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科举之赚钱,考试,养家 作者:兔月关 【不正经版简介】: 刚穿到异世睁开眼睛,林泽就发现自己正抱着个少年,面对诱人的少年以为自己在做梦林泽果断把人吃掉。 待到第二天醒来,结果发现‘梦境’是真的! 据说,身边的少年是他的夫郎,用现代的话说就是他老婆…… 【正经版本简介】: 一朝穿成落魄愚蠢的穷秀才,娘亲泼辣,弟弟阴险,原身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现在为了讨好‘曾经情人现在未来弟妹’还要卖掉自己勤快能干的好夫郎。 对此来自现代的大龄单身狗林泽极度愤怒。 他上辈子到死都还没找到个合心意的媳妇,原身这货竟然要卖老婆?还是个乖巧懂事、勤快能干,特别合他眼缘的漂亮少年。 这么好的媳妇原主竟然不碰不喜还要卖掉,人间惨剧,绝逼不能忍啊! 从此河坝村的酸秀才变成了学识了得、赚钱能手,外加宠媳妇的上进农家子。 村民甲(惊恐):来了来了,林家那货又牵着他媳妇,抱着他娃出来遛弯了,大家快把夸他媳妇儿子的词儿想好,不然又要挨揍了! 众村民(嘤嘤):呜呜,每天夸一回,回回不重复,绞尽脑汁欺负人…… 村民乙(震惊):完了完了,林家那货科举考中回咱们县来当县令了,大家赶紧排好队去拍手欢迎,不然要被砍头啦! 众村民(嘤嘤):呜呜,这货为什么阴魂不散…… 注: 1、主攻,宠文宠文!攻受只有彼此。 2、哥儿、女人、男人三种性别世界。 3、种田、经商、科举皆包含,但朝廷权贵一笔带过,主赚钱+搞建设+宠夫郎。 作品简评: (vip强推奖章)一朝穿成落魄愚蠢的穷秀才,娘亲泼辣,弟弟阴险,原身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现在为了讨好曾经情人还要卖掉自己勤快能干的好夫郎。对此来自现代的大龄单身狗林泽极度愤怒。他上辈子到死都还没找到个合心意的媳妇,这货竟然要卖老婆?还是个乖巧懂事、勤快能干,特别合他眼缘的漂亮少年。这么好的媳妇原主竟然不碰不喜还要卖掉,人间惨剧,绝逼不能忍啊!从此河坝村的酸秀才变成了学识了得、赚钱能手,外加宠媳妇的上进农家子。 本文题材经典种田赚钱文,但意外的增加科举元素,融会贯通,让人耳目一新。作者文笔流畅,文风幽默,通篇行文充满暖暖恋爱温情,生动有趣,平淡的种田文带着与众不同的激动人心,配角的好坏安排合理,不走套路固定,新奇不同,值得一读。(作品上过vip强推榜将获得此奖章) 第1章 朦朦胧胧的黑夜中,林泽感觉自己似乎走进了一座简朴的农家小院。 “相,相公,你回来了……” 打开门里面迎出来一个人,模模糊糊的模样看不真切,不过声音倒是很好听,就是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味道。 林泽脑袋有些晕乎,满身的酒气,以及浑身像是被火烧似的干渴。 面前站着的人似乎就是解决他干渴的良药,他拉住了对方的手,跌跌撞撞的走,最后‘砰’的一声摔到了床上。 “相公,你要做什么,你快放开……” 被抓住的人剧烈挣扎,听声音似乎很着急很害怕,又可怜的让人心动。 林泽不知道怎么回事,周围光线昏暗,再加上头晕眼睛模糊根本看不清。 他随手扯了下,然后就瞧见面前的模糊出现了一片白花花的身体,以及手上细腻紧致的触感。 在油灯朦胧的光线中,他模糊看到这似乎是个泥砖砌成的房子,摆设陈旧,床啊柜子的像他在农村见过的那种布置,老旧又破烂。 这是在什么破地方?他不是应该在酒店客房吗? 他明明记得跟那几个客户吃完饭就回房间睡觉了,明天还要赶飞机去另一个城市开会,项目搞定他就可以放个长假休息下的…… 林泽头昏脑涨,他估摸着自己可能在做梦吧,最近工作实在太累了。 不过不等他多想,怀里挣扎扭动的身体就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不要,相公别……” 带着哭音的声音落在耳中莫名的可怜无助,但同时也更加勾起男人骨子里的兽性。 林泽根本没听清楚那声音说得是什么,只觉得听到这声音后身体里有股莫名的火烧,毫无章法的挣扎扭动对于一个干渴火烧的男人来说简直就是诱惑。 平平的胸口和中性的嗓音让他很清楚面前应该是个男的,这倒正好符合他的取向。  隐约嘴里好像还嘤嘤的喊他相公…… 林泽忍不住心情激荡又好笑。 他怎么会做这种梦?还带‘角色扮演’的,他并不是个重欲的人,整天工作累得倒床就睡到天亮,满脑子都是工作项目和客户,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不过这种胡思乱想的梦对一个三十岁都还没有结婚,没有对象的单身男人来说真是……太刺激诱惑了。 林泽是个很普通的现代人。 小康家庭出生,从小到大除了性取向外,其他方面跟大多数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读书、毕业、工作,偶尔遇到小问题,基本顺风顺水,除了没有结婚。 当然,他不是没想过结婚,只是他喜欢男人,不可能娶个女人耽误人家一辈子。 而他爸妈又不会接受他娶个男人回家,再加上圈子里的人大多都爱玩,要找个一心一意安心生活的不容易,他也就做好了当一辈子单身狗的准备。 平时做梦都是关于工作发愁,今天倒是难得做了‘好’梦。 体内无法控制的邪火让林泽头脑发昏,昏昏沉沉林泽根本来不及思考更多,低头吻住身下的人…… “唔!” 接着就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河蟹交流。 神志不清的林泽忽略了指甲抓在背上过于真实的疼痛感,毫无顾忌地吞吃面前的‘大餐’,像只永远吃不饱的饕餮,折腾地床上的人嗓子都快喊哑了…… 他恍惚看见攀着他的那只手臂上,一颗小小的朱砂痣奇异的变化成一朵精致的莲花纹。 这梦做得可真够玄幻的。 睡着时林泽想。 ******* “啪啪啪。”“砰砰砰。” “该死的,这天都大亮了厨房竟然还没有开火!水缸也没有打水!人死哪儿去了?” “老大快开门,让你媳妇出来干活了,这个时辰还在睡,难道好要我伺候你们?也不怕折寿,村里就没这么懒的哥儿!”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林泽是被一阵敲门声,以及一个尖酸刻薄叫喊的妇人声音吵醒的。 没错,就是尖酸刻薄,只能用这个词语来形容。 被吵醒的林泽烦躁地皱了皱眉,脑袋还有些宿醉的头疼,啪啪的拍门和吵闹让他头更疼了,琢磨着回头一定要去投诉。 什么老大什么媳妇,搞惊喜活动也不用大早上的来吧,这酒店的经理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出差这么多次头一次遇到这种酒店,还真够别出心裁的。 “闭嘴!别敲了!” 林泽烦躁的吼了一句,任谁睡得正香被吵醒心情都不会太好。 再说他今天还有重要的会议,必须得养足精神,起床的时间他定了闹钟,现在还没到呢。 门外的人不知道是识相了,还是被震惊到了,声音戛然而止,顿住。 林泽也没心情去管,正准备翻个身继续睡,然后……也顿住了。 温热的触感,细腻的肌肤,他好像抱着个人,双手双脚紧紧的将人锢在自己怀里,身体有种发泄过后的舒服和满足。 怀里的人似乎在挣扎扭动,不过因为他抱得太紧对方根本挣不开。 这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对。 终于意识到什么,林泽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一双瞳孔中泛着清冷黑亮的漂亮丹凤眼,他床上多了个人! “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林泽吓得起身差点没摔到地上去,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光着身子的清瘦长发少年,脑子有点发懵,连周围的环境变化了都没有注意到。 真不能怪他被吓到,换作任何人早上起床发现身边多了个光着身子的人都不能冷静啊。 要是个女人他还没这么惊慌,毕竟他对着女人绝对做不出什么事情,可换成个男孩,林泽就慌了,他几乎是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晚的‘香艳梦境’,梦里的画面他记得一清二楚。 那梦是真的,他上了一个陌生男孩,梦里不顾对方的求饶化身禽兽…… 盯着清瘦男孩身上仿佛被凌虐过的暧昧痕迹,林泽脑子嗡嗡作响,真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让时光倒回去! 虽然在现代他家只是普通的小康家庭出身,但他爸妈都是大学教授,还是那种老派思想作风的人,家教甚严,要是被家里知道他在外面乱来,肯定饶不了他。 再说他虽然平时行事不羁,可林家的男人骨子里在感情方面其实都是传统的,一夜情这种事情从来没想过。 林泽脑子一片空白。 “……” 而他对面,章珛抱着被子缩到角落不敢说话。 努力缩小身体想将自己当做一团看不见的空气,瑟瑟发抖,防备着随时可能落下来的巴掌和拳头。 他就知道‘林泽’醒了可能会翻脸,自从他进门后别说让他上床睡觉,就是多跟‘林泽’说几句话,对方都能翻脸厌恶骂人,现在这般,对方指不定怎么生气呢。 昨晚他不是没有挣扎过,可‘林泽’的力气太大了,他根本反抗不了。 他不知道昨晚‘林泽’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对他……毕竟以前就算‘林泽’喝醉了,也不会碰他,心里只有章银珠。 而且前天他清楚得听到‘林泽’跟村里的二道贩子商量要把他卖到小倌馆去,完整的哥儿可比破了身子的值钱。 现在他们圆了房,他卖不上好价钱了,‘林泽’绝对会大怒的,这个相公对他从来都没讲过道理的。 章珛缩在角落,哆嗦的盯着林泽,大气不敢出,就怕生气的林泽忽然暴起上来打人。 . 他不敢出声,林泽也在发懵空白中,屋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这看似很长的时间,其实也就是不到一分钟的心理路程。 而屋外刚被林泽吼声震到的人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尖酸刻薄的声音再度响起,一个穿着布裙的中年妇女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来, “林泽你个不孝子,竟然敢喊老娘闭嘴!反了天了,睡懒觉不干活还敢跟当娘的顶嘴,家里让你读书就是学的这些个东西?难怪夫子只收你弟弟不收你了,偏偏你还不服气,你这个……” 声音再次戛然而止。 陈淑菊盯着大儿子屋里衣服扔到到处都是的狼藉画面,以及缩在床角满身暧昧痕迹的章珛张大嘴巴,声音卡在嗓子眼儿,表情比刚才儿子不耐烦的吼声吼了还要震惊。 老大不是不喜欢珛哥儿,成亲这么久死活都不肯圆房吗?现在这是…… 不过这不重要,她现在已经不想管老大了,现在重要的是饭还没做,老二没吃早饭等会怎么温习功课? 还有两个月就要乡试了,这段时间不把身体养好,耽误了老二科考怎么办! 这么想,陈淑菊也不觉得在这种时候闯进了儿子房间有什么尴尬,走过去抓住章珛的胳膊一拉,就把人拽下了床,沉着脸教训打骂, “懒货!还不去打水做饭,你们章家还说你是个勤快的,屁!就知道偷懒,规矩全都忘完了,快去做饭,饿着我家老二有你好看,回头收拾你!” 别看陈淑菊是个女人,但农家人不管男女都有力气。 章珛从小没养好本来就亏空瘦弱得厉害,昨晚还被折腾了一晚上,正是虚弱的时候,哪里反抗得了,当下被拽出去就摔到地上,身上又多了几处伤。 这番动静自然也将脑子空白的林泽拉回了理智。 看看四周陌生的摆设和妇女穿着打扮,林泽心中不好的预感,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摔到地上的男孩膝盖和手肘全被擦伤流了血。 可偏生那尖酸的妇女还在打骂,活脱脱的虐待典范。 暂时不知道情况,但不管怎么说昨晚他把男孩睡了,他得负责,不能干看着人挨打。 随手拿了件衣服披到章珛身上,林泽直接将打骂人的妇女推出了房间。 第2章 “出去,挑水做饭另找人,没我的话不要再来敲门。” 林泽冷冷的盯着陈淑菊警告。 虽然不认识,但是根据刚才妇女打人时喊骂的话,他也模棱两可猜出了‘他’跟着妇女之间很有可能是亲人关系。 至于他现在的状况,身处在信息爆炸的现代,只要是看过电视会上网的人几乎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穿越,除了这个词语没有其他可以解释。 脑子里还有很多陌生片段闪过,像是记忆,其他具体的东西他现在还来不及理,但看目前情况不太乐观,任谁家里有个面前这种尖酸的妇人,这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虽然他那两个老知识分子的爸妈从小教他规矩礼仪,但林泽骨子里却是极为变通的。 他向来奉行‘谁让他不高兴,他就让谁不痛快’的原则,明的暗的,阳的阴的他都不介意耍上一道,不然他年纪轻轻哪能爬到公司省区经理的位置。 . 而这头被推出门的陈淑菊回过神来,简直气炸了。 老大平日不争气给家里丢人就算了,谁让她倒霉,生了个讨债鬼,这会竟然还敢赶她出房门,她可是他娘啊,她要他死都行的,这不孝子的兔崽子竟然敢跟她动手! “不孝子,你这什么态度?偷懒你还有理了,竟然还敢跟我动手,真是反天,哎哟喂,我这是倒了什么霉才生了这么个不孝子啊,早知如此,当初老娘就该把你扔到粪桶里溺死,哎哟……” 陈淑菊从当姑娘到嫁人,都是村里顶级泼辣的,但凡遇到事情就先哀嚎撒了泼再说。 要是往常她还敢直接扑上来打人,反正这是她儿子,当娘的教训儿子天经地义,自从大儿子被赶出私塾前途渺茫之后,她就是这么干的,本来她就不太喜欢老大。 可这会换成了林泽,那冷冷的警告目光跟刀子似的,跟原本怂包的‘林泽’不一样,陈淑菊莫名就怕了,只敢哀嚎不敢过来。 林家的院子不算小,可这么大声哀嚎其他屋子的也不可能听不见。 一阵碎碎声响后,还在睡觉的人和后院干活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一个中年男人、一个白脸青年、一个秀气少女,还有一对老夫妻。 除了中年男人手拿镰刀看上去刚才在干活外,另外的青年和少女,以及那对老夫妻披着的衣服和哈欠,一看就是睡觉被吵醒。 “娘啊,什么事儿大早上的吵吵闹闹,人家还在睡觉呢,王嬷嬷说姑娘多睡觉皮肤才长得嫩,不给用珍珠粉还不让睡觉啊,从小偏心到大,哼……” 西屋出来的娇俏少女被扰了觉很不高兴。 村头的王嬷嬷可是在大户人家做过丫鬟的,美容养身颇有一套,只要对方说什么吃了用了做了会变漂亮,村里的姑娘小哥儿就会跟着学,林小莲最爱美,自然更加样样照办。 其他屋里出来的人表情也不太高兴,主要是大早上任谁被扰了清梦都有起床气。 陈淑菊更加不高兴,身为家里凡是要站头的女主人,今天大儿子一反常态推她凶她,女儿也来挑战她的权威,心头更加气极。 狠狠瞪了少女一眼,训了句“死丫头!”,才拉住旁边拿着镰刀,国字黑脸的中年男人继续哭嚎。 “当家的你可算出来了,老大不孝子要反天了,连娘都打喲,叫你成亲的时候把他分出去你不答应,这会子是越来越嚣张了……” “啊呜我苦命啊,生了这么个讨债鬼,辛苦送去私塾不争气被赶出来丢尽了人不说,回家还当懒货,娶了夫郎还赖在家里白吃白喝,要让我们这些个老东西伺候,这是倒了什么血霉啊,呜呜……” 陈淑菊哭嚎骂起来那是不分亲疏外人的,狠起来连她自个儿都能骂的那种。 家里人也早就习惯了,都知道她嘴里的话不能全信,再说林泽虽然不争气,但忤逆打父母的事情是绝对没那个胆子的。 不过林泽在家里不讨喜,陈淑菊又泼辣,所以大家明白却没人帮忙说话,清早听着哭嚎很不耐烦。 只有林三贵清楚大概发生了什么,刚才是他叫陈淑菊来叫珛哥儿帮忙干活的。 “行了,大早上哭嚎什么,老大脾气我不清楚?他还敢打你?我让你叫珛哥儿出来帮忙做饭,你怎么又跟老大吵起来了?马上就要乡试了,老大也要温习,你再吵闹就滚回娘家去!” 虽然大儿子现在前途看着灰暗,可毕竟是曾经抱着大希望的长子,在林三贵心中多少还是有点位置的。 陈淑菊本来就窝火,一听这话顿时又尖着嗓子嚎叫起来, “什么?你还要老大去乡试?死老头子,你钱多是吧!他有那什么劳子怪病啊,每回去考试都倒在考场上,让他去就是把银子丢水里,浪费!他这份银子我已经准备给老二买书了,谁也别想拿走……” 一次乡试路费至少得十两,农家赚钱不容易,林家两个儿子都是读书的,裤腰带更是勒了又勒。 听罢,站在东厢房的白脸青年,林家老二林建文默不作声垂眸。 林小莲不插嘴,反正两个哥哥银子给谁都给不了她,倒是旁边老夫妻一听也跟着急了,老太太跟着嚷, “三贵,淑菊说得对,老大得了怪病去参加乡试是浪费钱,那银子留着给建文买书才有用!这事儿我同意了的,你要不听就别认我这个娘!” “这事我也同意了!” 旁边老头子也跟着胡搅蛮缠点头。 林三贵气闷没办法,跟家里这几个根本没法讲道理,只能放弃交流,看向林泽道, “老大,别把你娘和爷奶的话放心上,乡试的银子爹会想办法,你好好温习做准备,珛哥儿起来了吗?家里的活计忙不过来,得人帮忙……” 肌肤黑黝粗糙的农家汉子微微勾腰,动作和语气都有点小心翼翼和讨好的味道。 这么两三下林泽也大概把这一家子的脾性摸了一圈,不过还没有整理原主的记忆,他目前能做的就是按兵不动,等把情况搞清楚了再说。 “珛哥儿还在睡,昨天晚上……我们圆房了,他今天干不了活。” 林泽想了下淡淡道,尽量用这里的话解释过去。 从刚才这些人话中他大概知道了刚才的男孩可能是他‘媳妇’,虽然有些惊诧这里看上去应该是古代,竟然能够光明正大允许俩男人成亲,但他这么说应该没错。 果然,对面的林三贵不仅没怀疑,反而还脸上一喜。 “圆,圆房了?好好好,不干活不干活,今天让珛哥儿好好在房里休息。” 不容易啊,儿子天天跟夫郎睡一屋,结果成亲了这么久才圆房,也是村里有史以来头一个了。 看来老大总算想通了,圆房第一天就让夫郎下不来床,好好好,果然是他们林家的种,看着手无缚鸡的模样,那方面能力还是顶尖的! 院子里其他人也睁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个不得了的消息。 “好了好了,都散了,小莲赶紧穿衣服帮你娘做饭去,孩子娘蒸再单独给珛哥儿蒸个鸡蛋……” 林三贵高兴的吩咐。 被指挥干活的林小莲和陈淑菊不高兴。 不就是个圆个房,又不是啥大事,农家的媳妇生完孩子马上就要下田,这点事情珛哥儿咋就要休息一天那么精贵了。 不过在林三贵心中,大儿子成亲后死活不圆房还真是件大事。 再说林泽肯圆房,那就代表对章银珠死心了,章银珠马上就要和老二成亲了,大哥对弟妹抱有念想传出去可丢死人,还委屈自己的老二。 这么想陈淑菊也就勉强接受了丈夫的安排,为了她的老二,只能忍痛回屋去拿鸡蛋。 林三贵到底还是一家之主,话语权不小,这么发话瞬间院子散了个干净,终于清静了下来…… . 林泽也没心情再去理林家的人,想到屋里男孩满身的狼藉痕迹,去井边打了桶水,又找了帕子和跌打药,才重新回屋。 他倒是想要打热水,但这里似乎没条件,得临时烧,好在现在天气热,用冷水擦身子也没问题。 房中,清瘦男孩还保持披着衣服坐在地上的样子,表情呆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瞧见他进来,对方顿时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抖,然后慌忙缩到角落,抱着双腿目露忌惮害怕的盯着他,仿佛他是只要吃人的猛兽。 林泽还从来没见过谁盯着他露出这么害怕的眼神。 虽然他在业界别人都戏称他是只狡猾的鲨鱼,家里两老弟妹也说他是个坏胚子,必须得防,好像他多吓人似的。 可还真没谁把他当做洪水猛兽,只要不跟他做对手、抢项目,他绝对是温润贵公子的形象,人缘颇好。 他猜测男孩之所以这么怕他,可能是因为他昨晚太禽兽,又或者是怕他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 原本还打算示好帮人处理擦身上的痕迹,但现在这种情况怕是不可能了,男孩看着他就发抖,谁知道碰到了还会不会吓晕? 还有点就是,昨晚才吃过‘大餐’的他,看着人家那充满凌虐美感身子……有点上火。 算了,免得控制不住再次化身禽兽,林泽只能把手上的水桶和跌打药放下,盯着男孩嫩嫩的身子,语气有点遗憾, “你自己清洗擦下身子,把药擦了,整理好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林泽转过身,闭眼整理脑子里不断冒出来的陌生片段记忆。 不是他绅士,也不是担心男男有别,他都把人家睡了还别个毛。 主要是他怕自己定力不足,昨晚画面历历在目,这身体年轻气盛,他又喜欢男人,孤男寡男必须得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 原来的‘林泽’对着自己夫郎关起房门可从来没有温言细语的,除了厌恶和打骂,就是冷眼态度。 林泽的异常表现让章珛惊诧,不过听到林泽的话,转念立马想到‘对方’即将的打算,惊诧的目光顿时消失,心头难受,鼻子发酸。 小心翼翼过去提了水桶,浑浑噩噩地打湿帕子擦洗身上的痕迹,章珛告诉自己不可以哭,但眼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林泽要把他卖了,他该怎么办? 第3章 脑子里陌生的片段记忆实在太多了,林泽费了好大的精力才将这些记忆融入到自己的意识中。 跟他猜测判断的没错,他是真的穿越了,睡觉中莫名其妙的就穿到这个叫做‘大稷’的古代世界,历史上并不存在的朝代。 不过除去多了一种叫做‘小哥儿’的人种外,这里其他风土人情到也没太大变化。 至于什么是小哥儿,林泽实在震惊,这竟然是一种身体结构跟普通男人没区别,但却可以孕育后代的人种! 而那个他昨晚折腾吞吃入腹的男孩,据说就是‘他’正经迎娶回来的夫郎,换句话说就是他老婆…… 原身的名字跟他相同,也叫林泽,是青山县河坝村林家的大儿子,今年22岁。 说来这个林家在十里八乡也是挺有名的,小小农家竟然供了两个读书的儿子出来,古代读书是多么烧钱的事情,这得费多大的力气?勒上几圈裤腰带省吃俭用? 早年大家都不看好,可偏偏林家祖坟好,一门竟然出了双秀才,这不就是祖坟冒青烟嘛。 可惜的是好景不长,林家大儿子,也就是原身后来忽然患上了怪病,每次考乡试,进考场不到半天的功夫就会被横着抬出来。 看了很多大夫都没用,如果这病不能好,那么原身的科举之路也就止步秀才功名了。 再加上后来在私塾读书时,原身醉酒误闯夫子闺女的房间,差点坏了人家女儿的名节,被愤怒的夫子赶出了私塾,丢进颜面。 多番打击,村里白眼,家人嫌弃,原身性情变得敏感阴沉。可除了读书他也不会别的,于是就在家自学,忍辱负重,下次继续。 不过原身那‘晕考’的怪病好不了,再怎么折腾也没用,纯属浪费银子。 而且林家本来就不富裕,于是家里的供读和希望重心就慢慢偏落到了二儿子身上。 再加上原身的娘,陈淑菊从小就偏心老二,泼妇一番闹腾之后,原身不仅整日要遭受白眼,连自己喜欢的姑娘都被他娘‘换亲’,变成了他弟弟的媳妇,他则娶章家另一个小哥儿。 这下原身是彻底给气疯了。 可换亲是林家和章家两家自己的事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不违反条律,就是去告官都没用,原身就被逼娶了章家的小哥儿章珛。 因着心中有怨气,所以原身十分厌恶章珛。 成亲之后一直不肯圆房不说,还将所有的气都撒到章珛身上,轻则辱骂,重则狠打,他娘磋磨章珛干活也冷眼旁观,简直把人当成出气桶。 章珛在家里也是不得宠的,孤儿寡母寄居娘舅家,没人撑腰哪敢反抗? 在古代丈夫教训妻子更是‘名正言顺’,就算村里有人看不过去,那也最多劝几句,章家不给出头,亲娘又是个病弱女人,这少年可不就只能被动遭受欺负嘛。 最近临近老二和章家姑娘的婚期,原身更是为了想带心上人私奔,准备把章珛给卖了换盘缠。 这蠢货也不想想人家姑娘要真愿意跟他私奔了,当初换亲的时候能不反抗吗? 自从原身得了考试怪病,科考无望后,那章家的姑娘就开始慢慢疏远他了,即便有所见面接触,也是看在原身送首饰送银子的份儿上舍不得。 原身以为的真爱和郎情妾意,在人家眼里不过是笑话和愚蠢而已。 好笑的是这个蠢货还在高高兴兴的准备,昨天晚上跟二道贩子商量好价钱后喝醉了回来,半路一头栽倒地上磕了后脑勺,丢了性命。 等到再次醒过来就变成了来自现代的他。 因为酒精的作用他当时头晕才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在做梦,然后迷迷糊糊把那叫做章珛的男孩拉上床,给睡了,疯狂折腾了人家一整晚…… . 把脑海中的记忆片段融会完毕,林泽特别想抓住原身那混账揍一顿。 这什么东西,自个儿人生不顺就把气撒到别人身上。 就算再不喜欢章珛,可到底把人娶回来了,人家也恭恭敬敬伺候你这个相公,不喜欢和离就是,怎么就下得去狠手打人?怎么就狠得下心把人卖掉?还是卖去妓院! 要不是他恰巧穿过来了,即便林泽死了,以原身娘的性子,章珛下场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泽揉揉太阳穴,穿成这么个窝囊的家暴男,要是被他爸妈知道,两老会作何感想? 不过怕是没机会了,也不知道他‘死’的消息传回家里会怎样?但好在弟弟妹妹也都长大成人,有弟妹安抚照顾,两老应该很快就会从难过中走出来吧。 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林泽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适应现实。 睁开眼睛回过头,那边男孩还没有处理完,脸色发白的擦洗自己。 小哥儿承欢不比姑娘方便,初次本就更难受,昨晚林泽被酒精影响没个轻重顾忌,来来回回折腾了大半宿,章珛现在浑身都酸痛,尤其是那地方,简直被摧残。 林泽回过头的时候,章珛正忍着羞耻自己清理,门户大开正对,那画面差点没让林泽鼻血流出来! “……” 章珛也吓了一跳,比起被人看光的羞耻,更多的是对‘林泽’的害怕。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将手中的帕子扔掉,然后缩到角落双手抱腿,露出恐惧和害怕的目光,身子控制不住发抖。 他实在被‘林泽’打怕了,这个酸秀才看着没力气,可实际动起手来不比干活的汉子轻。 开始‘林泽’拿他撒气的时候有林三贵帮他劝两句拦下,‘林泽’不能忤逆他爹,但等到晚上关起房门来的时候可就没顾忌了,心情稍有不顺他就得遭殃。 章珛不是没想过跑,可他没钱啊,不到万不得已选不了这条路。 眼泪抑制不住的流出来,却又不得不紧紧捂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不然换来的不是可怜,而是更重的打骂…… 男孩那隐忍和害怕模样让林泽触动,滴滴落下的眼泪更让人胸口发堵。 根据记忆,这珛哥儿好像也就刚满十八,换成现代正是阳光神采,整天听摇滚打篮球的青春年纪,结果到了这里却是早早成亲,压榨干活,整日被打骂。 环视对方充满着暧昧痕迹,以及大大小小旧伤的瘦弱身子,林泽心疼的同时,又忍不住暗暗鄙夷自己,真是单身太久了,这种时候还能上火产生念想! “昨晚我不是故意的……” 林泽硬着头皮过去,将人抱到床上,然后才说话准备解释下。 以前原身的事情再多想也没用,现在换成他,他昨晚还把人家……反正不管怎么说,至少他得负责。 这么短的时间爱情暂且说不上,不过感情可以相处培养,这男孩外貌挺符合他胃口的,如果和对方交往的话,他倒也不排斥。 要是以后能成自然皆大欢喜;要是不成就和离,他再给对方一笔分手费安顿生活,大家好聚好散。 不过他似乎有点嘀咕了原身对男孩留下的恐惧阴影。 听到他的话,章珛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完全不能配合他想要‘解释’的行为,而是发抖赶紧点头,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 “我知道,你昨晚是喝醉了,都怪我没有推开你,我会告诉村里人是我趁你醉酒勾引的你,不会让章银珠误会你,都是我不要脸……” 章珛低着头语速极快的认错。 他也不想这样,可要是不这样,‘林泽’肯定不会放过他,毕竟在‘林泽’的心中,可是一心一意等着章银珠的,就算娶了他,章银珠也成了林建文的未婚妻也没死心。 这话不太好听,但马上回忆原身的记忆,林泽就能够理解章珛的反应了。 在章珛嫁过来的当晚,心中怨恨的原身就非常恶劣的警告过章珛,说什么让章珛老老实实干活,不准以他夫郎自称,他的正房只能是章银珠,章珛要是敢睡到他床上,敢以他夫郎自称就打死…… 总之每次打骂章珛的时候这些话都要念一遍,如果章珛敢反驳反抗,那就等着变本加厉的收拾吧。 林泽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 章珛这是有多倒霉才会嫁到林家来呐!哪怕随便嫁个穷汉子也比到林家强,像章珛这种听话又勤快的,可是农家最喜欢的媳妇。 “以前我说过的话你就当放屁,全部忘了,以后我们好好处处。” 林泽有些气闷。 他怎么就穿到了这么个愚蠢的窝囊废身上,按照原身的种种‘前科’,面前的男孩还能喜欢他吗? 设身处地换成他估计得半夜拿刀把这种相公砍死泄愤! “……” 章珛盯着他还是没敢说话,身子不抖了,但看表情明显是根本没把话当真的。 第4章 章珛没把话听进去,林泽也不强求。 毕竟他现在暂时没法跟对方解释他不是原来的‘林泽’。 看着章珛那种害怕又防备自己动手的模样,林泽暂时放弃了交流,沉默打湿帕子帮忙擦身子。 这里没有浴桶也没有淋浴,光靠对方自己很多地方是清理不到的,必须得人帮忙,他刚才倒是忽略了。 往身上胳膊上擦的时候章珛还能勉强忍着害怕由他动作,等到林泽的手往那处难堪的地方移动的时候,章珛颤抖了下身子,终是没忍住又缩了身子。 等缩完章珛就后悔了,他的动作明显带着抗拒和反抗味道,这对‘林泽’来说绝对是挑战脾气的行为。 他赶忙补救,解释,“那里脏,我,我自己擦……” 章珛边说边小心翼翼观察林泽的反应,以便随时做出保护自己要害受打的动作,却不想自己光着身子,如受惊小鹿般的模样不会让人想打,只想让人压倒。 林泽眼眸暗了暗,没把帕子给出去。 “别动,你看不见,我给你擦。” 语气强势不容拒绝,本来还在身上慢慢擦的手迅速移动到了人家倍受摧残的地方。 昨晚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现在也没什么矫情了,他这是帮他未来媳妇擦身子,对,擦身子很正经的事情。 “……” 章珛脸色爆红,羞耻心终于高过了对‘林泽’的害怕。 章珛不知道村里其他夫夫是怎么相处的,但他潜意识里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比昨晚的事情更加令人羞耻。 特别是现在还是白天,还有林泽那双盯着他晦暗不动,一本正经耍流氓的目光。 章珛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些手足无措。 林泽瞟到他发红的脸和青涩的反应,心情莫名很好。 心道这小家伙怪有勾引人的天赋,他向来是比较清心寡欲的,结果今天碰到这男孩,他已经动了无数次邪念了,那脸红不知所措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 不过这会他也终于看清楚了章珛的相貌。 原身从来没正眼瞧过章珛,记忆模糊,刚才他也只是一扫而过大概看了下觉得挺清秀,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 现在仔细瞧,林泽倒是发现这男孩长得比他第一印象还漂亮。 除了皮肤因为常年在农村干活变成小麦色外,五官清清秀秀,嘴唇透粉不薄不厚,漂亮的丹凤眼,瞳孔中泛着清冷黑亮的光,非常好看。 如果放在现代,这男孩铁定会被星探发现签约的那种级别。 特别是眉间那代表着小哥儿身份的红色朱砂痣,平白的增添了几分颜色,除了说好看,林泽真不知道再用什么具体的词语来形容。 说起朱砂痣,林泽想起来昨晚看到章珛手臂上那玄幻的一幕。 眉间朱砂代表身份,臂上朱砂代表贞洁,破了身的哥儿手臂上朱砂痣都会变成一朵小小的莲花纹,代表着对方可以孕育后代了。 虽然身为思想开放的现代人林泽并不太重视贞洁的问题,可任何男人还是都希望自己的女/男朋友第一个男人是自己。 林泽盯着面前的漂亮少年,觉得自己可能捡到宝了。 不过看着少年那么怕自己,他真是忍不住再次在心中骂了原身一顿,才放下帕子,又拿起跌打药,边往人膝盖上涂边道, “你放心,我不会再卖你打你,你就当我想通了吧,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谈恋爱。 林泽努力控制情绪尽量让自己不要表现得太突兀,声音放平淡。 不过单身了三十年终于找到个合胃口的对象谈恋爱,还是直接跳级把正事做完的那种,他心里的高兴是怎么也藏不住,翘起的嘴角代表着他心情非常好。 章珛不知他内心活动,但听到他说不卖自己的话,顿时黯淡的眼睛多了分亮色。 “你真不卖我了?” 语气有些不确定和惊喜的希冀。 至于什么好好过日子章珛根本不奢求,‘林泽’对章银珠的心思全村都清楚,天地可鉴,大家私下里都叫林家老大痴情种子的。 刚成亲时章珛或许还幻想过夫夫幸福生活,但这半年的日子让他是不敢了,他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好好活着,跟‘林泽’比命长,看谁先熬死谁。 反正以‘林泽’对章银珠的痴情,等章银珠正式成为他弟妹,酸秀才肯定要伤春悲秋,然后对人生无望,死得比他早…… 虽然从小到大章珛简直可谓是泡在苦水里长大的,不过他倒没太过自怨自艾,骨子里还是坚强想得开的。 幸好林泽也不知道他心里具体想什么,否则绝对会气得吐血,他现在可就是‘林泽’啊! 反而瞧着章珛终于有了生气的表情,林泽很是满意。 “恩,不卖。你先睡会儿,我去厨房瞧瞧饭做好没,爹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今天你什么都不用干休息一天。” 明天、后天、以后也不用干了,他林泽再怎么没用,也没道理让自己媳妇吃苦。 再说章珛都干的什么活,挑水、做饭、砍柴、下地等等不算,一大家子的衣服都还得他洗,林家那么多人自己没手吗?章珛现在要洗衣服也只能给他洗! 林家的情况通过记忆他也清楚了,他不是真正的林家老大,逆来顺受,忍辱负重什么的不在他考虑范围。 甭管是谁,不惹他大家相安无事,惹到他的话,那就别怪他不客气。古代律法规矩再森严,他也有的是办法收拾。 给人盖好薄被,林泽就出了房门去厨房。 章珛直到他出了房门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缩在被窝里,这是他来到林家第一次得到‘林泽’正常态度的对待,也是第一次除了娘之外有人给他盖被子。 林泽……是不是喝坏了脑袋?好像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章珛盯着已经关上的木门,毫无睡意,虽然现在的天气盖被子有点热,但他还是没舍得把被子掀开。 想着昨晚的画面,脸上的红消不下去。 ******** 厨房里做饭的人是林家三妹林小莲,以及原身的娘陈淑菊。 自从章珛进了门后两人基本就不进厨房了,许久没做饭手艺生疏了,在厨房很是手忙脚乱。 林家人口不多不少,上下加起来八口人,但真正能干活的却很少。 不是读书的就是年迈的,真正的劳动力其实就只有林三贵和章珛,除了农忙的时候全家老小一块儿下地,平时基本都是能偷懒就偷懒的。 林老头老太两个年迈的老人不干活就算了,就当让老人享清福,可其他年轻力壮啊。 反正除了林三贵、原身还有章珛外,陈淑菊和林老二、林三妹是不到逼不得已绝对连扫帚都不会扶一下的。 用陈淑菊的话来说就是:她操劳半辈子该享福了,老二是读书人怎么能干活?三妹虽然是个女儿,但遗传了她漂亮的脸蛋以后可以嫁到镇上去,也可以少干点活养养。 但问题是原身也在读书,哪怕后来性情大变后成了渣,可家里地里的活只要有时间也是帮着干的,寒门子弟哪有真正清闲读书的? 这也是原身在林三贵心里位置重要的原因,大儿子不仅读书能干,从小到大还体贴他当爹的辛苦。 要不是林三贵还会点炒粗茶的小手艺,林家别说供两个儿子读书,怕是直接全家得饿死。 说实话,了解清楚后,林泽是有点想不通林家的人为什么品行相差这么巨大,最后也只能用龙生九子不同来解释。 厨房里。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真是猪变的!” 看到林泽出现,陈淑菊就气不打一处来,手上盆子重重一放,就拧着旁边林小莲的胳膊骂,不过眼神却瞪的是林泽,摆明了指桑骂槐。 虽然喜欢林小莲比喜欢林泽多点,可在陈淑菊心里最看重还是老二,所以林小莲平时还是没少挨她的骂。 往日都是‘林泽’遭殃,今天林泽冷冷淡淡的样子莫名让她不敢上前,就近原则林小莲就倒霉了。 不过林小莲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继承了陈淑菊几分泼辣,当下就反抗, “娘,你要骂谁就直接走到谁面前去,老欺负我干嘛,我要是能变成猪我还就想变了,当你女儿还不如当猪呢……” 陈淑菊不仅偏心,还重男轻女,林小莲的日子也就比落魄后的原身好过了那么点儿,从小被陈淑菊的偏心压迫得心里压根就早不当陈淑菊是娘了。 林小莲不配合对着干,陈淑菊气得要死。 林泽懒得理这婆娘,直接揭开锅去拿给章珛蒸的鸡蛋。 他可没忘记林三贵吩咐了给章珛蒸一个鸡蛋的,他媳妇昨晚辛苦了得好好补补,要不是林家没补品,他真不想就一个鸡蛋打发委屈。 不过当揭开锅盖,看到锅里只有半碗的蒸蛋……林泽脸沉了下来。 今天醒来穿成家暴男他已经很不爽了,一家之主的林三贵都发话给他媳妇蒸一个鸡蛋,这会给一半,存心挑起家庭大战啊。 “这鸡蛋是谁蒸的?” 林泽抬起眼皮,嗓音淡淡,环视林小莲和陈淑菊,目露冷光。 这不是一个鸡蛋的问题,而是有人敢欺负他媳妇的国际大事件,老林家的男人必须锱铢必较。 林小莲和陈淑菊皆是被这目光给看得头皮发麻。 待反应过来,林小莲毫不犹豫退后一步,果断指向陈淑菊出卖, “大哥,是娘蒸的!” 第5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个道理不仅适用情侣,基本任何关系经受考验的时候都能用到。 林小莲现在是把这句话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毫不犹豫的出卖她娘。 不过她此举固然显现品格有缺,但大部分原因还是陈淑菊自个儿作的,谁让陈淑菊从小到大就偏心她的儿子,对女儿的喜欢也只是建立在姑娘长得漂亮以后可以嫁个好夫家帮衬她儿子的份儿上。 林小莲不是傻子,反而很聪明,知道她娘只拿自己当倒贴哥哥的东西,自然也就没了子女对父母的濡慕。 陈淑菊差点没吐血,气到嘴里除了一句“死丫头!”已经骂不出别的话了。 但现在她也没时间多教训,对面林泽冷冷盯着她的眼神容不得她忽略,背脊有种凉凉的感觉。 “这,这鸡蛋是我蒸的又咋啦?我还给放酱油了呢,你个不孝子这么看着我干啥?想打人啊,我可是你娘!” 陈淑菊硬着头皮怒吼。 说来也是憋屈,换往常她早拿扫帚给老大招呼上去了,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老大这怂包那看人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寒寒凉凉,愣是让人心里发毛。 不过心里发毛脸上可不能表现出来,不然以后家里谁还怕她? 陈淑菊给自己打气,顿时泼辣的性子被调动出来,开始尖酸的骂起来,什么难听的话都吼得出来,那面目狰狞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骂什么仇人呢。 按理来说在古代家里长子应该都是比较受爹娘喜欢的,可林家不。 从小到大陈淑菊似乎就不太喜欢原身,生了二儿子后就更加明显了,要不是有林三贵,以及原身在读书上颇有天分前途光明,陈淑菊说不准早年能把原身过继出去,这可是对方提过的。 等到原身得了考试就晕的怪病前途灰暗后,陈淑菊就彻底露出了丑态,偏心半点不遮掩了。 “就珛哥儿那个没用的懒货,给他蒸半个鸡蛋算老娘慈爱了!一个小哥儿吃那么好做什么,这可都是给老二补身体的,老二吃不够耽误了乡试咋办!不孝子倒霉货,章珛那个丧门星吃什么……” 见林泽只是冷眼没其他动作,陈淑菊自觉大儿还是怕自己的,骂得无比起劲儿。 却不想最后一句话是自寻死路。 话还没有骂完,声音被打断,林泽直接一脚踢翻身边的泔水桶,‘砰’的一声木桶破裂翻滚,泔水冲陈淑菊的方向撒得到处都是。 林小莲一直警惕着跑得快,陈淑菊却是根本没反应过来,巨大的声响震得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啊啊啊,天杀倒血霉的,你这个畜生还真跟老娘动手!” 回过神来,陈淑菊尖酸的嗓子就响彻了整个厨房。 这可跟早上推她出房门不一样,这回可是真真正正动手了,木桶都给踢坏了,那可是几十文钱啊,还有她的衣服,真是反天了老大! 但没等她继续嚎叫第二句,她的声音就被卡在嗓子眼出不来了。 林泽拿起了刀,一把黑黝黝还沾着野菜碎的菜刀,慢悠悠的动作没由来让人觉得杀气腾腾。 “你你想做什么,我我我我可是你娘啊,杀我你要砍头的……” 陈淑菊虽然泼辣,但平时也就是跟人比嘴利,何曾见过这种一言不合踢翻捅拿刀的,她莫名觉得林泽不是吓唬她的,而是真有种想砍她的冲动。 虽然林泽还什么都没做,可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跳出来了,老大这个怂包今天就跟中邪了似的。 拿个刀就给吓到腿软了,活脱脱的欺软怕硬。 林泽冷笑,重重将刀砍到木墩子的菜板上,目带冷厉盯着陈淑菊, “我这人脾气不好,你最好别来惹我,尤其是珛哥儿,我再听见你说他一句不好的话,你就别怪我不客气,半夜卸了你的手脚扔到山上去,野狼吃了死无对证,衙门都查不出来……” “你敢!”,陈淑菊气得尖叫,这倒霉的畜生竟然要宰她。 “看来你现在就想去山上……” 林泽将嵌在木墩菜板上的刀□□,速度如风的扔过去。 锋利的菜刀险险擦过陈淑菊脑袋,带起的劲风在陈淑菊耳边呼啸而过,最后菜刀落到后面的柴堆上,直立立的插在上面。 伴随着刀子落在柴堆上的闷响,陈淑菊直接双腿发软坐到了地上。 林小莲同样脸色吓得发白,对上林泽漆黑的眼神,赶忙哆嗦表面立场,“大哥,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大哥今天跟娘都敢甩刀子,收拾她更加易如反掌…… 厨房的动静传到外面。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外面的林三贵听到动静也跑过来了,厨房动静那么大,陈淑菊的尖嚎又响亮,砰砰的动静真是想不让人听见都难。 不过他具体的情况还是不知道,毕竟家里隔音不好,但刚才除了陈淑菊的声音比较大,林泽的声音都是很平淡,林小莲更是全程说话不到三句。 厨房里一片争吵类似打斗过的痕迹,林三贵有点不好的预感。 妻子和大儿子的关系一直不好,这些年更是愈演愈烈,今天更是矛盾发生到了极致,早上向来听话孝顺的老大竟然敢推他娘,这事态可严重不对劲儿。 林泽脸上的冷色还没消下去,看着就是不好谈话的模样,林三贵看着心里也有点发憷,只能看向林小莲问了。 “小莲,这是咋啦?” 林小莲也是吓得不行,声音颤颤巍巍,“是是,是娘!娘她又骂大哥了,她克扣嫂夫郎的鸡蛋,还骂大哥是倒霉货,嫂夫郎是丧门星……” 边说边去瞟林泽的表情,心里怕得不行,具体的情况她不敢说,但把陈淑菊拉出来做挡箭牌完全没心里压力。 反正这话她又没说谎,今天大哥这么吓人,爹心里大哥地位又重,得罪娘比得罪爹和大哥两个人好。 林小莲非常识时务。 果然,林三贵一听陈淑菊又找大儿子的茬,顿时气到直接唤妻子大名了, “陈淑菊,你是不是真想我休了你!”这个搅家精真是一天都不得消停! “不是的,呜呜,孩子他爹,是,是这个不孝的小畜生,他要杀我啊,这天杀的东西要杀人啦……” 陈淑菊坐在地上很是又气又委屈,哭闹了起来。 林三贵每次喊谁大名的时候就代表对方真的生气了,她平时虽然霸道泼辣,可林三贵到底是家里的顶梁男人,真到了关键时刻胳膊拧不过大腿的。 但今天真不是她胡搅蛮缠啊,是林泽这个小畜生呐,竟然说要砍她的手脚丢到山上去喂狼,这是当儿子的吗,简直就是穷凶极恶的魔鬼啊。 不过鉴于她平时嘴里都是夸张的怒骂,说的话很少有人会相信。 林三贵更加不信,老大那孩子可是读书人,怎么可能会拿刀? 还有小莲不是都说了么,是这婆娘又惹的老大,泽哥这些年本来就因为科考的事情郁郁寡欢,这婆娘还骂老大倒霉货,不是专门戳人痛楚么! 就算老大真拿了刀说什么要砍人的话,那肯定也是这婆娘给逼的,他了解他婆娘德行。 “你还骂!你什么德行我不清楚?泽哥还能欺负你,太阳打西边出来都不可能!你是泽哥的娘,整天畜生畜生骂我跟你算啥?搅家婆娘!” 林三贵也是气得不行,这婆娘竟然这般冤枉胡说老大,传出‘不孝’的名头老大可就真的别想再读书了。 动手打人的事情他做不出来,只能冲旁边林小莲吩咐, “小莲,去叫隔壁的李大伯来帮忙,我要送你娘去祠堂住几天,让她跪倒林家祖宗面前好好反省……” 反省关两天没什么大问题,问题是村里的媳妇去跪祠堂可是要遭人嫌弃的,说明妇德有问题。 当年陈淑菊说要让大儿子过继的时候被送去跪了两天祠堂,搞得她被村里的女人们排斥了好几年,这要是再去一次,以后村里可就没几个妇人跟她说话了啊。 陈淑菊急了,“死老头子,你,你疯了是不是,为了这畜生你要送我去祠堂,是他要杀我啊!拿刀甩过来差点就要了我的老命!” “就算老大真拿了刀,肯定也是你逼的,兔子急了都咬人。” 林三贵唬着脸,反正他是绝对不相信老大有这婆娘说得那么凶。 陈淑菊,“……”! 林泽倒不意外林三贵的反应。 虽然陈淑菊偏心老二,但林三贵却是万分看重原身的,就从原身得了晕考的怪病后还坚持每次乡试都出银子让原身继续去,就看得出来心里是疼原身的。 当初换亲的事情林三贵本来也是不同意的,可陈淑菊和老头老太太闹得太凶,章家自己人也非要换亲菜没办法,林三贵一直觉得亏待了原身,这半年更是对原身百依百顺的弥补。 正是因此,林泽才敢甩刀子震慑陈淑菊。 否则古代长辈尊卑严谨,就算他什么都没做,只要陈淑菊出去嚷嚷他不孝,他就没好下场,但如果林三贵帮着他说话,那事情就不同了。 原身太蠢不知道这些年自己为什么倒霉,他却是从记忆中分析得出来。 “爹,不用送她去祠堂,您把村长和族里的老人都叫到家里来,我要分家,跟她和二弟断亲!” 没有去看陈淑菊,林泽一边重新打了两个鸡蛋放上锅蒸,一边朝林三贵道。 第6章 “什么?分家断亲!” 这回轮到林三贵急了。 分家就算了,虽然乡下有‘爹娘在不分家’的说法,但是树大还分枝呢,也不是没有儿女长大就分家的,只要自家愿意也没人说什么。 可断亲不一样啊,这得是有多大的间隙才会闹到断亲,而且还是当儿子的主动提出,传出去一辈子戳脊梁骨的! “泽哥,你娘虽然不省事,但谁家没个争吵摩擦,你要断亲爹咋办?传出去你以后还怎么去科考呐……” 林三贵没生气,就是急和怕。 他跟陈淑菊是俩口子,大儿子要跟婆娘的断亲,可不就得连着他一起嘛,他咋舍得老大不认他啊。 “爹,我不跟您断,我就跟娘和二弟断,我就是为了以后还能科考才要跟她们断的,要不这样做,我怕是以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泽明白林三贵的心情,他也没想和林三贵断亲。 他虽然不是原身,短时间内无法把林三贵真的当成亲爹对待,可既然他变成了‘林泽’,那么不管愿意不愿意,对于原身留下的恩仇他都得接着。 有仇的麻烦他可以爽快甩掉,但他不能漠视林三贵,只要林三贵不给他惹麻烦,他不介意代替原身好好奉养这个为儿女操劳了半辈子的苦汉子。 再说这个时代可是万恶的封建社会,有座‘孝字大山’压着,必须把林三贵这个‘老爹’拉到他的阵营才行。 林泽的话说得有些重,不过林三贵还是不能理解,毕竟断亲在这个时代可是件非常大的事儿。 “泽哥,有什么事儿你跟爹说,不能断亲,你要断亲传出去以后别人还怎么看你,看咱们家?你什么都不会,要是名声坏了以后考不了科举,你咋办……” 林三贵忧愁。 阻止林泽一来是维护林家脸面,二来也是为儿子考虑,毕竟大儿子除了读书其他的没个长处,这条路要是断了,再分家断亲以后怎么活? 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在某些特点的环境中也不是没道理的。 但分家断亲这事儿落在陈淑菊耳中效果就不同了,林泽要分家断亲,陈淑菊简直是十万分的愿意。 “死老头子,他要分家断亲就分家断亲!这个不孝子留在家里就是个倒霉的,自个儿倒霉还连带家里人,谁知道他的怪病会不会传染,要是连累老二以后也考不上科举咋办,分,必须分!这亲断了也干净!” 陈淑菊积极响应,一下子也不觉得腿软了,精神十足。 这分家断亲可是老大自己提出来的,这么不孝那家里的银子她就是做主不分给老大,别人也不会说什么了,反而还会帮她,老大这是大不孝。 这话林三贵真是听着就来气,“你这婆娘给我闭嘴!” “我凭什么闭嘴,他本来就不该分咱们林家的东西,林家的银子都是建文的,偏生你这些年为他浪费那么多,这小畜生可说了,他要趁着哪天半夜杀我的,不分出去你想让我死啊!呜呜,我就知道你这个没良心的盼着我早死再娶一个,林三贵你好样的……” 刚才被吓唬的后怕劲儿过去,陈淑菊的本性又跑了出来,开始撒泼哭闹。 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村里妇人一般也就这些手段。 林三贵嘴笨根本没法跟这些完全不讲理的泼妇辩论,只能气得黝黑的国字脸憋都快成了个茄子。 “爹,你照我的话做,今天这家必须分,亲也必须断。至于原因……等村长和族里的老人们来了,您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孩儿跟您保证,不论如何,您都是孩儿的爹,我怨的是娘和二弟,我意已决。” 林泽懒得多费口舌纠缠,简单跟林三贵表态。 然后便不再说话,继续淡定的又拿了块肉剁碎,准备做点炒肉沫,等会淋到蒸蛋上,就是个好吃又营养的肉沫蒸蛋。 要是林泽激动暴躁点林三贵还能继续说两句,可林泽现在这副油盐不进、冷心冷情模样就让人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没法使力气的感觉。 当然,在林三贵心中他大儿子是绝对不可能冷心冷情的,儿子现在的模样在他看来更像是‘心死如灰’。 他从来没见过儿子这种样子,即便当初被换亲也没这样‘心死’,也不知道婆娘到底做了什么,竟惹得泽哥如此。 林三贵心里对陈淑菊的气又上升了一个阶级。 “分家的事情爹可以答应,但断亲不行,你先给珛哥儿把蒸蛋端进屋吧,爹理个章程出来,晚上商量好了明天去找村长说。” 拗不过儿子,林三贵只能叹气点头。 不过也只是同意分家,却不同意断亲,这性质影响太大了,大稷朝重孝,真成了不说影响仕途,就是村里以后都无立足之地。 儿子年轻冲动,他不能老糊涂,他不能看着老大就这么毁了,不能…… 林三贵转身出了厨房,肩背微微佝偻,脚步走得缓慢,仿佛身上压着巨山重鼎般的担子怎么也卸不掉。 这背影看得林泽有些感慨,林三贵这爹和丈夫当得不容易。 不过断亲的事情林三贵不同意,他也不担心。 现在林三贵是不知道陈淑菊和林建文娘俩干的事情,要是知道这些年原身的‘倒霉真相’,以林三贵对大儿子的重视,怕是就没现在这么淡定了。 不着急,林三贵想息事宁人,可不见得陈淑菊就会配合。 现在先吃饱喝足,一切等村长和族里那些德高望重的老人们到齐了再说,省得打草惊蛇出岔子。 他林泽要么不做事,要么就给敌人重重一击! 无视旁边陈淑菊瞪着的眼神,林泽放足了油盐超好肉沫淋到刚整好的鸡蛋上,切了葱花点缀,这才端着肉沫鸡蛋羹回房朝媳妇献殷勤去。 “天杀的小畜生!” 陈淑菊眼红的盯着那碗肉末鸡蛋羹气得要死,却又不敢拦。 ******* 暂不管厨房那边了,这边林泽端着鸡蛋羹回到房间的时候,章珛已经从被窝里出来刚穿好衣服。 看着被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年,林泽颇为遗憾,他还想着回来帮忙穿呢,都怪陈淑菊那个婆娘误了他的好事儿,浪费了他刷媳妇好感度的机会。 而章珛瞧见他进来,又是身子一抖,面带惶恐地赶忙从床上下来,光着脚局促又忐忑, “你,你回来了……” 没有喊名字或者‘相公’的陈呼,不是他不喊,而是以前的‘林泽’不许他喊得那么亲密,昨晚被林泽醉酒的样子吓到忘了,他现在有些害怕林泽秋后算账。 而现在林泽还真有点想算账的念头,这人怎么不听话好好休息,还光着脚站到地上来,生病了怎么办? “我不是让你睡觉么,怎么还光脚跑下来。” 林泽语气略微有点生气,放下东西赶忙过去又将人抱上床,拉过薄被将人瘦弱的双脚裹好。 这种天气还裹被子,哪怕是双脚也热啊,章珛不想盖,但有种冷叫做相公觉得你很冷…… 林泽把他双脚裹严实了,又在床头放了枕头做靠背,这才把蒸蛋端过来,开始投喂媳妇,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家里也没别的好东西,尝尝这蒸蛋,昨晚累到你了好好补补……是我亲手做的。” 冒着热气的蒸蛋被吹得温温递到少年面前,林泽温言说话,最后还不忘自夸邀功。 章珛听到提起昨晚脸刷的一下又涨红了,不禁马上就联想到早上擦身子一幕,随即听到最后一句就是震惊。 林泽说什么?这蛋是林泽亲手做的,亲手做给他的? 他是不是在做梦,林泽竟然进厨房,这些读书人不是都讲究君子远庖厨的么?林泽更是讲究得不行。 “……” 章珛震惊的看了林泽一眼,盯着递到嘴边的蒸蛋满心惶恐。 他拿不准林泽又想做什么,只觉得面前香喷喷的蒸蛋就跟断头饭似的,难道林泽打算今天就要把他卖了么?不然怎么忽然对他这么好,养好了才能卖个好价钱啊。 顿时,心里涌出绝望,先前说什么不会卖他的话果然是骗人的。 他原本以为顺从点跟‘林泽’耗个几年时间,等‘林泽’为了章银珠郁郁而终,他就解脱了,可他真的没想到这个混蛋这么狠,竟然要卖了他,还是去小倌馆。 盯着林泽那种‘你不吃我手就不拿开’的表情,章珛暂时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张口吃他的‘断头饭’。 明明美味的蒸蛋吃到嘴里却是如同嚼蜡,手紧紧的揪着衣服指关节都泛了白。 他不想被卖到小倌馆去,‘林泽’狠心的程度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若再不跑,怕就没活路了…… 章珛低下了头,努力藏住心中的慌乱和害怕。 而第一次享受投喂媳妇的林泽现在心情很好,完全不知道人家心里正在琢磨怎么跑路离开,不然真是要又气又心疼了。 他准备把自己接下来的打算跟章珛说下,让人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被吓到, “媳妇,我打算分家,跟娘和二弟断亲,今天可能会闹出点事情,到时候你别怕,就在屋里呆着,等事情结束我们就搬出去。” “恩……” 章珛心不在焉点头,反正‘林泽’都要把他卖了,林家分家也好,断亲也好都不关他的事情。 等等,分家?断亲?林泽还叫他媳妇?! 章珛猛得抬起头,一双漂亮的凤眼睁得老大,看向林泽带着不可思议震惊。 第7章 章珛虽然瘦得脸上身上都没二两肉,还在乡下干着活长大肌肤没镇上的人白嫩,不过五官底子好,清俊的模样是林泽喜欢的类型。 此刻那睁大眼睛的模样,带上了几分少年人才有的青涩,在林泽看来真是乖巧又可爱。 “怎么了?被吓到了吗?别着急,你先听我说,我想分家断亲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是我媳妇,这件事情你得跟我同一阵线知道吗?” 林泽玩心大起的捏捏人脸颊,媳妇两个字叫得十分顺口。 他对这男孩挺有好感的,他希望他们能顺利发展下去,毕竟如何不行和离他补偿的再多,在这种封建思想的古代,对地位和姑娘相同的小哥儿多少影响比男方大。 以前的林泽从来没对章珛有过如此亲昵的举动,不小心碰个手原身都会朝章珛发火。 章珛完全不知道怎么拒绝,林泽再次喊他媳妇,更是让他脑子发蒙。 林泽不是满心都是章银珠吗?成亲之后更是多次警告他不准以他夫郎自称,现在林泽这般喊他是做什么?难道林泽脑子真喝坏了…… “我没意见,你做主就好。” 章珛有些忐忑,他觉得温声细语起来的林泽比打人时的林泽更加让他害怕,因为他猜不出来对方在憋什么坏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听林泽读书的时候念过的。 虽然章珛将自己的想法掩饰得很好,但林泽可是社会职场的老油条,多少从少年表情还是能猜到点东西。 这跟林泽想象中‘可怜少年终遇温柔老攻,感动到哭投怀送抱’的画面实在差得太远了,他莫名觉得章珛好像更怕他了。 这其实也不奇怪,一个长期欺负自己的人忽然对自己好,是个人心里都不踏实。 林泽不知道怎么安慰,原身给章珛留下的阴影他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就算给章珛做保证,人家也不定信他。 与其说好话,还不如用实际行动让章珛感受到他不再是以前的‘林泽’,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 “我知道你给不出什么意见,我的提议太过忤逆,不过这件事我必须做。” 林泽将喂完的蒸蛋碗放下,把人拉到面前,轻轻吻了吻额头。 温暖的怀抱,爱怜的亲吻让章珛身体僵硬,脑子短路一刻,才重新听到林泽的声音。 “……我本以为母亲只是偏心,可我没想到在她对我竟那般无情,这些年我每逢乡试就会得晕考的怪病,原以为是我运气不好,可不曾想竟是母亲和二弟对我下了药。” “当年私塾醉酒闯入先生之女闺房,现在想来,怕也是二弟故意灌醉设计的我,只要我仕途无望,家里的银子就全归二弟所用了。” “还有昨日我醉酒……也是被下了药,才会那般粗鲁对待你,阿珛,对不起,昨晚弄疼你了。” 林泽下巴抵在怀中少年的额头,嗓音淡淡微冷,直说到最后一句才带上温色。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农家里竟然也有这么多龌龊,原身因对家里人亲情蒙蔽才没有察觉出自己倒霉真相,他却是从原身记忆中的蛛丝马迹分析了出来。 晕考的病症世间不是没有,但原身都考上了秀才功名才得这种病,也实在太蹊跷了。 当年原身醉酒闯入私塾先生之女的闺房,那就更加可疑。 一般女子闺房都在后院,宅院中间有几道门隔着,还有小路和石桥,七拐八绕,还有家仆守着,一个醉酒之人没人领路,准确无误闯到后院女子闺房的几率并不大。 而原主醉酒时也隐约记得有人扶着自己走路,事后解释过,但却没人相信…… 还有昨晚原身在二道贩子薛亮家中喝醉,才是敌人露出的最大马脚。 他先前就怀疑过这具身体醉得那么厉害怎么还会有同房的精力,现在从记忆中看来,必定是那二道贩子薛亮在酒菜中做了手脚。 可薛亮为什么要给原身下药,原身中了药做出什么事情名声尽毁之后薛亮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结合每次考试学子们吃的基本都是自家带的食物,林家吃食全是陈淑菊准备,这些年陈淑菊三番四次用‘原身科举无望’借口把家中银两大部分花到二儿子身上,真相就很简单了。 林家两个儿子都考上了秀才,秀才之后的考试要去府城和燕京,路途遥远所需花费巨大,以林家的能力是承担不起的,到时候很有可能会牺牲一个。 毫无疑问,原身这些年的倒霉,无非就是银子和读书的名额之争罢了。 “……这次分家断亲必定闹得不轻松,有可能还会影响我的前途,可比起跟虎狼同住,我宁愿碎玉,倒时分出去我们可能会过段苦日子,但我会努力赚钱养你的。” 这点保证必须说给媳妇听,要不然以章珛和原身没有半点夫夫之情,说不准就趁乱跑了,那他可就得哭死。 不得不说林泽的担心,从某种程度上真相了。 在刚听到他说要分家的时候,章珛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林家闹起来,他就有跑路的机会了! 这个念头在听完林泽后面的话之后都还没消,但章珛也没想到‘林泽’这些年倒霉竟然是人为,还是对方亲娘和亲弟弟做的。 虽然他对‘林泽’讨厌,可陈淑菊和林建文母子的所作所为却是太狠毒了点。 如果真是这样,那今天林泽性情再次大变也就说得通了。 作为嫁人的哥儿,这种大事章珛也没有发言权,林泽想怎样就怎样吧,反正对他来说日子都是一样。 他可不会相信林泽这会儿对他好就会一直对他好了,林泽既然已经有卖了他的念头,还已经联系好了人,这次出意外作罢,谁知过几天又会如何? 他很有自知之明,也很清楚‘林泽’有多么喜欢章银珠,他比不上章银珠,留不住‘林泽’心的。 一旦分了家没有林三贵压制,家里可就全是林泽做主了,他就更加反抗不了。 林泽现在忽然对他好,估计可能是因为昨晚的关系吧,用身体绑住的男人长久不了,他不会那么傻被眼前的假象迷惑。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分家?” 章珛非常识趣的任由林泽抱着低声询问,主要是他也挣不开,林泽的力气似乎比往日大了许多。 他现在比较关心林泽的行动,也好为自己和娘离开做准备。 以后生活的钱虽然还没存够,可现在没时间了,本来打算等‘林泽’死了就当寡夫在村里也活得自在,现在却是不得不离乡背井了。 “如果没意外的话就是今天,分家的事情母亲和二弟比我更着急。” 完全不知道自己媳妇要跑路心思的林泽没有防备回答。 他对靠在自己怀里的章珛没有抗拒自己拥抱,态度温顺很满意,压根就没想过怀里的少年有胆子跑路。 其实也不能怪林泽太过大意没防备,实在是村里所有人的印象中,珛哥儿就是个逆来顺受被欺负了也不敢还手的小可怜。 再说古代有几个嫁了人的媳妇敢偷跑?谁能想到珛哥儿这只小绵羊肚子里实际是个那么有主意的。 大家想不到,初来乍到的林泽就更加想不到了,继续兴致勃勃的和他媳妇商量。 “事情我会办好,你一会儿就在屋里收拾行李吧,等分完家我们马上就搬……” “让我……收拾行李啊?” 章珛没忍住身子又抖了下,这回是给激动的,他头一次觉得林泽真好。 不知道真相的林泽以为他又害怕了,以前原身根本不许章珛碰他的东西,有次章珛因为放衣服开了下原身的柜子,就被打了个半死。 之后还把柜子给上了锁,跟防小偷似的,也不想想柜子里除了几本书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原身那个混蛋。 “你是我夫郎,收拾行李自然该你来,钥匙在我书篓里的盒子里,你自己拿。身上还疼吗?我再给你上点药吧……” 想到原身对章珛做过的事,林泽真是暗骂不已,不想提那些,转移话题。 昨晚记忆混乱,今天早上起来他才知道自己昨晚有多么禽.兽。 初次就把人折腾得那么狠,要是不好好处理,媳妇对那事情产生了心理阴影,以后还怎么夫夫和谐生活呐。 这样想,林泽更加觉得有必要表现下自己身为老攻的体贴。 “把衣服脱了,我再给你擦一次药,先前我瞧见你那里都肿了……” 林泽表情严肃拍拍少年脑袋,一本正经的谋取福利,眼神无声的表达着:你不脱我就给你脱了……擦药哦的美好期待。 如此半遮半掩又意思明了的露骨话直接让章珛脸颊再次爆红,脑子里什么跑路什么被卖掉的想法统统消失,被羞耻和昨晚的记忆取代。 “不,不用了,我没事。” 章珛脸红的拉过被子裹到了肩膀上来,这会也不嫌热了,就怕某个男人以擦药的借口,擦着擦着就擦枪走火,再给折腾一遍,他今天就真得下不了床了。 “有事,我先前都看见了,我弄伤的我还能不清楚?别害羞,我是你相公又不是别人……” 林泽表情正经,语气淡定。 要不是那充满期待的晦暗眼神,章珛还真信了这番胡说八道,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林泽这么流氓! 幸好屋外及时响起一阵吵闹,制止住了某个不要脸男人的魔爪。 “林泽你个混账出来!好你个酸秀才,老子好心好意给你张罗买卖,你竟然敢借酒非礼我娘子,读的什么圣贤书,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交代,老子就去官府告你!” 一个公鸭嗓子的怒吼在林家门口嚷嚷,带着重重拍打院门的声音。 第8章 一听外面的喊声,林泽就迅速从记忆中调出来是谁了。 薛亮,十里八乡有名的混癞子,尽干些丧良心帮人牵线卖孩子卖老婆的事情,也就是昨晚跟原身喝酒的人。 本来昨晚被下药这事情林泽也就是分析猜测,但现在听见薛亮找上门的声音,他就再没疑问了。 “好好在屋里呆着收拾行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别出来,相公自有应对之策。” 林泽把章珛捞到面前,对着那张粉嫩的唇亲了下,才整理衣服转身出去。 动作自然而理所当然到章珛被吻过了才反应,捂住嘴巴,盯着林泽离开的背影,一双凤眼睁大都忘记了眨,脸颊上的红色久久才消下去。 …… 林家院门口。 薛亮气势汹汹的拍着木门,他娘子站在旁边掩面哭哭啼啼,后面还跟了一大堆来看热闹的村民。 仔细一看,人群中还有村长和几位族里德高望重的老人。 “村长,你们这阵仗来我家是做什么啊?” 开门的林三贵看着情况心里马上就愁了起来。 薛亮和村长他倒是不怕,可看到族里几位老人来就嘀咕了,这些老人一般没有重大事情是不会出面的,个个表情不善,他刚才还隐约听见老大的名字,怕是不太好。 “当然是找你儿子算账!” 不等村长说话,薛亮就情绪激动得上来大吼,凶神恶煞,声音嚷得跟被喇叭扩了音似的,足以让周围每个人都听见他的声音。 “三贵叔,快把林泽那个酸秀才叫出来!他要卖夫郎老子好心好意给他张罗,请他到家里好酒好菜招呼,他倒好,趁着醉酒非礼我娘子……” “我薛亮不是啥好人,可也不是仍由娘子给别人欺负的孬种,今天我把村长和族里的老人都叫来了,他要是不给我个公道,我薛亮誓不罢休!” 不管三七二十一和丢脸面的问题,薛亮上来就噼里啪啦的把罪状清清楚楚数落一遍。 伴随着薛亮的吼声,他娘子王氏就在旁边伤伤心心的哭,脸上的巴掌印记和脖子上的伤痕和几个浅浅吻痕,一看明显就是被非礼挣扎时留下的。 周围的村民在来的路上就听薛亮把事情经过嚷嚷一遍了,现在又听,皆是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林三贵一听这些,是差点没晕过去。 “不可能,我家老大可是读书人,博广守礼,朝廷魁首的秀才郎,怎么会干这种无耻之事,昨晚我家老大在家里睡觉……” “呸,林泽算什么秀才郎,是老天瞎眼才会让他那种人考上!当年他醉酒误闯人家小姐闺房坏了礼教被赶出私塾,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今天醉酒非礼我娘子死性不改,幸好我昨天及时赶到才救得我娘子,但事情不能如此作罢……” “再说他连自己夫郎都能卖到小倌馆去,他咋做不出那些龌龊之事,他卖夫郎的字据都写好放我这儿了,就等着画押呢!” 薛亮显然是有备而来,逻辑清晰,证据充足。 王氏更是配合她丈夫,哭着就想往旁边的树上撞,“孩子他爹,都是我败坏了家里名声,你就让我去死吧……” “娘子,这不怪你,我不会嫌弃你的,你是我薛家的媳妇。” 薛亮拉住人,表演了番夫妻情深。 哪怕周围的村民还抱着迟疑态度,看到这画面,心中的天平也不得不偏向薛亮夫妻。 妇人名节可是天大事情,弄不好贞烈的得以死维护,若不是真的谁家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真没看出来林家老大竟然是这种人啊,读了那么多圣贤书怎么还能干出这种事情……” “不会吧,虽然林泽这些年不太好相处,但也不至于吧,人家可是秀才郎,有功名的人,怎么会非礼薛亮的婆娘。”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是真的薛家能拿自己媳妇名节乱说?多丢人呐,再说林泽竟然还卖他夫郎,连字据都写了,简直禽兽不如……” 看热闹的村民议论纷纷。 虽然还有不相信的,但大部分人都信了,平日‘林泽’一心在家念书很少跟村民接触,因此在村里基本没啥人缘,关键时刻没人帮忙说话很正常。 “不会的,我家泽哥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不可能……” 即便证据在前,林三贵也不相信自己儿子可以做出这些不仁不义,无耻之极的事情。 何况昨天晚上老大在跟珛哥儿圆房,怎么可能非礼薛亮的娘子?再说老大一直痴心章银珠啊,要换成章家来找,他或许还得掂量掂量是不是真的。 林三贵嘴笨,薛亮可是混癞子的人精,也不真的闯,就在外面拍门,一个劲儿的数落罪状。 那一条条的罪状若是落实了,就算不把林泽送官府顶罪,以后怕是也名誉扫地,赔偿道歉脱一层皮。 . 林泽在院里听了一会儿,算是彻底坐实了自己所有的猜测。 薛亮来找麻烦的目地,果然重点是毁他的名声,而不是要赔偿,毕竟今天这件事情毁了他的名声,也同样坏了他娘子的清誉。 家里听到动静也都从屋里出来了,林老头老太太被屋外气势汹汹的动静吓到脸白。 林小莲不敢说话,陈淑菊抱着手一副看好戏活该的幸灾乐祸表情。 倒是林建文表达了关心,“大哥,你怎么能做出如此有辱斯文的事情呢?这下可怎么好……” 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坐实了事情的味道。 “从未做过,何来有辱斯文?我是秀才功名,按照律法就算有罪也该县令审问判定,问心无愧又何须担心?二弟,看来律书方面你回头得多看几遍,省得乡试考到不知,今年又名落孙山。” 林泽冷笑看了林建文一眼,毫不客气堵回去。 林建文霎时脸色难看,这话是摆明着咒他乡试落第。 林泽懒得跟他多说,现在省点口舌,等会才有精力慢慢算账。 走到门口,把挡在门口的林三贵拉开,林泽上去二话不说对着正嚷嚷得欢的薛亮肚子上就是一踹,直接踹得薛亮捂着肚子在地上滚了几圈。 把正在哭啼的王氏和众人全都吓了一跳。 自己男人都倒到地上去了,这下王氏是真哭了,“呜呜,林泽你做什么,你为什么踢我相公!” “自然是泄愤。” 林泽冷笑,不管周围的人议论,转头看向村长和族里的几位老人,拱手做礼之后,才继续道, “村长和族老们来得正好,我正好有冤要去衙门上告,此事事关重大,还劳烦村长族老们去公堂帮小侄做个见证公道。” 薛亮先发制人闹得热闹,但却忘记了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原身有功名在身,犯了罪也只能衙门处理,而不得动用私刑,任由村里发落。 此话倒是让大家莫名其妙,心里嘀咕。 这林泽脑子莫不是有毛病,薛家的事情不给个交代,出来就踢了人不说,竟然还要去衙门官府,嘴里还喊冤,这是怎么回事? 那头薛亮反应过来也没听明白,但林泽非礼他娘子这事情他有证有据,对方是赖不掉的,所以他不怕。 “林泽你这王八蛋欺负了我娘子还敢动脚踢人,真是欺人太甚!好啊,就去官府,这回好叫整个青山县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畜生……” 薛亮底气十足,表情愤慨。 不过村里人和村长听到这话却是不赞同了,普通老百姓若无必要基本都是不想跟衙门扯上关系的,觉得晦气害怕。 再说村里的丑事传遍整个县,丢人的不止林泽,他们村也得跟着没脸,风气不良这几个字绝对会影响村里年轻小辈们的婚嫁啊,大家可不同意。 “闭嘴!家丑不可外扬,一点小事村里解决就行了,薛亮你少混,这件事情村里会给你公道的。” 村长李老福立马开口喝斥,只要不出人命的事情就不能去官府。 另外几个族里的老人表情也是赞同此举。 “我敬村长您老,在村里解决也行,但如果交代不满意,我是绝对不干的……” 薛亮也没太纠缠,作为个混子,他其实也挺怕去衙门的,何况他也没想把自己老婆被人非礼的事情闹到别的村子去人尽皆知。 王氏继续在旁边可怜哭啼,扮演受害者博同情。 不过这同情不包括李老福,作为河坝村的村长,村里每家每户什么德行他是最清楚的。 薛亮平时就不干正事,做了个牵线买卖人口的二道贩子把给村里抹黑,王氏平时也是经常闹事挑拨是非的妇人,两口子让人头疼不已。 若不是薛亮说的事情太过严重,又在找他之前就嚷得全村都听见出来看热闹没办法了,他才不会跟着大张旗鼓来,村里发生了丑事掩盖都还来不及呢。 不耐烦的瞥了薛亮夫妻一样,李老福才看向林泽,严肃问话, “林泽,刚才薛亮说你借醉酒之名非礼强逼他娘子王氏,此话你怎么说?” 李老福没听薛亮的单方片言断定事实,重新询问。 主要是他心里也不太相信林泽能干出这种事情,就算林泽有色心,村里那么多漂亮姑娘小哥,更有痴情于心的章银珠,人家一个秀才郎怎么强逼非礼也轮不到王氏这个嫁了人,姿色一般的村妇吧。 “自然不认,王氏之事乃薛亮夫妻诬赖我,今日我要去官府不止要告他们,还有我娘和二弟,他们毁我前途,坏我名声,今日我就是撞死公堂,也要讨回公道,还请村长和族老替我做主!” 林泽再次朝面前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们做礼,表情比薛亮更加愤慨,语气颇有以死明志的绝望。 不就是卖惨么,当他不会? 第9章 嘶…… 林泽的话说完,周围的村民全都吸了口气。 薛亮夫妻的事情已经不能引起大家关注了,林泽要状告亲娘和亲弟才是让人吸气震惊的重点。 唉呀妈呀,当儿子的状告自己老娘,这可以算青山县有史以来第一个了吧! 林三贵也被震得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都傻了。 “林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状告你娘,这可是大不孝!” 还是主事的村长李老福经历事情多、反应快,赶忙严肃道。 林泽这事情可比刚薛亮嚷嚷的性质要严重多了,儿子要状告亲娘,别说在青山县,就是整个大稷都没有过,这事情竟然发生在他们村子,传到外面去河坝村可就真是彻底出名了。 指不定连名字都能挂到皇帝面前了,当朝陛下可是历代最重孝的。 “村长,我明白,但是小侄却不得不做,即便按照律法砍了脑袋,这些年的冤屈我也要洗个干净明白,否则到了阎王殿我都还得继续背着黑锅沉冤莫白……” 林泽深深鞠躬,憋红眼眶,整个人看着就没由来让人觉得难受。 再听这话有所指,原本还有些觉得他要状告亲娘不孝混蛋的村民冷静下来,有点好奇林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会出现儿子要告娘的荒唐事情。 而院子里听到这里的陈淑菊和林建文表情微变,心里咯吱了下。 林建文暂时没动,不方便说话,陈淑菊本来就是个泼辣妇人,自然没有估计,看了二儿子一眼,赶紧跑出来哭嚎。 “天杀的畜生啊,竟然要去官府告我,不孝子混账,这天底下哪有儿子告娘的,我真是白生养了你这样一个畜生……” 等陈淑菊哀嚎打开了场面,林建文才出来,表情失望看向林泽, “大哥,你怎么能去官府状告娘呢,不管娘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情,她终归生我们养我们,操劳辛苦供我们念书考试,你怎能如此不孝。” 不愧是读过书的,三言两语的就让周围的人天平又偏了方向。 村民听得很赞同,是啊,不管当爹娘的有什么错,当儿子的也不该要闹到状告亲娘啊,生养之恩拿命都还不尽,这简直太不孝了。 而且林家这些年为了供两个儿子省吃俭用过苦日子村里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林泽得了考试怪病之后林家还花着银子供读呢,换别人家早把儿子赶出去干活赚钱了。 村里人又小声议论了起来,里面数中年以上的说得最欢最不赞同,毕竟他们也是当爹娘的,自然不希望以后孩子有样学样忤逆自己。 “闭嘴,你们都闭嘴,我家老大不是那种人!老大,你告诉爹,你到底为啥要这样做……” 林三贵听着周围的人议论儿子生气,却除了这句又无其他反驳之语,只能眼眶发红看向林泽,肩背佝偻,希望林泽能给个他可以接受的解释。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自己的老婆自己也是最了解的,结合早上儿子的反常表现和模棱两可的话,他不好的预感增加到的极致。 对林三贵的态度,林泽心里很满意,只要这个老爹站在他这边,他的胜算基本就是百分之百。 “爹,请原谅孩儿不孝,说出如此忤逆之言,可孩儿要是不这样,心头怨念实在难平!” 林泽跪下朝林三贵磕了头,做足了规矩之礼,才抬头愤慨环视众人, “我知道各位乡亲觉得我林泽不是人,竟做出要状告亲娘这等忤逆不孝之事,可古云言虎毒不食子,我娘帮着二弟每回乡试时都给我下药,害我晕到考场,毁人仕途如害人命,我……怎能不告她!” “老大你说什么!” 话落,林三贵第一个出声,嗓音都嘶哑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村民更是长大嘴巴傻眼了。 什么,陈淑菊竟然故意给自己儿子下药,断自己儿子科举仕途,莫不是脑子进水了吧!这,这是真的? “小畜生,你疯了,老娘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是你自己不争气得了病怎么怪我了!” 陈淑菊脸色发白,眼神慌了下,马上就尖着嗓子吼起来,坚决不认。 林建文藏在袖子里的手也有点冒汗,生气道,“大哥,捉贼也要拿脏,你怎能如此冤枉娘……” “二弟说得是,捉贼要拿脏,没有证据我怎敢如此不孝冤枉自己的亲娘。” 林泽冷笑。 “我原以为晕考之症是我自己的问题,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是有人为之,每次我进考场之后,中途吃完东西不到半个时辰就会晕厥,一回两回是巧合,但每次都如此那就真是巧合的太好笑了……” “每次乡试带进考场的食物都是娘亲手做的,而每次乡试之前娘都会去镇上看病,如此巧合,娘到底抓的什么药,把药拿出来瞧瞧,便一切就明了!” 如果原主记忆没错,陈淑菊前几天才去镇上看过病,而现在马上就要到乡试时间了。 事情真相如何,只要把药拿出来检查就知道。 “小六子,去林家找找。” 李老福马上吩咐身边一个年轻人去找东西。 陈淑菊哪敢让人把药翻出来,立刻起身挡住进门的路,嘴硬撒泼继续哭嚎, “我没做过的!药我都喝完了,一包药算什么证据,我大字不识的妇人大夫抓什么我拿什么,我哪里知道,呜呜呜,我这生的什么没良心的畜生,含辛茹苦养大就是这么对我的,竟然冤枉的谋害亲儿子,是要逼死我啊……” 一边哭,陈淑菊心里是对林泽和林三贵恨得不行。 本来下药这事情她也只打算做一回,想着林泽得了晕考症后就不用再供读了,以后家里就老二读书,可没想到林三贵这头倔驴不配合,每次乡试还允许林泽去,她可不就继续把晕考症的戏做下去嘛。 现在可好,竟然被林泽发现了,难怪今天早上林泽那般对她。 陈淑菊死活不认,继续哭嚎,“呜呜,我没有,冤枉啊冤枉,亲儿子冤枉亲娘啊……” “药吃完了药铺也有记录药方,要不是娘故意的,那就是药铺掌柜害我,若真冤枉了娘,待我洗刷了冤屈,我给娘以死谢罪!” 林泽表现十分绝望,一看就是被逼到极致的样子。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设身处地想,换做自己要是好好的科举之路被断了,前途尽毁,知道害自己的仇人后怕也是要崩溃疯狂的。 “好了,林泽小侄你也别开口闭口就是死的,就算药真的有问题,也不能说明就是你娘做的,你出息了她脸上也有光,她这般做实在没道理,你们是母子,何必闹到如此程度……” 李老福出来打圆场。 亲娘下毒断自己儿子的仕途,儿子状告亲娘这事怎么也不能成,河坝村出了这种事情,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是啊,单凭一包药怎能做决断,是误会吧……” 族里几个老人点头,天大地大村子风气名声最大。 林泽自然知道这些主人喜欢息事宁人的想法,其实不到逼不得已他也不想去衙门。 状告是两败俱伤的方法,陈淑菊固然下场不好,但他以后也就真的别想考科举了,算起来他伤得更加严重,毕竟以原身的读书天赋,考个举人功名是没问题的。 士农工商,既然继承了原身的学识,林泽不打算浪费。 当官他不稀罕,也不想进入权利的中心,可有功名护身以后他就是有背景的人,背靠朝廷,在这方圆百里就谁也不敢惹他了,生活多舒服。 现在闹,只不过是要提出分家断亲的时候更加顺理成章,所以不到最后坚决不能松口。 “村长,几位族老,她是我亲娘,若没有确凿证据,我何苦背上不孝被砍头的罪名闹到如此处境。” 林泽一派心死如灰的样子。 “晕考之症缘由只是其一,虽然我得了病,但这些年我爹都没有放弃过我,可在娘心中只有二弟,她不给我治病,把银子都拿给二弟读书就算了,可为了彻底断我仕途,省下每次乡试的十两路费,她和二弟竟还设计毁我名誉,彻底断我读书之路……我真想问问她一句,我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当年醉酒误闯先生之女闺房的事情,我一直都知道是有人故意设计的我,只是我没猜到是谁,直到今天薛亮拉着你们上门,我才明白,都是他们串通的,目地就是坏了我名声,让我彻底没法念书,家里的银子就可以正大光明全给二弟用了!” 哗。 在场所有村民哗然,不敢相信。 林泽再接再厉继续给大家科普真相,咬伤舌头嘴角溢出点血迹,作被悲愤气到吐血状。 “薛亮说我醉酒欺负他娘子,简直可笑至极,王氏已为人妇,年纪还大我好几岁,而我家中夫郎俊俏贤惠,周围村子想再给我说妾室的也不少,我作甚冒着败坏名声的风险对王氏起歹心!” “再者说我酒后乱性,那就更加没道理,当真醉得脑子糊涂的男人是根本没有精力行房的!这有医理可寻,我没有欺辱王氏,反而是薛亮夫妻下药害我!” “昨日幸好我强撑着跑了回来,是我夫郎替我解的药性,我身上还残留的药性痕迹,现在只要找大夫给我把脉,就能证明我的清白。” “如果不是他们和我娘、二弟串通想坏我名誉,真出了事情薛家掩藏私下解决都来不及,把这等事情张扬得所有人都知道,对薛家,对王氏又有什么好处?除非收了别人的好处串通!” “爹,孩儿不孝,连累林家名声,可娘和二弟如此算计我,我宁死也要洗刷冤屈……” 说到最后,林泽再次朝林三贵跪下,将悲愤到极致的癫狂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第10章 林泽所数落出来的罪状可比刚才薛亮说的更加骇然。 虽然他要状告亲娘忤逆不孝,可若是他所说都是真的,那么如今所为就合情合理了,一辈子的前途都被毁了,即便对象是亲娘,那也难咽这口气。 “陈淑菊,林泽说的可是真的?!” 李老福听完心中的火气不比林泽这个苦主小,几个族老盯着陈淑菊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古代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个村的荣誉是靠大家一起维护赚来的,河坝村百多年了才出了林家两个秀才,还是少年得志的年轻人,村里的期望不比林家自己小。 这些年林家两个儿子读书考试固然是林家省吃俭用供读的,但每逢乡试村里每家每户多多少少也会拿出点铜板凑些银子帮助,全村都指望这两个秀才出息了沾光呢。 特别是林泽,当年可真正是天才,十二岁就考□□名,要不是得了晕考怪病,绝对前途无量。 现在可好,就因为一个妇人的偏心,毁掉了村子的希望之一! 别说村长和族老,村民们看陈淑菊的眼神也怨念了起来,如果这都是真的,陈淑菊损害的可是整个村子的利益。 “不,不是这样的,都是这小畜生冤枉的我……” 面对众人不善的目光,陈淑菊心里直哆嗦,连连摇头否认,她哪里敢认了,承认了可就得罪全村人了。 不敢认咋办,那还是只能撒泼呗。 “哎哟喂,呜呜呜,这是要逼死我啊,光凭这空口白话的就这么冤枉人,林泽,我是你娘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娘,就算娘偏心,可你是我生的,我脑子坏了断自个儿儿子前途啊,呜呜……” “村长,我没做过,林泽的话不能相信啊,他说的这些都是他自个儿猜的,他就是怨我给他换了亲,没让他娶章银珠,心里对我怨恨呐。” “我让他娶珛哥儿也是为他好啊,他考不了科举了,什么手艺都不会,珛哥儿长得也不错,还能干活,以后他日子过着也轻松,可他倒好,一直怨着我啊,这会子还要把珛哥儿卖了,他的话没证没据啊,呜呜……” 陈淑菊虽然脑子不是特别聪明,可在关系到自己利益的时候却是十分机敏的。 再说对付林泽的事情她都想了多少年了,私底下没少拉着二儿子商议,林建文是见多识广的读书人,她再怎么蠢耳濡目染也学到几分逻辑。 反正林泽现在说的话除了查药的事情,其他都没有证据,她不认就拿她没办法。 倒是林泽自己蠢,为了章银珠竟然要卖掉珛哥儿想私奔,她可不得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彻底断了林三贵养这儿子的心思,以后家里银子就只能给老二念书了么。 卖夫郎的字据都写了,这种混账的话能信吗?肯定不能啊。 “是啊,村长,林泽就是狡辩!他说我收了他娘的好处串通陷害他,他有证据吗?都是瞎猜的啊!他就是想转移注意,他连卖自己夫郎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他还有啥不能做的……” 薛亮也反应极快的配合陈淑菊说话。 他倒不是想帮陈淑菊,而是陈淑菊遭殃他也要算作同伙被连累的,还有陈淑菊答应给他的银子还没给完了,为了今天这事儿他连自己婆娘名节都赔上了,不能失败啊。 不明真相的群众都是跟风的,一听这些话立马想法又转了方向。 是啊,林泽说了那么多都没拿出具体的证据,倒是林泽自己,连卖夫郎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丧良心。 议论风向又转。 林泽就知道这些人不会轻易承认,原身把字据都写好就差画押了他自然没法抵赖,可不是有句话叫做‘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嘛! 陈淑菊死皮会撒泼,他也会避重就轻卖惨啊。 “砰!” 林泽抓起墙角边的一个坛子狠狠摔到地上,惊雷般的响声镇住议论的村民,然后冲坐在地上撒泼的陈淑菊嘶吼,双眼呲红, “娘,你这样混我前途,诬我名声,我到底是不是你儿子!你当真要逼死我才甘心吗?!” 说完,林泽又看向众村民,表情悲怆,一本悲伤的胡扯, “我刚才所说是没有实质证据,可只要请大夫来把脉查药就能证明我没说谎,至于卖珛哥儿的事情,都是这薛亮设计我的,我明明说是让他给珛哥儿去找招工的,是他灌醉我写下这卖身字据的……如若大家不信,看着字据字迹就知道了,这不是我写的!” 原身想卖章珛的心思是真的,但卖人字还真不是原身写的。 按照这里规矩,卖身契都是买方来写,为的就是增加各种有利于买方的条款,最后只需要卖方签字画押就行了,却不想这会成了他翻盘的机会。 反正字迹不是他的,他这么反驳也没问题,陈淑菊耍赖,他凭啥就要老老实实。 薛亮还没见过撒谎撒得这么镇定外加清新脱俗的,这林泽的无耻程度简直他们还有厚! “屁,明明就是你亲口说要卖了珛哥儿跟章银珠私奔的!” 嘶……村民听到这话再次吸气,今儿听到的八卦真是一个比一个劲爆啊。 “薛亮你个王八蛋胡说,我家银珠冰清玉洁,你休要毁我家银珠的名声,再乱说一句老娘撕了你……” 章家反应比林泽还快,章银珠的娘,柳氏马上就尖吼了出来,把自己家关系撇清楚。 她家银珠马上就要成亲了,私奔这种事情就算没有,乱传也能把人逼死啊,林泽对她女儿痴心妄想要卖了夫郎,关她女儿什么事情。 至于林泽出现私奔的想法有没有某些人家引导给信号,那就只有某些人心里自己清楚了。 林泽看了柳氏眼,淡淡讽刺一笑,才继续举起三根手指说话, “村长族老们,我林泽这些年是颓废不争气了些,成亲后对珛哥儿也不太好,可我也做不出卖夫郎的事情,我敢对天发誓,我若说过卖珛哥儿的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反正他又不是原来的林泽,他的确没说过嘛。 “珛哥儿嫁给我这半年任劳任怨的照顾家,吃苦受罪从无半点怨言,这么好的夫郎我怎么忍心卖掉,以前是我糊涂不知道他的好,可现在我知道我有个这么好的夫郎了……” “村长,我林泽发誓,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待珛哥儿,只要珛哥儿愿意,我林泽这辈子就他一个人,无论生老病死,贫贱富贵,还是日后生儿生女生小哥儿,他都是我唯一的夫郎。” 一夫一妻对现代人来说才是正常之事,宠老婆更是老林家男人的传统。 这种誓言对林泽毫无压力,唯一困难的就是怕章珛不肯跟他,所以他才加上一句‘只要珛哥儿愿意’。 灵魂穿越的事情都有了,发誓鬼神之说现在林泽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不过这种誓言对三妻四妾的古人来说就是很特别了,尤其是他还说无论生儿生女生小哥儿这种话,对重视子嗣后代的古人,林泽这个誓言可谓是真的很有诚意。 甭管在场男人们怎么想,女人们的天平是瞬间彻底偏向林泽了。 “村长,林泽可是秀才郎,怎么可能做得出卖夫郎的事情,薛亮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薛亮的话才不能相信……” “就是,林泽不是说薛亮昨天阴险下药了么,咱们把大夫找来把个脉就知道真假了……” “是啊,大夫的话算是证词吧,说来陈婶从小是挺偏心的,当初还说要把林泽过继出去,林泽可是林家长子,这是亲娘说得出来的话么……” 村民女人们纷纷仗义开口,主要林泽刚才的发誓真心对了他们的胃口,村里有几个生女儿时没被婆家嫌弃的?太多了! 成为村里女人们的妇联之友,远比跟村里所有男人交道打好容易好处多,夜里床上的枕头风可不能小瞧,拉拢了以后战斗力杠杠的。 林泽环顾周围‘温柔善良’的妇人姑娘们,非常感激, “多谢各位婶子仗义执言,在此林泽谢过,既然今日之事村里断不了,那我只能不孝去公堂讨个公道,到时我会向外面的人解释清楚,绝不会影响村里名声。” 铺垫浪费了半天口水,是下狠药的时候了。 李老福和几个族里老人一听暗道糟糕, “不行不行,不能去衙门,林泽,叔啥时候说不给你断公道了,你到底想怎么解决,你说说你的想法……” 解释就能不影响村里名声吗?这年轻人不懂其中的严重性啊。 他们现在也算是看明白了,不管陈淑菊承认与否,林泽说的话都很有可能是真的,否则林泽没必要冒着被治大不孝砍头的风险冤枉自个儿亲娘。 谈判胜利的技巧就在于一进一退,但凡会砍价的人都知道,一般砍价上来就得先把价钱砍到最低,然后再慢慢增加,最后就能以比较实惠的价格买到好东西。 而做生意的老板也同样,先把商品价格定高,再给顾客便宜,最后买卖双方都皆大欢喜。 林泽现在所做也同理,先把村长和族老的神经逼到悬崖,再退步提条件。 “村长叔,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影响咱们河坝村,我只想求个清白,她到底是我娘,只要她和二弟肯给我道歉,再与我分家断亲,以前和今天的事情我就都不追究了,她不当我是儿子,这亲再连着又有什么意思……” 以前种种毕竟没有实质证据,真追究起来陈淑菊抵死不认也没办法,就算有证据,大稷国孝道之重,陈淑菊身为亲娘,最惨的下场也就是关到祠堂反省而已。 所以今天能做的,就是趁机跟这种极品把关系断了,不仅洗白名声,还能因为明理大肚获得所有人的支持,即便分家断亲是他提出来的,也没谁会说他的不是。 至于教训陈淑菊,不是有林三贵在嘛,老大可是承载林三贵期望的心头肉啊,就这么毁了能平静? “至于二弟,既然与我没有兄弟情分,那也就作罢……” 林泽脸上悲怆,一句话把从头到尾都安静躲在陈淑菊后面的林建文推出来。 陈淑菊偏心可恶,林建文才是罪魁祸首,他不相信陈淑菊的所作所为没有这家伙的暗中戳窜,那些逻辑缜密的事情陈淑菊一个大字不识的妇人没脑子,想闷不出声,没门。 话落,林建文没慌,还算沉得住气。 陈淑菊却是马上就慌了,事情推到她头上真无法抵赖的时候她抗下来就算了,反正她是林泽亲娘不能真把她怎样,可要是连累到老二,她就心疼了。 “是,是我做的,都是我害的老大,我不喜欢他,家里供两个儿子念书实在承担不起了,都是我糊涂,不关老二的事情,呜呜……” 一直嘴硬的陈淑菊主动认罪了,把所有事情都揽到了自己头上。 这等‘爱子心切’看得林泽真是讽刺,为什么同样是儿子,在陈淑菊心中地位差距却那么大,为了二儿子宁愿毁掉更有前途的大儿子。 众人也是十分鄙视,这老娘们的心到底怎么长的啊。 “无知妇人,我,我要休妻,李老哥,我要休了这个恶毒的婆娘!” 终于明白真相的林三贵气得脸色铁青,捂住胸口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第11章 林三贵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婆娘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 他一直知道陈淑菊不是个贤惠的,蛮不讲理又泼辣,可到底娶回了家,又给他生了儿女,只要不触犯到底限,他都不计较,容忍陈淑菊的各种毛病。 而他的底限就是大儿子,陈淑菊为了老二断老大的前途,彻底打破了他的容忍底限。 “李老哥,我要休了这个婆娘,你,你给我作证……” 林三贵捂着胸口不停喘气,险些给气晕过去。 陈淑菊听到这话傻了,她相公以前不是没说过休她的话,可都是在家里说说而已,林三贵爱惜林家的脸面,若不是真的动了心思,是不会在外人面前乱说的。 上回林三贵找村长说这话的时候,是她要把林泽过继出去时。 这下陈淑菊是真慌了,比顶下偏心狠毒罪名时还要慌,她都这把年纪了被休回娘家,跟逼死她有什么区别。 “不,当家的你不能休我,我,我知道错了,是我鬼迷心窍,三贵,你不能休了我啊,要是个有个被休的娘,老二以后怎么见人考科举呐……” 陈淑菊赶忙哭哭啼啼求情没撒泼,而是把儿子搬出来求情。 不是她聪明,而是她了解林三贵的脾气,林三贵心里压根就没她,这些年让着她只不过是看在儿女的面子上而已,供读儿子出息也是林三贵的心愿。 但这回她算错了,在林三贵心里,老大的地位比她想象的更重。 “你就知道想着老二,那老大呢?你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可想过老大以后怎么办?家里有多少银子,供不供得起几个孩子念书我不知道?就算不够我晓得给俩孩子挣,你怎么可以断了老大的前途啊……” 林三贵说得眼睛发红,像极了刚才林泽绝望的样子。 只不过刚才林泽是故意做出来的,而林三贵是真的难过绝望,都是他的纵容才让陈淑菊有这么大的胆子,老大嘴上说不怨他,心里能没点隔阂吗? “可,可他荒废多年学业,如今就算你休了我,他也考不上科举了啊,三贵,我知道错了,你就算怪我,也要考虑下老二啊,现在咱们家也就指望老二出息了……” 陈淑菊表情虽然诺诺认错,可语气颇为耍赖。 她还有个出息的老二,看在老二的面子上林三贵想休她,村长和族老也不能答应,已经毁掉了一个秀才,难道还要再毁掉一个? 李老福和族老们盯着陈淑菊脸色难看,却也不得不帮忙说话, “林家的,休妻这事情就算了吧,这婆娘说得也有道理,马上就要乡试了,传出去影响甚大,咱们把这婆娘送到祠堂关两年干活,让她好好反省……” “爹,您就原谅娘吧,娘都是因为我才会犯下这等糊涂之事。儿不嫌母丑,子不嫌父过,爹娘生养之恩子女就是配上命都还不尽,儿子恳求爹念在娘操持家务多年,勿休戚母亲。” 林建文也走上来求情,朝林三贵说完又朝向林泽, “大哥,母亲再错,也终究是我们的亲娘,你心中有怨就朝弟弟来吧……” 看似孝顺谦和,实际把自己戳串的嫌疑推了个干净,顺便对比了下林泽怨恨要状告亲娘的不孝。 这个林建文简直不是一般的狡猾阴险。 林泽心中冷笑一声,才神情悲伤接招, “弟弟自小有娘疼爱自是不知哥哥心中之苦,也罢,总归我现在学业荒废多年,折腾什么也于事无补,她是娘,即便断了我前途我也不能怨她才是……爹,休妻之事作罢吧,我现在只想分家断亲干净,你成全儿子吧。” 满满的心酸和失望。 不仅周围当子女的村民听得难受,就是做爹娘的村民心里也不是滋味,虽说今日林泽有些激动忤逆了,可说到底还是陈淑菊给逼出来的,走投无路啊。 林泽从小读书多聪明啊,十二岁就考上了秀才,私塾先生都说能考上状元的,结果就这么被毁了。 “这林家老二还好意思向林泽求情,陈婶从小就偏心他,他孝顺自然是应该的,可人家林泽受了多少冤屈,前途都没了,还不许心里有点怨言……” “就是,林建文就是不知人家苦,还说人家酸……” 有村民悄悄的交头接耳。 林建文听着周围的话心里恨极,他倒是没想到平时愚蠢的大哥今天这么圆滑擅言。 李老福看了眼林建文,心里也是气闷,他不是愚昧无知的村民,这些个争家产争名额的道道他是知道不少,今天的事情光靠陈淑菊一个村妇是成不了。 但现在没办法,林泽已经毁了,林建文就是村里唯一的秀才,还有两个月就乡试,林家的事情只能息事宁人。 “好了,既然如此,林家的,你看此事咱们就大事化小,也省得传出去影响再把你家老二给影响了……” 村里比较有话语权的也纷纷表态赞同。 林三贵很生气,也知道事情严重,可他觉得这般太委屈大儿子了。 见这个中年汉子为难苦闷,林泽想了想,主动上前退让, “爹,就分家断亲吧,儿子不怪你,儿子知道您心里是有儿子的……” 反正看在林建文的面子,不管是为了村子出个举人状元风光,还是担心林建文的‘前途无量’不能得罪,村里肯定都会想办法把事情压下去。 毕竟所有的事情都是陈淑菊出的手,根本抓不到林建文的小辫子。 既然如此,不如主动退一步,村长和宗族里都会念他的好,对他愧疚,以后办事情大开方便之门。 总归林三贵现在是恨极了陈淑菊,那婆娘以后日子不会好过…… 果然,听到林泽的话,村里人看向他都非常佩服和同情。 林泽这孩子真是太大义了,被害成这样还知道顾大局。反观林建文,要真孝顺谦和,这些年看着他娘冷落哥哥,扒拉银子给自己,半句公道话都没劝过他娘,享受得理所当然,人品高下立见。 看过今天的热闹,村里不少明白人已经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少跟林建文接触了,再出息,这等人品人家发达了也不一定会想起你啊…… “好,那就……分家断亲,老李哥,你做见证。” 林三贵看着自己懂事的大儿子,心里难受得不得了。 他颓废坐到门口的石墩子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话, “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就这座泥砖房子、十亩上等良田、四亩旱地、三亩沙地和五十两银子。” “本来分家都该平分,但现在……房子隔成两个小院,银子各二十两,剩下十两给三妹办嫁妆,至于田地……十亩上等良田都给老大,我有炒茶的手艺,还能赚钱。” 一亩上等良田至少得五六两,十亩就是五六十两,再加上现银二十两,这么分虽然给得有些多,但算成弥补的其实还是亏了老大。 毕竟林泽退学多年,学业不知落下多少,仕途渺茫了,以后生计怕不好说,这点银子比起人家的前途真是微不足道。 可也没办法,林家就是个小农户,想再给多点也给不出来了。 村里人唏嘘,林泽无所谓,他不是原身,林三贵的财产他没多大的念想。 但陈淑菊听到这个分配方法就炸毛了。 手上的银子分一半出去就算了,林三贵有炒粗茶的手艺二十两辛苦几个月就能赚回来,可十亩良田也分给林泽,那就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 那可是良田,不是不值钱的旱地沙地,家里吃饭交税都指望这些良田出产,都给了林泽,她们以后喝西北风啊! “不行,我不同意!凭啥十亩良田都分给林泽,是我断了他的仕途又咋样,他本来就不该用咱们家的银子,我不让他念书又啥错!” 财产让陈淑菊暴跳如雷,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田地可是吃饭活命的东西,她可舍不得她老二吃苦。 怒瞪林三贵,陈淑菊也豁出去了, “林三贵,是你逼我的,建文才是你亲儿子,你凭啥要对这野种那么好!村长,林泽根本就不是林家的种,他是我当家捡回来的,林家的银子不能分给他!” “?!” 村里的人今天已经震惊到快要麻木了。 林泽也眼皮跳了下,心中诧异,但更多的是高兴。 捡的好啊,不是亲生的好啊,没有血缘关系他以后怎么整死这臭婆娘都没人管他啊。 陈淑菊现在是没心情管他和其他人怎么想了,反正林泽要抢她儿子的银两田地,她就不同意! “当年我生第一胎的时候难产,孩子生下来就死了,林三贵说不想爹娘伤心,于是就在外面捡了个孩子回来,林泽根本不是林家的种,他凭什么分林家的东西!银子都我老二的!” 陈淑菊豁出去泼辣揭短。 虽然她当初答应也是有私心,害怕头一胎没生出儿子被老太太嫌弃,但现在她还有老二,不怕了,幸好她憋了这么多年留着这个把柄,就是关键时刻拿捏林三贵的。 她心里得意。 林三贵目光渗人的盯着她看了一分钟,接着露出气到极致的反笑, “好好好,你要跟我闹是吧,那我今天就告诉你,老大他不是我捡的,他是我跟蓉妹的儿子,正经算来他是我林家的嫡长子!老二是庶子!” “陈淑菊你就是填房续弦!当初嫁给我的时候你应该清楚,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蓉妹的存在!告诉你,我赚的银子合该都是老大一个人的!” 林泽:“……”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互相伤害。 第12章 村里的人全部都长大嘴巴,看着林家今天这场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的家庭大戏傻了眼。 就连李老福和几个族老也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有些措手不及。 只有躲在院子里面的老头和老太太听到话脸色微变,不敢去看被镇住的陈淑菊,更加不敢去看怒极反笑的儿子,心虚低头缩着身体装聋作哑。 “不,不可能,姜蓉娘不是身子有问题生不出来么……” 陈淑菊有点没法解释摇头,不肯相信。 她自然知道姜蓉娘的存在,林三贵的原配。 本来当初她姑妈,也就是林老太想让她嫁给林三贵当媳妇,她也一直喜欢林三贵这个表哥,可没想到林三贵却看上了姜蓉娘,不听老太太的话自个儿请媒婆下聘娶了人。 为这事她可是恨了姜蓉娘好长一段时间,因为她性格泼辣不好找人家,嫁给能干的表哥是最好的。 不过解恨的是后来大夫说姜蓉娘不好生养,于是她就讨好姑妈,老太太一番闹腾就做主把姜蓉娘给休了,逼着林三贵娶了她。 这些事在村里也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但林泽的身世大家还当真就不清楚了。 “林泽是我和蓉娘的儿子没错,这事情我爹娘也清楚,蓉娘是被休了之后才发现有身孕的……” 反正都到了这地步,林三贵也没有顾虑了,颓废讲诉当年的事情。 … 林家整个事情其实也不复杂,无非就是封建思想惹的祸。 当初老太太本来就不喜欢姜蓉娘这个儿媳妇,小夫妻成亲之后,某天听大夫诊断说人不好生孩子之后,就借题发挥,做主以七出之条硬是把人给休回了娘家。 林三贵那会当然不干,真是恨极了他娘,可奈何万恶的封建社会,他拿老太太根本没办法。 他倒是想把人接回来,可姜家那边也心狠,收了他娘的钱第二天就把女儿嫁到外面去了,天远地远的他想找也找不到人。 后来他也在家里的硬逼下娶了陈淑菊进门,被老太太喂药圆了房,木已成舟。 自此林三贵大受打击,直到姜家人悄悄抱着个婴儿来找他,说是他的骨血,他才知道姜蓉娘被休的时候竟然已经有了。 “这可是蓉娘忍着新夫家打骂给你生下来的儿子,是你林家的血脉,十两银子,不给我们就把他卖别人了。” 连女儿都随便嫁,姜家人抱着婴儿来自然也没安好心,来敲诈银子的。 孩子是林家的没错,五官跟自己很像,亲儿子林三贵不能不管,就把孩子带回了家,正好陈淑菊难产,生下个死胎,于是林泽就顺理成章的认祖归宗。 “陈淑菊,当年是我娘狠心,可你敢说我娘硬做主休了蓉娘没有你在她耳边说话?” “这些年看着孩子的份儿上,我一直容忍你,我就是不想老大知道他的身世难过,不想老大怪我没用护不住他亲娘,可我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害他……” 林三贵很后悔,后悔得不得了。 早知道陈淑菊能狠心到这个程度,他就应该早点把事情说出来的,也省得陈淑菊整天拿‘亲娘’这个名头压老大。 是他没用,连自己喜欢的媳妇都护不住。 后来他从姜家口中得知蓉娘新夫家的地址去找过,可那家人已经搬走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是好是坏,现在他连他和蓉娘的儿子也都没能照顾好。 “十亩良田分给老大,除了现银二十两,以后我炒茶赚的也要分老大一份,你要是不满意,所有东西就都是老大的,你也给我滚回娘家去。” 林三贵冷着脸。 若不是想着老二和三妹也是他亲生的孩子,以陈淑菊刚才说的话,他是真想把所有东西都弥补给老大的,半点都不留。 按照大稷的规定,填房续弦若不得家主承认,地位就跟妾室没区别,生下来的孩子也就成了庶子。 而庶子是没资格继承家业的,除非家主主动给,所以林三贵要真狠下心偏向林泽,陈淑菊是没反抗之力的。 但,陈淑菊不甘心啊,这大半的家产都分给林泽了。 “姑妈……” 陈淑菊只能看向所在角落的林老太太求助。 可老太太哪里敢帮她,平日威风威风就罢,关键时刻老太太是绝对不敢跟林三贵硬碰的。 当年休走姜蓉娘,逼着林三贵娶陈淑菊的时候,她和儿子的母子情分就不多了,后来知道姜蓉娘被休的时候竟然早就有了,老太太更加没底气面对儿子了。 现在她和老伴年纪大了,还得靠儿子养,哪里敢得罪儿子。 再说现在这场面都是陈淑菊自己作的,谁让这个女人竟然背着做这么多丧良心的事情。 “你这个恶婆娘,三贵没休你都是看在老娘的份上,你还敢闹,再闹老娘亲自送你回去!” 老太太不敢得罪儿子,马上表忠心。 林泽虽然没有林建文讨她和老伴喜欢,可林泽再怎么说也是林家的大孙子,对陈淑菊毁了大孙子前途的事情老太太心里也有点气。 家里子孙都有出息这是所有老人都希望的事情,不管偏心疼爱谁。 “好了,就按照三贵说的分吧,陈妹子,这些都是你欠林泽的,你再闹村里就不管你了。” 李老福及时表态打圆场。 要不是林建文两个月后就要乡试,看在这个份儿上,陈淑菊这种妇人是不能留在村子的。 “我们同意。”,几个族里的老人也点头。 村民们更加没意见,今天算是看了场大戏,村里未来一段时间大家不会缺聊天的话题了,当然,不能说道外面去,家丑不外扬,村丑同样的道理。 一切尘埃落定,陈淑菊连再冒泡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林泽想了想,走出来。 “等一下,我有话说。” “林泽,你这是还有什么疑问吗?” 大家注意力再次回到林泽身上,心里忐忑,就害怕他先前的悲愤没有平息,这会又得知自己的身世打击到失去理智,比陈淑菊闹得还凶。 林泽摇头,没有像大家害怕的那样闹,而是看向林三贵,平静道, “爹,谢谢您解开了儿子心中多年的难受,以前的事情儿子不怨您,我知道您是真心疼我就够了,至于其他,事已至此,人总要往前看。” “十亩良田我暂时要五亩就够了,再加两亩旱地,剩下的也不是给二弟,是给您养老的,待您归老之后我要收回来,房子我想要老屋,以后每年我会按照规矩赡养,但我想改改方式……” “村里规矩本来是给米面粮油,但我觉得咱们家比较特殊,所以我想以后每个月接爹过来住半个月,尽我做儿子的孝道。” 林三贵的分家方法目前来看是对他有利,可长远就不一定了。 人是健忘的,现在村里人同情他,可将来岂知陈淑菊母子不会拿‘分家不公’来诋毁?林建文可阴着呢,封建古代最重名声,必须得考虑。 而且他林泽做事向来不喜欢留尾巴,为这点东西也不值得。 少要五亩上等良田不仅可以得到村民的同情拥护,也是考虑到没了良田林三贵还要赚钱供读二儿子,压力太大给累死了咋办?到时候就怪他了。 当然,他也不喜欢吃亏。 所以良田以后他还要收回来,而孝敬林三贵的东西,陈淑菊那些人更别想沾半点,把林三贵接到自己家孝敬村里更觉得他孝顺! 这简直半点都没给陈淑菊利用林三贵钻空子占便宜的机会。 村民看向林泽,莫名默契的想到一个词……铁公鸡。 “村长叔,还有与陈氏的断亲书,麻烦您做个见证。” 最后林泽朝李老福拱手。 这态度是要将陈淑菊最后的养恩都断得干干净净,以及跟陈淑菊沾关系的都老死不相往来。 可现在没人能说林泽的不对,换个处境大家可能更加绝决。 而且林泽对林三贵是孝顺的,家产没多要,还选择去老房子,固然有不想跟仇人住在一起的原因,更多的应该还是替操劳的父亲着想。 林泽可真明理孝顺啊,可惜遇到个恶毒母亲,不,准确来说是继母和冷漠兄弟……这是村里现在所有人的想法。 “三贵,你有个好儿子。” 李老福点头同意了,拍拍林三贵的肩膀感叹。 林三贵感动得泪流满面,心里的愧疚又多了几分,对陈淑菊的气继续往上飙。 “爹,我怨的是陈氏和林建文,您莫伤心,不走科举我还有其他路,以前先生不是说我最聪明么,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林泽看着林三贵表情,微笑安慰。 林三贵听得更加心酸,他老大可不就是考状元的料嘛,都怪搅家的恶婆娘。 村里人:哎,多好的孩子啊…… 第13章 有当家男人林三贵支持,村长族老们赞同,家分得很顺利,亲也断得明白。 一场闹剧真是跌宕起伏,牵扯出林家那么多隐秘令人唏嘘。 处理结果陈淑菊母子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也没有反驳的道理,再闹下场就是什么也得不到。 林建文最后的脸色终于再也抑制不住难看了,比起失去的钱财,他更加在意村民看法,学子最在乎名誉,林泽今天三言两语就把他辛苦建立的形象给毁了大半。 虽然没有具体的说他做了什么,可明白人肯定都能猜到有他一份儿。 至于本来找茬喊冤的薛亮夫妻,谁还能听信他们嘴里的话。 这对夫妻平时就是村里的二流子夫妇,现在为了钱财竟然连自家的名节都能拿出来开玩笑,从今以后村里人是不敢再相信薛家半个字了。 李老福本来是想将这两颗耗子屎赶出村子的,但由于薛大娘苦苦求情,换了个办法。 首先将薛亮夫妻先给训话打了板子,再押着人道歉,最后将收陈淑菊的好处全部吐出来,又赔了林泽二两银子的讹诈费,才被罚到村里的共用磨房再干两个月的苦力以示惩罚。 若是薛亮夫妻以后再犯这等荒唐事情,就不再留情,立马赶出村子。 薛亮实际就是个软蛋,哪里敢说不,捂住屁股哭着哈腰点头,再三保证不敢了,才灰溜溜的回家…… 至此,这出一波三折的闹剧才算落幕,看热闹的村民回家吃早饭。 天大地大肚子饿最大,林家虽然闹成这样,但人还是得吃饭啊,正好之前蒸上的窝窝头也熟了,气氛再沉闷不好,也得填饱肚子。 林泽没上桌,用碗装了窝头和菜粥端回房间找媳妇去了。 看得陈淑菊又是咬牙切齿的气啊,那菜粥可是青菜和大白米熬的,专门给她儿子吃的,里加了盐和油,香喷喷,就这么被林泽给端走了。 “看什么看,要不是你这个婆娘家里会闹成这样?以前老大多孝顺你,都是你自找的!吃饭,吃完饭把家里的银子拿出来,一会儿我分了给老大送过去。” 林三贵瞧着陈淑菊那怨恨不甘的表情心里就来气,重重拍桌怒吼。 以前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处处让着这个女人,现在看着这个婆娘就恨极。 他算是明白了,陈淑菊跟蓉娘不一样,这种婆娘是不能宠的,宠着尾巴就得上天不知好歹,得凶着才会老实。 家里众人沉默,没人帮陈淑菊说话,包括她心爱的儿子。 “……” 陈淑菊被吼得抖了抖,瞪着自己男人委屈又愤恨,焉儿得像根打了霜的茄子。 母老虎再凶还是怕公老虎啊,尤其是被抓住把柄的母老虎,短时间内她是不敢再蹦跳了。 ********* 堂屋里的动静林泽不关注,端着窝头和菜粥回到房间。 恩,他媳妇很听话,行李都收拾好了,就是除了他的衣服和东西。 应该是时间不够吧,他们刚才在外面吵了那么久,实际也就不到半个小时,行李收拾不完很正常。 林泽给自家媳妇找好理由,才招呼人过来。 “刚才吃的蒸蛋不饱肚子,过来再吃点,等吃饱我们就去收拾老屋,动作快今天晚上搬过去没问题。” 老屋虽然破旧了点,但该有的家具都有,房子也就空了不到两年,收拾下能住人。 不用跟极品住在一起,可以夫夫二人世界,他心情非常好。 “我,我不饿,蒸蛋吃饱了,你吃吧,你刚才没吃……” 章珛局促紧张的站在角落,没敢过去。 虽然有点嘴馋林泽端进来的窝头和白米菜粥,可他怕自己过去没掩饰好情绪,让林泽看出他在计划想跑路的心思。 他觉得今天的林泽跟往常有些不一样,变温柔了,也变聪明了,可让他害怕这点还是没少。 刚才外头的动静他都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他实在没想到林泽的娘,不,应该算继母竟然那么狠心,做出那等恶毒的事情,简直跟话本说书里坏人有得一比。 还好林三贵是个明理又爱护儿子的,不然林家这场闹剧绝对会闹到官府去。 除了对林家事情的震惊,还有就是对林泽的佩服,一张嘴单挑整个村那么多人,不仅完败,还把自个儿黑不溜秋的名声给洗得刷白,最后博得村民一致好感。 这份瞎扯的本事当真了得! 没错,只有章珛知道刚才林泽在瞎扯,林家的事情他不敢说,但林泽想卖他的这件事绝对是真的,他亲耳听见的。 结果刚才林泽那番‘声情并茂’愣是让所有人都相信了是‘薛亮设计’的他。 竟然还敢发什么以后只有他这个夫郎的誓言,就林泽对章银珠的心思能一夕改变?除非换了个人。 发这么重的誓,也不怕真的天打雷劈,他要是相信了他脑子就是有毛病! 跑,坚决必须要跑,林泽这混蛋对自己都能天打雷劈的咒,比以前狠多了,他要是不走以后肯定没命,他还有娘要照顾呢。 章珛心中坚定,他是半点不相信昨天之前还对他厌恶打骂的人,今天就真变得温柔对他好了, 紧张的少年站在角落不敢动,小脸上写满了忐忑和畏惧。 瞧得林泽心里真真是心疼。 他现在对章珛可是抱着共度终身的目地交往,不以结婚为目地的交往都是耍流氓,他们现在婚结了,人也睡了,那就更得好好培养感情,人总这么怕他不是个办法。 章珛长得不错,笑起来肯定更好看,可无论是原身的记忆,还是他醒过来到现在,少年的脸上永远都只有惶恐和害怕。 “吃饱了也再吃点,等会我们过去打扫屋子费体力,不吃主食扛不住。” 林泽无奈,只能主动把人拉过来。 “你别怕我,以前的事情就让他过去,从今以后你只记得我是你相公,你男人,我们日子会越过越好就行。来,先叫声相公,起床到现在你都没叫过我,昨晚叫得可好听了。” 提起昨晚章珛就臊得恨不得钻到地洞里面去,脸根本不受控制泛红。 相公二字是怎么也叫不出口,固然有以前被林泽打骂警告的阴影,更多的还是这个称呼实在太过亲昵。 还有昨天晚上那时候他根本就没叫好吧,喘气都来不及,只有林泽把他拉上床求救的时候喊了几声而已,那时他也只是想求对方可怜,洛哥儿说样子柔弱点汉子就能疼惜,不会打他了。 可谁想到林泽是没打他,而是……反正这样的称呼他是叫不出来,太不好意思了。 不过,如果林泽非要让他吃东西的话,那他就勉为其难吃吧,免得惹了林泽不快变脸。 窝窝头还好,有油有盐的大白米菜粥他长这么大还真没吃过几次。 在林泽热烈的目光注视下,章珛小心翼翼拿了窝头和菜粥,确定林泽是真的要他吃东西,没有打他的意思,才动作迅速的把食物塞到嘴里。 那鼓着脸颊不停往嘴里吃,眼睛还一动不动观察动静的模样跟只偷吃的小动物似的。 看着面前的少年,林泽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虽然穿越不尽人意,但给他捡到个宝贝。 “阿珛,你放心,我跟你保证,以后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林泽抓住章珛手臂再次郑重保证,让媳妇过上好日子,是老林家男人必须做到的事情。 他声音太过认真,表情太过温柔。 类似的话早上起来到现在林泽说过好几遍了,虽然不怎么相信,但章珛心头还是有点微微动摇。 哪个成了亲的姑娘和小哥不希望和自己男人好好过日子?不想过上合家欢乐的幸福生活?只是以前林泽实在把他打怕了,他就不敢再有半分奢望,只想着把这个男人熬死守寡算了。 可今天的林泽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是的,变了个人,‘林泽’不可能对他这么温柔,‘林泽’是喜欢章银珠的。 章珛盯着面前有点陌生的林泽,心里犹豫一会儿,终于努力鼓起勇气小心翼翼说话, “我等会儿……可以回家去看我娘吗?” “不可以。” “恩,我知道了。” 章珛失望低下头,拒绝得这么爽快,果然都是装的,还是怕他回家对章银珠乱说话。 看着少年如乌龟似的一碰就把脑袋缩回壳子里的模样,林泽真是忍不住笑。 “你一个人回去像什么话,等过两天咱们的新家收拾好了,我陪你回去,顺便把我欠你的回门礼补上,让你娘放心。” 原身不喜欢章珛,别说各种给岳家的节礼,就是三朝回门都没去章珛娘面前露过面。 对村里的姑娘和小哥儿来说,这是件极为打脸的事情,也代表了出嫁姑娘哥儿在夫家的地位,今后他得给他媳妇撑腰。 林泽说得兴致昂扬, “以后我经常陪你回去看你娘。”,讨好了岳母就是讨好了媳妇。 “恩……” 低低的声音,先前的半点信念动摇瞬间再次坚固。 章珛盯着满脸期待的林泽,心里恍然大悟,难怪林泽忽然对他这么好,敢情是拿他做挡箭牌,好正大光明的去找章银珠。 所有的悔改保证只是演戏,麻痹大家的视线方便出其不意带人私奔。 他就说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这位置还是要腾给章银珠的,只是迟早而已。 所以……还是跑吧,省得再被卖掉。 章珛小心翼翼注意着林泽表情,努力往嘴里塞窝头,腮帮子一鼓一鼓,像是偷藏食物的小仓鼠。 吃饱了才有力气跑,这么香的粥和窝头他得多吃点,心疼死这个没良心的混蛋,对,就这么办。 第14章 吃过早饭,屋里的行李不急着收拾完,林泽直接带章珛先去老屋打扫。 路过院子的时候东厢睡房里传出林三贵的怒声和陈淑菊的哭嚎,隐约听见‘分家银子’的字眼,看来陈淑菊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虽然林三贵不喜欢陈淑菊,可这些年对陈淑菊绝对是不错的,家里的银子地契都是给婆娘收着。 放到别家这般夫妻肯定日子过得和睦,但对陈淑菊这种女人来说真是灾难,只会助长对方的气焰和脾气,根本不懂啥叫夫妻之道。 也就是林三贵老实,才让对方嚣张这么多年。 林泽不受那些乌烟瘴气吵闹的影响,心情颇好的牵着自家媳妇小手去老屋那边。 虽然通过原身的记忆让他对这个世界有所了解,但真正亲眼所见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河坝村也算是方圆百里内条件不错的村子了,可一路上看见的景象却比林泽见过的现代贫困农村还要落后。 连座青砖瓦房都没有,最好的就是泥砖瓦房,大部分还是泥墙草屋,看着就是‘贫苦’两个字。 大部分的村民都又黑又瘦,明显劳苦的农民群众,衣服也是补丁多多,好在国家近十几年没什么战乱,生活条件不够好,但安稳,精神面貌不错,人也热情。 路上碰见有村民招呼打趣林泽牵着夫郎,他也不松手,反而还回感叹回应别人, “以前是我不好苦了阿珛,实在混账,如今我才知道阿珛的好,各位叔婶儿,以后我要是再犯糊涂欺负阿珛,你们可要好好收拾教训我,千万别留手。” “那是啊,珛哥儿可是村里顶能干活听话的,可得好好待他,不然冲你这句话,叔婶儿还真得教训你……” 村里大多数人还是朴实的,不管林泽的话是随口还是怎么,是当了真。 珛哥儿从小命不好,爹死得早,孤儿寡母被赶回娘家也没得到好照顾,反而给章家当牛做马的干活,还得成天挨骂。 好不容易长大又被家里给换亲随便嫁了,不得相公喜欢,继续整天挨打挨骂的日子,村里谁看了不说句可怜。 人心肉长的,章珛母子在村里人缘不错,所以帮着说话的也多。 这些林泽在记忆中都知道,以前他没来无法阻止,现在章珛是他的媳妇,他怎么着也不会再让阿珛吃苦了。 “叔婶儿说得是,我以后会好好疼阿珛的。” 说再多也不如认真做,和煦微笑着跟路上村民招呼几句,林泽牵着章珛的手一直没放过。 半点不觉得有什么好害羞的,反而一副炫耀的表情。 章珛跟在他身边悄悄偷看了他好几眼,耳尖有些红。 阿珛什么的这种陈呼太亲密了,还当着外人牵手…… 再怎么演戏也没必要这样吧,大庭广众村民都看着呢,就算名义是夫夫关系这样也不太好吧,林泽就不怕以后给章银珠解释不清楚了? 不知道林泽搞什么,章珛也只能乖乖的跟着走,盯着自己被牵着的手有些不太自在。 后面的村民们也是看得暗暗称奇。 “诶,我看林泽是真变了,你们瞧他以前可是怨恨珛哥儿得很,现在瞧着是想通了,要好好过日子了……” “能不想通么,就今天早上听见林家的那些事情,换谁都得被打击到性情大变,一家子亲人就只有他老爹和夫郎对他不离不弃呢,林泽要是不想通怎么敢忤逆陈淑菊,林泽以前可是很孝顺的。” “说得是,不过到底是读过书的,明理大气,要不是被逼到绝路林泽也不能这样,分家的时候他啥也没多要,就想着他爹还在林家,怕他爹苦吧……” “是啊,以前咱还觉得林泽清高怪脾气,人家呐,是心里明白,自个儿以后生活都还要发愁,分家的时候还想着他爹,换别家,一群儿子哪个不想多争点……” “不见得,别的我不敢说,林泽喜欢章银珠多久了,怎么能一夜之间就想通收回心思?我看啊,多半是装的,指不定打着回头就卖了分到的田地屋子带章银珠私奔!” 某位比较了解更多的大婶撇撇嘴,悄悄八卦, “我跟你们说,林泽想带章银珠私奔这事儿绝对是真的,那天我可是亲耳听见林泽说的,他要卖了章珛换成盘缠……” “不可能吧,你可别瞎说啊,林泽现在就是个没前途的穷秀才,章银珠能跟他私奔?不可能。” “就是,章家那姑娘心大着呢。” …… 林家的老屋在村子边上,挨着一片小竹林。 是座泥墙瓦房,比不上泥砖的,但绝对比房顶盖草的要好,瓦顶的话省去了定期更换稻草的麻烦。 虽然在林泽看来林家很穷,可是放眼村里林家其实比较富裕了。 村民的收入来源并不多,除了种地就是去镇上做短工,一年累死累活除去吃喝用度根本存不了多少,生活过得穷困艰苦。 村里少有的几户家境比较好的,基本都是手艺人。 像林三贵,就是年轻时候运气好,跟人学了点炒粗茶的手艺,赚不了大钱,可靠着这份手艺却供读出了两个秀才郎,以及养活一家子。 老屋以前是给一大家子住的,所以院子挺大的,房间也多,现在住他们绰绰有余。 “咱们暂时把堂屋、院子、杂房还有住的房间打扫出来就可以了,其他锁着吧,等赚了钱就重新盖新房子。” 林泽也不挑,暂时对老屋还算满意。 反正也住不了多久,等赚到钱就立马盖新房子,到底他也是在社会职场混了那么久的人,不至于换了环境就傻眼成了废物,总能想到赚钱的办法养他媳妇。 别人不知道,反正他们老林家代代都是这样传的,赚钱宠媳妇,做不到的就别说自己是老林家的人! 以后的生活他心里大概有计划,分家只是第一步,现在整理新家。 说干就干,林泽安排章珛扫院子就可以了,挑水打扫屋子的事情他主动全部包全,章珛欲言又止,林泽可不管,挽起袖子就开始干活。 虽然这身体不是自己在现代的那具,但是林泽发现,随着时间变化,身上的力气、灵活度、敏捷强健等等都开始熟悉,找回了在现代的自己感觉。 打水的时候林泽对着水照了下,他发现原身的容貌跟他很相似,除了年轻些,五官长相没什么变化。 这就好,林泽心里松了口气。 他可以接受穿越的现实,但是让他顶着一张陌生的脸活着还是有些不爽,最直接的一点就是,以后有了孩子,明明是他林泽的,却长得像别人,那多心酸! 院子门口。 “砰砰砰。” “珛哥儿珛哥儿,快开门。是我,洛哥儿,我刚听说你男人分家了,我带峰哥来帮你一块儿收拾屋子,快点出来拿东西,好重,累死我了都……” 没打扫一会儿,院门就被敲响,一道轻快的男孩声儿响起。 熟稔的口气一听就能猜到肯定是关系特别好的那种。 林泽听着声音不太熟悉,不过章珛却是脸上立刻露出笑容,看林泽表情没有不对,就马上小跑过去开门。 这么久章珛第一次笑竟然是因为外人,林泽看着对方欢快的背影真是心酸不得了,觉得自己这个老攻在媳妇心中排名真是太低了。 不过他媳妇笑起来的样子果然很好看,院子外面听着也是个小哥儿,他就勉强不嫉妒了。 放下手上东西,林泽放眼去看。 门口站着有两个人,其中一个眉间有朱砂痣,是跟章珛年纪差不多的小哥儿,相貌端正阳光。 另一个是身材高大的浓眉青年,相貌正气,四肢胸膛肌肉鼓鼓,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强壮的。 两人手上皆是提着东西,背上背着背篓,看样子带了不少东西。 “洛哥儿,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你姥姥家了吗?还有何大哥不是在山上打猎吗?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章珛打开门,看见果然是自己从小玩大的朋友郑小洛很高兴。 还有旁边的浓眉青年何向峰,也是他们从小长大的大哥哥,关系很好,而且现在何向峰还是洛哥儿的未婚夫了,两人青梅竹马,很快就要成亲。 “我昨天晚上回来的,峰哥去接的我。” 郑小洛羞涩回答,看了眼身边对自己宠溺笑的人,才继续看向章珛, “我刚才听说林家闹了起来,你男人还分家了,村里人还说林泽带你来老屋打扫准备搬家,我就拉着峰哥过来了,顺便给你带了些东西,不然光靠你这么大的屋子得弄到什么时候?那个混账拉你出来,怕就是打掩护去找你表姐的吧,当谁不知道他龌龊心思呢……” 郑小洛说着就是生气的语气,珛哥儿这么好,怎么就嫁给了林泽那个混账受苦呢。 可别人家的事情他这个外人也插不上手,能帮珛哥儿也就是私底下接济一二,顺便诋毁骂两句替珛哥儿出气。 因为站在门口还没进去,所以他们并没有看见院里的林泽。 话都说出了口,章珛想阻止也来不及,郑小洛更是个急性子,说完话就把手上的东西塞给章珛,然后自来熟的招呼何向峰进屋帮忙。 然后当头撞见站在院里的林泽。 郑小洛吓得后退一步,声音结巴了,“你你你……” 背着人家后面说坏话撞见正主真的有点惊吓啊,虽然他没指名点姓,但傻子都知道他口中的混蛋是谁。 章珛也是万分忐忑,就害怕林泽发火,郑小洛心底不坏,就说话容易得罪人。 为避免冲突,他赶紧走过去挡住在中间,然后硬着头皮朝林泽喊了一声,“相公……” 有些难为情,也算是赌了一把,他发现林泽今天特别喜欢听他喊这个称呼,先前逗了他好几次他没喊出来,林泽脸上是很明显的失望。 今天林泽对他的态度跟往常很不一样,趁着‘宠爱’还在,他稍微大胆点没问题……吧? 章珛屏住呼吸去观察林泽表情。 很幸运,老天爷没耍他,今天的林泽果然搭错了根筋,听到他喊‘相公’,脸上立马露出微微有些激动的笑容。 “原来是洛哥儿和何兄,早听阿珛提起你们,幸会。” 被顺了毛的男人大人不记小人过,高高兴兴上去打招呼。 第15章 林泽高兴热情打招呼的样子是差点没把郑小洛和何向峰再给吓一跳。 以前的‘林泽’在性情大变之前虽然礼貌规矩,但骨子里是透着这个时代读书人的高傲,跟村里人不亲近,见面态度淡淡。 性情大变之后的原身就更加高冷了,一年到头除了找章银珠基本不出门,脾气有点暴躁阴郁,就没见跟谁有过笑脸。 这会林泽的热情实在让人吃不消,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特别是郑小洛刚才还背着说了坏话,可不得心虚嘛。 “不不不幸会……” 郑小洛躲到何向峰身边声音结巴,虽然很讨厌林泽,可不管怎么说林泽是秀才郎,普通人不能轻易得罪。 而且从章珛口中知道这个酸秀才是会打人的,现在犯到人家手里他不结巴害怕才怪。 最后还是何向峰比较镇定,护着人走上前跟林泽道歉, “林秀才抱歉,洛哥儿他刚才无心之言,我们是来帮珛哥儿打扫屋子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态度诚意,上门还是主动来帮忙的,怎么也没有拒绝生气的道理。 还有这大包小包,大背篓小背篓,带了这么多礼物,这是关系多好才会这般做,这样的人家不好好交际是脑子进水了。 以前的林泽本来就混蛋,又不是真骂的自己,林泽自然不会生气,再说这还是他媳妇的‘闺蜜’,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闺蜜啊,不然一句‘谗言’说给媳妇听可就得哭死。 “没事儿,我以前是挺混账,该骂。阿珛以前还多亏你们帮忙照顾,以前的事情就不提了,以后我会努力照顾他的。” 林泽微笑,表现十分大度。 “既然你们都来我也就不客气了,不过家里要打扫的屋子也不多,这样吧,何兄你跟我来,洛哥儿和阿珛就去外面玩玩,他们许久不见肯定有话说。” “你你你真让珛哥儿跟我出去玩?不干活了?” 郑小洛对他这幅表现有些不敢信,和不确定。 林泽什么时候对珛哥儿这么好了,不是老说珛哥儿只是他娶回家干活的吗,难道林泽真变了? 对了,还有刚才珛哥儿喊林泽相公,几天不见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当然是真的,珛哥儿今天身体不太舒服,你记着带他出去的时候别玩水和去山坡就行。” 毫不掩饰的关心。 这回别说郑小洛了,就是沉着的何向峰都没忍住诧异的看了林泽一眼,这个酸秀才今天倒是不酸腐接地气了。 “洛哥儿,既然林秀才都这样说了,你就跟珛哥儿出去吧。” 何向峰朝郑小洛点头,不管林泽今天怎么了,让珛哥儿休息下也好。 珛哥儿是他看着长大的同村弟弟,小时候和洛哥儿俩一起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着长大,看见章珛嫁给林泽的婚后日子,洛哥儿不平,他心里也难受。 有何向峰发话,郑小洛就有了底气,也不纠结了,拉起章珛就赶紧跑出去,生怕林泽反悔。 章珛也非常配合,跑得飞快。 自家媳妇看着沉默呆傻,逆来顺受,实则心里颇有主意,通透明白。 有多年在工作上跟客户打交道的经验,看人方面林泽绝对是火眼金睛,他媳妇比他想象中更加有趣。 收回目光,林泽才朝何向峰拱手,微笑招呼, “何兄,洛哥儿跟阿珛好,等你们成亲,以后我们两家关系就算近,你也别叫我林秀才了,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阿珛的事情你知道不少吧,能跟我说说吗?之前我们成亲有间隙,半年了都怎么说过话,我现在想多了解了解他,夫夫过日子哪能连生辰喜好都不知道,说来实在惭愧……” 大丈夫能伸能屈,为了媳妇,再假正经也要装下去。 “……” 而何向峰再次诧异了,颇有种看外星人的眼神,半天没说出话。 要是他没记错,他前两天打猎的时候还看见这混账跟章银珠私会,对章银珠说要卖掉珛哥儿换钱私奔吧。 那口口声声,信誓旦旦的模样做不得假,要不然他也不会赶紧去接洛哥儿回村了。 这会儿林泽这样子……脑子坏了? ******** 另一边,郑小洛拉着章珛出了门,随便找了偏僻的地方,也开始说正事儿了。 什么正事,当然是林泽要卖了珛哥儿跟章银珠私奔的消息啊! 郑小洛和章珛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关系好得就跟亲兄弟一样,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本来郑小洛对自己好友嫁给林泽就非常的不赞同和可惜,因为村里都知道林泽喜欢章银珠,换亲之事林泽是被逼娶的,章珛嫁过去肯定不会得到丈夫的喜欢。 只是连村长都没法教训什么,木已成舟也就这样了。 谁知道这回听何向峰说,看见林泽跟章银珠私会,商量着要卖掉自己夫郎,郑小洛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好友被送入火坑。 所以听到消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昨天半夜就跟着何向峰赶了回来。 “……阿珛,这是峰哥亲耳看见和听到的,今天林家闹事的时候你肯定也听见薛亮说林泽要卖的话了吧,那个混蛋以前打骂你就算了,这会他竟然还要卖掉你,这是秀才郎能干出来的事儿嘛,你说说,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 郑小洛虽然着急,但也不算太担心。 村里人都不知道,珛哥儿表面好欺负懦弱,实际上心里特别有主意,真到了关键时刻珛哥儿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 “这件事情我知道,他连字据和卖我的时间都跟人说好了,我也没想到他这么狠心。” 章珛低落心灰意冷,要不是他聪明发现早,以及今天早上的意外,他或许真的等到被卖了才反应过来。 郑小洛听得又是一气, “这混账!那阿珛你打算准备怎么办?我和峰哥的意思是让你走,反正章家也不是好东西,现在林泽又这样对你,他要是真悄悄把你卖了,村长都拿他没办法,不如带着大娘离开去别处安家……” 要换成别人的小哥被劝说跑路,铁定吓得心惊胆颤,这个时代讲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成亲不管好坏都得守着过日子。 能够挑战规矩成亲之后还跑路的,不是水性杨花,就是性格强势被逼没办法的。 章珛就是后者,表面懦弱内里坚强,他管不了那么多规矩名声,他只想和他娘好好生活下去。 郑小洛的提议跟他不谋而合。 章珛忍不住笑起来,“小洛,你今天跟何大哥来,是不是都帮我想好了?” 郑小洛鬼主意多,何大哥从小也非常照顾他,知道林泽要卖他,心里肯定比他自个儿还着急,不然干嘛半夜赶回村,今天上午就来找他。 “阿珛,你就是聪明。” 郑小洛嘿嘿一笑,才把他跟何向峰商量的主意说出来, “都说宁拆一座庙,不坏一桩亲,可林泽太不是东西了,你要不走留着就是死路一条,以后大娘怎么办?没你在章家能照顾大娘么,绝对不可能的。” “刚才我们带来的那些东西看见了吗?到时候你就找借口说去镇上卖了换钱贴补家用,然后带着银子趁机会去码头,咱们事先约好时间,峰哥再把你娘送去跟你汇合,等林泽反应过来你早走远了……” 这计划倒也周密,连跑路的机会都不用找了,自己创造。 章珛觉得不错,他自己也偷偷存了点银子,再加上郑小洛和何大哥支助的,跑到外面重新生活没问题。 “这可行,银子就当我借你们的,等我安顿好了尽快还你们,你马上就要跟何大哥成亲了,以后缺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没关系,峰哥会打猎,他家兄弟也多,冬天之前只要努力点家里不愁,只可惜你不能来吃我们的喜宴了。” 郑小洛又高兴又难过,心里真真是恨极了林泽。 要不是林泽太狠心,珛哥儿在林家没希望,他们用得着这般做坏人帮珛哥儿跑路么。 多大的风险啊,以后珛哥儿和他娘要在陌生的地方扎根也不容易。 不过再怎么糟糕,都比被林泽卖了银子跟其他女人去私奔强。 丧气的话不能说出来打击人,得让珛哥儿觉得未来有希望才行。 郑小洛积极鼓励, “虽然刚出去会辛苦些,不过你能干,勤快点你和大娘饿不死,等风头过去,安顿下来,周围没人认识你,你又还没和林泽圆房,清清白白有的是好男人想娶你……” “我不想这个。” 章珛脸红,脑中莫名闪过昨晚跟林泽圆房的画面,还有今早林泽温柔的样子。 郑小洛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珛哥儿从小到大都逞强,不喜欢靠别人。 如果不是换亲嫁给了林泽,随便找个老实憨厚的男人成亲,日子肯定都比现在红火舒服,也不用被逼到这种走上绝路的地步。 珛哥儿现在不想这些没关系,过段时间就好了。 珛哥儿还年轻,又还是清白的身子,长得也好看,到了新地方自己不相看也会有人家主动上门提亲的,然后幸福生活…… 心里的话还没琢磨完,郑小洛盯着章珛不小心露出的手臂忽然顿住。 上面代表贞洁的朱砂痣已经变成了莲花纹。 “阿珛,那个混蛋睡你了?!” 郑小洛惊呼站起来。 章珛脸色爆红:能换个含蓄点的说法么… 第16章 不怪郑小洛这么反应大,实在是清白身子这个问题关系到章珛逃跑之后人生的好坏。 如果章珛是完璧之身跑出去,那么避过风头随便编个离乡生活的谎言,然后就可以很容易开始新的生活,找个良人幸福生活一辈子。 可如果没了贞洁,那么就代表不是嫁过人,就是不守规矩。 前者再怎么编也最好的身份也成了‘寡夫’,再嫁选择范围不仅小,而且男方肯定有问题才会娶寡夫;至于后者不守规矩的小哥儿可没好下场。 他们愿意选择帮章珛离开,也是因为知道章珛还是清白身子的优势,跑到外面之后以后比较好再找一个,才会赞同帮忙的。 可现在章珛没了清白,再跑出去日子可就没说得那么容易了。 “林泽这个混蛋到底啥意思?他不是打算卖你了咋还睡你?他不是心里只有章银珠,连碰你手指头一下都生气厌恶吗?真是混账,呜呜……” 郑小洛抓住章珛的手臂,看着上面的莲花纹都有些急哭了。 这下怎么办,林泽不可靠,破了身子跑出去找不到个好条件的汉子,珛哥儿后半辈子怎么过。 “其实也不怪他,都是阴差阳错,昨天薛亮跟陈氏串通下药想诬蔑他,他回来都神志不清了才会……与我同房。” 想到昨晚的事情章珛不知怎么就脸红,没忍住解释了一句。 他知道郑小洛的担心,不过他也知道昨晚的事情也不能怪林泽,弄成现在这样要怪就怪他运气不好吧,而且他总觉得从昨天晚上开始,林泽就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你竟然帮他说话?” 郑小洛听着又是一惊,“对了,我刚才还听见你喊他相公,珛哥儿,他那么对你你还喊他相公!” 这会他也想起刚才想问的事情了,不提还真把这茬忘了,就林泽那混蛋干的事情,凭什么当珛哥儿的相公,林泽以前自个儿也说不当珛哥儿是夫郎的。 虽然今天林泽看上去好像有点变了,好像悔改醒悟的样子,可谁知道是真是假,一个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变了呢。 瞧见章珛竟然还脸红,郑小洛被吓到了,珛哥儿这样子不太对啊…… “阿珛,你脸有点红,不会被他睡了就喜欢上他了吧。” 郑小洛讷讷,戳戳好友泛红的脸颊,担心问,不然怎么珛哥儿还帮林泽说话。 “……” 章珛脸红到差点没憋过气去,整个人成了只煮熟的虾子。 郑小洛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啊?这是小哥儿说得出来的话吗,这些事情张口就,就来。 其实郑小洛说完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这个人心比较大,而且马上要成亲了家里给普及了不少相关知识,下限被无限刷低。 “又不是没可能,以前峰哥喜欢我的时候我不喜欢他,他就老缠着我,还老亲我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也就喜欢他了……你肯定跟我也差不多的吧。” 郑小洛脸红红戳手指,要不是珛哥儿跟他好,这种丢人的事情他才不说出来。 章珛听不下去了,亲脸和那种事情能一样?什么睡一觉就喜欢了,亏郑小洛想得出来。 “我帮他说话只是觉得事情就是这样的,再说……再说我现在都决定走了,我还喜欢他做什么,昨天之前他还天天打我骂我呢……” 章珛眼神闪烁强调,又想起早上林泽温柔给他擦药抱他的画面,心中砰砰跳。 是啊,他又不是脑子有毛病,昨天之前林泽还打骂他,他还亲耳听见林泽跟薛亮说要卖他去妓院的,他怎么可能因为昨晚圆了房就喜欢上林泽呢,虽然昨晚到现在林泽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这么说郑小洛想想也是,然后关心,“那你想好什么时候走了吗?我和峰哥好帮你掩护。” “这……” 虽然一直说要走,可具体哪天走章珛还真没想好。 “这什么这啊,要走就尽快,不然等林泽又想起章银珠的时候,你想走就来不及了。” “我再想想,你先帮我去跟我娘说一声,让她随时准备好吧……” 真确定要走,章珛觉得心里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 等到章珛和郑小洛说完后回去的时候,林泽跟何向峰也把屋子打扫得差不多了。 看着跟郑小洛出去逛了一圈回来的章珛气色似乎比之前好了许多,眉眼间的忐忑兢战终于消失,终于有了几分少年人才有的朝气,林泽心情很高兴。 当然,若是他知道郑小洛带着他媳妇出去,是怂恿他媳妇跑路的心思,他估计就笑不出来要砍人了,然后再把满腹心思离开他的人压倒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看还有没有跑路的力气! 不过这会儿林泽不知道,所以对能够让自己媳妇开心的郑何夫夫很顺眼满意。 对合心意的人林泽向来都是大方热情,而且通过刚才跟何向峰的谈话了解,他觉得何向峰也是个可以交际的人。 无论在哪里生活,身边都是需要朋友的,尤其是这种古代,亲戚朋友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何家并不富裕,也没什么大背景,就是穷得叮当响的一户农户,可何家光儿子就有八个!而且各个都是壮汉!兄弟和睦,一家子品行还好。 这要是交好以后有点事情光喊这一户人家帮忙就可以了,他现在势单力薄,所以何向峰他交道打定了。 待屋子收拾完,林泽叫住何向峰和郑小洛, “何兄,你们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正好你们给阿珛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那我就借花献佛,尝尝我的手艺……” 这话说出来是让郑何俩夫夫震惊到不知怎么形容心情了。 “你会做饭?” 林泽会下田大家不稀奇,毕竟林家劳动力少,林泽孝顺他爹,从小到大农忙的时候都会去帮忙。 可是进厨房可就让人震惊了,君子远庖厨,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大多都是不屑动手做饭的,以前的原身就是其一,林建文也是同样。 郑小洛跟何向峰震惊的同时还有些欲言又止。 就怕这酸秀才把厨房和自己烧了没事,浪费了那些好粮食可就天打雷劈了。 倒是章珛盯着林泽若有所思…… “厨房的事情我不常做,等会还希望何兄你们别嫌弃,以后家里就我和阿珛两个人,这些事情我总要学会的,夫夫之间相互扶持才是应当的。” 林泽毫无心虚几人探究震惊的目光。 原身是不会厨房的事情,但他会,没有一手好厨艺怎么讨个好媳妇?他自己也是比较爱好美食的,现代还专门去学过一段时间呢。 他知道自己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与原身相差巨大,会引起人怀疑探究。 可没关系,这些人再怎么猜,有林家的事情前提在,众人就不会往灵异方面想,只会觉得他是受了打击之后改变。 而且以前的林泽很少出门,村民对原身本来就不了解;林家的人呢,反正除了林三贵,别人也没真正关心过原身,只要把林三贵那里解释好了就没问题。 至于章珛,他其实是故意的。 夫夫之间不可能瞒一辈子,他毕竟不是原身,很多小习惯不同,作为枕边人的章珛时间久了不可能不怀疑,他也想章珛喜欢的是他,而不是‘回心转意的林泽’。 所以他愿意冒这个险,如果章珛无法接受,那么早点分开总比日后感情深了才发现的好。 最后章珛知道他不是真的‘林泽’告发的问题,以章珛的性格做不出来,而且对章珛来说,以前的‘林泽’没了,章珛会比他更加努力保守秘密。 屋里在短暂的震惊沉默后。 章珛看了林泽一眼,小声道,“我帮你烧火……” “我们也来帮忙吧。” 郑小洛跟何向峰相视一眼,也赶紧表态,目地是不想看着食材被浪费,乡下人最在乎粮食了。 “好,阿珛帮我烧火,何兄你们就帮我洗菜切菜,我来做。” 林泽没意见。 做菜他没问题,古代炤台他还真不太会,之前做蒸蛋都是现成烧起来的柴火,他媳妇肯帮忙自然好。 夫夫双双把家还,媳妇烧火他来做饭,恩,比烛光晚餐还浪漫!忽视掉两个大电灯泡。 老林家第二百八十三代老婆奴林泽满心欢喜期待。 第17章 对林泽进厨房做菜的事情,郑何俩未婚夫夫是抱着怀疑态度的。 不过当看见林泽利索熟练的在炤台上挥着铲子的动作时,怀疑没了,嘴巴是长大了,怎么也没想到林泽当真会做菜! 而且看那熟练切姜蒜,使用油盐的动作还是个内行。 除了用的油盐比较多……恩,太浪费外,其他还真挑不出半点毛病,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着还颇为赏心悦目,不愧是读书人,做个菜的样子都那么好看。 本来还准备等林泽做不好换人的,郑小洛跟何向峰自觉的闭上了嘴,还是打下手吧。 闻着香味,别说,林泽这手艺好像还真不错,不过谁家能够炒个肉菜都还能放上半勺油,那炒出来的菜肯定也好吃。 “家里材料锅具不齐,只能做几个小炒,大家将就吃,等家里安顿下,我再请何兄你们来吃饭,庆祝乔迁,也算感谢你们对阿珛的照顾……” 菜上桌,林泽热情的招呼。 老屋这边炊具很少,就只有一口旧得不行的铁锅,和点其他东西,都是林家当初搬家嫌太旧才没带走的,铁锅估摸着再炒个几次就能报废。 工具不齐做不成大菜,林泽也只是做了点简单的家常菜,好在郑何夫夫带过来的东西中调味料也给贴心的想到了。 不过现在屋里的人根本没听明白他说什么,全都目瞪口呆,眼睛不转地盯着桌上的菜流口水。 刚才林泽炒的时候大家就闻着香了,等成品出来真真是让他们说不出话了,林泽不仅做菜香,样子还好看,乱糟糟的小炒看起来也精致。 要是换个好看的盘子,说是酒楼卖的都有人相信! “不嫌弃不嫌弃,咱们开吃吧!” 郑何夫夫吸回口水,非常自觉的坐下拿起筷子,也不讲究客气了。 这个世界的调味料很齐全,反正现代该有的这里基本都有,只不过乡下人生活在温饱线徘徊,能够吃饱就已经很不错了,油盐酱醋都是消耗品,大家舍不用。 所以放足油盐,外加手艺加分,林泽今天做的菜对村里人来说绝对是美味。 再说还有实实在在的白米饭,这可是只有丰收后交完税才有得尝的东西,一年到头都吃不了几次。 他们送的大米白面是拿给珛哥儿换成钱离开的盘缠,就这么被林泽煮了一大锅,不能浪费,必须吃回本! 不仅郑小洛跟何向峰吃得狼吞虎咽,章珛也是塞得腮帮子一鼓一鼓,吃得抬不起头。 “吃慢点儿,以后家里做饭都交给我吧,我天天给你做饭吃……” 林泽一边给章珛夹菜,一边笑,给媳妇投喂什么的感觉果然很好,比做完项目老板给发奖金还高兴,难怪以前他爸每次吃饭都跟他妈秀恩爱。 虽然穿越身份不理想,但是遇见章珛他很满意,以前在现代他每天下班回到家就是一个人,做上一大桌好吃的菜也就他自己欣赏,冷冷清清的,想想就心酸。 现在好了,他也是有对象的人了,晚上有人暖被窝,想想就心血澎湃。 老林家的男人在平常那是绝对的正经乃至精英的模样,但遇到感情嘛,老林家的男人就都是一个妻奴样了。 虽然林泽努力克制心情,但盯着章珛脸上一副‘我媳妇怎么连吃饭都这么好看,真是随时随地都想让人压倒亲两下啊’的笑容是怎么也藏不住。 “相公,我自己夹,你也吃吧……” 章珛被他盯背脊冒汗,脸红着快要吃不下饭了。 林泽这幅笑容满面的样子真是比以前发火打骂他都还要恐怖,他莫名有种林泽想吃了他的错觉。 “诶,吃吃吃……” 一声相公喊得林泽是心花怒放,眼神更加情深脉脉,他媳妇真关心他呐。 郑小洛跟何向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林泽昨天之前不是还要卖了章珛嘛,咋今天就跟中邪似的眼珠子都黏到珛哥儿身上扯不下来了。 演戏,绝对是演戏麻痹大家以达到悄悄卖掉珛哥儿的目地,这个酸秀才真是太心机深沉了! 一顿饭从开始的兴高采烈,吃得后面气氛诡异沉默。 当然,在林泽来看今天是宾主尽欢。 …… 郑何这对未婚夫夫吃过中午饭就走了,现在正是农忙收获的时候,最近家家户户都比较忙,得赶着回家下田干活。 林泽则带着章珛返回林家准备收拾剩下的行李搬家,没意外的今天晚上就能住新家了。 林家这边在经过一上午的争吵,终于是消停了下来,在林三贵的强硬态度下,陈淑菊也不得不认栽,老老实实把家里的银子田契拿出来。 五亩良田、二十两现银,以及老房子的房契,这些就是分给林泽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些农具和碗筷,一口大铁锅,以及若干米面粮食,可见林三贵心里有多念着大儿子。 别看这些东西不起眼,古代铁器贵,铁锅和农具这些很值钱的,分到这些就避免林泽重新去做,省下了一大笔银子。 还有米面粮食更加不可或缺,古代不像现代那么方便,这种偏僻村子买东西很不方便,有时候不是有银子就万事大吉的。 “等农忙完交完税,还有大米和白面,既然要分就都该有,等忙完爹炒茶的时候你来看,以后也有个营生……” 这话的意思是要把炒茶的手艺教出来了。 虽然原身这些年一直都在家继续自学,可哪里比得上去私塾跟着先生学,林三贵心里也知道,落下这么多年的学业,老大再有天赋,科举之路怕也泯然众矣了。 一个只会之乎者也的书生能做什么,即便有秀才功名,可原身在外面的名声着实不太好找工作,学了炒粗茶的手艺,大儿子多多少少不会被饿死。 陈淑菊虽然不甘心,但也没办法。 林三贵是家里的顶梁柱男人,索性她老二也不需要这门手艺,她也就恨恨闭嘴了。 “家里乱着还要爹守着,我让你二伯他们来给你搬东西……” 说完这话,林三贵眼睛都红了。 他最想的还是跟着老大,说什么家里乱还要守着,根本就是他怕亲手将儿子送出门舍不得啊。 这个中年汉子活了半辈子,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丈夫父亲都当得不容易。 “爹,我就住在老屋,你想我们随便过来,还有说好每个月过来住半个月不要忘了,以后的日子我自己有打算,您放心。” 面对这样的林三贵,林泽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尽力安慰。 虽然暂时无法将林三贵放到自己真正老爸的位置,不过现在既然成了林三贵的儿子,那他也会尽量孝顺对方。 林三贵很受用,“恩,努力过日子,还有珛哥儿,他是个好的,娶了他是你的福气,好好过日子,早点给爹生个胖孙子。” “恩,今天晚上就努力。” 林泽马上看向章珛,这个建议他相当满意赞成。 章珛被他看得心跳加速,耳根通红低下头,努力告诉自己这都是假象。 小夫夫之间这副‘眉来眼去’的模样让林三贵心里的难受好多了,看来老大终于想通了,只要夫夫恩爱和睦,这日子怎么也能过好。 至于林家其他人呆在屋里没出来,林泽分走了家里这么多东西,大家心里都在滴血。 简单交代几句之后,被吩咐出去喊林家二伯的林小莲也带着人回来了。 林三贵有三个兄弟,他是老幺,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其实按照村里的规矩父母老了之后都是跟着老大生活的,不过林三贵几个兄弟中就属他最出息,生了两个会读书孙子,以后肯定光宗耀祖。 所以当初分家的时候,老头老太太就跟了老幺,老大老二东西分得少不说,还被议论戳了脊梁骨。 因此林三贵几个兄弟间有些不太和睦,这么多年来也就跟林二伯家关系改善了些,林大伯一家在镇上,基本没来往。 二伯家子女多,看着一个跟林三贵有几分相似的中年汉子带着‘一群’儿子来帮忙,林泽有点抹汗。 没错,真的是一群的感觉啊,他二伯光算儿子也足足有五个! 早就听说以前的人能生,足球队篮球队是常有的事情,今天算是开眼界了。 东西再多,有这么多人帮忙也搬得很轻松,一趟就拿完了。 比起林三贵的老实巴交和好脾气,林二伯要比较灵光和凶很多,什么表情不做也看着横眉怒眼的样子。 所以对于林泽的改变林二伯是半点都不信,外人不清楚,作为亲戚兼邻居,他们还能不清楚‘林泽’是什么人,原身就是个执拗的酸腐秀才。 因此搬完东西,林二伯看林泽是很没好气。 “你别以为装装样子就能骗这么多东西,这些都是你爹辛辛苦苦置办的,你要是敢把田地偷偷卖了,你爹心软,我帮他打断你的腿!那个女人不是跟你过日子的。” 那个女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无非就是章银珠。 “二伯放心,我现在只想好好跟珛哥儿过日子。” 林泽点头保证。 他又不是原身喜欢章银珠,私奔什么的,对象换成他媳妇还差不多。 第18章 搬出林家的第一天晚上,林泽和章珛都睡得十分踏实,第二天太阳全出来了才醒。 除了搬家太累,还得归功于林泽这个假正经的。 考虑之前把人折腾恨了,昨晚林泽没敢禽兽,不过好不容易有了媳妇,抱着亲亲培养下感情是很有必要的。 甭管章珛羞涩挣扎,林泽觉得,两个人必须有一个主动不要脸,否则按照古代人的含蓄这感情发展多慢,天天媳妇给看不给吃,会憋出内伤的。 所以林泽非常积极主动承担了不要脸的角色,追媳妇嘛,肯定要厚脸皮才行。 也亏得他跟人家有夫夫之名,不然这样追媳妇法,指不定被拉出去打死。 整个晚上夫夫两人就在‘我要亲你’和‘我不要你亲’的游戏中闹到后半夜,章珛实在没精力了,才任由林泽紧紧抱着睡觉。 早上,章珛是在一阵香喷喷的肉粥气味下醒过来的。 睁开眼睛,没有男人的挨骂,没有婆婆的尖酸使唤,没有催促干活的声音。 章珛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接着楞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来自己已经离开了林家,还有……昨晚被某人闹到后半夜的画面。 “流氓……” 章珛从床上坐起来,虽然昨晚林泽也就亲了他脸而已,但他还是有些气恼又羞的骂了一句。 至于骂的是谁,那不用点名了。 章珛根本控制不了脸上的红,虽然早就成亲了,可以前的林泽根本没碰过他,除了个名分,他跟其他没成亲的小哥儿没啥区别。 这个时代的又比较含蓄,对林泽这个现代人来说很普通的亲吻在这里都是件非常羞涩的事情。 章珛能不脸红才怪。 还有些说不出的懊恼,以他跟林泽之间的关系,林泽亲近他他应该恨林泽讨厌的,可结果却是不好意思和脸红,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病啊,那可是要卖掉他的人! 最后归结下来,也只能解释林泽太会装,装得让人忘记了这个混蛋以前的可恶…… . 外面天已经大亮,太阳都出来完了。 身边的床铺也已经凉了,再加上空气中传来肉粥的味道,不用想也知道林泽早就起来了,早饭也做好了。 章珛心情有些复杂,他真不懂现在林泽在搞什么,都搬出来了,田地家产也都分到了,林泽完全可以去找章银珠献殷勤了,为什么还要继续装呢。 难道林泽真的回心转意了?不可能吧,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就在章珛坐在床上胡思乱想发呆的时候,林泽也已经做好了早饭回屋继续献殷勤,瘦肉粥和煮鸡蛋,营养又好吃。 “阿珛,起来了,吃完东西再去洗脸,咱们再商量下以后的打算。” 林泽春风满面的直接走到床边,不由分说的就拿起勺子开始投喂,他特别喜欢看章珛吃东西的样子,像只小动物般可爱。 章珛反驳的话没来得及说,就直接被一口温热的肉粥堵住。 林泽温柔的笑容和动作让他心脏也跟着发热,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他觉得现在的林泽真的让他很陌生,陌生得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是的,像是另外一个人,林泽不会做饭,不会忤逆亲娘,对谁都清高冷眼的样子,执拗又酸腐。 最重要的是,林泽……不会对他这么好。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林泽!” 章珛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心里话。 不过说完后他就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荒唐,‘林泽’脾气没大家想的那么斯文,反而很暴躁,很容易被惹怒,然后就动拳脚。 又或者他猜对了,如果面前这个人不是‘林泽’,那又是谁?他就这么莽撞的问出这种话对方会杀他灭口吗? 章珛有些害怕,紧张的看着林泽手心都快冒汗了。 “你希望我是谁?” 林泽却是轻松一笑,心情高兴,他还以为要再等一段时间这小家伙才会问他呢,没想到这么快。 他这么笑,倒是让章珛心里的害怕消失了,变成愣住,显然没料到他是这种反应。 林泽并不在意,放下碗,看着傻愣愣的少年嘴角翘起, “阿珛,如果我说以前的林泽已经死了,我是另外一个人,用你们这里的话来说,应该叫做借尸还魂,但我不是鬼,你会相信害怕吗?” “……” 章珛身体僵硬,盯着林泽的眼睛带着紧张,双手也紧紧揪住被子。 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想让一个古代人马上接受自然是不可能的,章珛的眼中有紧张,有害怕,有震惊,但唯独没有恐惧到马上逃离的想法。 或许是林泽温柔的笑,让他本能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不会伤害他,他可以听他继续说下去。 这表现让林泽很满意,也微微松了口气。 别看他很镇定的样子,其实他也很紧张的,就担心章珛吓得会大叫一句妖怪或者鬼,就真是头疼了。 如果今天他看上的是一个以前原身没有接触过的小哥儿,他会把来历给深深埋藏,让其成为永远的秘密。 但是对章珛不可以,原身对章珛的所作所为太恶劣了,林泽不希望在自己的感情中有那么一块儿伤疤存在。 而且之前说过,两个人小习惯是不同的,如果要和章珛在一起,是瞒不了多久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快离开林家的原因,怕被林三贵察觉自己儿子被掉了包。 所以与其心累的掩饰,还不如冒个险说出来的好。 还是那句话,章珛能够接受自然最好,实在不能接受,趁着现在感情还不够深,分开对大家都好。 “我来到这里也是身不由己,但遇见你我很高兴。我喜欢你,昨晚在村子面前发的誓不是敷衍,只要你愿意,我们也合得来,你就是我林泽这辈子唯一的夫郎……” 林泽说着对这种未来很期待, “哦,忘记说了,我也叫林泽,还跟这混蛋长得一模一样,或许这就是我穿到‘林泽’身上来的孽缘吧。” 无奈的语气不知怎么让章珛有点想笑,僵硬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章珛没说话,就是继续睁着明亮的眼睛盯着林泽,等待他的下文。 林泽与他对视,该说的话总得说明白, “前面是我期待的想法,如果你无法接受我,我也不会逼你,我会给你一封和离书,家里的银子田地也分你一半,然后你就自由了,这应该是你非常想的事情。” “不过……我希望你可以认真考虑下我,我虽无大才,但我会努力让自己喜欢的人幸福,我们可以试着了解一段时间,然后你再考虑和离的问题,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好呀。 章珛盯着林泽,努力想要辨认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不管是在一起还是和离,这两个选择对他都是好的。 他屏住呼吸,有些不敢相信幸福来得这么快,“如果我不接受你,你真的……会放我离开?” 这么问就代表人家压根就没把前面的话听进去啊。 林泽气闷,脸了黑下, “前提是你得先跟我交往,就是了解一段时间,现在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某人本质上还是个霸道的,温柔只是脾气。 难得遇到个合心意的宝贝,林泽不想错过,媳妇都是厚脸皮追回来的,刘备还三顾茅庐才请到诸葛亮呢,这就说明了争取的重要性! 林泽决定耍无赖了,再不要脸也不能让媳妇丢了, “你要不给我机会,我就不跟你和离,反正我现在是你相公,主动权在我手上。” 这幅流氓无赖的口气简直对不起他英俊正派的长相。 都这么说了,人家还有拒绝的选择吗?! “那,那天晚上跟我圆房的人是他,还是……你?” 章珛低着头不敢看他,耳尖发红,声音也小小的都快赶上蚊子声音了。 林泽听着露出喜色。 “是我,他回家前就死了,对不起,当时身体被下了药,我才会那样对你……不过你放心,我刚才说过了,只要你愿意,这辈子你就是我唯一的夫郎,虽然有负责的原因,但我也是真的喜欢你。”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弥补负责有很多种方法,他不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这话让章珛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他宁愿那天占有他的人是个恶鬼或者妖怪,也不愿是‘林泽’。 章珛抬起头,看见林泽脸上的笑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特别,脸微微红, “我……” “叩叩。” 话没说出来,屋外院门就被人敲响了,一个妇人的声音打断, “林泽,林泽在家吗?是我,杨婶儿,婶子来看你了,快开门。” 第19章 河坝村是个杂姓村子,姓什么的都有,能被叫做杨婶儿的妇人也很多。 但林泽听到外面的声音却是立马就反应了出是谁,跟原身有交际且姓杨的婶子,就只有章银珠的娘杨桂芳了。 大早上的杨桂芳来干什么?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两个字,银子。 林泽微微一笑,立马拍拍自家媳妇, “快穿衣服,跟我一起出去,杨桂芳来应该是为了爹分给我们的二十两银子,等会儿你不用说什么,就乖乖的站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章珛在听到他舅母儿的声音时身体就僵了,然后盯着林泽有些紧张, “表姐应该也来了……” 章银珠毕竟是待嫁的姑娘,名声很重要,杨桂芳再怎么爱钱也知道底限,所以大多时候章银珠跟原身见面都有她在场,只会偶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两人单独碰见,吊着原身的胃口。 不过原身并不知道这些把戏,还真以为章银珠跟他两情相悦,连‘岳母’都同意了,傻乎乎的上当受骗。 这回想私奔的事情虽然不是章银珠亲口说的,但也是这两母女想诈原身的银子,故意说了些误会的话让原身脑补的。 亏得章珛跟她们还是近亲关系,知道原身想卖章珛都半点不担心,甚至巴不得原身快点好把银子给她们。 不过反正只要章银珠出来亮个相,原身就会把银子乖乖奉上。 看到章珛紧张的样子,林泽就知道他这是条件反射,怕他把家里的银子送给章银珠。 “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喜欢章银珠,你是我媳妇,以后家里银子都交给你保管,现在快点穿上衣服跟我出去,把这些麻烦打发了,咱们才好过日子。” 说完捏捏章珛的脸,又抱着脑袋,在人家唇上响亮亲了两下。 光天化日大早上的,章珛觉得自己头顶都快冒烟了,面对这么个假正经的流氓,哪里还敢继续说什么,保持着红脸的状态,听话赶忙穿衣服。 结果因为动作太急,穿了两遍才把袖子穿上,看得林泽没忍住‘哈哈’笑了出来。 无赖的把人捞过来对着人家脸上又亲了亲,喜欢媳妇的心情只能用行动表达,语言太苍白了。 章珛缩在他怀里懊恼又羞愤,这人还魂前肯定是个流氓吧! . 夫夫在房间里的这番闹腾没多久,不过够外面的杨桂芳母女等得不耐烦了。 以前来找‘林泽’的时候她们哪里等过,招呼一声‘林泽’就欣喜万分的火速跑过去了,今天却等了好一会儿,所以当林泽出来的时候,杨桂芳有点不高兴, “林泽,在屋里干啥呢?婶子都等你老半天了,腿都站酸了……” 后面章银珠身为姑娘,在外面不太好凑上来说话,但表情也是‘你让人家站得很累’幽怨。 林泽虽然挺喜欢这个时代人的含蓄羞怯,但受不了这番扭捏的作态,如果换成他媳妇跟他撒娇那还差不多。 瞧见章银珠那副做派,他当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林泽没接话,而是把身边的章珛拉过来,看着章珛宠溺笑,一副新婚燕尔的甜蜜, “昨天晚上睡得晚,刚才还没起呢,我想让阿珛多睡会儿,可他一听是舅母儿来了,非要亲自出来,也不顾忌下自己的身体……” 整句话半点没邀请人进屋坐的意思,外加说得隐晦、表现明白的秀恩爱。 什么睡得晚……还没起……不顾忌身体…… 别说已经成亲的,就是没成亲的人听着这几个词儿都能脑补出一场脸红心跳的事儿,大晚上不睡觉夫夫之间还能有啥事儿? 章珛真是踩某个胡说八道男人一脚的心都有了。 而杨桂芳和章银珠母女就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盯着林泽脸上宠溺的笑容,林泽什么时候跟章珛这么恩爱了! “林大哥……” 章银珠终于没忍住幽怨出声儿了。 虽然她不喜欢林泽,要不然当初换亲也不会同意,只是林泽愿意让她敲竹杠她才给点脸色,毕竟林泽给的东西她回头拿到镇上卖了就是银子,可以存不少私房。 等到以后嫁给林建文时她带过去的嫁妆多,地位就高,反正以后都是林家的银子,她不觉得拿林泽的心虚手软。 她很清楚虽然自己长得漂亮,可到底是村里的姑娘,林建文以后发达了她就不够看,必须早早的把握住家里的媳妇地位,多带嫁妆就是最直接的。 她不喜欢林泽很正常,林泽现在没前途配不上她啊,可一直追在她后面的林泽忽然不追了,看样子似乎心还放到了不如她的章珛身上,她怎么能接受。 前几天林泽还说对她一心一意要跟她私奔的,这会怎么能够背叛她! 章银珠压根就没想过她自己都是吊着人家胃口的,‘林泽’最多算她的一个备胎追求者而已,中间哪里有‘背叛’一说。 她的幽怨委屈表情实在太明显了,明显的让林泽想不看见都难。 林泽觉得这女人脑子就属于有毛病的那种,典型的绿茶+白莲花的结合体,没有公主命得了公主病,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自己转。 “章姑娘,你可别再叫我大哥,我已经跟林建文他们断亲了,你现在算不上我未来弟妹,叫着不合适。” “还有,昨天林家的事情应该都在村里传出去了,我现在跟你未来相公关系不太好,看着你是阿珛表姐的份儿上,这次我就不计较了,你们来我家到底什么事儿?家里还忙着收拾暂时没空招呼客人。” 林泽收起微笑,说话没有客气和委婉。 不过他已经觉得自己脾气很好了,要不是大早上他不想晦气,章银珠母女暂时还没做什么让他有动手的理由,不然‘好男不跟女斗’这句话在他这里绝对不成立。 但这种冷淡的态度目前来说对章银珠母女也是一种‘伤害’了。 章银珠几乎是立马就气到快要哭了。 杨桂芳也生气了,“林泽,你怎么可以这样对银珠!” 林泽觉得无语,身为一个GAY,对男人他通透明白,对女人他就是个超级‘直男’。 他当然知道章银珠母女生气的理由,无非就是长期享受追求者的付出,忽然失去,对方还找了个‘不如’自己的人,不甘心和扫了自己面子而已。 但他真不太能够理解这种想法。 “杨婶儿,我怎么对你女儿了?你说话可要想清楚,不然传出去你们不介意名声我介意,你们有事情也别说了,我不乐意跟你们打交道,以后别上我家来,我脾气不太好,到时候一个冲动伤了人我不负责。” 林泽冷着脸,“对了,我这个人嘴巴也不太严实,你们最好别惹我,不然我出去说了什么,坏了你家的婚事,我也不管。” “砰!” 说完,林泽就不客气的关上院门,拉着目瞪口呆的章珛回房。 留下章银珠母女站在门口傻了半天后,就是跺脚和气闷,银子的事儿她们还没说呢! ******* 之所以出去见人,林泽就是想怂几句,让原身留下的麻烦以后别来找他。 章银珠的事情其实很好解决,如果原身跟对方两情相悦他才头疼,但现在纯属原身自己自作多情,被别人吊着玩的,那他直接一刀两断就没事儿了。 最主要的是让他媳妇知道,他真是不是以前的‘林泽’,他不喜欢章银珠。 “我都那么不给面子了,以章银珠的性格她肯定不会再主动来找我,你舅母儿倒是有可能会再来,毕竟咱们手上有二十两呢,不过别担心,杨桂芳要是再来,到时候你就拿藤条押着我去章家门口闹,嚷嚷她闺女勾引别人相公!” 林泽回屋就把接下来应付的无赖办法说了出来。 对付杨桂芳母女那种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得比对方更加脸皮厚才行,事情真嚷嚷闹大了影响最多的可是章银珠,他这个男人最多就是被说几句花心。 如果那对母女真为了几十两银子不要脸,放掉一个‘有出息的秀才郎’相公,那他也真是佩服了。 不过让自己夫郎拿藤条押着自己去别人家门口撒泼,也亏他想得出来,真做了他男人的面子可就丢尽了,必须得落下个怕媳妇的名声。 章珛才做不出这种撒泼事情,但林泽这番态度是让他终于相信面前的男人现在绝对是另外一个人了,真正的林泽那可痴心喜欢章银珠呢。 可是表姐是周围几个村比起来最好看的姑娘,只要稍稍勾个小指头,就少有男人能抗拒。 “只要你不给,别人就拿不了咱们家的银子……” 章珛偷看了林泽一眼,才低头小声道。 而里面一句无意的‘咱们家’却是让林泽乐了,当下就把人抱起来转了一圈,高兴道, “我的银子干嘛给别人,你是我媳妇,以后咱们家的银子都交给你管,我惹你不高兴了你就不给我发零花钱,我让你管着,行不?” “你快放我下来……” 章珛被抱着转圈转得羞恼,这人怕还真是流氓色鬼附身来的吧,半句话说不到就动手动脚。 还有,不是说好先了解一段时间么,他还没答应当他媳妇呢。 “不放,叫我一声相公才放。” 林泽耍无赖,他就喜欢看他媳妇脸红的样子,让人怦然心动。 第20章 坦白身份之后,章珛对林泽的态度明显就有了改变。 章珛本身并不是个真正软弱的人,他对外人表现出来的态度只是隐藏自己,毕竟越是柔弱不起眼的人就越不会让人警惕,让人忽略,从而避免伤害。 还有原身成亲之后将怨气撒到章珛身上,没少打骂,面对原来的林泽,章珛不怕不躲才怪。 所以之前在不知道林泽身份时,章珛在面对他时十分被动,简直恨不得在他面前当个隐形人。 现在知道他不是原身了,章珛就松了一大口气。 对于林泽提出来‘交往’与‘和离’两个选择他十分愿意,要林泽真对他好,他自然愿意当林泽的夫郎。 感情什么的他不知道,他没遇见过喜欢的人,不过找个对自己好的男人不就是这里姑娘小哥儿最大的归属么。 要真能和这个‘半路相公’和和气气、相敬如宾的生活一辈子,不管林泽什么来历,他是愿意的。 如果相处不来,和离也好,脱离章家和林家,他跟他娘两个人过得潇洒自在。 整个过程,章珛根本就没想过去告发林泽是个‘厉鬼附身’的事情。 他又不是傻子,告发了林泽他有什么好处?是让林三贵找和尚来驱邪,还是让人把林泽给烧死,然后被章家找借口带回去再随便嫁一次? 比起林泽,他更希望这个秘密永远都不要被人知道的好。 - 不过知道林泽的身份后,说真的不怕肯定是不可能的。 借尸还魂啊,这种事情没直接将章珛吓晕已经算他心理素质很强悍了。 所以在事后反应过来,章珛就把他娘在庙里求的护身符翻出来带上了,目地是辟邪防身…… 林泽把家里银子、田契还有房契交给他保管的时候,他也没有客气,乖乖且谨慎的收下了,避免这个林泽也打卖掉他的主意。 这举动真是把林泽看得心酸,他待媳妇赤诚坦然,媳妇待他如豺狼虎豹! 控诉不平的眼神看得章珛也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不过他也是被吓怕了嘛,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让他不得不多几分考虑。 “等我多了解一些你,咱们再好好过日子……” 章珛想想,还是脸颊泛红的跟他解释。 林泽趁机顺杆爬,“那我这么有诚意,我都不怕你卷了家里银子田契偷偷离开,晚上你也不能跟我分床睡了。” 知道他不是真林泽,章珛就不那么怕他了,马上提出分房睡的要求,没良心! 不过老是把怎么跟媳妇睡觉这种问题挂在嘴上在古代真的好么。 章珛盯着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那,那暂时不能再做那种事儿……” 既然林泽不是他真夫君,他也还没想好要不要跟这人一辈子,怎么能再做那种事情呢,上回圆房那晚是意外就不想了,反正以后不行。 “那我抱你亲你不能拒绝,这是培养感情,不能商量!” 林泽恨恨咬牙,忽然一点都不喜欢古代人的保守和含蓄了,媳妇给看不给吃,悲剧。 这分明就是耍流氓嘛,章珛也羞愤,可又说不赢他, “那只能亲脸……” “好!” 林泽爽快点头,马上就对着人家脸上亲了下。 章珛又是一阵羞恼,暗恼了句流氓。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夫夫两人的纠结争论中收拾屋子中过去。 中午吃过饭。 没了对原身的战战兢兢和逃跑的想法,章珛就开始琢磨以后怎么过日子了,也终于主动跟林泽说话了。 现在分了家,以前的‘林泽’没了,未来生活充满希望,他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得过且过,随随便便。 按照章珛的打算是,现在正农忙,最近一段时间先去帮林三贵收割。 毕竟田里这次的粮食也有他们一份,还有林家其他人又不中用,光靠林老爹不行,帮忙收割是必须的,然后再考虑生计。 嫁到林家后整个林家只有林三贵对他好些,所以章珛不喜欢林家,却还是记着林三贵的。 不过说完这话,章珛就有些紧张看向林泽。 这个时代家里都是男人做主,他一个小哥儿这么指手画脚的安排怕惹男人不快,而且林泽不是林三贵真正的儿子,没有父子之情,他怕林泽不想去。 尽管变了态度,可章珛从小到大被欺负压迫,性格难免还是有些战兢。 这短时间内是消失不了的,但林泽相信时间会改变章珛,迟早有一天章珛会以最真实快乐的样子面对他,心甘情愿叫他相公。 “去帮爹是应该的,不过咱们就不去了,这种天气干下来得脱层皮,我们花钱雇几个人帮忙,何向峰家里不是兄弟多田地少么,咱们请何家来。” 林泽不是想偷懒,而是他真干不下来。 虽然没做过农活,可他也知道农忙到底有多累,而且原身记忆里也有,喊他去健身房锻炼一天都比干农忙的活轻松,这就是农民的辛苦,汗滴禾下土呐。 能够用钱解决的事情,他是坚决不会浪费自己力气,那多傻,现代人都知道人工才是最值钱的。 不过在古代就不同了,特别是村里,不值钱的才是力气人工,乡下谁家农忙会花钱雇人干活,那是钱多烧得慌吧。 章珛舍不得浪费银子,没忍住道, “农忙还有一个月才结束呢,请人至少得花几百文不止,那要不这样,你去山上收集干果,我去帮爹干活,这样正好还赚了银子。” 这个时节山上也有很多野生果子和干果成熟,村民贴补家用的钱都是从山上找来的。 听林泽说起花钱雇人的口气,还有做饭时那种理所当然吃大米白面的样子,章珛猜测林泽还魂前估摸着不是富家公子,也可能是家境殷实的小地主之类出身。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让林泽去干活还真不行,因为以前的‘林泽’会干农活,现在的林泽做不好会惹人怀疑。 怕林泽误会自己瞧不起他的意思,章珛赶紧又解释, “以前的他每年都会帮爹干农活,你这次干不好爹肯定会怀疑你……” 原身其他地方不够拎得清,但孝顺这点还是值得表扬。 “那也不能让我媳妇去受累。” 林泽喜欢极了少年为自己考虑的样子,他的险没白冒,章珛值得。 “你放心,我有他以前的记忆,小心点不会露馅。我说雇人呢,一是农忙确实太累了,就算我们俩回去帮忙,那可是十亩良田,四亩旱地、三亩沙地的收成,林家其他人根本干不了太多,大部分靠我们三个得干到什么时候?” “所以雇人是必须的,不然累坏了看大夫花得更多。二是我想趁着这段时间去镇上做点小营生,得要你帮忙。” 虽然说得有道理,可章珛还是觉得不划算,以前都是自家人干活的来啊,不就是下田嘛,村里人怎么能怕下田累呢。 章珛小心翼翼再次提议,“也不是就我们干,二伯家也会来帮忙,你要帮忙我下午干完活帮你……” 这幅恨不得把自己累死在生产线上劳动光荣的模样让林泽忍俊不禁。 有好笑,又有心疼,像章珛这个年纪的放到现代,那是多么无忧无虑啊,出身在这里,却是命比牛还苦。别人他不在乎,可这现在是他喜欢的人。 “没得商量,就这么决定。农活现在雇人干,以后也佃出去,趁这段时间我们做个小营生出来,稳定家里的收入,我打算参加三年后的那场乡试,需要时间看书。” “你要参加乡试考科举?” 章珛瞬间注意力被转移到了另一个重点上。 “是的,以前的‘林泽’其实很有学问,这些学问我不打算浪费,这里地位等级太森严,士农工商,既然有机会,自然要弄个好点的功名来护身。” “虽然‘林泽’已经很久没去私塾落下了不少学业,但这些年他却积累了很多,根基扎实,再加上我自己的知识,好好复习三年去考应该没问题……” 原身学识不错,自己在现代也是名校毕业,读的还是汉语文科系,虽然最后工作不对口,可毕业证是他真材实料考出来的。 所以林泽还是有信心在三年之后的乡试中拿一个名次,哪怕吊车尾他都满意。 尽管不考他也有能力让媳妇过好日子,可既然有原身学识的优势,还是考个好功名,才更加不容易被欺负,目前秀才郎的称呼还不够。 章珛自然也知道仕途重要,如果林泽当真想考科举,那他肯定支持。 不过听林泽谈事情的口气态度,他没忍住问, “林……泽,你以前是少爷吗?” 他原本以为这个还魂的林泽只是个普通人或者小地主家的孩子,可现在听来却像极了富家少爷。 说起钱的轻松,‘生前’没有干过农活,读过书,举止间透着的气度就不像贫寒家里出来的人,如果林泽以前是少爷,那他……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小哥儿配得上他吗? 章珛询问的时候声音是低落的。 他知道,林泽愿意让他继续当他的夫郎,很大的原因怕都是为了负责,不然他们直接和离就是。 连表姐那么漂亮的女人林泽都看不上,说喜欢他,是安慰他吧,这个还魂的男人是个好人。 “阿珛,不管我以前是什么人,你只要记住,现在我是你相公,以后你是我唯一的夫郎,知道吗?” 林泽看得出来章珛心里在想什么。 喜欢不是条件配不配来决定的,如果真要算的话,这个小家伙根本就不明白自己有多好,是他捡到了宝贝才对。 以章珛的相貌和聪慧,放在现代不知道多亮眼,就是放在这里才被埋没。 想到这里,林泽才发现自己忽略了,“想学识字吗?” “你愿意教我?” 章珛反应很快,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很亮。 “恩,只要你以后每天晚上睡觉前你都主动亲我一下,再叫我一声相公!” 流氓最厉害的长处,就是随时抓住机会给自己争取福利。 “那我不学了……” 感动心情瞬间浇灭,章珛没好气推开又开始耍流氓的某人,羞恼跑开,他才不上傻当呢! 林泽在后面看着自己媳妇终于有生气和脾气了的样子,真乐。 第21章 虽然是打算雇人去帮林三贵干活,但林泽绝对不打算悄悄来。 做好事不留名什么的不符合他现在的情况,他现在就是要做半点好事都得宣扬出去才行,陈淑菊那些人想舒舒服服的坐享其成偷懒占他便宜是不可能的。 章珛对此也表示很赞同。 夫夫俩意见统一之后,下午就在家里商量以后日子的打算细节。 等到临近黄昏,村里人陆陆续续回家的时间,林泽才牵着章珛的手出门,大张旗鼓的去何家雇工。 这回牵手章珛虽然还是觉得有些羞,不过却没之前那么抗拒忐忑了,心里多了几分不一样的甜蜜。 那是感情萌芽的开始,所有的情侣都是从羞涩不好意思的感觉牵手走下去。 路上碰见有暗暗惊奇招呼的村民,林泽还是厚脸皮,一副新婚燕尔秀恩爱的样子。 碰见有人问他们这会出门做什么,林泽更是非常积极热情的打招呼,张扬回答, “去何家雇工呢。” 一群村民马上好奇,“雇什么工啊?” “农忙收田,那边家里就我爹一个人干活,我不太放心,这边家里我和珛哥儿还没打理好,就只能花钱雇人帮忙,虽然分家了,可我爹还在那边……” 林泽一副有苦难言表情,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个大孝子。 章珛很想笑,不过还是忍住了,努力配合,懦懦拉了拉他衣袖,小声道, “相公,我们快点去跟何家说吧,今天爹一个人干活肯定累得不轻,早点找到人好早点帮爹……” “……” 连老实的珛哥儿都这么说,那林泽想雇人的事情肯定不是说说了。 听到的村民心中感慨,以前老觉得林泽清高酸腐不讨人喜欢,如今看来那都是偏见! 瞧瞧这多孝顺,分家家产主动少要不说,这会还想着林三贵,难怪林三贵最喜欢老大了,这孝顺啊。 “是该的,今儿田地就你爹一个人呢,那累得咱们都快看不下去了……” “就是,林泽你爹中午的时候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下午我还瞧见陈氏在田里跟你爹吵什么呢,真是蛮缠婆娘……” 其他村民也纷纷附和,义愤填膺,把自己看见的事情说出来。 陈淑菊因为分家的事情这两天不高兴,一直跟林三贵摆脾气,田里不去帮忙,连饭也不做了,成天到处晃悠偷懒。 她不去田里帮忙,林小莲自然也有样学样不去,林建文更不用说,借口读书就从来没帮家里干过半点活,老头老太太那么大年纪也干不了。 碰巧今天林二伯家有事儿也没去帮忙,所以田里就只剩下林三贵累得很牛似的,正好被村民看见。 林泽一听乐了,这真是猪对手呐,当下怒吼, “太过分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爹,我找他们理论去!” 说完,就拉着章珛拐外先去林家。 后面有好热闹的村民也不急着回家了,扛着锄头一块儿跟上去,村里没什么娱乐,生活可不就指着别人家的八卦调剂调剂嘛。 于是,林家继那天分家之后,又再次围满了村里人。 林泽也非常配合大家看热闹的心情,还没进门就开始愤怒的质问。 整个过程就围绕‘林建文你怎么能让爹那么大年纪一个人去田地干活,还没有饭吃呢!’的中心思想走。 声音响亮,语气悲愤,简直听者都跟着觉得气愤。 虽然村民们都知道林泽这话质问下来的答案就是林建文不孝,秀才郎不孝会影响乡试,村里的荣耀就没了,他们不应该跟着起哄。 但谁让林泽穿越前好歹也是混到领头经理职位的人,最擅长的就是号召和调动员工情绪,一声声一句句那感染力实在太强悍。 再加上今天林三贵一个人在田里干活是事实,村民一股脑热下就没忍住跟着他一块儿起哄了。 