有错，他肿胀的脑袋已经恢复正常，就是脸上营养过剩闷了痘，他自己又忍不住去抓，结果被手上的细菌感染，留下了痘印，皮肤看着明显没有以前通透了。
　　上回的事情他回去仔细想了想，并不相信真的有什么鬼魂作怪——就算有，那些鬼凭什么听程杭的调遣？
　　不过经历过那件事情，他意识到程杭根本就不是什么善茬，以前在节目里好欺负的样子全是做给别人看的！
　　因此即使不相信那天闹鬼的事情，他也没敢去找程杭要回自己那些钱。
　　今天听到按摩师聊八卦，他才悚然发觉程杭可能真的隐瞒了什么要命的能力，因此很是惴惴不安。
　　黎乾闻言眸色一沉，不咸不淡地说道：“不知道。”
　　娘娘腔慌得不行，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害怕地说道：“那什么半仙，不会真是他吧？那我们干的那些事儿岂不是……”
　　黎乾皱眉打断他：“什么事情？”
　　“就是曝光他跟副导演！”娘娘腔心里着急，声音忍不住大了一点，发觉之后立马住嘴，四处张望一会儿，才小声说道：“就是曝光他被副导演包养的事儿！他这么神，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娘娘腔想着上回，自己误用程杭的按摩油，结果导致脸肿成猪头，还提前透支了好几部戏的片酬赔偿，导致今天来按摩都得蹭黎乾的会员卡，越想越觉得程杭肯定是知道了。
　　不然他为什么突然针对自己？
　　他完全不觉得自己一开始对程杭说的话十分具有挑衅意味，陷入惶然中不可自拔，此时却听见黎乾冷淡反问：“曝光的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娘娘腔一愣，“那……那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确实。”黎乾并不否认，“但我只告诉你，副导演想潜他，至于他答应副导演这段，是你自己编的。”
　　娘娘腔急了，“我那么说还不是因为你暗示我……”
　　黎乾再次打断他，好整以暇道：“我暗示你？我说什么了？我告诉你他拒绝副导演了吗？你瞎编了吗？”
　　“……”
　　娘娘腔顿时如遭雷击。
　　他翻找记忆，试图从黎乾当时的话里找出破绽，但是很快就悲哀的发现，没有。
　　黎乾当时忽然找上他，的确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也说过程杭已经拒绝了副导演，只不过在最后叹了口气，说“要是这事情被那些媒体知道，不知道又会瞎编成什么样子”。
　　就是这句话给了他爆料的勇气。
　　可是现在来看，不说当时黎乾来得突然，他根本没想到要录音，就算录下来了，黎乾这话也算不上居心不.良，甚至可以说是关心队友。
　　而他记恨程杭，是圈里都知道的事情。
　　联系媒体的是他，瞎编乱造的也是他，两者都有人证，而且他这一年为了上位，爬床挡了不少人的路，仗势欺人过，被他欺负的人哪儿能放过这个攻击他的机会？
　　娘娘腔越想越觉得绝望，不可置信地望着黎乾，“你早就算计好了？”
　　黎乾扯扯嘴角，越过他，自顾自走进了温泉区。
　　轻飘飘的一句话从那边传过来：“走的时候记得付账。”
　　“……”
　　娘娘腔脸色一变，恨恨地磨了磨牙。
　　另一边，黎乾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尽管他也觉得自己布置得很周全，但想起程杭在谢幕演出上惊人的表现，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
　　毕竟玄学这种东西，他一点儿也不了解。
　　神色晦暗地盯着程杭发的店铺照片看了很久，黎乾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探探对方的底。
　　--
　　从云兴娱乐回来后，岑元九几次试图联系程杭，发出去的消息都石沉大海，忍不住埋怨景珏太不上道，害他也被程杭拉黑了。
　　他本来想打电话，又想起程杭说过“消息不回电话也不会接”，怕自己坏了规矩，会被程杭讨厌，于是怂怂的犹豫了半天，还是不敢打。
　　最后还是景珏提议一起去程杭店里看看，才解决了这个难题。
　　岑元九一拍大腿，兴奋道：“登门道歉啊！这么好的理由，我怎么没想到？走走走，咱们先去给程杭挑几个礼物……”


第29章 黄纸
　　问心宗。
　　店面的装修已经基本上弄完，程杭指挥着刚加入的几个游魂员工去擦招牌、逗游鱼，自己则是窝在小阁楼上，倒腾从陆家顺来的一堆玄学材料。
　　从陆家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他除了给钱家捉了个鬼、离了个婚，成天无所事事，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直到岑元九来找他，才想起原来是答应给他的避鬼符忘了做。
　　索性这些天没什么事情可干，他就把这些东西搬了出来，准备尝试画符。
　　他还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对自己起效，如果能的话，以后再带岑顾问出去捉鬼，还得分心保护他，多辛苦呀！
　　于是黎乾顺着朋友圈的地址找到问心宗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块抹布在自动擦牌匾，全西湖的游鱼都像是疯了一样，挤在问心宗的店铺旁边，只是那惊恐的模样，死活不像是自愿的。
　　这么诡异的场景，导致游客都不敢靠近，只敢远远的观望，猜测这家店是做什么的。
　　“应该是鬼屋吧？不过这道具做得也太精良了，看见招牌上那个抹布没？我刚刚看见它擦完了还自己跳进水桶里，自己搓一搓拧一拧，又上去了！根本不是普通鬼屋那种粗制滥造能比的！”
　　“那个算什么？要我说，这个问心宗能把这么多鱼都招过来，一天得用掉多少鱼食？”
　　“外面看着古色古香的，难道是古代主题的鬼屋？”
　　“你们都瞎猜什么？没看见门口挂着呢吗？测字批命，这是算命主题！”
　　“……”
　　黎乾本来以为这什么问心宗就算开张，也不会有多少人气，没想到来了之后，居然这么多人都在围观。
　　他好歹是个明星，要宣扬正能量的，哪儿能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儿，进一个封建迷信的店？
　　想了想，他干脆给程杭发了条消息，问他的近况。套套近乎，再约他出来吃饭，就顺理成章了。
　　“……”
　　没人回。
　　他等了一会儿，又换了个方式，说自己愿意照顾一下程杭的生意，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
　　仍然没人回。
　　周围已经有人开始怀疑地看过来，黎乾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埋着脑袋进了店面。
　　一进来，他就感觉浑身阴凉，不像是进了个玄学宗门，倒像是进了鬼窟一样，突然降低的温度让黎乾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门口风铃无风自动地晃了晃，楼上阁楼传来程杭的声音：“上来说话。”
　　站在底下总免不了被人撞见，这话正合黎乾的意，他忙不迭地上楼，却在拐角处顿了顿，浑身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黎乾揉了揉鼻子，越发觉得这店铺邪门起来。
　　他看不到的是，一个七八岁小孩外貌的游魂从他身体里穿过，浑浑噩噩地飘到门口，做了个“请”的动作。
　　做完后发现面前没有人，他疑惑地挠了挠头，正准备往回走，突然发现站在楼梯转角处的黎乾，顿时吓得脑袋都掉了，在地上滚了几圈。
　　程杭：“……”
　　大哥，你才是鬼啊！被人吓到是要闹哪样？
　　程杭深吸口气，嫌弃道：“算了，你不用上来了，就在那待着吧。”
　　刚准备继续上楼的黎乾：“？？？”
　　谢幕演出之后程杭就没有了音讯，这段时间组合的其他成员都有了各自的发展，尤其是黎乾，综艺和代言不断，人气也噌噌往上涨。只有程杭一点进展都没有，眼看着估计是被雪藏了。
　　他设想过无数次，跌入谷底的程杭见到如今的自己，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是艳羡，还是嫉妒？
　　没想到居然是这个！
　　黎乾自从单飞以后，人气一天比一天暴涨，那些同期出道的队员们在外看见他，都得喊一声“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被人这么呼来喝去过了，尤其是被咖位比自己低的人！
　　他因此生出一股被羞辱的恼怒，只是想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硬生生将情绪压下，站在楼梯拐角打量了一下程杭的小阁楼。
　　满地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桌案上更是铺着大堆黄纸，角落摆着一碗朱砂，程杭正拿着小剪刀，将黄纸裁成长条形。
　　连个像样的裁纸刀都没有。
　　黎乾心中平衡了些许，假装关心地说道：“我听说你开业，特地过来看看。你这儿有什么要添的东西吗？都是一起出道的，正好最近那个男装的代言费下来了，我也添个彩头。”
　　他特意提起的男装代言，原本是公司准备给程杭的，后来程杭突然被曝了好多黑料，公司就把代言人换成了他。
　　他说这话原本是想气气程杭，谁知道他丝毫没有反应，还很不见外地点了下头：“好啊。”
　　黎乾：“……”
　　本来以为这就够不客气的了，谁知道程杭又问：“你要买多少钱的东西？”
　　黎乾：？
　　程杭道：“算命和看风水都是十万，捉鬼得看鬼的等级，厉害的一百万，小鬼十万一只，概不赊账。用等价的物品来换也是可以的，你要哪个？”
　　黎乾沉默两秒，怀疑这个家伙听不懂人话，顿了顿，“……我不是来找你做法事的。对了，这个男装代言原本是你的，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程杭将裁好的黄纸放到一边，转身上下打量两眼黎乾，神色莫辨。
　　黎乾还以为他要干什么，心中正警惕，谁知他忽然说道：“我看你印堂发黑，像是今晚就要倒大霉，你真的不请我转运吗？”
　　黎乾：“………………”
　　他艰难地笑了下，“不用了……话说我晚上还有个通告，这就准备走了。”
　　来店里居然什么都不买，程杭顿时对他失去了所有兴趣，遗憾地“哦”了一声，转回身子，对着楼下说：“送客！”
　　黎乾正腹诽程杭这小破店连个蚊子都没有，哪儿来的人送客，就听见门口风铃“叮铃”一声，还真有人开了门。
　　难不成是他刚才来的时候，店员正好出去了？
　　正疑惑着，就听见一个兴高采烈的声音：“宗主！我带景珏来给您赔礼道歉啦！”
　　这声音有点耳熟。
　　他说的名字更耳熟。
　　黎乾转头一看，果然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顿时吃了一惊，“景总，岑老板？”
　　景珏不动声色地打量问心宗里的摆设，想着自己待会儿要说什么才能把完成作用的岑元九支走，闻言看他一眼，随即淡淡收回目光，就当是打过照面了。
　　岑元九倒是热情，见到是他，立刻上前攀谈起来：“你也来我们问心宗求卦吗？是不是遇到什么恶鬼了？要不要办个会员卡？”
　　“我们”问心宗？
　　程杭这小破店竟然还有岑元九的股份吗？
　　岑元九却说没有没有，他哪儿敢加什么股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首席顾问罢了。
　　言语之间还很自豪的样子。
　　“……”
　　黎乾无语极了，幸好岑元九急着上楼找程杭，并没有跟他过多交谈，他得以找上景珏，态度立马好了不少：“景总也来这里算卦吗？”
　　景珏瞧着岑元九“噌噌噌”上楼，从楼下也看不见阁楼的情形，心中有些着急，仔细看了看黎乾的脸，能偶像出道的自然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顿时警惕起来。
　　他不答反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景总自从上回出差回来，就很少搭理他们这些艺人了，黎乾顿时喜不自禁，解释道：“我和程杭之前是队友，听说他开了个小店，特意过来看看，能帮点儿就帮点儿……这不刚说完话，就遇上您了。”
　　一番话顿时站牢了情深义重的台子，也解释了自己并不是故意打听景珏的行程，免得遭受怀疑。
　　景珏却不是以前的景珏了，一眼看穿他的把戏，抓住重点：“你现在准备走了？”
　　黎乾笑容僵在脸上：“哈？”
　　景珏见岑元九上楼这么长时间还没动静，心中狐疑，不想再跟这个不知道是谁的家伙掰扯，果断绕过他，说：“那你快走吧。”
　　别妨碍他找程杭。
　　黎乾：“……”
　　--
　　黎乾从问心宗出来，外头阳光照在身上，顿时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
　　但这丝毫没有缓解他心中的不快。
　　回头看到景珏匆匆上楼，很快就消失在楼梯拐角，那模样似乎也对程杭紧张得很，他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这个程杭倒是好手段，本来还以为他有自知之明，不打算混娱乐圈了，谁知竟然在这儿等着呢。
　　景总回来之后就改了公司的内部制度，像他们这些三线以外的小艺人，根本连总裁室所在的楼层都上不去，更别说制造偶遇了。
　　可这程杭倒好，弄了个玄学的幌子，又跟岑老板搭上关系，居然把景总直接骗到跟前来了！
　　黎乾盯着楼梯拐角看了一会儿，直到旁边有人似乎认出了他，才回过神，转身准备离开。
　　只是刚一转身，他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啪”的一声就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一阵异味蔓延，黎乾下意识摸了一下，黏糊糊的，茫然地举起手放到跟前一瞧，差点没吐出来——
　　居然是鸟屎！
　　周围盯着他的小姑娘顿时忘了自己在猜测什么，“噗嗤”一下笑出声，黎乾听见周围的笑声，更是额头青筋绷起，暗骂一声倒霉，脚下飞快地逃离了这个地方。
　　如果岑元九现在往外看，就能看见黎乾刚才站的地方上空，一个没了脑袋的小游魂正一边摸索一边往外跑，被他戳到尾巴的麻雀刚刚惊恐地飞走，身形一抖一抖的，看起来十分可怜。
　　但岑元九此时正夹在程杭和景珏中间，一脸懵逼地看着突然开始深情对视的两个人，根本无暇他顾。


第30章 【一更】
　　景珏进门前一秒，问心宗的所有游魂突然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速度比平时快上十倍不止，程杭就知道肯定是他来了。
　　他一瞬间有点后悔自己为了调整.风水，让装修队把临湖的窗户给封住，这下居然堵住了自己的退路，当即就想跳栏杆逃跑，男孩鬼的脑袋却慌张之中跑错路，滚到了他脚边，泪汪汪地望着他。
　　程杭一犹豫，岑元九就已经上楼，堵在了他和栏杆中间。
　　岑元九正要开口，程杭却示意他不要出声，自己抱起男孩鬼的脑袋，拔腿就跑。
　　此时景珏刚好摆脱了黎乾上楼，一抬头，差点跟程杭撞个正着，两个人同时停下脚步，短暂对视。
　　不知道是因为程杭在这个身体里待久了，还是景珏的心理作用作祟，他发觉程杭的眉眼跟一个月之前已经有了很大改变，但较之他所熟知的那个程杭，还有些许不同。
　　更像是多年前他们初遇时，还未名声远扬的小风水先生头次出摊，便受到他质疑，眼中昂扬的锐意和恼怒都无比鲜明。
　　景珏短暂地勾起唇角，显露出不可思议的柔和神态。
　　由于角度关系，岑元九没能看见发小不同寻常的表情，只看见程杭臂弯里的小鬼脑袋对上景珏，短暂的懵逼之后，忽然一瘪嘴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小孩哭闹本来就很烦人，何况这还是个只有脑袋的小屁孩鬼，哭声极其尖利凄惨，简直像是遭遇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岑元九连忙捂住耳朵。
　　程杭也皱了下眉头，同时回神，深吸口气转回阁楼上，将小鬼的脑袋往外一抛，世界瞬间清净了。
　　岑元九原本以为景珏这种唯物主义的倒霉蛋，因为看不见鬼，见程杭做出这些动作，肯定会跟嫌弃他一样嫌弃程杭，进而生出怀疑。
　　他都做好了替程杭解释的准备，谁知景珏见惯不怪似的上了楼，在程杭面前站定。
　　岑元九这才忽然发觉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但也没细想。
　　程杭此时已经恢复了镇定，在一团乱的桌子后坐下，抬眼望向景珏。
　　景珏跟一个月之前的模样也大相径庭，眉眼虽然没变，但周身的气质完全沉淀了下来。但与景珏的感觉相反，他反倒觉得，这里的景珏，才更像是他原本的样子。
　　两人对视的这片刻，岑元九发现自己这个堂堂问心宗唯一顾问，居然像是个外人一样，当即往两人中间一站，阻隔了他们的视线。
　　他把礼物放到程杭桌上，解释道：“我发小今天是来赔礼道歉的，上回的事儿，他已经深刻反省过了，这回是诚心诚意来求转运的。”
　　岑元九朝景珏使了个眼色，哪儿知道近来雷厉风行，吓得全公司上下抖三抖的发小突然傻了，并没有按照自己给的剧本走，盯着他家宗主看了半天，突然开口：“你怎么也来了。”
　　“……”
　　这特么不是废话？人家的地盘，人家能不在这儿吗？
　　岑元九怀疑他是让刚才那小屁孩鬼哭傻了，果然程杭脸色一变，冷笑道：“算命？熟人八折，出去排队。”
　　你看看！宗主都生气了，还看在他的面子上打八折！
　　这发小怎么这么不懂事！
　　岑元九正恨铁不成钢，忽然听见楼下有人小声问：“那个……程大师在吗？我把东西拿过来了。”
　　是钱睿禾。
　　景珏一听居然又是个男人的声音，眉心一跳，往下望去。
　　--
　　黎乾一路换了好几辆车，总算到了片场。
　　经纪人在片场门口都快等疯了，接到他就赶紧给导演打电话，告诉他们主演终于到了，一边问：“不是早就告诉你几点拍摄，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么晚才来？”
　　黎乾摸了下还残留有异物感的鼻梁，眼中神色阴沉，却不敢跟经纪人摆谱，老实回答道：“路上堵车，耽搁了一点时间。”
　　其实何止是堵车，从那什么问心宗出来，他这一路就没有顺当过。
　　先是被鸟屎砸脸，他立即去了旁边商场，想借个厕所，结果刚到门口就被人认出来了。
　　那些迷妹脸色绿油油的，想来看见他这副模样，以后估计再也不想粉他，在他的微博底下嚷嚷着“我的屏幕脏了”。
　　他原本还想去买瓶洗面奶，这种情况下也没心思去了，好不容易冲破重重尴尬跑进厕所，又感觉清水冲不干净，总觉得能闻见臭味，于是只能用洗手液顶上。
　　结果就过敏了。
　　他从来都没有过敏过，也不知道这洗手液里面有什么成分，居然让他整个鼻子都红了起来。
　　不过好在过敏并不严重，只是接触到的地方红了一片，他急忙用清水冲洗干净，就不敢再洗了。
　　这还不算最倒霉的，最可怕的是他一转身，发现厕所最里边那个老是冒出奇怪响动的隔间，门忽然打开了，两个光溜溜的男人挤在门口，站在后边的那个还眼馋地望着他！
　　黎乾简直想自戳双眼！
　　“堵车堵四个小时，你以为是京城呢！”
　　经纪人吐槽了一句，但迟到已经是事实，再数落他也无济于事，只能拉着他赶紧跑去片场。
　　黎乾也不敢多说，闷不吭声跟着往前跑。
　　路上堵车的情况的确没有那么严重，但耐不住他霉运当头，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自己约的车，最后司机打电话过来，说自己有事，不去接他了。
　　他只好重新约一辆，这回倒是没有等多久，可是他一上车，后车胎就爆了，司机跟他面面相觑许久，他只好再次下车，约第三辆。
　　中途又经过了几次毫无理由的抛锚、爆胎，换了不知道多少辆车，他才得以安全到达片场。
　　他换车都换得心累。
　　“对了，待会儿去见导演……”到一处路灯下，经纪人回头想叮嘱他几件事，正好看清黎乾的脸色，突然惊呼出声：“你的脸！”
　　“有点过敏。”黎乾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因此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当经纪人是担心自己过敏不好上妆，“粉扑厚一点就行了，不碍事的。”
　　经纪人欲言又止，但眼下时间紧迫，听他这么说，也只好寄希望于化妆师身上。
　　等到了片场，统筹带着化妆师和服装师急忙迎上来，看见经纪人身后的黎乾，顿时愣住，“……黎乾呢？”
　　黎乾只觉得莫名其妙，“我不是在这儿吗？”
　　统筹的脸色顿时更奇怪了，奈何那边导演发飙，他们也不敢耽搁，只好先把衣服给黎乾套上，然后化妆师上手涂抹。
　　几个化妆师一开始还有所顾忌，每碰他一下都要问一句“会疼吗”，弄得黎乾老想起自己在商场男厕看见的辣眼睛画面，脸色都绿了。
　　后来看他似乎真的没什么感觉，化妆师才敢下手施为，只不过那眼神特别奇怪，瞧着黎乾好像在看什么怪物。
　　黎乾看不到他们给自己化的妆，也不明白为什么，弄得差不多了，便直接去见导演。
　　导演正导着其他人的戏，这一场是独白戏，演员望向镜头好好演着，忽然眼神一飘，愣了下，忘词了。
　　“咔！”导演气得半死，手里台词本一下一下砸着椅子扶手，大骂道：“你怎么也忘词！一个个的台词都记不住，还当个屁的演员！都觉得念1234就能骗过观众了是不是！”
　　正骂着，忽然听见黎乾的声音：“导演。”
　　导演正在气头上，今天晚上最气的就是这个男主角，才进组几天，就敢跟他耍大牌，一晚上都不见人影！
　　他怒气冲冲地转头，却在瞧见自己身后人的脸时，所有的话都梗在了喉头。
　　片刻后，他脸色巨变，惊恐地大喊：“鬼啊啊啊啊啊！”
　　紧接着两眼一翻，捂着心口软倒在地。
　　黎乾：“……”
　　“导演！导演您没事吧？”
　　“快，叫救护车！”
　　工作人员立刻挤开黎乾，冲上来帮导演顺气，黎乾还想表示一下关心，有人却朝他喊：“黎乾你走远点，别刺激导演！”
　　黎乾：“？？？”
　　黎乾心说他只不过迟到了几个小时，导演这么生气吗？居然都把自己气病了？
　　正想着，他一转头，从镜子里看清了自己现在的状态——
　　满脸都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子，厚厚的粉底都盖不住，也不知道是皮肤太干还是怎么，妆面居然起皮皲裂了，弄得他脸上仿佛一块干裂的土地，随时都能从地下渗出血水一样，看起来极其瘆人。
　　就在他看过去的同时，从鼻子到额头，刚才用洗手液清洗过的地方整个飞速肿胀起来，皮肤几乎被撑到透明，简直比早起国产剧中的妖怪还要恐怖。
　　“……”
　　说起来奇怪，刚才他还一点感觉都没有，现在却觉得自己脸上奇痒无比，但是根本不敢上手挠，生怕一挠，皮肤就会被抓破，然后整张面皮都掉下来。
　　沉默片刻后，他也两眼一翻，倒了。
　　“哎呀！妖怪，不是……黎乾也晕了！”
　　片场整个乱成了一锅粥，十几分钟后，救护车赶到，两个人都被抬上了车。
　　救护车能载的人有限，只有黎乾的经纪人挤上了车，陪着去医院，其他人都另外开车去。
　　没有人注意到的是，所有车都走后，片场昏暗的小房间里，本该在车上的经纪人昏沉地倒在角落，睡得深沉。


第31章 【二、三更】
　　片场附近的私人医院。
　　救护车呼啸着停在医院门口，很快有人过来帮忙把病人送进病房，值班小护士刚跟脱粉回踩的偶像粉丝大撕了三百回合，就被叫到病房负责新来病人的看护。
　　“晚上人手不够，算是便宜你了。别的病房别给忘了啊。”护士长叮嘱道，“还有，过去之后嘴巴严一点，不该问的别问。不过他经纪人也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小护士一开始还满头雾水，拿到病历单看见上头的名字，才惊喜地瞪大眼睛。
　　黎乾！
　　她男神！
　　小护士写过护士长照顾，立马就抱着病历单，直奔男神的病房去了。
　　病历单上写的是过敏，不过等她过去的时候，黎乾脸上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只是一部分皮肤还有点红，看起来并不影响他的帅气。
　　不过护士长不是说男神的经纪人也在吗？怎么没看见人？
　　小护士四处张望了一下，没看见人，便看着病床上的男神开始发呆，正幻想着自己能跟偶像来一段梦幻般的爱恋，就见男神眼皮动了动，皱起了眉头。
　　--
　　黎乾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里。
　　病房里就一个床位，经纪人刘哥正坐在他不远处，听见动静看他一眼，十分平淡道：“醒了？”
　　黎乾觉得刘哥的态度有点奇怪，不过毕竟他迟到了那么久，还害得导演晕倒，到时候得四处道歉不说，行程也不知道要往后推多久，刘哥不高兴也正常。
　　“醒了，让您费心了。”他不敢跟刘哥拿乔，连忙坐起来，关心道：“导演没事吧？”
　　刘哥没回答，反倒盯着他的脸瞧，不过很快就不忍直视似的挪开目光，哼道：“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说起这个，黎乾就想起自己昏迷前看到的景象，脸色一变，也顾不上其他，忙拿出手机照了下自己的脸。
　　这一看，他差点又晕过去。
　　只见他鼻梁和额头上的大肿块还在，仿佛根本没有经过处理，脸上的红疹子更加鲜明了不说，脸上的妆也没有人帮他卸，现在还一块一块的干在脸上，缝隙中透出底下发红的皮肤，整张脸看上去恐怖极了。
　　他颤抖着抬起手，却在距离自己的脸还有几公分的时候顿住，连自己都不敢下手摸。
　　黎乾自认不是什么在乎外表的花瓶，但是他现在的工作性质就是靠脸吃饭，实力派的名头还没操起来，脸就毁了，这不是断他后路？
　　就这张脸，别说当偶像，就算说自己是实力派，粉丝都不可能买账。
　　他以后还怎么继续在娱乐圈里混下去？
　　黎乾以为自己只是普通过敏，根本没想到会演变成这种情况，而且他都躺在医院了，这些医生都干什么吃的，到现在都没治好他的脸？
　　他心里正胡思乱想，旁边刘哥凉凉地说道：“想治好脸？”
　　这不是废话？！
　　自己的脸变成这样，刘哥却还云淡风轻的坐在旁边跟他扯皮，不想着帮他恢复，黎乾此时已经对刘哥生出了不满，忍不住咬了咬牙。
　　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咖位还没大到可以顶撞经纪人，自己的未来是握在刘哥手里的。
　　他于是压下心中不满，扯起嘴角笑了下：“刘哥您说笑呢，脸不好我还拿什么拍偶像剧？”
　　刘哥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没接话。
　　黎乾心中的违和感越来越浓，疑惑地看了眼刘哥，发现他手机放在旁边，居然一直都没有亮过。
　　他记得自己这个经纪人手底下还有不少人，不过他的前途最光明，所以拍戏前期会过来带他。
　　但刘哥也得管其他艺人的事情，挑剧本、合同接洽什么的，手机经常被打爆，很少见他闲下来。
　　而且他之前听经纪人说只陪他拍到昨天晚上，今天上午就要坐飞机出差，怎么现在还在这儿？
　　来不及思考更多，刘哥便再次开口：“就你现在这样，还想演戏？知道你自己昨天闯了什么祸？”
　　黎乾刚醒过来，自然什么都不知道，心底却有一丝不妙的预感。
　　刘哥把手机丢过来，黎乾接住，一看屏幕就愣住了。
　　热搜前排全都是他的名字。
　　如果放在平常，他肯定惊喜得疯掉，但是仔细看了那些标题的内容，刚掀起来的喜悦顿时凝固，黎乾整个人如坠冰窟。
　　#黎乾鸟屎#
　　#男厕门#
　　#黎乾真容吓晕导演#
　　#黎乾两面三刀#
　　……
　　热搜20位，全都是黎乾黎乾黎乾，每一条都让他瞬间想起自己昨天的倒霉遭遇。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让他脸色巨变，吓到他的是最后一条——
　　#梁良强遗书#
　　他几乎是瞬间就想起自己在MG会所跟娘娘腔说过的那些话，并脑补了娘娘腔回去后被媒体揭发，前途尽毁，万念俱灰，最后不甘地留下遗书，死也要拉他下水的怨毒模样！
　　他心头一跳，正准备点进去看梁良强留的遗书到底写了什么，有没有提到他刘哥已经把手机抽回去。
　　黎乾整个人都慌了，想也不想地认为是自己做的事情都被曝光，刘哥才会对自己这么冷淡。
　　他忙拉住刘哥，口不择言道：“怎么会变成这样？这种事情，公关不是可以压下去的吗？刘哥，梁良强的死跟我没关系！都是他泼我脏水，我是无辜的！”
　　刘哥神色一冷，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说：“梁良强还留了录音，所有人都知道你做的事情了。警察很快就会来找你，你觉得你还能翻身？”
　　黎乾顿时如遭雷击，连忙滚下床，抱住刘哥的大腿，“刘哥，不是的……我只想让他背黑锅，我没想让他死啊！您救救我，我不能就这么滚出娱乐圈啊！”
　　“想翻身？”刘哥居高临下地瞧着黎乾，眼神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黎乾这时候却完全慌了，要是他做过的那些事情被曝光，程杭的下场就是他的未来，他不想被公司雪藏！
　　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刘哥的变化，听他这么问，眼睛一亮，“想！刘哥，求您救救我！以后你指东我不敢往西，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刘哥站直身子，似笑非笑道：“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黎乾用力点头。
　　刘哥满意地笑了下，转身，说：“跟上。”
　　黎乾赶紧照做。
　　刘哥带他来到病房窗前，对他说：“跳下去。”
　　黎乾一懵，“……啊？”
　　刘哥见他不愿意，脸色一沉，“门外都是记者，你想让他们进来，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
　　他这么一说，黎乾果然听见外头隐约有人在喊：“这里是医院，禁止喧哗！请记者先生们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我们就想拍几张照片！黎乾，请问梁良强留下的遗书是真的吗？你才是那个曝光程杭黑料的人，还利用他向媒体爆假料，后续揭穿他，才导致他自杀的是吗？”
　　“黎乾你不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该死的人吗？”
　　“黎乾你现在毁容了，以后考虑怎么发展呢？会出演新西游记，扮演里面的妖怪吗？”
　　……
　　黎乾被他们问得后退几步，摸了摸自己的脸，额头上寿星公一样的大包一点都没有消下去，而且好像反而还更大了，里面都是水声，像是装了水的大气球一样。
　　他稍微碰一下，就感觉脑袋上的皮绷得很紧，那个大包似乎马上就要破掉一样，当即不敢再碰。
　　刘哥适时放缓了语气，说道：“你放心，窗户底下不是有梯子吗？你看，底下还有垫子。”
　　黎乾本能地觉得刘哥说的话不太对劲，但就在他犹豫的片刻，门外记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激动起来，开始冲门。
　　大门被他们撞得砰砰作响，门锁发出悲鸣，好像随时都会被撞开，他慌乱中顺着刘哥的话往病房底下看，的确是有结实的梯子，也有充气的垫子，看起来似乎真的很安全。
　　刘哥的语气忽然严厉起来：“你还在犹豫什么？不想翻身了？”
　　黎乾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感觉自己有些事情忘记掉了，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刘哥的话在他耳朵里就像是有某种魔力一样，驱使着他听话向前。
　　身后撞门声仿佛催命一样，黎乾神色一紧，下定了决心。
　　他一只脚踩在了窗沿上。
　　--
　　刘哥顺着黎乾给的地址找到程杭时，他正拉着一个年轻人的手在看手相。
　　景珏和岑元九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一个跟平常一样脸色沉凝，另一个则不同寻常地皱着眉头，仿佛两个护法，随时看情况不对就要上去打人的那种。
　　被程杭拉着算命的年轻人则是抱着一本书，一脸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僵硬笑容。
　　一进门，这几人同时抬头望过来，饶是刘哥见多识广，也出了一头冷汗。
　　他先跟景珏打了声招呼，小心翼翼地问：“您……怎么会在这儿？”
　　景珏扫了眼程杭，正要说话，就被程杭抢过了话头：“排队算命的。”
　　景珏：“……”
　　刘哥：“？？？”
　　原来景总这么高冷的人，也相信这种东西的吗？而且还乖乖排队！
　　刘哥看程杭的眼神顿时就敬畏起来。
　　一开始拿到他的地址，说要请他来捉鬼的时候，刘哥心里其实是拒绝的。
　　倒不是不信鬼神，圈里头拜大神养小鬼的多了去了，都是宁可信其有的状态，只不过一个还没起飞就扑街了的小艺人而已，能帮上什么忙？
　　来了之后看见岑元九和钱睿禾两个，他更觉得十分不靠谱。
　　但是景珏在就不一样了。
　　景珏那是什么人！连他都相信程杭，说不定他是真有两把刷子。
　　何况程杭刚瞧见他，便施施然站起身，说道：“走吧。”
　　给钱睿禾算了一晚上的手相，景珏这两个没眼力见儿的家伙还不走，他都词穷了，正好换个地方摆脱这俩狗皮膏药。
　　刘哥磕巴道：“去、去哪儿？”
　　程杭高深莫测地瞥他一眼，“黎乾不是倒霉了吗？”
　　果然是大师！
　　刘哥连忙跟前带路，钱睿禾终于能回家，松了口气，景珏和岑元九正要继续跟上，程杭转身一人瞪了一眼，“还跟着干嘛？今天没名额了！”
　　景珏一顿，岑元九却挥舞着双手，跃跃欲试道：“去抓鬼啊！”
　　程杭想了想，上下打量他两眼，似乎想起这是自己高价聘请的顾问，不用就亏了。
　　他点头，“那好吧。”
　　随即转向正打算开口的景珏，“你，添乱，走远点。”
　　景珏：“……”
　　--
　　去医院的路上，刘哥便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了程杭。
　　他莫名其妙在片场睡着，醒来后发现所有人都不见了，一问才知道出了事情，便赶忙去了医院，谁知道刚到地方，才去看过导演，又听说黎乾那边出了事。
　　最后听说是一个小护士把黎乾救下来的，当时黎乾跟魔怔了一样，死活要从窗户跳下去，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记者、爆料、背黑锅。
　　“他那病房在6楼，真要跳下去，不死也残了。”刘哥心有余悸道，“他刚醒来还很怕我，后来听说我刚刚赶到，脸色就更难看了。”
　　黎乾最后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是遇见了什么，但他刚入行一年多，什么人脉基础都没有，唯一知道的跟玄学相关的人，就只有程杭。
　　他还觉得程杭只是耍花架子的，自然指望不上。
　　黎乾只能向刘哥求助，但刘哥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问了好多人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是问到了黎乾以前的队友吴禹诺那儿，才问出程杭的名字。
　　刘哥一开始也觉得不靠谱，但吴禹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加上他们那组合里出了名的暴脾气冉灼也说程杭能捉鬼，才抱着一丝希望过来试试。
　　当然这话不可能当着程杭的面说。
　　“还好问到了冉灼和吴禹诺两个，不然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刘哥深知圈内的人情往来，冉灼和吴禹诺告诉他情报，他当然也得在程杭面前提一提两个人的名字，“不过黎乾醒来之后就一直不敢睡，还疑神疑鬼的，不然我也不敢这么晚来叨扰……您先请。”
　　他拦了辆出租车，十分周到地替程杭开了门，正要继续说，前排司机忽然转过来，惊喜道：“大师！我终于等到您了大师！”
　　刘哥：“？？？”
　　程杭瞧了眼司机的面相，一挑眉，“是你？”
　　“大师还记得我！”司机激动得整个身子都要从驾驶座翻过来，“上回多谢大师提醒，要不是您，我这会儿全家都到奈何桥报到了！我本来打算明天调休就上门拜访的，没想到今天这么巧就遇见了……对了！看我这记性！”
　　他一拍脑袋，从驾驶座旁边拿出一卷锦旗，“唰”的一下打开，“铁口直断”四个大字整整齐齐，闪瞎人眼。
　　“礼物放家里忘带了，这面锦旗是送给您的，我没什么文化，感谢您救我们全家！”
　　程杭：“……”
　　刘哥：“……”
　　最终是岑元九开口：“大哥，您先送我们去医院好吧？人命关天的！”
　　司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过激动，耽搁了半仙的时间，连忙道歉，并回到驾驶座，满面春风地发动了车子。
　　但车能走，嘴不能停，一路上三人就听着司机描述程杭怎么从天而降，点破天机，提点他，拯救他全家于水火，吹彩虹屁的技术炉火纯青，弄得原本已经十分信任程杭的刘哥，一瞬间居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上了当。
　　就像那种街边的小摊，都会安排几个托，煽动消费者情绪，促使他们冲动消费。
　　转头看了眼岑元九，果然他听着听着也开始点头，紧接着跟司机一起吹起了程杭的彩虹屁。
　　看着程杭过于年轻漂亮的侧脸，刘哥自我怀疑地想：
　　他果然是被骗了吧？
　　一车人恍恍惚惚地到了黎乾的病房，程杭手里还举着司机送的锦旗，病床上神经紧绷的黎乾瞧见刘哥找回来的人居然是他，而且程杭还自带神棍道具，神情变得无比复杂。
　　程杭张了张嘴，似乎有话想说。
　　黎乾心想看到他这么惨，还撞到了他的门前，程杭肯定很得意，现在肯定是要嘲讽他了。
　　但程杭只是说道：“转运和捉鬼是不一样的价钱，记得分开付。”
　　黎乾：“……”
　　虽然没有被嘲讽，但黎乾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名为自作多情的羞辱，比程杭直接嘲讽他还要来得让他难受。
　　他不想相信程杭，但目前除了他，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黎乾只能别过脑袋，“你抓到了再说。”
　　程杭：“行。”
　　说完就卷起袖子，摩拳擦掌地上前。
　　刘哥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忍不住阻止道：“……不是捉鬼吗？”
　　你的桃木剑和鬼画符呢？
　　这话提醒了程杭，他从口袋里扒拉出一张刚画好的黄符，“啪”一下拍在了岑元九的脑门上。
　　然后快步上前，一拳轰在了黎乾的胸口！
　　刘哥：“！！！”
　　岑元九：“！！！”
　　黎乾：“？？？？？？”


第32章 【一更】
　　黎乾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竟然还有一丝怀疑，震惊地抬头望向程杭，紧接着又迎来重重的一脚！
　　“噗！”
　　也不知道程杭这一下用了多大的力气，黎乾应声倒飞出去，直接滚下病床，等抬起头来，嘴巴都歪到了一边。
　　不等他抗议，程杭便跳到他身上将他压制住，抡起胳膊开始狂轰乱揍！
　　所有人：“……”
　　看着程杭对自己的艺人拳打脚踢，刘哥一时间恍恍惚惚，有点怀疑程杭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师，而是故意寻仇来的？
　　他甚至想出去叫人，但刚转身，就被回过神来的岑元九拉住了。
　　岑元九掀起额头上的黄符，神色十分严肃，说道：“捉鬼这种事情很凶险的，你不要乱跑，就待在我身边。”
　　刘哥：“……”
　　要不是岑元九说这话的同时，慌得手都在抖，他还真的信了他的邪！
　　另一边，挨了至少几十拳的黎乾简直要疯了。
　　程杭刚才明明还挺正常，一言不合就打人，挨第一下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逼的，说好的根本不嫉妒他呢？
　　这力度一点都不像是没仇没怨的样子吧？
　　而且说好的捉鬼，怎么就打上他了？
　　他有心反抗，但程杭的力气大得出奇，一拳一拳砸下来，重如巨石，打得他头昏眼花，除了惨叫之外居然没有一丝还手之力。
　　黎乾的模样实在是太惨了，这场面也根本不像是正经捉鬼，刘哥这下几乎肯定，程杭绝对是来寻仇的，正想推开岑元九的手，忽然听见黎乾的惨叫声一顿。
　　时间仿佛有一瞬间的停顿。
　　刘哥下意识回头，只见黎乾神色一变，居然不顾程杭的拳头就要砸下来，不管不顾地当面迎上去，竟然想张嘴去咬他！
　　拿嘴巴去迎别人的拳头，这不是嫌牙齿太牢么？
　　刘哥觉得黎乾肯定是让程杭给打懵了，此时的样子看起来居然有点疯癫，跟平时大相径庭。
　　他因此并没有觉察到周围的变化，正要出声制止，就看见程杭变拳为掌，“啪”一下扇在了黎乾脸上。
　　“……”
　　黎乾被扇得脑袋往旁边一歪，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像是被程杭的举动激怒，猛地转回头，长啸一声：“哪里来的臭毛孩……”
　　不等他说完，程杭又是“啪”的一下，毫不犹豫的一巴掌。
　　黎乾气得眼睛都红了，“你竟敢打我！”
　　“啪！”
　　“吼——”
　　“啪！”
　　……
　　黎乾说一句，程杭就打他一巴掌，最后把黎乾的脸都给扇肿了。
　　黎乾又生气又憋屈，最后气不过，大吼一声，还是被程杭一巴掌打断！
　　这场面充满了喜感，连最怕鬼的岑元九都有点想笑，主动松开了刘哥，往前凑了凑，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刘哥一开始还想着制止程杭，但对方武力值实在太高，他看了半天都没敢上前，而且看着看着，莫名觉得现在的黎乾有点奇怪。
　　就算是气疯了，他说话为什么一副不认识程杭的模样？
　　不知道是因为恐怖气氛不够浓厚，还是黎乾挨打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怜了，刘哥没有十分警惕，趁着岑元九松手的机会，转身就跑，准备出去叫人帮忙。
　　然而打开房间门，他却发现门外居然是一片黑暗！
　　不是关了灯的那种暗，而是完全虚无，连地板都消失不见了。
　　刘哥差点一脚踏空，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才想起来到底哪里不对——刚才黎乾脸色变化时，周遭瞬间安静了一下，现在他嘶吼得那么大声，居然也没有人听到声音赶过来。
　　他还有些茫然，就听见岑元九问程杭：“这就是鬼上身么？”
　　刘哥：“？？？”
　　鬼、鬼上身？
　　这么刺激的吗？
　　不是，那现在的黎乾……
　　说话间，黎乾索性放弃了无谓的咒骂，专心跟程杭打斗起来。
　　但他哪里是程杭的对手？
　　程杭都用不着拿武器，随便一抬手，就把他抽得倒飞出去，轰的一下砸在墙上。
　　此时黎乾的脸已经完全没法看了，两颊肿得老高，眼睛周围一片青黑，都是让程杭打出来的黑眼圈，高挺的鼻子只能艰难地从两颊中间露出个鼻头，以让人发现自己的存在，两条鼻血长长地挂下来，似乎还被他自己吃掉了一点。
　　黎乾整个人都疯狂了，一下子鱼跃而起，嘶吼咆哮着扑向程杭，却被程杭一把抓住脖子，“砰”一声砸在地上。
　　力道之重，刘哥仿佛都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面震了三震。
　　程杭丝毫没有顾虑这是个活人，把黎乾按在地上狠揍一顿，抽空回答道：“可以这么说，也算是某种反噬。”
　　不等他解释得更多，黎乾的挣扎骤然加剧，仿佛垂死之际最后的挣扎，程杭脸色一沉，又几拳下去，打得对方头晕目眩，直接失去了反抗能力，才抬手在他面前隔空一抓，直接从黎乾身体里扯出了一道黑影！
　　这黑影一开始并没有形状，直到完全扯出之后，才慢慢凝聚成人形，只是身上衣服、配饰，甚至是五官都跟刘哥一模一样！
　　岑元九一愣，立即惊恐地转头看刘哥，大喊：“啊啊啊啊鬼啊！”
　　刘哥整个人恍恍惚惚，见到这鬼居然跟自己长得一样，直接懵了，当即跟着岑元九一起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程杭却眼前一亮！
　　已经能幻化成这么鲜明的形象，绝对比之前那些浑浑噩噩、只知道凭本能行事的恶鬼能量高上不少！
　　于是他随手将昏迷过去的黎乾丢开，不等黑影反应，便抓着他的脑袋在墙壁上使劲砸了十几下，等到黑影完全丧失了意识，才拎起来晃一晃，对准脑袋一口咬下去！
　　刘哥：“……”
　　刘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莫名觉得有点疼。
　　纵使被打得晕晕乎乎，黑影骤然被咬了一口，本能地挣扎起来，程杭心生不耐，抡起拳头又给了他几下，直打到黑影身形走样，“呜呜呜”委屈地哭出声，才惬意地坐下来，开始吸他的能量。
　　岑元九看他每次吃鬼都吃得满面春风，加上这次捉鬼的整个过程，他都没有感受到任何威胁，胆子瞬间大了起来，还有点嘴馋，忍不住问：“……好吃吗？”
　　刘哥看着“自己”挨打被吃就够迷幻的了，听见这话忍不住看了眼岑元九脑门上的黄符，默默走远了几步。
　　他心想难道这岑老板其实是个吸血鬼或者僵尸，程杭给他贴符是为了让他不要发狂吗？
　　不得不说剧本看多了，刘哥作为经纪人，脑洞也不是一般的大。
　　程杭当然不可能把黑影让出去，何况岑元九是个正常人，也吃不到。
　　他一指旁边的黎乾，说：“你啃他去。”
　　岑元九顺着他的手指望向黎乾，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在看到他那鼻青脸肿的样子后，瞬间打住。
　　“……还是算了。”
　　这时恰好黎乾动了动，悠悠醒转，肿成两条细缝的眼睛艰难地睁开。
　　他没有被附身后的记忆，醒来的第一时间以为程杭还在打自己，慌忙躲了一下，正好看见程杭骑在一个不断扭动的怪物身上，咬住对方的脑袋，在吞咽什么。
　　随着程杭喉结滚动，那怪物的身形很快干瘪下去，画面看起来恐怖极了。
　　像是觉察到他的视线，程杭叼着黑影的皮转过来，见他醒了，还笑了下，亮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含糊道：“别怕，待会儿再找你算账。”
　　“……”
　　黎乾不知想到了什么，心神巨震，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程杭一顿，“啧”了声，“胆子怎么这么小？”
　　刘哥：“……”
　　挨完打看见这种场面，又听见你这么说，黎乾没吓尿就已经算不错的了。
　　他自己都有点尿意。
　　程杭几口吃完了这只鬼的能量，与方才如出一辙的停滞感再次出现，仿佛有层看不见的薄膜被撕去，周遭的情形一下子清晰起来。
　　走廊脚步声钻进耳朵，刘哥猛地睁眼，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岑元九就躺在他不远处，脸上还贴着黄符。
　　一切似乎跟他们刚来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只有病床上的黎乾跟幻境中一样，脸上没有一块好肉，整张脸肿到没法见人。
　　程杭也还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黑影没了能量支撑，很快便魂飞魄散。
　　不过跟之前的那些鬼不同，这只鬼的身躯消散后，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程杭方才正准备起身，只听见“叮”一声，一颗珠子凭空出现在黑影刚才所在的位置，只停顿了一瞬，便倏然掉落下来，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珠子滚进床底之前，程杭抓住了它，放到眼前仔细端详。
　　这是一颗通体漆黑的珠子，只有小指甲盖大小，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隔着光都看不清。
　　程杭把珠子放到耳边晃了晃，里头还隐约传出“呜呜呜”的哭泣声。
　　声声凄切，感人泪下。
　　就是刚才那只鬼的声音。
　　“……”他刚才明明看见那只鬼已经魂飞魄散了，怎么还有声音？
　　程杭以前没见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也不知道这颗珠子是怎么回事，这时门外忽然有喧闹声响起，他便将珠子当糖豆一样把珠子往嘴里一弹，咬碎吃掉了。
　　四肢百骸顿时涌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流，程杭心头一动，就看见一个发福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正疑惑这是什么人，刘哥脸上忽然堆满笑容，紧走两步迎了上去。
　　“哎哟，导演！您身体还没好，怎么亲自过来了？”


第33章 【二更】
　　程杭吃下珠子的同时，黎乾眉心一动，终于醒了过来。
　　他第一时间感觉到的只有浑身的疼痛，还有脸上肿胀的紧绷感，然后才从上下眼皮狭小的缝隙里，看见走进来的导演。
　　来不及回想刚刚发生了什么，他赶紧坐起来，挤出个笑容道：“林导……”
　　谁知林导看见他的笑，简直跟见鬼差不多，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忙道：“别、别起来！你躺着就、就行。”
　　林导本身有高血压，昨天晚上黎乾迟到那么久，他气得要死，后来又让黎乾的脸吓到，此时瞧着他鼻青脸肿的脸，还能想起被怪物一般扭曲的面孔支配的恐惧，进了门就不肯往里走了，视线也错开黎乾的脸，落在旁边的墙上。
　　注意到他这个动作，黎乾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黎乾啊，你这个过敏的情况，我们都了解到了。这都是人之常情，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林导说，视线扫了下黎乾的脸，又飞快地收回来，顿了顿，“我们都不会怪你的。”
　　作为黎乾的经纪人，刘哥本能觉得导演这话里头有话，忙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虽然我们家黎乾不知道自己过敏，但是昨天那种情况，他迟到几个小时，本来就不对，后来又……”
　　他顿了顿，低咳一声，“又耽误了拍摄进度，这错肯定在我们身上。林导您宽宏大量，但这事儿可不能惯着他，省得他以后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乱用东西。”
　　这是抢先把错误都认下，堵住林导的话，免得他后边再来个“但是”，开始算账。
　　可刘哥是人精，林导也不傻。林导看他一眼，没接这话茬，为难地说道：“嗨，都是小事儿。本来也是因为我倒了，进度才拖下来的。不过……”
　　黎乾和刘哥神色都是一紧，心道来了。
　　果然，林导说完前边的好话，就开始算账了：“不过咱们这部戏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制作，进度赶得急。你看你这受伤，一时半会儿的也好不全，但你又是主演……我是不着急，但是投资商那边一晚上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你看……”
　　林导没把话说全，但现场除了岑元九这个还抓着符咒不敢摘的傻蛋没听见之外，没人不明白他的话。
　　这是直接告诉黎乾他们，剧组要换人。
　　人等一等倒是没什么，投资商的钱每天都哗哗地流出去，场地和器材都是早就租好的，肯定不能为了等黎乾这么个小艺人伤好，一直拖延下去。
　　烧的都是真金白银呀！
　　林导也是老奸巨猾，没说黎乾迟到，也没说他吓到自己的事情，直接搬出投资商来压人。他们这本来就是个商业剧，不听投资商的，还听谁的？
　　就连刘哥都找不出理由，让林导顶着金主的压力继续用黎乾。
　　即使这部戏的最大投资商就是他们云兴自己，云兴集团也不可能为了黎乾这么个小小的三线，让自己亏钱。
　　云兴家大业大，最不缺的就是艺人，大不了换个人演，更别说其他投资商那边还有不少等着插队的小艺人。
　　黎乾自然也很清楚这一点，因此脸色都白了，尽管脸上红一块紫一块，基本看不出脸色变化。
　　林导看他们俩没说话，就知道这事儿成了，接下来就是看哪个流量有档期，赶紧拉过来填空缺。
　　这么想着，林导一转身，就看见了旁边一脸无所事事的程杭，眼神一顿。
　　黎乾正沉浸在接二连三的打击里回不过神，忽然听见林导问：“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公司的？”
　　一抬头，就看见林导站在程杭跟前，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
　　黎乾顿时咬紧了牙关。
　　只是下一秒，就因为肌肉抽痛，不得不龇牙咧嘴地放松下来，整个表情都变得很喜感。
　　这边程杭听到林导的问题，还没来得及回答，刘哥就替他说道：“这位是程杭，程大师！”
　　经历过刚才的事情，刘哥心里对程杭是一点质疑也不敢有，毕恭毕敬地介绍完，补充道：“捉鬼很有一套，找他准没错。”
　　林导：“……”
　　林导心说这姓刘的怕不是个神经病，不过程杭长得这么好看，居然是个算命的，也实在太可惜了。
　　他们这部戏本来就是卖脸剧，演技什么统统都不重要，只看颜值。
　　程杭这个颜值绝对可以吊打一批人，只可惜不是干这行的。林导虽然是导演，却懒得去挖掘什么新人，听到这里就打算放弃了。
　　不过程杭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他一皱眉，刘哥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忙接着说道：“程大师也是我们云兴的艺人，就跟黎乾一起出道的那个组合，您应该听说过。”
　　林导顿时想起来了，的确是听说过这么一个人。
　　当初选角的时候，云兴还送来了他的照片，不过当时有人下了封.杀令，要让这小子滚出娱乐圈，他看这小子刚出道就惹到上层的人，肯定红不了，就没选他。
　　怎么程杭原来还有算命的本事吗？
　　林导思忖片刻，想着既然程杭已经跟圈子没关系了，那也不好把人重新拉回这浑水里来，最后只能摇摇头，遗憾地离开。
　　一出门，便看见负责招募演员的副导演站在门口，林导忙问：“怎么样？”
　　副导演摇摇头，叹口气道：“都赶着暑假档，一堆剧组都在拍戏，但凡有点流量、长得好看的，连模特都被他们挖走拍戏了，根本没人有档期。”
　　林导也跟着叹气，但这黎乾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一个投资商的儿子，那边非不肯让他继续演，这边戏也已经开拍，每天十几万花出去，的确是等不起。
　　可现在这个情况，上哪儿去找新的顶替者呢？
　　副导演递了一叠资料给林导，说：“这都是投资商塞过来的，之前都说演个配角就行，现在看位置空出来，都想上。”
　　林导看都没看就把资料扔了，“扶上来一个就得罪一大片，这东西他们敢递，你还真敢拿？”
　　“那我不是没办法了嘛！”副导演叫屈道，“现在是旺季，有时间拍戏的都已经拍上了，其他的，就真只能到片场门口那些群演里挑了！”
　　可群演能有屁的名气！
　　脑子里忽然闪现刚才在病房里见过的程杭的脸，林导摇摇头，但回忆了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的脸，能代替程杭那张脸出现在他脑海中。
　　可人家都被雪藏了！
　　林导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最后咬咬牙，问：“你知道程杭……就是跟黎乾一起出道，还同公司的那个，他经纪人电话多少？”
　　--
　　林导走后，程杭便走到黎乾的病床前，朝他伸手：“鬼已经捉了，先付钱，再转运。”
　　黎乾的眼神阴沉得可怕。
　　他现在已经完全想起来刚才发生的事情了。
　　程杭这王八蛋，明明可以直接把那只鬼从他身体里直接抓出来，居然硬生生打了他那么久！他的脸超痛的！
　　程杭分明就是在泄愤！
　　要不是因为他，自己的脸怎么会受伤，还被林导劝退，错失一个剧本？
　　林导临走前那几句话，分明就是想让程杭顶替他，演他的男主角！
　　他心中憋着股邪火，张嘴就想硬气地说程杭服务态度不好，他才不付钱。不但不付钱，他还要去投诉程杭！
　　谁知他刚要开口，就对上程杭毫无情绪的目光，那模样跟刚才自己让他先抓了鬼再说，他一边说“行”，一边抬拳就揍过来时没有任何不同。
　　黎乾顿时感觉自己整张脸都在阵痛，心头的邪火不知道为什么“噗”的一下熄灭，连个火苗都不敢往上窜。
　　沉默许久，他最终还是带着怒气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顿了顿，不情不愿地递到程杭的手里。
　　他表情恶狠狠的，“给你！一百万！”
　　程杭丝毫不把他的态度放在心上，伸手就要去接，拿过来时感受到了一点微不足道的阻力。
　　他瞥了眼，黎乾手指捏着卡片另一段，指尖都用力得发白，眼睛也死死盯着他的手，被打肿的脸上写满了不甘。
　　这可是他从程杭手里抢过来的那个男装代言，整整一年的代言费！
　　那个品牌出了名的挑剔，他光是拍照就花了好几天的时间，从挤得要死的行程里硬生生挤出休息的时间去拍，还要被人数落他精神状态不好。
　　要他就这么把成果交给程杭，他怎么可能舍得？
　　“……”
　　程杭却对他这钱怎么来的，挣钱辛不辛苦这些事情并不关心，稍一用力，就将卡从黎乾手里抽了过来，收进自己的口袋。
　　他张张嘴正要说话，就听见黎乾愤怒地说道：“不转运！你别想再骗我的钱！”
　　程杭挑眉，停顿了下，黎乾又打断他：“我也不会谢谢你的！更不会给你介绍生意！”
　　“……哦。”
　　就黎乾这个咖位，程杭本来也没有指望他能给自己介绍什么客户，耸耸肩表示无所谓，终于能把自己的问题问出口：“我是想问，这卡密码多少？”
　　没密码他怎么取钱呀？
　　这一届顾客是真的难带，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他提醒。程杭看黎乾的眼神越发嫌弃起来。
　　黎乾：“………………”


第34章 【一更】
　　毕竟也算是照顾了自己的生意，虽然黎乾抠门，没有请他帮忙转运，程杭临走前还是提了一句：“你额头发黑，嘴角破损，这段时间最好与人为善，不要背后说人坏话，容易倒霉。”
　　说完也不管黎乾是什么表情，就带着岑元九走了。
　　刘哥一边替黎乾道歉一边送他们出门，留下一脸愤愤的黎乾独自留在病房里。
　　见程杭真的走了，黎乾张嘴就想骂人，然而稍微一动弹，嘴角的伤口就裂开来，疼得他赶紧捂住嘴。
　　想到自己这伤是怎么来的，他忍不住磨了磨牙。
　　说什么额头发黑、嘴角破损，还不都是被程杭给打出来的！
　　打完了再跟他说一句会倒霉，难道就不会挨骂了吗？
　　呸！
　　黎乾憋得难受，最后还是忍着疼痛，大声骂了一句：“神经病！”
　　话音刚落，手机上就收到了一条新闻推送，他憋着火气扫了眼，发现居然是自己昨天借厕所清洗鸟屎的那个商场，便点开看了眼。
　　新闻的内容不长，简单来说就是有人爆料，说某个很出名的富二代昨天去见网友，结果对方居然是个卖片的，给富二代下了迷药，拉到商场的男厕当众不可描述，被爆料人看见了。
　　黎乾几乎是瞬间就想到那天在男厕看到的两个男人，心里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等他想清楚这感觉来自哪里，一个电话忽然打进来，黎乾看了眼备注，是林导那部戏一个投资商的儿子，开机发布会时有见过一面，就留了联系方式。
　　戏没了还可以再接，这种经常投资拍戏的大佬，只要结交上一个，资源可是源源不断的！
　　黎乾心中一喜，立即接起来，对方却劈头盖脸丢过来一堆莫名其妙的话：“黎乾，你有种！你他.妈等着吧，从今天开始，你别想在圈里混了！”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还把他给拉黑了。
　　黎乾：“？？？”
　　黎乾看着暗下来的屏幕，一头雾水。
　　不是……他干什么了？
　　好歹让他死得明白一点吧？！
　　正茫然着，那边刘哥送走程杭他们，回来的路上便接到消息，原本谈好价钱，让黎乾出演男二号的一部大制作电视剧突然反悔，不要黎乾了。
　　不等刘哥去打听原因，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电话又打进来，他给黎乾谈好的几个电视剧和电影居然同时反悔，都要换人！
　　几个电话接完，黎乾居然一部戏都没剩下，不止今年，到明年的行程都空了出来。
　　刘哥整个人都有点懵，心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的全都反悔，还这么突然？
　　等回到病房，听黎乾说起投资商儿子给他打了电话，他才明白过来。
　　刘哥着急道：“你到底哪里惹到他了？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封杀你？”
　　“我怎么知道……”
　　黎乾整个脸色煞白，脑子里嗡嗡的，意识到自己这回看你真的完了。
　　可是怎么想，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对，惹到了金主的儿子。
　　他们分明连面都没见上几次！
　　胡思乱想一会儿，他突然想到程杭临走前的那句话，还想起了自己被鬼附身时做的梦。
　　回想起梦里梁良强自杀后引起的反噬，他心头猛地一震，片刻后，面如死灰地倒在床上。
　　报应！
　　这一定是程杭给他的报应！
　　--
　　程杭和岑元九走到医院楼下，一眼便瞧见门口的迈巴赫，以及旁边身材颀长的景大总裁。
　　程杭的脸色顿时一黑。
　　岑元九倒是挺惊喜，快走几步上前，一拍景珏的肩膀，说：“行啊，总算这么多年朋友没白当，你居然这么有良心，知道我没开车，还特意过来接我！”
　　景珏瞧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没开口，岑元九便转向程杭，高兴地挥手，“宗主！来，上车，今天让景珏这个罪人送咱们回去！”
　　程杭本来想说不用了，他自己打车走，却在转身时瞧见景珏眉宇间有黑气凝聚，顿了顿，转身上车。
　　景珏看得出他表情里的不情愿，见状愣了下。
　　岑元九小声催促道：“愣着干嘛？这是你赎罪的好机会，你可别给我搞砸了！”
　　说完便钻进了车里。
　　景珏也跟着上车，调整车内的后视镜，看了程杭一眼。
　　程杭没理他。
　　路上岑元九特别激动，眉飞色舞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事无巨细，“……这还是第一次！鬼居然没有先来抓我！宗主给的符咒是不是特别厉害？”
　　“……”
　　景珏扫了眼后视镜，发现程杭一直望着车窗外。
　　车里一时间只有岑元九自嗨的声音。
　　说到那只鬼出来时，他顿了顿，“对了，你刚才说黎乾自作自受，是什么意思？”
　　一晚上没睡，程杭困得要死，闻言正要回答，前头的景珏却开口了：“这只鬼是他自己养出来的。”
　　程杭一顿，视线往前扫了下，不等景珏发现，便收了回来。
　　岑元九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过去，“自己养的鬼？怎么说？”
　　景珏抬眸，见程杭不为所动，眸色微暗，沉声道：“你们遇上的是食恶鬼，专门吸食人的恶念为生，常跟随在心怀不轨的人身边。”
　　岑元九疑惑道：“既然这样，那为什么它还会害黎乾？放着割韭菜不好吗？”
　　“一般的鬼没有太强大的思维能力，基本都是凭本能做事。它以前不动手，是实力不够。等吃饱了恶念，实力超过被它吸食的人，这时候人的灵魂就变成了猎物。”景珏淡淡道，“前些年有艺人养小鬼被反噬，也是一样的道理。”
　　岑元九恍然地点头，过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不对，“你不是不信鬼吗？怎么对这种事情这么清楚？”
　　景珏又从后视镜看了眼程杭，发现他干脆靠在后座闭目养神来，顿了顿，也没回答岑元九的问题，很快就减缓车速停下，说：“你家到了。”
　　“啊？”岑元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往车窗外一瞧才发现已经到了自己住的小区门口，“……怎么跑我家来了？”
　　不是应该先送程杭回去吗？
　　景珏理所当然道：“你家近。”
　　“……”
　　好吧。
　　岑元九并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下车前绕到驾驶座，千叮咛万嘱咐，让景珏千万不要再惹恼程杭，不然他的面子也不够用了。
　　“宗主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容忍你这么多次！”岑元九胸有成竹地说道，“你不要觉得宗主好欺负！”
　　景珏：“……知道。”
　　岑元九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回问心宗的路上，程杭和景珏两个人都没说话。
　　最后是景珏先开口：“住哪儿？”
　　程杭：“问心宗。”
　　景珏挑眉，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问：“还在生气？”
　　“没有。”程杭否认道，“我现在就住在店里。”
　　“……”
　　景珏看起来显然不相信，但沉默一会儿，还是拐弯，开到去问心宗的路上，同时问道：“怎么过来的？”
　　“不知道。”程杭说，“你看起来适应良好。”
　　景珏礼貌颔首，说：“你也是。”
　　“只要封建迷信不倒，我在任何地方都能活下去。”程杭闭着眼睛，脸上看不出情绪，“这是你说的。”
　　“……”
　　红灯，景珏停下车，转头凝视程杭，说：“你还在生气。”
　　这回用的是肯定语气。
　　程杭忽然就有点烦躁，皱起眉头道：“我没有。你每次都分不清我是在生气还是正常说话。”
　　景珏看他一会儿，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最后他只能妥协，“好吧。”
　　车再次前行，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全程没有交谈。
　　快到问心宗时，程杭才开口：“怎么知道那是食恶鬼的？”
　　“你以前说过。”
　　程杭终于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没有听。”
　　那是他们俩上学的时候了，程杭在书上看到食恶鬼的记载，兴高采烈地跟景珏提起，景珏只是回了他一个公式的答案，瞬间浇灭了程杭的热情。
　　后来他们还因此冷战了几天，直到景珏考完试回来，给程杭买了鲜花，把人哄好以后，压到床上狠狠教训了一顿。
　　“你的每句话，”景珏的声音把程杭从回忆里拉回来，车子缓缓停靠在问心宗前，他浅灰的眸子跟程杭的视线对上，“我都记得。”
　　话音落下，问心宗附近刚刚找到路线回家的游魂们感受到他的气场，“呜哇”一声，再次四散奔逃开来，仿佛广场上被惊扰的白鸽。
　　其中充当门童的那只小游魂晕头转向，不小心从景珏的车子中间跑过去，脑袋吓得掉下来，正好掉进了程杭的怀里。
　　门童脑袋：“嘤。”
　　程杭：“……”


第35章 【二更】
　　程杭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符，丢到景珏手里，留下一句“车费”就下了车，没给景珏拒绝的机会。
　　景珏目送他进门，便不再作停留，将黄符叠好收进口袋，发动车子往城外开。
　　他今天有个在隔壁市的峰会要参加，助理等人昨天就已经乘飞机出发，他多留了一天，没跟他们一起走。
　　迈巴赫拐上高速，这个时间进出城的车辆都很多，一辆载满钢材的火车从景珏旁边擦过，卡入他前面的空位。车上的钢材堆积成山，稍微一晃动，便发出危险的摩擦声，也不知道超载了多少。
　　景珏眉心一皱，放缓车速避让开，紧接着又是一辆敞篷跑车挤到他前面。
　　开车的是个灰头发的青年，副驾驶坐着个穿着暴露的美女，一看就知道是带妹出去玩的。
　　灰毛从后视镜看了眼景珏的车，笑得特别得意，朝他大喊：“哥们儿，不好意思啊！我性子急，你让让我！哈哈哈哈……”
　　这还不算，看前面两辆车都插队成功，旁边另一辆敞篷车也对景珏按了两声喇叭，还不断向这边靠近，想让他赶紧识相点，到后面去。
　　景珏皱起眉头，还没做什么，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
　　他心头一紧，下意识放缓了车速。
　　边上那辆车见他退让，赶紧插队进去，开车的黄毛还对景珏比了个中指，露出轻蔑的笑。
　　只是没等他笑开，接二连三的断裂声响起，紧接着前方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景珏瞧着不远处的景象，瞳孔一缩！
　　最前方插队的货车超载太多，捆绑钢材的绳索全部断裂，高速行车的惯性作用下，小山一样的钢材全都向后滑落，首当其冲就是那灰头发青年的车！
　　两辆车上的年轻人们表情都瞬间凝固，所有人眼中全是惊恐，但不等他们尖叫出声，成吨的钢材就如山洪爆发，纷纷朝他们冲击过来！
　　第一辆车上的灰毛反应极快，立即踩下刹车，但第二辆车刚刚插队进来，两辆车之间的距离太短，几乎是瞬间，两辆车就撞到了一起！
　　紧接着，钢材瞬息而至，车上两个青年的身体就被洞穿，剩余的钢材气势不减，又飞快地向景珏冲过来！
　　景珏立即将方向盘打死，同时握住了口袋里的黄符。
　　下一瞬，巨大的冲击力撞得他整辆车平移出去，钢材比利剑还要锋利，眨眼就穿透了车窗！
　　穿透了三辆车后，钢材才失去后劲似的，砸落在道路上，徒留一地狼藉。
　　后边车辆上的人们纷纷下车，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所有人都有些惊恐，有人报警，有人小心上前查看情况。
　　他们最先找到的是景珏的车，钢材密密麻麻地穿透车体，人们最开始都不抱希望了，直到胆大的人靠近，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快来！这里有人活着！”
　　“怎么可能？”
　　“真的活着！天啊！这怎么可能？”
　　“快救人！”
　　车里，景珏对外界的声音置若罔闻，紧紧抓着自己的西服口袋，忽然笑了下。
　　外边人看不见的是，两根钢材分明应该是从他的身体中穿透，此时却不知道被什么力量挡开，诡异地折到了两边，恰恰擦着他的身体过去，没有伤到他分毫。
　　他松开手，西服口袋的部分已经被灼穿一个洞，里面纸灰被细微的气流吹动，飘散在车里各个角落。
　　景珏此时什么都没想，只回忆起程杭上车前别扭的表情，唇角弧度越来越大，想掏出手机给他打个电话，却发现手机已经死无全尸，被钢材穿在了车的另一边。
　　有个好奇的男生趴在窗口往里看，瞧见景珏的笑容，奇怪道：“这人是吓傻了吧？”
　　“长得还挺好看，可惜了。”
　　“……”
　　--
　　问心宗。
　　程杭回来就关了大门，闭门谢客，正坐在乱七八糟的降鬼材料中间，翻看一本古籍。
　　他上辈子收集了不少玄学相关的古籍，甚至专门买了一套房子放书，充当私人图书馆，平时如果没有事情，就会过去看看。
　　穿过来之后，别说是古籍了，他连去哪儿收购都还没有摸清楚，好在小王爷是个货真价实的古代鬼，他墓里就有不少书。
　　程杭现在翻看的，就是小王爷带回来的一本杂记，关于鬼怪方面的。
　　刚才在车上，景珏解释的食恶鬼特性完全正确，程杭以前遇到的食恶鬼也不少，但那些家伙死了就是死了，从来没有掉过什么珠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以前用的是符咒，把那珠子一起超度掉了。
　　程杭现在对这颗小珠子特别感兴趣。
　　不说别的，他平时虽然能操控这具身体，却也感觉到身体对自己隐约的排斥，但是现在，这种感觉居然减弱了一点。
　　思来想去，他估计是刚吃下珠子时那一股暖流，冥冥之中增强了他和这具身体的联系。
　　只是从古至今，玄学一类知识都不是太主流的东西，查遍了小王爷带回来的古籍，程杭也没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最后还是小王爷回来，听他问起这件事情，跟他说了自己生前听炼丹术士提起的一则传说。
　　据说秦始皇晚年时，痴迷长生之道，无数方士闻风而动，投其所好炼制长生不老丹，以此换取财富和官位。
　　世人都知道他最后被徐福欺骗，直到老死也没有得到长生不老药，却不知道那些方士之中，还真有人献上了真正的丹方，虽然不能长生不老，却可以起死回生。
　　炼丹术士说，那丹药是用上百厉鬼的鬼珠，辅以各种名贵丹药炼制而成，珍贵非常。
　　药材就不说了，很多中药比黄金都贵，尤其是鬼珠，厉鬼本就少见，鬼珠更是需要足够的修为才能凝练出来，一千只厉鬼里也不一定有一颗鬼珠，更何况既然是厉鬼，肯定不是那么容易杀死的。
　　因此这丹药一直只存在于传说中，甚至连是真是假都不知道。
　　小王爷说：“说是起死回生，条件也苛刻得很。魂魄俱全不说，那尸体必须还得保持生人模样，除此之外，横死、老死都不可用，这如何做得到？一听就是哄小孩儿的玩意儿。”
　　程杭却若有所思。
　　当年焚书坑儒，秦始皇把徐福之外的方士全都埋了，这传说的真实性有待考量，不过其中关于鬼珠的描述，倒是跟他吃掉的那颗小珠子有点相似。
　　他也不希望自己一直当个活不活死不死的尸体，如果这鬼珠真的有用，看来以后吃完鬼，还得留意打扫战场？
　　正想着，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有人给他发了消息。
　　【华哥：有部电视剧想找你当主角，我和导演在你楼下，开下门。】
　　--
　　上回程杭跟岑元九去了趟公司，华秋容就开始到处打听他到底跟什么人物扯上了关系，居然连岑元九这样的大少爷，都对他小心翼翼。
　　可最后打听到的结果，除了陆家、岑元九，还有几个圈外的普通人之外，程杭并没有跟什么背景很大的金主来往。
　　与之相对的，选秀节目结束后，要雪藏他的那位身份倒是挺高。
　　但那位已经有女朋友了，甚至他针对程杭，就是因为当初女朋友担任节目导师，夸了程杭一句，怎么看也不可能突然改变态度。
　　这么看来，他估计就是靠着这个什么问心宗，装神弄鬼，才骗得岑元九那么尊敬他。
　　用这种手段拉拢金主倒是新颖，只不过纸包不住火，他现在有多风光，等到真相披露那天，跌得就有多惨。
　　类似的事情华秋容看得多了，考虑了一段时间，决定还是不要跟程杭走得太近，免得到时候程杭翻车，自己受牵连。
　　只是没想到今天林导突然找上门，指定要程杭来演他现在这部戏的男主角。
　　给程杭发了消息，华秋容瞧了眼身旁一脸忐忑的林导，莫名觉得程杭这车可能翻得没那么快。
　　要不他也上车试试？
　　正想着，面前的门就打开了，华秋容立即回神，正想给程杭介绍林导，却发现门后一个人都没有。
　　自动门？
　　华秋容心中疑惑，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跟林导一起进门。
　　一进去，两个人同时感觉到一股凉风迎面吹过来，明明是大热的天，却硬生生打了个寒战。
　　“这空调也开得太低了……”
　　华秋容嘀咕一声，见边上有个拨浪鼓一样的东西，随意将它往边上踢了一下，站过去给林导腾点位置，忽然感觉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奇怪的是他低头一瞧，却什么都没有。
　　这地方真是越看越古怪，让人一点都喜欢不起来。
　　他看不到的是，就在自己的脚边，门童鬼抱着自己的脚坐在拨浪鼓旁边，小脸上满是委屈。
　　抬头盯着华秋容看了一会儿，门童鬼见他不给自己道歉，脸色一变，眼睛渐渐变黑，牙齿也尖利起来，长大了嘴巴缓缓靠近华秋容的腿。
　　华秋容对此毫无所觉，甚至还往这边挪了挪。
　　门童鬼嘴巴张得更大，同时脸上隐隐出现了黑气，面容竟然开始变得跟程杭先前吃过的恶鬼有些相似。
　　就在他即将咬下去时，盛飞突然出现，抓住门童鬼的后领，对他摇了摇头。
　　门童鬼抬头看一眼阁楼，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回头时却趁盛飞不注意，朝华秋容吐了口口水，就委屈巴巴地跑开了。
　　华秋容突然感觉周围更冷了一点。
　　林导其实也有点好奇，程杭这种颜值的人，怎么会住在这种阴森森的房子里，不过人家住什么屋子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想了想就抛到脑后，朝华秋容问道：“你确定人在？”
　　华秋容闻言在屋里扫视了一圈发现的确没人，眉头一皱，朝二楼喊道：“程杭！林导都来了，你怎么还不下来？”
　　林导不拍戏的时候倒是好脾气，摆摆手说没事，他们俩突然过来，总要收拾收拾的。
　　刚说完，程杭的声音就从楼上传过来：“算命，捉鬼，还是看风水？”


第36章 【一更】
　　程杭趴在阁楼的栏杆上，往下一看，就发现华秋容鼻头忽然多了一抹淡淡的红色。
　　鼻子是财根，鼻头泛红表示这人近期会运势低迷，可能有破财的风险。
　　程杭想了想，添上一句：“转运的业务也有的。”
　　华秋容：“……”
　　他不是不相信玄学，但是圈内有名的几个玄学大师，都是头发花白、仙气飘飘的模样，程杭年纪又轻，也没听说之前对玄学感兴趣，说他是半路出家，都抬举他了。
　　华秋容只觉得程杭这是演戏演过头，还真的把自己当大仙了。
　　因此他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招招手让程杭下来，“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林导，今天特意过来，是有一部戏想找你合作。剧本我都看过了，剧情和男主人设都不错，就是已经开拍了，时间上赶得比较紧。”
　　一听林导想让自己顶替黎乾那个倒霉蛋，去当他那部戏的主演，程杭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去。”
　　黎乾身上的霉运就跟事业有关，虽说是咎由自取，但也说明他的位置不是那么好顶替的。
　　程杭对演戏又没有什么特殊情怀，根本不想去自找麻烦。
　　华秋容却以为他是在拿乔，心说他做这么多事情难道不就是为了重回娱乐圈？现在给他机会了，反倒端起架子来。
　　也不怕砸了自己的脚。
　　华秋容暗骂他不识抬举，只是当着林导的面不好发作，顿了顿，“你别急着拒绝，先看看剧本。第一部 戏就是男主，这么好的机会，要不是别人都没有档期，轮都轮不到你！” 
　　本来以为程杭既然装神弄鬼都要回到娱乐圈，听见这话总该听话一点，谁知道他丝毫不在意，甚至还坐了回去。
　　“那你们找别人去。”
　　累死累活拍一部戏才多少钱，他还得忙着找鬼珠呢，哪儿来的时间陪他们玩。
　　“……”
　　华秋容见他居然这么不给自己面子，气得要死，林导见状忙说道：“贸然找上门，确实是我这边的工作没做好，今天剧本我也带来了，要不然先让他自己看看剧本？”
　　他以为程杭是怕自己接了这部戏，会被其他投资商塞进来的人针对，还特意解释道：“这部戏本来就是云兴带头投资，你和黎乾都是一个公司的人，没人会说什么的。”
　　程杭本来不想浪费时间，正要拒绝，突然听见盛飞说：“剧组那边说不定会有鬼珠。”
　　他解释道：“如果食恶鬼是吸食人的恶念修炼出鬼珠，剧组是个好地方。”
　　程杭若有所思。
　　楼下林导正打算给他把剧本拿上楼，华秋容自告奋勇接了剧本，说帮他送上去。
　　估摸着他是想和程杭说几句悄悄话，林导犹豫了一下，没多想就同意了。
　　华秋容很快上楼，见程杭在阁楼上还像模像样的弄了一堆黄纸和朱砂，心中冷哼一声，把剧本递过去，同时凑到他旁边，压低声音，语气里隐含威胁：“你别忘了，你和公司还签了合同，随便拒绝演戏机会，算是违约！”
　　其实他自己也不想把这种机会留给程杭，要不是林导指名非要程杭来演，他今天都不用走这一趟。
　　结果程杭还在这儿跟他装腔作势。
　　千年狐狸面前演什么聊斋呢！
　　原主当初签合同没仔细看，留给程杭的记忆里自然也没有十分清晰的内容，他不知道华秋容说的是真是假，却也没把他说的违约放在心上。
　　大不了付点违约金，最好是早点跟云兴解约，他好离景珏远点。
　　不过既然盛飞说那边可能会出现鬼珠，还是有必要去一趟的。
　　于是华秋容满意地瞧见程杭收下剧本，“害怕”地妥协道：“有照片吗？我想先看看他们的面相。”
　　要是没什么生意可做，那就算了。
　　华秋容却当他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不屑地冷哼一声。
　　死鸭子嘴硬。
　　林导手机里还真有剧组的照片，是开机那天一起拍的，正好调出来给程杭看。
　　程杭皱着眉头划拉几下，忽然看见一个人，指着照片问：“这是谁？”
　　林导瞧了眼，立刻就想起来这是谁，以为程杭担心被他找麻烦，解释道：“是一个投资商的儿子，叫袁峻，替他爸过来瞧瞧，不是剧组里的人。”
　　谁知程杭却问道：“那他以后还会来探班吗？”
　　林导顿时有点迟疑，“应该……会吧？”
　　程杭立时拍板，“这部戏，我演了。”
　　照片上这人面容算得上英俊，却黑气罩顶、印堂发红、眼泛水光，要么会惹上官司，要么犯烂桃花，小人缠身。
　　但这都不是程杭想见他的原因。
　　他仔细看了所有的照片，发现有几张照片上，这人神光痴醉，主秽乱，看向镜头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媚态，另外几张照片里却十分正常，只是寻常花花公子的模样。
　　很不对劲。
　　除此之外，其他人的面相也或多或少有些异常。
　　华秋容见他一直盯着照片看，却笃定他是想抱袁峻的大.腿，心想他还挺乖觉，一挑就挑中了这个喜欢男人的金主。
　　不过他先后搭了这么多人的船，也不怕被发现么？
　　正想着，程杭已经和林导签完合同，转头看他一眼，问：“你今天有破财的迹象，如果晚归，说不定还会有官司缠身，需要转运吗？”
　　“……”
　　神经病，当他也跟岑元九那些人一样好骗吗？
　　华秋容没理他，随意敷衍过去，拿上合同就跟林导一起告辞离开。
　　程杭也不强求，只是想着先是黎乾，现在是华秋容，怎么人人都不想转运，这个业务要不然还是撤了算了？
　　想着想着，他忽然抬手，抓住路过身旁的门童鬼，把他拎到跟前。
　　门童鬼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模样。
　　程杭板着脸，半点不受他迷惑，打了下他的脑袋，哼道：“当我没看见你吐口水？今天宗门内外所有打扫，都你一只鬼干！”
　　门童：“……嘤！”
　　--
　　从问心宗出来，华秋容跟林导分开，便开车去见了个广告商的负责人，谈手下一个艺人团体的代言。
　　这个负责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打牌九，华秋容就投其所好，组了个饭局，叫上负责人和自己手下的艺人团体一起吃饭，吃完了，他们几个就陪负责人一起打几局。
　　原本他都打算好了，为了哄负责人开心，他们会做局输给对方几次，送点钱，然后再谈生意。
　　偏偏今天晚上不知道是负责人手气太臭还是怎么，一手牌烂到他们想送钱都送不出去，钱还源源不断跑到了华秋容的口袋里。
　　华秋容一开始还想着程杭说他今天要破财的话，心里不屑。
　　他不想赢都赢了这么多，明明是财源广进的迹象，那程杭果然不靠谱！
　　但随着时间推移，手边的筹码越来越多，华秋容却忍不住冒了满头冷汗。
　　这次的局本来是给人家送钱哄开心的，现在钱没送出去，反倒把人给得罪了，事后不双倍塞回去，人家肯搭理他们才怪！
　　而且不只是负责人的钱，手下几个艺人也输给他不少，看他的眼神都幽怨起来。
　　华秋容咽了口唾沫，想要就此打住，可负责人却玩出了火气，非要赢回他一把不可，等到最后结算的时候，竟然输给华秋容十几万。
　　这还是在他们玩的筹码特别低的情况下。
　　十几万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大数目，但输了一晚上，别说谈生意，没结仇都是负责人脾气好了！
　　从会所出来，华秋容赶紧把负责人的十几万还了回去，顺便还咬咬牙，多塞了二十万做歉礼，才看见负责人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他正想趁机提出一起去KTV唱歌放松，开口前却没来由的有些不安。
　　华秋容想起程杭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说他如果晚归的话，可能会官司缠身。
　　虽然他觉得自己平时早出晚归，遵纪守法，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摊上官司的事情，心里却越想越不对劲，甚至感觉后背发寒，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等着他一样。
　　最后直到送负责人上了车，他也没提出要去新的活动，几个艺人还问他怎么没留住人家。
　　“算了，今天出师不利。”他没说自己是顾虑程杭的话，让这几个艺人也赶紧回家，“刚才赢的钱都送回去了，还贴了不少，先等他消气再说。”
　　说完就让门童去叫他们的保姆车过来接人，自己也叫了代驾，回家去了。
　　坐在后座上，他看了眼时间，吃饭加牌局下来，现在才十点多，跟平时比起来算是很早了，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情。
　　心情忐忑地回到家里，一路上都没发生什么事情，华秋容才松了口气，妻子和老妈还好奇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被他几句话搪塞过去，就去给他准备宵夜了。
　　他坐下来打开手机，晚上一起出去的那几个艺人就给他发了张照片。
　　密密麻麻一堆人头，也看不清什么情况，只知道有辆车。
　　艺人说：“哥，你前脚刚走，后脚这地方就出事儿了。好像是碰瓷，结果人真死了，现在车主不肯赔钱，那伙人闹着要告上法庭呢！”
　　华秋容脸色一变，瞧着照片里熟悉的街道，喃喃道：“不会吧……”


第37章 【二更】
　　拍摄时间紧张，程杭隔天就关掉问心宗的大门，带着门内大小游魂和问心宗的牌匾，准备进组拍戏。
　　岑元九听说他顶替黎乾进组，说什么也要跟他一起过来，于是两人就抱着巨大的牌匾，一起坐进了出租车后座。
　　他用下巴勾住牌匾的边缘，艰难地跟程杭说话：“景珏昨天遇到车祸了，好在有你给的符，一点儿事情都没有，救援队都惊呆了。他说自己时候打电话给你，想说声谢谢，你没接。”
　　程杭昨天的确有接到几个来自陌生号码的电话。
　　他跟认识的人都提过，有事发消息，不要打电话，这个世界上也就景珏会给他打电话，因此他没接，直接挂断了。
　　岑元九也知道他的规矩，“我都跟他说了，你不接电话的，他还不信！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儿弄到你的手机号……”
　　当然是从艺人资料上弄到的。
　　跟景珏当了十多年的邻居和情侣，程杭对这人私底下的不要脸程度深有体会，没搭岑元九的茬，静静瞧着林导给的剧本，偶尔抬眼望驾驶座瞧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
　　林导这部戏是言情喜剧，名为《娘子威武》，程杭要扮演的男主是个被宠坏的纨绔王爷，吃喝玩赌样样精通，唯一就是身体不好，常年需要喝药。
　　这样一个堪称弱鸡的男主，对应的女主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人设。
　　女主是姨娘生的女儿，出生前姨娘一直以为自己会生个男孩儿，发现生出个女儿之后，为了得到夫君的爱护，便让她从小女扮男装，当作男孩教养长大。
　　长大后的女主男装姿容俊丽、丰神俊朗，被京中女子封为四公子之一，名气仅次于完美的男二。
　　自然，女主一开始喜欢的就是跟自己趣味相投的男二，但无奈一次在皇帝面前露馅，被指给了京城第一纨绔，也就是男主。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了先婚后爱，打打闹闹的欢乐生活。
　　不过肯定也少不了后期男主奋发图强、忠军报国、差点战死沙场，然后女主去救他的励志催泪桥段。
　　程杭看了个大概就合上剧本放到一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凶神恶煞的恶鬼他抓了不知道多少，但是要他演戏，还真是难为他，要不是剧组那边可能有鬼珠……
　　岑元九还在叨逼叨：“我听说这部戏的男主最重要一个人设就是盛世美颜，之前找黎乾算是找错人了，他那张脸放上去，一开播准得被喷！”
　　说着说着，他忽然感觉车里温度有点低，手臂上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于是朝前座的司机说道：“师傅，麻烦空调温度调高点，有点儿冷。”
　　司机没动，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声音太小，岑元九没听清楚。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岑元九感觉车里的温度好像又低了不少，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忍不住大声起来：“师傅，空调温度太低了！麻烦开高点儿！”
　　司机还是没动，诡异地笑了声：“嘿嘿。”
　　岑元九简直想骂人了，“您笑什么啊？我说让您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这时车子转过一个弯，岑元九顿时觉得不对劲起来。
　　司机一动不动，这车子是怎么转弯的？
　　而且司机这发型有点儿凉快啊，就头顶一块有头发，底下居然全给剃光了。
　　刚才上车端着牌匾，岑元九没来得及看人，这会儿才得空，探出脑袋往前看了眼。
　　这一看差点没把他吓死。
　　——他探头往前，居然直接跟前座的司机来了个面对面！
　　只见司机的身体往前，两手还紧紧握着方向盘，脑袋却直直向着后方，笑嘻嘻地盯着他，脖子处因为可怕的旋转角度，皮肤出现一层层密集的褶皱。
　　岑元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看见的皮肤哪儿是司机的头皮，分明就是他的脸！
　　这家伙从上车起，就一直盯着他！
　　岑元九立即意识到这是辆鬼车，头皮瞬间发麻，抖着手在兜里掏了半天，也没把程杭给他的符咒掏出来，一时间简直要哭了，失声大喊：“啊啊啊啊啊鬼啊啊啊啊——”
　　他这么一叫，司机鬼仿佛十分得意，缓缓勾起了唇角，一边“嘿嘿嘿”笑着，一边从眼睛流出了血泪，猩红的舌头在嘴唇边滚了一圈，朝岑元九张了张嘴巴。
　　周围的温度越发阴冷了，岑元九看见这个场面，叫得也越发凄惨：“啊啊啊啊啊——”
　　同时拿出手机噼里啪啦打字，几秒后程杭听见手机一震。
　　【岑顾问：呜呜呜哇！宗主救命啊！这只鬼想吃我！】
　　程杭：“……”
　　这种时候就不用讲究什么先发消息了吧。
　　司机见状，血泪流得更多了，脑袋缓缓转过来，不堪重负的脖子发出“咯咯咯”的声响，吓得岑元九又是一阵尖叫：“啊啊啊啊太恐怖了！”
　　程杭跟司机的视线对上，微微蹙起了眉头。
　　司机转头的动作忽然一顿。
　　两秒后。
　　“呜嗷嗷嗷……”司机鬼捂着半边脸，一边开车一边哭，脸上血泪糊成一团，悲痛地控诉：“我就是睡觉落枕了！犯得着打我吗？！”
　　程杭沉默，低头看着手里的剧本。
　　岑元九巴着牌匾坐在后座，拿着纸巾艰难递过去，对他那张脸不忍直视，但程杭又一直保持沉默，他只好硬着头皮劝道：“师傅别哭了，谁让您落枕弄得那么吓人来着，还流血泪……”
　　“那不是年纪大了，迎风泪吗！”司机鬼理直气壮地大喊，对上程杭忽然抬起的视线，又委屈巴巴地低下声音，“我年纪这么大了，辛辛苦苦出来跑出租，落枕了还要保持微笑，就为了一个五星好评……我容易吗？你们问都不问，上来就一顿打！”
　　岑元九：“……”
　　岑元九心说这可不是他打的，宗主帅气归帅气，黑锅他是不会替宗主背的，于是保持了沉默。
　　不过就刚刚那个情况，居然还有人肯给五星好评的吗？
　　“你们自己想想嘛！”司机鬼继续哭诉，“打你们一上车，几十条鬼就围在车边，我就是想做什么，我有那个胆子吗！你们怎么一点道理都不讲呜呜呜……”
　　这一声声血泪控诉，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岑元九忍不住有点不好意思，抱歉道：“那不是实在太害怕了嘛，要不这样，待会儿下车，我们给你一个五星好评，再加五十字评价？”
　　司机鬼的哭声顿了一下，有些害怕地望向后座的程杭，“……真的吗？”
　　单子是这个漂亮青年下的，他可聪明着呢！
　　四周问心宗的游魂和岑元九也同时望过来。
　　在这么多视线的关注下，程杭假装看剧本也装不下去了，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吓到人，我还把你脖子都治好了，要什么五星好评？”
　　司机顿时哭天抢地起来，“来鬼呀！这里有人误伤好鬼还不给五星好评了啦！噫呜呜呜……”
　　吵得程杭一个头两个大，很不明白为什么一只男鬼，哭起来居然比女鬼还吵。
　　“好了好了！给你五星好评！”程杭最后道，“但是五十字评价，想都不要想！”
　　司机鬼又嘤嘤嘤地望向岑元九。
　　岑元九耸耸肩，表示不是他下的单，他也爱莫能助。
　　司机鬼于是见好就收，把脸上的血泪一抹，又开始笑：“嘿嘿！”
　　岑元九：“……”
　　总感觉气氛又诡异起来了。
　　--
　　这边程杭刚进组，他顶替黎乾出演《娘子威武》的消息就被节目组公布出去，一时间引起了极大的热议。
　　黎乾虽然被封.杀，粉丝却还不知道，正心心念念等着自家哥哥出新剧呢，突然就收到这么个消息，自然是群情激愤，纷纷到程杭的微博底下去骂。
　　只是一点进去，瞧见最新更新的几条微博，他们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微博。
　　这个程杭，解散后就没听过他的消息，居然改行做神棍了？
　　仔细一看微博的内容，一些不明真相的粉丝就笑了：“这么低级的自导自演也有人相信，程杭自己是团体的智商盆地，连粉丝也是！”
　　“不行我要笑死了，我自己就学过这方面的东西，没有老师带超容易走弯路。程杭消失前的综艺还一点都没有对玄学感兴趣的样子，这才多长时间就说自己会算了？这要是真的，我头拧下来给他当凳子坐！”
　　“我管他什么玄学人设不人设，居然抢我们黎乾哥哥的戏，不能忍！”
　　粉丝闹得沸沸扬扬，但由于黎乾自己只是个三线流量，如今又被人针对，加上程杭也已经没有什么流量，这点小动静只挂了个热搜的尾巴，很快就下去了。
　　但还是有人因此关注到这件事情。
　　司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司夜瞧着网上的消息，眉心蹙起，脸色阴郁，低沉的嗓音中隐含怒气：“我不是让这个人消失了吗？他怎么还在蹦跶？”
　　秘书战战兢兢站在一旁，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颤抖道：“总裁对不起！我这就去查！”
　　说完就立即转身跑出门，从自己的办公桌旁里掏出一片暖宫贴，冲进厕所。
　　司夜：“……”


第38章 银卡
　　自从上回在微博算命，赚到第一桶金后，程杭就把这个东西抛之脑后，没再上线过，这回参加《娘子威武》的拍摄，宣传的事情还是华秋容让人上号弄的。
　　因此微博上闹得沸沸扬扬，对程杭的生活却没有产生任何的影响。
　　抬着牌匾从出租车下来，直接就是拍摄场地，好歹让程杭觉得自己的五星好评没白给。
　　下车时程杭又接到景珏打来的电话，想也不想就挂断了，紧接着岑元九的手机就响了。
　　岑元九接起来，替可怜的发小转述消息：“他说司夜在找你，估计还是那次节目的事情。”
　　顿了顿，他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吐槽道：“不就是女朋友夸了程杭一句，至于这么小气吗？这个司夜脑子有毛病啊？”
　　程杭也回忆起了这个名字。
　　——是他穿越前看的那本书的男主，仅仅因为吃醋，就断送原主一生的罪魁祸首。
　　程杭穿进书里这么久，这个男主都没什么存在感，他早就忘记了还有这个人的存在，没想到他只是接部戏，这人就又冒出来了。
　　不过冒出来也没关系，只要不妨碍他做事，他才懒得理会。
　　景珏说完这件事情，停顿一下，又道：“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我都会摆平，你安心做你的事情就好。”
　　“你安心……”岑元九老老实实地转述完，突然觉得不对，“不是，你会摆平还非要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景珏没说话，听了一会儿这边的动静，就挂断了。
　　又过了一会儿，程杭的手机响，他毫不犹豫挂断，顿了顿，上微博看了眼，评论区和私信干干净净。
　　就是干净得太过，连上回那些黑粉骂他的消息都不见了。
　　岑元九瞧着程杭看了一眼便收起手机，腾出一只手往牌匾上盖遮阳布，好奇地问：“刚才那只司机鬼，不去抓吗？”
　　程杭莫名其妙，“没干坏事，抓他干什么？”
　　“我还以为是鬼都要抓，好鬼就送去投胎，坏鬼就……”岑元九想到程杭几次捉鬼的场面，顿了顿，“就把它们吃掉。”
　　“……”
　　程杭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给岑元九留下了错误的印象，让他觉得所有风水相师捉鬼，都是直接上嘴咬的。
　　不过他穿过来这么长时间，似乎也没遇见其他同行，岑元九是他们问心宗的顾问，也犯不着去找别人捉鬼。
　　这么一想，他这么错着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投胎那是地府管的事情，他们自己有一套流程，普通人不好插手。”程杭解释道，“古代人少还好说，现在人多了，生孩子的速度反而慢了，随便帮这些游魂插队，容易减寿的。”
　　天道可没有什么仁慈之心，人鬼殊途，鬼魂提前投胎，坏了顺序规矩，帮它的人自然要付出相同的代价。
　　这跟岑元九以前听到的理论有点出入，他愣了一下，说道：“那给人算命看风水什么的，不是逆天而行，会泄露天机什么的吗？会不会也减寿？”
　　“泄露天机本来就是个伪命题。”程杭道，“你怎么知道我对其他人说出口的话，不是天意让我这么说，让他们这么做的？”
　　这话仔细想想还有点恐怖，岑元九似懂非懂，平白打了个寒战。
　　这时剧组统筹听说程杭到了，正准备出来接人，就看见他和岑元九搬着牌匾进来，愣了下，忙上前搭把手，“这么快就到了！外边走进来有段路，怎么没叫人出去帮忙？”
　　说罢回头瞧了眼他们走出来的空旷的小巷，有些狐疑。
　　她刚刚怎么好像听见车声了？
　　不过影视城向来不许进车子，只允许步行，何况附近也没有什么能通车的道路，因此她只是稍微疑惑了一下，便摇摇头，不再放在心上。
　　统筹帮忙抬了一会儿，忍不住换只手，“这牌匾好凉啊，这么热的天气，你们怎么搬过来的？”
　　这还是上午，她在片场待了没多久就一头的汗，这两个人居然一点汗都没有。
　　帅哥难道还能免疫高温的吗？
　　程杭闻言把牌匾往上一托，抬离统筹的手，说：“这东西女孩子别碰，我们自己来。”
　　问心宗不少游魂，以后可能还有更多，总不能全挤在问心宗那间小铺子里。
　　就算鬼魂没有实体，不怕拥挤，互相之间气场影响，也可能造成不好的后果。
　　程杭订做这幅牌匾时就给牌匾店画了图样，在四周花纹里画了符，当做游魂的容身之处，一是避免他们互相之间影响，二也是镇住他们身为鬼魂的本能，免得惊扰活人。
　　只是这样一来牌匾上的阴气难免会重一些，大多数女人和小孩的体质就偏阴，沾上这种阴气容易生病。
　　统筹却不知道这些，只当他是照顾自己，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那我去通知服化给你上妆。之前的妆容可能不适合你，估计要改几次。”
　　一个合格的商业偶像剧，演员演技差，单纯卖脸就算了，服化道再不上心，傻子才给他们充钱。
　　因此林导的团队对这方面还挺注重。
　　统筹说完就红着脸跑走了，岑元九瞧着她那模样，莫名觉得有点酸。
　　也不知道是酸程杭一句话就能惹得小姑娘脸红，还是酸小姑娘看上了程杭。
　　两人找了间空屋子，把牌匾放好，程杭将遮阳布掀开，附身在牌匾上的几只游魂就全都跑了出来。
　　“老实一点，别给我惹事。看到高级别的恶鬼就回来告诉我。”程杭视线扫过去，见一只只游魂赶紧点头，才说道：“去吧。”
　　游魂们顿时四散飘开。
　　恰好几个剧组成员过来上班，刚踏入拍摄现场的范围，就有人感叹了一句：“还是咱们剧组挑的地方好，凉快，一路上简直热死我了！”
　　岑元九就眼睁睁看着一直游魂从这人身体里穿过去。
　　“……”
　　程杭先去化妆间试妆。
　　好在他和黎乾的身材相差不远，戏服不用改动太多，腰身的地方收一收就可以，不过妆容的调整上，化妆师怎么画都觉得不满意。
　　黎乾的五官比较硬朗，平时风格也都是酷哥一类，演这种弱美男，化妆师是先把他的脸和脖子整个刷白，硬生生画出来的唇红齿白，高清镜头一给就露馅，后期不知道要花多少精力去修。
　　可程杭自己本身的长相就足够符合角色定位，只是眼神太凌厉了一些。
　　化妆师看惯了黎乾那种硬画出来的美人，对着程杭这张脸反而有点无从下手，为了柔化他的眼神，鼓捣了半天，反而觉得匠气太重，最后只好给他薄薄打了层粉底，加重眉眼轮廓，灯光一打，简直跟素颜没什么差别。
　　程杭倒是松了口气。
　　他本来就不是干这行的，要他画着大浓妆上场，还不如给他十个八个恶鬼让他抓。
　　吃了还能补身体。
　　程杭化妆的这段时间里，剧组大大小小的演员基本都到了，不少人都想看看这个光速顶替黎乾进组的新男主角长什么样子。
　　于是程杭一出化妆间的门，就撞上了几十道探究的目光。
　　那些目光里充满了挑剔，却在看到程杭那张脸的时候，纷纷露出了片刻的惊艳。
　　不说气质像不像，这张脸绝对是能扛起整部剧的存在。
　　一时间那些搭上金主的关系，想上位却没成功，想来找茬的小配角们都有些气馁。
　　云兴到底是大公司，随便抓个人出来顶替，居然比先前的黎乾条件还好，这让他们这些小公司出身，靠抱大.腿上位的小艺人怎么活？
　　但也有一些目光，依然带着恶意。
　　程杭顿了下，倒不是怯场，当初扛着岑元九去抓画鬼，场面都比这宏大，他一个个回望过去，十分熟练地问：“捉鬼、算命、转运，要不要来一个？”
　　众人：“……”
　　长得这么好看，居然是个神经病！
　　众人纷纷收回目光，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见没有一个人理会自己的话，程杭摇摇头，脸上居然有些没吃饱饭的愁苦。
　　他现在不太能消化正常的食物，也就恶鬼的能量能让他有饱腹感，但是上次吃鬼，已经是两天前的事情了。
　　“根本吃不饱啊……”程杭感叹道，忽然想起自己看到的那几张照片，“也不知道那个被鬼缠身的的倒霉蛋什么时候来。”
　　正想着，岑元九带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过来，兴奋道：“宗主！快看我给你拉了个什么！新客户！还是办了卡的！”
　　西装男：“……”
　　金启明是岑元九父亲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在这个影视城有投资项目，今天只是在附近约了人，顺道过来看看，遇上岑元九，便聊了两句，问他开的那个美容会所最近生意怎么样。
　　谁知道岑元九却给他推销起了封建迷信的东西。
　　“我们问心宗的宗主很厉害的，抓鬼驱邪、测字批命、风水相学，他都会！”岑元九从口袋里摸出一叠特意订做的卡片，放手里随时准备发，“现在是刚开业，看我的面子上，办会员卡可以打八折！”
　　这幅熟练的模样，像极了当初向他夫人推销那个MG会所的时候。
　　金启明尴尬地笑了下，“行啊，我办一张。多少钱？”
　　熟人的孩子，虽然这次胡闹了一些，他还是愿意捧捧场的。左不过就是几千上万块，就当给岑元九零花钱好了。
　　他刚拿了钱包出来，就见岑元九犹豫了一下，说：“八十万吧！”
　　金启明掏钱的手一顿。
　　多少？！
　　其实岑元九自己心里也没底。
　　这会员卡制度还是他向程杭提出来的，程杭就直接交给他负责，但是推销了这么段时间，根本一张都没卖出去，金启明是第一个有意向要买的。
　　他原本想说八万，又想到程杭算命最低都要十万了，八万太没有牌面，于是多加了个零。
　　不过看金叔叔这个脸色，好像这会员卡价格是有点高？
　　岑元九顿了顿，很有条理地说道：“办最普通的银卡也行，那个只要八万，但是消费就不打折了，只送积分。”
　　金启明：“……”
　　金启明心说现在的孩子膨胀得这么快，上回推销美容会所的会员卡，最低一级才八百块，一段时间不见，换个店开，居然就涨价一百倍了！
　　不过八万块也不是特别多，他掏就掏了。
　　作为白手起家的富一代，他很不满意岑元九这种几乎是骗钱的行为，一脸沉凝地转了钱，拿到一张不记名的银卡后，还想教训岑元九几句。
　　只是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岑元九拉到了另一个青年面前。
　　瞧着面前一身古装扮相，明显是哪部戏演员的漂亮小伙子，金启明还有点茫然，就见岑元九说完他办卡的事情，对面的小伙子看他的目光明显和善了不少。
　　程杭问他：“算命吗？不过你办的是银卡，实价十万不打折。”
　　金启明：“………………”
　　金启明又惊又怒。
　　这居然还是个诈骗集团！


第39章 【一更】
　　岑元九借着他和老岑的情面哄他办卡，紧接着又来一个人要给他算命，金启明年轻时候吃过这种骗局的亏，几乎立即就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只是老岑是他年轻时就结交的朋友，情谊十分深厚，岑家的孩子被扯进这种诈骗集团，金启明总不能一个电话举报了。
　　他考虑了一会儿，点头：“你说说看。”
　　果然程杭瞧了瞧他的面相，张口便道：“我看你发际与眉毛距离较短，额头偏暗，且有明显横纹，想必少年无助，六亲无帮扶，年少时创业经历过不少困难，最凶险的一次，险些断了你的生路。好在你眼宽神足，心性坚定，又有贤妻辅佐，到中年时终于苦尽甘来，创立了自己的事业。”
　　岑元九十分捧场地惊呼：“哇，宗主算得好准！金叔您说是不是？”
　　金启明的表现冷淡极了，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
　　他出身偏远农村，还没成年就出来闯荡，家里长辈眼界不够，宁愿在家种田也不肯出去打工，的确没在事业上给过他帮助。
　　孤身一人在外闯荡，年纪又小，也确实吃过不少亏。最惨一次就是遇上诈骗集团，身上工钱全被骗走不说，还欠了不少钱，这钱直到他结婚后，夫妻两人一起努力了几年才还清，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因此对夫人十分尊敬爱护，两人结婚几十年，感情依旧很好，周围朋友也都知道他年轻时的事情，这些根本不算秘密。
　　金启明此时只觉得这诈骗集团十分可恶，一定是从岑元九嘴里知道了他的事情，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他的行程消息，居然假造偶遇，拿这种小儿科的手段骗他！
　　岑元九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平时除了神神叨叨一些，还算机灵，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骗局都看不透，还跟着一起演戏做托？
　　想到这里，金启明看岑元九的眼神复杂极了，打定主意等事情结束，一定要让老岑好好教训他。
　　岑元九：“？？？”
　　岑元九感受到他视线中的责备时还很疑惑，心说程杭这算得不是很对吗？怎么看金叔的样子，跟发现他小时候偷跑出去上网一样严厉？
　　程杭又道：“但你专注事业太过，子女缘分就弱了些，原本命中应该是子女双全，头胎夭折，到第二胎时才得了个女儿，与你关系也不亲近。”
　　金启明这会儿已经不想听了。
　　的确，他和夫人创业初期十分忙碌，因此发现怀头胎时，已经是医院通知他们流产的时候。
　　两人都伤心了很久，事业稳定后才重新振作，生了个女儿。但是因为他时常忙碌不在家，女儿对他很是生疏，父女俩隔阂很重，见面就吵架。
　　这些事情，他身边哪个人不知道？
　　金启明来这儿还有事情，不愿意再浪费时间，正要揭穿程杭的骗局，挽救失足小朋友时，程杭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大惊失色——
　　“你十分孝顺，出人头地后就担下了家中亲戚的生计，只是好景不长，事业和婚姻还因此起了波折。”程杭道，“加上两胎间隔时间太长，头胎还夭折了，你的父母亲缘受到了影响，险些断绝关系。”
　　听到后面一句时，金启明倏地抬头，望向程杭的目光骤然变得犀利起来。
　　当年生意有了起色，他便将父母从农村接了出来，原本只是想接二老到城里享福，结果一大家子亲戚听说他挣了钱，全都跟来了，要住在他家，还要他帮忙安排工作。
　　自己这些亲戚是什么货色，他心里清楚，根本不是能吃苦的人，但看在亲人的面子上，他没能拒绝，只好将他们安排了几个闲职，每个月按时领工资就好。
　　谁知道这些亲戚好吃懒做，把家里弄得一团乱不说，在公司里还仗着血缘关系欺上瞒下，弄得怨声载道。
　　那段时间他和夫人吵了不少架，父母长辈还说夫人的坏话，让他换一个村姑当老婆，老实本分还能干。
　　他从小接受愚孝思想，一时没转过来，差点就被家里人劝得离婚，好在最后关头及时清醒过来，追回夫人之后，又发现叔伯挪用公司财产，一怒之下把他们全给辞退了。
　　当时这些人在他公司闹了很久，又是骂人又是哭求，父母还骂他是白眼狼，不记得叔伯的恩情，他却已经彻底领悟过来，以父子亲情相逼，让他们做出选择。
　　最后自然是将那一家子亲戚都给赶了出去，父母也因此生气回村，跟他冷战多年，直到现在也不松口。
　　他不愿意带夫人和孩子回去受他们白眼，每年便只有过年才肚子回家，送些礼物钱财，见上一面。
　　只是这事情毕竟是家丑，就算是岑元九的父亲，也不清楚其中的关节，只当他父母水土不服，才回的乡下。
　　这个诈骗集团是怎么打听到的？
　　金启明警惕起来，又听程杭说道：“你日角气色发黑发暗，父亲此时应有重病，月角又出现伤痕，母亲的身体状况也不算好。看你先前行色匆匆，应该是想安排好事业上的事情，回去尽孝。”
　　金启明此时已经懵了。
　　他的确是接到家里的电话，说他父亲可能挺不过这一关，母亲为了照顾他，已经很多天都没合眼，眼睛都快哭瞎了。母亲说之前都是他们的错，他们这些年见不着儿媳孙女，也算是赎罪了，求他多大的怨恨都放下，回去见父亲最后一面。
　　今天来影视城，是打算把工作交接好，就立马回家，把父母接上来治病。
　　只是他早晨醒来才接到的电话，连夫人都没来得及告诉，外人更是无从得知，按理说程杭绝对不可能知道。
　　这些诈骗集团的情报居然厉害成这样了吗？
　　这么精准快速的打探能力，放在商场上都能大杀一方了，为什么偏偏要做诈骗！
　　金启明到这时候还并不相信程杭真的会算命。
　　毕竟相较于虚无缥缈的玄学，他更觉得这些事情是派人打探出来的，只可惜这些年轻人正道不走，居然把能力都用在了歪门邪道上。
　　程杭被他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顿了顿，又说：“不过你不用担心，你这些年积德行善，你父亲不会这么短寿，而且头胎也会很快回来找你。”
　　话音刚落，金启明便接到家中妻子的电话，说自己在医院里。
　　金启明顿时着急起来，“是身体不舒服吗？在哪个医院，我马上去找你！”
　　夫人笑着说没有生病，只是例行过来检查，医生说她怀孕了，但毕竟是大龄产妇，让他们夫妻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这个孩子。
　　金启明就听见夫人说：“你说，是不是咱们年轻时候那个孩子，回来找我们了？”
　　夭折的头胎一直是她心中的痛，后来怀二胎时，老是说自己梦见了第一个孩子，心中郁郁，还得了产前抑郁，养了好一段时间才缓过来。
　　金启明本意是不想再要孩子，免得伤了身体，但夫人不知道为何却笃定这就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找回来了，最后拍板道：“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这孩子，我想生下来。”
　　挂断电话后，金启明已经基本是个傻子了。
　　前面那些事情都可以打探，但医生绝对不可能透露消息，他老婆都是刚知道自己怀孕，却跟程杭说的一样，笃定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这绝对不可能是人力能办到的事情了吧？
　　难道他面前这个年轻人，真的是玄学大师？
　　对上程杭的视线，多年商场沉浮，已经练就不动声色本领的大老板，此刻却恍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对方看透了，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程杭这时候才问到正题上：“你最近是否时常失眠，白天却觉得眼皮沉重，做事有心无力，总是丢三落四？”
　　“对、对对！”金启明基本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智商，连连点头，带着谨慎问道：“请问大师，这是什么原因？”
　　程杭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岑元九忽然举手，“我知道我知道！”
　　两人同时看过去，程杭心想难道是在他身边耳濡目染，岑顾问也开始对玄学有些理解了吗？
　　金启明此时对程杭深信不疑，根本没有多余的智商来怀疑岑元九的能力，毕竟跟在这么年轻的玄学大师身边，学上一两手也不奇怪。
　　他此时看岑元九的目光也变得和蔼许多，颇有一种看到后辈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的欣慰，问：“是因为什么呢？”
　　岑元九便一脸认真地说道：“肾虚。”
　　金启明：“………………”


第40章 【二更】
　　金启明好不容易对程杭建立起来的信任一瞬间差点崩塌，好在程杭马上把岑元九那张破嘴按住，说：“别听他胡说！”
　　金启明刚要松口气，就听程杭接着说道：“你身上总缠绕着若有似无的鬼气，估计是撞鬼了！”
　　金启明：“……”
　　好像也没比肾虚好多少。
　　说起来，经过程杭这么一提醒，金启明才觉得自己最近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除了程杭说的那些症状之外，他还总觉得自己的眼睛胀痛、头脑昏沉，尤其是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扯他的眼皮不让他睡一样。
　　晚上睡不着，白天上班又不能睡，可想而知他的精神状态有多差，签字签错、走错房间，都是常有的事情。偶尔一睁眼，连自己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在这里都不记得了。
　　一开始还以为有人恶作剧，在跟他开玩笑，偏偏其他人都说看见他自己走过去的。
　　总不能一个公司的人都在糊弄他吧？又不是愚人节。
　　光是这样也就算了，工作上的事情多少还可以找人帮忙看着，生活上走神就很可怕了。
　　就在刚才，他从车上下来，径直就往还在施工中的地方走，要不是司机跑下来把他拉住，他还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到家了，正要躺到刚灌好的水泥里睡觉呢！
　　其实岑元九说的原因他也想过，毕竟男人年纪大了，又天天熬夜加班忙工作，确实是有点肾虚，不过他想了想，这段时间喝了不少补药，应该不至于还肾虚的呀！
　　所以果然是撞了鬼才会变成这样的么？
　　金启明此时看程杭穿着古装，怎么看怎么仙气飘飘，竟然有一丝仙人的气质，心中更是不自觉信任他很多。
　　惶惶中，他忍不住问道：“可、可是我们本本分分赚钱，平时还经常做慈善，怎么会撞鬼呢？”
　　自从头胎夭折后，他看夫人一直有些郁郁，便建了个基金会，每年给孤儿院捐些钱，这些年收到的感谢信都不知道多少了，按照电视剧里说的，应该是很有功德了，怎么还会被鬼缠上？
　　金启明一时间对所谓的好人有好报理论充满了怀疑，就听见程杭问：“你之前是不是收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程杭道：“就是来历不明的古董、钱财，开过光的符咒之类的。”
　　金启明想了很久，终于回忆起来一件事：“我老家的表哥听说我爸身体不舒服，去寺庙求了几张平安符，也给了我家每个人，说烧成灰化水喝掉，就可以保健康平安！”
　　岑元九忍不住问：“你们吃掉了？”
　　符纸化水在他印象中一直不是什么好东西，好比陆家，陆迩就是喝符水喝坏了身体，送到国外去治疗的。
　　金启明道：“那当然不会吃了！”
　　他当时不信这种东西，何况他跟老家的关系一直不好，这个表哥也是当初被他辞退的那批人之一，要不是这符纸是托母亲拿给他的，他才不会收下。
　　程杭沉吟一会儿，问：“你说你父母也吃了这符水？”
　　“只有我爸喝了。我妈觉得这东西珍贵，把自己那份也给了我爸，保双份平安。”金启明一开始还觉得双倍符水都没保住父亲平安，肯定是假货，紧接着忽然顿了顿，脸色一变，“您的意思是……难道，难道这符水……”
　　“恐怕不是你表哥说的平安符。”
　　平安符向来只是佩戴在身上求心安的，若是信仰不坚定，也没有多大的效果，根本没听说有化符水喝掉的用法。
　　金启明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自然不是傻的，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符咒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就是害人的玩意，至于表哥一家为什么这么做，估计就是眼红他们家的财产，想谋财害命！
　　他想明白这里头的关节，顿时杀表哥的心都有了，但他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一时间很是茫然，慌张道：“那可怎么办呀！”
　　程杭顿了顿，问：“你那符纸有带在身上吗？”
　　“有的！有的！”金启明立刻从口袋里拿出符咒，交到程杭手上。
　　谁知程杭一碰那符咒，忽然跟被水烫了似的，缩了下手。
　　金启明不明所以，“大师？”
　　岑元九也紧张道：“怎么啦？”
　　程杭也是一愣，抬手瞧了眼，手心还真像是被热水烫过一样，整片发红。
　　而且刚刚触碰到符咒时，他居然感觉自己跟这具身体的联系消失了一瞬间，直到松开手，这种感觉才消失。
　　可是他之前制作符咒，不管是触碰还是使用，都没有任何问题，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才对。
　　他皱眉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手心，闻言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眼神复杂地瞧着那张黄符，说：“这不是平安符。是招鬼魂上身用的。”
　　岑元九顿时将刚才的事情抛到脑后，从自己口袋里摸出程杭给的符咒，拿起来比对了一下，挠挠头，“这不都是鬼画符吗？”
　　“……”
　　程杭没理他，朝金启明解释道：“这符咒寻常佩戴，只是容易被鬼上身，人体内本就有魂魄，不会出什么大事，顶多是浑浑噩噩。但要是化水吃掉……”
　　果然是这东西出的问题！
　　说起来也是他母亲的嘱咐，老人家对娘家人深信不疑，觉得这是好东西，说金启明就算不喝，那也得天天带在身边，不然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还离得这么远，睡觉都不安心。
　　金启明虽然气他们糊涂，心底还是孝顺的，因此听话地时常带在身边。
　　谁知道正是因此惹上了祸事！
　　金启明顿时慌了，忙问：“吃掉会怎么样？”
　　程杭道：“长期被孤魂野鬼占据身体，鬼气入体，生机消散。”
　　金启明脸色大变，“怎、怎么会这样！那……我父亲的病还有救吗？”
　　“生机未散，还有救。”程杭道，“不过……”
　　金启明心脏一紧，“不过什么？”
　　程杭伸出手掌，金启明的目光立即追随过去，但那手掌上空空如也，除了皮肤白皙、手指修长、指甲圆润，十分好看之外，瞧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他谨慎地问：“大师，这是何意？”
　　难道是说他父亲的病情十分危急，就跟这手掌一样，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一场空吗？
　　金启明一时间恨极了那送符咒的表哥，这时听见程杭叹了口气，心头顿时慌张起来。
　　只听见程杭掷地有声地说道：“卦钱！”
　　金启明：“？？？”
　　程杭仿佛不敢相信，他堂堂一介企业家，居然还想赖账，没好气道：“一人一卦，捉鬼和给你父亲治病，都是另外的价钱！”
　　金启明：“………………”
　　金启明感觉自己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崩塌，一瞬间仿佛回到二十年前，他遇到那群害得他负债累累的诈骗集团时，似乎也听过类似的话。
　　他果然还是上当受骗了吧？


第41章 金卡
　　金启明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要说程杭的本事是假的，又不太可能。
　　对他的生平了如指掌，可能是岑元九告诉的，当年和父母吵架的事情，也可能是派人去打听到的，但是父母生病的事情，他自己都是今天早晨才知道，连夫人都没有告诉，程杭又能从什么地方得知？
　　更何况后来夫人的检查结果，程杭还是在他接电话之前就告诉他的！
　　程杭的情报能力如果真能做到这种地步，随便到哪儿都能赚不少钱，还用得着在这儿几万几万的跟他计较？
　　虽然这要钱的模样，跟他想象中的大师形象也很不搭就是了。
　　金启明恍恍惚惚付了卦钱，又听岑元九问：“叔，您不给金爷爷也办一张会员卡吗？”
　　岑元九先前和程杭商量过，他自己的MG会所，就是因为会员卡制度不够完善，才出现娘娘腔那种蹭别人的卡来消费的情况，无形之中损失了很多收入！
　　他自己吃过的亏，当然不能让程杭再吃一遍，于是提出一张卡只能对应一个人，无论是积分还是折扣，都不能共享。
　　赚钱的主意，程杭自然不会反对。
　　见金启明还有些犹豫，岑元九脸色一正，说道：“您不要以为这些会员卡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小卡片！这可都是我们宗主一张一张开过光，可以保平安的！”
　　金启明：“……”
　　保平安……
　　这话好像刚刚才在哪里听过？
　　金启明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的脑子，听岑元九这么说，顿时觉得手上的小卡片都散发着仙气，迟疑道：“那……我家好几口人，每个人都要买一张吗？”
　　岑元九惊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头一天出单就是这么大的单子，连忙点头：“好呀好呀！叔您要给家里办金卡还是银卡？黑金卡全球限量销售，超高福利、超优质服务，目前只要八千八百八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
　　金启明就算再怎么有钱，听见这数字也惊到了，整个人都有点懵，磕磕巴巴道：“黑金就、就不用了吧……金卡和银卡有什么区别？”
　　岑元九听了前半句还有些气馁，到后半句时，便重新打起精神，不怎么熟练地说道：“银卡只积分不打折，金卡消费可以打折，就打……九九折吧！”
　　金启明：“……”
　　这折扣打了跟没打能有多大的区别？！
　　岑元九作为商人的敏锐嗅觉准确捕捉到了金启明的质疑，义正言辞地解释道：“叔，您仔细想想！您要是办了金卡，下一个亿的订单，不仅能够暴涨一个亿的积分，瞬间免费升级成我们价值八百八十八万的白金vip，享受全场八折礼遇、上门捉鬼服务、一对一算命服务……光是打折，就能省下一百万呢！都能换辆大奔啦！”
　　“……”
　　金启明差点就信了他的邪。
　　--
　　最后岑元九还是劝得金启明给自己父亲办了一张金卡，家里其他人也都顺便带了张银卡。
　　为了感谢他的鼎力支持，岑元九特意去剧组借了一支马克笔，帮他把每张卡都标记好，免得到时候弄混。
　　金启明今天过来还有事情要办，开好会员卡，跟程杭预约好带父亲过来治病的时间，就准备告辞离开。
　　这时林导终于发现自家男主角不见了，忙派人出来找。
　　就听见剧组里一声大吼：“程杭！程杭在哪儿？下场戏就到你了！林导让你过来做准备！”
　　“来了！”
　　程杭答应一声，抬脚就往那边走，走到一半觉得古装下摆太碍事，干脆整个掀了起来。
　　只见两条修长笔直的大长腿，裹着地摊上十五块两条的大裤衩从眼前一晃而过，翩翩仙气瞬间荡然无存。
　　金启明：“………………”
　　--
　　去见客户的路上，金启明瞧着自己手里几张普普通通的会员卡，还有点难以置信，一直走到目的地，见到了客户，同时也是他曾经同事过的罗腾飞，才不确定地想：
　　他果然还是遇到了诈骗集团吧？
　　罗腾飞见他一直盯着几张会员卡，也很好奇，凑过来瞧了一眼，“问心宗……vip会员金卡？这家店是做什么的？你还办了这么多张？”
　　金启明回过神来，摇头笑笑，说：“捉鬼算命的，说这些卡是护身符。”
　　罗腾飞：“？？？？？？”
　　科技时代的护身符都这么先进了吗？
　　金启明也想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一样，还给家里人一人办了一张卡，一大早出来就花了一百多万出去，简直是疯了。
　　他正要收起卡片，对面的罗腾飞却好奇地从他手里抽走一张，看了看。
　　制作还挺精良，上头也像模像样的画了点鬼画符。
　　罗腾飞想了想，打着商量说道：“你拿了这么多，也用不完，这张我就拿走了啊！”
　　说着就要将会员卡收起来。
　　“哎，等等！”金启明下意识拦住他，“你拿这个干什么？”
　　罗腾飞解释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最近总是莫名其妙梦见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脾气也越来越差，老婆都跟我分房睡了。我妈老说我是遇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让我去庙里拜拜，可我哪儿有时间啊？正好拿这东西回去交差。”
　　金启明却记着岑元九说的一人一卡的事情，本能觉得这么做不太好，便说道：“那你自己去找大师求一张，拿我的干什么？”
　　“我不是说了嘛，天天工作这么忙，哪里来的时间？”罗腾飞莫名有点不耐烦，以为他是不想给自己，不高兴道：“我就跟你要这么个小东西，又不是不给你钱！你说这个多少钱买的，我到时候让秘书打你账户上！”
　　“不是钱的问题……”
　　金启明试图解释，但不知道是不是睡眠不足的缘故，罗腾飞一点儿都听不进去，整个人显得很浮躁，没说几句话就要跟他吵起来似的。
　　他最后只好妥协，照着罗腾飞的意思说了价格。
　　“多少？！”罗腾飞的声音猛地拔高，“八万一张护身符，老金，你杀熟过分了吧！”
　　“真不是……唉！我就说不能告诉你，告诉你了你还得翻脸……”金启明心累极了，“算了算了，这张卡我送你，不要再聊这个了！”
　　然而以往脾气很温吞的老同事此时却吃错了药一样，不依不饶非要他承认杀熟，还说他是看不起自己，这么个破卡片要卖他八万，紧接着又扯到好多年前他们共事时的恩怨去了。
　　今天的事情眼看是谈不成了。
　　金启明还得赶飞机回老家接父亲过来治病，人命关天的事情，实在没有心情跟罗腾飞吵架，翻了翻剩下的会员卡，家人的卡都在，罗腾飞拿走的是他的那张，不耽误他的事情。
　　他于是胡乱糊弄罗腾飞一通，赶紧告辞走人了。
　　那张会员卡自然也只能留在罗腾飞手里。
　　他落荒而逃，按理说罗腾飞很快应该消气了，可独自在包厢坐了一会儿，罗腾飞却仍然觉得心头烧得慌，最后出包厢时还把差点撞到他的服务生骂了一通。
　　“你长没长眼睛！”
　　领班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对不住对不住！这孩子刚来没几天，不懂事儿！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
　　罗腾飞简直快要气炸了，又隐约觉得自己生气的原因站不住脚，甚至心里也知道自己这是迁怒，却莫名其妙控制不住脾气。
　　听见领班这些话，他努力憋了憋，怒气冲冲地走了。
　　他走后，领班安慰地拍了拍服务生的肩膀，瞧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脑门，奇怪道：“罗总平时挺和善一个人，怎么今天这么暴躁？”
　　想了一会儿也没得出答案，他摇摇头，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另一边，罗腾飞出了门，打电话让司机来接自己回家，就得知车子不知道被谁给砸了，现在正等保险公司过来定损。
　　罗腾飞一听，心头跟火燎过一样，只觉得今天谁都能在自己头上踩一脚，脑门上青筋直突突，“我才进去几分钟，这也能让人砸了车，你干什么吃的！”
　　司机直叫屈，“我就出去抽了根烟，前后不过几分钟，我哪儿知道回来就这样了！”
　　罗腾飞忍了忍，知道自己现在责怪司机也无济于事，揉揉额头问道：“砸车的人抓到没有？”
　　“抓到了，不过我听他们刚刚跟警察解释，说是砸错车子了……”
　　“……”
　　挂断电话，罗腾飞终于忍不住，发泄一般往边上踹了一脚！
　　结果脚尖踢到旁边路灯柱子，瞬间疼得他两眼发白，弯着腰后退几步，又不知道被谁绊了一下，一屁.股往后坐下去，顿时感受到一种软中带黏的触感。
　　伸手往后一摸，还不等抬手，罗腾飞就闻到了一股恶臭，差点连晚饭都呕出来！
　　罗腾飞脑门嗡嗡的，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炸开了，怒骂道：“谁他.妈在路上拉屎！有没有素质！”
　　仿佛为了回应他，边上突然冲出来一只没牵绳的泰迪，“汪汪汪”地冲他狂吠，边上一个拎着拾便器的小姑娘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刚准备捡，您就……就坐下去了……”
　　罗腾飞：“………………”
　　呸！
　　怎么能这么倒霉！


第42章 纨绔
　　隔天，金启明再次找到程杭时，他正在场上拍戏。
　　纨绔王爷到了该选妃的年纪，本以为自己会跟其他兄弟一样，娶个贤良淑德的世家嫡女当王妃，在合适的时候生几个孩子，延续皇家血脉，别的事情什么都不用管，一点儿也不会耽误他吃喝玩乐。
　　没想到赐婚圣旨下来，居然要他娶一个庶女！
　　还是个女扮男装、跟那什么四大公子一起挤兑过自己的男人婆！
　　他怎么可能乖乖听话？
　　这场戏拍的就是纨绔王爷接到圣旨，心中不甘，跑到太后寝宫撒泼哭闹，想让太后帮自己去求情，让皇帝收回成命。
　　看起来就是个撒娇耍赖的剧情，难度不算大，但对新人来说仍旧有挑战，因为稍微用力过猛，就会演成个无赖，不但戳不到观众的萌点，反而会招一身骂。
　　为了让他先适应一下镜头，昨天一天拍的都是其他人的主镜头，他只是当个背景板，什么演技都用不着，在边上观摩学习就好。
　　今天算是程杭第一次正式演戏，剧组里不少人都围在旁边看。
　　“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每次开拍前林导都得给他讲半天的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正剧呢……咱们组里谁还有这个待遇？”
　　“毕竟是男主嘛。”另一个人说道，“不过我本来以为黎乾的演技就算差的了，生气激动全靠瞪眼，没想到来个更绝的，眼睛都不瞪。”
　　“谁让人家后台硬，云兴啊，咱们这部戏最大的投资商……”
　　“本来就是一部拼脸的戏，长得好看就行了，演技什么的，谁会看？至于台词，现在大家不都用后期配音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虽然很扎心，不过这人说的就是当今娱乐圈的现状，只要长得好看，连台词基本功都不需要，抠图、念数字，加上滤镜和美颜，就有一堆粉丝买账。
　　可是就程杭，还没红就已经过气的十八线小艺人，凭什么也享受这种待遇？
　　众人心中对程杭越发不屑起来。
　　另一边，林导跟程杭讲了几分钟的戏，才让他上镜头前试试。
　　他其实也担心程杭会把握不住尺度，毕竟新人演员，之前没有经过专业训练，能把台词说顺、不走出镜头就不错了，喊“Action”时，他心里都已经做好了要NG几十条的准备。
　　打板一打，镜头拉近，程杭发挥得非常稳定。
　　稳定的面瘫。
　　台词平板、面无表情，这都算了，他喊完“Action”，程杭居然在原地一动不动，傻站了半晌。
　　难不成紧张到连走位都忘了？
　　“……”这样下去连卖脸都不会有人买账的啊！
　　整个剧组的人都在看戏，林导心里也有点烦躁，忍不住后悔自己当初只看脸就邀请了程杭来拍戏，现在看来，还不如找个颜值次一点，但至少不会在镜头前怯场的人。
　　他当时还想着都是云兴出来的，应该不会一点基础都没有。
　　结果现实就给了他如此沉重的一巴掌！
　　随着程杭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心中的失望也越积越多，在喊“卡”和不喊之间犹豫了一瞬，这时程杭却忽然动了。
　　他在镜头前缓缓闭上了双眼。
　　林导：“？？？”
　　这又是玩哪一出！
　　林导生气极了，拿起大喇叭正准备质问程杭，却忽然看见程杭又睁开了眼睛，那瞬间的变化，让他立时愣住，声音硬生生卡在嘴里出不来。
　　——程杭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睁眼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始演戏，而是往边上围观的人群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看的正是先前说他不行的那几个人。
　　几人顿时感觉心头一慌，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就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等回过神来，程杭已经收回了目光。
　　他上下打量了两眼周围景色、工作人员扛着的器材，以及自己身上穿的衣服，眼中闪过新奇和嫌弃。
　　不等林导提醒他这是在拍戏，程杭脸色一变，抬脚大步往前走。
　　这场戏从太后居所的门口开始，小王爷不顾宫女的阻拦，一路吵嚷着走到太后跟前，跟她抱怨自己的婚事。因为进门时闹的动静太大，还被太后训斥了几句。
　　在寝宫门口，他便大喊一声：“皇祖母！”
　　俊美的五官瞬间鲜活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旁边众人看着他的表演，总觉得与其他影视剧中的纨绔模样不太一样。
　　可是差在哪里呢？
　　太后宫里的宫女听见吵嚷声，立即出来阻拦，小声劝道：“小王爷！太后正在小憩，请王爷切勿喧哗！”
　　小王爷脚步一顿，视线扫过那宫女，扮演宫女的演员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竟然真的好像感觉到了他眼神中的威压，背后一凉，忙低下了头。
　　小王爷很快就收回目光，倒也没有继续往里，而是又朝里面喊了一声：“皇祖母，孙儿看您来啦！您在午睡么？”
　　这回的声音就亲切了许多。
　　屏风后，太后苍老的声音传出来：“睡着也该被你闹醒了！放他进来罢。”
　　“是。”宫女心中还有余悸，忙低头退开。
　　小王爷哼了一声，这才欣喜地走进去，不等太后挥退身旁的宫女，便坐到太后脚边，又亲热地喊了声：“皇祖母！”
　　太后垂眸看他一眼，脸上看不出喜怒，“都是封王的人了，还这么没规矩，成何体统！”
　　话虽这么说，眼神里倒都是笑意，也没让人给他安排别的座位。
　　“我着急见皇祖母，要什么体统！”话虽这么说，小王爷却站起来，嬉皮笑脸给太后行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礼，“儿臣见过皇祖母，皇祖母万福金安！”
　　太后瞥他一眼，目光中带着些笑意，语气软下来：“你可不是为哀家来的。说吧，这次又想要什么？”
　　“谁说的！我来看看皇祖母，顺便说点事情罢了。”小王爷赶紧哄了太后几句，才说起赐婚的事情，“……皇祖母，孙儿不想这么早成亲，您让父皇收回成命吧，好不好？”
　　“你为什么不想成亲？”太后没一口答应，“那姑娘虽然是庶女，又女扮男装过，才貌却是上等，你父皇都亲口夸过。再者，她又是当朝宰相的女儿，给你当个侧妃，不算辱没了你的身份。”
　　小王爷没回答，只是耍赖道：“反正我就是不想娶她！只要不让我娶她，您让我干什么都行！”
　　镜头特写下，程杭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认真，看上去像是被婚约对象惹毛了，打心底里不喜这门婚事。
　　紧接着，他脸上的表情又被不管不顾的骄纵取代，“皇祖母！她还女扮男装，还帮着那什么肾虚公子骂过我呢！”
　　接着就是一阵耍赖撒娇，但不知道为什么，太后始终没松口，小王爷最后无功而返，只能气呼呼地离开了太后的寝宫。
　　只是走出寝宫前，他忽然顿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做，便继续往前走。
　　直到他走出镜头，林导才反应过来，忙道：“卡！”
　　程杭出了戏，一反寻常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过来，开口时仿佛还是戏里那个王爷，沉声问：“如何？”
　　林导一时间居然答不上来，想了想，迟疑道：“先看看回放。”
　　这一看，他顿时明白自己心里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是什么。
　　在原本的设想里，这部戏就是一部商业喜剧，萌萌纨绔小王爷和心高气傲大才女之间鸡飞狗跳的日常罢了，为了好过审，才加的家国情怀。
　　但是刚才程杭的演绎却给了他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最初的剧情设定，因为是最小的皇子，性情又天真，被排除在夺嫡人选外，大家都把他宠坏了。
　　小王爷大闹太后寝宫，丝毫不顾礼教规矩，被宫女拦在门外，得到太后的许可才被放进去，完全是一个依附太后长大的纨绔王爷，没了太后的宠爱，他就什么都不是。
　　而在程杭的演绎里，他在门口一眼震慑住宫女，却未直接闯入，太后对他的态度变化，也不是出于溺爱，而更像是他自己讨巧卖乖，争取来的宠爱。
　　纨绔的外表下，俨然是一个懂进退、有威仪，还有点小心机的正经皇子。
　　不愧是在皇宫平安长大的人。
　　林导刚才看着程杭的表演，忍不住想：小王爷不肯娶女主，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被女主挤兑过吗？
　　京城四大公子之首的男二，太子多次拉拢他，他却至今中立。男二和女主是好友，还一起当众给过小王爷难堪，这是京城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如今圣旨一下，他却跟女主成了夫妻。
　　这是不是直接把他和宰相、和男二绑到了一起？
　　这样一来，太子如何看他？
　　他的纨绔生活还能不能这么平静地继续下去？
　　宰相去替女儿求情时，皇帝真的只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免了女主死罪？
　　太子和前面几位皇子年纪都很大了，迫不及待开始明争暗斗，皇帝却仍旧身体强健，这次赐婚，皇帝难道没抱着考察自己这个小儿子能力的心思？
　　很多无脑剧情的逻辑不知不觉就理顺了，林导越想越觉得心惊，最令他惊讶的，却是程杭一个新人，居然能带动所有演员的情绪去配合自己。
　　这真的是新人能办到的事情？
　　同样的疑问，也出现在围观众人的心中。
　　不管他刚才的演绎有没有贯穿全剧的意思，至少他在镜头前诠释出来的纨绔，比他们在场任何一个人想出来的形象都要丰满。
　　先前说他不行，要靠后期配音P图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些发烫。
　　这边程杭却仿佛对自己的表现一无所知，听林导说这条过了之后，便到一旁去休息等待，正好遇上来找他的金启明。
　　程杭眼睛一闭一睁，把骄傲得尾巴都要翘起来的小王爷挤出躯体，又恢复了一脸僵硬。
　　就是耳朵有点红。
　　他低咳一声，朝金启明问道：“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你怎么就来了？”
　　金启明也回过神，突然想起自己的来意，脸色一变：“程大师！救命啊！”


第43章 撞鬼
　　金启明今天来找程杭，其实是为了老同学罗腾飞。
　　他也是回来才听说，罗腾飞那天拿走他的会员卡，回去以后一直都很倒霉。
　　车被砸、撞到脚、坐到狗.屎这些都是小事，如果只是遇到这些事情，罗腾飞也不会找到金启明。
　　主要是回家之后遇到的事情，太诡异了。
　　听他说自己那个会员卡一点用都没有的时候，金启明还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上当受骗了，紧接着就知道了罗腾飞经历的事情。
　　先是他一到家，之前跟他吵架吵得很凶的老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很温柔，听说他在路上的遭遇，看见他弄脏的衣服，都没有跟以前一样生气，甚至还帮他脱衣服，说水已经放好了，让他先去洗澡。
　　不过这也不算特别奇怪，罗腾飞的老婆虽然凶，但是跟他要钱买包的时候，偶尔也是会温柔一下的。
　　事情发生在他进浴室泡澡的时候。
　　那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倒霉，罗腾飞把臭烘烘的衣服换下来，直接就丢进了垃圾桶，然后泡进浴缸。
　　刚泡进去，他老婆就走了进来。
　　“干嘛？我这洗澡呢！”罗腾飞还以为她是要进来上厕所，嫌弃道：“外边又不是没有厕所，你非趁我洗澡跑这儿来上！”
　　“谁跟你说我要上厕所！你个死鬼！”
　　罗太太娇嗔一句，罗腾飞这才发现，她居然穿着蕾丝性.感睡衣进来的，见他看过来，还朝他抛了个媚眼。
　　“……你吃错药了？”
　　出乎意料的，罗太太被他这么说，居然还没生气，一挥手，“哎呀，都是老夫老妻的，你害什么羞！”
　　罗腾飞老脸涨红，假装镇定地问：“说吧，你这回又想买什么？限量包还是限量口红？”
　　说实话，自从孩子长大以后，罗腾飞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老婆的身材长什么样了，中年危机阴影下的男人，每天上班回来就只想倒头就睡，何况结婚那么多年，跟老婆就像是左手摸右手，一点兴趣都没有。
　　因此看到老婆突然这么性.感，他还是很激动的。
　　可是激动之中又觉得有些奇怪。
　　他老婆平时的脾气就不说了，朋友们都笑他是个妻管严，可见有多凶，而且还有洁癖，身上稍微有点酒味，都会被她念叨。
　　但是今天他弄了一身狗.屎，臭得要命，她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还给他放水洗澡。
　　……不对啊，他提前回家，老婆是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放水给他洗澡的？
　　再想到她今晚不同寻常的着装和温柔，罗腾飞灵光一闪，脸色大变：“说！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罗太太正给他水里倒泡澡油，闻言一脸懵逼，“……啊？”
　　“肯定是！”罗腾飞看她一脸惊讶，却没有生气的意思，心中更是确定自己的想法，心头无比酸涩，四十好几的大男人，眼睛都红了，大吼：“说！是哪个野男人！你初恋？还是上回同学会看见的那个老王！”
　　罗太太：“？？？”
　　“都不是？”罗腾飞又惊又怒又绿，“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罗太太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情，张口想要解释：“不是，我没有……我就是想……”
　　罗腾飞这时却捂住了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罗太太：“………………”
　　罗腾飞简直要气死了，这个狭小的卫生间，他再也待不下去，“唰”的一下起身，抓了浴巾就要往外走。
　　他脸色阴沉地说道：“奸夫肯定还在这里，我现在就去把他抓出来！要是让我抓到，我打断他的腿！”
　　罗太太连忙起身阻拦，“老罗！老罗你别激动，你听我说呀！”
　　可绿帽是每个男人都无法接受的事情，何况罗腾飞这段时间脾气尤其暴躁，想也不想就把她推开，哼道：“你还想护着那个奸夫！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他说着，伸手就去扒拉门把手，却在接触到大门前的一瞬间，眼前忽然一黑，紧接着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浴缸里。
　　罗腾飞：“？？？”
　　即便处于暴怒之中，罗腾飞此时也觉察出不对劲了。
　　他刚刚明明都快走出浴室了，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而且他看自己老婆的表情，好像也有点奇怪。
　　罗太太背对着罗腾飞，保养得当的缘故，即使已经年过四十，身材仍旧十分凹凸有致，充满了成熟的魅力。
　　但此刻罗腾飞感受到的，却只有急剧下降的温度。
　　每次他挨打之前都会有类似的感觉，但这回似乎不太一样。
　　是真的特别冷。
　　他仿佛坐在冰水里，浑身汗毛都被刺激得竖起，但浴缸里的水分明还在冒着热气！
　　罗腾飞觉得诡异极了，想从水里出来，罗太太却突然开口：“坐下！”
　　声音十分凌厉，却跟他平时听见的语气大相径庭。
　　罗腾飞没反应过来，脑子还停留在自己被绿的事实中，恼怒地大喊：“你给我戴绿帽，还凶我！”
　　罗太太似乎被他气坏了，猛地转回身，死死地盯着他，怒吼道：“闭嘴！”
　　罗腾飞哼哧两下，委委屈屈地歇了声。
　　罗太太脸色混乱极了，一瞬间捡起温柔的表情，想好好跟他说话，一瞬间又变得十分凶恶。
　　罗腾飞正好奇她要干什么，门外忽然响起跟罗太太一模一样的声音：“罗腾飞！你在浴室鬼吼鬼叫些什么？我打麻将都能听见你的声音，吵死了！”
　　“老婆？”罗腾飞懵了，看看面前的老婆，再看看门口，“……你的声音怎么在外面？”
　　“什么叫我怎么在外面？我不在外面还能在里面？”罗太太骂了他几句，忽然语气一变，“我的睡裙呢？！好哇！罗腾飞你偷人偷到家里来了！”
　　说着就要去开浴室的门。
　　浴室里的“罗太太”被这两个人吵得快发疯，最后干脆不装了，张嘴咆哮起来：“吼——”
　　罗腾飞呆呆地瞧着她嘴里的獠牙，愣了片刻，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是撞鬼了！
　　他忽然大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
　　“鬼你大爷！居然敢说老娘是鬼！你等着！”
　　门外的罗太太发现浴室门居然打不开，反身就出去拿了个高尔夫球杆回来，“嘭”一下砸碎浴室玻璃，踹门而入！
　　女鬼瞬间消失。
　　罗太太视线在浴室里扫过一圈，没发现有陌生女人的存在，脸色稍缓，随即目光就落到了罗腾飞身上。
　　“嗷！嗷嗷！老婆别打！嗷——”
　　--
　　“……事情就是这样了。”
　　去罗家的路上，金启明跟程杭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作为身经百战的中年男人，聊起房中事根本不避讳，却忘了程杭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他说完以后还惊讶道：“程大师，您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车里空调温度开太高了！”
　　程杭：“……”
　　程杭摆摆手说没事，“你继续。”
　　“他请了一周假，现在出不了门，就只能让我来请您。”金启明心有余悸道，“他还以为是我那个会员卡弄得，结果卡还给我，第二天一早，那女鬼又出现了。”
　　虽然女鬼再次被罗太太震退，但罗腾飞是受不了这种日子了，于是让金启明赶紧帮自己找个正经大师，帮他驱鬼。
　　“不过这卡不是有护身效果吗？怎么会没起作用呢？”
　　既然是捉鬼，自然少不了岑顾问在场，岑元九有模有样地解释道：“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嘛，一人一卡，不许外借。上了年头的古玉都要防着是不是有邪祟依附，寻常活人不能佩戴，你以为护身符是谁都可以换着用的吗？”
　　程杭看了他一眼，胡诌得还挺像。
　　他解释道：“会员卡上的符咒只对会员起作用，其他人用了没有效果。你朋友的事情是意外，本来就走背运，还贪人家小便宜，就把你身上的阴气分走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金启明恍然，紧接着疑惑道：“小九，你自家的店不开了吗？”
　　怎么一直跟在程大师身边？
　　岑元九脸上一热，偷偷瞧了程杭一眼，磕磕巴巴回答不出来。
　　程杭却神色一顿，替他说道：“他是替人看着我。”
　　岑元九娇羞的表情忽然停顿，“啊？”
　　他替谁看着程杭？
　　他自己怎么不知道这种事情？
　　金启明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程杭这种能人异士，岑元九估计是为了替岑家争取好感，以后做事方便，才留在程杭身边打下手。
　　岑家还挺有远见！
　　程杭对这些事情看得这么明白，还能重用岑元九，也让他心中更加敬畏。
　　不愧是大师！
　　岑元九不死心地试图解释：“不是……我……”
　　程杭瞥他一眼，脸上明显写着“不用隐瞒了，我全都知道”的意思，不等他反驳，目光忽然投向前方某座别墅，眉心一紧，“不好。”
　　金启明顺着程杭的目光往前，看到目标时，心头一紧，立即按住岑元九的嘴，凝神细听。
　　车内顿时安静下来，随着车子慢慢驶入别墅的范围，一道微弱的惨叫声传到所有人耳边。
　　金启明脸色一变，“是老罗！”