大家心里想着反正只要他们村子的人自己不拿出去说,外面也不知道,也影响不了啥。 倒是村里有不孝顺的人必须骂!不然以后有样学样让他们孩子跟着学咋办? 于是等到村长李老福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林家门口已经人挤人了,跟风的村民异口同声指着脸色铜青的陈淑菊和林建文,将人骂得抬不起头,毫无还口之地。 而林泽站在那里已经没有用武之地了…… 夫夫两个识相默契的闭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这不是自己惹出来的。 林三贵也傻傻的站在门口,看着热情的村民为自己‘讨公道’反应不过来。 “荒唐,身为长辈,你们跟着瞎起什么哄!” 了解清楚事情经过的李老福差点没被气到吐血,盯着一群看热闹还跟风骂人的村民觉得自己快要短寿了。 正被调动情绪骂得正爽的村民被打断觉得意犹未尽,觉得自己是替天行道的正义使者, “我们又没骂错,村长,林家的实在太过分了,你是没看见今天林三贵一个人干活有多累,连中午饭都没得吃!” 说完还不忘拉出正主证明,“林三贵,你说你今天中午吃饭没?" “中午没吃……” 话还没说完,众村民就拍大腿,激情昂扬,“看吧村长,咱们没骂错!” 林三贵表情傻傻,还有后半句卡在嗓子眼:……婆娘不管用,他就下午回家自己做了肉丝面条,古话说农忙的时候得对自己好点。 不过这傻傻的表情落在大家眼里就是心寒得说不出话了,自己在外面农忙,家里媳妇儿子不帮就算了,竟然连饭都不给吃,心凉呐! 村民们万分同情。 李老福听着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但今天他也是看见林三贵自己独自下的田,也懒得再问了,赶紧把公道断完赶紧回家吃饭。 “陈淑菊,你真是死性不改!从明天开始你要是不跟着三贵一起下田,你就别当咱们村的媳妇了!等农忙完祠堂反省的时间再加两个月!” 说完又看向林建文,有些失望,语气严肃, “林建文,你是读书人,更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郎,叔也不想说你那么多了,林三贵是你亲爹,为了供你们兄弟读书苦了半辈子,你自己好好想想……” 虽然没骂,但这种模模糊糊的训话更让人脑补遐想,从今以后,林建文在村民心中的形象算是彻底跌倒谷底去了。 林建文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倒没有虐待林三贵的意思,只是每年农忙他都没关心过,他哪里知道今天林三贵一个人下田,他娘还没给去送饭。 “叔,是小子两耳不闻窗外事读书忽略了家中杂事,我以后会谨记的。” 林建文拱手态度恭敬,倒是很会圆场子。 眼睛余光瞥过林泽,心里是恨极了,认定了今天的事情是林泽故意的。 虽然林泽今天确实是故意的,可目地只是想宣扬下自己的‘孝顺’,不想自己出了银子雇工白给他们占便宜而已,真没有想陷害他的意思,谁能想到事情竟然发展成这个画面。 要怪呐,就怪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的心是热情的,群众都是神助攻吧! 面对挑战,林泽向来不示弱,林建文阴狠,他也不用太光明。 “二弟,虽然你我有间隙也断了亲,但到底曾经是一家人,现在当哥哥的得说你一句,以后家里就你一个人读书了,你要努力,光宗耀祖让爹过好日子就靠你,不过也别光读书就忽略了家里的事儿,我这个儿子也就只能为爹做这点孝道了,田里的活我会帮爹多请几个人……” 林泽跟着拱手,表情悲伤。 大家听得又是一阵感慨,林家老大……哎,可惜了。 林建文脸色铜青,终于绷不住了, “不劳大哥费心,我也是爹的儿子,田里的活我会帮爹雇人的!”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林泽从善如流皱眉, “这怎么好呢……哎,不过也好,现在我分了家还管家里的事情,传出去怕是对你名声有损。” “这样吧,雇工的价钱我都跟何家说好了,一个人每天三十文,管中午吃饭,你等会儿先把银子送到何家吧,何大娘身子不好在吃药,都是乡里乡亲的,先把钱给了人家也会照样干活,二弟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有反驳的余地的吗? 顶着村民齐刷刷的视线,林建文憋住胸口涌上来的血,一字一顿, “大、哥、考、虑、得、真、周、到。” “哎,谁让我是兄长呢,总得多承担一些,不过我都被分出去了,以后家里还得靠二弟,时间不早,二弟赶紧去何家雇工吧,不然撞上饭点就太失礼了。” 林泽面不改色接招。 然后又冲林三贵拱手,“爹,原谅孩儿这段时间不能近身孝顺您,您好好休息,明天我和阿珛去山里给你捉几只野鸡养着,等你来儿子家住就好补补了,我和阿珛先走了,您晚上多吃点,别累着了。” 说完,拉着章珛的手离开,挤出人群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 “呜呜,我的老大啊……” 林三贵感动到情绪汹涌澎湃,没忍住失态坐到门口,沉闷的抹起眼泪。 “诶,三贵你别难过了,好歹你还生了个孝顺的林泽,林泽不是说每个月都接你去他家住一半的时间么,这么念着你,村里打灯笼都找不到的孝子,你该高兴啊。” 村民看得又同情又生气,纷纷上去劝慰。 林三贵对此很赞同,眼泪婆娑,“是啊,我老大最孝顺了,以前读书每年农忙都还帮我下田,可心疼我了,呜呜……” 同样读书却没下过田,这回还要出钱出力的林建文气到险些晕过去。 第22章 甭管那头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林建文气到吐血,这边林泽回家后,是抱着自家媳妇笑了个够。 他发誓,他真的只是不想白花钱默默做好事让别人占便宜而已,真的没想踩着林建文的名声上位,可谁叫热情的村民们太给力,他真是想控场都控不住。 控制不住还能怎么办?自然是跟着将错就错呗,反正他跟林建文已经结仇了,再结一次也没啥。 “你可真够黑的……” 章珛看他笑得没忍住道了一句,还有烦恼这家伙笑就笑呗,为什么要抱着他啊! “我媳妇也不错,咱们夫夫一块儿黑,天造地设的绝配。” 林泽嘚瑟乐呵,刚才要是没章珛的配合,村里人也肯定不会轻易信他的话。 他媳妇看着弱弱的样子,可心里绝对是个扪清的,而且颇有扮猪吃老虎的潜质,差点连他都糊弄过去,之前他还真以为他媳妇是个小可怜呢。 “胡言乱语,你自己乐吧,我去何家一趟,干活的事情还没跟人家打招呼呢……” 章珛脸红不想理他,转身出了门。 真是,认识这家伙,他脸色就没正常过! 林泽瞧着媳妇又脸红,心里别提多馋, “行,去吧,顺便问下何向峰明天愿不愿意跟咱们一起进山,有个老猎手安全,不过媳妇得早点回来啊,吃完饭咱们好培养感情。” 话落,刚走到门口的章珛脚踩空踉跄了下。 林泽看着又乐了。 …… 林家门口的闹剧消息在村里传得很快。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基本整个河坝村都知道了,何家自然也一样,热闹他们没去看,但村里有人传啊。 还有个爱热闹的郑小洛,闹剧结束,郑小洛就跑去何家告知消息了,因为林泽说了要雇何家的人帮忙干活啊,一天三十文呢! 何家是村里比较贫困的几户之一,不是因为何家人懒或者真穷,反而何家有着十几亩的上等良田,还有一座面积不小的泥砖瓦房,这个家产条件在村里绝对算殷实。 并且何家两位娘子还是绣工颇好的绣娘,一张秀帕比村里其他妇人的绣品卖出去要高上两三文。 没错,何家有两位娘子,何老柱是村里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娶了两位夫人的乡下人,年轻时候可被村里男人羡慕的,这可是有钱老爷才有的待遇啊。 不过这不是因为何老柱花心,当初何家两位娘子姐妹是从外地逃难过来的,何老柱当时也只看中了其中一个。 但其中姐姐却不愿意自个儿嫁了妹妹没人管,妹妹也太过依赖姐姐不舍得分开,妹妹暂时没在村里瞧上合适的男人。 于是最后两姐妹一商量,决定干脆一起嫁给何老柱算了。 反正家里就剩下她们两姐妹,若是各自为嫁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同一个村,时间一久肯定没来往,不如一起嫁了下半辈子生活在一起,还能继续相互照顾,共做平妻。 就这样,当初的楞青头何老柱傻人有傻福,娶了两个美娇娘回家,多年来一家人也和和睦睦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孩子生得太多了,光儿子就足足有八个,外加还有两个小哥儿两个女儿! 这可把何老娘给又高兴又发愁,子孙多是好事儿,但吃饭的人多就是坏事,为了养这群孙子们,何家殷实的家底硬是给生生拖穷了。 弄到现在,大孙子何向峰都二十五了才说上亲事,还是孙子自己本事追来的。 而剩下的孙子孙女继续单着亲事没着落,就因为一句话,拿不出银子。 所以一天一个人三十文的工钱,对于何家的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虽然没有去镇上做短工多,可毕竟农忙时节家里也走不开,就在村子干活来往方便。 - “嫂夫郎,这是真的?林家有说请几个人没?” 何家的人一听这消息都愿意,就是不知道林家请几个人,他们家壮劳力可多着呢。 因为何向峰下个月中就要跟郑小洛成亲了,所以何家的弟妹也开始叫上亲近的称呼了。 郑小洛听着羞涩,不过很喜欢,他跟章珛俩性格就是一静一动。 “不知道,当时没说,不过林家田地不少,林家就林老爹一个人,所以少说也得要五六个吧,这回算林泽那混蛋做了件好事儿……” 何家兄弟妹猛点头,表示非常赞同。 不过何老柱跟何家两位娘子,大孙氏小孙氏有些奇怪, “我们跟林泽没啥交际,这么好的事情林泽咋会想起我们呢?” 何向峰想了想,道,“那天他们搬家,我跟洛哥儿去帮他们收拾了房子,还送了些东西,林泽应该是记着这点。” 上回跟林泽近距离接触聊过天后,他觉得林泽不太像村里传的那样,倒是有几分人情,也有可能真的是受了家里打击变了点。 如果这样倒是说得通,何家人点头,这么说林泽还挺记人情的。 不过郑小洛觉得林泽想起何家更有可能是因为章珛,当时闹剧他也在场,林泽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当时林泽可说了一句‘何大娘身子不好在吃药……’这话,林泽不跟何家交际怎么知道的?那肯定是章珛说的呀,章珛怎么知道的?恩,那是他给章珛说的。 可为什么这些事情珛哥儿要跟林泽说?珛哥儿可是恨极了林泽,能不跟对方说话就坚决不开口,怎么聊这些! 而且当时整个过程林泽一直牵着章珛的手,珛哥儿竟然没有挣扎,脸上也没有不愿意,偶尔还偷看林泽几眼,眼神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像是在笑。 郑小洛觉得珛哥儿跟林泽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珛哥儿竟然看着林泽笑?他有些担心。 他想喊何向峰一块儿去林泽家看看,珛哥儿可是他玩得最好的人,他当然关心。 不过没等他们行动,这边章珛倒是提前一步过来了。 章珛跟郑小洛关系好,何家连带自然对他也很是欢迎,再加上才得了林泽的帮忙,何家人看到章珛上门全都非常热情。 倒水的倒水,拿板凳的拿板凳,何家人虽多,关系却和睦,不像林家就两兄弟也闹得家宅不宁。 章珛只是性子比较静,不是遇不了事情,再说郑小洛现在也正坐在何家,有熟悉的人他自然就更加不拘谨。 自己的事情暂时放一边,先把雇工的事情又跟何家解释了一遍,再说请何向峰一起进山的事情, “……我相公想去深山里收些东西做点小营生,不过山里危险,就我跟相公怕是不妥,何大哥是老猎手,一起会安全很多。” 穿越之后,林泽发现原身的身体素质在融合后,身体素质已经恢复成了他在现代的状态。 体能和简单的拳脚林泽都会些,不过想往深山里面走还不够,主要是地形不熟,还有进山的野外知识不足,普通人没有专业人士陪同很容易出意外。 村里的村民也只是在山坡上晃悠,想去山里,都是结伴,又或者找老猎手带路。 “没问题,正好我也上山猎点东西。” 何向峰没问题,爽快答应。 郑小洛坐在旁边根本没把章珛的话听进去,就听见章珛称呼林泽‘我相公’三个字。 完了完了,珛哥儿是不是生病糊涂了,在外面竟然也喊林泽那混蛋相公!要知道珛哥儿以前在外面一直都是用‘他’来称呼林泽的! 郑小洛的急性子简直都快急死了,可当着何家人的面又不能直接问。 幸好章珛还有点私事找他,等跟何家事情说完,俩少年才出门躲到角落说悄悄话。 “小洛,我暂时不走了,这些钱你拿着,那些东西就当给家里买的……” 不等郑小洛开口,章珛就先递了一个钱袋过去。 既然暂时不打算走了,那先前郑小洛跟何向峰变相资助他路费的那些东西,自然要算成钱还回去,郑家家境普通,何家更穷,那么多东西不能白要。 “什么?不走了!” 郑小洛一听这消息是给惊傻了。 这昨天才说好的事情,今天怎么就变卦了呢?就算变,也变得太快了吧,才一晚上的时间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感觉他错过了一个亿。 章珛觉得有点对不起郑小洛。 听到他的事情小洛就马不停蹄从外村姥姥家赶回来,然后拉着何大哥帮他想办法,连怎么走都帮他好了,出了力气还出东西,忙活了老半天,就想帮他,结果他临时变卦…… 不过林泽的事情他也没法跟郑小洛说,只能尽量解释, “他跟我谈过了,他说我们再处处看,我们已经成亲了,能处得好自然好,要是过不下去,他就跟我和离,让我正大光明的离开。” 不管前面说的,能够正大光明的和离,自然比私下逃跑好。 如果真这样郑小洛绝对支持。 但……“那个混蛋的话能信?” 不能怪郑小洛这么问,实在是以前的‘林泽’表现,任谁不会轻易相信他这么快就能回心转意。 村里的人虽然嘴上说林泽想通要好好过日子了,可大多数人对他跟章银珠的事儿还抱着迟疑看戏的态度。 要换以前的‘林泽’这样说,章珛肯定也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但换成现在还魂的林泽就不同了。 虽然章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实际刚认识不久的林泽这么信任。 “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家里的银子、田契、还有房契都交给我保管了,今天早上舅母和表姐来找他,他还把人赶了出去,要真骗我,这代价也太大了……” 郑小洛听着,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形容‘林泽’的。 “他真把章银珠赶了?” “恩,总之我心里有数,你跟何大哥就放心吧,我先回去了,离开的事情你就别跟我娘说了,省得她担心,不小心露了馅儿。” 不然林泽知道了肯定会…… 诶,会怎样不知道,动手打人应该不会,但绝对不会轻易罢休,然后跟他提诸多不平等条件,那男人就是个不要脸流氓。 章珛想着林泽不正经的样子,就忍不住脸红又懊恼。 郑小洛从来没见他脸红的样子,一时间都惊呆了。 等到章珛转身走远之后,郑小洛才回过神来,猛然想起来。 遭了,他都把要偷走的事情告诉大娘了! 大娘今天都好像去镇上当首饰准备盘缠了,还说要去别村找以前的朋友筹银子,没个几天回不来啊! 第23章 章珛不知道郑小洛的行动力那么强,之前他们商量完马上就去通知他娘了。 跟何家把事情说完,他就赶着天黑前回了家。 没办法,谁让林泽是个外表斯文,内里禽兽,没有外人的时候就是个不正经的流氓货,章珛实在禁不住他逗。 林泽也不敢太过分,就是嘴巴坏了点,晚上还是安安分分的,最多搂着人家睡罢了。 晚上把要进山的东西都准备好,一夜好梦。 第二天,林泽和章珛早早的就醒了。 虽然古代没手机没闹钟,但村里有养公鸡呀,一到时间家家户户的公鸡就一块儿打鸣,想不醒都不行,除非晚上闹得太晚。 何向峰起得更早,林泽才刚在厨房把早饭做好,人家就上门来了。 同来的还有郑小洛,昨天跟章珛分开后他是怎么也放不下心,还是不太相信林泽这么快就放下章银珠回心转意了。 知道今天章珛要跟林泽一块儿进山,也就跟着来了。 至于告诉章柳眉珛哥儿又不离开了的事情等等再说吧,现在他就是想说大娘也不在村里啊。 小哥儿的身体素质虽然比不比这里真正的男人,但是却比姑娘好很多,在穷人家,小哥儿也算大半个劳动力的,跟着进山完全没问题。 “现在时间还早,吃完饭再进山吧,我刚做了不少新鲜的饼子当干粮,一块儿坐下吃点。” 林泽热情的招呼。 多年的职业病,他以前是项目客户开发部的,见着人就习惯性的圆滑打交道,关系好了才好谈事情,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郑何俩夫夫不能免俗,热情的人谁都喜欢。 想着林泽做饭的手艺不错,也就不客气了准备再吃点,不过当看到林泽端出来的东西,两人真是欲言又止。 用油煎得油光水亮的白面鸡蛋灌饼,这能叫干粮?过年都没吃这么好的! 再看看章珛面前还有一大碗的肉沫蒸蛋……郑小洛跟何向峰实在有点后悔当初送白面精米过来,变相给章珛离开盘缠的馊主意了。 照林泽这吃法,珛哥儿还有去卖粮贴补家用趁机偷跑的借口吗? 这顿饭蹭得郑小洛跟何向峰俩人心里都在替林泽滴血。 等出发时看见除了白面鸡蛋灌饼,林泽还准备了十几个煮鸡蛋,郑何夫夫脑中就只有一个念头了:不会过日子! “不知道要在山里待几天,就只准备了三天的量,珛哥儿身体不好得补补,一天两个鸡蛋不能少。” 林泽也知道自己吃东西的手笔在村里绝壁是‘土豪’的做派,可让他像村里人一样顿顿吃硬邦邦的黑窝头和菜糊糊,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是真的做不到。 除非逼不得已,但现在刚分家手上的银子足够缓冲几个月,不怕。 这么说郑小洛跟何向峰就满意不心疼了,珛哥儿以前受了不少苦和打骂,是该好好补补,难得林泽想到这点,看来是真有想通的迹象。 章珛抿唇微笑着,心里也是满满的甜蜜,这个男人虽然不正经,但心是真的好。 但很快林泽下一句就让人很想揍他。 “还有我也得补的,都说以形补形,必须吃,我跟阿珛一天四个鸡蛋,十二个三天刚好……” 林泽对未来充满美好期待幻想,表情怎么看怎么欠揍。 两个小哥儿一脸懵懂,以形补形?鸡蛋??? “我们还是快点上山吧。” 明白人何向峰这个汉子听不下去了,拽住郑小洛先走。 林泽笑容荡漾,拽住自家媳妇也跟上去,两对夫夫一起进山。 ******** 河坝村所在的地理位置并不算太偏的地方。 但古代随便选座山出来,未开发的原始程度都很大,所以河坝村背靠的大山绝对还是可以用深山老林来形容的,里面猛兽出没,还是很危险的。 不过有何向峰这个常年往山里跑的老猎手带路,只要不乱跑,在熟悉的地形里走就很安全。 因为带着两个小哥儿外加一个‘酸腐书生’林泽,何向峰没敢去招惹真正的猎物,进山之后就设置了几个陷阱,其他时间就带着大家在山里逛,收集野果菌菇之类的东西。 与其说进山,不如说是来郊游的。 章珛和郑小洛两个小哥儿摘果子采菌菇忙活得不亦乐乎,这些村子后山坡上有,不过村民去的多,分摊下来家家户户也就收集不了多少了。 像是野果子这种,甜的更是早早就被人摘光,留下的都是酸不拉几没人要。 山里面来的人少,剩下的就多,而且品相也好,摘回去自己吃拿去卖钱都很不错。 就连林泽也跟着起哄,好吃的野果子摘了几箩筐,还有野生的核桃、松子等等坚果也收集了不少,简直恨不得能有个传说中的随身空间来装! 不过这些野果核桃之类的只是林泽顺手的心思,他这次进山最重要的目地是找蜂蜜。 “只是找蜂蜜?” 何向峰一听有些惊诧,他本来还以为林泽进山是想寻些珍贵的药材,结果没想到竟然只是为了找蜂蜜。 如果这样的话那根本没必要跑山里面来啊,蜂蜜后山坡也能找到,进山多危险。 章珛帮忙解释,“相公想找蜂蜜做点心生意……” “点心!” 郑何夫夫俩一听惊诧,看向林泽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还会这门手艺。 要知道真正的点心可不是村里常说的什么白糖糕啊,糖饼啊之类的,点心的制作手艺可是很复杂的,而且人家能开点心铺子的都是一代代积累传下来的,都有招牌点心撑铺子。 虽然林泽现在不是一来就开铺子,可就是随便摆个小摊也得要味道真正好才行。 毕竟甜食价格贵,味道不够好人家干嘛在你这小摊子买,点心铺子多好。 林泽自然知道这些,但不凑巧,他不仅会做菜,还会做甜点。 在信息大爆炸的现代,这些根本不用专门去学,网上一大堆教材,他又是个喜欢吃的,这些怎么能不看看研究下呢。 “点心方子我以前看杂书的时候记下过几个,都是我们这边没有的点心,我打算做点去镇上买,暂时不做大,能有个小摊糊口就行,你们也知道我读书多年,种田不太行,日后总得有个营生……” “做点心需要很多糖,糖的价格贵,我现在本钱不够,就只能另想办法,蜂蜜正好,山里面来的人少,野蜂蜜数量多,就算做点心不赚钱,拿去卖也能赚不少。” “我知道怎么追踪寻找蜂巢,只要不是太倒霉,咱们肯定能寻到不少野蜂蜜。” 其实林泽根本不担心自己做的点心卖不出去,说这些话只是安抚大家的心。 因为糖贵,这里的人都很稀罕甜食,只要不是做得太难吃,就不愁卖,一种新口味并且美味的点心绝对会受到欢迎。 想出这个小生意林泽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要为三年之后的乡试备考,需要很多时间复习,做其他买卖太费精力和时间。 可如果卖点心的话那就简单多了,只要在家里做好他和章珛谁去镇上卖都行,不用他一直守着,能空出时间读书复习。 要是小买卖走上正轨,有钱的话开个甜品店那就更好了。 “最主要的是我以前在私塾闹出的事情让我现在根本在镇上找不到工作,不做点小买卖光靠几亩地,我跟珛哥儿以后怕是没法过日子……” 说道最后林泽也挺无奈的。 要不如此,以原主秀才郎的学识,少说也能找个账房或者给员外少爷做启蒙的轻松钱多工作。 “也是,那回去你做点出来,咱们尝尝再给你把把关。” 何向峰几人听着倒是很有道理很厉害的样子,不过就是不知道林泽手艺到底咋样,给不了评价。 只是林泽以前到底只读过书没干过啥实际事,现在说啥都是纸上谈兵,就算是为了章珛,他们也得好生把林泽看看。 “好,等做出来我请你们尝尝,你们给评价我好再改进,现在我们先找蜂蜜再说。” 林泽不失望大家的反应,没有具体商品自然不能说服人,这很正常。 而且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他觉得好的别人不一定,所以他还需要根据这里人的口味选择做哪些拿出去卖,才能赚到钱。 - 既然有目标,那行动就明确了。 在何向峰的带路下,几人先是找到一处开花比较多的林子,然后再寻找树叶杂草上留下的蜜蜂粪便、以及蜜蜂飞行的方向寻找蜂巢。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不容易,但好在林泽有点经验,他以前谈项目的时候去过一个蜂蜜养殖基地,听养蜂的老农说了不少知识。 大家一起努力,林泽几人在山里待了五天,几乎跑遍了一个大山头才停下。 别说,他们运气还不错,足足收集到两百多斤的野蜂蜜! 这真得感谢山里面来的人少,以及林泽在现代跟养蜂老农学到的一点追踪寻找蜂蜜的方法,不然根本不可能找到这么多。 蜂蜜可是好东西,特别是制糖技艺不够成熟的古代,甜的东西都是稀罕物。 野蜂蜜比饲养的蜂蜜营养更高,镇上一斤普通蜂蜜价格是二十文,野蜂蜜至少能卖到二十五文去。 粗粗算下来,他们手上的蜂蜜至少能赚到四两! 听起来是不多,可村里娶个媳妇聘金一般都才花个二左右两呢,对比下就知道四两银子的价值是多少了。 “发财了发财了……” 章珛跟郑小洛俩少年高兴得不得了,一下子有四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可不就是发财了嘛。 连沉稳的何向峰都没忍住露出了笑容,这趟进山光这些蜂蜜的收获就足够以前跑好几趟了。 当然,大家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小的,每个人基本都被蛰了个满脸满手的包。 也幸好他们找到的都是普通蜜蜂窝,要是碰上马蜂,得,全部交代在这里归西去。 既然要找的东西找到了,在山里逗留久了也不安全,林泽几人商量,一致决定回去了。 不然再找到什么他们也没手拿了啊,除了蜂蜜和之前收集的野核桃松子野果,何向峰设的陷阱还抓到几只野鸡山兔。 环视林子里的东西,林泽除了感叹句果然是靠山吃山啊,遗憾表达下回头再来,也只能作罢。 不过看着一堆用竹筒装起来的蜂蜜,大家脸上的笑容都非常灿烂。 收拾东西启程按照原路返回,这会林泽在前面开路,章珛俩小哥儿走中间,何向峰断后。 只是往回路刚走了没一会儿,林泽心里就涌起一种说不出的不好感觉。 “等一下,好像有东西朝我们这边来了。” 何向峰是老猎手,对危险的感知还要强很多,当下示意大家警惕。 第24章 “哼哼——” 何向峰的话刚落,大家就听到一阵怪异的叫声。 哼哼唧唧,还带着迅速移动的脚蹄子声。 “是野猪!有两只!” 何向峰狩猎经验丰富,一听这动静就猜出来了是什么东西和数量。 林泽也迅速反应过来,“把东西放下,找棵大树爬上去!” 现在四周山林,道路崎岖,想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普通人也跑不过常年在山里窜的野猪啊。 何向峰倒是能打猎,可现在来的是两头野猪,大小不确定,他一个人再厉害也对付不了。 何况身边还有郑小洛和章珛两个,何向峰跟林泽都是不会放心就这么直接跟野猪硬碰。 猪不会爬树,躲到树上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章珛和郑小洛脸色苍白点头,听话放下手上的东西和背篓,就跟着何向峰和林泽各自爬上了两颗大树。 幸好都是村里长大的孩子,爬树都会。 “砰!” 野猪的速度也很快,四人刚上树,野猪就追到了,扑哧着獠牙往树上撞,发出巨大的砰响。 林泽低头往下面一看,脸色凝重。 虽然看不出来下面的野猪是不是成年的,但看体型估摸也有两三百斤的那种,不好对付。 而且两头野猪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情绪非常激动,一个劲儿的往树上撞,连地上背筐里美味的果子都不吃。 若不是他们找的两棵大树够粗,照这两只野猪的撞击法几下就得断。 “这两只野猪估计受了刺激,不能让它们再撞了,继续下去这树怕是撑不了多久。” 何向峰常在山里走,对山里的动物比对人还了解,下面两头野猪看样子是不会自己走的。 脸色沉凝几秒,他看向林泽,“我只能对付一头……” 潜台词就是想把下面两只野猪赶走或者杀死,林泽也需要单独对付一头。 至于郑小洛和章珛,小哥儿身体素质比不上真正的男人,就算有力气,林泽与何向峰也是不愿意让自己喜欢的人去冒险。 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算什么当家的! “我可以试试,不过直接硬碰太冒险了,先用其他的办法……” 林泽脸色也很沉重。 以前的‘林泽’是弱书生,不过穿越已经改变体质强壮了不少,如果真要跟野猪搏斗的话,他也有几分胜算。 可胜算的前提是一头,万一他跟何向峰下去后,其中一个不给力先倒地,剩下的人可就是对方两头了! 真是没想到他们运气这么糟糕,竟然临走的时候碰到野猪,还特么是两头。 林泽左右观察了下四周环境,目光落到章珛身上刚才没扔的绳子上,做出决定。 “阿珛,把绳子给我。何哥,我们做套圈,把它们行动范围控制住。” 野猪的攻击手段无非就是撞击和獠牙,以及奔跑速度,真要论搏斗手段肯定还是人更厉害。 所以只要牵制住了野猪的行动范围,那么就好对付多了。 何向峰是老猎手,一听林泽的话就反应了过来,眼睛一亮,看向林泽多了几分欣赏。 “好办法!” 不愧是读过书的人就是脑子好,他刚才还真没想到这点。 以前碰见野猪他们这些猎手基本不是仗着身体素质强悍跑了,就是仗着几个猎人武力值直接杀掉,还真没碰见过跟野猪僵持的状态,自然也就没想过其他对付野猪的办法。 麻绳章珛和郑小洛身上各背了一卷,这种东西具体做啥用说不完,但不管进山做什么都是要带的。 现在正好,两只野猪一头一根! 下面野猪撞得厉害,时间耽搁不得,林泽现在也没时间嘚瑟,跟何向峰交涉完毕后,立马开始行动。 两根绳子一套捆在大树粗叉上,另一头做成套圈。 “阿珛,把树抱紧了,要是失败咱们掉了下去,你们就赶紧跑,我跟何哥会拖住这两头畜生的。如果我死了……你也别守寡,重新找人嫁,不过得带上我的灵牌。” 行动前,林泽不放心跟章珛叮嘱,外加还有遗嘱。 不是他想找晦气,而是凡是都有个万一,还是提前说好的好。 就拿他穿越说吧,一点预兆都没有,他赚的那些钱他爸妈提出来还得给遗产税,多亏。 本来听前面还听感动的章珛听到最后一句:“……” “胡说八道,带着前夫灵牌嫁人,亏你想得出来,珛哥儿才不给你守灵呢!” 郑小洛是又气又好笑。 这几天近距离接触发现林泽表现良好,他还以为林泽真变好了,结果还是个混蛋,真带着前夫灵牌嫁人,新相公得怎么看?! “小洛,把树抱紧。” 莫名觉得林泽说得话很得男人心意的何向峰看着郑小洛啐林泽的表情,最后只能憋出这句话。 紧张的气氛被林泽的不正经一搅合,大家心中的惧怕都散了不少。 想到自己要是死了,自己媳妇可就成别人的了,林泽跟何向峰是鼓足了一口气的拿着套圈往下面两只野猪脑袋上套。 不能输,不能死,死了自己媳妇就得给别人暖被窝了,坚决不行! 男人对媳妇的占有欲有时候是人没办法想象的,特别是像林泽何向峰这两个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媳妇的。 两人是憋足了劲儿,不把野猪当野猪,而是当场抢自己媳妇的情敌对待。 任由两只野猪再凶,那还能有对着情敌红眼的男人凶? 章珛瞧林泽那跟已经带了绿帽子媳妇被人抢走要吃人表情,抿抿嘴,犹豫几秒,故意红着眼睛点头, “恩,我答应你,你要是死了,我再嫁一定带着你灵牌,上水村的阿东哥是个好脾气的,以前也喜欢我,现在还没成亲,他肯定会同意的,林泽你放心,我会记着你的……” 这话把林泽给刺激得,当下黑了脸。 什么上水村的阿东哥,媳妇,我还没死呢! 一口气还没吼出来,下面的野猪就先被林泽给套住了,‘嗷嗷’的开始嚎叫乱跳挣扎甩脑袋。 郑小洛见状,眼珠一转,一边给章珛比大拇指,一边也跟着朝何向峰喊, “峰哥加油,你要是输给林泽,回头我就让我爹到你家退亲去!” 那不能! 何向峰双眼一瞪,手上一个咧阻,绳子套圈成功圈到另一头野猪脑袋上。 “嗷嗷嗷昂昂” 行动受到限制,两只野猪齐齐昂叫起来。 何向峰毕竟是专业猎手,反应极快,当下松开绳子,就拿出弓箭冲着野猪眼睛射了几箭过去。 两只野猪一只中了一箭,各瞎了只眼睛。 好机会! 何向峰和林泽抓住机会,同时跳下树,抓起地上臂粗的枯树杆用柴刀砍出尖头,就迅速朝野猪肚子上刺过去。 “嗷~~~~” 两只野猪齐鸣惨叫。 这等好机会自然要抓住,林泽两人拿起柴刀小心冲过去,对准野猪眉心的致命弱点就是狠狠最后一击。 锋利的柴刀直接嵌到了野猪脑袋里面,一声惨叫之后,两只野猪没了生气。 “哈哈哈哈” 林泽吐气,跟何向峰一起脱力半跪到地上,两个从妒忌中缓过神来的满身是血的男人对视大笑。 媳妇是男人的动力,这句话果真半点不假,他俩刚才真的怒火中烧了。 树上的两个小哥儿也松了口气,赶紧从树上下来,奔向各自男人去查看。 “呜呜,峰哥我刚才骗你的,除了你我谁也不跟,呜呜,让我看看,这血是野猪的还是你的啊,呜呜……” 郑小洛是个直脾气,危险过后紧绷的神经松开,看着自己男人满身是血的模样马上心疼得哭了出来。 何向峰推开不是,不推开也不是,只能笑着任由人在自己身上乱摸。 章珛也急急跑到了林泽身边,情绪没郑小洛那般外放哭鼻子,可也是满眼的担忧。 林泽特别希望他的少年也能够像郑小洛那样亲昵扑倒自家男人身上哭鼻子撒娇,可他知道章珛的性格做不来。 林泽只能自个儿主动,把人捞进怀里,下巴抵在人头顶,温声说话, “我没事儿……” “恩。” 埋在他胸口的章珛眼眶微红点头,第一次主动亲近,伸手回抱住他结实的腰。 感觉到腰上细细的手臂和胸口的脑袋,林泽英俊的脸上露出喜笑。 媳妇终于舍得抱他,今天这勇冒得值! 但现在不是继续感性的时候。 “好了,我们把蜂蜜藏好,先把野猪带回去再返回拿其他东西。” 两头野猪鲜血流了一地,浓重的血腥味很容易引来山中其他猛兽,当务之急得赶紧将野猪带走。 幸好他们有四个人,暂时藏起其他东西带两头野猪和几只之前陷阱猎到的山鸡野兔走没问题。 虽然惊险一场,但收获颇丰。 …… 两只野猪,一只少说也有三百来斤的肉,外加还有几只山鸡野兔。 林泽几人抬回村子的时候可是引起了一番骚动。 猎到野猪不稀罕,几个猎人联手不难办到,难的是这回就林泽几个没经验的竟然就猎到了,还是两头三百多斤的大野猪! 大家有些不敢信,想把功劳都算到何向峰一个人头上,但又不可能,何向峰要真这么厉害何家早靠打猎发财了。 所以这野猪是何向峰跟……一个弱书生两个小哥儿一起猎到的?! “是的,林泽跟我一人解决的一头,林泽身手不错。” 何向峰也不揽功,笑着给一群好奇震惊的村民解释。 说实话,他以前是觉得读书人除了之乎者也就没其他用,还一个个酸腐得很,今天算是改观了。 林泽不仅脑子好,先前动手的身手是真不错,总之比普通秀才强多了,他真没想到林泽还真敢跟野猪对抗。 郑小洛也是差不多的想法,这几天的相处对林泽是大大的改了观。 在山上对章珛的细致照顾暂且不说,就碰见野猪时候能连说出自个儿拖住危险让媳妇先走的话,他算是相信了先前章珛说林泽跟以前不一样了的话。 “哎呀,还真是林泽猎的啊……” “俺的乖乖,俺一直都以为读书人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软虾子,没想到林家老大这么厉害呀。” “我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林泽不是每年都帮他爹下田嘛,这身体可得练出来了……” “说得是,以前咱们真是小看林泽了,难怪林三贵喜欢他老大了,这林泽比起林建文真是出息多了,可惜现在都给陈淑菊那泼妇毁了……” 何向峰的解释没让村民是一阵你来我往的热议,顺便又把林家的事情拉出来八卦两句。 既然何向峰帮忙造势,那林泽自然没有不配合的道理,跟村民打好交道的同时,也要让人对他有所惧怕忌惮才是最佳。 “乡亲们过奖了,全靠运气和何哥的经验,野猪我家自己吃不完,等会儿在家杀猪,大家有想买的可以来我家,都是乡亲,价格就比镇上猪肉少三文吧。” 林泽微笑,一派和气又不失距离的气度装得忒有感觉。 村民没忍住心里多了几分敬畏,随即又是高兴。 村里人不常吃肉除了穷,其实还有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村里没有卖的!想吃肉平时总不能专门跑一趟镇上吧,那多不划算。 现在林泽猎到了野猪要卖肉,还比镇上便宜三文,这样的好事哪能错过,不馋也要买上一斤回去才是。 “哎哟,这可行,那林秀才你等着俺,俺这就回家拿钱去!” “我也要买,林秀才你给我留两斤……” 原本喊林泽的人这会儿称呼全都又换回了林秀才,一个个兴高采烈赶紧回家拿钱等着吃肉。 顺便通知亲戚邻里和交好的人家,村里关系就是这么处的。 - 因为回来的时间是下午,大多数村民都在田里干活,所以拦路看的也就那么一波人。 等这些村民风风火火离开后,林泽几人才继续抬着野猪回家。 林泽家房子离下山的路比较近,何家比较远,反正何向峰也准备卖一半的猪肉,干脆就把两头猪都抬到了林泽家的院子去,等弄完再回去。 一进院子,章珛和郑小洛就利索的跑到厨房烧热水。 做菜可以,但杀猪分肉的活儿林泽干不来,就交给何向峰了,他在旁边帮忙打下手,整理猪血猪下水之类的。 猪血猪下水这些可也都是好东西,处理好了绝对是人间美味,比肉还好吃,林泽最喜欢这些弄的下酒菜,想想就馋。 “何哥,等会儿我拿肉跟你换你那头猪的猪下水,行不?” 想着猪杂弄出的美味,林泽就没忍住朝何向峰开口了。 别看他这个人长得一副斯文英俊的模样,实则内里就是个不正经的流氓货外加吃货,他平生就两大爱好,赚钱养媳妇和享受美食,人生足矣。 前一个愿望在现代没实现,现在可以了,外加未来估计还得养儿子,因为他媳妇会生娃。 至于为什么那么确定将来是儿子呢,那自然是得归功于这里小哥儿生的孩子除了男孩就是小哥儿,这两种对他来说不都是儿子嘛! 何向峰不知道林泽怎么想要猪下水,一听有些奇怪。 虽然村里人也吃猪下水,但因为处理不好所以都不是很喜欢,平日吃也就是图便宜沾个肉味,不过林泽要是想要,拿肉换的话他自然十分愿意。 “行,随便给两斤就可以了,我这头猪的猪下水你全拿去。” 说完,何向峰继续手起刀落剁猪。 林泽挺高兴得赶紧整理刨出来的猪下水,思索着到时候做什么好吃的给阿珛。 他没大志,养媳妇就是他最大的想法,也是他们老林家男人骨子里的传统思想,天天晚上都能抱着媳妇睡觉多好啊。 厨房里。 郑小洛跟章珛看到这一幕,郑小洛真真是惊奇不已,拉着章珛好奇, “阿珛,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给林泽喝什么迷.汤了,他咋变得这么快啊?我瞧着他现在的样子真好,虽然吃喝大手大脚,可想着过日子了,连处理猪杂的事儿都愿意干,他怎么说也是个秀才郎啊,最重要的是这么多天他都没有提起过章银珠!” “你才给何大哥喝迷.汤呢,相公他就是想通了,林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是个人都得变回性子,没什么好奇怪的……” 章珛抿着嘴,唇角带着一丝甜笑,把林泽的秘密守得牢牢的。 他喜欢现在的日子,不管林泽什么来历,就算真是个厉鬼他也不觉得有什么,要是看段时间这就是林泽的本性,那他就给这个‘鬼’当一辈子的夫郎。 郑小洛何曾见过章珛这般甜笑,又听他叫相公,真是颇有种‘儿大不由娘’的悲伤。 郑小洛语气幽怨,“阿珛你重色轻友!林泽这才改了几天你就这般偏着他了……” “那当初是谁跟何大哥好的时候摘了好吃的果子都不第一个分给我了?” 章珛歪头不甘示弱抿嘴笑。 郑小洛瞬间败北,脸红了,“就那么一次你还记得,小气!” 章珛翘起嘴角,笑容难得灿烂。 等他们这边水烧好,院子里何向峰跟林泽也把野猪刨好了,就等着清理完猪毛就可以切成块卖了。 村民来得时间刚好,基本消息又是传遍了整个村。 没办法,河坝村就这么大,两三百户的人家下午都聚在田里干活,一嚷嚷可不就所有人都知道了嘛。 李老福也过来了,还细心的把自家的秤也给带了过来。 “还是叔想得周到,我们还正愁没秤呢,分量叔拿捏得最好,秤肉就麻烦叔帮忙了,一会儿叔带条五花肉回去,您可不能嫌弃小侄小气,不然肉不够乡亲们分我可就要挨骂了……” 人情世故林泽最拿手,想在村里生活自然要跟一村之长打好关系。 接过秤二话不说就先给李老福拿草绳绑了一条肉放到旁边留着。 不收钱不说,还给话说得漂亮,让李老福没有拒绝的余地,当着大家的面拿‘贿赂’也拿得心安理得,还颇有面子。 村民没有不高兴,哈哈的笑,心里琢磨着以前怎么没发现林泽其实很好相处呢。 李老福心里也自然受用,笑容满面,“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那是,叔客气就是不拿我当小辈,对了,叔您回去时顺便跟我爹说一声儿,让他明天就到我这边来住吧,我这儿正好孝敬他,让他吃半个月的全猪宴……” 林泽笑容乐呵呵,顺带把这事儿一提。 他现在是林三贵的儿子,得了这么多野猪肉若不给林三贵送点孝敬是说不过去的,但真送到林家那边去便宜谁可说不定,让对头占自个儿便宜他心里可不痛快。 所以还是把林三贵叫过来吧,他就是这么小气,人无完人,他心没那么宽。 “哎,你记着你爹就行。” 李老福叹了一句,倒没觉得林泽小气,就陈淑菊做的那些事情换谁都不能释怀。 再说林泽亲娘当年离开固然是老太太的原因,但陈淑菊也没少说耳旁话,林泽现在知道自己的身世,跟那些人说是仇人也不过分。 村民也没觉得林泽的做法有啥,再说现在还等着买肉呢,哪能得罪别人。 大家高高兴兴继续排队,幸好有两头野猪,村里也不是所有人家都来了,在场人一人分点还是够卖。 林泽负责交涉算账,何向峰负责切肉,章珛跟郑小洛就在旁边帮忙递东西,两对夫夫合作默契。 大部分村民都很自觉规矩,有少部分想多占便宜的林泽三言两语也能应付。 但总有那种特别不识相的,比如说杨桂芳。 上回来碰了一鼻子灰完全没感觉,今天听说林泽从山里带回了野猪肉,又带着她闺女跑来晃悠了。 完全没自家闺女马上就要嫁人的自觉。 跑来也不排队,直接就插到了前面来, “哎呀林泽,刚才听人说你从山里猎了野猪回来,没想到是真的,这肉可真鲜,银珠最喜欢吃炖猪蹄了,快,四个猪蹄都给婶儿包起来,再来几斤五花肉……” 杨桂芳眼馋的盯着边上林泽特意留下来给章珛炖汤的猪蹄,张口就喊包起来,也没见拿钱出来。 对她来说,找林泽要东西拿什么钱啊,带着她漂亮闺女出来溜一圈就行了。 上回林泽态度不好她也不在意,她觉得可能是把林泽胃口吊太久,林泽才不高兴发脾气的,男人都是这样,没毅力。 所以今天为了继续占便宜,来之前还叫她闺女换了身衣服,叮嘱了下见到林泽要给个笑脸甜头。 章银珠心里生气,不过看着有猪蹄和肉的份儿上,她倒是也可以勉强给林泽个好脸。 “林大哥见笑了。” 穿着碎花裙头戴珠花的章银珠微微一笑福礼,一派城里大家闺秀的模样。 礼节十足,并不失礼。 虽然村民大多心里都清楚这两母女的想法,但章银珠这番作态也让人说不出什么话。 林泽心里冷笑,面上不显,保持着乐呵的微笑, “原来章姑娘喜欢也吃猪蹄啊,那可巧了,这猪蹄我正好也是特意留下来给……” 话还没说完,周围村民就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章珛的眼睛暗了下来,郑小洛气得跺脚。 章银珠心里舒服了,她就说林泽怎么可能不喜欢她了嘛,她可是周围几个村子一块儿比里面最出挑的姑娘。 杨桂芳更是激动得直接伸手去拿东西。 却在半路被吓得缩了回去,林泽忽然拿起刀‘砰’的一下剁到了她面前,脸色难看, “杨婶儿,你这是干什么呢!” 那气势汹汹的样子直接把杨桂芳给吓得抖了下, “拿,拿猪蹄啊,你不是说特意留给我家银珠的么……”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这么说了!我是想说你家闺女也喜吃,跟我媳妇口味一样,我话还没说完你就上来拿,啥意思?这是我特意给留我媳妇的!” 林泽横眉怒眼,一副炸毛样,眼睛忽然就红了, “我现在家没了,银子没了,前途没了,什么都没了!就剩下这么个媳妇你们还要欺负,光天化日之下连根猪蹄都要抢我媳妇的,还理所当然,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这个恶妇!” 说完,林泽表情悲愤地挥手过去就是一耳光。 NND,这些人就是不收拾不长记性,真当他笑容满面就是弥勒佛和善不怕了是吧! …… 啪的一声耳光响打别说杨桂芳傻了,村里人也楞了。 虽说村里不缺那种会打女人的男人,但还真没几个大庭广众之下动手的,并且人家打也只敢打自家女人,对妇人动手是要遭人鄙夷的。 再说林泽还是小辈,打长辈这在河坝村有史以来就没有过。 一时间在场的人是都傻了,就连李老福也呆呆的站在原地脑子没转过弯。 林泽可不管大家傻不傻,打完一耳光又给杨桂芳扇了几巴掌,过完瘾才停下,然后抢先朝李老福告状。 “叔,这个恶妇实在欺人太甚,竟然连我媳妇补身子的肉都要抢!她闺女跟我啥关系,我凭啥给她闺女留猪蹄,她一张嘴胡说八道就想白拿东西,还那么说,万一给我媳妇误会了咋办?!” “就算她们不介意名声,我介意啊,她就那么说不是存心想让我跟我夫郎回头吵架嘛!再说章银珠马上就要嫁给我以前的二弟了,这传出去我对她有非分之想我还怎么做人……” “我知道以前我做了些荒唐事儿,可那是我不甘心,我想不通啊,现在都过去我也不想了,就想以后跟珛哥儿好好过日子,可这个恶妇是不让我好过呐……” 那一脸悲愤的样子简直就像他才是被打的。 村民听着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愣愣的连小辈敢打长辈的问题都给忽略了。 “林泽,你胡说八道什么!” 杨桂芳回过神来听到林泽模棱两可暗指她闺女不检点的话是气得立马吼了起来。 成功的把自己挨了几巴掌的事儿也给忽略了过去,脸上火辣辣的疼愣是让她没有哭嚎的意思。 带闺女出来晃悠想占便宜的事情她半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她又没明说,她闺女也没做啥,就出来走走而已,村里又没规定姑娘家不能出门见人。 至于别人见了她闺女漂亮主动上来献殷勤送东西那可管不着,也没人能说啥。 现在林泽这么说什么她们不介意名声的,听了让人遐想啊! 杨桂芳气极,叉腰怒骂, “明明是你话没说清楚,你少坏我闺女名声!你就是癞□□吃不到天鹅肉,娶不到我闺女现在要坏我闺女婚事了!章珛他就是个不值钱的小哥儿,吃啥猪蹄,我是他舅母他该孝敬我,我拿个猪蹄咋啦,扫把星吃肉也不怕折寿……” “你还敢骂我媳妇!” 林泽心里乐呵,脸上又是一怒,抬脚又给杨桂芳一脚。 “哎哟~”,杨桂芳惨叫一声摔到地上去,终于给周围发傻的村民叫醒了。 谁也没想到事情这么迅速就发展到了这种地步,更加没想到林泽咋一言不合就动手呢,大家上来拉人。 但林泽一副气到要疯了的表情,表情继续悲愤, “你们别拦着我,今天我就是豁出去也要教训这个恶妇,小哥儿怎么了,小哥儿就不是人?我家阿珛从小就吃苦,嫁给我后也没过上好日子,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想不通……” “可现在我想对他好,好好过日子,我林泽没用,豁出命猎头野猪给媳妇补身体都还要被人惦记,我媳妇吃个猪蹄都还得被人骂扫帚星……” “反正我林泽什么前途都没了,我也不在乎了,现在我就一个媳妇,我要是连自个媳妇都护不住,随便给人欺负,我还算什么男人!” 林泽说得悲愤不已,眼眶都红了。 众人听得哑然。 想说你再激动也不能动手打人吧,人家好歹是长辈,可转念想想,林泽气成这样也确实情有可原, 林家的打击才过没几天,分了家,前途又尽毁,现在林泽可不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他媳妇了嘛,有人惦记他媳妇补身子的肉,还骂他媳妇可不就气嘛。 再说就陈桂芳带着闺女出来晃悠的心思大家也心知肚明,不就是指望着林泽痴心她闺女好占便宜嘛。 谁知道人家林泽现在想通不上傻当了…… 张张嘴,周围村民不知道说啥。 倒是一些自己男人以前盯着章银珠瞧过的小媳妇们深有同感,表示非常愤慨和赞同林泽的表现。 章银珠这个不要脸的贱蹄子,平时就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出来瞎晃悠,引得她们相公成亲前成亲后都没少被杨桂芳借口忽悠东西! 这些小媳妇交头接耳议论,做的是悄悄说话状,可声音却是不小。 虽没明着说章银珠什么,但明理暗里都是骂的不要脸。 章银珠听着脸都气红了。 她从小就享受惯了村里小子们献殷勤,她又没主动说要,就说喜欢,那些小子们就主动送东西给她。 反正她没偷没抢,人家主动给的她就勉为其难收着呗,村里这些媳妇姑娘就是妒忌她! 还有林泽,竟然当众给她羞辱。 杨桂芳听着也是气得很,但她知道不能让人这么说下去,不然就坏事儿了。 “闭嘴,都闭嘴!你们就是嫉妒我家银珠!还有你林泽,你少胡说八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就是想坏了我家银珠的名誉,让她嫁不成你弟弟,被你泼上污水你就能趁机娶我家银珠对不对?你休想!” 别说,听杨桂芳这么嚷嚷,村里人还真有点怀疑,毕竟之前‘林泽’喜欢章银珠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章银珠听到她娘的话,也马上拿起帕子擦眼泪,盯着林泽一副失望的表情, “林大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别再这样,我马上就是你的弟妹了,我不会跟你……跟你私奔的,今天的事情我不怪你,你好自为之。” 这么说就是坐实了之前林泽想私奔的传言,还有林泽现在想泼脏水达到娶她的龌龊目地。 林泽气笑了。 还真没看出来这女人有这种心机胆子,竟敢真把‘私奔’二字说出来,这可是古代,甭管女方有没有心思,传出去总归是不好的。 但没等应付说话,一直沉默的章珛忽然走上来,一巴掌落在章银珠脸上。 “啪!” “……” 章银珠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章珛怔住了。 周围的村民也再次傻眼,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表姐,到底是说的私奔谁心里自己清楚。” 章珛静静的看着章银珠,一双丹凤眼黑亮耀眼,再不见往日懦弱的模样。 章银珠一时间被这样的章珛给震住了。 杨桂芳没看到章珛的眼睛,见到女儿被打尖叫了起来,“章珛你个扫把星,你竟然敢打你表姐!” “我怎么不敢?这巴掌是她欠我的……” 章珛侧头,看向杨桂芳,目光带着坚韧和守护自己所有的不屈。 “当初你们见相公得了怪病前途无望想悔婚,可又舍不得退掉林家丰厚的聘礼,便想出换亲主意,我不愿意,你们就拿我娘逼我,等我成亲后你们又仗着相公旧情,三番四次问我相公借银子……” “至于这借到底是真借还是直接要了你们自己清楚,私奔之事你们休想污蔑我相公,舅母,当日明明是你找我相公,说要借三十两银子应急,我相公没有,你就给了他一张手绢,暗示的什么,我想大家看看手帕绣的是什么就都明了!” 说着,他转身回去,然后又快速回来。 章珛目光悲伤的将一张手绢摊开,上面绣的是一对鸳鸯图案,代表的什么不言而喻。 杨桂芳脸色发白,没料到这东西怎么在章珛手上,章珛怎么还有胆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开。 章银珠脸色更难看,虽然手帕是她娘拿出去的,但她是知道的。 “胡说,好你个章珛,为了你男人你竟然敢毁你表姐的名声!连亲戚都不顾了,老娘撕了你……” 杨桂芳嚷嚷着就要扑上来打人,顺便毁掉证据。 心里后悔不已,当初她们敢这么做也是看林泽实在傻,再加上手上是真缺银子,才敢想出这么个馊主意从林泽这里捞银子。 反正她们又没说什么,林泽自己一厢情愿遐想,出了事情林泽肯定也不会乱说,她们只要不承认就好。 所以这才给了林泽一张意思模棱两可的绣帕,让林泽误以为章银珠也是有情,好尽心尽力给她们筹集银子,谁知道后来出了那么多岔子…… “当初把我换亲你们对我有几分亲情可言?舅母,为了银子你连诱导我相公私奔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你当真不怕毁了表姐一生么。” 章珛心中难受之极,不过到底比起章银珠母女有良心,只说杨桂芳。 不然让大家认定了诱导林泽误会私奔之意有章银珠的份儿,章银珠不被拉去沉塘也下半辈子全毁了,现在这么说至少责任就是杨桂芳这个做母亲的糊涂,拿女儿名声开玩笑。 本来章珛留着原身的绣帕是防止自己逃跑失败被惩罚,到时候好说出林泽私奔的事情,那么村民就会同情他逼不得已放过他。 谁成想现在他没用上,正好帮林泽洗白名声。 “本来我是不想说的,毕竟说出来实在荒唐,而且都是我自己猜想之意,坏了姑娘名声实在不好……” 林泽走上来揽住章珛,既然媳妇这么给力,他自然也不能拖后腿。 “以前我虽放不下定过的亲事,可我也不能对不起阿珛,这事情我回去就跟阿珛说了,阿珛不仅不怨我以前的错,还愿意跟我过日子,章姑娘我高攀不起,绣帕上的意思我也不敢做,好歹我也念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现在我就想好好对珛哥儿。” 本来他也没打算对付章银珠母女,只要不找他麻烦他不想跟这些人有交际。 可现在是章银珠母女主动招惹他,那么也就别怪他不客气,谁不要脸谁自己清楚。 “胡说,我没做过这种事情!你们,你们就欺负我们母女现在势弱,林泽你等着,我回家叫我男人来收拾你,银珠我们走,这混蛋要坏你名声了,以后别跟他说话!” 事情真相自己心头清楚,杨桂芳不敢再吵下去,不然吵赢吵输吃亏都是她们了。 嚷嚷两句,杨桂芳心虚的赶紧拉着自己女儿溜走,心里都快把林泽和章珛恨死了。 谁知道林泽忽然学聪明了,平日懦懦的章珛也长胆子了,难道真是那什么兔子急了也咬人?可恶! 第25章 一场闹剧等章银珠母女走了,村民们都还是懵逼状态。 就连李老福这个当村长的也傻傻脑袋发蒙,看着还一副悲愤表情的林泽总觉得哪里没对,可又想不到哪里不对,主要是这夫夫俩一人一巴掌上去不仅把杨桂芳打懵了,把大家也看懵了。 既然想不通哪里不对,李老福干脆也就不想了。 反正挨了揍的正主都不追究走了,他干啥还给自己找事儿做。 不过林泽刚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行为还是得说一句,万一以后村里人有样学样都动手,他这个村长还不得头疼死。 “叔您放心,我刚才就是太激动了,只要不欺负我媳妇,我啥都好说。” 林泽也爽快认错。 不过这话嘛……得,说了当白说,要是谁惹到他媳妇他估计还得动手。 真没看出来这酸秀才还真血性! 偏偏李老福跟一众村民还说不出反驳的话,难道说人家保护媳妇不应该? 那不行啊,是个男人都不能让自己媳妇被欺负,要换成他们,他们估计也会动手啊。 最后嗓子眼卡了半天的众人默契的把刚才的热闹抛到脑后,不管了。 而经此一事,大家对林泽的看法又改观了一遍,心里琢磨着林泽现在就是那逼到绝路的狼,没事儿别招惹。 至于现在,还是吃肉更重要! 闹事的杨桂芳母女离开,村民的热情和注意力就又重新回到了野猪肉上面。 乡下农家沾点荤腥不容易,最近又农忙累得慌,能买斤肉回家补补也好,再说林泽这边卖得可比镇上便宜三文。 剩下的村民都很守秩序没再闹岔子,肉很快就给卖完了。 林泽几人最后数着铜钱心情都非常好,完全不受刚才事情的影响。 “林泽,好好对珛哥儿,日子会好的。我跟洛哥儿回去了,山上的东西我晚上带兄弟去取,你就别去了。” 临走时,何向峰拍拍林泽肩膀,态度比之前多了几分自己人味道。 郑小洛看林泽也顺眼了很多,很显然刚才林泽对待章银珠母女的态度得了他们的心。 “你们放心,我知道。” 林泽没多说,只是微笑点头。 什么保证都不如让人瞧见做出来的放心,他知道郑何俩人对他媳妇的好。 何向峰跟郑小洛也不指望他保证什么,反正都在村里,一举一动都瞧得见,而且珛哥儿也不是那种一味被欺负了不告诉他们的,不怕林泽心口不一。 打过招呼,郑何两人就带着剩余的野猪肉走了。 - 家里再没别人,林泽也终于恢复本性,转身就把章珛抱起来在屋里转了几个圈。 章珛被他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圈圈转得头晕和脸红,这个男人真是太不正经了。 林泽才不管那么多,媳妇不给抱怎么叫媳妇呢,抱着转完圈圈高兴了一下,才凑到人脸上亲了下,充满期待的问, “阿珛,你刚才是不是怕我被抢走?” 要不这样,阿珛怎么一改往日的沉默站出来,还扇了章银珠一巴掌,这可不像是章珛性格做得出来的。 听林泽这么问,章珛脸上红晕加深,有些不敢看他, “你少给自己贴金,我是为了我自己不丢人,你怎么说也是我名义上的男人,我男人当众跟其他女人勾搭,我若不出声儿以后村里人怎么瞧我?再说……我也是真恨她们,借机报仇。” 少年低着头,说得平淡简单为了自己,可发红的脸色是怎么也骗不了人的。 以前章银珠跟‘林泽’勾搭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说话,一副懦弱无能的样子,现在却忍不住站了出来?说白了就是不在乎和在乎而已。 林泽早就知道自家媳妇是个什么性子,嘴里不承认,心里却肯定是另一回事儿。 这些天他所做的一切没白费,章珛在试着接受他。 “好,阿珛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你可要早点挺身而出保护你男人我,不长眼的随便揍,天塌下来你男人顶着!” 林泽对那句‘我男人’真是满意得不得了。 章珛又想笑又红脸,这人真是什么时候都能不正经。 一边挣扎箍住自己的两只有力手臂,一边催促,“快放开我,你算算今天卖了多少钱,我去做点吃的。” “等会儿下面吃吧,账咱们一起算。” 林泽舍不得放开,无赖的将人抱起坐到自己身上,然后才把罐子里的铜钱倒到桌上数。 堆得像小山似的铜钱看着让人欢喜,可数起来也无比心累。 一共三百四十斤的野猪肉,卖了两百多斤,像排骨、猪蹄、猪头、猪下水这些林泽自己留了下来,他比较喜欢吃。 外加还有俩个猪后腿留着准备熏成金华火腿,十几斤五花肉平时吃。 比起直接吃肉,这些猪肉副产品在林泽眼中才是好东西,也就是村民做不好才把珍馐当成草。 镇上猪肉是十五文一斤,他便宜三文,算下来两百多斤野猪肉也赚了2两银子左右。 章珛数着铜钱高兴坏了,从来没一下子摸过这么多钱。 不过想想这野猪是怎么来的,他又后怕不已,这可是林泽拿命换来的,若不是运气好,后果不堪设想。 又想到对付野猪时林泽叮嘱他找机会先跑的画面,章珛心里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他真没想到林泽在生死关头会那般做。 这个男人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章珛没忍住小心试探问道,“林泽,你……对你以前的夫人一定很好吧。” 像林泽这么好的人肯定早就娶亲了,而且夫人定是个漂亮温婉的女子。 至于为什么认定是夫人而不是夫郎,这自然是因为这个世界稍微有点家底的人都会娶姑娘,毕竟小哥儿没姑娘好生嘛,章珛自然也是这般想法。 那如果这样,林泽肯定会找机会回去找家里人吧。 “来到这里之前我还没成过亲,媳妇,你想问什么直接问,相公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实交代……” 林泽一听章珛的问题乐了,他媳妇这是在把他往心里装了呢。 “阿珛,其实你不用担心什么,我以前没成过亲,也没有交往对象,来到这里我愿意留在这里,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你。” “阿珛,你应该要有自己很优秀的自觉,你知道吗?像你这样的放在我家乡,绝对是特别受欢迎的,我想追你简直得排队排老远去了,现在可是我捡漏了,如果被我那些朋友知道,不知该多么羡慕我呢……” “不说我家乡吧,就在这里,我媳妇只要好生捯饬收拾下,绝对青山县第一好看的哥儿!” 林泽说得满满自豪,在他看来他媳妇是真的好看嘛。 除了环境所限没什么学问不识字,但这些可以改变,总之他媳妇是最好的。 章珛脸微微红,可不信。 林泽这张嘴就会哄人,跟抹了蜜糖似的,油嘴滑舌。 他长什么样他自己还不知道啊,村里人眼睛看不见啊,林泽也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不过林泽的话却是让他明知道是哄他的,他心里还是难以言喻的甜蜜,这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 被林泽圈抱在身上,章珛觉得背后贴着的胸膛让人分外安心。 他悄悄的往林泽身上靠了靠,才主动道,“林泽,我饿了……” “那咱们吃饭,就做煎蛋面喜欢不?” 林泽被章珛的小动作引得心情澎湃,百依百顺。 章珛脸上露出微笑,唇角高高翘起,“恩,那我帮你烧火。” “好嘞,那我抱你去!” 林泽春风得意的继续抱着人不放,堂屋到厨房这点距离也舍不得把人放下来。 章珛真是半点没办法,只能赶紧伸出双手搂住他脖子,免得自己摔下去。 望着林泽的脸,心里砰砰的跳,跟装了只活泼乱动的小鹿进去似的。 林泽的小家笑声不断。 ********* 而晚饭时间的林家和章家可就不平静了,家里骂声不断,这骂的主角自然是林泽跟章珛两人。 谁也没想到往日愚蠢懦弱无能的俩夫夫闹起事儿来比谁都厉害,当真是兔子逼急了比狗都凶呢! 章家一家子在家骂了半天,想找个人撒气呢,现在章珛嫁了出去,章柳眉又出门了没回来,一股子闷气只能憋着。 然后就开始担心自家闺女的婚事了,今天在林泽家吵的那几句,就算杨桂芳把责任承担完,说自己贪财拿了闺女的绣帕出去骗银子,传出去章银珠还是少不得被议论。 林建文乡试将近,这婚事不能出问题。 要是这回林建文能考中名次他们章家可就跟着发达,要是林建文落榜也没事儿,人家不还有个秀才郎功名嘛,她家闺女照样是秀才夫人,林建文以后继续考就是,总归前途还是光明的。 而林家这边,陈淑菊也是简直恨林泽恨得想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分家和下田农忙的事情林泽就把她儿子在村里建立的好形象给毁了,这会儿又把她未来儿媳妇名声也给坏了,真真是跟她作对还是八字不合啊! “章银珠这个小贱人也是,马上都要成亲了还到处晃悠,真是八辈子没勾搭过男人还是咋?看来这长得漂亮的都是贱蹄子果然没错!” 陈淑菊嘴巴不饶人,恨骂起来也不管章银珠马上就是自己儿媳妇了,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来。 她这么讨厌长得漂亮的姑娘其实也有原因的,当初姜蓉娘就是因为长得好才被林三贵看上。 “懒婆娘!你是不是还不长记性,整天说是非积点德吧!” 又听她指桑骂槐的提起姜蓉娘,林三贵脸色难看怒了一句,然后放下碗回屋。 家里整天吵吵闹闹这日子真是鸡犬不宁。 林建文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虽然他不是真那么喜欢章银珠,但不管怎么说章银珠马上就要跟他成亲了,章银珠就是他的脸面。 “够了娘,这件事情不准再提了,把婚期提前,拿喜事儿堵住村里人的嘴,早点成亲我也好早点拿银子去买书……” 林建文沉着脸吩咐,要不是生在这穷家,他也不用为了银子就牺牲自己的婚事,娶个无知的乡下女。 “儿子,你说的那书真有那么好啊,买了就能考中?别是忽悠的吧,一百两的银子呐。” 陈淑菊不知道她儿子心中所想,提起买书的事情来了精神,还有些担心。 半年前儿子跟他说要买个什么书,看了一定能考中,就是得要一百两。 要不然她也不会答应章家提出的换亲,章银珠再漂亮也是个村姑,怎么配得上她儿子? 可章家说了章银珠嫁过来会带好几十两的嫁妆,她这才答应的。 “应该没问题,这是县衙主薄的小舅子告诉我们的路子……” 林建文点头,心里其实也悬着。 偷买试题这种事情被骗了也只能吃闷亏,可路子是主薄小舅子搭的,应该没问题吧,而且大家都买他不买,那岂不是落人一步? 第26章 别人家的事情林泽不管,他现在就一心一意想把自家的日子过好。 安分守己的抱着章珛舒舒服服睡了一觉,早上听着公鸡打鸣准时起床。 先给他媳妇把鸡蛋羹蒸好,洗脸的热水温上,再动手处理昨天还没弄完的野猪肉,昨天只是简单煮熟防止坏掉,现在这种天气必须尽快处理好。 现在的日子虽琐碎,但精神上却比在现代轻松不少,主要是一个男人有了喜欢的人,那就觉得有目标和奔头。 章珛也不是个偷懒的人,林泽起没一会儿他也醒了,看着身边微凉的被褥和厨房传来的柴火味儿,心里就跟泡在蜜糖罐似的。 他从来没想过,也没敢想有一天会有个男人对他这么好,村里也没多少男人会这般为自己媳妇做饭伺候,若是被人知道不知该多羡慕他。 小小在床上羞涩甜蜜了下,章珛就赶紧穿好衣服去厨房帮忙。 虽说林泽对他好,可家里的事情都是该夫郎操心,他怎么能真什么都不做享福呢。 再说现在的林泽不是以前那个厌恶打骂他的混蛋了,他喜欢看着林泽,跟林泽呆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心里都是高兴的。 自家媳妇心疼自己要来帮忙,林泽自然没有意见。 大早上的夫夫俩就在厨房里眉来眼去甜甜蜜蜜的干活,连早饭都是在厨房里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当然这全都是林泽的主意,这么黏腻的事情章珛简直都快羞死了,幸好家里没别人瞧见。 - 上午,何向峰带着他两个兄弟过来了一趟,是来送他们之前留在山上没带回来的蜂蜜。 因为害怕蜂蜜晚上被山上喜欢的黑熊偷走,何家兄弟连夜冒险跑了回去,幸亏他们家的兄弟多,而且个个孔武有力,不然大晚上的谁家村民敢往山里跑。 何向峰不仅送来了蜂蜜,外加还有很多野果子、山核桃之类野生干果,数目比他们之前摘的多,很明显多出来的数量是何向峰几个兄弟又摘了分给他们的。 这些林泽都需要,也没客气收下了,当下又跟何向峰说了砌烤炉的事情。 “何哥,我听阿珛说你爹是砌炕砌炤台的好手,我做点心得砌个烤炉,回头你帮我问问大叔能帮忙不?工钱咱们按规矩算,你别推脱,烤炉样式要求有点复杂,不能让叔白做,而且我想尽快做好……” 中式点心林泽会得不少,但中式甜点大多工艺复杂,而且很多他会的这里都有。 所以林泽想卖西式甜点,放在这里是新鲜花样,且有几种好吃做法又简单,不耽搁时间比较适合他家现在人手少的情况。 西式甜点大多都是烤制,所以砌个土烤炉是必须的。 “行,那下午我就让我爹过来。” 何向峰想想点头。 既然林泽都说要求复杂,那他们家收点银子也不亏心,大家都不富裕,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在这方面计较,林泽给他家赚钱的机会,他家以后再找机会把人情还回去就是。 “中午就过来吧,我爹中午应该要来,到时候何大叔能陪他喝两杯,你跟洛哥儿也来,不然一桌子男人我家阿珛吃得也不自在,之前说好请你们吃饭的……” 事情要一件一件做,关系要慢慢处,林泽心里都有数。 何向峰也不是太矫情的人,知道林泽做菜有一手,想想就爽快的同意了,他不吃他也想郑小洛蹭着吃好点,人情慢慢还就是了。 上午夫夫俩继续呆在厨房里忙活。 手上可是下足了功夫,想要关系打得好,饭菜必须要吃好,这可是交际场上名言金句。 其实之所以这么请人吃饭,林泽也是有自己想法的,他可不是个为了面子傻大方的人,毕竟家里现在也不富裕,所有的银子都得用在刀刃上。 “……卖什么甜点我来考虑,这之前你就叫上洛哥儿来咱们家做些装点心的盒子,东西得包装才能卖上好价钱,镇上舍得吃点心的都不穷,在乎的是干净、好吃和漂亮。” “咱们还得在点心盒子上印个商标,就是代表咱们的花纹,以后把名气打出去了开店的话会容易很多,到时候请几个伙计,店面你管着,我就让你养,吃我媳妇的软饭在家好好复习,争取下次乡试一举得名,让我媳妇当举人夫郎……” 林泽乐呵呵的畅想未来,把这些也都念给章珛听,让自家媳妇心里也有个底。 他毕竟是个现代人,顺从环境不代表思想也顺从,他可以宠着阿珛,但他不希望就这么让人困在后院这点方寸之地里面。 在他眼中小哥儿跟男人没区别,伴侣之间携手并肩才能一直走下去,差距拉得太大对两人的感情很不利,他不想阿珛将来像那些深闺妇人般整日担心在外面的相公变心忧愁。 “那你要努力,举人可不是那么好考的呢。” 章珛无法探知他心底所想,但林泽的做法却是很合他心意。 他本来就不是坐着享受的性格,他们现在是夫夫,林泽想考科举,他巴不得家里所有事情都交给他做才好,别家读书人可都是全家供着什么都不愁,现在是他们家情况不允许,相公整日还分心照顾他。 “媳妇放心,我现在信心十足,就是还需要你的鼓励,不给亲那给多叫几声相公好不好?阿珛,我特想听……” 林泽就是个混不吝的,说着正事随时都能跑题。 章珛真是服了,可林泽一耍赖他就不知道怎么拒绝,再说林泽这个厚脸皮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压根就不接受拒绝。 最后只能被某人逗得如愿喊了‘相公’二字,高兴得屋里全是林泽的笑声。 等到中午何向峰等人过来的时候,屋里都还弥漫着一种名为‘幸福’的味道,让进屋的人就莫名感觉舒服。 再看到满桌油水充足的饭菜,众人真是又馋又觉得浪费。 虽然都是些猪下水做的菜,可里面看着油盐是放足了的,再加上林泽厨艺加分,比过年的菜色都看着好。 林三贵心里又感动了番,觉得饭菜这么好铁定是老大因为他过来的原因,他老大最孝顺心疼他了。 厚着脸皮跟来蹭饭的林老头老太太更是直接流了口水,林家要供儿子读书,长期省吃俭用伙食开得很差,现在看着油水可不得流口水嘛。 一点吃的,林泽也懒得跟两个老人计较了,毕竟这俩老的跟原身是真正血亲,他没法像对陈淑菊那些人那般绝情,不然会影响考科举。 所以说古人那么多愚孝的人不是真愚孝,而是给规矩憋出来的。 为了自己前途着想,只要这俩老的别不长眼给他惹事,林泽就当看不见,整天闹事他也烦啊。 现在整个林家,他只要把林老爹团好就行了。 “爹,咱们吃饭吧,今天何大叔在,你们喝两杯,下午我再给你把屋子打扫出来,说好每个月来住一半的时间你不能少,儿子现在也就这点能孝敬您了。” 笼络人的本事林泽可是早就练得炉火纯青,信手拈来。 一句话是把林三贵说得又想哭了,红着眼眶连忙点头, “诶,好好好,爹过来过来,你跟你娘一样,这心都细……” 可惜蓉娘也已作他人妇,现在不知生死在何处,瞧不见他们儿子这么乖。 看着像极了妻子的儿子,林三贵这心里就跟刀割似的,这么多年了都是这样。 老头老太太听着林三贵又提起姜蓉娘,没忍住手一抖,努力把头埋到碗里刨饭,恨不得将自己当成透明人。 心里那个后悔呀,当初要不是鬼迷心窍想孙子想疯了,他们也不会做出休儿媳的糊涂事情,跟儿子离了心,娶了陈淑菊这个敢害他们林家血脉的恶妇回来。 可现在后悔也没用,谁叫那姜家比他们更狠,自家闺女都随便卖了不管生死去向,害得他们想补救把人接回来都没机会,三贵整天埋怨他们…… 这些往事大家也没多提,心里清楚就是,说出来坏气氛。 再加上林泽做的菜香,什么爆炒肥肠,凉拌猪耳朵,萝卜猪杂汤等等大家别说吃,就见都没见过的菜式诱得人肚子咕噜叫,一顿饭吃得还算高兴。 谁也没想到猪下水弄出来的菜也能这么好吃,果然读书人就是见识广博,连猪下水这么臭的东西也能想到办法处理好。 当然,林泽舍得放油盐才是最重要的,精打细算的村里人才不敢像林泽这么大手大脚。 吃过林泽的好饭菜,何大叔就开始干活了,何向峰也没走,跟着他爹帮忙,都是实在人。 林三贵想着田里已经雇了何家兄弟帮忙,他少去一会儿也不耽搁太多,他儿子要砌什么烤炉做营生,他简直比林泽自己还紧张关注,当然要留下来一块儿帮忙。 林老头老太太也没走,跟在章珛郑小洛屁股后面去竹林砍竹子,帮忙编制些竹制品。 这倒不是这俩老真这么好心,而是给林三贵喊的,不得不留下来帮忙。 因为前儿媳妇的事情他们在儿子面前这么多年一直抬不起头,只要林三贵发话俩老就没底气只能夹着尾巴听话了。 好在晚饭林泽也没吝啬,依旧给帮忙的大家做了顿好饭。 帮了一天忙的老头老太太顿时精神抖擞,临走时眼巴巴的望着林泽,脸上清楚明白的写着,“大孙子,让爷奶留下来继续给你发光发热干活吧!不要工钱包饭就行!” 当然,这个美好的愿望自然没成,被林三贵给黑着脸吓回林家去了。 等老头老太太一走,林三贵才转身秒变笑脸,屁颠屁颠进了他乖儿子给他收拾出来的屋子。 …… 林泽在家又待足足五六天,才把卖东西的用具和具体卖的甜点选出来。 别以为摆摊是个说做就做的活儿,想把事情做好,提前准备是很重要的步骤。 何况林泽可是打算把甜点小摊经营出名气,然后再开店铺的,所以不是说把东西做好拿出去卖掉就算完成任务,反正要考虑的地方很多。 还有土烤炉不是方便的烤箱,林泽也还要掌握火候适应下。 通过邀请何家、林三贵、邻里、还有李老福和几个族里有威望的老人来家里试吃,最后林泽确定好要卖的面包口味了。 是的,卖面包,他早就想好了。 他现在只是摆个小摊而已,主在盈利和新口味,不适合卖太复杂做法的甜点,就比如说蛋糕吧,打发蛋清没有专门的机器虽然也可以做,但真的很累啊! 面包就不同了,原料简单好弄,揉好面团丢进烤箱就OK,考出来膨胀体积大,又是新鲜东西,顾客买着觉得划算。 林泽暂时决定卖三种口味,野果干加核桃的、肉松咸味的、果酱夹心的。 第一种适合牙口好的年轻人,第二种适合年老的,第三种果酱自然是专门针对小朋友的,每个年龄段都顾及到了,不愁没人买。 总之被林泽喊来品尝试吃过的人都竖大拇指,表情都是非常喜欢! “这面包新鲜,味道也不错,比镇上乐仙居糕点铺的不差,爹觉得行,老大,你准备卖多少钱?” 林三贵年轻时候在酒楼打过杂,有些见识,林泽这面包营生他光尝味道就觉得行了。 就是成本实在太高了,全是白面、糖、果干,还有做成肉松的肉,现在都是自家产的和山里找的没花钱,但也要按照价格算成本才是。 所以卖便宜了没得赚,卖贵了又怕人家不买,不好定价。 这个林泽已经考虑过,跟章珛商定好, “一斤面粉做果干核桃的能有13个左右,肉松咸味的15个,果酱夹心20个,成本估计算一斤大概是20文左右,材料都是好东西,还有咱们摊子其他工具的成本也不少……” “所以我打算果干核桃和肉松咸味的都卖6文,果酱小餐包3文一个。” 这样算下来基本每种口味都能在本钱翻3倍,听得林三贵目瞪口呆的咂舌,觉得太贵了。 “这价钱能卖的出去吗?比肉包子还贵。” “没问题,咱们东西可都是用的好材料,面包比包子看着体积大得多,别人肯定觉得划算,糕点本来就贵,村里的人舍不得,镇上的人却是不介意多花几文钱尝鲜,先试试这价钱,不行再改……” 林泽半点不担心,镇上人跟村里生活水平不同,花钱的方式自然也不同。 他半点没觉得他这个价格太黑,卖东西算的可不只是材料费,还有人工和技术啊,这面包手艺他现在独家售卖,赚的就是个新鲜独家钱。 这也是他选择做面包的原因,膨胀食物忽悠人,一块面包虽贵,可看着很大块啊! 听林泽这么一说,林三贵也觉得是,他儿子这面包贵是贵点,可好吃啊,还蛮大块的,如果真想买的人,咬咬牙肯定还是愿意的。 章珛早就被说服了,更加没意见。 所有准备工作做好,房子林三贵帮忙看着,林泽就跟章珛一起去镇上尝试卖面包。 ******* 因为用竹子专门编织了个摆卖的竹柜子东西多,回来时又还要置办一些家里缺的东西,林泽借了李老福家的牛车。 古代就是交通这点最不方便,就算有牛车,一路的泥土路也磕得林泽五脏六腑都要抖出来了。 这再次证明了他有先见之明,如果做个蛋糕啥的,这么个抖法到了镇上全碎了,还卖个毛啊。 等以后有机会必须得想办法解决一下。 至于搬去镇上目前不现实,一来银子不够;二来因为做买卖搬到镇上去就算不入商籍,也容易落下商贾的印象,古代士农工商,在科考前他必须得注意。 像这里商人基本发家之后,都在乡下买了很多田,然后修建祖宅,拥有大量土地之后把商籍转为农籍。 可即便如此想彻底消除商贾之家的影响,都还得传承好几代才行,在这里户籍分属真的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今天不是赶集日,所以林泽两人到集市的时候虽然时间不早的,但也能找到摊位,交几文钱就能随便摆。 章珛以前经常到集市卖菜,对市集很熟悉,到地方就拉着林泽去了一处空摊位。 周围是几个卖菜和绢花络子的,跟他们的买卖不起冲突,路上来往人也多,是个好位置。 将牛车上的东西搬下来,没着急整理,章珛先从口袋拿了帕子递给林泽擦汗。 林泽心里美得不行,想抱着媳妇亲下的念头蠢蠢欲动,但到底在外面他还是知道分寸的,只能安奈住心思给章珛倒了杯家里准备好的蜂蜜水。 章珛微笑接过,笑容甜蜜。 看得周围几个卖东西的摊主抿嘴笑,估摸肯定是新婚的夫夫,才这般黏腻。 “诶,这位小哥儿,你跟你家相公这卖的是啥啊?弄这么大个摊子……” 有性子热情的摊主主动搭讪,是旁边卖菜的大婶儿,见他们还带了竹柜子,好奇。 有人开头,其他摊主也接上了话,“是啊,这位相公你们卖什么的……” 不能怪大家这么好奇,实在集市里面摆摊卖东西都是放在箩筐簸箕里,要不就地上摊块布,简单方便,少有像林泽这样带了这么多东西的。 除非那些卖吃食的,会带锅啊小桌子物件,可这些林泽又没有,看着那分层的竹编高柜子和两个长方形竹筐,很是好奇。 “我们卖的是吃食,叫面包,是一种点心。第一次卖不知道大家喜欢如何,各位婶子叔要是不介意,就赏脸帮忙我尝尝,我和我夫郎不太会说话,各位叔婶儿要是觉得好,等会儿就帮我们说两句……” 林泽睁眼说瞎话。 装得斯文有礼好像真不会做买卖的模样,实际根本打的就是把周围几个摊主当成开门生意的顾客发展。 章珛心里笑了句斯文禽兽,手上配合他把面包切成小块,端给周围的摊主尝试, “叔婶儿们尝尝,这是我相公从书里琢磨出来的点心,听说是海外来的,咱们这边没有……” 试吃这个推销方法林泽在家里跟他说过了,章珛觉得很可行。 虽然浪费了点,但林泽说得对,又不是所有人都白吃占便宜,酒香也怕巷子深,让人家知道自家东西好吃才好卖,有舍才有得。 周围的摊主都不是占便宜的人,本来想拒绝的,不过瞧见章珛端出来的面包样子好看,凑近了闻着还香甜,就心动了。 点心这玩意儿在这里别说小孩稀罕,大人也是很稀罕的。 又听是海外的东西,远地方来的,难免心中好奇心更胜,看到有人带头吃了,后面的人也就忍不住也跟着尝。 结果这一尝,顿时众人眼睛就亮了。 好吃! 不会华丽辞藻夸奖的摊主们脑中只能用这一个词来表达自己的感受。 面包松软夹杂着果干、肉松、果酱的滋味瞬间俘获了这些没有见过市面的古人,林泽毫不意外,就是吃惯了各种美食的现代人,也有很大部分还喜欢呢。 “哎呀,这叫面包是吧,俺还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包子,哦不,是点心,不比乐仙居的糕点差……” 性格比较直白的人直接赞美,说得是真话,没有半点因为吃人嘴软的恭维。 再看那边林泽已经把竹筐里的面包摆到了竹柜上,造型别致的模样看着就舒服。 特别是那种专门给小孩做的果酱餐包,林泽可是费了心思,做成兔子小猪的模样,可爱之极,看着视觉效果就特别强。 “这位相公,你这面包怎么卖的啊?多少钱一个?” 如林泽所料,有几个尝过味道的摊主马上就问价钱了。 这么新鲜的吃食好看又好吃,要是价格不贵那就买点回家给孩子吃,孩子们肯定高兴,当父母爷奶的总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怎么苦也要尽最大能力养好孩子。 “各位叔婶儿叫我林泽就好,这是我夫郎章珛,珛哥儿……” 林泽闻言先拉着章珛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才继续说话, “我家面包一共三种口味,果干核桃的、肉松的、还有果酱小包,前面两种是6文一块,果酱小包3文一个。” 话落,周围摊主们眼睛瞪大了下,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吃了一个铜板。 这个价钱放在糕点铺没什么,可放在集市就是真的贵了。 林泽微笑不慌,继续道, “叔婶儿可别觉得这价钱贵,这面包是用全白面做的,里面的材料都是上好,就拿这肉松面包来说,肉松都是纯猪肉做的,糖也是用蜂蜜代替的,是我家自己专门上山采的野蜂蜜,不仅好吃还营养。” “镇上的肉包子一个得2文吧,可那包子只有我家面包一半大都不到……” 大家听着觉得是个理,刚才什么肉松面包尝着是有股肉味儿,果干也应该是甘甜水果做出来的,还有那果酱面包甜的,不知道放了多少糖。 不过花6文钱买块点心还是很心疼啊,再添几文都可以吃碗馄饨了。 众人犹豫,想买又心疼钱,吧唧吧唧嘴里残余的面包味儿,又回味无穷。 见状,林泽继续劝说,负手一背,特别高深的模样, “各位叔婶儿可知这面包在海外来历可不普通,当地传说面包是一位路过道长,见当地大旱灾年民不聊生,于是可怜传授了面包的做法,使当地百姓以稀罕美食引得神仙注意,从而解救那些被遗忘的百姓……” “之后这面包就成了当地的祈福祭祀之物,多年传承后人们虽做不出打动仙人的那般美味,但按照古法做出来的面包吃了也会对身体有益,受到福气庇佑。” “因此,要做这面包,动手的人还须得沐浴上香,一边做一边背诵佛经,做法极其复杂,所用食材也不能有半分作假,十分费功夫,卖便宜了小子血本无归呐……” 一番胡说八道的瞎扯说得不仅周围的摊主愣神,就连章珛都听得差点以为自家的东西是神物了。 这话放在现在自然被人笑话,可放在封建迷信的古代就很有噱头了,没啥娱乐的古人最喜欢的就是听故事,在场众人愣是没人反应过来林泽在瞎忽悠。 再听后面做面包还要焚香沐浴,背诵佛经啥的,众人更是睁大了眼睛。 “林相公,你是读书人啊?” 这年头会背佛经的除了和尚尼姑,就是读书人,老百姓很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大字不识谁去看佛经啊,那些迷信的老太太也只会念两句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再看林泽的气质,颇有书香味道,看着就跟普通人不一样。 “是的,小子不才,乙亥年秀才郎。” 林泽微微一笑,从善如流拱手酸腐两句。 “近年家中因小子念书家财散尽,日子难过须得小子撑家,可我又放不下家中老爹和夫郎,偶然在书中看到面包这等祈福食物,书中曰食之康体,小子这才来做这营生,一来养家,二来有福之物散播开来也是造福,为我日后的孩儿积福,也不亏了多年读的书让先生知道教训了……” 卖个吃的都能说成是造福百姓这么高大尚的胡扯,也就他装得出来。 大家听得一愣一愣,面包是不是有福气的他们的不知道,但这林相公竟然是个秀才郎啊。 秀才郎亲手做出来的东西那可稀罕哦,就算没福气也有才气! 在无知的百姓眼中,读过书的人随便沾上什么肯定都是好的,众人顿时眼睛一亮。 “诶,听着可真神奇,那给我来块那个肉松的吧,我家小子喜欢咸口,买回去给他沾沾福气……”才气! “我也来两个,那个小猪模样的,我闺女小子一人一个……” “果干核桃的那个,给我包一个。” 周围几个集市摊主成功成为林泽第一批顾客。 林泽笑容满面。 章珛侧着脑袋盯着他,努力回想自己有没有被这家伙忽悠过后还没发现的时候。 他男人真是太能扯了! …… 林泽太能扯,周边挨着他的几个摊主都没能逃过他的魔爪,纷纷掏钱光顾。 不过到底面包的价格不便宜,大家很多都是村里来卖东西的,花钱精打细算,所以每个人要的并不多,就是买点回家给孩子老人尝鲜而已。 但对于镇上的大多数人来说,花钱就爽快大方很多。 几乎每个在试吃尝过面包的味道后,都掏钱买了,还有很多牵着孩子的大人更是直接被自家孩子拽着过来,主要那针对小孩的果酱面包造型实在太可爱了。 味道也不比乐仙居的糕点差,但价格比起乐仙居便宜,非常实惠。 除此之外林泽那摊子还弄得干净,拿面包也是用的竹夹子,手不沾半点,最后用印着‘一见钟情’字样的油纸小蛋糕盒装成,看着就赏心悦目,一点都不像几文钱的街边小吃。 点心新鲜花样,油纸叠的小蛋糕盒看着更巧妙稀罕,古代没谁会叠纸盒,这心思可谓新颖吸引人至极,瞧着就让人喜欢。 有识字的看懂盒子上的字样更是稀罕的笑,目光别有深意的看向章珛, “哎呀,一见钟情,这位相公可真是取得好招牌好名字……” “婶子见笑了,我家夫郎嫁我后操劳,我也只能这般讨他欢心。也希望吃过我家点心的人,都能也对我家的点心也一见钟情。” 林泽态度谦虚,可说出来的话和表情就是大写的炫耀。 听见的人无不笑得停不下来,不是取笑,而是被幸福感染的笑容,还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和光明正大对夫郎表达爱意的。 如果众人是现代人,铜定奉送一句‘炫夫狂魔’的外号! 面对大家投过来的目光和笑容,章珛差点没从脸上红到脚底下去。 林泽真是太不要脸了,这些话怎么好意思拿出当众说嘛。 不过虽然懊恼,但被林泽当众承认身份和爱护的感觉确实真的让他喜欢,没人不喜欢自己的爱人对外面人这般介绍自己,大大方方的表现宠溺。 以林泽的口才,以前那么难缠的客户都能给他解决,现在这些集市的婶子大叔简直就是小意思。 但凡今天从他这里路过停下脚步的人,就没有不被他给哄得高高兴兴花钱的。 带了一百五十个面包出来试卖,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光了,赚了六百多文。 主要是有不少买回家给孩子尝了后孩子没吃过瘾跑回来的回头客,这才卖得这么快,为了孩子大人们都很舍得。 这才第一天,很多人不知道面包,等名声传出去后,一天的收入绝对非常可观。 章珛抱着钱袋子兴奋之极,真没想到镇上的人这么舍得花钱,如果这营生一直能持续下去,家里就不愁温饱了。 - 推脱完没有买到遗憾的顾客,中午时分夫夫两人收拾东西,简单吃了碗清汤面,就直奔杂货铺置办家里所需。 老屋原本留下的东西少,这段时间都是将就用,锅碗瓢盆再不置办等旧锅坏了就只能干瞪眼。 还有做面包的面粉食材、工具、油纸等等也要买;另外林泽复习的书本、笔墨纸砚都需要。 因为购买的东西多,杂货铺的老板热情至极,知道合作好以后林泽肯定会长期在他这里大量购买米面粮油,对林泽想存放竹柜子的事情也爽快答应了。 林泽本来想给点存放费的,老板没要,是个会做买卖笼络客人的。 杂货铺零零总总买下来花了好几两银子,别说章珛心疼,林泽都觉得钱不禁花。 可没办法,大米白面粮油这些在现代很普通的东西放在这里就都是好东西,什么铜锅罐子碗碟家用也不便宜,样样都需要,真是想节约都不行。 其实这些都还是小的,书斋的东西才是真正花钱。 “三百千的启蒙书三本、劣等宣纸十刀、普通黑墨一块,历届乡试魁首策论一本,共十三两四百五十文。” 林泽站在书斋的柜台面前,听着书斋伙计算出来的价钱,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没骂娘。 他算是彻底体会到了林建文为什么为了家产银子那么阴险连自己大哥都要整了,实在这古代穷人真的读不起书啊! 他不过买了几本书和一些劣质的宣纸墨块,就花光了他现在手上大半的银子,天知道以前林三贵是怎么咬牙供两个儿子读书的。 还好原主以前把该背的书都背得滚瓜烂熟,不然林泽估计会打消科举的念头,他只是想有个功名护身罢了,不想真学一脑子的之乎者也,还这么费钱。 “相公,要不咱们不买三百千了吧,你念给我听我也能学的……” 章珛听着书斋伙计的报价更是心肝脾肺都在滴血,他也没想到买个书竟然那么贵。 三百千是林泽买来给他学字的,就是传说中的《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初学识字专门的启蒙书。 这些林家以前有,不过两个儿子长大书都背熟后,那些书就给二次利用又卖回了银子,寒门念书都是这么干的,节约。 既然要教章珛学认字,林泽就打算好好教,基础的教学教材不能少。 “不行,这些都要要,小二,都包起来吧……” 委屈谁都不能委屈自己媳妇,给章珛用的东西,林泽舍不得节约。 再说三百千的启蒙书不贵,贵得主要是他用来研究抓乡试重点的《历届魁首策论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清楚出题方向大纲和难度是学生必备守则! “好嘞,秀才郎请稍等。” 像林泽这种囊中羞涩的秀才书斋伙计见得不少,也没露出不耐,态度良好的继续做生意。 “喲,这不是林兄吗?还买了策论集?怎么,林兄今年还要参加乡试啊,莫不是这晕考的怪病被哪位神医治好了?” 就在此时,书斋忽然走进两个长袍方巾书生打扮模样的年轻人。 对方穿着衣服普通,手上也是拿的不值钱折扇,不难看出应该就是普通家庭学子,但脸上却是普通人家没有的高傲,以及……嘲笑。 林泽回头很快就反应出了对方是谁,原身以前在私塾的同窗,关系不怎么好。 既然不是好关系,对方也没什么背景,那林泽自然就没顾虑。 当下淡淡一笑,直接怼回去, “原来是王兄钱兄,前些日子听说你们又去考童生试了,现在应该早就放榜了吧,不知两位这次考过没有?想当初同窗到现在,也有十载之年,我可一直等着你们请我吃秀才宴啊……” 大稷秀才郎都会佩戴朝廷专门发放的玉佩以表身份,面前两人没有,自然是连秀才都还没有考中的白身。 就这资格还敢嘲笑原身晕考屡考不中,原身再怎么差也是秀才郎,怎么也轮不到这种人落井下石。 原身以前天资过人,私塾同窗妒忌的不少,这两人就是其中之一罢了,完全不用放在眼里。 两人的气量可没林泽大和想得开,一句话就给气到失态露出丑脸, “林泽,你不要以为你年少考中秀才就有什么了不起,再有天赋又如何,得了晕考这种疑难怪病,你这辈子就是个废人,还敢跑来书斋,还痴心妄想考试呢,你就继续做美梦吧……” “这就是你换亲的对象?是个小哥儿啊,也对,像你这种私德败坏醉酒闹事往人家姑娘闺房跑的人,谁家姑娘敢嫁,能娶到个小哥儿干活养你,林泽你真是走运啊,咱们羡慕羡慕,哈哈哈……” 林家的事情村民怕影响村子名声,嘴巴都很严,最近林家发生的事情都没敢往外面说。 所以面前两人还当林泽是以前嘴笨任人笑话的‘林泽’,他们每次见了‘林泽’也都是这样笑话打击,在这位曾经他们遥望不及,现在过得不如他们的落魄才子身上找优越。 不过这种奚落对现在的林泽来说完全就是不痛不痒的毛毛雨,半点感觉都没有。 林泽只觉得面前两人嚷嚷得跟苍蝇似的烦,不就是笑话打击戳人痛楚的事儿嘛,当谁不会啊。 “两位仁兄真是慧眼如炬,能娶到我家夫郎这般好的小哥儿确实是林某走了大运,不过我观两位仁兄印堂发黑,看来最近诸事不顺,估计童生考试又落第了吧?” “哎,考不起两位也别灰心,下次继续就是,反正你们也考了十年了,不差再来几次,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从哪里爬起来就从哪里再跌倒就是……” “不过有句话我不得不说,两位仁兄莫怪我说话直爽,既然两位印堂发黑最近就少出来走动,不然自己倒霉不要紧,连累了别人可就真是太要不得了。幸好我家夫郎旺我,我才能抵挡住冲击,家中还有事情,就不唠叨了,你们慢慢选书,可记着千万别碰,黄道书很灵验的。” 一本认真指点模样的说完,林泽就提上自己的东西,牵着章珛转身走人。 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王钱两人站在原地脸色气成猪肝。 想骂回去林泽都爽快走得连背影都没了,简直气死,只能也拂袖走人。 今日这林泽倒是嘴利! . 这幕冲突看得书斋伙计直摇头,这种吵架他也见多了,其实读书人真没普通百姓想得那么全都高风亮节,里面的龌龊不少呢。 除了书斋伙计,角落另一个正在选书的中年胖老爷也把这场戏看完了,心里乐得不行。 “诶,刘小二,刚才那带着夫郎的相公是谁啊?我看着挺有趣的,听刚才他们吵架,那相公还是个秀才啊?真没看出来,他怎么不带秀才身份玉佩出门呢,碰到事情有功名在身别人也不敢太过冒犯吧……” 李广财走到柜台跟书斋伙计说话。 他常来书斋给儿子买笔墨纸砚,书斋伙计跟他很熟,对他问话答得热络, “怎么,李老板这是又想请那位秀才郎给你家小子当先生了?我劝你还是算了吧,念书师从可尤为重要,那位秀才郎在镇上名声不太好,还得罪过东郭私塾的魏夫子,你要是找了他,以后镇上可就真没秀才会教你儿子了……” “哎,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前几天我家那混小子又把先生气走了,这回还揍了人家,现在整个镇上以及方圆十几个村子的秀才见了我家就跟见瘟疫一样。” 李广财提起给儿子找先生的事情就头疼,老来得子,开始还高兴,谁知道后来是个要账的小祖宗。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那位秀才郎我瞧着挺不错的啊,他名声怎么不好了?怎么会还把东郭私塾的魏夫子给得罪了呢?