第44章 便宜
　　现在是大白天，阳光正好，附近别的别墅都敞开窗帘通风消毒，罗家别墅却门窗紧闭，厚实的窗帘挡住所有视线，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去。
　　四下一片安静，佣人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只有屋里时有时无的惨叫声传出来，气氛十分诡异。
　　程杭等人都紧张起来，金启明慌张道：“我来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没人能够回答他，程杭看出这房子的确鬼气森森，脸色顿时一沉，带着岑元九大步冲进了罗家的别墅。
　　“等等等等……”岑元九慌张极了，一直在掏口袋，“我的符呢？”
　　程杭反手就是一张黄符拍在他脑门上。
　　岑元九顿时安心了，脸色一变，英勇地带头往里冲！
　　金启明：“……”
　　“妈啊！”
　　刚进门就听见一声惨叫，众人不由得神色一紧，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过去。
　　程杭抬脚把门踹开，就看见屋内一对男女扭打在一起，其中那中年女子十分符合金启明的描述，年纪虽大，却保养得很好，一脸凶神恶煞，看上去就要咬那男人一口！
　　金启明大惊：“这女鬼这么大胆，大白天的就要吃人！程大师，快收了这恶鬼！”
　　“……”
　　程杭和岑元九都没搭腔，倒是地上那女人猛地抬头，怒道：“那狐狸精鬼还敢来？在哪儿！”
　　这时她身下的罗腾飞抓住机会翻腾出去，一脸眼泪鼻涕，悲惨地哭诉道：“妈！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我被鬼缠着，您女儿还想打我！”
　　另一边大概是电话里，传出来一个年迈的老人声音，十分慈祥地哄道：“好好好，你受委屈了，妈这就替你说说她……说你呢！你还不快放手！”
　　后面这话是对罗腾飞身上的女人说的。
　　“你还敢告状！回回说你几句就回娘家，就告状，这到底是我妈还是你妈？”那凶巴巴的女人柳眉倒竖，扭头就揪住了罗腾飞的耳朵，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妈！他连女鬼都不放过！我买几个包怎么了？他的钱不给我用，还给哪个女鬼用吗？！”
　　叽叽喳喳哇啦哇啦，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岑元九艰难地问：“叔，您确定第二次出来的女鬼不是罗叔的老婆？”
　　就这个场面，女鬼恐怕都得吓跑吧？
　　金启明：“……”
　　罗腾飞，是真的苦啊。
　　--
　　等到所有人都收拾好情绪坐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见笑、见笑……我和内人闹着玩儿呢。”罗腾飞干笑几声，招待程杭等人坐下，“佣人下午都放假了，没人在家，也没人出去迎接，多有怠慢，真是不好意思。”
　　“……”
　　闹着玩儿还拉上丈母娘？
　　骗鬼呢？
　　近距离围观家暴现场，岑元九和金启明都还有点恍惚，不过金启明毕竟混迹商场多年，很快反应过来，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程大师，你拿去的会员卡，就是他们问心宗发的。”
　　其实从一开始，罗腾飞就注意到了金启明带来的两个年轻人。
　　尤其是程杭，另一个年轻人和他的老同事金启明，说话前都会下意识看他一眼，说明程杭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很高。
　　只是没想到他就是金启明口中的程大师。
　　瞧着程杭那张漂亮得有些不不像话的脸，罗腾飞怎么看他怎么觉得不靠谱，心说金启明是不是傻了，居然相信这么个嘴上没毛的小子。
　　而且那会员卡一点保护作用都没有，他怎么还把人给带到他家里来了？
　　不过即使觉得程杭不靠谱，他也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仍旧十分客气，只是一直闭口不谈自己的遭遇。
　　程杭来这儿又不是陪他们聊天的，见他一直不说到正题，干脆自己开口：“鬼怪害人前都有征兆，它既然知道偷你妻子的衣物，不该是第一次出现。你先前都没有注意到吗？”
　　罗腾飞还没反应过来，边上表演了一会儿温柔贤淑的罗太太脸色一变。
　　“不是第一次？！”罗太太瞪着罗腾飞，“说！你是不是背着我，跟那个狐狸精鬼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罗腾飞一脸懵逼，片刻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发白，喃喃道：“难怪……难怪最近我总觉得我老婆脾气时好时坏，我还以为她这么快就到更年期了呢！”
　　“我更年期？”边上罗太太已经快被他气炸了，“罗！腾！飞！”
　　程杭很有眼力见地挪远了一点。
　　紧接着就听见“啪”的一声，罗太太一巴掌拍在罗腾飞手臂上，拔高声音尖叫道：“你是不是觉得那女鬼的脾气都比我好？”
　　“你觉得她比我好有本事找她去！让她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还找个屁的大师！”说着她还知道程杭在场，温和道：“不是说您啊，程大师！哎哟，这么精神的大师能来帮忙，真是我们家的福气！”
　　罗腾飞一开始还在哀嚎，听见这话顿时不乐意了，“罗美娟！你看谁精神呢？你当初夸我的本事，全是夸别人的剩下的是不是！同学会的老王还没跟你算，你现在连大师都不放过？好！我走就是了！”
　　“哎哟呵你还敢叫老娘全名了是吧？你站住！有本事你别回我娘家告状！”
　　所有人：“……”
　　又来了又来了。
　　作精配作精，难怪这家佣人工作日还得放半天假。
　　这除了他们俩自己，谁受得住啊？
　　金启明艰难地打断夫妻俩的争吵，“那个……还是抓鬼要紧吧？”
　　罗腾飞这才气哼哼地坐了回去。
　　程杭倒是十分镇定，表现出见多识广的淡然，倒是有几分高人风范，接着问：“你们最近才搬过来，怪事应该也是搬家以后才发生的？”
　　罗腾飞静下心仔细算了算日子，忽然脸色一正，“好、好像是的。难道是这房子出了问题？”
　　他和妻子之前一直住在丈母娘家里，罗太太实在受不了他天天告状，一直想搬出来自己过，正好看见有个拍卖中的房子，起拍价很便宜，就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报了个起拍价。
　　没想到还真的让他们给拍到了。
　　不过从搬家过来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用完了，他工作和生活上一直不太顺心，之前谈得好好的项目进度突然停滞不说，脾气也越来越暴躁，明明只是很小的事情，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气得不行。
　　罗太太最近老跟他吵架，就是因为这个。
　　——以前都是罗太太骂他，他根本不敢回嘴，所以罗太太尤其生气。
　　金启明和岑元九听了他的话，顿时都觉得十分心酸。
　　金启明心中不由得庆幸，还好自己老婆脾气温和，还一直支持他的事业，不离不弃，回去一定要对她好一点。
　　岑元九则是偷偷瞧了程杭一眼，想到他压着厉鬼打的英姿，心头热情莫名冷却了一些。
　　这要是以后家暴，他好像扛不住宗主一拳吧？
　　他甩甩脑袋，将这些念头丢出脑海，问：“这房子为什么拍卖？一般这种房子，不是都会有传说的吗？”
　　“破产被拿来抵押了呗。”罗太太说，“不过我来看房子的时候，还真有人跟我说过，这房子以前的主人死得不太正常。”
　　罗腾飞道：“怎么个不正常法？我怎么不知道？”
　　“你天天就知道回娘家告状，你知道个屁！”罗太太白他一眼，转到程杭和岑元九两个小帅哥时，语气又温和下来，神神秘秘的，“听说是那家孩子的爸爸，某天突然被发现死在浴缸里，身上什么伤口都没有，但是尸检一查，心脏都没了！”
　　岑元九等人一听，脸色都白了，岑元九小声道：“您都听过这种故事，怎么还敢买这房子啊？”
　　“那有什么办法，钱都付了。”罗太太无所谓道，“而且他们说，那男的死前好像跟女人鬼混来着，才会死得这么惨。我又没出.轨，怕什么！”
　　说完还剜了罗腾飞一眼，大有“你这么害怕肯定有鬼”的意思。
　　“那我、我又没跟她鬼混，她凭什么杀我啊！”罗腾飞简直委屈死了，“我最近每天加班，累都累死了，哪里还有那种精神，我还以为是老婆你欲求不满，特意让老金给我找根虎鞭回来泡酒……”
　　罗太太鄙视极了，“你们这些男人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事情！”
　　金启明：“……”
　　好好的事情扯上他干啥？
　　程杭低咳一声，转走话题：“吃人心的邪祟有很多，你是不是接了陌生人的礼物，或者拿走了本该属于别人的东西？”
　　事关自己的性命，罗腾飞也认真起来，但是任他怎么想，都回忆不起来自己有干过这种事情。
　　金启明小声提醒道：“我的会员卡！”
　　“……”
　　罗腾飞顿了顿，老脸一红，“这、这也算的吗？”
　　岑元九一看他这反应就觉得不对，“罗叔，您不会经常这么干吧？”
　　罗腾飞不好意思说话，罗太太替他道：“这家伙，连别人用过的热水壶都要带回来，看个电影还得等枪版！说了他几次了，都不肯听！”
　　众人：“……”
　　罗腾飞道：“我那不是省钱吗！有不用花钱的东西，干嘛还要花那冤枉钱！”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当人家都是做慈善的，花这么大工夫做出来的东西，让你免费拿？”罗太太十分生气，“你自己当初高考被人抄试卷，工作被人抢功劳，你都知道生气，到了占人家便宜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脸红！”
　　眼看着两夫妻又要吵起来，岑元九和金启明忙打圆场，岑元九干笑两声，“罗太太，您怎么这么生气？”
　　“废话！”罗太太怒道，“他当初说看过我写的小说，我才答应他的，结果他居然看的是盗文！老娘当初没离婚都是便宜他了！”
　　众人：“………………”
　　所有人看罗腾飞的眼神都诡异起来，原来你表面上光风霁月，居然连老婆也是蹭来的哦！
　　罗腾飞简直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第45章 女鬼
　　罗腾飞以前还总觉得罗太太小题大做，他一个人看盗版，对作者来说也就几块几十块的损失而已，这么点儿钱还能饿死谁不成？
　　直到今天，自己的生命因此受到威胁，他才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罗腾飞颓丧道：“可我……我就是想省点钱，怎么会这样？”
　　他跟金启明不一样，他是本地人，还是独子，小时候家里虽然不算富裕，但也从来不会亏待他，可以说从小到大，只要他想要，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但物质上的富裕跟精神上的富裕并不等同，像小说和电影这种东西，他从来都没有什么正版盗版的意识，只觉得有免费的就看，为什么要花钱？
　　他也没有想过，只是小小的占了别人一点便宜，最后居然会闹到会被女鬼杀死挖心的地步，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程大师，那、那我现在怎么办？”
　　“物归原主，从哪儿拿的东西，就还到哪里去。还清债，你的霉运就解了。”程杭道，“只是你德行有亏，缠上你的女鬼之前害过人，驱起来可不便宜。”
　　罗腾飞听见跟钱相关的字眼，心里就忍不住打退堂鼓，但想到自己如今这个场面，都是当初贪小便宜害的，便硬着头皮道：“不便宜是……多少啊？”
　　程杭比了一根手指，“一百万。”
　　“多、多少？！”
　　罗腾飞惊了一下，下意识就想拒绝，却被罗太太揪住腰间胖肉拧了一下，“嗷！”
　　罗太太凶巴巴地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要命还是要钱？要钱不要命的话，现在就离婚！我立马改嫁！”
　　“……”
　　罗腾飞只好无比心痛地打了钱，还在岑元九的推销下，给罗太太办了一张银卡。
　　只是等岑元九问到他自己，他就死活不肯办卡了。
　　“我、我就不用了吧……”罗腾飞含糊道，“总不可能那么倒霉，天天撞鬼。”
　　其实要不是罗太太举着拳头威胁他，他连罗太太那张会员卡也不想办。
　　金启明那张卡就没什么卵用，昨天晚上他就拿了金启明的会员卡回来，结果一点用处都没看见，反而还更倒霉了。
　　昨晚要不是老婆大喊一声，他早就被那女鬼给吃了！
　　再说了，虽然这个程大师是真的有本事，但别人那些寺庙外头，小摊上的护身符才几百几千块，干嘛要买这么贵的！
　　见他这么执迷不悟，罗太太都快气死了，卷起袖子又想家暴，好说歹说才被岑元九和金启明两个人劝下来。
　　罗太太拿来罗腾飞的卡交了钱，两个人便都指望程杭开始捉鬼，不过那女鬼大概是被这家夫妻气到了，一整天都没有出现，弄得所有人都很紧张。
　　程杭倒是十分淡定。
　　既然是害过人的女鬼，直接找出来吃掉就是了。
　　他今天让小王爷附身，过了一把戏瘾，但跟盛飞那时候不同，死了几百年的孤魂野鬼，上身的副作用也尤其严重，仅仅上身半个小时，程杭就感觉自己身体的新鲜度急剧下降。
　　要是真让小王爷演完整部戏，说不定还没找到那个照片里的倒霉蛋富二代，他自己就先没了。
　　还有去剧组路上打的那辆鬼车，总让他有点在意。
　　按理说，他们这种长期接触玄学的人，除非是有事相求，一般没有执念但由于各种原因滞留人间的善鬼，是不会轻易找上门的。
　　可是那鬼车的司机一直到下车，都没有求助于他。
　　如果是他刚穿过来，身体和灵魂还不契合的时候就算了，可当时他打车、走夜路都很正常，这件事情还偏偏发生在他吃了鬼珠之后。
　　难不成是鬼珠的副作用？
　　程杭一时间陷入了沉思，岑元九等人见他神色沉凝，也不敢打扰，只能尴尬地坐着。
　　--
　　一直在罗家待到半夜，也没见那假扮罗太太的女鬼出现。
　　别墅区的夜晚比白天更安静，一行人提心吊胆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未免有些疲倦，除了程杭以外，一个个哈欠连天。
　　罗太太不知道第几次给客人们添了茶水，忍不住道：“要不然今天就先算了，等她又出来了，我们再联系您？”
　　程杭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罗腾飞这个时候倒是不同意了，“那怎么行！女鬼那么可怕，万一下回出来就把我吃了怎么办？”
　　他的想法也简单，钱都付出去了，这时候再心疼也没有用，还不如赶紧让程杭解决问题，好让这钱花得物有所值。
　　也免得岑元九又给他老婆推销什么会员卡！
　　罗太太却凶巴巴地说道：“吃了就吃了！就你这么抠门，连我的书都看盗版，还骗我说很喜欢看，要你有什么用！”
　　“怎么又说这个？”罗腾飞理亏，嘟囔道，“我娶你这么些年，买包的钱都不知道能买多少本书了……”
　　“还有脸说！”罗太太瞪他一眼，“跟我过来，我有个东西够不着，你帮我拿！”
　　罗腾飞顿时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委屈巴巴地跟在罗太太身后，往楼上卧室走。
　　然而这时，程杭却突然开口：“别动。”
　　罗腾飞以为他是怕自己离开视线就让女鬼抓了去，笑了下，说道：“没事儿，我就去帮个忙。那女鬼一天都没出来，这么一小会儿，不碍事的。”
　　“是啊，程大师。我看这女鬼可能是被罗太太吓跑了，一时半会儿估计不敢出来。”金启明说完，见程杭不为所动，顿了顿，“那要不我陪着上去一趟？”
　　虽说人家夫妻的房间，他不好进去，但至少比程杭和岑元九两个陌生人上去看着要好一点。
　　说起来，岑元九好像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说话。
　　金启明想着，往岑元九那边瞧了眼，就发现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罗太太的背影看。
　　“你这孩子，看什么呢！”
　　罗太太确实保养得当，可也不能这么盯着人家看啊！
　　金启明正要训斥岑元九，就见他抖了抖嘴唇，小声说：“鬼……”
　　“什么？”
　　那边罗太太不耐烦，转身来拉罗腾飞，眼看就要抓住他的手腕时，却被程杭一把抓住了！
　　“程大师？”罗腾飞懵了一下，指着程杭抓住自己老婆的手，“您……您这是……”
　　罗太太也十分疑惑地瞧了程杭一眼，笑着问：“程大师，您这是要干什么？”
　　语气比对自己老公要温柔得多。
　　程杭没有回答，猛地一扭身子，便将罗太太甩飞出去！
　　“砰！”
　　整个房子都仿佛震了一下，罗太太痛呼一声便软倒在地，嘴里不住地喊：“老公……老公……”
　　罗腾飞脸色巨变，慌忙就要上去扶自己老婆，程杭却再次拦住了他，“那不是你老婆。”
　　与此同时，岑元九终于尖叫出声：“啊啊啊啊鬼啊啊啊！”
　　罗腾飞和金启明同时脸色大变！
　　就在这一瞬间，屋里灯光忽明忽暗起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冷风，从脚跟往上，一直吹到他的后脑勺，让他整个人都凉飕飕的。
　　罗腾飞心里一惊，下意识就要后退，然而手脚像是灌了铅一样，一动也动不了，且就在他面前，刚才还在趴在地上凄惨痛呼的老婆忽然止住了哭声，“呵呵呵”地笑起来。
　　那身形分明跟他老婆一模一样，就连声音也相同，但罗腾飞此刻却无比深刻地认识到：
　　这不是他的老婆！
　　“我不比你老婆好吗？”
　　趴在地上的身影动了动，尖细阴柔的声音仿佛某种黏腻的液体，听得人直犯恶心。
　　“我比她温柔，比她贤惠，也不会打你骂你，害你在别人面前丢人。”那声音轻轻地说道，“我，难道不是你梦寐以求的样子吗？”
　　罗腾飞简直要吓尿了，疯狂地想要逃跑，手脚却根本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长得跟自己老婆一模一样的女鬼缓缓抬头。
　　已经变成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住他，紧接着，女鬼以一个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姿势，猛地向他扑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罗腾飞瞪大眼睛狂叫起来，“啊啊啊啊有鬼啊！老婆救命——”
　　话还没喊完，就感觉自己后领子一紧，程杭面无表情地把他往后一丢，拎着拳头就冲向了女鬼！
　　罗太太刚煮好热水出来，还一头雾水，见到自己老公被丢过来，想也不想地拧住他的耳朵，怒吼：“大师你也不放过！老娘要跟你离婚！”
　　所有人：“……”
　　场上的恐怖气氛一瞬间有点维持不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女鬼的动作都停滞了一下，很想翻白眼的样子。
　　下一秒，她就被程杭一拳轰在脸上，“咻”地又飞了出去！
　　金启明立即回神，见程杭居然赤手空拳上去打鬼，顿时十分着急，四处环顾了一下，也没找到桃木剑之类的东西，于是随手揭下岑元九脸上的黄符递过去，大喊：“大师！大师您的符！”
　　程杭下意识接过来，还没看清楚是什么，那女鬼又冲上前，他情急之下抬手一抽，一巴掌就把她抽飞了出去。
　　这时候他才发现不对，脸色一变：“躲开！”
　　岑元九额头上黄符被揭，还在懵逼，紧接着怀里一凉，就跟女鬼来了个面对面。
　　女鬼原本还在生气，等闻见他身上的阴气，眼睛一亮！
　　岑元九：“………………”


第46章 渣男
　　女鬼一见岑元九，便凄厉地尖叫起来，浑身鬼气涌动，张嘴就往岑元九身上咬过去！
　　“啊啊啊啊鬼啊！”
　　好歹跟着程杭捉了几次鬼，岑元九这回没被吓住，把女鬼往外一丢，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宗主救命啊啊啊啊啊！”
　　只是女鬼就挡在他和程杭中间，他闷头乱跑，慌不择路之下，反倒跑出了客厅的范围，离程杭越来越远。
　　更绝望的是，女鬼根本不受路线限制，岑元九刚冲进一个房间，身后阴风便瞬息而至，阴冷的气息紧贴他的肌肤，女鬼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还跑吗？”
　　岑元九猛地转身，背贴在墙上，就见那女鬼已经来到近前，看他的眼神满是垂涎。
　　不等他呼救，下一秒，女鬼就扑了上来！
　　“啊啊啊啊啊！”
　　岑元九吓得大叫，下意识抬起手臂阻挡，紧接着就感觉一股腥臭的阴风扑面而来，手臂上瞬间感受到刺骨的阴冷，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用力闭上眼睛。
　　然而等了一会儿，预想中的痛感并没有降临，反倒是听见不远处传来女鬼的怒骂：“放开！”
　　周身阴冷血腥的气味缓缓消散，岑元九抬头一看，便瞧见一副熟悉的画面——
　　程杭抓着女鬼的头发，将她整个身体抓起来摔打，熟练地将她砸晕之后，揪起来张嘴就是一口！
　　女鬼的表情瞬间凝固：“？？？？？？”
　　上嘴咬是什么路数！大哥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手上的符是用来当摆设的吗？！
　　似乎感受到她的质疑，程杭吸食的动作顿了顿，盯着她瞧了一会儿，表情有些奇怪，慢慢深呼吸几口气，忽然——
　　打了个嗝。
　　女鬼：“……”
　　岑元九：“……”
　　这时罗家夫妇和金启明终于哆哆嗦嗦追上来，一进门便瞧见程杭一手捏符，一手掐住女鬼的脖子，将其按在地上。
　　被追杀的岑元九安然无恙坐在墙角，一脸受惊后的惶恐神色，女鬼脸上则全是恍惚，看着似乎是被降服了。
　　众人顿时自动脑补了一番惊天动地的打斗场面。
　　没想到程杭居然这么快就解决了这只女鬼，罗家夫妇自觉危机解除，心中大喜。
　　金启明也对程杭的能力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程大师，这……这就解决了？”
　　程杭将女鬼拎起来晃了晃，有些尴尬，“还没。”
　　大概是吃了鬼珠的缘故，先前吃掉鬼体内的能量，只是有饱腹感，今天居然才刚咬下去，还没吃就开始撑得慌，吃不下去了。
　　可他白天才被小王爷附身过，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的呀。
　　而且这女鬼又不是干粮，总不能一直带在身边，等饿了再吃吧？
　　女鬼被他晃来晃去，这时终于反应过来，开始拼命挣扎，咆哮嘶吼着想要逃脱，狰狞的模样吓得众人脸色一变，忍不住后退几步。
　　程杭吃又吃不下，带又没法带，正烦恼着，见她不老实，顿时怒从心头起，不由分说抡起拳头就是一顿揍。
　　女鬼一开始还挺凶猛，挨了几个拳头，终于发现自己再凶也凶不过程杭，顿时就老实了，缩成一团呜呜呜地啜泣，看着还挺可怜。
　　众人：“……哇。”
　　罗腾飞上过大学，有文化一些，惊叹道：“大师真是神人啊！”
　　程杭的脸色却依旧不太好看，盯着嘤嘤哭泣的女鬼，眉头紧皱。
　　方才仔细一看，他才发现这女鬼身上虽然鬼气森森，却并没有像之前那些恶鬼一样，形成黑色的鬼雾，只是泛着灰色。
　　竟然是个没正经害过人的！
　　难怪吃不了！
　　金启明见他蹙眉，还以为是这只鬼不好处理，加上他第一次见捉鬼，也实在好奇这些事情，忍不住问：“大师，这只鬼是什么来历？很难解决吗？”
　　“那倒没有。”反正也吃不了，程杭干脆把女鬼丢到一边，给他们解释了几句，“这是媚鬼，生前极为貌美，为情所困而惨死，每十年需要吃一个负心人的内脏，以此保持美貌。”
　　这么一闹，程杭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抓着女鬼沉声问道：“上一户的主人才死了不到两年，你怎么又出来害人？”
　　还讲不讲道理了？
　　而且害过人，没道理鬼气还是灰色的呀！
　　那媚鬼听了顿时很委屈，“上一户的主人又不是我杀的！是他杀了我好吗！”
　　罗太太立刻想起来了，“你是上一户死的那个男人的前妻？”
　　“是呀！”媚鬼哭哭啼啼道，“那个渣男，趁我怀孕跟小保姆乱搞，那小保姆还是我资助的大学生呢！看她那副白莲花的样子，就不是什么好货色，早知道我就不该心软，让她进门的呜呜呜……”
　　同为女人，罗太太自然知道怀孕期间男人出.轨带来的伤害有多大，听得心疼极了，“那什么，你先把我的脸换回来行不？”
　　媚鬼：“……”
　　只见媚鬼慢慢变化，变成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形象，继续哭诉道：“那渣男一切都是我爸妈给的，他原本还不敢暴露，装得很温柔体贴，可是跟那小保姆在一起之后就变了，天天在外面鬼混，我生完孩子坐月子，他还跟那小保姆在我儿子面前乱搞！”
　　说到这里，媚鬼的脸色又狰狞起来，“这两个畜生！被我半夜起来喂奶发现了，他们还恬不知耻地要我主动净身出户！呸！想得美！”
　　然而事情暴露后，渣男和小三的前途就全都完了，两个狼心狗肺的家伙被拒绝后，狗急跳墙，居然反过来要杀她！
　　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孕妇，自然敌不过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更何况还有另一个人在旁边协助。
　　更可恨的是，这两个人杀死她，还弄成抑郁自杀的假象，渣男带着未满月的孩子登报，流了几滴猫尿，就博得了无数人的同情！
　　其中还包括媚鬼的父母！
　　后来渣男把孩子交给媚鬼的父母抚养，自己和小三结婚，媚鬼的父母还送了礼物，说要把小三当自己的女儿对待。
　　媚鬼在旁边听着他们亲热对话，简直五内俱焚，却苦于能力有限，不能给父母托梦说出真相，只能日复一日游荡在渣男小三身边，等待复仇的机会。
　　“我本来也没想害别人，只是想报仇，谁知道我死后认识了一个小姐妹，趁我不注意就把那个渣男给吃了，害我衰老了好多，一直到现在才有机会恢复……我还想骂人呢！”
　　众人：“……”
　　你为了保持美貌就想杀人吃心，你还有理了哦！
　　罗腾飞比她委屈多了，“你识人不清是你的事情，我对我老婆这么专一，哪里像负心人了！你老缠着我干什么！”
　　“口口声声说爱老婆，结果连老婆写的书都不肯买正版，你不负心谁负心！”媚鬼说起这个倒是十分理直气壮，“不然我这种只能吃负心人的内脏的鬼，怎么可能接近得了你！”
　　罗腾飞：“……”
　　说得好有道理。
　　这时，被女鬼追杀的岑元九终于缓过劲儿来，听见他们说话，忍不住问：“不是……那我又不是负心汉，你追我干什么！”
　　媚鬼愣了下，仔细看了看他身上，发现的确好像不是个负心汉，甚至连恋爱都没有谈过。
　　她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你身上阴气太重，我一时没注意，就……”
　　岑元九：“………………”
　　阴气重所有人就都欺负他是吗？！
　　过分！
　　罗腾飞和岑元九都气得要死，罗太太却脸色一变，看那模样，大概如果不是对方要杀自己的老公，当场就要上去认姐妹了。
　　不过大是大非面前，罗太太还是分得很清楚的，“你小姐妹抢了你的储备粮，你不会去抢她的吗！”
　　“说得倒是简单……”媚鬼捂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吃完那个渣男的心脏，顿时变漂亮好多，被地府的总裁看上了，现在带球跑刚被抓回去，天价保养品用着呢，哪里还用得着储备粮！就剩我一只鬼，还是大龄单身生过娃的……”
　　众人：“……”
　　原来鬼也有霸道总裁带球跑的狗血剧情的哦！
　　媚鬼这才发现自己说太多了，又拐回正题，对着罗腾飞恼怒道：“我本来还想对你温柔一点，谁知道你这个抖M，平时天天吐槽自己老婆太凶残，结果我变成她的模样，对你好一点，你反而还更害怕我！”
　　罗腾飞闻言老脸涨红，罗太太却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分毫不让地骂回去：“我男人就喜欢被我凶，关你屁事！”
　　话音落下，程杭就明显看见罗腾飞抖了一下，一脸欲言又止。
　　罗太太一个眼神扫过去，他就不敢说话了。
　　“……”
　　不过这只媚鬼虽然有害人的想法和准备，却是个害人未遂的，吃又不能吃，放了吧，她估计又会去找别人下手，这倒是有点麻烦。
　　程杭想了想，问：“那个小三也死了吗？”
　　罗太太立马举手，“这个我知道！那小三没死，潇洒着呢！三十岁不到就继承了老公的遗产，还被豪门认成干女儿，现在跟死的那人的弟弟勾勾搭搭，眼看就要结婚了！”
　　媚鬼一开始还不明白他们什么意思，听见这话气得心肝肺疼，又呜呜呜地哭起来。
　　直到岑元九恨铁不成钢地说：“谁告诉你负心汉就一定是男人？！别人出轨都是先打小三再打渣男，你怎么谁都记得，就忘了小三！”
　　媚鬼一愣，紧接着恍然大悟，一拍手掌：“……对哦！”


第47章 神像
　　媚鬼听了岑元九的话，一拍脑袋就要去找小三算账，却被程杭拦了下来。
　　程杭瞥了眼岑元九，那眼神凉飕飕的，瞧得他心头一紧，顿时清醒过来：他这是在干嘛！怂恿鬼去害人吗？
　　只是还没等他改口，就听见程杭问媚鬼：“你找到她以后，打算做什么？”
　　“当然是杀了她！”媚鬼恶狠狠道，脸上怨气翻腾，“她拿着我的资助上了大学，结果睡了我的老公，杀了我，还抢我的父母和孩子！你难道要拦我？”
　　“我不拦你。”程杭摇摇头，“但你杀了她，也就是保持容貌年轻，自己却会背上罪孽因果。你不想投胎做人了吗？”
　　媚鬼一愣。
　　她当然是想再投胎做人的。
　　就算不能再成为自己父母的孩子，她也想跟父母亲人有再次相遇的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认贼作女，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那、那难道就这么放过那个贱人？”媚鬼反问道，身上鬼气渐渐有黑化的迹象，“不行！如果我投胎的代价是让那个贱人得意，我宁愿不投胎，也要把她拉下地狱！”
　　程杭表示稍安勿躁，“有时候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媚鬼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最初她也想过，要揭露小三和渣男的真面目，让他们俩身败名裂、痛不欲生！
　　可是她只是一只媚鬼，除了长得好看，能吸引猎物之外，基本上什么能力都没有，连托梦都做不到，怎么把那两个王八蛋的真面目揭露给所有人看？
　　程杭往前一步，淡定地表示：“你可以请我帮忙。”
　　媚鬼：“哈？”
　　程杭顺势拿出自己公司的会员卡，跟金启明办的卡不同，他拿出来的卡片轻飘飘的，好像就是一张纸，上边倒是也写着问心宗vip会员卡的字样。
　　程杭道：“我们问心宗有托梦业务，可以帮你跟家人联系。”
　　众人：“？？？”
　　不是，这生意都做到鬼身上了吗？
　　等一下！他们不是花了钱要收掉这只鬼的吗，怎么突然变成帮她完成心愿了？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像是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程杭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你想害人是事实，虽然没有成功，但是身上已经有了因果，无痛转世排队套餐就做不了了。”
　　众人：“……”
　　说到做生意，岑元九顿时来了精神，热情道：“我们宗主的技术很好的，包你满意！你看这会员卡，都是人鬼分开的，人用的有护身祈福的效果，鬼用的上面也有符咒，可以清除你身上的因果罪孽，清完毒以后浑身轻松，晶莹透亮，磨皮美容，包你投胎走vip通道，不会转世成猪啊狗啊的！”
　　媚鬼听得恍恍惚惚，茫然一会儿，问：“那、那要多少钱？我做鬼这么久，什么都不会，也就每年清明能收到家里打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这就为难了。
　　岑元九回头看了眼程杭，用眼神询问：没钱的怎么办？
　　程杭十分镇定，“不碍事。你不是要联系家人的么？”
　　媚鬼：“………………”
　　这都已经算到她家人的头上了哦！
　　不过她这时候才想起投胎不只是投到人胎身上的，万一要是投成阿猫阿狗，岂不是没几年又要死一次，便觉得程杭这个什么问心宗的业务也还算贴心。
　　而且还有美容的作用呢！
　　她生前各种医美项目都有试过，为了变美，一点点疼有什么可怕的！
　　她考虑了一会儿，点头：“行！”
　　就见程杭手指一晃，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他手上那张会员卡就自己燃烧了起来，很快便烧完消失，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片刻后，媚鬼手上就多了一张会员卡。
　　边上罗家夫妇和金启明就这么瞧着程杭从鬼身上又拉到一个单子，看得目瞪口呆，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问心宗不是个捉鬼驱邪的企业吗？怎么还帮鬼搞起投胎排队的事情来了？
　　这宗门到底是干什么的？
　　--
　　程杭跟媚鬼谈好了价钱，罗家的鬼就算除掉了，作为赠品，他又盯着罗腾飞把这些年看的盗文、枪版电影的钱全都补回去，把欠下的债还完才告辞离开。
　　罗腾飞本来以为自己这些年看了那么多盗版，会花掉很多钱的，没想到统共算下来也就几千块，还没有他请人吃顿饭的钱多，便觉得罗太太前些年写作实在是辛苦，每天花好几个小时写书，赚的钱少不说，还要被别人盗走，损失了很多收入。
　　他因此还举报了自己看盗版的几个网站，正好最近国家有奖励措施，举报成功有奖金，粗略一算，要是全都举报成功，他还的钱都能重新赚回来了。
　　还挺划算！
　　媚鬼也跟罗家夫妇道了歉。
　　其实她生前并不是这种不顾别人死活的性子，恰恰相反，认识她的人都夸她性格温柔，不过死了以后日日受到怨气折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对人的性命没那么在乎了。
　　她说起这些的时候程杭若有所思，只是还没等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媚鬼问他：“不过罗腾飞自己都认不住来我不是他老婆，你是怎么知道的？”
　　程杭顿了顿，“罗太太虽然言辞激烈，但对他被鬼缠这件事情，还是十分担忧的，你却说‘被鬼吃了就吃了’，不是她的风格。”
　　媚鬼听了恍然大悟，罗腾飞却是感动得不得了，没想到老婆平时对自己那么凶，心里还是很爱他的。
　　于是罗太太趁机又多刷了一款限量包。
　　罗腾飞：“……”
　　一下子就没那么感动了。
　　告别罗家夫妇后，金启明送程杭等人回了剧组，也准备告辞离开。
　　他已经将老父亲和老母亲都接到家里，这么大半天没回去，怕他们又跟老婆孩子起了冲突。
　　说起来也是神奇，他回老家之前，乡里的医生来看过他父亲，都说病情恶化太快，让他们不要浪费钱，直接准备后事算了。
　　回到老家时，父亲的情况果然不太好，一进门，他就闻到浓重的药味和腐烂的味道，父亲躺在老家的床上，知道他回来，想起身却做不到，只能张张嘴巴，发出模糊的声音。
　　母亲的身体也不太好，咳嗽两声，抹着眼泪说道：“昨天还能说两句话呢，今天早上起来就说不清楚了，村口刘大夫说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那一瞬间金启明心中大恸，简直感觉天都要塌了，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当时对程杭的话也是半信半疑，见到这种情况，顿时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终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把问心宗会员卡给了父母。
　　神奇的是，他父亲刚拿到那会员卡，眼神就清亮了一些，说话虽然依然含糊，却至少能让人猜出他想说什么。
　　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他母亲以为这是回光返照，吓得当场大哭起来，引得隔壁邻居全跑过来查看情况，直到有人请了刘大夫过来看过，才知道是病情有好转了。
　　刘大夫早上才看过金爸爸，当时明明已经命悬一线了，现在却的确好转，十分摸不着头脑。
　　不过人好起来就是好事，街坊邻居都很高兴，有人说：“肯定是看孩子回来，心里高兴就好了！”
　　金启明却十分明白，父亲病情的好转是从拿到会员卡开始的，一定是护身符起作用了！
　　他心中惊异非常，却也没对外人明说，只是高兴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带父母去城里的医院做检查。
　　这时又有人说道：“是不是你二叔求的符起作用了？我看他们家天天在屋里烧香，嘀嘀咕咕的，估计也是在给你爹求福气，你有空也谢谢人家去！”
　　金启明听了脸色一凝，“他家天天拜的什么神？”
　　山民多愚昧，但他二叔是个例外，从小就是个混不吝的，压根不信神佛，他能拜什么好东西？
　　那邻居瞧见他脸色不好，愣了下，迟疑道：“黑不溜秋的，没看清。不过金老二家平时做个好事恨不得拿喇叭告诉全村，这回倒是闷不吭声的……诶，他们今儿怎么没过来？”
　　金老二是金启明的二叔，那个送他符水的表哥就是二叔的儿子，两家就住在隔壁，平时有什么动静都能听见。
　　这要是以往，金启明车子一到门口，他们家就该过来蹭饭了，何况今天闹的动静这么大，全村人都以为金老大要死了，赶紧过来帮忙，金老二就住在旁边，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村里人都当他们是没在家，金启明却十分清楚金老二一家根本就不是没听见，而是心虚！
　　想起自己回来前，程杭对他说的，关于那符水的作用，金启明怒从心头起，一把抄起旁边的扁担，便冲了出去！
　　到了隔壁，对方果然在家，见金启明拎着扁担过来，还有点惊讶。
　　金老二一开始还端着长辈的架子在那数落他，说他这种时候不守着自己亲爹，还拿着扁担到他家来，难不成是想打长辈？
　　表哥也说自己给他们家求了符水，他居然恩将仇报！
　　“父老乡亲，你们来评评理！哪儿有这么办事儿的！”
　　村民们不明真相，还帮着金老二一家说话，但金启明作为村里第一个走出去的人，哪儿是那么好惹的？
　　他张口便问：“谁告诉你我爹不行了！我爹好着呢！”
　　金老二和他儿子都是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咳了两声，“那也还病着！你不守在床前，就不怕他一口气没上来，走了？”
　　听听这话！
　　金启明气得要死，却被村民们死死拦住，只好咬牙压下怒火，哼道：“你说你求来的是护身符，那我问问你，这符从哪个寺庙还是道观买来的？花了多少钱？”
　　表哥气焰十分嚣张，“当然是少林寺求的！你们一家子的符，花了我一千多呢！”
　　一千多连问心宗的会员卡都买不到！
　　金启明冷笑一声，接着问：“少林寺在河南，往返就得两三天时间，你什么时候去，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话一出，村民们都在窃窃私语。
　　“最近地里农活都干不完，哪有时间出去？我每天都看见他们家的人在这儿，没见他出去啊！”
　　“该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表哥也慌了，磕磕巴巴道：“我、我那是网上买的！不行吗？”
　　这符哪里是从什么寺庙求来的，表哥连村子都没怎么出去过，也就当初举家投靠金启明时才见过一点世面，后来被他辞退，又忍不了打工的苦，便回来种地啃老了，哪里知道少林寺居然那么远？
　　他看那些电影里，还以为出去随便找个山头就有一间少林寺呢！
　　金启明气得笑了，“那好，购买记录呢？拿来我看看！”
　　表哥顿时不说话了。
　　他那记录有是有，可买的根本不是护身符，哪里敢给他看？
　　村民们都让他赶紧拿出来，自家兄弟别闹得不好看，可不管他们怎么劝，表哥都不肯拿购买记录出来给金启明看。
　　金启明冷笑一声，说：“我看你根本不敢拿！因为你求的那个符，就是想害死我们全家，好抢我们的家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金启明的母亲赶过来，差点让他这话给吓死，忙打了他一下，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爹生病，二叔帮了我们家多少忙，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
　　金启明却压根不听，问先前跟他说话的那个村民，“叔，您上回看见他们拜神，是在哪个屋？”
　　村民给他指了个方向，不等金老二等人反应过来，金启明便大步冲进去，村民们跟进去一看，差点吓死！
　　只见那屋子什么都没有，窗户上还糊了黑纸，就一个桌子摆在中间，上头是一尊黑不溜秋的神像，前边供着香火。
　　那神像跟平时看到的观音、佛像很不一样，除了浑身漆黑以外，整个形象十分扭曲邪恶，光是看上一眼，都觉得背后发毛。
　　更可怕的是，金启明上前打翻桌子，神像底下桌子的抽屉翻倒，还掉出来大大小小五个纸人，上边分别写了名字，是金启明的父母、他自己、他老婆，还有他的孩子！
　　就算不懂玄学，电视剧总该都看过，大家一看这个场面，就什么都明白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金启明的母亲也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金老二和他儿子，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金老二和他儿子见势不妙还想跑，被门口的村民一把抓住了，绑起来押进了祠堂，后来被村长送去了派出所。
　　金启明则是咨询程杭后，烧了那些纸人和神像，带着父母回了城里。
　　父亲的病其实已经好转许多，只是程杭说他喝了那符水，体内阴气入骨，必须要先将阴气根除，周围的邪祟才会离开，否则只是治标不治本，因此还得另外约时间，让程杭再看看。
　　金启明此时已经是程杭的铁杆粉丝，送他们回到剧组，约好下次给他父亲驱邪的时间，又千恩万谢地补上了一笔感谢费。
　　程杭却对他表哥买符咒和神像的店铺十分感兴趣，“链接发我一个？顺便帮我问问，熟人介绍有打折吗？”
　　金启明：“……”
　　总觉得这个大师哪里有点不对。


第48章 托梦
　　接下来几天时间，程杭都是拍完当天的戏份就带着岑元九跑了，剧组里看不惯他空降主演，想找他麻烦的人很多，却连他们的人影都逮不到。
　　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组里一个十八线，从程杭下戏开始就一直跟着他，看他在空房间对着一块牌匾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耐心等了好一会儿，然后又一路从化妆间跟到片场门口。
　　到拐弯处时，只听见一阵引擎声响，十八线慌忙探头出去看，程杭和岑元九已经不见了。
　　这件事传开后，所有人都不相信。
　　影视城什么时候让进车子了？
　　就算真有人偷偷开车进来，那小窄巷也开不进来呀！
　　肯定是十八线没跟上，又不想在他们面前丢脸，在瞎编吹牛！
　　十八线气得要死，但他自己也觉得这地方不可能有车，思来想去只能归结于自己幻听了。
　　剧组众人聊着聊着，话题不知不觉就从程杭身上转移出去，说起了最近才在圈内传开的一个爆料。
　　“你们还记得前两年，有个公司老板离奇死亡，他老婆继承千亿财产的新闻吗？”
　　“当然记得！我记得那个老板还很年轻呢，白手起家办的公司，还没怎么享受，居然就死了！听说那女的才二十几，大学刚毕业就嫁人继承千亿财产，羡慕死人了！”
　　“什么白手起家呀！那公司是他前妻的！他前妻死了，公司才到他头上，结果没过几年就换了姓！”另一个人说道，“可能是想挽回损失吧，前妻的父母还认了这个女的当干女儿，最近听说还在给她物色二婚的对象！”
　　“这公司是不是风水不好啊……”
　　“这不都是几年前的旧新闻了吗，突然提起来是干嘛？”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最开始提起这个话题的人面带得意，看了看周围，小声道：“听说那女的其实是小三插足，老板前妻和老板都是她杀的！”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哗然。
　　“我靠……这么劲爆的吗？”
　　--
　　一开始的爆料当然没有这么劲爆。
　　事情的最初其实是一则绯闻，某恋爱综艺的两位嘉宾，新晋影帝和某年轻女总裁深夜现身酒店门口，疑似因节目生情。
　　艺人的生活基本上没有什么**，这种恋情曝光的桥段自然附带铺天盖地的营销号转发，好在影帝和女总裁在节目上就是情侣形象，平时秀够了恩爱，影帝的粉丝们接受良好，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的偶像居然就这么英年早婚了。
　　至于女总裁的粉丝们，知道影帝不努力就得回家继承家业的真相后，自然是屁也不敢放一个，暗自遗憾自己抱不到富婆的大.腿了。
　　谁知道后来事情的发展简直如同野马脱缰，所有人都无法预料到这魔幻的发展——
　　起初是影帝和女总裁的各位圈内好友纷纷转发祝福，眼看着就是官宣了，粉丝们也只能无奈接受这个现实，然而就在一切都铺垫得差不多时，新晋影帝的父母突然发声，否认了儿子和女总裁的关系。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豪门家族看不上二婚暴发户的狗血故事，但既然影帝和女总裁的好友都转发祝福了，说明两个人在一起的决心十分坚定，后续肯定会奋起反抗！
　　然而反抗是反抗了，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只有女总裁一个人按时发出了官宣微博，作为另一位当事人，新晋影帝却迟迟没有发言。
　　事情到这里，网友们都以为影帝迫于家族压力才没有发声，一时间心疼他们绝美爱情的有之，大骂影帝渣男，让女人抗下一切也有之。
　　本以为至少能把影帝骂出来表态，到底是要家产还是要女朋友，结果影帝仍旧没有出现，反倒是在女总裁公司蹲守的狗仔爆料，她认的父母突然出现在，脸色十分难看。
　　据围观者爆料，女总裁的干爹干妈十分愤怒，远远的都能听见他们咆哮的声音，只是唯一能听清楚的，只有“我女儿资助你上大学，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吗”这一句。
　　就算只有一句话，也足够媒体和网友发散的了。
　　紧接着女总裁曾经的大学同学爆料，说她之前家里很穷，又重男轻女，全靠资助才能上学，一开始还跟同学一起做家教兼职，赚生活费，后来听说是资助她的那家人看她生活可怜，就让她到自己家做保姆，帮忙带带孩子就行，十分轻松，每个月的工资却比家教要高很多。
　　后来她就不怎么出现在学校了，对外公开的博士学位也是假的，实际连本科的毕业证都差点没有拿到，最后一次听说她的消息，是她跟这家公司前任总裁的世纪婚礼。
　　【我当时就觉得这总裁的名字很耳熟，现在想起来，不就是资助她上学那个姐姐的老公吗！不过当时那姐姐说是产后抑郁自杀了，我以为她是之后才跟她老公在一起的，就没多想。】
　　产后抑郁！自杀！被资助的小三！
　　这不就是狗血小三上位文的标准桥段吗！
　　网友们的热情瞬间被点燃，纷纷行动起来，将这位所谓女总裁的过往扒了个底朝天。
　　不扒不知道，一扒吓一跳。原来女总裁年轻时候做家教，还曾经因为勾.引人家未成年的小孩子，被对方家长赶出来过！甚至周旋于多位总裁身边，最后才挑中因为跟自己的资助人结婚，身家最为丰厚前任总裁！
　　这事情一出，各个知情.人都出来爆料，其中当初在总裁家里做保洁的阿姨明确给出证据，女总裁和死去的前夫勾搭上的时间，就是在资助人怀孕的期间！
　　而且资助人的孩子后来还被送离了父亲身边，一直是外公外婆带大的！
　　哗——
　　居然真的是小三上位！
　　原配的产后抑郁，说不定还是被他们两个白眼狼逼出来的哦！
　　拿了人家的钱，上人家的老公，赶走人家亲生孩子，还认人家的父母当干爹干妈，最后连人家的家产都抢走！
　　这简直就不是个人！
　　先前祝福过影帝和女总裁的圈内朋友都懵逼了，与此同时，被骂的新晋影帝也发了一条视频，视频中的模样十分憔悴，声明自己的确跟女总裁交往过，但刚刚得知她的真面目，一时间无法消化这个事实，才一直没有出现。
　　粉丝们顿时都心疼起来，说他也是受人蒙骗，怪不得他，要怪就怪女总裁心肠太黑，杀了人还能心安理得地拿着人家的东西快活。
　　圈内朋友们眼看他顺利洗白，也都纷纷改了口风，哭诉自己也是上当受骗，要不是这些爆料，自己都还被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瞒在鼓里！
　　只是这些人爬得那么高，哪有不得罪人的道理，后来又有人爆料说影帝跟女总裁在渣男前总裁没死的时候就认识了，风向反转又反转，就跟女总裁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
　　八卦那人显然不只是为了跟其他人科普这件事情的经过，说完整件事情，突然神色一变，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们知道资助人的父母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吗？”
　　“怎么发现的？”
　　那人神色变得诡异起来，压低声音道：“说是他们好几年前就死掉的女儿，带着个男人给他们托梦来着！”
　　突然梦见自己死去的女儿，告诉他们跟他们的认知完全南辕北辙的事实，两位老人当然不信，但梦中的女儿说自己这些年其实都没有离开，因为怨气太重，一直跟着那个伪善的白莲花，告诉了他们很多隐秘的事情，二老派人去查过之后，发现居然都是真的！
　　毕竟涉及故意杀人，资助人夫妇死亡案件的追诉期还没过，女总裁已经被警察带走，一夜之间就从人人羡慕的年轻逆袭女强人，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剧组众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内情，一时间唏嘘不已，但总有人歪重点：“那个资助人带回来的男人帅不帅？是不是她在底下找的男朋友啊？”
　　这时不知道是谁的声音，突然说道：“可帅了，而且还很有钱，资助人父母当场就想把自己女儿嫁给他呢！”
　　众人：“哇——”
　　顿时就脑补了十万字灵异版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说。
　　小王爷原本在边上听他们说起自己的光辉业绩，摇头晃脑十分得意，听见这话忽然一顿，忙转头去看自己身边。
　　“不、不是……王妃你听本王解释！”
　　钱睿禾今天是打着探班的名义过来看看，被小王爷硬拉着过来听八卦，还以为能听到什么东西，闻言扯扯嘴角，呵呵一笑：“你叫我什么？”
　　小王爷瘪瘪嘴，委屈巴巴地改口：“睿禾。”
　　钱睿禾气不打一处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气，最后丢下一句：“我们都离婚了，你想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不用告诉我！”
　　说完不管小王爷的解释，扭头就走！
　　小王爷慌得要死，急忙追了几步，突然回头大骂：“盛飞！你给本王等着！”