魏夫子可是德高望重啊。” “那说来话可就长了,那秀才郎叫林泽,以前是镇上挺有名气才学的学子……” 书斋暂时没其他客人,刘小二无聊八卦得起劲儿。 李广财可是东街绸缎庄的老板,不算大员外,但也小有身家,对方感兴趣,他说得好肯定能得不少赏钱。 第27章 从书斋出来后,林泽真是不得不感叹下势力这个词语真是在哪里都少不了。 以前原身年少考中秀才功名之时是何等风光,周围同窗无不笑脸奉承,就连私塾先生都以礼相待,看好前途。 谁知之后原身再考失势,并且传出了‘晕考’怪病之言,前途无望,周围的人就立马翻了脸。 包括原身尊敬的私塾先生也不例外,如果原身前途仍在,当年醉酒误闯后院之事,只怕又是另一番结果,那位‘高风亮节德高望重’的先生恐巴不得成就秦晋之好。 可惜,谁叫原身没前途了呢,即便知道有误会,人家也懒得理。 林泽并不将刚才的嘲讽奚落放在心上,那种人他以前见多了,社会上谁不是看脸做事,见风使舵,要是每每都生气,那真要被气死。 不过对章珛来说,刚才的事情就令少年有些不开心。 他在乎现在的林泽,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被奚落嘲讽,心里怎能好受?那群人还拿他小哥儿的身份嘲笑林泽,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小哥儿的地位不如姑娘,这里但凡有钱有身份的人都不会娶小哥儿做正房,除非小哥儿家世出色。 就是村里,也是尽量能娶姑娘就娶姑娘,小哥儿只是迫于无奈穷人家才会娶。 如今是林泽落魄他才能配得上对方,等将来林泽走出困境,堂堂秀才郎娶个夫郎做正房,定是件被人笑话的事情。 章珛心思敏感,今日书斋之事给他敲响了警钟,他这段时间被林泽的温柔和好迷糊了眼睛,都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出了书斋自家媳妇情绪就很低落,林泽怎会发现不了。 他媳妇啊,什么都好,就是想太多,不相信他,这可不行,看来他给他媳妇的安全感还不够呐。 保证劝慰的话林泽不想说了,那些说再多都不如做更多。 媳妇心情不好怎么哄?那当然是逛街啊! 买买买,随便买,他这相公当得就是这么土豪,银子没了再赚就是,只要他媳妇高兴就好。 正好林泽还没亲身逛过古代街道,本身也是兴致满满,青山县虽然不算特别富裕,但因为地理位置不错,年年丰收没有灾祸,百姓日子过得也十分舒心。 就拿现在这个小镇来说,说不上繁华,但街上店铺商贩也琳琅满目,颇为热闹。 不过林泽内心想土豪,到底此刻囊中羞涩,所以逛了一下午最后也就买了几匹布,还几样哄章珛的小玩意儿。 至此,他们的身上积蓄基本可以说全没了,就剩下二两家底了。 章珛心疼得已经把书斋的事情完全抛到了脑后,毕竟现实生活摆在面前,哪里还有再胡思乱想的脑子。 “没事儿,阿珛,咱们很快就能赚回来的,银子不是存出来的,是赚回来的,相公我会努力的……” 林泽也颇为尴尬,高兴的得意忘了形,忽略了现在自己可是穷人的事实。 章珛也知道他以前肯定过的是少爷生活没受过穷,对银子完全没有节约的概念,不能怪林泽太大手大脚,但……家里银子不能给他男人管了。 这个林泽完全没意见, “媳妇管银子天经地义,不过我刚才瞧见的那匹红布等改明儿赚了钱一定要买,还有红烛,咱们要重新拜堂成亲。” 没有结婚仪式的成亲不完美,章珛没跟自己拜过堂,林泽对此非常重视。 “恩,这个行。” 章珛赞同,漂亮的丹凤眼笑眯起来。 - 今天虽然有些不愉快的小插曲,但总的来说一天非常圆满。 村里人看到他们牛车上大包小包回来,都稀罕得紧,要不是知道林泽家的情况,大家还以为他发财了呢。 年轻人看着林泽买的东西都羡慕,小家的日子就是这点好,银子想怎么花怎么花,想买什么买什么。 老人们瞧见心里就无不感叹到底是没经历过事儿只会读书的秀才郎啊,不会过日子,这大手大脚的图一时爽快,以后可就苦咯。 人群陈淑菊和杨桂芳瞧着是眼睛发红。 一个是恨极了林泽把家里银子分走;一个是暗骂林泽小气没良心,明明有银子也不借,以前说什么喜欢她家闺女一心一意都是屁话,亏得她闺女还委屈跟对方周旋那么久,呸。 但两人也就只敢在心里恨两句,不敢当面说出来,最近的林泽受了刺激,没以前那么好对付了。 这种自私自利又不讲理的人,林泽可没功夫理,不管村里人怎么看,反正他和章珛是高高兴兴带着东西回家。 家里林三贵都给他们把饭做好了,做的是玉米粉杂面馒头和野菜粥。 既然答应林泽要在这边住半个月,林三贵也就不客气,除了白天下田干活,晚上就真回林泽这边屋子了,那边家里整天吵吵闹闹烦死人,他内心也非常偏向跟大儿子生活。 本来林三贵是想按照村里常吃的做黑面窝头,可奈何林泽家里没有黑面啊,厨房里堆的全是白面大米的好粮食,最差的也是磨细的玉米粉。 这可把林三贵瞧得心惊胆战,他之前以为林泽饭桌摆的吃食好是因为家里请了人干活,这会儿才知道感情林泽夫夫俩这是顿顿都指着精米细面吃呢! 最后无奈,林三贵就只能努力节约,做了白面玉米粉混合的杂面馒头和野菜米粥。 并且打定注意等大儿子回来一定要好好教导说说,这孩子离了家真是太不会过日子了。 但他这个美好愿望是注定要失望了,瞧见林泽牛车上满满的白面大米,林三贵觉得有点绝望,真相的估计林泽分家的二十两可能用得差不多了吧…… “老大,今天生意怎么样啊?” 林三贵欲言又止半天,最后也没把劝林泽节约的话说出口,话题摞到了关心买卖上。 因为林泽进屋瞧见桌上的清汤寡水只剩野菜的野菜粥皱了皱眉头,显然不太满意的模样,从奢入简难,想让一个现代人迅速适应古代的贫穷,这真是个艰难的问题。 好在林泽是个孝顺尊老的,没对今天的晚餐评价,只跟林三贵交代, “爹,以后还是我来做饭吧,我是你儿子该孝顺你,面包今天试卖很不错,以后应该能做个营生,咱们不用在吃方面省,阿珛得养好身子才能给我生个大胖小子不是?” 明晃晃的嫌弃饭菜不好啊,还说得冠冕堂皇! 林三贵莫名有种想踢他一脚的冲动,可看看旁边瘦得连衣服都撑不起来的章珛,不得不承认这臭小子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珛哥儿嫁到他们林家过的什么日子他可都瞧见的,现在大儿子想通关心媳妇了他必须支持。 “那好吧,家里以后就你跟珛哥儿两个人,咱们家不是高门大户,不讲究规矩,男人也得下厨房,家里的事情你是该学着做了……” 穷人家不讲究,林三贵又有些‘儿奴’潜质,被林泽说服了。 至于儿子花钱大手大脚的问题,回头跟珛哥儿提吧,儿子那模样,估计是不会听他劝的。 不过林三贵注定要失望了,要是章珛能管住林泽大手大脚花钱的毛病,还能等到今天?不能啊! 反正对林泽来说,节约什么都可以,吃方面是坚决不能省得。 一个健康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以前再忙他都没在吃饭上亏待过自己,何况章珛现在是真需要养身体,晚上抱着章珛瘦弱的身体睡觉,林泽心里都是疼的。 因为今天花钱实在太多了,手里的家底见光,林泽跟章珛心里都着急,怕出个什么事儿没钱应急。 所以简单吃过饭,夫夫两人就立马又忙了起来。 林三贵也没闲着,过来帮忙把面粉处理提取成专门做面包的高筋面粉,这就是制作面包的关键,也可以说是核心,没有高筋面粉,普通面粉怎么发考出来的都是馒头。 这种核心机密自然不能轻易交给别人,但林三贵林泽放心,绝不会像陈淑菊那般偏心老二就牺牲老大。 还有林泽仕途之路被断的事儿,让林三贵心里对林建文其实多少已经有了埋怨和心冷。 现在林老爹愿意继续呆在林家供老二读书,很大部分原因是念着父子之情,以及花了这么多年银子,如果因为置气不让老二去考试,那就白费以前全家人吃的苦了。 再说现在他认定大儿子前途无望,他怎么会把大儿子以后的营生轻易透露出去? 所以对林三贵来帮忙,林泽是放心的。 假如发生意外他看走了眼,那凡事没绝对,早点看清楚身边人也是好事,总比将来捅出更大的篓子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因为考虑到面包刚考出来的更好吃,晚上林泽只揉好了面,和处理果干肉松还有果酱这些,等到早上再起来烘烤。 土烤炉他砌得比较大,一次性可以烤不少,早上耽搁不了多久。 主要的问题还是交通,他们不能天天都去找村长借牛车,农忙还没有过,牛在村里使用很重要。 所以接下来他们得用脚走一段时间,等赚了钱必须想办法解决交通。 “对了阿珛,咱们没时间做衣服,买的布要不花点手工费找人做?你娘什么时候回来?让你娘帮咱们吧,顺便我给你补个回门礼,回去瞧瞧你娘……” “听说我娘走亲戚去了,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说起自己娘,章珛也奇怪,据他所知他娘在外村没什么亲戚可走啊,身体不好没事儿跑出去做什么啊。 不过等他娘回来就知道了,他要告诉他娘,林泽现在不一样了,林泽现在对他很好,省得娘为他担心。 “喊张阿婆做吧,她手艺好,家里就她带着个小孙子,靠给村里洗衣缝补生活,村里找人做衣服都找她……” “那就找张阿婆,等你娘回来我再陪你去看她。” 被窝里,林泽抱着人,捏捏被角心情愉悦,有媳妇陪着睡觉什么累的感觉都没了。 “恩。” 章珛听着微笑,靠在他胸口,脑袋微微蹭了蹭。 第28章 接下来几天,林泽和章珛夫夫俩过上了起早贪黑的生活。 早上早早起床烤面包,晚上忙到很晚才睡。 虽然挺忙碌的,但其实并不算太累,主要是生意才开始,很多琐碎事情,等走上正轨理顺了,其实就轻松了。 跟林泽预料的差不多,面包很快就被镇上的人接受并喜欢了。 主要是花样新鲜,三款口味的面包基本把所有年龄段的消费者都考虑到了,不仅小孩喜欢,很多大人吃了都念念不忘。 镇上的人比村里有钱多了,虽然不会每天都买,但隔两天买上一回还是可以的。 而那些比较殷实和有钱的人家就没顾忌了,几乎天天来光顾,镇上不少深闺夫人和小姐短短时间就养成了拿面包当早点和下午茶的习惯。 这点林泽都有料到,毕竟面包这个买卖他就是照搬现代的经营方式,会遇到什么场面他都能估计几分。 三种口味的面包属‘果酱小包’卖得最多,因为这个不仅好吃、造型最可爱,还是最便宜的。 比起6文一块的面包,3文一个果酱小包大家更能承受,买一个就能哄住家里哭闹的小孩,所以这种销售数量是最多的。 林泽乐见其成,别人都不知道果酱小包虽便宜,可其实是他利润最大的! 当然,另外两种买的人也很多,主要消费对象是家境比较殷实的。 但不管大家喜欢那种,最后他的盈利都是客观的。 不过家里人手有限,林泽也不打算把面包发展到满街泛滥,所以根据镇上的居住人数计算,每天售卖的数量做了规定。 总数八百个的面包,卖完即止,现代典型的饥饿营销手法。 这个规定一出之后,他们面包的售卖速度明显有了增加,以往得卖到下午才能收摊,大家听说限量之后,他们中午就能卖完,结果喜人。 每天八百个面包,除去成本大概有2两左右的收入! 章珛真是恨不得一整天守在街上卖,再累都愿意,这买卖实在太赚钱了。 但林泽要空出时间念书,每天半天时间已经很少了,银子重要,但科举更重要,他不能眼界这么浅。 可一天几两银子的收入也非常诱惑人,只卖半天时间章珛觉得有些浪费,既然林泽没空,那不如干脆请个人来帮忙卖? 这样的话林泽上午也可以在家看书,只需要负责做面包就行。 “想法可行,不过再看看,等彻底走上正轨再请人,时间太短,有很多小问题咱们还没注意到,现在正是把名气招牌打出去的时候,物以稀为贵,必须要让镇上的人觉得面包是个稀罕的好东西……” 在现代的时候林泽工作中负责过很多项目,作为项目经理负责人,考虑周全是最基本的守则。 现在摆摊卖面包只是暂时的,目地在于做招牌和名气,为后面开店铺做准备。 有店铺才有更多更稳定的收入,到时候他才能彻底放心念书,阿珛也不会那么累了。 这些章珛不精通,自然不会乱来,既然林泽都计划好了,那他就跟着林泽做就是,他相信林泽。 . 面包卖得红火,自然很快就引起了镇上其他卖点心老板的注意。 不出意外,镇上很快就出现了模仿跟风,这在现代都无法避免的事情,在古代自然也不能避免。 只不过镇上的点心铺子都只能模仿外形,因为不知道面包的窍门,所以林泽家的面包仍旧是独一无二的。 就算被人家研究出了面包,林泽手上还有很多其他甜点,层出不穷的新口味绝对能抱住招牌。 但油纸蛋糕盒林泽就没办法阻止大家跟着学了,这里没专利权,纸盒的折叠方法也不难。 所以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镇上卖点心的铺子就都学着林泽用油纸盒装轻巧种类的点心了,一时间到成了镇上点心包装的风潮。 幸好林泽早有准备,早早的就给自家取好了招牌名字。 不管大家怎么学,总之看见油纸盒上印着‘一见钟情’的字样,就知道是他家的面包了。 而正是因为这个招牌名字,很多想跟喜欢人表白或者讨好心上人的年轻人,就会选择送林泽家的面包。 不仅好吃,盒子上‘一见钟情’四个字简直就是最好的隐晦表白心意,在含蓄的古代太需要了! 隐隐的,在年轻人中,给对象送‘一见钟情’的面包已经成为一种默契的表达爱意。 这是林泽没想到的事情,他发誓,他只是想逗他媳妇开心而已,真没想引领潮流,可见讨好媳妇和对象,是全天下男人无师自通明白的事情呐。 独一无二的垄断生意是最赚钱的,面包生意做了半个月,林泽就把之前花光的积蓄给补了回来。 每天上午摆摊,下午回家看书,日子充实。 教章珛识字的事情林泽也提上了日程,不过他没按照这里的老实方法一个字一个字教,而是决定采用现代的教学,先教章珛学拼音。 在林泽看来,拼音绝对是现代最伟大的发明之一,能提高好几倍的识字速度。 这种超时代的东西对已经十几岁才学习的章珛来说开始是很吃力的,不过好在章珛是个刻苦的人,也知道识字对自己以后有多大的好处,所以学得非常认真。 林泽对自己的第一个学生,自家媳妇非常满意,不怕脑子笨和学的晚,就怕不努力,他真是越来越喜欢他媳妇了。 每天下午教章珛学拼音,他自己看会儿书,再把‘三百千’几本书标注上拼音,他要做的事情还真不少。 所以本来说好等章珛阿娘回村后陪他媳妇去看也就推迟了。 索性上回买的布里面也有给章珛娘做衣服的布料,都送到张阿婆那边还没做好,等衣服做好了再去看也行,第一次见丈母娘必须带见面礼才能讨欢心! 林泽美滋滋的打算。 章珛猛点头赞同,他和他娘从小寄居在章家,章家人不待见他们娘俩,什么好东西都轮不到他和他娘。 就算自己攒了钱也不敢给自己做新衣服,难得孝敬自己阿娘,章珛自然同意林泽的打算。 反正都住在一个村,等衣服做好了再带着回去看他娘,让娘亲眼瞧见他现在过得好,他男人对他的重视就能放心。 不过夫夫俩不知道的是,他们不着急,可把一直等着儿子跑路消息的章柳眉快给急死了…… ****** 章家,每天晚上吃饭雷打不动的闹腾。 “娘,我要吃面包!反正我不管,你明天就得去给我买!每种口味我都要吃一遍!” “儿子,咱们过段时间再吃,那玩意儿也不知道是个啥精贵,听说一块得6文钱呢,家里最近连锅都快揭不开了,你就给娘省点儿心吧……” “不要,昨天小胖都吃了,他表姐从镇上给他带回来的,比乐仙居的糕点还好吃,你给我买!我昨天才瞧见你数银子,有好几个银元宝呢!” “嘘,臭小子瞎嚷嚷什么,不怕招贼啊!那银子是给你姐做陪嫁的,等你未来姐夫考中了举人状元,随便你吃香喝辣……” “不要不要,我不要吃香喝辣,我就要吃面包!呜呜,奶,爷,我要吃面包……” “好好好,金官不闹,爷奶给你做主……” “杨桂芳你这个抠门婆娘!不就是几文钱,我大孙子吃点东西你扣啥扣,银珠嫁出去以后还不是要贴补金官的,现在几文钱你都不给金官,是不是偏心你闺女!你敢克扣我大孙子,银珠的嫁妆我就全部给没收回来!” “我看秀才郎也没什么好的,咱们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就先得贴出去几十两,谁家嫁女儿倒贴的,真是……” 以上对话,基本在章家每天都要上演一遍。 只不过换一换章家的宝贝孙子要的东西花样,而其他内容不变。 今天章金官闹着要吃面包就又是一顿吵,林泽在做吃食生意村里人知道,但他具体卖的什么,除了之前被林泽邀请去品尝的李老福和几位族老,其他人还真不了解。 这会章家自然也不知道,因为章金官的导火线,家里又闹到章银珠的婚事上。 章家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欢喜林家这门亲事的,林建文的前途是光明,可都是说的还没实现。 乡下人大多都看眼前实惠,整日吃糠咽菜的生活谁喜欢?章家两老当初是欢喜同意换亲的,毕竟当时跟林泽结亲看着就是个巨坑啊。 可等后面时间一久清醒过来,章家两老就觉得不爽了,人家嫁闺女都是拿聘金,他们家好了,不仅一份捞不着,还得把家底都倒贴出去,换谁都舍不得。 所以最近越是临近章银珠的婚期,章家就越不平静,外加还有个整天要这要那的宝贝独苗苗孙子章金官闹腾,家里能安静才怪。 不过对这些,同住屋檐下的章柳眉却是半点不烦不关心。 自从被丈夫死了,被夫家赶回娘家后,她就算是看清楚了她娘家人的嘴脸。 对她爹娘来说,她就是贴补她大哥的货物,家里收留她们娘俩,也只是为了不被村里戳脊梁骨议论不管闺女死活,以及让她跟她珛哥儿留在家里当牛做马干活而已。 这些她都可以忍受,甚至不恨章家,只要她们娘俩有个容身之所就行。 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章家竟然那么过分,拿她的珛哥儿去换亲,眼睁睁的把她珛哥儿推入火坑。 章银珠重要,难道她的珛哥儿就不重要了吗?! 章柳眉本性是个懦弱的,可为母则刚,换亲一事之后,她跟章家人就算彻底离了心。 虽然还跟章家人同住屋檐,但基本各管各。 她也不去章家田里干活了,也不吃章家的粮食,自个儿挖挖野菜,上山找些山货,再绣点绣品也能自己养活自己,章家让她交房子的住宿费她交就是了,关系划得清清楚楚。 现在章柳眉活着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能够看到儿子熬出头的日子,不然真是死了都不甘心。 都是她没用,才让珛哥儿跟着她吃苦。 所以当听郑小洛说林泽要卖掉章珛,章珛要准备逃走的时候,章柳眉根本不用考虑,马上举双手支持,完全不在乎规矩德行问题了。 哥婿都要卖掉她的小哥儿了,她难道还劝她小哥儿继续遵守夫道合家欢吗? 她只是性子受欺负,又不是真傻,所以等通知消息的郑小洛离开后,就跟着准备逃跑的盘缠。 反正她就只剩下她珛哥儿了,珛哥儿去哪里她这当娘的自然要跟着一起,村里她也没啥留恋的。 结果等她从外村交好的人家手里借到银子回来,是左等右等都没章珛再来消息,章柳眉这心里是急得不得了。 虽然她也听说林泽最近有变化了,可林泽那人她也了解,以前那般打骂嫌弃她珛哥儿,怎么可能回心转意? 难道出了什么意外?不然珛哥儿咋这么久都不给她通消息? 章柳眉越想越慌,心里琢磨一二,决定大着胆子去林泽家瞧瞧。 至于本来想告诉她取消跑路计划的郑小洛,因为她当时不在村子耽搁了几天就暂时没说。 后来郑小洛又忙着准备自己成亲的事情,再加上看着章珛日子过好放松了警惕,就把这事儿给彻底忘了…… 第29章 章柳眉因为身子不好,平日大多时间都在家休养,对村里发生的事情就偶尔听说,并不清楚。 林泽分家之后的事情也一样,她就是听说了,没真瞧见。 她倒是早就想来看章珛,可又没那胆子,因为以前的‘林泽’不喜欢她跟章珛见面,担心她回去跟章银珠乱说什么话。 以前只要她来一次,那么当天晚上章珛肯定得挨顿打,所以久而久之章柳眉就不敢来了,即便想见儿子,也都是私下悄悄的找。 所以这回也一样,章柳眉是瞅了好几天才瞅到机会,趁着林泽不在时来林家。 这几天的时间是又把她给急得嘴上都起了泡,以前想单独找章珛非常容易,以前的‘林泽’根本不管章珛行踪。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林泽满脑子里都是章珛,简直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他媳妇黏在一起。 早上一起出门卖面包,下午一起回家学习,晚上一起干活再睡觉,就没分开的时候。 所以章柳眉愣是瞅了好几天,才瞅到今天林泽送住满半个月的林三贵回那边林家,章珛单独呆在家的时候。 - 章柳眉满心忧虑上门的时候,章珛正在家里熟悉林泽教他的拼音。 最近一段时间除了卖面包赚钱,他最感兴趣和积极的事情就是学拼音,林泽说了,只要他学会了拼音,不用教,自己也能知道那些不认识的字怎么读。 等到再学那些字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轻松很多,比私塾里的学子还厉害。 比私塾学子还厉害的事情章珛不求,他只希望能快点学会认字,那么以后别人再嘲讽林泽娶了个小哥儿的时候,他就能给他相公长脸了。 会识字的小哥儿不比普通人家的姑娘差,学问在这个时代是件很推崇的事情。 是的,相公。虽然嘴上跟林泽说要还要考验,可心里,章珛其实已经把林泽当成自己要过一辈子的男人了。 这段时间林泽对他的点点滴滴他都记在心里,那些不经意间对他流露出来的关心是装不出来的。 林泽是打心底里喜欢他的,这话不是哄他的,每每想到这个,章珛心里就说不出的甜蜜。 以前村里不是没有小子私下对他献殷勤说喜欢他,想娶他回家,毕竟他其实长得也很好看,真比相貌他也是村里拿得出手的。 可那时候他虽然心里高兴,可只是因为他也是有人喜欢的而开心,却没有对林泽的这种甜蜜。 那些说喜欢他的小子,其实大多除了见他好看,也是见他能干活,图的是娶回家能暖被窝又能下田罢了。 但林泽不同,林泽是真正把他放在心尖上宠的。 这么好的男人,章珛知道他要抓紧了,所以他要努力学好认字,以后才不给林泽丢人,他也能底气十足的对别人说,他是他夫郎! 章珛学习起步晚,但好在他脑子聪明,以前没读过书如白纸一张,接受新知识的能力很快。 所以半个月的努力,他基本把拼音都掌握了,等再熟悉下林泽就能开始教他看书。 “a啊、o喔、e鹅、i衣、u乌、v鱼、aieiui……” 章柳眉走到林泽家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出章珛念拼音的声音。 又是鹅又是鱼的,稀奇古怪的跟念咒语似的,听得章柳眉心里胆颤,直以为她儿子是不是逃跑失败被林泽发现给打傻了,这都胡言乱语起来了。 好在她还知道周围有邻居,没敢当众失态哭起来,只能抹抹眼泪去敲门。 “咚咚咚……” “阿娘,你咋来了,快进来,我还打算过两天回家去看你呢。” 章珛打开门,看见是他娘,别提多高兴了,一边说话一边把人拉进屋。 眉宇间透着轻松愉悦的心情,因为这段时间伙食好,长了点肉,气色也好了,总之跟以前骨瘦如柴、表情麻木低眉顺眼的模样天差地别。 脸还是那张脸,可章柳眉愣是差点没把人认出来。 她在惊诧发愣当中,章珛可就开心之极,拉着她进院子坐下后,就去倒水拿面包拿果干,高兴的招呼, “娘,你快喝,水里我加了野蜂蜜,还有这面包您一定要尝,我给你拿的肉松的,咸甜可口,镇上人可喜欢了……” 虽然从成亲后就不常跟章柳眉见面了,但章珛知道他娘心里一直挂着担心他的,他以前在林家的日子他娘都清楚。 所以现在他娘忽然上门,章珛就有种一下子想把自己现在拥有的好都展现给他娘瞧,让他娘知道他现在过得很好。 结果激动过头的章珛就忘记了物极必反的道理。 章柳眉看到他拿出来的东西没高兴,反而被吓到,当下脸就白了, “快,快把东西收回去!我的儿啊,娘知道你孝顺,可你也得长个心眼儿啊,这些东西你也敢偷拿出来,林泽回来会回打死你的!呜呜,我可怜的珛哥儿……” 章柳眉终于没忍住哭出来,看着桌上的东西都快急死了。 蜂蜜水就罢了,偷偷吃点不容易发现,可珛哥儿咋把面包也拿出来给她吃啊,这东西她晓得,昨天章金官才在家吵着要,听说是镇上新出的点心,不便宜。 这要是被林泽发现,不得打死她家珛哥儿啊! 章柳眉对林泽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村里关于林泽改变性情的传言是半点不信,就算林泽开始真对她儿子好了,也不可能家里这么精贵的东西让她珛哥儿随便处理。 看到她哭得伤伤心心,章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心急了,赶紧解释。 “娘,你别哭,这不是我偷拿的,林泽他也不会再打我了,现在家里的东西我都能动,银子也都是我管,林泽跟以前不一样了……” “真,真的?他把家里银子都给你管了?” 前面的话章柳眉没听进去,但后面银子的事儿她听进去了,停下哭泣,表情有些震惊。 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林泽那嫌弃她珛哥儿的态度,还能把家里银子交给珛哥儿管?难不成今天太阳真打西边出来? 如果不是知道现在的林泽是另外一个人,章珛也是不会轻易相信‘林泽’改变的。 所以他并不意外他娘这种表情,想当初林泽开始对他好的时候,他也是满心忐忑,怀疑林泽是装出来忽悠人,然后等着不注意卖掉他。 幸好后来及时知道了林泽还魂的事情,不然他就跑了…… “娘,以前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反正现在林泽是对我好了,把我放在心尖上疼的,我也想跟他过一辈子,你就放心吧,他不是以前他的他了,你看我现在是不是都长胖了?” 章珛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松笑容,示意章柳眉瞧自己的模样。 他不能跟他娘说相公还魂的事情,但他现在到底过得好不好,娘瞧他的样子就知道了,他身上长出来的肉可是骗不了人的。 这些章柳眉自然进门的时候都看到了,只是以前‘林泽’给她们母子的阴影是在太大了,一时间心态真改不过来。 儿子的模样瞧着是那么回事儿,可她还是不敢轻易放心。 “他该不会是想把你养胖了再卖个好价钱吧?” 这是把他当猪呢,章珛看着他娘的表情,就知道他娘心里怎么想的,他娘是个藏不住心思的。 多说无益,最好的是拿出证据。 章珛挽起袖子,把自己那颗已经变成莲花纹的红痣露出来,略微脸红给章柳眉看, “娘,他都和我圆房了……” 破了身的小哥儿是卖不了好价钱的,这回他娘该信了吧。 谁知章柳眉一瞧,跟当初郑小洛一样的反应,马上又哭了, “呜呜,我的珛哥儿傻孩子,你怎么跟那混蛋圆房了呢!他一心一意都是你表姐,你咋能轻易相信他的话啊,他现在刚分家没人操持家事和照顾,自然不会轻易放你走……” “他指不定就是想哄着你给他干活赚钱,再找机会再卖你,然后娶你表姐回家啊,呜呜,我可怜的珛哥儿怎么这么傻,这才多久的时间,他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把心放到你身上,男人的话信不得……” 到底是过来人,章柳眉想得比年轻人多。 其实也真不怪她这么想,林泽穿过来前几天她跟儿子见面的时候,都还瞧见儿子身上是刚挨过打的伤痕。 现在不到两个月时间,‘林泽’就变成了宠她珛哥儿,家里银子还上交媳妇管的好男人,怎么想都觉得有猫腻。 章珛一时间还真对他娘没法反驳,说得很有道理啊。 要不是知道林泽换了个人,没准他也这么猜,可现在……他相公是真喜欢他呀! 章珛努力解释, “娘,不用担心,表姐马上就要成亲了,家里的银子田契房契也都在我手上,他要真还想卖我骗我,没必要这样,您相信我。” “可……” 章柳眉还是满心忐忑怀疑,不敢轻易相信。 就在这时,送完林三贵的林泽终于回家了。 他手上提着他在路上碰到摸鱼村民手上买的鱼,高高兴兴推门进来。 “阿珛,你看我买了什么?一条大鱼,今天晚上相公给你做酸菜鱼吃……咦,娘来了?” 最后一句是看见院子里章柳眉说的,林泽眼睛一亮,非常自觉的立马叫上了娘。 但这表情落在章柳眉眼中那就是饿狼眼睛发绿光,立马就吓得缩成了一团,恐惧的看着林泽,就怕他像以前一样,上来怒骂摔东西一顿折腾,然后就开始打章珛。 章柳眉条件反射的把儿子往身上一拉,哆嗦着挥手,惶恐结巴, “不不不不,我我我没没没来……” 这明明怕的要死却还母鸡护鸡崽,外加掩耳盗铃的自我辩解看得林泽乐呵,他这丈母娘笨得可真有意思。 林泽笑着把手上的鱼放到盆子里,随口开玩笑, “娘今天怎么想起过来了?是不是村里又说我欺负阿珛,您老来带阿珛走的啊?那可不行,那些个长舌妇整天不干好事,回头敲断腿去,阿珛可是我媳妇,我……”可宝贝舍不得…… 话还没说完,那边章柳眉就给‘敲断腿’三个字给吓到腿软坐地上去了。 惊恐的看着林泽,就跟看恶鬼似的,眼泪不要钱似的掉,哆哆嗦嗦开始哭, “呜呜,林小子,别别别敲腿啊,都是我不好,你要打就打我吧,别打我家珛哥儿了,呜呜,我可怜的珛哥儿不是故意想跑的,都是我喊他跑的,我我我们不不不不跑了,你别打珛哥儿,呜呜……” 哭得一阵跟哀乐似的。 林泽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这丈母娘咋回事儿啊,他没说要打阿珛啊,这哭的…… 等等,他丈母娘说什么?他媳妇想跑! “你说什么?你想让阿珛跑?跑路……的跑?” 林泽盯着哭得伤伤心心的章柳眉脸色怃然黑下来。 第30章 林泽这个人其实就是个表面斯文儒雅,内里禽兽的。 发起飙来简直可以说六亲不认…… 呃,这个形容夸张了也不至于不认亲,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反正谁触动他的底限,那他脾气上来还真管不了是谁。 从本质上来说章柳眉对他就是个陌生人,他对章柳眉的态度完全取决于章珛。 本来瞧见丈母娘主动上门他还挺高兴的,可谁知道这丈母娘是来怂恿他媳妇跑路的! 你说,这种事情放哪个男人身上能忍? 反正林泽是忍不了,媳妇都要跑路了忍啥忍啊,心情顿时晴转阴,盯着章柳眉颇有点不善。 这可把本来就怕得厉害的章柳眉更给吓得哆嗦,以为林泽要上来揍她,她可是知道‘林泽’这个酸秀才是会打人的。 “我我我我……” 章柳眉给哆嗦得话说不出来,只会结巴了,双腿打颤。 没办法,林泽横眉起来看着真的很吓人啊,不是相貌上的,而是气势眼神上的。 好在旁边章珛及时反应过来,赶紧跑到林泽面前哄人,积极殷勤的给林泽擦汗,解释, “相公,我娘瞎说胡话的,她不知道你现在对我好了,担心我们分家之后过不好,才来瞧我的……” 章珛一边苦笑解释一边给林泽眨眼睛,努力给他娘辩解。 虽然跟林泽认识时间不算长,但他自问对林泽他已经非常了解了,这个男人内里可没表面这么斯文好脾气,发起飙来谁都压不住。 而且林泽对他的紧张看重远远超出了他自己想象,林泽可以容忍他任何事情,但绝对不会容忍他有想离开的念头。 当初给他摊牌身份的时候,林泽那霸道说他必须给个交往机会的口气就能表现对方的脾气,可见林泽对他是多么的志在必得。 他相公可以温柔到溺死人,也绝对可以暴虐如猛兽。 好在对他,林泽再心情暴虐,都能压制一二,听到章珛的声音,找回了理智。 再瞧章柳眉吓成鹌鹑的样子,林泽也知道自己有些激动了,可没办法,章珛想跑这个消息实在让他真没办法平静,不激动不行。 不过这个丈母娘也真是的,村里都能瞧见他这段时间对章珛有多好了,丈母娘怎么还想着上门拐他媳妇呢,他又不是以前的‘林泽’。 但对方到底是自己媳妇的娘,人家也是关心他媳妇才做出这等糊涂事,要怪就怪以前的‘林泽’给他留下烂摊子。 看在章珛的面子上,林泽心里安慰自己给章柳眉找了做错事儿的理由。 他收起黑脸,努力扯出笑容,好言说话, “娘,我刚才开玩笑的,我打断谁的腿也不能打断您的啊,您可是阿珛的娘,我现在最宝贝阿珛了……” 结果这一笑章柳眉哆嗦得更厉害,脸白得更厉害。 “我,我,我……” 章柳眉捂着胸口直喘气,一副怕得马上寿终正寝给吓死的样子。 林泽:…… 章珛也特别尴尬,他娘本来胆子就小,以前给‘林泽’吓唬过几回后,每次见到‘林泽’就都跟鹌鹑似的了。 “相公,要不你先去做饭,我陪娘说会儿话……” “行,那我去做饭。” 林泽摸摸鼻子,瞧章柳眉那哆嗦的样子,他估摸着他要是再站会儿,对方还真有可能被他给吓死。 这可没开玩笑。 章柳眉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多年积劳成疾,胆子也不大,给吓狠了绝对有99%的可能闭过气去。 果然,等林泽提着鱼进了厨房,章柳眉马上就不哆嗦了,脸色逐渐恢复正常。 但鉴于对‘林泽’的害怕,这会儿她是再也不敢继续跟章珛说话了,就怕自己又说错什么连累她儿子晚上遭打,以前‘林泽’都是这么干的。 想现在走人吧,林泽没发话,章柳眉没那胆子,也不放心儿子。 偷偷听着厨房里柴刀杀鱼切菜的声音,战战兢兢,不管章珛说啥她都还是控制不住心里的害怕,表情惶恐。 章珛看得是满满的心酸,他娘变成这样,都是给以前的‘林泽’吓得。 就他娘现在的模样,怕是等会儿林泽从厨房出来还得重新哆嗦,到时候甭说跟他们一起吃饭,不抖得晕过去都是好情况了。 但好久没见到章柳眉,章珛舍不得马上让他娘走。 想了想,章珛拿着块果酱小包去隔壁,用好吃的请邻居家的孩子帮忙,去郑家何家叫郑小洛跟何向峰过来作陪,有熟悉的人他娘就不会那么怕了。 正好郑小洛跟何向峰也正因为婚事想请他们帮忙,再听到林泽家请吃饭,郑何夫夫俩非常积极跑过来蹭饭了。 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但林泽那手艺请吃饭不蹭简直该遭雷劈。 毫不客气说,他们觉得林泽做的菜绝不比镇上酒楼味道差,甚至因为菜色新颖更胜一筹,开家食肆完全没问题。 可惜林泽嫌开食肆麻烦,而且除了章珛不乐意做给别人吃,卖甜点已经是生活所逼,人家可是要考科举的秀才郎,怎么能当厨子呢。 所以难得有一次蹭林泽家饭菜的机会,郑小洛跟何向峰都表示,他们真不会客气。 当然,每回都去白吃白喝也不行,所以郑何两人来的时候,背了些从山里找的野果子野核桃之类的,这些林泽做面包都用得着,礼送到了心坎上。 晚饭林泽就做了一个酸菜鱼。 酸菜是林三贵之前过来时搬过来的一坛子,这东西做菜下饭都吃得着,农家必备不可少。鱼是先前路上跟摸鱼村民买的,收的村里友情价,一大条才十文钱,很是划算。 一锅酸菜鱼外加一盆白面馒头主食,在村里真的是顿堪比过年的好饭菜了,饶是早就知道林泽家在吃食上大手大脚,郑何两人还是不免心肝颤。 整个村也就林泽敢这么吃了,这家伙纯粹就没有节约的念头。 要不是知道现在林泽的面包生意很赚钱,郑小洛跟何向峰肯定少不得硬着头皮多两句嘴,不然跟着这种赚多少花多少的男人,珛哥儿哪里还有未来可以期盼? 章柳眉更是吃惊,林泽家吃什么她没太在意,她吃惊的是林泽竟然还真亲自做了晚饭,还让她家珛哥儿上桌吃饭,最重要的是还主动给她珛哥儿拿馒头夹鱼肉。 这放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林泽吃饭压根就让她珛哥儿连堂屋都不准进的。 章柳眉满心惊疑,但好在现在有郑小洛跟何向峰两个熟悉的人在,她倒没之前那么害怕紧张了,就是诺诺的筷子只敢往酸菜夹,半点鱼肉和馒头不敢沾。 要不是还有章珛在,她估计今天晚上能吃一肚子的酸菜。 不过饶是如此,章柳眉也不敢吃太多,章珛每给她夹一筷子,她就看林泽一眼。 林泽被他这丈母娘看得满心无语,有意想安慰呢,可他只要眼神瞟过去章柳眉就能马上放下筷子严阵以待。 他也想主动给丈母娘夹个菜表达下善意呢……想想还是算了,章柳眉估计会把他夹过去的东西当做断头饭。 左右无奈,林泽只能放弃跟章柳眉交流的想法,转头跟去郑何夫夫俩说话。 果然,他这种不关注的态度反而让章柳眉松了口气,吃饭吃得自在多了。 瞧着章珛又吃馒头又吃鱼肉林泽都没说啥,反而还不时给章珛夹菜的动作,她倒是终于信了几分刚才章珛说的话。 看来她珛哥儿是真的熬出头,林泽开始回心转意了,呜呜,早知道林泽圆了房就会收心,她就该让珛哥儿早点把林泽推上床的,哎…… 章柳眉抹抹眼泪,脑子里奇葩地想着。 幸好这些都是她自个儿的内心独白,不然桌上的人肯定都得给喷出饭来。 郑小洛今天看到章柳眉倒是想起忘记跟她说的事儿了,不过看她都亲自来林家‘做客’了,郑小洛就以为取消跑路计划的事情章珛自己跟章柳眉说了。 因此完全不知道自己不小心捅了篓子的郑小洛吃饭吃得很香,顺便跟章珛说了想请他们帮忙做婚宴甜点的事情。 “……阿珛,你也知道我爹那个人爱面子,他本来就不太同意我跟峰哥的婚事,若不是峰哥聘礼下得多,又待我好,他绝对不会答应的。” “这次成亲我爹叫了好些他镇上做工的朋友,那些人都是见过市面的,村里的喜宴怕入不了眼,到时候我爹丢了面子肯定生气,所以我跟峰哥想把酒席上的点心交给你们做,要是桌上有你们家的面包撑场子,肯定会好很多。” 郑小洛家是村里比较好些的,郑爹是木匠,在镇上的木具铺子干活,认识不少镇上的人,所以难免因为见识多有点好面子,一心一意想把小哥儿嫁到镇上去。 可奈何郑小洛就喜欢何向峰,两人在一起是非了不少功夫,才说服郑爹答应。 何家的家境摆在那里,能力有限,做不出好排场,可如果有林泽家的面包就好多了,限购的办法让面包现在在镇上人的眼中已经颇有‘物稀为贵’的形象。 这些事情章珛是最清楚的,往日都是郑小洛跟何向峰帮助照顾他,这回别人有帮忙的地方他怎么可能拒绝。 章珛马上点头,“没问题,你们把面粉蜂蜜这些食材准备上就行,到时候我跟相公帮你们。” 这点小事根本不需要跟林泽商量,为了培养自家媳妇的自主意识,家里的事情林泽基本都交给章珛做主,只在大事情上插手决策。 最近经常跟他们接触的郑何两人已经习惯了。 倒是章柳眉又被吓了一回,在章珛说完话就马上紧张的看向林泽,就怕林泽因为她珛哥儿私自做主生气,这么‘大’的事情放在别家也没有媳妇随便做主的道理啊。 不过显然在她看来很‘大’的事情,在林泽这里真的只是一件小事,林泽怎么会因为这点事情就打他媳妇呢?章珛掉根头发他都能心疼半天好不好。 “这样吧,除了面包到时候我再帮你们宴席做几道菜,然后再给你们几张‘一见钟情’的VIP卡,到时候送给郑爹镇上的朋友,应该就不会丢面子了……” 为了讨章珛欢心,林泽自然要抓住机会表现,他不是在帮郑何夫夫,而是在给他媳妇撑面子。 再说也正好借郑小洛跟何向峰的喜宴,给他们家的东西打广告。 想快点赚钱又不想那么累怎么办?当然是做精品,薄利多销适合专门的商人,但对现在的林泽来说,主要以稳定收入,节约精力为主。 第31章 做生意对林泽来说并不困难,如果他想,他脑子里发财的道路多得是,再怎么说他在现代也工作了多年,做的还是销售项目行业,这些完全不成问题。 但他现在暂时不需要,因为对现在的他来说,除了脑子,他不像其他小说主角还有各种金手指。 没有背景、没有绝对的自保能力,展现出太多的东西只会招来祸端。 因此,在拥有原身的学问之后,林泽果断选择先走科举试试,考上了皆大欢喜,考不上也没关系,三年的时间足够他在这片小地方站稳脚跟。 所以现在林泽的打算并不是发大财,他只需要一份稳定不错的收入就可,现在所做只是小试牛刀。 目前面包收入一天能够稳定在2两左右,但这前提是因为新鲜花样,等过段时间新鲜劲儿过去肯定会减少,想要保住客流,就需要不断的增加新品。 这个林泽自然没问题,但他不想那样做,一来太累,二来他点心方子再多也有用完的时候。 所以仔细考虑之后,林泽选择推出VIP卡,专门赚有钱人的钱! “唯爱彼……是啥?” 作为古人的众人自然听不懂这种现代话,有些茫然。 章珛倒是听林泽说过,但没有看到具体施行出来也是懵懂,没法讲解。 所以这种‘高难度’的东西还是得林泽来科普,不过听到大家没读准的英文字母时,笑了, “唯爱彼就唯爱彼吧,这听起来还挺有意境的,唯爱彼此,恩,这是个噱头包装。” 林泽灵光一闪,果断给VIP取了个符合当前环境的新名字。 “其实我说的VIP意思就是贵宾,专门针对镇上有钱人家设计的,我还会几样其他的甜点,不管是味道还是造型都比面包好上十倍不止……” “但是这些甜点制作过程比较困难费力气,一次性做不了太多,而且成本非常高,卖价不便宜,除了那些员外老爷有购买的能力,普通人家是舍不得花这个银子的……” “所以到时候我只打算每个月做点就是,售卖对象只针对拥有VIP卡的人,并且需要提前预定,每次有新花样VIP卡人也优先购买和优惠,如此既满足了员外老爷们的虚荣心,又赚到钱,并且还不用担心做出来没人要,如此,岂不万全之策?” 林泽露出以前谈判客户的奸诈微笑。 大家听得目瞪口呆。 何向峰佩服之极,聪明的人真的是走到哪里都聪明,以前林泽读书厉害,现在换一行人家照样是脑子精光。 如果真像林泽说的那样,这什么‘唯爱彼卡’成为镇上有钱富户专用的东西,那在婚宴上送这东西给郑爹的朋友们,绝对倍儿有面子。 不过这么好的东西他们不可能白要林泽的,而且林泽肯定也不可能白给人,不然怎么体现珍贵度? 何向峰是个明白人,“那这个唯爱彼卡你打算怎么卖?” “一两银子一张,或者在‘一见钟情’消费银子累积到一两赠送一张。” 林泽笑容满面,毫不客气狮子开口大定价。 听得大家一阵嘶起,这是抢钱呐! 林泽却半点没有这种意识,其实他还觉得自己定价太低呢。 “你们别嘶气,我定这个价钱绝对值,VIP卡的特权和优惠还有很多,我就不一一解释了,对那些员外老爷来说一两银子也不算什么,总之我有把握,这本来就是针对有钱人推出的,不贵体现不出地位。” “至于这次何哥你这边的VIP卡就不说银子了,就当我和阿珛送给你和洛哥儿的新婚之礼,你回头把郑爹请到的镇上朋友报个数给我,我好准备卡片数量,一次性不能发行太多,不然不珍贵……” 这话听得郑何两人有些感动。 虽说制作一张卡片本钱不多,林泽好像不收他们的钱也没关系,但如果按照林泽的定价传出去,那么小小的一张卡片就跟银子没区别,不用的人转手卖给需要的人就是钱。 这是相当于变相白送银子出来,但他们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因为他们确实需要。 何向峰最后到底还是没有拒绝,为了郑小洛收下了林泽这份大礼人情。 人情他可以慢慢还,但跟洛哥儿的婚事就这么一次,郑爹本来就嫌弃他穷,这次婚宴怎么也不能丢人,就是打肿脸他也要把胖子充起来。 一顿饭除了章柳眉在不断震惊刷新三观外,其他人都吃得挺高兴,谈得挺开心。 期间又跟何向峰了解下喜宴的具体细节,确定好了去帮忙的日子,郑何夫夫俩才离开。 章柳眉也趁机表示要走人,这顿饭吃下来她算是信了章珛说林泽回心转意的话,终于放下了些心。 不过对林泽她还是怕得很,不敢独自在林泽家多呆,还有就是想再跟郑小洛打探一下儿子的情况,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这是做父母的普遍心情。 林泽也知道丈母娘怕他,所以他也没有多留,只牵着章珛的说话, “娘,您放心,我以后会跟阿珛好好过日子的。现在就不送你了,过几天我再带阿珛回去看你,把欠他的回门礼补上,日后让村里的人没得舌根嚼……” 这话说到章柳眉心坎上了。 礼物她不在乎,但林泽肯陪珛哥儿回门,这就代表是真的承认了珛哥儿夫郎的名分。 章柳眉抹着眼泪上门,也是抹着眼泪走的,只不过跟来时忐忑忧愁的心情不同,走的时候心里是高兴欣慰的。 哎呀呀,她的珛哥儿终于熬出头了。 - 而等大家离开后,林泽就回头盯着章珛开始算账了。 “媳妇,听说你想跑?” 林泽笑脸秒变黑脸,转头伸出双臂就把章珛给壁咚到了墙角。 别以为先前章柳眉说过的话吃顿饭他就给忘了,现在家里没外人,算账审问时间到! 章珛被困在墙壁和林泽之间,近到呼出的气体马上就能缠绕,皮薄的脸立刻就红了,他就知道这个流氓不会放过任何‘欺负’他的机会。 深知林泽的‘兽性’,章珛哪里敢刺激,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外加顺男人的毛, “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你还没来,他要卖我去小倌馆,我自然要跑的……” 章珛红着脸,没敢说这计划时间,不然林泽要是知道了,今晚他铁定惨兮兮。 但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林泽知道是这个理,可不代表这么解释了他就能被安抚,如此好跟媳妇谈条件的时机他怎么能错过! “那要是我没及时跟你说我的事儿,你是不是就走了?” 林泽想想就后怕,差点就错过了。 “恩……”,章珛不敢骗他,心虚点头,又马上补救,“但知道换成是你后我就没想过了,真的!” “那你娘今天怎么还上门问你跑路的事儿?” 林泽目光如炬,所有的智商都用到他媳妇身上了。 章珛内心流泪,他估摸也猜到他娘为什么忽然上门了,铁定是之前洛哥儿通知太快,事后又大马虎忘记跟他娘说取消计划了。。 ‘闺蜜’不靠谱,后果自己负。 盯着林泽虎视眈眈的眼神儿,章珛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期期艾艾没底气, “我也不知道。不是说不提以前的事情了么,相公~” 少年漂亮的眼睛湿湿润润,看上去委屈又可怜,让人舍不得再说半句重话。 最后一声相公,带着撒娇的尾音更是直戳林泽心窝死穴。 “媳妇,这可是你主动勾引的我!” 林泽眼睛一暗,低头就嗪住那张心心念念的嘴唇,什么审问全部烟消云散,化作实际惩罚行动。 甭管媳妇是什么时候产生跑路念头的,只要有这种小苗苗就得立刻掐掉。 世间万物仿佛都没了声音,安静的屋子里仿佛只剩下心跳和喘息声。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亲吻,但却是让章珛最心悸的一次,不似往常的温柔逗趣,这次的林泽动作粗鲁霸道。 犹如吃不饱的饕餮般吻得他头晕脑胀,无法反抗,只能被动接受,心跳加速,意乱情迷。 等到章珛感到凉意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林泽抱到了被窝上,衣服也被没了大半,露出形状好看的肩头。 对上林泽幽暗的目光,章珛隐约意识到那代表什么,紧张抓着床单不知该怎么办,脸颊绯红。 这幅不知所措,衣衫不整,脸色泛红的模样对于一个已升起念头的男人来说,简直就是明晃晃的说‘佳肴在前,愿君采撷’的邀请啊! 面前的画面足以让林泽的自制力消失,惩罚局面失控。 “阿珛,为了补偿我受伤的心,你要给我当一辈子的媳妇……” 无赖又认真的凑到章珛耳边说了一句,林泽剥掉对方身上最后一件里衣,暗红着眼睛欺身上去。 章珛直到被人吃干抹净都还没反应过来想通他为什么要补偿啊?他欠他什么了呀! 所有的话在张开嘴时都成了呼气的声音,脑子晕乎乎的,被折腾得只能伸手去攀林泽的肩膀以求安稳支撑。 却不想这般动作对正在品尝大餐的男人来说简直就是更加的鼓励。 不像上回醉酒的迷糊,这回两人清晰能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的样子。 “相公,我真的没有想跑,呜呜~” “我说有就有,再来一次。” “呜呜,禽兽……” “媳妇真聪明。” 静谧的夜,林泽屋里传出来的声音羞得天上的明月都快躲了云层里,红被翻浪,林禽兽一夜未停…… 第32章 整宿缠绵悱恻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两人都没起来床。 一个是舒服得不想起,一个是累得不想动,林泽大手一挥决定给自己放天假,完全不管镇上今天等着吃面包的馋虫们。 早上睁开眼睛看着身边满身痕迹的章珛,林泽心里那是说不出的自豪,半点不觉得羞耻禽.兽。 这有什么好羞耻的,阿珛是他正经名分的人,昨晚的交流是夫夫正常增加感情的事儿,给媳妇盖上自己的印章理所当然。 之前是顾忌着才认识孟浪惹人厌了才憋着装斯文,现在阿珛没有推开他就是无声的同意跟他过日子,他能不抓住机会大吃特吃嘛,不想睡媳妇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林泽表示他智商高,有些话媳妇不用说话他都明白! 这份无赖奇葩的理念很是没谁了,亏得他放在心里没说出来,否则章珛非得羞愤的踹他一脚。 人家哪儿是无声的同意,人家那是不知所措并且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啊! 待章珛跟着醒过来瞧见某人春风得意的笑容,真是恨不得挖个地洞钻。 本来是想好好观察,让时间来证明看清身边男人本性再说的,结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又被吃掉了…… 虽说心里也是愿意的,可怎么想章珛都觉得太不对劲儿,说好的矜持呢?说好的多了解下呢?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被带到床上了呢! 满心懊恼章珛完全忽略寡男孤男天天共睡一张床的干柴烈火。 不过懊恼归懊恼,可窝在林泽怀里却还是舍不得离开,脸蛋红扑扑,偷瞧林泽的下巴,嘴角是无尽的甜蜜。 林泽更为欢喜,天下还有什么是比媳妇黏自己更美好的事情呢?那自然是没有。 早上的男人最兴奋,面对章珛的依赖和温顺,林泽没忍住翻身又把人折腾了一遍,食髓知味完全停不下来…… 夫夫感情更进一步,接下来几天出摊两人眉眼间的恩爱简直闪瞎周围摊主的眼。 来往的顾客也被两人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情谊感染抿笑不已,莫名觉得这几天林泽家的面包好像更甜了。 等到林泽的‘唯爱彼卡’推出后,大家看向章珛又是了然一笑。 不过在笑过之后,大家就对‘唯爱彼卡’产生了强烈的好奇,这玩意儿太新鲜了,想不让人好奇都不难。 其实古代商人做生意也是会针对不同等级消费者给予不同的服务,看碟下菜不稀奇,但是像林泽如此摆在明面上的还真不多。 为了推销VIP卡,林泽可谓是费了番功夫和本钱。 不仅给这种卡设定了许多优惠特权,还专门找铜匠打造卡片,为突显珍贵,还去首饰铺让人将铜卡片上‘一见钟情’四个字表了一层金银颜色,看上去非常上档次。 花这么多本钱林泽自然不会让自己亏,因此VIP卡也按照颜色不同分档次,金银铜三个等级,价格也每种不同,最低一两起卖。 不过镇上的老爷夫人小姐们虽然有钱,但人家也不是傻子,自然不能听你口空白话就给钱。 所以,为了让大家更加形象真实了解VIP卡的好处,林泽做了好几样新口味的甜点出来,免费给想买VIP卡又犹豫的人试吃。 独特口味的奶油蛋糕、酥香的饼干、香滑的蛋挞,前所未见的甜点立马就征服了大家的味蕾。 在得知这些甜点制作不易,只能拥有VIP卡的人购买预定,并且以后但凡有新品都可以最先吃到,喜爱甜食又不缺这几两银子的夫人小姐马上就爽快买了。 唯爱彼卡的名字也取得好,寓意好听,男人买了也能拿回去讨好媳妇和对象。 大家也不怕林泽拿了银子跑,一来为了这点银子放弃买卖不值得,二来林泽的底细也不是秘密,毕竟他曾经是秀才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三种VIP卡共卖了三十张,金卡5张、银卡10张、铜卡15张,按照三二一两的价格卖,一共卖了50两。 别看南阳镇不大,可有钱人的小员外之家真不少,几两银子对这些人来说真不是事儿。 乐得林泽心里暗叹果然还是奢侈品赚钱,如不是避免VIP卡数量太多不稀罕,林泽真想再弄几张,这钱来得太快了。 好些没有买到VIP卡的小姐夫人很遗憾,暗道下次发行的时候一定要叫丫鬟小厮跑快点,让买到的夫人小姐好生得意炫耀了一番,富人之间的攀比任何时候都在。 至于其他花不起这个钱的普通人,更加只能干瞪眼。 照这种架势,就算他们存够了消费额度也不一定能换到VIP卡,因为都给那些不缺钱的家伙抢光了! 这情况让林泽很满意,不枉他费了那么多力气,还花重金让铜匠铺给他打造一个简易手摇‘打蛋器’专门打发蛋清做蛋糕和奶油,本钱花得值。 一时间‘唯爱彼卡’成了镇上人最近几天的热议话题…… - 而等VIP卡的名头宣传出去后,郑小洛跟何向峰的婚期也到了。 既然说好要去帮忙,林泽跟章珛商量之后,干脆停了两天生意。 何家这回为了给何向峰这个长子娶亲是下了血本的,当然,婚事的银子大部分还是何向峰自己赚的,毕竟家里那么多兄弟都还单着,他不能一个人就把家里积蓄花光。 何向峰擅长打猎,从定亲开始打到的猎物基本都给腌制了起来,所以喜宴上肉倒是不缺。 按照何家的想法本来喜宴是准备一盆猪肉顿粉条、一盘野物腊味拼盘、外加几个素菜和一盘点心和杂面馒头。 这个席面在村里算是非常好的了,可放在镇上眼里却是不够看。 偏偏郑爹爱面子,请了镇上的朋友来,何向峰真怕婚宴没办好得罪了老丈人,所以之前才想再用林泽家的面包撑场子,因为面包这个点心在镇上名气很不错。 林泽也能理解何向峰的心情,看在章珛的面子上,他就勉强去给别人当回厨子吧。 根据这里人口味,他帮何向峰定了十二道菜,四荤四素两冷盘,外加两道点心。 四荤分别是:梅菜扣肉、土豆红烧肉、萝卜猪杂烩、蒜蓉河虾。 四素分别是:高汤白菜、凉拌三丝、烧粉条、炒时蔬香菌。 冷盘是:香辣螺蛳、野物腊味拼盘,最后甜点是果干核桃面包、拔丝红薯,主食还是杂粮馒头不变。 听起来很多很贵重的样子,但实际上食材大多都是何家本来准备的那些肉和菜,并没有增加多少开支,像河虾、螺蛳更是河里免费去捞的。 何家家庭情况毕竟摆着,赚银子不容易,所以林泽才给绞尽脑汁物尽其用,把食材价值发挥最大。 同样的东西,做出不同价值的菜色,这就是厨师的最大作用。 花一样的钱,办出来效果不一样的席面,何向峰对林泽真是又佩服又感激。 再加上专门给郑爹朋友准备的‘唯爱彼卡’,相信郑爹到时候在镇上朋友面前一定非常有脸面。 除此之外,林泽还给郑何夫夫俩准备了份礼物,一个三层高的奶油蛋糕。 这可把郑小洛跟何向峰夫夫俩给惊喜到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天知道现在林泽家的点心在镇上有多么受欢迎,在推行VIP卡这几天但凡试吃过蛋糕、蛋挞、饼干等东西的人表情都是统一的惊为天人。 但很可惜蛋糕制作困难,只接受拥有VIP卡顾客的预定,价格高不说,并且还不是都能买到。 可想而知林泽送的这三层高的奶油蛋糕放到外面得价值如何。 最重要的还是心意,蛋糕上面还有糖捏出来的新郎小面人儿,外加‘百年好合’的字体,真真是让人喜欢至极。 别说这里没见过世面的古人,林泽自己都觉得很满意。 尽管口味和造型受工具材料所限没有现代的蛋糕那么精美,但这已经是他现在竭尽所能做出最好的手艺了。 送这么好的东西出来除了交情外,林泽自然也有借机打广告的嫌疑。 他都想好了,如果这次以后有人找他定制这种新婚啊、寿宴啊、席面等等场合的大蛋糕,他绝壁要狮子大开口敲诈一番才舒服。 他做的东西都是纯手工的,不卖贵点简直对不起自己!何况他还是秀才郎,吃他的做东西是福气! 当然,送了郑何夫夫新婚蛋糕,林泽自然也不会忘掉自己,不能给章珛再办个婚宴,但补个重新拜天地和新婚蛋糕还是可以的。 拜天地再等等,现在时间仓促,不过新婚蛋糕可以先吃,好东西当然要头一个给他阿珛享受。 章珛非常开心,夫夫俩在家你侬我侬吃完蛋糕,一个情意绵绵,一个血气方刚,最后自然干柴烈火又滚到了床上去。 ‘新婚燕尔’的两人感情浓如甜蜜,热恋期的小情侣。 待到郑小洛跟何向峰成亲这天。 不出意外,郑爹从镇上请过来喝喜酒的朋友看到菜色和面包点心非常意外和惊喜,特别是同行的家眷夫人孩子,眼睛瞬间就亮了。 自从林泽用饥饿营销把面包的名气炒出来后,光顾生意的顾客就再也不抠抠搜搜的买一个面包还得犹豫半天了,掏钱掏得无比爽快,一次性至少得买俩,就怕回头再来就卖光了。 而镇上的人口不少,八百个面包数量真心不够买,这就导致很多人想吃买不到的情况。 现在镇上谁家小孩要是有一个面包,那必须要出去在自己的小伙伴们面前溜达一圈,然后才得意洋洋的吃到肚子里去。 大人们也没好到哪里去,姑娘小哥儿之间以收到对象送的‘一见钟情’点心为炫耀,男人若是惹妻子夫郎生气了送上一盒‘一见钟情’也能把人哄开心。 总之,林泽的炒作是非常成功的,‘一见钟情’火得速度奇快,简直让镇上其他做买卖的老板都没反应过来。 等到何向峰把准备好的‘唯爱彼卡’送给郑爹邀请的镇上宾客后,那些人脸上的震惊和惊喜着实让郑爹脸上长了光。 第33章 “哎呀,是‘一见钟情’的唯爱彼卡!” 有识货的妇人没克制住惊喜惊呼了出来。 “还真是!真的是‘一见钟情’的唯爱彼卡啊,这东西可不容易买到……” 接二连三又有几位妇人跟着惊呼,声音全都是惊喜之色。 郑爹做工的朋友虽然都是镇上的,在村民眼中好像很了不起似的,但其实也就是镇上的普通人家。 毕竟凭郑爹的本事也认识不了什么大人物,都是他在木匠铺子干活认识的同行,又或者做其他手艺的工匠人,放在镇上还是都是些底层人。 这些人原本来乡下喝喜酒心里还有些轻视的,在看到林泽帮何家准备的菜色时虽有几分满意,但也并没有太多惊讶,想来是主家为了面子请的酒楼厨子吧。 至于桌上的面包也好解释,肯定是去‘一见钟情’排队买到,老郑这个哥婿还蛮有心的。 但‘唯爱彼卡’不同,这东西最近几天在镇上名声老火了。 尽管售卖发行这种卡的老板严格说起来只是个小摊贩,可谁让林泽不仅做出来的东西好吃新鲜,还很会炒作呢。 又是限购又是新奇点心,外加取得颇有噱头的招牌名字,这名气真是想不传出去都难。 而在‘唯爱彼卡’推出时试吃的蛋糕蛋挞等等点心,让那些夫人小姐们都惊为天人,半点不嫌弃这路边摊,一个个更傻子似的扔钱抢购贵宾卡,这才是把‘一见钟情’招牌打出名气的重要原因。 因为林泽首次发行的VIP卡数量实在太少了,就算把卡掰成块都不够镇上那些后院的员外夫人小姐平分,这就导致显得更加珍贵,以讹传讹,‘唯爱彼卡’在镇上人心中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不得不说这次林泽的炒作真的非常成功。 但这名气只是限镇上,村里消息闭塞,只是隐约听说出了新吃食的面包,因此听到几位夫人的惊呼还有些疑惑。 郑爹倒是听说过‘一见钟情’的面包,不过他是个老爷们,又埋头干活,自然没有女人们那么清楚,更加不明白‘唯爱彼卡’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看几个朋友和其夫人收到见面礼惊喜的模样,心里也知道何向峰送出去的东西肯定好,对何向峰倒是满意了许多。 “哪里哪里,都是小东西,图个心意,大家高兴就好。” 郑爹笑得喜气洋洋。 他几个朋友也笑容满面,大喜日子恭喜祝贺, “什么都是小东西,老郑你这不识货的家伙,这银色‘唯爱彼卡’一张可得二两银子呢,你这哥婿找得好啊!” 这说的都是真心话,先不说‘唯爱彼卡’有多难买,就是最便宜的铜卡一张都得一两银子,普通人家根本没人舍得买。 林泽帮何向峰准备的都是银卡,给足了面子,这些人并不知他们关系,自然只当何向峰是花钱买来的。 二两银子一张银卡就这么送出来,手笔可不小,若没点家底打肿了脸也充不成胖子,老郑这乡下哥婿比镇上的小子还好呢。 “二,二两银子……” 这话听得郑爹傻眼,然后就是心里滴血的后悔。 何向峰这个不会过日子的臭小子!他是爱面子,但不是为了面子就不要命的人啊,这小子送这么贵的东西出来掏空了家底以后他小哥儿怎么过日子呐! 周围的村民也听得目瞪口呆,怎么也没瞧出那小小卡片有什么稀奇,竟然值二两银子。 何家就这么随便送了出去,难道平日都是在装穷?实际是个背地富得流油的? 一时间村里的婶子大娘们瞧何家剩下的儿子莫名有点火热。 何家自己人也震惊汗颜,实在没想到林泽随便给他们的东西竟然这么值钱。 何向峰被众人和郑爹恨不会过日子的眼神看得背脊冒汗,但他也知道这是林泽故意给他长面子的,不能丢脸,得把主家的大气拿出来。 “各位叔婶子见笑了,小小心意,这卡也是朋友送的,我借花献佛给叔婶子们做回礼别笑话……” 早跟林泽通过气,何向峰面上还是做得挺镇定大气。 没贪功承认卡是银子买的,他家情况大家都知道,这份面子不用装,装了以后可就是一串上门打秋风的麻烦了。 只说是朋友送的,合情合理,至于林泽的名字他没提,因为林泽也不太想这么早让村里人盯上他的买卖眼红招惹麻烦,能拖多久拖多久,等村民以后自己发现。 如此解释,郑爹脸色好看多了。 他那几个镇上的朋友也点头对何向峰高看一眼,不骄不躁还擅长交友,老郑的哥婿真心找的不错。 而等到林泽送的新婚奶油蛋糕上场,郑爹从镇上请来的宾客算是彻底佩服了。 造型别致,装饰新颖前所未有,三层高的大蛋糕视觉效果对没见过的古人来说非常强悍。 看来老郑哥婿的朋友真有能耐啊,不仅买到那么多银色‘唯爱彼卡’,竟然还订购到这么大一个奶油蛋糕,这可是金色唯爱彼卡顾客都不一定能买到的! 目前林泽对外面只推出了巴掌大小奶油蛋糕预定,这种几层的大蛋糕没说去,就是为了今天拿出来打广告的。 天下没有什么广告比实物更加让人相信,也没有什么消息比口耳相传更加令人好奇。 深知‘卖家吹嘘得再好,买家一个差评就能打到’的现代商业道理,林泽自然不会什么都靠自己的一张嘴吹牛。 合理的炒作噱头,合理的利用群众传播广告,这才是事半功倍。 郑爹请来的朋友虽说都是镇上不起眼的工匠人,但这些人因为做工认识许多大户员外家的管事。 而为了跟这些管事打好交道日后更好接活计,手上有什么好东西好消息肯定都会拿出去打通关系,而这些管事得到了好东西自然也会往主子面前献上博青睐。 如此一层又一层的关系,最后东西呈现到那些员外夫人和小姐的面前,价值肯定都被夸大了无数遍。 当所有人都说好的时候,那东西肯定就是真好了,这不比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效果更强大? 这才是林泽除去交情外,这么尽心尽力帮郑何夫夫喜宴涨面子的另一个原因。 “……这是‘一见钟情’的新婚蛋糕,专门给成亲新人用的,现在还没有推出,多亏我朋友才买到,大家尝尝鲜,图个喜庆。” 得了林泽的好处,何向峰也非常尽职尽责的帮忙推荐说好话。 几个镇上的匠人听罢,眼睛顿时闪闪发亮。 很明显,大家乖乖跳进了林泽设计好的大坑中,皆是非常‘聪明’的想回头把这个消息卖给相熟的府邸管事,‘一见钟情’的点心现在镇上名气炒得真的特别火啊。 一顿喜宴村里人吃得满嘴流油,赞叹何家给大儿子娶亲真舍得,看桌上的菜色怕是请的酒楼厨子吧。 郑爹那一桌镇上的人也吃得高兴,今天何家准备的喜宴比镇上好些普通人家办得还好呢。 从头到尾林泽都非常低调,躲在厨房把宴席的菜做完,就出来坐到角落跟章珛一块儿默默吃席,听着席间的夸赞心里乐呵。 知道真相的林三贵也在旁边心里偷乐,他老大就是能干,随便在书里琢磨出个手艺都能发财,以后不需要他再担心了。 当然,如果旁边没有陈淑菊一个劲儿吹嘘,“宴席办得好有什么,还不都是打肿脸充胖子,过两天我儿子成亲,镇上的私塾先生和十里八乡的秀才郎都来祝贺,这才是面子……”的话,林三贵会觉得更高兴。 总之,除了几个如陈淑菊这种冒酸话的人,大多数村民今天都是真心赞叹何家的喜宴好,娶郑家的小哥儿是给足了脸面。 村里难得有喜事,桌上的菜分量足也不用抢,外加还有老少皆宜的米酒喝,大家吃饭的速度并不快。 热热闹闹吃完酒菜还没散场,稀罕陶醉一小口一小口品尝分下来的奶油蛋糕。 香甜软滑,细腻可口的味道,乖乖,这怕是天上神仙吃的东西吧! 一群连面包都舍不得买来吃的村民毫无意外被味道更好的蛋糕给征服了味觉。 要不是听说这蛋糕没有面包能放,大家根本舍不得现在吃掉,非得拿回去留着每天吃一点慢慢享受。 至于桌上的面包,则早被大家自觉瓜分完用油纸包好准备带回家。 河坝村这一片的婚宴习俗一般只吃中午一顿,不是吝啬,而是条件所限。 村里办婚宴可都是请全村人吃饭,一村子几百户,家家户户都是全家上阵吃席,村里人又个个都是大胃王,没点家底真心没人敢办个全天的宴席。 所以慢慢磨到半下午基本就可以散场了,三三两两结伴回家。 何家人手多,收拾的活儿自家就能干完,林泽两人就没留下来帮忙了,跟忙得团团转却红光满面的何向峰说了声,也跟着村民散去回家。 结果刚走到村子晒粮食的大晒场时,大家就瞧见一辆马车停在晒场边。 那马车装饰不算特别豪华,但上好布料做的帘子却依旧能显示主人的家底,车子旁边正站着一个穿着绸缎的胖员外和个七八岁年纪的小孩。 身边还有两个下人模样的奴仆,一瞧就知道肯定是个员外老爷。 这可瞧得村民稀奇,纷纷猜测这是谁家的亲戚还是什么?有钱老爷跑他们这个穷村子做啥? 就在众人兴奋猜想中,那头的胖员外看到从何家吃完酒席散出来的村民脸上一喜。 然后拉着身边表情臭臭的儿子跑过来,在众人大跌眼镜的目光中,在林泽面前停下,神情恭敬的拱手,语气略微有些激动, “林相公,李某可算等到你了,还请莫觉冒犯唐突。在下李广财,镇东街祥云绸缎庄东家,李某听闻林相公学识了得,慕名已久,今日特带犬子来拜师求学,诚请您为犬子蒙学。” 第34章 什么?请林泽做先生蒙学? 没等林泽做出表情,周围听到的村民帮他先把惊诧的表情给做了,一个个表情不可思议。 其实本来有人请林泽给自家孩子蒙学不算稀奇事,再怎么说林泽秀才郎的身份还在县衙挂着呢,当年以十二岁稚龄考中很是被传了一阵‘青山县天才’之名。 只可惜后来‘伤仲永’得了晕考症,从此前途无望才在大家的视线中淡下来。 不过尽管如此,林泽的真实才学不可否认,后来还是有不少乡绅员外登门想请林泽入府给自家孩子做先生启蒙教学,但都被一心只想继续考试的林泽给拒绝了。 慢慢的就传出了‘林泽’眼高于顶,傲慢清高,自持才学等等不太好听的传言。 再加上之后林泽出了醉酒闯入自己老师之女闺阁,差点坏了人家姑娘清白败坏德行的事情后,林泽在镇上的名声彻底臭了,就没人想再请他做先生。 毕竟在大稷朝文人是分流派的,非常注重师从,先生的才学名气和品德家世对其学生日后前途影响颇大。 就拿镇上东郭私塾的魏夫子,也就是原身以前的老师来说,在林泽看来对方学识真不够,考上秀才纯属运气爆棚的那种。 可就因为魏夫子曾经的老师是青山县颇有名声的老学问被人追捧,对方考上秀才后也有自知之明没有继续,反而借口‘志在育才传播学识’的美名开了个私塾,吸引了不少人去拜师求学。 之后又运气好门下出了个考中举人的学生,这才成就了对方现在德高望重的名气。 在这个时代当老师绝对是件既赚钱又有面子的轻松工作,林泽开始也想过,但可惜原身的摊子实在太烂了,这条路根本行不通,他才不得已做买卖赚银子的。 所以此刻,看到李广财携子向他拜师求学,他也跟村里人是同样不可思议的心情。 “你是说……想请我给你儿子做先生?确定是请我?” 林泽看着面前的胖员外,有些不确定问了一遍,特别强调了最后一句。 周围的村民也很想这么问,包括林三贵,可见以前林泽的名声在十里八乡传得有多么不好了,没影响到林泽剥夺秀才功名和科举资格的程度,但也让人不想跟他交际。 “是的没错,是请的林相公您。昇儿,快给先生问好。” 李广财特别高兴,爽快点头,似乎早知道林泽有这种反应所以并没有意外。 话落还把身边的儿子推出来示意打招呼。 但他儿子明显并不想拜林泽做先生,所以表情不情不愿,一副被惯坏了的小少爷模样,态度十分不好,把头偏到旁边,‘哼’了一声。 见状,林泽心中一定。 他觉得他大概能够估摸出面前的胖员外为啥明知道他名声不好,还来请他当先生了。 毫无意外,以面前这小孩的态度,在这种尊师重道的时代大概没人想教,才不得已找到他吧。 不得不说林泽确实真相了。 李广财今天来请他的确是没办法的选择,李家并不是什么大门第,就是靠一间绸缎庄盈利的东家,几代经营积累家底,才变成如今的小员外。 但也因此,李家几代都是商籍,到了李广财这里才花重金在乡下购买了大量土地改成农籍。 不过户籍是改了,可商贾的底细短时间内是消磨不掉的,镇上县城稍微有点名气的私塾都不会收商贾之家的子弟,愿意收的自然都是为了银子学问一般的。 所以很多这种商贾送孩子去私塾也不指望孩子考功名,只求识字明理; 个别觉得自己孩子聪明有望科举的,则会重金聘请秀才入府教学,部分家境贫寒的秀才郎为了生计则会点头答应。 但这部分秀才郎多半也是平庸科举渺茫之辈,因为真正有望仕途的学子都十分爱惜羽毛,生怕跟商贾接触多了沾染上‘铜臭’名声就不好。 士农工商,商人被歧视是这个时代的改变不了的事实。 李广财本来也没对儿子抱有什么科举仕途的期望,只求儿子能够好好念书识字懂理,不然以后字不认识,账本看不出漏洞,怎么接手家里的生意? 可奈何他儿子是在太顽皮,连镇上最差的私塾都不想收,重金请回来的先生要不了几天就能被气走。 李广财也实在无奈了,才在上次书斋见到林泽时生了请他的念头。 林泽名声不好没关系,反正他也不求儿子考科举,先生名声不太重要,只要不是真的品德败坏就行。 反而林泽真材实料的学问才是他求的,因此打听过林泽其实并非传言那般后,李广财就带着儿子来了。 “……林相公,昇儿是我的老来子,都怪我把他宠坏了,但他本性还是善良的,只要林相公愿意收下他,这回我定好生嘱咐他听话,李某感激不尽。” 说着,李广财颇有下跪之意,可谓把面子抛光了,为了儿子煞费苦心。 还好林泽眼疾手快把他扶住,没受他的跪礼,瞥了眼周围看热闹的村民,淡淡道。 “大礼不敢受,在下名声想必李老板应当听说过,令郎聪慧过人,由我教导恐误前程,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不得不说这李广财倒是颇有几分脑子,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下跪恳求,以来突显自己诚意。 换个定力不稳的读书人恐怕心中已是满意自己被重视尊敬而高兴脑子发热点头了。 但林泽可没那么傻,他这种名声李广财还跑来求他,可见其子熊孩子到了什么程度才能导致整个青山县都没人愿意教啊。 他现在又不缺钱,干嘛要干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他自己还要复习考科举呢,没时间替别人管熊孩子。 “林相公,李某不求犬子出息,只求他拜得名师学字懂理,先生学问有目共睹,您再考虑考虑吧……” 李广财也知道林泽肯定不会轻易答应,硬是生生跪了下来,诚心请求。 “还请先生收下我们家少爷吧,我们家少爷一定不会再顽皮了。” 后面两个奴仆非常懂眼色抱着布匹和一个锦盒上来,跟着恭敬请求。 先不说那锦盒里装了什么礼,单说奴仆手上抱着的布匹就是上好的丝绸,一匹就得值好几两银子,这求学拜师礼倒是准备得贵重。 村里人看得暗暗嘶气眼馋,难怪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啊。 这有学问的就是比泥腿子强,就算不考科举了,赚银子是分分钟的事情啊。 就连陈淑菊都看得眼睛发了红,恨不得冲上去把东西收下让林建文去当先生。 当然,她也就是心里想想而已,作为这里正经的古人,她再蠢再贪财再没文化,也知道不能让林建文去给商户的儿子做先生,那都是仕途无望的秀才干的事,她儿子可是很有希望走仕途的! 李广财也正是知道林泽退学多年科举无望了,才敢带着这般重礼来。 不然换成其他秀才他可不敢这么做,读书人最忌讳的就是被人说‘爱财’,想收买必须费心思才请得动。 但林泽不同,现在林泽为了生计都主动自降身份跑去做小买卖了,可见多么缺钱。 “林相公,这等俗礼您莫怪,李某一界商贾不懂繁礼,只能这般表达心意,若有冒犯之意还请谅解,就请先生见李某为人父一番苦心,给犬子一次机会吧,若犬子再顽劣,李某定当亲自上门谢罪带他走……” 李广财说得声情并茂,苦心之极。 一言一行非常巧妙的掩饰掉了‘重金聘请’的目地,只拿为人父母的心酸来卖惨,又不着痕迹的突显林泽读书人的地位,当真是八面玲珑的生意人。 但不凑巧的是林泽本质上也是个‘生意人’,还是个来自信息发达现代世界的人。 论八面玲珑和圆滑,以及商人的奸诈,曾经手上把握的都是资金数目往千万上面走项目的林泽段位比李广财这个小小绸缎庄老板,高了可不止一星半点儿。 如果只是想学简单的识字明理就算请不到先生,李广财自己也能教吧,何必花心思非得找他呢? 所以把儿子塞给他,李广财必定还有其他打算。 “抱歉李老板,在下有自知之明,实恐误人子弟,你自便。” 林泽没将李广财的下跪之礼放在心上,仍旧坚持拒绝,说完拉着章珛就饶过走。 从来都只有他忽悠别人的,没有别人能算着他的,不管李广财把儿子塞给他想在他这里求到什么,总之刘备还三顾茅庐才得到诸葛亮的智囊。 现在李广财眼睛红两下就想让他帮忙教熊孩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没那闲功夫替别人管孩子。 再说他再落魄也还是秀才郎,端着点是应该的,这才符合这个时代的身份特色嘛。 林泽这般拒绝态度完全在大家意料之中,村民虽然觉得可惜就这么看着银子飞走,但要是林泽轻易答应了才会让人奇怪怀疑。 所以李广财也有预料失败,遗憾归遗憾,但却并没有放弃,他都给儿子求过多少次先生了,不差再在林泽这里死皮赖脸一回。 倒是他儿子看着父亲多次被拒绝,有些受不了了,小孩忍不住脾气,当下就对着林泽背影吼了起来, “臭书生有什么了不起,小爷不稀罕你们教!说那么多废话不就是吊着我爹再加银子嘛,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都是狗屁!还敢嫌弃我们做买卖的商贾,没我爹这些商人纳税送钱给官府,官府拿什么养你们这些酸秀才,你们领个屁的禀米!都吃臭狗屎去吧!” 小小年纪半句话不离臭屁狗屎的,粗鲁顽劣之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种孩子在现代都不讨喜,更别说放在尊师重道、注重礼仪德行的古代了,整个青山县没人愿意给李家做先生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李广财见儿子这态度就暗道糟糕完了,这种话哪个秀才郎听得?除非是奇葩。 不巧,林泽还真就是这个时代的奇葩。 “小孩儿,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林泽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饶有兴趣盯着面前张牙舞爪的小孩。 第35章 在看到林泽停下脚步的时候,李广财脸就白了。 再听林泽的声音,顿时额头冒出了汗,赶紧把儿子往后一拉,开口道歉, “林相公莫怪,犬子年幼不懂事,刚才都是胡言乱语,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 一边说李广财心里就一边那个悔啊。 都怪他们一大家子因为昇儿是老来子,又是好不容易生出来的独苗苗,平日宠得不像话,让孩子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脾气。 刚才他儿子说得那些话不计较的最多怒一句‘顽劣愚钝’甩袖走人,若是真计较就是大逆不道之言,被有心人利用能连累全家砍头的那种。 此刻林泽停步转身,面色淡淡让他儿子再说一遍刚才的话,这可不就是生气计较了嘛! 李广财紧张得都冒冷汗了,这个时代言论并不自由,因为说错话遭殃是常有的事情。 见他面色发白,林泽也忽然反应过来,有些话在古代是不能在外面乱说的。 瞧瞧周围看热闹的村民,林泽想了想,勾唇微笑, “不是想请我做先生么?走,上我家去,让我考考看……” “林相公,不,林先生你是愿意收我儿子了?” 李广财是聪明人,听这话顿时有种峰回路转的惊喜。 李昇也神奇的看向林泽,睁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才态度那么恶劣,这书生反而改变了态度,这可跟他以前遇见的夫子完全不同。 村民更觉惊奇。 “我比较喜欢挑战高难度,如此顽劣的学生要是教好了就是我本事,我可以给他一个机会,但能不能做我的学生,还得看他自己的本事。” 林泽一副高人模样微笑,不过眼中露出的兴趣瞒得了别人却是瞒不过身边的章珛。 心知自己男人多半有坏主意了,章珛看李广财父子眼神有点……同情。 但李广财可管不了那么多,林泽的话已经足以令他欣喜若狂,拽住不太情愿的儿子赶忙跟上去。 他家的两个奴仆则留在原地等待,东西自然也留下。 既然林泽没说直接收学生,礼物就不能塞了,否则传出去林泽本来就不太好的名声就更差了,这点李广财还是明白的。 村里人倒是也想去看热闹,不过再好奇也总不能全村闯到林泽家里去吧,只能遗憾的目送,然后继续满满兴趣的围着晒场马车瞧。 看看那气派的马车,漂亮的丝绸,这在村里可都是稀罕物件。 “哎呀,还是林三贵有远见,当初累死累活也要供儿子去读书,瞧瞧这有学问就是不一样,考不了科举随随便便收个学生就发财了……” “那也是人家林泽脑子好,有真材实料的学问,下游村不是也有个落魄秀才嘛,同样是秀才郎,咋没员外老爷去请?反倒是林泽可是好些个员外拜访过呢……” “说得是,林家老二也没人请过呢……” 村民议论纷纷。 村里基本都是大字不识的,哪里懂得读书人的门道,被员外请当先生也是分很多种的,家世清白书香门户上门拜访请师是荣耀,商户老爷来就是掉价。 像李广财请林泽这事儿吧,若真传出去,林泽日后在读书人的圈子里印象怕是就变下层,但凡想往仕途前面走的人都不会再跟他来往。 但村里人嘛,反正就八卦图个高兴,哪里管那么多,瞧着眼前实惠就好,有啥还比吃得饱穿得好的日子好啊? 陈淑菊听不得自己老二被贬低,气极不已, “你们不懂就别胡说八道,我家老二可是要当官的,教学生那也得去教身家清白的书香人户,再不济也得是白身家的孩子,收商贾子弟做学生,那都是没出息没前途秀才干的事儿!你们少拿我老二跟林泽比!” “那人家林泽没前途还不是你这个恶妇害的,要不是你运气好多生了个秀才儿子,你这种恶妇该扔河里去的,你跟咱们凶什么凶……” 村民见不惯陈淑菊那副鼻孔朝天的样子。 这婆娘还好意思炫耀,人家林泽本来前途多光明的,要不是陈淑菊这个恶毒后娘,人家一个秀才郎能落得去做小买卖赚钱生活?能只能去给商人的孩子做先生? 还有林建文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可都清楚呢,陈淑菊做的事情背后肯定也参了一脚。 为了争家里银子自己读书害哥哥的,人品可见一般,村里不说只不过是村长族老压着,考虑到对方现在是村子唯一有前途的秀才郎罢了…… 再说林建文能不能考中还是两说呢,多少秀才郎考了一辈子都没能继续再往前,陈淑菊现在就在大家面前摆官老夫人的牛架子太早了点吧。 说实话,以陈淑菊的性格在村里还真没多少人喜欢。 “哼,等我老二考中有你们巴结老娘的时候!” 陈淑菊嘴再厉害,也斗不过满村的妇人联手,最后只能气得脸黑走人。 林三贵则早就走人了,不想陪着这个拎不清的婆娘丢人,要不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他真的很想休了这个搅家婆娘。 ******* 林泽才不管陈淑菊跟村里人的争吵,什么时候陈淑菊不吵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领着李广财父子回到自家的院子,他倒也没再继续摆秀才郎的架子,反而兴致勃勃的请李广财父子坐下,准备兴趣盎然的继续刚才的话题。 章珛很默契的回屋倒了两杯蜂蜜水出来,虽然他们是乡下人,但简单的待客之道还是懂的。 倒完水章珛就准备离开,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男人谈事情的正式场合一般是不许姑娘小哥儿上场的。 可这规矩放在林泽这里却是不成立,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根本没有太多的等级观念,而且他是想让章珛日后与他并肩对外的,自然要从这些小地方开始改变章珛的古人思想。 “小户人家不讲繁礼,家中之事我喜爱与夫郎商议,可否让我夫郎落座同听?” 虽是询问的口气,但林泽的动作却是半点没有询问的意思,直接把章珛拉到身边坐下,温和的态度却有着让人不能反驳的气场。 李广财有求自然不敢说不,可心中却是满满的诧异。 不过在诧异之后他再看林泽身边的章珛多了几分慎重,作为练就察言观色本事的生意人,他瞬间就知道以后自己讨好的目标是谁了,当下拱手拍马屁,笑容满面, “可可可,先生客气了,林夫郎日后是我家昇儿的师郎,拜师之日怎能缺席,先生师郎一起考校,是我家昇儿的福气和脸面……” 这马屁确实是拍到了林泽心坎上。 淡淡微笑的男人脸上立刻变成了高兴的嘚瑟和满意,林泽看李广财更顺眼了几分。 这老家伙精归精,但为人识趣,他把章珛留下来,就是想看看李广财什么反应,但凡今天李广财要是有半点不满,他都不会再跟对方打交道,瞧不起他媳妇就是瞧不起他,踢出去没得商量。 “李老板聪明人,我也不多废话,咱们说正事吧,想让我收你儿子做学生也行,但我要问他三个问题,他若答得我满意,我就留他,要是不满意,你说再多也没用。” “林先生愿意给犬子机会,李某感激不尽,若小儿资质愚钝,李某定无颜再求先生……” 李广财高兴点头,先不管结果如何,林泽愿意给机会就是好事。 说完赶忙把表情臭臭的儿子推上来,并且恨铁不成钢的教训,“昇儿,好生回答先生问题,你若再耍脾气,今天就别回去,当我没你这么个儿子!” 这话对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说有些严厉了。 饶是李昇脾气再硬,被自己老爹这般教训,也忍不住红了眼睛,吸吸鼻子看向林泽真是又恨又气,却又不得不低头委屈拱手做礼。 “林先生有礼,我叫李昇,今年九岁,已学完《千字文》,请先生考校。” 语气真的是特别不情愿。 林泽也不在意,兴趣勃勃,说话不留情, “心里不愿意就别叫我先生,我也还没收你做学生呢,这称呼留着。都九岁了‘三百千’才刚学完一本,蠢成这样也真难为你爹到处给你求师了,底子太差,脑子太笨,就算过了考校,你的束脩我也得收三倍……” 一番半点没有委婉的贬低毒舌直说得屋里人一愣。 虽说按照这里的教学进度,九岁才学完一本《千字文》确实慢了点儿,但也不能算笨,只能说普通,结果林泽直接毫不留情的给评价了一个‘蠢’字。 别说作为被贬低的主角李昇小孩气氛委屈得眼眶发红,就是李广财这个大人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好歹是自己亲儿子,给人家说蠢,谁哪个家长心里都不太好受啊。 “你才蠢!小爷不知道多聪明!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三倍束脩你黑心肝,当我爹的钱是捡来的吗,那都是我爹起早贪黑磨破嘴皮子一个铜板一个铜板赚回来的,一句话就想坑我爹的钱,心口不一的臭酸腐,我才不跟你学!” 李昇人小脾气忍不住,马上又变脸态度恶劣的吼了起来。 李广财捂住眼睛,心道完了。 林泽看得更有趣,端起碗喝了水,才勾起唇角继续说, “一字千金听说过吗?做了我的学生,我教你的就是万卷书,你爹既然是做买卖的,从小耳濡目染这笔账你都算不明白,你说你这资质不是蠢又是什么?” “不过我这个人呢确实挺爱钱,所以若真收你做学生,我不仅要收三倍束脩,以后我和我夫郎在你家绸缎庄做衣服你们还得给我免费,逢年过节的节礼若是送得不好,我可能还会随时辞退你……” 师都还没有拜就先讲束脩条件,还摆明了加价钱的先生,从古自今估计也就只有林泽干了。 李广财父子瞪大眼睛,还真没见过贪财贪得这么正大光明的人。 林泽半点不觉不好意思,心态稳得牛逼,谈事情讲究的就是个稳字,再说他是真有底气。 “李老板,我不知道你来之前到底查了我多少事,但说实在的,收你儿子当学生根本就是浪费我时间,多少银子我都觉得亏,不过你儿子虽笨点,但性子合我胃口,所以我给他一个机会。” “先生请考校,小儿定当认真作答。” 李广财想到让人打听到的消息,态度越发谦虚。 第36章 在明知道林泽名声不好,拜入其门下的学生没有好前途的情况下,李广财仍旧把儿子送来,自然是有考虑的。 商户的子弟最在乎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考科举改变门楣,又或者继承家业把自家生意做大。 前者李广财对自己儿子期望并不大,毕竟儿子三岁就开始蒙学,可九岁了才刚学完一本《千字文》,这明显就不是考科举的料啊。 所以李广财现在一心一意就想儿子多读点书,开开窍,以后才好继承家里的铺子并且发扬光大,省得以后做买卖连契约都看不懂,被人在文字上坑。 另外林泽的仕途他不知道,但是最近林泽在镇上的动静他却是知道。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林泽就将一个连店铺都没有的小摊发展到名气遍布整个镇上,这真的可以只用运气和点心口味好就能解释吗? 做吃食做得好的多了去了,怎么就不见别人做成这样?就说那老牌子号的仙乐居,同样是做糕点买卖的,点心味道名扬全镇,当年也是做了许久才打出招牌。 李广财活了半辈子,生意做的中庸,但看人的本事却是练就得不错,在他看来林泽就是个天生的商人。 所以,他想请林泽做先生,不是想让儿子学诗书学问,而是想学林泽的经商本事。 对此,林泽也有猜想,并且有几分打算,不然他真不想浪费时间收什么学生,他现在时间很宝贵。 看了眼还在表情愤愤不服气的小孩,林泽不再废话,直切主题, “李昇是吧,你现在还不是我学生,其他说再多也没用,这机会是你爹腆着老脸给你求的,你要是不服气我说的话,那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让我瞧瞧你是不是真蠢。” “第一个问题,告诉我,你开始为什么那样骂我?你我并不相识,你怎么就说我是个爱钱的臭书生了?怎么就觉得没有商人纳税朝廷就养不起我们这些酸腐的秀才郎了?” 这问题问得李昇一时间没出声儿,盯着林泽终于开始忐忑不安了。 先前他就是一时之气见不得他爹低声下气,这会回过神来他也知道先前自己说的话真被计较后果有多么严重了,好点的他只是骂人家秀才郎,不好的他刚才就是大逆不道叛逆朝廷。 李昇再不懂事也九岁了,古代孩子早熟,回过神来哪里还敢重复先前的话,脸色有些白。 “说实话,这屋里现在没外人,我不喜欢听奉承,如果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胆子回答,你还是跟着你爹回去吧……” 林泽态度毫不留情,这孩子若说不到他想听的,那他坚决不收。 理念不同的师生相处纯属浪费时间,他又不是义务教学,古代师生关系可不是现代那么简单,收了这小孩就算他收了半个儿子,马虎不得。 李昇是个直脾气,小孩的胆子本来就大,又对书生夫子这类人仇视已久,见林泽表态,小孩自然稳不住,当即又恢复底气, “哼,这可是你让我说的,你要是觉得我话不中听你生气找我家麻烦你就是小狗!” 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孩挺胸抬头,一副‘小爷今天终于扬眉吐气’的表情, “你们别以为小爷年纪小就好哄,也就是我爹非得让我拜个先生读书才会被你们牵着鼻子走,每次我爹带我请先生,你们这些酸秀才都是一个模样,开始装得清高无比,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啊,都是屁话!但凡我爹多说几句加银子,马上就双眼放光同意了,这就是例子!” “最可恨的就是每次说好教我两个时辰,但每次来我家都以我顽劣的借口让我先抄一个时辰的书,然后再讲大堆废话,完了还说我笨!” “现在你不也是不例外么,竟然要收我爹三倍的束脩银子,还冠冕堂皇找借口,比之前的那些臭秀才还黑!还想在我家绸缎庄免费做衣服,你这酸秀才知道做一件衣服要花多少布匹吗?一件绸缎衣服值多少钱吗?知道送你几匹绸缎我爹得辛苦多久才能赚回来了吗?你简直狮子大开口不要脸!” 小孩越说越气愤,他真是太讨厌这些装模作样的酸秀才了,看不起他家做买卖,那怎么收银子的时候又收得那么爽快理所当然。 这就算了,更重要的每次那些被他爹重金请来的先生根本没有真才实学,教不好他还说他顽劣愚钝,简直屁话,他三岁就会给他爹打算盘了,爷奶和娘都夸他呢!就那些黑心肝的臭秀才没眼光! 难得能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李昇不过九岁孩童,话一开口心里的委屈就忍不住的巴拉巴拉往外吐…… 李广财听得目瞪口呆,真是恨不得冲上去给这笨孩子脑袋一巴掌。 这孩子咋这么实心眼儿啊,人家让说实话就给说,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兵不厌诈啊! 不过林泽听得乐呵,虽然小孩不经激将法,冲动鲁莽了点,但小孩三观他非常满意。 李昇之所以如此讨厌读书人,态度恶劣,归根究底不过是因为见他爹低声下气求人多了心里不平。 再加上他爹以前请的先生都是些挂羊头卖狗肉的货色,骗完银子就走,才导致了小孩的逆反心理。 在思想压迫禁锢的古代,在所有人都认为圣人至高的时代,小孩能够产生质疑反驳,这种学生收下才适合灌输教导更为‘惊世骇俗’的现代思想。 林泽微笑点头, “第二个问题,你觉得商人和读书人,谁更厉害?” “当然是咱们做买卖的!” 李昇毫不犹豫回答,满脸臭屁,反正得罪的话都说完了,他也不指望再讨好,拜不成先生就拜不成,他都气走过多少个先生了,也不差再来一个。 “当然,我也承认学问好是很厉害,不过若是没有像我爹这样的商人南来北往的做买卖,不开店铺,东边的人怎么用到西边的东西?南边的人怎么买得到北边的布料?朝廷没有税收哪里来的银子用?光靠收田税饭都吃不饱,商人可重要了,偏偏大家还说商人贱籍……” 林泽点头,不吝啬夸奖,“恩,有点道理,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忽然赞赏倒是让李昇脸红不好意思了,这还是除了家里人头一回有外面的人对他点头呢。 小孩其实很老实,“前面我爹跟我说的,后面是我自己觉得的,我爹生意经可厉害了。” 说到后面,小孩满脸的自豪。 李广财只想往地洞里面钻,自己那么精明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傻儿子哟,卖家底卖得也忒干净了…… 林泽看了眼李广财,继续问。 “最后一个问题,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是长大以后继承你爹的家业,还是努力考科举?又或者是其他?说真心话。” “啊?” 这问题让小孩懵了,显然无忧无虑的小孩从来就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 话说考校不都是考学问识字吗?这个酸秀才三个问题都偏题不着边啊。 李昇懵懵懂懂心里嘀咕,看看想指点又不敢说话的李广财,又看看嘴角嗪着微笑的林泽。 思考半天,小孩最后一咬牙,给了自己老爹一个‘对不起’的眼神儿,重新挺起胸膛,大声回答, “我想继承我爹的铺子!以前先生都说我不是读书的料,我自己也不喜欢读书,所以我想做买卖,我三岁就会打算盘了,我爷奶说我以后肯定能把家业发扬光大,我也觉得我是天才,以后我继承了我爹的铺子,肯定能把我家的布庄开遍整个青山县!” 九岁的李昇表情自信,说得豪情壮志。 虽然爹娘总说读书才有出息,做买卖再赚钱也是被人瞧不起,只有读书才能光耀门楣,可他真的是讨厌透了读书,讨厌那些总是之乎者也,说一套做一套的酸秀才。 李广财听着欲言又止,儿子,这都是家里瞎夸你的…… 不过林泽很满意,不怕人太蠢,就怕心太小,理念上小孩过关了,但实际成不成,他还得看看。 “三个问题答案算过关,虽然有些口不择言鲁莽,但年纪小还能再调.教下,勉强收下你也不是不行,但这么蠢的学生太浪费我精力了,束脩三倍太亏,我要涨价,十倍。” 话落,李广财父子一大一小同时吸了一口气。 一般私塾束脩一年大概10两,单独请先生的话最多也就不超过20两,当然,这些只是学费,若算上节礼的话,单独请先生一年差不多得花上三四十两。 三倍已经是狮子大开口,十倍这话也就林泽敢说。 小孩又人忍不住脾气了,“你咋不去抢钱庄啊!” “抢钱庄犯法的,收束脩正大光明,你们送上门我不敲你们的竹杠敲谁?我的时间可是千金不换……” 林泽微笑, “不过,我再出一个题,若是能完成,束脩我就分文不收,完不成就别来烦我。” “那要是你故意出个我不会的怎么办?” 小孩气呼呼,脑子倒也不是真那么蠢。 “那我就出你擅长的,你刚才不是说你三岁就会打算盘,是做买卖的天才吗?既然如此,那你就在一个月之内,把我手上这个旧陶碗卖出50两银子。” 林泽将手上刚喝完水的空陶碗放到桌上。 话落,又看向李广财,微笑,表情高深莫测, “李老板您也可以帮忙参谋参谋,不过我还是希望日后咱们可以真诚相待,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别人求我的时候还绕弯子,下次有话直说,都在一个地方,咱们打交道的机会多得是。” “先生,都是李某爱子心切猪油蒙了眼睛,望先生大量莫怪。” 李广财脸色微顿,立刻起身拱手,心虚道歉。 今日前来没有直接上门,反而停在村中晒场等待,当着村民的面求到林泽面前,确是他耍了一番手段心机。 本以为林泽也跟其他读书人一般爱面子爱恭维,当着大家的面他又下礼又砸钱肯定没问题,却不想林泽压根不在乎这些。 虽然他年纪比林泽大了一圈,但论道行他真差了太远,人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把戏。 他果然没看错,林秀才跟那些俗人不一样。 李广财暗暗佩服。 “好说好说,我家夫郎缺几件衣服,你铺子的绸缎是镇上最好的,改天我带我夫郎去挑几件,到时候你别收我银子,我就不计较了。” 林泽谦虚点头,豪迈要账。 李广财:他绝对是眼瞎了才会觉得面前这位是个高风亮节的…… 第37章 帮郑何夫夫办完喜宴,林泽夫夫俩继续上午开摊卖面包,下午回家看书学习的生活。 现在甜点摊的生意非常好,耽搁一天就得损失不少,若不是郑小洛跟何向峰成亲,章珛可不愿意闲着,当天打发走李广财父子,晚上就立马拉着林泽准备第二天买卖。 看着章珛兴奋激动做买卖的模样,林泽不能阻拦媳妇的热情,只能跟着忙活,唯老婆是从。 累虽累,但夫夫两人却没半点抱怨,生意才刚起来,现在还由不得放松,等过段时间存够钱在镇上开了固定的铺子就好。 别看他们最近好像赚得不少,可成本花出去的也不少。 像面粉、鸡蛋、牛奶这些食材原料每样都是好东西,为了以后的品牌,林泽是坚决不准备用次品充数,所以他家的东西贵还是有道理的。 还有包装盒的油纸等等,虽然都是小东西,可聚少成多也是一笔账。 最重要的就是糖了,甜品本来就是‘烧糖’的玩意,之前从山上带回来的蜂蜜根本不够,林泽已经把何向峰手上的蜂蜜全部收购了,但仍然撑不了太久。 因此林泽已经跟何向峰约定好,在找到更加实惠又质量好代替蜂蜜的糖之前,全部收购何向峰从山里找回来的蜂蜜,反正何家男人多,以打猎收入为主,经常进山。 这一笔一笔的成本账单算下来,林泽手里的存款其实目前也就几十两,想在镇上开店铺根本不够。 如此,李广财找上门,林泽才不得不考量一二。 “……那相公,这样你日后在读书人的眼中怕是就成了铜钱臭,但凡有身份名望的学子都不会跟你交往了。” 章珛脑子不笨,回头听林泽的打算,有些担心。 “不来往就不来往,我考科举又不靠他们,那些顽固不化的人我也不想多打交道,而且谁叫我们现在确实缺银子呢,虽然咱们生意好,可用了限购策略,而人手也只有我们两个,这得累到猴年马月才能存够开铺子的银子……” 林泽也很无奈,他都多久没为钱发过愁了,每每想到现代自己银行里还没来得及享受的存款和房产本本,他就心里滴血。 再看刚养了点肉又给瘦没的章珛,他心里更是心疼,为了自己媳妇快点过上好日子,脸面根本不算事。 “哪里瘦了,昨天小洛见我才说胖了呢。” 章珛喜欢极了林泽温柔的目光和总把他任何小事都放在心上的样子,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万分甜蜜喜悦,脸红红的。 乖顺害羞的模样也让林泽喜欢之极,只要没人,那就得把他媳妇抱怀里,享受那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本来就又瘦了,抱着都摸不到肉。阿珛,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只知道,连自己媳妇都养不好的男人就是废物,对我来说,你是我现在最重要的……”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是想考科举,但我不打算在仕途走太远,官场的东西远比想象更复杂,我这种没背景的人最容易被当成炮灰替罪羔羊使,我不想去淌浑水,我的目地就是博个能护咱们周全的功名。” “我决定跟李广财打交道不单单只是为了他的银子,还有两个原因。一是他儿子确实合我胃口,二是李广财在镇上的人脉,如果我们在镇上开店有人照顾,会少很多麻烦。” “阿珛,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圣人,爬到高位的人也没几个干净,那些学子不是高风亮节,不过是一群势利之人罢了,真正的圣贤是不被高位所容忍的,其他怎么瞧咱们根本无所谓,待到科举之时,便知三十年河东河西这句老话……” 穿越前在社会混了那么久,林泽的心态早就稳如泰山,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结果会啪啪打脸的。 而且身为现代人,他对事物的看法也跟这里的古人有着本质的区别,超越古人几千年的思想就是他最大的财富和金手指。 所以每次心里有什么想法,林泽都会仔仔细细的跟章珛解释剖析一番,这也是为了抹除他跟阿珛之间的古今距离,一辈子的相处三观思想融洽很重要。 好在章珛因为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在思想上本就比普通古人‘出格’,又没读过书被圣人之言洗.脑,因此对林泽某些比较超前和匪夷所思的言论虽惊奇,却接受很容易。 章珛不懂太多大道理,他只知道,他愿意无条件的支持他喜欢的人。 与林泽在一起的日子让他甘之如饴,短短时间,他整颗心都被面前这个男人哄走了,哪怕被骗他也认了。 “相公,其他事情慢慢说,你答应陪我回门看我娘的事情什么时候做呀?” 将杂事抛开,章珛主动伸手环抱林泽的脖子,笑眯眯满怀期望的询问挂在心里已久的事情。 不复刚认识将所有心思都掩藏起来的忐忑防备,现在他最会的事情就是跟林泽撒娇,毫无顾忌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主动说出来了。 林泽对此非常受用,特别是他媳妇的主动,随随便便就能让他心花怒放,百依百顺, “先去镇上逛逛买点东西再去,回门礼越重你娘才越放心,以后看村里谁还敢说我媳妇的不是……” “恩,对了,还得买头牛,过两天麦子晒完收拾村里的牛咱们没法借了。” “再做了一个车厢。” “里面要铺垫子,板子坐得腰疼。” “那相公给你揉揉。” 某人瞬间两眼放光,扑过去上下其手。 衣服被扒光的压倒的章珛脸红:“……” ******* 给章珛补回门礼去看丈母娘的事情林泽早就念着了,只是一直忙着外加张阿婆那边衣服没做好,就给耽搁了下来。 待章珛说完第二天,林泽就去张阿婆家催了一番,等张阿婆连夜先把送给岳母的衣服做好,补回门的事情就提上了日程。 因为住在同村免了路程折腾问题,林泽跟章珛选好了日子,上午卖完面包,下午没像往常回村,而是去逛街给丈母娘买东西,还有买牛做车厢。 买牛这件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他们这段时间天天来回的借村里两头牛用已经有人不太高兴了,虽然他们多了给车费,可现在农忙时间村里需要牛的人家太多,大家都指望着村里的两头牛省力气。 而且老是借人家的牛也不是事儿,所以林泽非常赞同章珛说买牛的事儿,交通工具太重要了,这种银子不能省。 古代的牛是大物件,跟现代车一样的地位,甚至更加重要。 所以价格自然不便宜,而且也不是时常都有牛卖的,这更加增添了牲畜的价格,饶是林泽舌灿莲花,买只牛也足足花了18两。 买车厢的银子也去了4两银子,这些在现代看来很普通的东西,放在古代真心都是值钱货,大物件。 给章柳眉买东西也花了不少,表面上的精米白面肉这些花得不多,但帮章柳眉赎回了一只银簪子却花了3两。 这真心不算少了,3两银子足够乡下人家生活半年的开支了。 不过能让章珛开心,林泽就觉得无所谓了,那簪子是章珛爹在世时送给章柳眉的,纪念意义重大,若不是为了儿子,这么重要的东西章柳眉根本不会拿到当铺去,章珛心里一直惦记着。 自己媳妇惦记在心里的事情,林泽哪有不在乎的,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要想办法摘下来,他不宠他媳妇宠谁呀。 除此之外,林泽还去书斋买了笔墨纸砚,这些又是烧钱的消耗品。 如此零零总总花下来几十两银子,林泽算算存款,只能感叹一句钱不精花啊! 章珛更是拽着荷包不敢再跟林泽逛街了,实在怕了林泽‘大手大脚’这个毛病。 虽然他们买的东西必需品,但可以稍微买便宜点的啊,比如说不要每顿都吃白米饭和肉这么奢侈…… 谁知道在林泽的脑子里给自己家买东西压根就没有节约的意识,说句花钱如流水都不为过,什么好买什么,不贵的不要。 因此林泽本来还想去酒楼消费,尝尝这里古代特色美食的愿望就暂时落空了。 没办法,酒楼可是镇上高消费的场所之一,章珛深知林泽的‘尝尝’绝对不是点两盘菜随便吃吃就完事的,按照林泽口味的挑剔,进去一趟估计他们家的存款就得直接变成零。 有这么个‘月光族’的相公,节约惯了的章珛表示心情很复杂啊。 盯着林泽幽怨的眼神,最后章珛不得不牺牲色相,红着脸签了未来一个月夫夫交流运动的各种不平等羞耻条约,才把自己男人给哄好。 一番闹腾,等把所有东西都买完,下午时间已经用完了。 没有其他打算,林泽就准备架着新买的牛车返程回村,等会儿还要去章家,早点回去比较好。 结果刚走到镇口,就被人叫住了。 “林兄,果真是你,快快留步,为兄有要事相告。” 一个男子气喘吁吁从后面跑上来拦住牛车。 对方穿着洗得略微有些发白的青色儒衫,头戴书生方巾,腰配秀才郎的身份玉佩,长相普通,但双眼有神,眉宇正气。 林泽微微一愣,随后立刻寻找脑中的记忆,认出了来人。 如果记忆没错,面前这位青衫白巾的秀才书生应该叫方山源,是原身为数不多交好的朋友之一,也是个家境贫寒的农门学子。 只是自从原身成亲之后郁郁,跟这些朋友已经久未见面联系,关系渐渐疏远,这会儿不知道方山源找他有何要事? 林泽满心嘀咕,面上还是正色微笑,拱手, “原来是方兄,好久不见。” 第38章 原身因为才学自负,以及退学得早,交好的朋友并不多,一双手都数不完,林泽见到方山源非常容易就对号入座了。 方山源的家世跟原身差不多,都是村里读出来的寒门秀才郎,因为年纪差不多,从入私塾开始就是同桌同窗,关系一直融洽不错。 而对方也不像其他学子势力,在原身落难之后仍旧以礼相待,为人处世很不错,学问也学得真材实料,是个可以结交之人。 所以林泽多了几分耐心,换其他直接走人。 “林兄,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刚才没看见你正面,我还以为我认错了人……” 方山源见到林泽非常高兴,拱手打招呼。 他这话不是客套,而是真心话,他说的刮目相看也不是指林泽的穿着打扮,而是指林泽的气质变化。 以前的‘林泽’因为各种打击整个人显得十分阴郁颓废,可现在的林泽却是春风满面、昂首挺胸,同样的脸因为不同的灵魂给人的感觉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林三贵等人有陈淑菊的事情做铺垫只当林泽是性情大变,而对不知情的方山源来说,今天看到林泽就真的以为是另外一个人了。 脸还是那张脸,但却让人霎时不敢认。 林泽摸不准方山源的话意思,便直接转移话题,不在这个问题多纠缠, “心胸开阔了便精气神爽,以前让大家见笑了,不知道方兄如此着急叫住我有何要事?” 说到这里,方山源也跟着想起要事,顾不得寒颤招呼了, “诶,瞧我都这一高兴差点把正事忘了!林兄,事关重大,咱们可否借一步说话?” 方山源环顾四周,一副神色紧张的样子。 林泽见他如此模样,想了想点头,找地方把牛车寄放好,带章珛跟对方去了就近茶楼,要了个包间。 不知道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到了茶楼包间方山源都还不放心,左右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没人能够偷听到,才又看向跟着一起的章珛,表情犹豫, “林兄,你看贵夫郎可否也回避?” 这个时代一般男人谈事情都没有女人小哥儿听的道理。 “无妨,我家的事情我夫郎都听得。” 林泽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区别看待他媳妇那是绝对不行的。 章珛腼腆微笑,听话的站着不动,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哥儿,抛头露面无所谓,比起规规矩矩的躲在后院,他更喜欢林泽的想法。 这可看得方山源跟之前的李广财一样暗暗称奇,甚至惊讶更甚。 他经常往镇上跑消息灵通,虽然这段时间听说了一些林泽的改变,一见钟情的招牌含义更是清楚明了,但他真的没想到以前那么高傲的林泽竟然变化如此之大。 不过连放下身份出来卖东西的事情都能做,这会儿林泽爱护夫郎的举动似乎也不那么稀奇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暗惊之后,方山源就释然了,既然林泽都不怕,那他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 再次左右看看,方山源才表情严肃说话, “林兄,本来我是打算去你们村找你的,但没想到在这会碰到,如此正好,为兄有件事情左思右想了好几天,还是决定跟你打个招呼,不然这心里着实不安……” “方兄有话但说无碍。”,林泽沉吟。 “好,如此为兄就知无不言了,乡试之期在即,虽然难以启齿,但是科考之中舞弊泄题之事自古以来都无法避免,时常发生,我等虽不屑,可总有人心术不正,林兄可认识朱洪昌此人?” “祥瑞酒楼、西街赌坊、南街倌馆的东家朱府老爷,县太爷的小舅子。” “什么县太爷的小舅子,不过是个妾室娘家的兄弟,狐假虎威而已……” 方山源嗤之以鼻笑了下,才继续道, “林兄你许久没来镇上走动应该不知道,这朱洪昌仗着他妹子的裙带关系,对外宣称他手上有这次乡试的考题,引了不少心术不正的学子求上门去。” “如何荒唐之事本应该不能相信,可实在不乏出现一些心智不坚定之辈,咱们南阳镇多年来又只出了一个举人,其他学子皆是次次落败,不免把这当做救命稻草。” “试题是真是假不知道,但此事一旦暴露影响甚大,沾边的学子遭殃,其家人怕是也得被连累……” 说道这里,方山源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 “林兄,前些日子,我瞧见你二弟似乎也在此列。” “确定?” 林泽精神一震,抬头。 章珛虽没读过书,可也知道科举舞弊暴露的严重性,轻则剥夺功名一辈子不能科考,重者杀头都有可能,其家里人也得遭殃受累,脸色有些不好。 方山源点头, “千真万确,事关科举,绝不敢乱说。在朱洪昌那里买试题的人不少,如果是假的那还好,但如果是真的,青山县怕是要招来一场灾祸。” 古代科举考试的严谨程度远比现代想的更加困难和厉害,如果朱洪昌卖的试题是假,那么最多是那些心术不正的学子上当受骗。 但如果是真的,朱洪昌卖了这么多试题出来,那岂不是代表着青山县今年将会考上一群举人魁首! 朝廷又不是傻子,这数据一看就是有猫腻,上面绝对会派人彻查,到时候这些‘考中’的学子及其家人怕是就得惨兮兮了。 这种结果大家不是不知道,但抵不住考中的诱惑和侥幸心理啊,次次落地的学子难免心情浮躁想走捷径。 方山源跟‘林泽’关系不错,偶然得知林建文也在里面,自然马上想到跟其有血亲关系的林泽。 “林兄,你和他是血亲,此事一旦暴露,就算你没事儿,将来怕是也会影响你……” “……” 林泽面无表情暂时没说话,端着茶杯神色晦暗。 这道理不是傻子都明白,古代讲究的就是连坐制度,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过失全家遭殃。 不过他现在都跟林泽断亲了,出了事情他无所谓,但问题难就难在林三贵还跟林建文沾着亲,林三贵是原身的父亲,人也不坏,他不能坐视不理。 何况科举舞弊这种事情,不是个小问题。 思索半晌,林泽才放下茶杯,询问, “朱洪昌如此招摇过市的卖试题,县令爷什么反应?” 泄露试题的消息连方山源都知道了,没道理县令爷不知道,这种事情暴露查下来县令首当其冲就会遭殃,不可能默不作声不管。 “这个我就打听不到了……” 方山源不好意思,他只是个没钱没势的寒门学子,要不是朱洪昌卖试题的消息传的人太多,他也是没渠道知道这些的。 “我回去看看,多谢方兄告知,否则到时候我怕是要措手不及。” 林泽也没有为难追着问,方山源底细能力他清楚,想知道更多,只能他自己想办法了。 不过……原身和方山源已经很久没联系,关系疏远大半年,对方忽然来找他,还告诉他这么重要的消息,他觉得他不太相信只是因为友情这么单纯。 林泽不是刚出社会的毛头小子,比起相信世界的美好,他更愿意先往坏处想。 想到这里,林泽露出如沐清风的温润笑容, “方兄,如此重要的消息我真的不知道如何谢你,这个人情我记下了,日后方兄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要己所能力,我定不推辞。” 方山源听到此话脸上闪过一丝难为情,再看林泽温润的笑容有些心虚。 如果是普通好友说这话自然没问题,但建立在他们这种关系疏远大半年忽然见面的朋友身上,如此感谢的话意思就没那么单纯了。 设身处地想,要是没点打算,谁去管不相干人的闲事? 想到自己的处境,方山源咬咬牙,把脸皮抛到了脑后,起身冲林泽拱手, “林兄,你我相交多年,我方山源也不屑这等胁人的龌龊下流之事,只是为兄如今已是走投无路,这才不得不厚着脸皮上来,我的确有一事相求,林兄愿意便帮,不愿意科举之事我也定守口如瓶!” “我与林建文已经断亲,他出事与我没影响……” 林泽依旧是温润的微笑,如沐清风,但却让人有种莫名气势低一筹的错觉。 方山源震惊,显然没想到他竟然已经跟林建文断亲了,断亲之事在这里可是件严重大事。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林兄,是为兄处事不周,告知科举之事我真的没有胁迫你的意思,你莫要生气。我这次冒昧找你,只因我娘子重病,我家情况你也知道,多年读书早把家底掏空了,能求能借的我都试过了,连家里田地都卖了,但还是不够……” 说道这里,方山源表情愁苦,也顾不得低声求人丢面子,脸面哪有人命重要。 “我听闻林兄最近在镇上做了点小买卖,生意十分红火,所以……如此上门为兄实在惭愧,可家中娘子等着吃药,还请林兄看在多年同窗的份儿上,能够救急一二,日后为兄定当双倍还回。” 说完,方山源如同等待审判般,低头等到林泽的回答。 他没有抱上太大的希望,这些日子他已经求过不少人了,被拒之门外是常事,林泽这里他也只是来试试,毕竟他借的银子不少。 “你想借多少?” 林泽没直接拒绝也没直接答应,沉吟考虑。 方山源家里的事情他不了解,同情心有待商榷,但他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不介意花银子买个消息。 “五,五十两……” 方山源抬起头,语气小心翼翼,这个数字连他自己都说得心虚脸红。 “那你去抢钱庄吧。” 林泽眼皮一跳,说出跟他未来弟子当初一样的话。 第39章 五十两并对有钱人来说不算太多,但林泽现在不算有钱,暂时是拿不出来,对普通百姓来说这更是天文数字。 一见钟情的生意是好,之前卖‘唯爱彼卡’也赚了一笔,可今天又是买牛买车买东西,家里的存款已经花掉了一半。 林泽本以为方山源最多借十两顶天了,谁知道这家伙还真敢跟他开口。 五十两银子,正经算来他现在也还是个乡下穷秀才,真当他是财神爷大款啊! 林泽反应有点大。 方山源自个儿也心虚不已,他不是狮子大开口,他是真的需要这么多银子,这还是在他已经把亲戚朋友借遍了的情况后,剩余凑的数目。 其实如果不是听说了林泽‘一见钟情’的生意,他也不好意思跑来。 最近林泽的面包在镇上名气真的特别火,只要是经常往镇上跑的人,基本都知道镇上近来出了个特别好吃和寓意极好的点心,虽然只是个小摊卖的,但味道绝对不比乐仙居的点心差。 在听说‘一见钟情’的摊主是林泽之后,方山源粗略算过林泽买卖的一笔账,最后得出的赚头金额非常吓人。 因此,他今天才有勇气和期望跑来找林泽借银子。 “林兄,我知道这数目有点大,不过你相信我,我很快就会还给你,我已经跟一户商贾员外谈过了,只要我肯去教他儿子读书,他一年给我五十两束脩。” 方山源有点急切,林泽现在可以说是他的救命稻草。 尽管他没抱太大成功的希望,但该求的他还是得求,家里的田地都卖光了,他爹娘年纪也大了,下面还有没成年的弟妹和连路都走不稳的孩子。 一届秀才去富商员外家做先生完全是自毁前途之事,他也不想,但人走到绝境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以前家中事务和念书全靠他娘子劳累操持,这些年他落地数次娘子都毫无怨言,现在娘子病重,他怎能眼睁睁看着爱妻就这么去了。 “既然有员外用一年五十两请你当先生,你为什么还要到处凑银子?” 林泽表情没有变化,说话却是一针见血,“你娘子病重需要的银子应该不止这点钱就能解决吧。” “我……” 方山源语顿,没法反驳,苦笑,“大夫说我娘子以前身体就亏空,又操劳多年,顽疾难治,想活命至少要用各种名贵药材做成药膳养上两三年。” 药膳养身说得容易,这根本不是穷人家折腾得起的。 名贵药材要花多少银子暂且不论,炖药膳的鸡鸭鱼肉这些村里谁家三天两头吃得起?再加上养身体肯定不能干重活,失去一个劳动力,哪怕是个女人,对乡下人家来说也是个巨大的打击。 据林泽所知,方山源家全靠他娘子支撑,以及村里祠堂资助念书,比他家可穷多了。 传说中的富贵病,穷人是得不起的。 林泽直接心算给了方山源一笔账单, “药材价格我不太清楚,可是但凡跟养身沾边的药材价格都不便宜,再加上鸡鸭鱼肉等等顿药膳的东西,吃下来一年没有七八十两的花费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刚才说你已经把亲戚朋友都借完了,也就是说你现在身上至少已经背了二三十两的债务,你家情况我知道,全靠你娘子支撑操持,现在你娘子病重,家中田地卖光,收入来源算全部断了。” “如果我没记错,你除了两个老父老母,还有三个不过13岁的弟妹,以及一个2岁的儿子,日后家用全都得靠你养着,你现在没有田地,生活费节约点一年算10两花销,这是在没有病痛意外开支的情况下。” “也就是说,你一年至少要支出上百两的银子,而你的束脩收入却只有五十两,如此入不敷出,你怎么说能尽快把借我的钱还给我?” 林泽噼里啪啦一顿账算得方山源哑口无言。 身为整天念书的人,方山源从小到大虽知道自己家境贫寒,但不当家不知盐米贵,他哪里算过这些账。 他只以为一年五十两的束脩,再加上去抄书之类赚点外快应该就能养活家里了,可实际现实比他想象的更加艰难。 按照这么算下来,他别说尽快还林泽银子了,只要他还想他娘子活着,就别想把债务还清。 方山源羞愧低下头,心里无比苦涩,也更加愧对妻子,原来娘子以前帮他操持家里竟是如此艰难。 “林兄,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吧……” 方山源实在没脸再求了,他家就是个无底洞,谁借给他钱谁打水漂。 刚才还精神奕奕的男人像是忽然泄了气的皮球,瞬间焉了下去,但眉宇间的愁容却代表对方并没有放弃,借不行,总还有其他凑钱的途径。 林泽盯着转身走的方山源勾起唇角,露出狐狸微笑, “方兄如此着急走人做什么,不过几十两银子而已,你我同窗多年,我怎能见死不救?我倒是有个能帮方兄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不知方兄是否愿意?” “什么办法?我愿意!” 闻言,方山源猛转过身,急切点头。 “我准备开个私塾,聘请你当先生,一年给你一百两的束脩钱,做得好奖金五十两,换句话说你只要认真帮我干,一年至少有一百五十两的收入。” 南阳镇最好的育才私塾先生束脩工钱一年都才五十两,林泽竟然给一百五十两,三倍的价钱! 方山源张大嘴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泽丝毫不意外的方山源的反应,他这个价钱就是放在县城私塾也算是非常高的工资了,堪称天价。 不过付出和收获是成正比的,他花这么多钱,方山源也必须给他创造同等的价值才行。 “方兄不比惊讶,我说的这个束脩自然也是有条件的,方兄听我把话说完,再考虑答应与否也不着急。” “什么条件?” 方山源更加急切了,身为读书人,他头一次为银子而心脏发热,要是被其他学子和先生知道了,非得痛骂鄙视他不可,但他真的需要钱啊! “很简单,我要开的这个私塾宗旨是教书,但目地是盈利,方兄与我都是穷苦出身,皆是深深体会过寒门的苦楚,银子不是万能的,但没银子也是万万不能的,我不介意别人说我铜钱臭,但是我介意的我家里人过得酸楚……” 虽然说得很功利,但是方山源却说不出反驳的话,甚至还觉得特别有道理。 可不是嘛,银子不是万能的,但没银子真的是万万不能,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现在为了凑钱连下跪的事情都干过了,却结果如何?依旧是发愁。 方山源盯着林泽,继续听下文,他感觉现在的林泽跟他以前认识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我开的私塾只收商人子弟和特别有天赋的寒门孩子,因为学费贵,一年学费一百两,不二价,且考试不合的学生随时辞退;寒门孩子可以免学费,但必须达到规定的考核要求。” 方山源沉默欲言又止,很想把刚才林泽说的话给还回去,这才是抢钱吧! 章珛已经完全木然了,他相公在赚银子花银子方面从来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林泽咧嘴微笑,完全没有抢钱的自觉, “方兄或许觉得这个价格不合理,谁会那么傻呢?但是如果我能保证每个入我私塾的学生都能考上童生,我想,学费我再翻倍也会有人挤破头来。” “保证考上童生?林兄,你这……”没开玩笑吧! 方山源忽然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面前这个曾经的同窗疯了。 天知道科举考试有多难,尽管童生只是第一关,仕途开始的基础,但败到这个门槛的学子用千千万万来形容都不夸张。 他们这边最出名的育才私塾,每界童生试考上2个人就已经算是很好的教学成绩了!整个青山县每届童生录取不超过10个好么。 就算是他这种已经考上童生,之后顺利考上秀才郎的人,也不敢轻视,其中艰辛困难可想而知。 但林泽却说,可以保证每个学生都考上! “是不是玩笑结果会证明……第一届的学生我会想办法去招,私塾的教学方法和安排也由我全权决定,而方兄你需要做的,就是按照我给你的方法去教学生,不能有任何意见反驳,只要方兄能做到,一年150两的束脩银子我保证如数奉上。” “林兄,你真能保证每个上你私塾的学生都能通过童生考试?” 方山源吞咽了下干涩的喉咙。 要是这话放出去最后任务没完成,那些花重金把孩子送来的商户会不会一涌而上扒掉他们的皮?又或者……林兄压根就是打算骗完一笔巨款然后远走他乡去享福? “当然有前提,想上我私塾的学生也不是拿钱来就行的,他们必须通过入学考试,且听话学习,一旦有不听话的马上给我走没得商量,因为我时间有限,所以目前只收12个人。” “大稷朝童生考试主在背诵记忆,策论、经纶、赋诗等出题比较简单,只要入学的学生乖乖听话按照我给出的方法学习,我不能保证他们取得魁首,但及格……也就是过关成为童生没问题。” “如果不是入乡随俗,我觉得我的私塾应该叫做‘童生速成班’比较合适。” 林泽翘起嘴角微笑,出了学校这么多年,如今总算专业挨边对口了。 第40章 私塾先生的事情方山源最后没有一口应下,表示需要考虑考虑。 虽然聘请束脩非常诱人,但是方山源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林泽到底有什么一定能够保证学生考上童生的方法他不了解,可他了解科举考试每个阶段有多么难。 所以林泽开出的条件再诱惑,他也得仔细掂量自己有没有揽瓷器活的金刚钻。 方山源没立刻答应,林泽也没有逼着他马上就要答案,事实上开私塾这个想法他也是临时起意,还有很多细节需要仔细规划。 简单的说好,林泽从茶楼出来,就和章珛驾车返回村子。 林建文的事情还有时间不着急,方山源他更无须担心,重病的是方家娘子,着急的人是方山源,他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他媳妇回娘家看丈母娘去。 因为牛在村里是个稀罕贵重的大物件,这回他们还买了个马车厢配备,用现代的形象比喻就是直接从面包车升级成了豪华轿车,是富足有钱的象征。 所以林泽架着牛车进村的时候,毫无意外顿时让看到的村民炸开了锅。 其实如果是别家买牛村民们虽会惊讶,但却没有看到林泽买牛这么震惊,实在是牛和马车厢这样的东西真值钱,没点家底的人家真不敢下手。 大家是知道林泽分家的时候分了些田产银子,可也没到随随便便买牛这般花的地步,这些日子也没看见林泽夫夫俩做啥啊,怎么就忽然买上牛了呢,还有马车厢的豪华配置! 至于林泽去镇上卖吃食的‘小买卖’直接被村里人给忽略了,虽好些村民都开始听说面包这种甜点了,但还真没几个人知道‘一见钟情’的老板是林泽。 所以一番炸锅热烈讨论之后,村里人把林泽发财的原因归咎到了之前来求师的李广财身上。 商贾重金聘请秀才郎给自己孩子当先生的事情已经是一种默认的惯例,村里有些人鄙视林泽自甘堕落的同时,又忍不住眼馋银子,说白了就是嫉妒羡慕啊。 这一刻,大家不约而同见识到了‘知识就是金钱’这句至理名言,村民纷纷赞叹还是林三贵有远见呐,瞧瞧这有学问的人赚钱就是简单,难怪林三贵要勒紧裤腰带供儿子上学读书了。 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那是没找对方法的蠢货借口,聪明的无论到哪里都是前途光明的,就算只是认识几个字,出去找活干也更容易! 顿时,在林泽的例子下,河坝村不少人家都生出了强烈要把家里孩子送去念书的冲动。 穷什么都不能穷教育,这句话村民没听过,但开始模模糊糊理解了…… 林泽还赶着去章家,没时间跟村民聊天,面对村民的热议围观,他和煦笑笑就赶紧带着章珛溜人了,不然以村民大婶儿们的聊天战斗力,他们今天就别走了。 章家的房子跟他家是两个方向,不过河坝村居住的地方并不大,走路也就是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夫夫两人先回家把牛车拴上,洗脸洗手,换了身干净衣服,才神清气爽的提着东西出门。 - 章柳眉这边早就得到儿子说要回门的消息,心情激动的在家准备等了一天了。 为了让自己镇定点儿,章柳眉还把村里交好的几个婶子叫到家里来陪坐,顺便撑场子,好叫林泽知道她家珛哥儿娘家也是有人的,即便娘家亲戚不靠谱,但村里她们母子还有朋友邻里帮忙的。 这不是章柳眉想拿捏林泽怎么样,而是这个时代人的惯性思想,娘家是嫁出去的姑娘小哥儿后盾,不管家里再怎么不好,哥婿来的时候都得把场子撑起来,自己的小哥儿女儿在夫家日子才好过。 当初三朝回门礼的时候,‘林泽’没有陪章珛回娘家,这可让章柳眉心里生了结,村里也议论了好久。 回门丈夫都不跟着,这就是明摆着小哥儿在夫家不受宠,还是特别严重的! 虽然林三贵给大儿子准备了东西送到章家来,但公公代替儿子送回门礼,这怎么看也不是个事儿啊。 这半年来章柳眉真是没少晚上在被窝里伤伤心心的哭,要不是相公死得早,娘家夫家人都不靠谱,她家珛哥儿那么好的条件怎么会受这些苦…… 跟章柳眉交好的几个婶子也非常可怜不平,因此章柳眉上门一喊,大家就放下家里活积极跑过来。 除了帮章柳眉撑场子,还有就是得镇住章家其他人,省得章家那些拎不清没良心的人闹事捣乱,毕竟章柳眉母子在娘家不受待见的事儿村里人都知道。 所以当林泽牵着章珛手笑嘻嘻到章家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章家用围栏隔出来的右边院子里站了几个双手叉腰,表情跟门神似的婶子…… “娘,我带阿珛回来看您了,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点东西,林泽不才,希望您别嫌弃。” 林泽是多圆滑明镜的人,看章家这架势哪能不知道他丈母娘的心思,态度温和有礼的赶紧递上礼物,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章珛脸红的看了林泽一眼,心里有些悲催,他可以预见他明天早上肯定起不来床了…… 林泽这个流氓就是个阴货,但凡笑得越亲和,那回头收拾起来就厉害,手段堪称千千万万,对他嘛,那就从来只有一种办法,压倒变禽兽! 母债子还,阿娘也是因为担心自己才干傻事,章珛只能默默咽下血泪,在章柳眉满意欣慰的眼神中,被林泽亲昵的揽着肩膀进屋。 至于栏栅左边院子章家其他看热闹的人,林泽半个眼神儿都没投过去。 把本来还想找回面子的杨桂芳给气得跺脚,勉为其难被自己娘拉出来的章银珠更是气得直接哭着回屋了。 虽然之前在分野猪肉的时候跟林泽闹了一番,但是杨桂芳还是不觉得林泽是真不待见她女儿了,肯定是因为胃口被吊久了才放弃而气她们的,毕竟‘林泽’以前那痴情的样子做不得假,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变了呢。 章银珠也是跟她娘差不多的想法,不过她更多的是不甘心,一个曾经那么迷恋自己的人一下子就变心了,把心放到了另一个不如自己的身上,还因为珛哥儿之前不给她脸,她心里这口气真的难以咽下去。 从来都只有她甩别人的,哪里有别人的男人不理她。 但结果却是真的啪啪啪的打脸,林泽压根连瞧都不瞧她一眼了,完全当她是空气…… “呸,成亲半年了才回门,带个回门礼还装筐里遮得那么严实,也不知道抠抠搜搜买了个啥,哼!” 杨桂芳就是那种典型不讲理又泼辣爱占便宜的女人,眼看林泽不上道,生气的在后面啐道尖酸。 章老大和章父到没说话,毕竟是男人,心里再怎么不爽章柳眉跟家里划清界限也不能像妇人一样嚷嚷,章老太则是压根就瞧不上林泽,不觉得林泽带了什么好东西当回门礼。 倒是章家唯一的男孙子章金官眼尖嘴馋,一眼就看出了章珛手上提着的蛋糕盒是‘一见钟情’的东西。 “是蛋糕!一见钟情的蛋糕,比面包还好吃!奶,奶我要吃蛋糕,你快让姑姑给我拿过来!” 村里十几岁的孩子都能当家了,但章金官还是不讲理又霸道的小孩样,可见章家教育失败。 章老太一听林泽回门礼竟然带了蛋糕来,顿时也有些眼馋。 不过想想自从珛哥儿替他表姐嫁到林家后,闺女就彻底把她们给恨死的模样,章老太又有点心虚犹豫,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姑什么姑,不就是蛋糕嘛,有什么稀罕的,去找你姐和姐夫要,咱们家的银子都在你姐的嫁妆里,你姐和姐夫以后得养咱们,奶的乖孙孙,找你娘和姐去啊,奶现在给你蒸鸡蛋……” 章老太不想承认自己怂,只能祸水东引把难缠的孙子指给儿媳妇孙女,然后提着布裙赶紧开溜。 章金官嘴馋,才不管谁为难,转头就把视线放杨桂芳身上了。 接下来章家左边院子每日例行一闹,今天正式拉开序幕…… 而右边院子章柳眉几人听到动静,谁都没提。 大家不语而同全部装聋作哑,满腹心思放在补回门仪式的林泽和章珛身上。 几个被她叫来的婶子更是鼓足了劲儿要帮章柳眉撑场子,盯着林泽一派老神在在的严肃长辈模样,表演啥叫压轴。 哪怕在看到章珛放到桌上的蛋糕时震了下,诧异看向林泽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舍得,但也把满意的表情藏起来,坚决不能丢人。 林泽盯着屋里故作气势的几个婶子心中憋笑,再看旁边又想上来又盯着自己怕得跟只松鼠似诺诺的丈母娘,真是觉得村里的大娘们太有趣了。 鉴于章柳眉对自己惧怕的程度,林泽没有表现得太热情,只是露出微笑的表情,招呼的事情交给章珛。 章珛在开始的窘迫之后,便放松了下来,露出了在自己家的随意。 想到阿娘的担心,章珛也是鼓足了劲儿的给林泽刷好感度,把背筐里的礼物全部拿出来亮相。 在村里最直接刷好感的方法是什么?那除了送肉还是送肉。 所以当看到林泽亲自补的回门礼,刚才还在装气势的几个婶子全部成功破功。 “好肥的猪肉!” “好香的烧鸡!” “还有一件棉布和新衣服!” 几个婶子很没出息的眼睛发亮,瞬间把长辈的严肃气势抛到了脑袋后面去,装逼什么的想法在肉面前完全没有执行力…… 第41章 在自家人身上林泽向来是个花钱比较大方的,对自己丈母娘他更加没有吝啬的道理。 按照林泽现代人的思想惯例,给岳母送礼没有燕窝也得送阿胶之类的补品吧,但架不住大环境习俗,村里人大多不识货,你送小小一盒燕窝,还不如送几斤肥猪肉来得让人欢喜。 所以给章珛补的回门礼,林泽也就入乡随俗了,买了几斤肥猪肉和精米白面之类的东西,外加一匹棉布和一件做好的棉布衣。 这样的礼在村里算是非常好的了,外加还有帮章柳眉赎回来的银簪子。 这手笔让屋里的婶子们说不出半句不是,看着比章柳眉这个正主还要高兴满意,直说‘妹子,你家珛哥儿终于熬出头,林泽是真改好了……’ 林泽听着嘴角抽搐,他觉得村里的婶子们热情归热情,但就是一个个有些不太会说话。 不过看着章珛的面子上,他决定大人大量不跟这些不会说话的婶子们计较了,镇定自若的看着他丈母娘又在感性的哭哭啼啼、伤春悲秋、忆苦思甜。 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林泽此刻表示非常真理。 幸好他阿珛没体到他丈母娘的感性,不然想想章珛整天泪眼哭啼的样子,他估计会疯! 章珛也头一次发现他娘居然这么能哭,以前再苦再累她娘除了爹死和他成亲的时候,其他时间没掉过一滴眼泪,阿娘看似柔弱实则很是要强。 但自从他成亲之后,他娘的眼泪就多了起来,心里都是牵挂着他。 好在章柳眉感性爱哭是一回事儿,脑子还是清楚的,很快就收起眼泪,高高兴兴去端饭菜招呼林泽吃饭。 她这把年纪没什么愿望,就指望着儿子能过得好,跟夫君恩爱,再生几个孩子,和和美美过日子。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现在林泽回心转意开始对章珛好了,今天还特意把当初错过的回门礼给补了回来,可见心里是真把她珛哥儿放心上,章柳眉看林泽眼神很欣慰。 不过以前对‘林泽’留下的阴影太深刻,章柳眉高兴归高兴,但却是怎么也不敢太靠近林泽,林泽给她夹个菜,她还得受宠若惊半天。 亏得她聪明早早喊了几个热情开外的婶子来陪着,有人说笑调节气氛,饭桌上的氛围还算欢乐和谐。 章柳眉准备的饭菜算不上多么好,连白米饭都没有,喝的杂粮粥,荤菜就一个炒肉片和豆腐鱼汤,多的肉烧鸡还是林泽带上门的。 但林泽看得出来他丈母娘还是花了心思的,每样菜油盐都是放得足足的,桌椅板凳也打扫得干干净净。 哪怕是简单的凉拌野菜也都是细心选的味道比较好的,不是村里平时吃的那种略带苦涩的,瞧得出来是特意跑到山上偏僻地方摘回来的。 有些挑食的林泽今天很给面子的吃了不少,毫不嫌弃的表现让章柳眉心里很受用。 从章珛口中她知道林泽对吃食是比较挑剔,家中平日饭菜比村里人过年吃得还好,她还真担心饭菜不合林泽口味,觉得她这个当岳母的不重视,回头不高兴她珛哥儿打人。 最后这点章柳眉显然想多了,林泽本质就是个护妻狂魔,打人绝对不可能,但换其他手段,比如说把人做到下不来床之类的……恩,百分之百的有可能。 总之,饭桌上大家吃饭气氛还算不错。 而且章柳眉的厨艺也很好,特别是腌咸泡菜有得一手,味道甜脆可口,非常好吃,桌上肉林泽没吃多少,倒是咸泡菜连着吃了好多口。 看得几个婶子笑乐了, “哈哈,林秀才你倒是个会吃的,你岳母就这一手咸泡菜的手艺给你吃出来了……” “喜欢吃等会儿装一坛子回去,也没啥稀罕,主要是这红菜好吃,珛哥儿也会弄的,回头叫他去后山挖些红菜回家做些存着。” 说起自己的拿手,章柳眉笑容自信又腼腆,虽然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但看得出来年轻时候是个标志的女人。 特别是那腼腆的笑容,跟章珛笑起来的时候一模一样,林泽算是知道自己媳妇长这么好看是随谁了,都是他岳母遗传得好啊。 “这红菜是什么野菜?没在村里见过。” 林泽对他岳母的咸泡菜确实挺感兴趣,他这么挑剔口味的人,这咸泡菜都能入他的口,可想味道不错。 只是这什么红菜原身的记忆中没有,不是村民自己种的,应该是野菜,可这么好吃的野菜村里不可能没人去挖啊,已经腌制过后的红菜他也瞧不出个所以然。 “这是我娘自己种的,红菜名字也是我娘给取的,别家没有……” 章珛笑着给林泽解释。 别说林泽没听过红菜,村里人也没几个知道,因为这是前几年章柳眉在山上发现的一种野菜,由于味道好但数量少不好找,章柳眉就自己琢磨自己在后山上种了一块田。 章柳眉也跟着笑点头,语气自得,农家人在种田方面是非常自信的, “现在不止一亩了,我把那一片山坡都种上了,这菜腌制的咸泡菜味道特别好,村里和其他村好些人要花钱跟娘我买呢,我卖她们十文钱一小坛,还都高兴着呢……” “那可不高兴,你这腌菜里放了糖,人家吃着咸甜,十文钱占大便宜,至少卖十五文才好!” 几个婶子插话,语气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不过章柳眉无所谓,大家并不知道这红菜本来就甜,压根不用自己加糖,她卖这个价钱不亏,邻里还觉得她人好交道帮衬,反正发不了大财,少赚几文钱跟村里打好交道更划算。 虽然章柳眉性格软弱,但是心里自有一套算道,不然她带着儿子孤儿寡母早死了。 “都是邻里,咸菜不值钱,大家照顾我和珛哥儿赚点生计,哪能多赚乡亲们的银子。” 章柳眉温柔笑笑,又对章珛嘱咐, “珛哥儿,你相公喜欢吃回头上山去田里挖些腌上,家里还有几个新鲜的,你等会儿也带回去,家里操持好了才是好夫郎……” 之所以这么嘱咐,她也是听郑小洛说林家是林泽进厨房做饭。 当时可把她吓得,上回去林家她只以为那一次是林泽做饭而已,谁知道林家天天都是林泽做,她珛哥儿倒是干坐着享福了,这哪里行啊! 珛哥儿年轻容易被感情迷住眼睛,男人的喜欢不是长久的,现在林泽喜欢珛哥儿伺候着自然愿意,等时间一久腻了这些就是当夫郎的错,她可不能让儿子这么笨,不知道把握。 “……”,章珛欲言又止,他能告诉他娘他早就抗争过,但他相公嫌他做饭不够好吃么? 幸而林泽及时给他解围,把自家媳妇拽回来秀恩爱, “娘,您别说阿珛,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阿珛嫁给我辛劳这么久,现在换我宠着他是应该,再说阿珛身体不好,大夫说了要好好养着,不然以后不好有孩子。” 这话立马浇灭了章柳眉所有想反驳的话,立刻紧张起来,赶忙道, “真的?啥时候的事儿,怎么不早说,我听洛哥儿说你们最近去镇上卖吃食天不见亮就出摊,忙得不得了,家里活是不是很多?要不娘过来帮你们干点什么,反正我在家也没事儿,珛哥儿,娘还等着抱外孙子的……” 子嗣就是村里长辈们的软肋,说道这个问题绝对马上投降。 章珛脸色微红在桌下面踢了胡说八道的林泽一脚,才安慰, “娘,没事,都是相公他说得重,家里田地农忙完就会佃出去,累不着我。” 林泽完全没自觉,不正经的毛病又出来了,语出惊人,“娘放心,我一定早点让阿珛大肚子!” 章珛听得脸色从微红变成羞红懊恼,几个陪着吃饭的婶子更是捂嘴偷笑。 不过虽说语出惊人,但侧面也反应出了夫夫俩之间感情程度,章柳眉听着心花怒放,看林泽越看越顺眼。 所以等到走的时候,林泽非常荣幸的收获到了他丈母娘一大包的回礼。 他送的东西除了衣服,其他的章柳眉又给他全部装到了回礼筐里,让人哭笑不得。 外加还有一坛子他刚才夸奖过的咸泡菜和一篮新鲜的红菜。 林泽对红菜很感兴趣,就往篮子里面多看了两眼,结果越看越觉得这所谓的红菜有些眼熟。 红色的菜杆儿,红色的根茎果实…… 脑中灵光一闪,林泽连跟章柳眉寒暄都顾不上了,当下抓起一个新鲜的红菜,擦掉泥土咬了一口。 根茎肉质鲜美,口感清甜,甜菜!是甜菜没错! “相公,怎么了?这红菜有什么问题吗?” 林泽表情变化太大,搞得章珛母子有些疑惑。 “没问题!这是好东西,阿珛,咱们运气太好了,来,亲一个……” 回过神来的林泽笑容激动,巨大的惊喜让他完全了旁边还有个丈母娘在,一把抱住章珛就狠狠亲了下,来表达心中无限的喜悦,光天化日之下秀恩爱。 “……” 章珛瞬间变成煮熟的红虾子。 站在旁边的章柳眉以及章家左边院子看热闹的杨桂芳等人被闪瞎了眼睛。 第42章 甜菜,通俗又被叫做甜菜头或者红菜头,外形长得想红萝卜,除了叶子其他通体红色。 味道清甜爽口,不仅可以腌菜做汤,还可以混合其他水果榨汁喝,滋味非常好。 但这不是林泽激动的原因,他激动的是……甜菜是除甘蔗以外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糖来源,换句话说甜菜可以提取榨出蔗糖! 在现代一般人基本只知道甘蔗可以榨出蔗糖,但稍微有点了解的人就知道,甜菜也是同等的地位。 林泽喜好美食,穿越前职业虽是销售项目经理,可公司是主做食品,既然要给别人推销谈生意,怎么可以对自己的产品没有了解? 因此每次谈项目他都会先对公司的产品从原料、到生产,以及最后的成品都做一个详细了解,才好最后方便忽悠,哦不,是商谈合作。 所以此刻看到甜菜,林泽是万分激动,因为他知道怎么用甜菜制出蔗糖! 虽然目前来看无法大量制造,但他丈母娘不是种了几亩地的甜菜嘛,做出来的糖足够他这边小买卖用了,比出去买糖节约了一大笔银子。 “娘,不好意思,您这红菜是好东西,我有点激动失态了……” 激动过后,林泽看到章柳眉被闪瞎眼的表情,赶紧放下章珛,不过手却牵着没有放。 对林泽这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章珛已经习惯了,牵手总比当着他娘的面被亲好吧!林泽再这么不着调,他都快没脸见人了。 不过章柳眉瞧着闪瞎眼归闪瞎眼,但注意到林泽看她儿子的目光,心里却是再次放心。 无论从洛哥儿那里怎么听说儿子过得好,都不如亲眼看到来得真实,她现在算是真的相信林泽回心转意,把她家珛哥儿放心上了。 “不就是个野菜有啥好东西的,你喜欢直接叫珛哥儿去山坡上挖就是了,天色不早,快回家歇息吧,娘这边好着,不用你们担心……” 章柳眉满怀欣慰。 “好,那娘你也歇着,我们就回家了。” 林泽点头,甜菜的事情不着急说,现在不方便,章家左边院子还有一群不安好心的眼睛盯着呢。 再说今天在镇上方山源说的事情,他得给林三贵打个招呼,反正都出来了,把事情安排完再回家。 朱洪昌卖的试题不知道多少钱,可用脚趾头想肯定也不会便宜,林建文想买银子哪里来?还不是啃林三贵的老,吸林三贵的血。 所以林建文的事情他不着急解决,但得赶紧给林爹提个醒。 章珛也非常赞同,科举舞弊不是小事情,一个弄不好林泽哪怕断了亲,也很有可能被连累。 - 虽然在章家吃过晚饭,但现在夏天,天黑得晚,林泽到林家的时候,天色也不过挨边暗下来。 林家这会儿也刚刚吃完晚饭正在收拾,做事的是林三贵和林小莲。 两个老的眼睛不好天暗就成了废物,陈淑菊又惯常是个懒的,以前这些活还有章珛帮忙,现在章珛走了,家里家外的劳动主力就变成了林三贵和林小莲。 “大哥!大夫郎!” 林小莲看到林泽上门,表情比林三贵还激动,率先就惊喜喊出来,丢下抹布跑上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以前跟林泽感情多好呢。 实际以前她跟林泽也就是那种你不管我我不管你的兄妹关系,就比陌生人好那么一点儿,毕竟两人不是一个娘生的,陈淑菊也不喜欢林泽跟她儿女关系太好。 所以林泽被丫头的热情给吓得跳了下眼皮,第一反应就是林小莲是不是脑子坏了。 不过很明显,林小莲脑子没坏,之所以看到他这么激动热情,那都是给陈淑菊逼的。 以前林小莲虽然觉得她娘偏心二哥,但对她还是好的,毕竟再怎么说她也是她娘亲生的啊,可她万万没想到,那是在有林泽这个比她更不受待见的大哥对比下,以及脏活累活有章珛干。 自从林泽分家断亲带着章珛离开了后,她算是彻底体会到了她娘的偏心眼,陈淑菊把从林泽那里受的憋屈,全部发到了她身上。 整个家里除了她爹是能干勤快的,其他都是不中用的,二哥因为读书待遇不变,还是家里最好的,爷奶年纪大了想让他们干活也干不了啥。 她娘纯粹就是个懒货,林泽章珛一走,林三贵出门下田,这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基本就全部落在她身上了,陈淑菊那完全就是把姑娘当小子用。 更可恶的是,她娘还嫌弃她干得少吃得多,占了她二哥十两银子做嫁妆,最近正寻思找个聘礼高的人家把她扔出去,压根就不在乎她愿不愿意! 若不是有她爹镇着,林小莲估摸着她娘把她嫁给老头子都有可能。 这会儿想来,以前她总听她娘说大哥不好,说不能跟大哥亲,说她爹将来会把她卖了贴补大哥,她得防着大哥,都是屁话!她该防的是她娘才对。 以前她不亲近大哥,大哥有好吃好玩都还会给她带回来,而她娘和二哥做过什么?从小到大二她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哥吃好的用好的。 最重要的是,林泽现在振作起来不怕她娘了,一言不合还敢直接甩刀子震慑她娘,讨好了大哥,有大哥和爹两个撑腰,看她娘还敢不敢随便把她嫁了。 林小莲是聪明灵活的小姑娘,且因为陈淑菊的偏心打心里就跟亲娘不亲,所以想通之后叛变得非常快。 林泽还没进门,小姑娘就又是高兴的打招呼,又是积极的倒水端凳子,连带着对章珛都热情得让人有些受不了。 气得旁边陈淑菊咬牙切齿的骂‘闺女就是养不熟’! 结果林小莲可不是软柿子,百分之百的遗传了她的泼辣,再加上现在有人撑腰,那还不赶紧把平时受的委屈给找回来,有仇报仇。 “我就是养不熟,我就不亲你,我就跟我爹我大哥亲,等我嫁人我聘金我还给我爹我大哥,一分都不给你和二哥!” 林小莲叉腰吐舌头,故意嘚瑟,外加向林泽表忠心。 “死丫头!” 陈淑菊气得差点没咽过气去。 林泽看得目瞪口呆,不是都说古代女人含蓄吗,他怎么瞧着一个比一个牛掰?还是说陈淑菊自个儿的遗传基因太强大? 这样的闹剧林三贵显然已经习惯了,神经被练就得无比粗大。 半点不受影响,直接放下东西把林泽夫夫俩拉到堂屋里面,然后关上门就隔绝掉陈淑菊尖酸的嗓音,欢欢喜喜瞧自己的老大,心里掰着手指算下次去大儿子家住还有几天呐。 不怪林三贵这么期待去林泽家住,实在是林泽家清净,而且他前天在路上碰见村里的王阿婆,王阿婆说他儿子买了好些布料做衣服,给珛哥儿娘做了一件,他也有一件,就是还没做好。 自己儿子给自己做新衣服,林三贵心里那个期待呀,脸上笑得无比灿烂。 林泽忍俊不禁,时间不早也不废话了,看看门外偷听的动静,压低声音凑到林三贵耳边就先把林建文想买试题的消息说了一遍。 “爹,具体情况我还在打听,科举舞弊不是小事,一旦暴露官府查起来咱们家吃不了好果子,就算那县太爷小舅子是打着幌子骗人的,损失的银钱也不是咱们这种小户寒门可以承担的,你做好心里准备,家里的动静注意点儿……” 林泽不想管闲事,但这古代连坐受累比现代可厉害多了,他不得不多费几分心思。 而林三贵则是脸色难看到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二儿子竟然敢走这种歪路。 他辛辛苦苦供读只是希望儿子有出息不要像他一样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没有一定要求孩子考出个功名,老二怎么有胆子干这种心术不正的事情呢! 除了生气,林三贵还有种深深的挫败,同样是眼皮子地下养大的孩子,为什么老大老二完全不一样呢,他林三贵一辈子都是老老实实的人啊。 林三贵显然不知道遗传基因除了父亲,母亲也是得占一半的,只觉得心里难受得慌,好好的一个家搞成这样,日子还怎么过。 “爹,这件事情你瞧瞧注意就行了,不要声张,有什么状况你就来找我,我再去打听打听。” 林建文这事情发愁哀伤也没用,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防备和解决。 告知安抚过林三贵,林泽就出了堂屋,院子里陈淑菊的嚷嚷乌烟瘴气,还是自家待着舒服。 临走时,看到林小莲眼巴巴的表情,又看看陈淑菊气得要死的神态。 林泽勾起唇角,非常无良的火上浇油, “小妹,我不在家你看着点爹,爹年纪大了白天外面干活晚上就让他多歇歇,咱们就是农家养不起懒人,不想干活的就别吃饭,虽然我不在家,但我还是林家的长子,长兄如父,除了爹林家就是我说了算,有委屈就上大哥家来,谁不服气让她到我面前来说道。” 最后一句明显意有所指,就差指名点姓,陈淑菊脸色铁青。 但没人在意她表情,林小莲非常上道,立马兴奋点头, “知道了大哥,我一定看好娘不让她偷懒!” 陈淑菊一口老血涌到嗓子眼。 林泽笑容灿烂,点头拽着章珛离开林家。 第43章 因为看丈母娘和林建文买试题的事情折腾了一天,林泽夫夫俩再回到家时已经天全黑了。 明天还得开摊,半点不能松懈,两人点着蜡烛忙到月上中天才精疲力尽的歇下。 不过虽然累,但点着烛火的二人世界夫夫俩心里是舒坦甜蜜的,相拥而眠的拥抱更是最好的慰藉,搂着媳妇睡觉的感觉对林泽来说简直比什么珍宝都让他开心。 章珛乖乖的窝在他胸膛上,笑容更加甜蜜,脑袋特别喜欢在林泽胸口蹭蹭,像只小猫咪似的。 由于惦记着甜菜的事情,接下来几天都是林泽一个人去镇上卖的面包。 而章珛则去跟章柳眉商量收购甜菜的事情,以及请何向峰夫夫俩来帮忙制糖,没办法,他们家人手实在不够。 下次科考虽然是三年之后,但时间这东西是看着长过得快,现在每天只有半天的复习看书时间已经很紧迫了,林泽再有自信,也不敢掉以轻心觉得自己是穿越者就优越感随便考考就能中。 所以他不能为了赚钱就把复习读书的事情耽搁,不是特别的事情,每天下午看书必须雷打不动。 银子以后有机会再赚,科举目前万不能耽误,这也是他为什么突发奇想开个‘童生速成班’私塾的原因,目地很简单也很庸俗,就是为了银子轻松点。 以后章珛打理甜品店,他打理私塾,财源滚滚还名声高尚,夫夫齐心其利断金! 这几天去镇上除了卖面包外,林泽几乎每天中午都会‘偶遇’一个衙门的捕快啊、看门的啊、干杂活的啊等等人,然后找借口把人邀请去吃个便饭,不着痕迹的套消息。 其实最好的途径是直接找县令府的丫鬟小厮打听最合适,不过县令府不在他们镇上,所以林泽只能退而求次找镇上主事衙门里的人了。 经过他的努力和送出了七八张‘唯爱彼卡’,终于得到了可靠消息……王县令要提前调动官职。 这下林泽算是松了气,他就奇怪这青山县的县令没听说是个蠢的,怎么自己的小舅子打着自己招牌干卖试题这种大事都不管呢?原来如此。 毫无疑问,朱洪昌手上的试题多半是假的,估摸着就是想趁着自己的县令妹夫离职之前,狐假虎威敲诈那些心术不正想走歪路的学子一笔。 反正试题是假的官府那边出不了事儿,学子们被骗了银子自己也不敢声张,银子纯粹就是白赚来的。 王县令见此对自己没威胁,调职之后他基本不会再回来,看在美妾的面子上,自然也就默许了小舅子的行为。 如此,林三贵这边已经提醒过,林泽就放心了,这样要是林建文还能自己找到银子去上当受骗,那就对方自己遭殃吧,他乐得看戏。 解决掉一个烦恼,林泽的心思就放到面包生意和甜菜制糖这边来了。 面包的销售还是一如既往的火,主要是限购的饥饿营销作用,他每天只卖八百个,但南阳镇的人口却约莫有两万多,新颖的点心出来根本就不够消耗。 很多来晚没买到人都非常遗憾让林泽再加量,但林泽坚决以‘面包制作不易’的借口稳如泰山,他卖的就是个噱头和稀罕,暂时不能破规矩。 另外有‘唯爱彼卡’的人也开始体会到了‘贵宾’的待遇,价格有优惠不说,买东西不用再排队抢购,要什么只要提前预定就可以了。 最重要的是一见钟情目前推出的蛋糕只有‘唯爱彼卡’的人才能买,这大大的满足了镇上富人们的虚荣心和味蕾。 唯一不好的就是林泽卖的数量太少,根本不够解馋,这就吊着大家今天吃了明天还想吃,不少心思通透的人心里真是直佩服林泽做买卖的手段。 但好货不怕晚,蛋糕比面包难做,看在东西味道确实美味的份儿上,顾客们也只能耐心等待。 等到其中一位拥有金卡的夫人在林泽这里定了个寿桃大蛋糕给自家婆婆贺寿,讨了老夫人欢心之后,一见钟情在南阳镇富人中的名气瞬间又高了一筹。 之后忽然来了一拨人找林泽买‘唯爱彼卡’,皆是镇上有钱有地位的员外夫人,目地就是为了定蛋糕,逼得林泽不得不再发行一次‘唯爱彼卡’,以免得罪人。 这银子赚得林泽真是痛并快乐着,因为定蛋糕的人越多,他就越累啊。 看来提前培养点心师开甜品店得加快脚步,‘一见钟情’的名气传播火爆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 人选林泽都想好了,就让他媳妇和郑小洛两个小哥儿来,因为以后甜品店交给章珛打理。 而其他人品可靠点的他也就认识郑何夫夫,林家的亲戚朋友还没摸透暂时不考虑,比较了解的何家自然是第一选择。 郑何夫夫被林泽叫到家里说这事儿的时候,真是仿佛被天上馅儿饼砸中的惊喜。 “……我打算过段时间手上的银子存够就在镇上开个专卖甜品的铺子,我这边要准备考科举忙不过来,甜品店我就想洛哥儿你帮我家阿珛一起操持。” “洛哥儿,手艺我教给你,不过亲兄弟明算账,规矩咱们还是要提前说好,所以你要跟我签个契约,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把手艺外传,否则我会追究你的责任,公事公办。” “当然,私下交情这些年感谢你们照顾我家阿珛,你在甜品店里帮我们做三年,我出资给你开分店,到时候分店赚的钱二八分,只用交两成的盈利给我们就可以了,现在你干活我给你开每月一两银子的工钱,看店铺盈利情况再涨。” 林泽是个现代人,对合同这种事情非常重视,有些事情不管交情,该说的还是提前说好,以免后期出现大问题。 再说他的要求并不过分,甚至可以说完全就是送钱的行为。 不谈后面真的开分店自己做能赚多少银子,就单单现在每月一两银子的工钱对村里的人来说就是天价。 何家没分家,一大家子人太多日子过得紧巴巴,身为长子长嫂何向峰夫夫俩需要承担不少压力。 毕竟为了何向峰的亲事,何家其他兄弟都主动把自己说亲推迟,银子省下来先让大哥成亲的,弟妹牺牲,婚后何向峰自然不能自私过自己的幸福小日子。 一两银子的高工资,郑小洛哪有不愿意的道理,赶紧点头,满脸感动, “我做我做!珛哥儿相公你真是太好了,对不起,我前几天还在背后说你以前太可恶来着,原来你是这么一个人俊心善的相公郎,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在背后说你坏话了……” 何向峰捂脸。 林泽:……媳妇的‘闺蜜’缺根儿弦。 章珛捂嘴解围,“相公,还有制糖的事儿你跟何哥说吧。” 林泽果断点头不想再跟缺根弦的郑小洛交流了,转头看向毕竟可靠的何向峰, “何哥,你这边我想你帮我制糖,不过这个只是忙几天,所以你主要还是帮我给‘唯爱彼卡’客户送预定的蛋糕货物,工钱方面跟洛哥儿一样,后面看情况再涨,你觉得怎么样?” “制糖?” 何向峰性格比较沉稳,倒没有被银子马上给吸引走全部注意力,而是有些诧异林泽说要让他制糖。 这可是个比做点心还要重要的手艺,糖的稀罕珍贵程度从外面的价格上就能窥见一二。 虽然制糖工艺也不是绝密的程度,但是目前来说青山县这边是没有做糖生意的,所有的白糖红糖等等都是从外地运过来,因此价格更高。 毫不客气的说,谁要是掌握了制糖的工艺,随随便便当个富贵老爷指日可待,林泽竟然就这么轻易让他帮忙学会?这实在太让人震惊。 “是的,制糖,跟外面卖的那种白糖一样。其实何哥无需惊讶,虽然制糖工艺稀罕,但是没有相应的实力、财力和人脉发挥也是没用,而且还有可能是祸端,但我相信何哥人品。” 林泽微笑,睁眼说瞎话,常年在生意场上行走的人最不相信的就是人品。 谈判的一切信任不过都是建立在心中有把握手段的情况下,自己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农户会制糖工艺简直就跟拿着金子去穷人窟招摇被抢没区别。 “这门工艺的重要性想来何哥你也清楚,合作了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不过暂时也不用担心,因为原料有限,目前咱们只是少量制作一些自己用就可以了,其他的等以后再说。” “我听珛哥儿说你打算参加下一届的科举?” 何向峰沉吟,问了个不相干的话题。 林泽满意点头,何向峰比他想象中更能承事儿,目光更远。 “我想再试试,考中自然好,考不中的话那我也能死心走其他的路,人这一辈子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乡下种田固然饿不死,但这黄土的日子过起来总是辛劳困苦,名声什么的哪有日子过得舒服实际,何哥您觉得呢?” “我下面还有7个小子弟弟,2个小哥儿弟弟和2个妹妹婚事都没着落,一个爹两个娘,外加现在新娶的夫郎,林老弟觉得我该怎么做?” 何向峰苦笑反问,莫名喜感。 “那就努力赚钱呗,哈哈哈。” 林泽忍不住大笑,拍板决定。 第44章 跟郑何夫夫说好聘请帮忙的事情后,林泽心头的大石头总算可以放下了。 对他会制糖的手艺何向峰不是没有怀疑过,但聪明人是不会话多,再加之林泽秀才郎的身份,读书人总是比普通人懂得多,书中自有颜如玉的话自古流传,便不想那么多了。 总归林泽现在把心思放到了正路上,帮林泽干活工钱高危险少,何向峰很识相的没有好奇追根究底。 这也是林泽愿意跟对方打交道的原因,跟聪明人交际大家都比较轻松。 这几天接二连三的事情搞得他们忙得脚不沾地,晚上到头就睡,交流感情的事情都没法做,林泽心中很是不爽,他跟阿珛正在热恋期,再怎么忙恋爱也得谈起走。 林泽觉得自己还是有几分浪漫细胞的,所以南阳镇上要举行庙街会,他二话不说拍手决定休息一天,带章珛去凑个热闹。 何向峰听闻他们要去庙街会,也拍手表示一起。 他跟洛哥儿的成亲时间比较急,挨边丰收季,成亲后一直忙着田里的事情连‘新婚燕尔’都没有,碰上热闹的庙街会,他自然也想带自己媳妇去凑凑热闹。 再说郑小洛跟章珛玩得好,最近两人忙着见面时间少,一起去庙街会也是件高兴的事情。 如此两对夫夫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所谓的庙街会其实在南阳镇变相的就是一场变相的大型相亲情人节,去的大多是单身或者成了亲的夫夫。 每年庙街会结束后,南阳镇周边都会出现一波定亲高峰,以及怀孕的夫人夫郎,可见这庙会多么培养感情! 庙街会这天,林泽虽然赶的自家牛车比较‘土豪’,但在穿着方面比较低调。 按照他们家现在的收入其实舍得一点穿绸缎也承担得起,不过没那种必要,在村里不太合适招人眼红不说,钱财不可外露才更重要,闷声发大财才是真理。 因此卖面包赚了银子后,林泽两人的穿着也不过是从麻布变成了棉布,并不特别显眼。 原身没有来过庙街会,林泽自然更加没有见过古代这种热闹,从头到尾都十分的兴致盎然,街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和眼花缭乱的街头表演,让人瞧着十分有趣。 当然更有趣的还是看自家媳妇脸颊鼓鼓吃东西的模样。 庙街会上有很多卖吃食和小玩意的,味道算不上特别美味,但胜在新颖少见,就是不贪嘴的人到了街上都免不了尝尝各种小吃。 林泽是个宠媳妇的,但凡章珛多看了哪样东西一眼,他都非常大方的直接给银子买一份儿。 章珛心里甜蜜的同时,又不得不赶紧管住自己的眼睛,其实很多东西他就是好奇而已,不是真的想要,可林泽在这方面完全就是个不听劝的,他实在心疼并快乐着! 看得旁边郑小洛是感慨又羡慕,虽然何向峰对他也很舍得很好,但何向峰是个地地道道的古人,在感情表达方面比较含蓄内敛。 所以对比起来,别说郑小洛了,周围不认识的小哥儿夫郎看章珛那眼神都特别的羡慕,毕竟对这个时代姑娘小哥儿来说,自己男人的爱护是件非常值得炫耀和攀比的。 不过在其他大多数男人眼中,林泽的所作所为就令人有点鄙视了,觉得他是个‘夫管严’。 这点林泽完全不在乎,伴侣之间的事情谁在乎别人指点江山,他和阿珛觉得开心不就成了,律法又没规定男人宠媳妇要定罪,眼光也不能当饭吃。 他的随性宠爱让章珛心里是说不出的感情,开心、甜蜜、感动皆有之。 章珛不知道林泽以前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他只知道,遇见林泽,一定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运气。 在他看来林泽简直就是个完美的男人,满腹才华,性格温柔,最重要的是在感情上十分专一和负责。 其实如果林泽不想,大可直接甩掉他另娶个更好的姑娘小哥儿也无所谓,但是强烈的责任心却让林泽选择与他相处,努力对他投入感情,只是因为开始占了他的清白。 虽然一切都是从责任出发,但是章珛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林泽感情的真诚,没有丝毫作假。 他只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哥儿了,这样的他何德何能得到林泽的喜欢。 虽然林泽总说他长得好看,性子乖顺,是自己捡到了宝贝,但章珛却并不觉得,他只想那是因为对方喜欢哄他高兴夸大其词而已。 章珛内心深处其实是有些自卑的,巨大的差距这很正常,所以每次林泽教他什么东西,他都很努力的去学。 他留恋林泽的温柔和宠爱,他舍不得放开这么好的人,他唯一的能做的,就是努力减小他们之间的差距。 所以尽管章珛不是最出色的,但他心思是最细腻和韧劲儿的,以及不像这个时代其他姑娘小哥儿被规矩熏陶成的古板思想,这才是林泽说自己捡到宝贝和越发喜欢章珛的重要原因。 毕竟在封建掌控的古代,思想不受‘叛逆’的很难找。 无论外在的条件再好,两个人在一起三观思想合拍才是长久的事情,对从现代来的林泽说,章珛让他喜欢真的不仅仅是对方相貌。 不过章珛并不知道自己的优势,所以他对林泽的感情分外珍惜和维护。 平日都是林泽各种宠着他对他好,他除了更加乖顺听林泽话之外都找不到其他机会反馈林泽,因此今天庙街会,他决定要给林泽一个惊喜。 每年庙街会都有各种各样的节目热闹,街头杂耍、猜灯谜、文人才子们的诗会等等,还有富足员外出钱请的戏班子免费唱戏给大家听积美名。 而今年镇上郭姓员外家的夫人因为去庙里拜佛得了老主持金玉之言,说她儿子将来是个状元之才,只需寻得一位良师。 但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郭家小公子是个木楞的痴儿,在最好的育才私塾读了好几年,却连三字经都认不完,与李广财调皮的儿子共称‘南阳镇双废’,什么状元之才的话自然让大家私下笑话。 不过郭夫人却是信了,谁家当父母的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听了主持的话信心大增,觉得自己儿子不开窍就是没遇到好先生。 于是就贴了张‘为儿寻师’的帖子,并且花重金找来一本对读书人吸引力巨大的孤本书籍当噱头奖励,广邀方圆数十里秀才们的娘子夫郎前去参加宴会。 至于为什么是秀才们的娘子夫郎,而不是秀才本人,郭夫人自然也是有想法的。 她这是给儿子找先生,又不是交好秀才郎,想知道哪一个秀才郎教得好,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看对方娘子夫郎学问好不好! 因为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代,除了有底蕴的家族会让女儿哥儿读书,其他最多认识字就很好了。 南阳镇这么个小地方可没有‘才女才哥’这种人,可读书的秀才郎们又爱面子,喜欢附庸风雅之事,娘子大字不识生活很苦逼。 因此,像南阳镇这种小地方的秀才郎们娶了亲后,都会非常默契的在家中提高一下自己媳妇的文化,郭夫人所为,倒是非常精明。 章珛虽没有学太久,但架不住他努力刻苦,以及拼音效果的强大,在普遍文化较低的古代,他也可以去郭夫人的聚会上凑数了。 其实他自己也没抱太大希望跟那些学了很长时间的秀才娘子夫郎比,他去的目地还真就是凑数,因为郭夫人为吸引人非常大手笔的给前去的人都准备了一套笔墨礼物。 不用林泽赚的钱,又能靠自己的努力送林泽一份礼物,章珛觉得他不能缺席! 俩夫夫并不是林泽单方面的付出和维护感情,章珛也在为自己的幸福悄悄的做着他所能够做到的努力。 来到镇和林泽甜甜蜜蜜逛了会儿,章珛就把林泽支去茶楼喝茶,以‘小哥平安符,相公不能跟着’的拙劣借口,拉着郑小洛就风风火火跑掉了。 虽然郑小洛不是秀才夫郎不能凑人数,但能跟着去见识见识‘大户人家’的宅邸也是件见世面的事儿,章珛没去过大户人家的宅邸,自然得喊上好友一起陪着,多个人更有底气嘛。 而洛哥儿非常心虚的表示,他这是仗义陪珛哥儿,相公今天阔以暂时晾一会儿,回头再慢慢哄,朋友比较重要,恩,就是这样哒,绝对不是他太好奇…… 于是,本想跟媳妇浪漫玩耍的林泽和何向峰俩小攻非常幽怨的盯着两个小哥儿跑掉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果断偷偷跟了上去。 今天庙街会可是变相的‘相亲活动’,眼巴巴绿着眼睛寻找猎物的单身男人多着呢,万一哪个不长眼瞧上他们媳妇怎么办?! 再说街上的姑娘小哥儿一个都没自家媳妇好看,两只小攻表示不找点事儿做很无聊啊。 第45章 章珛其实是个很会隐藏自己心思的人,但这是对外人来说,到了林泽面前,他就藏不住了,因为喜欢,本能的会本能依靠而没有防备。 所以章珛一说支开他的话,林泽就发现他媳妇不对了。 阿珛感情内敛,平日不会主动跟他说什么情话,但行动却是极为黏腻,这会儿宁愿放弃跟他逛街的机会去求什么平安符,神神秘秘的明显有猫腻。 今天庙街会人多不安全,林泽和何向峰哪里放心章珛两个小哥儿单独随便跑,自然得悄悄跟着。 然后没跟几条街,他们就瞧见两个小哥儿进了一座气派的员外宅邸,宅邸门口牌匾上书‘郭府’二字。 “郭记米庄的郭府?” 林泽跟何向峰对视,双方眼中皆是惊诧万分,他们媳妇啥时候认识镇上的员外老爷家了啊。 千万别听‘郭记米庄’这名字普通,在南阳镇却是耳熟能详的百年老店,方圆百里的粮食生意大半都掌握在郭府手中,各个村庄租佃郭家田产的佃农更是数不清。 毫不客气的说,这郭府可以说是南阳镇几位首富之一,且人家家里以前出过秀才郎,论地位可比普通商贾高得多。 章珛两个村里来的小哥儿竟然能够轻易进郭府的宅邸,林泽两人怎能不惊诧。 心中疑惑,更担心媳妇出事,林泽也顾不得那么多,将放在里衣的秀才身份玉佩拿出来挂在腰间,立刻就过去向门口的管事询问。 经过上次在书斋被原身同窗奚落的事情后,林泽就多了个心眼,心知古代身份比他想象更加重要,因此之后每次出门都会把证明功名的玉佩带上,以防关键时刻使用。 门口管事一见他腰间玉佩,严肃的表情立马就变成恭敬,不敢刁难半分, “小人见过郎官,郎官不必心急,今日我家夫人广邀各位郎官娘子夫郎入府宴聚,意为我家小公子寻师。” “想来郎官夫郎应是想给您惊喜,所以未告知,郎官若不介意,不如同进府等待,我家老爷在前院也设了吟诗作对的宴会,不少学子都在……” 郎官是大稷朝对秀才的一个文雅称呼,郭府到底是百年传家,有点小小底蕴,府中下人与平常商贾家中不同。 “寻师?寻什么师?” 林泽听着管事的话有点好奇,他还没听说过这消息。 “就是寻先生,我家夫人前些日子去寺庙上香,老主持给批了一则命,说我家小公子是状元之才,就是差个合适的先生,各位郎官都是人中龙凤,自然不得随意任人挑选,所以我家夫人便做东,邀请了各位郎官的娘子夫郎前来宴聚……” 管事明显对主家颇为忠诚,说着自家公子能考状元,也是一脸的自豪。 “哦,这邀请我等娘子夫郎跟寻师有何关系?” 林泽听着感兴趣。 管事听他这话就知道他是真不知道,反正府中这些事情也不是秘密,便没有隐瞒继续道, “郎官见笑,我家夫人说咱们就是粗鄙之人,不通文墨,各位郎官皆是才华横溢一个都不敢冒犯,不知道聘请哪位合适,但这次是给公子寻师,我家公子又开窍晚,所以我家夫人便想,为人师表教导之才比学问更加重要,这才如此。” 学问好不代表教得好,请老师自然要请会教人的,郭夫人倒是个聪明通透的。 想到自己计划的私塾,林泽对郭家寻师兴趣更浓,顺水推舟。 “既然如此,那我就随管事进府等我夫郎,叨扰了……” “郎官客气。” 管事笑容满面,举止态度尊重小心招待,将林泽两人领进府邸前院。 - 郭府宅邸是座三进三出的大宅院,修葺奢华又不失大气,跟真正的权势富人比起来逊色,但在南阳镇绝对是令人开眼界的。 今日郭夫人请的虽然都是娘子夫郎,但也来了不少秀才郎,这些学子文人本是不愿给商贾之家做先生,可郭家不是普通商贾,祖上出过读书人,有‘书香’外衣。 而郭家这次给儿子请先生可是打着‘老主持金玉良言批命状元’的噱头,甭管这话是不是真的,只要当了郭家小公子的先生,就相当于间接的多了一个金字招牌。 虽然知道郭家小公子是个木楞的,和尚批的命感觉有些太不真实,但有心放弃仕途往教书匠谋生的秀才还是抵不住名利诱惑,今天全部都来凑热闹了,万一成功了呢。 因为男人不方便进后院,则被全部安排在前院,由郭员外招待。 原身可是南阳镇学子圈子里的‘名人’,所以当林泽出现的时候,前院正在热议说话的气氛明显停顿了几秒,然后就是各种鄙视目光和窃窃私语。 其中表情最明显的就是原身以前的老师,魏鸿弡魏夫子了。 当初原身醉酒闯入魏夫子女儿闺阁之事为保姑娘名声没有闹得百姓皆知,但学子圈里和镇上名流人士却都有所耳闻,影响不小。 原身承担了所有‘罪名’名声尽毁,魏夫子女儿也免不了遭几句闲言,后来迫不得已低嫁和一个商户儿子结了亲。 魏鸿弡满心指望着女儿嫁给他以前的那位举人学生做平妻光耀魏家门楣,结果被原身横插一脚毁了,他心里怎能不恨‘林泽’,师生变成了仇人。 原身如今在镇上混不下去,被南阳镇文人圈子孤立,有很大原因就是魏夫子为了泄愤推动的。 “郭老爷,这里不是聚贤之宴吗?怎么有辱斯文的无耻宵小也能登府?” 魏鸿弡没忍住直接黑了脸,向郭员外问责。 他今天是郭员外特意请过来镇场,再加之育才私塾的名气,手下学生众多,在南阳镇十分德高望重,因此脾气颇傲,完全不怕得罪郭府。 话落,郭员外表情有点不爽,毕竟他在南阳镇也颇有脸面。 而带林泽进来的管事也变了变脸色,意识到自己可能领了个不受欢迎的人进府,心中暗道糟糕,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但林泽表情未变,直接越过管事,上前拱手,笑容和煦, “老师,许久不见,您越发精神了。” 谦逊的态度没有丝毫被人指桑骂槐的生气,和煦的笑容更显一筹气度,举止让人说不出任何不好。 反倒是衬托得黑脸的魏夫子肚量狭小,一把年纪了不顾场合发飙。 魏鸿弡本来也就是个小气之人,林泽这种棉花接拳头的手腕让他更为气闷,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脸色更黑了,当下拂袖怒喝, “我早就逐你出了私塾,师生之情断了干净,你休要再攀关系,省得连累老夫其他学生参加科考!” 古代连累制度可不仅仅是用在治罪上,只要事关名声的地方都能用得着。 如果是原身被人如此当众羞辱必定承受不住立刻逃离,但林泽是什么人呐,工作都是一步一步爬上去的,这么点小小的压力都受不住还出来混什么。 完全无视周围各种目光,笑容半点不减,收回行礼的姿势,挺直背脊笑道, “魏先生启蒙学生,又贵为夫子,学生虽不是育才私塾的人了,但心中却还是念您为师,既然魏夫子如此坚决,那学生也不能惹您生气,换回称呼便是,先生莫气坏了身子……” 这幅不咸不淡脸皮厚的态度是让魏鸿弡更气。 以他在南阳镇的地位何时有人这般跟他说过话,无不是恭敬遵从,林泽态度谦逊无错,可说出来的话莫名听着就让人生气,脑补一下就是直接骂他肚量小啊! 魏鸿弡气得马上就要怒骂,林泽却抢先他一步,话头一转,继续道, “我知道当初魏师妹之事让先生气恼于我,可当初也并非学生本愿,我平日酒量也可,谁知那日喝了几杯便醉,也更加不知先生节俭,宅邸前后院相隔如此之近,家中仆役人手清减,使得我醉酒还都能闯进去,实在是后悔至极……” “为此学生已经付出前途尽毁的代价,如今为谋生计连街头贩卒都做过了,这等苦果学生不能怨,怪学生贪杯,但还请先生大量莫再介怀,魏师妹也成亲嫁人,旧事再坏师妹清誉允棠真是无颜愧疚了。” 允棠是原身的字,林泽作悲愁状,可一字一句的暗刀子戳得魏鸿弡想冲上去打人。 这是在悲愁吗?这是在谦逊吗?这分明就是软刀子意有所指! 虽然当初醉酒‘林泽’有错,但天下醉酒过的人又不止他一个,闯入人家姑娘香闺若真算起来还是‘林泽’比较倒霉。 魏家偌大的宅邸后院那么重要的地方竟然没有仆役丫鬟守着,让前来醉酒的宾客闯入,这算起来该是主家下人失职,但最后几乎所有的错则都被原身承担了。 原身具体也没做啥,但为此名声扫地一辈子尽毁,落得如今一届秀才去街头卖吃食糊口,不能说完全冤,但绝对是真的很倒霉。 而魏家姑娘原本是定给一个年近四十的老举人做平妻,现在的相公虽是商户出身,但有秀才功名算前途无量的高富帅,对女人来说怎么也是后者比较幸福吧。 反观原身真的惨兮兮。 原身就是太笨,所有的聪明劲儿都用在读书上,遇到这些事情不会狡辩,本来并无大错结果弄到最后自己多么十恶不赦似的。 林泽不点明还好,一旦点明魏鸿弡事后咄咄相逼,以及此刻还不顾闺女名声当众重提旧事,实在显得睚眦必报,不太符合夫子贤者的神圣身份。 也更加展现了想拿女儿攀高门被坏事所以记仇的心思,虽然不少人都知道事实的确如此,但没人会傻到指出来得罪夫子。 魏鸿弡脸色快憋成了紫红色,经受不住这种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刺激,脑子一热一把将手上的茶杯扔出去泄愤, “混账东西,口舌之利!” “啪” 茶杯摔到林泽面前,好好的一个白瓷杯成了满地碎片。 “魏先生,君子动口不动手,此处乃郭老爷府邸,您失礼了,让人瞧见怕是遭人非议。” 林泽淡笑,半点不给脸,同时给旁边的何向峰使了个眼神。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原身已经被南阳镇附近所有的读书学子一起排挤孤立,他也没必要让步讨好。 何向峰收到林泽眼神,再听他说的话,默契悄悄转身出了院子搞事情去。 第46章 虽然林泽处事圆滑,但是那得看对象是谁,他本性也是个强势的人,受欺负不是他能接受的事儿。 再说这人都是摁着软柿子捏,人善被人欺,你不让人知道你的厉害脾气,那被别人欺负就只怪你自己,没得抱怨。 林泽也不是不尊师重道的人,毕竟他家里可是有着两个老学究的父母,从小熏陶再怎么骨子里也养出了几分传统气质。 不过魏鸿弡这个夫子,他不觉得直接杠有什么不好的问题。 在外界人看来和传言对方多么多么德高望重,实际上魏鸿弡就是个屁本事没有还摆架子的东西。 对方之所以能混得这么好,全靠运气,手下有出息的学生基本都是自己努力有天赋的,魏鸿弡本人的教学水平十分普通,跟那些真正为教育事业贡献付出的先生完全不能比。 束脩给得多就重视,节礼送得好就开小灶,贫寒学子都是草,考不上是不努力,考中的就是私塾功劳。 以上这些就是魏鸿弡的教学理念和准则。 甭管表面多么夫子清高,实际就是个势力小人,否则魏鸿弡也不会生出想打着‘秦晋之好’的美名把女儿嫁给举人老爷做平妻的想法。 所以林泽觉得,他真不用对这老家伙客气。 总归他面子功夫做得足,即便听出他话中的暗刀子,也揪不住他半分把柄,顶多心里觉得他太猖狂,以后不结交就是,可实际上他本来就已经被孤立了,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被林泽不咸不淡笑着指责一句‘不懂规矩’,魏鸿弡可谓是血压都飙上来了,重重拍桌怒吼, “混账,混账!郭员外,这等嘴利目无尊长的孽障,你还不叫人赶出去,你想要叫吾等育才的人以后再不踏你府邸半步么!” 能说出这种没脑子的话,魏鸿弡显然是给气糊涂了。 郭府虽不是名门大户,但在南阳镇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这话说出来实在下郭府的面子,贵为夫子大家推崇尊敬,但自家的地盘也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和命令。 还拿私塾的名头压人,郭员外平日也是个被人捧着的,心中本就不爽的心情更不好了。 今天请这老家伙是他给了面子,魏鸿弡一副大爷鸟样牛什么牛。 郭员外皮笑肉不笑,其他商贾怕得罪魏夫子,他郭家可不怕, “魏夫子消消气,今天是宴聚的好日子,坏了兴致可不吉利,旧事已过,夫子又何必挂记于心,林秀才之事老夫也有所耳闻,无论当初有何错事,他如今仕途无望,秀才身份落得街头贩卖生计,已是大大赎过,魏侄女现在也是亲事美满,夫子何苦再迁怒于他呢……” 说道这里,郭员外停顿了一下,才做出中间人的表情, “其实说句中肯话,魏夫子,当初之事其实也不能全怪林秀才的,都是下人过失,家中前来宾客竟连后院大门都守不住,真真是打发卖了也不够惩罚!” 郭府管家附和点头,非常赞同,要是他们府中的下人敢让宾客闯入后院惊扰夫人小姐,必定要棍打发卖重重惩罚。 这还是头一次在外面有人帮原身说句话,林泽有些诧异的看了郭员外一眼。 不过回想刚才魏鸿弡气糊涂的话,也就明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郭员外心里不爽魏夫子,自然帮他说话借机打压。 可落在魏鸿弡身上却是脸成了紫色,接二连三被人拂了面子,谁也不能高兴。 “郭员外这话是说老夫气量狭小,咄咄逼人了?!” “魏先生多虑了,老夫说句公道话而已。” 郭员外端起茶杯,老神在在,话翻译过来就是‘你自己承认的,老夫可没说哦~’。 他早就看魏鸿弡很不顺眼了,之前把儿子送去育才私塾启蒙,这老家伙百般摆架子嫌他儿子笨,为了儿子他不得不忍着。 现在寺庙老主持可算过了,他儿子将来是状元之才呢,就差一个好老师,这啥意思,这就是说他之前给儿子找的老师都是没用的垃圾渣渣,才不是他儿子太笨。 本着‘老子儿子是天下最好’的父母心态,郭员外表示谁说过他儿子笨他就很记仇。 再说南阳镇又不全都是魏鸿弡的学生,实在不行他就咬牙去其他镇或者县城给儿子请先生! “……” 魏鸿弡气到彻底说不出话了,郭员外这态度可比林泽还直接。 就在这时,郭府院子的围墙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一群半大的小孩看热闹,甚至还有几个成年人的乞丐,好奇又兴奋的看着院子里。 隐约听见叽叽喳喳的议论: ‘呀,原来这就是魏夫子啊,听说很德高望重的,怎么脾气这么差啊’ ‘地上还有杯子碎片,刚才打架的吗?这些都是读书的学子吧,怎么学子也动手啊?’ ‘哈哈哈,看来这些读书人跟咱们没区别啊,吵架吵上头就发飙……’ 毫无意外,刚才的事情被人家看了一场戏。 文人大多脸皮薄,被一群小孩和乞丐议论,不止魏夫子,院子里其他学子脸都涨红了,若刚才的事情传出去他们绝对要成为镇上的笑柄。 郭府不是衙门贵族重地,不可能让人时时刻刻的守着院子围墙,院子热闹吸引人胆大爬墙看了稀罕并不稀奇,特别是小孩子都是皮猴子。 “老爷,小的马上处理……” 管事见状,赶忙拱手请示离开,务必保证不丢主家的脸。 被一群小孩乞丐这么一闹,魏鸿弡再大的气也不敢再飙了,毕竟他‘魏夫子’的名头还得维护,传出什么不好听的传闻可就糟糕了,只能气闷拂袖重新坐下,脸色难看。 林泽微笑着跟他完全是两个状态,回头向郭员外行了礼,做了冒犯的道歉。 比起气糊涂发脾气的魏夫子,他的行为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气度自华,倒是让郭员外心中高看一眼。 争锋相对完毕,郭员外看林泽表情和善,并未对刚才的吵闹迁怒于他, “林郎官能被我府中管事领进来,看来今日您家夫人也来凑了我儿寻师宴的热闹咯?” “郭老爷见笑,我夫郎是来凑热闹了,家中贫寒,夫郎他定是瞧不得我为生计奔波,这才来贵府尝试,想让我谋了郭老爷家的先生之席,让夫郎操心,允棠实在惭愧……” 提起自己媳妇,林泽表情那是绝对的炫耀,什么烦恼都能抛到脑后,就差说一句‘我夫郎主动给我找工作诶,你们快点夸奖下!’。 虽然话没说出来,但大家莫名意会到了他想表达的东西,觉得手臂上好像起了一层疙瘩。 魏鸿弡真是半点见不得他笑的样子,凭什么他气得要死,这小子还高高兴兴! 顾忌着自己身份不好再发飙了,他只能示意身边的学生出头。 一个年轻学子马上出来,开口嘲笑, “林泽,你不是已经答应当绸缎庄李老板当先生了吗?怎么还跑到郭府来,你可知郭府李家门楣甚大,商贾不与书香同待,收了商贾学生又来郭府,你此番所谓就是你林秀才的作风?” 李广财求师的事情还没有从村里传到镇上来,说话的学子知晓,是因为对方跟林建文关系不错得知。 其他学子听闻这话皆是一惊,看向林泽颇为鄙夷,更加坚决要跟他划清界限了。 去给商贾门户做先生之席,简直就是堕落的表现,有失读书圣贤的身份…… 不过也有没那么迂腐固执的则心中生出了同情,林泽原本可是他们学子中最有天赋的,如今落得如此下场,着实让人可惜。 面对周围的视线,林泽一笑而过, “这位仁弟此言差异,有道是有教无类,读书识字熏陶升华人的内心灵魂,圣人前者到处传播学识,为的不就是希望世间之人都能明理成贤宏愿,怎可三六九等剥夺他人求学之心呢?” “咱们读书考取功名是为何?不就是希望能够被朝廷所用然后造福百姓么,当初魏先生放弃科举开建私塾,也是想为教育事业发光发亮,我如今只剩一身学问,自当效仿先生大举……魏先生,您说是不是?” 一顶高帽子带上去,魏鸿弡真是想再把手上的茶杯摔一次。 这能说不对吗?能说不对么!若说商人贫寒子弟没有念书资格,读书目地只是考科举当官,不是明晃晃的打自己脸嘛,他当初开私塾可是打了‘发扬教育’的美名啊。 “你、说、得、是。” 魏鸿弡哑巴吃黄连,真是想杀了林泽的心都有了。 林泽翘起嘴角笑得欢喜,舌战夫子混不怕, “魏先生果然是大智慧的夫子,允棠心感之幸。不过今天允棠自知本事,郭老爷小公子可是寺庙主持批过的状元命,选先生是缘分的事儿,我就是和我夫郎来凑热闹学经验的,等机会合适我能仿效魏先生大举,开个私塾一来造福百姓,二来养家糊口足以,郭老爷莫怪……” “不怪不怪,林郎官高见。” 郭员外心情高兴,对林泽好感连连。 没把他说开私塾的话放在心上,但是对他的坦然真的十分好感。 而且不知道为啥,他莫名在林泽身上感觉到一股‘同类’气息,郭家虽有书香外衣遮脸,但骨子里还是商贾起家,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投缘? 郭员外一高兴,当下挥手,道, “大家也喝了许久的茶水了,今日庙街会,正是佳人良聚之日,各位郎官娘子夫郎在旁院怕也是无心谈文论雅,不如我差人瞧瞧那边是否结束,或娘子夫郎们允我等去一观她们学问风采?” 以魏先生和林泽的恩怨和脾气,再呆下去不知道又要如何吵起来,比起看人吵架,自然还是看自己娘子夫郎出头表现更加赏心悦目。 “郭老爷好提议。” 院中的秀才郎们立马拱手点头,表示非常赞同。 第47章 郭员外派人去后院询问的小厮很快就回来回话了。 如果是其他场合这些娘子夫郎们断然不会让陌生男人随便看自己,但今天不同,前院的秀才郎们身份也不是陌生人,是她们的夫君。 再加之今天她们应郭夫人的宴会就是为了给相公争取郭家公子先生名额的,是出风头的时候,脱颖而出让自己相公多有面子? 看!必须来看! 反正南阳镇小地方也没那么严重的权贵规矩,这些娘子夫郎平日露脸出风头的机会少,现在自然乐意让相公们来瞧。 不过考虑到男女有别,一群男子还是不能靠太近,隔了一层半透明的屏风做遮掩。 林泽心里是万分吐槽,这种做样子的规矩真真是旧社会腐朽。 何向峰因为刚才提前离开搞事情,所以现在就没回来了,林泽一个人跟其他学子不亲近,便厚着脸皮站到了郭员外旁边,让另一边的魏夫子很是膈应。 林泽假装看不到魏鸿弡难看的表情,时不时冲对方贱兮兮笑一下,气得魏鸿弡内伤都出来了。 当然,比起气魏鸿弡,林泽更感兴趣的还是他媳妇,很快注意力就放到了屏风里面的娘子夫郎身上。 他们刚走在前院待了一会儿,这后院的宴会活动才刚刚开始。 郭夫人出身也是富家小姐,十分的雍容和本事,主持宴会这种事情更是熟得不能再熟,三言两语的招呼中就把前来的娘子夫郎们观察了一遍。 因为秀才郎有富有贫,所以院中不是林泽想象中如电视剧里演的全都是都是一群打扮华丽的夫人。 除了少数几个光鲜亮丽的,大部分娘子夫郎穿着都很普通,可见南阳镇的秀才郎们大多还是出自普通人家。 章珛穿的是新衣服,棉布料子不算丢人,郑小洛今天也是特意穿的好衣服出来,两人属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子,虽来自乡下却并没有畏缩。 只不过因为秀才郎很少娶小哥儿做正妻,今天小哥儿就那么几个,所以站在人群中颇为显眼。 “郭老爷你看,那边穿青衣的小哥儿就是我夫郎阿珛,旁边黄衣的是他好友,我夫郎学字不久,就来凑个热闹,等会儿出丑郭老爷你们可别笑话,他脸皮薄……” 林泽就是个炫夫狂魔,一看到他媳妇就忍不住跟身边的人炫耀。 再加上他是个自来熟,现代人又没什么阶级观念,看着人群中的章珛就没忍住拉着郭老爷开始自来熟的交谈起来。 话虽说得谦虚,但他这炫耀的表情太明显,周围的学子们无比心中鄙视:娶个小哥儿有什么好炫的…… 不过在鄙视完,也产生了跟风炫耀的蠢蠢欲动心态。 当然,大家脸皮没林泽厚,所有的想法都憋着心里,对林泽炫夫的行为真是又羡慕又鄙视,复杂不已。 郭员外没嫌弃林泽,本着和气生财商人性格很给面子的笑着附和了林泽两句,没什么老爷架子。 但很快郭员外就捶胸顿足的后悔了。 他太低估林泽的‘炫夫能力’了,丫的在这小子的眼中他夫郎就是天上有地下无,连天上神仙都比不了的大宝贝! “郭老爷你看,我夫郎长得好看吧,虽然皮肤比不上镇上的小哥儿白,但是小麦色很健康,我们是村里的人嘛,不够白很正常,等我赚到钱我天天让阿珛用牛奶洗脸泡澡,到时候肯定鲜嫩可口……” “诶,快看,我家阿珛笑起来是不是特别有魅力!还有两颗小虎牙,太可爱了,我真是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才会娶到他,肯定是上辈子做的好事儿多才遇到宝贝……” “郭老爷你可别瞧我夫郎是乡下小哥儿,他可能干着呢,要不是出身受限,他不比镇上任何小哥儿差,你看,我才教了他一个月的字,他就记住很多还会写了,我家阿珛真是天才,啧啧啧。” “……” 周围听到林泽声音的人都没忍住嘴角直抽抽。 见过夸奖自己娘子夫郎的,没见过夸张成这样的,天才宝贝就算了,确定对着别的男人用‘鲜嫩可口’这种词儿形容自己媳妇没问题?不怕被人窥视眼馋吗?! 不过炫夫上瘾的林泽确实不怕窥视,谁看窥视他的人,以他的脾气,他这辈子估计就啥都可以不干,专门死磕对方虐得痛哭流涕。 “林郎官夫郎才学字一个月?” 郭员外实在受不了他的炫耀了,再听下去鸡皮疙瘩得一身了,赶紧抓住一个问题转移话题。 就连魏鸿弡都不生气了,内心只极度希望他能少说两句关于夫郎的话题,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林泽’是这个奇异的呢! “是的,村里人为生计妇人小哥儿也都是要出来干活的,在外面不识字容易吃亏,我看书时便也让我夫郎跟着学了,阿珛他很刻苦努力,一个月基本把《三百千》都认完背下来了……” 林泽点头话里的炫耀语气不减半分,章珛学字这事儿他也觉得确实值得表扬。 