第49章 感冒
　　所有人都在讨论影帝和女总裁恋情翻车的同时，金启明住处楼下，一处狭窄的暗巷中，两条人影凭空出现，打量了一下四周。
　　如果金启明在这里，就能认出这两人正是今天跟他约好，给他父亲驱邪治病的问心宗捉鬼大师程杭，以及半吊子的撞鬼顾问，岑元九。
　　巷子阴影中，一辆半透明的出租车停在他们旁边，半边车身在墙里，半边在墙外，车身却是完好的，从车窗往里看，也没看见应有的墙面，一点儿不像是出了事故，场面十分诡异。
　　上回吓到岑元九的司机从驾驶座探出脑袋，殷勤道：“往前走左拐就是目的地，下车带好随身物品，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哈！”
　　岑元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连着几天都打到鬼车，岑元九的脸色有点苍白，脸上倒是没有害怕的神色。
　　他吸了吸鼻子，抱怨道：“大叔，出租车本来就很难拉客了，您还跟活人抢生意，回回都吓我一跳，至于吗！”
　　司机鬼顿时觉得十分委屈，“接单软件自己接的呀！那个区域就我一辆鬼车，我有什么办法？我还奇怪呢，平时接的都是要去投胎的客人，上次不小心接到你们俩的单子，我还以为是系统故障了，结果报错一直到现在都没人处理……”
　　他说着说着，岑元九的手机就响了，金启明打电话过来，问他们到哪里了，快到地方的时候给他打个电话，他好下来迎接。
　　岑元九只好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应道：“马上就到！已经在附近了！”
　　“这么快？”金启明愣了下，“你们不是刚上车吗？”
　　他这么一说，岑元九倒是感觉出坐鬼车的好处来——没有堵车，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拐弯和红绿灯，平时一两个小时的车程，半个小时就搞定了。
　　但他总不能告诉金启明说自己是坐的鬼车，含糊搪塞过去，赶紧转开话题：“我们下车了，这就过去！金爷爷身体怎么样了？”
　　说起自家老父亲的病情，金启明顿时顾不上疑惑他们为什么来得这么快了，叹口气道：“倒是好转了一点，但大概是喝符水的时间太长，现在还不能下床。”
　　不止是下不了床，金老大这段时间还总是做噩梦，整晚整晚的不睡觉。
　　白天精神不好，脾气就变得很差，把在乡下那点儿臭架子都给带了过来，总是躺在床上大呼小叫，指使老婆和儿媳伺候自己。
　　金启明曾私底下告诉他们夫人怀孕的事情，本意是想让他们收敛一点，不要惹孕妇生气，谁知道父母知道这件事情后，反而变本加厉，甚至让夫人辞职，老实在家里做家务，好给他们生个大胖孙子。
　　他夫人和孩子十多年没跟父母见面，本来隔阂就很大，这么一来更是不肯跟他们亲近，妻子还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勉强忍受，孩子却干脆离家出走，一连几天都没回来。
　　这几天一家人就是这么不尴不尬地相处了下来。
　　金启明把父母接进城之前还幻想过，父母经过这些年的冷落，也该明白一点事理了，如果一家人能够和解，是再好不过，现在看来都是他的奢望。
　　在楼下接到程杭和岑元九两个人，回家的电梯上，金启明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本来还想让他们跟我们一起住，现在……等病养好了，我再给他们另外安置一处房子吧。”
　　岑元九还年轻，暂时体会不到中年男人夹在婆媳关系中的无奈，这么听着金启明诉苦，不知道想起什么，转头小声问程杭：“对了，怎么一直都没听你提起过你父母？”
　　程杭顿了顿，“我没父母。”
　　前世程杭就是亲戚养大的，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生身父母，穿到这个世界后，这具身体的记忆里也没有父母的存在。
　　——不是少，或者没见过面，而是根本没有，就好像他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人一样。
　　甚至连成长经历都没有。
　　程杭以前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突然听岑元九提起，才发觉其中的不对劲，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岑元九以为自己戳到了他的伤心事，连忙道歉，又尴尬地笑了两声，红着脸说：“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就不会夹在婆媳中间难过了！”
　　话音刚落，他突然打了个喷嚏，忍不住嘀咕一声：“这么热的天还能感冒，怎么回事儿……”
　　程杭没打算结婚，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婆媳关系，因此并没有把前面一句话放在心上，听到后面那句时，突然瞥了岑元九一眼，往远处站了站。
　　岑元九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顿时委屈巴巴，心说自己感冒是为了谁呀！好歹也算个工伤吧！怎么可以这么嫌弃他！
　　紧接着就听见程杭淡淡道：“今天事情办完你就回去休息吧，剧组那边没什么事情，我自己能应付。”
　　岑元九：“……”
　　嘤！
　　还要赶他走！
　　--
　　金启明恭敬地将程杭请进了门。
　　一进屋，程杭就感觉到一阵异常的阴凉，这跟普通空调带来的凉爽并不相同，有种黏腻湿冷的感觉，像是要钻进人的皮肤，直渗透到骨头缝里去。
　　岑元九对这种阴冷也十分熟悉，前脚刚进门，立即退了出去，从口袋摸出两张符贴到自己脑门上，这才小心翼翼绕开金启明，贴着墙从旁边慢慢摸进去。
　　金启明：“……”
　　想起上回自己揭下人家的符，闹出了一场乌龙，金启明感觉面子十分挂不住，低咳一声，没有说他什么，面上镇定自若地向自己的家人介绍：“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程大师。”
　　金太太早就从丈夫口中听说事情经过，因此即使见到程杭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年轻许多，也没有表现出轻视疑惑的模样，十分得体地打了招呼。
　　金启明的母亲却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一看儿子口中的大师居然这么年轻，脸上恭敬的神情顿时就挂不住了。
　　趁着儿媳招呼他们去吃饭的空隙，老太太拉住金启明，犹豫道：“你请来的这个大师靠谱吗？怎么什么都不带啊？他带来的那个人是不是神经病啊？”
　　拿两张黄不溜秋的纸贴在脑门上，怎么看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岑元九：“？？？”
　　老太太一辈子穷惯了，又说道：“你请这人花了多少钱呀？可别被人骗了！村口那个得了精神病的阿花婆一次都只收十块钱呢！”
　　金启明顿时听不下去了，一副你侮辱我偶像的表情，“妈！您胡说什么！人家是来救爸的命的！”
　　老太太想到自己躺在床上无能狂怒的老伴，只好把一肚子质疑憋回去，只是席上一直偷摸打量程杭，觉得这人看着还不如金老二家的儿子靠谱。
　　说起金老二一家，她到现在都还不太愿意相信，都是同根同源的骨肉兄弟，金老二怎么会害他们呢？
　　说不准那黑漆漆的神像只是被灶台熏黑了呢！
　　只是每次她这么说的时候，儿子都会反问她：那神像底下写着他们一家名字的扎针人偶又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回忆了一遍自己在电视上看过的宫斗剧情，觉得金老二家又没有写他们的生辰八字，应该害不着人吧？
　　金启明对自家母亲的天真想法简直无话可说，又不能说什么重话，只能当没听见。
　　只是今天他特意请来程杭帮父亲驱邪，当然不可能让母亲乱说话惹人家不高兴，只能骗她说这些高人脾气古怪得很，要是说错话，人就救不回来了，钱也全部打水漂。
　　老太太对丈夫的生命还是十分看重的，何况还有钱的因素，一顿饭下来果然没有说话，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好在程杭现在对正常的食物不太感兴趣，吃了几口便停下，倒是让老太太的脸色缓和些许。
　　不过她看岑元九的目光倒是越来越嫌弃。
　　顶着两张黄符吃饭就算了，本来看着就不怎么聪明，居然那么能吃！
　　莫名其妙被鄙视的岑元九：“？？？？？？”
　　吃完饭，老太太便一直警惕地盯着程杭，看他下了饭桌就准备去驱邪，不顾儿子阻拦，也跟了进去。
　　她倒要看看这钱花得值不值。
　　只见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年轻人瞥了她和金启明一眼，回头想了想，手上快速掐了个指诀，紧接着仿佛迷雾散去，众人面前忽然缓缓浮现几十条身影，密密麻麻围在身旁，其中以金启明父子俩身边最多！
　　断头的、断手断脚的、舌头可以当跳绳的……各种死状应有尽有。
　　意识到他们能看见自己了，那些鬼愣了一下，纷纷围拢过来，却停在他们一米开外，表情十分忌惮，不敢靠近。
　　但就算只是这样，也足够吓人了。
　　岑元九跟着程杭捉了这么多鬼，都吓得半死，惊恐大叫：“哇啊啊啊啊啊！”
　　老太太脸色一白，差点就要晕过去，金启明也脸色大变。
　　他这几天只觉得家里没来由的凉快，没想到居然藏着这么多鬼！
　　想到自己一家人居然在这么多鬼的围观下生活了好几天，金启明脸色都绿了，又听见次卧父亲突然大叫：“啊啊啊啊有鬼！”
　　金启明心头一紧，不由得庆幸自己让夫人先离开了家里，同时焦急大喊：“大师！救命啊大师！”
　　就见程杭淡定点头，十足十的高人气质，视线扫过面前一众鬼魂，伸手到身后，掏出了——
　　一份记名册。
　　程杭往餐桌边上一坐，朝那些鬼魂招招手：“问心宗招门人，包吃包住包排队，投胎无忧，每月还有薪水，了解一下？”
　　金家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老太太：我就说！这是个骗子！
　　感谢在2019-12-12 21:33:12~2019-12-13 21:2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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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非酋
　　突然冒出一个人，上来就要招聘，众鬼们也很懵逼。
　　他们当然不会这么乖乖听话，都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看了程杭一眼，便将目光转回金启明身上，眼神十分垂涎地盯着他。
　　奇怪的是，按照程杭之前的说法，金启明父亲体内有双倍的符水，按理说应该更吸引鬼魂的注意才对，但是这些鬼魂却只盯着金启明，没有一只往老爷子的房间去。
　　但在场的几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
　　老太太吓得简直要当场晕过去，靠在儿子身上，不住地念叨：“死定了，死定了。这回全家都要被你害死了！”
　　还不如请村口那个得了精神病的阿花婆呢！
　　金启明先前见过程杭捉鬼，倒是没有她这么惊慌，但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鬼，也无法保持淡定，顷刻间冷汗都下来了，扶着老太太不住后退，一边胡乱安抚道：“妈，您别乱说！程大师是有真本事的！”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也在打鼓，虽然程杭在罗家表现得十分威风，但那时候就一只女鬼，现在这里这么多只，能捉得过来吗？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怀疑，屋里灯光忽然暗了下，紧接着那些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在明灭不断的光线中，开始向母子俩靠近！
　　就连跟着程杭见识过不少大场面的岑元九，见到这种情况也忍不住喊：“啊啊啊啊好多鬼啊！”
　　程杭倒是十分淡定，仍旧坐在餐桌边，晃了晃手里的记名册，问道：“真的没人应聘吗？福利很好的！”
　　“……”
　　没有鬼搭理他，老太太和金启明倒是快被他气哭了。
　　程杭又等了一会儿，见确实没有鬼肯过来报名，顿时有些失望，放下记名册卷起袖子，说：“那就没办法了。”
　　到这时候，老太太觉得自己死到临头，反而什么都不怕了，甚至想戳着儿子的脑袋破口大骂：你找回来的大师到底是干什么的！想招鬼给自己做事就算了，这种时候不救人，在那边叨逼叨些什么东西！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她抬头往餐桌旁看了一眼，却骇然发现程杭不见了！
　　餐桌顶上的吊灯闪烁不止，配上鬼魂们凄厉的叫声，阴森的环境里，只剩下几张惨白的纸躺在餐桌上，纸页被阴风吹动，更增加了几分诡异气息，本该坐在餐桌旁的漂亮青年却已经不见踪影。
　　老太太吓得半死，终于忍不住大喊：“啊啊啊啊啊啊！”
　　她以为儿子带来的半吊子已经入了鬼口，这些鬼东西又好像对旁边那个贴着两道符的神经病不感兴趣，接下来肯定就是她自己和儿子其中的一个了！
　　老太太心中不由得万念俱灰，却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抓着儿子的手腕往自己身后一带，大喊：“跑！”
　　金启明愣了下，紧接着就瞧见自家老母亲掏出问心宗的会员卡，往旁边一丢！
　　就在这个瞬间，老太太忽然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咬牙道：“你们要吃，就吃我好了！放过我儿子！”
　　与此同时，灯光忽的亮了。金启明无比清晰地看见，不远处的鬼群涌动，视线都转移到了老太太身上，脸上全是贪婪和垂涎。
　　还有一只鬼魂，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到了他们跟前，此时跟老太太只有一步之遥，见此情况顿时兴奋起来，伸手就向跟前自寻死路的人类抓过去！
　　金启明目眦尽裂：“妈！”
　　老太太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谁知下一秒，就听见一声凄惨的嚎叫，面前阴风倏地刮过，却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
　　老太太愕然睁眼，明灭的灯光中，只瞧见程杭站在自己身前，修长的腿横在半空，刚刚收回，接着弯腰把会员卡捡起来，重新塞进了她的手里。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青年，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见他一脸郑重地将会员卡还给自己，又招来金启明扶住她，心中不由得对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年轻有所改观。
　　虽然是不靠谱了一点，关键时刻还是很尊老爱幼的嘛。
　　紧接着就听见程杭对金启明说道：“看好老太太，别妨碍我输出！”
　　老太太：“……”
　　金启明差点被老母亲的行为吓死，闻言连忙上前扶住老太太，正要感激程杭，抬头却瞧见刚刚被踹飞的鬼魂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程杭背后，说话的工夫又扑了上来，面目十分狰狞。
　　他的脸色顿时一变，“大师小心！”
　　不过早在他出声提醒之前，程杭便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回身一脚踹出，又将那鬼魂踢得倒飞出去。
　　周围众鬼终于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参与打斗。
　　金启明一开始还十分紧张，忍不住出声提醒，然而就在程杭抓住其中一只鬼的脑袋后，他的表情就变成了：“……”
　　只见程杭揪住其中一个浑身漆黑的鬼魂，忽然一改大杀四方的神气，抱着人家的脑袋张嘴就啃！
　　黑鬼：“？？？”
　　气氛顿时有一瞬间的凝滞，整个屋子里的人和鬼都呆住了。
　　程杭嚼了两口，熟悉的饱腹感又席卷上来，他顿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揪着黑鬼的脖子拎到跟前仔细看了两眼，脸色忽然阴沉下来。
　　他大骂：“你居然不是害人的厉鬼吗！”
　　黑鬼莫名其妙被咬了一口，还被对方骂了，顿时感觉自己十分委屈，“&%#￥……”
　　程杭：“？？？”
　　边上被揍过的鬼魂瑟瑟发抖地给他翻译：“他说他是非洲来的鬼，本来就这么黑……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怎么还搞肤色歧视的呀！他还是非洲小部落的酋长呢！”
　　“……”
　　程杭刚刚在一群没干过坏事的鬼魂中间打斗，入眼都是不能吃的善鬼，好不容易看到一只浑身漆黑的，他还以为是能吃的恶鬼！
　　结果居然只是非洲来的鬼！
　　他生气极了，用力把非酋鬼往地上一丢，泄愤似的踩了几脚！
　　非酋鬼：“？？？？？？”
　　边上观战的金启明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为什么知道这些鬼没有害过人，程大师反而很不高兴的样子？
　　跟母亲说了自己的疑虑后，老太太却一改之前对程杭的警惕和怀疑，虎着脸骂道：“你管大师怎么想？不管黑猫白猫，能捉老鼠就是好猫！这话你没听过吗？”
　　说话间神色十分鄙视，仿佛在质疑他当年上学读的书是不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金启明：“……”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妈，您的态度要不要变得这么快？
　　--
　　十分钟后。
　　金家的灯光大亮，一群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鬼魂嘤嘤哭泣着挤在角落，已经完全不敢再觊觎金启明和老太太身上的阴气，全都惊恐地望着程杭，仿佛一群待宰的鸡。
　　程杭大刀阔马坐在他们对面，黑着脸看岑元九在记名册上，一个个记下这些鬼的名字和死因、死亡时间。
　　八十多条鬼，他连躲在金启明父亲房间衣柜里偷.情的两只风.流鬼都算上了，居然一个能吃的都没有！
　　“下一个！”
　　浑身漆黑的非酋鬼哆哆嗦嗦站起来，边上一个学生鬼替他翻译：“您别看他当酋长好像很风光的样子，其实整个部落都被别的部落吞并了，他就是个光杆司令，借着留学的名义到东北上学，结果半夜出去蹦迪，回来路上路灯坏了，他又喝了酒，一不小心就踩空掉进了井里。”
　　非酋鬼想起自己的死因，哭得稀里哗啦，学生鬼艰难地翻译道：“他本来就黑，那天又穿了一身黑衣服，呼救半天好不容易招来一个喝醉的人，结果对方看了半天没看见他，就瞧见俩眼珠子和一口牙，吓得魂都飞了，一边喊有鬼一边就跑了，结果他就冻死在底下了。”
　　“……”
　　岑元九和金家母子原本还很害怕，听说这些鬼千奇百怪的死因后，莫名觉得恐怖的气氛有点维持不下去，莫名其妙就平静了下来。
　　金启明忍不住感慨：“先前听大师说那符水会招来鬼魂觊觎，我还以为最多就几只，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
　　“你要是在一个地方待着，当然没有这么多。”程杭解释道，“这些鬼都是意外死亡，通常来说无法离开自己死亡的地方，但你身上带着招鬼的符咒，经过他们的地盘，他们被你身上的符咒吸引，就会跟着你回家。”
　　金启明脸色发白，“可我早就把那东西丢掉了呀！”
　　“丢掉符咒只能避免你被新的鬼缠上，这些已经招惹到的鬼魂已经跟你建立起了联系，无法回到自己死亡的地方，当然没有那么容易请走。”
　　只不过有问心宗的会员卡在，这些鬼魂也伤不了他们，因此程杭这段时间一直都没跟金启明提起这些事。
　　金启明得知符咒的危害，简直恨死金老大一家了，老太太也终于相信，从金老二家里搜出来的神像和人偶，就是老二一家想害他们的道具，一时间哭天抢地，伤心得不得了。
　　次卧里躺着的老爷子也骂骂咧咧的。
　　程杭却一点感触都没有，看岑元九记下在场所有鬼魂的名字，便脸色一正，站起身，朝着次卧的大门扬声道：“看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话音落下，亮堂的客厅瞬间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连声音都被蒙住了一样，整个屋子的气氛森冷起来。
　　老太太的哭声一顿，和金启明一起慌张抬头，望向次卧的大门，紧接着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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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鬼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次卧的门口已经被层层叠叠的雾气笼罩。
　　这雾气看着似乎十分寻常，却有种阴冷潮湿的黏腻感，伴随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初看只是薄薄的一层雾，居然能牢牢挡住所有人的视线，目光根本穿透不过去，甚至连屋内物品的轮廓都无法窥见。
　　洞开的大门原本是为了让老爷子也能看见屋外的景象，也方便他们照看，此时却莫名变得可怖起来。
　　门框像是怪兽大张的巨口，涌动的雾气代表它的一呼一吸，等着将屋内外所有人都吞噬。
　　金老爷子的声音像是隔着遥远的距离传过来，听起来十分朦胧，但他自己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变化，仍旧骂骂咧咧的。
　　方才还松了一口气的众人顿时紧张起来，由于问心宗不合时宜的招聘现场而维持不下去的恐怖气氛瞬间回来了。
　　但令金启明和老太太变色的原因并不是这个。
　　只见次卧门口，灰色雾气原本在缓缓流动，却在他们看过去的同时突然凝住，紧接着，大门中间突兀地出现一个黑点。
　　“呼！”
　　一阵突如其来的阴风，从众人身后倏地吹过。
　　大热的天，屋里还开着空调，根本没人开窗。
　　忽然，玻璃碎裂声响，茶几上的相框不知什么时候掉落下来，砸在地上摔得稀碎，细小的玻璃碎片还在抖动，肉眼可见地朝次卧移动。
　　问心宗刚刚接收的鬼魂们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程杭一挑眉，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黑点。
　　像是一个信号，众人视野内的空间开始扭曲、塌陷，阴风骤然加大，碎裂的玻璃“嗖”地飞进黑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黑点“吃”掉碎片后，仿佛变大了一点点。
　　阴风越来越大，屋子里气温急剧降低，炎炎夏日，居然有种身处冬日寒风中的错觉，阴冷的狂风刮在皮肤上，仿佛一柄一柄细小的刀片划过，割得人脸上生疼。
　　但已经没人在乎这一点了。
　　屋内各种小摆件不断掉落，次卧里老爷子的声音还在继续，客厅的众人却都是汗毛倒竖，寒意从脚后跟爬到后脖颈，老太太吓得脸色都开始发青，眼看一个不好就要厥过去。
　　然而四周的雾气却根本没有受到影响，仍旧在原地缓缓涌动。
　　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众人都没有说话，死死盯着那个黑点，短短几次呼吸间，那黑点便扩大了数倍，从芝麻大小，变成了拇指指节大小，恰好能容下一个人的眼睛。
　　要问为什么这么精确？
　　只听见“咄”的一声，刺骨的阴风突兀地停下，次卧门口的黑洞颜色似乎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再仔细一看，众人才发现不是黑洞的颜色变了，而是洞口被一只漆黑的眼睛堵住。
　　这只眼睛没有眼白，整个从里到外都是深沉的黑色，就连眼皮也是黑的，这才让他们第一眼没有认出来。
　　人当然不可能有这样的眼睛。
　　何况刚才这样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是人力造成的。
　　就在他们看过去时，那只眼睛忽然动了！
　　说来奇怪，明明整个眼珠都是黑色，看不出什么区别，但金启明母子俩却十分清楚地感觉到，那只眼睛在看他们！
　　“鬼……鬼！”
　　老太太两眼一翻，终于晕了过去，金启明这些天见了不少鬼魂，却也忍不住脑袋一空，两腿一软就瘫坐在地。
　　他此刻连向程杭求救都想不起来了。
　　至于岑元九，早在眼睛出来的一瞬间就双眼紧闭，躺好昏迷了。
　　那只眼睛充满了恶意，见这些人都被自己吓到，似乎十分得意，接着转向旁边的程杭，眼神忽然一凝。
　　程杭脸上别说是害怕，连警惕都没有，望过来的眼神十分灼热，眼睛恍惚间觉得这人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食物。
　　这个认知让他十分恼怒，忽然往后退了退，紧接着，两根指尖从黑洞里捅出来，然后往两边一划！
　　灰雾仿佛一张脆弱的纸，瞬间被撕裂，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形生物从裂缝里钻出，手指弯曲成爪，直向程杭冲过来！
　　这指尖漆黑如墨，连指甲都是完全的黑色，比刚才的非酋鬼还要再黑两个度，且指尖无比尖利，仿佛打磨了无数遍的刀尖，光是看着都让人心底发寒。
　　金启明双目圆睁，虽然害怕到极点，身体却已经完全僵硬，根本无法挪开眼睛，甚至恐惧之中，还隐约觉得这只漆黑的恶鬼有点眼熟。
　　只是他的脑子现在已经完全罢工，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看见过这么恐怖的东西。
　　问心宗新收的众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躲远了，挤在离次卧最远的角落里，不管男女老少死相好坏，全都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发出无助的呜咽。
　　这些鬼刚刚可是差点杀了他母亲的，凶神恶煞的模样他都还记得，此刻却仿佛鸡仔一样弱小无助。
　　他瞬间想起刚才，这些鬼都不敢靠近父亲的屋子，当时他还没有太在意，此时想起来，却立即明白他们是在躲眼前这只漆黑的恶鬼。
　　由此可见恶鬼的实力绝对不是一般的高。
　　刚才程大师收拾这些小喽啰都费了一番功夫，还拿出记名册先礼后兵，遇上这种级别的恶鬼，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吧？
　　即使已经是问心宗的脑残粉，金启明也无法相信程杭能敌得过这么恐怖的恶鬼，眼睁睁看着厉鬼的指尖一寸寸靠近，程杭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心中近乎绝望。
　　难道他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还好他提前让夫人离开了，他们的女儿早几天前就已经离家出走，此时也不知道是该庆幸她不在，还是遗憾没有最后对女儿说一句软话。
　　说起来，最对不起的还是老岑，今天把他儿子也给牵连了进来，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找他道歉……
　　金启明一阵胡思乱想，眼前几乎浮现出自己托梦给岑元九父亲的景象。
　　眼见恶鬼已经冲到程杭跟前，利爪甚至都接触到了程杭的衣服，下一瞬就要刺穿他的身体，金启明望着程杭的眼中也充满了内疚和无奈。
　　程大师也是为了帮他们家，才会卷入这种危机。
　　可惜了，这么年轻有为的大师，居然就要陨……诶？
　　金启明的神色忽然凝住，瞧着眼前的场景，双眼瞪大到了极限，整个人呆若木鸡。
　　看不清程杭是怎么动作的，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在利爪接触到程杭身体前的一瞬间，恶鬼的身体猛地顿住，紧接着拐了一个近乎直角的弯，直直往地面砸下去！
　　程杭皱着眉头，望向他出来的地方，那个诡异的黑洞已经消失不见，灰色雾气却还在缓缓流动。
　　他语气很不满意似的，“就一只吗？这也太没有排面了吧？”
　　恶鬼：“……”
　　金启明：“？？？”
　　金启明有点发愣，呆呆地望着前方，隐约看见恶鬼的后脑凹下去一个巴掌印，不过因为他整只鬼都是黑色，看得不太分明。
　　恶鬼也有点反应不过来，浑身鬼气都凝滞了一瞬，下一秒就被程杭拎着后颈揪起来，提溜到跟前仔细观察。
　　这么一看，程杭的脸色倒是有了些变化，沉声道：“鬼仆？”
　　鬼仆没有回答他。
　　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挨打了似的，表情十分羞愤，张开大口咆哮一声，满身鬼气瞬间翻腾起来，张牙舞爪要跟程杭拼命。
　　程杭却只注意到他鬼气翻腾时肤色似乎也有变化，仔细一瞧，那漆黑的颜色果然不是他本来皮肤的模样，而都是鬼气在身体表面形成的屏障！
　　这只鬼仆肯定害过不少人！
　　吃的！
　　鬼珠！
　　程杭眼神瞬间亮了，脸上不满的神色收敛了些，却很不高兴鬼仆的挣扎，一把抓住对方袭来的鬼爪，三两下折到一起，然后举起拳头哐哐就打。
　　时不时还低头咬上一口，吸点能量补充身体新鲜值。
　　鬼仆：“？？？？？？”
　　鬼仆从出场到挨打，不过半分钟时间，被程杭按在地上捶，看似纤细的四肢爆发出的力量堪称恐怖，铁拳一下接一下，比雨点都密集，砸得他鬼气都凝聚不起来，露出底下惨白的皮肤。
　　鬼仆此时满脸是血，脑袋里嗡嗡作响，整只鬼都是懵逼的。
　　说好的桃木剑黑狗血糯米粒呢？你他.妈好歹把旁边那个睡着的憨批脑门上两张符撕一张下来用用啊！
　　这跟正常道士的流程不一样啊！
　　你让我以后有什么脸面面对角落那群围观鬼！
　　简直欺鬼太甚呜呜呜……
　　旁边唯一还睁着眼睛的金启明呆呆望着程杭压在鬼仆身上暴揍，捶累了就站起来，把鬼仆当成矿泉水瓶一样踩扁、踢飞、再踩扁，那轻松的模样跟刚才揍普通鬼时没有任何区别。
　　他虽然没晕过去，脑子也已经基本丧失了该有的功能，木然地想：
　　这只鬼长得这么可怕，他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原来这么菜的哦。
　　看来刚才那群鬼表情那么可怕，只是被他丑到了吧。
　　被揍得怀疑鬼生无法反驳的鬼仆：“………………”
　　作者有话要说：　　鬼仆：我太难了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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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炼化
　　岑元九醒过来时，场面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
　　遍布整个屋子的灰色雾气全部散去，房间恢复了亮堂，程杭像往常一样压着恶鬼哐哐就打，恶鬼不出所料的毫无反击能力，围观众鬼依旧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次卧里的老爷子也重新回到了众人的视线中。
　　唯一不正常的是晕倒在地毯上的老太太，和旁边对老母亲睡觉的环境无动于衷，大张着嘴巴仿佛智障的金启明。
　　岑元九撩起额头上的两张黄符，警惕地环顾四周，问程杭：“宗主，还有没有别的鬼了？”
　　没有的话他可揭下来了，这两张符并排贴额头上，太挡视线了。
　　很容易近视的呀。
　　金启明：“……”
　　鬼仆虽然上来就挨打，却一直铁骨铮铮，流血流汗不流泪，听见这话忽然一顿，往岑元九这边瞧了一眼，表情十分悲愤似的，片刻后，双眼中缓缓流出了血泪。
　　岑元九大惊：“哎呀！你年纪轻轻，怎么也有迎风泪的毛病！”
　　鬼仆：“………………”
　　--
　　感受到自己飞速流失的力量，鬼仆一开始还十分恐惧和不甘，却因为实力相差太大，根本打不过对方，最后只能无奈认命，放弃了反抗。
　　这令程杭吃起来顺当了不少，心中满意的同时，也不再对他拳打脚踢了。
　　还剩最后一口，鬼仆身体里的能量就会被吸收干净、魂飞魄散时，鬼仆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一刻的来临，然而这时程杭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将鬼仆拎起来，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鬼魂藏匿后，便回到客厅，拿出一张符贴在老太太额头上。
　　说来也神奇，老太太躺在地上都打起了呼噜，黄符一贴上去，呼噜声就停了，老太太眼皮抖动几下，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就是看到程杭手上的鬼仆时，脸色还有点不好看，仿佛随时都要再晕过去。
　　程杭朝金启明一摊手：“承惠，一万一张。”
　　金启明：“……”
　　鬼仆：“……”
　　尽管被打得很惨，鬼仆瞧着程杭伸出去的手掌，都觉得他有点不要脸了。
　　不过好在看他这个样子，好像不打算继续吃自己了。
　　认识到这一点，鬼仆神情阴沉，看起来并不算高兴。
　　程杭的确不打算现在就让他魂飞魄散。
　　他今天来，除了帮忙驱邪捉鬼以外，还有另外的目的。
　　——当初金启明办会员卡，拿出来的那张符咒居然能伤到他，这件事情程杭一直记着。
　　他私下试过很多次，他自己做的符咒对自己是没有任何伤害的，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真本事的人，他当然得摸清楚底细，趁机好好了解一下自己这具身体的情况。
　　暂时留这鬼仆一命，是想让他带路，找到他身后的人。
　　程杭边打边啃，已经将鬼仆体内的能量吸收得差不多了，鬼仆周身浓稠得仿佛实质的暗黑鬼气也变得稀薄起来，露出底下苍白干瘦的原貌。
　　忽略脸上被打出来的青紫和血泪，鬼仆的原本模样，竟然是个挺清秀的男孩子。
　　就是额间有个诡异的突起，看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出来的，但又有某种奇异的规律，似乎并不是偶然烫伤所致。
　　岑元九大着胆子凑过来看了看，疑惑道：“这兄弟长得还行呀，为什么要害人，把自己搞成那个鬼样子？”
　　鬼仆阴沉地跟他对视一眼，默默转开了视线。
　　“他为什么不说话？”在程杭身边待着，岑元九感觉心中安全感爆棚，连刚才吓晕自己的恶鬼都不怕了，好奇地问：“难道是个哑巴吗？”
　　鬼仆：“……”
　　“可能是？”程杭不太确定地说道，心想刚才打斗过程中，似乎的确没听见鬼仆说话。
　　鬼仆神色十分晦暗，看了他一眼，被程杭当成是死灰复燃的反抗，揍了一拳。
　　鬼仆：“……”
　　程杭想了想，“不过他害人，不一定是出自本心。”
　　岑元九茫然道：“害人还能不是自愿的？”
　　程杭瞧着脸色阴沉的鬼仆，语气有些沉凝，指着他额间那个诡异的符号，“这是被人炼化的标志。”
　　鬼仆，顾名思义，是被奴役的鬼魂。
　　正常人死后本该进入阴间，根据生前所做的事情计算罪孽和功德，然后排队喝汤进入六道轮回。
　　横死，或者死前怨气太深无法排解，以及其他一些因为意外无法顺利前往阴间的鬼魂才会逗留在人间。这些鬼中，前两者都会因为本能而害人，后者则通常都是些善鬼，只要活人不惹他们，他们一般也不会打扰活人的生活。
　　但也有例外。
　　鬼仆就是一个例子。
　　善鬼相对于恶鬼，与那些横死鬼、怨鬼不同，善鬼可以自由地四处游走，遇到鬼差也不会被抹杀，如果有投胎的意向，也可以选择领取号码牌排队。
　　但人世间能人异士颇多，也不全都是心地良善之辈，如果是用心险恶的方士遇到善鬼，就会将他们炼化成鬼仆，为自己所用。
　　鬼仆的待遇也分好坏，毕竟炼化的过程十分艰难，成功率极低，普通方士炼化善鬼，最多是替自己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平时还得精心饲养，免得自己罪孽太深，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无法投胎。
　　不过总有人目光短浅，利用鬼仆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导致双方都因果罪孽缠身。
　　这种情况若是被发现，炼化者和鬼仆都不得好死，要遭天谴，就算不被发现，最多是延迟个几十年，等到炼化者死后一起算账。
　　换句话说，完全就是拿自己以后所有轮回的机会，来换一时的富贵。
　　他们眼前这只鬼仆就属于比较惨的那种。
　　炼化他的这个人倒也豁得出去，居然炼化善鬼害人性命，还把这当做赚钱的营生，替陌生人谋财害命！
　　简直是胆大包天！
　　炼化者死不足惜，就是可惜了鬼仆，看他身上鬼气的浓郁程度，也不知道被迫害了多少人。
　　“到时候被抓住算账，魂飞魄散都是好的，就怕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想死都死不了。”
　　一旁金启明听见这话，也觉得这鬼十分可怜，鼓起勇气看了眼，突然“咦”一声。
　　“他长得好像二叔家的神像！”他说着还去征求老太太的意见，“妈！您看看，是不是？”
　　“……”
　　老太太心说你要死啊！老娘刚刚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你还让我去看那个鬼东西！
　　老太太气得抬手就往金启明脑袋上呼了几巴掌，心中因为儿子这些年不回家而产生的小心翼翼和隔阂感，倒是因此消融了一些，似乎找回了当年教训儿子的熟悉感。
　　金启明也回忆起了当年被棍棒教育统治的阴影。
　　程杭看着这一幕总觉得十分熟悉，但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老太太教育孩子，直到旁边岑元九感慨：“女人真可怕，我还以为罗太太只是个例呢！”
　　“……”
　　程杭忽然想到，好像自己最近接的单子，遇到的暴力事件越来越多了。
　　难道是自己打鬼的时候太粗暴，影响到了委托人吗？
　　程杭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要不然以后还是稍微躲着点，等他们被鬼吓晕了再打？
　　……
　　接受了一顿毒打，金启明好不容易哄好老太太，便跟程杭仔细描述了一遍当初在二叔家看见的那座神像的模样。
　　听起来的确跟他抓住的这只鬼仆很像。
　　程杭越听脸色越凝重，眉心紧皱的模样看得金启明心中忐忑，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大师，有什么不对吗？”
　　“岂止不对。”程杭道，“跪拜神像供奉香火，都是信仰的表现，人的信仰聚集到神身上，提升他们的能力。作为报酬，神会赐福给信众，即所谓显灵。”
　　金启明越听越觉得不对，“可、可他们拜的是鬼，鬼怎么赐福？”
　　“恶鬼制成神像，即是邪神像。信奉邪神，跪拜邪神像，不但不会有赐福，还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金启明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忙问：“什么代价？”
　　“寿命、鲜血，邪神想要的一切东西。”程杭瞧着手上脸色阴沉沉的鬼仆，沉声道：“甚至是生命。”
　　而且邪神还不一定会实现他们的愿望。
　　岑元九瞧了眼被程杭压着打的鬼仆，嫌弃道：“就这个邪神？要付出生命，还不一定能心想事成？谁会这么傻啊！”
　　金启明却顿时想起自己去二叔家时，好像一直没看见二婶，明明平时她的嗓门最大，虽然脾气不太好，却十分护短，也明事理，小时候很照顾他。
　　但仔细回想，他去二叔家砸神像那天，二婶居然一直都没有出现。
　　再联系到程杭说的话，他心中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岑元九不知道他心中震惊，算了算，“而且找工厂造神像还容易暴露，除了多卖几个神像和香火以外，有什么好处吗？炼鬼仆那家伙图什么？”
　　他这个问题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金启明瞬间想起另一件事情，脸色煞白，抖着嘴唇道：“我、我二叔……不是，那两个畜生说，那家店不止卖这一个神像，还有好几个款式可以选……那难道都是……”
　　后面的话简直想想都觉得恐怖，金启明没能说出口。
　　但在场的人都立即反应过来，岑元九脸色一变，替他开口道：“难道全都是被抓起来炼化的鬼仆？！”
　　程杭瞧着手上的鬼仆，脸色十分难看，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缓缓点头，“恐怕真的是。”
　　这个炼化者，是想逆天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届比惨大会开始——岑元九vs鬼仆
　　哪个更惨呢！
　　小小剧场：
　　景珏：比惨？为什么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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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朱砂
　　原本以为只是普通术士财迷心窍，一时糊涂行差踏错，炼化一只鬼仆就已经顶天了，没想到背后的人胆大包天，居然还弄出了邪神像让人信奉，还不止一个款式！
　　程杭觉得这人简直是疯了。
　　毕竟不管是炼化鬼仆，还是驱使鬼仆替人害命，都是有违天和的事情，极有可能永世不得超生。
　　用永生永世的可能换一辈子见不得光的财富，甚至这财富还不一定能挥霍多久，随时面临天谴，功亏一篑不说，到时候想死都死不了。
　　这种买卖，是个人都知道不划算，脑子正常的人根本做不出来。
　　牵扯出这么严重的事情，程杭顿时有点坐不住。
　　金启明虽然不懂玄学，但光是一只鬼仆就差点害死他父亲，程杭也说这只鬼仆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才能有这种恐怖的模样，而幕后的人手里还不止这一只鬼仆，害的人就更多了。
　　他好歹是个富一代，猜也能猜出事情的严重性。
　　事关重大，自己家里作祟的鬼魂都被收走了，暂时没有危险，金启明不敢拦着程杭去救别人，见他拎着鬼仆起身，便也站起身，恭恭敬敬送他和岑元九出了门。
　　等电梯时，他顺口问了句：“我父亲这边就算解决了吗？要不要买几张符保护一下呀？”
　　岑元九眼睛一亮，正要开口推销符咒，就听程杭说道：“不用。”
　　程杭心不在焉地说道：“会员卡别离身，每天一杯牛奶，喝一段日子就行。”
　　金启明见他面带焦急，心中不由得更加叹服，小心询问细节：“那……要喝多久才能见效？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七……”
　　正好电梯到达，“叮”的一声提示音打断了他的话，金启明没听见后边的内容，确认一般问道：“七七四十九天？”
　　程杭有些无语，瞧了他一眼，“……七十天。”
　　金启明连忙记下，心说电视剧里动不动就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七七四十九天的，原来都是假的么？
　　垃圾电视剧，害人不浅！
　　岑元九现在对玄学的东西十分感兴趣，好奇道：“为什么是七十天？这里头有什么说法吗？”
　　“画符通常用的都是朱砂，看你之前给我的方子，老爷子喝的药里面也有朱砂的成分。”程杭道，“朱砂在人体内半衰期是70天，含有硫酸汞，有微弱的毒性，长期服用对身体影响较大。多喝牛奶可以解毒。”
　　众人：“？？？”
　　电梯里有一瞬间的静默，程杭还以为老爷子不喜欢喝牛奶，顿了顿，“喝绿豆汤或者水也行，不过只喝水的话，要喝不少。”
　　老爷子卧病在床，水喝多了经常要上厕所，估计不太方便。
　　金启明：“……”
　　为什么突然感觉自己来到了科学养生频道？
　　金启明盯着电梯显示屏瞧了一会儿，“要、要不，我还是买张符吧？”
　　大师不卖他黄符，他总有种不是很安心的感觉。
　　程杭：“？？？”
　　现在的人怎么回事？
　　不要他钱还想硬塞过来，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啊？
　　--
　　程杭最后还是给了金启明一张清心符，让他给老爷子贴上，平时就不会那么暴躁了。
　　金启明拿到黄符，果然觉得安心了许多，一直送程杭和岑元九出了小区，给他们拦了辆出租车，看着他们上车后，才满心欢喜地回去。
　　“……”
　　程杭只觉得这人指不定哪里有点毛病。
　　上车后，程杭便报了一个城外的地址。
　　这个地址是鬼仆给他的。
　　知道他要去对付炼化自己的人，鬼仆的脸色就没有那么阴沉了，还主动冲上来挨了顿打，趁机告诉他炼化者所在的地方。
　　——倒不是鬼仆讨打。炼化这种事情虽然有伤天和，但也有一套规则在，作为鬼仆，他不能做出任何背叛主人的事情，否则会受到规则的惩罚，甚至魂飞魄散。
　　否则他早就杀了炼化者了。
　　他现在什么念想都没有，既然注定不得超生，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亲眼看着自己的仇人得到应有的报应，然后求程杭给他个痛快。
　　不过程杭关心的只有一件事：“你们害了这么多人，肯定都有鬼珠吧？”
　　鬼仆：“……”
　　程杭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了答案，眼神顿时一亮，忙催促司机：“师傅麻烦开快点儿！”
　　忙活了这么多天，遇到的鬼倒是挺多，却基本都是不能吃的小喽啰，鬼珠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剧组那个倒霉蛋富二代也没出现，好不容易才遇到几只鬼仆，去晚了就亏大发了！
　　司机是个挺健谈的北方人，听到这地址迟疑了一下，还跟程杭重新确认了一遍。
　　程杭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地形不太熟悉，闻言疑惑道：“有什么不对吗？”
　　“那地方是个火葬场啊！”司机道，“因为最近几年老是出事，已经废弃掉了。你去那儿干啥？”
　　岑元九也有点茫然，“出过什么事情？”
　　“丢了不少骨灰呀！前两年闹得可大了，您都没有听说过吗？”司机惊讶道，“你们不是本地人？”
　　程杭沉默了一下，这具身体倒是本地人，但他穿越过来，很多记忆都不完整，这种与自身没太大关系的事情，更是没什么印象。
　　岑元九倒是想起来了，脸色一变，“是城西那个殡仪公司？”
　　“是呀！”
　　程杭：“？？？”
　　岑元九见他还没想起来，便压低了声音，解释道：“这个地址原来是个殡仪公司，前几年开的，因为服务周到，价格合理，短时间内打响了名声，生意很不错，我爸有几个朋友还想投资来着！”
　　这家公司越做越大，本来都好好的，结果有一次，有几个家属突发奇想称了下骨灰的重量，结果发现轻了不少，就闹上了门。
　　一开始还以为是殡仪公司偷工减料，用的假木头做骨灰盒，结果最后发现木料十分实诚，少的居然是骨灰！
　　有了这么个例子，很多在这家公司处理过遗体的家属们都回去检查了一下自家拿回来的骨灰，结果发现每个人拿到的骨灰都有缺失。
　　要只是几克十几克的缺失就算了，只当是保存不当，但称出来的结果，有人家属的骨灰居然少了整整一半！
　　家人死亡本来就是悲痛的事情，死后居然连骨灰都不能保持完整，家属们根本抑制不住心中悲愤，纷纷上门讨说法。
　　这件事情当时闹得很大，还上过新闻头条，简直骇人听闻。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殡仪公司也开不下去了，公司配套的火葬场也没人接手，索性是在郊外，地处又偏僻，就这么闲置了下来。
　　殡仪公司的老板一直没抓到，但这么长时间过去，泄愤的家属都不去这地方了，突然有人要去，司机才这么惊讶。
　　岑元九说完这些，忽然又打了个喷嚏，感觉浑身发凉，但摸到脑门又有些烫手。
　　好像是发烧了。
　　他以前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那时候是回祖坟祭拜，接触的鬼魂太多，因此他下意识离程杭手上的鬼仆远了点。
　　司机问道：“不过你说那么多骨灰，怎么会同时丢了呢？”
　　程杭沉思一会儿，“被殡仪公司老板拿走了。”
　　“不会吧！那东西能有什么用？拿它干啥？”
　　程杭就不说话了。
　　岑元九一开始也觉得好奇，后来瞥见程杭手上的鬼仆，脸色一顿，“不会是……”
　　那公司办了不少年，要不是被人发现骨灰少了，还不知道能继续办多长时间，但光是之前几年办的丧事就数不清了，这么多尸体，难道是用来炼化鬼仆的？
　　这也太丧尽天良了！
　　岑元九想想都觉得可怕，好在程杭摇摇头，说：“骨灰没那么大作用。”
　　他上辈子也遇到过类似的东西。
　　把骨灰装到小袋子里，辅以相应作用的黄符，死者的魂魄通常寄托在骨灰上，会把装骨灰的东西当做自己家，如果这时遇到陌生人，就会本能攻击。
　　这是招祸的一种手段。
　　但死者为大，骨灰分散对魂魄的伤害也极大，一般不是深仇大恨，不会有人做这种事情。
　　对中途经手的人来说，做这种事情也会沾染上一些不好的东西，轻则倒霉，重则损寿，实在是损人不利己。
　　不过这么看来，幕后的人很可能就是殡仪公司的老板，而且对方对这些歪门邪道十分精通，竟然还弄出了一个产业链。
　　程杭本打算直接去找鬼仆背后的炼化者，谁知车子开出去没多久，就出了事情。
　　岑元九晕了。
　　真是毫无预兆的晕，上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就头朝下栽了下去，一声没吭。
　　司机还以为他们是碰瓷，脸色一变，“干什么？干什么！我告诉你们啊！我这车里可是有监控的！”
　　这么高档的公寓小区，怎么也会出现这种人的啊，那么多豪车不碰，碰他一个开出租车的，也太没品了吧！
　　程杭却想起刚才在金家，岑元九似乎也是突然就晕倒了，只是当时以为是鬼仆吓晕的，他便没有放在心上。
　　他神色一凝，也顾不上戏精的司机，忙说道：“快，送最近的医院！”
　　同时摸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略一犹豫，按下拨出键。
　　景珏正在开会，手机忽然震动，视线扫过去，忽然一顿。
　　他抬手打断部门经理的汇报，“汇报文件发我邮箱，散会。”
　　说完便拎起外套，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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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鬼棍
　　程杭已经很久没有主动给景珏打过电话了。
　　上一次还是上辈子的事情，记不清是第几回，景珏又是在开会，没接到他的电话，为此他们俩爆发了一次争吵，双方冷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程杭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然后就是现在了。
　　这事儿的阴影太大，景珏安排好工作，出了会议室立即接起电话，就听见程杭报了个医院的名字，“岑元九晕了，我现在有事顾不上他，你派个人过来。”
　　景珏：“……”
　　匆匆赶到医院，程杭早就跑没影了。
　　岑元九挂了水，已经清醒过来，医生说他只是普通的受凉感冒，有点发烧，挂了水回去观察两天，不复发就没什么大事。
　　“还有这些符啊咒啊，封建迷信！指望这个治病是不行的！”医生指着病房里，“我看他挺年轻的，怎么会相信这个？你到时候劝劝他，没用事小，万一弄出毛病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景珏顺着医生指的方向看过去，瞧见岑元九手上的黄符，立时认出上面的图案，眉心不易察觉地皱起。
　　他的神情冷淡极了，弄得医生都有点怀疑他的身份，“……你是他朋友吗？”
　　别是仇家冒充，趁机来寻仇的吧？
　　好在岑元九很快发现了景珏，惊喜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我就打个吊瓶，你还亲自过来一趟？”
　　景珏懒得回答他，反而问道：“程杭呢？”
　　岑元九愣了下，环顾四周，茫然道：“他没在吗？”
　　“……”
　　听说是程杭送自己过来，还替他叫景珏过来照看，岑元九感动极了，还不忘敲打发小：“也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他才会联系你，你可别以为是原谅你了啊！我们家小杭杭逼格很高的！可不是那种倒贴别人的大师！”
　　“我们家”小杭杭？！
　　景珏的脸色顿时一黑。
　　冷冷扫了岑元九一眼，顺利让他闭嘴，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景珏忍了忍，岔开话题：“你们今天遇到什么东西了，还要特地给你拔阴气？”
　　岑元九懵了下，“拔什么东西？”
　　景珏眼神点了下他手上的黄符，“驱邪符，作用是除邪灵、拔除人体内的阴气。这张符上朱砂颜色黯淡，已经被使用过了。”
　　岑元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黄符上的朱砂字迹果然有些泛黑，不由得更茫然了。
　　他根本不认识黄符上的字，他一开始还以为是程杭之前给他的那两张护身符，字迹发黑是因为放得太久，氧化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这符就在我脑门上了，估计是这几天见鬼太多闹得吧……不过你怎么知道这张符是干嘛的？”
　　他跟了程杭那么久，都看不出来这黄符上的字有什么不同，景珏居然能一眼认出来，还能说出是什么作用。
　　这还是他那个固执不信鬼神的发小吗？
　　难道是什么时候背着他偷偷补课了？
　　景珏却没有给他解惑的意思，敏锐地抓住他话里的重点：“你们今天去捉鬼了？”
　　“对啊！”说起这个，岑元九顿时激动起来，“你都不知道！金叔叔，就小时候经常给咱们送东西的那个，他家里窝了好几十条鬼！还有一只叫什么……鬼仆！可厉害了，那家伙还有神像呢！”
　　他从小就容易见鬼，被各种各样的鬼吓过不知道多少次，还因此被同龄人嘲笑疏远，好不容易扬眉吐气，虽然鬼都是程杭收的，也不妨碍他跟景珏吹那些鬼有多厉害。
　　果不其然，景珏越听脸色越沉凝，一副担心的样子。
　　岑元九得意极了，拍着发小的肩膀说道：“不用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多亏了小杭杭法力高超，一拳一个把那些鬼揍得找不到脑袋……”
　　景珏上辈子听程杭说过不少他捉鬼的经历，大概知道他的深浅，独自应付几十条小鬼和一个鬼王还可以，带上岑元九这个拖油瓶，难免会束手束脚，遇到这么多对手肯定会有些勉强。
　　他听着前半句还十分担忧，到后半句时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一拳一个？”
　　说错了吧？
　　他记得上辈子程杭去捉鬼，都是用符咒和桃木剑的呀。
　　“一拳一个！”岑元九肯定地点头，“现在那些小鬼都变成问心宗的门人啦！我大小也算是个官了呢！”
　　景珏：“？”
　　他就去参加了几天峰会，都发生了什么？
　　景珏头一次发现，自己对程杭的了解居然还不如一个外人。
　　被二十多年发小视为外人，岑元九却对此毫不知情，满脸崇拜地说道：“我现在才知道，电视上演的捉鬼都是假的！真正的捉鬼只要一双拳头，打赢了吃掉就行了！太帅了！”
　　景珏：“？？？”
　　这话拆开每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起来，他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揣着一脑袋问号，景大总裁莫名感觉回到了自己刚进公司，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连周围人说的话都听不太懂，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完全陌生的。
　　无法有效交流，自然也没办法针对性地提出问题，听岑元九吹了半天彩虹屁，他才终于从各种莫名其妙的信息中总结出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程杭去了郊外废弃火葬场。
　　景珏起身就走。
　　丢下岑元九一个病患在后头深情呼唤：“你去哪儿啊？上厕所带我一个啊？”
　　“你走错方向了，那边不是厕所！再走就出医院了！”
　　“靠！你不是来照顾我的吗？”
　　“妈的畜生！你给我回来！”
　　……
　　程杭从医院出来，就打了辆鬼车直奔郊外火葬场。
　　这回来接他的倒不是上回那个落枕的司机鬼了，换了另外一只鬼，不过明显鬼车司机之间也有联系，见打车的是个活人，司机懵了一下，对着语音系统惊叹道：“妈呀！我真载到活人了！”
　　“早跟你说了系统出问题了，你还不信！”通话另一头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是不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年轻打的车？旁边还有个一脸倒霉相的阴气男？”
　　司机回头看了眼程杭和鬼仆，略微迟疑地点了下头：“是……吧？”
　　落枕司机滔滔不绝：“我一开始还以为是那倒霉蛋打的车，谁知道居然是那小年轻打的，而且他还打人！不过治好了我多年的颈椎病，还给了我好几个五星好评，年轻人啊！就是好骗！”
　　程杭：“……”
　　程杭咳了一声，那边顿了顿，从车载语音里钻出个脑袋，正是先前落枕吓到岑元九的鬼车司机。
　　程杭和手上抓着的鬼仆同时面无表情地看过来，落枕司机脸色一变，“我靠！你他.妈开外放不告诉我！”
　　这辆车的司机鬼尴尬极了，小声抱怨：“你也没问啊！”
　　“……”
　　落枕司机“嗖”一下就钻了回去，丢下兄弟独自面对这个曾经打过自己的大魔王，十分没有义气。
　　等到了地方，司机都不敢跟程杭要五星好评，把人放下来，就急匆匆地开着车跑没影了。
　　生怕程杭追上来打他似的。
　　好在程杭心心念念都是火葬场的鬼珠，没时间跟他计较。
　　下了车，都用不着鬼仆指路，程杭抬头往周围一扫，就发现附近一个建筑物四周阴沉沉的，即使在阳光下，也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走进了一瞧，那建筑物是一个废弃的工厂，外表看上去十分荒凉，四周都长满了枯草，很少有人活动的样子。
　　但进去以后，就会发现里头别有洞天。
　　原本的厂房已经全部废弃，办公区倒是热闹得很，不时有模糊的身影快速闪过，在各个办公室之间来回游走。
　　诡异的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程杭瞧得分明，那些身影并不是人类，甚至身上都冒着漆黑的鬼气，虽然没有鬼仆那么浓厚，却也十分惊人。
　　都是害人无数的恶鬼。
　　继续往前走，快到办公区的中心区域时，才听到属于活人的声音。
　　身处厉鬼环伺的环境里，这些人身上多少都带有黑气，脸色苍白身体枯瘦，黑眼圈重得仿佛十几天没睡过觉，马上就要猝死的样子，比厉鬼的模样也好不了多少。
　　简直是造孽。
　　程杭去几个厉鬼出没的房间看了看，里面都堆满了东西。
　　有金启明描述中漆黑的邪神像，也有沾着白色不明粉末的小包裹，应该就是用骨灰制成的招祸的东西，居然还分了各种等级，有纸包的、布包的，甚至有的还做了精美的盒子来装。
　　这东西也收包装费？
　　过分了吧！
　　还有一些东西，以程杭的见识，都不太能说清楚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地方游荡的厉鬼众多，大多都是因为骨灰被用来制成道具害人，硬生生失去了投胎的机会，逐渐变成丧失理智的恶鬼，程杭探查时并没有刻意遮掩，就有厉鬼发现了他。
　　“吼！”
　　十数条厉鬼张口咆哮，由一只怨气尤其浓厚的厉鬼领头，齐齐朝程杭冲了过来！
　　吃的！
　　程杭眼中顿时多了几分兴奋，将手中鬼仆叠了两叠，拧成长条状，当做木棍高举起来，冲进了鬼群中！
　　众鬼瞧着昔日的同伴：“？？？？？？？”
　　鬼仆：“……”
　　作者有话要说：　　鬼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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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口粮
　　程杭高举鬼仆，一棍一个砸飞恶鬼，狂虐鬼群，时不时抓到一只就塞到嘴里大快朵颐。
　　寻常人觉得阴冷刺骨的恶鬼能量，到他嘴里却形成了一股热流，顺着食道流淌下去，让他四肢百骸都温暖起来，整个人暖洋洋的，脸色都开始泛红。
　　分明是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却做出如此凶残的事情，硬生生吓得周围的厉鬼灵魂震颤，扭头就往外跑。
　　程杭顿时急了，拎着被他叠成鬼棍的鬼仆就追上去，大喊：“别跑啊！你们骨灰都还在这儿呢！家都不要了吗？！”
　　众鬼：“……”
　　命都要没了还管屁的家！
　　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附近的鬼群，程杭进来时粗粗扫过几眼，这个废弃工厂的占地面积不大，办公区域更是小得可怜，但却挤满了浑身冒黑气的恶鬼，少说也有上百条之多。
　　没看见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此时诸多恶鬼听到动静，从漫无目的的游荡中回神，就看见自己凶神恶煞的同伴们被一个唇红齿白的人类追得抱头鼠窜，一个个脑袋上都冒出了无数的问号。
　　他们都是被强行打造出来的恶鬼，稀薄的灵智并不能支撑他们分析目前是什么情况，只能遵循本能，向新出现的人类靠近。
　　这些厉鬼死相不一，有头破血流的、有断手断脚的，还有肚子被剖开，肠子内脏漏一地的，看起来恐怖极了。
　　上百条厉鬼咆哮着冲过来，场面无比壮观。
　　程杭也是头一次面对这么多厉鬼，一时间有些紧张，抬手一甩，就将鬼仆的身体呼啦啦甩直了，紧接着当成鞭子往外一卷！
　　大片的厉鬼就被他捆了起来。
　　厉鬼们反应有点迟钝，慢吞吞低头，瞧见自己身上拉长版的鬼仆，脑袋上的问号更多了。
　　兄弟，你不是我们的同类吗？
　　绑我们干啥？
　　鬼仆：“……”
　　鬼仆的脸色更加阴沉，紧闭着嘴巴转开脸，没有说话。
　　程杭见这招奏效，十分满意，将鬼仆的脚往里塞了塞，转身抓住落单的另一只厉鬼脚踝，用力拉扯几下，又成了一条尝尝的鞭子。
　　其他厉鬼靠近的脚步一顿。
　　原厂的办公室里。
　　几个工人聚集在这里埋头工作，其中有个明显是新人，频频往外偷看，不一会儿，狐疑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旁边的工人闻言一点意外都没有，手上动作不停，说道：“没事儿，正常。那是大仙显灵呢，你待久了就知道了。”
　　“大仙显灵？”新来的工人问道，“姐，你也买了咱们公司的大仙吗？这东西真的有用？”
　　这个位置的上一个工人是他亲戚，上个月他亲戚生病，干不下去了，就介绍他过来，说是工钱特别高，工作时间又不长。
　　他过来看过一次，干活的确挺轻松，又不用在外头晒太阳，坐在办公室摸摸电脑吹吹空调就行。
　　他这种学历能找到这种薪资水平的工作，简直就是撞大运了，于是忙不迭过来上班，其实心里根本不觉得拜这种泥捏的小人能有什么作用。
　　要是菩萨像或者佛像，他还多少相信一点，这种黑漆漆的神像看着都让人心底发凉，能是什么好东西？
　　“别乱说！”老工人连忙朝空气拜了两拜，小声斥责道：“什么叫‘东西’？这可是真的大仙！你小子动脑子好好想想，要是大仙不显灵的话，哪里来这么多信徒，公司上哪儿赚钱发给咱们？”
　　撞大运呗！
　　现在的人从小接受义务教育，很少有人相信鬼神这些东西了，何况这个工厂做的事情偷偷摸摸，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工厂。
　　这不就跟网上星座那一套一样嘛！弄几句大部分人都有的大众特点，分散到十二个星座的描述里，然后大家一看，诶，跟自己很像啊，这东西太准了吧！
　　其实都是套路！
　　“大仙真的会显灵，那他怎么没惩罚我啊？”新工人心中十分不屑，还有点在意刚才听到的动静，“我刚真听见声音了，不会是有人找来了吧？”
　　毕竟做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他还是很担心的。
　　见他执迷不悟，老工人原本不太想继续跟他说话，闻言摆摆手，不在意道：“都跟你说了是大仙显灵！这地方都废弃多久了？不可能有人找来的！”
　　新工人还想说些什么，老工人已经不想理他了，“你快点工作，今天的指标完不成，要扣你工资的啊！”
　　“……”
　　新工人只好闭嘴了。
　　只是过了一会儿，他觉得气温有点低，想去把空调调高一点，却发现空调的控制器根本没有打开，连电都没有。
　　正奇怪着，他又听见了那种奇怪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跑动，又像是在甩鞭子，弄倒了不少东西，乒铃乓啷的。
　　可他们这里又不是广场，旁边也没有人家，谁大下午的跑到这种荒郊野外来锻炼？
　　仔细听了一会儿，他又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没多久又变成哭号，似乎还不止一个人在哭，诡异极了。
　　这……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啊？
　　--
　　十分钟后，战斗平息。
　　程杭把厉鬼拉成长条，每一条都能捆十只左右的厉鬼，捆了足有二十来个鬼团，比他预想的数量还要多上一倍。
　　而且他还没有遇到其他的鬼仆，捉到的都是一些普通厉鬼，连捏神像的资格都没有。
　　这黑心工厂还真是丧尽天良。
　　还剩下几只漏网之鱼，四散奔逃开来，都被程杭一一抓来，当着众鬼的面吃掉了。
　　众鬼：“……”
　　一众厉鬼看得恍恍惚惚，心说到底谁才是恶鬼啊？为什么这个人类这么凶残？
　　他们算是知道最开始那批兄弟为什么要跑了。
　　这些人造厉鬼的灵智很低，却也知道程杭会对他们造成威胁，见到这么多同类在自己面前被吸成鬼干，惊恐得整只鬼都在颤抖，二十几只鬼团一起抖动，看上去像是一丛丛漆黑的海草。
　　程杭边吃还边给他们配音：“像一棵海草海草，海草海草，随波飘摇。海草海草海草海草，浪花里舞蹈。”
　　众鬼：“………………”
　　捉了他们当口粮还要嘲讽他们哦！
　　还是这么过时的歌！
　　过分！
　　哇——
　　程杭一口一个，很快就吸收了大部分恶鬼的能量，只是都没有像之前的恶鬼一样，直接把他们吸收干净，留了一点点能量，只够支撑他们维持形态，不至于魂飞魄散。
　　只是也没有了逃跑的能力，一个个全身虚软瘫在地上，默默流下了卑微的血泪。
　　被吸光能量的恶鬼们都恢复了原本面貌，看他们的样子，生前都是些普通人，要是没有遇到这么黑心的殡仪公司，拿他们的骨灰去做害人的事情，估计早就投胎转世了。
　　吃到最后一只的时候，程杭已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吃鬼机器，下嘴前被推拒了一下，还以为对方是要挣扎，抬起拳头就要打。
　　然后就对上了鬼仆面无表情的脸。
　　程杭顿了顿，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啊，吃得有点懵，忘了你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鬼仆：“……”
　　地上仿佛被糟蹋过的黄花菜的众鬼：“……”
　　原来这位同胞早就被吸过了哦。
　　被吸过一次，又被当成绳子绑他们，还要看着这么多鬼被吸，心理阴影肯定很大。
　　看来刚才是他们错怪他了。
　　头一次被实力比自己低的众鬼怜悯，鬼仆阴沉的脸更加僵硬了，冷冷扫了他们一眼。
　　谁知道众鬼根本不像平时那么害怕他，表情反而更加怜惜了。
　　“……”
　　鬼仆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程杭吃得十分满足，拎起严重变形的鬼仆扛在身上，将其他干瘪的恶鬼们稍微归置了一下，便神色一肃，手指变幻，捏了个十分玄妙的手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片的空间突然明亮了一些。
　　众鬼们只感觉一阵灼热的暖风吹过，刮在身体上有种被热刀割伤的错觉，但不算十分疼痛，还能勉强忍受。
　　程杭半阖着眼睛，眉眼间显出几分庄重，沉声道：“你们身上罪孽都是自己犯下的，念在是受小人利用，并非出自本心，我已替你们将身上罪孽清除了大半，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了。挺得过去，至少还有投胎的机会，挺不过去……”
　　当然就是魂飞魄散。
　　这些恶鬼虽然可怜，却也的确助纣为虐，犯了大错，按理说都是该直接消灭的，程杭给他们一个投胎的机会，已经是看在他们遭受无妄之灾的份上。
　　这些厉鬼听懂了程杭的意思，顿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他们心里也清楚，自己这种情况，就算是投胎也只能是畜生道，几世之内是无法成人了，但相比于魂飞魄散，这种下场至少还有希望。
　　鬼群纷纷挣扎着坐起来，在热风中朝程杭磕头道谢，没等抬起头，热风骤然加大，这些鬼魂就消失在原地。
　　程杭肩上的鬼仆看了他一眼。
　　程杭收势，挑眉问：“是不是很感动？要不要也提前磕个头？”
　　鬼仆眼中神色微动，片刻后却挪开了脸。
　　说什么清除罪孽，明明是都被他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鬼仆：我就想看仇人遭报应，为什么这么难
　　感谢在2019-12-18 21:04:26~2019-12-19 21:1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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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显灵
　　“嘭！”
　　这些厉鬼消失的瞬间，存放他们骨灰的各种容器忽然炸开。
　　这个工厂的面积小，放的东西却很多，这么多道具一起爆炸，闹出的动静立即惊动了厂里的工人们。
　　工人们听见声音出来查看，新来的那个男生还在嘀咕：“我就说是有人进来了，你们还不信……”
　　老工人没有理他，神色很慌张，既怕有人进来发现了他们做的事情，丢了工作，又怕根本没人，是什么灵异事件。
　　他们这些人工作的时间其实都不长，这么大动静的灵异事件他们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听说以前有发生过其他的灵异事件。
　　工厂里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倒霉，甚至生病，病到不得不辞职的地步，需要不断更换新的工人。
　　还有人直接死了。
　　因此厂里一直有一个传说，干这行的来钱快，但是大仙喜怒无常，有时候不高兴，发起怒来，就会惩罚他们。
　　很多人赚得差不多了，就会辞职换其他的工作。
　　毕竟不管这传说是真是假，待久了的确容易生病，遭殃的都是他们。
　　等到了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几个充当库房的房间里，成百上千的诅咒道具都炸开了，就连制作精美的盒子也都炸得稀碎，白色粉末飞得漫天都是，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装粉末的包装都还在原地，没有动过，这样子不像是人为弄出来的。
　　但如果不是人为，难道真是大仙发怒？
　　那就更可怕了！
　　老工人们不知道这些白色粉末都是人的骨灰，但大概都知道自家做的什么生意，也知道能给他们开这么高的工钱，生意这么火爆，都是因为大仙特别灵验。
　　想对付什么人，只要买个小道具回去，藏到那个人的身边，对方就会倒霉。想要什么，只要跪拜神像、供奉香火，持续多少天就能达成愿望。
　　店铺评价里都是还愿的。他们自己也买了大仙像，平日里生活果然顺利了很多。
　　可见大仙真的很灵验，如果大仙发怒，那后果也无法想象。
　　他们都还有家要养！不想死啊！
　　工人们心中慌乱，有几个甚至低头哭了起来。
　　新来的那个工人一直不相信所谓的大仙，也没有这些人这么惊慌，觉得他们小题大做，“不就是道具保存不好炸了嘛！可能里面的面粉没包好，漏出来了呢？大惊小怪！”
　　老工人忽然反应过来，指着新工人道：“都是你！肯定是因为你不尊重大仙，大仙才生气了！”
　　其他工人听了，也纷纷附和：“对！肯定是因为你！不然大仙平时都是帮助我们的，怎么你一来就生气了？”
　　“你还不快跟大仙道歉？你难道想害死我们吗？”
　　还有人朝半空中祈祷，“大仙，大仙……都是这个人乱说话，我们没有不尊重您啊！您要惩罚，就罚他一个人吧！”
　　说着说着还要跪拜下去，场面看起来十分混乱。
　　这么多大帽子扣下来，连要他们的命都出来了，新来的工人有点懵，“不是……我说什么了我？”
　　其他工人才不管这些，几个男工人围上来，看他的眼神像是电影里，要拿同胞去献祭的邪教信徒一样。
　　新工人顿时害怕起来。
　　他不信鬼神，但是怕被人打啊！
　　新工人四处张望，想要找个清醒的人帮帮自己，却没有找到，只在眼角余光瞥见一个没穿工作服的人影，但是仔细去看的时候，那个人影又不见了。
　　难道是眼花了？
　　眼下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新工人很快被老工人逼到角落，只能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连忙认怂：“我道歉，我道歉还不行吗？”
　　“大仙这么生气，你觉得你道歉就有用吗？”
　　不知道是谁喊了起来：“把他献给大仙！”
　　“献给大仙！”
　　“献给大仙！”
　　很多工人都在附和，眼中冒出了希望的光，好像把这个人给大仙吃了，大仙就会给他们天大的好处一样。
　　程杭在不远处看着这场闹剧，神色沉凝。
　　这些人已经疯魔了。
　　拜拜神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种不劳而获的畸形生活已经蚕食了他们的人性，让他们不惜用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去换。
　　却没有人知道，这种愿望达成都是需要代价的，有时候是他们的生命力，有时候是功德，有时候是他们的灵魂，跟炼化鬼仆的人一样，是在用后世的命运来换取一时的好处，甚至会祸及家人。
　　他们以为自己在守护的东西，其实都是被他们自己亲手摧毁的。
　　背后的人真的丧尽天良。
　　他一拍身上鬼仆的脑袋，“帮个忙，轮到你出场了。”
　　鬼仆阴沉的神色一顿，沉默看他一眼，好像在质问：为什么要拍我脑袋？
　　程杭道：“你都这么长了，不怕拍脑袋长不高了吧？”
　　鬼仆：“……”
　　他为什么变这么长，这个人心里没点逼数吗？！
　　不对……呸！谁跟他说这个了！
　　鬼仆有些恼羞成怒，苍白的脸上表情很奇怪，把脑袋别到另一边，不看程杭了。
　　新工人简直快哭了，眼前这群人眼睛发红地盯着他，他说什么都听不进去，跟疯子一样，比他们捏的那些大仙神像都可怕，好像下一秒就要撕了他。
　　早知道他就不贪图这点小便宜，到这个鬼地方来工作了！
　　新工人欲哭无泪，被众人逼到角落，眼看着就要被抓住，心中不由得一阵绝望。
　　难道他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这时，灯光忽然亮了一下，所有人的动作都忍不住一顿。
　　一阵阴风刮过，满场骨灰都被扬起来，整个房间都是，奇怪的是，这风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只迷了老工人们的眼睛，新工人一点事情都没有。
　　新工人来不及多想，找到机会，趁机赶紧跑了出去。
　　等老工人睁开眼睛，他早就跑没影了。
　　刚才这一出又被他们认为是大仙显灵，赶紧跪下来念念有词地磕头。
　　程杭注意到，这些人跪拜的过程中，鬼仆的身形也有了一些变化，就好像往轮胎里打气一样，被他吸收了能量变得干瘪的身体渐渐结实起来。
　　这种变化十分细微，不注意的话根本观察不到。
　　有级别高的管理人员听到动静赶过来，见到这种场面顿时十分无语，又不好说他们什么，只能马上给老板打了电话。
　　听说发生这种事情，老板也十分惊讶，沉吟一会儿，让他们先离开工厂再说，最近几天都不用上班了。
　　工人们立马脱下工作服，争先恐后地逃走了。
　　虽然并不相信这些东西，管理人员却莫名感觉背后发毛，好像有人盯着自己一样，粗略统计了一下损失，也赶紧离开了工厂。
　　整个工厂很快空了。
　　没有了这些人，工厂的氛围更显恐怖，普通人看不见，程杭却能瞧见四处弥漫的黑烟，几乎把视线都挡住。
　　都是这个地方招惹上的罪孽因果，那些工人身上也有。
　　这种生意，大部分都是收的智商税，像这些工人背后的老板这么大胆的，程杭也是第一次见。
　　不得不说这人还挺会做生意，制作几个邪神像，拿别人家人的骨灰造恶鬼，只要有一个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买了，灵验了，就回不了头了，还会介绍给亲人朋友。
　　跟传销一样，一个拉一个，生意越做越大。
　　这些工人也是链条中的一环，自己买了工厂生产的东西，然后推荐亲戚朋友来买，更多人上当，灵验了，鬼仆和厉鬼的能力也越强，达成愿望的速度更快，然后发展出更多的信徒。
　　可是做了这么多事情，难道就只为了赚钱吗？
　　这种人，如果把心思放在正道上，赚的钱不一定比现在少。
　　“阿嚏！”
　　程杭想着想着，忽然打了个喷嚏，瞬间回神。
　　他定睛一看，只见阴风呼呼地吹，满屋子的骨灰还在飞舞，有些粉末往他这边飞了过来。
　　肩膀上的鬼仆还别着脑袋，仿佛这些事情都不是他干的一样。
　　程杭脸一黑，用力薅了一把鬼仆的脑袋，“够了！人都走了你还吹个什么劲！别人骨灰很好玩是吧？快停下！”
　　接着他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解气，于是举起双手，怒搓鬼头！
　　鬼仆：“？？？”
　　鬼仆的脑袋被搓得滚圆，整只鬼都有点懵逼，等反应过来，刚准备停歇的阴风骤然加大，卷着满屋子的粉尘往程杭身上撒。
　　程杭搓鬼头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另一只鬼仆得到主人的命令，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水火不容”的打斗画面。
　　见到自己的同伴被欺负得这么惨，连身体都被拉成了长条，脑袋还滚圆滚圆，整只鬼仿佛一根放大版的金针菇，新来的鬼仆出离愤怒了，大骂：“你竟敢欺负我男朋友！”
　　当即长啸一声，想也不想就加入了打斗。
　　场内一人一鬼都愣了下，程杭扭头瞧清楚这只鬼仆的样子，穿着公主裙，全身上下粉嫩粉嫩的，但明显是只男鬼。
　　“……”
　　他一言难尽地回头，看了鬼仆一眼。
　　看你人模鬼样的，居然有这种癖好哦。
　　鬼仆：“……”
　　作者有话要说：　　鬼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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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表白
　　五分钟后，穿着粉嫩公主裙的男鬼已经变得形容干瘪，被程杭随手丢开，便默默蜷曲身子缩进角落，表情里充满了被糟蹋过的恍惚。
　　程杭抹了把嘴，模样十分餍足，往外头张望了一下，问：“怎么就你一个？其他鬼仆呢？没一起过来？”
　　语气中十分跃跃欲试。
　　公主裙：“……”
　　一起过来干什么？
　　被你糟蹋吗？
　　公主裙别开脸，屈辱地说道：“你别得意！主人让我们过来看看情况，我只是打头阵的，等其他鬼仆都到了，有你好受的！识相的赶紧把我男朋友放了！”
　　他到现在还认为自己会失败，只是因为一时大意，被这个人类钻了空子。
　　毕竟他可是被炼化过的鬼，还拥有自己的神像，无数的人崇拜敬仰他，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信仰力汇聚到他身上，主人说他们以后可能会成神的！
　　怎么会输给一个普通人！
　　这家伙连桃木剑都没有！
　　谁知道程杭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听他说还有其他鬼仆也要过来，眼神顿时一亮！
　　“他们离这儿远吗？有多少只啊？都跟你们一样罪孽深重吗？”
　　这语气仿佛在餐馆里点菜，问原料新不新鲜、肥不肥美。
　　公主裙：“……”
　　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输给一个普通人类已经是奇耻大辱，公主裙才不会泄露同伴的消息，转开脸十分不配合。
　　程杭又问了一次，仍然没有得到回答，见他一脸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缓缓卷起了袖子。
　　鬼仆眼角一跳。
　　两分钟后。
　　公主裙鼻青脸肿被丢在角落，一扭脖子，铁骨铮铮：“我技不如人我认了，要杀要剐随便你！但是我有个条件！”
　　程杭很好说话，点头：“你说。”
　　公主裙偷偷瞄了鬼仆一眼，脸一红，“你放了我男朋友！”
　　鬼仆：“……”
　　鬼仆阴沉沉地望着他，欲言又止。
　　程杭瞧瞧鬼仆的脸色，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他这个模样不像是看见恋人挨揍。
　　他于是指着鬼仆问：“你说的是他？”
　　公主裙点头，“对！”
　　“你是男的，他也是男的。你说他是你的男朋友，所以……”程杭谨慎分析，“你和他搞基？”
　　公主裙十分笃定：“没错！”
　　程杭又转向鬼仆，瞧着他越来越阴沉的脸色，问：“你承认吗？”
　　鬼仆沉默一会儿，摇了摇头。
　　“那他为什么叫你男朋友？难道这还能认错？”
　　鬼仆还是摇头。
　　“你可别是始乱终弃，发现人家男扮女装就逃跑的渣男吧？”程杭一脸正直，谴责道：“自己泡的女朋友，就算掏出来比你大，你也不能用完就扔啊！”
　　“……”
　　鬼仆深吸一口气，冷冷盯着程杭，看样子很想不管什么仇人不仇人，想直接去投胎了。
　　程杭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他两眼，啧一声，“这都不说话，你真是哑巴？”
　　“……”
　　鬼仆抿起嘴唇，沉默地看他一眼，脸更黑了。
　　“这就是你不对了！”程杭立即变脸，转回去对公主裙道：“怎么能因为人家不能说话，就占人家便宜？让他以后怎么谈恋爱？”
　　公主裙：“？？？”
　　公主裙脸色一变，看起来委屈极了，不可置信地望着鬼仆：“你当初明明都接受我的告白了！怎么可以不认账！”
　　鬼仆眉心微皱，看起来十分疑惑。
　　什么时候的事情？
　　哦豁。
　　程杭一看有瓜吃，眉峰一挑，只恨没有带点瓜子过来，这里满屋子都是骨灰，环境太恶劣了。
　　公主裙十分愤怒：“就还活着的时候！我们去玩海盗船，到最高点的时候我就跟你表白了！这么深刻的事情你怎么可以不记得！”
　　鬼仆更迷茫了。
　　有这事儿？
　　他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没有在记忆中找到这一段内容，神色逐渐沉凝。
　　难道他被炼化以后，生前的记忆也受到影响了吗？
　　程杭也想到了这个可能，眉心一紧，脸色不太好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一人一鬼各自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气氛逐渐沉凝，结果下一秒，就被公主裙打破了。
　　“我那时候说了一半就吐了！你难道不记得了？”公主裙试图唤醒他的记忆，“我问你是不是嫌弃我，你还摇头了！”
　　鬼仆：“……”
　　程杭：“……”
　　呕吐式表白，真的是好深刻的记忆哦。
　　程杭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感觉有点上头，瞧见鬼仆的脸色也是一言难尽，恐怕今天才第一次知道自己被谈恋爱的真相。
　　他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外边有动静传过来，脸色一变！
　　鬼仆和公主裙就看见程杭满面春风，蹦蹦跶跶跑出去，不到十分钟，一手抓着一只鬼仆的脚踝，脸色微红地回来，仿佛吸饱了精气的狐狸精，整个人容光焕发，皮肤都透亮了不少。
　　与之相反的是他手上的两只鬼仆，原本圆滚滚的两只双胞胎胖子，这会儿已经成了干瘪的气球，蹭着地板被拖进来，腿都被拉长了。
　　两只胖鬼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脸上表情也是如出一辙的恍惚。
　　瞧见屋里跟自己一样干瘪的同伴，胖鬼们眼神微动，眼中缓缓泛起了泪光。
　　佛祖上帝圣母玛利亚，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就把他们按倒吸干，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凶残的啊？
　　动不动张口就咬，到底谁才是鬼啊？
　　开打前都不打声招呼的，太不仗义了吧！
　　呜呜呜……他们明明喜欢的是美女来的……
　　看见他们俩哭，公主裙想起自己一厢情愿的爱情，顿时悲从中来，也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鬼仆瞧着地上抱头痛哭的三只同伴，感觉程杭站在他们中间，仿佛刚刚糟蹋过三个黄花闺女的渣男，还把人给带回了家里，让前任帮忙照看。
　　想到这里，他顿了顿，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点危险。
　　鬼仆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用眼神询问程杭：能不能帮他们也清除罪孽，转世投胎？
　　他留到现在，纯粹是为了看仇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之后就算魂飞魄散，或者永世不得超生，他都认了，但这几个同伴对炼化者的仇恨并没有那么深。
　　都是被炼化的魂魄，他很清楚被迫害人的痛苦，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几个同伴都可以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程杭瞧出他的想法，一挑眉毛，“做这种事费力不讨好，我来这儿可一分报酬都没有，你要拿什么补偿我？”
　　鬼仆顿了顿。
　　他看了看自己的同伴们，又看看程杭，忽然下定决心似的，屈膝朝程杭跪了下来。
　　鬼仆低下头，表示出了臣服的意思。
　　程杭心头一动。
　　他刚才问过，炼化者手里一共就这么四只鬼仆，其他三只对炼化者似乎都没有什么仇恨，或者说他们的灵智被炼化过程损伤，已经失去了属于人的思维，因此对被奴役这件事情也没有那么大的反感。
　　只有鬼仆，他对炼化者表现出了明显的仇恨心态，宁愿被他当做武器，也要看到炼化者遭报应。
　　他的灵智保持得很完整，正因为这样，他受到的精神折磨更可怕，应该十分痛恨被奴役的感觉。
　　这样的情况下，鬼仆却愿意为了几个同伴，选择向他臣服。
　　程杭沉默一会儿，忽然似笑非笑地问：“你不怕我也拿你当赚钱工具，让你去害人？”
　　鬼仆猛地抬头，望向程杭的目光如刀！
　　作者有话要说：　　景珏：我是堵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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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骨灰
　　程杭跟鬼仆对视片刻，忽然乐了。
　　“算了，不逗你。”程杭道，拍了拍鬼仆的肩膀，“我还想多活几年，懒得惹祸上身。你要真想感谢我，就让他们把鬼珠交出来。”
　　鬼仆的脸色仍旧没有缓和，狐疑地盯着他。
　　半晌，他用手势比划道：“你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我要这东西肯定有我的用处。总之不会拿来害人。”程杭没说得太仔细，“鬼珠对你们没用，去轮回带上这东西，反而容易被揪出来清算。”
　　鬼仆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说的话的真假。
　　跟普通的鬼不一样，炼化者一直在有目的地让他们修炼，耳濡目染下来，鬼仆自然知道鬼珠是什么东西，也知道会引起什么后果。
　　但若是让这东西落在炼化者那样的人手里，再制造出别的鬼仆，那他宁愿带着这东西下地狱。
　　不过程杭的表情十分坦荡，没有一丝心虚和不怀好意。
　　鬼仆脸色稍霁，犹豫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快速比划道：“你该不会，是想拿去吃吧？”
　　程杭：“……”
　　鬼仆：“……”
　　一人一鬼面面相觑，鬼仆的脸色一黑。
　　“不是……我可以解释的！”程杭表情一垮，正义的模样荡然无存，甚至有点气弱，“我吃鬼和鬼珠也是迫不得已，真不是喜欢吃！”
　　鬼仆脸色漠然，满脸写着：我信你个鬼！
　　刚才明明吃得那么开心，出去抓他同伴的时候还高兴得差点飞起来！
　　--
　　片刻后，鬼仆把自己的鬼珠掏出来给了程杭，便去把地上三只智障拉起来，跟他们解释了鬼珠和投胎的事情。
　　“鬼珠是什么？”公主裙的哭声一顿，“是肚子里面那颗结石吗？”
　　鬼仆：“……”
　　鬼仆给他指了个位置，公主裙一看，果然是自己以为是结石的东西待的地方，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复杂。
　　他哭哭啼啼道：“我还以为我肠道里面堵了屎，死后才会出现那么大一颗结石呢！原来是鬼珠来的吗？害我天天担心哪天要是为爱鼓掌，你戳进去发现里面一颗东西……我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鬼仆：“……”
　　程杭：“……”
　　不知道为什么，手里的鬼珠突然就不香了。
　　鬼仆只觉得一辆火车直接从脸上碾了过去，万年不变的阴沉脸上居然破天荒出现了一丝别扭的情绪，低咳一声，挪开视线不敢看公主裙。
　　公主裙似有所感，也抬头望了他一眼，有点不好意思。
　　两只鬼之间的气氛骤然变得有些暧.昧。
　　这个时候，程杭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他们俩的眉目传情，很没有眼色地说道：“可快点儿的吧。他的鬼珠已经给我了，估计炼化你们的人已经知道事情有变，肯定会采取措施。到时候天谴锁定到你们身上，我可就没办法了。”
　　众鬼：“……”
　　--
　　拿到四颗鬼珠，程杭便准备如法炮制，消除他们四个身上的执念，送他们去阴间排队等投胎。
　　但鬼仆执意要留下来，亲眼看着仇人遭报应，因为他，公主裙也不肯离开，于是这次送走的只有胖鬼兄弟俩。
　　两只干瘪的肥胖身影消失在眼前的同时，工厂里属于他们的邪神像也纷纷炸裂，诡异的是，邪神像中间居然都是空的，封着蜘蛛、蜈蚣等毒虫。
　　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靠什么存活下来的，邪神像裂开后居然还活着，纷纷四散逃开。
　　公主裙脸色一绿，感觉自己身上就爬着这些东西，忍不住浑身一抖，头皮发麻。
　　鬼仆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任谁看到自己的形象里爬出这么多毒虫，心里都不会好受。
　　程杭倒是十分淡定，给他们解释道：“信仰力的作用很大，一些传说里，甚至拥有造神的能力。这些东西受到信仰力的吸引，才会爬进去。”
　　一般寺庙道观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真正神明吸收的信仰是纯洁干净的，不像邪神像，吸收的都是人的**、憎恨、痛苦，所以吸引来的都是些邪物。
　　鬼仆和公主裙两个仿佛夫唱夫随的小两口，齐齐挪开视线，望向程杭。
　　公主裙替鬼仆发问：“你打算怎么对付那个人？”
　　鬼仆无法违抗炼化者的命令，但他们都见过炼化其他鬼魂的场面，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的人品不行，但这方面的能力的确很厉害。
　　他们怕程杭跟对方斗法，可能占不到上风。
　　程杭见他们目光真挚，是真的担心自己，心头一暖，胸有成竹道：“你们看着就是了。”
　　鬼仆和公主裙的目光微亮，就看见程杭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片刻后电话接通，程杭：“喂，警察局吗？我举报！有人宣传封建迷信，还在废弃工厂里面开黑作坊，赚了不少钱呢！”
　　才稍微有了点底气的两只鬼：“……”
　　程杭振振有词，“总不能让老天一道雷砸下来，把他劈死吧？人的事情，就交给人去处理。这件事情曝光出去，知道的人多了，他的报应自然很快就会到。”
　　公主裙将信将疑，鬼仆却深吸一口气，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没早点走人。
　　一定是脑子抽了才留下来看这人胡闹！
　　说话间程杭把四颗鬼珠一股脑丢进嘴里，紧接着就听见外头脚步声响起，有人来了。
　　听脚步声似乎不止一个人，程杭神色一顿，立即扭头从窗户跳出去，拔腿就跑！
　　公主裙：“？？？”
　　鬼仆：“……”
　　两只鬼还有点懵，后知后觉正要追上去，忽然感应到什么，脚步一顿，飞速往另外一个方向冲了出去！
　　网店的工作人员过来进货，一推门看见满地碎裂的邪神像，工人们也不知所踪，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网店的销量特别大，回头客也很多，一个月就有上万个单子，货物没几天就卖完，但工厂这边没有合法的经营手续，所以每隔几天就要让工作人员亲自过来进货。
　　前几天来的时候这里还好好的，这才多长时间，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这时忽然一个人踩到什么东西，愣了下，低头一瞧，脸色顿时大变！
　　“骨……骨头！这里怎么会有骨头！”
　　所有人顺着他的手指往下一看，当即都愣住了。
　　只见地上厚厚一层白色粉末中，一片惨白的骨头碎块静静躺在他们脚边，如果不是踩到，可能还真的发现不了。
　　店员中的一个女生忽然想到什么，脸色煞白，“这该不会是……人骨头吧？”
　　几个老员工听了，脸色都是一变。
　　他们店里的大仙像灵验，但其实也不是没有收到过差评。
　　据说有一次，有个客人就好奇打开了从他们店里卖的诅咒道具，结果在里面发现了自家老人火化时丢失的金牙，于是给他们打了差评，说他们的东西是用人的骨灰做的！
　　不过用人的骨灰做诅咒道具，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当时并没有人相信。
　　店员们也信誓旦旦，说自己每隔几天都要去拿货，去的又不是火葬场，就算真的是火葬场，人家的管理严格着呢，怎么可能让他们拿到人的骨灰？
　　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他们这些店里的工作人员还私下里嘲讽过，不说别的，偷骨灰的成本那么高，老板傻了才会用那种东西做道具。
　　小小一包面粉，十来克就能卖几百上千块，难道不香吗？
　　可是今天的事情实在太过诡异，他们都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当初那件事情。
　　刚才他们进来，在外边还听到了一声巨响，紧接着一堆蜘蛛蜈蚣往外爬，几个女生吓得够呛，男生们也都脸色发白，打开门又是这种景象。
　　而且工厂里的工人全都不见了。
　　如果这些粉末都是骨灰的话，那他们刚刚吸入的粉尘岂不是……
　　众人脸色一绿，顿时觉得背后发毛，好像周围有很多东西在盯着他们。
　　踩到骨头的员工最先崩溃，“啊”的一声大叫，扭头就往外跑，紧接着就像是引发了连锁反应，其他人也疯了一样尖叫起来，争先恐后地跑了出去。
　　--
　　另一边，程杭跳出窗户，很快便跑到了工厂侧边的围墙处，爬到墙边树上正准备往下跳，忽然顿住。
　　只见围墙下方，一辆低调奢华的迈巴赫静静停在路边，景珏双手插兜，倚在车边，抬头正好与他对视。
　　程杭沉默片刻，回头一看，果然鬼仆和公主裙已经跑得老远，几乎在工厂的另一头与他遥遥相望。
　　程杭：“……”
　　景珏微眯起眼睛，好整以暇地说道：“好巧。”
　　程杭脸一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岑元九。”景珏简短地解释了一句，“下来，我接着你。”
　　仿佛当年高中逃课，他也是这么倚在自行车旁，摊开双臂等着接住他。
　　当年的程杭每到这时总是十分开心，从墙上用力起跳，重重砸进景珏怀里，然后两人一起摔倒，在树下互相调侃对方“不行”。
　　但如今的程杭只想一个砖头砸下去，然后掉头离开。
　　不过没等他动作，身后忽然传来几声杀猪般的尖叫，他脚下一滑，直接就栽了下去！
　　正正好好落在景珏怀里。
　　两人四目相对，景珏眉心微皱，“重了。”
　　程杭：“……”
　　作者有话要说：　　程杭：重你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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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梦见
　　程杭直接给了景珏一拳，便从他身上跳下来。
　　他正想转身离开，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头顶晴空忽然闪过一道巨粗无比的闪电，紧接着天色一暗，四处乌云聚集到城市上空，黑压压的，随时都要下一场暴雨的样子。
　　“……”
　　程杭扭头就把自己塞回了景珏怀里。
　　景珏顿了顿，低头瞧程杭，带着笑意道：“什么时候开始怕打雷了？”
　　程杭一扭头，把脸埋到另一边，“问个屁，快走！”
　　“去哪？”
　　“哪儿都行，找个有避雷针的地方！”说话间又是一个响雷，程杭一个哆嗦，“快点快点！再不快点我要挨雷劈了！”
　　“……”
　　低头瞧了程杭一会儿，景珏忽然反手打开副驾驶座的门，把程杭塞了进去，然后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座。
　　车子刚开出去，雨就下来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伴随着几乎没有间断的雷声，本地的交通广播都在报道这件事。
　　程杭坐在副驾驶，抬头看车外闪电划破天空，雷声震耳欲聋，嘀咕道：“这还真想用雷劈死那家伙啊？也不看看人家躲在什么地方，城里都是避雷针，哪儿劈得到……”
　　他话音刚落，密集的闪电忽然一顿，随后发泄似的，一道比之前都粗的闪电就冲这边砸了下来！
　　与他们俩乘坐的车子擦肩而过，正中废弃工厂的大楼。
　　程杭：“……”
　　景珏：“……”
　　景珏转移话题道：“事情都办完了？”
　　“办完了。”程杭望了望那边被劈坏的大楼，“要不它能这么生气？”
　　景珏点头。
　　来找程杭之前，景珏就从岑元九那里听说了他这次遇到的事情，大概知道他刚才在说谁。
　　他们俩之间向来不会管对方工作上的事情，因此他也没有多问，车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的闷响。
　　景珏开了空调，温度正合适，程杭有些昏昏欲睡，忽然听见他说：“你不帮我开导航，迷路了怎么办？”
　　程杭调整了一下坐姿，哼道：“你自己的地盘还能迷路……”
　　程杭上辈子的世界跟这个世界相差不大，他刚出生就失去了父母，被一个会算命的亲戚收养，从小跟着出去捉鬼算命，有时候自己也会上手。
　　跟同龄人唯一的接触就是在学校。
　　经历过义务教育的人，很少相信算命这些东西，同学都觉得他神神叨叨，也没人跟他做朋友，他一直一个人，上完了小学和初中。
　　景珏是他的高中同学。
　　家底殷实，人气颇高，就是脾气不太好，成绩差，爱逃课，欺负同学，校霸一个。
　　程杭一开始没觉得他们俩会有什么交集。
　　事实上景珏一开始得知要跟他做同桌，直接就去找了老师，要换座位，结果第二天过来的时候，就好像忘了这件事情一样，还弄得老师灰头土脸，很是没有面子。
　　后来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沉默寡言，对同学的态度却比之前好了不少，也不逃课，学习成绩突飞猛进，进步大到老师都怀疑他作弊，单独给他设置了一次补考。
　　程杭会看相，这种变化在他眼里更为直观。
　　原来的景珏长相虽然英俊，却是骄纵暴戾之相，喜欢欺压弱小，作威作福，好大喜功。身负祖上荫庇，身家富庶，自己却没什么本事，出了校园过不了几年，这些优势都会被他自己败光。加上他性子张扬，少不了得罪人，日后下场不会太好。
　　那天之后的景珏，模样还是那个模样，整个面相却沉稳不少，除了刚开始的几天，后来对周边一切都十分游刃有余，丝毫不见之前的戾气。
　　当时程杭对这个同桌并不上心，因此没有放在心上，两人关系逐渐拉近，甚至谈恋爱，都是后来的事情了，他也没有再想起来。
　　现在想想，其实很多细节都对不上。
　　好比景珏刚才说导航，一个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应当不至于连当地最有名的景点在哪儿都不知道，每次去一个地方都得开导航。
　　程杭一开始以为他是路痴，但景珏记性很好，第二次去就不用导航了，他家附近的路，认得比他自己都熟悉。
　　人际关系、生活习惯、学习习惯……一个人的变化再大，也不会是他这样。
　　程杭闭着眼睛，呼吸绵长，仿佛已经睡沉了，片刻后忽然撇撇嘴，“一个大总裁，跑去抢高中生的省状元，亏你做得出来。”
　　当年高考，景珏第一，他第二，就一分之差，程杭不服气很久了。
　　“明明是我更吃亏。”景珏说道，“你现在给我解个物理题试试？”
　　“……”
　　毕业这么长时间谁还记得那些东西，何况程杭当年成绩最差的就是物理。
　　程杭别开脑袋，把自己挤到座椅和车门之间的角落里，说：“到地方叫我。”
　　说完只听见旁边窸窸窣窣一阵响，紧接着身上一暖，披了件带体温的衣服。
　　程杭没动，自己把衣服裹好了，片刻后说：“等醒了跟你说。”
　　他没说是什么事情，景珏也没问，“嗯”一声，把车载音响关了。
　　车内顿时安静下来。
　　--
　　程杭很快睡沉了。
　　这一觉睡过去，他久违地梦见了和景珏还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候他们俩的事业都刚起步，一个人有空的时候，另一个人永远没空，见面的时间少得可怜，景珏还时常被公司叫走开会。
　　第一次争吵爆发的当晚，程杭就因为在景珏的公司外边等他下班，吹了好几个小时的冷风，受凉发烧了。
　　他平时很少生病，一旦病了，却比别人更加严重，一个人倒在他们俩共同的公寓里，因为气得没吃晚饭，连爬上床铺的力气都没有。
　　他刚发烧时就打电话让人来换了公寓大门的锁，景珏连钥匙都没有，就算回来了也进不来。
　　程杭那时候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一阵特别响的声音，像是今天打的雷一样响，等雷声平息时，景珏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景珏慌慌张张抱起他赶到医院，傻得鞋子都没穿对，一只粉蓝色带鹿角的居家拖鞋，程杭买的，一只油光锃亮的皮鞋，也是程杭买的，庆祝他第一次实习。
　　程杭路上一直盯着景珏的脸，看着看着就生不出气了，忍不住一直笑，笑得喘不过气。
　　景珏一直以为他笑的是自己穿错鞋子的事情，脸面很挂不住，程杭也没告诉他，自己当时只是单纯想笑，没有任何理由。
　　因为这件事情，很长一段日子里，程杭都都没有再因为加班开会跟景珏吵架。
　　除非忍无可忍。
　　程杭后来还梦见上辈子做过的梦。
　　他坐在景珏车里，长长的一条公路，没有岔路口，也没有白天黑夜，他们就这么一直开一直开，永远也到不了尽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杭感觉有人在搬动自己，勉力睁开眼睛，看见是景珏，眼皮又重重地阖上，连自己在哪里都没看清。
　　他努力想要清醒过来，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他的意识往下沉，沉到看不见的深渊里。
　　附身尸体之后，他很少需要这么深沉的睡眠，今天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从工厂出来就很困，见到景珏之后这种困意就更浓了，还久违地感觉到了饥饿的滋味。
　　昏昏沉沉之中，程杭感觉景珏把自己从车上抱下来，路上有人低声问好，经过几道房门开合的声音，自己就躺进了柔软的床铺里。
　　周身都是景珏的味道，他肚子“咕噜”一声，更饿了。
　　景珏小声说：“去准备点吃的。”
　　有人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一只手覆在他的额头，奇怪的是，程杭体温一向很低，这次却感觉对方的手比自己身上更凉。
　　景珏的声音传进他耳朵：“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他的声音跟梦里的记忆重合，程杭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茫然了一瞬，感觉景珏要抱起自己，程杭才忽然一惊，连忙抓住他的手腕，“别……”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喉咙干痛，仿佛被火燎过。
　　程杭咽了口唾沫才继续道：“不能去……我还不想被抓起来……”
　　景珏动作一顿，没有丝毫犹豫，把他放回床上，抽回手臂。
　　过了一会儿，程杭嘴边接触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张开嘴，温热的水流湿润了他干涩的喉咙。
　　眼皮很重，他睁不开眼睛，但能感觉到景珏在看自己，玩笑道：“不怕我做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
　　景珏在他额头盖了毛巾，“你不会。”
　　语气很平常，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
　　程杭忽然又很想笑，只是胃部开始痉挛，让他笑不出来，顿了顿道：“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厨房在做。”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富，还有专门给你做饭的人了？”程杭鼻尖全是他的气味，思维发散了一会儿，兴起一个诡异的念头：“你给我咬一口？”
　　景珏没说话，不一会儿，程杭的唇就接触到他的皮肤。
　　湿乎乎的，好像刚擦过。
　　脑海里拉扯他意识的力量忽然一重，程杭忍不住张嘴，却在咬下去的一瞬间反应过来，猛地将景珏推开！
　　作者有话要说：　　景珏：我都擦干净了还被嫌弃_(:з」∠)_感谢在2019-12-22 21:19:28~2019-12-23 19:3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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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殊途
　　景珏突然被推，坐地上茫然了一会儿，手里还拿着毛巾。
　　程杭现在身体虚弱，这一下突然发力，用力过猛，差点把自己掀翻出去，不过总算暂时摆脱了那股扯着他眼皮的沉重力量，终于能睁开眼。
　　景珏见他脸色不对，刚要上来扶，却被他抬手拦住了。
　　“你别……别过来。”程杭喘了一会儿，用力晃晃脑袋，“不太对劲，我刚才好像真想吃了你。”
　　景珏：“……”
　　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他脸色一顿，程杭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脸色一变，“……我没在搞黄色！”
　　景珏点头，“嗯”一声，明明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看起来十分正常，但是程杭就是觉得他没信。
　　程杭：“……”
　　不知道为什么，紧张的气氛突然就有点维持不下去。
　　好在这时候有人敲门，厨房终于煮好了东西送过来，伴随着一声充满惊喜的：“宗主？你怎么也在这儿？”
　　是岑元九。
　　听见他的声音，景珏眉头一皱，“你在我家干什么？”
　　“来抓你啊！”岑元九理直气壮，“宗主让你来照顾我，结果你这么不讲义气，自己就先跑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我不管，反正我就赖在你这儿了……不过宗主怎么在这里？你俩路上遇见的？”
　　景珏：“……”
　　景珏一点也不想跟这个大灯泡说话。
　　程杭正想着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这时门口又传来一声：“小珏，你有新朋友来啦？”
　　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巴在门口好奇地往里张望，穿着十分讲究，表情里却带着孩子般的天真。
　　景珏脸色稍缓，介绍道：“这是我爸。爸，这是程杭。”
　　景爸爸似懂非懂地点头，盯着程杭看了一会儿，问：“你和我儿子是什么关系？”
　　“他们俩没什么……”
　　岑元九刚开口，景珏眉头一跳，立即打断道：“男朋友。”
　　“……哈？”
　　岑元九的声音戛然而止，缓缓转头，视线在程杭和景珏中间来回转了转，一脸震惊。
　　景珏垂下眸子，眉眼间带着含蓄的得意，一般人看不出来，程杭倒是瞧得无比分明。
　　“……”
　　面对问心宗元老成员的质疑，程杭咳了一声，忙纠正道：“是前男友。”
　　岑元九的神色一缓。
　　景珏：“？？？”
　　景珏一直维持的淡定表情终于裂了，猛地转身看程杭，满脸写着“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程杭耸耸肩，诚恳道：“忘了跟你说。不过我身边的鬼都知道的。”
　　景珏：“？？？？？？”
　　“哦——”景爸爸点点头，又问景珏：“怎么前男友还睡你房间呢？咱不能做那死缠烂打的人啊！”
　　岑元九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拼命点头，“是啊是啊！”
　　景珏：“……”
　　看着这俩人一唱一和，偏偏程杭也在旁边添乱，景珏一瞬间头大如斗，深吸口气，“爸，他病了，需要安静。您和岑元九先出去，我跟他说会儿话。”
　　“哦。”景爸爸愣愣地点头，提醒道：“晚上不要睡一个房间啊！”
　　岑元九也跟着目光灼灼望过来，仿佛当了这么多年的发小，他还不相信景珏的节操一样。
　　虽然对着程杭，景珏的确没有那东西。
　　景珏不想答应，奈何景爸爸一直站在原地，一副你不点头我就不走的架势，他只好颔首，“知道了！”
　　景爸爸和岑元九这才离开。
　　景珏闭了闭眼，心累无比，回头正要问程杭分手是怎么回事，就听见程杭道：“我现在是具尸体，严格来说已经死了。”
　　“……”
　　景珏神色一凝。
　　接下来的时间，程杭干脆一五一十把自己穿越过来，发现自己附身的是一具尸体，只有吃恶鬼才能保持身体新鲜，还有后来建立问心宗，收容游魂的事情都说了。
　　景珏越听脸色越沉凝，程杭自己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差点儿忘了，你待会儿跟岑元九说，以后别跟着我到处跑了。”
　　他语气轻松地说道：“他身上的阴气是待在我身边太久，传染的。我之前给他的符只能防其他鬼的阴气，没办法防自己的。”
　　“知道了。”景珏这回倒是答应得挺快，“那你现在怎么办？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鬼珠吃多了？”程杭自己其实也没有搞明白这东西怎么用，“毕竟是传说里的方子，没人见过，可能缺点什么东西？”
　　其实也是他自己太冒进，上回吃完鬼珠就天天打鬼车，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想着吃鬼珠的确能让灵魂和身体变得更契合，只要身体腐烂的危机解除了，变成阴气重的见鬼体质也没什么。
　　结果还是低估了鬼珠的副作用。
　　这回吃了这么多恶鬼，应该足够撑到拍完这部戏了，但是这股吃人的冲动要怎么解决？
　　程杭有点犯难。
　　景珏听他一点计划都没有，就吞了那么多鬼珠和厉鬼，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想怪他不小心，见他这幅模样也不好开口了。
　　他顿了顿，“不是说饿了？吃点东西再说。”
　　“哦。”
　　厨房做的是小馄饨，程杭刚才觉得自己饿得要死，端起来正要狼吞虎咽，谁知道刚闻到味道就一阵反胃，突然又不想吃了。
　　程杭看了景珏一眼，胃里那种恨不得生吞石头的饥饿感才重新冒出头，而且来势汹汹，几乎又要动摇他的理智。
　　他一拍脑袋，指天发誓：“我真的没有搞黄色，但是我现在只想吃你。”
　　刚才管家和佣人进来送吃的，他就没有这感觉。
　　景珏：“……”
　　景珏这会儿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也没问他分手的事情，顿了顿，开始擦自己的手，问：“什么症状，想吃肉、喝血，还是单纯想咬？”
　　程杭瞧着他的动作，紧张感彻底荡然无存，“你等会儿……你不会真想让我啃你的手吧？”
　　“也不是不行。”景珏理所当然道，还一本正经算起了程杭的饭量，和自己的体重，“……够你吃一阵子的了。等吃完了，我们俩一起死。”
　　程杭：“？？？”
　　程杭简直怀疑他是不是穿回来的时候姿势不对，脑袋被门挤了，“谁要跟你一起死了？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
　　“反正你都想跟我分手了。”景珏仔细检查自己的手指，根根整洁修长，就连指甲缝都十分干净，“当初说好了的，分手就割腕，现在这情况也差不多。”
　　程杭：“………………”
　　他就说！以这个人的性格，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他打岔过去？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程杭顿了顿，试图理直气壮起来：“正吵架呢！你一失踪就是一个多月，什么消息都没有，公司也找不到人，我不分手难道还死缠烂打，让人看笑话？”
　　“一个多月？”景珏眉头一皱，“我们来这里的时间是一样的，我为什么会失踪那么久？”
　　程杭哼了一声，“谁知道你！”
　　景珏：“……”
　　这么一说，景珏还真是有点理亏。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回来的时间的确跟程杭穿过来的时间相同，但如果是这样，中间的一个多月到底去哪儿了？
　　就算是穿越需要时间，他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按理说熟门熟路，也该是程杭消耗的时间更长才对。
　　不过他也挺冤枉的，“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我那天原本……”
　　景珏顿了顿，另起了一个话头：“那现在为什么还要分手？”
　　程杭梗着脖子道：“我话都说出去了！转头就改口多没面子！”
　　景珏没说话，就这么瞧着他，看神情明显一个字也不信。
　　程杭向来顶不住他这种目光，不由得错开视线，低声道：“而且我现在这个样子，谁跟我在一起都得死。”
　　岑元九天生阴气重，对这种事情的感应更敏.感，在他身边待了几天就病倒了，换成普通人，最多也就几个月的时间。
　　人鬼殊途说的可不就是这个。
　　要不然他也不用让小王爷和钱睿禾离婚，还把他带回问心宗了。
　　景珏瞧着他的脸色，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想摸摸他的脑袋，却被程杭躲开了。
　　他也没说自己命硬不怕克这种废话。
　　虽然没有学习过玄学的东西，每天看着程杭鼓捣，他多少也懂一些理论知识，知道这话说服不了程杭。
　　既然如此就不必说了，何况他也更喜欢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
　　“你告诉我怎么做。”景珏轻声道，同时抓住程杭的手，没让他挣开，“要画什么符？还是需要黑狗血、桃木剑之类的？”
　　说话间神色深沉，明显已经在思考到什么地方买，什么样的品质能更好地发挥作用了。
　　“……一边儿去！”程杭一秒破功，哭笑不得，“黑狗招谁惹谁了？我看你是想直接害死我，找个年轻漂亮的！”
　　还能开玩笑，就表示在程杭心里，目前的情况还不至于太严峻。
　　景珏松了口气，眼角染上笑意，望着他，提醒道：“你现在十九。”
　　言下之意，谁还能比程杭年轻漂亮？
　　程杭呸了一声，“我看你就是馋我的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景珏：我就馋了怎么着吧！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你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
　　程杭：破喉咙！
　　岑元九：？
　　景爸：？
　　景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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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绯闻
　　殡仪公司偷窃骨灰案牵扯到的人太多，前几年闹得很大，如今嫌犯终于落网，自然要给人民群众一个交代。
　　于是次日一早，社会新闻就报道了这件事，还特意表扬了那位匿名举报的热心市民，一时间引发了极大的热议。
　　只不过受害家属等了那么长时间，除了终于抓到罪魁祸首，避免家人骨灰被人利用之外，自家亡者的骨灰却都不知道散落到了哪里，有的甚至跟其他人的骨灰混到了一起，也没办法分开回收，还他们一个全尸，心中不由得悲痛不已。
　　好在本地道观的道士在底下留言，说是骨灰的主人应该都被超度，消除了执念才会造成工厂一片狼藉的情况。
　　这种说法虽然没有几个人相信，但多少还是安慰了一下受害家属的内心。
　　网友们则是更加关心其他方面的事情。
　　“这也太猖狂了吧！居然就躲在咱们眼皮底下！这么多年就没人发现他吗？”
　　“是哦，同小区好像还有受害家属呢，离得这么近，居然一次都没有遇到，也太不科学了吧？”
　　“现在的人连隔壁住的是男是女都不一定知道，这也不算特别奇怪吧？我比较好奇他拿这么多骨灰到底有什么用？就他店里那些道具，真的有人会买那种东西？”
　　“我去！这个我有发言资格！刚刚好奇去搜了一下他们店铺的道具，我发现闺蜜前几天送我的生日礼物就是他们这里面一个诅咒道具！从生日那天开始我就一直不顺，工作莫名其妙被卡，总觉得有人跟着我，男朋友也天天给我找茬，我还以为是本命年的缘故！然后我刚刚看见她自己还有一个招桃花的道具，在上面写了名字，是我男朋友的名字！妈的不说了！我去找她撕逼了！”
　　这条评论底下顿时一排的“卧槽”，有蹲后续的，也有觉得背后发毛的，还有的人也从自己家里搜出来类似的诅咒道具，跟自己最近的经历联系上，纷纷在底下反馈。
　　其实厉鬼和胖鬼兄弟俩消失的同时，不只是工厂那边的神像和道具炸开了，那些被人买走的道具和神像，也纷纷崩裂、炸开，神像中跑出来的毒虫吓到了不少供奉他们的信徒。
　　供奉大仙的信徒们突然觉得自己脑袋一晕，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们的灵魂中割裂出去了一样，顿时觉得心慌气短起来。
　　供奉时间比较长，身体素质又不太好的人，更是直接进了医院，一时间医院里都是莫名其妙晕倒的病人，医生护士都觉得奇怪极了。
　　这些人做了害人的事情，当然不敢说自己是供奉大仙才变成这样。
　　只是他们也无从知道，他们供奉大仙付出的是自己的寿命和灵魂，身体可以慢慢养，这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永远也拿不回来。
　　除此之外，道具炸裂的动静不算小，被下诅咒的人自然都察觉到了。
　　一时间出现了各种友尽的场面。
　　除此之外，最受瞩目的还是办案途中发生的各种诡异事件。
　　看抓捕视频，抓人当天正好是突然开始下雷阵雨的那天，警方接到报案后，通过排查迅速锁定了嫌疑人所在的位置，就开始实施抓捕。
　　一开始也没人注意到天气的变化，直到有人突然提起：“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雷好像都是冲着这个嫌疑人去的？”
　　只见视频里，随着警车离目的地的距离越来越近，闪电的频率和雷声也越来越大，好像他们真的在靠近雷暴的中心一样。
　　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可能？应该是雷阵雨下大了吧，难不成还真的因为老天看不过去，故意放雷来劈他？”
　　“这是那一天吗？我怎么觉得跟我那天没有听到这么大的雷声？难道是因为我家离那边比较远？可是这就更奇怪了，打雷难道还分地区的吗？”
　　“该不会真的是遭天谴了吧……你们想想，这人躲在市里好几年了，之前一直灯下黑，没人发现，怎么这回就被抓了？而且不止打雷，我有个亲戚，那天刚好去他那个黑工坊附近有事，早些时候还听见工厂里有爆炸的声音！”
　　“这个我知道！我那天公司团建，开车路过那边，结果被一群疯疯癫癫的人堵在路上，都说自己见鬼了，让我们带他们走！不过我们当时急着回家呢，也不敢载陌生人，就没理。现在想起来，他们好像就是从那个工厂里出来的！”
　　“不会真的这么玄乎吧……”
　　“玄乎不玄乎我不知道，不过那天的雷是真的很恐怖，我就住在附近，差点以为我家房子要被劈了！好几千块买的降噪耳机都隔不开雷声！”
　　跟嫌疑人同小区，甚至附近小区的人纷纷现身说法，都说当天的雷简直一个接一个，丝毫没有停歇的，他们几乎以为是世界末日要到了。
　　不过这么密集的闪电和雷声，却没有波及到其他任何一户人家，只有犯罪嫌疑人住的地方，被雷劈得跟火灾现场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嫌疑人这回乖乖待在家里被抓，没有像以前一样早早得到消息逃脱。
　　这事真是越说越诡异了，网友们渐渐觉得不太对劲，把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话说那个工厂都很久没有人去了，路过也很难知道里面有人，举报的人又是怎么发现的？”
　　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水平，居然炸出了本地富商金启明，仿佛一个失了智的狂热粉丝，在评论底下安利一个叫问心宗的公司，还说这件事情就是问心宗解决的。
　　无独有偶，新近国民老公陆一，老牌美妆公司的太子爷岑元九，甚至娱乐圈内的新兴超人气偶像冉灼等等，都在为问心宗说话。
　　网友们自然不信这个，都在笑说这些人是不是乱点小网站，被别人盗号了。
　　“不过问心宗这个名字好熟啊？上次是不是也上过新闻？”
　　“我想起来了！上次抓到杀妻案的凶手，那家人不也提到了问心宗吗？”
　　“我靠，照这么说，这个问心宗破了两个陈年大案了？有点东西啊！不过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个道观？”
　　“那个……这个问心宗好像……是程杭开的……”
　　“程杭是谁？”
　　“好像就是去年那个选秀综艺出来的，本来一直表现平平，纯靠脸出道，后来一堆黑料，结果在团体解散当天逆风翻盘，后来沉寂了一段时间，看顶替黎乾，成了《娘子威武》的男主？”
　　本来还以为这个问心宗是什么厉害的大道观，结果却牵扯到了娱乐圈的事情上，很多不混圈的网友都有点错乱。
　　评论区一时间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才有人继续评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人打电话的时候举报理由说的是封建迷信吧……”
　　“我去吃瓜回来了……那些大佬给问心宗打广告，真的不是因为颜值吗？”
　　……
　　不管举报人是谁，问心宗和程杭的名字都打了出去。这件事情传到司夜的耳朵里，又让他气了好久。
　　他朝着秘书大发雷霆：“我让你找的人呢？！这么久了，程杭还在蹦跶！难道我是让他们造航天飞机去了？！”
　　秘书如实禀报道：“派出去的人都被景总截下来了。”
　　司夜一脸惊怒，“怎么不早告诉我？！”
　　“文件上个月就放在您的书桌上了。”秘书低着头，腰杆却挺得笔直，瞧着司夜桌面上一大堆没有动过的文件，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您一直在陪白小姐，董事长让我转告您，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会让小司先生过来，顶替您做决策，让您安心结婚生子。”
　　司夜：“……”
　　小司先生是司夜同父异母的弟弟，为了照顾司夜的想法，这些年一直养在国外。
　　董事长说出这种话，显然是对司夜极其失望了。
　　司夜脸色漆黑，咬牙切齿地问道：“我和柔儿的事情，是谁告诉董事长的？也是景珏？”
　　秘书正要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威严苍老的声音：“你爸我还没有瞎！不需要别人来提醒我儿子玩忽职守！”
　　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年轻人，看眉眼跟司夜还有几分相似。
　　司夜神色一变！
　　--
　　另一边，《娘子威武》剧组万万没想到，自家电视剧的第二个热搜居然跟骨灰被盗的案子扯上了关系，宣传负责人短暂地懵了一下，立即抓住机会开始宣传自家的戏。
　　林导几天没见程杭，原本还想打电话催他来着，见状也默默放下了手机。
　　上回黎乾那模样还刻在他脑海里呢，他现在对鬼神相关的所有事情都敬谢不敏，甚至想让程杭沐浴焚香完了再回剧组，别把那些诅咒给带回来了。
　　不过程杭的工作态度很是认真，既然答应了要来演戏，肯定不会缺席。
　　于是林导一抬头，就看见他带着这部戏的大金主，景大总裁走了进来。
　　林导一惊，连忙迎了上去，心说程杭出去一趟，不仅给剧组带了个免费的宣传机会，居然还把金主给招过来了！
　　看来这回挑的男主，是他们剧组的福星啊！
　　林导满脸堆笑，眼神饱含深意，在程杭和景珏之间转了个来回，见两人站位不是一般的亲近，心下顿时了然。
　　没想到景珏这种洁身自好，从无绯闻的大佬，程杭居然也能这么快上手，还给带到剧组来了！
　　难道玄学在这方面也那么管用？
　　不过好好一个大师，怎么走上了这种歪门邪道？实在是可惜了！
　　他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半点不显，热情地寒暄道：“哎哟！景总！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景珏一瞥旁边的程杭，“不用在意我，我只是来当口粮的。”
　　林导笑容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林导：潜规则潜得这么光明正大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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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程家
　　那天晚上住在景珏家里，程杭半夜没忍住，还是啃了他一口。
　　这件事情说起来挺丢人。
　　景珏原本是想留程杭一起睡，奈何景爸爸和岑元九两个人盯得太紧，隔一段时间就来提醒他“不要对前男友死缠烂打”，偏偏程杭又不愿意松口解释，弄得他里外不是人。
　　景珏总不能让一个病患换房间，最后只能自己委委屈屈抱着枕头去客房睡。
　　结果程杭睡到半夜，闻着满屋子属于景珏的味道，突然饿了。
　　鬼珠的后遗症还没完全消退，他脑子不太清醒，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跑到客房，抱着景珏的脖子当鸭脖啃了。
　　抬头一瞧，景珏颈间一片湿漉漉的口水，正神色幽暗地盯着他。
　　程杭：“……”
　　深更半夜听到开门声，景珏还以为是岑元九那家伙找过来了，却没想到一个人影“嗖”地扑进怀里，紧接着脖子一热，惊得差点把人丢出去。
　　好在他及时看清了怀里人的模样。
　　喜欢了两辈子的人，就这么趴在怀里对自己又啃又摸，景珏几乎把持不住，但摸到程杭滚烫的皮肤，他就瞬间冷静了下来。
　　程杭正生着病，他还没禽兽到非得在这种时候对程杭做点什么，心里挂着一个人的安危，多心猿意马都得拉住。
　　但程杭又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自己爬到人家床上耍流.氓，虽然不是他的本意，大半夜勾引人家却是事实。
　　程杭心头一跳，立马松口，就瞧见自己离开的地方留下一对圆圆的牙印。
　　位置太靠上，大夏天的也没人穿高领，遮都遮不住。
　　他脸色爆红，下意识就想翻身下床逃跑，却被景珏揽着腰抓了回来。
　　那双手臂像是钢铁铸成，力气大得惊人，程杭一时惊慌之下居然没有挣开，被景珏拉回怀里，耳尖落了个克制的轻吻。
　　景珏哑声道：“就抱一会儿。”
　　“……”
　　气息喷在耳朵根和颈间，引起一阵战栗，程杭却奇迹般地停下了动作，身体还有点僵硬，但也在两人的体温中渐渐软化下来。
　　后来也不知道是太累还是怎么，程杭就这么睡了过去，岑元九一大早大喊着“宗主不见了”跑进来，一进门就撞见了两人相拥而眠的一幕。
　　岑元九：“……”
　　程杭：“……”
　　程杭简直百口莫辩。
　　景珏倒是十分淡定，侧身坐起来，将程杭笼罩在自己的身形之下，动作明明充满了占有欲，表情却很平静，问岑元九：“有事？”
　　大喇喇地将脖子上的齿痕露了出来。
　　“……”岑元九目瞪口呆，已经基本约等于一个智障了，听见这话，用自己所剩无几的脑子思考了一下，木然地摇了摇头。
　　景珏便搂着程杭重新躺回去，闭上眼说道：“出去的时候顺便带上门。”
　　“……哦。”
　　岑元九于是真的愣愣退出去，还帮他们关好了门。
　　程杭：“……”
　　等程杭他们出来，管家说岑元九已经离开了，打电话也没接，信息也不回，眼看着是受到的打击太大，怀疑人生了。
　　程杭不知道内情，只觉得自己前几天还当着岑元九的面，嫌景珏嫌得要死，今天就偷偷摸摸爬到了人家床上，一宗之主的颜面荡然无存，还对门人的内心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实在太不应该了！
　　吃早饭时，程杭的情绪就很低落，直到景珏安慰他：“这样就不用跟他解释阴气入体的事情了。”
　　虽然是发小，但借尸还魂这种事情，一般人毕竟接受不了，何况岑元九还是从小因为见鬼体质，被身边人排挤嘲讽的对象。
　　程杭脸色恍惚，摇了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
　　“嗯？”
　　程杭道：“我在想，就早上那个姿势，如果我说我是上面的，他能不能相信。”
　　好歹是一宗之主，当着门人的面大杀四方、无所不能，搞了人家的发小就算了，结果还是在下面的，让只能当诱饵的岑顾问心里怎么想？
　　堂堂首席顾问的尊严在哪里？
　　程杭愁啊，当个宗主真不容易，还得照顾门人的心理健康。
　　景珏：“……”
　　景珏低咳一声，说：“我有办法。”
　　然后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程杭带着大老板招摇过市，问心宗的一众游魂瞬间都跑光了，平日里总带着几分阴凉的片场莫名炎热了几分，所有人都战战兢兢，拼命想自己前段时间是不是招惹过程杭，有没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好，害他不高兴了。
　　一时间不少人都在关注他们这边的动向。
　　组里之前跟踪过程杭的十八线心中忐忑，想去找程杭探探口风，眼见程杭进了洗手间，便也跟了过去。
　　刚进门就听见隔间里传来声音：“快，让我啃一口！”
　　是程杭的声音。
　　十八线一顿，轻手轻脚走过去，一看隔间底下的空隙，居然有四只脚。其中两只穿着的鞋子他认识，早上在大老板脚上见过。
　　两个人挤在一个厕所隔间里，能干什么好事儿？
　　不过刚刚听见的那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啊？
　　正疑惑着，就听见程杭咬牙切齿地命令道：“把扣子扣上！不许露出来！”
　　这语气怎么也不像是个被潜的，反倒是有几分金主的气质。
　　十八线：“……”
　　哦豁。
　　十八线觉得自己真相了，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另一边，程杭啃了景珏一口，胃里的饥饿感终于缓解了一些，心满意足地出来，根本没有意识到周围人看他们俩的表情有点奇怪。
　　说起来奇怪，他昨天抱着景珏啃了几口，又睡了一晚上，今天早上还真的退烧了，也不再时时刻刻想吃掉他，只是偶尔才会感觉肚子饿。
　　索性不用喝血吃肉，景珏的阳气也没有多少损失，他干脆就把景珏当干粮用了。
　　不过即使只是这样，也够麻烦的了。
　　毕竟只要景珏在场，小王爷要多远跑多远，他穿着戏服又没办法乱跑，想上个身还得先把景珏给支走。
　　于是景珏出去一趟回来，就发现程杭不见了。
　　说是不见也不准确，事实上程杭还在镜头前演戏，但是举手投足之间的感觉，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了。
　　景珏眉头皱起，冷冷盯着场上的人，殊不知自己这番表现落在别人眼里，就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十八线指着“原形毕露”的大老板，激动地说道：“你们看！程杭一不在他就这种表情，要真的是他包的程杭，不喜欢早就踹了，怎么可能忍着！”
　　吃瓜同伴们一开始听他说起厕所里发生的事情，还不太相信，见状顿时动摇起来。
　　“可是……景总那种身份，什么样的背景才能强迫他啊？不是说程杭之前被人黑，云兴都没有动静吗？”
　　“说不定程杭有什么隐藏的大身份？里不都这么写吗？被抱错的大少爷，长大后被家族找回去了，然后就开始报复之前欺负过自己的人。”
　　一个人露出了然的表情，笑容渐渐猥琐，“然后看前老板这么高傲，就想折磨他、摧毁他，折断他的傲骨，让他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众人：“……”
　　野还是这些做编剧的人野，这种脑洞都敢想，不怕被大老板吊起来打哦。
　　另一个人提出了质疑：“那程杭为什么还在咱们这辛辛苦苦演戏？回去继承家业，难道不香吗？”
　　“狸猫换太子，太子回来了，狸猫还在的嘛！你要是好好的当着大少爷，突然让你回去当草根，你能乐意？再说要是人家就想靠自己呢？你好歹也是混演艺圈的，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质疑的人被众人鄙视了个遍，只好闭嘴了，大家就开始猜程杭的身世到底有多惊人。
　　“他那个问心宗不是搞算命的？会不会是个隐世家族，平时不出来，就给上层人士算算命啥的？然后他继承了家族的天赋，就被发现是真太子了？”
　　“这个靠谱！他这么孤僻，来剧组的时候还抱着个牌匾，说不定以前还受过不少欺负？”
　　“那岂不是说明……他算命是真的准？！”
　　……
　　程杭根本想不到，自己只是啃了景珏一口，短短半天不到，他隐世家族太子爷的身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坐稳了。
　　众人还给他编了一段不存在的凄惨往事和认亲经历，精彩程度足以拍上几十集电视剧。
　　他只知道自己一下戏，重新拿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小王爷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逃离了现场，留下他一个人面对一脸沉凝的景珏，以及一众莫名其妙找上门要算命的剧组成员们。
　　“大师大师，给我算个命吧！”
　　“程大师，久仰大名了！我最近睡觉总是不安稳……”
　　这些都还算正常的，程杭只当是先前金启明他们的推荐起了作用，给他拉来了不少新客户。
　　直到有人充满向往地说：“不知道问心宗供奉的是哪位天尊？程家将这样神奇的宗门传承下来，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一定花费了很多代人的心力吧？”
　　程杭：“？？？”
　　你说的是西湖边那个前几个月刚租下来的小破店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景珏：我投资的到底是个什么憨批剧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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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道士
　　程杭被这群人弄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就成了个传承数百年的隐世世家子弟。
　　问心宗也摇身一变，从西湖边盘下来的一个风水奇差、只适合活死人开的小破店，变成了纡尊降贵入世渡人的神秘宗门。
　　不过好在经过他们这么一包装，问心宗的生意好了不少，每天都有好多人找他算命，程杭的小金库扩张飞快，也就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了。
　　打发走这群脑洞大开的家伙，程杭一扭头，就对上了景珏深沉的目光。
　　“刚刚那个是谁？”
　　程杭昨天对他坦白了很多事情，也解释过谢幕舞台上一时情急，让前几年死亡的主唱鬼附身过。毕竟是已经过去的事情，程杭当时也是赶鸭子上架，而且说起这事时他正在发烧，景珏就没有追问太多。
　　但他没想到程杭居然还会让鬼上身！
　　景珏的声音里暗含怒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不是很在意地说道：“我又不会演戏，小王爷说这戏里的小王爷太丢皇室子弟的脸了，非要给自己正名。”
　　景珏顿了顿，不可置信道：“他想上身你就让他上身？”
　　仿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个两辈子都靠捉鬼吃饭的人嘴里说出来的。
　　“都是朋友嘛。我看他演技挺不错的。我这部戏拍好了，不也是给你赚钱吗？”程杭道，“而且他跟问心宗的其他门人不一样，早几百年前死的时候就开始排投胎的队了，我算了算，大概就在今年。”
　　他是缺这点钱的人吗？！
　　这些鬼投不投胎，跟他有什么关系！
　　景珏简直要让他气死了，却听程杭停顿一下，接着说道：“结果他偏偏在这个时候喜欢上了一个人。人鬼殊途，他要是经常待在那人身边，迟早要害死他。可要等投胎长大，那个人估计都忘记他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有些缥缈，景珏愣了下，莫名有些心疼。
　　深深地看了程杭一眼，他将人揽入怀中，下巴抵住他的发顶，叹了口气，问：“你想继续当艺人，还是拍完这部戏就不干了？”
　　他顿了顿，“林导刚才跟我说，有部电影想找你出演。”
　　寻常艺人一旦开始演戏，很长一段时间内，公司就会一直给他们接戏，等到在这个领域闯出了名气，再涉足其他领域。
　　林导也是看程杭演技不错，又跟景珏走得近，才想出了这个主意，既解决了挑演员的难题，又能拍他们俩的马屁。
　　不过程杭对当艺人实在没有什么兴趣。
　　他摇头，“不干了不干了，这玩意太累人，还耽误我赚钱。”
　　要不是每天都得拍戏，金启明那件事老早就能解决了，哪儿还用拖这么多天？
　　景珏对此毫不意外，正要再说些什么，就听见片场入口处一阵骚动，说是投资商的儿子过来了。
　　程杭忽然想起当初林导找他拍戏，他看见的那个黑气罩顶的倒霉蛋，精神猛地一振，立马丢下景珏跟着人群跑过去看热闹。
　　景珏瞧着自己空了的怀抱：“……”
　　--
　　袁峻是被他老爸逼着过来的。
　　这段时间发生在他身上的怪事太多了，只要一出门就出事，出事就得善后，就得挨骂，他实在受不了，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
　　今天还是他爸听说景珏来剧组陪一个小演员，直接让人把他洗洗干净丢进车里，还威胁他不听话就断他的零花钱，才不得不出来一趟。
　　来的路上朋友还安慰他，说景珏陪的那个小演员就是个算命的，最近帮忙破了两个陈年大案，说不定能帮他去去晦气什么的。
　　他一听就觉得不靠谱。
　　真要是算命算出来的东西，人家警方能发出来？
　　嫌自己饭碗太铁了吗？
　　还是个混娱乐圈的，名字都没几个人记住的小糊咖！
　　明显就是买了水军炒作的嘛！相信这种营销的人是脑子坏掉了吧？
　　不过他好像听说，那小演员一开始进组演戏，是冲着他来的？
　　袁峻的心情一下子就舒畅了，抱着将景珏比下去了的优越感来到片场，果然看见那个叫程杭的小演员抛下景珏，一脸兴奋地朝自己飞奔过来。
　　景珏的脸都黑了。
　　其实仔细瞧瞧，这个小演员长得还挺好看，他之前交往过的那些嫩模跟人家一比，简直就是渣渣！
　　要不是景珏身份摆在那儿，他肯定不会放任这么漂亮的小美人委身于景珏那个不懂风情的大冰块。
　　袁峻一时间有点飘飘然，得意地看着小美人跑到自己跟前，嫩得跟剥皮鸡蛋似的脸上浮起好看的红晕，望向他的眼睛里全是小星星，高兴道：“你终于来了！”
　　胸口忽然涌起一股暖流，袁峻一颗心都要化了。
　　只见小美人红.唇开合，吐气如兰：“倒霉蛋，你是来找我捉鬼的吗？”
　　“…………？？？”
　　袁峻化到一半的心忽然凝固住了。
　　--
　　程杭可算等到这个倒霉蛋了。
　　当初他答应林导进组拍戏，就是因为看见剧组的照片里，这个叫袁峻的家伙面相有异常，觉得他身上可能有鬼珠才来的。
　　谁知道自己来了好几天，没等到这个倒霉蛋，反倒阴差阳错查到了黑心工厂，拿到了几只鬼仆身上的鬼珠。
　　还让景珏抓了个现行。
　　本以为这次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谁知自己刚问完倒霉蛋要不要捉鬼，忽然有人插了一句：“我看这位先生面容憔悴，眼中血丝遍布，应是被厉鬼缠身的迹象。”
　　众人纷纷转头，望向说话的人。
　　是个很年轻的男人，长相只是清秀，倒是有几分出尘的气质。
　　袁峻一看他没有程杭好看，就兴致缺缺起来，问道：“你谁啊？”
　　年轻人朝他客气点头，“我来自帝都水云观。”
　　现场不乏见多识广的人，有人惊呼道：“帝都水云观？很有名的啊！我上回去那边旅游，还上了柱香呢！”
　　众人看年轻人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惊叹。
　　负责招群演的副导演却忽然想起来，“不对啊，你不是演死人的那个吗？”
　　“……”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年轻人尴尬了一下，“生活所迫、生活所迫。”
　　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不过水云观出来的道士，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吧？
　　袁峻也上了心，但瞧着这两个人，他又觉得不太靠谱。
　　程杭就不说了，小白脸一个，肯定没什么本事，这个自称是水云观出来的道士，也太年轻，一点也不像是电视里演的那种得道高人。
　　只是他最近遇到那么多倒霉事，听他们俩这么一说，还真觉得可能是恶鬼作祟，想了想便说道：“你们俩说我恶鬼缠身，有什么凭据吗？”
　　年轻道士的功底还挺扎实，张口便道：“我刚才已经说了，你面容憔悴，眼带血丝，且面色灰暗，眼神涣散，这些都是被恶鬼缠身的迹象。”
　　袁峻摸了摸自己的脸，最近的确精神不太好，路上走着走着还差点当面往人家的车上撞过去。
　　但他一直以为这是因为最近倒霉事情太多，他吃不好睡不好，才会精神不济。
　　袁峻没有立即相信，又转向程杭，“你说呢？”
　　程杭却诡异地瞧他一眼，问：“你确定要在这里说吗？”
　　嘿！还卖上关子了！
　　袁峻性子尖锐，本来想刺他几句，却瞧见景珏往这边走了过来，只好忍下这股冲动，用力一点头，“说！”
　　程杭的脸色顿时变得有点奇怪，但没等袁峻警觉起来，就听他说道：“你身上附的是色鬼，不过你身上这只跟普通的色鬼不太一样，是个纯零，还有暴露癖，所以经常……”
　　“……闭嘴！”
　　袁峻听了一半便脸色大变，立即扑上去想捂住程杭的嘴巴，却被景珏挡了下来。
　　好在程杭自己打住，没继续说下去。
　　众人听得正入神，见状顿时愣住。
　　袁峻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看表情简直要疯了，又不敢跟景珏动手，脸色变幻数次，最后确认一般问程杭：“你光看我两眼就能看出这些东西？”
　　程杭理所当然地点头，“这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东西。你问那个道士，他也能看出来。”
　　年轻道士一愣，盯着袁峻的面相看了一会儿，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众人顿时哗然。
　　程杭居然真的说对了！
　　不过大名鼎鼎的袁少，泡了那么多漂亮小嫩模，以前他们还以为他是用钱砸的，现在才发现他居然被纯零鬼盯上，看来技术也很不错嘛！
　　这个成就也是很厉害了！
　　年轻道士忍不住看了看程杭。
　　要不是程杭说起，他还看不出来这些事情，只是看程杭的年纪好像比他还年轻许多，没想到功力居然这么深厚？
　　心中正佩服着，忽然听见程杭问袁峻：“捉鬼吗？办卡的话可以积分哦，金卡以上还有打折优惠！”
　　年轻道士：“？？？”
　　积分……办卡……
　　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哪个观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带猫出去绝育，闹腾了一点，更新晚啦，抱歉_(:з」∠)_感谢在2019-12-26 18:56:47~2019-12-27 23:4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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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型号
　　袁峻不知道这两人还能从自己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最后只能两个一起请回去，替自己捉鬼。
　　林导原本想着程杭进组是为了袁峻，如今却傍上了景珏，三个人遇上，准没有什么好事。
　　他怕撞上修罗场，就躲了出去，没成想等他回来，程杭直接把两个金主一起拐跑了。
　　说好的拍戏呢！
　　连群演都跑了一个！
　　简直是过分！
　　副导演安慰道：“林哥，算了，消消气，那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人。”
　　林导一想也是，景珏就不说了，整个剧组最大的金主，关系到整部戏的资金命脉，袁峻家里的投资虽然比不上景珏，也不可小觑。
　　这两人要带走谁，他们还真管不了。
　　也罢，反正拖延了剧组的进度，烧的也是他们的钱。
　　自我安慰了一会儿，就听副导演感叹道：“连景珏这种身份都得伏低做小，以前真是小看了程杭。”
　　林导：“？？？”
　　啥？啥啥？
　　--
　　去袁家的路上，年轻道士跟程杭互通了姓名。
　　年轻道士说他名叫梁贺，是水云观年青一代弟子中，修为最好的一个，所以师门提前安排他入世修行，当群演是因为观里给的路费丢了。
　　他没有颜面再向观里讨要，现在的人又没几个相信算命，何况他这么年轻，便只能当个群演混饭吃。
　　其实本来应该是让苦主袁峻跟他们阐述事情经过，好对恶鬼多写了解，但袁峻不知道是顾虑什么，一直不肯开口，年轻道士见程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生出了攀谈的兴致。
　　只是刚开口就被旁边的冷峻男子瞪了一眼，莫名觉得背后一凉。
　　好在程杭本人还是挺和善的，因此他仍硬着头皮说道：“原来程兄年纪轻轻已经是一宗之主了，难怪修为如此精进。不过问心宗这个名字之前似乎没有听说过，是本地的道观吗？”
　　国内道士协会都会定期举办交流会，基本上知名的道观都会去，他作为年青一代的代表，自然也跟着去过几次。
　　不过他也知道一些比较清高的道观，虽然在本地很有名，却不屑于参加这种交流会，因此并未看轻程杭，只当他传承的就是那种宗门。
　　谁知程杭坦坦荡荡，说道：“前几个月刚开的，整个宗门就我一个业务员，还有个引鬼的诱饵。”
　　业、业务员？
　　还有……诱饵？
　　梁贺有点懵，大胆猜测道：“是开的分观吗？”
　　一些名气实在很大的道观，为了方便信众供奉，也曾提出要在别的地方开分观，只不过选址方面争执太大，还有保守派认为这种行为不够尊师重道，一直没有道观能够做成。
　　只是如果问心宗的名气这么大，他不应该没有听说过的呀。
　　程杭有些莫名，“不是，我就是问心宗第一任宗主，刚开的，新宗门。”
　　为了让梁贺理解自己的意思，他还换了好几种说法，来表示自己这个问心宗真的是个新鲜出炉的宗门。
　　梁贺：“……”
　　梁贺彻底傻了，反应了一会儿，回过神，干巴巴地说道：“那你们宗门捉鬼，都用些什么手段？”
　　不是他好奇心太重。
　　方才袁峻说要请他去做法事，程杭和他都说要准备一下，结果他回去换了道袍，挑挑拣拣拿上几件合适的法器，回来却发现程杭只是卸了个妆，换回常服，端着景珏买回来的双皮奶就上了车。
　　别说是法器了，那轻松的模样仿佛他们是要去郊游，而不是捉鬼。
　　程杭闻言也觉得自己轻松过头了，往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张黄符。
　　梁贺顿时松了口气，心想程杭这家道观虽然看着不太靠谱，至少捉鬼的法器还是带齐了的，就见程杭撕下黄符背后的双面胶，“啪”一下拍在了景珏的额头。
　　这家伙体质太特殊，可别把恶鬼给赶跑了。
　　景珏：“……”
　　梁贺：“……”
　　梁贺无奈，在心中叹了口气，心想果然只是个半吊子的水平，待会儿如果遇上什么事情，自己还是得分心护着点他。
　　很快到了袁家，梁贺也不再跟程杭闲聊，转而去问袁峻遇到的事情的具体情况，袁峻却支支吾吾不肯说，两人好一阵拉扯，他才勉强同意说出自己的遭遇。
　　但只说给他们俩听。
　　景珏面无表情顶着一张黄符进门，无视了袁家众人惊奇的目光，斜眼看程杭：“你不去听听？”
　　“听什么？看他的脸就全知道了。”程杭道，检查了一下他额头上的黄符，“脸上的符不许摘啊，吓跑了恶鬼我找你算账！”
　　世上有岑元九这样天生阴气重，能见鬼的人，自然也有阳气重，万鬼不侵的人。不过景珏的体质更加特殊，他不仅不会受到鬼怪侵扰，甚至大部分的鬼见了他，简直跟见到洪水猛兽一样，掉头就跑。
　　程杭到现在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索性研究了一款专门针对他的黄符，以免哪天他非要陪着自己捉鬼，反倒把鬼都吓跑了。
　　虽然两辈子下来，这是第一次用。
　　程杭想着想着就觉得生气，重重捏了景珏的脸一把，随即气哼哼地跟着袁峻他们走了。
　　景珏：“？？？”
　　--
　　袁峻这段时间的遭遇，说出来简直男默女泪。
　　事情要从半个月前，《娘子威武》这部戏的原男主黎乾还没被劝退的时候说起。
　　袁峻当时还是个游走于万花丛中，无忧无虑的纨绔大少，睡过的小嫩模不计其数，十天半个月就换个口味，人送外号渣攻小马达。
　　直到有一天早晨起来，他发现自己居然对头一天激.情四射的夜晚失去了记忆。
　　毕竟游戏人间的次数太多，什么姿势都用完了，他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那天的小嫩模技术不好，导致他一点印象都没有留下。
　　于是他当天就结清了小嫩模要的资源，没有注意到对方诡异的脸色，转而将目光投向了下一个人。
　　谁知道从那天以后，事情越发诡异起来。
　　忘掉前一天办事的经过都不算什么，让他吓了一跳的，是某天早上起来突然发现自己不在酒店，赤身躺在某个破破烂烂的小旅馆里，隔着墙壁都能听见隔壁房间说话声的那种。
　　堂堂袁家的大少爷，他什么时候住过这种破地方！
　　就算是他那群狐朋狗友，也是从小养尊处优，恶作剧也不可能把他弄到这种地方来，更别提他身体里还塞着用过的套子！
　　袁峻怕得不行，又不敢把这么丢人的事情告诉别人，只能自己一个人吓得半死，可怕的是，背后搞鬼的家伙似乎发现了他的顾虑，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他第一次清醒地知道自己被做了什么事情，是在一个商场的厕所。
　　一个陌生男人将他压在墙上疯狂输出，男人身上恶心的气味，还有公共厕所可能隐藏的细菌都让他想要杀人，却根本无法挪动自己的身体，哪怕只有一根小指头。
　　就在他最绝望的时候，陌生男人居然还打开了隔间的门，把他的身体挪出去，直面外头刺眼的灯光！
　　洗手间里有人！
　　面对黎乾震惊又恶心的目光，袁峻觉得他肯定认出了自己，整个人如坠冰窟，身体却违背他本人的意志，在那放肆享受暴露带来的刺激。
　　程杭早就从他的面相上看出这些事情，听到这里忽然顿了顿，问：“黎乾是你让人封.杀的？”
　　袁峻点头，恶狠狠道：“本来他如果只是想要钱，要资源，我都可以给他，多少都行，但他不该把这件事情爆料出去！”
　　那天的记忆大概是色鬼给他的挑衅，他记得很清楚，除了他自己和那个陌生男人之外，只有黎乾知道这件事情。
　　那男人他早就找人控制起来了，因此不可能是他，那就只剩下黎乾。
　　程杭见他这么笃定，沉默一会儿，摸着鼻子提议道：“你要不……去找媒体再问问？”
　　“什么意思？”袁峻愣了下，“难道不是他？”
　　程杭耸耸肩，“我就那么一说。你继续。”
　　“……”袁峻只觉得莫名其妙，也没放在心上，接着往下说完了自己的遭遇。
　　从那天以后，他意识到自己遇到的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但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无法摆脱现状，干脆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再也不想出门。
　　为此他还挨了父母不少骂，直到今天被老爸硬塞进车里，一整天都是心惊胆战的。
　　“但是就算在家，那种……”袁峻难以启齿，“那种情况偶尔也会发生。就算我把自己锁在床头，那东西也能折腾一晚上。”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这种情况是被鬼缠上了。
　　袁峻的表情很是沮丧，夹杂着恍惚和后悔，看着让人很是同情。
　　梁贺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幸好这只鬼要的不是你的性命，等驱逐它之后，你……你就能恢复正常生活了。”
　　想到袁峻原本荒唐的生活方式，梁贺磕巴了一下，瞧着袁峻的确有悔改的意思，才勉强说了下去。
　　谁知道袁峻摇摇头，拍着大.腿叹气道：“可是聊斋里面那些鬼，缠上人不都是求上的吗？我这型号也合适啊，为什么非要附身上来去找别人？”
　　梁贺：“………………”
　　原来你惆怅的是这个哦！
　　作者有话要说：　　梁贺：捉鬼的不正常，这个苦主也不太正常，我到底接了个什么单子！
　　感谢在2019-12-27 23:41:37~2019-12-28 22:2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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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色鬼
　　回到袁家客厅时，梁贺的脸上红扑扑的，正好遇上在跟景珏攀关系的袁爸爸。
　　袁爸爸一回到家，就看见个顶着黄符的怪人坐在自家沙发上，正要生气，景珏突然掀起黄符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
　　冷冽的目光顿时把他吓醒了。
　　袁爸爸又惊又喜，连忙改口开始跟景珏寒暄，谁知道说到一半，忽然见景珏抬头望向自己身后。
　　他转头，就看见儿子领着两个漂亮的青年进来，其中一个还穿着松松垮垮的道袍，满面娇羞。
　　深知儿子德性的袁爸爸大惊，忙上前两步拦住他们，拉着自家儿子低吼：“这都是谁？你怎么又往家里带人！”
　　袁峻一愣，“不是……爸，这两位是……”
　　“闭嘴！”袁爸爸恼怒地打断他，指着程杭和梁贺的鼻子说道：“你马上把这两个家伙给我送走！景总好不容易来趟家里，你怎么还这么荒唐！”
　　说完瞧见梁贺那身道袍，也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气得简直要晕过去。
　　“……”袁峻简直百口莫辩。
　　梁贺见状上前，客气地解释道：“袁先生您好，我是……”
　　袁爸爸心说你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非常不满地瞪了梁贺一眼，“想都不要想！钱我会让人给你们，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我家！”
　　说完瞧清楚了旁边程杭的模样，登时脸色大变，转脸就骂袁峻：“混账！你把老子的家当成什么地方了！”
　　袁峻：“……”
　　梁贺：“……”
　　程杭一挑眉毛，同一时间，袁爸爸身后的景珏沉声开口：“袁总。”
　　袁爸爸当即变了脸色，回头赔笑道：“景总，不好意思，犬子无状，见笑了。我马上就让人把这些不相干的家伙赶出去。”
　　话音刚落，就感觉景珏的眼神一厉，钢刀一般刮过身上。
　　袁爸爸顿时抖了抖。
　　景珏收回视线，转向程杭的瞬间，表情软化不少。
　　“介绍一下，这位是程杭，来给你儿子捉鬼的。”他顿了顿，语气矜持道：“我男朋友。”
　　袁爸爸听了前半句还有点莫名其妙，不太明白看起来理智冷静的景总怎么突然开始搞迷信了，直到听见后半句，才猛地反应过来。
　　这不就是他得到的消息里，把景珏勾得五迷三道的那个小演员吗！
　　卧槽！原来不是他儿子新找的小嫩模！
　　是景珏自己带来的！
　　袁爸爸的视线在景珏和程杭之间转了转，眼神都变了，心说没想到啊没想到，景珏看上去光风霁月，原来私下里跟他儿子是一路货色！
　　他就说！堂堂景总怎么会被他儿子请动，到家里来作客！
　　袁爸爸的脸色几经变幻，最后转向袁峻，低声责怪道：“你看看你，能指望你做点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无辜躺枪的袁峻：“……”
　　--
　　经过一番交谈，袁爸爸总算知道，这两个年轻人都是儿子带回来捉鬼的“大师”。
　　只是袁峻嫌之前的经历太丢人，谁也没敢告诉，袁爸爸自然也不知道，何况眼前这两个人的年龄都太小，怎么看也不像是认真的大师。
　　他一开始还觉得是儿子为了跟景珏套近乎才扯的谎，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还为了让儿子不要露馅，一直拉着景珏说生意上的事情。
　　不过景总也太宠这个小演员了吧，额头上这个黄符一直都不摘，跟他说话只能瞧着那黄符一飘一飘，让人怪难受的。
　　袁爸爸心中叹气，对旁边疯狂使眼色的儿子视而不见，还觉得他实在不识大体，这种时候是能捣乱的吗？
　　要不是只有这么个儿子，他都想把这家伙赶出去了。
　　袁峻：“……”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头天色渐晚，袁峻的脸色也越来越焦急。
　　他每次被附身的时间都是在晚上，再拖延就来不及了啊！
　　别的都算了，他总不能让那个色鬼在他亲爹面前附身吧！
　　看老爸仍然拉着景珏聊得火热，袁峻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被色鬼附身，硬着头皮打断道：“爸！”
　　袁爸爸皱起眉头不高兴道：“干什么！没看我正跟景总谈事情吗？”
　　“可是我……”
　　“可是什么可是！”袁爸爸有点生气，“你看看人家景总！年少有为，跟你一样的年纪，已经能把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条了！你呢！”
　　袁峻心里一阵啊啊啊啊啊，心说您再叨叨下去您儿子别说继承公司了，命都快没了！
　　话虽这么说，但袁爸爸平日里积威深重，他开口时仍旧是怂怂的：“不是，我……我找两个大师有事。”
　　老爸要只是拉着景珏说话就算了，还不让两个大师走，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袁爸爸其实也没想留这两个大师，不过程杭是景珏带来的，景珏没有开口，他自然不敢随意安排人家的去向。
　　另外一个叫梁贺的，他总觉得这人跟他儿子关系匪浅，担心万一把两个人放在一起会出什么事情，何况程杭都没走，他总不能厚此薄彼。
　　最重要的，他还想让自己儿子跟景珏多交流交流，省得天天这么无所事事。
　　可以说是十分用心良苦了。
　　可惜袁峻一点都没有感受到，还老是催他放人。
　　袁爸爸耐不住儿子哀求，心想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要不还是让儿子带着两个大师去演场戏算了？
　　他为难地看了眼景珏，“景总，您看……”
　　景珏看向程杭，用眼神询问他的意思。这个举动又让袁爸爸多看了程杭一眼，心中对他的手段十分惊叹。
　　程杭已经无聊得打哈欠了，掀了掀眼皮，问：“你们俩的事情谈完了？”
　　景珏一顿，表情变得有点古怪，“……在等你发话。”
　　他记得上辈子程杭不是说过，捉鬼这种事情需要等待时机的么？
　　他怕自己的态度会影响到这家人对程杭的印象，才勉为其难跟这人聊了这么久，扯皮扯得都快不耐烦了。
　　程杭：“……”
　　敢情他们是白白在这儿耗了这么久！
　　第一次跟景珏一起出来捉鬼，竟然就闹了这么个乌龙，程杭简直无语，瞧着景珏冷着脸做出无辜的表情，又很想笑，最后只能无奈起身，对袁峻说：“走吧！捉鬼去。”
　　景珏正要跟上，被担心他识破儿子伎俩的袁爸爸拦了下来，又笑眯眯地想跟他说项目的事情。
　　景珏抬头，往程杭这边瞧了一眼。
　　程杭也对他的鬼见愁体质不太放心，便朝他点头，让他留在这里。
　　袁爸爸瞧着这一幕，又是一阵叹为观止。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景珏的态度似乎比刚才冷漠了不少，刚才聊天时还有来有往，现在却连眼神都不给他几个，问题也很少回答了。
　　拦下了景珏，袁爸爸找机会拉住袁峻，小声警告道：“把皮给我绷紧了！不要让我知道你又乱搞！”
　　话音刚落，就见袁峻脸色一变，朝他抛了个媚眼，哼道：“矮油，人家知道了啦！”
　　袁爸爸：“？？？？？？”
　　程杭正等着梁贺整理法器，突然听见“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就是袁爸爸的爆喝：“逆子！你想干什么！”
　　循声望去，就见袁爸爸指着袁峻的鼻子，气得几乎要晕过去，不断怒骂：“你这个混账！你是要气死我吗！”
　　袁峻捂着脸，脑袋歪到一边，指缝里露出的皮肤迅速红肿起来，他自己却丝毫感觉也没有似的，缓缓转回脑袋，朝袁爸爸羞涩一笑。
　　他扭扭捏捏地抓住袁爸爸的手，脸上莫名其妙就红了起来，喘着气说道：“你打得人家好疼哦，我好喜欢！来，再用力一点！哈啊……”
　　最后两个字百转千回，充满了不可说的意味。
　　众人：“……”
　　袁爸爸简直要疯了，气得头昏脑涨，也顾不上家里还有外人，一把甩开他的手，语无伦次地啊啊大叫起来：“混账！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像我们袁家的人！简直丢尽了我们袁家的脸！”
　　袁峻却跟着了魔似的，一点也不惧怕他的叫骂，反而越挨骂就越兴奋，眼角甚至涌出了兴奋的泪花。
　　袁爸爸：“………………”
　　啊啊啊啊啊！气死了！
　　袁爸爸气得脑子都木了，反应了好一会儿，随手捞起一柄扫把就要打人，却在最后关头被梁贺拦住了。
　　梁贺的太阳穴两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了两张黄符，看起来像个智障，神色却无比沉凝，一脸戒备地盯着袁峻，沉声道：“上身了。”
　　话音刚落，阴风骤起，四周所有房间的大门齐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被关上了。
　　屋内的温度急剧降低。
　　袁爸爸吓得舌头都捋不直，“这……这是怎么回事！”
　　梁贺第一次独自面对这么厉害的恶鬼，不由得捏了一把汗，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时程杭才慢悠悠跟上来，梁贺正想跟他商量对策，就见他从口袋里掏了掏，拎出一塑料袋的枸杞。
　　梁贺：“……”
　　果然是半吊子，居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梁贺心中叹气，放弃向程杭求助的想法，瞧了眼被附身的袁峻，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却义无反顾地朝程杭喊道：“我来殿后，你带他们先离开这里！”
　　说完便转向袁爸爸，“袁先生！快走！”
　　话音刚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梁贺慌忙回头看去，就发现原本站在那边的袁峻已经不见踪影，他身旁的程杭也消失了！
　　这恶鬼竟如此张狂，当着他的面也敢行凶？！
　　梁贺大惊失色，连忙将袁爸爸往自己身后一拉，随即掏出桃木剑和镇鬼符，没等找到那恶鬼踪迹，忽然听见另一边传来景珏的声音：“在这边。”
　　糟糕！难道这恶鬼要对景先生下手！
　　梁贺连忙循声望去，就见景珏安然无恙站在原地，表情古怪地望着地上——
　　袁峻还保持着冲向景珏的姿势，却已经被程杭压制在地，动弹不得。
　　程杭神情十分阴鸷，看起来像是被彻底惹怒，手里还捏着装枸杞的塑料袋，就高举拳头重重砸在了对方高挺的鼻梁上！
　　袁峻身体里的色鬼瞬间被弹了出来，被程杭一把捏在手里，按在地上发狠狂揍！
　　“选谁不好？选谁不好！”程杭骂骂咧咧，“你有本事撬墙角，有本事扑那道士去啊！”
　　色鬼：“……”
　　梁贺：“……”
　　梁贺沉默片刻，放下了手里的桃木剑。
　　作者有话要说：　　程杭：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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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报应
　　色鬼挨了程杭的打，一开始还很兴奋，想跟刚才一样浪.叫，但很快他就浪不起来了。
　　——这人下手太疼了！
　　毕竟刚才在袁峻的身体里，好歹是自己的儿子，袁爸爸就算生气，也没有舍得下重手。
　　程杭就不一样了。
　　他跟倒霉蛋可没有什么亲缘关系，而且这色鬼居然敢对景珏起心思，程杭顿时感觉自己的领地受到了侵犯，气得不行，拳头一下比一下重。
　　色鬼被打得满脸是血，鼻子都歪了，脖子和手脚被拉得老长，浪.叫很快就变成了真正的惨叫。
　　袁爸爸都不忍直视地挪开了视线。
　　色鬼这时候根本顾不上其他了，他本身没有多厉害的能力，虽然可以附身到人身上，武力值却十分低下，根本打不过程杭，也没有胆子跟他对打，全程挣扎着往梁贺那边爬。
　　只可惜为了不听到他的浪.叫，程杭早就封住了他的嘴巴，因此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血泪汪汪的向梁贺伸出尔康手。
　　求求你了，给我一个痛快吧！
　　这时梁贺回过神，本该上前帮忙的，但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桃木剑，再看看眼前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色鬼，顿时就有点犹豫。
　　这只鬼都这么惨了，他还上去拉偏架，是不是有点不厚道啊？
　　从小就立志驱邪灭鬼，还人间一个干净的年轻道士，第一次对恶鬼产生了同情的情绪。
　　但他今天是接了人家的委托过来的，苦主还满脸是血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他不上去帮忙的话，怎么好意思拿酬金呀！
　　梁贺沉思良久，终于在色鬼希冀的目光中重新拿起了桃木剑。
　　然后递给了程杭。
　　色鬼：“？？？？？？”
　　色鬼望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谴责，目光灼烈到梁贺都无法直视，默默别开脸。
　　他实在是下不去手哇！
　　而且程杭这个状态，他感觉自己要是插手的话，程杭说不定连他一起揍呢！
　　打吧，打吧。梁贺心想，谁让你看上人家的男朋友呢。
　　色鬼根本想不到，自己只是挑了个落单的家伙下手，竟然就遭受如此毒手，一时间哭都哭不出来，疼得直往桃木剑上面撞。
　　程杭拿到桃木剑却并不杀他，抓着剑柄使劲捶色鬼的脑袋，在他脸上都捶出了一个深坑。
　　“……”
　　梁贺瞧着程杭手上依然紧攥的塑料袋，觉得他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抓的是个桃木剑。
　　--
　　直打到色鬼奄奄一息，程杭才终于消气，发现自己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把桃木剑，嫌弃地丢到一边。
　　他就说刚刚怎么打得有点不顺手。
　　这东西还没有他的拳头好用。
　　梁贺：“……”
　　四周的恐怖气氛早就被程杭这一顿揍给打散了，袁峻也被袁爸爸一口茶水喷醒，顶着一脸血和茶叶，过来看害自己不敢出门的罪魁祸首。
　　他原本还觉得自己挺委屈，见到色鬼的凄惨模样后莫名就平衡了不少，心平气和地打量他两眼，问：“聊斋里的鬼不都是勾.引人的吗？这东西为什么非要上我的身？”
　　梁贺捡起自己的宝贝桃木剑，不是很开心地回答道：“这不是普通的色鬼。”
　　寻常色鬼的确是以本体去骚扰受害人，但这只鬼好.色归好.色，身上执念颇深，似乎还吸收了不少人的阳气，看起来修为深厚。
　　如果是在平时，梁贺自己一个人遇上这种级别的恶鬼，肯定是要避其锋芒，叫来师门一起应对，但如今……
　　梁贺看了眼神情阴鸷，仅仅一个眼神就盯得恶鬼瑟瑟发抖的程杭，深吸口气，解释道：“他身上有你的因果。”
　　这色鬼的鬼气隐约连接到袁峻身上，显然是来寻仇的。
　　不过这寻仇的方式有点奇葩。
　　想到袁峻刚刚被鬼附身的模样，梁贺耳朵一红，连忙闭上眼睛念了几句师祖名号。
　　睁开眼时，正好瞧见袁峻打量那只色鬼的模样，打着商量说道：“朋友，你要是馋我的身子，我从了你就是了，咱们型号也正合适，何必去找别人！你说是吧？你看看现在，搞成这副模样，大家都一脸血，多毁心情！”
　　梁贺：“………………”
　　梁贺闭了闭眼，心情更加低沉了。
　　好在袁爸爸还是个明事理的，一巴掌拍在袁峻后脑勺上，骂道：“混账！你不要命了？！”
　　袁峻被拍了一个趔趄，差点扑到色鬼身上，顿时不敢说话了。
　　袁爸爸瞧见那恶鬼，想起刚才他附身到自己儿子身上时说的话，登时汗毛倒竖，赶紧把儿子拉了回来。
　　他脸色变幻，想问这色鬼到底为什么纠缠自己儿子，又碍于刚才的经历，不太愿意跟他说话，便转向程杭和梁贺，“两位大师，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见两位大师果真是来捉鬼的，尤其程杭刚才那顿拳头挥舞得真是虎虎生风，他的态度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恭敬得不得了。
　　梁贺忍不住瞧了眼程杭，见对方面沉如水，明显不想说话，便只好自己向袁爸爸解释了袁峻遭遇的一切事情。
　　这些事实在是太破下线，他稍微修饰了一下，让故事显得没有那么黄暴。
　　但事情经过摆在那里，再怎么修饰也是徒劳。
　　袁峻试图阻止，但袁爸爸一个眼风扫过去，他就不敢说话了。
　　于是他藏着掖着这么长时间的秘密，就这么曝光在了众人面前。
　　众人：“……”
　　袁爸爸听完整个人都震惊了，目瞪口呆指着自己的儿子，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能吐出一句单调无比的：“你这个混账！”
　　由此对色鬼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正打算问问他跟自己儿子的因果是什么，要真是他儿子犯的错，他绝对会好好补偿对方。
　　只是他视线刚往那边一扫，顿时：“……”
　　色鬼原本被程杭的眼神盯得瑟瑟发抖，听完梁贺的转述，居然脸上又浮起了娇羞的红晕，吐着舌尖在旁边无声地喘气。
　　程杭忍无可忍，冲上去又揍了他一顿，他才恢复正常。
　　梁贺：“……”
　　梁贺瞧着自己毫无用武之地的桃木剑，沉默片刻，干脆全都收回了背包里。
　　色鬼捂着自己肿成猪头的脸，嘤嘤哭泣起来，望向袁峻的目光却十分怨毒，被解开禁言之后立即骂道：“你这个王八蛋！我被你害得这么惨，你居然不记得我！”
　　根据色鬼的描述，他原本是个笔直笔直的小直男，只是演戏的时候，和来探班的袁峻有过一面之缘。
　　那部戏的男主演是袁峻的小情.人之一，是他花钱买进剧组的，色鬼和袁峻见面那天，正好是小情.人生日，袁峻就准备了礼物和惊喜，去找小情.人。
　　结果就撞见了小情.人跟圈里一个女明星暧.昧！
　　他虽然是个渣攻，但自认还是有底线的，这种骗婚的王八蛋白送给他都不要，当场就分了手。
　　但定的情侣套房总不能浪费了，于是他就让人叫了个小嫩模过来，补上自己空虚寂寞的夜晚。
　　后面的事情就很狗血了。色鬼那天报到，刚到酒店就被人塞了一张新的房卡，让他赶紧回房间，也没来得及多问，就迷迷糊糊进了狼窝。
　　直接开启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本来就是个误会，他俩如果事后好好谈个恋爱，袁峻再好好补偿一下，事情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但坏就坏在袁峻那天只是想约个炮，并没有找新男朋友的意思，事后留了一沓钱，让人把男主演的位置换给这个不知名的小嫩模，扭头就走了，并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可怜色鬼莫名其妙被掰弯，好处也没落着，只拿到一沓钱。
　　后来原男主演的真面目被拆穿，他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顶包的。
　　色鬼顿时又气又羞，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那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一不小心就事故身亡了，死后飘荡了很久，才找到袁峻开始报复。
　　结果附身没几次，袁峻就把自己锁在了床头，袁家其他人跟他又没仇，他附身不上去，只能每天附身折腾袁峻的身体。
　　然后就是现在了。
　　袁爸爸简直要被儿子的荒唐过往气死了，一边听一边拍袁峻的脑袋，大骂：“早就跟你说过了！要谈就好好谈一个！你偏要玩！活该遭报应！”
　　大有一副这要不是自己的儿子，他就要把这个人丢去垃圾站回收的样子。
　　这事的确是自己儿子的错，袁爸爸还承诺色鬼，自己一定把他当自己亲生儿子一样看待，等明天就给他烧点吃的用的过去。
　　还活着的亲生儿子袁峻：“……”
　　梁贺以往跟着师门出去捉鬼，都是一言不合就作法收鬼，头一次遇到这么和平的场面，恍惚之中听着八卦竟然有点好奇，红着耳朵问：“可是就算他那什么了你……也……也只有那一次……你怎么会变成……”
　　色鬼理直气壮地叉腰：“还不许我有个自己的小癖好了？！”
　　梁贺顿时被震得脸色爆红，没话说了。
　　事情既然都已经弄清楚，接下来就该是收鬼的环节了。
　　梁贺想着自己刚才都没怎么出力，这时候应该表现一下了，就见程杭拎起色鬼，凑近他的脑袋考虑了一下，又嫌弃地远离，忽然恶声恶气道：“把鬼珠交出来！”
　　梁贺的神色顿时一肃，看向程杭的目光锐利起来。
　　鬼珠这东西他有听说过的，只有修炼到一定程度的恶鬼体内才会生成，但这东西对人有害无利，程杭要它干什么？
　　联想到程杭刚才不用法器就能对恶鬼拳打脚踢，心中顿时警惕起来，伸手到背包中，握住了自己的桃木剑和黄符。
　　紧接着就瞧见程杭拿到鬼珠，便将色鬼丢弃在地，一边吃枸杞一边随手捏出一个手决。
　　下一秒，一阵充满了道法气息的热风卷起，色鬼身上的鬼气很快就被净化，缓缓消失在眼前。
　　这时程杭似乎觉察到什么，往他这边瞧了一眼，疑惑地挑眉，将手上的塑料袋往这边递了递，“来一颗？”
　　“……”
　　梁贺放下桃木剑，恍惚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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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善鬼
　　这次捉鬼真是出乎意料的简单和迅速，拎着自己近乎原封不动的大包裹，拿到报酬时，梁贺莫名有些郁闷。
　　按照一般的流程，制服恶鬼之后，应该先要消除其执念，然后再开坛作法祷告天地，拔除苦主家中可能吸引鬼怪的隐患才对。
　　这一系列流程下来，没有个三五天根本解决不了，他来之前都做好了留宿的准备，却连晚饭都没吃到，所有事情就都被程杭一个人全部完成了。
　　……弄得他好没有成就感哦。
　　今天这场法事的确是程杭的表现更吸引人眼球，袁爸爸瞧见他低落的样子也没有太在意，围着程杭各种感谢。
　　“今天真是多亏两位大师，事情才能圆满解决！不然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小子做的混账事情！”袁爸爸说着说着就开始数落自己的儿子，恨铁不成钢道：“都是你！没事瞎聊什么骚？现在惹祸上身还要劳烦两位大师来救你！”
　　袁峻被老爸骂得抬不起头来，心里简直恨死那个给错房卡的家伙了，委屈巴巴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虽然混球了一点，但从来都是你情我愿，从来没有强迫过谁啊！”
　　袁爸爸气得扬起巴掌，“你还敢说！”
　　袁峻却觉得这不过是一个偶然事件，“大不了我以后让他们注意一点，确认一下身份再给房卡嘛！”
　　“没有用的。”梁贺怏怏地说道，“我观你面相，烂桃花颇多，就算不是这次色鬼作祟，也容易因为……因为这些事情陷入麻烦，甚至可能波及家庭。”
　　这位苦主的生活方式实在是超出了梁贺的想象，他还是没办法理直气壮地说出那些荒唐的事情。
　　袁峻委屈道：“我都对他们这么好了，他们凭什么还找我麻烦？”
　　就他所知道的，圈里养小情.人劈腿、用完就甩不给好处的多了去了，他恋爱期间只有一个，对小情.人有求必应，分手了还给一大笔补偿，只是恋爱周期短了一点，已经算是非常良心的了！
　　大家都是各取所需，他是渣了点，那些小情.人又不是没拿到好处！
　　梁贺没办法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顿了顿，说道：“有时候麻烦不只是来自于烂桃花本身。你交、交往的那些人若已有伴侣，他们的另一半又怎么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袁峻闻言正想说他找的肯定都是单身小帅哥啊，开口的瞬间却想起那个劈腿的男主演，以及刚刚消失的男鬼，心里顿时就没有那么笃定了。
　　被他发现的失误就有两次，其中一个还是隔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差点害死他才发现的，没被他发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袁峻这么一想，忍不住背后一凉，“那、那怎么办啊？难道要我一个个去问他们有没有男朋友，想不想杀了我吗？”
　　且不说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跟哪些人有过关系，就这么直白地去问，傻子才会告诉他吧！
　　梁贺显然也是这个想法，对他摇了摇头，说：“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袁峻简直要哭了。
　　现在的他跟袁爸爸的心情一样，特别想穿越回去掐死当初的自己。
　　这时边上程杭忽然凑了过来。
　　程杭上下打量袁峻两眼，点头道：“确实挺多烂桃花，最早的，几天后就会有血光之灾。”
　　袁峻顿时惊了，“啊？不会吧，这么快！”
　　他还以为色鬼被解决了，他能安稳好长一段时间呢！
　　袁爸爸也慌了，“大师，难道就没有办法破解吗？”
　　梁贺见父子俩一脸惶然，忍不住安慰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要你以后洁身自好，不再去招惹身份不明的人，同时小心应对以前沾上的因果，应该不会出大问题的。”
　　谁知袁峻听了却脸色一变，“那就是说，我以后不能泡小嫩模了？”
　　他没什么本事，袁家公司也用不着他操心，平日里就是吃喝玩乐，泡泡男人花花钱，无所事事。
　　就这样他还时常觉得无聊，如果以后连小嫩模都不能泡了，生活的乐趣一下子就失去了大半，那还不如让他被色鬼一直附身下去呢！
　　好歹当零也是爽的！
　　袁爸爸要是知道他现在心中所想，怕是想当场打断他的腿。
　　命都快没了还想着泡男人！
　　梁贺却单纯得多，还以为他是怕自己定力不好，会被外界诱.惑，正打算传他清心咒，让他清元定神固守本心时，就听见程杭说道：“还有个办法。”
　　袁峻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只要不是断了他泡男人的路子，什么办法都行！
　　“……”
　　景珏瞧见他这模样，眉心一皱，目光森冷地望了过来。
　　袁峻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赶紧站直了身子，不敢再看程杭一眼。
　　程杭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不在意道：“只要找人看住那些人就行。”
　　众人：“……”
　　袁峻还以为他能提出什么好主意，听见这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袁爸爸也摇了摇头，心说这位程大师还是太年轻了一点，捉鬼能力一流，生活经验却不是很充足。
　　就算他家有钱，就袁峻这个前任遍天下的情况，也不可能雇人一个一个全看住了啊！
　　随便调查人家，对方说不定还得报警呢！
　　但出于对捉鬼大师的尊重，袁爸爸没把这些话说出口，只是尴尬地说道：“可我们……不太方便调查人家吧？”
　　袁峻立马附和道：“是呀是呀，而且我都不记得我跟谁在一起过了！”
　　袁爸爸：“……”
　　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这个儿子他真是不想要了！
　　正想数落儿子两句，就听程杭说道：“我方便呀。”
　　袁爸爸：“？？？”
　　不是他瞧不起程杭，但他不是算命捉鬼的么？难道是认识其他的私家侦探？
　　梁贺也有些奇怪，并不记得道家法术当中有哪一种是可以监视这么多人行踪的。
　　难道是问心宗的独门秘技吗？
　　众人都好奇地看过来，就见程杭从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两张金色的卡片，递给袁家父子。
　　父子俩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法器，立即恭敬地接过来，却同时：“……”
　　秉持着学习交流的心态，梁贺也凑了过来，只瞧见那张小小的卡片上弥漫着淡淡的道法气息，制作精良无比，上书几个大字：
　　问心宗VIP会员金卡。
　　这回没有带上岑元九，连会员卡都忘了推销，程杭不是很熟练地说道：“金卡会员消费送积分，卡内有免费赠送的护身符，防鬼防灾，还可以打折，消费满八百八十八万之后就能免费升级白金卡，很划算的！”
　　梁贺：“………………”
　　梁贺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吐槽欲.望。
　　问心宗到底是个什么鬼的宗门啊！
　　--
　　袁家父子到底还是被程杭忽悠着办了张卡。
　　且不说程杭捉鬼是真的有本事，还说过可以解决袁峻惹下的烂桃花，光是看在旁边景珏的面子上，这卡他们也必须买呀！
　　程杭收了钱立马就办事，朝景珏勾勾手指，“过来。”
　　一脸冷峻的景总一顿，居然还真的乖乖过去了。
　　袁爸爸恍然：原来是想让景总帮忙调查么？
　　景总神通广大，人脉的确是比他们家要广不少，拜托几个娱乐公司的老板稍微关注一下也是可行的。
　　而且还能跟景总攀上关系，一举两得。
　　袁爸爸暗自点头，觉得这钱花得挺值，满怀期待地看过来，就见程杭掏出刚才用过的黄符，往景珏脑门上一拍。
　　刚刚才恢复视野的景总，又成了个头顶黄符的智障。
　　众人：“……”
　　不等众人反应，程杭又拍出一张黄符，也不知怎么做到的，竟然能让黄符漂浮在半空中，随着程杭一声令下，就自己烧了起来！
　　袁家父子：“哇！”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行内人，梁贺瞧见那张符上的咒文，脸色却是一变！
　　招鬼符！
　　不对，又不完全是招鬼符，咒文做了一些改动，但这张符刚开始燃烧，屋内气温就下降了不少，虽然跟刚才色鬼在的时候相比，温暖了很多，但的确是跟阴魂沟通的效果没错。
　　梁贺看程杭的眼神顿时锐利不少，紧紧抓着自己的桃木剑，随时准备应敌。
　　黄符很快燃烧殆尽，屋内温度也稳定下来，袁家父子俩近乎天真地望着这只在电视里出现的场面，恨不得拍照发到朋友圈炫耀。
　　看！这是活生生的大仙！
　　景珏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似乎无论程杭做什么，他都不会觉得意外。
　　全场只有梁贺一个人如临大敌，瞧着其他几个人的反应，突然觉得心好累哦。
　　尤其是当一阵阴风过后，场上出现一只七八岁大的小孩鬼，瞧见他手里的桃木剑，顿时吓得脑袋都掉了，骨碌碌滚到他脚边，两眼一翻就开始口吐白沫，眼看是不省人事了。
　　程杭眉心一皱，“这是我问心宗的门人，就等投胎了。你们道观连善鬼也要灭掉的么？”
　　门童鬼虽然掉了脑袋，模样却很是清秀干净，又是个小孩，袁爸爸和袁峻两人听程杭这么说，顿时用充满谴责的眼神看了过来。
　　梁贺：“……”
　　梁贺低头一瞧，看这个模样，好像的确是只已经被消除了执念的善鬼哦。
　　他顿了顿，怂怂地收起了自己的桃木剑。
　　作者有话要说：　　梁贺回到水云观：观主换换教材吧！道观的教材都落后好几年了！不出来我都不知道现在是人鬼共建和谐社会的时代了！
　　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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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脾气
　　经历了这么多次桃木剑的拿起放下，当程杭放走门童鬼，叫来另外一只明显灵智更高的男鬼时，梁贺整个人都麻木了。
　　共建和谐社会，共建和谐社会……
　　没想到问心宗一个崭新崭新的小宗门，竟然已经在人鬼关系上领先了他们水云观这么多！
　　梁贺深觉羞愧，看程杭的目光都变得感慨起来。
　　倒是一直显得不在状态的袁峻瞧见这男鬼的相貌，忽然精神一震！
　　“男神！”
　　袁峻两眼冒光冲上来，激动得仿佛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不敢置信道：“真的是你！盛飞！百年一遇的天才主唱！我当初特别喜欢你！”
　　盛飞愣了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粉丝，一时间百感交集，朝袁峻温和地笑了下，便转向程杭，“找我什么事？”
　　程杭便把袁峻遇到的问题，还有他们刚才想出来的解决方式跟他说了。
　　期间袁峻一直在边上星星眼望着盛飞，俨然一副小迷弟的模样，惹得盛飞目光潋滟，时不时欣慰地往那边一眼。
　　“……鬼魂隐蔽性强，也不受时间地点限制，用来查探最好啦！”程杭顿了顿，小声道：“你也不要太感动了，这小子这么花，可能是喜欢你的人，不是喜欢你的歌。”
　　盛飞：“……”
　　于是袁峻就眼睁睁看着偶像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刚才还时不时对他笑一下，后来却连个眼神都不给他，领完任务就直接消失了。
　　他还很不理解，“小飞哥怎么不理我了？”
　　众人：“……”
　　袁爸爸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怒吼道：“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
　　从袁家出来，梁贺便先告辞回剧组了。
　　跟程杭不一样，他一没背景二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回去晚了说不定连盒饭都吃不上。
　　况且今天在袁家遇到的事情，他得回去好好消化一下。
　　程杭对剧组的事情不是很上心，打电话过去问了一下，听林导说今天没有他的戏份，就安心跟景珏出来吃饭了。
　　程杭对这个世界的各个地方都不熟悉，餐厅是景珏挑的，一进门，领班便殷勤地过来打招呼，将两人领到二楼包厢。
　　景珏没看菜单，随口报了几样菜名，都是程杭喜欢吃的，顿了顿，“我的就按老样子。”
　　程杭瞧他这么熟门熟路的样子，就想起那个不知好歹的色鬼，目光斜了过来，“平时经常带人来吃饭？”
　　景珏立即知道他这是要跟自己算账了。
　　学生时代有个女生给他递情书，程杭也是这种反应。尽管他当时立即拒绝了那个女生。
　　“我总不能去骂人家喜欢你吧？”程杭不讲道理地说道，“肯定是你，不分场合散发魅力，招蜂引蝶，不守夫道。”
　　说着还拿桃木剑往他身上戳，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意外，戳到了几个不太和谐的地方，没说几句，就被景珏按住“教训”了。
　　想到两个人当初形影不离的日子，景珏忍不住勾起唇角，说：“晚上给你买把桃木剑。”
　　程杭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等理解他话里的意思，耳朵顿时爆红，怒道：“臭不要脸！”
　　景珏一脸正经，无辜地摊手，“助你斩妖除魔，有错吗？”
　　程杭：“………………”
　　呸！
　　程杭不想跟他说话了，脑袋别到一边，一个劲喝水。
　　景珏瞧着他的侧脸，目光堪称温和，片刻后想起他从色鬼那里拿来的鬼珠，眼神一顿，想了想，却什么也没说。
　　——困在高中生身体中的成年灵魂，和从小便见过世间百态，内心早熟的真高中生，这么两个人在一起，总会在谁做主这种事情上出现分歧。
　　起初景珏仗着第一世的社会经验，程杭又一个人习惯了，对恋人之间的相处很没有经验，便让他在恋爱中起了一段时间的主导作用。
　　那段时间里，程杭的作息时间、学习计划，甚至是接不接委托、高考志愿，都离不开景珏的影子。
　　用程杭的话说，景珏简直就是像养儿子一样管着他。
　　这样的束缚在热恋初期的确十分甜蜜。对程杭来说，景珏是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恋人，听他的话就跟听养父的话一样，是用不着质疑的事情。
　　但是恋人毕竟和亲人不一样。
　　时间一长，程杭迟来的叛逆期到来时，这样的相处模式让两个人都感到了疲倦。
　　对景珏来说，叛逆期的程杭简直化身杠精，什么事情都想要反驳一下。
　　就好比每天早上，景珏提前起床给两个人做早餐，问程杭：“还剩一个蛋和一根香肠，你要哪个？”
　　程杭心不在焉地回答：“蛋。”
　　景珏皱起眉头，觉察到了程杭的异常，确认一般问了句：“你平时不是不吃蛋么？要帮你把蛋黄去掉吗？”
　　程杭不喜欢吃蛋黄，相比之下更能接受蛋白，不过也不是特别喜欢吃。为了避免麻烦，他干脆就不吃蛋，偶尔才会从景珏碗里蹭一口蛋白。
　　本来只是担心他说错了，到时候又后悔不吃，谁知程杭突然暴躁起来，不耐烦道：“那你加香肠不就好了！还问我干什么？”
　　有句话程杭没说错，景珏对他总有种带儿子的感觉，从来没办法对他说什么重话，吵架到这个程度，有个开始的苗头，他就会主动认错。
　　“对不起。蛋白和香肠都给你，可以不生气了吗？”
　　这句话又不知道哪里戳到了程杭，他朝景珏怒吼道：“你觉得我无理取闹就别做！”
　　景珏：“……”
　　多说多错，景珏选择了闭嘴。
　　程杭越想越气，最后什么也没吃，就去学校上学了。
　　景珏怕他饿肚子，还得给他准备一些小面包，放在自己的书包里，下课趁着没人的时候塞给他。
　　但这么做，如果被女同学发现他带了零食，向他讨要，程杭又会凶他。
　　最分裂的是，凶完他没多久，程杭自己关在房间里反省一会儿，消了气，又会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偷偷蹭过来窝到他怀里，不管他干什么都跟着。
　　虽然程杭没说，但朝夕相处这么久，景珏明白这是在求他原谅。
　　自己养出来的坏脾气，还能怎么办呢？
　　景珏对程杭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总是轻易地原谅他，然后第二天又开始类似的经历。
　　那段时间，景珏简直要被程杭折磨疯了，非常不明白为什么平时看起来非常成熟的程杭，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后来查了几本心理学的书，明白程杭大概是在无意识地弥补童年的自己。
　　程杭从小寄人篱下，虽然养父没有亏待过他，但也不像普通同龄人一样，有那么任性肆意、无拘无束的一段童年。
　　还有就是景珏对他的管束太严格了，对叛逆期的孩子来说，这种管教只会让他们出现逆反心理，通过攻击关心自己的人，来显得自己的强大和独立。
　　大约是在景珏表露出类似父母对孩子的宽容时，放下防备、表达自我的一种表现。
　　景珏本来就对程杭毫无抵抗力，知道这些以后，便只能耐下心来，也学着控制自己的掌控欲，渐渐开始将程杭当成自己的同龄人看待。
　　这么做以后，程杭对他的态度果温和了不少，两个人的感情也更深了。
　　如果是在以前，他说不定还会试图插手程杭的决定，但是这件事情爆发后，他就开始注意这方面的事情了。
　　况且在玄学这个方面，程杭比他专业。
　　他应该有自己的打算。
　　--
　　简单用过晚饭，景珏和程杭便准备离开，下楼时却遇上一群人。
　　景珏微微挑眉，眼中神色探究地看了眼那群人的领头，“小司总。”
　　司夜脸色本来就不太好，带着一群人上来，瞧见他们俩，眉心也是一皱。
　　尤其瞧见景珏的时候，他眼中更是闪过忌惮，下意识往自己身边看了眼，不情不愿地哼了声：“景总。”
　　明明大家年纪相仿，只因为他家老头子还没退休，为了区分出他和老爷子，他脑袋上一直有个小字，每次见面打招呼总觉得莫名低了景珏一头，让他很是不爽。
　　景珏却顺着他的视线往他身边看去。
　　司夜身后跟着个面容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光看表情倒是比他沉稳不少，笑眯眯地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景总了吧。这位是……程大师？”
　　听见他的话，司夜的目光转向景珏身旁的程杭，顿时认出了这张脸。
　　想到当初白柔拒绝他的求爱，转头却夸了这小子一顿，司夜就烦躁得不行。
　　自己早就下令封.杀这家伙，居然让他抱到景珏的大.腿，咸鱼翻身了，还害得老头子把私生子接回来，动摇他的地位，司夜望向程杭的眼中充满了厌恶，只瞥一眼就挪开了视线，显然不屑与之交谈。
　　今天真是走背运，连着遇到三个人，都是这么讨厌的家伙！
　　景珏眉眼一沉。
　　程杭倒是没什么感觉。他不认识这个人，原主的记忆里面似乎也没有这个人的身影，大概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家伙吧。
　　作者有话要说：　　程杭：你这个无关紧要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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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霉味
　　无关紧要的司夜神情冷淡地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并没有人搭理他。
　　司宇啸仿佛没有看出自家大哥的不高兴，热情地拉着程杭和景珏攀谈起来，“……我回国后认识了几个朋友，其中有个叫陆一的，就跟我提起过程大师。”
　　原来是这样。
　　程杭点头，心说陆家人打广告的热情还挺高，连刚回国的海归都能推销到，想了想问：“那要给你办张卡吗？”
　　司宇啸：“……”
　　司宇啸原本只是客气两句，没想到程杭这么热情，上来就要给他办卡。
　　不过回国之后，他遇到过不少类似的情况，很多商家都争先恐后地给他送会员卡，邀请他到自己的店里消费，因此他也不是特别意外，尴尬地笑了两声，点头道：“那就办一张吧。”
　　程杭的神色顿时亲切许多，随手就掏出一张金卡拍到司宇啸手中，“金卡，回去自己写上名字就能用，别丢了。”
　　说来神奇，司宇啸刚接触到那张小小的卡片，就感觉一股热流从手指流淌到全身，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瞧着自己手中制作精良的金卡，不由得有些惊讶。
　　看来这个问心宗是真的有点东西。
　　他一抬头，就见程杭一直盯着自己，他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只能疑惑而不失礼貌地回望过去。
　　程杭与他对视片刻，朝他一伸手，“金卡会费，八十八万。”
　　司宇啸：“……”
　　这难道不是送他的吗？
　　似乎看出他的犹豫，程杭顿了顿，又从口袋里摸出另外一张银色的卡片，“钱不够的话可以办银卡，会费只需要八万。”
　　司宇啸：“………………”
　　--
　　虽然常年待在国外，司宇啸好歹也是司家的二少爷，要是被人传出去，说他钱不够，把答应要办的金卡换成银卡，也太丢人了！
　　于是司宇啸最后还是恍惚地付了八十八万，拿到一张问心宗的vip金卡。
　　以及景珏一个没什么意义的眼神。
　　景珏视线一转，淡淡扫过司宇啸身后，跟着来吃饭的众人顿时有样学样，纷纷向程杭购买了一张银卡。
　　其中有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拿到卡，还不忘招呼司夜一句：“这卡好像挺有用的，我觉得精神了不少，小司总您不也来一张吗？”
　　司夜：“……”
　　司夜简直要气死了，哼了一声，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仿佛觉得仅仅只是跟程杭站在一起，都是在拉低自己的格调。
　　他做得这么明显，一点面子也没留，景珏的脸色顿时一沉，程杭果然也看了过来。
　　司夜还以为这小玩意儿忍不住了，谁知他只是看了自己一眼，视线似乎都没落在他身上，说：“晚上不要走墙根底下过。你也要办张会员卡吗？”
　　司夜：“……”
　　这前半句和后半句有半点联系吗？
　　他还以为程杭说的是自己占了别人下楼的路，可现在又没有别人下来，谁也妨碍不到，便觉得程杭是没事找事，并没有放在心上，我行我素地站在墙角，更别提找他办卡了。
　　程杭见推销不成，也没有多少遗憾，摇摇头便收回了视线。
　　今天卖出去的会员卡比之前加起来都多，收获十分丰厚，不少他这一张的。
　　司宇啸倒是对他说的话有点好奇，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能走墙根？”
　　对金卡会员，程杭还是挺有耐心的，解释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大多数人看不见鬼，于是人走大道时，鬼就会走墙根避开。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他突然走过去，就容易撞到鬼。”
　　司夜才不信这些东西，就算真的有玄学，也绝不可能是程杭这种靠脸出道的小白脸能学会的。
　　他不屑地嗤笑道：“装神弄鬼！我就走墙根，有本事你让那些鬼弄死我！”
　　话音刚落，不知哪里忽然起了一阵阴风，司夜只觉得背后有人推了自己一把，整个人就骨碌碌从餐厅的楼梯上滚了下去！
　　他带来的一众人等顿时大惊，“小司总！”
　　“小司总，您没事儿吧？”
　　“糟糕！好像是骨折了，快叫救护车！”
　　司宇啸：“……”
　　带来的人都跑下去帮忙，楼梯下乱成一团，司宇啸却站在原地没动，瞧着底下摔晕过去的司夜愣了一会儿，深深看了身旁的程杭一眼。
　　景珏一脸淡漠，不动声色地挡住司宇啸的视线，朝他点了下头，“告辞。”
　　说完便揽住程杭的肩膀离开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情绪，也没看楼底下的司夜一眼。
　　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一般。
　　没由来的，司宇啸忽然感觉一阵寒意袭上心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
　　从餐厅出来，程杭就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回剧组安心演戏去了。
　　他都提醒过了，那家伙自己不听，占了鬼道还出言挑衅，摔下楼梯都算是轻的了。
　　反正不是问心宗的会员，他才懒得理会。
　　于是当他再次听到司夜的消息，已经是两三个月之后。
　　一场戏结束，程杭出来看到司宇啸，愣了愣，还以为是他自己遇到了什么事情。
　　司宇啸苦笑道：“程大师，有件事要请您帮忙。”
　　司夜那一摔，直接把自己摔成了小腿骨折，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坐轮椅出行，整个人更加阴郁了。
　　本来么，摔下楼梯也就是个意外，反正司夜有钱又有女朋友，买个遥控轮椅，再叫白柔来照顾他，还能谈谈恋爱拉拉小手，简直人生赢家。
　　结果不知道谁向媒体透露了白柔的行程消息，两个人正在约会散步的时候，突然一群记者蹿出来，对着他们猛拍照。
　　他们恋爱的消息虽然不算是什么秘密，但白柔还在事业上升期，需要男友粉的支持，是绝对不能传出恋情的。
　　白柔吓得拔腿就跑，司夜坐在轮椅上，跑都跑不掉，被一群记者围住，挤来挤去。
　　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轮椅突然就失去了控制，直直冲了出去，载着司夜超过路上缓缓驶过的迈巴赫，直直冲进了路旁的臭水沟！
　　被人救出来时，还有一只狗在旁边往臭水沟里撒尿，恶心得司夜三天都没吃饭，光往外吐了。
　　其实到这个时候，司夜还觉得一切都只是意外，直到恢复胃口以后，他每天吃的东西里都能找出乱七八糟的东西。
　　吃的杨梅总是有虫的那一颗，饭里总会夹杂几颗沙子石头……还有坐电梯，别人进去都好好的，他一进门准得故障。
　　这么多事情一起发生，总不可能还是意外了。
　　司夜怒气冲冲，还以为是司宇啸搞的鬼，到司爸爸面前闹了好几次，结果司爸爸派人一查，司宇啸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反而查出来下个月司爸爸的生日，司宇啸找人从国外把早年流失在外的传家宝给买了回来，准备当惊喜送给他。
　　相比之下，离他的生日就剩这么几天了，司夜却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天天买一大堆奢侈品往白柔家里送，气得司爸爸火冒三丈，差点没把他另外一条腿也给打断。
　　司夜不信邪，自己也去查了一番，结果司宇啸清清白白，手下反馈回来的消息，却说白柔跟其他男人私下见了面！
　　害他掉进臭水沟的那群记者，也是那个男人找来的！
　　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司夜气得半死，又不是个隐忍的脾气，在白柔面前压制了这么久，得来的却只有背叛，当即跑去跟白柔吵了一架。
　　本以为自己对白柔这么好，白柔肯定会挽回自己，谁知道这女人却气他不信任自己，一怒之下提出了分手！
　　司夜气昏了头，重新捡起当年花花公子的派头，跟一群狐朋狗友出去玩乐，还被警察查了水表。
　　……怎一个惨字了得！
　　不过如果只是这样，司宇啸也不会被派过来找程杭，关键是最近几天的事情，越发诡异起来。
　　按照司宇啸所说，上个月底，司爸爸让司夜回了趟老家，把他买回来的传家宝放回了祖宅里，回来后司夜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也不出门上班，连白柔来找他复合都不肯见，饭菜也只能放到门口，等他吃完了再把碗筷收走。
　　司爸爸因此训斥过司夜，还警告说他要是再这样，就让司宇啸去接管公司。
　　司夜平日最在乎公司的继承权，这一次却根本不为所动，直到司爸爸让人踹开房门。
　　他的房间本来是家里光线最好的一间，他们进门时却发现司夜将所有窗户都拿黑色胶带封住了，整个房间阴暗潮湿，还有一股霉味扑鼻而来，熏得众人恶心想吐。
　　大热的天，司夜也不开空调，身上裹着厚重的床单，坐在地毯上，一下一下梳着头发，用女腔在里头唱戏。
　　这场面，吓得众人白毛汗都出来了，最后还是司爸爸当机立断，让人进去把司夜拖了出来。
　　司夜挣扎不休，众人也没有放在心上，把他塞进了客房，找家庭医生过来做了一番检查。
　　可将他从房间弄出来以后，怪事却更多了。
　　他房间里的霉味像是沉积了几百年之久，扎进了房子里，佣人用各种清洁剂消毒清洗了好几次，都无法消除那种味道。
　　反而家中各处都开始慢慢冒出类似的霉味。
　　霉味出现后，他们家里养的花草鱼虫、猫猫狗狗全都离奇死亡，就连蚊子都不见一只。
　　家里佣人的身体也逐渐变差，隔三差五就有人请假出去看病。
　　司爸爸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知道家里这是闹了邪祟，可他们平时也不跟玄学方面的人来往，一时间居然找不到人帮忙驱邪。
　　这时候司宇啸就想起了程杭。
　　“本来我爸想亲自过来请您，但是出门前他也病倒了，只能由我替他过来。”司宇啸说完，顿了顿，“我知道司夜之前对您多有得罪，但人命关天，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事后我们一定尽力补偿……”
　　谁知程杭却是一愣，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个司夜什么时候得罪过自己，茫然道：“他谁？”
　　司宇啸：“……”
　　作者有话要说：　　程杭：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只要钱给够，一切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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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棺椁
　　到了司家，一进门，程杭就感觉到一阵不寻常的阴凉，与门外的炎热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环顾四周，很快就将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个房间门口。
　　与之相对的，他和景珏一进来，司爸爸就感觉一股暖流迎面而来，整个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司宇啸提前给家里打过电话，他早就等在客厅，见状眼神闪了闪，暗自点头，快走几步上前迎接，丝毫没有因为程杭长相年轻就看轻他的意思。
　　“程大师，有失远迎。家里佣人都不在，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您能来，司某感激不尽，事成之后一定让司夜那小子给您磕头赔罪。”
　　这话一出，司宇啸的表情就变得有点奇怪，赶紧扯了扯司爸爸的袖子，示意他别说了。
　　人家压根就不记得司夜这号人。
　　司爸爸不明所以，却也知道见好就收，不再提醒程杭被他儿子坑过的事情。
　　跟景珏打过招呼，客气地寒暄几句，司爸爸便直入主题，忧心忡忡道：“事情经过想必宇啸应该已经都跟您说过了，我们家这个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音落下，程杭却没立刻回答，盯着那边房门看了许久，眉心紧皱的模样看得司爸爸心里七上八下，还以为儿子惹上的东西非常棘手。
　　“……程大师？”
　　“啊？”
　　景珏低声提醒道：“他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程杭顿时反应过来，回答道：“哦，听起来是被鬼上身了，不是什么大事。”
　　司爸爸：“……”
　　看在他是金卡会员家属的份上，程杭解释道：“他前段时间口无遮拦，冲撞了过路的游魂，阳气受到影响，运势低迷，又跑到祖宅这种阴气重的地方，估计是又撞上了什么东西，才会被缠上。”
　　司爸爸还不知道那天餐厅里发生的事情，司宇啸立即解释了一遍。
　　故事里的大儿子听起来就是一个没有人理会的智障。
　　司爸爸深深地叹了口气，不明白自己原本十分优秀的大儿子，为什么谈个恋爱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当初要不是景珏及时通知他，他还不知道这些事情，他们家的公司都不知道会被司夜这小子管成什么样儿。
　　连他这个父亲的生日都能忘记。
　　司爸爸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抬头时正好程杭伸手递了个什么东西过来，还以为是想安慰他，不由得感叹这孩子年纪轻轻本事这么大，还这么会体贴人，然后手里就被塞了样东西。
　　他低头一瞧，发现是张金色小卡片。
　　司宇啸眼角一抽。
　　就见程杭目光柔和些许，熟练地说道：“金卡会费八十八万，刷卡还是转账？”
　　司爸爸：“……”
　　--
　　司爸爸恍惚地付了钱，拿到一张金卡，就见程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黄符，贴在了景珏的脑门上。
　　双面胶还不管用了，现在黄符背后贴的双面胶是从他们家工具箱里面翻出来的。
　　司爸爸：“……”
　　总觉得好像不太靠谱的样子。
　　不过说起来奇怪，一拿到金卡，司爸爸身上一直潮湿黏腻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了，感觉周身暖洋洋的，仿佛沐浴在阳光里。
　　司爸爸将信将疑地带程杭去了次卧。
　　家里闹了怪事，人心惶惶，司爸爸干脆给佣人全放了假，偌大的屋子里空荡荡的，更显得阴森了。
　　尤其是这间次卧。
　　刚才在客厅还不觉得，进来之后果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霉味，几乎要呛到，程杭抬手扇了扇，捏着鼻子看清了屋内的情况。
　　时间是下午五点，外头阳光还算热烈，次卧的窗帘却全都被拆卸下来丢到一旁，火.辣的阳光直接照进来，将床上的人影整个笼罩进去。
　　司夜手脚都被拷在床脚，缓缓转过头来，整张脸都是黑的。
　　也不知道是被晒得还是气得。
　　不过有太阳光照着，他现在的意识还算清醒，见到程杭和景珏两个，脸色更难看了。
　　他张了张嘴，但想到上回在餐厅遇见程杭他们之后，就一直倒霉到现在，迟疑地顿了顿，干脆不说话了。
　　紧接着就见程杭张口，似乎有话要说。
　　这时候过来，是来嘲笑他的吗？
　　谁知程杭只是平淡地问道：“你爸和弟弟都办了金卡，你不也来一张吗？”
　　司夜：“……”
　　司夜顿时感受到难言的羞辱，这种感觉简直比程杭嘲讽他还让他难受！
　　他恼怒地别开视线，铁骨铮铮道：“不办！”
　　令他感到疑惑的是，听见自己拒绝的话，程杭却一点遗憾的模样都没有，看起来甚至松了一口气。
　　“那你待会儿忍着点。”
　　司夜：“？？？”
　　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程杭几步上前，捏起拳头哐哐就是两下，揍得司夜两个眼眶乌青。
　　司爸爸和司宇啸都惊呆了，愣愣地看着司夜挨打，都忘了上前阻止。
　　景珏也愣了下，片刻后低咳一声，“程杭。”
　　程杭意识到不对，及时停下来，看了眼窗外热烈的阳光，顿时恍然：“不好意思，忘了现在是大白天，鬼出不来。那等晚上再说吧。”
　　司夜：“？？？？？？”
　　--
　　程杭若无其事地在次卧转悠了一圈，这儿摸摸那儿碰碰，很快就晃了出去。
　　司夜终于反应过来，暴跳如雷，拼命晃动身体，想要挣脱手铐下来打人，失去理智破口大骂：“什么叫忘了现在是大白天！你当我是傻的吗？！王八蛋！你有本事忽悠他们办卡，有本事把我松开！我#@￥……”
　　后面的话都被司宇啸捂住嘴巴封住了。
　　司爸爸有些懵逼，不过见阴郁了几个月的大儿子总算有了点活力，心中颇觉欣慰，认为程杭还是有点本事的。
　　让司宇啸拿剩下的胶带把他嘴巴封上，司爸爸跟着程杭出去，就发现他径直走进了司宇啸先前住的卧室。
　　这个房间的霉味也很重，不是那种阴雨天东西没晒干发霉的味道，而像是一栋几十年没打开过的陈旧老屋，从深处散发出来的陈旧腐烂的味道。
　　程杭问：“他回祖宅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事情吗？或者带回来什么东西？”
　　司爸爸早就派人查过相关的事情，立即回答道：“没有啊！他当天去，当天就回了，也没留宿。”
　　他们老家在挺偏僻的乡下，路到现在都没有修完，去祖宅的一段路还有泥泞，司夜从小在城市长大，原本不喜欢回去，这次算是他给司夜的一个小惩罚，他当然不会多待。
　　更别说跟那些他看不起的同乡交流了。
　　程杭点头，打量着这个房间。
　　床铺明显被挪动过，地上有床脚摩擦的划痕，床头就是窗户。
　　窗帘都被拉开了，但玻璃上贴的黑色胶带却没有撕掉，依然贴在上面，整个房间的光线因此显得十分幽暗。
　　程杭的视线停在上面，不动了。
　　司爸爸一进这房间就感觉胸口压着什么东西一样，闷得慌，见他盯着窗户看，便解释道：“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情，这几天没来得及收拾。也是因为这玻璃上的胶带，我们才想到阳光可以克制厉鬼，把那边的窗帘给撤了。”
　　程杭眉心微皱，说：“这不是胶带。”
　　司爸爸愣了下，“不是胶带？那是什么东西？”
　　“是布。”
　　“布？”
　　司爸爸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东西看起来这么光滑，怎么会是布？
　　而且布是怎么自己黏在窗户上的？
　　程杭看了司爸爸一眼，没解答他内心的疑惑，转而问道：“你看这些玻璃上的图案，像什么东西？”
　　司爸爸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玻璃上的黑布一圈绕一圈，外面的部分看起来就像是好几个“口”字套在一起，却又不是很整齐，最外面一圈很厚重，中间的部分一团乱，但要说像什么东西，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来。
　　“程大师，这是……”
　　边上的景珏却景珏蹲下来，往床底下扫了一眼，发现床底下也有类似的黑布，布上的液体将周围地板的颜色都浸得幽深。
　　他眉头微皱，“这个房间没有打扫过？”
　　司爸爸顺着他的动作，也看见了床底下的东西，不由得一愣，“打扫过的呀！保洁公司派了好几拨人过来，都说打扫不干净，又出了这么多事情，我才放在这里没管的。”
　　语气中还有些生气。
　　这些保洁怎么这么不专业的！这么多布丢在床底下，居然都没有打扫出来！
　　景珏跟程杭对视了一眼，沉声给出了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玻璃上的图案是棺椁。”
　　“床底下就是棺材。”他说道，“床头朝着棺椁，这是要入葬。”
　　司爸爸懵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紧接着就听见程杭说道：“窗户上的布也不是普通的布，而是沾了尸油的裹尸布。”
　　这话一出，司爸爸脸色大变！
　　“司夜怎么会碰到这种东西！还带回来？”
　　程杭耸耸肩，“这只能问他自己。”
　　说话间日渐西斜，太阳沉入地平线的刹那，门外忽然传来司宇啸的痛呼：“司夜！你干什么！糟了，程大师救命！”
　　程杭脸色一沉，立即转身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保洁：休想让我背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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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人凳
　　一出房间，众人就瞧见了本该被锁在次卧床上的司夜出现在客厅里。
　　他整个人爬在司宇啸的背上，四肢紧扣，从背后紧紧抱着他，只露出一个脑袋。
　　用来限制他活动的手铐还挂在他的手腕上，另一端却像是受到什么巨力拉扯，整个崩断开来，随着两个人的动作四处摇晃，叮当作响。
　　司宇啸慌张极了，边喊救命边从次卧跑出来，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样，动弹不得，身体却由于惯性继续往前，于是面朝下直直往前一摔。
　　“嘭！”
　　他背后的司夜也因此暴露在众人面前。
　　只见他手腕以奇怪的角度扭曲，像是折断了，手肘和膝盖关节倒是完好，却像是失去了作用一样，无力地垂下来，挂在半空中晃荡。
　　司爸爸吓得都懵了，六神无主地喃喃：“这……他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景珏沉声道：“附身了。”
　　瞧见他们出来，司宇啸立马求救道：“大师救命！他刚才还好好的在说话，结果太阳一没，他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话音刚落，司夜从他身后抬起头来，双眼眼球上翻，只剩下眼白的眼珠子直直地盯着众人。
　　客厅里的灯光“啪”的一声熄灭，开始闪烁起来。
　　如此诡异的场景，偏偏司夜那张堪称英俊的脸上挂着的，却是柔美甜蜜的笑容。
　　他缓缓张口，声音轻且细，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
　　曲子里带着淡淡的哀怨，声线极为优美动人，可惜配上司夜这张脸，还有翻到天上的白眼，不但无法让人心生半点同情，反而更让人觉得恐惧。
　　司爸爸：“啊啊啊啊啊鬼啊！”
　　司宇啸：“啊啊啊啊啊好恶心！”
　　“……”
　　程杭没说话，快步上前，照着司夜黑黝黝的两个黑眼圈，哐哐就是两拳，直接把他从司宇啸身上掀了下来。
　　司宇啸一摆脱他，立即连滚带爬跑到了司爸爸和景珏身边，掀起衣服一看，刚才被司夜抱过的地方一片青紫，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小红点，看起来像是过敏，恐怖极了。
　　司夜被掀翻在地，痛呼一声，很快就翻身爬了起来。
　　他的手脚依然是那种奇怪的状态，整个人匍匐在地，只能靠手肘和膝盖在地上爬行。诡异的是，他虽然手脚都像被折断了一样，爬行速度却非常快，甚至躲过了程杭踹过来的一脚！
　　司夜很不甘心，却没有攻击程杭，刚起身就再次扑向司宇啸。
　　几乎是瞬间，他就已经扑到了司宇啸跟前！
　　司宇啸衣服还没拉下来，见状顿时：“啊啊啊啊啊！”
　　只见司夜面孔扭曲，大张的嘴巴里吐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嘶吼，还有口水流出来，随着吼叫喷到司宇啸的脸上。
　　“……”景珏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
　　司爸爸突然直面被鬼附身的大儿子，也吓得半死，猛地倒吸一口气，差点晕过去。
　　程杭快步上前，一脚踹向司夜的脸，巨大的力道顿时将他踹得横飞出去，砸在旁边的古董花瓶上！
　　司爸爸心疼不已：“我的花瓶！”
　　司夜：“……”
　　司夜被踹得大叫，望向程杭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和愤恨，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怨恨地尖啸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程杭才懒得回答他，冲上去就是一顿揍，只听见“砰砰砰砰”一串响，拳拳到肉，全都砸在司夜的脸上，把他一张俊脸都给打成了猪头。
　　司爸爸和司宇啸站在旁边，原本吓得都快哭了，此时看着场上一边倒的局势，再看看身边顶着黄符一脸淡漠的景珏，总觉得恐怖的气氛有点维持不下去。
　　程杭死死按着司夜，免得他再次逃走，骑在他身上又是打又是踹，丝毫没有顾忌这是个大活人的感觉。
　　到底还是记得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司爸爸忍不住问道：“那个……为什么大师他……只打脸啊？”
　　景珏沉默片刻，“……因为邪祟藏在他脸上吧。”
　　尽管额头上贴着黄符，让景珏看起来很像个智障，但他平日的靠谱名声在外，司爸爸并没有怀疑这个理由，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司宇啸：“……”
　　司宇啸忽然想起刚才司夜拒绝办卡时，程杭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心情顿时变得无比复杂。
　　恶鬼都受不住程杭的拳头，何况司夜一个普通人的身体，挨打没多久，整个人基本上是个智障了，拖着长长的鼻血艰难抬手，“等……等一下。”
　　程杭顿了顿。
　　司夜伏在地上，晃晃脑袋定了定神，才重新端起原本那种柔美的表情，凄切地哭诉道：“我死时才不到二十岁，被人掳到北方，硬生生打断了手脚，要将我做成人凳，卖给凶残的贵族……我死得那么惨，死后也不得安宁，一卷裹尸布包起来，丢进乱葬岗，往土里浅浅一埋，无名无姓，没人供奉，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他说得凄惨，遭遇也的确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连司爸爸都忍不住叹息一声，眼眶微红。
　　程杭却丝毫不为所动，和景珏两个一脸冷漠地看着他，目光平静得令人心底发寒。
　　听他说完全部，程杭冷声道：“这就是你害人的理由？”
　　世界上每天死亡那么多人，冤死枉死的何止二三，像这只女鬼这样可怜，百年不得超生的虽然少见，却也不是没有。
　　要是每只怨魂都觉得自己死得冤枉，钻空子找人上身，这个世界岂不是乱了套？
　　见他们无动于衷，司夜脸色一变，哀求道：“我当了一百年的孤魂野鬼，只是想投胎而已。放过我这一次，好不好？”
　　这话说得司爸爸和司宇啸都要动容了，想着古话说做人留一线，甚至都想劝说程杭放了她算了。
　　谁知司夜话音未落，程杭一个拳头下去，他就没声了。
　　程杭都让他给气笑了，这回揍得更凶更狠，一边冷声道：“只想投胎你上人家的身，当我是傻的吗？！”
　　害人又不是得到解脱的途径，甚至对于想要投胎的鬼怪来说，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
　　她要真的只是想投胎，早在他们出现的时候求助就可以，还用得着跟他打一架才说？
　　分明就是发现打不过他，想找个机会逃跑，去找下一个受害者才这么说的！
　　经他这么一说司爸爸和司宇啸都反应过来，终于想起司夜是他们的亲人似的，神情顿时一沉。
　　差点就让这只女鬼骗了过去！
　　司夜见骗不过他们，当即脸色一变，扭头就要去抓司宇啸，却被程杭拦截下来，摁在地上猛揍。
　　没过多久，司夜体内的女鬼就承受不住，从他身上脱离出来。
　　只见这女鬼一脸红紫伤口，身无寸缕，手脚被黑色的布条绑到一处，露出来的皮肤上，皮肉向四周绽开，伤口里还有蠕动的白色肉虫，在啃食发黑的腐肉，看起来无比可怖。
　　司家父子看得脸色发白，简直无法想象，当时的人怎么会把好好的女孩弄成这副模样，做什么人凳？
　　夜里都不会做噩梦，觉得良心难安吗？
　　作为被附身的对象，司夜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去同情别人了，尽管刚才整个过程中，他的神志十分清醒，也听到了女鬼的哭诉，但他此时浑身剧痛，尤其脸上更是一块好肉都没有，心里只有对女鬼的愤恨。
　　看到身上压着他的程杭，司夜眼神闪了闪，心里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竟然觉得自己呼吸都有点困难。
　　这种感觉刚升起来，他就从窄缝大小的视野里，看见了从自己身体里钻出去的恶鬼。
　　“……”
　　佣人放假，司夜知道司爸爸要请程杭过来捉鬼，气得一天都没吃饭，又挨了一顿揍，顿时承受不住这么猛烈的冲击，晕了过去。
　　女鬼从司夜身上逃出，立刻就往外冲去，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却没想到刚有动作，就被程杭给抓住了。
　　女鬼顿时凄厉地嚎叫起来，猩红的双目死死盯着程杭，拼命往他这边冲撞，像是想要上他的身体！
　　司家父子俩脸色一变，这才想起事出突然，自家都没给程杭准备捉鬼用的道具，顿时焦急道：“大师小心！”
　　景珏的眼神也是一凝，脸色紧绷起来。
　　这回的女鬼显然不像先前那些那么好对付，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在挣扎，甚至试图上程杭的身！
　　程杭本来就是借尸还魂，平时还会让小王爷上身演戏，要是让女鬼得逞，岂不是……
　　他眼神紧紧追随程杭，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心绪变化的瞬间，女鬼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仿佛遇到什么不可抵挡的恐怖存在一般，身子一扭就想往外逃。
　　下一秒，只见程杭扬起胳膊一个猛抽，女鬼应声倒飞出去，半点伤害都没有造成，整只鬼反而更加扭曲丑恶了。
　　司家父子松了口气，心中对程杭的敬佩简直如同滔滔江水延绵不绝，两个大男人的眼睛里几乎要冒出星星来。
　　景珏缓了缓脸色，放松心神，目光不紧不慢地追随程杭的身影，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本以为接下来还是看程杭暴揍恶鬼，大展威风，司爸爸和司宇啸都做好了欢呼的准备，谁知道下一瞬，就看见程杭脸色一变。
　　似乎是嫌女鬼挣扎不休，太过讨厌，程杭忽然低头，大张开嘴巴，恶狠狠地朝对方的脸颊咬了下去！
　　景珏：“……”
　　司爸爸：“？？？”
　　司宇啸：“？？？”
　　作者有话要说：　　司爸爸：大师……真是……性情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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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凶神
　　“啧啧啧太凶残了，太凶残了！”
　　“没眼看没眼看……”
　　程杭吃得正欢，忽然听见两道奇怪的声音，猛地抬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瞧见。
　　狐疑地盯了一会儿，没有听见其他声音，他便低头继续吸收恶鬼的能量，这时那两道声音又响了起来：“呼，我还以为被他发现了。”
　　“开什么玩笑，区区一个天师，怎么可能看得见我们？”另一个声音道，“不过看现在这个情况，这只怕是要魂飞魄散了，咱们去下一家？”
　　程杭眼神一厉，倏地往那边看过去，“谁？”
　　其余众人顺着他的视线往那边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景珏皱起眉头，问：“怎么回事？”
　　程杭紧紧盯着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听见那两道声音再次响起，看来是已经离开了。
　　他摇摇头，“没什么。”
　　再看手上的女鬼时，他已经没了继续吃的胃口，逼迫她将鬼珠交出来，便捏了个手决，将她消灭了。
　　司爸爸心有余悸道：“大师，这……这就解决了？”
　　得到程杭的点头后，他才松了口气，不住地感激程杭，正要发挥商场上的能力，给他吹上半个小时的彩虹屁，却被二儿子扯了扯袖子。
　　“干什么！没看见我在跟程大师说话吗？”
　　司爸爸有点不满，这个二儿子平时看起来挺懂事的，怎么这个时候就拎不清情况了？
　　司宇啸沉默一会儿，指了指地上，说：“感觉他快被憋死了……”
　　众人低头一瞧，这才发现程杭还坐在司夜的肚皮上，司夜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紫了。
　　程杭：“……”
　　程杭当即一拍司夜的肩膀就跳了起来，若无其事地低咳两声，说：“谢就不用了，银货两讫。我剧组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说完便准备离开。
　　司爸爸赶紧追上去拦人，“大师留步！不留下来吃个饭吗？我儿子怎么办啊？还有窗户上那些……那些裹尸布怎么处理？”
　　想到自己家里居然藏着百年老尸的裹尸布，司爸爸就觉得不寒而栗，何况这些东西还是贴在窗户上的！
　　他们这段时间闻了这么久的霉味，也不知道有没有毒哦。
　　程杭头也不回地说道：“人送医院！裹尸布明天正午12点找个阳光充足的地方烧掉就是，邪祟已经没了，这东西不会再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打开一辆出租车的车门，跟景珏一起跳上去，司机开车飞快，车子眨眼就冲了出去。
　　司爸爸遥遥望着出租车的尾灯，有些怅然若失，片刻后转身准备回家，却见司宇啸还站在原地。
　　司宇啸等了一会儿，忽然疑惑道：“那边没有车道啊，他们怎么没转回来？”
　　司爸爸一愣，的确想起来这条路通向的是小区里的花园，按理说车子开出去没多久就能看见，要原路返回才对。
　　程大师他们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这时屋内司夜醒了，给他们打了个电话，司爸爸顿时顾不上疑惑这些不重要的细节，转身回去关心儿子了。
　　“小夜！你怎么样了？程大师已经把鬼打灭了，你怎么会无端端带裹尸布回家来？差点害死所有人！”
　　司夜醒过来没看见程杭，那种胸口发闷的感觉也不见了，整个人都有点恍惚，瞪着眯缝大小的眼睛在那发呆，听见这话脸色奇怪的泛红，片刻后才想起来回答司爸爸的问题。
　　“我哪知道？我还觉得奇怪呢，是不是司宇啸干的好事，拿这东西来害我！”
　　司爸爸脸色一肃，“你胡说什么！要不是宇啸去请来程大师，你现在已经死了！”
　　司夜哼了一声，没说话。
　　司爸爸对他没什么办法，深吸口气平复心情，问道：“你再好好想想，回去祖宅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哪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就是半道上遇见白柔，正好边上有个小树林长得挺漂亮，就待了一会儿。”司夜说到这里顿了顿，“这么久没见了有点火气也是正常的吧？”
　　司爸爸差点让他气死，戳着他的脑袋骂道：“小树林肯定就是那个女鬼在的乱葬岗！什么长得漂亮，那地底下都是尸体能长得不好吗？！你跑到人家的地盘搞女人，不缠你缠谁！”
　　司夜听完脸色也有点发白，不过更多的还是疼痛，“爸别戳了！我脑袋疼！”
　　挨了程杭那么多毒打，他现在能醒过来就是奇迹了！还戳他伤口！
　　司爸爸：“……”
　　--
　　另一边，程杭坐在鬼车上，快被司机仿佛得了帕金森一样，一下提速一下急刹，一下又大拐弯的极端操作给整吐了。
　　“师傅！你冷静一点！”程杭巴着驾驶座椅大吼，“你就算不想载活人，也不用这么对我吧！”
　　凑近了一看，司机何止是手抖脚抖，整只鬼都在疯狂地颤动，眼睛盯着后视镜，表情恐惧无比，好像下一秒就要自我了结魂飞魄散了一样。
　　程杭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才发现景珏脸上的黄符虽然还在，上面的字迹却变得黯淡些许，显然是能量耗尽，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
　　难怪把司机吓成这样呢！
　　程杭干脆重新拿了一张新的黄符出来，还把原来黄符上的双面胶小心地撕下来，换到新的上面，继续利用。
　　没办法，景珏的体质太过特殊，黄符不用点现实世界的东西根本贴不上去。
　　不然他也不想显得这么不专业呀！
　　换了一张符咒，司机的帕金森总算缓和了一些，却连脑袋都不敢往后转，身体僵硬地开着车，目光死死直视前方。
　　紧接着却听见后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程杭一把扯下景珏的领口，迫不及待地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快快快，让我吸一口！”
　　刚才他这么急着离开司家，就是吸完女鬼的能量后，忽然感受到了一阵难以忍耐的饥饿。吃鬼还好说，毕竟钟馗也会吃，但是吸阳气被人看见，他就说不清楚了。
　　不过说来奇怪，他以前吃鬼都感觉跟吃饭一样，能有饱腹感，为什么最近反而越吃越饿了？
　　就连景珏身上溢出来的阳气也不能满足他了，程杭腹中饥饿感稍微缓解了一点，离吃饱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忍不住伸出舌尖，扫了下景珏的脖子。
　　“……”
　　景珏的眼神顿时幽暗起来。
　　程杭一个激灵，立即回神，脸色突然爆红，赶紧坐直了身体，老老实实吸阳气。
　　景珏轻笑一声，手掌覆在程杭的脑袋上，拍了拍。
　　他脸上贴着黄符，望向程杭的神色却十分柔和，怕程杭不方便，还把他抱到自己的腿上，让他能更舒服地吸自己的阳气。
　　前座的司机鬼大哥都快哭了。
　　不带这么虐单身鬼的！
　　但心里吐槽归吐槽，司机鬼却丝毫不敢放松，眼观鼻鼻观心，一心只想赶紧到目的地，把后座上那个凶神请走。
　　凶神本人却没有任何自觉，低头瞧着程杭，见他的脸色好看起来，便低声道：“你刚刚是故意打他的脸。”
　　语气很笃定，没给程杭任何否认的可能。
　　程杭也没想否认，爽快的一点头，说：“我一靠近他就想起来了，这王八蛋，吃醋就吃醋，没本事看住自己的人，迁怒倒是一级棒。”
　　一开始他是真的没想起来司夜这号人，但刚看见人，他就本能地想揍这个家伙，后来他才联想到害死原主的那个家伙。
　　仅仅是女朋友夸了原主一句，他就记恨到现在，心眼简直比针尖还小！
　　不就是欺负原主出厂配置没他好，才把气都撒到原主身上吗？
　　他也让司夜尝尝被动挨打的感觉！
　　原本以为景珏提起这事是想教育自己，谁知道景珏只是点了下头，还问他：“这样就满足了？”
　　“……啊？”
　　程杭有点发蒙，心说景珏是变了性子吗？平常他想要徇私，景珏明明都很生气的。
　　景珏简短地解释道：“他骂你。”
　　程杭：“……”
　　程杭捏了捏景珏的脸，好奇道：“你是不是也被穿了啊？他骂我，我把他打得这么狠，你居然还嫌不够？”
　　景珏没说话，用力抱紧了程杭，眼中神色却十分坚定。
　　以前他管程杭管得很紧，那是因为毕竟年长几岁，他不能给程杭树立坏的榜样。
　　何况当时只是小打小闹，程杭也不会因为那个人受到什么影响。
　　现在的程杭对他、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强大，却也十分脆弱。
　　景珏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程杭的存在。
　　程杭心中一动，摸了摸景珏的脸，改为抱住他的脖颈，趴在他肩膀上说道：“你放心吧，我怎么可能吃亏？”
　　他看过司夜的面相，对于普通人的审美来说，好看是好看，可惜风.流中显出点下流的迹象，未来妻子也是个特别浪的，日后绿帽子不知道要戴多少顶。
　　而且他临走前拍司夜那两下，也不是随便拍的。
　　人有三把火，一把在头顶，另外两把在肩膀，代表人的阳气和运势。
　　他已经拍灭了肩膀上的两把，司夜就等着继续倒霉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司机：单身鬼没鬼权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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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二更】
　　司夜最近还是很倒霉。
　　女鬼留下的裹尸布已经拿去烧掉了，但因为燃烧的时候尸臭太浓烈，熏到了整个小区的住户，警察戴着防毒面罩冲进来，差点把他们家的人当成恐怖分子抓走。
　　最后好说歹说解释清楚了，却因为空气污染太严重，被罚了不少钱。
　　司爸爸气得够呛，所以这些全都从司夜自己的账户里扣。
　　“……”
　　作为一个病患，司夜觉得自己好委屈。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毕竟女鬼是他自己招惹上的，后续处理麻烦一点，他也只能自认倒霉。
　　结果除了没有女鬼纠缠以外，他之前倒霉的情况没有一点改善！
　　甚至还更倒霉了！
　　住的病房莫名其妙跑进来一个陌生人，劈头盖脸对他就是一顿骂，偏偏嗓门特别大，整个住院部都跑过来围观，对他指指点点骂渣男，结果最后对方才发现骂错了人，灰溜溜道个歉就跑了。
　　留下他被不明真相的病友们鄙视了好久。
　　病床半夜乱响、东西半夜掉落这些小事情他都已经快要习以为常，最无语的还是每天坐着轮椅出去放风的时候，要么是有鸟屎砸脸上，要么不知道哪里跑出来一只狗对着他撒尿，要么轮椅突然自己崩塌，让他伤上加伤……
　　他现在全身都是伤，没法上班，又不肯让司宇啸代理，司爸爸只好自己亲自上阵，每天忙公司的事情，没空来看他，便让司宇啸来看着他。
　　每天花式倒霉也就罢了，还有个司宇啸在旁边看笑话！
　　偏偏他还不能拒绝，不然司宇啸就要进公司，动摇他的地位了！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司夜又衰又气，听司宇啸说问心宗的金卡里有护身符，所以那时候才没有被女鬼的阴气影响，于是拿走司宇啸的金卡，放在自己身边。
　　谁知道情况变得更糟了！
　　原本他早就能出院，然而出院当天，他自己的车莫名其妙出了故障，他便上了本该是司宇啸上的那辆车。
　　结果车子被人做了手脚，刚出医院没多久，惊天动地一声巨响，他又回来了。
　　还是被救护车拉回来的。
　　司宇啸则因为被他指使去修车，幸运的逃过一劫。
　　司夜：“……”
　　这简直就是在故意针对他！
　　司夜甚至怀疑司宇啸故意给了他一张假的金卡。
　　后来他才从一个姓罗的合作伙伴嘴里得知，问心宗的卡是绑定个人的，拿了别人的卡相当于替别人消灾，当然会更倒霉。
　　司夜听完赶紧把卡丢回去给司宇啸，过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罗腾飞挠挠鼻子，干笑两声，“听说，我也是听说。”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就是因为拿了别人的金卡，差点被女鬼给杀掉吧？
　　司夜：“……”
　　只不过还了金卡也只是从特别倒霉变成普通倒霉而已，并没有本质上的改变，司夜最后实在受不了，还是屈服于玄学的力量，找程杭要了张金卡。
　　赚钱的事情，程杭倒是回复得很快。
　　【程杭：一百万一张，只支持上门自取。】
　　【司夜：？？？？？？不是说八十八万一张吗？！怎么还带涨价的？！】
　　【程杭：开业酬宾才打折，现在时间已经过了。】
　　司夜：“……”
　　我信你个鬼！肯定是蓄意报复！
　　【程杭：你到底买不买？最后几张了，卖完就只有不打折的银卡和一千万一张的白金卡了。】
　　司夜：“………………”
　　司夜咬了咬牙，“买！”
　　他还出不起一百万了是怎么的！
　　--
　　办张卡还得自己上门去取，司夜就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奈何他现在受制于人，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按照程杭的规矩办事。
　　于是司家的司机就看见自家大少扶着缠满绷带的胳膊，仔细检查过所有可能出错的部件，才阴沉着一张脸上了车。
　　“去剧组。”
　　结果路上还是出事了。
　　车子半路抛锚，站路边等车还被当成是乞讨的残障人士，丢了几块钱硬币，还有一袋子馒头，拿着手机拍摄说要看他全部吃完。
　　“……”司夜脸都气歪了。
　　能别给自己加戏吗？！
　　后来也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倒霉的事情，到剧组的时候，司夜整个人蓬头垢面，门口的保安差点把他拦在外面。
　　还是副导演出来挑群演，在众多嗷嗷待哺的群众演员之中认出了他，才把人领了进去。
　　副导演：“哎呀您看您，要想出演个什么角色，直接跟我提就好了呀！何必这么辛苦在外面跟那些群演挤？”
　　司夜：“……”
　　司夜这时候简直要疯了，要不是程杭手里有护身符，自己身上奇怪的状况也需要他帮忙解除，司夜几乎想掐死他。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程杭现在早就死了。
　　程杭被他这么盯着，倒是半点儿没放在心上，随便掏出一张金卡就给了他，结果不小心用力过头，带出来一叠金灿灿的小卡片。
　　看那厚度，少说也有二三十张。
　　司夜：“………………”
　　司夜几乎被气笑了，咬牙切齿道：“不是说快卖完了？”
　　程杭面不改色，睁着眼睛说瞎话：“都被预定了，待会儿就有人来拿。”
　　还跟他装？
　　司夜冷笑一声，半点儿不信他的鬼话，随手捞了个小板凳就坐下了，看样子是亲自在这儿等着，看看都有谁买了程杭的金卡。
　　程杭淡定地坐着让人补妆，不一会儿，还真有人来了。
　　景珏刚开完会过来，跟程杭对了个眼神，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伸手，从程杭手里抽过一张金卡，放进自己的口袋，然后当着司夜的面转了程杭一百万。
　　司夜：“……”
　　他咬牙，“这才一张，我就不信还有人来。”
　　景珏闻言一顿，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
　　司夜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几分钟时间，程杭的手机成为了全片场的焦点。
　　“已到账一百万元。”
　　“已到账一百万元。”
　　“已到账一百万元。”
　　……
　　冰冷的机械音响了二十多次，整个片场所有人一开始还很震惊，到最后都听得面无表情，心情麻木了。
　　搞不太懂这些有钱人撩汉的想法。
　　司夜脸色铁青，愤怒地离开了片场。
　　副导演立即回神，追上去喊道：“哎？哎！小司总！您的服装都准备好了，您不演了吗？”
　　司夜：“……”
　　司夜莫名感受到了一丝屈辱，埋头加快了脚步。
　　刚被薅了戏服的梁贺闻声出来，只瞧见司夜急匆匆离开的背影，疑惑地挠了挠头。
　　“这个人看起来好衰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话西游乱入：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啊
　　--
　　安利一个小朋友的新文~《装A爱豆翻车现场》by瑞雪轩窗
　　文案：
　　新晋小演员虞亦炀，入了娱乐圈一直洁身自好，与浮躁的大环境格格不入。他一直掩盖自己是Omega的事实，对外宣称是alpha避免潜规则，自保清白。
　　没有资本没有靠山什么都要靠自己，某天，他终于因为长得好看接到了一个花瓶配角——保镖护卫——没事就站在男一号易北辰的背后当矢量背景板。
　　男一易北辰是个拥有强大粉丝太太团的alpha，外人看起来酷的要死，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孔雀精，人和信息素一样招摇，身上还贴有情场浪子的标签，虞亦炀这个背景板当得谨小慎微，生怕一个绷不住Omega信息素泄露……因为易北辰的信息素实在是太让人腿软。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一号居然对他这个背景起了浓厚兴趣，总是有意无意往他身上贴，还不断对他开屏！
　　易北辰唰地一下对着他这个背景板孔雀开屏：“大美人你这么冰清玉洁的我没见过，给我追一下？”
　　虞亦炀负隅顽抗：“我也是A，咱俩不合适。”
　　易北辰：“没关系，我们轮流上岗，大大大美人，怎么样？”
　　虞亦炀冷冷撩眼皮：“结巴是病，要治。”
　　开屏失败的易北辰：……
　　本以为拍完就能逃得远，没想到这部戏的男二嫁接资本擅自作主改剧本（？），导致他这个背景板与男一的对手戏居然越来越多，多到需要顶替男二与男一水池嬉戏肌肤相亲……（此处省略数万字）
　　剧一播，男一和背景板这对风马牛不相及的cp居然爆了？然后他也暴露了，极度惨烈地掉了马，还被易北辰扛回家……
　　自此，虞亦炀糊里糊涂地迎来了迅速的蹿红，还动不动被咬一口，因为易北辰说：“你出门我不放心，还是咬一口明确一下主权。”虞亦炀觉得自己太难了！
　　【高岭之花高难度副本Omega&闷骚腹黑斯文败类孔雀精alpha】
　　双爱豆，1v1，he，甜文
　　--