因为有拼音,章珛学认字速度非常快,再加上自身的刻苦,认识背熟《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完全不是问题,毕竟这三本书加起来也不过才两千多个字而已,主要花费的时间都在学拼音上。 至于更深的理解和使用,则需要再学习学习,可简单的背诵认识是真的不难。 但仅仅是‘认识’的程度,也足够令众人吃惊了,要知道按照这里的学习进度,识完《三百千》至少也得大半年,那已经都可以被称之天才了。 “夸大其词!一个月怎么可能把《三百千》识字完,简直荒谬!” 魏鸿弡是专业教育的人,对林泽所言更加不相信,认定他是在说大话,拂袖略带怒气喝了一句。 这会儿连郭员外也有点怀疑不相信他了,因为实在太不可思议。 “魏先生,自从离开私塾之后我知道自己科举无望之后,便潜心研究教学之法,一心想学先生在教育事业上发光发热,此番教导我夫郎,便是用的我研究秘法,一月学会《三百千》并非不可能之事。” 林泽语气也带起了严肃,一副‘你可以质疑我,但不能质疑我学问能力’的贤者表情。 魏鸿弡被噎住,人家都说学他在教育事业发光发热了,他总不能反驳说‘你丫的没能力,我才不相信!’打击吧,那显得他这个夫子心胸多么狭隘! 不管林泽的话是不是真的,这话落,周围的学子们看林泽眼神都有点不一样了。 如果林泽所言非虚,那林泽在南阳镇的地位很快就会转变,能够研究出一套迅速识字的方法,那是大儒才能做到的,林泽当真有这本事? 郭员外表情也正色了起来,“林郎官,你所言当真?” “是不是当真郭老爷看我夫郎表现就是了,其实此学习秘法也不是我研究,是我偶然路遇一位老先生学到的,那老先生闲云野鹤,我就是一个传播者,所以我才想开个私塾造福百姓……” 林泽态度谦虚,没有占发明者的名头。 没有金刚钻就别说瓷器活是自己干的,一个谎言需要无数后续来圆,迟早要穿帮,他没那么贪心揽功劳,他这么个小人物不需要载入历史。 郭员外终于正视了,“哦,林郎官真要开私塾?” “还在想,筹备的事情可多着呢,不着急,到时候开了请郭老爷来看看,咱们现在还是先看我夫郎他们吧,难得兴致不可错过……” 林泽笑容满面的吊起人胃口又给掐断话题。 这般戛然而止,真是让正听得感兴趣的众人心头更猫爪似的痒痒,特别是魏鸿弡这精神瞬间打起,有同行来抢生意他怎么能淡定? 不过不管再怎么问,林泽就是咬死了不再谈下去。 郭员外也不好逼着继续问,只能跟大家一起把好奇心按下去,将注意力放到屏风对面各显神通出风头的娘子夫郎们身上。 不得不说身为秀才郎的妻和郎,没两把刷子是不敢来这种场合露脸的。 虽然在林泽看来这些娘子夫郎除了几个出身比较好从小读书的,大部分文化都较低,但比起这里普通人却是已经好太多。 郭夫人出的题并不难,前面两道题可以说非常简单。 第一道题是让大家默写千字文,在场娘子夫郎都没问题,章珛也轻松过关,不过就是他的字因为学习时间短太丑了,让郭夫人特别‘记忆深刻’。 第二道题则是要求大家在半柱香时间内背诵一篇文章,约莫三百字左右。 这个主要考背书的技巧,毕竟读书人要背的书籍文章数量惊人,没有技巧死记硬背很辛苦,大多数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记忆方法,作为相公,在教自己媳妇学习的时候肯定也会教。 这关刷掉了不少人,有部分是记忆问题,有部分是跟着相公学没认真的,还有部分就是方法不行的。 章珛非常幸运的险险通关,本来他是没戏的,他才刚学完认字,背诵文章需要明白文章内容才更好记忆。 但巧不巧林泽在教他拼音的时候,就顺便教了他一套‘现代学习记忆法’,帮助他更快的学会认字。 在现代有很多专门研究记忆方法的机构,并且很多还开了培训学校,家里两个老学究教育方面人脉广,林泽读书的时候就上过这种培训学校,记忆方法完全不是古代一般人能够比。 因此尽管背诵得磕磕盼盼,也不知道文章讲的什么意思,但章珛还是过关了,神奇的黑马突围出来,让知道他是从村里出来的小哥儿身份的众人简直不可思议。 包括屏风外面的秀才郎们更加震惊,林泽可是说他夫郎只学了一个月啊! 等到最后一题考算术时,盯着半分钟不到就给出结果的章珛,众人只有一个念头:林泽一定是在说谎吧?说谎吧? 而林泽乐开了花,啧啧,这郭夫人怎么尽考他家阿珛会的啊,不会的还不考,真是让人太不好意思了。 第48章 这段时间林泽教章珛的东西说多也多,说不多呢也真的不多。 除了拼音认字、快速记忆法的基础窍门,就是加减乘除的算术。前者识字不怕被骗,后者就是因为要做买卖算账必须学,毕竟打算盘在古代也是个‘手艺’,普通人不会。 章珛本来就聪明刻苦,又加上天天做买卖算银子实践操作,算术进步比识字更快。 郭夫人前面出的问题他都是险险及格通过,但最后一个就是他的拿手戏,分分钟不要就能算出答案。 因为郭夫人的题其实就是很简单的乘法算术,这对背过乘法口诀表的章珛来说真的一点都不难。 本来只是打算来凑数的章珛,就这么误打误撞的神奇突围了。 “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算出答案,肯定是作弊!” 就连屏风外头的秀才郎们都震惊,在场的娘子夫郎们自然更加不相信事实,有人不可置信大声否决。 “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算出来,又没打算盘……” “就是就是,我相公算这个都还得想想呢,他这张口算出来了,不可能……” 带头开口的是一个穿着粉色绸裙的漂亮小娘子。 接着陆陆续续又跟了几个声音,总之大家是怎么也不相信章珛这么厉害,不过声音此起彼伏,具体哪些人说的看不准。 虽然算术在大稷的科举考试中占比很重,不过这些娘子夫郎又不考科举,所以她们相公基本都只教过简单的算术知识,并没有多加教导,反正也用不着。 所以在场只有那几个娘家出身比较好,从小受教育的娘子算得出来,不过因为没重点学过,所以速度自然远远比不上天天练习的章珛。 自己竟然比不上个乡下小哥儿?最先开口粉色绸裙的娘子就特别不服气。 加之被家里宠得有点小姐脾气,就鲁莽的带头否决喊了起来。 “……” 章珛没做过不心虚,镇定的站在原地完全不将周围的话放在心上。 其实他能够理解众人对他的质疑,事实上他自己也赢得十分懵逼,他只是觉得既然来都来了,就好好答题,就算凑数也认真的凑嘛。 结果谁知道郭夫人这么给力,考的全都是他会的,他本来还在担心自己不会吟诗作对出丑来着…… 本以为跟自己比的都是王者,结果搞了半天都跟自己是差不多的废铁啊↖(^ω^)↗。 而且这是在人家府上,再怎么吵主家心中自有定数,不像村里比谁嗓门大,屏风那头还站在一群秀才郎,瞎嚷嚷只会丢相公的脸,被人说夫郎娘子不懂规矩。 郑小洛脾气虽然急躁,生气这些人质疑的声音,但从小到大章珛都比他有主意,章珛不动他自然也不敢乱来,怕坏了事情,自己脾气他还是晓得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章珛两个小哥儿虽然没见过市面,但是知道轻重。 反观一些沉稳不够嚷起来的小娘子,高下立见。 屏风这边,嚷出了声儿几位娘子的相公被周围同窗好友投以目光,羞得脸色难看。 林泽仔细看了眼粉裙娘子,真是觉得冤家路窄,这不就是魏鸿弡那女儿嘛,原身醉酒闯闺房事件的另一主角。 林泽侧头看了魏鸿弡一眼,故意微笑,“魏先生,看来魏小姐绝对是您亲生的没错……” 魏鸿弡,“……” 好想打死这个嚣张的孽障! 但,林泽说的是事实,他女儿现在是真的丢人了,不仅丢相公的脸,更丢他这个当爹的脸,他自诩书香之家,女儿却如此没教养,他今天面子算是全部丢完了。 女儿因不服发脾气和他刚才因仇怨发脾气性质可完全不一样。 而屏风里头,质疑的声音此起彼伏,但郭夫人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主母,即便郭府不大,主母的心思和稳重也不是在场的年轻娘子们可比。 章珛有没有作弊她又不是没眼睛,题目是她临时出的,身边的丫鬟都不知道,这种情况怎么作弊? 那答案只有一个,人家确实有真本事。 “魏娘子,题目是我临时出的,连我身边的丫鬟都不知道,你说他作弊岂不是说我给他开了后门?” 郭夫人并没有给面子,直接道。 跟郭员外不满魏鸿弡一样,郭夫人也不满魏娘子,因为她是魏夫子的女儿,因为魏夫子嫌她儿子笨给退过学,不能说怨恨,但心里对魏家人肯定不会好感。 “云樱没这个意思,可是他不过是个乡下小哥儿,算术如何这般厉害?我从小就跟我爹识字念书,他难道也从小就学?” 云樱是魏娘子的闺名,语气依旧还是不服气,本来该她大出风头的,结果被个乡下小哥儿截胡她自然想不通。 按理来说她出身书香家的孩子就算再差,在礼节和处事上也比常人周到几分,一般不会做出这种会被人微词的行为。 但魏家并不是真正的书香世家,不过就是魏鸿弡这里发家起来,底蕴不足,虽为夫子,可魏鸿弡本身也是品行有问题的,父母言传身教孩子能熏陶到多好? 而魏夫人又十分溺爱女儿,魏娘子成亲后丈夫因商贾家世低一头也是尊着纵着,魏娘子自然就养成了刁蛮性格。 周围其他娘子夫郎多了几分心思,这种丢人出头的事情自然不能自己干,因此也没人提点拉她一下,乐得旁观看戏,有人替她们解答疑问多好。 魏娘子这种刁蛮的话说出来,屏风后面魏鸿弡跟他女婿真是羞得想钻地洞了。 “我是个没见过市面的乡下小哥儿,但我相公是满腹才学的秀才郎,其他学问我比不上夫人,但算术是我比较擅长,夫人既然质疑,那不如我们再比一次。” 魏娘子咄咄相逼,章珛再不开口就不是懂礼而是怂了。 今天他们这群娘子夫郎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们的男人,他出身是比不得人家,但在自己拿手的地方却是坚决要给相公挣出脸面。 “好,再来一次就再来一次!” 魏娘子答应得很爽快,她认定章珛没本事,刚才也是她轻敌放水对方才赢的,没道理自己一个夫子的女儿还比不上个乡下小哥儿吧。 郭夫人皱了皱眉头,虽相信章珛,不过在场这么多人质疑,她也只能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再出一道题吧:某日,一贩卒推着一辆堆满货物的牛车上集……” 再次出的题目难度和刚才差不多,毕竟郭夫人自己文化也有限,更加考虑到在场的娘子夫郎们不考科举也不会侧重学算术,自然不会出太复杂的。 一大堆废话题目听下来,其实就是最简单的加减乘法算术,除法难度要高点,所以不再出题范围。 其实古代的算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非常厉害的,但差就差在不是阿拉伯数字,算起来不够简洁明了,所以不是专业人士速度就很慢。 魏娘子是从小读书,论吟诗作画红袖添香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可算术这种东西那真真就是不比章珛这个初学者高多少,只是略有涉及。 因此题目一出,做惯了买卖算账的章珛拿起毛笔就开始刷刷的乘数打草稿了,心中默背九九乘法口诀表,答案马上就出来了。 而同时魏娘子那边才算到一半,主要是繁体字的数写起来费时间啊! “不可能不可能……” 魏娘子不敢相信,更有点被打击得想哭的模样,一个乡下来的小哥儿竟然比她厉害,这让她以后还怎么见人,传出去肯定要被其他娘子笑死的。 但结果就是面前是事实,没法反驳的事实。 众人盯着章珛惊奇不已,郭夫人则是有些兴奋,没忍住马上就问了, “这位夫郎怎么称呼,你家相公是哪位秀才郎?” 其实从最开始她就有点关注章珛了,没办法,章珛才学了一个多月的生涩字体想让人不注意到都不行。 本来她并不在意,只当是来了个凑数的,但没想到第二关考背诵技巧的时候,章珛虽表现不是最好,但竟然也过关了。 这让她很是惊讶,毕竟从章珛写的字能够看出来对方应该是没学过多久的人。 直到章珛在算术上突围,她才终于正视这匹黑马,能够把一个初学的夫郎教导到这种程度,可想而知对方的相公在教人方面有多么认真和本事了,说不定这就是合适她儿子的先生啊。 “我相公叫林泽,林秀才。” 说起自己男人,章珛跟林泽的心情是异曲同工之妙,笑容腼腆,但语气炫耀自豪。 “可是河坝村的林泽林秀才?” 郭夫人显然也对秀才郎圈子里的‘名人’有所耳闻,有些惊诧,没想到是林泽。 章珛点头微笑,“是的,他是我相公……” 这消息听得大家最多惊讶,但是对魏云樱来说,却是直接可以让人炸毛的刺激。 “你是林泽那个无耻之徒的夫郎?!” 魏云樱表情可谓是咬牙切齿的狰狞,又气又怒又委屈,‘林泽’的名字足以让她失态如她爹一样当初发飙。 现在不是不服气了,而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要不是林泽那个瘟神,她怎么会下嫁给商户,这会儿林泽的夫郎还来抢她的风头,这些人简直就是她的克星啊。 “我相公不是无耻之徒!” 自己男人被骂,章珛脾气再温吞自然也忍不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相公那么好,凭什么要给人骂,这位夫人张口就是无耻之徒,别人听着该怎么想? 第49章 “我相公不是无耻之徒!” 对章珛来说,以前心里最重要的是他娘,那现在就还得加上林泽。 尽管算起来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久,可是感情却碰撞得非常快,长这么大他都没谈过恋爱,林泽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算是他的初恋。 初恋是最难忘和投入感情最快最深的,而林泽本身又是个温柔深情的人,章珛这种在感情方面单纯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喜欢,甚至爱上林泽并不奇怪。 在感情方面每个人都是护短的,魏云樱张口就辱骂,章珛脾气再好也是忍不住的。 “林泽他就是个无耻之徒!流氓!” 同样的,魏云樱也是火气上冒。 魏云樱本来就是个被宠坏的娇小姐,脾气不怎么好,打小在魏鸿弡的影响下,她心中想的就算嫁不成官老爷,至少也得嫁个举人老爷,秀才郎什么根本看不上。 可南阳镇这么个小地方能有什么大人物,官老爷就只有县令爷,那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自然不能考虑,所以魏鸿弡之前教出来的那位举人学生就成了魏云樱父女锁定的唯一目标。 虽然那位举人年纪也四十了,并且家中已经娶妻,但是男人四十还在壮年,对方的妻子不过是村里出来的,凭魏家的家境和如花似玉的年纪,魏云樱觉得自己嫁过去肯定受宠,半点没问题,平妻就平妻,举人夫人多风光。 但万万没想到后来却出了岔子,被醉酒的‘林泽’误打误撞坏了事情,导致她只能嫁给现在的相公。 哪怕她现在的相公年轻脾气好,身怀秀才郎功名,可家里是商贾,秀才想往上考多难啊,一辈子当秀才的书生比比皆是,魏云樱怎么都觉得自己委屈低嫁了,一直耿耿于怀。 刚才她只是瞧不起章珛是村里出来的小哥儿,现在知道他是林泽夫郎,新仇旧恨还不加在一起爆发, “呵,你这么激动帮林泽说话,你怕是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魏云樱看章珛维护的表情又气又笑,还有咬牙切齿, “我告诉你,我叫魏云樱,林泽当初被赶出私塾的事情你这个当夫郎的不会不知道吧?就是那个混蛋喝醉了闯到了我房间!他不是无耻之徒是什么?!” 话落,章珛楞了下,没想到是冤家路窄。 不过在场众位娘子夫郎,以及屏风后面的人听到这话却全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心中暗道这魏云樱莫不是个傻子,众目睽睽说这种话,是不想要名节吗! 古代对女子的管束可谓严苛,被陌生男子闯入闺房这种事情,就算里面有缘由,声张出来也不是什么好事,要真计较起来被送去尼姑庵都有可能,哪怕女子本身没有错,时代就是这么残酷。 当初的事情魏夫子用了不少力气压住,并且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了林泽身上,魏云樱才没受太大影响。 就拿刚才魏鸿弡跟林泽争吵来说吧,气成那样也不敢多说,及时打住闭嘴,现在魏云樱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真的只能用蠢来形容。 魏云樱的相公脸色已经紫黑,站在原地被周围同窗的目光看得拳头都握紧了。 魏鸿弡更是恨不得上去给这个蠢女儿一巴掌将人打醒,以前只觉得女儿率性可爱天真,今天他简直怀疑这是不是他的种,蠢成这样! 偏偏现在在后院,屏风里面都是不能随便抛头露面的娘子夫郎,他们这些男人随便过去有失礼数。 无奈,魏鸿弡只能“咳咳”两声,赶紧提醒女儿注意。 但要是魏云樱能这么聪明理解到他的良心用苦,就不会有刚才的行为了,魏云樱就纯属那种眼高手低没脑子的人。 一听自己爹的声音,她还是反应很快的,但这反射弧有点歪。 既然她爹这些前院喝茶等待娘子的秀才郎们都来了,那就是说章珛的相公‘林泽’肯定也在! 魏云樱顿时更加激动,马上转头就冲着屏风怒喊, “林泽你是不是也来了?!你快给我出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当初事发你溜得快,今天我一定要让你名誉扫地!要不是你,我早就是举人夫人了!” 因为知道自己女儿脾气,当初事发之后魏鸿弡夫夫便把她关了起来,以免女儿因委屈鲁莽把事情闹得更加难堪,后来关于林泽的事情也小心避免在对方面前提起。 王家更是不愿提起这种丑闻,其他人也不可能多嘴跑到魏云樱面前说,因此魏云樱并不知道‘林泽’后来的下场,只当自己委屈了林泽逍遥舒服过着好日子。 众人:“……” 魏云樱相公实在忍不住了,黑着脸冲魏鸿弡拱手,“岳父,我先走一步。” 连先走的理由都不找了,周永安直接甩袖离开。 他不是没想过把魏云樱一起拉走,但魏云樱的脾气根本行不通,硬来对方不会给他这个相公面子,直接当着众人拂他面子都很有可能。 魏云樱本就是大小姐的脾气,因为低嫁他在家中这几年称王称霸,不仅他,连他爹娘都不尊敬,怕他纳妾更是把家里丫鬟全部换成了小厮,参加什么诗会雅聚更是寸步不离跟着,同窗私下谁不笑话他一句惧内! 这些看在魏夫子的面子上周永安都忍了,但现在魏云樱当中众人的面把旧事翻出来,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他周永安娶了不清不白的女人回家。 是可忍孰不可忍,反正脸都丢完了,魏云樱要发疯就发疯吧,他实在不想再被人围观了! 场内有实在看不过去的娘子终于好心上前拉了一下,“云樱,你相公好像走了……” 结果魏云樱压根就不在乎她相公,反正在她看来她相公娶到她是烧了高香,她现在正找到机会报林泽的仇,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走就走,反正他留在这里也没用,窝囊废一个。” 魏云樱皱眉根本不管。 拉她的那位娘子噎了下,然后默默松手走到旁边,心中暗暗打定注意,以后不能再跟魏云樱来往了,魏夫子面子再大,也禁不住魏云樱太蠢,这种拖后腿的人不能结交啊。 其他娘子夫郎也默契的往后退了一小步,离人远点。 本来还顾及礼数不敢出来的魏鸿弡再见到女儿对相公的态度,终于忍不住了,再忍下去天知道魏云樱还会说出什么刁蛮的话。 “逆女!胡说八道什么,你嫁给永安关林泽何事?已嫁妇人像什么话!都怪我和你娘还有永安太宠着你了,还不懂事……” 魏鸿弡顾不得面子,腆着老脸走过去,一边喝斥一边把女儿往外拉。 虽然事实大家都知道,但众目睽睽之下不管如何也得把遮羞布扯上来,否则魏家以后还有何脸面出门应酬? 再说今天林泽的脾气跟以往不一样,女儿再说下去,林泽肯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看在他这个老师的面上不说话把罪过顶下来了,闹翻了影响最大的是他们家自己。 但是魏云樱却根本听不进父亲的话,因为她不自知到林泽现在过得十分不如意啊。 想想自己没做成举人夫人嫁了个商户儿子,林泽却过得逍遥自在还娶了个漂亮又聪明的夫郎,马上科考只要林泽克服了‘晕考’的毛病,就能一飞冲天美满幸福,她怎么甘心? “爹,你凶我做什么,本来就是林泽害我,要不是他喝醉了闯到我闺房来,肖举人哪能退了我的亲?当初他倒是跑得快,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他要是不给我交代我绝不罢休,我过得不好,他也要名誉扫地科举不能考……” 魏云樱委屈愤恨,一副鱼死网破的态度,倒是有几分‘真性情’。 只是事关女子名节清白,能用‘真性情’对待吗? 魏鸿弡觉得自己有点头晕目眩。 魏云樱只当她爹不说话被自己说服了,挣开手臂,对着屏风那边喊, “怎么着林泽,有胆子做没胆子认吗?你毁我一辈子让我做不成举人夫人,你也别捞好,让你逍遥好些年,今天撞到了你就别想再跑,跟我去官府,让县老爷给我做主!” 如此气晕了头不管不顾,可想而知魏云樱对没做成举人夫人这件事情多么耿耿于怀。 众人全都傻眼,谁也没想到魏云樱竟然为了泄愤连自己下半辈子都不在乎了。 这到底该说对方有勇气有骨气值得佩服,还是该说这姑娘仗着自己当夫子的爹爹就不怕被夫家休无所谓呢? 伴随着魏云樱的激动表现,场中的娘子夫郎们再次悄悄往后退,连自己都坑的人谁还敢来往,除非不怕死的,今日之后,魏云樱肯定是南阳镇夫人圈子里的黑名单。 “既然魏娘子想去官府诉冤,那林某便一起吧,当年之时林某也觉得非常冤屈。” 屏风后面,原本不想跟一个同样受害姑娘计较的林泽终于挥袖走了出来。 能给的脸已经给了,别人不领情那他也没办法。 “林泽,你果然在!” 见他出来,魏云樱又喜又恨。 章珛则睁大眼睛了,双手捂住嘴如同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模样,他相公什么时候来的?! 第50章 章珛睁大眼睛意外的模样生动,林泽最喜欢的就是逗得自家媳妇一脸懵,特别有趣。 径直走过去,也不管周围还有人,捏捏人家脸吃个小豆腐,反正他们是夫夫关系, “别人欺负你都不会回嘴,管那么多规矩作甚?我见不得我夫郎受委屈,林泽已经没名声了,不怕再差点……” 当众被自己男人捏脸又秀恩爱的‘责怪’,章珛刷一下脸就红透了,满心甜蜜又羞恼。 虽然已经习惯林泽的不正经和不在乎世俗眼光的脾气,可如此当众秀恩爱还是让他特别难为情,毕竟章珛是正正经经的古代人,骨子里是含蓄的。 感觉到周围的目光,章珛整个人羞得想钻地洞。 幸好林泽笑完就没再继续,面前还有一堆原身留下的烂摊子,林泽也不想再因此受累,既然魏云樱要咬着他不放,那他也正好趁此机会翻身。 “魏娘子,当初林泽醉酒误闯香闺之事坏你名声,多年来心中也是愧疚不已,因此也受尽白眼累及家人,既然魏娘子同样不能释怀,想请官府做主,那林某与你一起,正好林某对当年之事也多有疑问……” 林泽语气淡淡,却满含不容人质疑的决定,更没有半点心虚。 刚直的背脊和淡然的气度,与曾经张扬傲气的才子模样大不相同,众人刮目相看。 但,魏鸿弡听到这话就知道自己女儿完了。 当初的事情他虽一直怨恨林泽坏事,却也知道实际最大的错得怪他们自己,是魏家府邸下人办事不利,没有守好后院门房,否则宾客怎么也去不了后院的。 林泽固然也有错,可责任没那么大,不至于导致落得现在的境地。 现在林泽之所以如此落魄,皆是因众人看在他这位夫子的面子上帮他说话,而林泽自己因师恩没有反驳,一力承担了所有过错。 不然他女儿何止只能低嫁给商户儿子,直接被送到尼姑庵落发为尼保家族颜面都有可能! 现在林泽被刺激得要追究翻案了,影响最大的只能是他们魏家。 可惜魏云樱太年轻和刁蛮不懂事,一心只觉得自己没当成举人夫人委屈,不甘心想林泽也不能好过,哪里能像长辈一样考虑那么多。 “好,马上去县城官府!玉红,去准备轿子。” 魏云樱恨恨吩咐伺候的丫鬟。 南阳镇距离县城虽然不近,但走路也就两个时辰的功夫,赶牛车的话一个时辰就够了。 魏鸿弡是在憋不住一巴掌扇到女儿脸上,怒吼, “不准去官府!当初的事情就是个误会,早已息事宁人,你已嫁他也娶,各不相干,你一届妇人去衙门翻篇这种事情,是不是想你夫君休了你才甘心!” “相公他敢!” 魏云樱想也不想就反驳,然后才捂着脸委屈哭起来,“爹,本就是他害我,这些年他逍遥自在,我却下嫁商户,凭什么,呜呜……” “就凭他因你之事被爹赶出私塾科举无望,现在沦落街头贩卒为生,你还跟他计较自讨苦吃做什么!” 魏鸿弡对面前蠢钝如猪的女儿十分生气,还有捶胸顿足的后悔, “要知道你能如此,当初我和你娘就不该惯着你,将你养成如此刁蛮脾气,你不顾自己,可想想家里,闹得如此没脸,你以后莫说是我魏鸿弡之女!” “爹,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被这么一骂,魏云樱终于清醒了点儿。 主要是她听到林泽都跑到街头卖东西生活了,顿时之前的不甘心烟消云散。 以前林泽可是名声赫赫的才子,更有秀才功名在身,现在竟成为贩夫走卒,那的确比她过得惨多了。 如果是这样,那她当然没必要为了让林泽受到‘惩罚’赔上自己,她现在除了不是举人夫人,日子过得还是还是蛮舒服的,在婆家连公婆都得低她一头。 这么一想,魏云樱看着生气的父亲有些心虚了。 魏鸿弡不想再理她,见她终于闭嘴,这才看向林泽,一改先前态度,不得不腆着老脸道, “林泽,云樱的脾气你也知道,从小就娇养不懂事,以前的事情老师已经原谅你了,你也不要跟你师妹计较,闹开了与你与云樱都是影响,老师代她跟你赔个不是……” 不得不说,虽然魏鸿弡势力又爱倚老卖老,但是关键时刻还是能屈能伸的。 但这话却说得林泽好笑。 什么老师已经原谅了,刚才前院还争锋相对想几句话拿捏他,这会儿就又说是他老师了?不与师妹计较,那之前和曾经搞原身的时候怎么就要计较? “魏先生话重了,我已被赶出私塾不敢再拿先生老师名声招摇,至于当初之事,我觉得魏娘子说去官府这个主意非常好,我最近正好知晓当日醉酒有蹊跷,如此请官府查清事实真相大白,才是于我于魏娘子最好选择。” 林泽态度坚决。 本来他也是不想把这件事翻出来的,毕竟从原身记忆猜测是林建文搞事的时候,原身虽是受害者,但到底因原身连累,魏家姑娘无辜。 所以就算想洗白名声,他也宁愿花点时间慢慢来,没打算重提旧事让事件另一主角难堪。 但是魏云樱不领情,非得逼着他出手他要忍下去就是忍者神龟! 魏鸿弡说得好听,什么原谅,什么赔不是,这不是就是坐实了就是他犯的错,然后人家还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什么好人都给魏家做完了,今天忍气吞声认了错,以后南阳镇还有他立足之地吗?人言可畏,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他。 “先生放心,过几日我自己写好状书去县衙,相信衙门一定会还我和魏娘子公道。” “林泽,你这是要咄咄相逼?!” 魏鸿弡听着林泽的话,脸色难看,觉得林泽实在不知好歹。 “林泽只是想伸冤罢了,何谈咄咄相逼?先生,林泽自己受怨吃苦不要紧,可连累家人一同遭受白眼实在心中愧疚,日后等我夫郎再生下孩子,别人也指着他鼻子骂他父亲是个无耻之徒,我这个当爹的又该如何面对?” 林泽目不斜视,面无表情,语气也强硬起来, “若有得罪先生之处,林泽也无可奈何,做人当如《石灰吟》,浑身碎骨,清白人间!” 强大气势震得在场众人一怔,心中陡然生气一股说不出的肃敬。 魏鸿弡同样被怔住,心知林泽这是铁了心的要落他魏家的面子,再也无法保持夫子贤者的模样。 “好,老夫好劝你不听,自己醉酒误的事,我倒要看看你伸什么冤!郭老爷,老夫身子不适,告辞了。” 魏夫子气不可遏的甩袖,冷言跟郭员外说了一句告辞,就拉着女儿走人离开。 院中众人面面相觑。 章珛有点担心,林泽冲他微微摇头,又牵起他手捏了捏安慰,主动朝郭员外郭夫人拱手做礼, “郭老爷郭夫人,林泽鲁莽得罪,请老爷夫人见谅,今日打扰,改日再携夫郎登门赔礼道歉……” 这是也要走人的意思。 看戏看呆的郭员外反应过来,马上走出来,赶忙道, “若有冤屈在身自当不平,我等怎能多怪?林秀才留步,今天给我儿寻师,你夫郎表现甚好,林秀才可否体谅我和夫人苦心,去见见犬子,若得师生之缘,岂不美事一件?” 郭夫人也回神了,猛点头,“对对对,林秀才等等呀……” 不管林泽跟魏夫子有什么仇怨,郭家是不在乎,他们只关心能不能给儿子寻到老主持说的良师,这可是关系到他们儿子的‘状元命’。 如果儿子喜欢这个林秀才当先生,成了师徒,那林泽能够洗掉以前的坏名声自然是更好,他们哪有因魏夫子不高兴林泽的道理,再说林泽以前的才子之名可是如雷贯耳。 但是……林泽对收徒弟并不感冒,而且真收了郭家小公子其实很麻烦。 “郭老爷郭夫人高看,令公子乃批命状元,林泽自知能力不敢耽搁小公子,而且林泽已经答应李员外,待他儿子通过考验就收为弟子,不可言而无信,多谢夫人老爷赏识。” “没关系没关系,批命一说也有不准的时候,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嘛。林秀才莫谦虚,以你的能力再收一个弟子也不碍事的……” 刚才见识过章珛的表现,郭员外夫妻怎会轻易放弃。 能在短时间把一个乡下小哥儿教成这样,林泽的教书能力显然是出类拔萃的,再说南阳镇比较好的先生他们之前都请过了,半点用都没有,不如让林泽试试看,说不准林泽就是老主持批命的良师,很有可能! 没错,嘴上说批命不准,但内心深处两夫妻还是宁愿相信封建迷信,也不愿意相信是自己儿子的问题…… 林泽实在是好笑又觉得真是天下父母心。 之前的李广财为了给儿子请先生也是不要面子不要里子,一大把年纪在他面前低声下气,这会儿郭员外夫妇也是放下架子积极努力。 只是,收弟子和收学生完全是两个概念,师徒之名关系重大,收弟子是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李广财那边他都还在考核当中,哪能这么轻易答应郭家。 “郭老爷郭夫人人父母苦心林泽感慨万分,只是郭小公子天资出色,万不能随便拜师,承蒙老爷夫人赏识,若您们愿意,待林泽开了私塾,可带小公子来旁听课程,这拜师之事,暂且作罢吧,林泽先告辞。” 林泽坚定不移拒绝完,不给继续说服的机会,赶紧示意章珛和洛哥儿一起离开。 郭员外夫妻剩下的话卡在嗓子眼没说出来,万分遗憾。 在场的秀才郎们盯着林泽离开的背影相视一眼,心中莫不感慨: 当真士别三日刮目相待,以前的林泽何曾如此谦虚?才学是林泽最骄傲的地方,要换成以前被人如此夸奖恳求拜师,林泽怕是一定会脑热答应吧? 经过这些年的白眼打击,林泽还能保持如此谦逊和气度,困境之时还不为五斗米折腰,与之比较,他们因惧怕魏夫子孤立排挤,当真是小人! 不少学子心中深感羞愧反省。 当然,要是他们知道林泽根本就是怕麻烦才拒绝,并且卖个蛋糕因自己太累而敲诈顾客数倍的价钱,估计就不会羞愧了…… 第51章 爽快的拒绝完成,出了郭府林泽几人皆是吐了一口气。 林泽是‘舌战群雄’累的,章珛和洛哥儿是被里面各种官腔给憋的,结果出了郭府两个小哥儿才想起他们的奖品还没拿,心里又给悔的。 “亏了亏了太亏了,说好凑个数就有一套文墨的,珛哥儿赢了第一奖励肯定更多!” 洛哥儿直接捶胸顿足。 章珛也满脸遗憾,盯着林泽很是幽怨,举起手指表情心痛,“相公,一套文墨至少五两……” 两个小哥儿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在财迷方面有着统一的默契。 林泽没忍住笑出声儿。 何向峰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看两个小哥儿表情和说话,也知道俩人是在心疼银子,从小洛哥儿和珛哥儿对银子就特别敏感,两个小财迷呢。 “好了,玩了一上午肚子都空了,我让柳河边的老吉叔给我们留了一个桌子,咱们吃肉杂汤去……” 笑着摸摸洛哥儿的头顶,何向峰提议先去吃饭,都中午了,有话边吃边说。 他说的肉杂汤顾名思义就是各种肉和蔬菜煮的大杂烩汤,柳河边的一个普通小店,消费中等,味道又好,是村里人来镇上解馋的第一去处,开了十几年了。 林泽虽然嘴比较挑剔,但也不是性子金贵的人,并不嫌弃路边摊,反而对这种能够开上十几年靠口碑传颂招揽生意的小店很期待,很多时候路边小吃会给人更大的惊喜。 事实证明他的期待没失望,老吉叔的肉杂汤确实不错,他一口气吃了两碗才停下。 填饱肚子几人没有再往街上逛,而是买了一些炒栗子糖葫芦之类的小吃食,然后租了条小船在柳河上坐船玩,顺便交流刚才在郭府的事情。 首先林泽和何向峰异口同声批评了下两个小哥儿竟然在庙街会‘冷落’他们两个当相公的问题! 这么好谈情说爱的日子就给白白浪费了几个小时,对一心期待跟媳妇甜甜蜜蜜的男人来说,真的是惨绝人寰的残忍呐。 批评的同时,两只大尾巴狼自然提出了许多回家后的不平等条约…… 郑小洛完全不敢反驳,盯着何向峰心虚受教接受。 章珛被说得也是很心虚,但转头想不对啊,他这是想给相公惊喜,相公应该偷笑夸他,现在他怎么还像做错事情似的接受批评? 更重要的是林泽这个流氓提出的不平等条约太多了!他之前还欠着林泽两个月任由折腾的悲剧‘债务’还没还完,现在又给‘债上加债’了……相公又忽悠他。 “相公,你要不要解释下你怎么也在郭府?相公,你们跟踪我们啊。” 回过神来的章珛盯着提不平等条约提得正起劲儿的林泽,反问,漂亮的丹凤眼眨巴眨巴。 且最后一句是肯定的语气。 被抓住尾巴的林泽顿住,然后面不改色飞快调转话头, “……虽然,对,虽然阿珛你丢下冷落相公我这点非常过分,但是呢……但是你相公我向来是大人有大量,就不计较那么多了,而且媳妇今天表现特别出色,给相公挣足了面子,所以我决定好好奖励,今天晚上一定要帮我媳妇捏肩捶腿加泡脚!” 郑何夫夫:这丫的变脸真够快。 章珛抿嘴笑得甜蜜,才不上流氓的当,“不要捏肩捶腿和泡脚,等会儿相公背我回去。” 一切单方面的肢体接触献媚都是给林泽这个家伙耍流氓的机会。 被看出流氓心机的林泽, “……那就再加个背回家吧,我力气大,多干点活儿没关系,伺候我媳妇是应该的,特别是在睡觉的时候。” 无言反驳的章珛脸红:相公你可不可以再无赖流氓点儿? “林泽,咱们还是说说刚才郭府的事情吧。” 忽然学到撩哥技能的何向峰眼神晦暗看了身边自己傻乎乎的媳妇一眼,然后转移话题。 先前为了帮林泽办事,他提前离开了郭府,后面发生的事情半点不知,有点担心。 林泽正好也想跟他说,点头收起心思,一边把船划到人少的河中间,一边把郭府里后来的事情告诉何向峰。 尽管何向峰是个农家汉子,文化程度也不高,但是何向峰脑子不差,社会经验也不少,说话总能一针见血,是个非常不错值得交往的朋友。 就拿刚才在郭府支对方离开的时候,何向峰非常的迅速就从他说话和动作里面反应出他想表达的心思,这种默契的队友比十个诸葛亮还难求。 “……大概就是这样,我打算明天写状纸,后天就去县城状告,晚了我担心出幺蛾子,并且到时候还得招呼一群看客过去,不然以魏夫子的人脉,县衙肯定会帮他说话。” 重提当年旧事,还闹到衙门去,为了魏家和女儿的名声,魏鸿弡肯定不会干坐着。 “这样衙门就能公平审问吗?” 章珛和郑小洛两人有些担心,衙门阉脏虽没见过,但道道谁都知道。 “多找些人去围观,嘴巴多了衙门也压不下来。”,何向峰沉吟。 林泽点头坏笑, “还得敲锣打鼓,一路卖惨的去。光脚不怕穿鞋,越是高位的人越在乎名声,王县令马上就要调任了,这个时候他经不起百姓舆论的压力,逼都得逼着他给我光明正大的开堂伸冤!” “本来我也不想做得这么绝,但是谁让魏夫子生了个蠢女儿,非得咬着我不放,这个怨我要是不伸,他日我参加科考之时摸不准谁看我不顺眼就拿这个把柄当枪使……” 大家点头赞同,这种事情如果是冤枉必须把罪名洗掉,不然对想考科举的人影响太大了。 至于会不会牵连影响林建文这次考不成科举,林泽表示不考虑,反正都已经撕破了脸皮,而且影响了最好,省得林建文还想花银子去买试题。 虽然买试题的事情已经提醒了林爹,但架不住万一林建文魔怔了用偷的逼的呢?以林建文闷不吭声的阴险绝对干得出来。 想到这里,林泽继续道, “何哥,你回头再给你先前找的那些小乞丐一些吃食和铜板,让那些小乞丐把我们在郭府的事情全部传出去……包括珛哥儿在郭夫人寻师宴聚上出的风头。” “没问题。” 何向峰点头保证。 林泽满意,又看向章珛和郑小洛, “阿珛,你和洛哥儿明天去村里找些相熟的小哥儿姑娘,让她们帮忙在村里,以及到周围的村子散播消息……” “就说我要去衙门伸冤,苦于势单力薄,希望各位叔婶帮忙作证,作为报酬,等我开了私塾后,每个月我会开四天的免费公开课,帮过我的人他们可以免费送家里孩子来听课学习识字。” “相公,你上辈子一定是属狐狸的。” 章珛捂嘴偷笑,免费拉了一帮人力帮忙还顺便给自己造一波好名声,相公高! “那是……” 林泽厚颜无耻嘚瑟,这次坑不死那些招惹他的家伙回头他马上改姓。 ******* 与此同时,刚刚送完家里来的秀才郎们和其娘子夫郎的郭员外夫妻也在家里说刚才发生的事情。 “老爷,我觉得这个林泽蛮不错,我还是头一次见哪个学子敢跟魏夫子叫板的,就冲他这份儿脾气,他就算不是浠儿的良师,我也得送浠儿跟他学点东西……” 郭夫人显然对林泽十分中意。 主要是见多了像魏夫子那种端着身份的读书人,咋见到林泽这种不走寻常路,任谁都觉得新奇感兴趣。 当然,这里像林泽这种不卑不亢,又性格不错的书生也不是没有,但因为时代的原因,大多数人都做不到林泽这么洒脱无所谓,因此更显林泽特别。 郭员外听着妻子的话也笑得眯起眼睛, “夫人与为夫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个林泽我也中意,确实,就算不让浠儿拜他做师傅,咱们也得让他收浠儿做学生……夫人,你可知那林郎官说要收一个李员外儿子做弟子,这李员外是谁?” “谁?” “除了李广财,咱们南阳镇还有哪个员外姓李?” 这下郭夫人惊到了, “什么,李广财那个老狐狸,他夫人之前不是还说要去隔壁镇请那个什么俞夫子教他儿子吗?说什么那俞夫子好得不得了,听得我都心动了,要不是老主持说最好在南阳镇给浠儿寻师,我都去了……” 郭家和李家家业虽有差距,但两家因祖上来自同村,因此算是几代交好。 而郭员外李广财这代又因为一起生了个同样‘废物’的儿子,特别有感同身受的话题,所以这关系就更加近一步,平日两家来往不少。 “所以李广财为什么放着俞夫子不要,跑去请林泽呢?并且这个林泽名声可是不太好,若是拜林泽为师没有大好处,李广财这只狐狸能舍本求末?” 郭员外一副‘我已看透本质’的装逼表情,吹着胡子道, “明日准备下,咱们去李府一趟,李广财那家伙太不仗义了,说好的咱俩儿子一起做南阳镇双废物的,他怎么能自己单飞呢,太没义气了……” “夫君说得有理!” 郭夫人表示也非常愤愤。 第52章 庙街会的第二天,林泽夫夫俩没有到镇上做生意,而是把面包做好,请何向峰两个娘帮忙到镇上摆摊卖。 毕竟现在面包这个生意确实赚钱,耽搁一天就得少赚好几两银子,偶尔耽搁下没问题,但总是三天两头的不去做买卖也影响生意信誉。 于是林泽考虑下,干脆就跟何家打了个商量,家里有事耽搁的时候就请何家两个婶子帮忙出摊,等到以后有了店铺就省事了。 至于为什么还是找何家不找林家自己的亲戚,林泽心里已有打算,暂时不着急。 生意有人帮忙做了,第二天林泽便在家里写状词,章珛洛哥儿分头行动,去寻找看戏的群众。 而何向峰则去了镇上,除了找些做‘宣传’作用的乞丐流浪汉,另外还负责去打听下关于魏家的事情。 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原身的记忆有限,想要一招砍死敌人,还需要更有力的证据…… - 而那边魏夫子回家后也没干坐着,急急忙忙的赶紧写信让小厮给他交好的人脉送过去。 县城王县令那里也送了一封,毕竟他开私塾多年,手下出来的学子不少,钱财赚得一般,但面子却是挣得不少,小事情递封信很容易解决。 不过魏鸿弡心里虽恨林泽不识好歹,但更气自己娇宠出了魏云樱这么个没脑子的蠢女儿。 以前他觉得女儿虽然有些大小姐脾气,可家里就这么个孩子宠惯了些很正常,再说女儿冰雪聪明,诗书女红样样都学得好,除了脾气不好这点其他都是非常出色的。 可没想到脾气不好这点才是大坏事啊,遇到事情就脑子发热,只顾自己泄气不顾家族利益,甚至在外面连自己相公都不给脸! 他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林泽,而是怕周家受不了女儿的脾气休妻了,女儿成亲后在周家的所作所为他也是略知一二的。 他魏夫子的面子再大,那也抵不过狗急跳墙啊。 总之这次魏云樱的坏脾气算是捅了大篓子。 - 第二天南阳镇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压根就是暴风雨前夕的宁静,当天在郭家宴聚上见识过的人心里都知道很快就有一场大戏上演了。 正因此,郭员外夫妻才决定第二天去李广财家。 去干什么?一当然是问责李广财请好先生都不分享消息;二则是想跟李广财商量商量,能不能趁此机会卖林泽一个好,让自家儿子也一块儿去拜先生。 锦上添花固然好,可哪里有雪中送炭结下的交情深,郭员外也是个生意人,深知提前投资的道理。 郭员外夫妻俩心情雀跃的跑去李家,准备先拿‘不讲义气’敲打李广财那个老狐狸,然后再打感情牌说先生的事情。 结果没想到到了李家话还没说出口,李广财倒是先诉起了苦,霹雳巴拉的开始倒吐在林泽手上碰壁和拜师考核的苦水…… “郭老哥,请林秀才当先生这事儿我可不是故意不叫你的,我这是去打头阵,想着不行再叫你上嘛,这样咱们就有两个机会,以咱们交情我还能落了你?那不能啊!” 李广财外号老狐狸可不是白叫的,明明自个儿有私心还说得冠冕堂皇。 郭员外跟他认识已久,能信才怪,其他方面李广财或许能跟他好交情,但涉及到孩子这个问题上,哪个做父母的没点私心?何况他们两家都是独生子,盼着出息呢。 “得,少废话,你打的什么主意老实交代……” 郭员外扶着胡子油盐不进,现在他也看上林泽了,李广财甭想一个人独占。 “我能有啥主意,我家昇儿不喜欢读书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不是读书的料,我这个当爹的自然得给他找其他营生,咱家绸缎庄传了好几代得他继承。” 李广财表情愁苦,郭员外儿子是天生傻愣,他儿子是后天不努力,他心累。 “镇上最近那个‘一见钟情’的点心摊儿你应该知道吧,那摊儿的老板就是林泽……” “什么,当真?” 郭员外一听表情震惊了。 他是知道林泽现在街头贩卒做了点小买卖糊口,但不知道林泽的小买卖就是‘一见钟情’的面包摊。 现在镇上谁还不知道这块招牌点心,别看就是个小摊,但用‘日进斗金’形容都可以,这绝不夸张,一个连铺子伙计都没有的小买卖一天收入几两银子,绝对是恐怖的消息。 虽然镇上的各家做买卖的人没啥反应,可心里却是都把目光放了过去,特别是做点心买卖的同行老板。 林泽到现在为止之所以没被麻烦找上门,是因为大家都被他火速爆红的生意手段给镇住了。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能把一块招牌打响,如此手腕,确实值得人忌惮。 明白人都知道敢这么招摇出场的人不是有绝对实力的聪明人,就是傻到极点的蠢货,因此,南阳镇眼红林泽生意的商贾目前还在观察考虑当中。 “林泽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招牌打得这么响,你觉得他是那种不知后果的蠢人吗?林泽能不能考科举、名声好不好我可不在乎,反正我家昇儿不是读书的料,只要林秀才愿意教我家昇儿几招,我就是不要这张老脸都行……” 李广财对自己看人的本事非常自信,不过他想得好,不代表林泽就愿意。 “不过林泽这个人脾气有点古怪,都怪我糊涂,拿对付以前那些先生的办法去应付,结果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那林泽给我出了个难题,时限一个月,我到现在都还没头绪。” 最近几天李家一家人都在为林泽出的题头痛不已,把一个破陶碗卖出几十两的银子,不能作假,必须保证真真实实的卖出去,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下谁会那么傻心甘情愿花几十两买个破陶碗呐! “那确实怪你自己,谁叫你老狐狸,这下碰上对手了吧……” 看到李广财发愁的表情,郭员外心里舒坦点了,这种不止自己碰壁的幸灾乐祸感觉就是安慰人。 但转念又不对,林泽给李广财出了个脑壳痛的难题,他想让儿子拜师肯定也少不得同样难度的考核啊?顿时脸色不比李广财轻松到哪里去。 这么想,郭员外觉得跟李广财联手势在必行, “广财老弟,林秀才给你出难题无非就是不高兴你办事的态度,现在不如咱们联手试试,卖他个好,到时候林泽就算不收咱们儿子做弟子,当学生肯定没问题。” “你是说这次魏夫子的事儿?” “不不不,这事儿咱们不用管,林泽既然敢掀魏夫子的面子,自然有手段。再说咱们俩除了银子也没其他本事,我的意思是,广财兄不如与我一块儿出点血如何……” “有话直说甭憋屁!”,李广财没好气。 郭员外嘿嘿一笑, “瞧老弟你这话说得,哥哥我是那种憋坏的人么。林泽虽说做买卖厉害,但他到底是个秀才郎,心里最大的指望还是科举,以前只是苦于名声和家境……” “我瞧着他现在虽一副无心仕途自甘堕落的模样,可怕是不见得,既然如此,咱们不如雪中送炭一回。” “如何送?” “私塾,昨日林泽在我府上声称想开私塾,我记得广财老弟在码头有座空置已久的宅院,你出地,我出钱,一切诚意不够都是银子花得不够多。” “可!为了家里那臭小子,老子就出血本了!” 李广财眼睛一亮,猛拍大腿叫好。 ****** 方家村。 傍晚时分,炊烟缭绕,忙碌了一天的村民扛着锄头犁耙回家,皆准备享受丰收时节的晚餐。 每年丰收季节就是村民除了过年外最开心满足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可以敞开肚子吃几天饱饭,更还能享受下平日眼馋的精米白面。 更加富裕点的这几天桌上更是油水满满,一年到头补油水的日子就是这几天。 东头柳树旁的方家也刚把饭菜摆上桌准备吃饭。 只是与都在享受丰收季节新鲜粮食的村民不同,方家吃的还是陈粮,不见半点米粒不说,就是煮在锅里的红薯都还是去年吃剩的。 其实每年方家各种丰收节日都是如此,清汤寡水,毕竟家里要供个读书郎,不节约不行,一家人早都习惯了。 但今年桌上的气氛却尤为沉重,特别是听到屋里传出的妇人咳嗽声,方家的气氛更是沉默几分。 一顿饭味同嚼蜡的吃完,方爹才抽着旱烟看向儿子,叹息, “山源,说说你咋想的,翠芬是个好的,但家里的情况这样,哎……” “爹,翠芬替我操持辛劳多年,还给我生下一子,让儿子弃她……儿子做不到。” 方山源颓着背,满嘴苦涩之味。 方爹方娘叹气,儿媳贤惠他们哪里不知道,娶到翠芬是他们方家的福气,这些年家里大小都是靠儿媳撑着,他们也欣慰不已,可老天不开眼,穷人家折腾不起。 眼看着一天天银钱送到药铺去,儿媳病情半点不见好,一家人日子如何过得下去。 方娘抹抹眼泪,半晌道, “昨天孙媒婆来过,说马地主看上咱们家雨哥儿想给他儿子聘过去,虽然马少爷是个傻的,但好在马家人还算实诚,马老爷说给咱五十两聘金,不如应了?左右就这一次,翠芬行不行看命。” 说是聘娶,可给五十两的聘金还不就是买的意思。 方家小哥儿方雨揪着衣角低头,不反驳不说话,认命的态度…… “不行,雨哥儿才十五,还跟着我识过字,镇上找户人家绰绰有余,马地主儿子都三十好几了。” “可好歹马家富裕,嫁过去是正夫,雨哥儿下半辈子不愁了,其实不必嫁到镇上去差的,呜呜……” 方娘哭得更厉害了,嘴里这么说,可心里哪有不心疼自己小哥儿的,环境再好哪里比得上夫夫恩爱好。 可有啥办法,要不断了媳妇的药让人等死,要不就只能把小哥儿嫁出去,这些年翠芬撑着他们方家,累倒也是为了他们方家,儿子又死活不肯放弃,只能如此。 虽说马地主家不尽人意,可好歹是个地主,老爷夫人也心善,除了相公傻,雨哥儿下半辈子也是好日子。 “翠芬是我娘子,雨哥儿亦是我亲弟,爹娘,银子我会想办法弄到的,你们别再说了……” 方山源看看温顺听话的弟弟和年迈的父母,又看看嗷嗷待哺的儿子,心中终于下定决心。 第53章 从郭府回来的第二日,林泽在家琢磨了一整天的状书内容和预料状况。 而在外头奔波的章珛几人也不负所望,帮忙找了一大群村民,这些可是这次官司的重要神助攻。 林泽十分欣慰自己眼光没看错。 阿珛虽然平日里安静乖巧,看着跟只小白兔似的安静又无害,但做起事儿来绝对不含糊。 他给出的帮忙条件是吸引人,但架不住原身以前名声太差,除了李广财那种求他当先生,一般人家得他求别人,甚至别人还不一定干,生怕孩子先生没选对跟着先生的名声被连累。 不过章珛在村里形象好,要不是章家把他拿顶替章银珠完成了林家的婚约,周围村子好些人家都想来聘娶。 所以在章珛的努力劝说请求,再加上听林泽这回去衙门状告是为了‘翻案’,洗清这些年背的污名,村民们考虑过后,这才同意了跟着去一趟帮忙做见证。 反正见证而已没问题,但说情就看到时候衙门状告的情况了。 再加上旁边还有个郑小洛,别看这个小哥儿傻乎乎的,可傻人有傻福,就是这种形象才更加让人没戒心。 在两个小哥儿的一番努力下,挨着河坝村周围几个村子的村民大部分都表示同意了。 主要有问题就是河坝村自己人。 这倒不是河坝村的村民没良心,而是林泽翻案这事儿牵扯到了林建文,河坝村自从存在以来就没出过什么人物,宗族里现在就指望林建文,若是林泽真把林建文告了结果可想而知。 更重要的是兄弟状告兄弟这种事情传出去,以后别人怎么看河坝村的风气? 所以听到消息,村长李老福和几个族老,还有林三贵都急急忙忙跑来了,目地就是劝林泽放弃翻案,以大局为重。 心里也暗道上次林泽分家的时候不是不追究以前的事情了吗?怎么现在又想起翻出来,还要去衙门状告呢。 “村长叔,以前的事情我本也不想再翻出来追究连累村子名声,但是这次我不得不这般做。” 林泽淡定卖惨, “当年的事情不止我一个人受累,也事关魏夫子之女,魏小姐被连累婚嫁不如意,此时她要追究我只能配合,否则她就去衙门状告我,到时候我有嘴也说不清……” “至于我二弟,因果循环,人在做,天在看,我放他一次,但其他人不许我也没办法。” 最后一句显然是强硬态度,不进油盐了。 李老福等人被堵得说不出话,也无话反驳。 林泽说得很清楚了,这次的事情不是林泽要翻,而是当初一起被连累的魏小姐,他们可以劝林泽,但魏小姐没人拦得住啊,不管如何,当年的案子是翻定了。 何况林泽落魄到现在的下场,全都是陈淑菊母子一手导致的,林泽心中有怨谁也怪不了。 “罢了罢了,咱们河坝村终究是没福气……” 李老福叹了口气,几位宗族的老人也哎了一声。 林泽也不想太逼人,李老福等人虽处事不够完全公道,但也还算讲理,若不然像这种一村之长和宗族老人绝对可以直接逼迫他把事情顶罪下来。 自己作为河坝村的一份子也不能光顾自己,想了想,林泽继续道, “村长叔,林泽知道自己要强了,连累村子名声是林泽的过,此次若能洗清冤屈,我会办个私塾,到时候咱们村的孩子来上学,束脩我只收一半,也算林泽为村子尽份力……” 这话李老福等人听到顿时心中好受多了,对林泽要去衙门翻案没那么抵触了。 失去了一个林建文的希望,换来全村孩子的前途,这买卖还是比较划算的。 而村里的人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估计更加愿意选择站到林泽这边,毕竟人家考中科举哪有自己的孩子考中好啊! 唯一心情复杂的就是林三贵了,站在旁边从头到尾都没说话。 为啥啊,因为他也不知道说啥啊,大儿子要翻案洗清冤屈他自然是举双手赞成,但问题是大儿子状告的人里面是他二儿子,这就很尴尬了。 虽说在他心里林泽地位是比较重要,可到底林建文也是亲生的,这让林三贵真的不知道咋办咋选。 “算了,爹知道你心里有怨气,爹不怪你,只是到时候给你弟留条路吧,他如今变成这样,都怪爹,是爹忽略了他,才让淑菊把这孩子教成这样……” 最终林三贵也没能说出劝阻的话。 大儿子受的委屈他清清楚楚,老二要有什么结果也是自己活该,只是他这个当爹的满心悔恨和愧疚。 都怪他这个当爹的太疏忽,才让不懂事的媳妇把孩子品行教成了这样,搞得兄弟反目,家宅不宁。 五十不到的林爹头发几乎快白完了。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林泽无法劝慰什么,如果是原身知道真相肯定也会和他做出相同的选择。 包庇和纵容永远不是解决的办法,那只会让犯事的人更加得寸进尺,林爹需要接受现实。 何况这次能不能一刀把林建文剁死还不一定,这人狡猾之极,做事情从来不亲自动手,根本没有实质性的把柄让人抓到。 不过没关系,就是这次剁不死,他也得让林建文刮下一层皮,身败名裂! ****** 所有的准备做足,第三天大早,林泽就大张旗鼓的带着人往县城状告。 因为这次来帮忙做‘见证’的村民中还有部分上了年纪的,这些人纯属好奇想跟着看热闹,林泽怕路上人多路不好走这些老人出了事情可就摊上大事了,因此雇了几辆牛车让人坐。 除此之外还准备了馒头给大家当早饭,目地自然是为了笼络人心。 毕竟县衙在县城,从这边走路得两三个小时,疲惫会让人心情变差,到时候村民的热情被磨灭完,那剩下的就是对他的不满。 这是圆滑处事的基本概念,求人办事就得拿出个好姿态。 不得不说林泽的大方和周道确实赢得了大家的好感,本来还有好些人因他之前的名声抱着迟疑态度,见林泽这般态度瞬间由路转粉,好感蹭蹭蹭的往上冒。 让同路的林建文心里抑郁得不行,不知道自己这个蠢大哥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聪明了。 心中也更加沉重,尽管林泽状告的人没有明着写他,只是给他按了个‘嫌疑人’的名头,他也不怕被定罪,但按照林泽现在的状态,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以前他根本不屑他这个蠢货大哥,但现在他摸不透林泽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泽心里忐忑不已。 当然,林建文也不是那种傻乎乎干等着挨打的人,林泽会利用舆论,他也会,所以去的路上林建文一直忍耐着脾气继续装‘兄友弟恭’。 完全不担心自己‘嫌疑人’的名头,一副好弟弟的模样转客为主恭敬愤慨的请求村民一定要帮他大哥做‘见证’。 这份儿忍耐真是让林泽佩服,但就林建文这点修为放他面前就不够看了。 乐呵呵的看着林建文一路表演,等走到县城门口的时候,林泽才拍拍衣服,‘大发善心’给林建文上一趟表演课。 洋葱往眼睛上一抹,林泽当着众人的面就是往地上一跪一拜,充分的解释了下什么叫做男儿膝下没黄金! 别说林建文,就是何向峰都傻了,这走到县城门口下跪的戏码林泽可没跟他商量过啊…… 只有早早跟林泽串通好的章珛反应过来,跑到林泽身边跟着他一起跪下,便跪还边喊“求县老爷为我相公伸冤!”。 本来这事儿是林泽准备自己做的,但他到底是现代的灵魂,即便融合了原身的记忆适应古代,可思维方式却很难改过来,若自己喊的话,林泽作为秀才文人难免以后被人做文章。 章珛一听他的计划立马就把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妇人夫郎哭天喊地最多被人说句泼辣,其他不会影响太大。 于是夫夫俩这一跪一喊,顿时把县城门口路过的人全都吸引了过来。 之后林泽也没起来,下足了血本三步一跪,九步一叩,阵仗整得活像全家被杀了似的灭门惨案,直接引起了整个青山县城人的注意。 等到衙门,王县令出来开堂的时候,看着门口密密麻麻的围观群众,差点没给吓死。 青山县算不上大县城,但怎么说也在县城中排得中间,管辖范围内有七八个小镇,出过的案子不少,但像林泽动静闹得这么大的还是头一个。 饶是王县令再见过市面,这会儿盯着黑压压的人群也淡定不了,再看下跪喊冤的林泽身上还佩戴秀才郎官的身份玉佩,顿时知道事情怕是不得善了。 能混到现在还能从小县令升职等待调任,王县令自然也是有手段和脑子的。 虽然心里对搞出这种阵仗的林泽非常不高兴,但面对如此多的百姓围到县衙来,他若是不秉公处理,就等着被人抓把柄掉乌纱帽吧! “移堂闹市,聚众开审!” 王县令当下拍板,决定在调任前夕立个‘廉政秉公’的形象。 衙门外的百姓一听,顿时都激动兴奋了起来。 闹市聚众开审这条规矩是大稷现任皇帝为得民心特意颁发的,为了的就是防止偏远地方官员渎职冤案,给百姓的一条直接堪比‘告御状’的特权伸冤途径。 只不过大多百姓害怕一时解气以后被报复,不是不死不休的死仇基本没人会逼官员这么做,青山县没发生过什么惨案,自然更加用不着。 现在王县令下令‘闹市开审’,这怎能不让看热闹的人兴奋,几十年难得的‘奇遇’啊! 这也是林泽胆子敢这么大的原因,没把握谁往前冲谁是傻子。 第54章 因为王县令一句‘闹市开审’,原本就密密麻麻的围观人群又多了不少。 等到移堂到闹市准备好后,除了林泽原本从村里喊的人,青山县城里面的人几乎也全部跑出来看热闹了。 空地上占的,茶楼上,甚至还有人爬到人家院子的高围墙上,就为了看稀罕。 王县令在短暂的惊吓之后便镇定了下来,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表情严肃。 不去追究深层次的黑暗,王县令看上去倒是真的一副为民清官的模样,也难怪只当了三年县令就往上升了。 林泽悄悄打量了上面王县令几眼,心里便有了底。 今天他之所以敢胆子这么肥闹得这么大,除了大稷朝律法,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王县令要调任了。 对于这种即将调任的官员来说,维护好最后的名声远比收受贿赂的银子更加重要,上面的位置就那么一个,盯着的眼睛却是千万只,王县令今天不公正也得公正。 因为考虑到南阳镇到县城的距离,林泽便把所有涉及到的当事人、嫌疑人、目击证人等等名单也写了上去。 这样把人全部叫来审查,一来省时间,二来避免了夜长梦多。 为了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林泽还单独利用‘案件侧写’写了份案件分析,这在现代刑侦是很常用的东西,顾名思义就是根据证据猜测犯罪者的心态想法等等,从而来侦查案件。 这方面林泽具体也不专业,但到底电视剧里经常演那些刑侦剧,学个模样还是能学出来的。 再者原身的学识润笔,一篇有理有据的案件分析王县令看完之后心中惊叹不已,简直都觉得不用再审,直接让犯人认罪没问题。 就连下面跪着的被审问人们自个儿都呆了,要不是他们不会写字,都能以为那是自己的认罪书了! 当然,被喊到名字的人自然不会傻到被这么吓吓就认罪。 “冤枉啊县老爷,小人冤枉……” 开口的是魏鸿弡府中的几个下人,正是当初应该守在后院伺候的小厮和丫鬟。 然后才是林建文否认,没办法,他是林泽列出来的‘头号嫌疑人’,他要是不马上喊冤就得立马被定罪啊! 反正兄弟已经撕破了脸,林泽这回也不留情。 在村里看林建文镇定的样子他估摸猜到对方尾巴扫得干净,想靠魏云樱的事儿搞死林建文怕是不容易,于是转移目标,把村里的那些肮脏事情拿出来说。 这些年陈淑菊母子是怎么给原身泼脏水的,现在他就怎么泼回去。 就算魏云樱的事儿林建文没事,关于‘林家兄弟家产之争’的事情传出去,从今以后,林建文多年积攒下来的名声就算是全没了,科举考试能不能参加也有待商榷。 众人听着状词议论纷纷,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在贫寒家发生的事情。 林建文恨得牙都快咬碎了,他千想万想,想遍了林泽的打算,万万没想到林泽完全不顾林三贵的面子,这是想彻底毁掉他报仇。 不过到底那些事情都是他娘出的手,别人再怎么说,他不承认就没事,至于名声已经顾不得了。 “县令大人在上,我与兄长血脉相连不敢妒忌兄长才能,我娘做下那些糊涂之事也是因父母之心,望大人宽宏大量,母亲已在村中祠堂受罚……大哥,你与娘到底多年养育情分,你就原谅她吧。” 肚子里有墨水的脑子就是转得快,林建文的狡辩功底还是不差。 一句话就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了陈淑菊身上,表明自己的‘干净’,又用孝字来压他,潜台词指着林泽睚眦必报连‘母亲’都怨恨。 绵里藏针就是林建文惯会用的技能。 林泽就知道他会这样,拍拍手陪他演戏,作红着眼眶悲怆状,以牙还牙, “二弟言重了,虽然陈氏已与我断绝关系,但到底我也曾叫她一声娘,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我早就看开了,今日我并非状告陈氏,状纸上只是关于事情的分析而已,二弟莫再提那些伤心事了。” “闹市开审耽误大家正事,你还是先说说当日情况,二弟为何将醉酒的我扶进魏府后院吧,若二弟无心之举哥哥给你赔罪,但若……总之,哥哥只想求个清白,多年冤屈心中难平。” 众人一听,对啊,他们不是在说魏家的事情嘛,咋偏题了呢,大家还等着看完热闹回去干活啊。 顿时,群众看林建文眼神就有点不太好了,觉得这个秀才书肯定没读好,理解能力有问题。 人家状告的人只是在做分析而已,觉得有过节就说出来很正常啊,这林建文急什么苦情大戏呢,赶紧老实交代正事才要紧! “林泽秀才说得有理,林建文郎官你回答当日为何扶人去魏府后院?你难道不知后院妇人香闺不能随便闯吗?” 王县令跟着拍板,因为两人都姓林又都是秀才,他只能如此区别称呼。 他现在思考方式已经被林泽哪篇‘案件侧写分析’给带进坑里去了,先入为主,觉得整个事情案件过程就是林泽分析的那样,这个林建文是个重大嫌疑犯。 每次跟林泽过招都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林建文脸色都烂完了,众目睽睽,只能握起拳头听话交代, “回大人,当初我并非有意扶我兄长去魏府后院,那时我也是初次去魏府,我见那院子没有下人守着,便以为是客房院子,这才扶着兄长进去的……” 这话他倒是没说假。 虽然他从小就妒忌林泽读书好,又受爹宠爱,但他那时候才十五岁而已,心机再重,也断然没有胆子想出周密的计划加害林泽。 当时也是他偶然看到魏府后院没人守着,这才临时想出了个灌醉林泽,把人扔到后院去,只要林泽坏了名声不能读书,家里的资源就都是他一个人独占了。 这也是林建文为什么不怕林泽状告的原因,因为根本没证据证明他是故意的,谁让魏府后院没人守呢。 “你此言可有人证?” “有,西山村的乔秀才,当初我们同桌饮酒,他跟我一起扶的,只不过刚走到魏府后院拱门口,乔秀才便被人叫走了……” 林建文很有信心,有理有据他根本不用怕。 为此,知道林泽要状告魏府之事洗冤,他便特意叫乔秀才今天也跟了过来。 林泽心里沉疑,倒是意外难道他还真冤枉林建文了?当初魏府之事林建文真是不小心? 说得是有证有据,可他不信…… 王县令闻言则马上又叫乔秀才出来问话,乔秀才作证,林建文的确没撒谎。 一直听着的魏鸿弡对此结果松了口气,看向林泽冷哼, “林泽,当初闯到我女儿房间本来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旧事重提,还闹得如此声势浩大,你这是要逼死我女儿来报复我赶你出私塾么……” 这话完全就是在问林泽的罪了,目前看来整件事情受无辜的确实是他女儿。 林泽这些年受的苦虽然对比罪是过了点,但归根结底都是自己喝醉,魏家女儿才是平白被连累。 现在林泽闹得事情算是整个青山县都知道了,着实有些‘过分’。 “魏先生暂且莫急,林建文只是其中一个怀疑推理而已,林泽自然不想将这种事情闹大,但那天在郭府魏娘子态度激动,势要讨回公道,事情因我而起,我怎能让魏娘子抛头露面出来状告呢……” 林泽微微一笑,两句话力挽狂澜,顿时又拉回群众好感。 逼死妇人这么大口黑锅他可不好意思背,这件事情本来就是魏云樱闹着要报官的,郭府时候嚷嚷得那么厉害怎么不考虑‘声势浩大’了呢? 知道他下场更惨就心里舒坦了又想息事宁人,呵呵,天下哪有什么好事都占完的。 将魏夫子的话堵回去,林泽继续, “既然林建文是‘不小心’带我去到魏府后院,那么现在最大的疑问就是,魏府当天明明是宴请宾客的重要日子,为什么魏府后院没下人守门呢?” “就算前院缺人手临时叫人帮忙,按照一般情况也不会叫后院的小厮丫鬟,更加不会把所有人都叫走,把夫人小姐单独留着不管,实在不符合常理……” 这才是整件事情最大的疑点,也是突破口。 众人也反应过来找到重点,对啊,当日魏府正是宴请宾客的日子,这种日子家里肯定会来许多男宾客,就连普通人家都会做好妇人小哥儿避嫌的工作,魏府不可能这么疏忽啊。 不想不只想,一想整件事情确实透着诡异和漏洞。 如此分析,确实有问题,魏府后院没有小厮丫鬟守着,根本不能用被人叫去干活离开来解释。 “还有一点,当日魏小姐也喝醉了,身边竟然没有伺候的丫鬟,种种巧合实在可疑至极。” “啪!” 王县令一拍惊堂木,看向魏府几个相关小厮丫鬟,厉声审问, “你们几个从实交代,宴请当日,你们几个为什么不在后院守着?” 第55章 当初魏家的事情其实并不如何周密,只是没人去深入细想追究而已。 稍微好好分析,就能看出许多漏洞,天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林泽怀疑最大的对象还是林建文,毕竟原身除了跟他有重大的矛盾冲突,别人不至于为了丁点嫉妒之心就大费周章的搞原身。 可林建文看上去有恃无恐,没有具体的证据,只能从魏府下人作为突破口查。 显然王县令和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目光都放到了魏府几个相关的下人身上,两个小厮两个丫鬟,分别是当初守后院拱门,以及伺候魏云樱的丫鬟。 当初为什么不好好守门伺候小姐,一个个全部跑光了?老实交代! “大,大人,小的没说谎,小的真的是因为前院忙不过来才被叫走的……” “大人,我也是,我跟张大力一块儿被叫走的,还是刘管家叫的,不然我们不敢离开啊……” “我是去给小姐端醒酒汤……” “我听见野猫叫去打猫了,就在窗户边,谁知道就这个时间林秀才就闯了进来。” 四个小厮丫鬟各有证词,除了最后一个人有漏洞外都有人证,哭得也是真冤枉。 说来他们也是倒霉,本来分到后院干活偷个清闲,谁知道那天就那么凑巧发生了外男闯入小姐闺房的事儿,害得他们当初可是恨恨挨了棍子。 若不是魏夫子顾忌‘仁德’名声,他们说不准就被发卖了。 尤其是最后一个说听见猫叫去打野猫的,简直都快哭死了,别人都是有事情去忙,她是擅自离开罪加一等,被罚得最重。 这个丫鬟叫小杏儿,是个长得挺漂亮的姑娘,哭得眼睛红彤彤, “大人,真的不关我的事儿,我真的是听见猫叫去打野猫的,小姐最讨厌猫了,若是发现府中有猫还跑到了她闺房窗前,小姐肯定会很生气的,我怕猫吵醒小姐受罚,才赶紧跑去打猫的,呜呜……” “你说你听见猫叫才离开,你可有证据?空口无凭让本官怎么相信你?你最好从实招来,你们是否故意离开,放外男进屋的?!” 王县令皱着眉头严厉审问。 “我,我没证据,但真的不关我的事啊,大人呜呜……” 小杏儿哭得委屈无奈。 她这种情况怎么可能拿出证据嘛,难不成把当初那只野猫找出来作证吗?开玩笑嘛。 其余三人虽有证据证明自己是被人叫走,但还是脱不了干系,怎么就那么凑巧他们都被叫走了?说没猫腻谁信啊。 就连魏鸿弡自己都不相信。 当初气极了没仔细想,把气都撒到林泽身上,现在这么分析,县令一审问,确实疑点颇多。 怎么就那么凑巧呢! 想到这里,魏鸿弡顿时沉着脸拍桌,“你们几个老实交代,是不是被人收买了!” 如果是,那被人设计和林泽误闯两者之间的性质可就大大不同了。 “没有没有,老爷,不关我们的事儿,呜呜……” “老爷,我们冤枉啊,仅凭猜测就定我们的罪,小的冤枉啊……” 几个相关的丫鬟小厮吓到,哭丧着脸否认。 没做过不能认啊,就算真做了也不能认,背下了罪名自己遭殃不止,家里人也得被连累发卖,作为卖身契的奴仆,主子随时可以把他们卖到窑子苦力去惩罚。 几人不肯承认,审问也没有确凿证据,现场一时间僵住。 古代侦查手段落后,像青山县这种小地方也没那种传说中的‘神捕’,除了严刑逼供根本没别的办法。 但现在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也不可能随便一句怀疑猜测就动刑,王县令也头疼不已。 既然问题是林泽搞出来的,自己没办法解决,王县令当即顺势就把皮球踢给他, “林秀才,他们虽值得怀疑,但定罪动刑也得有确凿证据,你说他们被收买,你可有证据证明?” “大人,我暂时没有证据,不过我有几句话想问他们。” “可,你问吧。” 王县令点头。 林泽转身走到那四个小厮丫鬟面前,用沉静的目光看得几人心中忐忑不安时,才出声, “你和你,你们俩个说当天都是府上的刘管家叫你们去做事的?” “对对对,是刘管家,要不是刘管家叫我,屋里还有两个丫鬟伺候,我们哪里敢离开,让外男闯进后院这可是要发卖我的罪名呐……” 被点名的两个小厮哭着脸。 “那当天你们分别被叫去做了什么?” “刘管家说前院伺候的人不过,叫我去前院端茶倒水,在前院干活的人都能给我作证……” “我去了后厨,刘管家说后厨忙不过来,厨房的大娘可以给我作证……” 两个小厮战战兢兢的交代,不敢有半点隐瞒。 这么解释没什么问题,很符合逻辑,考虑到院子里还有两个丫鬟伺候着走开虽有不妥,但临时调动人手也不是不可能。 “不对啊张大力,后厨哪里忙了,那天我去后厨端醒酒汤的时候明明很轻松,我还跟李大娘聊了几句,没看你在啊。” 旁边穿绿色衣服的丫鬟忽然奇怪开口,她叫小苹儿,是端醒酒汤离开的那个。 被人质疑,张大力慌张赶紧着急补话, “我去到后厨的时候后厨确实不忙,所以厨房大娘就叫我去搬东西了,我没说谎,大人你们相信我,我搬东西还给把手扭到了,第二天我还去买了跌打药……” “你们府上一共多少个下人?” 林泽抢在王县令拍惊堂木之前,继续问了另一个话题。 “十八个,因为老爷经常在家里举行茶会诗聚要人伺候,所以咱们府上的下人比较多。” 小厮呐呐回答。 却是听得魏鸿弡表情不自在,众人眼神放过去。 如果他们传闻没听错的话,魏鸿弡虽然德高望重,但不过到底就是个夫子,住得起宅院请得起小厮不奇怪,可家里养上十几个小厮丫鬟那就真是一言难尽了…… “这个魏夫子我听过,不是说特别德高望重、两袖清风么,他家竟然养了十几个下人?” “你不也说是听说了,传闻哪能信啊,私塾读书那么贵,有钱不奇怪。” “说得是,不过这魏夫子也太夸张了吧,咱们镇上最有钱的员外爷家里好像也就十几二十个下人呢……” 众人因为魏家下人数量的问题展开了热烈讨论。 虽然大家声音很小,但聚小成大,特别是底层干惯了粗活的习惯了大嗓门,各种话传到魏鸿弡耳朵里,简直让他想踹回答的小厮一脚。 育才私塾是南阳镇最好的私塾,多少员外花重金把孩子往里送,魏鸿弡本人也不是那么清高雅俭的,有了银子自然要享受。 不过这些都是私底下关起门来的,花自己的钱也没什么错,但作为一个夫子,太奢华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咳咳,肃敬,林秀才,你问这些问题到底作何?” 眼看百姓们讨论得越来越热烈,王县令赶紧拿起惊堂木拍桌震场。 林泽看了眼表情不自在的魏鸿弡,轻笑转回身, “大人,我与魏小姐的事情我觉得可以真相大白了。” “哦?怎么说?” 王县令顿时来精神,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瞬间安静竖起耳朵。 这问了几个问题就有真相了?他们没听错吧。 “大人,很简单,魏府下人一共有十八个,当天宴请的宾客小生若没记错的话,大概有二十多个,都是小生的同窗,也都是魏先生的学生……” “咱们先减去后院的下人四个,再减去厨房忙活的三个和守大门的一个小厮,也就是说当日在前院伺候的下人应该有11个……” “而我们当时更坐在一起谈论诗集,下人伺候的不过就是端茶倒水,难道11个下人伺候不了二十几个学生?” “再者最后留下的小杏儿说她当时是听见猫叫,害怕小姐被吵醒恼怒,因为魏小姐讨厌猫,所以才跑到窗前去打野猫,然后疏忽了门口让外男闯入……” “既然魏小姐如此讨厌猫,以魏先生魏夫人宠爱女儿的性格,魏府以及魏府周围肯定不会有猫的存在,魏府又坐落南阳镇富裕的街道,是问,这野猫是如何来的?怎么就偏偏这么凑巧在当天跑到魏府去叫了?” “种种巧合,必定不是偶然,想要做到如此,也必定是对魏府非常了解之人。” “综上所述,小生斗胆猜测,魏府后院无人乃是刘管家故意为之,至于刘管家又为什么这么做,我想县令大人将人带来审问应该就知道了。” 林泽将所有疑惑关键一一分析。 目前为止只能得到这么多了,具体真相如何,只有把刘管家带过来审问才能知晓其中蹊跷。 “来人,立刻快马加鞭去南阳镇把魏府刘管家带过来!” 王县令重重拍下惊堂木吩咐。 县城距离南阳镇赶牛车得近两个时辰,但骑马轻装前去只需半个时辰不到,官府衙门通常都有配备一匹官马办公只用,此时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第56章 因为重要嫌疑人刘管家未到场,审问暂停,但并未散场,大家只做原地休息。 幸好提前考虑到天上的太阳,移堂开审的时候就给提前搭了棚子,林泽等人倒不至于被晒到,毕竟现在的天气没那么烈,却还是热的。 围观百姓就没遮挡的地方了,不过没关系,三三两两把位置占好,差一个人回去拿伞拿水就是了,反正这几十年难得一遇的闹市审罪不能错过,看完拿回去可以吹很久的牛呐。 这种情况林泽也预料到了,所以除了早上的馒头,他还特意让何向峰帮忙给来给他做见证的村民准备了遮阳的伞和水,还有些顶肚子饿的干粮和水果。 都不是什么值钱的,很普通的食物,但却让人能够感觉到浓浓的温暖和贴心。 “哎呀,林泽还给咱们准备了干粮啊,我就说这孩子好吧,多贴心,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哩……” “是啊是啊,林三贵老实巴交的,这林泽还能差嘛,可怜这孩子喲……” 正口渴的村民分到吃的喝的,根本不用交代,一溜的好话就由内而发,然后相互议论。 跟着林泽来的村民都是对他事情清清楚楚的,比起青山县城里人只能从公堂审问信息获得消息,他们却是能够从以前和现在的对比,对林泽的感官更加有所不同和深刻,也更加觉得林泽是真的很冤枉。 这边跟着林泽来的村民一感慨,那边青山县城瞧着这群有‘特殊待遇’的人也好奇。 于是乎很快双方人马就凑到了一起展开好奇与分享的交流, “诶,你们是哪儿来的啊?怎么你们有吃的我们没有啊?” “就是就是,咋不给我们发呢……” 其他看热闹的百姓也不是贪图什么,就是人的普通心里,同样作为观众,人家被发了好吃好喝的,自个儿没有,对比起来莫名心酸不服啊。 要不是何向峰穿的是普通百姓衣服,他们都还以为是官府呢,咋发东西不发全呢,把他们漏掉了喂! “我们是南阳镇来的,是来给林秀才做见证的,林秀才人好呐,想着咱们乡里乡亲帮忙不好意思,就给我们准备了点儿吃的喝的,瞧这天气可不就是需要嘛,林秀才就是想得周到……” “我跟你们说啊,这林秀才可怜见的喲,以前人家读书可厉害了,十二岁就考上了童生,要不是他那个娘坏事,啊不对,是后娘才对,林秀才现在肯定都考上举人了……” “说得是哩,那陈淑菊真是个搅家精,就是有这种老鼠屎才害得当后娘的都被人嫌弃不喜,亏得人家林秀才肚量大,受了那么多委屈还以德报怨。” 被投以羡慕眼神的南阳镇村民挺起胸膛,感觉特别自豪炫耀,顺便给好奇的人科普下关于林泽的事迹。 大家现在也看出来了,林泽这些年的坏名声是真冤屈,他们看着都替人委屈,公堂审问没他们说话的地方,现在中途休息大家自然要说个痛快。 于是在南阳镇村民们的科普影响下,青山县城看热闹的百姓很快就被带到了同一阵线。 冤枉,这林秀才真冤枉! 可怜,这林秀才真可怜! 可恶,那什么陈氏真可恶! 林建文也不是好东西,装模作样! 百姓们虽然没什么文化,可智商都还是没问题的,林泽身上的事情细细一想真的是猫腻多多。 再加上何向峰跟郑小洛时不时在人群中间带两句话题,百姓们的注意力和仇恨值是齐刷刷的往林建文身上看。 林建文看着兄友弟恭的模样,实际就是个内里黑的,真心疼敬重兄长为什么亲娘冷落哥哥的时候不帮忙说话,事后才来马后炮,装! 一声声议论声音传到场地中间,林建文真的有种特别无力想吐血的感觉。 林泽做事简直不按常理出牌,而且为达目的不计本钱,只要能办成事儿完全不怕花银子,更重要的是林泽演技比他好,比他更会博同情,感觉段位完全不在一个面啊。 这叫什么?这叫青铜遇到王者吗? 他算是知道了,林泽今天哪里是来斗魏府的,压根就是搞死他的啊,当初分家的时候说什么以后不计前嫌,妈的,这混账都给死死记在心里的…… 另一边,魏鸿弡虽然暂时没被议论,但脸色也不太好。 那天听到林泽要到衙门状告翻案,他就立马给王县令递了一封信,目地自然是希望王大人把事情压下来,不然女儿的事情就算不怪他们错,闹得人尽皆知对魏府也是有损颜面。 可万万没想到林泽这么狠,破釜沉舟,搞了如此声势浩大逼得县令不得不开堂,而且还是闹市公审,一点余地都不留。 至于王县令,盯着林泽的目光也是满心的吐槽和复杂…… 众人心思各异,林泽稳坐如山,他向来都是个无比淡定的人,任由敌人气到跳脚,他自心无杂念悠哉无比。 管他娘的这些人心里怎么想,反正老子都这么惨了,光脚不怕穿鞋的嘛。 面对几道复杂如利刃的视线,林泽统统回以微笑对待,顺带还得寸进尺招摇提意见, “王大人,我夫郎身体不好,可否申请一张凳子让他休息?” “公堂无特例,他是白身,更是小哥儿,何有公堂落坐的道理……” 王县令肃着脸,心里觉得这小子忒不识抬举。 “没关系,大人,我有秀才功名在身,按照律法我可以不下跪,特殊情况还可落座,我现在把这个待遇让给我夫郎,请大人成全,我夫郎身子实在虚弱,站久了恐会晕倒。” 林泽一脸真诚且‘大肚’请求。 随时会‘晕倒’的章珛脸发红,左右看看周围羡慕的视线,又看看某人已经环到自己腰上的手,真是羞愤得好想去死,真是太不正经了,随时随地禽兽! 但行动上还是非常默契的配合自己男人演戏。 果断往林泽身上一靠,如林泽所愿,章珛可怜兮兮喊了一声,“相公,我头晕……” “晕就靠在相公身上,县令大人马上就差人拿椅子来了,早就听说王县令廉正心善,爱民如子,咱们是遇到好官了。” 林泽表情心疼的搂着自家媳妇,温声安慰,顺带拍了一把马屁。 被众人投以火辣辣视线的王县令,努力平复心中卧槽,扯出微笑, “既然如此,来人,就给林夫郎拿张凳子吧……林秀才当真是爱夫至极,令人叹服。” 后面一句话听着是夸奖,实则是扫面子。 这个时代以男子为天,规矩特别严重,但凡有权有势的男人无论心里如何宠娘子夫郎,在外头却都是不会表现出来,否则会被人耻笑没有出息,正经夫郎也不敢做出黏腻相公之事,怕被人议论狐媚。 但林泽夫夫俩都是奇葩。 一个是来自现代思想打底就不同,一个是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的人从苦日子爬出来,什么规矩都没夫夫恩爱的情谊在心里更重要。 “大人说得是,我夫郎贤惠能干,林泽疼他是应该的,大人莫夸奖,小生不才,会骄傲的,嘿嘿……” 林泽说得无比谦虚,笑得无比嘚瑟。 王县令嘴角抽搐。 章珛偷偷望了眼林泽下巴,嘴角尽是甜蜜,手紧紧的抓着林泽衣角,用小小的动作冲被人表达自己的所有权,这是他的相公,他的男人。 “诶,这林秀才真是不一样,娶个小哥儿都这么疼……” 观众百姓瞧着不禁又是一阵感叹。 特别是年轻的姑娘小哥儿,那眼神叫一个要多羡慕有多羡慕。 何向峰和郑小洛俩退到角落,捧着肚子快笑疯了,他们咋以前就没发现林泽这么逗呢,哈哈哈…… - 有了林泽的‘秀恩爱’调节气氛,虽然头顶的天气有点热,但今天来看热闹的百姓却不觉得烦躁。 看热闹的人一个个反而越看心情越好得不得了,十分好奇案件的真相,以及看林泽‘耍宝’。 主要这年头敢在外头厚脸皮秀恩爱的夫夫实在太少了,林泽说话又风趣,特别是那种‘老子知道你潜台词但老子就是不听’的行事风格,真真的让人看得特别新奇兴趣。 直到快马加鞭的捕快终于把刘管家带过来继续开堂审问的时候,大家还意犹未尽。 当然,对于案件的真相大家也是非常感兴趣的。 毕竟案件的主角一个是盛名在外私塾夫子的女儿,一个身怀功名的秀才,两者身份不普通,案件又曲折不已,含冤多年,对没什么娱乐活动的古代人来说,实在太有八卦好奇了。 因此关键嫌疑人刘管家被带上来的时候,大家都睁大了眼睛集中注意力观看。 “县令大人在上,小民刘有田见过大人。” 魏府刘管家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小胡子,五官普通,身材圆胖,但眼泛精光,比起那几个一上公堂就吓得发抖的小厮丫鬟可镇定多了。 林泽盯着刘有田,手指吧嗒吧嗒两下,勾起微笑。 第57章 魏府管家刘有田模样看起来不起眼,但一般能往上爬的人都不是笨蛋。 刘有田被带上来,林泽就看出来对方不好对付,面对王县令的审问,刘有田态度恭敬镇定,一点慌乱都没有,颇有大户人家出来的风范。 对于审问的问题,刘有田也回答得滴水不漏。 “回大人的话,小人冤枉啊,小人原本跟魏夫子同村,从小就有交情,后来魏先生科举考中发达了,念小人家中贫困,便让小的做了府上管家谋生,老爷对我恩情重大,我怎么敢做这等恶事……” “当日府上在前院的下人虽多,但除去夫人身边跟着的,专门伺候笔墨的,剩下端茶倒水的就不够了,小人这才去叫后院的人来帮忙……” “至于小杏儿和小萍儿离开小人就不知道了,小人一直在前院候着,老爷可以给小人作证啊,叫完帮忙的下人我就一直呆在老爷身边,这些种种确实是巧合,往县令大人明察秋毫。” 刘有田喊冤磕头,说得真情意切。 他在魏府待了多年,深得魏鸿弡的赏识,听到他解释,魏鸿弡心中的怀疑顿消,点头, “确实,当日有福除了去叫人帮忙时离开了下,一直跟着本夫子身边。” 如果这样说的话,刘有田也是有证人和证据证明自己清白,难道一切真的确实是巧合? 王县令看向林泽,“林秀才,你还有何话说?” 虽然林泽一直在喊冤,声称有人设计坑害,但一直都是推理猜测,没有确凿证据指认。 而现在别人都有证据,林泽的处境就很微妙了。 “有,大人,很多事情并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就能做的。” 林泽走出来,环视四个哆嗦的小厮丫鬟两眼,才把目光重新放到刘有田身上,眼神锐利。 “林郎官……”,刘有田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心虚。 “很好,你还认识我。” 林泽忽然笑起来,爽朗的笑容好像面前是许久不见的朋友。 刘有田拿不准他这态度,恭敬拱手,“林秀才曾是南阳镇有名的学子,更是老爷曾经的得意门生,小人自然认得。” “既然认得,又知我是你家老爷曾经的得意门生,那你为何要害我?!” 林泽笑脸秒变,声音忽然愤慨。 刘有田被吓了一跳,不及说话,林泽的抢在他先继续开口, “刘管家,你的解释说辞非常的完美,完美地无可挑剔,但是……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人遗漏了?宴请当天,你儿子去了哪儿了!” 儿子?刘有田的儿子?怎能扯到这上面去了? 众人不明所以,魏鸿弡却是心脏瞬间一紧。 刘有田脸色微变,但还算镇定,表情不明白的样子, “我儿子那天在家里休息,林秀才问这个做什么?这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大大的关系。时隔好几年,刘管家想都不想就回答了我的问题,您的记忆可真是好啊,芝麻绿豆的事情几年翻篇都还能马上想起……” “小生不才,曾读过一本关于人心理的书,按照常理来说,一般超过半个月的事情,忽然问起都要仔细回忆下,而几年之前,除非是特别深刻重大的记忆,日常小事许多都会忽略忘记,没有一时半会儿根本想不起来。” “刘管家,那么久的事情你张口就想起来了,难道你是天才,还是有过目不忘的记忆?” 林泽微笑,笑容让刘有田脸色瞬间僵硬。 众人一听是啊,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大事情记得马上反应很正常,日常小事也记得那么清楚,想都不用想就回答,这也太神奇了吧。 刘有田是天才和过目不忘的记忆吗?那自然是不可能。 刘有田袖子里的手微微颤了下,继续镇定解释,“我儿子平时都要去府上帮忙,那天不舒服在家休息,所以我就记得特别清楚了……” “哦?那么巧,你儿子刚好就在那天生病了?怎么什么巧事儿都凑到那天去了呢?” 林泽作惊奇表情。 刘有田意识到自己的谎没圆好,心里微微有点慌乱了,“我怎么知道,我儿子就是病了……” “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巧,你根本就是撒谎!” 林泽逼近冷笑, “当天你喊后院两个小厮离开帮忙根本就是故意支开他们,方便外男闯入后院,你确实一直都在魏老爷身边伺候,但你儿子没有,那只引开小杏儿的野猫叫就是你儿子学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对魏府情况那么了解,且有机会让后院变成‘无人看守’状态的除了你没别人!” “刘管家,我今天敢豁出去闹这么大阵仗跑来县城伸冤,冒着革除功名的风险,你觉得我会没有把握证据吗?” 他确实没证据,但不妨碍装逼啊,林泽厉声吓唬,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刘管家,老实交代你还有活命的机会,继续隐瞒按照大稷律法可是全家杀头的罪名!这场设计到底是针对我?还是……根本就是针对的魏小姐!” “……” 刘有田心理防线开始出现裂痕,额头冒汗,努力的思索该怎么回答。 见状,林泽再接再厉,冷笑装了一回心理侦探家, “刘管家现在是不是在想怎么圆谎?别装了,你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你。” “什,什么?” 被绕进坑里的刘有田有些发蒙心虚,没听懂林泽啥意思。 “古书有云:眼睛乃人之心灵的窗户,语言可以撒谎,但眼睛不会,当一个人撒谎的时候他的眼睛会不由自主的往右上方看,除非经过严格训练的人,否则是假装不了的……刘有田,你就是被人收买了对不对!” 最后一句话林泽问得又急又快。 根本没反应过来,听到询问眼睛条件反射正在往右上方看的刘有田,“……” “大人,真的真的,他眼睛往右上方看了!” 一个离得近又视力比较好的捕快惊呼。 闻言,魏鸿弡没忍住拍桌站起来,有些激动,“刘有田,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不是的老爷,我没有,他,他胡说八道的,什么书上说的太荒谬了,眼睛转下就要定小人的罪,小人不服呐……” 刘有田心理防线碎裂,终于慌了,但还是咬死了不承认。 林泽再次微笑,“你这是说圣人之言是错了?” 大稷崇文,文人流派,一字之言方可惹祸上身,污蔑圣人那可是跟诛九族的大罪。 “我,我没有,小人读书不多,但也知道捉奸在床,捉贼拿脏,林秀才你单凭书中之语,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给小人按了这么大的罪名,小人惶恐……” “好,说到证据,那你刚才不是说你儿子宴请那天生病才没去府上帮忙,那你说说你儿子是什么病?又吃了什么药?药是在哪家药铺买的?你……可说得出来?” 当然说不出,这理由就是刚才临时编的。 刘有田脸色发白,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被林泽给绕进坑里去了。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理由来圆,整件事情来之前他已经想好了解释,当初做的时候也想得很周到,但耐不住林泽做事不按常理出牌,问的问题也十分刁钻没头没脑。 这问题一多,林泽问的顺序又乱,他又不是专业训练过的人士,绕几个圈不露马脚才怪! “刘管家,你不用装了,来告状之前我都让人打听过了,你是要我继续帮你说,还是你自己老实交代……” 林泽拍拍衣服,悠闲自在。 “刘有田,事到如今,你还不老实交代!” 王县令见机手中惊堂木重重拍下,震得胆子小的人都跟着一颤。 事情败露,再狡辩也没用,刘有田看了眼从头到尾都淡定信心在握的林泽一眼,终于放弃抵抗,脸色发白对王县令磕头, “县令大人饶命,小人知罪,当日魏府宴请确实是小人被人收入收买,才故意支开后院丫鬟和小厮的,但小人也是有苦衷,若不是老爷逼我,我怎么可能为了钱财做这等不仁不义之事……” “胡说!刘有田,我待你不薄,什么时候逼你了,你为什么要毁云樱的婚嫁前程,你这个不仁不义的畜生!” 魏鸿弡一听激动的拍桌怒吼,实在没想到绕了这么大一圈,最后竟然是自己府上的问题。 “待我不薄?我不仁不义?魏鸿弡,你说话可得好好摸着你的良心!” 反正事情都败露了,再装下去也没啥意思,刘有田一改刚才的恭敬老实,也跟着站起来,盯着魏鸿弡情绪激动, “是,当年你发达了看我穷,让我做你府上的管家拉把我一把,大家都说你仁义,呵呵,屁!你要真心拉把我你就不会喊我写卖身契了,你不过就是趁人之危而已……” “我脑子好使,打小跑到私塾去偷听也学了好些东西,要不是我家太穷我也能考科举,咱们同村长大也算有交情,当初我找你借银子,而你就趁机让我卖身给你当奴仆,说得仁心仁义,你当我心里不清楚?” “这就算了,谁叫我当时缺钱呢,我认命,我给你家当下人,但我儿子撞了脑袋那次,你又是怎么做的?” “你明知道我刘家就那么一个男丁单传,命在旦夕,我求你把你珍藏的那颗老参给我救我儿子的命,你是怎么也不肯,一根人参而已,我给你当牛做马老老实实干活那么多年,我儿子连就连根人参都不如,你就是这么绝情!” “就因为没有老参入药,我儿子才成了个傻子,你说我不仁不义,你怎么不看看你是怎么对我的!” 刘有田呲目愤慨,一朝将心中多年怨恨诉尽。 “魏鸿弡我告诉你,小姐这事儿要怪就怪你们自己,要不是你们自己一心想攀高枝,人家也不会大费周章搞你们!” 第58章 刘有田松口,事情就真相大白了。 其实整件事情并不复杂,说穿了还真怪魏家自己。 当初魏鸿弡没儿子,就心想着把女儿嫁好点儿拉把魏家门楣,这人选也是就近的,季举人,魏鸿弡以前的学生。 本来先生把女儿下嫁给自己学生结亲是件良缘好事,但坏就坏在季举人是娶过亲的,有个打未发达时就娶进门的糟糠之妻。 要是别人估计就放弃了,但魏鸿弡压根就不是真正清高仁德的夫子,再加上魏云樱自己也觉得自己是南阳镇有名望夫子的女儿,当不成官夫人也得当个举人夫人才甘心。 因此,魏家贪图季举人的功名面子,季举人又贪图魏云樱的年轻貌美,于是就定了平妻的亲。 可他们想得好,季举人那糟糠之妻能接受吗?凭什么自己陪着相公吃苦,好不容易熬出头来,结果却来个坐享其成的。 季夫人是从村里出来的女人,性格贤惠却不懦弱,魏家非得把女儿嫁给她相公做平妻让她不痛快,她自然也不能让魏家好过。 于是就这么着,季夫人买通了一直对魏鸿弡心怀怨恨的刘有田,串通了‘醉酒闯闺房’的事儿。 “本来我们是安排了别人,但是没想到林秀才误打误撞进了去……” 所以,林泽才是那个真正被无辜连累的人? 众人目光看向林泽无比同情,这是该说林秀才太倒霉了还是太倒霉了啊。 林泽没说话,心里清楚明白了。 难怪林建文不怕跟着来县衙,原来对方根本就是将计就计,不管他怎么告,林建文都是‘不小心’。 “林秀才,让你含冤多年小人心中愧疚,不求你原谅,小人罪有应得,律法责罚甘愿承受,只愿郎官受小人三拜,莫怪罪责小人家里,此事都是小人自己心中有怨,贪图钱财报复。” 刘有田倒是个敢作敢当的,也是个聪明的。 既然认了就不再狡辩,想办法将罪责独立承担,为家里争取脱身之机。 林泽对这种果断的聪明人是佩服的,他今日目地重在洗清原身冤名,目地达到他也不会赶尽杀绝,何况原身被卷进这场风波其实归根究底另有其人。 “我今日只想洗清多年冤名,罪责惩罚小生遵循县令大人判决。” 