第74章 铜卡
　　《娘子威武》本身是个女主戏，男主的戏份不多，没过多久，程杭的角色就杀青了。
　　剧组给程杭办了个杀青宴，原本只是想稍微庆祝一下，没想到几个投资商大佬全都来了，有的还是拖家带口来的，硬生生把场面给撑大了。
　　说起来这都要归功于袁爸爸的不懈宣传。
　　自从上回程杭替袁峻解决掉附身的骚零鬼，又替他们家解除了潜在的危机，袁爸爸对程杭简直是推崇备至，平日里不管出去跟谁聚会，都要提一嘴。
　　他们家专门做娱乐投资这一块的生意，生意伙伴基本都在娱乐圈内，一来二去圈内的朋友就都知道了问心宗的名号。
　　娱乐圈里的人还是挺相信鬼神之说的，剧组开机之前都要祭拜，据说还有的明星家里养了小鬼，才能保证自己的人气长盛不衰。
　　因此很多人都想看看这个所谓的大师到底有多神，这不，趁着杀青宴的机会就过来凑热闹了。
　　不过这个大师看起来……怎么这么年轻啊？
　　趁着程杭去洗手间的时间，一个老朋友戳了戳袁爸爸，低声问道：“你说的那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大师，就是这位？他才多大？”
　　袁爸爸顿时一副你不要乱说话的表情，“程大师年纪虽轻，本事很大的！”
　　老朋友沉默一会儿，“可是……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吧？”
　　“你胡说什么！”袁爸爸怒道，“程大师明明才19！你不要把人家的年龄说大了好不好！”
　　老朋友：“………………”
　　这么听起来更不靠谱了好吗！
　　另一边程杭从洗手间出来，回包厢的路上瞧见几个同剧组的人在说话。
　　都是剧组里戏份不多的配角，其中几个人围着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推推搡搡，程杭看着都还挺眼熟，不过叫不上名字。
　　他不想多管闲事，正准备绕开，就听见一个配角口中讽刺道：“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演技之光，宋一然宋哥嘛！怎么，宋哥平时不是最讨厌这种私下聚会，觉得都是抱大.腿攀高枝儿的吗？今儿怎么过来了？”
　　另一个人掐着嗓子笑道：“哎呀！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人家宋哥就是路过一趟，不小心迷路才走到里边来的，你这么说，好像他是特意来找门路的一样……堂堂宋哥怎么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原来是迷路啊——”先说话那人做了个浮夸的表情，作势打了下自己的嘴巴，“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人就是脑洞太小，还以为今天晚上这么多金主过来，宋哥是来卖屁.股的呢！”
　　这话一出，几个配角对视一眼，都嘲讽的笑开。
　　宋一然全程低着头，听见这些话脸色涨红，拳头握得死紧，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任由他们将自己推来推去。
　　程杭扫了一眼便走开了，从另一个方向回到包厢。
　　过了不久，那群配角也回来了，宋一然也在其中，不过被排挤在角落里，离金主们的桌子很远。
　　程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身旁袁爸爸注意到他的视线，也发现包厢里多来了一个人，看模样还有点面熟。
　　他回忆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那人叫宋一然，前几年出道盛极一时，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连续几年没有好的作品出来，渐渐就翻不出什么水花了。他在这部戏里演的是谁？”
　　程杭没说话，倒是旁边的副导演接过话头：“不是没有好的作品，是都被卡了。这人要是走背运，真是怎么捧都捧不起来。他说话又太直，得罪了不少人，还是林导看在昔日的情分上，给了他一个配角演。”
　　林导听见自己的名字，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也叹了口气，“脾气太倔，可惜了……现在这个年代，单靠演技，谁还能出头？”
　　现在都是流量至上，宋一然以前再火，再天才，也没有用。
　　何况宋一然前些年还火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导演邀请他演主角，可惜那些剧要么是半途夭折，要么是审核突然收紧，被卡了。
　　这就卡了大半，剩下一些成本小的戏，每每播出都能撞上别的大制作热剧，顶级小生小花直接把流量都给抢走，他的戏压根扑不出什么水花。
　　投资商的钱，和剧组那么多人的精力，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一段时间之后，新的艺人出来，他就逐渐淡出了观众的视野。
　　现在也就几个对演技还有点追求的导演会邀请他拍戏了，为了收视率和投资商的钱着想，也没法让他演什么大角色，边边角角塞个配角，也算是不负初心。
　　林导感慨道：“你说也是奇了怪了，怎么什么倒霉的事情都让他撞上了？”
　　“……”
　　没人回答他。
　　毕竟是给程杭办的杀青宴，这个话题很快就过去了，话题的中心重新回到程杭身上，没人再想起角落里那个曾经辉煌无比的天才演员。
　　--
　　宋一然在角落僵坐了一晚上，耳边全是冷嘲热讽，心情始终无法变得麻木。
　　明明都在同一个包厢，几米之外的另一张桌子，跟这边的气氛却是天差地别。
　　投资商的恭维、导演的喜爱，还有同组其他成员的恭贺，这些他曾经拥有过的东西现在全都出现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这个人比他年轻，演技上也还有待磨练，对剧本的理解和细微处的揣摩却远超他，仿佛真的是剧本里的人走出来了一样，跟戏外的人完全是两个模样。
　　宋一然一开始不服气，后来看多了程杭演戏，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天赋的确很强悍。
　　但这种认知对他来说是更大的打击。
　　以前看到那些没有演技却能担任主演，电视剧播出后还能霸屏几大电视台的人，他尚且能够安慰自己，是世道变了，观众不懂欣赏，他运气不好。
　　可是程杭的人气甚至还不如他，不久之前他的微博上还都是骂他的黑粉。
　　人家却能逆风翻盘，在短短几个月里逆转风评，还让这么多大佬为他撑场面。
　　人跟人就是不一样的。
　　宋一然今天原本是听了经纪人的话，准备放下自己的尊严，来这里求一个金主的赏识，再给他一次东山再起的机会。
　　现在坐在这里，他却一点努力的想法都没有了。
　　当初那么多人给过他机会，他要是真的有能力，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挨别人的冷眼了。
　　宋一然神情恍惚地坐到散场，所有人都离开了，他还坐在原位，直到服务员过来提醒，他才惊醒似的，起身缓慢地离开。
　　服务员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狐疑道：“这人长得好像一个明星啊，我有点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了，宋什么来着？一凡？还是一帆？”
　　“你记错了吧？”另一个服务员笑道，“程一帆可是我老公，人家唱歌的，跟他长得一点都不像好吧！”
　　“不是那个一帆……哎呀，算了。晚上下班一起去吃烧烤吗？”
　　“……”
　　宋一然的脚步很沉重，向来挺直的脊背也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弓了下来，整个人仿佛一只丧家之犬，出了会所便站在路边发呆，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
　　这时手机铃响，是银行的转账通知。
　　宋妈妈给他打了一千块钱，问他拍完戏没有，下了戏记得给她打电话，还让他记得明天去店里吃碗长寿面，让店家给他弄个半熟鸡蛋。
　　他常年在外拍戏，宋妈妈不敢打电话，总是先发短信问一问，要是很久没有回复，才会再发一条，生怕打扰到他。
　　宋一然看了眼日期，这才惊觉明天居然就是自己的生日。
　　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过家了。
　　这些年他困在红极一时，却在到达顶峰之前跌落泥潭的魔障里，每天想的只有如何磨练演技，到处试镜争取机会，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家人会怎么样。
　　此时此刻，他忽然想起自己十八岁生日时，吃着母亲煮的半熟鸡蛋和长寿面，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会赚大钱，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您就瞧好吧，从今以后，我来养您！”
　　当时他初入娱乐圈，被众多影评人夸赞为演艺圈的希望，各种邀约不断，这话说得荡气回肠，丝毫不怀疑自己会达不到。
　　结果现在……
　　宋一然看着转账信息，视线忽然就模糊了起来。
　　这些年遭遇的冷嘲热讽全都淡去，只剩下跟宋妈妈屈指可数的几次电话交流，母亲小心翼翼充满克制的关心，还有同乡回家后带回来的零星消息，宋一然颓然蹲下，泣不成声。
　　他简直……不是个人。
　　宋一然崩溃地哭了好久，才勉强收住，拿起电话就想给母亲打电话，告诉她自己再也不做哪些不切实际的梦了，今晚就买票回家，老老实实找份工作养家。
　　他胡乱抹了把脸，却怎么都擦不干净脸上的泪，这时旁边递过来一张纸，放到他面前。
　　宋一然愣了下，连忙拿起来擦了几下，说：“谢谢。”
　　“不客气。”
　　听见这个声音，宋一然猛地抬头，看见个意料之外的人，不由得愣住，“你、你是……”
　　“程杭。”程杭在他旁边坐下，丢给他一包餐巾纸，“你这是打算退圈了？不再试一试？”
　　宋一然收起手机，苦笑道：“试了这么久，结果已经很明显了。我不像你，有实力也有运气……”
　　“如果我说我能帮你转运呢？”程杭忽然打断他，“帮你重登巅峰，比以前还要红。”
　　宋一然停顿一下，想起程杭会算命的传闻，眼神猛地绽放出希望的光芒，望着程杭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济世救人的活菩萨。
　　“……等一下，你好像误会了什么。”程杭有点不自在，抬手挡住他过于灼热的目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卡片，“问心宗新推出会员铜卡，一千块一张，不计分不打折，先来一张？”
　　“……”宋一然激动的表情骤然凝固。
　　作者有话要说：　　宋一然：一千块都不放过！
　　--
　　再有五万字左右就完结了，下本《我在地球做师祖》年后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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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做梦
　　宋一然自己口袋里剩下的最后一千块钱，跟程杭换了张会员铜卡。
　　问心宗一开始的会员等级划分里面并没有铜卡会员的位置，宋一然拿到手以后，才发现这原本是一张名片。
　　似乎还是某个金主的名片，原来的内容被涂涂改改，写了“问心宗VIP会员铜卡”几个字，大概还写错了，边上有个鬼画符的痕迹。
　　宋一然：“……”
　　他果然是被骗了。
　　木然地看了程杭一眼，宋一然实在搞不明白，他都出演主角了，传闻里说他是某个隐世家族的子弟，还有景总这种大金主在手，为什么连一千块钱都要坑他的？
　　程杭没有感受到他的怨念，美滋滋地看了眼自己的余额，随即起身，说：“走吧。”
　　宋一然懵了一下：“……去哪里？”
　　“找个地方讲故事啊。”程杭理所当然道，“你不会以为自己这么倒霉，只是运气不好吧？”
　　宋一然愣住，看着程杭走出去老远，才突然回过神，连忙追了上去。
　　--
　　宋一然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走下坡路的。
　　他有点天赋，加上刚出道的时候运气好，遇到了肯赏识他的导演，也没经历什么潜规则和挫折，演完一部戏，简简单单就火了。
　　他是个纯粹的演员，进入娱乐圈单纯是为了演戏，火了以后也没多大改变，仍然安安分分、踏实谦逊，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他的热度下降，还有很多导演愿意给他机会。
　　除了演戏之外，宋一然很少考虑其他东西，一开始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直到有一天经纪人告诉他，没戏可演了，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过气。
　　天天给他私信打卡说早安的粉丝，早就爬了墙头，成为小鲜肉新人的忠实粉丝。
　　以往见到他就点头哈腰的圈内后辈，簇拥着另一个人从他身旁走过，目不斜视，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经纪人有了新的艺人要带，没空陪他去争取剧本，导演见了他还是很亲切，眼神里却带着遗憾和叹息……
　　到后来，身边的人开始对他冷嘲热讽，导演对他的遭遇视而不见，经纪人也不再主动联系他。宋一然感觉自己的世界完全变了，所有的一切都反了过来，一下子从人生巅峰跌进谷底。
　　这部戏之前，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过特邀群演以上的角色了，尽管每次都会被夸赞演技不错，但也仅止于此，没有人会要他一个没有流量还特别倒霉的家伙担任主演。
　　这次还是林导念旧情，给了他出演配角的机会。
　　只是个没多少镜头的配角，却能保证他这几个月的温饱。
　　八年了，他一直抱着东山再起的妄想糊涂度日，今天看到母亲发来的消息，这么长时间的梦终于清醒，他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宋一然苦笑一声，垂下脑袋，“要不是你来找我，我现在可能已经买好回家的车票，灰溜溜地滚回去了。”
　　程杭听完并没有什么心情波动，也没安慰宋一然，只是盯着他看。
　　宋一然脸色一黯，“我是不是说了废话？”
　　他这种失败的人生，讲出来给别人听干什么，徒增伤心罢了，别人又不能对他感同身受。
　　他说完就准备起身，却突然被程杭按住了。
　　“别动。”
　　程杭皱起眉头，眼神紧紧盯着宋一然的脸，缓缓靠近。
　　两个人的距离特别近，要是拍戏的话，镜头角度一换都能当是亲上了。
　　宋一然想到这里，耳朵突然一红，紧接着就被程杭捏住了耳朵，整个人顿时一个激灵。
　　他慌张地往后退了点，身体却被程杭按住。程杭看起来瘦瘦弱弱，没想到力气居然这么大，他反抗不得，只好老老实实呆在原地。
　　“你、你干什么？”
　　程杭没说话，靠近的动作倒是停了停，这让宋一然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耳根被人戳了一下。
　　“！！！”
　　宋一然差点整个人跳起来，脸色腾地涨红，瞪大了眼睛看程杭。
　　没等他开口，程杭莫名其妙的回看他一眼，问道：“你耳朵后面这个是胎记？”
　　宋一然：“……”
　　看胎记为什么要靠这么近！
　　宋一然心跳如擂鼓，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心慌地别开脸，说道：“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长的，我一开始以为是皮肤病，去医院看了一次，说没事，就没管了。”
　　程杭丝毫没觉得气氛有什么不对，想了想，问：“你第一次发现这东西是什么时候？”
　　宋一然不明所以，正聊着演戏的事情，怎么突然问起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来了？
　　不过跟程杭聊天，他的心情的确好了不少，于是努力回忆了一下，“大概……就是我最后一个男主戏杀青的时候？”
　　这么多年过去，很多记忆都模糊不清了，但当年的意气风发，在他的记忆里却仿佛只是昨天的事情。
　　宋一然现在想到当初的事情就觉得心中酸涩，程杭却丝毫没有同情他安慰他的意思，接着问道：“在那之前，你有遇到过、或者梦见过有人找你诉苦吗？”
　　程杭顿了顿，“跟你现在和我说的话应该差不了太多。”
　　宋一然：“……”
　　这是在暗示他什么吗？
　　吸了吸鼻子，宋一然忍住委屈仔细回想，还真想起来一个人。
　　当年他红极一时，却没有什么架子，一些不得志的老演员都喜欢跟他交朋友，平时聊天诉苦，说说自己的经历，然后羡慕他一帆风顺的演艺道路。
　　这些人只有很少人是观众眼熟的老牌配角老师，剩下大部分都是从来没有火过，一直默默无闻地充当绿叶。
　　他们联系宋一然自然也不只是为了诉苦，大多都是向借他的东风努力一把，说不定也能在观众心中留下一点印记。
　　其中有一个人就很奇怪。
　　从头到尾没有向他自荐，甚至连姓名都没有告诉，只是日复一日地找他倒苦水。
　　“这个人所有的经历都跟我相反，我当时觉得很奇怪，他每天都来找我说这些事情，一来二去我就记住了。”
　　这个人的经历跟宋一然的联系大到什么程度呢？
　　宋一然是单亲家庭，从小由做小吃摊的母亲抚养长大，没有兄弟姐妹，日子过得很苦，母亲却对他很好。
　　物质方面，只要同学有的东西，从来不会亏待他，精神方面，他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一次觉得自己比父母双全的家庭里成长起来的孩子差。
　　那个人父母双全，双方都是很有钱的存在，却谁也不想要他。母亲未婚先孕，生下他便让人丢在了孤儿院门口。
　　从小受尽欺辱，辗转多个领养家庭，缺衣少食不说，还被当做免费仆人用，养成了自卑敏.感的性格。
　　宋一然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却沐浴在母亲的关爱中成长，从来没想过要去找他，长大后被星探发现，主动邀请进入娱乐圈，从此发现了自己的兴趣所在。
　　母亲虽然更希望他成为一个普通白领，却未曾阻拦，还默默地支持他的决定。
　　那个人一直在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成年后终于靠自己的努力找到他们，想象中感动认亲的场景却并没有发生。
　　那两个人明明认出了他，却让保镖把他赶走。隔着高高的院墙，他听见那两人在墙里，慈爱地跟各自的孩子说：一个乞丐而已，以后不要搭理这种人。
　　宋一然没有背景后台，却第一部 戏就运气爆表出演男主，直接一炮而红，成为所有新人仰望的存在，得到无数导演和投资商的青睐，事业蒸蒸日上。 
　　那个人也进入娱乐圈，却处处受到亲生父母和异姓兄弟的打压，四处碰壁，从头到尾都像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很多的共同点。
　　比如演技天赋都很出众、热爱演戏、第一次接触演戏就将其当做自己人生的目标、把亲情看得很重要……
　　简直就像是平行时空的另一个宋一然，所有经历截然相反，却存在着丝丝缕缕的联系。
　　“我那时候刚好是上升期，每天行程特别挤，压力也很大，他每天来找我说这些负能量的事情，都是一样的故事，我就不耐烦了。”宋一然惭愧道，“有一天我实在压力大，让他走，他愣了一下，说‘好’，然后就真的走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宋一然事后觉得自己这么做挺伤人的，想把那人找回来，奈何对方压根没有告诉他任何信息。
　　最奇怪的是，助理问他对方的长相，他却发现自己居然根本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
　　听他说每天晚上都有人找他聊天，助理还觉得很莫名其妙，说根本没有人来过。
　　不记得长相，又不知道资料，这件事情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现在想起来，自己当时居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转头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宋一然后知后觉地感觉有点蹊跷。
　　“难道是我当时太累了，做梦梦见的？”
　　毕竟这种跟自己经历截然相反，却又在很多事情上极其相似的存在，也太不可思议了。
　　程杭听完终于有了表情变化，目光灼灼地望着宋一然，眼中带着笑意，说：“不是做梦，你这是遇见鬼啦！”
　　“哦……”
　　宋一然点点头，片刻后忽然反应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宋一然：遇见鬼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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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苦鬼
　　程杭说宋一然遇到的是苦鬼，也算是怨魂的一种。
　　苦鬼，顾名思义，生前过得很苦，无论是情感还是物质生活，都比一般人要坎坷崎岖，所以非常嫉妒生活比自己幸福的人。
　　不过苦鬼也不是谁都害，只有遇到跟自己的遭遇完全相反的人，才会现身，跟对方倾诉自己的苦难。
　　这时候受害人如果安慰苦鬼，就会被苦鬼缠上，每天每天来对受害人讲自己的故事。
　　这时候的苦鬼不会对受害人产生杀意，但俗话说斗米养恩，担米养仇，受害人一旦安慰苦鬼，就必须日日听他念叨，如果最后受不了，驱赶苦鬼，就会惹怒苦鬼，遭到报复。
　　若是一开始就驱赶苦鬼，苦鬼则会认为是对自己的压迫和歧视，直接开始报复对方。
　　程杭道：“最好的办法是假装自己看不见也听不见，对方误以为自己找错人，自然就会离开了。”
　　宋一然：“……”
　　突然有个人过来诉苦，谁能知道是人是鬼哦！
　　这年头安慰个人都能惹上祸事，好人也太难做了吧！
　　“我这些年一直出不了头，都是因为这个苦鬼？”宋一然忐忑地看了眼周围，“这么长时间，他一直躲在我身边吗？”
　　程杭摇摇头，“不在你身边。”
　　宋一然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程杭接着道：“他一直在你身上呀！”
　　宋一然：“………………”
　　程杭怕他不知道，还像刚才一样凑过去，指尖点了点他耳垂后方，接近脖子的位置。
　　“你耳大垂厚，本来应该是福运绵长、事业顺遂的面相，工作上会遇到很多贵人。”程杭道，“脖子又名天柱，掌管人的寿禄。”
　　他手指往下，正要点向宋一然的脖子，手腕突然被人拉住了。
　　宋一然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浑身僵硬，此时顿时感觉得到了拯救，欣喜抬头一看，整个人直接石化了。
　　“景、景总。”
　　景珏冷冷扫他一眼，把程杭的手拉回来，便在旁边坐下，隔开了两人。
　　程杭最近总是动不动就肚子饿，他是来当移动储备粮的。
　　“来啦！”
　　程杭毫不避讳，凑近景珏的脖子深吸一口气，表情无比满足，很好地安抚了景珏的情绪。
　　下一秒，程杭便皱起眉头疑惑道：“怎么感觉你最近阳气有点不够？你是不是背着我干坏事了？”
　　景珏：“……”
　　景珏沉默地看了程杭一会儿，眼神危险。
　　程杭赶紧摆手，“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景珏这才放过他。
　　过了一会儿，程杭才想起来继续给宋一然解释：“这颗‘胎记’出现在这个地方，就是阻隔了你的福运，压制事业，还会对你的寿命产生影响。”
　　宋一然正襟危坐，视线垂在桌面上，丝毫不敢看对面两个人的互动，耳朵通红，胡乱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听不进程杭的话，脑子不受控制的放空再放空，等到回过神来，是程杭抓着他的后脑勺摁在桌面上的时候。
　　脸颊突然贴上冰凉的桌面，宋一然整个人都是懵的，茫然道：“程、程杭？你干什么？”
　　程杭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抚道：“稍微忍一下，不会太疼的。”
　　说完便抬起手，狠狠扇了宋一然一个巴掌！
　　宋一然：“？？？？？？”
　　--
　　程杭这一巴掌真是实打实的没留手，宋一然整个人都被打懵了，脑袋里嗡嗡作响，耳后被狠狠抓了一把的时候，什么想法都没了。
　　没等反应，他听见程杭大喊一声“别跑”，就松开他追了出去。
　　……追谁？
　　景总吗？
　　宋一然恍恍惚惚地回头看，只看见程杭按着一个身影殴打。他原本以为是景珏也跟自己一样遭了毒手，仔细一瞧才发现不是。
　　这不是好几年前找他诉苦的那只苦鬼吗！
　　感知缓缓回笼，他这才感觉到，除了脸颊以外，他耳后的皮肤也是一阵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砂纸刮过一样。
　　他伸手一摸，耳后不明显的突起已经消失不见，那一块皮肤重新变得平整光洁起来，冥冥之中总是笼罩在他心头的阴云似乎也散开了一些。
　　这么多年，他都已经把耳后这个东西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突然消失不见，他还有点不习惯。
　　正发愣，那边程杭几下就把苦鬼打得不成鬼样，满脸血泪抱住胖胖的自己。
　　程杭一把将苦鬼拎起来，丢到宋一然面前，凶巴巴道：“老实点！”
　　说着又去吸了一口景珏的阳气。
　　苦鬼：“……”
　　“……他就是我耳朵后面那颗胎记？”宋一然看着地上一脸苦大仇深的苦鬼，也不知道是不是捉鬼过程太短，没有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威胁，好奇道：“人原来可以碰到鬼的吗？”
　　他还以为只有鬼可以害人，人是没办法动到他们的呢。
　　苦鬼原本一副要哭的样子，闻言脸色顿时扭曲起来，张牙舞爪地就要扑上去，却被程杭给拦住了。
　　“你还好意思说！”苦鬼奋力挥舞着四肢，想要冲过去掐宋一然，“你他.妈天天摸，天天摸，老子脑袋都快给你摸秃了！”
　　宋一然：“……”
　　这颗胎记在他跌入低谷的时期出现，宋一然身边的朋友一个个消失，只剩下它还陪着自己。过去八年时间里，他一直将胎记看作自己的朋友，每当失落、自我怀疑的时候，都会摸着胎记自言自语。
　　谁能想到那居然是苦鬼在他身上幻化而成的东西？
　　苦鬼生气得啊啊大叫起来，“我过得这么苦都只跟你吐槽了几天，你他.妈一丁点小事就要跟我说，一丁点就要跟我说！八年了！你烦不烦啊！”
　　宋一然：“……”
　　苦鬼又指着自己的脸，怒道：“你现在还让人来把我打成这个样子！”
　　宋一然：“……”
　　这么一听好像他是挺过分的哦……
　　宋一然被骂得抬不起头，程杭忍不住道：“你既然听不下去，干嘛不去找别人？非得赖在他这里？”
　　“你以为是我愿意的吗？”苦鬼开始大吐苦水，“我们苦鬼是出了名的从一而终好吗？说好了要报复他，怎么可以随便换人！”
　　宋一然：“……”
　　这份专一他真的要不起！
　　苦鬼不愧是苦鬼，到起苦水来都不带停歇的，说着说着又开始聊起自己生前的经历。
　　就听见苦鬼话锋一转，“再说了，要找一个跟他经历一毛一样的替身有多难你们知道吗？我找了八年了！唯一一个还是个意呆，啥也听不懂，天天就知道给我送花送花送花……我连英语都没学明白，更别说意语，怎么跟人家交流！”
　　所有人：“………………”
　　该说什么呢，少壮不努力，做鬼都吃亏？
　　宋一然突然反应过来，“所以我那几部戏能播出去，都是因为你出去找野男人了？”
　　苦鬼让他噎了一下，“……你管我！”
　　程杭实在听不下去，大半夜的还想早点回去睡觉呢，于是眼睛一瞪，“你抢夺别人气运，还有理了是吧？”
　　“……”
　　苦鬼缩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宋一然举手提问：“抢夺气运……是什么意思？”
　　程杭道：“我刚不是说了吗？你原本福运亨通，是它阻隔了你的福运。但一个人的福运不会凭空消失的，就是被它给夺走了。”
　　鬼魂得到气运好处多多，最直观的一个体现就是投胎。
　　比起一般的鬼魂来说，气运深厚的鬼魂有更大的几率投到人道，成为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幸运儿。
　　又要害人，抢别人的气运，又不愿意听人家诉苦，怎么什么便宜都让他占了？
　　苦鬼听得心虚，整只鬼越缩越小，企图减弱自己的存在感，却被程杭一眼识破，拎着脖子拽起来抖了抖，“刚才不是很能说吗？继续啊！”
　　苦鬼刚才骂宋一然的时候有多理直气壮，这时候就有多鹌鹑，缩在那里半点儿不敢动弹，任由程杭把他甩来甩去。
　　程杭教训完苦鬼，逼他把鬼珠交出来，便准备把它收了，行动时顿了一下。
　　他又听见先前那两道奇怪的声音了。
　　“这人怎么老是跟咱们抢生意啊？”一个声音道，“不过这样也好，都让他吃了，咱们的负担就轻了。”
　　“这只苦鬼虽说抢走了宋一然的部分气运，但并没有把事情做绝，也没有害人性命，严格来说算不上罪无可赦。就这么被他杀了，要是让上头的人知道……”
　　“谁？”
　　程杭猛地转头，看向房间角落，却没有发现任何人或者鬼的存在。
　　景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挑起眉毛。
　　程杭心底的问号比他还多，看了看景珏和宋一然，好像都没有听到这些声音。
　　难道就他一个人听得见？
　　这时，宋一然开口了：“那个……等一下。”
　　宋一然此时的心情挺复杂的。
　　自己的事业无缘无故遭到打击，任谁心里都不会好过，但这苦鬼就是陪伴了他八年的“胎记”，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就是一块石头也该捂化了，何况是人心。
　　他想了想，问：“有没有不伤他性命，又能给他足够惩罚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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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回归
　　程杭直接写了一封血书，说明事情经过，贴在苦鬼身上，然后连鬼带纸一起送去了地府。
　　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处理好了。
　　宋一然一晚上经历了大起大落，捂着自己受伤的手指，觉得自己唯物辩证主义的世界观都在崩塌。
　　为什么写血书要割他的手指啊！
　　是鸡血鸭血不好用吗？！
　　“带着苦主本人的气息，防伪嘛。”程杭不在意地说道，顺便递过来一份文件，“别人送的，我不需要，送你了。”
　　宋一然心说口水和头发跟用血有什么区别吗，狐疑地接过文件，没等打开，程杭就已经站起身，说：“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先走了。”
　　宋一然愣了下，忙问道：“那捉鬼的费用……”
　　程杭脚步顿了顿，有点尴尬。
　　宋一然：“？”
　　程杭想了一会儿，说：“铜卡是储值卡，捉鬼费用一千，已经扣完了。下回找我算命，记得另充。”
　　说完便拉着景珏走了。
　　宋一然瞧着两个人的背影，茫然了一会儿，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虽然他不知道程杭算命的收费，但看杀青宴上那么多大佬围着他，肯定是价格不菲，结果却只收一千吗？
　　难不成是因为物美价廉才那么受欢迎的？
　　想不明白，宋一然索性就不想了，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早上六点多，快到宋妈妈出摊的时间，便给她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嗯，我记着呢……这回演的戏快杀青了，马上就能拿到片酬……不碍事，我今天请了假，去吃面……叫《娘子威武》，主角……”宋一然望着已经没有人的门口，笑了下，“是个很好的人。”
　　宋一然少见地打了很久的电话，跟宋妈妈聊了不少生活中的事情。
　　挂断电话后，他才想起来打开程杭给他的文件。
　　薄薄的几张纸，他原本以为是什么健身房会员之类的信息，打开之后却直接愣住了。
　　——电影《蜗牛》男主演签约协议书。
　　--
　　袁爸爸这次出席程杭的杀青宴，自然不是空手来的。
　　杀青宴结束后，他就邀请程杭私下聊了两句，给了他这份男主演的合同。
　　《蜗牛》是知名导演韩腾飞的最新拍摄计划，韩腾飞赚的钱可能不是导演里最多的，拿过的奖却肯定比任何一个导演都多，只要从他手里出来的演员，没有一个是藉藉无名的。
　　因此刚放出消息，就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
　　不只是演员，投资商之间的竞争也很激烈，谁都想把自己捧的艺人塞进去，袁爸爸好不容易才抢到男主的决定权，还是有条件的。
　　得韩腾飞看过，觉得演技过关才行。
　　这么艰难争取来的角色，袁爸爸想也不想就给程杭拿了过来，还是直接签约的合同。
　　“您别看韩腾飞从来不拍商业片，票房上可能没有其他导演的片子好看，养的却都是死忠粉。”袁爸爸说道，“他还有个外号，叫文艺片之神。咱们国内拍文艺片，也只有他能做到这个地步，别人都不行。”
　　谁知自己拿出这么有分量的角色，程杭的表情却依旧很平淡，兴趣缺缺的样子，不走心地推拒道：“我觉得自己不是演戏这块料，您找别人吧。”
　　袁爸爸：“……”
　　他作为投资商，也是过来看过程杭演戏的，那种几乎是完全换了一个人的演技，还叫不是演戏这块料？
　　难道是他哪里做得不好，惹大师生气了？
　　袁爸爸心中忐忑，当然不肯程杭就这么随随便便糊弄过去，一脸认真地问道：“是剧本不合您的心意？还是我不小心说错话了？您要是不满意，我都可以改！”
　　程杭只觉得莫名其妙：“没有，我就是不想演戏了。”
　　天天在那么多人的围观下当戏精，也太破尺度了！
　　这种事情有一次就行了，何况小王爷很快就要去投胎，他又不喜欢演戏，赖着占资源干什么？
　　他是真的不想演戏，在袁爸爸的理解里却完全是另外一个意思。
　　袁爸爸脸色一肃，“难道是剧组里有人不长眼，冒犯您了？”
　　程杭：“？？？”
　　不过他这么一说，程杭倒是想起来一个人，沉吟一会儿，问：“你这部戏不看名气，只看演技对吧？”
　　然后这份合同就出现在了宋一然手上。
　　宋一然看着合同抬头的几个大字，久久没有动作，直到手机一震，是宋妈妈发来的消息。
　　【妈：刚才忘记说了，你那边降温，记得多穿衣服。】
　　外头天色渐渐明亮起来，宋一然走到窗边，望着外头行色匆匆充满干劲的上班族们，心情前所未有的明亮。
　　【宋一然：妈，这些年，您辛苦了。】
　　--
　　霍燕是个全职妈妈，每天待在家里带孩子，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小姐妹一起追剧，讨论剧情和演员。
　　这天她追的剧正好完结，姐妹俩开着语音聊天，又开始物色新剧。
　　“感觉最近的电视剧都很无聊，一水几十集，拖沓得要死。还是以前的剧好，不管过了多久回去看，都觉得很好看。”
　　霍燕无比赞同，“就是，现在的剧一开始还挺好看，后面就疯狂给男配女配加戏，主角的戏份都被挤没了，偏偏剧情又很智障！”
　　“就是说……诶，我刚看到有个几年前的电视剧终于过审了，要不要去看看？”
　　“什么剧啊，卡了这么多年，能好看吗？”霍燕问道，“主演是哪个小鲜肉？”
　　现在这些电视剧，干瞪眼念数字的所谓演员一抓一大把，也就只有主演的颜值能够让她原谅智障剧情和傻.逼人设了。
　　好处是看完就忘，剧荒的时候还能拿出来重温，跟看一部新的电视剧似的。
　　“不知道。那么多年前的剧谁还记得？不过当年好像有很多虐心的剧，我年纪大了，可吃不了刀子。我看看……”小姐妹迟疑道，“主演叫宋一然？好像有点耳熟？”
　　霍燕愣了下，“宋一然？哪个宋一然？”
　　“宋朝的宋，一二三的一，然后的然。”小姐妹想了一会儿也没想起来这是谁，打算跳过，“估计是新人，算了，咱们要不还是看看别的？省得踩雷，到时候影响心情。”
　　“别！”霍燕忽然激动起来，“咱们就看这个！”
　　小姐妹不明所以，“为什么啊？你认识这个叫宋一然的？”
　　“宋一然啊！你不记得了？”霍燕嗔道，见小姐妹还没想起来，干脆直接告诉她了：“咱们高中时候的男神！你还说以后要嫁就嫁宋一然，不然单身也无妨！”
　　小姐妹顿时想起来了，“卧槽”一声，“这就是他当时说要拍，结果一直没播的那部剧？”
　　“肯定是！”
　　“快快快！马上开播了！赶紧去看！”
　　……
　　这天晚上，同样的场景在全国各地不同的地方上演，无数已经步入社会、为人父母的粉丝们纷纷在宋一然这个名字的召唤下，久违地抛弃手机和电脑，聚集到电视前，神情激动。
　　一时间仿佛时光倒流，所有人都找到了当初那个为了一个角色、一个演员尖叫，疯狂安利的自己。
　　这些粉丝自己看还不够，纷纷拉来朋友和孩子一起给偶像撑场子，慢慢的却发现这些被带入坑的人，追起剧来居然比自己还要准时，甚至还会提醒他们不要错过时间。
　　戏中的宋一然就是有这种魅力。
　　早在八年前，港星盛行的时候，宋一然却能以新人之姿脱颖而出，在当时的情况下几乎是现象级的存在，演技和颜值都经得起考验。
　　当年的电视剧与现在的电视剧有很多不同，注水的情况非常少，演员除了颜值以外，对能力的要求更为苛刻，在如今小鲜肉盛行的娱乐圈里，仿佛一股清流。
　　两者合一，立即就牢牢地抓住了观众的心。
　　开播这天的收视率就远超了电视台的预期，后续更是因为老粉丝聚集得越来越多，和新观众的加入，收视率一反常态一路飙升，竟然直接压过当季热播剧，成为了收视率第一的存在！
　　宋一然又回来了！
　　更让粉丝们惊喜的是，这部剧的解封只是一个开始，随着越来越多的电视剧被解封、播出，宋一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当下最具流量的实力派演员，出演的电视剧几乎霸占了所有频道的电视时段，连以前拍的戏都被翻出来反复品味。
　　一如他刚出道时，宋一然这个名字立刻在观众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或许是被压制得太久，这次偶像归来，他的蹿红速度比之前更加迅猛，短短半年就蹿升到了顶级流量的地步。
　　如果说他以前只是一个勉强能够比肩现象级明星的新人，经过这几年的挫折和打磨，沉淀过后的他更加光芒夺目，就算没有媒体的吹捧，也能在演艺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他的光芒照耀下，很多靠颜值上位的小鲜肉们都失去了应有的光芒，被死死压制住。
　　甚至有人预言，接下来几十年内，不会有人能够超越宋一然的成就。
　　就在这种几乎是屠圈的情况下，命途多舛的商业短剧《娘子威武》按照原定的计划播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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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吐槽
　　《娘子威武》一说要照常播出，很多媒体人都在唱衰。
　　没别的，这部戏从一开始拍摄就不是很太平。
　　一开拍，男主演就严重过敏，还把导演吓得一起进了医院，出来后男主演就被封.杀了，立即换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糊咖当主演。
　　简直是重大失误！
　　原来的男主演虽然也没有什么名气，但好歹还是个三线，又是选秀出道，庞大的姐姐粉妈妈粉女友粉都可以作为保证收视率的资本，得到电视台的高额版权费。
　　后来那个叫程杭的，选秀节目时倒是吸引了不少粉丝，后来黑料爆出来，虽然谢幕演唱会上绝地反击了一把，后续却没有更多的作品曝光，还搞封建迷信……
　　简直是嫌自己凉得不够快！
　　听说这个新人还很不敬业，经常拍戏拍到一半去搞封建迷信，弄得岑家的儿子自闭，司家的儿子进医院，袁家的儿子也跟神经病一样，天天怀疑别人要害他，连男人都不敢泡了。
　　这就是一部商业喜剧，纯卖脸，本来就得靠主演的名气来带，现在还选了这么个奇奇怪怪的新人。
　　更别说现在宋一然逆风翻盘，所有被压的戏都放出来，一线小生的戏都被他压得没有丝毫水花，全靠粉丝撑场面。
　　这种修罗场，这部剧还敢播出，能爆就奇怪了！
　　剧评人大V当场发言：这部戏要是能火，我直播吃电视！
　　事实上，就如这些剧评人所说，《娘子威武》最初的版权价格的确不高，而且首播当天的收视率极为惨淡。
　　最令人难过的是，这个惨淡，不是基于宋一然连续创造出来的多个奇迹判定，而是跟其他同期的电视剧比较，得出的结论。
　　毕竟大部分观众都被宋一然勾走了，剩下的都是当红流量的粉丝在给自家偶像做数据，《娘子威武》的男主演却是个彻彻底底的新人。在这种时候头铁挤修罗场，它不凉谁凉？
　　不过追连载毕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当天的更新看完就没有了，闲暇时间比较多的观众们偶尔也会光顾一下《娘子威武》这部剧。
　　结果一进来就出不去了。
　　--
　　余锐最近很烦。
　　他是某原创视频网站吐槽栏目的up主，因为对新出电视、电影雷人剧情和造型毫不留情的吐槽，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
　　不过余锐的“唾唾有余”原本是每周更新一期，现在却已经足足一个月没有可以吐槽的电视剧了。
　　这都要怪那个叫宋一然的家伙。
　　每部剧放在以前可能没什么，但放在演技式微的现在，随便拎一部出来都相当于精品，宋一然的粉丝嗖嗖嗖地涨，就算是余锐，也没胆子顶着全国人民的怒火去吐槽他的剧。
　　何况能吐槽的地方也很少。
　　至于其他的电视剧，热度不够，主演的粉丝却很疯，尤其现在偶像事业进入寒冬，更是说他们家偶像一句就要冲上来真人PK。
　　余锐谁都惹不起，谁都不敢槽，节目也只能闲置下来。
　　但是再这么下去就吃不上饭了啊！
　　没办法，余锐只能降低要求，从新人的作品中筛选目标。
　　不过这个时候，能在宋一然霸屏之下存活的新人作品几乎没有，要找到好的槽点更是难如登天，余锐找了好几天都没有挑中合适的对象，直到直播开始前。
　　“《娘子威武》？喜剧……男主演居然是个影视圈纯新人？”
　　现在的新人说是新人，其实之前都演过不少不出名的小剧，纯新人敢闯修罗场的也真是少见。
　　勇气可嘉，不过影视圈可不是光凭勇气就能闯赢的地方。
　　伪新人的剧都那么惨淡，更何况这个纯新人？
　　余锐兴致缺缺，不抱希望地看了眼评分，眼神顿时一凝，猛地扑到电脑屏幕前，差点惊掉了下巴，“9.8分？这么高！怎么可能？”
　　点开评论一看，这部电视剧的评论也是好到虚假。
　　“球球你们了！看看孩子吧！这真的是一部超好笑又好哭的神剧！”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不好看我头拧下来！反正都开了会员，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啊！”
　　“就算宋一然是我本命，我也必须要说：这部剧太他.妈好看了！”
　　……
　　余锐翻了好几页，热评全都是类似的评论，但又没有人能说出好在哪里，简直把他的胃口都吊起来了。
　　“假的吧？这部剧买水军，真的不会赔到裤子都没掉吗？”
　　不过宋一然复出以后，能得到这么多好评的剧实在是少见，何况还是个影视圈纯新人的作品，眼看直播时间快开始了，余锐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点开了《娘子威武》。
　　开局就是平平无奇的开场，庶女出生，假扮成男孩长大，混得比大多数男人都好，还成了京城四少之一。
　　弹幕跟余锐想的一样，全是吐槽的。
　　“什么啊，又是女扮男装谈恋爱，多少年前的冷饭了还在炒，真当我们观众都是韭菜吗？”
　　“女主演技还行，男装扮相也挺严谨，不过还是没有隔壁的一然吸引我。”
　　“啊为什么隔壁不能一口气放全集？就算弄超前点播我也看啊！害得现在只能看看这些垃圾剧打发时间。”
　　……
　　果然，评论和评分肯定都是刷的。
　　不过要刷到这么高的评分，得花出去多少钱啊？能回得了本吗？
　　余锐思维忍不住飘了下，很快就回到剧情上来，这时候男主准备出场了。
　　男主设定竟然是盛世美颜，把当朝第一美人都给比下去那种？
　　有点意思。
　　不过这种设定更适合吧？现实里能担得起盛世美颜这种夸的人，基本不存在。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尝试过，铺垫的时候节奏都很好，真人一出现就全垮了。
　　说白了，各花入各眼，这种桥段很容易让演员被捧杀。
　　余锐点进来之前扫了一眼演员列表，用的是程杭一年多前刚出道的照片，他心想这个艺人长得是挺好看，不过气势也太弱了，没有一点明星的气质，这种人当主演，估计也就是个沙雕卖脸剧吧。
　　刚这么想完，男主演就在配角们的彩虹屁中闪亮登场了。
　　余锐心说不就是个男人，再美颜能怎么着，还能把直男掰弯不成？
　　结果抬头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一感觉就是惊艳，实打实的惊艳。
　　余锐这个人钢板直，从来没有对男人的颜值有过什么想法，就算是对女人，他也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么强烈的冲击。
　　但是看到程杭出场的瞬间，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脑袋里一片空白，等到特写镜头过去，还迟迟回不过神来。
　　最终唤醒他的是肺部传出的灼烧感。
　　因为太过震惊，他居然连呼吸都忘记了，叼在嘴里的泡面也全都掉在了裤子上。
　　余锐连忙跳起来把身上弄干净，再抬头看时，还是程杭的镜头，这时候冲击感就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但是看着他的颜值，仍然让人心神愉悦。
　　这是个耐看的美人。
　　做电视剧电影吐槽，余锐看过的剧数不胜数，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能完全撑起配角路人的夸赞，稳稳把“盛世美颜”四个字担住的。
　　余锐敏锐地感觉到：这部剧绝对是个好素材。
　　放弃了关掉这个电视剧的想法，为了赶直播时间，余锐直接开了二倍速，端起泡面一边吃一边追剧。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居然跟不上剧中人物的思维速度了！
　　一部沙雕剧而已，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起因是男主，也就是程杭扮演的小王爷去找皇祖母请求退婚，他撒娇的时候，余锐还觉得没有什么，但小皇子一出门，在门口顿的那一下，却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时弹幕闪过一句：“小王爷也不简单啊，进门之前本来宫女都没敢拦他了，他还在门口站了一下。”
　　余锐灵光一闪，立即退回去看了看。
　　果然，宫女上来阻拦的时候，小王爷一个眼神就让他闭嘴了，不过镜头没有给他特写，余锐第一时间居然没有发现。
　　余锐紧接着又发现了一个惊喜，那就是小王爷出门时，也没有像一般的电视剧一样，特意给个特写，做个奇怪的表情变化，引起观众注意，而是很平淡的一顿，仿佛只是卡顿了一下。
　　“就是这样！”余锐激动极了，“站在门口做表情，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扮猪吃老虎吗？这才是真正的后宫心计啊！”
　　他一直很在意的是，很多电视剧都有的一个尿性，有什么隐瞒的事情就非得弄个特写，疯狂提醒观众这里有问题那里有问题，但是主角都做得这么明显了，那些朝堂上呼风唤雨的角色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最后还被对方打个措手不及。
　　他们在各处布置的眼线难道都是假的吗？
　　不过要是什么都不告诉观众，对一些理解能力稍弱的人来说又不够友好，限制住了剧的受众面，因此余锐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两句，没指望能够做出什么改变。
　　但是《娘子威武》做到了！
　　直播时间很快就要到了，但余锐却越看越上头，不得不放慢速度重新看一遍。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弹幕也瞬间干净了很多，仿佛被清屏了一样。