林泽点头表态。 只要他这个事主原告不深究,以刘有田做的事顶多是从犯,不至于罪过连累家人。 当初卖身给魏夫子当管家签的是活白契,按照规矩他是卖身了,但妻儿还是自由的,魏夫子拿捏不到。 刘有田松了口气,感激不已,“多谢林秀才大量。” 是啊,可不是大量嘛,这林秀才是真倒霉背了多年的冤枉名声,当初之事他也算不得罪大恶极,却结果身败名裂。 要换成别人知道这般真相,知道自己压根就是‘无辜被连累’,此时此刻不激动得直接想杀人才是,但林秀才却还愿意以宽宏的肚量不追究他的家人。 反观魏鸿弡,当初事发把全部罪责都怪到林泽身上,为泄心头之气,把林泽赶出私塾就算了,还利用自己夫子之名方便,使得整个南阳镇读书圈子排挤,气量可见。 不过魏鸿弡本来就是那种人,今日虽事情败露,但能把魏鸿弡的丑事宣扬出来,刘有田觉得还是划算的。 “魏鸿弡,今日之后,我看你还如何夫子声名远扬,哈哈哈……” 刘有田幸灾乐祸笑着接受现实。 闹了大半天事情终于水落石出,王县令当堂拍板,命人先将刘有田关进牢房。 因为策划这件事情的季夫人不在,所以刑法暂时未定,还得等把季夫人抓过来,口供录完才能定案罪罚。 - 接近黄昏,今天的状告总算落幕。 简单跟王县令道别,林泽便立刻和村民返回南阳镇,速度快点的话天黑之前还是能赶回家的。 回到南阳镇跟村民分别的时候,林泽为表感谢,跟大家说好了过几天会摆酒宴邀请大家吃饭。 这酒宴是必须摆的,为了以后他开私塾和考科举,大张旗鼓的宣扬自个儿清白名声是必须的,除此之外,林泽就是想跟章珛补个婚礼仪式,刚好有办喜事的借口了。 虽然阿珛现在是他媳妇没错,但当初拜堂什么的都是原身,林泽表示非常不满。 既然他能穿越了,那鬼神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拜天地什么的他要重新来,好让月老的姻缘簿上重新写下他们的名字,心里才舒坦。 村民今天看过一场波折大喜,本就对他同情不已,林泽想借般酒席的借口为自己正名,他们哪有不来的道理。 别说林泽出手大方,处事圆滑,就是冲着林泽秀才郎的身份,这面子也必须给。 尽管秀才身份在科举路上只是小小一笔,但放在百姓平民当中却是人物了,林泽本就满腹才华,现在名声也干净了,以后只需用一个词来形容,前途无量! 村民笑容满面离开,走得急急忙忙,打着回去跟家里人八卦大戏。 何向峰和郑小洛帮了一天的忙,林泽自然没有用完人就翻脸的道理,把人喊到家里一起吃了个饭,顺便做个小总结。 没办法,穿越前的职业毛病,开会总结的毛病林泽是改不掉了。 郑何夫夫没意见,注意力全在林泽说的吃饭上去了,谁叫林泽厨艺好呢,对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村里人来说,林泽做的饭菜绝对是美味珍馐级别了,哪怕就是下个简单面条儿。 等把郑何夫夫送走,已经天黑完了。 不过林泽夫夫俩没急着休息,赶紧着手准备明天要卖的面包,眼看着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这生意可一天都不能再耽搁。 直到把所有事情做完,夫夫俩人才洗漱完,一块儿坐在床边泡脚抹药油。 为啥要抹药油呢?当然是今天为了表演那三跪九叩给弄的,尽管提前有准备膝盖绑了不垫不会跪伤,可乌青是没法避免的。 自己糙汉子林泽不在意,看着章珛白嫩的膝盖变成乌青,林泽就心疼得要死。 “阿珛,我会快点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了……” 林泽一边对着那乌青的膝盖亲,一边心疼的承诺安慰。 然后在心里赞叹自家媳妇这皮肤真好,遮在衣服里没晒过太阳的肌肤真是又白又嫩,他好喜欢。 某人痴.汉的表情和动作太明显,章珛虽都习惯了,但还是忍不住羞怯。 相公每次抒发感情的最大方式,就是抱着他又亲又啃,也亏得他们家平日没其他人,不然就农家房子的隔音效果,简直没法见人了。 心里羞归羞,但章珛其实十分喜欢林泽这种行为,而且特别喜欢把头靠到林泽胸膛上,听他心跳的声音。 “相公,家里的银子还是你保管吧……” 章珛舒服的靠在林泽胸口,忽然道。 林泽一愣,然后调笑,“怎么了?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你就不怕我有了银子就变坏啊?” “那你变一个瞧瞧……” 章珛笑得灿烂,伸手搂住林泽脖子,主动凑到他唇上亲了下,撒娇技能被点得蹭亮。 林泽就是个吃软不吃硬,还特别吃媳妇撒娇的人,心顿时就化成了一滩水,趁机扣着章珛后脑勺享受了番媳妇的主动,才重新抱着人问, “是不是担心我日后嫌你像季举人那般娶平妻?” 明明之前说好的,现在章珛又主动把管家权交出来,除了被今天公堂上的事情影响,他想不出别的理由。 说实话,当初的事情除了魏家自己想攀高枝活该,那季举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像陈淑菊一样,不是天下所有当后娘的都那般恶毒,但就总有那么些耗子屎出现,要不是季举人贪恋人家姑娘年轻美貌,把同甘共苦的糟糠之妻置之不顾,季夫人也做不出那般报复的事儿。 “不是的相公,我相信你不是季举人那般人……” 章珛摇头,既然他决定跟林泽一辈子,他便不会怀疑他。 就算日后林泽变了,他也认命,因为他喜欢相公,他不后悔,珛哥儿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改变。 因为相公是他喜欢的人,不是因为叫相公才喜欢,而是因为喜欢才叫相公。 章珛盯着林泽英俊的脸,眼中是陷入爱情的笑意, “当初相公把银子交给阿珛管是为了让阿珛放心,现在阿珛放心了,相公作为一个秀才郎,用银子老问我要,别人瞧着该如何想?” “我知道相公对我好,不在乎那些世俗规矩,可是阿珛不想别人议论我的男人……” “可是我喜欢你恃宠而骄,若有谁敢说,我封了他的嘴,叫他一辈子不能说话。” 林泽被‘我的男人’四个字取悦到了,扣着章珛脑袋,下巴在对方光滑的额头轻轻摩擦。 他其实从来都不是个好说话的人,睚眦必报才是他的本性,他的温柔和宽容,只给予他心里的人,哦,现在还得加上他或许将来会有的孩子。 “阿珛,你可以放肆一点,再放肆一点,他人言说,不如我心悦阿珛。” 章珛靠在林泽胸口,微微点头,笑容如夜空中的繁星。 千言万语,终究化作一句称呼, “相公……” 第59章 王县令急着在调任之前立最后一个政绩,办案速度很快,当天晚上就派人去季府把季夫人抓回了衙门,然后第二天重新开堂进行二审立卷宗。 作为涉及的‘被害者’,林泽自然还是得到场一趟,魏云樱想不抛头露面也不行了,全都要到场。 第二天跑来观看的百姓比昨天还多,除了百姓们昨天回家八卦,自然还有林泽的功劳。 之前他让何向峰花的银子可不是白花的,十几个乞丐流浪汉回到南阳镇,就把县城审案的过程给宣布了出去,让南阳镇人尽皆知,魏鸿弡想掩盖都没反应的时间。 秀才郎含冤多年,竟是被妇人妒忌连累无妄之灾? 德高望重的魏夫子,竟假仁假义苛待家中下人,至使被报复? 唏嘘! 整个案件不算奇特,但涉及人物却十分有噱头和八卦的材料,青山县又很久没有升过堂了,于是第二天公堂再审的时候,闲着没事儿的百姓都跑出来了。 因为昨日已经查明白,今天只是对季夫人的简单审理,再录口供写卷宗,而季夫人也没什么挣扎的就认了罪,过程速度非常快。 虽然被定了罪,但季夫人脸上是跟刘有田一样不见半点伤心,只有痛快,对着气急败坏的季举人狂笑。 “季云峰,老娘坐牢你也别想好过,当初老娘陪你吃糠咽菜,你发达了就嫌老娘粗鄙生不出儿子了,呸!枉你读的圣贤书,也算老娘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玩意儿,你没好下场的,哈哈哈,我等着瞧……” “还有你们,魏夫子,呵呵,大家都说你仁德望重,我看就是个屁,还想把女儿嫁给我相公当举人岳丈,你做梦吧,魏云樱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未嫁人就勾引我相公,你活该!你能嫁给你现在的相公真是太便宜你了!” 季夫人疯癫大笑认了罪。 魏鸿弡父女本应该找到真凶泄愤高兴的,但现在却半点喜悦不起来,因为季夫人跟刘有田那些话实在让魏家太没面子了。 虽说嫁娶平妻不稀奇,很正常的事情,可被季夫人这么一说,魏家就坐实了攀高枝的名头,毕竟季举人年纪确实比魏云樱大了很多。 尤其是已婚妇人看魏家的眼神特别鄙夷和不善。 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可有几个女人愿意跟别人分享分享丈夫,人家季夫人辛苦了多少年才得到好日子,魏云樱却长着年轻貌美就想坐享其成当夫人,真是太不要脸了! 第二天的再审,林泽从头到尾看了场好戏。 经此一案,魏家多年积累的名声算是败了个干净,日后魏夫子这个称呼南阳镇就是个笑话。 那季举人看着倒是不痛不痒,还顺带借口把季夫人给休了,大家心里颇有些不平,要不是季举人贪色,季夫人也不至于如此,可男人娶平妻纳妾室又不犯法,让人没得说,心里真是憋口闷气。 不过很快大家就消气了,因为季夫人可是给她的‘好相公’留了份大礼。 能够因为心中不平做出直接报复的事儿,可想而知季夫人不是普通忍气吞声的女人,性格彪悍程度。 或许是早就料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天,从很早之前季夫人就开始为自己盘算了。 她没有儿子,但有个女儿,仗着管家夫人的权利,季夫人早就偷偷的把家里产业银子转到了女儿名下。 给女儿挑相公的时候,也没有找那种门当户对的公子,而是找的乡下娘家人品可靠的侄子,方便女儿拿捏。 于是等季举人丢下休书回家准备重新娶亲,差管家去办聘礼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个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的光杆司令…… 至于季夫人,因为犯的不是死罪,又是个妇人,所以顶多坐几年牢。 众人听说后,无比唏嘘。 同时部分内心蠢蠢欲动想纳妾的男人们被季举人这前车之鉴给吓到了,对家中的娘子夫郎再也不敢小觑,一时间南阳镇的男人们忽然老实了下来,街上看着恩爱的夫夫和夫妻也莫名多了些…… 而林建文这次虽然没事儿,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辛苦经营积攒的名声一朝散尽。 最终没有被影响科举考试,可之前跟林建文说好的考试担保的那几个秀才纷纷临时反悔了。 考乡试规矩题目都比童生难多了,不仅需要学识,考试的时候还需要五名秀才之间相互担保,若出现作弊等事情,五个人是会被一起连坐的。 这也是为什么读书人那么在乎名声了,名声不好就代表人品有问题,人品有问题谁还敢跟你一块儿担保考科举? 所以林建文的考试资格暂时没被取消,但要是还想继续考试,就必须尽快重新找担保人,否则是进不了考场的。 这结果林泽还算满意。 虽然没一下子整死林建文,但眼睁睁看着林建文挣扎还是挺爽的,钝刀子杀人更痛,瞧林建文气得不行的表情,心里别提多愉快了。 至于之前气焰嚣张威武的魏夫子,回去之后是闭门了好些天没脸出去晃荡。 官司落定的第二天,魏云樱的夫家就把魏云樱连人带包袱,外加一封休书给送了回来。 之前那周家百般容忍魏云樱这个刁蛮媳妇,无非就是看在魏鸿弡夫子声望的份儿上,如今魏鸿弡被人揭开假面,名誉扫地,就魏云樱的脾气,周家怎么还可能继续忍受下去? 直到这会儿,魏云樱才知道自己当时冲动的坏脾气捅了多大的篓子,才知道她眼中的窝囊相公也是有脾气的,没有男人受得了成天被媳妇骑在头顶耀武扬威…… - 而冤名洗清,林泽就开始惦记着办酒席正名。 因为这酒席还是给自己和章珛补的婚宴,自然不能粗糙,所以短几天内是办不了的。 再加上章柳眉那边已经把山上的甜菜都收了回来,等着制糖,所以林泽考虑下,把办酒席的时间定在半个月后。 如此,也正好错过林建文成亲的宴席。 虽然林泽特别想跟林建文的喜事摆在同一天膈应下对方,但考虑到林三贵夹在中间两头为难,想想还是算了。 林爹活得不容易,作为父亲,谁都不希望看着自己孩子兄弟相残。 而林建文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林爹一直心里自责自己没尽到父亲的职责,让陈淑菊把孩子教坏了品行,短短几天时间,这脑袋上的头发就又白了一撮。 既然他现在是‘林泽’,不能真的不顾林三贵的感受。 反正自己操心的事情多着,林泽也就懒得再搞事情了,整天跟这些人费心思,真是太掉他‘林经理’的价了! 想着马上就要跟章珛补办婚礼仪式,林泽的注意力就兴奋的转移了,天天晚上跟章珛讨论细节。 章珛也比较期待,之前成亲他就是提着个包袱,浑浑噩噩的就嫁到了林家,那种别人口中成亲的幸福快乐他半点都没有感觉到。 更甚者在新婚之夜就被相公给凶神恶煞的警告教训了一番,想想都是泪。 这会儿能够重新和喜欢的人成亲,哪怕只是补办的仪式,对章珛来说也是弥补珍贵,要留一辈子的美好回忆,自然也十分上心。 除了夫夫俩自己上心,村里听说林泽要办酒席正名和重新拜堂成亲也是十分好奇新鲜。 这成了亲还要重新拜堂的事儿可真是稀罕没听过,心里纷纷唏嘘林泽是不是被这几年的大起大落给整坏了脑子,重新成一次亲那不得费银子啊。 不过当林泽做的买卖就是镇上火得一塌糊涂的‘一见钟情’点心消息彻底暴露出来后,大家就不这么唏嘘了。 开玩笑,虽然不能具体知道林泽的‘小买卖’赚了多少,可算算面包蛋糕卖出去的单价和数量,傻子也知道有多么的赚钱。 顿时,村里有不少婶子开始捶胸顿足的后悔了。 早知道林泽不考科举都这么能干,她们当初怎么着厚脸皮也得把女儿小哥儿说给林泽才是,现在瞧瞧林泽对珛哥儿的宠爱,简直没边了好吗。 不过就是为了给珛哥儿脸面,就不惜费钱,不顾他人议论重新给补办次成亲,天下几个男人做得出来? 最后悔的莫过于章家自己了。 本来好好的金龟婿就给她们自己给作没了,如今林泽洗白了名声,就算不考科举有着赚钱的本事,那也是前途光明,好日子等着。 反观林建文却是名声败坏,也不知道这次科举能不能中,要是不能未来简直不敢想象。 杨桂芳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章银珠心中也复杂委屈得不行。 但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已经换过一次亲了总不能再换第二次吧,章银珠又不是倾国倾城的天仙,不过一个稍微有点姿色的小村姑,再悔婚谁还要啊。 林章两家本来欢欢喜喜的成亲,霎时气氛沉闷,村里也是各种非议。 而就在这时,林泽家再一次迎来了坐着马车上门拜访的员外老爷。 这员外老爷不是别人,正是郭员外,以及上回来过的李广财。 “林秀才许久不见,再次登门拜访打扰,还请林秀才莫恼,允老夫与郭员外进屋拜访,今日来是有件好事求郎官的……” 上回被林泽给了下马威,这回李广财不敢再自作聪明搞小心思了。 为了以示尊重,不仅把马车停在了村口走路进来,到了林家门口态度也是恭恭敬敬,不敢摆半点员外老爷的架子。 郭员外也是如此,深知林泽的‘怪脾气’,哪敢像平日在外面与人交际的做派,这越是有能力的人脾气就越难捉摸,但总归恭敬态度好点肯定没错。 “哦,好事儿啊?那进来吧。” 这回两只老狐狸聪明劲儿终于用对了地方,林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最近心情又颇好,于是就非常爽快的让人进了屋。 第60章 “说吧,找我什么好事儿?” 进屋做足基本礼貌,给客人倒上水,林泽就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他最近实在忙得不可开交,看书、做面包、教何向峰甜菜制糖,还要跟章珛商量酒席的细节,真心没功夫废话寒暄浪费时间。 好在李广财和郭员外都知道他的脾气性格,他又有秀才功名在身让普通人敬畏,否则换个人怕是就被他这态度给得罪了。 两人来找林泽的目地很简单,除了为他们‘南阳镇双废’的儿子,也没其他理由。 知道林泽想开私塾,李广财两只老狐狸就在琢磨从这里讨好他,青山县状告翻案成功的消息传回来后,两人更是猛拍大腿不再丝毫犹豫,连夜合计完,今儿个就跑来河坝村拜访了。 “林郎官,咱们现在这里恭喜你沉冤得雪,以郎官才华将来必定贤名一方,我们两个老东西这就先来拍马屁,郎官莫嫌弃我等粗鄙……” 李广财两人话还是说得挺中听的,马屁拍在明面上,让人生不出讨厌,只觉得直来的爽朗。 章珛抿嘴笑,林泽半点不觉不好意思,大大方方接受夸奖, “贤名不敢当,盛名还是有把握的,我这个人比较容易骄傲,李员外郭员外,你们就别老夸我了,咱们都交情好几次了,有话直说就是。”不要浪费时间呐! 李广财上回就领教过林泽这种行事风格了。 郭员外就有些楞了,上回在他家宴会上林泽虽然不羁,但大庭广众下还装得斯文有礼,一时间被林泽的自恋给神奇到了,好半天才继续笑道。 “林郎官果然不是常人,其实我等来是想跟郎官商量私塾之事,上次在府邸听郎官说要开私塾,这等育才教学之事,我跟老李商量想出两分力气,不知郎官可否同意……” “说来听听。” “开建私塾最重要的无非就两个问题,一是先生学问,二是雅静的院子。前者郎官满腹经纶没问题,后者对郎官来说短时间内恐怕有所难题,所以我跟老李商量过了,私塾院子方面我等可以出力。” “老李在柳河边有座宅院,地方清幽雅静,宅院大小也非常适合,我再出银子修葺,改建完成后私塾归郎官所有,我和老李只求郎官收我们那两个不成材的儿子做弟子就成,若不然学生也成……” 这就相当于给学校捐了一栋教学楼来换入学名额。 弟子和学生名分待遇天差地别,但若私塾先生看重,做学生也走在别人前头,两个老家伙算盘都是算得不错的。 林泽挺感兴趣,这算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他正愁还得存多久的银子才能把私塾办起来呢。 不过吃人嘴软,拿人手段,东西是好,可不好收,弄不好这就成了别人的把柄。 “这提议倒是不错,不过两位老爷赚钱也不容易,如此大礼林泽却是不敢白拿……” “无碍的,不是白拿,这是我等做善事,为大稷朝育才大业做贡献,林郎官可要成全我们的愿望啊。” 俩老家伙装得还挺像的,这送礼贿.赂的功夫练就得炉火纯青。 林泽都快被捧得有点飘飘然了,不想打官腔,直接道, “即便是做善事,也不能把两位老爷当财神,这私塾我自有打算,没道理白要,两位老爷的人情我可以领,但礼就不收了,你们说的那宅院我出银子买。” “这……” 李广财两人语顿,林泽拿银子明摆着就是不想承情,他们儿子的问题有待商榷。 林泽知道他们想什么,继续道, “当然,我现在暂时没那么多银子,所以就当先欠着两位,两位令公子入学的事情我可以考虑。” “林郎官,那之前我儿子考核的事儿还作数不?” 入学和拜师性质不同,李广财赶紧道。 郭员外则急了,他的最终目地也是让儿子拜林泽的师,做学生只是退而其次的选择,李广财抢了先机得了拜师考核的机会,现在林泽这样说,他儿子岂不是没戏? 郭员外不落后,也赶忙道,“林郎官,我儿子也很聪明的,你收了他做弟子绝对是缘分!” “两位老爷不用着急,先听我把话说完……” 林泽忍不住微笑, “老爷爱子心切林泽理解,但要知道师徒名分影响重大,双方都不可掉以轻心,承蒙两位看重,但林泽觉得此事须得慎重。” “李小公子我之前瞧过,性格十分中意,若李小公子能够通过我先前出的题目,承诺的弟子一事自然是算数的,李老爷放心。至于郭老爷小公子,请赎林泽不敢担当大任……” “林郎官,为何?我儿子不比这老家伙的差啊,寺庙主持说我儿子是状元命呢!” 郭员外被拒绝急了要死。 “正是因此,林某才说不敢。” 林泽微笑道,“郭员外可听过盛名所累?可知道伤仲永的故事?” 过早的消耗不确定的未来是做人最忌讳的事情。 他不太想接受郭小公子的原因没其他,就是因为‘批命状元’这个传闻,若是真把人教成了状元,那他自然是名利双收,可若是失败了呢?那下场就是身败名裂被郭家埋怨。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考状元,让他教出个状元学生,这难度实在太大,未来也有太多不确定因素,状元并不是说有学问就能考上的,官场上的事情复杂着呢。 批命一事被郭家宣扬之后,别说他,就是其他真正有本事的人要收郭小公子都要细细考量后果。 “……” 听了林泽的话,郭员外脸都烂完了。 真是悔不当初,都怪他跟娘子因为儿子被嘲笑多年,一时高兴过了头,忘记了轻重,只顾着扬眉吐气。 林泽说得对,现在不是林泽不想收,而是有些不敢收啊,要是批命不准又或者儿子后天不努力没出息,林泽可是要为此负责的。 郭员外叹气,“看来我儿只能做郎官学生,无缘弟子了……” “师徒又如何?师生又如何?归根究底不都是授业解惑,育才教人么?郭老爷,我直接答应令公子入学,说起来你该偷笑了。” 林泽一派高深,大言不惭,牛逼轰轰的模样。 郭员外没觉得生气,文人才子不管心中如何骄傲,向来喜欢自谦,倒是头次见到林泽这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让人特别新奇兴趣, “林郎官这话怎么说?说得不中听老夫可要生你气的。” 嘴上说是这么说,但怎么可能生气,短短时间,郭员外对林泽在相处上多了几分熟人之间才有玩笑。 李广财竖起耳朵,也十分好奇。 “不妨告诉两位老爷,三年之后的乡试林泽打算再参加一次,所以目前来说我办私塾并不于做我一辈子的生计,我的目地只有两个字,赚钱。” 郭员外/李广财:作为个读书人,你丫的这么说真的好吗? 林泽觉得很好,一点都没有羞愧的意思,他这个人没啥优点,就是心理素质特别好。 “私塾开起来我暂时只收12个学生,不限年龄和家世身份,但必须通过入学考试,成功入学的学生只要按照要求学习,且通过每次我给出的考核,我可以保证他通过童生考试,若不成,学费我全额退回去。” “我知道这在大家看来有些不太可能,毕竟南阳镇最好的育才私塾每次童生试过的人也不过一二,可如果我名声恢复,这般承诺,我想还是有很大部分人愿意来尝试。” “所以,郭员外,我直接给你一个入学名额,你觉得是否划算?” 当然划算! 他想儿子拜师不就是想着弟子关系比学生更重,林泽肯定会更加用心教导,从而让儿子考上功名。 既然做林泽的学生,林泽都能给承诺考上童生功名,那叫师傅和叫老师又有什么关系? 林泽本来就是曾经南阳镇有名的才子,只是一直被名声连累落魄,现在恢复名声,真开了私塾,又给出如此优厚的承诺,招收学生根本不是难事,大家肯定强迫头来。 “林郎官高见,能做郎官学生是我儿之幸,虽郎官现在不收我儿做弟子,但老夫定让他将您看做师傅,他日若我儿能得郎官青睐,还请郎官再考虑考虑。” 郭员外起身拱手,深深一拜。 他算是知道李广财为什么在林泽名声败坏的时候,都还愿意放下脸面上门求师了,今日详谈,林泽此人不仅在生意上有着非常手段,心中更有成算。 若是林泽三年之后能够中举,前途不可限量,此时不抱大腿更待何时?! 李广财也不落后,腆着老脸上前,狂拍马屁, “林郎官才学超凡,荣辱不惊,叫人佩服。老夫还有一事想求,请郎官指点……” “指点给你儿子出的那考题是吗?” 林泽被赞美得心花怒放,不怪忠言逆耳,实在这马屁好话听着实在舒服啊。 距离上次见李广财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李家还不见任何行动,不用想也知道被他出的题目给难住了。 李广财老脸发红,表情悲催, “林郎官,上回都是老夫自作聪明让您不愉,但我家那小子是真除了您别人没本事教,这些日子为了解您给的题,我家那是全家老少都出动了也没想出办法,您看那考题能不能……”行行好放个水吧! 为了儿子一把年纪对着哥后辈又是卑躬屈膝,又是腆着老脸连‘您’的敬称都叫上,这老家伙也不容易。 林泽对上回李广财来拜访的小心思总算舒服了气,终于松口,大发散心, “行吧,看在你那儿子甚得我心,我便给你点提示:两个字,噱头。以李老爷在生意上多年的经验,想必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李广财:“……” 林郎官,你真看得起老夫! 第61章 (捉虫) 送走李广财和郭员外,林泽关上门才把憋在肚子里的乐给笑出来。 他这个人缺点有点多,最显著的就是睚眦必报,他最恨谁算计他了。 李广财上回拜访的时候虽然说不上算计,但自作聪明想在大庭广众下让他不好意思拒绝收徒的小伎俩,林泽表示心头非常的不爽。 要不是看在李广财真切的爱子之心,以及李昇那小孩深得他的心,他绝对鸟都不鸟。 出个难题,一来确实是考验下李昇的资质,二来嘛,也确实是故意为难李广财,给点下马威,让人知道他的脾气。 好在李广财挺聪明识趣的,出了气林泽也就不为难人了,把早就准备好的提示给出去。 点到即止,如果他给了提示李昇都还完不成考试,那么收徒这事儿就甭说了,最多收做学生。 这个时代弟子走出去可就是代表的师傅脸面,做错了事情弄不好师傅也要受牵连,所以严苛考核是必须的,林泽可不想以后被人连累死得冤枉。 距离给李广财的时间还有半个月,把人送走林泽就不操心了。 倒是两人上门这趟带来的好消息,让林泽非常高兴,只要私塾能够开起来,他们家很快就可以过上舒舒服服的小康生活了。 为此,他们家的目前规划就得调整下了,开私塾的事情要提前。 顺便正好趁着这次正名酒席的机会把他要开私塾的事情宣扬出去,趁热打铁! 想好就做,接下来半个月面包出摊的任务林泽全部交给了何向峰两个娘亲,甜菜制糖还得林泽自己亲自看着,不过腾出了卖面包的时间,所以还能搞定。 酒席的事情因为已经商量好,章珛一个人没问题,林泽则抽身出来赶紧把开私塾的规划章程列举出来。 总之私塾越早开越好。 在规划私塾的章程之前,林泽家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同样是位熟人,原身的同窗,之前找他借钱的那个秀才方山源。 “林兄,我想清楚了,你之前说的条件和要求我可以接受,你,你现在还要人么……” 一段时间不见,方山源的气色比之前更差了,整个人一眼就能看出那种特别颓废和窘迫的贫寒。 之前好歹还穿着一身棉布料子的长衫,现在已经变成了村里汉子穿的那种粗布短打,可想而知对方恐怕是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否则傲骨铮铮的文人是绝不可能答应他这份工资虽高,但没有自由的工作。 从原身的记忆中,林泽对方山源还是比较了解的,人品还行,学问也足够。 现在他缺人,方山源缺钱,想了这么多天方山源终于主动上门,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林泽非常爽快点头, “欢迎方兄,若是方兄不介意,现在咱们就可以商议契约,方兄画完押便可先预支50两工钱。” “林兄,我……” 话落,方山源顿时眼睛就红了。 原本还在担心自己若开口先预支工钱被为难,结果林泽主动表态,他心里简直感激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日子到处借钱他算是看尽了人间冷暖,他也不是没试过找工作,但是很多提到要先预支几十两的工钱就纷纷摇头,亲戚朋友更是躲得老远。 最后找到的就是给商户老爷家当先生的活儿,可工钱对他家的开支来说还是远远不够。 如今林泽这般爽快,当真让他从心底深处生出感激。 细细看完林泽写的契约,确定没有被坑的地方,方山源毫不犹豫按下手印,为了家中娘子,彻彻底底把自个儿给卖了。 从今以后,他估计要给林泽打一辈子的工了…… 想想挺悲伤,但对林泽来说,就事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了,爽快的解决了私塾师资的大问题,他能不高兴吗? 一百两一个年请个先生对其他人来说简直就是钱烧得多没处用疯了,可放在林泽这里,却是个非常划算的买卖。 以现代人眼光来看,人力永远是最值钱的,而人才更是千金难找,他会让方山源创造出远超他工资更高的价值。 把方山源的契约放好,林泽继续投入私塾的规划计划书中。 白天忙得不停脚,只能晚上睡觉前抱着他媳妇好好亲亲调节放下,夫夫俩你帮我揉揉脚,我帮你揉揉肩,感情越发甜蜜深厚。 - 而就在林泽忙得团团转的时候,村里也因为知晓他面包生意的事情而展开了激烈的热议。 没错,的确是激烈。 为什么要这样形容呢,那自然是因为林泽这个‘奸商本质’的家伙太敲诈,把面包蛋糕的价格定得太贵啦! 其实按照现代人的眼光林泽并没有把价格定太贵,因为做蛋糕面包的成本高,手工费力。 没有现代机器的帮忙,纯手工的面包蛋糕耗费的力气那是相当的大,哪怕林泽已经想尽办法做了些简易的工具辅助,这段时间做蛋糕打蛋清和奶油都给他练出麒麟臂来了…… 所以,在林泽看来,他把面包蛋糕的售价翻了成本的三倍卖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对村里的人来说,在大家眼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力啊,村民卖东西从来不会算自己的力气钱,他们根本就没有‘人工费’的概念,除非帮别人。 因此,当得知林泽一个面包要卖六七文的时候已经非常惊讶了,当得知林泽的小块奶油蛋糕得几两银子,简直嘴巴都能塞下鸡蛋。 等到再听闻那种大的、带层数的奶油蛋糕一个起码十几两,心脏不好的直接都给震晕了。 天呐,这是在卖点心么,林泽这是卖的金子吧! 这是最后全村人的想法。 在震惊完之后,大家就开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大部分就是羡慕,赞叹下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这做什么都能发财,等家里银子再存存,一定咬牙都得把孩子送到私塾去学几年。 有羡慕的,自然就有嫉妒的,有些心态不正的瞧着身边本来跟自己差不多,甚至不如自己的人发达,就难免不平衡抱怨几句。 还有嫉妒得更厉害的,就是到处嘴碎了。 这嘴碎的对象除了陈淑菊,就是林二伯家了,其中林二伯家是重点被照顾对象。 原因很简单,就是林泽因为腾不开人手把卖面包的活儿交给何家两位娘子干的事儿,自家亲戚就在村里,摸银子的活还找外人,不是明摆着对自己亲戚不满嘛。 “俺说梨花啊,那林泽到底咋想的,你男人是他亲二伯,每逢秋收春播干活啥的你男人还带着几个儿子去林三贵家帮忙,现在林泽发达了,他咋不拉巴下你们呢?” “就是,梨花你可是不知道,那何家两个婆娘每天就帮林泽卖半天的面包,听说就拿二三十文的工钱呢,都快抵上汉子做短工了,这么好的事儿就给外人了……” 梨花名叫张梨花,就是林二伯的婆娘。 几个嘴碎的婆娘不好去拦着林二伯汉子说,最近几天没事儿就围着张梨花八卦。 其实说是八卦,还不如说是因为眼热林泽赚了钱,专门跑来嘴碎挑拨离间找心里平衡的。 口口句句都是拐着弯的说林泽亲外人却不亲自家的亲戚,亏得林二伯每年都带着儿子去帮忙干活。 张梨花没什么文化,但也不傻,哪里不知道这些嘴碎的婆娘是专门来挑拨离间的。 虽然心里对林泽帮何家不帮自家有些不是滋味,可没道理在外人面前丢人,笑呵呵的敷衍过去,等回了家,才跟自己男人说林泽的问题。 确实,那些嘴碎的婆娘虽然讨厌,但说得是事实。 如果她们家跟林泽关系不好就罢了,可这些年自家男人却对林泽家是厚道的,任由当初公婆分家不公,这些年却还是照顾着弟弟一家子。 往年林泽两兄弟教私塾束脩缺钱的时候,林三贵上门她男人都是借了的,现在林泽发了,却把自家忘得一干二净,是个人心里都有点想不通…… “娘,村里人就爱叫舌根,堂哥那买卖咋可能赚那么多钱,不就是个吃食么,镇上最出名的仙乐居点心都卖那么贵,村民人净瞎说,听风就是雨。” 林二伯家几个小子都是憨憨厚厚的性子,男人对这方面又比较迟钝,所以不太相信。 面包的价格透明很好打听,但是蛋糕因为只有VIP顾客预订,所以具体多少钱没买过的人都不知道,只从哪些大户人家丫鬟小厮口中流传出来的消息,准不准还得自己买了才知道。 “就是,要真那么赚钱,堂哥为啥不修房子?堂哥现在住的那老房子夏天还好,冬天可就恼火了,再说就真赚钱,堂哥每天天不见亮就出门,也是辛苦来的,哪儿有村里人说得那么轻松,做个吃食就发达了,这才多久啊……” 总之,不管怎么说林老二几个小子真不信,因为太不可思议。 “可是那洛哥儿跟何向峰成亲的时候,林泽可送了他们几张那什么‘唯爱彼卡’,最便宜的都得一两银子一张,这做不得假。” 张梨花也不太相信面包蛋糕真那么赚钱,但林泽这些日子有好处一直照顾何家,没照顾自家亲戚确实是事实。 “那是人家的东西,人家想怎么处理是人家的事儿,咱们把自己做好就行了,甭整天想东想西,少了别人拉巴咱们就吃不起饭了?” “咱们做事对得起自己就行,当初分家虽然爹娘不公,但三弟私下里该给的都给了回来,以前三弟家没出事的时候咱们没跟着沾光?” “咱们林家在村里根基浅,亲戚左右就那么几个,难道真要像大哥一样老死不相往来?” “老大老二的亲事不就是那个时候定的?石哥儿红红跟谁学的认字?管村里那些嘴碎的东西做什么,吃饭!” 林二伯是个有主意威信的当家男人,也看得清,拍桌给家里好好训了遍。 张梨花虽然还有点隔阂,但她男人也没说错,想也是,光让家里小哥儿和丫头跟林泽学了几天字就已经是很大的便宜了,再想些其他有的没的做什么。 点点头吃饭,把村里那些扰人心神的嘴碎抛到脑后。 家里几个孩子更是憨的憨,老实的老实,规矩的规矩,只要每天吃饱饭,就没啥意见和想法。 第62章 手上的事情虽然多,但理顺了做下来其实也还好。 章珛是个很细心的人,很多琐事根本不需要林泽提,自己就处理得很好,让林泽不得不嘚瑟自家媳妇不仅长得好看,还是个贤内助呐。 动手的事情农家人是最厉害的,甜菜制糖方法其实也不难,主要就是掌握熬煮火候和榨汁力道,林泽教了两遍何向峰就跟章柳眉自己研究把握了。 所以最复杂的就是私塾的计划书。 不过其实也不难,整个私塾的制度林泽基本照搬的现代,只是在某些时代社会冲突的地方做了小小的改动,毕竟几千年后的各种制度已经是个很完善的系统了,用不着再创新。 林泽主要做的是‘教学方案’,他的私塾本来就是变相的‘童生速成班’,所以教学跟其他私塾有着很大的区别,他必须利用自己所知道的教育和学习方法优势,制定一套适合的教学方案。 另外私塾的情况,他还得去瞧瞧李广财那宅院的布局才能做打算。 因此临近酒席前期,趁着采办东西,林泽干脆带着章珛去参观下宅院,好为改建计划做准备,主要是的私塾跟古代私塾区别有点大。 林泽选的时间不是别的,就是林建文跟章银珠成亲这天。 一是为了避嫌,省得章银珠从他家门口路过村民瞧见他当场议论林家脸上不好看,这里同村姑娘小子成亲按照规矩是要绕着村子走三圈的; 二就是为了躲清静,古代婚礼流行吹锁啦,河坝村就那么大,林家那头办喜事热热闹闹他这边自然也吵,还不如出门逛逛。 现在依着他跟林建文母子的关系,这婚礼他不去大家也不会说什么。 所以这天早上,林泽夫夫俩天不见亮的就赶着牛车出了门。 等到章银珠的送嫁队伍在村里绕圈绕到林泽家门口,本来还打算眼气下林泽的陈桂芳发现林泽家大门紧锁,看样子不在家时,心里那个憋屈。 能有着想法,陈桂芳到现在还是认为林泽心里有她女儿,只是被吊久了胃口才放弃。 结果她一心惦记着的事儿,搞了半天对林泽来说压根就不放在眼里,这真是太打击人了! 那头,林泽到了镇上是心情大好的牵着章珛先去逛街。 这段时间家里事情太多,他们夫夫俩都忙得团团转,这点休闲时间很是难得。 办酒席的东西章珛基本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差林泽想要的红喜服,这个他早跟李广财说好了,在李家的布庄定做了一套,今天直接去拿就成,暂时不着急。 林泽先带章珛去吃了顿美美的早餐,小馄饨、灌汤包,外加一人一碗豆浆,吃得肚子圆滚滚。 然后又跑去买了些糖炒板栗,就去了茶楼看听书看戏。 没办法,这古代的娱乐太少了,除了庙会灯火这些会多些杂耍的新奇,平日的镇上娱乐活动基本就只有茶楼听书和看戏,要不就逛街卖东西。 林泽对戏剧说书不怎么感兴趣,作为一个现代人最不缺的就是见识。 而且因为言语自由的限制,茶楼的说书基本大同小异,不是后裔女娲等等神话鬼怪,就是英雄豪杰,再则就是像里聊斋那种书生小姐的爱情故事,一点新意都没有。 戏曲差不多也就是那些经典故事,就是因为架空朝代在小细节和人名上有些出入。 林泽骨子里的文人修为不够,因此对咿咿呀呀唱戏这些古代的东西欣赏不来,不过现代年轻人也很少有人喜欢这些的。 但对章珛这个地地道道的古代人来说就十分有趣了,既然媳妇喜欢,林泽自然也是爱屋及乌,配合一块儿打发时间。 当然,林泽心里还是琢磨着以后有机会要弄点现代好玩的东西出来,不能亏了自己穿越一次。 不然一辈子的娱乐就是听书看戏曲,作为个现代人,他真的会受不了的。 “等回家晚上我给你将我家乡的故事,石头里蹦出来的孙猴子、大闹天宫三打白骨精,保证热血沸腾激动精彩。” 从茶楼出来,瞧见章珛对茶楼听完的说书还意犹未尽,恋恋不舍,林泽主动把自己穿越者的优势拿出来对老婆邀功。 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他在妒忌那说书先生长得俊,担心人家‘勾引’他媳妇! 不过章珛可不喜欢打打杀杀激动人心的孙猴子,像章珛这种心思细腻的小哥儿,喜欢的自然是各种感动甜美的爱情故事。 “相公,有牡丹仙子和俏书生的故事吗?刚才黄先生说的好好听,我还想听这个。” 不知自家男人心中所想的章珛很不幸的作死,眼睛亮亮夸奖别的男人,虽然主要原因是别人讲的故事好。 但林泽还是幽怨妒忌醋意大发了,当场就把人手握紧,一股恋爱的酸臭味扑面散发出来, “没良心的竟然当着我的面夸别人,不知道你相公我心眼小吗?晚上回去收拾你,不就是yy故事,牡丹仙子俏书生弱爆了,小白脸有什么好的,回头相公给你将个霸道总裁爱上我……” “相公,什么是霸道总裁啊?” “大概就是高富帅,大概就是有钱有势公子的意思……不懂没关系,我给你换成霸道公子爱上我,不不不,应该是霸道相公爱上我更符合这里媒妁之言的行情,这里婚前恋爱不太合适,对,就霸道相公!” 林泽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对,就给他媳妇讲这种,霸道相公什么的形象简直就是说的他嘛,阿珛听多了肯定更喜欢他。 章珛脸红得快滴血了,简直难以想象到时候林泽说给他讲出个什么羞耻的东西出来。 霸道相公爱上我什么鬼?幸好这故事就他听…… “相公,时间不早了,咱们快去布庄拿喜服,然后去看宅子吧。” 实在受不了林泽在感情方面的高调和无羞耻,章珛及时转移话题。 听书花了一上午的时间,下午是该做正事了。 李家的绸缎布庄距离茶楼不远,走路几分钟就能到,但鉴于现在中午,赶着饭点去李广财少不得请他们去酒楼吃饭待客,因为他的人家儿子未来的先生,李广财家长的心态摆着,下意识的就会讨好。 不过林泽不太想占这种便宜,自家又不是穷得吃不起饭,非得消耗夫子的情分。 学费束脩收得贵是一回事儿,理所当然享受学生家长的讨好又是另一回事儿。 因为自己老爸老妈都是大学教授,所以尽管林泽不把教师当做自己的奋斗职业,但老师这个称呼在他心里还是非常值得尊敬和神圣的,容不得半点玷污。 下午掐准了时间过去,李广财正好在布庄。 看到林泽两人到来,二话不说就让伙计去把他们定做的喜服拿出来,顺带还准备把账给免了。 林泽没同意,之前的话都是说说而已,哪里能够那么脸皮厚随便拿人家的好处。 最后好说歹说,还是把银子给了,不过李广财给打了个折扣,就收了成本价,不得不说李广财确实会做人,即便他没有特别厉害的经商才能,但自有一股子圆润狡猾把生意做起来。 看宅子的事情也是早就说好的,拿完喜服李广财也不磨叽,把布庄生意交给伙计看着,就带了林泽两人过去。 宅院坐落在南阳镇有名的柳河边,面朝大河,背对峰峦,风水不错,环境也是清幽,很适合做私塾。 整个宅院面积也不小,二进的宅邸,两个院落,光东西厢房就有八间,改建成私塾装几十个学生都绰绰有余。 目前林泽只打算招12个学生,这宅院空出来的其他地方还能做不少事情。 林泽逛了一圈心里有了打算和布局,非常喜欢。 “这宅子原本就是一个几代书香秀才家的,风水环境极好,那户家里出了点事情卖得急,我看着院子卖给寻常人家是在可惜了,我便出了手,想着让昇儿住这里沾沾书香气,结果那臭小子因为被那户秀才训过,死活不肯住,一直空着……” 李广财细细把宅院的来历、面积等等告知。 既然林泽不要他送,非得要给银子,那么就是买卖关系,房子交易这些必须得说清楚的。 提到李广财家那儿子,林泽就忍不住笑。 李昇那小孩也是个倒霉的,每回请先生都没遇到好的,从小到大都被先生骂蠢打击,没有产生自卑已经非常不错了,恨透了读书人也很正常。 “宅子很不错,不知李老爷打算卖多少钱?” 了解清楚,林泽对宅在很满意。 自己儿子还要在林泽手下‘讨生活’,李广财自然不敢坑人,很老实, “这宅子我入手800两,不过空了许久,里面家具砖瓦折旧,郎官又是用来开私塾,我便就收个本钱,700两如何?” 镇上普通二进的宅子带家具大概是五百两的样子,但这宅子无论是修葺,还是装修家具都要好很多,更重要是风水环境好,所以李广财当初入手价格不算被坑。 现在折旧减了100两卖给林泽,没有坑人也没有自己太亏,价格很公道。 林泽满意,“行,就这个价,不过现在我手上暂时没这么多银子,还劳烦李老爷宽限些时日,日后连本带利补上。” “无碍,郎官开私塾造福南阳镇百姓,我这也当做回善事,郎官什么时候给都不迟,就是我家小子日后要给郎官添麻烦了。” 原本就是打算送的,现在林泽欠账,李广财无所谓,只要林泽看在这情分上好好教他家小子就算回本。 “教不严,师之惰,这是自然。” 林泽微笑点头,再次认识到古代先生职业的崇高。 第63章 看完宅院时间不早不晚,本来林泽和章珛是都打算直接回家的,但有句话叫做‘盛情难却’。 在李广财极力劝说,差点都要把撒娇打滚的招数都用出来,夫夫两人实在受不了这老家伙,最后还是挡不住热情跟着去了李府坐客。 李夫人对他们的到来十分惊喜,她就听夫君虽说了很多次林泽了,还没见过真人好奇得很。 听到先回家的小厮说了消息,立马就差人在家里准备起了酒菜,等林泽和章珛跟着李广财到家的时候,已经可以直接洗手吃饭了。 李府的下人也好奇不已,因为李家是商贾之家,平日几乎没有读书人上门做客,就是之前给小公子请的先生都没有这般正式坐过客。 何况最近‘林秀才’在镇上还特别出名,大家怎么能不好奇吗? 唯一不好奇且不高兴的就是李昇了,虽然林泽看上去跟普通读书人好像有些不同,但毕竟没真正相处过,以他对读书人的讨厌仇恨,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喜欢林泽的。 尤其是林泽还给他布置了那么难的一道考题,他连带他家里所有人大半个月都没能想解决办法来,李昇觉得林泽就是故意让他丢人的,太狡猾太可恶了,竟然用激将法让他上当…… 所以林泽看到李昇的时候,小孩表情要多臭就多臭。 不过李广财虽然宠儿子,但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随便宠,所以任由李昇心中如何不愿意,最后在自家老爹老娘的威严下,还是得委屈的给林泽拜礼。 这小孩脾气欠收拾,林泽自然不会惯着,严厉先生的姿态摆起来。 再故意散发一阵气势,小孩就给压得心里生出畏惧,表情老实多了,远比李广财这个当父亲的还管用,让李夫人高兴至极,总算有个除了夫君以外的人震得住她家小子了。 “林郎官满腹才华,林夫郎模样俊俏,真是天造地设的般配呐……林夫郎,我听夫君说林郎官在咱们布庄定做了喜服,是要在正名酒席的时候再给你补一次成亲,说是觉着当初家穷亏着你了,这可真是让人羡慕稀罕呐。” 李夫人是妇人不好直接跟林泽说话,便冲章珛拍马屁。 虽然她没跟林泽夫夫俩打过交道,但关于林泽宠夫郎那点癖好李广财是跟她说过的,几次接触李广财也算知道了林泽的性格和喜好。 总之一句话,对林泽拍什么马屁都没有夸他夫郎效果来的大。 果不其然,章珛脸上露出甜蜜羞涩的微笑,林泽一直绷着的严肃表情就如冰雪融化,瞬间化作如沐清风的气息,让人明显瞧得出来。 李广财夫妻顿时找到讨好林泽的敲门,好话那叫一个不要去的抛出来, “林郎官,令夫郎上回在郭府可真是大大的出了风头,这没想到小哥儿也能如此出色,把那些大户出身的小姐都快比了下去……” 林泽听得心花怒放,“哪里哪里,都是凑巧,郭夫人出的题我夫郎正好会。” “没有本事哪里来的凑巧?林郎官你就不要谦虚了,令夫郎不仅聪慧,相貌也长得好,郎官真是好眼光……” “夫君说得是,我本还瞧着把娘家表侄女说给郎官做个媒,今儿个看到林夫郎真真是要打嘴,林夫郎与林郎官该是那连理的枝,就该一对儿。” 李广财夫妻俩满嘴摸蜜。 章珛听到后面汗水涔涔,“老爷夫人过奖了。” 这要不是点了名指了姓,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在夸他的呢,太夸张了! 林泽是笑得越发高兴,假巴意思的谦虚, “哪里哪里,我就是运气好才娶到我家夫郎……” 埋头刨饭的李昇:先生,如果你不要笑得那么嘚瑟,我就信你。 一顿饭时间尽在夸奖与被夸奖的废话中度过,这般折腾,李昇也对自己这个未来先生有所了解,才学什么的他不知道,但他未来先生绝壁是个炫夫狂魔没得跑。 这让李昇心里对林泽终于有了一分好感,他爹娘也很恩爱,非常爱护夫郎娘子的人应该不会太坏。 小孩子的脾气都是风一般变得快,微微改变印象之后,李昇便开始时不时主动跟林泽说话了,当然,语气还是臭屁得很,毕竟是家里全家老少给宠出来的小公子。 因为听他老爹说过林泽要开私塾,还说什么可以保证上他私塾的学生都能考上童生,李昇对此非常不敢相信和好奇,所以问的大多都是关于这些的问题。 当然,鉴于李昇并不服气林泽,因此口气自然不是问,而是拐弯抹角的激将法, 什么“你真有那么厉害?骗人的吧,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办法让学生都考上童生啊?” 什么“人家育才私塾都不敢夸这种海口,你不过个年纪轻轻的秀才郎诶,可别到时候砸招牌?” 还有什么“你说呀,说不出来我可不服你,我小孩都瞧不起你……” 总之,李昇就一个目地,他真是太好奇林泽有什么本事夸这种海口了。 小孩不过九岁,这点小心思别说林泽,就是章珛都能看出来。 虽然知道李昇在激将林泽,但章珛就跟林泽舍不得别人说他半句不好,他也舍不得别人说林泽半句不对,哪怕对象只是个小孩。 “小少爷,这可是秘密,等你解出了先生的题,做了先生的弟子,自然就知道先生有何本事了,解不出,你就只能做我相公的学生,学他二分本事。” 章珛双眼微笑,十分亲切。 而因为年纪的关系他在李昇印象中跟大哥哥没区别,反倒是林泽就是叔叔级别。 小孩对哥哥总比对叔叔亲近,李昇一点都不怕章珛,听他这么说心里就跟被猫抓似的痒,当下叫起来, “谁说我解不出来,你们等着瞧好了!倒是林先生莫夸大,学他二分本事就能随便考童生,那学全了岂不是要考状元,咋不见林先生考了状元呢?撒大话晚上可是要尿床的……” 九岁的孩子在乡下都算半个大人了,李昇生在富家,心智还十分的幼稚。 大家忍俊不禁,李广财笑着怕了一把儿子的头,“臭小子,吃饭呢!” “小公子说得是,不过我可没说我教出的学生就能考状元,但若真入我门下的弟子,我保他考上功名绝对没问题,结果小公子他日待看便是。” 林泽一边给章珛夹了块水晶糕,一边继续笑道, “倒是你,你要真能解开我出的题,怎么这都过去半个月了都没消息呢?前些日子我可听你爹说你解不出来,让我给你放宽放宽呢……” 李广财非常倒霉的被林泽给卖了。 李昇听得表情扭曲,当下就看向他老爹,眼神气呼呼,幽怨的眼神明晃晃写着:爹,你看你让儿子丢脸丢大了! 林泽露出笑容,半点面子都没给,“而且这都又过了这么多天了还是没动静,想来你肯定是解不出了的,如此看你与我是没有师徒缘分了……” “不是还有几天嘛,你,你别小瞧人!” 李昇被刺激得跳脚,虽然林泽说道是实话,但他还是不服气。 再说林泽出的题真的很难嘛,一个月内把陶碗卖出50两,他爹都做不到好不好。 林泽瞧着小孩表情,笑容和煦, “那好吧,我就等着瞧瞧,看你年纪实在小,不如这样吧,我再给你点提示,上次我不是跟你爹说了两个字吗,你要实在不懂,回头查查书里是怎么解释的,书中自有黄金屋懂不……” “哼,我聪明着呢,不用查书也知道,你等着看就是。” 李昇被刺激到了,表情不领情。 看似并没有把林泽的话听进去,不过滚滚转眼珠闪着精光,到底心里想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从小见大,李昇是个天生的商人……林泽心里非常满意点评。 不老实才好,太老实了容易吃亏啊,但这种孩子把握不好也容易出事,所以有待雕琢,恩,有待雕琢。 而压根不知道对面的未来先生在琢磨自己以后苦难日子的李昇,则继续瞪着眼,满心的不服气。 当很多年以后,当长大成人的李昇回忆小时候‘痛苦’求学经历,脑中只有四个字:先生真坑! 一顿饭在李昇小屁孩的调节,以及李广财夫妻的极力拍马屁下,桌上气氛十分轻松融洽,笑声不断,宾主尽欢。 虽然初始林泽脾气怪了点儿,但每一次相处下来李广财都有新的发现,林泽跟他印象中打过交道的秀才郎都不太一样。 具体那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完全,可他知道,他这次应该是给儿子找对了先生。 至于李夫人也十分满意,林泽风趣博识,章珛虽然出身乡下懂得不多,可也很好相处,性子软绵却说话滴水不漏,让她对乡下小哥儿的印象大大改观。 临近傍晚饭局才结束,林泽和章珛俩借着黄昏的光线赶回村。 半路上碰见一顶急匆匆回镇上的轿子,夫夫俩看了个稀罕。 轿子没马车珍贵,但也是少见的,并且基本只出现在镇上,不知是村里哪家今日去了贵人,没听说村里谁家有这种级别的亲戚朋友啊。 “是不是二弟的客人?今天二弟成亲。” 章珛好奇猜测,他们这条路只通往河坝村,村里除了林建文想不出其他人认识这种人物。 “不太可能,林建文现在名声扫地,比‘林泽’当初还臭,现在看在科考在即暂时没人跟他撕破脸,大多数人也不太想交际他了,而且他也没面子让镇上的老爷专门坐轿子到村里吃喜酒……” 林泽摇头,心里也很是疑惑。 不过没关系,等回村就知道了,村里来了个坐轿子的人物,以村民无聊的生活不可能不八卦。 第64章 林泽预料的没错,村里十几年都不会来个人物,忽然来一个肯定热闹非凡。 他们的牛车刚走到村口就村民围上来叽叽喳喳的跟他说了,三言两语,东平西凑林泽听出了个大概。 原来那坐轿子走的‘大人物’不是别人,正是他传说中那位搬到镇上去扎了根的出息大伯,林大昆! 对于这个大伯,原身的记忆还是非常深刻的,因为林家上一代分家闹得实在太厉害了,当时原身也有十几岁。 接着分家之后没多久,林大昆就带着妻儿搬到镇上去了,再也没回过村里,跟村里的林家更是十几年没有半点往来。 这么多年林大昆都没回来,今天却跑来参加林建文的成亲,还带了好些东西。 不过林大昆的回来没有皆大欢喜的高兴,反而笑着进屋,黑着脸走人,听村民说林大昆似乎还跟林三贵大吵了一架。 “林泽,你快去你爹那边看看吧,今天闹得可厉害了,你爹都给气晕了,现在还躺在床上……” “就是,也不知道吵了什么,反正可把你爹给气得,郑大脚刚去看过……” 郑大脚是村里的赤脚大夫。 直接把林三贵给气得躺床上看大夫,可想而知事情的严重性,这林大昆也够狠的,专门在人家儿子成亲这天上门来气人,简直就是存心给人添堵啊。 林泽是个护短的人,听到林爹被气到心情有点不好,当即牛车掉头,东西都来不及就赶到林家那边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参加婚宴的宾客都散完了,只剩下林家的人和林二伯一家子。 此刻大家都围坐在林家堂屋里,包括本应该在房里坐着的新娘章银珠都在外面,表情十分难看,也是,任谁在成亲当天碰上这么一遭心情都不会太好。 林三贵许是缓了一下午这会儿不用躺了,但靠在椅子上脸色明显看得出来有种病态。 看到林泽和章珛进门,屋里的人表情各不一样,有愤恨晦暗的,有生气责怪的,有懦懦的,还有欲言又止的。 “爹,我听村里的人说大伯今天来了,你们还吵了一架,连郑大脚都来了,您怎么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泽看了眼屋里众人,直接走到林三贵面前询问。 “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扫帚星害的!” 不等林三贵开口,陈淑菊便先忍不住愤恨的吼了一句。 气得林三贵脸色又是差了几分,咳嗽道,“咳咳,你,你闭嘴,不,不怪老大……” “咋不怪他?还不都是他那啥子蛋糕惹的祸!林大昆那个混蛋也是,要方子就要方子,直接找这扫帚星去啊,非得我儿子成亲这天上门,这大喜的日子闹成这样建文不得被人家笑话好一阵子……还有你个死老鬼,蛋糕方子咱们家又得不到半分银钱,你激动个啥劲儿,你……” 陈淑菊愤恨不平的指着林三贵鼻子数落。 但话还未说完,便被‘啪’的一个巴掌给打断,林泽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她挥了过去,陈淑菊右边脸当场就肿了。 众人吓一跳。 林建文站起来看向林泽,怒声,“林泽,你做什么!” “做什么?教训嘴巴不干净的没瞧见?” 林泽冷笑,早他妈的看陈淑菊这娘们不顺眼了,之前恐吓唬了好几次,今儿还敢当着他的面撒泼,这是不给点颜色不长记性。 盯着只会说,不敢做的林建文,更是万分鄙视,都是男人,不服气就上来打啊,每次都尽说不动,戏给谁看。 林泽冷笑着站起来,平日斯文秀才的气息瞬间变得凶残暴虐, “林建文,你要是真护你娘就上来还手,是个男人就拿出点血性,别每次光会用嘴跟我斗,往日陪你玩那是我心情好,今儿我心情烦躁不想跟你啰嗦。” “既然咱们俩兄弟已经撕破脸皮,那我便告诉你,让爹留在你这里我是尊重爹的意愿,不是让他给你们娘俩折腾欺负的,爹对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做人自个儿摸摸良心。” “从现在开始,但凡我再听到一句与我爹不对付的话,你们就别怪我林泽锱铢必较,到时候谁怎么死的自个儿都不知道……” 声音冷冷,戾气十足。 林建文不过个乡下出来的秀才郎,心机满满,却何曾见过林泽这般直接摆明了威胁人,更带着禀烈杀意的,一时间脸色有些白。 他要是真护他娘就不会把所有担罪责的事情都指示他娘动手了,说到底,林建文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陈淑菊更不消说,被林泽冷厉的眼神一扫,顿时想起上回林泽冲她甩刀子的画面,当场腿软就坐回了凳子上,嗓子眼被堵住半个声音再也发不出来。 屋里其他人也都被震住,连神都缓不过来,包括林三贵。 此时的林泽不像个读书人,反倒像是那拿到的狠厉屠夫,让人从心底里发颤。 林泽摞完狠话,才亲自替林三贵倒了碗温水,面无表情继续询问, “小妹,你来说,今天大伯来做了什么?” “大,大哥,是这样的……” 林小莲本来就畏惧林泽,半个字废话都不敢多说,赶紧点头把今天家里的事情一一道来。 -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说了白还是俩个字,利益。 当年林家分家之后,林大昆心怀怨气的带着妻儿去了镇上扎根,凭借着几分小聪明,这些年来在镇上发展的还不错,竟然当上了仙乐居的掌柜。 仙乐居林泽并不陌生,都听过很多次了,镇上非常有名的老字号糕点,但凡街上出了什么新鲜的点心,大家吃过后都会第一时间拿来跟仙乐居做比较。 对方的糕点林泽也尝过,味道虽然还有很多欠缺的地方,但是放在南阳镇这里来说确实是味道非常好的,他给打七分。 而对于仙乐居他也就关注至此,毕竟仙乐居走的是传统糕点路线,他主打的是西式蛋糕甜点,而且未来开铺子营业路线不同,以后并无交叉影响。 可耐不住他的蛋糕面包最近名声太响亮,又是个新鲜玩意儿,同为糕点,短时间内还是对仙乐居的生意产生了一点影响。 并且让仙乐居的东家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照林泽这种速度发展下去将来必定就是第二个老字号的糕点招牌。 一山岂能容二虎,仙乐居当然要在林泽成长起来之前把他吞食掉。 因此,在观察林泽一阵之后,便有了今天林大昆上门,在仙乐居的东家看来他们是亲戚,自然好说话。 来时林大昆也带着笑脸,打着想缓和关系的借口出面,对此,林三贵自然欢迎进门。 但是当林大昆说到蛋糕面包的方子时,林三贵就变了脸色,再听林大昆只出两百两就想买断儿子以后的营生,顿时怒了。 儿子的营生有多赚钱林三贵是知道一二的,好好经营下去当个传家的本事都行。 现在林大昆区区两百两就想把方子买断,还一副多么便宜他们似的态度,这是亲戚能干得出来的吗? 更何况方子是儿子的,林三贵也做不主,自然是委婉拒绝。 却不想这就让林大昆不高兴了,当了这么多年的掌柜林大昆已经不是当初的村汉子了,平日被铺子里的伙计恭维着也是有几分面子的。 今天要不是因为东家发话,说只要他办好了这事儿以后蛋糕的盈利分红就给他一成,他才不想主动放下脸面回来。 毕竟蛋糕在的利润他可是清清楚楚的,实在诱人得很。 结果林三贵不识相,顿时让林大昆火大, “老三我告诉你,你最好乖乖识相让你儿子把方子交出来,否则别说两百两,到时候得罪了东家不仅一个铜板都没有,一顿牢狱之灾下来你们全家都得完!这价格还是我看着亲戚面子上给你们争取来的,你们别不识好歹!” 如此半点不给脸面的话也让林三贵气得不行。 虽然仗势欺人,逼迫穷家夺人生计的事情并不稀罕,林泽生意做起来的时候他就在替儿子担心,可这种话被自家的亲戚说出来也太让人心寒了。 林大昆的脾气多年来半点没变,当初分家就是因为林大昆看上个镇上的活计要拿银子疏通,由于需要得太多,而当时‘林泽’又面临考试要用钱。 一个下人活计,有一个科举考试,哪个更重要傻子也选后者呀,于是就没同意。 之后便因此闹了起来,最后导致分家。 没得到想要的工作,林大昆就心怀怨气带着妻儿离开村子多年不跟家里来往联系。 今天林大昆回来,林三贵心里是很开心的,如果能重新缓和关系,自然是好的。 但是他没想到林大昆回来是为了林泽的点心方子,断他儿子的营生。 林三贵这半辈子这么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家里几个孩子嘛,涉及到自个儿孩子当父亲的谁能忍,就是亲戚都得翻脸。 林大昆要真心想缓和关系,就算打方子主意也可以跟东家谏言说合作嘛,互利互惠也是个办法,干嘛非得一次性买断这么狠。 林三贵算是看出来了,林大昆根本就没打算再跟村里的林家交道,这次回来目地就是为了他儿子的方子,打亲情牌的。 于是乎,两人便吵了起来。 最后以林大昆黑脸走人,林三贵气晕结局。 第65章 蛋糕面包的买卖林泽知道肯定迟早都会有人找上门来,但还真没想到这第一个来的是他家多年不来往的大伯。 更加没想到的是林大昆完全不念亲戚情分,为了他的方子把林三贵直接给气晕。 林泽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如果好好说他说不准就点头同意了,和气生财,只要有得赚,他也不想惹麻烦,毕竟谁叫林家背景简单,想独占东西还是有麻烦的。 但现在林泽脾气上来了,这块大蛋糕他就准备一个人吃了,谁TMD都别想来分一杯羹。 “爹,林大昆那边你不用管,也用不着气,仙乐居想吞我也得看看它有没有那本事……” 林泽直接脸色冰冷跟林三贵交代。 这种恶性竞争的事情他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如此都解决不了他还混什么混,再说他如今名声恢复,再开办私塾,南阳镇想跟他交好的人多了去。 不过区区一个点心铺子的东家,哪怕是几代的老字号又如何,这个时代商户地位不高,只要他好好运作,小小秀才功名也能压得对方喘不过气。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阶级,士农工商,不然普通百姓为什么费尽力气想考科举,因为功名带来的好处多。 但林三贵还是不太放心,毕竟在村里人眼中,镇上员外已经是很大的人物了。 林泽看看林爹担忧的表情,也不藏拙了,亮了张底牌安慰, “无碍,镇上的员外爷不止仙乐居的东家,正名酒席过后,我会让南阳镇半数的员外都站在我这边,如果它仙乐居想继续生存下来,最好别来惹我。” 如此说话口气不可谓不大。 屋里的人并不知道林泽的私塾打算,心里有些暗暗惊诧。 包括林建文都眼皮猛跳的盯着林泽,目光阴晴不定,他发现他越来越看不透林泽这个大哥了,想起刚才林泽说要他死的话,更是忽觉背脊有些冒汗…… 这屋里还有好些不是自己人,林泽自然不会解释得太细。 安慰了林三贵几句,又吩咐林小莲好好照顾,最后警告的看了林建文母子一眼,才喊上林二伯一块儿离开。 至于章银珠,林泽从头到尾都没去关注。 临走时瞄见章银珠一副幽怨的表情,眼神表达着‘你这个负心汉’的神情,林泽打个寒颤,觉得有时候脑补自恋过头真的是种非常严重的病呐。 - 出了林爹这边的门,林泽夫夫两人没有回家,而是跟着林二伯去了对方家里。 目地自然是说甜品店做工的事情。 这事情林泽早就想好了的,甜品店开起来后光靠章珛和洛哥儿两个人肯定是忙不过的,而且林泽也舍不得他媳妇太累。 所以甜品的制作手艺两个小哥儿把握,至于其他打蛋清、打奶油这种力气活自然就要找人来代替。 何家倒是还有人手选,不过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好事儿老叫外人不叫自家亲戚在注重家族的古代也说不过去。 之前一直没提,只不过是林泽在看他二伯家的反应。 虽然不在村里转悠,整天呆在家里做事,但林泽可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村里发生了什么,在议论什么他心里都有数。 好在林家二伯没让他失望,家里没什么搅事精,喊来帮忙应该不会给他搞事情。 “……就打打杂,当当小二,就给,给几百文的工钱一个月?!” 林二伯一家被这块儿突如其来的馅儿饼给砸晕了,个个嘴巴长得像鸡蛋大。 林泽总共请了他们家四个人,两个儿子预备后厨力气活,女儿和小哥儿前厅招呼客人,前者每月300文,后者每月200文。 这是基础工资,具体最后拿多少工钱还是得看表现,做得好加奖金,做不好扣工钱。 虽然比镇上其他同等级别活给得多点,但也没有高太多。 毕竟林泽也不是真的钱烧多没处用,开工资还是得根据市场行情来,除非特殊职位,现在只是看在亲戚的面子上多给了点而已。 但这对于林二伯家来说就真的是大馅儿饼了,因为想去镇上赚钱也是得有人脉的,小二打杂都是紧俏活计! 傻愣之后,林二伯赶忙点头答应。 他不去想别人的,但如果林泽愿意主动拉把他们家,他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谁不希望家里日子过好点,儿子女儿小哥儿都等着银钱嫁娶呢。 之前被村里留言微微动摇的张梨花更是感动愧疚,她一直以为林泽忘记了自家亲戚,结果人家都惦记着呢。 也对,林三贵和姜蓉娘都是厚道的,生的孩子怎么会没良心,也就陈淑菊那种才会教出个林建文。 张梨花感激涕零,苦日子过多了稍微有点好这情绪就忍不住…… 林泽最受不了别人的眼泪了,眼看张梨花红红眼睛就要快保不住水,赶紧拉着章珛掉头回家。 - 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着实累得很。 而且林泽在李府吃饭更是喝了不少酒,尽管没醉,可到底是酒精也微醺得慌,精力不济。 回到家赶紧把做面包的粉团发酵上,材料准备好,林泽就随便洗洗便直接倒床睡了。 章珛因为李府吃饭的时候没喝酒,所以精神还好,瞧见林泽难得露出疲惫模样忍不住有些心疼。 虽然林泽这些日子从没喊过累,可眼底下的青黑却是明显疲惫的表现,写教学方案和私塾计划书每天晚上都要写到很晚。 重新去烧了水,章珛用热帕子帮林泽擦了擦身子,又捏捏按摩了会儿腿脚手臂。 做完这一切,章珛脸微红凑到林泽唇上吻了吻,才冲油灯里加了油,把林泽给他标注了拼音的书籍拿出来默读理解。 相公会越来越优秀,他不能太落后,一定要努力跟上才行,将来才好叫那些窥视他相公的人乖乖退散。 “相公说过这辈子只会有阿珛一个人的……” 油灯光芒下。 章珛轻轻的翻着书页,时不时看看床上睡熟的林泽,脸上带着微红的笑低声呢喃。 直到深夜油灯燃尽,乖巧的少年才打着哈欠合上书本,褪去外衣爬上床,靠到自家相公怀里,伸手搂住那为自己带来安全和依靠的胸膛,进入梦乡…… ****** 林家。 今天林家这边也是注定了没办法早点休息,农家成亲喜宴后的摊子虽然之前来帮忙的村民都帮着收拾了很多,但还有些琐碎的事情。 比如剩菜保存、打扫院子这些活,都是主家自己来干,除非你舍得花铜板请人。 本来按照乡下习俗宴席上的剩菜都是给愿意的宾客或者帮工的人打包带走,但是因为最近林家经济比较紧张,所以陈淑菊就不干了,趁着林三贵晕倒不主事,就吝啬的把剩菜留了下来。 家里人都觉得这样做不太好,以后在村里不太好相处,可陈淑菊是个泼辣的性子,没有林三贵压着那就是耀武扬威。 不过可惜的是这都是曾经,自从林泽来了后,陈淑菊就发现自己的好日到头了。 林泽在的时候她讨不着好,林泽不在的时候她还是讨不着好,为啥?因为有个专门跟她作对的女儿啊! 陈淑菊就想不通了,她的亲闺女为啥就跟她不亲,还专门听死对头的话。 酒席剩菜她给留了下来,但晚上收拾的活她可就别想躲了,林小莲瞪着双跟她一模一样的大眼睛,像雷达似的监视她,简直气得她要死。 考虑到今天是儿子成亲的好日子,晚上洞房花烛夜,家里屋子隔音不好,闹起来难免让儿子媳妇不高兴,陈淑菊只能憋着气,心里对女儿更加不喜。 “死丫头你等着,改明儿老娘就把你嫁出去!” 这话陈淑菊已经说了无数遍了。 以前林小莲忌惮是忌惮,但没那么怕,可现在林建文成了亲,下一个婚嫁于情于理都要轮到自己。 瞧瞧陈淑菊狰狞咬牙的表情,又瞧瞧屋里躺着的林三贵,再想到二哥马上就要启程去科考的事情,林小莲心里有点不好预感。 “等着就等着,家里又不你一个人做主!” 同样泼辣的回了陈淑菊一句,林小莲眼珠转转,赶紧跑厨房去给林三贵熬药,也不管都大半夜了累不累。 自从林泽分家之后她算是看清楚了她娘和二哥的嘴脸,相比之下以前觉得不好的爹和大哥反而在关键时刻总是记得她的。 林小莲不是特别聪明,但智商还是合格的,再加上从小到大陈淑菊疼爱二儿子,林爹疼爱大儿子,对她就忽略了些,已经养成自己为自己着想性格的林小莲在墙头草这门功夫上练就非常炉火纯青。 总之目前形势来看,跟着爹和大哥走肯定是没错的! 对了,还得看紧了娘,娘最近好像不太对劲儿,老是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 另外,还得跟爹说说婚事,早点定下来好,免得让娘搞破坏。 恩,到时候要找个村里的,知根知底,门当户对,脾气要是能像大哥那么好就好了,珛哥儿现在真是太幸福了,千万不能像二哥这种,阴着坏…… 望着炤台里的熬药的火焰,林小莲玩着自己的头发辫子,充满了对未来甜蜜的幻想。 第66章 林三贵的病就是气急攻心导致的血气不顺,平复心情,喝两天药躺床上修养下就好了。 不过林泽不太放心,最近每天都要往林家那边跑一趟,一来看望林爹,二来就是注意下林建文母子的动静。 马上临近科考,之前林建文想买试题的事情他可没忘记,关键时刻必须得注意。 林建文或许也看出来他的意思了,心情非常抑郁,深觉林泽跟他就是八字相克,天天看着林泽在面前晃悠,连复习的心情都没了。 至于又开始脑补的章银珠不说也罢,这个女人就不是个安分的,成亲前不守规矩,带着委屈的心情成亲之后能贤惠吗?那绝壁是不可能的。 如今这般全都是对方自个儿作的,以后章银珠跟林建文俩结果如何,林泽只能说乐得看戏。 而林建文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教训这么多次终于长记性了,暂时没瞧见林建文有什么动静,老老实实在家备考。 林小莲倒是悄悄来告诉过他陈淑菊最近神神秘秘的,可观察了下也没发现个所以然,林泽也只能让林小莲再留意。 陈淑菊母子规矩点的话好说,不规矩那就别怪他抓到把柄弄死,三番四次因为林爹而顾忌,他耐心早就耗尽,正等着机会呢。 科考时间一到,林建文终于跟几个名声差不多的秀才凑齐了联保名额,收拾行李前往郡城参加乡试。 林泽收回注意力,拍拍手,终于能够办他的‘正名喜宴’了。 对此,他和章珛都期待已久。 表面上这是场酒席,但对他们来说却是一场迟来的婚礼喜宴,这是他们向上天祷告,林泽与章珛在一起的声明,而不是‘林泽’,恳求月老的姻缘簿上改一改。 喜宴前夕,林爹从修养中缓过来,把之前分家说好的秋收粮食给林泽送了过来。 这正好方便了林泽,少往镇上跑一趟,最近家里又可以吃新鲜大米了,当然,这种想法不能让林爹知道,不然得被损死,农家种的大米是自个儿吃的吗?那是赚钱的败家子! 这次酒席来的宾客非常多,出乎林泽预料的多。 除了河坝村的村民,以及他邀请的周围几个村的村长,除了李广财郭员外两个不请自来,还不亲自来了很多不认识的商贾员外,全部都是拖家带口。 林泽虽有预料,但酒席当天来的人数比他想象的更多,也亏得他多准备了几桌酒席预备,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安排。 看这些不请自来的员外跟郭李两家熟络的样子,估摸着应该是李广财两只老狐狸把他要开私塾,并且愿意收商人子弟的事情告诉了交好的朋友。 不然光凭他洗清冤名的事情不可能吸引这么多员外老爷带着妻儿亲自跑到乡下来吃他的酒席。 林泽无所谓,反正他本来就是要趁着今天把私塾的事情广而告之,笼络镇上的员外商贾,这些人来也好,省了宣传的时间。 但村民就看得暗暗咂舌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读书人受人追捧,可是他们从来没见过十里八乡哪位秀才郎像林泽这般有面子的,办个酒席如此多的老爷亲自跑到乡下来。 村民小声议论,作为林泽的丈母娘,章柳眉自然受到了热烈围观, “柳眉啊,你家珛哥儿福气可真是好,果然这一辈子长着,谁都看不到头,有这么个哥婿你以后可想福咯……” 当然,林爹这边也不少,甚至更多,谁叫这爹更亲呢,大家又都知道林泽孝顺,顿时林爹受到了几十年来前所未有的热情。 “哎哟,林三贵还是你有远见,早知道当初我也把我家小子送去私塾咯。” “三贵啊,你可要享福了,林泽这么能干又孝顺,你这老家伙是不是去哪家庙里烧的高香,快给咱们说说。” 林三贵最自豪的就是有老大这个儿子,村民的恭维简直就是戳心窝子的合适,夸得他别提多心花怒放了,笑得红光满面。 林小莲见到林泽这么有面子,心中更加坚定跟着大哥的想法了,前些日子二哥成亲可一个老爷都没来呢,这说明啥,说明还是大哥厉害啊! 酒席上因为来了不少镇上的员外气氛达到了一个热烈顶点。 林泽很喜欢这种热闹场面,跟章珛笑着把客人迎进院子安排落座。 他家境摆着,又是在乡下,所以林泽也没有大肿脸充胖子,更加没有因为身份的不同给镇上来的员外们安排特殊位置,每个客人一视同仁。 这让村民感到受重视心里高兴的同时,镇上来的员外们也没有生气,从李广财郭员外口中他们已经提前得到提醒,知道林泽脾气古怪,行事风格跟一般的秀才有所不同,因此接受很快。 反而心里对林泽这种一视同仁的亲民态度很有好感,因为他们到底是商贾,村民觉得身份贵重,可放在读书人眼中就不同,林泽没有露出对商贾的鄙视让他们很是感叹。 “老李,这林郎官果然如你们所说非同常人……” 有跟李广财交好的员外悄悄赞叹,郭员外身边也有相同的声音。 两人笑笑,一副你知道得太少表情,指着林泽身边同样身着红色喜服的章珛,给众位好友指点, “这算什么,瞧见林郎官身边那小哥儿没?看看他穿的是啥?成亲的喜服,林泽何止非常人,这小子就是个奇葩。” “听过天下哪对夫夫成过第二次亲的吗?没听过对吧,那恭喜你们,今儿个你们就要见到了。” 李广财跟郭员外异口同声摸着胡子装高人。 镇上来的十几个员外表情懵逼,被忽然听到的消息惊到了。 村里的人倒是对此早就震惊平静了,林泽要在正名酒席上给章珛补办一次成亲的事儿早就在村里传遍了,这是林泽故意的,免得倒时大家太惊讶缓不过神破坏了喜宴气氛。 因为到底不是首次成亲,真弄上花轿什么的就过了,所以林泽便只跟章珛穿了喜服,都在外面迎客露面。 从而也叫所有人都认个脸,知道阿珛是他的人,知道他对阿珛的重视。 这正好也符合了现代人婚礼,林泽倒还算满意,反正重头戏在洞房花烛夜嘛。 临近中午的时候,宾客总算都来得差不多了。 林泽见情况差不多了,这才牵着章珛走到前面,以主家的身份正式亮相。 “感谢大家百忙中前来参加林某的酒席,今天这顿宴席除了正名我多年的冤名,还有两件重要的事情宣布。” “知道知道,是为了珛哥儿嘛,咱们都知道,哈哈哈……” 话落,河坝村的村民便首先闹哄哄笑起来。 都是同村的,他们这段时间已经跟林泽很熟了,村里人性格也大多都直来直往,林泽重办喜宴这事儿可是叫大家乐呵说了很久,当然,都是好话,感叹林泽对夫郎的宠爱。 村里的姑娘小哥儿们别提多羡慕,满眼的稀罕向往。 当着众人的面被取笑,章珛面色泛红。 林泽最是坦然,甚至笑容嘚瑟,压根就不知道羞耻二字是个神马东西,满脸笑意, “大家说得是,确实是为了我家阿珛,以前林泽年少不懂事,亏对了夫郎,如今便是天上的星星月亮我都想给他摘下来,可惜无法,只能这般表达我心中所爱,还望大家莫要见笑……” 村民哪能见笑。 乡下本来就没什么太多规矩,虽有对娘子夫郎不好的男人,但大多数汉子都是老实本分,对家中妻郎爱护的,以前林泽对珛哥儿不好,现在幡然醒悟众人只会感到欣慰。 章柳眉听得连连抹泪,心里又喜又酸。 章珛任由林泽牵着手,脸上更是甜到心底的笑容,林泽最爱的便是这笑容,媳妇一笑,前方便是刀山油锅也是心甘情愿的跳。 莫怪世间有那么多痴情儿郎,感情总是能够叫人为之生死相许。 并不华丽的红色喜服,却衬得他们般配契合,叫人看着羡慕。 林泽握着章珛的手舍不得放开,任由他人眼光,他就要叫所有人都知道,阿珛是他的夫郎,是林泽放在心尖上宠爱的人。 再无需多言,这般动作就是最好的心意诉说。 席间有羡慕有嫉妒,但谁也无法阻止这美好的一刻。 好在林泽还有话说,不然今儿个他要被各种羡慕嫉妒的眼刀给杀死了,秀恩爱什么的得了羡慕也免不了拉仇恨,坐在角落的章家都快把眼珠子瞪掉了,这本该属于她们家女儿荣耀呐…… 林泽可管不了像章家这些人心里怎么想,今天酒席他还要做件很重要的事情,给私塾打广告,给自己再赚一波名声! “今日除此之外,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正好趁此告知大家,便是我准备在镇上柳河处开所私塾,还望大家莫要嫌弃林泽才疏学浅。” 林泽负手而立,一身儒生气息散发而出,微笑装逼。 下面不管是村民,还是镇上来的员外听到此话皆是眼睛一亮,面露兴奋惊喜。 第67章 林泽要开私塾的事情大家基本早就有所耳闻。 特别是村里的人早就等着了,因为上回林泽衙门状告时请求大家去帮忙做见证就说过,以后要开私塾,每个月可以让村里的孩子免费去学习。 天知道穷人家想读书识字多么难,有这么个好机会大家能不把握嘛。 为此,村民也很是识相,在衙门看完热闹回来后主动到处帮林泽说好话,林泽的事情能在短短两三天内传遍南阳镇方圆数十里,除了他自己雇佣的那些乞丐流浪汉,村民也是出了大力气的。 所以今天林泽也说话算话,按照约定,他的私塾每个月会对上回帮过他的几个村村民孩子免费开放几天课程。 “林泽能力有限,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还望大家不要嫌弃,只要孩子们认真学,每个月来听四天的免费课,以后长大简单的识字还是可以的……” 其实开设免费公开课林泽本就有打算,对村民恩惠他也不过是顺水推舟。 毕竟名声对读书人来说太重要,他私塾要收商人子弟必定会被人议论,所以必须想办法扭转包装私塾的形象,善名是最好的办法。 对此,村民显然已经非常满足了。 不花银子就能让孩子识字,简直就是天上掉馅儿饼的便宜,谁还有意见那就真是不知好歹。 林泽乐见其成,笑容越发亲和,继续为后面的计划做铺垫, “不过林泽也是贫寒之家考上功名的,深知我等村中孩子并不是天资愚钝,只是环境所限,多年来父亲供读我兄弟念书,乡亲们是百般照顾,所以如今,林泽也想为村子小尽绵薄之力……” “我的私塾因教学方式原因,学生数量不能过多,因此私塾我目前只收12位学生,年龄不能超过12岁,不限家世,其中还有3个特招生名额。” “所谓特招生,便是专门为村子贫寒孩子设立,私塾招生会有个考试,只要村里孩子能够通过,便免除其束脩费用,届时去科考,私塾还会提供助学借贷,让村子苦寒孩子也有鲤跃龙门之机。” 林泽说完,现场足足陷入了一分钟的安静。 好半天村长李老福才红着眼,声音有些颤抖,“林,林泽,你说得可都是真的?” 就如林泽说的,像河坝村这种贫困村子百八十年都没出个人物不是因为风水不好,也不是因为大家不努力,而是环境所限,穷得全都在温饱线上徘徊,没有那个资源去奋斗。 这个时代除了读书几乎就没别的人出人头地机会,可乡下人却没有银子读,代代恶性循环。 林泽开设免费公开课是博村民好感赚名声,而设立免束脩的‘特招生名额’便是真真笼络到了这些穷苦人家的心。 “村长叔,我说的自然都是真的,不过特招生名额也是有限制的,不仅要在入学考试合格,之后的学习中也需要每次考核通过,不努力认真的孩子我随时都会开除,所以这名额不止我们村的孩子,其他村的孩子也可以来,机会都是留给刻苦的人,望村长谅解。” 丑话必须说在前面,避免到时候村民送些不听话的孩子来头疼。 这个大家当然理解,这么好的事情自然要给最聪明最听话的孩子才公平服气。 不止李老福,所有村民都赶紧点头,包括外村几个村长全都喜气洋洋赶忙表态,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林郎官,你刚才说收学生不限家世背景,那,那这可是说我等商户弟子也可入学?” 旁边员外老爷们也不落后,赶紧询问,表情也是激动得很。 虽已经听李广财和郭员外说过了,可真正听到林泽的话还是惊喜万分,不敢相信林泽竟然如此光明正大的表示愿意收商人子弟,其他私塾可都是不敢,要收都是悄悄的来啊。 这林秀才不仅与众不同,更加胆大!不过可是好事! 员外老爷这边激动万分,纷纷用期待的目光盯着林泽,等待已经确定的答案。 林泽早等着他们开口,一派高风亮节,儒气非凡笑道, “圣人曾言,有教无类,夫子乃传道授业解惑,发扬知识文化,怎可有阶级歧视?只要是爱学的孩子,林泽都愿教导。只是我个人力薄,所以私塾名额有限,各位老爷想送令公子前来,也都是要参加考试的……” 规矩必须得摆着严厉执行,这些员外愿意来就来,不愿意他也不勉强。 不过林泽这想法显然是多余的,整个镇上只有他愿意光明正大的收商户子弟,一枝独秀,又名额有限,私塾招生消息一出,必定是众人疯抢机会。 而今天前来的这些员外更是从李广财俩只老狐狸那里得知了内幕消息,知道他私塾有‘力保童生’的承诺,谁在乎规矩严厉,只要孩子入学就成! 得到林泽亲口之言,众人大喜。 林泽笑容也越发和善,终于冠冕堂皇的把重金束脩的事情提出来, “各位老爷莫急,林泽私塾虽收商人子弟,但鉴于各位小公子在家都是疼爱的掌心宝,不知民间疾苦,所以为了督促小公子们珍惜学习机会,小公子们须多交一笔‘助学金’……” “这个助学金顾名思义私塾是拿来助学的,奖励给每次考试前三名和表现好的学生,以及建设私塾设施,届时回记录在私塾的功德墙上,算作各位老爷对教育事业的支持,银子绝不做私用。” “除此之外,小公子们读书期间还须在私塾居住,统一管理,锻炼独立自主的能力……” 熊孩子这个名词林泽在现代可听多了看多了,这些古代的小公子更是在家里娇生惯养得厉害。 所以写私塾计划书的时候,林泽果断把学校宿舍的点子给写了进去,到时候准备施行军事化管理,让这些员外家的孩子改掉娇气毛病! 索性古代去远地方求学的学子也是居住私塾,林泽的条件没什么奇怪。 倒是助学金让脑子灵活的员外老爷十分感兴趣。 商贾子弟请先生读私塾困难,他们早就做好了被林泽敲诈一笔束脩的心里准备,对林泽提出要多收一笔银子半点都没有抵触,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结果林泽说要把多收的银子拿来做什么‘助学金’,不管到时候用来干什么,就冲林泽要以‘支持教育读书’的名头把他们名字写在私塾功德碑上,一众员外就更加掏腰包掏得心甘情愿了。 这人有钱了在乎啥?有钱了自然就在乎名誉,对士农工商的商贾来说更是! “林夫子所为真是大仁大义,仁德利民呐……” 大家马上表情佩服的开始拍马屁,直接称呼上夫子了。 村民更是一个个感动得快要哭了,这什么‘助学金’奖励给考试考得好和表现好的学生,不就是变相的帮助他们穷人家的学生嘛! 果然是他们村里出来的秀才郎,事事都是为着乡亲们着想呐,林秀才真是大大的好人…… “拿我所学,惠及民众,乃圣贤古来宏愿,林泽不敢担仁名,大家吃酒吃酒。” 见在场众人心中的感激和喜悦调动到巅峰,林泽立马适可而止,笑着招呼开席。 这戛然而止,才更加令人回味,过犹不及,点到即止。 有了好消息做开胃菜,村民吃得欢喜,镇上来的那群员外也不嫌弃乡下宴席吃不惯,纷纷给面子品尝。 就连跟着员外来的那些享受惯了的夫人们都忘记了矜持和对乡下的不惯,拿起筷子努力表现和蔼,生怕哪里不对让林泽不喜。 结果众人一筷子东西塞到嘴里后,却是再次被刷新三观。 看似简单朴素的农家饭菜,他们竟吃出了酒楼才有的高端! 原本不情不愿被爹娘带着来的那些挑食小公子们都一改平日吃饭要人哄要人喂的态度,香喷喷的吃起饭来,尤其对桌上的点心情有独钟。 今天酒席的菜色不是林泽亲手操办,但帮厨是在他指导下做出来的,味道有他五分厨艺。 其实总的来说也不能说无上美味,但对大鱼大肉惯了的富家人肠胃来说很新鲜,其中酒席点心也是比较新颖的现代特色,所以才让老爷夫人席桌感觉惊艳。 就连一直对林泽不假辞色的李昇心里都对桌上的饭菜很满意。 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的乡下他这未来先生都能整出这么好吃的饭菜,也没听说林泽有请镇上酒楼的厨子。 当然,李昇尽管不想承认,但今日所见,对林泽造势的功夫和我行我素的胆色让他是真的很佩服。 无论是正大光明的收商人子弟学生,还是当众毫不掩饰的炫耀自己夫郎,这都不是一般人做得出来的。 在这种酒席上宣告私塾招生消息更是绝妙,还有那些话才真真是逆转乾坤。 明明林泽就是想赚商人家的束脩而已,结果只是增加了几个什么特招生名额和免费课,就直接把逐利的目地变成了‘仁善’,私塾还未开学,林泽的名声今日酒席过后肯定率先远扬传播。 此时此刻,李昇终于体会到为什么他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想让他拜林泽为师了。 学问先不说,就奸诈这点,林泽绝对是走在所有混蛋的前沿! “酸秀才有几分本事,小爷决定就拜你为师了,等着瞧……” 李昇一边眼疾手快的跟同桌几个小公子抢甜点,一边心里得意洋洋暗笑。 陶碗的难题,他NND终于想出办法了! 第68章 整个正名喜宴在林泽的平衡下吃的还算宾主尽欢。 主要是因为林泽抛出的消息正中红心,砸得大家满心欢喜,看在他未来夫子的名头上,这顿饭吃得不开心也得装出很高兴! 当然,事事无绝对,也免不了有那么几颗叽叽喳喳的耗子屎存在。 其中最具代表的自然就是陈淑菊和章家的人,村里酒席请客一般规矩都是请全村人,考虑到自个儿秀才的名声,林泽也懒得跟这些人计较落下个小气的把柄。 不过林泽肚量也不大,不能明着来,谁还不会暗着杠的把戏?直接吩咐端菜的人把这几桌好东西分给别人。 敌人有张良计,咱们也有过墙梯嘛,谁让他心里不舒坦,他也不能让谁痛快。 酒席肉菜是有分量限制的,其他桌得了好处的村民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说什么,赶紧两筷子就先把肉给夹完。 等到章家人反应过来,只能盯着他们桌上寥寥几盘的素菜鼻子呼气。 陈淑菊和章银珠也没讨着好,虽然有林三贵的面子在林泽没把她们安排到角落去吃素,但村里人吃酒席那战斗力是杠杠的,同桌的大娘婶子和姑娘小哥儿本就瞧她们不惯,自然不会跟她们客气。 还没开席前就合伙言语挤兑,目地自然是想气走个对手多吃块肉啦! 更何况村里谁都知道林泽跟陈淑菊的恩怨了,还有林泽现在也对章银珠没了心思,看林泽的态度,大家自然更加主动帮忙给不痛快, “哎哟,淑菊呐,你现在可有福气咯,林泽如今真是越来越出息,都要开私塾了,以后肯定是咱们这方圆百里的人物,你是他‘娘’,真真是太让人羡慕咯……” 一嘴好话听着是恭维,但任谁知道林家关系内情的都知道这压根就是讽刺。 陈淑菊从小就不怎么重视林泽,后来还对林泽做了那么多事,更重要的还不是亲娘,现在林泽发达出息了,陈淑菊能捞到好果子吃吗?那不可能啊! 对章银珠桌上的大婶大娘看在正在考科举的林建文面子上不好说什么,但同龄的姑娘小哥儿可就忍不住幸灾乐祸了。 以前章银珠仗着自己长得好看没少在村里狐媚,勾得村里的小子们神魂颠倒,让她们家男人成了亲还常常被忽悠不是把家里东西送出去,就是去帮章家干活。 大家真是羡慕又嫉妒,可没办法,谁让人家长得好看呢。 但现在不同啦,谁叫章家自己作呢,本来跟林泽好好的亲事要换成林建文,兜兜转转一大圈,结果林泽现在忽然发达出息了,更对夫郎疼爱得不行。 反观林建文是名声越混越差,这回科举能不能考中也还是未知,就算以后也出息了那又如何,以林建文的性格是绝不会像林泽这般疼爱娘子的。 所以章银珠这回算是押错宝咯…… “这选相公其实出息不出息倒是其次,重要的还是贴心和重视娘子,林泽对珛哥儿可真好,还专门重新给珛哥儿补个喜宴,穿回喜服,就为了给珛哥儿脸面,别说咱们这方圆百里,怕是天下都没有过吧。” “可不,而且我听洛哥儿说,平日在家里做饭都是林泽诶,舍不得珛哥儿忙脏活,这是秀才郎愿意干的吗,可见林泽把珛哥儿看得重。” 桌上的姑娘小哥儿们虽是故意说给章银珠听的,但也是真心赞叹的话。 像林泽这般宠着媳妇的男人在现代其实还有很多,毕竟现代男女比例太大,大多数家境不够好的男人,为了追个媳妇回家都得练就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媳妇说啥就是啥的优秀品质。(渣男懒男除外) 但是在男权的古代嘛,林泽这种就是少见了,值得夸奖!值得赞叹!值得羡慕! 同桌姑娘小哥儿你一句我一句,听得放走金龟婿的章银珠肚子酸水直冒,最后委屈生气的摞筷子走了人。 陈淑菊再泼辣脸皮厚也受不住这么多人联手排挤,最后也是气呼呼外加骂骂咧咧的离开。 但没人在乎她们的离去,反而拍手欢喜,桌上少两个人抢菜必须高兴啊! 村民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 这种因某件事而庆祝的酒席跟真正的喜宴是有区别的,只吃中午一顿。 因此大家磨磨蹭蹭吃酒吃到下午寅时,也就是大概三点多的时候就散场了。 镇上的员外和其他村的几位村长路程比较远先走,河坝村本村的村民正是对林泽感激的时候,所以吃完酒席都没离开,知晓林泽家人少,纷纷自动自发的留下来帮忙收拾。 虽然村里人有很多缺点,老喜欢八卦,但是总的来说还是非常淳朴厚实的。 林泽对此非常满意,毕竟恩将仇报谁都不会喜欢,有来有往大家都舒坦。 黄昏时分,把所有宾客都送走,林泽就立马兴奋的赶紧跑去厨房烧洗澡水。 干嘛呢?当然是洗白白入洞房啊! 虽然两人早已经有了夫夫之实,几个月来晚上也过得非常和谐,但今天意义不同,这可是他们正正经经的洞房花烛夜,自然心情比较兴奋。 为此,林泽还特地买了个大浴桶回来,准备来个浪漫鸳鸯浴什么的。 章珛虽有点害羞,可也没阻止。 对林泽他向来都是听话乖巧的,而且跟喜欢的人做那种事情感觉也是非常舒服和喜欢,再说小哥儿怀孕困难,他也期望能够快点和林泽有个孩子,夫夫间的事情自然越多越好。 于是夫夫俩一个没节操,一个任予任求,非常愉快的脱光光玩着小情.趣,一起钻到浴桶里慢慢泡澡,为后半夜的‘幸福时刻’培养气氛。 温热的水缓解疲劳,亲近相拥相靠的感觉让章珛搂住林泽脖子的手一刻都不想松。 林泽更爱极了自家媳妇的体温,每每触碰都让他觉得有种着魔的错觉。 晃动的油灯光芒下,看着章珛精致的眉眼,林泽觉得过去三十年的人生仿佛都是空白。 今日他媳妇穿着大红喜服的模样更是让他难以忘怀。 “阿珛,你今天穿喜服的样子真好看,可惜这里没有相机,否则我一定要拍下来,不过没关系,改日你再穿给我瞧,我帮你画下来……” 林泽细细密密的亲吻着怀中之人的额头,动作和深情充满了温柔。 章珛眼中倒映着他的样子,笑着点头,“那要画得好看些,是素描吗?画得像真的那种?” 之前做蛋糕请铁匠铺打造简易打蛋器的时候,林泽用素描方式画的设计图,仿真效果十分惊艳,当时他就记住了林泽提过的素描。 素描是大学时期选修课学的,林泽也只是略懂皮毛,画画图纸还行,画人就不行了,倒是原身留下来的毛笔画技能十分派得上用场。 不过看章珛似乎很喜欢素描的模样,林泽也不忍心直接拒绝,只好道, “素描相公练练再给你画,先画毛笔的,这个更讲究神韵,古装用古画来更好看,到时候好好保存,叫以后咱们子子孙孙都能瞧见他们先祖夫郎的模样,好不好……” “恩!” 章珛被这话愉悦到,双眸笑得像弯弯月芽儿,霎是好看,让人心动。 毕竟是夏天,泡得太久不合适。 夫夫俩在浴桶里温馨了会儿,林泽便将人抱了出来,借着感情正浓的时候,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定情信物拿出来。 一对代表着爱情的男男人形模样玉佩,用红线串着,一人一个,林泽特意去玉器铺找工匠做的。 洞房花烛之夜护送信物是这里的习俗,代表着心心相印,夫夫和睦。 玉佩小人的模样像极了他们两个,章珛十分喜欢,当下就把比较像林泽的小儿玉佩带到了脖子上,说什么也不肯取下。 等看够了小儿玉佩,章珛才神秘兮兮的掏出自己的礼物。 一个银质的镂空球,里面放着个小香包,很是精致漂亮。 不过比起镂空球,林泽更加好奇里面的小香包装的何物,看着鼓囊囊的,应该不止装有香料。 林泽珍惜的拿着镂空球,十分好奇, “媳妇,这里面香包都装了些什么啊?” “银杏叶,银杏果,一些香料,还有我的……头发。” 章珛脸红得不行,眼神闪躲不敢去看林泽。 结发为夫妻,头发之贵重,这里女子小哥儿若送男子头发,便是隐晦的代表着一生一世的独占之心。 而银杏……代表忠贞的爱情。 林泽看着脸红的少年,心动欺身而上,带着笑意, “阿珛,以后修新房子的时候,咱们就在院子里栽几颗银杏树好不好?” “恩……” 章珛看着亲吻而下的林泽,眉眼尽是春色爱意。 第69章 正名酒席过后,不出预料,林泽的名字在南阳镇掀起了一阵狂热旋风。 所谓趁热打铁四个字,这回被林泽玩得当真是一个炉火纯青。 其实如果林泽只是单纯直接的开私塾,表示愿意收商人子弟和特招免费贫困学生,他或许会获得大家的好感,但远没有现在这种足以用狂热二字来形容的情况。 能有这么大的效果,还得多亏魏夫子这块主动上门的垫脚石。 魏夫子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多年的经营他在这片地方的名声用‘德高望重’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年年私塾都能考上一个的教学成绩更是给他增添了无数的金光,尽管其中大部分原因是学子自己的努力,魏夫子教学能力一般,可外人不知情,使得魏鸿弡的名声节节升高。 这回林泽被魏云樱逼着去衙门伸冤,意外的揭露了魏家的丑事,后果可想而知。 之前魏夫子名声有多好,现在名声就有多臭,利益熏心妄称圣贤、拿女求荣坏人家庭、心眼如针肚量狭小等等,总之印象翻脸,魏鸿弡什么就都是错了。 