第79章 颁奖
　　令所有人想不到的是，《娘子威武》经历了初期的惨淡数据，后续却没有直接转凉，反而慢慢爬了起来。
　　在本周热剧排行上看到这部剧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懵逼的。
　　居然有人能在宋一然的霸屏封锁下突出重围？
　　男主演居然还是个从来没有接触过影视圈的纯新人？
　　肯定有暗箱操作！
　　有好奇心严重的人深扒下去，发现一切的起因只是一个吐槽视频《唾唾有余：在？追剧吗？把你和你对象一起掰弯的那种》。
　　up主“戳哥”是个普通话不太标准的男生，不过听起来并不费力，开头还是粉丝们熟悉的开场白：“哈喽大家好，我是努力说飘准普通发的不普通up主戳哥。”
　　“这次的视频有点迟了，距离上一次足足隔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说好的直播也没来得及做，在这里给大家道个歉。不过实在是最近的热剧实在太火了，宋一然欧巴霸屏，戳哥我花了很长时间淘新剧，终于找到了吐槽目标，就是本期的主角，《娘子威武》！”
　　“好了，废话不多说，我们直接开始吐槽吧！”
　　画面一转，接入剪辑过的电视剧画面。
　　毕竟观众是来看吐槽，不是看剧透的，余锐事先都会准备好剪辑过的素材，挑值得吐槽的地方来播放。
　　不过这一期的时长竟然格外的可观。
　　吐槽一开始，余锐跟往常一样，毫不留情地吐槽了主线剧情的老套和无聊。
　　粉丝一看居然是女扮男装，还以为标题上说的掰弯就是女主的男装扮相，但有一说一，女主长得是挺好看，男装扮相也难得不算违和，但是距离掰弯直男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
　　这段时间精品剧频出，粉丝们的口味也被养刁了，一看剧情这么无聊，就准备点叉，紧接着却听见“戳哥”说道：“看到这里，想必很多人会问我标题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掰弯吗？裤子都脱了就给看这个？各位爸爸别急，男女通杀的大杀器马上就来！”
　　观众们顿时被吊起了胃口。
　　接着往下看，“戳哥”一如既往无情吐槽了套路的剧情，看到配角对男主颜值的吹捧也是不屑一顾，观众们却记着文案上的掰弯，忍不住跟着期待起来。
　　想看up主被打脸的样子。
　　但同时，他们的想法跟余锐一开始的想法一样，觉得一个男人，就算美颜开到最大，也不可能有掰弯直男的功力，但很快小王爷出场，镜头一给出去，弹幕瞬间就被清空了。
　　果然是杀器！
　　所有人脑袋里同时闪过这句话，还沉浸在惊艳当中，up主却拉了个黑屏，贱贱的说道：“还想看吗？”
　　这不是废话吗！
　　快还我绝世貌美小王爷！
　　视频紧接着重新亮起，再次看到小王爷出场，所有人还是忍不住惊艳于他的颜值，而且跟时下很多小鲜肉不同，这个新人居然越看越耐看，简直要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神仙颜值！
　　但也有很多人不在乎颜值，只想看剧情，在弹幕里吐槽：“电视剧就要有电视剧的亚子，戳哥你是找不到剧吐槽了吗？这明显就是个沙雕剧啊！一点深度都没有！”
　　“光看脸就被掰弯了，肤浅！”
　　然而视频跟直播不一样，没有办法做到实时的反馈，于是“戳哥”还是按照原本的剧情吐槽下去，不过到这个时候，吐槽节目已经变了味。
　　满耳朵都是余锐对男主的彩虹屁。
　　又有人想要点叉了，但这个时候，“戳哥”却给电视剧按了暂停，“你们以为小王爷就是撒个娇吗？Too young too naive！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丢掉的细节！”
　　余锐开始讲解小王爷背后的心机，这时候林导坚持的服化道就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因为观众们想要吐槽余锐肯定是收了钱做恰饭视频的时候，却发现剧中居然没有任何不符朝代的东西！
　　卧槽！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心想，这个剧组拍的该不会真的是个披着沙雕皮的权谋剧吧？
　　一时间，所有看过这个视频的人都对《娘子威武》起了兴趣，纷纷去点播观看。
　　“戳哥”原本只是个不起眼的主播和主持人，却因为这个视频一.夜走红，被吐槽的《娘子威武》也迎来了数据的井喷期。
　　这部戏火了！
　　程杭也火了！
　　在宋一然强势复出霸占观众视野的时候，竟然还能突破重围，在排行榜上杀出一片天地！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到年度总结的时候，这部戏居然后来者居上，险险压过宋一然数据最高的一部戏，登到了榜首！
　　事后有剧评人总结：其实也不算特别意外。毕竟相较于七八年前偏正剧的风格，《娘子威武》这部戏的基调轻松，更加适合时下工作、学习压力大的年轻人观看。又因为隐藏的权谋线，导致二刷、三刷也不会觉得枯燥，每次都能发现新的线索。在立意上也占到了家国大义，所以各方面都不会吃亏。
　　粉丝只有一句话：“说好的直播吃电视呢？”
　　--
　　次年开春，白玉兰奖和百花奖联合举办了一场特殊的颁奖典礼。
　　二者分别作为电视剧和电影的国家级奖项，平时都是各自举办颁奖典礼，这次却意外合作，很多人都在猜测这个举动背后的意义。
　　传言这都是为了一个人。
　　开始时大家都以为这个人就是宋一然，毕竟他除了电视剧以外，电影的质量也出乎意料的好，简直堪称时代之星，足以让两个奖项的委员会做出这个重量级的决定。
　　一如他们所想，宋一然的电影《蜗牛》揽下几乎所有奖项，让所有同期的电影人都为之黯然失色。
　　电视剧方面，提名一栏也全都是他的名字，只有一部《娘子威武》可以与之抗衡。
　　最后的结果不算意外，《娘子威武》作为电视剧分组的黑马出现，同时揽得白玉兰奖的几大奖项，跟宋一然出演的电视剧平分秋色。
　　令嘉宾们意外的是，宋一然和《娘子威武》的导演林梨云的领奖感言都提到了一个人。
　　宋一然按照惯例感谢完剧组和家庭，顿了顿，“……我能够站在这里，还必须感谢一个人。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曾经想过放弃演戏这一行，是他去除了我翅膀上的枷锁，给了我重新起飞的希望。”
　　众人都在好奇这个抓住了机会，让传奇艺人记住自己恩情的幸运儿会是谁，紧接着就在宋一然口中听见了一个意外的名字——
　　“程杭。谢谢你。”宋一然望着台下的程杭，已经完全不是当初被排挤在包厢角落，任人嘲讽的失意模样，“没有你，就没有我的现在。”
　　林梨云的获奖感言更是直接：“没有程大师，这部剧根本拍不出来！”
　　这次颁奖典礼两个最大的赢家都说出这种话，程杭毫无疑问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更让人眼红的是，最后的白玉兰奖最佳男主演奖以及最佳新人奖，颁奖嘉宾惯例卖了会儿关子，程杭的名字再次响彻整个颁奖大厅！
　　全场好几百个陪跑嘉宾齐齐愣了一下，差点忘记鼓掌，望着淡定走上台的年轻男人，眼中忍不住流露出羡慕嫉妒恨的光芒。
　　跟已经准备步入中年的宋一然不一样，程杭今年才20岁。
　　20岁的视帝代表什么？
　　从古至今，上至职场老油条，下至校园小哥哥，他都有机会出演，还有逆天的颜值和雄厚的背景作后盾，吸粉能力无人能及。
　　20岁的大男孩儿，就已经这么厉害了，甚至能够从宋一然手里夺过视帝的名号。
　　何况根据刚才宋一然的获奖感言来看，程杭和宋一然之间并不是竞争关系，两个人本来就强得离谱，要是再联起手来，影视圈还能有其他人的立足之地吗？
　　程杭成为时代的神话，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以想见，今天他都不用从颁奖典礼出去，就会有雪花一样的合作协议向他扑过去，戏路这么广的演员，年轻，还有背景，听说还会算命……程杭在投资商的眼里，说不定比宋一然还要吃香。
　　同期的艺人嫉妒得眼睛都绿了。
　　眼睁睁望着程杭从嘉宾手中接过两个奖杯，所有人几乎都能预想到他的获奖感言，心里不约而同开始默背：我要感谢我的家庭，我的爸爸，我的妈妈……
　　然而程杭一开口，说的却是：“这是我最后一部戏。”
　　“……”
　　全场静默。
　　众人愕然，都不可思议地望向台上的年轻人，一时间竟然无法消化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假的吧？刚准备走上巅峰就退了？
　　不过台上的程杭却一点说笑的意思都没有，手中握着无数演员梦寐以求的两个奖杯，笑了下，“顺便打个广告，问心宗正常营业中，目前业务有捉鬼、算命、看风水，要是家里有迟迟无法投胎的孤魂野鬼，也可以过来办个投胎挂号套餐……”
　　众人：“………………”
　　直播的弹幕都安静了一瞬。
　　“这……能播？”
　　没有人回答，过了很久，弹幕上才冷冷飘过去一条留言。
　　【卒于谢幕演唱会：呵，我就知道。这个撩了粉丝就跑的臭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粉丝：我爱上了一个男人，他唱歌贼棒，是乐队的团魂，一开口就能点燃我的灵魂。
　　然后他退圈了。
　　我又爱上了一个男人，他演戏贼棒，是全剧的灵魂，一部戏能让我解读八百遍都不腻。
　　然后他退圈了。
　　这俩是一个狗比。
　　全文最惨.jpg


第80章 手骨
　　林竹雨是个普普通通的宅女，从小到大没有粉过哪个明星。
　　程杭是个例外。
　　初次遇见程杭，是在出道团体的谢幕演唱会上。
　　室友原本打算和男朋友一起去，结果演唱会之前，两个人就分手了。不想浪费买的票，室友就叫上了林竹雨。
　　林竹雨原本不想去，后来实在抵不过室友的眼泪攻势，勉为其难被拉过去，甚至还带了作业。
　　一开始她的确是对这些蹦蹦跳跳的男生没什么想法，在那么嘈杂的环境中，还能心无旁骛地写作业，心里觉得演唱会也不过如此，乱糟糟的跟菜市场一样，根本没有网上那些人说得热血。
　　然而程杭一出场，她就一个字都写不下去了。
　　难以置信的感染力。
　　刚一开口就将整个场面镇住，一瞬间仿佛所有人都找到了主心骨，视线不可避免地聚集到他身上。
　　林竹雨也一样。
　　血液不由自主地跟着程杭的演唱沸腾，除了音乐以外，所有无关的神经都被切断，整个世界只剩下一个人，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浮尘，随着对方的演唱而起伏、飘荡。
　　像她一样，在最后一场演唱会才喜欢上程杭的人多不胜数，有些人甚至原本对明星基本无感。却因为一场演唱会，喜欢上了这个帅气而充满才华的大男孩，和努力的组合成员们。
　　可惜他们刚喜欢上这个组合，组合就被解散了。
　　无数人都为此感到遗憾，不过毕竟是公司的决定，组合解散也是早就定好的事情，他们也无可奈何。
　　好在程杭这个宝藏男孩不止唱歌厉害，还会演戏！
　　谢幕演唱会之后就没有听说程杭的消息，粉丝们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娘子威武》，简直要激动哭了。
　　本来觉得一个人再优秀也就是那样，程杭跨界演戏，他们去支持一下就好了，给偶像挣点钱，好继续出新歌。
　　结果又被演戏的程杭吸引住了。
　　看着程杭的粉丝不断增多，林竹雨终于感受到了那些追星女孩说的欣慰和激动，看到程杭获得最佳男主角奖和最佳新人奖双料大奖时，更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
　　这就是她喜欢上的偶像！
　　林竹雨当即下定决心，以后只要是程杭出的作品，不管是唱片还是电视剧，她都一定要全力支持！
　　然后就听见了程杭的获奖感言。
　　“最后一部戏？什么鬼！！”
　　又要抛弃他们这些苦命的粉丝！
　　这次绝对不行！
　　正好临近毕业，几个同样是程杭粉丝的同学一合计，这回必不能让程杭就这么任性地消失，于是一起闯入娱乐圈，准备从小助理开始做起，接触自己的偶像。
　　然而……
　　几个月后，林竹雨蹲在问心宗的椅子上，剪完一叠厚厚的黄纸，看着旁边已经很久没有产出的偶像，忽然怀疑自己进娱乐圈的姿势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正想着，程杭捏着一叠黄纸拍在她脑袋上，“认真一点！你这么笨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自己画符！”
　　“……知道了啦！”
　　程杭看了眼开始四散奔逃的游魂们，神色一亮，“他们快到了，我先走了，有事发短信，不要打电话，打也……”
　　“打电话也不会接的！那是景先生的专线！”
　　“……你知道就好。我走了，你别偷懒啊！”
　　一年多时间过去，程杭跟当初那个舞台上光芒四射的男孩似乎一点区别都没有，反倒更加有魅力了。
　　不过对于林竹雨来说，偶像暴力捉鬼的样子早就把她心里那点想跟偶像谈恋爱的憧憬打了个一干二净。
　　看着程杭翻身跳下楼梯，直接飞奔出去，简直跟个小孩子没什么区别，林竹雨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开个店全靠我经营，自己天天跑去谈恋爱的人还好意思说……”
　　“喂喂，什么叫全靠你经营？我不是人吗？”岑元九推门进来，跟程杭擦肩而过时，也忍不住吐槽一句：“我可是有自己的连锁店了啊！你们两个天天出去秀恩爱，把我丢到这里算怎么回事！”
　　程杭头也不回地说道：“里面那个妹子送你了！”
　　岑元九：“……”
　　林竹雨：“……”
　　两人对视一秒，岑元九脸色一变：“操！门童又把脑袋掉这了！”
　　门童脑袋：“……嘤。”
　　--
　　一上车，程杭就凑到景珏颈间嗅了嗅，按住疯狂叫嚣着饥饿的胃部，咽了口唾沫，“基本都感觉不到多少阳气了，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景珏摇了摇头。
　　这段时间以来，问心宗的名气越来越大，很多圈内人都来找程杭捉鬼算命，程杭吃掉的鬼珠不少，每次吃完，对景珏的阳气需求就更多。
　　最开始还不明显，程杭只以为是自己某次吸得狠了，景珏才没有恢复过来，后来才发现不是。
　　发现这件事情时，景珏身上的死气已经很重，程杭当时就被吓到了。
　　好在观察了一段时间，景珏的身体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不像普通人一样，死气超过阳气就会生病，景珏身体十分健康，连感冒都不会得，而且鬼见愁的体质还在，甚至震慑范围更大、效果更明显，只要有他在，根本没有鬼怪胆敢近身。
　　程杭仔细看了他的面相，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只是景珏的阳气好像跟平常人的不一样，不会随着时间自己恢复。
　　寻常人的阳气，只要不是一次性损失太多，都会慢慢恢复过来，景珏这种完全不会恢复的状态，实在是让他很难安心，说什么也不肯继续吸食景珏的阳气。
　　然而就算他不吸，景珏的阳气也天天都在减少，现在一年多时间过去，已经两个人的情况已经变得差不多，浑身都是死气。
　　程杭不安极了，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越来越不敢跟景珏分开，生怕哪天看不见，景珏又莫名其妙“失踪”。
　　穿进同一个世界这种事情，总不可能再发生第二次。
　　正想着，景珏伸手过来，揉了揉程杭的脑袋，“到了。我们进去？”
　　--
　　海滩度假村。
　　湛蓝色的海面跟天空融为一体，海浪驮着海风拍打在金黄沙滩上，留下海洋的气息。
　　本该是拍照留影的圣地，度假村的海滩上却空无一人，只有三个穿着严实的大男人，躲在度假村的屋檐下朝外眺望。
　　“这个度假村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建设完毕，却一直没有投入使用。”石海程说道，“毕竟投入了那么多资金，还是不忍心让它这么一直闲置下去，正好听说老岑认识程大师，便斗胆请您过来看看。”
　　景珏：“听说是出了古怪的事情？”
　　石海程点头，眉心有很深的纹路，显然为这件事情发愁了很长时间，“开业之前，我们邀请合作伙伴过来体验了几天，没想到第一个晚上就出了事情……只能暂时停业整顿。”
　　出事的是当地一个富商的儿子，一个二世祖。
　　这个大少爷的私生活是出了名的混乱，来度假村的第一天就带了好几个女孩子，每天换着人进他房间，偶尔还来一场大被同.眠的游戏。
　　同行的很多人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为了避嫌，纷纷躲着他走，因此一开始出事的时候，都没有人注意到。
　　只有度假村的工作人员避无可避，在后续的调查中提供了一点信息。
　　“发现他失踪的那天，是他爸打电话过来，说联系不上他，我们一问他同行的那些女孩，都说已经几天没看见人了，还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被邀请过来的都是石海程的合作伙伴，人家孩子在自己的地盘上失踪，这可不是什么小事，石海程当即派人出去找人。
　　“据说他每天晚上都会带着一个女孩子出去，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回来，巡夜的保安偶尔会在沙滩的隐蔽角落听见他办事的声音。”
　　石海程说到这里，脸色有点微妙，“我们顺着这个思路去找，到傍晚的时候，才在海边悬崖下的一个石洞里找到他。”
　　他们按照保安的描述去找，树林里、岩石缝，甚至是沙滩角落。
　　每多到一个地方，石海程的脸色就更黑一点，最无语的是，他们在寻找的过程中，在各个地方都发现了数量不一的保险套。
　　这他.妈是牲口吗？！
　　奇怪的是，这些套子都是破的，内部还沾上了血迹。
　　当时一起出来找人的保安玩笑道：“这是操了个石头？”
　　自己精心打造的高端度假村就被这么糟蹋，石海程气得要死，一点玩笑的心思都没有，几乎想让这个没节操的家伙自生自灭算了，压根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还有一件诡异的事情，就是最后找到人的那个石洞旁边没有步行进入的通道，必须要乘船到达，但他们找到人时，周围并没有发现船只。
　　度假村的船只也没有丢失。
　　不过他们当时救人心切，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情，找到人就松了口气，赶紧联系了富商。
　　刚发现这个大少爷时，他外表看起来十分正常，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是怎么叫都叫不醒。
　　石海程让保安去把人架起来，准备带回去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一块人的手骨从他的沙滩裤里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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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一更】
　　当时的情况对在场男性造成的冲击实在太大，石海程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那节手骨一掉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其实一开始，都没有人看出来那是人的手骨，直到他们愣神的那段时间里，又从那个大少爷的沙滩裤裤管里滚出几节小块的骨头。
　　几块骨头上都有灰白色的污垢，显然是海里打捞上来的。
　　这种大少爷，迷路了都要留在身边的东西，说不定是什么古董，有人闲着无聊，给它们拼凑到一起，才发现是人的手骨。
　　几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差点给吓尿了，当场就要丢下人逃跑。
　　还是石海程强自镇定下来，硬着头皮把人扛回船上，才避免了他死在山洞里的悲剧。
　　不过出了这么诡异的事情，出去救援的人都没心思检查柳创身上的情况，回到度假村，才发现更令人胆寒的事情还在后面。
　　回到度假村时天色微亮，救护车还没来，石海程就把人交给了度假村内的医护人员进行急救，谁知道人送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尖叫。
　　石海程满脑子都是在石洞里看见的诡异景象，正准备给柳创的父亲打电话，闻声神经一紧，立即转身冲进去，“怎么回事？”
　　小护士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瘫在墙角，抖着手指向病床，连话都说不出来。
　　石海程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脸色巨变！
　　只见柳创的沙滩裤刚刚被扒下来，露出来的地方完全变成紫黑色，上面还有凝固的血迹，四周圈着一只惨白的手骨。
　　之所以说是一只，这些骨头不知道是用什么方式联结到一起，像是要把柳创的东西捏爆一样，死死箍住底端，与皮肤的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让石海程为之色变的当然不只是这些。
　　即使时隔数年，石海程说起当时的情况，脸色还是很难看：“那骨头碎了一半，是我们出石洞的时候，有人不小心踩断的。”
　　也就是说，他们丢在石洞里的骨头，居然又回到了柳创身上！
　　“后来我们把人送到医院，他那地方已经彻底坏死，医生建议他做切除……”
　　大热的天气，石海程却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咽了口唾沫才继续道：“他本来不乐意，但是那些骨头太邪门了，不管怎么样都丢不掉，也弄不坏，第二天一早就会回到他那里，最后逼得他快疯掉，终于接受了手术，那些骨头才不见了。”
　　“……”
　　饶是以景珏和程杭的淡定，都忍不住觉得心底凉飕飕的。
　　景珏定了定神，问道：“后来还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一般来说，恶鬼害人的事情如果只发生一次，都是怨鬼生前跟这个人有仇。石海程说这人很花心，出现这种断子绝孙的报复方式，也很符合复仇的行为模式。
　　不过这样的话，石海程就用不着请程杭过来了。
　　果然，石海程点点头，叹气道：“柳创是在我的度假村出事，管理失职肯定是跑不了的，我赔了点医药费，没过多久，就准备重新开业。”
　　结果相同的事情又发生了。
　　出于宣传的目的，度假村搞了个转发抽奖，随机抽选三十张套票，在正式开业前一周，可以免费体验两天一.夜、近乎包场的超豪华度假旅行。
　　每张票最多可以带一个成年人和一个小孩，因此兑奖的时候人数远远不止三十个，有家人、情侣、朋友、同事一起来的，开业那天还挺热闹。
　　柳创出事以后，度假村一直有工作人员打理，却没有再出过那种诡异的事情，石海程还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才安心宣传开业。
　　没想到第一天晚上，就有个人失踪了。
　　这次失踪的还是一个男人，跟同事一起来的。据一起兑奖的情侣描述，下午在大堂，他趁情侣中的男方去核对身份的时间，曾经试图要女方的微信，在女孩拒绝之后，还说了一些露骨的话。
　　女孩补充道：“他晚上好像是跟一个穿青色衣服的女孩子出去了，我还以为是他女朋友。”
　　石海程一听这个描述，眼皮就突突地跳。
　　柳创出事的时候，也是跟一个青衣女孩出去的。
　　上回出事好歹人少，又都有点情面，能把消息压下来，这回来了这么多人，再出事可就麻烦了。
　　石海程立即让人调出监控查看，发现果然跟柳创当时的情况一样，只能看见受害者一个人。
　　受害者到度假村后，基本没有待在自己房间里，到处找长得漂亮的女孩子搭讪，快到傍晚，他在大厅门口停了一段时间，好像在跟谁交谈，紧接着就欣喜若狂地走了出去。
　　然而外部的监控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断开信号，根本看不见所谓的青衣女孩。
　　同事原本觉得他就是出去猎艳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听到这么奇怪的事情，也不安起来。
　　高度相似的感觉，让石海程心头狂跳，连忙带人出去搜救。
　　跟上次的搜救路线不一样，他带着上回的搜救小队，直接找到了悬崖下的石洞。
　　失踪的男人果然就在那里。
　　一样的昏迷、一样的人骨，甚至连躺的位置和姿势都差不多。
　　在场所有人都是亲眼目睹过柳创惨状的，见状简直魂都要飞了，回来以后即使石海程高薪挽留，愿意继续干这份工作的人也寥寥无几。
　　不幸中的万幸，由于施救及时，这次的失踪者接受警察验伤时，伤势并不算严重。
　　“不过听说他回去以后，那只手又出现了。没过多久，他也去医院……咔嚓。”
　　经历了两次这种事，石海程再不甘心，也不敢继续开业了。
　　谁知道游客里面有没有那只手骨的报复目标？
　　到时候闹大了，他不止赚不到钱，还得赔进去不少。现在度假村只留了一些基础维护的工作人员，他也是听说杭城新出了个很有本事的高人，才想着碰碰运气。
　　石海程带着渺茫的希望问道：“程大师……您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搞鬼？”
　　程杭蹲在边上，一直在往嘴里塞枸杞，闻言喝了口水，道：“是怨骨。”
　　怨骨跟怨魂差不多，都是因为人死之前怨气太重，而无法顺利进入阴间，逗留在人世的鬼怪。
　　不同的是怨骨的怨气更为深厚、等级更高，位列十大恶鬼之一，跟红衣女鬼是一样的级别，死后魂魄依附在自己的骨头上，因此作怪时会有人骨出现。
　　石海程早就有所预料，但是真的听到这么玄幻的事情，作恶的鬼怪居然还能排上名次，不免有些心颤。
　　“那、那怎么才能让这怨骨不再作怪？”
　　他这度假村投入不菲，却因为鬼怪作祟，不得已搁置了这么长时间，还得派人维护，每天都有大笔的钱花出去，简直要心疼死了！
　　程杭沉吟一会儿，“既然不是寻仇，这只恶鬼的本体很可能就在此地。你买地之前都没听说过什么恐怖传说么？”
　　石海程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
　　“……本来是没有的。”
　　柳创出事后，他家里也觉得自家孩子不可能无缘无故被害，特意去查过这地方发生的事情，然而不管怎么查，都没有什么异常。
　　直到柳创自己醒过来，听到自己变成太监的噩耗，心神巨震之下，说出了一桩陈年惨案。
　　十几年前，柳创还是个初中生的时候，曾经尾随同校一个女孩子到这个地方。
　　当时这里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居民区，路灯昏暗，前方女同学背着书包，对他和小弟们的尾随毫无所觉，一晃一晃的发尾仿佛在他心头上刮蹭。
　　正处于青春躁动期，柳创很早就在混混小弟们的“分享会”中接触到了跟性和暴力相关的东西，并对这些父母严禁自己接触的领域格外着迷。
　　这天正好小弟们起哄，他就打算找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试一试，还带上了自己那些小弟，说要带他们“开开眼界”。
　　这个女孩就是他选中的“幸运儿”。
　　柳创直接上前拦住女孩，跟分享会上看到的那些桥段一样，将她拖进巷子，亲吻她、拥抱她，然后顺理成章地更进一步。
　　谁知女孩反抗得格外激烈，厮打中，柳创被女孩的铅笔盒打中脑袋，流了血。
　　在小弟们的注视下，柳创觉得分外没面子，一时间怒从心头起，直接让人按住女孩，在昏暗的夜色中，撕碎了她的校服裙。
　　女孩大睁的眼睛里一片血红，披头散发的模样仿若厉鬼，凄厉地惨叫。
　　柳创却根本不在意，直冲大脑的愉悦令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谁，只知道遵循本能办事。
　　事后他才想起来害怕，却不是担心别的，而是怕事情捅出去以后，受到父母的责骂。
　　边上小弟眼巴巴地看着，柳创心中灵光一闪，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哥风范，学着影片中的模样，大手一挥，将这个女孩当成寻常的物品，分享给小弟们。
　　这样他们就不会说出去了。
　　至于这个女孩？
　　在小弟们的恭维声中，柳创眯起眼睛，飘飘然地学着自己以为的大人模样，漫不经心道：“沉海吧。”
　　看着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女孩沉入海面，柳创的脑子格外清醒。
　　他还没过十四岁的生日，就算抓到他，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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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二更】
　　女孩父母第二天就报了警。
　　也不知道是他们找的地方太隐蔽，还是女孩的尸体已经被鱼吃了，听说警方最后也没找到人，女孩父母却不肯接受现实，双双辞职卖房，散尽家财背井离乡，找着找着就离开了本地。
　　柳创最后见到女孩的父母，是四年以后。
　　法院宣布女孩死亡，仿佛失去灵魂的夫妻俩互相扶持走过他身边，还认得他是女孩的同学，跟他打了声招呼。
　　柳创却早就忘记了这么一回事，嫌恶地看了眼这两个乞丐，便搂着自己的两个新女朋友，跟他们擦肩而过。
　　“……我后来想问尸骨到底沉哪儿去了，他爸估计不想让他背人命，没告诉我。”石海程叹口气，“这附近我都捞过了，没捞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填海的时候……”
　　要是填进了地基里面，那抽奖来的客人受伤，归根结底都是柳创的错。
　　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建个度假村招谁惹谁了？
　　一半是出于同情，一半是为了自己的事业，石海程私下找过那姑娘的父母，但这么多年过去，人家估计早就离开了这个伤心地，没让他找到。
　　他只好求助于玄学了。
　　听完全部，程杭和景珏都没表露出什么情绪，程杭甚至朝他一摊手，抬起了价格：“两百万。”
　　说实话，石海程心里有点生气。
　　就算当大师的见多识广，听多了这种悲惨故事，好歹也装装样子吧！
　　怎么还带坐地起价的？
　　要不是还得靠他解决问题，石海程真不想跟这样的人来往。
　　他憋了憋，还是给程杭打了酬金。
　　程杭收了钱立马准备办事，回头朝景珏道：“你先回车里。”
　　石海程：“……”
　　这是知道自己要钱亏心，办完事就准备走呗？
　　石海程心里对这个所谓大师的印象真是差到了极点，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临时加了个要求：“我跟你一起去收鬼。”
　　可不能让这家伙偷工减料！
　　程杭不太在意，随口就答应了下来，回头正准备说什么，忽然一阵没来由的心慌。
　　景珏立即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对，紧张的望过来：“怎么了？”
　　那个奇怪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程杭摇摇头，随即开始跟景珏商量晚上吃什么。
　　“炖点羊肉汤？最近感觉身体有点虚。”
　　不能吸景珏的阳气，程杭每天都饿得发慌，只能靠食补维持身体的灵活度。
　　不过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就不是一个意思了。
　　石海程沉沉地看了眼程杭，再看看边上的景珏，觉得糟心极了。
　　这都什么大师呀！
　　大庭广众之下，没点脸皮！
　　被狠狠吐槽的程杭一点自觉都没有，临走前还凑到景珏颈间，确认了一下他的阳气剩余。
　　石海程：“……”
　　害！
　　--
　　怨骨两次都把人丢在石洞里，藏身之处应该就在附近，程杭直接让石海程带自己到石洞里看看。
　　自从出了事，就没有人再敢到这个地方来，石海程再到这个地方，也觉得背后发毛，将快艇停在洞口，没敢跟着进去。
　　程杭自己一个人下船，走进了石洞。
　　这个石洞跟石海程描述中的一样，只是岩壁上一个浅浅的裂缝，不是特别深，一眼就能望到底，勉强能够遮风挡雨罢了。
　　石洞内部还算干净，除了沙子还是沙子，连个小贝壳都没有，也没有石海程说的人骨，墙壁上墨绿的青苔让整个洞穴看起来有些阴森。
　　程杭一进来就感受到一阵异常的阴冷，但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这股气息的来源。
　　石海程窝在快艇上，背后直发凉，看他独自一个人走进去，也没带什么驱鬼的道具，心里没底，忍不住扬声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程杭摇摇头，“不在这。”
　　石海程明显松了口气，近乎自我安慰地说道：“当年警方都没有捞到尸体，估计没在海边。”
　　毕竟如果怨骨真的在这，那他就是曾经两次进出别人的埋骨地，这种事情也太惊悚了。
　　不过如果是沉在海底，这么长时间过去，找到的几率恐怕不大。而且今天就他和程杭两个人，想打捞尸骨也不现实，只能回去再找专业人员过来。
　　程杭正准备回到快艇上，忽然感觉不对，脚步停了下来，打量自己脚下的沙滩。
　　石海程有些不明所以，看见他站的地方，脸色顿时一变，提醒道：“柳创和那个游客被发现的时候，就躺在你站的这个地方。”
　　他本意是想提醒程杭离开那个诡异的方位，没曾想程杭听了，不但没走，反而还蹲了下来，看样子是想翻开那部分的沙滩。
　　石海程一阵毛骨悚然，正想问他要干嘛，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东西飘了过来。
　　他满脑子都是怨骨害人的事情，下意识大叫起来：“啊啊啊啊有鬼啊！”
　　程杭动作一顿，猛地抬头望过来，脸色有点奇怪。
　　石海程已经没心思去关注程杭的脸色了，因为他发现飘过去的居然是个人！
　　还是个女孩子。
　　女孩长得很清秀，不知道在海水里泡了多久，已经陷入昏迷，只有脑袋还露在水面上，浑身无力地随着海浪漂浮过来，从快艇旁边擦过。
　　石海程愣了一会儿，赶紧下去救人。
　　甫一接触到女孩的皮肤，石海程脑海里就一个字：冷。
　　女孩的皮肤冰凉，几乎没有温度，不过毕竟在水里泡了这么久，石海程没有多想，把人从海水里拖到岸上，便开始给她急救。
　　他头也不回地说道：“搭把手！”
　　程杭没来得及阻拦，看了看女孩的脸，没有出声，沉默地走到旁边。
　　手底下的人一点气息都没有，石海程脑袋上汗都出来了，还想着程杭至少也会给这孩子披件衣服暖和一下，见他这副冷漠的样子，气得脸色一黑。
　　这个人难道都没有同情心的吗？
　　指望不上程杭，他只能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女孩裹上，然后继续急救。
　　感觉过了一个世纪，女孩才呛出来一口水，幽幽转醒。
　　石海程惊喜道：“你醒了！”
　　说完瞧见女孩冷漠的眼神，他才想起自己两个大男人，直勾勾盯着人家女孩子看，挺没礼貌的，赶紧转开脸，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是附近度假村的负责人，你是不小心掉下来的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忽然注意到旁边程杭还在看那女孩，心中恼火更盛，压低声音道：“别看了！这小孩才十几岁！”
　　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还是不是人！
　　他对这个所谓的大师失望极了，本来想呵斥程杭几句，又怕吓到女孩，只好缓和了语气。
　　然而程杭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没忍住扒拉了程杭一下，就听见程杭道：“你就是这个地方的怨骨。”
　　语气十分肯定。
　　石海程一愣，紧接着听见身后女孩麻木的声音：“你们是来杀我的吗？”
　　声音嘶哑尖利，石海程一个激灵，立即回头，终于发现了自己刚才为什么一直觉得不对劲——
　　这个女孩身上穿着的，赫然就是一件青色的连衣裙。
　　此时的女孩被程杭抓着手腕，已经没有刚才浮在水里时的清秀，整个人的皮肤肿起、发皱，泛着一层诡异的惨白，嘴唇和指甲都是黑色的，眼珠子还少了一颗。
　　就在他看过去的瞬间，女孩身上的肉迅速腐烂、消失，像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一样，转瞬间就成了一具骷髅。
　　一具手骨断裂的骷髅。
　　她就是那只阉了两个男人的鬼！
　　石海程脸色一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程杭看着他这受到过度惊吓的模样，好心的没有告诉他，就在他刚才转身的时候，怨骨的指甲差点穿透他的身体。
　　直到石海程说出最后一句，怨骨表情一愣，挣扎的力道才小下来。
　　不愧是十大恶鬼之一，怨骨居然还保留了清晰的思维。
　　只是这样一来，死后日日沉浸在怨气和痛恨当中，她受到的折磨也更恐怖。
　　程杭眼神动了动，松开怨骨的手，“你的尸骨埋在这底下？。”
　　他一开口，石海程顿时想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看着怨骨也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反而有点心疼。
　　当初她被那些坏人丢进海里，是不是也在绝望中渐渐失去了知觉，就这么漂浮在海面上，被海浪送到了这个地方？
　　那时候她是活着还是死了？
　　又或者是生不如死？
　　沿海空气潮湿，刚才他看见的，会不会就是怨骨死后经历过的腐烂过程？
　　一个爱美的女孩子，日复一日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被啃食成骷髅，又该是什么样的痛苦和折磨？
　　石海程自己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女儿，作为一个爱女入命的父亲，他根本无法想象，怨骨的父母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会有多么绝望。
　　只要一想到这孩子受了那么多罪，最后自己一个人孤独地死在这个地方，石海程心里那点害怕就全都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愤怒。
　　柳创那个人渣，他该死！
　　年纪那么小就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只是割了他的命.根子，太便宜他了！
　　他真的该死！


第83章 无常
　　石海程一个大男人，心疼得眼眶都红了，朝怨骨说道：“小姑娘，你别误会，我、我们是来帮你收尸的。”
　　怨骨原本望着自己的手腕发愣，闻言转向石海程，空旷的眼眶对准他的脸，下巴一张一合：“收尸？”
　　这模样实在太恐怖了一点！
　　石海程愤怒的心情被吓得一滞，有些欲哭无泪，忙点头道：“对，收尸！你要是有其他什么愿望，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帮你完成！”
　　他想得很简单，觉得怨骨作恶无非是怨气太重，达成了心愿就可以安心去投胎了。
　　一开始他请程杭过来，的确是为了让自己的度假村顺利开业，现在却是真心实意心疼这个小姑娘，想要尽可能地为她做点事情，于是顿了顿，说道：“我还没找到你的父母。不过你放心，等找到你的尸骨，我会把你送回到他们身边。”
　　说话的时间里，怨骨身体上的血肉全部脱落完，又慢慢复原成最初落水时的模样，清秀的小脸上表现出一丝希冀，“我的……父母？”
　　程杭却在这时泼了盆冷水：“你怨气太重，还害过无辜之人，身上罪孽深重，就算送去投胎也过不了判官那关，还是要下地狱。”
　　这话一出，一人一鬼都有点懵。
　　石海程把程杭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什么意思？老岑明明说你可以帮鬼净化罪孽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跟怨骨夸下海口。
　　相比于一直处在绝望中，给了希望再摧毁，是更加残忍的事情。
　　石海程压根不敢去看怨骨的眼神，还以为程杭是想要加钱，忙小声说道：“我再加一百万！”
　　程杭淡淡瞥他一眼，没搭茬，越过他望向怨骨的眼睛，“你执念太深，消除的过程也很危险，动辄魂飞魄散。就算侥幸成功了，以你剩余的灵魂强度，也无法再当人，只能投胎到畜生道里，成为最低等的蛤虫飞蛾。”
　　九死一生的几率，拼出头也只能投胎成小虫子，若是运气不好，可能刚出生就得回去投胎，排队的时间比活着的时间都长。
　　别说是怨骨，就算石海程听着，也觉得太不划算。
　　可难道就放任怨骨这么存在下去？
　　石海程刚这么想，就自己否决掉了。
　　他虽然同情怨骨的遭遇，也愿意出点钱替她办后事，但并不代表他真的把怨骨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要他为了一只厉鬼，放着这么大的度假村不去经营，是绝对不可能的。
　　何况怨骨是会害人的。
　　她害人，被地府抓走惩罚，那是她的因果，可他的度假村出了事故，承担责任的可不止他一个人。他们又招谁惹谁了？
　　石海程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整个团队考虑。
　　程杭也补充道：“放你走就更不可能。你应该能感觉出来，这里除了我，还有两个家伙在等着收你的魂。”
　　话音刚落，石洞角落便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别这么说嘛，吓到人家小姑娘多不好？”
　　“就是就是……而且我们什么时候跟你抢过生意？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们就是俩看热闹的好吧？”
　　循声望去，只见一黑一白两个模糊的鬼影蹲在那里，手里还捧着一粒粒红色的果干在啃。
　　跟程杭兜里的枸杞长得一模一样。
　　程杭脸色一变，伸手到口袋里掏了掏，随身携带的一小袋枸杞果然不见了。
　　“……你们不会自己买啊！”
　　白衣服讪笑两声：“嘿嘿……忘了，忘了。下回一定自己带！”
　　黑衣服则是没脸没皮，理直气壮道：“就吃你两颗枸杞怎么啦！难道你还想找你男人告状不成？”
　　“……”
　　程杭脸都黑了。
　　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的石海程一惊，慌张地四处张望。
　　还有两个人？
　　在哪？
　　这附近也没有别的船只啊？
　　另一边，怨骨顺着程杭的视线望过去，瞧见跟自己打招呼的两个家伙时，明显流露出了恐惧的情绪。
　　“无常？”
　　石海程：“？？？”
　　无常？
　　黑白无常吗？
　　程杭的下一句话应证了他的猜想：“先来后到，他们现在不会伤害你。除非你选择下地狱，主动跟他们走。”
　　石海程：“？？？？？？”
　　黑白无常这么没有牌面的吗？
　　不对，他这话里的意思……
　　石海程愣愣地望向程杭，发现他的表情依旧很平淡，仿佛已经见惯了生死，对面前怨骨的遭遇完全无动于衷。
　　但他紧盯着怨骨的眼神却出卖了他，还有刚才那句明显带有偏向性的话。
　　程大师也是想帮怨骨投胎的。
　　石海程毕竟是个商人，意识到这一点后，再回忆起刚才的一切，就全部能想通了。
　　程大师说的那些风险都是真实存在的，站在人类的立场，谁也不可能容忍怨骨继续留在人间，何况旁边还有黑白无常，就算他们放走了怨骨，她也不可能逃脱，还会多加一层罪名，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如果刚才真的让怨骨相信了他的话，毫无准备就下了地狱，或者在净化途中魂飞魄散，那才真的是害了怨骨。
　　想清楚这些，再想到自己刚才误以为程大师贪财，还试图收买程大师给怨骨作法超度，石海程老脸一热，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好程大师出言提醒。
　　他在这后怕不已，另一边怨骨听完程杭的话，也已经做好了选择。
　　三个选项，一个必死，一个生不如死，只有投胎这一条，还有一线生机，傻子都知道选哪一个。
　　程杭明显松了口气。
　　这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累的一次捉鬼，比平时拿拳头砸累多了。
　　不过结果是好的。
　　想要投胎还是要先消除执念，出乎意料的是，怨骨的执念并不是当年害死她的人。
　　“我想回家，看看爸爸妈妈。”
　　没有人知道，那天从起床开始，她就在期待放学的到来。
　　长期外派出差终于回家，即将在下午到家的爸爸，妈妈答应过给她做的粉色蛋糕，还有她喜欢了好久，却一直没敢要求买的小皇冠，都在那个不能到达的夜晚里等着她，准备跟小公主一起度过她的第十四个生日。
　　夜晚越来越近，她憋不住期待的笑容，在回家的路上一蹦一跳，马尾辫随着她晃晃荡荡，似乎也在为她感到高兴。
　　沉入海底之前，她看到了满天的繁星。
　　似乎还看见了粉红的大蛋糕，闪闪发亮的小皇冠，还有好久好久没见的爸爸，跟妈妈一起朝她笑：“欢迎回家！”
　　说话的时间里，怨骨又经历了一次身体腐烂的过程，血肉全部消失，变成了骷髅的模样。
　　程杭抬手摸摸她的脑袋，缓和了语气道：“好。我带你去找爸爸妈妈。”
　　石海程在旁边看得老泪纵横，再也不敢质疑程杭的良心，听他这么说，顿时十分好奇。
　　他花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怨骨的父母，程杭要怎么知道呢？
　　脑海中闪过一堆影视剧画面，石海程想起那些仙风道骨的算命大师们，心中端起了十二万分的好奇和敬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程杭——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程杭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拨出一个电话，“喂，110吗？我这发现了一具骷髅，你们过来搬一下？”
　　石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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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二更】
　　最终把怨骨带回家的是当地警方。
　　程杭作为无意中发现这个石洞并报警的游客，获得了怨骨父母的感谢，以及跟警察叔叔合影的机会，石海程和景珏却只能坐在车里远远观望。
　　石海程多次试图跟景珏搭话，都以失败告终，车内气氛一度十分冷凝。
　　私下里的景总，跟程杭面前的景总，性子相差太大了。
　　不过石海程自己先前误会了程杭，说话有点不尊重，人家男朋友生气也在情理之中，石海程自觉理亏，也不敢多说什么，于是试探了几次便也沉默下来。
　　就在石海程以为他们俩要一直这么沉默下去，直到程杭回来的时候，景珏却开口了：“玄学这一行，讲究均衡。”
　　石海程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下，“什么？”
　　景珏望着怨骨父母的住所，眼神沉得看不出情绪，声音却很轻：“替.人.消.灾解难，本身就面临巨大的因果纠葛，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其中，万劫不复。”
　　别看风水相师掐指一算，就能看出一个人的身前身后事，轻轻松松赚取钱财，看起来很风光，其实也承担着巨大的风险。
　　替一个人解决厄难，通常不会只跟苦主产生因果，一件事情里只要有一个环节没处理好，最后就有可能遭到反噬。
　　像程杭现在处理的这件事，除了跟石海程产生因果纠葛之外，还涉及到怨骨、她父母、地府，以及警方和媒体等等各个方面的势力。
　　怨骨的去向没处理好，地府会找他问罪；尸骨的处理不通知警方，会触及法律；怨骨的父母寻女这么多年，结果尸骨却是被一个陌生人找到，万一对程杭起了疑心，也很难解释清楚；媒体更不用说，舆论向来是个很难控制的东西，尤其程杭曾经在娱乐圈露脸，这件事情不好好把控风向，也会产生不好的后果。
　　这些后果同样也适用于介入了十多年前惨案的石海程。
　　很多玄学大师一句指点就能造就一个飞黄腾达的幸运儿，自己却穷困潦倒，就是这个道理。
　　石海程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本来也是觉得算命来钱快的那类人，此时听了景珏的解释，顿时感觉程杭也很不容易。
　　“那这因果要怎么消除呢？”
　　景珏平时很少开口，解释起程杭的事情，却反常的健谈：“付出和回报，等价交换。”
　　就跟买东西是一样的道理，最初的市场是以物易物，当双方认为各自的东西价值等同，交换以后，各自拥有的东西价值还是一样，就不会破坏平衡。
　　“哦……原来如此！”
　　石海程恍然点头，顿时觉得玄之又玄的东西都变得接地气起来，十分好理解。
　　这时恰好程杭回到车上，石海程无比郑重地握住他的手，感动道：“程大师，辛苦了！”
　　说罢还跟景珏和程杭合影留念，上传到了朋友圈，配文：今天跟程大师和景总一番长谈，获益匪浅，大师就是大师，石某佩服！
　　刚发出去就得到了景珏的点赞，石海程顿时受宠若惊。
　　程杭：“？？？”
　　跟程杭和景珏分开后，回家的路上，石海程反复琢磨了几次景珏说的话，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依这意思，程杭坐地起价都是为了他好呗？
　　……他怎么感觉自己被忽悠了呢？
　　--
　　石洞中发现十几年前失踪女孩的尸骨，这么大的新闻立即吸引了不少媒体记者，连杭城的媒体都有报道。
　　值得一提的是，在女孩尸骨回归没几天后，有人匿名举报，说女孩当初失踪时，自己看到当地一个富商的儿子带着一群男孩尾随跟踪女孩，怀疑是那些人作的案。
　　不过这么久远的事情，仅凭一个匿名举报，根本没办法确认嫌疑人，取证调查也很艰难，这个举报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
　　直到有人主动跳出来自首。
　　自首的人自称曾经是富商之子的小弟，某天半夜突然神情癫狂跑到公安局，站在门口脱光了衣服就开始自首，警方多次想把他拉进屋子，都被他挣脱开，硬是当着围观群众的面把当时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才十几岁，居然就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要不是女孩尸骨再次出现，这群人渣还要心安理得多久？！
　　听他的描述，那个领头的男孩居然还懂得利用自己未成年的身份，逃脱刑事责任！
　　简直就是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这种人活着还有什么用！
　　每个人都有家庭，自然都知道失去家人是什么滋味，听到一半就群情激愤，拎着砖头就想上去砸死这些没人性的家伙。要不是警方及时把人拉进了保护圈，这个犯人当场就得死。
　　这件惨案一经报道便震惊了全国，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对当年那些未成年人渣的声讨。
　　截止新闻发出的日期，富商之子已经被警方控制住，算是暂时平息了一部分人的怒火，但一直没有披露真实身份，却引起了更多人的不满。
　　有神通广大的网友根据新闻给出的信息一比对，很快就挖出了柳创的名字。
　　一时间柳家所有公司的股份大跌，家里也总是被人丢臭鸡蛋、喷红漆，大骂他们包庇罪犯，一家子全都应该算共犯，诅咒他们早日被抓，到牢里去团圆。
　　以往的合作伙伴、朋友亲戚也纷纷远离了他们，短短时间内，柳家所有人就都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而事件的另一方当事人，女孩的父母则是受到了不少人的帮助。
　　有好心人给女孩买了墓地，女孩的父母则是被找到尸骨的度假村接纳，得到了不错的工作，度假村还在石洞里给女孩立了小神庙，到那里的游客都会去给她上柱香，祝愿她来生平安顺遂。
　　这个项目后来几乎成了这个度假村的特色，有个游客说自己上完香，忽然一阵微风拂面，听到有个女孩的声音对他说谢谢，自己要走了。
　　那天之后下了一场暴雨，石洞被碎石淹没，小女孩的神庙也从此消失不见。
　　有人说那个游客听见的就是小女孩本人的声音，她一定是去了一个没有黑暗的世界。
　　除此之外，此次事件里发现尸骨的程杭也受到了极大的关注。
　　他好歹当过一阵子偶像明星，唯一一部电视剧还在重播，他的脸出现在社会新闻上，粉丝们一秒就认了出来。
　　“卧槽！惊现失踪人口！”
　　“啊啊啊啊是我们家杭杭啊！杭杭你还记得我们这些嗷嗷待哺的粉丝吗呜呜呜呜你快回来呀！就算不拍戏也发发照片拍拍代言嘛！”
　　“杭杭这个颜真是绝了，电视剧比演唱会美，现在出现在社会新闻上，居然还比电视剧时期更美了！阿伟出来受死！”
　　“楼上的注意一下行吗？这是失踪女孩尸骨回归家庭，不是你们脑残偶像复出！”
　　“程汁们才不会在这种时候乱说话，楼上那些肯定是黑，我们程汁不这样的！”
　　“怎么又跟问心宗有关系？这个问心宗是跟陈年旧案绑定了吗？怎么回回旧案告破都有他们？”
　　“问心宗？什么问心宗？”
　　“就是这个程杭开的店啊！搞玄学那一套的。之前有个杀妻案，还有什么案子也跟他有关系。”
　　“他该不会是披着玄学的幌子，去搞刑侦了吧？”
　　“不会破案的算命先生不是好爱豆？”
　　“我说他是不是要把三百六十行都干个遍啊？下次是不是就要奥运会上见了？而且每次撩完就跑，还给不给粉丝活路了？”
　　……
　　社会新闻下方评论彻底歪楼，就在大家都在争论程杭下次会以什么身份亮相的时候，一个叫“问心宗官方微博”的账号发出了第一条微博：
　　问心宗官方微博：问心宗终于开微博啦！申请认证中，转发此条微博，并关注宗官方，抽100人送宗主程杭签名照一张，还有限量版会员卡赠送哦！想知道宗主接下来准备在哪一行出道吗？想的话请点关注，最新资讯为你奉上！
　　所有人：“……”
　　这浓浓的娱乐圈味道是怎么回事啊喂！
　　他们刚讨论就出来这么一条，离粉丝的生活远一点好不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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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气息
　　在度假村给怨骨造神庙，匿名举报和凶手自首，都是程杭的手笔。
　　怨骨执念太深，虽然自行选择了投胎，但身上罪孽太重，强行剥离因果，很可能会落得魂飞魄散的结局。
　　新闻发出后就有很多热心的网友自发组织，到怨骨的墓前悼念，程杭便想了这么个主意。
　　建神庙，是为了用众生的信念驱除怨骨灵魂中的恶念，一点点感化，比用咒语剔除要来得温和许多，也不会有魂飞魄散的风险。
　　而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则能削弱怨骨的执念，这样一来怨骨存活的可能性更大，说不定几世后，还能重新投胎到人道。
　　只不过这么做费心费力，他拿到的几百万酬劳也全都花在了怨骨身上，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再次让石海程为自己曾经的怀疑感到羞愧万分，一时间对程杭更加推崇了。
　　值得一提的是，最后作法送走怨骨，是黑白无常来接的人。
　　“早知如此，你当初直接把这单生意让给我们不就完了？”黑无常絮絮叨叨地埋怨，“搞得我们俩还得再跑一趟，看上的生意都被八组的同事抢走了……”
　　白无常用手肘杵了他一下，“不要说了，你又想吃处分是不是？”
　　说完便朝程杭小声解释道：“地府里像我们这种勾魂的合同工还有好几千个，我们是七组，专门负责杭城这一片的，不算在编制里。”
　　程杭：“……”
　　谁对你们地府的员工构造感兴趣了哦？
　　刚告诫完同事就全交代了，我看你也挺想吃处分的。
　　程杭没搭理这俩蹭吃蹭喝的家伙，闭上眼睛一掐指诀，石洞里便突然出现一股热风，吹拂到怨骨身上，刮走了剩余的执念。
　　“走好。”
　　良久，程杭缓缓收势，一睁眼看见眼前的景象，久违的懵了下，“……你怎么还在？”
　　只见怨骨的身影仿佛信号不好，在原地闪了闪，就稳定下来，除了身影虚化一些之外，居然还好端端的留在原地。
　　这不对啊。
　　先前那些鬼魂都是直接消失的！
　　他背错咒语了？
　　程杭顿时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正准备重来一遍，被白无常拦住了。
　　白无常给怨骨双手扣上绳索，摆摆手道：“不用掐诀了，她已经被我们地府接收啦！”
　　“那我怎么还能看见她？”
　　“你也能看见我们呀！”黑无常理所当然道，“连我们都能看见，能看见她算什么？”
　　程杭：“？？？”
　　白无常解释道：“地府中人，包括准备接受审判的鬼魂，都有特殊的屏障保护，寻常天眼是看不见的。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突破这层屏障的，但你的确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能看见我们的凡人。”
　　程杭恍然，心说原来如此，难怪他一开始也只能听见这两个家伙的声音，直到后来才能看见他们的本体。
　　说起来这些变化都有迹可循，难道是因为他吃了鬼珠？
　　不过这个猜测被黑无常否认了。
　　黑无常道：“鬼珠这种东西是个厉鬼都有，哪有那么厉害！不过你身上的确有点奇怪。”
　　“奇怪？”
　　“死气太重，一般来说你这样的早就该死了，但是生死簿一直没通知我们来勾你的魂。”要不然他们也不会一直跟在程杭身边，看他抢自己的生意。
　　“而且……”黑无常说到这里顿了顿，脸上表情十分奇怪，望着程杭的眼神像是在看某个熟人，但又有些奇异的抗拒，“你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气息。”
　　程杭：“？？？”
　　--
　　粉丝们嘴上嫌弃，身体倒是很正直，为了一百张签名照的名额，纷纷转发问心宗的抽奖微博。
　　转发刚过一百，林竹雨和岑元九两个就将早已打印好的照片搬了出来，让程杭开始准备奖品。
　　岑元九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好险好险，总算过一百转发了，我刚刚还想着要不要买个热搜尾巴挂一下，给宗主撑撑面子！”
　　作为问心宗唯一一个弟子，林竹雨也丝毫没给自家师父面子，“我当时就说抽10张可以了，到时候多开几个小号转发一下，也不至于这么提心吊胆！”
　　“还不是你非说数量太少，非酋们不会动心，我才咬牙加到100张的？这么多张，印照片的钱都够买次热搜的了！”
　　“哎，经营一家店铺实在太难了。”
　　岑元九深有同感，大声逼逼道：“有个甩手掌柜天天就知道谈恋爱，更难。”
　　程杭：“……”
　　程杭被迫营业，为了自家问心宗的生意，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在照片上签名，都快不认识自己的名字了，还遭到这么无情的吐槽，顿时把签字笔一丢，不干了。
　　“你们两个还想不想要工资了？”
　　岑元九理直气壮道：“我家公司还等着我去继承，自己也有好几家连锁美容会所！我不接受你这个威胁！”
　　“……”
　　富二代了不起啊！
　　程杭憋了口气，转向家境平平还没有副业的小徒弟。
　　林竹雨眨眨眼睛：“拖欠工资我可以起诉的。师父您这店的许可证办了吗？”
　　程杭：“……”
　　他这是都收了些什么员工！
　　唰唰把最后一张照片签完，程杭当着岑元九的面，把这个月的绩效红包收回了口袋里，顺便丢下一叠少说也有一百张的黄纸，残忍地对林竹雨说道：“这周的符咒作业，一百张镇鬼符！”
　　林竹雨的脸色顿时一变。
　　镇鬼符她才刚刚开始学啊！凝神聚气专心致志地画，都出错好几次，一个小时才能勉强画完一张，一周一百张还让不让人活了？
　　岑元九更是一脸慌张。
　　绩效红包里面是他这个月的避鬼符啊！
　　他不想再回到浑身阴气四溢，导致满世界的阿飘都对他虎视眈眈的生活中了！
　　程杭说完转身就要走，岑元九和林竹雨对视一眼，双双冲上去抱住他的大.腿，深刻忏悔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师父有话好好说，不要加作业！”
　　“怎么惩罚我都行，能不能别扣绩效？”
　　程杭冷笑一声，戳着两个人的脑袋把他们推开，掷地有声道：“不、能！”
　　说完便大步走出去，准备上景珏开过来接他的车，临关门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景珏说他出钱，周末一起出国搞团建。”
　　没见识的小徒弟顿时眼睛都亮了，积极响应道：“我正好办了护照！”
　　“就两天？”娇生惯养的岑元九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嫌弃，“去日本还是泰国？”
　　景珏摇下车窗，十分认真地说道：“非洲。”
　　所有人：“……”
　　“不是一个周末，是一个月。”等到程杭也震惊地看过来，景珏才终于改口，并补充道：“你去非洲，我们去欧洲。”
　　岑元九才不上当，表情暧.昧起来，“度蜜月？你该不会是想在旅程中求婚吧？”
　　林竹雨：“！！！”
　　程杭：“？？？”
　　景珏适当摆出了一副意外的表情，似乎嫌弃岑元九居然会提出这么老土的求婚方案，并踩下油门，“顺便一提，门童脑袋在你肩膀上。”
　　“什么！啊啊啊啊啊有鬼啊啊啊啊啊！”
　　岑元九当场就疯了，直到林竹雨一把揪住他的后领，一脸看智障的表情：“他又看不到鬼。”
　　“……”对哦。
　　这些当老板的心都脏！
　　岑元九松了口气，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门童脑袋骨碌碌转了几圈，终于撞到墙角停下，两个眼睛开始翻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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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检修
　　几天后。
　　问心宗全部三位人类成员,程杭、岑元九、林竹雨，以及唯一一个家属兼金主的景珏落地巴黎。本以为可以好好放松一下，过一个到处买买逛逛吃吃喝喝的惬意假期，却在第一天就遇到了意外事件。
　　落地时间是凌晨五点多,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所有人都很疲惫，到了预订的酒店,程杭便大手一挥,“今天自由活动！”
　　岑元九顿时把低到胸口的脑袋抬了起来,不可置信道：“这么随意！你们俩一点行程安排都没有做吗？”
　　程杭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从那次他发烧,在景珏家里住了一晚之后，岑元九对他的态度就变得特别随意,还很喜欢吐槽他。
　　他看了看岑元九的面相,又看看景珏的，紧接着转头,看见了林竹雨手里抓着的一本《天降娇.妻最好孕》，似乎明白了什么。
　　拍拍岑元九的肩膀，程杭往他手里塞了一张姻缘符，低声道：“下一站就去英国，这是你的年终奖。”
　　岑元九：“？？？”
　　岑元九不明白他的年终奖什么时候跟英国扯上关系了,不过这几天没有程杭给的避鬼符，他过得提心吊胆,终于领悟到了不要随便惹怒领导的真理,此时见到符咒还是很开心的。
　　他十分眷恋地拿黄纸贴了下脸,忍不住感叹：还是原来那种亲切的感觉。
　　就是这鬼画符好难看懂。
　　能看懂的另外两人：“……”
　　各自在房间休息了一会儿，外边天便亮了,酒店订在香榭丽舍大街附近，程杭倒时差倒到一半，岑元九便跑来敲门，邀请他一起出去逛街。
　　程杭看了眼他身后的景珏，“就我们三个？”
　　“林竹雨还在倒时差！”岑元九道，“在飞机上让她睡觉不肯，非得跑到酒店了才知道困……”
　　程杭没在意他的碎碎念，看了看自己两边的房号，忽然问：“你俩房间都在我旁边？”
　　岑元九一愣，没反应过来，“是呀，怎么了？”
　　“咳……没什么，没什么。”
　　景珏一开始也没想明白，片刻后忽然脸色一僵，半是无奈半是责备地看了眼程杭。
　　程杭换了一身衣服便跟他们一起出门了。
　　唯一一个妹子在酒店睡觉，他们三个大男人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逛的。
　　岑元九逛街的热情倒是很高，一边开着视频，跟国内自己的美容会所员工炫耀，结果被要求代购一大堆化妆品护肤品回去，还有今年的员工福利，他们也要来一场欧洲游。
　　岑元九大手一挥：“没关系，随便买！都是景总付钱！”
　　景珏好心提醒：“你的员工不归我管。”
　　岑元九：“……”
　　岑元九脸色一变，对着镜头做慢动作，“啊？什么？你们在说什么？我这里信号不好，挂了挂了……”
　　景珏和程杭都没什么想买的东西，慢悠悠跟在他身后，意外有种一家三口出门采购的感觉。
　　尤其是岑元九自顾自跑远了，还要回头催促他们赶紧跟上的时候，程杭几乎想摸着他的脑袋让他喊爸爸。
　　结果岑元九下一句话就是：“快来付钱！”
　　景珏忽然道：“上了他的当，原来他只是馋我的信用卡。”
　　“不是馋你的身子吗？”程杭转头小声道，“竹马被天降抢走，岑元九这个反应已经很大度了。”
　　景珏沉默一会儿，一掀眼皮看过来，一伸手抵住程杭身侧的墙壁，俊脸靠得很近，“你说……谁馋我的身子？”
　　说着，另一只手搭在程杭后颈上，若有似无地刮蹭了一下。
　　“……”
　　程杭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当即没出息地红了耳朵，尾音都开始发飘：“你……你这是作弊！”
　　两个人朝夕相处十多年，对各自的敏.感地带都了如指掌。
　　程杭就跟幼猫一样，被揪住后颈就老实了，谈恋爱之前，景珏就经常用这一招对付程杭。
　　不过再有效的招式，用多了就不起作用了。后来两个人谈起恋爱，景珏用这招总是很容易被程杭的反击弄得很狼狈，最后引发一场没日没夜的浴血战斗。
　　景珏盯着程杭，瞧见他的反应，几乎是瞬间就后悔了。
　　——不应该出来逛街的。
　　他眸色幽深得仿佛要择人而噬，喉结上下滚动两下，程杭心中一动，不由得有些慌张，忍不住错开视线。
　　只是这么一来，他通红的耳朵就暴露在了景珏面前。
　　景珏抿了下嘴唇，呼出的气息都有些灼热，正准备把信用卡交给岑元九让他自己逛，一回头却发现人不见了。
　　程杭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眉心一皱，“有点不对劲。”
　　景珏点头，沉声道：“账还没结。”
　　两人对视一眼，正好旁边走过去一队旅游团，大爷大妈们纷纷为两个小伙子的惊人容貌驻足，紧接着拿出手机，打开女儿的对话框，长按录制键。
　　“你看看，这两个小伙子你喜不喜欢的啦？喜欢的话我待会给你要个电话号码……”
　　这时程杭夺过导游手里的小喇叭，仰天大喊：“岑元九小朋友，岑元九小朋友，听到广播后请立刻到店门口找你的爸比爹地，爸比爹地很担心你。重复一遍，岑元九小朋友……”“……”
　　景珏掏出黑卡跟愤怒的导游商量价格，大爷大妈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纷纷放下了手机。
　　岑元九听到广播跑出来，就对上了老人们充满“慈爱”的目光。
　　岑元九：“？？？”
　　--
　　岑元九说自己刚才是跟人聊天去了。
　　“是我妈年轻时候的小姐妹，祖上就特别有钱，国内长大的，后来嫁了人，就移民过来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岑元九道，“我带你们去认识一下！”
　　说着便带程杭和景珏两个人回到店里，远远的就朝一个人招手：“庄姨！我带他们过来了！”
　　庄姨抬头望过来，朝他们笑了下，“你们好。”
　　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跟程杭和景珏打完招呼，说了几句话，便要跟岑元九告辞：“阿姨待会还有事，你跟你朋友好好玩，有空到我家坐坐。”
　　说完，朝程杭和景珏点了下头，便准备离开。
　　程杭却一抬手，拦住了她，“等一下。”
　　庄姨回头，疑惑地看过来，却发现程杭正盯着自己的脸看。
　　这是个很符合中式审美的女人，圆脸、杏眼，柳叶眉樱桃嘴，气质温婉娴静，穿着简单，却很讲究，一看就是生活富裕的人家出来的。
　　程杭却在见她的第一眼就皱了下眉头。
　　无他，这位庄姨额头宽阔饱满、鼻头丰隆、耳大垂厚、下巴圆润，面相的确很有福气，唯一的不足是夫妻宫凹陷，婚姻生活充满争吵和不满，还有第三者出现。
　　不过让程杭皱眉的不是这些。
　　就在刚才，庄姨跟岑元九道别的时候，他发现庄姨的眉间突然多了一抹红色。
　　红光贯穿印堂，是火险的征兆，何况庄姨眉间这一道暗红，一路蔓延到眼尾夫妻宫，还隐隐有发黑的迹象，说不定会危及生命。
　　他看得太久，庄姨有些不自在起来，皱眉道：“有什么事情吗？”
　　程杭回头看了眼门外，有辆车停在那里，旁边还有人往这里张望，估计就是来接庄姨的。
　　他终于开口，却是问了一个问题：“您家的车子最近一次检修是什么时候？”
　　庄姨不明所以，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不知道。这都是司机负责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程杭摇摇头，“没什么，不过关乎身家性命的东西，您还是过问一下比较好。”
　　庄姨只觉得莫名其妙，狐疑地打量程杭两眼，便离开了这家店。
　　这人奇奇怪怪的，要不是看在岑元九的面子上，她刚才就生气了。
　　回去一定要好好跟小姐妹说说，叫她管管小九，这么大的人了，还总像个孩子似的，什么人都当朋友耍。
　　到得车旁，司机已经替她打开了车门，庄姨正准备上车，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在门前停住了脚步。
　　司机一愣，问了一句：“夫人？”
　　忍不住想起程杭刚才说的话，庄姨鬼使神差一般问道：“这辆车上次做检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司机顿了顿，“这……”
　　庄姨一听司机迟疑的语气，心中的违和感更重了，却只以为是司机一时偷懒，漏了一次两次，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她现在怎么看这辆车怎么不安全，最后往后退了一步，说：“算了，你把这辆车弄去检修，我走路回去。我也好久没有逛街了。”
　　说完便退回人行道上，看着司机坐进驾驶座，驱车离开。
　　望着车子远去，庄姨心头那股烦躁感顿时散去了，转身正准备好好逛一逛，忽然听见背后一声尖叫，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都慌乱大叫起来。
　　庄姨愕然回头，只见一辆眼熟的汽车停在路中央，整个车身都已经变形，在熊熊火焰中痛苦哀鸣。
　　“……”
　　这时一个人突然冲出来扶住庄姨，“庄姨？庄姨！吓死我了……那不是您的车吗？您没事吧？”
　　是岑元九的声音。
　　庄姨僵硬抬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地上，腿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浑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她差一点点……就死在那辆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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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风水
　　晚上，庄家。
　　经过警方的盘问和家人的安抚，庄姨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特地请程杭等人到自己家里吃饭住宿，聊表谢意。
　　设宴的地点在庄家花园里的一栋三层小楼上，巴黎夏天日照时间很长，晚上六七点钟，阳光还是很充足，从楼上望下去景观特别漂亮。
　　据说这栋楼是庄姨的丈夫特地为她建的，还以她的名字命名，当地华人都有所耳闻，成为了一桩美谈。
　　岑元九道：“我妈当初知道了，也缠着我爸要建一栋，结果被小区物业拦住了，说是不让违建。我妈那时候可气坏了。”
　　庄姨捂嘴笑，嗔了一句：“别瞎说，明明是你爸非要争一口气，你.妈说太费钱，拦下来的。”
　　“这是您听我妈说的？”岑元九毫不留情拆自家亲妈的台，“她那是不想丢人，骗您的！”
　　庄姨笑笑，没接话，看了眼时间，说：“我去看看饭菜做好了没有。程大师，小九，你们先坐一会儿，不要拘谨，就当自己家一样。”
　　林竹雨这种小姑娘最喜欢这样童话般的故事，一看就喜欢上了这栋楼，刚才庄姨在场没敢说，等她走了才羡慕道：“这样的老公上哪儿找的啊？又有钱，又宠妻，听说长得也挺帅？”
　　“你也不看看我庄姨多好？”岑元九撇撇嘴，“我妈说了，当初她老公就是个穷小子，庄姨家里却是当地首富，而且就庄姨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当然是死活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但耐不住庄姨一颗心都挂人家身上，最后也只好让嫁了，还拿钱出来给他做生意，他才开始发家的。”
　　林竹雨简直要双眼冒花了，“庄姨也太像言情女主角了吧！”
　　“那是！”岑元九骄傲得好像在说自家老妈一样，“不过现在看看，她过得还挺不错，总算是没有嫁错人。”
　　“这嫁的简直太对了好吧！”林竹雨道，“建了一栋楼！还用妻子名字命名，啊啊啊啊这要是换成我，我也立马就嫁！”
　　岑元九嫌弃地上下打量她两眼，正想吐槽，就听见程杭道：“给你建个棺材你还这么开心？”
　　“啊？”
　　程杭敲了下林竹雨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教你的东西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你再好好看看这栋楼！”
　　林竹雨缩缩脖子，听话重新打量整栋楼，但无论怎么看，这栋楼望出去的风景都很好，坐北朝南光线充足，虽然用了大量的玻璃，容易使人精神扰乱，但这地方就是用来宴客，平时人也不住里面，不至于受到影响。
　　正摸不着头脑，边上景珏开口了。
　　“这是一幢阴宅。”
　　阴宅，顾名思义，跟阳宅对应，是给死人住的屋子。但这家的主人都还健在，这幢楼里也没有供奉先人牌位，怎么可能是阴宅？
　　“而且用了这么多玻璃，光线都照进来了，给死人住也不好吧？”
　　程杭又敲了林竹雨的脑袋一下，“谁跟你说只有死人住的房子才叫阴宅？这是一种风水镇压术！”
　　这栋楼看上去金碧辉煌、光线充足，又建在花园当中，可以望见外面的优美风景，是一幢不错的观景楼，实际上有经验的风水相师过来一看就知道，这里头的猫腻太多了。
　　先从整体形状上看，这栋楼前后都没什么异常，但只要有人从上往下俯视，就会发现整个建筑的形状跟古代的棺材一模一样。
　　房屋顶上和四周的玻璃上都绘制了数量不一的铜钱，看着像是有招财进宝的寓意，实际上铜钱也是镇压鬼魂的利器之一。
　　“刚才我们上来，这幢楼正前方就是三棵枫树，到秋天，正是枫叶红似火的时候，像不像三根燃烧的香？”
　　林竹雨脸色渐渐沉凝，“……像。”
　　“庄姨特地提醒我们下楼不要走楼梯，要下楼只能通过房里的电梯。而且你看，”程杭走到楼梯边，“这是柳州木，记得柳州木有什么作用么？”
　　“用作棺木，辟邪而不腐。”
　　说了这么多，林竹雨要是还想不通，程杭就该考虑断绝师徒关系了。
　　“她自己也是乘电梯下去，说明这不是针对其他人，而是一个硬性的规则。”林竹雨沉声道，“在这个家里，能让庄姨也听话的人，只有她老公。这一切都是她老公做的局？”
　　岑元九在旁边已经听得懵了，“不是，等会儿……这房子是个棺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林竹雨知道，“这栋楼整个的寓意就是升棺发财，庄姨鼻梁高挺、下巴圆润，是很有福气的面相，旺夫、旺子孙，她老公这是想让她死后也能保佑自己和自己的家族。”
　　还用铜钱纹路镇压，这男人是想让庄姨永世不得超生么？
　　林竹雨此时已经完全没有羡慕的意思了，气得牙痒痒，“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男人？要不是庄姨家里给他支持，他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旁边的岑元九更是气得半死，在屋子里来回暴走好几圈，突然想到一件事：“那辆车，不会也是庄千山做的手脚吧？”
　　庄千山就是庄姨的老公。
　　这话一出，整个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还真有可能。
　　毕竟在某些男人眼里，升官发财死老婆是人生三大喜事，现在庄千山靠着庄姨娘家给的钱发家致富、扬眉吐气，在当地华人当中也有一定的威望，前两样算是达成了，就差最后一样。
　　只是光凭这些，根本没办法下定论，就算报警，难道要跟巴黎的警察叔叔说他们是靠神奇的中国魔法算出来的吗？
　　不被抓起来就奇了怪了！
　　每到这个时候程杭就很想感慨，人类的事情太复杂了，要是换成恶鬼作祟，他直接上去打一顿，该吃吃该放放，哪里还用考虑这么多？
　　正这么想着，景珏似乎觉察到他的想法，忽然幽幽地望了过来，眉心微蹙。
　　程杭还以为他要教训自己了，结果景珏嘴唇动了动，“忘了带润滑。”
　　程杭：“……”
　　--
　　他们毕竟初来乍到，不清楚庄家的情况，也怕贸然插手会影响庄姨和岑妈妈的友谊，几人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由岑元九出面，单独跟庄姨聊这件事。
　　其他人留在程杭的房间里等他的好消息。
　　岑元九怒气冲冲地去，神情恍惚地回，面对同伴们询问的目光，不确定道：“庄姨她……大概明白了？”
　　众人：“……”
　　“大概是什么意思？”林竹雨道，“你没跟她说明白吗？还是她不信？”
　　“都、都不是。”岑元九懵逼了半天，总算组织好语言，解释道：“我一进去，庄姨就说她知道了。我以为她说别的事情呢，掰扯了半天，发现庄姨早就知道庄千山想害她了。”
　　庄姨好歹也是大小姐出身，当年庄千山创业，很多主意都是她出的。
　　就算这几年为了丈夫的颜面着想，很少在外头露面，处理的也都是合作伙伴家属之间的关系，但庄姨的手段和脑子都还在，哪儿能不知道自己枕边人的心思？
　　她说庄千山每年花几千万在外面包养一个女孩，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只不过一直顾着夫妻感情，没有挑破，只要那个女孩老实本分，她就当看不见。
　　可是有时候偏偏就是这退一步，让人觉得她好欺负，那女孩不但不感激愧疚，反而还找上门来，扬言要取代她，成为庄家的正牌夫人！
　　庄姨今天心情不好，就是因为这件事。
　　一直到今天早上，她都还想着要用什么手段劝退这个女孩，既不伤夫妻双方的感情，又能让小三彻底死心。
　　但那场车祸彻底改变了她的想法。
　　庄姨又不傻。
　　她和庄千山只有一个儿子，在外面读书，家里就他们夫妻两个，其他都是佣人，她退隐这么些年，外头的竞争对手也不至于对她下手，算来算去，幕后黑手就只能是庄千山。
　　庄姨一天下来的恍惚根本不是吓到，而都是因为这件事。
　　“本来庄姨没打算把这些告诉你，不过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跟你说说也无妨。”庄姨的表情还是那么端庄温婉，眼神却无比理智冷静，“你刚才说，你那几位朋友是风水大师？”
　　岑元九说道：“庄姨说了，想委托咱们帮忙改改这个楼的风水，把那些阴毒的东西去掉就成，明面上别让人看出来。剩下的事情，她想自己来。”


第88章 宴会
　　程杭等人在庄家停留了两天时间，便告辞前往下一个旅游景点。
　　他们离开后，本地的华人圈子发生了几件怪事。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当地华商之首，庄氏集团总裁夫人寿宴上发生的一件事。
　　当地的华人都知道，庄千山和他夫人早年相互扶持，一起创立庄氏集团，共同打拼了几十年，十分恩爱。
　　庄千山还特意在自家超大的花园里给夫人建了一栋三层楼高的观景楼，用的是夫人的闺名，这一举动可是羡煞旁人，当时很多女孩找老公的要求都是可以给她们建一座属于自己的小楼。
　　庄夫人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庄氏集团发展稳定下来之后，就退下来全心全意做一个家庭主妇，相夫教子，一度也成为很多男人心目中的贤妻标准。
　　庄夫人平日里十分低调，这还是多年来第一次举办这么盛大的寿宴，几乎把庄氏集团的生意伙伴都邀请了过去，还有各方名流、当地官员，以及庄氏集团的核心员工。
　　寿宴在传说中那座专门为庄夫人建造的观景楼举办，就算是冲着这栋楼，也值得一去，因此当天晚上庄家门口车水马龙，人流拥挤，热闹非常。
　　据参加宴会的人说，庄千山和夫人果然跟传闻中一样恩爱，不管是招待客人还是处理事情，全程都在一块儿。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给这场盛大的宴会染上了阴影。
　　进门的时候庄夫人就特地提醒过宾客，观景楼外部的楼梯只能上不能下，要想下楼必须通过内部的电梯下去。
　　说起来，这个观景楼还真是奇怪，楼梯设置在建筑两侧，里面却一条楼梯都没有，要从里面下去，只能通过隐藏在柱子里的两部电梯。
　　就不说谁家里是这样的了，算遍全世界的建筑，估计也找不出来第二栋这么奇葩的。
　　众人心中疑惑，但在人家家里，还是寿宴上，也不好多问，点点头把这条奇怪的规矩记下来，也没有多想。
　　不过当天参与宴会的人实在太多，洗手间跟顶层的宴会厅又不在一层，宾客们上上下下很是频繁，电梯根本不够用，宴会中途就有客人尿急等不住，想从外边的螺旋楼梯下楼。
　　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宴会厅里的宾客只听见几声争吵，紧接着就是一声尖叫，一个女人慌慌张张跑进来，说有人掉下去了。
　　众宾客都是一愣，又听见那人语无伦次的解释，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是这人和她朋友都是庄氏集团的员工，一时尿急想从外边的楼梯下楼，结果她朋友刚走出去没两步，突然不知道是脚下滑了一下还是怎么，就从扶手翻了出去，直接掉下去了！
　　有人受了伤，这个宴会显然是不好继续下去了，庄千山作为主人，立即联系医院把伤者送过去，庄夫人则留下来，安排宾客们有序乘坐电梯离开。
　　一座电梯只能乘坐十个人，在场的很多人免不了要等上一段时间。
　　这时候自然少不了八卦，一个人突然说道：“外边楼梯不是很宽敞么？为什么还要我们慢慢等电梯？”
　　“是啊。说起来，楼梯本来就可上可下，他们家只让用电梯下楼，电梯坏了怎么办？”
　　“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传闻？”刚开始说话那人神神秘秘的说道，“说是这个楼梯已经不是第一次出事了。”
　　“你说的是刚建成的时候那回事？”有人立即响应，“听说过，那回掉下去的好像还是庄太太的一个外甥，掉下去头着地，当场人就没了！好像也是下楼的时候吧！”
　　“当时都说是栏杆高度太低了，庄太太的外甥在上面打闹才掉下去，可我后来还听说他们家掉下去好几个佣人！小孩子是打闹，今天这个是喝醉，总不能佣人也都不清醒吧？”
　　一开始众人都没多想，只以为掉下去那个女孩是喝多了没站稳才掉下去，听到这话却忍不住开始发散思维。
　　“这楼梯不让下，会不会是有问题啊……”
　　“话说刚才庄先生去救人，也没从楼梯下去，难道人命还不如他们家的规矩重要？”
　　“你可别说，我看庄先生那样子，那女的不像是普通员工……”
　　话音未落，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笑着问道：“在聊什么？普通员工怎么了？”
　　是庄太太。
　　众人一惊，居然都不知道庄太太是什么时候过来的，面面相觑一会儿，还是庄太太替他们解的围：“是不是等急了？警察正好到了，我要带他们去调监控，一起去看看？”
　　八卦的几人刚才讨论得心里发毛，自然不会拒绝。
　　然而看了监控，他们心里的诡异感却更浓重了。
　　只见监控视频里，两个女孩的确是一前一后下了楼梯，摔下去那个女孩走在前面，还小心翼翼扶着楼梯，看着不像是喝醉的模样，但走到第13级台阶的时候，她就忽然往旁边栏杆翻了出去！
　　简直就像是有人推了她一下！
　　可是旁边根本没有人，离她最近的女孩在五六步开外，也根本碰不到她！
　　所有人背后都是一凉，连警察都忍不住犯嘀咕，然而众人扭头一看，庄太太脸上的表情虽然忧伤，却没有意外的意思。
　　“都说了不能走楼梯了，为什么还要走呢？”
　　“……”
　　这一句幽幽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怖感，周围众人脸色都是一白。
　　这时庄太太不明所以地看过来，“怎么了？空调开太低了吗？”
　　众人忙道没有没有，有人转移话题道：“这房子真是你先生特地为你建的？造型好独特啊！”
　　庄太太低头笑笑，“这个房子是我先生一手设计的，建成才发现里边没有楼梯。你们也知道的，男人好面子，他又迷信风水，发现建错了也不肯拆，就不让别人从这边下楼。”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只在两个字上——风水。
　　这楼该不会真的有什么邪门的东西吧？
　　这时的他们还不知道，更邪门的事情还在后头。
　　庄千山送坠楼的女孩去医院后，没过几天，圈内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他们俩的绯闻，传得有模有样的，说是庄千山几次拍卖会上买下来的东西都出现在了女孩身上。
　　还有人说看见那女孩去找庄太太，两个人聊了一下午，庄太太出来时脸色很差。
　　前段时间庄太太发生的那场车祸也找到了线索，司机账户里莫名其妙多了一大笔钱，转钱的户头写的是女孩的名字。
　　人人称羡的模范夫妻，面子里子一下子全被撕开来，那些富太太平时有多羡慕庄太太，现在就有多同情她，不过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
　　让她平时天天做出一副自己很幸福的模样，丈夫还不是一样会出.轨？
　　只是没等她们假惺惺去慰问，事情又有了反转。
　　庄千山从观景楼上摔下来，陷入了昏迷，庄氏集团股票大跌，群龙无首，一群董事上门求庄太太出山，把持局面。
　　据说庄太太一开始还很不情愿，想要留在丈夫身边照顾，但毕竟是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集团，加上董事们追到病房里请求，饶了庄千山清净，她只好临危受命，担起了代理董事长的责任。
　　后来庄千山一辈子都在病床上度过，每天听庄太太给他讲公司的事情，气得想死，却会立马被先进的医疗技术救回来，只能生生受气，这都是后话了。
　　庄家宴会出事的时候，问心宗一行人已经到了英国，程杭提前给岑元九发的年终奖也终于起了作用。
　　不过生效的对象似乎有点歪。
　　落地英国短短两个小时，望着第八次被游魂示爱的岑元九，程杭忍了忍，还是没憋住，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6 23:58:29~2020-01-18 18:12: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静默的忧伤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巴士
　　景珏出去找车回来，就看见程杭和林竹雨笑倒在地上，一个英国人模样的游魂正飞速逃跑，岑元九站在旁边一脸委屈又愤怒，看表情几乎要哭了。
　　见他终于回来，岑元九哇的一声就要扑上来：“你总算回来了！”
　　景珏毫无人性地侧身躲过，在岑元九“呜哇哇外国的鬼居然不怕咱们问心宗的符咒”、“我刚刚被八个男鬼表白了哇英国的gay居然真的这么多”、“你有没有看到啊刚才那只鬼脑袋都没了，被我拒绝以后眼睛里流出来的全是血啊啊啊啊”的尖叫声中淡定接过程杭手里的行李箱，替他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把行李塞进后备箱，景珏绕到驾驶座坐进去，才探头对杵在外头的岑元九说道：“你说gay的时候，旁边那个络腮胡看了你一眼。”
　　岑元九：“………………”
　　岑元九当即闭嘴，麻溜的上了车。
　　问心宗这次团建什么攻略都没有做，到哪儿全看出钱的景珏的心情，然而景珏对旅游也没有特别大的兴趣。
　　英国第一站是伦敦，景珏花两分钟看了助理发过来的攻略路线，发动车子前往大本钟，放岑元九和林竹雨下去拍了几张照片，便让他们回到车上，趁天还没完全黑下来，驱车前往伦敦眼摩天轮。
　　岑元九吐槽他简直像是个廉价旅行社的抠门导游。
　　到旅游景点就催拍照，时间全部挤给购物点，恨不得他们能一辈子待在那儿，他好跟程杭偷偷摸摸干点少儿不宜的事情。
　　伦敦眼。
　　上一个座舱几乎满员，无法容纳全部四个人乘坐，一行人本来想等下一个座舱到达，景珏却突然发力，拉着程杭挤了进去，同时示意工作人员关门，把岑元九和林竹雨两个挡在外面。
　　岑元九隔着舱门朝里面大喊：“卧槽，无情！”
　　程杭在里面听不清他说什么，疑惑地一挑眉，“他说什么？”
　　景珏移动脚步，面不改色地将其他游客隔开，让程杭只能窝在自己怀里，同时挡住他看别人的视线，“他祝我们玩得愉快。”
　　程杭：“……”
　　摩天轮缓缓向上爬升，座舱里都是其他国家的游客，程杭听不懂他们说话，便扭头望向窗外，景珏微微躬身，将下巴搁在程杭的肩膀上，跟他一起望向外边的夜景。
　　攀升到最高点时，景珏突然动了动，程杭疑惑侧头，便得到一个轻轻的吻。
　　在侧脸。
　　程杭注意到，这辆座舱里都是情侣，其他人已经忘我地亲吻起来，发出暧.昧的口水声，甚至有一对情侣已经亲得快倒到地上去。
　　他耳朵一热，下意识挪开视线，却撞进了景珏含笑的眼睛里。
　　“害羞？”
　　“没……”
　　怎么说他和景珏上辈子都相处了那么多年，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做过了，还不至于看别人接吻就害羞。
　　只不过到这个世界，双方的身体都换过，此情此景，程杭居然有种第一次接吻的紧张感。
　　他呼吸有些急促，一瞬间仿佛回到高中时期。
　　晚自习时突然有只巨大的飞蛾闯进教室，吸引了所有同学的目光，程杭也下意识跟着望过去，却被景珏拿书本挡住脸，紧接着一个带着淡淡冷冽气息的吻就落了下来。
　　那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实际上都算不上真正的吻，只是简单贴了一下嘴唇。
　　程杭当时整个人都呆滞了，脑子甚至反应不过来景珏在示爱，满心想的是飞蛾的路线无法估计，同学们会不会随时看过来……
　　这个亲吻只持续了一秒钟，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待到唇分，程杭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后门被人敲响，班主任出现在门口，眉心紧皱，视线稳稳定在他和景珏身上。
　　糟糕，被发现了。
　　程杭心中咯噔一下，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心脏怦怦狂跳的感觉，脑子飞速转动，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狡辩，能让老师暂时相信他们只是纯洁的同学关系。
　　谁知班主任眉头一松，笑着说道：“竞赛奖励下来了，程杭和景珏来拿一下。”
　　心头大石一瞬间落地，程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去的。
　　拿到竞赛的奖状和奖金，回教室的路上，他瞪了景珏一眼，这家伙却抿着唇朝他笑，丝毫没有做错事的意思。
　　就好像现在，当着这么多不认识的人的面，景珏勒紧程杭的腰，亲吻的力度仿佛要将他身体里的一切都搜刮干净，热烈的爱意将程杭的脸色都熏得爆红，他自己却好像根本不在乎旁人的存在，还伸手捏住程杭的下巴，将他转向自己。
　　“专心一点。”
　　程杭：“……”
　　从伦敦眼下来，岑元九还在碎碎念景珏把他们丢下的事情，十分怨念，瞧见程杭的脸色，咦了一声：“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恐高吗？”
　　“……没有。”
　　程杭瞥了景珏一眼，罪魁祸首又是那副无事发生的模样，脊背挺得笔直，脸色跟往常一样平淡。
　　甚至还回头，朝他挑了下眉毛。
　　“……”程杭顿了顿，回答岑元九的问题：“就是有点憋气。”
　　岑元九：“哈！景珏这个傻.逼，非要挤第一个座舱，第二趟空多了！特别宽敞！”
　　景珏默默瞥了他一眼。
　　林竹雨：“……”
　　随后，特拉法加广场。
　　景珏指着夜色中站在石柱上的雕像，对着助理发过来的资料，给岑元九念鬼故事：“1805年，英国着名海军将领霍雷肖·纳尔逊在特拉法加海战中壮烈牺牲，为了把他带回伦敦下葬，英国人把尸体浸泡在白兰地里进行防腐。然而抵达英国时，人们发现浸泡尸体的白兰地竟然少了。有传闻说是被船上的船员喝掉了。但也有人怀疑……有没有可能是被纳尔逊自己喝了呢？”
　　明明只是对照着资料在读，景珏的声音一板一眼，也没什么起伏，但不知道为什么，恐怖气氛却格外浓厚。
　　现场甚至吹起了一阵冷风，将景珏毫无波澜的语调硬生生拐出了一丝诡异的意思。
　　岑元九从小最怕鬼故事，当场扭头就走，身后景珏的声音却如影随形：“广场正对的那条街，就是通往议会大厦的必经之路。在1649年，查理一世就是在这条街被砍头。”
　　岑元九：“……”
　　景珏接着念道：“12年以后，查理二世继承王位，下令把所有签署查理一世死刑判决的人都杀了，其中一些人就是在这条街上被处刑。他们先被吊起，快要断气的时候，再放下来开膛破肚、五马分尸，砍下来的四肢分散到全国，脑袋则插在木棍上示众。”
　　话音刚落，仿佛响应景珏的故事，街道尽头缓缓出现几个身影，痛苦的哀鸣声、布帛撕裂声，透过深夜空旷的街巷传过来，给朦胧的夜色平添几分血腥。
　　岑元九：“………………”
　　还让不让人好好旅游了！
　　凌晨一点多，一行人开车路过剑桥花园，准备回酒店休息。
　　“传说这附近有一辆鬼巴士，是原先在这条路上行驶的7号双层巴士。1934年，一个摩托车在这条路上发生车祸，司机当场死亡。目击者称看到附近有一辆双层巴士飞驰而过，但车上没有司机，车上也是一片漆黑，并且在车祸后很短的时间里就消失不见。附近居民表示几乎每天凌晨都能看见这辆车……大概就是现在这个时间。”
　　“啊啊啊啊啊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你这样以后绝对会被程杭嫌弃的！”
　　岑元九后座捂住耳朵不肯听，大声控诉景珏大半夜讲鬼故事，逗得程杭和林竹雨在旁边爆笑。
　　程杭好心安慰道：“这辆车1990年以后就没人见过了。”
　　这时景珏突然眉头一皱，踩下急刹车。
　　岑元九差点直接飞出去，吓得半死，怒道：“吓我就算了，宗主就是安慰我一句，你居然就想谋杀我！这是什么塑料兄弟情！”
　　景珏却没理他，眼睛紧紧盯着前方，沉声道：“不对劲。”
　　众人都是一愣，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过去，只看见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拐角，有一辆轿车正在行驶。
　　车尾灯晃晃悠悠的，感觉像是司机喝醉了酒。
　　就在他们望过去的同时，那辆车的车尾突然一甩，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响，轿车突然转向，轰的一下就撞向了旁边的房子！
　　岑元九阴气重，立即发现了这起事故的起因——
　　一辆逆行的双层巴士！
　　他刚听景珏说过这个地方的鬼故事，当即知道这就是传说中已经消失的那辆7号双层巴士，但还没等他提醒，程杭就已经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景珏握紧方向盘，沉声道：“林竹雨，去帮忙。”
　　林竹雨入门几个月时间，还没遇到过真正的鬼，闻言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慌忙捏了个指诀，一只手点在太阳穴，另一只手抱着装法器的袋子就追了出去。
　　程杭的速度简直不像人类，短短几秒就已经冲到了事故地点，迎着那辆鬼巴士，抬腿就是一脚！
　　鬼巴士瞬间停下，一个黑不溜秋的身影从破碎的前车窗摔出来，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正想趁机逃跑，却被程杭眼疾手快地揪住，一个扭身摔在地上，就将其摁住狂揍！
　　附近的居民被车祸的巨响吵醒，慌慌张张跑出来，看到传说中的双层巴士，还没来得及惊慌，就看见了这一幕，顿时惊掉了下巴。
　　边上车祸的轿车里，金发碧眼的司机艰难逃生，见状甚至顾不上其他，立马摸出手机对准了程杭，对另一头的女友尖叫大喊：“快看！我被中国功夫救了！噢上帝！我见到真正的中国功夫了！”
　　居民们纷纷回神，被他的举动提醒，也拿出手机拍摄，嘴里不住惊叹：“天哪！神奇的中国功夫！”
　　“美丽的中国人，还有中国功夫！我的小女儿一定会为他发疯的！”
　　“噢我的上帝！”
　　拎着一大包法器却什么用场也没派上的林竹雨：“……”
　　巴士司机鬼：“………………”
　　作者有话要说：　　ps：鬼故事都是真实流传的


第90章 鬼化
　　次日一早，英国的社交网站上，一条视频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中国功夫与魔术的完美结合！再现7号双层巴士的神秘故事！》
　　伦敦天生就是一个孕育恐怖传说的城市，黑死病、开膛手杰克，都是很着名的事件，伦敦市民对剑桥花园7号双层巴士的传闻自然也都耳熟能详，视频点击量迅速飙升，很快就成了热门。
　　点开视频，就是一个年轻男孩不断的惊叹声，抖动的镜头表明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拿专业的拍摄设备。
　　视频一开始，一个纤细高挑的东方人身影出现在镜头中央，正按着一个浑身漆黑的家伙狂揍，爆发出来的力量跟他那瘦弱的身躯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拍摄者飞快地解释目前的情况：“噢天呐，你们一定无法想象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突然‘轰’一声巨响，就把我惊醒了，我出来就看到了这个！神奇的东方人，中国功夫！天呐，你们来看这辆巴士……”
　　镜头转到旁边的巴士，跟传说中的7号双层巴士一模一样，上面还有岁月的痕迹。
　　然而此刻的巴士车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驾驶员的位置整个凹陷下去，深坑中央还有一个明显的脚印。
　　“我出来时就看到这个神秘的中国人，一脚踹在这里！然后车子就瘪下去了！”拍摄者不住地惊叹，“你们看！这辆车是真实的！它真的凹陷下去了！”
　　正说着，他似乎发现了什么，话音一停，镜头转回了视频开头那个东方男孩出现的位置——
　　东方男孩将奄奄一息的黑影丢到一边，从黑影身上掏了一颗什么东西出来，便在围观群众热烈的欢呼声中回到同伴的车上。
　　在旁边抱着巨大的背包，像个傻子一样站了半天的一个东方女孩赶紧上前，往黑影的脑门上拍了一张黄色的纸片。
　　围观的附近居民纷纷拿着手机上前拍摄，他们半夜被吵醒还有点脑子不清醒，看出事的轿车司机没事，还以为只是一场中国功夫的表演。
　　直到凑得近了，巴士司机脑门上的黄纸闪烁一下，紧接着一阵热风席卷，巴士司机居然就慢慢消失不见了！
　　围观居民：“哇哦——”
　　一群人围着巴士司机消失的地方左看右看，突然有人指着旁边道：“快看！7号双层巴士！”
　　镜头一转，那辆被东方男孩一脚踹变形的巴士也居然不见了！
　　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视频拍摄者赶紧调转镜头，东方男孩和他的同伴们的车却都已经驶远，只留给他们一对通红的车尾灯。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却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一时间不少探险爱好者和魔术爱好者都赶往视频中的地点，试图破解视频中的“魔术”，或者期待7号双层巴士再度出现。
　　神奇的功夫，加上精妙的魔术，两者融合引发了意想不到的化学反应，这个视频迅速在外网走红，随后被国内的媒体发现，并将视频翻译、搬运了回来。
　　正是午休时间，肖琦将办公椅放倒，躺在上面无所事事地刷着微博。
　　几个土味小视频过后，突然冒出来一串英语，肖琦习惯性扫了眼标题，发现着一个把功夫和魔术混搭起来的视频，不由得眉头一皱，心里觉得荒唐极了。
　　正准备划过去，肖琦忽然心头一动，目光被屏幕中央的一个熟悉身影吸引了过去。
　　“这不是……”
　　那个身影一闪而过，肖琦没办法确定心中的想法，却忍不住激动起来，打消了跳过这个视频的想法，接着往下看去。
　　疯狂抖动的镜头、拍摄者夸张的话语、凹陷的车头……当镜头再次回到那个身影身上时，肖琦眼睛猛地瞪大，直接从办公椅上跳了起来！
　　真的是他！
　　点进评论区，底下评论果然全都炸了。
　　“啊啊啊啊啊是我家杭杭啊！随便刷一条视频居然就刷到他，这缘分也太棒了吧！我看谁还敢跟我抢程夫人的位置！”
　　“程夫人在此，楼上不要放肆！不过杭杭真帅啊呜呜呜呜我老公真是越长越帅了，就是太不爱拍照了，他以前的照片都快被我舔秃噜皮了，什么时候才回家跟我生个孩子啊？”
　　“这个负心汉终于出现了！你有本事撩拨人，你有本事出专辑啊！”
　　“不拍电视剧拍电影我也没意见啊……为什么跑到国外给人家表演……”
　　热评大部分都是庆祝失踪人口回归的，热评第一却画风清奇：“#猜猜程杭在哪出道#上回打赌的那些人呢？这男人这回是国外魔术圈出道，你们都输了，都给我把辣条交出来！”
　　底下一片不知道是笑是哭的“哈哈哈”，肖琦含泪打下一句：“当程杭的粉丝太难了……”
　　瞬间获赞无数。
　　猜出道的话题也被粉丝们集体转发，挤上了热搜尾巴。
　　许多只是听说过程杭这个名字的路人都很疑惑，他不是早就出道了吗？这种事情为什么还需要猜？
　　好奇之下忍不住点进去看，当场被科普了程杭各种宝藏高光时刻。
　　路人：“哇！”
　　于是在程杭几乎完全退圈，什么作品都没有，甚至人都还在国外旅游的情况下，他的粉丝数量不减反增，等他回来唱歌演戏变魔术的人越来越多了。
　　在粉丝们蹲在坑底嗷嗷待哺的同时，国外的程杭一行人却遭遇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解决鬼巴士之后，一行四人回到酒店就睡下了。
　　次日一早岑元九起来，照例先去敲景珏的门，到门口正准备敲门，却发现房门虚掩着。
　　心中闪过一丝不自在，岑元九心想这俩人也太奔放了，大半夜做事都不关门的吗？
　　正替他们把门关上，就听见里面传来景珏虚弱的声音：“嘶……程杭……”
　　比起疼痛，语气中更多的还是包容。
　　岑元九一惊。
　　难不成传言是真的，他发小真的为爱做零了？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岑元九的身体，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走廊对面忽然传来电梯到达的声音，他一个激灵，下意识推门进房、关门，等到落了锁，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卧槽！
　　他这么撞破景珏他们的好事，景珏和宗主都会打死他的吧！
　　但……
　　进都进来了，现在出去万一被人撞见，岂不是更说不清了？
　　轻易说服了自己，岑元九定了定神，按捺住紧张的心情，一边转身一边解释：“不是我要进来的啊，是你们自己门没关好，我想万一被人看见我在门口多不好，就……卧槽，你们在干什么！”
　　只见套房的客厅地上，程杭果然压在景珏身上，两个人姿势极其暧.昧，听到他的声音，程杭也没有抬头，依然把脑袋埋在景珏的颈间。
　　像极了在搞少儿不宜的事情。
　　然而景珏苍白的脸色，还有旁边地毯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却瞬间打破了岑元九的旖旎幻想。
　　瞧见他进来，景珏动了动手指，却没能抬起来，只能朝他摇摇头，断断续续地说道：“不要声张……帮我……保密……”
　　就这么微小的动作，却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景珏脸色更加苍白，随时都会晕过去的样子。
　　这个时候了还保什么密啊！
　　“你俩玩得也太大了一点吧！好好的谈恋爱搞什么危险情趣！”
　　岑元九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以为他们俩吵架闹成这样，毫无防备地上前，想要将两人拉开。
　　就在这时，景珏身上的程杭猛地回头，死死盯着岑元九，发出了威胁的低吼。
　　岑元九惊恐地发现，程杭的眼睛居然完全变成了猩红的颜色！
　　此时程杭的脸色并不比景珏好看多少，嘴角还带着血迹，朝他低吼时，口中甚至长出了獠牙！
　　简直就跟以前见过的恶鬼一样！
　　岑元九下意识顿住脚步，踌躇了一瞬。
　　他整个脑子一片浆糊，根本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面对形如恶鬼的程杭，边上发小命在旦夕，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景珏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声音，岑元九求助一般看过去，却发现景珏的脖子上，程杭咬出来的血牙印还在流血，整个画面看起恐怖至极，景珏的脸色都开始发灰了！
　　啊啊啊啊啊这都是什么事情啊！
　　岑元九浑身发抖，咬了咬牙，正准备冲上去跟程杭拼了，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师父！看这！”
　　林竹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程杭和岑元九都下意识往那边看过去，只听见“咔嚓”一声，眼睛被闪光灯闪了一下，不由得闭上眼。
　　就在这个时候，林竹雨大步冲上前，在程杭反应过来之前，掏出一张黄符就拍在了他身上！
　　程杭的低吼声一顿，下一秒，就整个人软倒在了景珏身上。
　　岑元九腿也软了，看着满是狼藉，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即突然想起什么：“哎……哎！快把程杭挪开！景珏要被他坐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亲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解锁emmm大概在两三章之内完结，这本书感情线这么弱，不会虐的，不要怕！
　　安利一个小朋友的幻言新文，算命题材，对言情感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
　　《玄学大佬穿成炮灰女配》by牧长风
　　一句话：瞧不起我的都跪下求放过。
　　文案：常珂是赫赫有名的玄学大师，铁口直断，一卦难求，随便一句指点就能造就行业大佬。
　　却穿进了一本三观不正的娱乐圈文里，成为了女主求而不得的白月光——的前女友。
　　嫌贫爱富，狠心抛弃白月光，进入娱乐圈后更是到处炒作抱大腿，黑料缠身下场凄惨。
　　一睁眼就是绯闻现场，门外记者即将破门而入，开启炮灰女配悲惨的下半生。
　　常珂思考了一秒，果断给白月光戴了一顶绿帽。
　　*
　　娱乐小报：劲爆！绯闻女王常珂新戏搭档宗平，两人酒店独处数小时，新晋影帝难逃魔爪！
　　宗平粉丝：抱走不约！辣鸡绿茶婊别想碰瓷我们家宗平哥哥！
　　爆料当晚，宗平微博发出一张照片，向来冷峻的宗平站在发布会台下仰视常珂，望向她的眼里满是缱绻深情。
　　宗平：不是难逃，是不想逃。
　　*苏爽甜
　　*女主玄学大佬；墨镜一戴谁都不爱超酷girl
　　*男主新晋影帝；外表冷峻内在单纯较真boy


第91章 超人
　　景珏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一夜。
　　程杭第二天早上就醒了,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脑袋上还贴着镇鬼用的黄符，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他明明记得,自己昨天晚上是在自己的酒店房间里睡着的,怎么醒来就到了医院？
　　遇到恐怖袭击了吗？
　　景珏他们人呢？
　　程杭脑袋一转,便看见旁边病床上躺着的景珏,穿着一身病号服，脸色苍白、脖子上缠着一圈纱布，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景珏？”
　　程杭一开口,便觉得自己嘴里充满了铁锈味,愣了一下,突然听见床底下传来动静，顿时警戒起来，“谁？”
　　岑元九躺在两张病床中间守夜,听见动静麻溜爬起来，抓着把桃木剑，警惕地对着程杭。
　　程杭：“……你拿桃木剑对着我干嘛？”
　　盯着程杭看了一会儿，发现他好像恢复正常了，岑元九顿时松了口气,把桃木剑一丢,夸张地说道：“你可算醒了！你和景珏两个搞什么啊？大早上的玩这么大，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杭只觉得莫名其妙,“我睡着醒来就在这里了，我还想问你发生了什么呢！”
　　岑元九一愣，“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程杭注意到景珏脸上还有血迹,脸色一变，挣扎着就要下床,“景珏的脖子？谁干的？”
　　他语气森寒，仿佛下一秒就要去把罪魁祸首生撕了。
　　岑元九这才确信程杭是什么都不记得了，看他接近景珏，立马就想起前一天早上自己看见的恐怖景象，连忙上前扶住程杭，把他按回自己的病床上。
　　“你别激动，他没事！医生说他睡觉呢！你……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还记得我们昨天回到酒店以后发生了什么吗？”
　　程杭奇怪的看他一眼，“回酒店我就回自己房间睡觉了啊！醒来就是现在了。”
　　“没去找过景珏？”
　　“……没有。”
　　“你再仔细想想！深更半夜，孤男寡男，英国又这么冷，你就没想去找他做点暖和的事情？”
　　“……”
　　这时候程杭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岑元九好像在故意阻止自己靠近景珏，眼神躲闪，肢体戒备，话里话外的意思，现在的情况跟他有很大的关系。
　　但他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程杭脸色沉下来，仔细回忆了一遍昨天发生的事情。
　　解决巴士司机之后，他们就直接回了酒店，在各自房间门口道别，进房、关门。
　　他洗澡的时候景珏倒是过来了一趟。
　　程杭洗澡洗到一半，听见门铃声，随便围了一条浴巾就出来给景珏开门，平时看着感觉十分瘦削的身材，衣服底下却意外的有料，胸肌腹肌一个不少。景珏不自然地扯了下领口，“饿吗？”
　　“……”
　　程杭瞥他一眼，回浴室继续洗澡，半晌才从里面传出来一声：“不太饿。”
　　景珏：“……”
　　程杭冲干净身上的泡沫，便擦着头发出来，腰间只围了一条浴巾，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被他随意往后一抹，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景珏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尤其是上辈子的第一次。
　　两个人合二为一的时候，眼前这个人的脚底直接踩在了他的脸上，一边哭一边怒骂，发誓再也不想跟他上.床了。
　　好在后来他还是凭借天赋异禀的长度、持久度和领悟力，让程杭找到了感觉。
　　程杭不用看都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并被轻易感染了相似的情绪，脊背肌肉僵硬了一瞬，假装无事发生，吹干头发。
　　两人都没说话，几乎是默认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在程杭头发半干的时候，景珏就已经接过他手中的吹风机，修长有力的手指从发丝间穿过，奇异而熟悉的触感让程杭后背的皮肤整个战栗。
　　但在吹风机的声音停止，景珏躬身下来亲吻他时，程杭心中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顾虑。
　　经过鬼珠和景珏身上阳气的作用，他现在的身体跟灵魂的匹配度已经极度接近完美，按理说应该是完全变回人类的才对，但他最近总觉得还差一点点。
　　内心对这具身体还是有几分顾虑，因此在景珏突然僵住，说把润滑落在了巴黎的酒店时，程杭在遗憾的同时，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之后景珏离开，他自己解决了一下需求，重新冲了个澡就睡下了。
　　再醒过来就是现在。
　　中间的记忆没有任何断层，应该不是被篡改了记忆。
　　那就是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程杭揭下自己脑门上的黄符看了眼，是林竹雨的镇鬼符作业，画得歪歪扭扭，威力不足正常的十分之一，更别提跟程杭制作的镇鬼符效果比较。
　　上面的朱砂痕迹已经黯淡，说明这张符在他身上的确起到了作用。
　　想到昨天吃掉的那颗巴士司机的鬼珠，程杭眸色深沉，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收林竹雨这个徒弟，算是临时起意，但程杭也不是没有自己的打算。
　　早在发现骨灰工厂之前，他从金启明手中接过别人制作的招鬼符，发现居然能对自己起作用后，他就一直怀疑自己其实也算是鬼的一种，遇到其他有真材实料的道士，也会受到法器的伤害。
　　后来他对景珏产生不正常的食欲，更是让他觉得恐慌，担心自己哪一天控制不住，伤害到景珏。
　　恋爱多年，他很清楚，景珏对他的纵容简直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每次吵架都是景珏让步，冷战也都是他单方面生气，景珏单方面讨好。
　　就算他真的化身恶鬼，要吃掉景珏，这个男人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当初自己开玩笑说让景珏给他咬一口，景珏的回答听起来很儿戏，程杭却知道这个人是认真的。
　　随着时间推移，他吃掉的鬼珠越来越多，对景珏的渴望也越来越难以遏制。
　　鬼珠是他变回人类的唯一可能，程杭不可能放弃，但如果是要一命换一命，他做的一切就全部失去了意义。
　　因此在林竹雨这个颇有天赋的女孩撞到面前时，程杭无视她让自己回归娱乐圈的请求，反而向她发出邀请：“要不要做我的徒弟？”
　　无论是哪一个世界，他和景珏两个都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也都将对方视为自己在陌生世界里唯一的支柱。
　　但在这个世界，景珏有父母、朋友、事业，程杭却只是异世界一个游魂，附在别人的身体上，苟延残喘罢了。
　　就跟这具身体一样，他跟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联系。
　　非要一命换一命的话，他宁可选择用自己的命，来换景珏的。
　　岑元九看着程杭发呆半天，正摸不着头脑，就见程杭忽然站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慌慌张张也跟着站起来，“怎、怎么了？你想起什么了吗？”
　　程杭没有回答，翻箱倒柜开始找自己的衣服，快速地说道：“我要走了。等景珏醒过来，你好好照顾他，别让他来找我。”
　　岑元九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啊……啊？走、走去哪儿？为什么不让他找啊？”
　　程杭不告而别，还要他拦着景珏不让人找自己媳妇，景珏会杀了他的吧！
　　岑元九脑子一片浆糊，却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赶忙拉住程杭的包，死也不肯放手。
　　“不是……你到底要干嘛？”
　　吵个架不至于这样吧？
　　程杭用力扯了一下背包，竟然没拉动，不由得愣了下。
　　不过他现在压根没心思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拉不过索性就不要了，一松手，拉好外套就准备走，“没时间解释了。等他醒了你告诉他，说是我让你这样做的，他不会怪你。”
　　不会才怪了好吧！
　　岑元九说什么也不肯让程杭走，拦着他的去路，却不想程杭纵身一跃，从病床上方直接翻了过去！
　　程杭拉开门，就撞见了刚从外边回来的林竹雨。
　　林竹雨愣了下，“师父，你醒啦？这是要去哪儿？”
　　身后岑元九丢下背包追上来，程杭一把抓住林竹雨，往后一推，直接把她推到了岑元九的怀里，两个人脚下不稳，摔成了一团。
　　岑元九快急疯了：“程杭！”
　　林竹雨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妙，“师父？”
　　病房大门缓缓合上，岑元九和林竹雨两个只能从缝隙中看见程杭转身离去的身影，手忙脚乱爬起来，冲到走廊上，程杭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啊啊啊啊！要死！”岑元九死命揪自己的头发，“他肯定是猜出来了！我就不该在他刚醒的时候告诉他！我这猪脑袋！”
　　林竹雨脸色一变，“你跟师父说了？你这……唉！别管这些了，先找人要紧！”
　　两人相对一点头，分头追了出去
　　而几秒之前，医院监控室。
　　警卫盯着画面上突然消失的东方男孩，眼睛瞪大到极限，紧接着狂拍旁边同事的胳膊，用英语大喊：“中国功夫！超人！能力者！哇哦哦哦哦！”
　　同事：“？？？？？？”


第92章 完
　　程杭压根没有离开医院。
　　刚出病房，他就陷入了一个奇怪的空间，连走廊都没能走出去。
　　这个空间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四周都是灰蒙蒙的雾气，看不到边，也不知道时间流逝。
　　这个场景跟他刚穿过来时，遇到的那个镜鬼的空间很相似，但这次的鬼怪明显更加嚣张，居然连伪装都不做，直接把他拉进了这个空间。
　　程杭一进来就感觉到了异常，停在原地没有动弹，戒备地盯着四周。
　　但一直没有东西出来。
　　时间缓缓流逝，程杭刚从符咒的作用下醒来，饿了一天一.夜，这会儿十分疲惫，等了一会儿，发现对方一直不露面，也有点累了。
　　还觉得特别饿。
　　有点不对劲。
　　他服用鬼珠之后，并不是对谁都有食欲，只有在景珏身边，才会有那种饿得发慌的感觉。
　　但现在他所处的地方，理论上已经算是另一个空间了，怎么还会受到景珏的影响？
　　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程杭干脆摇摇脑袋，把这些想法抛之脑后，站起来，忍着腹中饥饿，开始寻找这个空间的薄弱点。
　　鬼怪建造的空间跟阵法很相似，程杭很快就找到了空间比较薄弱的地方，想也不想就抬手一拳挥出！
　　……空间纹丝不动。
　　程杭顿了顿，忽然收回拳头，躬身捂住拳头蹲下，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疼疼疼……”
　　他的拳头居然没能撼动这个空间！
　　自穿越以来，程杭的拳头无往不利，遇到这种情况简直惊呆了，好不容易缓过来，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拳头，伸手摸了摸面前的地面。
　　捉鬼这么多年，相关的经验都已经刻在了他的脑子里，方位应该没有找错。
　　十大厉鬼之一的怨骨，还有地府的黑白无常，程杭都接触过，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压力，所以应该也不是鬼怪等级太高的缘故。
　　但为什么会打不动？
　　程杭闭了闭眼，片刻后忽然睁开，重新感受了一下地面的厚实度，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竟然感受不到这个空间的阴气。
　　寻常人没有符咒的帮助，基本感受不到阴气的存在，只能在鬼怪主动现身的时候才能看见对方。
　　程杭上辈子没有特殊体质，也要依靠符咒和法器才能见鬼。
　　但附身在这具身体上之后，他一直都能直接看见和感受鬼怪的存在，这么长时间下来已经完全习惯依靠本能感知，现在这种本能居然消失了？
　　程杭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他上辈子本来也不是靠肉身打鬼的天师，现在不过是回归以前的捉鬼模式，此时并不算慌张，伸手摸了下口袋。
　　“……”
　　刚换完衣服，口袋里时常备着的黄符都没带出来。
　　程杭这才变了脸色。
　　难道真的要被困死在这个地方？
　　他没有记忆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
　　另一边，景珏也正在经历意想不到的情况。
　　失去意识后，他就进入了一个黑暗狭窄的地方。没有声音，也没有光亮。
　　景珏原本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两侧同时“噗”的一声，亮起了两个火把。
　　火把的颜色十分诡异，跟普通的火焰相比，红得有些过了头，简直像是鲜血染就，空气中渐渐弥漫出一股血腥味，空气似乎都变得森冷起来。
　　不过这些火把还是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地方，景珏有些惊讶地发现，两侧的墙壁上绘满了图案。
　　整个石壁的颜色是一种诡异的黑，火光照在上面，仿佛有血液在其上流动，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景珏感觉空气中的血腥味更加浓重了。
　　景珏眯了眯眼睛，看见其中一面墙的边缘画的是一整片的骷髅，小山一样堆积在一起，最上方的人头骨上，踩着一只脚。
　　一只穿着古装样式靴子的脚。
　　其他的部分隐入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在景珏看过去的同时，那只脚上的靴子似乎变了变，眨眼间就成了熟悉的皮鞋。
　　跟景珏脚上的这双一样。
　　景珏皱眉，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仔细看过去，却发现人头骨上确实是一只穿着皮鞋的脚。
　　脚腕的皮肤在四周的黑色背景下，显得格外苍白。
　　紧接着，这只脚就消失了。
　　不等他仔细观察，只听见“噗”的一声，前方又亮起了两束火把。
　　仿佛触发了某种开关，这一回没有任何停歇，前方的火把依次亮起，照亮了景珏前方的道路。
　　是一条石头长廊。
　　两侧的石壁跟景珏方才看到的一样，漆黑之中泛着红光，描绘的是一幅幅地狱中的景象。
　　景珏发现，每一幅画上都有个巨大的王座屹立在中央，以这个王座为中心，所有地狱中的恶鬼都在仓皇逃窜，似乎在害怕着什么人。
　　然而王座上面却是空的。
　　景珏走到第二对火把处时，身后的第一对火把便熄灭了，身后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似乎连地面都塌陷下去。
　　这是不让他回头的意思？
　　景珏顿了顿，随即不再研究两侧石壁上的图案，大步往前走去。
　　火把在他身后依次熄灭，空间重新陷入沉寂。
　　……
　　最后一对火把熄灭时，景珏到达了走廊的尽头。
　　出乎意料，尽头居然是个十分具有现代气息的观影厅，景珏走进去，身后的石壁长廊便消失不见，变成了普通观影厅的大门。
　　观影厅的座位很多，景珏顿了顿，走到中央坐下。
　　灯光暗下，前方大荧幕开始播放影片。
　　像是一部纪录片。
　　据说人死之后，会将自己的一生回忆一遍。
　　景珏这么想着，神色却很平静，身体放松下来，往后靠在椅背上，脸上甚至展露出些微的笑意。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大荧幕上出现的不是任何他所熟悉的场景，镜头似乎以第一人称视角拍摄，他只能看见“自己”的手，还有面前站着的一个人的下半身。
　　穿着跟他刚才在石壁上看到的壁画很相似。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凡生生之类，死后均入地狱，其魂都交由你管辖，以其生前所犯之罪孽，生杀处治，亦由你决断。如今三千年任期已满，念在你政绩斐然，再入六道之前，可许你一个心愿。你，想要什么？”
　　难道他还没死？
　　那程杭在哪？
　　景珏顿时对眼前的纪录片失去了兴趣，正要起身寻找离开的方式，忽然听见自己的声音响彻整个观影厅：“我要一个人。”
　　“！！！”
　　景珏脊背一僵，猛地回头望向大荧幕！
　　那威严的声音似乎也惊讶了一瞬，“你功德深厚，再世为人，必然福运绵长，若是要个好的出身，便是想当人间帝王也不是不可。而他只是一介孤魂，滞留地府已经是破例……你真的要这么做？”
　　景珏听到自己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对方的话：“我只要他。”
　　“……罢了。”威严声音道，“只是你想好，如此一来，三千年功德福运一朝葬送，而地狱恶鬼怨念缠身，此时堕入六道，你与凡魂将再无区别。”
　　镜头往下，主角似乎跪了下来，语气平静而坚定：“谢大帝。”
　　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倒映出他的面容。
　　是景珏自己的脸！
　　不等他反应，那声音又道：“你去罢……记住，他仍旧只是一介孤魂，寄托于你而生，若离了你太久，便会死。”
　　景珏心神巨震，根本无法思考，这时忽然听见影片之外的声音：“我要走了。等景珏醒过来，你好好照顾他，别让他来找我。”
　　是程杭。
　　相恋多年，景珏比程杭想的还要了解他，几乎瞬间就知道他为什么要走。
　　也正因为如此，他知道程杭这一走，轻易不会被人劝回来！
　　想到刚才那个威严声音说的话，景珏脸色一变，顿时将思绪拉回现实，再也顾不上眼前的情况，扭头就往来时的门口跑去。
　　然而门却是锁上的。
　　景珏想也不想就开始撞门。
　　外界的声音还在继续：“……啊？走、走去哪儿？为什么不让他找啊？不是……你到底要干嘛？”
　　“没时间解释了。等他醒了你告诉他，说是我让你这样做的，他不会怪你。”
　　笨蛋！你敢走试试看！
　　景珏心急如焚，用尽所有力气一冲，终于撞开了大门，然而打开门却发现外头还是一片漆黑，弥漫着诡异的黑色雾气。
　　他正要往外走，被撞脱落的门把手往前猛冲了一段，却没有向下掉落，而是直直往前飞出去，直到消失在雾气中。
　　这个观影厅像是伫立在虚空中，四周没有任何支撑，也没有其他东西的存在。
　　到底要怎么出去！
　　外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辨不清方向，景珏听见开门的声音。
　　“师父，你醒啦？这是要去哪儿？”
　　紧接着一阵嘈杂，岑元九急切地大喊：“程杭！”
　　景珏一瞬间眼睛都红了，整个人爆发出惊人的气势，朝一个方向大吼：“程杭！你给我回来！！”
　　“轰——”
　　身后观影厅崩裂，空间轰然倒塌，景珏不顾一切冲出去，眼前猛地一亮！
　　--
　　病房里。
　　景珏猛地睁开眼睛，起身正要出去追人，却感觉自己身上特别重，低头一看才发现程杭躺在自己怀里，双眼紧闭。
　　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瞬间击中了他，景珏抬手摸到程杭的颈侧，感受着手底下强劲有力的脉搏，几乎喜极而泣。
　　只是程杭为什么还没醒？
　　这时身旁一阵阴风吹起，一黑一白两个鬼影出现在床侧，黑无常挺直脊背报告：“老大，我们把他抓起来了！”
　　“……”
　　景珏脸色一沉，白无常立即杵了搭档一下，忙说道：“不不不不是抓，是帮您拦下来了！您赶紧亲他一下，亲一下就醒了！”
　　景珏：“……”
　　程杭在虚无的空间里转悠了半天，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感觉额上一暖，刚才怎么都破不开的空间瞬间就不见了，睁开眼，自己竟然躺在景珏怀里，景珏正眼睛通红地望着他。
　　“你醒了？”
　　程杭愣了下，随即想起景珏昏迷是因为什么，脸色一变，立即就想起身跑路。
　　谁知他那无往不利的巨力也不见了，被昏睡刚醒的景珏牢牢锁在怀里，动弹不得。
　　景珏红着眼睛死死盯住他，声音低哑得吓人：“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
　　程杭心头一颤，“可是……”
　　“没有可是！”景珏厉声打断他，随即意识到自己太过着急，顿了顿，语气软和下来，“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我保证。”
　　程杭还有些犹豫，景珏脑海里的记忆却渐渐开始回笼。
　　加班、雨夜、争吵、冷战……
　　工作结束后他带着惊喜回家，先行道歉将人哄好，然后丢到床上，疯狂地纠缠，直到他道歉求饶，重归于好。
　　相恋第十年，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爆发的日常，双方都习惯了这种发泄方式。
　　直到那天……
　　又是一次冷战，终于结束忙碌的工作后，他去花店买了程杭最喜欢的红色月季，和早就预订好的蛋糕，却在家门口遇见了程杭的养父。
　　从养父口中，他得知程杭一家在玄学一道上天赋卓绝，但长期接触鬼怪，身体受到影响，每一代人只要从事这一行，就活不过30岁。
　　而程杭因为过早失去父母，身份证上的年龄比实际大一岁。
　　那天是程杭的生日。
　　恐慌、悲痛、空茫、死亡……灵魂出窍后，他才发现程杭原来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孤魂野鬼逗留人间，若是没有合适的修行方式，对灵魂的损害极大。
　　人世的阳气将程杭的记忆腐蚀不少，只记得跟着他。
　　做人做鬼都无法长相厮守，被黑白无常带走时，他本以为他们只能一起走到这里了，谁知却因体质特殊，被地府招安，成了新一任的酆都大帝。
　　三千功德，换一人。
　　……
　　随着回忆变得越来越完整，景珏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毒虫啃食，一秒也等不下去，在程杭还未开口之前，便封住了他的唇。
　　于是等岑元九和林竹雨两个人垂头丧气地回来时，就看见自己要找的人已经跟病人亲上了。
　　林竹雨：“……”
　　岑元九：“……”
　　单身狗没人权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感谢小天使们的陪伴！下本预计开《我在地球做师祖》，点击专栏可见！求个收藏！
　　在仙界修行数百年，江原一觉醒来，穿回了他飞升前的小世界。
　　只是这个世界跟他印象中的有很大不同。
　　灵气稀薄，仙门陨落，取而代之的是遍地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以及层出不穷的灵异事件。
　　他当年随手丢下的一颗小灵石，如今竟然也修炼成了人形
　　体内满满都是他重新修行所需的灵气。
　　江原朝叶清勾勾手，“小石头，还记得我吗？”
　　叶清凝视他良久，忽然一笑：“当然。”
　　--
　　叶清在这里等了一个人亿万年，终于厌倦自弃时，那人却出现在他面前。
　　这一刻，笼罩在人类头顶的死亡威胁悄然散去。
　　我为你毁灭世界，也为你拯救众生。
　　满级重生硬刚雷劫师祖受×世界之主随时渡劫偏执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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