而反之‘林泽’为保先生之女的名声忍辱含冤多年一对比,简直就是泥石流中的一股清水,要多显眼有多显眼,要多难得有多难得。 连带陈淑菊母子的事情翻出来,林泽简直就是天下那最倒霉、最冤枉、最让人同情的可怜娃。 群众都是同情弱者的,理所当然林泽名声洗白后成为了南阳镇热议的话题,风向是正面的。 如今林泽再趁热打铁把私塾消息放出来,效果就跟往油锅里倒了一碗水似的,炸得群众噼里啪啦的响应传播。 在林泽的舌灿莲花下,原本被人鄙视收商贾子弟的逐利变成了‘有教无类’的高尚节操;原本只是以表善心的贫困帮助特招生变成了心怀百姓的大仁大义。 不仅受到了南阳镇商贾的好感,更加受到了平民的狂热推崇。 这种狂热都有些出乎了林泽自己的预料,他实在没想到‘舆论控场’这招在古代使用发挥起来效果如此强大…… 不过其实也不奇怪,古代没读过书的人太多,很容易被人引导。 外面的传言林泽听过便抛到脑后,赶紧趁着现在铁还热,继续追击敲打,赶紧把私塾改建工作完成,然后招生开学才是正经! 私塾的改建计划书林泽早就写完。 其实具体也不需要大动作改变宅院的布局,主要是布置划分私塾的各个教学功能区域,以及教学设施。 因为林泽是打算把私塾做成‘童生培训速成班’,主旨考科举,所以私塾的教学他目前只安排了两种,知识学习和体能锻炼。 其他什么琴棋书画君子六艺暂时只做涉及,每周学个一节课了解下就行了,感兴趣的有时间自己研究。 毕竟现在私塾就他和方山源两个先生,他们又不是什么都会的全才怎么教? 所以林泽才说他的私塾是速成培训班,如果想做成学校那般全面,还是等以后再说吧,建立个正经的学校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算算家里现在的存款,只是添置一些教学设施和桌椅板凳完全没问题,足够支撑。 至于欠李广财的宅子钱…… 林泽表示债多不压身,银子要用在刀刃上,既然李广财都表示不着急勇气,那就继续欠着吧,大不了帮李广财多管教下他儿子回馈,等赚了银子再还这笔账。 除去私塾的改建布置,甜品店当然也不能落下。 原本林泽是打算在热闹的街道租个铺子,但上次参观李广财资助的宅院时他果断改变了主意,决定直接把甜品店跟私塾开到一起。 反正私塾的宅院足够大,到时候也就12个学生,后院足够使用,前院完全可以利用起来开成走高端路线喝下午茶的那种甜品店。 而且自家的甜点本来就定价贵,不是普通人能够经常消费的,所以走高端路线是必须的。 这天下谁的钱最好赚?那自然是女人和小孩,古代娱乐不多,镇上的那些夫人小姐能休闲的地方太少,一个具有新奇特色的甜品店绝对会受欢迎。 因此跟章珛商量后,愉快的就这么决定了。 柳河宅院前院开甜品休闲屋,后院做私塾,他们夫夫俩还能在一起工作,完美! 有了准确的奋斗目标,林泽夫夫俩继续投入忙碌又充实的生活中。 林二伯的两个儿子和女儿小哥儿,还有何家请来预备甜品店干活的也开始了严格培训,每天跑到林泽家报道。 林泽是个有点完美主义的人,既然要做,就必须把一件事情做到尽善尽美。 至于林建文那边暂时还没有回来,乡试共考三场,每场考三天,再加上来回的路程,没有半个月学子们是回不来的,暂且不关心。 - 但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 在林泽积极投入私塾和甜品店的时候,之前派林大昆回村找他买方子的仙乐居东家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仙乐居的东家,罗府。 “啪!” 听到小厮从外面打听回来关于林泽消息的罗老爷气得直接把手上的茶杯摔到地上。 然后脸色难看的盯着旁边下跪的林大昆十分生气责怪, “林大昆!你不是说那是你家亲戚,方子的事情十拿九稳吗?现在林泽要开什么甜品店了你怎么说!” 作为一个商人,尤其还是做的糕点生意,罗老爷对林泽面包蛋糕利润潜力是极为看好的。 只是林泽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在他发现的时候已经在短短一个月内就把‘一见钟情’的招牌打了出去,让他反应不及。 之后又鉴于林泽秀才郎的身份,迟迟不敢像往常对付其他普通人那般威逼利诱,当时林泽只是卖的面包,利润还不足以让人不惜一切的得罪。 谁知道就是这么犹豫一下,林泽竟然又火速推出了蛋糕,更是利用‘唯爱彼卡’彻底把招牌打响。 蛋糕的制作虽然困难很多,但相对的利润也远比面包高出不止一星半点儿,一个蛋糕卖出十几两,这对普通糕点铺子来说根本不敢想象,除非放在大城市的大酒楼! 如此利润,专门做糕点的仙乐居自然眼馋,有了蛋糕方子仙乐居生意定上一层楼。 林泽的发展速度太快,罗老爷再也不敢犹豫了,在知道林大昆跟林泽是亲戚关系后,当即就派林大昆去谈购买方子的事情。 但是罗老爷没有料到的是林大昆跟村里的林家关系不怎么好,并且心里一直瞧不上和怨恨当初老林家不给他疏通工作的事情,怎么会心甘情愿回去低声下气的求人? 再者罗老爷错估,把林泽当做以前那些好打发的普通小老百姓了,200两银子就想买断林泽潜力无限的方子,林泽能愿意才怪。 如今林泽一朝翻身,甜品店开业在即,马上就要跟仙乐居的生意打擂台了,罗老爷不气才怪,不找个人发泄火气哪能行。 作为办事不利的林大昆自然首当其冲遭殃。 心中本就有怨,又挨了骂的林大昆对村里的林家更是恨到了极点,觉得老林家当初不给他疏通工作对不起他,现在又不配合他办事连累被老爷责骂,真是克星。 “老爷,我三弟一家就是牛脾气,从来都不识好歹。不过没关系,林泽他是秀才,功名在身他还敢做生意,这不是存心找死么……” 林大昆对村里林家是绝了情,为了保住工作,半点不在乎亲戚关系,反正十几年没来往早成陌生人了。 再说亲戚哪有自家过着吃香喝辣的日子好?他好不容易才混到仙乐居的掌柜,既然跟林家不能缓和关系,那自然是怎么黑怎么来。 “老爷,功名在身的人是不能做买卖的,以前林泽街头贩卒无碍,但现在他要开店就是自甘堕落贱入商籍,等他店一开,咱们就去衙门举报他,到时候他没功名在身,开不成私塾,其他员外就不会追捧他了,老爷要他的方子还不简单?” “简单?他要是把铺子写在他夫郎的头上去举报有个屁用!” 罗老爷没采用,表情不太好。 去举报林泽做买卖根本行不通,林泽是身怀功名不能做买卖,一旦开了铺子就要变商籍,但如果铺子写在夫郎娘子头上便无事。 不然那些有了功名想做点副业赚钱生活的读书人怎么办?光靠禀米和卖字画可过不上什么好日子。 所以林泽才敢有恃无恐的做点买卖。 罗老爷沉吟思考一会儿, “这林泽以前学问就是出了名的才子,如今他开私塾愿意收商贾子弟便是笼络了南阳镇所有的员外老爷,轻易动弹不得,你再去林家谈谈,这次方子价格增加到一千两,他要是愿意,咱们还可以做个亲家……” 为了蛋糕方子罗家这回算是下血本,准备连闺女都打算赔上了。 不过对于三妻四妾儿女成群的老爷来说,为了家族利益牺牲个不重要的女儿没什么了不起。 “是,老爷。” 林大昆心里尽管不甘心,但也只能照办。 第70章 私塾设施布置和甜品店的装修工作稳步进行。 在古代有名声有功名就是好办事,寻找好的砖瓦匠和木匠工人的事情完全不需要林泽担心,那些为了入学名额的员外就争先恐后的帮忙献殷勤。 有便宜不占是傻蛋,林泽也不矫情,这些小忙他要是不领情别人还觉得惶恐不安心。 所以宅院的改建和装修工作远比林泽预料的更加顺利。 在这期间,还有一件好事让林泽高兴不已,那就是何向峰那边甜菜制糖在经过无数遍的实验和改良方法下,终于制作出合格的白糖了! 这可是天大的惊喜,在目前白糖只有甘蔗做原料的情况下,利用甜菜制出白糖绝对是个伟大的发现。 毫不客气的形容,只要好好利用,甜菜制糖这门手艺绝对是林家未来几代的金山。 因此,甜菜制糖的事情林泽一直都是瞧瞧进行,目前只有他、章珛和何向峰知道。 章柳眉也只是知道他要用甜菜做吃食,帮忙最基础的清洗工序,后面的制作过程目前都是林泽跟何向峰两个人研究的。 甜菜制糖的过程其实和甘蔗差不多,难就难在提纯方面,没有现代机器帮忙,光靠纯手工和简易的工具制作出晶莹的白糖十分耗时和困难。 而且林泽也只是知道过程,所以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无数次实践改良工艺,结果成功实在可喜可贺。 得到何向峰消息,林泽几乎是马上就放下了手上的事情赶过去。 “何哥,真有你的,这些日子辛苦了……” 亲眼看见仿若晶莹漂亮的白糖,林泽毫不吝啬夸奖。 确实,何向峰这段时间真的非常辛苦,几乎是没日没夜一遍又一遍反复实践改良甜菜制糖的工序,整个人明显就能看见瘦了黑了一大圈。 但累归累,结果喜人,沉稳的何向峰都难得露出激动失态的喜悦, “能做出来也得有你提供的方子,要不没头没绪谁知道这菜也能做成糖?不过现在甜菜数量太少了,而且出糖量也低,暂时不能大量制作,咱们得想办法多种些,最好全村的人都能跟着种。” “大量种植是肯定的,但是现在暂时不能让村里人跟着种……” 林泽点头赞同加大种植的提议,不过让村民跟着种植就算了。 甜菜制糖的事情短时间内不能宣扬出去,一旦暴露,以他们的背景根本没办法保住这座金山,轻则被人抢走方子,重则惹来杀身之祸都有可能。 毕竟自己的优势只有一个‘见多识广’的现代脑子,没有神乎其技的金手指,必须小心谨慎。 “甜菜制糖这件事情暂时保密,等我在镇上站稳脚跟再说,而且制作工艺虽然研究成功,但还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由不同的人制作成功率也不同,我们需要一套成熟完整的生产链……” “生产链什么意思?” 何向峰对林泽口中经常冒出来的现代词汇已经习惯,每次听不懂就直接问,不会不好意思了。 “简单来说就是制作过程的完善,每一步的时间掌握火候我们必须有个具体的标准,不能光靠感觉来,所以何哥你再好好研究下,后面这个技术也只能由我们两人掌握,下面的工人采用流水线,到时候我再跟你仔细说。” “现在我们先买田,把甜菜的数量种起来,以后才能继续后面的事情……” 制糖的产量本来就不高,以现代成熟先进的工艺,4吨甜菜都才只出1吨白糖,古代工艺和器械落后,他们能制作出现代出糖量的一半就已经非常好了。 还有甜菜的亩产也是大问题,古代农业产量低,所以先买田把他岳母那几亩甜菜扩展数量才是关键。 何向峰点头同意, “那大概要买多少田?按照目前的出糖数量,要开你说的制糖厂不太容易……” “没关系,从种植到招工,然后培训工人建厂短时间内完不成的。先买50亩良田种上,后面的等明年再说,买田的事情何哥你来看吧,我对土地不太熟悉。” 林泽掂量掂量自家的荷包,严肃沉吟,心中无奈。 什么等后面再说,主要还是资金和背景问题呐,要是有足够的资金和背景撑腰,谁愁这些问题? NND,下次乡试他必须考中,锥悬梁针刺股,用尽一切办法都要考个好点的功名回来,否则什么事情都展不开手脚…… 林泽的无奈何向峰其实也知道,一穷二白的普通人想从人堆里爬出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后面的问题后面再说,现在先把短期的事情做好,至少现在实践出晶莹漂亮的白糖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村里对喜事的庆祝方法是什么?那自然是除了吃还是吃。 正巧林泽本质也是个吃货,对美食非常执着,当下大手一拍,决定回家晚上露一手,犒赏下自己的合作伙伴。 何向峰是知道林泽厨艺的,也十分高兴,主动提议, “正好,去我家池塘捉几条鱼,藕也熟了,再掰几节藕,洛哥儿和珛哥儿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了……” 村里没卖菜的,吃的都是自家种,林泽家时间少,只在院子里种些常吃的蔬菜,早吃腻了。 再听说他媳妇小时候就爱吃东西,林泽马上点头, “行,咱们去捉鱼摸藕。还有何哥,我家阿珛小时候还喜欢什么?你再给我说说……” 顺带趁机多多了解打听自家媳妇的喜欢,整个村里除了丈母娘,估计就只有何向峰跟郑小洛最了解他阿珛了。 “没问题,你也给我说说怎么哄小哥儿吧……” 何向峰笑着点头,拍拍林泽肩膀。 两个‘沉迷美色’的男人一边往何家池塘过去,一边交流怎么讨媳妇欢心的千古大问题。 ***** 何家的池塘挨着一片柳树林,池塘是自家动手挖的,目地就是随手养点鱼和藕改善家里伙食,所以面积并不算大。 林泽跟着何向峰到的时候,何家池塘边上还有几个村民在捞鱼摸藕。 这也是何家在村里人缘不错的原因之一,村里吃的都是自家产出,长期食物的单一就需要偶尔吃点其他改善生活,何家池塘养的鱼,就是村里改善生活的选择之一。 尽管因为舍不得放油盐做出来的鱼并不美味,可挡不住村民长期缺少油水和蛋白质,鱼肉好歹也是肉,价格便宜,久而久之吃一次也就不嫌鱼腥味了。 “诶,林泽也来捞鱼吃啊?这鱼就是咱们这些粗人吃的,叔这儿刚摸了一根藕,你拿回去,藕好吃又养人,你以后可是咱们小子的先生了,先生要□□细点儿,不然那啥,辱没斯文……” 见林泽来,池塘边几个村民纷纷热情打招呼。 村里人没读过书,想跟他搭几句话,但又怕话说得粗招人嫌弃,就努力绞尽脑汁拽斯文,结果弄了个东施效颦四不像。 林泽刚开始愣是没明白这吃鱼吃藕跟有辱斯文有啥联系,等反应过来看出村民其实就想他跟他打个招呼熟络下,顿时没忍住笑了。 别说,村里这些大老爷们粗归粗,但其实挺可爱的。 林泽还挺乐意跟村里人打招呼的, “没事儿,我家就喜欢吃鱼,其实这鱼才是好东西,做好了比猪肉还好吃,叔们要是不嫌弃,改日让婶子来我家里,我教大家个做鱼的法子,好吃又不费油……” “不嫌弃,这敢情好,林夫子真是太仁义了。” 林泽亲民的态度让村民好感又受宠若惊,直接叫上夫子又把林泽夸了一句。 尽管林泽态度其实跟之前对村民没区别,都是和煦的态度,但现在林泽身份可不同了。 不仅是秀才,还马上就是私塾先生,更重要的是他们孩子以后要去林泽的私塾听免费课学字,距离身份一下子就拉开了。 对老师,家长们本能的都会有种尊敬和讨好,林泽稍稍和善,刷到的好感是以前的数十倍。 村民心里莫不对林泽越发喜欢和推崇。 虽然林泽不想接受村民的殷勤,但挡不住村民实在太热情,下河捞鱼摸藕这种脏活儿大家主动就帮他做了。 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鱼和藕,林泽表示人有时候太受欢迎了也不太好。 他真的很想说,他不怕脏,他就想下水去玩玩泥巴来着……这是作为一个从小在城市长大的人对农村生活的向往。 “林泽你不用说谢啦,以后你要那么辛苦教咱们家那些臭小子学认字,这些脏活累活直接叫我们就行了,真的不用说谢啦,真的不用……” 但很显然,村民们压根听不到林泽的心里话。 几个糙汉子双眼亮亮排排站,一边说不用感谢,一边搓手用期待小眼神望着他,分明就是很想求表扬的意思。 “要谢的,为人师表怎能白受恩惠,各位太客气了。” 林泽努力扯出微笑,内心苦逼。 “不用不用真不用的……” 几个村里糙汉子继续假装委婉,兴奋得黑脸都能看到红色。 第71章 (捉虫) 跟几个可爱的村汉子唠叨了会儿,林泽哭笑不得的获得了十几条鱼和藕的赠送。 这么多鱼和藕哪里吃得完,再说又不是免费,村民在何家的池塘捉了鱼和藕是要给铜板,最后盛情难却,林泽只要了两条大鱼和两根藕。 何向峰也笑得不行,打趣两句让林泽先回去,他要回家清洗完身上的脏污换身衣服再过去吃饭,洛哥儿因为学做甜品,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林家。 如此林泽只能遗憾的放弃体验乡村下河摸鱼的乐趣返回,琢磨以后修房子在自家院子弄个池塘慢慢玩! 林泽回到家的时候,章珛正在跟洛哥儿几个人做明天的面包,以及唯爱彼卡客户预定的蛋糕。 自从跟林二伯和何家说了甜品店请人,具体人选确定下来后,林泽就发挥了‘物尽其用’的厚黑本质。 反正都是要进行培训的,顺便拉过来打杂就当练习嘛。 所以最近几天林泽虽然忙,但比起之前却感觉轻松了很多,因为终于不用打蛋清打奶油了! 天知道他现在两只胳膊都练出了鼓鼓肌肉,力气比原来大了一倍,虽然很健美,可是过程太痛苦了。 不过现在好了,二伯家的两个小子跟何家两个兄弟接手这活儿,如果不出意外,以后甜品店里打蛋清打奶油,还有搬东西等等重活就是这几个小子干。 这几个小子可是林泽仔细看过的,个个结实强壮,他私下里给起了个‘四大金刚’的外号暗乐呵。 而另外两个小哥儿和小姑娘就负责给章珛洛哥儿两位甜品师傅打下手,以及端东西招呼顾客。 甜品店的主要客户属于后院的夫人小姐还有小哥儿们,如果有汉子来,‘四大金刚’就是革命的那块砖,随时要随时搬。 除此之外,林泽最满意的还是这几个未来员工的性子,都是比较识趣肯干活的,没有因为亲戚朋友关系就懈怠,反而做起事情来十分卖力,对得起他给的工钱。 这段时间他家的院子每天下午都是热热闹闹的,由章珛主导指挥,洛哥儿辅助,院子里虽然忙,却是有条不紊。 “大壮,这个蛋清再打一会儿,糖记得分批加。” “大力,再打一桶水。” “明哥儿,做肉松加料的时候仔细点,一定要严格按照分量来……” “翠儿,你和兰兰的果酱不要放太甜,适中就行。” 林泽回到家,看到自家院子风风火火的情景,再看神情自若指挥的章珛,心里别提多美了。 他家阿珛性格虽然比较内向,在外面不太爱说话,但做起事情来就变样了,绝不含糊,认真的表情也让人特别的想……征服压倒。 好吧,对林泽这种有感情洁癖,单身了三十年的男人来说,一朝有了媳妇这思想就真没办法纯洁起来。 不过对章珛来说,看到林泽也是无法控制心中喜悦的。 “相公……” 几乎是在看到林泽的瞬间,章珛认真指挥的脸上便露出了喜悦的笑容,赶紧放下活儿跑过来。 殷勤的接过林泽手上的东西,然后端上一碗解渴的温水,不经意间表达着自己的感情,让人从心底里感觉到那种没有言语出来的爱意。 “堂哥回来了。” “林大哥。” 二伯家跟何家几个干活的小子姑娘和小哥儿也纷纷抬起头,腼腆笑着跟林泽打招呼,手上的活却没闲下。 来林泽这里干活之前,家里就千叮万嘱他们一定要努力勤快,不能偷懒,林泽请他们都是看在亲戚和兄长嫂夫郎的面子上,他们不能给家里丢人,也更加要对得起不菲的工钱。 当时他们还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挨骂被辞退,但事实证明林泽虽然严厉,可脾气还是很好的,只要老老实实听话,就算没做好也没关系,可以重新再来。 而且时不时还会亲自下厨请他们吃饭,吃秀才郎亲手做的饭,这可是没多少人能享受到的荣耀。 瞧见林泽带回来的鱼和藕,大家不禁纷纷露出喜色,嘴里开始流口水了,堂哥/林大哥的厨艺可比得上镇上的酒楼呢。 章珛看到有藕果然也露出惊喜之色,“相公,你上哪儿弄的藕啊?” “还能哪儿,当然是何哥那里,这里交给洛哥儿他们吧,阿珛你帮我搭把手烧火,今儿做个酸菜鱼和水煮鱼,再做凉拌藕、糯米藕,现在天气吃着正好。” 虽然林泽厨艺很好,但穿越至今他土炤还是烧不好,家里一切需要控制火候都还得他媳妇帮忙。 没办法,习惯了高科技,各种火候只需要一个按钮搞定,一朝回到解放前烧柴,林泽也很是无奈,他真的不是全能人才,他没在农村生活过呐,短时间精准把握烧菜这个技术活,实在太难为他了。 但章珛对林泽这点非常欣喜,相公要是什么都会他就没表现的机会了呀。 再说,和林泽一块儿做事是他最喜欢的事情,笑着点头,把手上的活儿交给郑小洛几个,就跟着林泽进厨房帮忙。 相处了这么久夫夫两人已经很有默契了,进厨房分工合作,处理食材,烧火加柴,配合得亲密无间。 偶尔说几句话,相视一眼,气氛温情脉脉。 当很多年以后膝下的儿孙问章珛曾经最喜欢的事情是什么,章珛总会说,“帮你们爷烧火啊……” 因为,在火光的对面,他爱的男人在为他做饭,带着对他的疼爱,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疼爱。 黄昏的时候,锅里的鱼起锅上桌,何向峰也早过来了。 闻着香味儿不需要林泽喊,大家就非常自觉的去洗手,然后上桌开始吃饭。 恩,用抢饭来形容更加贴切,一个个筷子半点不客气,无比‘凶残’的一群家伙。 早就料到这种场面和村里的人胃口,所以每次家里有客人的时候,林泽都会把饭菜的量加一加,大家倒不至于不够吃。 “砰。” 正在吃着饭。 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响声,是放在大门边扁担落到地上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力道很轻,动作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这个时辰家家户户都应该在家里吃饭才对,也不知道是谁上门。 “我去看看。” 满心疑惑的林泽放下筷子出去。 敲门的不是大人,而是个小男孩,看上去四五岁的模样,可应该不准,因为小孩面黄肌瘦,一看就是发育不良。 但五官模样倒是挺不错的,浓眉大眼长大了肯定是个剑眉英俊的。 而且小男孩虽然瘦得发育不良,衣服也满是补丁,但却意外的很干净,在村里很少见这般,看的出来家里应该还是有讲究有教养的。 “你是谁家的小孩?” 林泽露出和善的笑容询问,他其实挺喜欢孩子的,当然前提是听话的,熊孩子他会忍不住踹。 面前的孩子模样陌生,他认不出来是村里哪家的。 不过小孩倒是对他很熟悉的样子,闻着院子里远远飘出来的鱼肉香味儿,吞了吞口水,才怯生生开口, “我,我叫石蛋儿,是张家的,张阿婆是我奶……” “哦,张阿婆家的小家伙啊,怎么了,来叔家里有什么事儿吗?” 提起张阿婆林泽倒是想起来,他之前请这家阿婆做过衣服,也知道张阿婆有个孙子相依为命,但之前上张家来去匆匆,到没怎么注意。 张石蛋儿性格不像村里其他小孩皮实,或许是因为家境的原因,小小年纪就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几岁的模样愣是让人看出十几岁的眼神儿。 不过张石蛋儿好像实际年龄也有七八岁了,就是因为营养不良看着跟四五岁的孩子一样。 小孩盯着林泽目光有些忐忑,但想到家里的情况,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窘迫开口, “林先生,你,你家还有衣服要做吗?” 这话一说林泽就很快反应过来张石蛋儿问这话的目地了。 张家俩奶孙田地少,平日最大的收入就是帮村里人做做针线活儿赚些零散铜板过活,但一般都是大家主动找上门,又或者张阿婆自己出来问。 平日没事儿张阿婆不会让孙子出来,因为张石蛋儿出身不太好,是他爹跟外面女人勾搭,名不正言不顺带回来的,时常被村里不懂事的孩子笑话。 今天张石蛋儿自己跑出来,肯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话说最近好像是没瞧见张阿婆在村里走动。 想到此,林泽正色询问, “石蛋儿,是不是家里出事儿了?” 虽然跟张家不是特别熟,但都一个村儿,张家寡老孤儿村里人都会主动照顾一二。 问到家里,张石蛋儿沉默一会儿,才小声道,“我爹回来了……” 不需要再多解释,就这一句话就能让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家寡老孤儿实际上并不是真的家里就剩这俩人了,而是张家有个常年在外瞎混不着家,有跟没有一样的不争气儿子。 具体情况因为原身不常在村里走动,所以林泽并不太清楚,只是隐约知道一点点,但凡张家儿子每次回来都没什么好事儿。 估摸着这次肯定也是对方回来把亲娘给气得躺床上了,为了祖孙生计,张石蛋儿才出来挨家问做衣服找活儿干。 林泽看着瘦得不成人样的小孩,想了想,道, “我家暂时不需要做衣服的,不过最近家里有点忙,缺个干家务活的,我正想去找人,你可以回去问问你奶愿不愿意来,估计要做挺久的。” 第72章 林泽自问自己是个比较有同情心的,不过他的同情心却不会随便免费帮人。 俗话说得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白给的东西多了人是会理所当然的,以劳换惠才是最长久合理的,要不怎么说亲兄弟明算账呢。 他倒没故意找借口,家里现在确实缺个做家务的,他要忙着生意和复习,章珛也要忙着帮忙和学习,他们夫夫俩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深更半夜才睡觉了。 这不仅严重影响身体,更严重影响夫夫间的和谐生活呐。 如果今天张石蛋儿不上门,过几天他估计就打算去买或者请个老婆子回来专门做家务,张家俩祖孙也算是运气碰上了。 “林,林先生,您说得是真的?” 张石蛋儿看着年纪小,实际很早熟,听到林泽的话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村里现在几乎都称林泽为林先生了。林泽家现在不仅发达了,更是名声也起来,用句粗俗的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给林泽家干活得到的不只是银钱,还有名誉的庇护。 只是阿奶被爹给气病了,短几天根本起不来床。 想到此,张石蛋儿惊喜的表情又变作忐忑,小心翼翼询问, “林先生,我阿奶这几天病着,可以我先替她来干活吗?先生,我,我什么都会做的……”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不到十岁的孩子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不在少数。 林泽无所谓,有些事情碰到了他顺手一把就当给自己积福了,亲生体会过灵魂穿越的事儿,对鬼神之说他虽不尽信,但随手之事还是愿意做的。 “没问题,不过在我家干活跟别人家有些不一样的规矩,你先回去,晚点我去你家一趟,亲自跟你奶再说说这事儿。” “谢谢林先生。” 张石蛋儿惊喜点头,弯腰郑重道谢之后,便赶紧回家告诉好消息。 或许对林泽来说这只是顺手的小事情,可是对张家祖孙来说却是活命的希望,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说得便是这个理。 看着小孩惊喜离开,林泽回到饭桌,便把这事儿跟大家说了。 虽说要请张阿婆来干活,可他对张阿婆了解不多,具体怎么安排还得问问,对村里的事情章珛比他更为了解,饭桌上其他人也能补上几句话的消息。 果不其然,听到林泽说张石蛋儿跑来问做衣服的活计,大家就跟他一样马上猜到张家大约发生了什么。 “肯定是石蛋儿那个混账爹又跑回来了!” 众人异口同声同动作拍桌,表情气愤。 说来这张家的事情也是也没啥特别,就是常见的儿子不争气,连累一家老小受苦的家常事,天下不知道发生过多少了,但个中苦楚却是真真令人心酸。 张石蛋儿他爹张狗头打小就不学好,长大了更是混账,老娘辛辛苦苦攒的钱,全被对方拿到外面鬼混了,十天半个月不着家。 还没成亲就在外面跟妓院姑娘搞了个孩子回来,这孩子就是张石蛋儿,因为出生名分不正小孩从小到大没少被嘲笑欺负。 这么多年张狗头半点没管过家中老娘和儿子不说,更是借口做买卖每隔一段时间还要回家拿点东西走。 “张家的事情村长族老们不管吗?” 林泽听着有点好奇,这种有辱村子名声的蛀虫祸害,以李老福几个村里老人爱护名声的性格不收拾,这是想留着年年过年么。 “管?怎么管?那张狗头虽对家里混账,但在外面却交了好些‘义气兄弟’,半句话不对就直接提刀子冲村里来的……” 众人表情无奈。 章珛更加形象的给林泽科普,“就是前些年的事儿,村长和族叔们去管,张狗头事后带人回来到村长和族叔家全部给砸了个通透。” 林泽:“……” 得,这特么比他还‘血性’火气。 如果要请张阿婆的话,那势必肯定会沾上张狗头这个浑不吝啬的,可话已经说出口了,反悔也不是他的性格,得好好处理。 “等会儿吃完饭我去张家看看。” 林泽琢磨两下,果断去张家瞧瞧必须做。 ********* 有了张家这事儿,吃完饭林泽就直接出了门,家里事情章珛等人继续操持。 河坝村的居住面积并不大,除了像林泽现在住的这种以前修的老房子,村民们后来起的新房子基本都集中在一块儿。 毕竟住得太偏僻容易被小偷盯上不说,遇到山上跑野兽下来也是首当其冲。 所以像张阿婆祖孙这种孤寡更加不敢住得太偏,早几年存了些银钱,就赶紧跑到村民居住集中的地方起了座泥墙草屋。 林泽何向峰两人到张家草屋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张狗头,不过满院子的狼藉昭显着不久前张家肯定经过一场激烈的吵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林泽安耐心情跟着满脸惊喜的张石蛋儿进去看张阿婆。 请工的事情张阿婆显然已经听孙子说了。 看到林泽亲自来受宠若惊不已,也不顾自己身体,说什么都要起身下床,亲自给林泽倒上一碗水,以表自家的欢迎和对客人的郑重。 不得不说这张家虽然穷,儿子不争气,但张阿婆这个老婆子的内涵和教养却是十分好,在乡下不多见。 但也能解释,听说张阿婆年轻时候在大户人家做丫鬟,耳濡目染自然比寻常村妇不同。 知道林泽来的目地,张阿婆也不别扭,赶紧把自己的本事如数家珍的上报,努力争取林泽提供的这个稳定工作机会。 “……除了缝制衣服,厨房的活儿老婆子我也能做,以前在员外府我最开始就在厨房帮忙,后来小姐看中让我去学了绣花,我,我还认识几个字,我家石蛋儿也能帮着干活,工钱林先生给一份儿就行。” 多年的生活心酸让张阿婆十分珍惜机会,心情真是忐忑又忐忑。 去给林泽干活除了期望工钱,她其实更多还是期望林泽名声的庇佑,她那混账儿子实在太混了,村长族老都管不了。 但林泽不同,林泽是秀才郎,在镇上还认识员外老爷,她那混账儿子肯定不敢轻易招惹。 林泽倒是意外张阿婆竟然还认识字,这可不容易,顿感兴趣。 “阿婆,你这认识几个字到底是几个来着?” 张阿婆没想到林泽这么关注这个,楞了下,才不好意思回答,“就,就一点点,启蒙书能认完……” 她年轻时候待的那位老爷是个文人,觉得家里下人不识字丢人,便要求府中下人全部启蒙识字,才好不在宾客面前丢脸。 要不是她在伺候的时候犯了错,会绣花会认字,还是从大户出来的丫鬟,怎么也不会被下嫁到河坝村这么穷的张家来。 这可让林泽高兴了,这年头认字的可都是‘人才’呐,也亏得张阿婆是个妇人被人轻视不重用,不然还真没给他捡漏的机会。 “阿婆,既然你识字,那不如这般,等我私塾开了你就带着孙子去私塾长住,负责私塾食堂做饭和打扫卫生,工钱方面等我私塾具体规划出来再给你说,但按照镇上的工钱,一个月应该不会少于100文,包吃包住,你看怎样?” 原本私塾就是要招这类干活的人,为了提高私塾档次和学习环境,他就一直想着招几个识字的来,可惜这个想法在这里实在太缥缈了,古代就是个文盲集中时代。 现在张阿婆识字就真是太好了,在私塾打杂的员工里面有个识字的,他以后吩咐什么事情都要方便很多,省的说点东西下人都听不懂。 “去,去私塾干活?” 林泽高兴,张阿婆就惊呆了。 私塾在百姓眼中可是圣地般的存在,不许女人小哥儿进入的,一般私塾找打杂的下人都是男的,包括厨房做饭的活儿。 林泽自然也知道,他也没打算破坏规矩挑战权威,但凡事都有特例嘛,谁叫张阿婆识字呢,这么稀罕的本事别人嫌弃对方是女人,他可不嫌弃。 “阿婆无需担心,虽说您是妇人,可女人小哥儿也是能顶半边天的,我正巧想找个识字的在私塾帮工,阿婆在村中田地少,生计困难,不如带着孙儿去我私塾长工,石蛋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到时候耳濡目染,将来长大成人也多条出息的道路……” 这话说到张阿婆心坎上了。 家中贫困,儿子不争气,她这把年纪所有的期望都在孙子身上,去了私塾帮工孙儿不能正式入学,但也能免费旁听一二。 反正去林泽家和去私塾都是干活,现在有更好的条件,张阿婆哪里还有犹豫的道理。 老婆子婆娑眼泪,赶紧点头,“行,行,我去我去。” 趁着还能动,给她家石蛋儿挣点家底,守在村里几亩薄田只有等死的份儿。 林泽很满意,阿婆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毕竟他给出的条件可以说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了。 当然,鉴于张家的情况,有些事情还是得提前问清楚。 林泽想了想,继续道, “阿婆,干活的事情没有问题,但是有件事儿我想问问您,狗头哥您到底想作何打算?” 第73章 不怪林泽多管闲事,实在是有些事情要防患于未然。 张狗头这个人林泽虽然了解不多,但从大家的叙述中也能知道这绝对是个浑不吝啬的二流子。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混的,最难对付的就是不要脸不要命的混混。 张狗头这个人连亲娘和儿子都不管,可见是个怎样的混蛋,一旦请了张阿婆来做工,张狗头走投无路的时候肯定会来捣乱,所以必须想办法好好处理。 对付这种人林泽有很多办法,但是前提是得过张阿婆这关,否则到时候好心帮忙最后成为仇人的事情屡见不鲜。 听到林泽的话,张阿婆脸上也露出苦色,自己的儿子什么样她最清楚。 这些年那混账东西可害苦了她们祖孙,被儿子祸害了大半辈子,她也清楚儿子是肯定靠不上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这么好的活计,绝不能被那混账东西给破坏了。 想到此,张阿婆咬牙狠心道, “林先生,你放心,那混账东西我也算死心了,日后他若敢冒犯到林先生头上,还请林先生不要手下留情。”最好弄死算了,大家都清静。 最后一句,张阿婆没有说出来,但却是她内心深处的念想,有个不争气的儿子,实在是太苦了,死了真算干净好事,省得自己死了,孙子还摊着这样一个爹。 林泽要的就是这句话,脸上露出笑容, “既然阿婆如此说,那我便放心了。” 有了张阿婆的保证,林泽便放心了请工的事情。 毕竟张阿婆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如果没有意外他还是不想换人,花同样的价钱请双倍价值的下人,这个机会可不是随便能遇到的。 而且对于张狗头这个人,林泽倒是突发奇想,有了一些另外的打算。 这些油条子混混别的本事优点没有,但地皮踩得熟,这就是一个大大的优点,对正缺人手的林泽来说,是个收编小弟的好机会。 在他的眼中,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真的废物员工的,有的只有不会用人的领导。 简单的把做工的细节和工钱跟张阿婆商量好,确定了张阿婆这段时间先来家里帮忙做家务,等私塾开学后就去私塾,林泽才让张阿婆把张狗头的那些“兄弟”写了一个名单给他。 拿名单做什么?当然是查底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张阿婆不知林泽心中所想,只当林泽要跟他儿子交好人的名单,是想帮她们祖孙摆脱麻烦,心中感激涕零,心中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好好干活。 特别是她家石蛋儿,一定要盯着勤快点,要是自己哪天死了,以林泽的好心,若孙子听话老实多干活,怎么着也会给他孙子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她到时候也能死得瞑目了。 当天晚上林泽回去把事情给章珛说了,章珛对此十分的赞同,请张阿婆既能帮张家祖孙,自家也能轻松,是个两全的事情。 - 做工的事情说好,张石蛋儿第二天大早就先帮他奶奶跑来他们家帮忙了,至于张阿婆还得养几天才能下床干活。 张石蛋儿看着年纪虽小,身体瘦弱,但干活却十分的厉害干练,抵得了半个大人。 烧火、洗衣、砍柴样样在行,虽然因为年纪的关系速度比较慢,可做的像模像样,特别能吃苦。 瞧这林泽真是好笑又心酸,这才七岁的孩子呀。 当然,林泽也不是真的那么黑心压榨人雇佣童工,暂时只吩咐张石蛋儿做一些烧火扫地的轻松活儿,其他等张阿婆来了再说吧。 但小孩很懂事,没事帮忙的时候就跑到后山沟去捡柴火,小小的身体背着一大捆柴回来,因为林泽家烧柴比较厉害,懂事的让人心疼。 而且十分的会察言观色,小小年纪就有种与众不同的成熟,让人看着有种说不出的心情复杂,这是怎样的环境才能造就一个七岁孩子这般的成熟? 林哲是个喜欢孩子的,不由得对张石蛋儿多了几分照顾。 瞧见每次他教章珛的时候,小孩都会悄悄的跑到一旁偷听,眼中露出对读书的渴望,林泽便任由小孩偷听。 心里琢磨着私塾入学考试的时候,可以让张石蛋儿来试试,反正私塾有几个贫困特招生的名额。 张阿婆修养了几天也就紧赶着跑过来帮忙了。 虽然阿婆年纪不小了,但身体还很硬朗,种田都还行,洗衣打扫这些家务活自然更不在话下,就连厨房的事儿也难得让林泽满意。 不管怎么说张阿婆也是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的,林泽说了厨房的东西随便做,不用节约油盐,张阿婆便下足了功夫展现自己的本事。 再加上林泽指点一二,在林泽不动手的情况下,他家的饭菜口味水平直线上升,实在让林泽惊喜不已。 有了张家祖孙包揽家务,林泽和章珛便空出了很多事情。 毕竟四大金刚和二伯何家两个姑娘小哥儿借口培训喊来帮忙做面包,不可能让人家帮忙把他家的杂物都做了吧,虽然外面师傅对学徒都是当奴仆用的,可林泽还没黑到那种资本的程度。 不用在家务上浪费时间,他的私塾企划案进度就大大加快了进度,章珛也不用每天半夜三更还在完成当天的学习任务,夫夫俩的黑眼圈终于得到了改善。 但为了筹集资金装修私塾和买田,林泽这几天增加了大蛋糕的预定数量,以及面包的销售,反正现在有了人手帮忙。 当然,以林泽的奸诈狡猾,这自然也冠冕堂皇的按了个‘应广大顾客’的名头,哄得花钱的百姓夫人小姐们心花怒放。 不过即便如此,这赚钱的速度还是抵不住花钱的流水。 私塾和甜品店的装修改建、购买准备大量种植甜菜的田地、每个月的固定生活和文墨消费,还有未来员工的工资、开业盈利之前的成本投入等等,一笔笔算下来连林泽都觉得压力颇大。 在私塾招生收学费之前,银子都是他头疼的问题。 好在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了,每逢佳节倍赚钱啊,这么好发一笔的机会他要是没把握住,简直都对不起他穿越者的身份! 为此,林泽专门推出了一款名为‘花好月圆’的应景蛋糕,提供给那些有消费水平的员外老爷预定过节。 蛋糕的味道和造型做了改动,加上一个好听的名字,变就是一个让人心动噱头,那些老爷就吃这一套。 另外,还仿效现代各种双11啊,双12之类的网购做了中秋面包优惠活动,买多少送多少,优惠打折等等的噱头。 在这种佳庆节日他忽然增加销量并不会掉价,反而因为平时的饥饿营销和人喜欢占便宜的心理,销售量绝对火爆。 因此,在各家酒楼铺子门口挂上各种庆祝和经营优惠横幅的时候,暂时没有铺子的林泽只能另辟蹊径,搞‘预售’。 预售顾名思义就是提前销售,只要经历过现代网购的人都知道,这是一种优惠政策,也是一种变相的饥饿营销手段。 当然,介于这里的古代人大多都是文盲,这种专业名词自家人知道就行了。 对外林泽直接宣传借口还是老借口:东西制作不易,限量销售,佳节优惠,提前预定,老规矩先到先得,卖完即止哦~ 因为林泽早就给大家科普并且施行过了‘预定’这个营销手段,这回中秋活动大家到时不难理解。 一听说‘一见钟情’的面包搞活动,什么‘买一送一’,‘半价优惠’等等的字眼儿,蛋糕终于不限‘唯爱彼卡’客户的人单独订购了,顿时个个激动得脸红。 买!必须买!买到就是赚呐! 虽然这个古代的群众生活水平没现代发达,但在‘剁手’方面人人平等,就算平日舍不得的人这回也暗下主意要剁手一回,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嘛。 点心售卖讲究的就是个新鲜,这种‘预定’销售其实也大大避免了到时候东西卖不完浪费的情况。 东西还没有卖出去,林泽就首先赚了一笔‘定金’,丝毫不怕到时候人家不要而亏本。 镇上各家店铺看到林泽的手段,心中无不佩服,然后马上就是跟风,也纷纷仿效林泽这种经营手段。 当然,这种也不是所有买卖都合适,但林泽其他什么‘买一送一’,‘半价优惠’等等点子却是给了大家灵感,今年中秋节,各家老板在优惠揽客上花的心思比往年灵活了许多。 大家仿效林泽并不放在心上,点子这种事情在现代都不能避免跟风,没有专利权的古代就更不用说了。 再说他这也是照搬现代文明,大家爱学就学吧,他只要走在前沿就行,抢先把‘一见钟情’的品牌打进百姓心目中就OK。 所以,对于镇上的风声林泽半点不恼,着重的把精力放在自家东西的口味和包装上,务必给顾客味觉和视觉的双重享受。 当然,做买卖还有个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服务绝逼不能少。 为了在正式开甜片店之前再笼络百姓,打响一次招牌,林泽专门花钱让何向峰在村里找了几个壮汉提供预售后的送货上门.服务,将‘服务为上’的理念带入这个时代。 于是乎,在林泽的现代文明传播下,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古人们也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拆快递的快感! 第74章 拆快递是会上瘾的,这是现代网购过的人都知道的至理名言。 虽然换了一个时代,但人性从古至今都不会改变,对于生活在阶级文明的人来说,长期被分为三六九等对待,忽然得到尊贵的待遇,绝对是一种难以自拔的新奇体验。 林泽预售优惠+精美包装+送货上门的一条龙现代商业模式让镇上的居民,包括南阳镇周围部分村子村民享受了一把顾客是上帝的洋气。 一见钟情这块糕点招牌,再次在南阳镇这片地方掀起了一股热潮。 最近各家娘子见面的第一句话那就是“你买到一见钟情中秋节的合家欢了吗?” 合家欢是林泽给自家产品取的名字,东西没什么新意,就是把目前推出的所有面包蛋糕每样装点打包,取个好听的名字顾客花钱花得高兴。 当然,林泽说的限量销售也不是开玩笑的,他家现在人手就那么多,不可能把整个镇上和周围村子的生意都做完,最终肯定会有人没买到,限量这话倒也没假。 所以这就导致买到东西的人在没有买到的人面前特别炫耀,那种我有你没有的优越感特别爽有木有。 等到东西送上门的时候,大家才真正感受到林泽主打的‘服务优越’。 既然目地就是在开店前再打响一次招牌,那这次中秋节林泽自然是怎么高调怎么来,优惠活动搞得新颖,送货服务当然不能低调。 统一的服饰是基础,面带微笑是职业标准,敲锣打鼓喊口号那就是绝对必备! 何向峰招来的那几个汉子都是身强体壮,几声锣鼓,几声中气十足的口号,真是想让人低调都不行。 当然,除了个别悄悄拿自己私房钱买的顾客在看着林泽的东西招摇无比送上门痛并快乐之外,其他都是炫耀挺直腰板的表情,接受邻居看热闹的羡慕眼神儿。 这哪里是买东西呐,这分明就是花钱买爽快呐! 眼瞅着这种炫耀体面,没有及时剁手买东西的人心中无比羡慕嫉妒恨,暗恨下回‘一见钟情’再有啥活动,管他娘的什么都去凑个热闹。 经过几次刺激,大家算是明白了,这‘一见钟情’的老板就是个脑袋精光,总能给人惊喜。 对林泽这种高调到不要脸的做生意手段,镇上其他老板也是各种羡慕妒忌到心头发指呐,尤其是同做点心生意的仙乐居。 往年中秋都是仙乐居最赚钱的时候,各家过节行走多多少少都会买糕点,最出名的仙乐居就是首选。 但今年大家都被林泽搞出来的中秋优惠活动给吸引过去了,虽然没有抢走所有生意,但也大大影响了仙乐居的进账。 可嫉妒到心头发指也没用,谁叫人家不仅有脑子,还有功名在身,轻易动弹不得。 更重要的是林泽私塾愿意收商户子弟,这才是南阳镇各位商贾没动他的主要原因,不然即便他是秀才郎,寒门秀才而已,真过招别人也是不怕的。 林泽也正因为知道这点,才敢如此高调行事。 一见钟情的招牌他更是早就提前到衙门去打个官印,落在章珛名下,进货和卖东西时露面也全部由章珛来了,他暂时退到了幕后,省得别人拿秀才经商这个罪名给他找麻烦。 中秋的高调不仅没有引来灾祸,家里反而陆陆续续迎来了不少员外派来送礼的小厮,目地在于与他交好。 由于借着中秋借口,林泽也不好拒绝,便全部收下,然后再还礼,礼数周到。 村里人也纷纷上门,礼不管送多送少,都表了个中秋佳节祝贺的意思,先生这个职业在古代远比林泽想象中更加受人推崇。 村民热情林泽拒绝不了,也只能收下,待日后有什么好处拉村子一把,总归他现在也是河坝村的人嘛。 投桃报李,谁让他舒坦,他就让谁高兴。 不过凡事都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看不清情况的家伙上门找不自在。 中秋节前夕,林大昆又跑到村子来了。 这回林大昆没去林家找林三贵,而是直奔林泽家,来找他。除了礼物和一张千两面额的银票,还带了一幅画来,画上是个相貌非常漂亮的妙龄少女。 “……大侄子,你爹是个倔脾气,但大伯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的,你做蛋糕生意是赚钱,可你到底是个秀才郎,要考功名,不如把方子卖了轻轻松松过日子。” “而且罗老爷可是瞧好你,只要你愿意卖蛋糕方子,他就把家中小姐许配给你做平妻,要知道罗家可是几代富户了,即便是庶出的小姐陪嫁也不少,而且还能带几个水灵的通房丫头,如此钱财美人皆得的齐人之福,大侄子你可别像你爹那般呆傻。” 林大昆是打心里对村里林家不喜的,但挡不住罗老爷想跟林泽交好,他又在罗老爷手下讨生活,只能憋屈的过来。 他更加知道林泽跟林三贵不一样,所以哪怕心里憋得慌,在林泽面前还是得笑脸好话的劝说。 按照他的想法,一千两买林泽的蛋糕方子林泽不会轻易答应,可若是再加上个大户人家小姐的亲事,天下有几个男人能拒绝?何况林泽这种村里的穷秀才。 却不想林泽就是个与众不同的。 对罗家想拿一千两买断自己蛋糕方子的事儿他只是好笑,琢磨着这罗家脸皮够厚,这林大昆也够无耻的,上回把林爹给气得在家躺了几天,今天竟然还有脸有胆子上门。 可罗家想用结亲的办法笼络,却是让林泽脸色立马冷了下来。 如果他没记错,他早就对外说过家中只有阿珛一个夫郎,不会再娶亲,罗家这么做是挑衅呢还是挑衅呢? 再说此举说得好听是嫁女儿,说得不好听就是卖女求荣,不管哪个,这回对林泽都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方子的事情免谈,我对罗家的小姐没兴趣。” 林泽冷着脸放下茶杯,并未多看面前的礼物和画卷再多两眼。 “为什么?这罗三小姐虽是庶出,但模样却是南阳镇少有的,配你绰绰有余,蛋糕方子虽值钱,但林泽你最好别胃口太大,不要以为你是秀才郎,又开私塾就目中无人。” 林大昆脸色也冷了下来,语气不复刚才的赔笑。 他说了这么多,口水都说干了,半晌的功夫林泽就给了他这么个回答,还是这种态度,他能高兴才怪。 再说罗老爷对蛋糕方子十分看重,不惜连女儿都赔上一个,要是再办不成,回去老爷肯定要怪罪,他混了那么多年才混到仙乐居掌柜的位置,不能就给这么弄掉。 “林泽,看在咱们伯侄一场的份儿上,老夫不放告诉你,罗老爷可是在县城有人的,你得罪了罗家没好处……” “这算是威胁吗?” 林泽抬眼,盯着林大昆目光晦暗不明。 林大昆冷笑,“若是好话说尽你不听,那我这个做大伯也无可奈何。” 强买强卖的事情在富贵商贾中并不稀奇,仙乐居为什么能够做到南阳镇独大,几乎垄断镇上的糕点买卖,靠的不仅仅是经商手段和糕点味道好,必要时候仗势欺人也是种办事效率。 “那真是抱歉了,我这个人就是吃软不吃硬,方子的事情就这样吧。难得见到大伯,既然大伯今天上门了,那咱们就算笔账吧。” 林泽忽然起身,把堂屋大门关上。 林大昆心头一跳,有点不好的预感,不太明白他关门做什么,“算,算什么账?” “关门,打狗,给我爹报仇。” 林泽面无表情,抬手就一拳头。 NND,上回林爹气病的事情他还没时间算账,又跑来拉皮条,揍死活该! NND,想买他的方子还这么叼,当他吃素是病猫么! NND最可恶的是还专门带幅美人图跑到他家里来,这分明就是存心挑拨他幸福的家庭关系!万一让他阿珛瞧见生气了怎么办! “林大昆,回去告诉你主子,老子跟他杠上了,还有你,既然都跟我家断了关系,以后再敢出现在我家面前半个影子,就别怪我叫你有来无回。” 把揍成猪头的林大昆扔出大门,林泽脸色阴沉摞下话。 既然罗家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三番四次给他找不痛快,不收拾以后谁给他面子? 人善被人欺,欺负只有一次和无数次两种结果,这威不立起来以后纷纷效仿罗家就是麻烦重重。 杀鸡儆猴,送上门的鸡不杀白不杀,是时候动手了。 第75章 林泽性格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做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绝对是雷霆速度。 为防止罗家先出手到时候让自家手忙脚乱,林大昆来的第二天,林泽就和章珛架牛车去了趟镇上。 以林家的背景自然不被罗家放在眼里,以私塾的借口也不一定能够指挥镇上那些老爷员外随便帮自己。 但没关系,商人大半辈子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一个利字么。 林泽绝不相信自己这些日子做的事情那些商贾员外没想法,只要稍稍露点现代先进的经营理念好处,这些人绝对会非常乐意帮他。 夫夫俩分头行动,再加上李家郭家的帮忙,当天南阳镇尽半的商户都秘密齐聚到了郭员外提供的别院中。 林泽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趁着中秋节气氛正热,再搞一次优惠活动。 这活动跟之前不同,不止是他们一家,而是要南阳镇大半的商户都参加,林泽取名‘联盟优惠’。 名字听着高大上,其实就是现代很普通的商场活动,按照消费金额给予优惠券、折扣等等吸引顾客的便宜,促进消费。 古代是没有商场,没有专门统一的商业街,但他们可以自己合作啊,都一样。 这个事情林泽原本没打算现在就做,毕竟他最近出的风头有些多,他又没什么大背景,被人盯上了实在麻烦。 可罗家因为方子找上了门,他要是不给点反应,日后别人就会当他纸老虎,他脑子里所拥有的东西拿出来一个就会被人抢一个。 这不是开玩笑,弱肉强食本来就是世界最基础和亘古不变的道理,区别只是在明还是在暗罢了。 每每想到这种后果,林泽就不禁庆幸,幸好他穿越的这个身体是个秀才,有功名护身,如果是白身的话,没有其他金手指也很容易玩完。 搞‘联盟优惠’这事儿,单凭林泽一个人,就算他再舌灿莲花,镇上的商户也不一定会听他的指挥,说不准回头拿他的主意自己干都是很有可能的。 但有李广财和郭员外支持就不同了,郭家在南阳镇商户中有很高的威信,李家也是几代商户的老油条,这两家都表态支持林泽工作,其他商户听着主意不错,自然愿意给面子。 虽然对林泽谈生意带着夫郎来的举动有些暗语,可想到林泽是秀才郎,生意日后应当会交给夫郎做主,众人便释然了,对章珛态度也有所改变。 尽管女人小哥儿出来抛头露面不好,可也不是没有先例,在场也有那么几家同样是因为家中相公读书,而包揽生意的夫人夫郎。 而且林泽提出的‘联盟优惠’也确实让大家十分感兴趣,虽给予了顾客优惠,可同样也促进了销量,如果成功,最后算下来商户肯定是大赚的。 具体的细节林泽也说得很清楚,众人没什么反驳意见,直接按照林泽给出的方案进行。 于是中秋节前夕。 甭管是上街的还是没上街的,在一阵舞狮敲鼓的宣告中,都知道了镇上好些商户们都在搞一种优惠活动。 具体也不复杂,大概就是在指定的部分店铺内花银子花到多少,就可以领些优惠木牌,这种木牌可以换礼品、换铜钱、换‘一见钟情’的开业优惠券,总之十分诱惑吸引人。 因为古代技术有限,自家的优惠券林泽都是特殊定制和编了号码,最后外加实名制防伪。 但是现在时间太赶,其他商户不可能这般,所以优惠方法林泽就只能给大家变相成现代超市那种,消费之后兑换礼品和铜钱。 本只是随便所为,可出乎林泽预料,这种直接兑换东西的方式效果竟然出奇的好。 他家的优惠券是因为从最开始就打出了名堂,让百姓们有了个深刻印象,后续接受起来容易。 可其他店铺不行,其他店铺没有‘一见钟情’在大家心中特殊的印象地位,所以直接实物的便宜吸引反而让百姓更为直观的感受到自己得了便宜。 过节的时候人本来就是比较愿意消费,人又是个喜欢占便宜的性子,各家商户合作搞优惠,对首次体验这种新奇消费的百姓来说,刺激效果简直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待到中秋节前一天,参加林泽‘联盟优惠’的商户们再次齐聚郭员外别院算账的时候,脸都笑烂了。 “一千六百两,五天,就五天当我半个月的收入,还把我店里的老存货给清理了,林郎官高,高招!哈哈哈……” “嘿嘿,老刘你眼气谁呢,老子也不差,这什么联盟优惠真好,可不就是那说的互惠互利嘛,咱们下回再来。” “还有我的,快看我的……” 郭员外友情提供的别院内,各家商户抱着账本喜笑颜开。 之前只觉得林泽说的主意有赚头,但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惊人的好,这短短五天的进账额竟然就抵了往常半个月。 虽说这不是净赚,还要除去货物成本、优惠成本等等,可总的算下来赚头还是超出了大家的预料。 尤其是卖吃食东西的,由于有着‘一见钟情’开业优惠券的吸引,导致了今年中秋百姓们在吃食上特别愿意花钱,就为了凑够消费额换林泽的优惠券。 因为现在林泽的东西几次噱头,已经给大家造成了一种‘一见钟情’甜点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的形象,物以稀为贵,自然让人稀罕。 这就直接导致以糕点出名的仙乐居今年中秋生意特别惨淡,因为大家都去买其他吃食了。 仙乐居今年中秋算账的时候心情如何黑暗暂且不提,反正接受了林泽建议点子的商户们今年中秋是大赚了一笔。 李广财跟郭员外抱着账本对视,心中更是欢快。 他们眼光毒辣早就看好林泽这支潜力股,之前林泽只是小打小闹,这回却是叫人真正不敢再有半分轻视。 他们毫不怀疑林泽还有更多的手段,目前只是小试牛刀罢了。 但没关系,反正林泽答应给他们两个私塾名额,只要进了私塾,林泽不教他们家小子一点东西说得过去吗?那肯定说不过去不是! 林泽对这结果也是非常满意和松口气,他虽有信心,可凡事都有例外,如果不成功就麻烦了。 好在他运气不错,以前工作经验没白混,结果欢喜,同时也打开了南阳镇‘上流人士’的圈子,以后做点什么事情容易很多。 当然,这次送这些商户的好点子,他还是得收点利息, “经济是繁荣的基础,国家繁荣百姓日子才过得好,林泽并不歧视商籍,商户也是为国为名贡献的重要支柱,但也希望各位老爷做买卖能够一直坚守底限,和气生财,良心经商,方为持续的长久之道。” “林泽读书多年没有别的心愿,只想发挥所长,让腹中学识造福身边百姓,便不枉多年寒窗,日后林泽有甚想法皆愿与各位分享,只是我林家传薄,难免受人所欺,届时还望各位拔刀相助一二。” 委婉的话表达的意思却十分明显。 如果非要用林泽的现代话来说,收了老子的好处,谁跟老子作对你们一个个就给老子出力帮忙搞死! 罗家眼馋林泽蛋糕的方子的事情在这些商户面前也不是秘密,南阳镇就这么大点,有点风吹草动传得很快,特别是大家一直很关注林泽。 “林郎官不嫌我等商户贱籍愿收商户学子,实乃仁怀,郎官有事我等怎能坐视不理?鄙人无才,专做杂货买卖,有一处物美价廉的糖块货源,郎官若不嫌弃,鄙人可引荐一二……” 一个做杂货的小老板率先站起来表态。 林泽十分中意,不动声色,假装谦虚, “如此怎好意思,这般货源想必仙乐居的罗老板怕早早联系,我这去,实在得罪人,恐有不妥,到时罗老板怪罪如何是好?” “生意是大家的,想来罗老板定不会如此小气,否则我等可不依,饭还是大家一起吃才香嘛。” 杂货小老板微顿,脑子转得飞快,马上摸着胡子作瞪眼状接话。 众人相视一眼,心中掂量,果断跟风,“老姚说得对,齐心协力才是发财之道,谁若私心小气,我等不依!” 一个能长期拉把自己做买卖,并且还有机会桃李人脉满天下的秀才郎,跟一个只是有点交情却利益不多的小员外相比,傻子都知道选前者。 林泽对众人的识相和眼色非常之满意,商人逐利这古话并没有错,利益才是大多数人牵扯的枢纽,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既然各位老爷如此照拂,林泽感激不尽,他日有机会咱们再合作。中秋过后,泽珛私塾将进行招生考试,考试现场会公开,过程公平公正,入学全凭本事,届时,便看各家小公子各显神通。” 趁此机会,林泽将筹备已久的消息放出来。 做生意跟行兵打仗相同道理,想要完胜,就得雷霆接连暴击,炸弹得一个个不停得扔出去,才能将形势打得连连高.潮,痛快不已。 第76章 辗转时光,中秋佳节到。 这天早上,河坝村布置林泽,整个村的村民都起得格外早。 至于原因为啥,当然是因为过节啦! 河坝村这边的地理位置很不错,在百里之外挨着一条物产非常丰富的大河,叫东运河,尤其生产虾蟹,中秋正是虾蟹成熟最好的时间,肉质肥美鲜嫩。 由于离得近算是靠水吃水,在交通落后的古代水产又不方便运输,这里的人油水主要靠肉,所以就近运到南阳这边来虾蟹价格十分便宜。 因此,这就导致这一片的百姓们在中秋节有个吃蟹的传统。 每年中秋节这天,村民各家都会排个代表去镇上码头,挑上七八只大闸蟹回来,清蒸省油好吃又尝个肉味,再抿上两杯小酒,佳节滋味甭提多美。 为什么喜欢在这天买呢,当然也是讨个佳节彩头和新鲜。 作为一个对美食有着特别执着的吃货,林泽对虾蟹这些东西也十分喜欢,提起来顿时脑中各种煎炸烧煮麻辣蒜香清蒸等等做法一咕噜的过了遍脑子。 身为本地人,章珛也十分喜欢吃虾蟹,夫夫俩合计拍板,当下决定过节休息买虾蟹去! “相公,螃蟹我会弄,今天晚上我来做,你尝尝我手艺有没有进步!” 早上出门的时候,章珛难得一改往日恬静,多了几分活泼,说起螃蟹小眼神别提多激动了。 小时候没肉吃村里的小孩就喜欢到河里摸鱼摸虾蟹解馋,不过到底村里的河太小,鱼还好点,虾蟹个头就不行了,顶多尝个味儿。 但东运河的虾蟹不同,肉质鲜美不说,个头还大,最重要因为村子挨产地近,所以价格很便宜,每年中秋村里人就把虾蟹当肉来解馋,想想就留口水。 林泽瞧着自家媳妇馋样儿十分乐呵, “行,就交给你,等会儿咱们多买点,吃不完用酒腌上做醉蟹,能吃好长一段时间……” “可是酒好贵,要不咱们还是养起来吃新鲜的?” 尽管家里收入源源不断,可鉴于有个超级能花钱的相公,章珛在银子方面还是抠得非常紧,没办法,夫夫俩没个抠的这银子存不住呐。 对自己媳妇这份儿抠门劲儿林泽当然也是有对策的,马上面露失望和委屈,一米八的个子毫无压力厚脸皮撒娇, “可是媳妇,你相公很想吃肿么办~~” 章珛顿时招架不住,马上心软,又掂量掂量家里存款,然后投降,“那,那就做一坛子吧。” “媳妇真乖,亲一个!” 厚着脸皮撒娇得逞的林泽高高兴兴又找到借口在外面正大光明轻薄他媳妇。 章珛脸红,眼睛润润,害羞模样,“……” 夫夫俩腻歪得周围全是红心泡泡。 路林家门口的村民捂着眼睛快步离开,表示他们什么也没看见,林秀才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不要脸! - 村里牛车少,今天去镇上的人又多。 所以作为村里的一份子,今天林泽家的牛车怎么说也得贡献出来,帮忙搭几个村民。 这林泽没问题,乡里乡亲逢年过节的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计较。 包括陈淑菊脸皮厚跟着林三贵来蹭牛车,林泽都没计较,大大方方的让人上车,佳节高兴他懒得跟这个婆娘计较。 或许是被他教训了好几次,再加上村里妇人们的排挤,这段时间陈淑菊看着还算安分,不是呆在家就是去串她陈家的亲戚透气。 林泽不会相信这老娘们就此改好,但只要不给他惹事他也就懒得管,毕竟有个林三贵处在中间,他不太好动手。 本来林爹想要的虾蟹林泽是打算一块儿给买的,就当中秋节孝敬,可林爹没要。 林三贵对把他分出去的事情一直耿耿于心,虽跟林建文等人住在一起,但心里却是偏向大儿子的,他现在还干得动,没道理让一大家子借着他的借口占林泽便宜,儿子赚钱不容易。 所以平日林泽送点什么东西过来,除了实在不能退回去的,林三贵都没留。 再说今天去镇上还有其他事情,三妹说了门亲事男方要过来相看,他必须得出一趟门给家里置办些东西。 林泽也听说林小莲要相看人家的事情了。 尽管觉得林小莲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就要嫁人太早,可古代都这样,年纪拖大就嫁不出去,他也不能拦着,作为兄长,他到时候还得去帮忙撑个面子。 为此林建文也是考完试就收拾东西返程,估摸今天下午就会回村,正好也赶上中秋节团圆。 牛车赶着路,村民坐在车没事自然就八卦新鲜事儿,感叹感叹两句林泽专门花钱做的车厢真舒服,话题很快就转到林小莲的婚事上了。 按照大家的想法,现在林泽发了,作为他的妹妹,虽然同父异母,母亲还代仇怨,可瞧着林泽对林家三妹态度还算平和。 如今林小莲要说亲,看在林泽这个大哥的面子,还有个正在科考前途不错的二哥,怎么也不能往坏了说,说个镇上殷实的家庭完全没问题,这么好的嫁娶村里人怎能不敢兴趣?毕竟村子姑娘难得有嫁到镇上的。 林泽也有点好奇,这古代说亲事可真容易,才多久的时间,就说到人家里相看了。 “……林三贵呐,听说你给你家小莲找的是镇上人家,家里殷实着呢,真的假的?” 反正不是秘密事儿,村民直接在车厢问着林三贵八卦。 本来这种事情问陈淑菊最好,但现在村里人都不太乐意跟陈淑菊说话,而且当着林泽的面,谁跟陈淑菊亲谁是傻子,自然只能好林三贵好奇。 林泽也很想听,这事情他不太清楚,刚听说。 林小莲那姑娘虽然有点势利,不过总的来说其实也就是点小聪明,作为陈淑菊的女儿没被养得歪成圈,只是有些小聪明小泼辣已经很不错了,小姑娘识趣听他的,他印象还好。 作为对方名义上的兄长,他不介意管点闲事,不至于因为陈淑菊的原因就看着小姑娘随便婚嫁。 他是男人不好说话,章珛作为‘嫂夫郎’问就非常正大光明了。 知道林泽好奇,章珛笑着帮他插话,看向林三贵, “爹,三妹这亲事之前没听你说,怎么这么突然都要来人相看了呢?镇上哪里人?靠谱吗?” 这里亲事程序一般是先让媒婆找人,然后双方了解家世,这些没问题最后才见面相看,比起完全盲婚哑嫁好些。 不过他们分家才几个月,林小莲这么快就说到亲事,还是镇上的,按照之前林家的情况有些忽然和让人诧异。 “我女儿说亲要你们管!我是她娘我还能给说坏了,你们这么问啥意思?!” 不等林三贵回答,陈淑菊便马上吼了出来,一直没人跟她说话憋得慌,终于找到插话的借口了。 话落,林三贵皱眉,这婆娘就是个欠收拾不长记性的啊。 林泽脸色也马上变,目光冷冷,“陈淑菊,我不说话你就真当我不存在了是吗?” 煞气禀禀直呼名字的模样颇有一言不合直接动手的味道。 整个河坝村包括镇上认识林泽的人都知道他夫郎是他的逆鳞,别人半句都说不得,谁说林泽就跟谁火,斯文书生秒变山中土匪的。 车厢内没人敢说他不是,没办法,林泽就这脾气啊! 陈淑菊几乎也是条件反射往后一躲,反应过来,心虚结巴, “我我我,我就是嗓门天生大嘛,你那么大块头,我又不,不眼瞎……反正我女儿成亲跟你们没关系,你们别想来占便宜。” 话落,车厢内村民无比鄙视:这娘们还真是不怕话大闪腰,明明最喜欢占便宜的就是你好吧。 林三贵也没好气的瞪了陈淑菊一眼,才赶紧回答,安抚林泽, “老大,陈氏就这脾气,你别跟她见识。小妹这亲事爹听媒婆说着条件还不错,镇上打听评价也行,不过爹看人不好,所以明天人来了还得你跟老二瞧瞧……” 尽管心里最看重的是老大,但另外两个孩子他还是很上心的。 相看是亲事的最后一关,不管男方还是女方都得非常慎重,要是没瞧好,可就是毁了儿女一辈子,林三贵性格老实对自己看人的本事没信心,所以林小莲的婚事得两个兄长把关。 陈淑菊对林三贵非要林泽来把关是很不爽的,生怕林泽因为对她怨恨就故意戳掉她女儿的婚事,这门亲可是她们走大运才碰上的呢。 不过胳膊始终拗不过大腿,林三贵发话,长兄如父林泽话语权又是正当有力的,她不高兴也只能不高兴。 “爹,小妹是我妹妹,这事儿我当哥哥的自然得看着,明天我会准时带阿珛过去的。” 不理表情不茬的陈淑菊,林泽微笑冲林三贵点头,把这事儿应下。 这个话题暂且这样揭过,鉴于林泽跟陈氏之间的关系,车厢内村民接下来都很识趣的不八卦林家的事儿,唠唠叨叨其他的事儿。 当然,中心还是无法脱离林泽,有意无意拉着章珛问他们家还要不要人帮忙干活。 最近林泽请了张阿婆做长工,以及中秋活动送货服务请的几个村汉可都被大家看着的,村里没什么其他收入,林泽家经常请人干活的事儿可就成了抢手消息。 这个问题不需要林泽出面,跟着林泽学了不少时间的章珛处理游刃有余,笑着三言两语就哈哈过去。 村民没得到确切答案也没生气,一路笑嘻嘻。 等到了镇上码头大家可就顾不住八卦了,全部打起精神百米冲刺闯入虾蟹的购买大军中! 第77章 南阳镇挨着的东运河虾蟹在周围十分出名,但是因为古代交通的问题没有办法大量运到外面。 因此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河坝村距离东运河不过百来里的距离,这边的鱼虾蟹价格非常的便宜。 每年中秋节,码头都会有好几艘来自东运河的船只,满满肥美鲜嫩的鱼虾蟹随便挑。 林泽等人到的时候,整个码头早已经人山人海,中秋节吃蟹是这边的习俗,大家早赶着来买东西了。 河坝村的村民战斗力也是不可小觑的,一个个挽着袖子百米冲刺的速度窜进人群,分分钟挤到小贩面前,开始了挑选砍价,个个争得脸红脖子粗,说的不亦乐乎。 林泽倒是不急,虽然东运河船只带来的鱼虾蟹价格便宜,可还是有高低之分的,那种个头大,味道鲜美的虾蟹还是要卖上七八文钱一只。 这种价格村民很少买,村民抢购的都是那种非常便宜的,他目的是大虾大蟹,这种摊位并不算太拥挤,慢慢挑都可以。 不过桥子码头各种砍价的热闹,林泽还是非常乐呵的,兴趣满满。 慢慢把牛车寄放好,林泽和章珛去挑鱼虾蟹。 章珛来过很多次了,对码头非常熟悉,每年来这边卖虾蟹的东运河村民基本也是有固定位置的,因此按照往年的习惯直接找相熟的人家就行。 “小老板,今年虾蟹是个什么价?” 章珛拉着林泽跑到一个摊位,自来熟的直接开问。 虾蟹价格便宜是便宜,但根据每年东运河产量的不同,价格也会上下浮动一两文。 如今家里不缺钱,可钱是自家辛辛苦苦赚来的,一文两文也是钱,不能胡乱浪费,有了银子就不把铜钱当成钱。 林泽由着他媳妇做主,他就爱看他阿珛管家的小模样,媳妇不管家这生活哪有家的乐趣不是? 比起家里的银子怎么管,他现在更关注小贩面前筐里的鱼虾蟹。 “这么大个螃蟹,真的只要七文钱,这么便宜?!” 林泽捉住一只小盆大的螃蟹震惊不已,身为商人的他犯了个新手购物菜鸟的错误,夸奖商贩的东西好。 这可把小贩乐的,暗道今天碰到个有钱的大傻子,七文这是喊价,还没讨价还价呢,这位相公张口就是好便宜,这是赶着给他送银子呐。 小贩笑得脸上都能看见花,积极揽生意, “这位相公说得是,咱们东运河的虾蟹可不就是又大又便宜嘛,就买中秋一天,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七文一只物美价廉,整个码头我家卖得最实惠……” 林泽还煞有其事点头,非常赞同,“确实很实惠啊。” 实在不怪他这反应,谁叫现代这些东西值钱呢,特别是放在内陆,海产水产价格至始居高不下。 东运河盛产的蟹就是现代人耳熟能详的大闸蟹,在现代小个头的大闸蟹都能卖上几十块一个,像他现在手上这种小盆大的,吃得起的都是有钱人。 他在现代家境还不错,可还没到大闸蟹随便吃的地步,对这些东西他这个内陆人还是比较向往和喜欢的。 所以现在看着这么便宜,林泽实在忍不住失态惊叹。 这么大个头的大闸蟹竟然才七文钱,肉包子都得两文钱一个好不好!真心廉价啊! “……” 章珛却是听得嘴角抽搐,这要不是他相公,他简直都想上去踹一脚了。 买东西夸商贩东西好,这不是嫌自个儿钱多嘛。 相公,咱们也算是做买卖的人,咋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相公! “哪有很实惠,这东西没什么肉,就吃个味儿。这七文钱一个太贵了,相公,咱们买两只那种小的就行了,剩下的钱都买肉好不好嘛~” 章珛及时幽怨的补救,假装自己是个娇气又馋肉的小夫郎。 两人手牵着手,一看夫郎就是很得相公喜欢的,通常情况下男人都会选择哄媳妇高兴乖乖听话。 小贩心情马上垮下来,最恨这种小气的夫郎娘子了有木有! 不过面上还是得笑脸劝说, “这位小夫郎,肉天天都能吃,这虾蟹一年就这么一回,不尝个好的太可惜了,看咱们遇到也是缘分,这样,这蟹我卖你们六文一只,中秋佳节图个吉利,您看我家这螃蟹多大一个……” “个头大也没用,全是壳,中看不中用呀!” 章珛毫不留情批判。 虽然是事实,但小贩:全是壳咋了?肉少咋啦?螃蟹吃的就是个味儿喂小气夫郎! 林泽惊叹完看着自家媳妇跟小贩讨价还价笑得嘴角翘起放不下来。 媳妇给他节约银子,他这个当相公的不能拆台不是。 “咳咳,媳妇,我我我觉得这个螃蟹挺好的,就买两个,不,买一个回去尝尝行不?” 林泽咳嗽下下作小心翼翼,结结巴巴询问装,一副典型怕媳妇的模样。 章珛心中抿嘴笑他相公真是越来越会装啦,面上还是跟着夫夫齐心,其利砍价,继续作嫌弃娇气表情, “小的也能吃,都是一样的味儿,这个六文钱都能买三个肉包子了,太不划算了相公。” 林泽继续装,可怜巴巴的怕媳妇,“夫郎,今天难得过节,人家说就卖这一天……” “就你信,傻!小贩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放心,他今天肯定卖不完的,明天他们赶着回去就要降价的,咱们明天再来捡便宜,相公,说好成亲之后听我的,可不能反悔你。” 章珛挥挥手,一副我是买过老手的豪迈口气。 小贩:……他为什么忽然觉得胸口气血汹涌? “那,那夫郎,你让我再看一会儿这只大闸蟹吧,这么大个头的蟹我还是第一次见,特稀奇,我真的很中意这个摊位的大闸蟹,小老板家的蟹长得真的特别好,我感觉跟我好有缘……” ‘窝囊男人’语气委屈,眼馋的盯着大闸蟹,站在原地作恋恋不舍不想走人丢人表情。 小贩愣是没有听懂,吃个螃蟹跟缘分有啥联系? 而‘娇气又小气’夫郎吝啬的表情坚定,反正就是嫌贵不给买。 倒霉遇见这俩货的小贩看看面前的奇葩夫夫,又看看其他想过来瞧却由于此处古怪气氛望而止步的顾客,定力不足,果断率先败阵认输。 “要不你们多买些,我再给你们便宜点?” “夫郎,他说能便宜点!” 某个‘窝囊废’男人眼睛顿时发亮,赶忙没出息的拉拉自家夫郎衣袖,高大的块头跟娇小的媳妇撒娇也不嫌磕碜。 小贩心中鄙视,他就没见过这么没出息的男人! 不过这边‘小气’夫郎面色终于有所松动, “那给便宜多少呀?” “买上二十只我就给你们算五文一个……” 小贩也懒得废话还价了,直接报了个数。 大个头蟹这个价格基本是最低了,不到卖不完处理的时候这些虾蟹小贩是不会卖这个价的,都指望着过节能坑一个顾客是一个,最后才会降价冲销售数量。 现在给两人报这个价,纯粹是因为小贩压根就没指望俩人买。 除了殷实的大户人家买的数量多,这种大个头的螃蟹普通百姓一般最多买上两三只,大部分百姓还是比较喜欢那种更加便宜的小个头,反正粗糙生活的百姓觉得大小味道也差不了太多。 而今天夫夫俩想着要来码头买虾蟹衣服要沾上腥味儿,便穿的村里普通的麻布衣,除了气色比常人红润好,看不出来有钱的样子,再加上抠门表现,小贩自然把他们当成穷酸对待。 果然,在小贩的预料中,‘小气’夫郎皱了皱眉头,转移目标,看向旁边虾, “这个虾多少啊?” 小贩露出得胜笑容,“这个便宜,两文一斤,夫郎买得多同样给你少。” “那是少多少?” “十斤以上每斤算你一文半。” 小贩随口道,准备打发人了,普通人家不会买这么多的。 却不想‘小气’夫郎马上点头,大手一挥,全场包圆。 “那好,就这个价,你这里的蟹和虾我都要了!” “?!” 小贩笑容瞬间僵硬。 经验尚浅的小贩非常不幸的被两个不要脸的无耻夫妇坑了一把。 虽说有得赚,一下子把东西卖完是一个好事儿,可平白让了这么多的利润,换成任何一个老板,心里都得滴血。 可价格是自己说出来的,在别人的地盘反悔这不是找打吗,小贩只能忍痛泪流满面的把东西卖掉。 不过很快小贩就不哭了,露出惊喜的笑容,只因为林泽一句话。 “我家在做小买卖,以后可能长期需要虾蟹,你留个联系地址,我确定下来再找你商谈写契约。” 因为交通不便的原因,每年东运河的村民看着大量盛产的虾蟹都是又喜又忧,如果能找到一个销售渠道,绝对是件让人欢喜的事情。 “我叫王毛子,家在东运河的下山村,老爷有需要随时来,要不您说个时间地址,小的来找老爷,省得劳累老爷夫郎……” 顿时小贩不伤心了,喜笑颜开直接叫上老爷,积极把握来之不易的机会。 “那你下个月到河坝村来一趟吧,我姓林,你问村民找林泽家便可。” 能省功夫林泽自然不会矫情,点头同意。 “好嘞,那林老爷我现在帮你把这些虾蟹送你们村吧,省得您麻烦。” 王毛子人年轻社会经验不足,但脑子还是灵光的。 这么说自然是想先探探路,他们又不认识,那能因为一句话就全部都相信人。 那不是单纯社会经验不足了,那是蠢,五岁的孩子都知道不能随便相信给糖的叔叔好吧。 林泽多看了对方两眼,微笑再次点头, “行。” 第78章 因为买的虾蟹数量足够多,又有个长期交易的机会,小贩王毛子主动提议帮忙把东西送到村里。 这也省事儿,林泽不拒绝,直接让王毛子先送到村里,找何向峰帮忙先结账,他还得去趟衙门,把看好的那50亩田地过户。 田地的事儿他不太懂,村里人却是十分精通,之前让何向峰帮忙看的田地已经选好了,就等着给银子过户。 这事儿林泽之所以选今天办,就是不太想声张,所以都没跟村长李老福一起走,而是约好在衙门见面。 50亩田地他也不是全在河坝村买的,一下子买这么多田传到村里实在太扎眼,所以河坝村他就买了20亩,其余30亩买的隔壁村,最近风头已经出得够多了,还是低调点比较好。 南阳镇的衙门跟县城真正的衙门不同,镇上的衙门说简单点儿其实就相当于现代那种乡镇派出所,专门用来震慑和办理各种需要过朝廷眼的事务,比如说田地房产买卖。 对林泽要在村里买20亩田这事儿,李老福心里是绝对震惊的。 林家的情况他可清楚,林泽分家分了多少银子也是经他的手,这才短短几个月,林泽就又是要办私塾,又置办田地,这种手笔村里人一辈子都不定挣得出来,林泽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发家,怎能不让人震惊? 即便林泽是秀才,可十里八乡那么多秀才也没瞧见哪个有林泽这般本事厉害的。 不过震惊归震惊,林泽是个念乡的人,对方有本事他们河坝村的人也跟着沾光,李老福对此倒是喜多过惊。 林泽想悄悄买田不想声张他也能理解,林泽家跟村民不同,不需要用田地来增加脸面,村民最爱八卦,自然是低调点好些。 在衙门办事只要舍得花钱,办事效率就是非常快的。 给过文书的官衙塞了几两银子,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田地就过户盖印完成,李老福高高兴兴的拿着衙门给村子的分红利钱回村。 林泽则继续在衙门口,等到隔壁村村长到来,剩下的30亩田地全部办完,才和章珛去街上闲逛,瞧瞧还能不能碰上什么好东西。 没办法,这古代什么都落后,街上不像现代应有尽有,想买点新东西只能在这种节日热闹的时候。 而且这个时代没电视没电影,出门旅游因为交通问题也不容易,唯一放松的休闲就是逛街听书看唱戏,以及逢年过节看杂耍。 今天是中秋节正日,南阳镇的街上非常热闹。 夫夫俩在街上逛了会儿没瞧见什么新奇好玩儿的,中午一到,就直奔酒楼。 这可是林泽向往已久的,之前家里银子不够花,现在手上宽松点儿,他自然要到酒楼尝尝古代的高档美食,因为路边摊已经都给他尝完了。 虽然古代落后,但林泽并不小瞧,尤其是美食,天.朝自古就有美食之国的称呼,便就是因为古代工具、调料的落后,所以在食材的发挥上才更加精益求精。 这次章珛也不拦了,其实林泽想花钱的时候他虽然心疼,觉得自家相公这花钱的毛病太厉害,但也从来没有舍不得过。 就像林泽说的,银子赚来就是用的,只要不乱挥霍,作甚心疼?人这辈子这么短,不好好享受有什么意思? 再说作为任何一个现代人对古代的东西都不可避免好奇,林泽也不例外。 到南阳镇最出名的酒楼叫了一桌的招牌菜,夫夫俩开始享受美食带来的幸福,能作为出了名的特色菜支撑一个酒楼营业多年,自然是有优点的。 为了安静的二人世界,林泽还不惜花钱包了个包厢,省得他喜欢时时刻刻逗他媳妇的行为又让周围没见过市面的古代人惊叹围观。 古代就是这点不好,正当夫夫谈恋爱都搞得跟地下情似的…… 酒楼的菜色香味俱全,或许某些地方比不上现代,但因为食材的天然和厨子厨艺的精湛,也十分美味。 总之林泽吃得赞叹,再加上他阿珛媳妇在旁边陪着浓情蜜意,白开水都能给他喝出甜味儿来。 “相公,你看下面闹事儿了……” 正吃着,章珛从包厢窗户看到酒楼门口的街道围了圈人,似有人闹事,赶忙叫了林泽瞧。 他们今天来的这家酒楼不仅菜色是最出名的,这酒楼背景也是很硬的,来这里大多都是镇上比较有身份的贵老爷,少有人敢跑到这里来闹事。 不过下面好像也不太像闹事,看样子是意外。 一个穿着破烂的老头路过,不小心和酒楼出来的客人撞到,老人身体素质不行,这么一撞就摔到地上去了,对方倒也没狗血的碰瓷,而是慌慌张张赶紧去捡自己的包裹,查看里面东西有没有摔坏。 似乎见自己东西没问题,老人赶紧给被撞到的富家老爷道歉准备离开,却不想那被撞的老爷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愣是杠上,非要破烂老人赔自己弄脏了的衣服。 “不长眼的老东西,知道老爷我这身衣服值多少钱吗?10两银子!就给你么个老东西弄脏了,等会儿老爷我还得去走亲戚,晦气!今天你要是不赔件新的给我,别想走……” 富贵老爷的态度十分嚣张,颇像典型的恶霸,那是揪着老人不放了。 周围百姓见那老爷的穿着富贵也不敢上前劝阻,只敢小声的议论同情。 破烂老人听到十两银子的赔款,顿时脸就白了,他这一身破烂,怎么看也不像能拿出十两银子的人呀,这可叫他如何是好? 再说啦,富贵老爷的衣服只是弄脏了一点而已,让他赔十两银子,摆明了就是为难他。 可人家老爷看着就是有权有势的老人,只能表情发愁求饶, “大老爷,对不起,都是老头子不长眼,我不是故意的,老爷大人大量就饶了我吧,十两银子晓得真的拿不出来,我,我给你洗干净行不行……” 洗干净当然不行,富贵老爷鄙夷嫌弃的看着老人,就是不松口, “你是什么东西?碰我的衣服给我平添晦气,这钱你必须赔,不赔别想走,我可告诉你,我在衙门可是认识人的,臭老头,要是不赔钱,我要你好看……” 这可是十足仗势欺人的恶霸模样。 众人看得心中不平,却又不敢招惹,老人也瞧出今天自己是轻易不得善了。 无奈招惹不起富贵老爷,老人只能咬牙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副看似普通的碗筷,苦着脸对富贵老爷说, “大老爷,这是我家传的东西,虽然我瞧不出什么名堂,但听我先祖传下说这是个宝贝,小老儿身上没有银钱,老爷稍等,我,我去当铺把这栋宝贝当掉,再陪老爷银子,老爷莫要送我去官府,小老儿这把骨头可折腾不起呀……” “你这破碗算什么宝贝,当老爷我不识货吗?这破碗筷能当多少银子,你不要找借口想溜!” 碗筷看起来十分普通,富贵老爷一脸不相信。 老人听着着急,哪里敢报上家门?这不是往家里招祸端吗?只能继续道, “老爷莫要不相信,我这碗会真的是家传的宝贝,要是老爷不信,可与小老儿一同去当铺,当了银子马上赔给老爷……” 老人一脸诚恳,这搬一听不禁富贵老爷迟疑了,就连周围的群众也看着那普通的陶碗十分好奇。 这难道真的是宝贝吗?可瞧不出来啊,那旧碗筷看着跟他们家里的没什么两样呀。 见富贵老爷还在迟疑老人继续说, “大老爷,小老儿不敢蒙骗你,这真的是传家宝,我听我爹说这是我爷爷的爷爷那代传下来的,说是家里有困难的时候就可把这宝贝拿去当掉,卖个百来两银子绝对不是问题……” “今天小老儿便是想去把这宝贝给当掉,给我孙子抓药看病,却不想冲撞了老爷您,老爷行行好,就饶了小老儿吧,只要把这宝贝当掉,小老儿肯定不会赖账的。” “当真?” 听到老人这话,富贵老爷表情有所松动。 周围的人更不用说,瞧见这见多识广的老爷都露出这般表情,心里忍不住猜测,这可能真是个大宝贝呢。 “这位老爷,这小老儿看着一副穷酸,银子肯定是拿不出来的,您不如跟他一块儿去当铺瞧瞧,他当了银子就赔给您,省的继续纠缠说下去耽误您时间……” 有好心的百姓看不过去了,上前帮老人说话。 这富贵老爷摆明了就是要仗势欺人敲诈银子,大家不敢拦,只能这般劝阻。 有人带头,其他跟着附和,“是呀是呀,老爷不如跟着这小老儿去当铺瞧瞧……” “好,既然如此,老爷我就跟你去瞧瞧,若你做什么传家宝贝当不了银子,戏耍老爷一番,老爷我绝对饶不了你,哼!” 富贵老爷一副横行霸道的模样,终于松口点头。 破烂老人大喜,赶紧惶恐点头,口称不敢戏耍,领着富贵老爷往当铺方向走去。 周围部分看热闹的人没事,心里好奇老人的传家宝贝,索性便也跟着过去瞧瞧热闹。 酒楼正在吃饭的客人有些闲着没事儿也跟了过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倒是气势十足。 酒楼包厢里,看到这一幕的章珛不禁回头从林泽嬉笑, “相公,那陶碗不是你给李家小公子的课题吗?” “是啊,要是我记性没错的话,刚才那富贵老爷好像是李家的老管家。看来今天是有热闹看了,走,咱们去瞧瞧……” 林泽点头,露出兴致盎然的微笑。 第79章 反正闲着没事,有热闹当然要去瞧。 更何况这热闹跟自己沾点关系,林泽怎么着也不能错过有意思的好戏。 而今天过节偷闲的人还有很多,听着老人说那副破碗筷是什么传家宝,大家都十分好奇,没事的人就全都跟了上去看热闹。 南阳镇只有只有一家当铺,位置就在酒楼的隔壁街,几分钟就走到了。 老人像是村里来的没见过世面,对欺负自己的富贵老爷惶恐不已。 到了当铺,哆哆嗦嗦赶紧把东西拿去给当铺掌柜估算价格。 在众人好奇目光中,当铺掌柜拿着那副破碗筷,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名堂。 对老人口称传家宝十分的好笑, “小老儿,你这碗筷就是普通的陶碗筷,不是什么宝贝啊……” 看着老人带着一大群人来当铺掌柜的,还以为老人拿了什么好宝贝来,可瞧了半天也没瞧出破碗筷有什么乾坤。 当铺可是个鉴宝的地方,既然当铺掌柜都说不是宝贝,那肯定就不是宝贝了,围观的群众好奇了半天,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有些失望。 富贵老爷,听到这话脸色马上就黑了,当下看向老人怒道, “你这臭老头,竟敢戏耍本老爷!” 这声怒吼把老人吓得抖了抖,表情惶恐,连忙着急解释, “不会的,不会的,这就是我的家传宝贝,我爹我爷爷亲口说的,我爹临死前说这筷子是什么什么珍贵的木料,我不懂这个,但就是很值钱的。” 老人一边着急解释,一边又看向当铺掌柜,含泪请求, “掌柜的,您再给仔细瞧瞧,这真的是宝贝,小老儿是等着银子救我可怜孙子的命呐……” “这……那我便再瞧瞧吧。” 看老人可怜的模样,当铺掌柜心中有点同情,想了想便点头决定再看看。 他虽然鉴宝经验丰富,但是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周围的围观群众继续好奇地观望。 就在这时当铺门口,忽然走进来一对身份贵重的父子,老爷身着绸缎,胖乎乎的富态模样,身边小公子唇红齿白像个小童子。 赫然就是绸缎庄的李老板李广财和他的儿子! 接着后面还进来一个穿着绸缎衫的老爷,看样子应当是一起结伴而来。 “萧掌柜,今儿当铺是有什么好事吗?怎么这么多人啊?” 李广财走进来立马就笑呵呵跟掌柜打招呼,两人显然是有交情的。 看到熟人过来,掌柜也热情招呼, “原来是老李老黄呀,没什么事儿,就是这小老儿拿了副碗筷,非说是传家宝,我这眼拙一时半会儿没瞧出来,准备再看看呢……” “哦,传家宝贝?” 李广财和被唤作黄老爷的一听,顿时露出兴趣表情。 跟着自家爹出门溜达的李小公子也是眼睛亮亮,赶紧拉拉自己老爹的衣袖,要凑个热闹, “爹爹,什么传家宝贝,您快给看看,要真是个宝贝,您就买来送给我好不好?就当提前给儿子过生辰……” 李家也是富贵人家,家传几代,家里好东西不少,见多识广,李广财算是个鉴宝的好手。 当铺掌柜跟李家交情不错,看小公子感兴趣,便将手上的筷子先递过去, “正好我这不太瞧得出来,老李你给瞧瞧这破碗筷到底有何乾坤?鉴宝你这老家伙也是有一手啊……” “行,这镇上能得老萧你夸奖的人可不多,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露一手。” 李广财乐呵呵的接过旧木筷子。 旁边的黄老爷听着话脸上就有些不高兴了。 同样是镇上的员外老爷,自己也是见多识广,萧掌柜光叫李广财看,不要自己帮忙,这不是摆明了觉得他不如李广财吗? 平日他和李广财就不太对头,两人啥事都要针锋相对比较一番。 今天也是和往常一样,两人在茶楼喝茶碰上又开始唇枪舌战,吵着吵着走出来,撞上当铺这茬热闹。 这种时候黄老板怎么甘心自己落后?让别人觉得他不如李广财。 “老李,就你这点本事还瞎献什么技,萧掌柜,把碗也给我瞧瞧,就这个鉴宝的本事让我跟老李比比,让这老家伙来一次输的心服口服……” 黄老板面露不屑,一边说一边自己直接拿起桌上的破陶碗,攀比比试的意思毫不遮掩。 李广财自然也不服输,吹胡子,“比就比,老夫还怕你。” “就是,黄叔叔,我爹可是最喜古玩的,才不怕你!小心输得没裤子回去过中秋哈哈哈……” 李昇仗着年小童言无忌,帮着自己老爹嘲笑对手。 “臭小子跟你爹一样讨厌,等着,今天黄叔我就让你知道你爹是瞎本事,哼。” 被个小孩给笑话,还是老对头的儿子,黄老板更气极,打定注意要露一手甭足面子。 两个员外要攀比本事出风头,周围的百姓本就看热闹,自然继续兴趣围观。 见此,刚才还闹得厉害,着急得厉害的‘富贵老爷’跟‘穷酸老人’眼神不经意间交换,默契的安静下来,等待结果。 人群中。 仔细注意着的林泽看到这幕,忍不住笑起来,凑到章珛耳边小声道,“阿珛,看来我这收徒之事是推脱不了,老小两只狐狸……” “还不是你给出的馊考题。” 章珛嗔笑。 林泽无奈,“哪里是我馊考题,我叫他们玩噱头,结果这俩父子竟然想出这么个阴损的法子给人家挖坑下套,完全不跟我们在一个频道……我估摸着这黄老板肯定得罪过李广财,这老家伙看着大气实际小心眼算得精,正巧拿人给儿子练手呢。” 章珛点头赞同,今天这场戏摆明了就是李广财父子故意给这黄老板挖的坑。 那头。 好戏继续,李广财装模作样的拿着旧筷子研究,口中念念有词,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露出赞叹喜笑,一会儿又眉头紧锁思考,好似看出什么又不太确定,戏演得妥妥足。 种种神态表现让这边拿着旧陶碗的黄老板心里嘀咕。 李广财表情明显是看出了什么,但他这边却是没进展,反正不管他怎么瞧,这陶碗就是个普通陶碗,没啥特别,还是个旧的。 自己看了半天没看出乾坤,李广财一副有模有样的。 黄老板有些不顺眼,放下碗开口嗤笑, “老家伙,摇头晃脑什么鬼,瞧出名堂了就快点说,我这边陶碗没啥稀奇,你那边筷子难不成有啥特别?好歹老夫也是做首饰的,瞧东西你比我还差着几个年岁呢……” “嘿,我们年纪是差个几岁,但论做买卖,看东西的眼光,你可确实不如老夫,平日说你,你还不服气,我可不就是瞧出了些名堂,这就筷子确实是个宝贝……” 李广财表情得意洋洋炫耀。 众人一听精神,当铺掌柜露出喜色赶紧问,“老李,这当真是个宝贝?我怎么没瞧出名堂?” 李广财点头, “当然,这筷子不仅是个宝贝,还是个大大的宝贝,不过……既然刚才黄老板说了要比试,这答案咱们等下再揭晓。老黄,把碗拿过来,咱们交换看看,省的你说老夫瞎本事,是老夫运气好。” 这番摆明了比试的话气的黄老板当下拍桌, “你这老东西少给自己脸上贴金,筷子拿来我再看!你做绸缎的,我做首饰的,我还不信看宝贝我的眼光比不了你!” “你本来就比不上老夫……” 李广财得嘿嘿笑,意洋洋把筷子递过去,又拿过黄老板,刚才看过的陶碗。 “老爹威武!”,李昇继续给自家老爹添油加醋。 黄老板瞪眼,胡子上翘,双方交换鉴定。 虽然跟李广财不对头,但是黄老板也不得不承认李广财眼光还是不错的,既然李广财说筷子是宝贝,那么还真有很大可能是真的,他可得下功夫好好看看,不能输给这老东西。 黄老板家是专做首饰珠宝的,鉴宝这方面本事绝不嘘吹,没点金刚钻也做不了瓷器的买卖。 但是拿着旧筷子左看右看,看了半天黄老板心里忐忑了,不管他怎么瞧,这破旧筷子就跟刚才的旧陶碗一样,没啥特别啊…… “怎么着,瞧不出来了吧,我可是又瞧出这陶碗的名堂了,老黄你就认输吧,说句不如老夫的话又不丢人。” 看着对方表情,李广财就知道对方不得行,笑得贱兮兮。 黄老板最恨李广财这得意的表情了,打从年轻认识到现在,这老家伙就每一次让他舒坦过,他做什么都没赢过对方,偏偏李广财特喜欢气他,真是太可恶了! “老东西你少得给我装,这明明就是副普通旧碗筷而已,就你那狡诈德行,休想忽悠我……” “是不是忽悠你瞧着就是,不过话得说好,要这副碗筷是宝贝,你就买下来送给我儿子玩,然后八步街那个商铺也得让给我。” 李广财自信在握,信心满满的态度。 看得黄老板心里忐忑,暗道老李这狐狸如此有把握的表情,难道真是他本事不够,看走了眼? 小礼物可以随便送,铺子却不能被老狐狸坑。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一个小赌约就想换我的铺子做梦,输了我把这宝贝买下来送你儿子玩,但要这不是宝贝,你就赔我一百两!” 黄老板摸摸胡子,赌了。 “没问题!”,李广财眼睛发光,点头同意,然后看向东西正主的老人询问,“小老儿,你这传家宝打算卖多少钱?” “我,我不知道,老爷看着给吧……” 老人没见过市面,畏畏缩缩的样子。 “瞧你可怜,就一百两吧。” 李广财挥挥手,标价十分爽快,反正不是自己出。 黄老板看得没好气,催促,“别磨蹭了,你倒是说,这破旧碗筷倒是个什么宝贝?” 大家紧盯着同样也是急切好奇。 “老黄,今儿你就老实认输出血吧,说好这宝贝是送给我儿子的喲……” 李广财奸笑,问掌管要了把小刀,对着旧筷子头刮了几下。 霎时,筷中乾坤露出来。 “乌木!” 黄老板惊呼一声,捶胸顿足。 妈的,他这啥眼神儿,又给李广财这老狐狸捡便宜了! 第80章 众所周知紫檀木、金丝楠、乌木等等这些木材是十分值钱。 尤其是乌木,又名阴沉木,放在现代几乎已经超出了木头的范围,可以列为‘珍宝’范畴,在故宫博物院就珍藏着乌木雕刻的珍贵艺术品。 同样,放在古代乌木也是种十分珍贵的木头。 此刻李广财刮掉旧筷子的外衣,虽没全部除去,但这般被隐藏包裹,其中肯定是乌木雕品,否则怎会如此细心保存? “老黄,说你不如老夫你还就是不相信,其实老夫看东西的本事哪能比得上你这个首饰铺的老行家,但老夫呢比你多了那么点小聪明……” 李广财无比炫耀嘚瑟, “既然这小老儿说这他家传了几代的宝贝,先祖再三强调只能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才能卖掉,这说明啥?这说明他家先祖肯定是留了解决后人困难的东西啊,这世界上什么是万能的?那当然是银子!” “当然,也有一定的几率这就是破烂货,但老夫就想赌另一个可能,赌这小老儿的先祖是个惠顾后人的,怎么着老黄,这回认输了吧,你呀,就缺点魄力……” “哈哈,老爹你好厉害!黄叔叔,快点给银子,这宝贝是我的啦!” 李昇欢喜跳起来拍手,崇拜给老爹鼓掌。 “……” 注意力全被吸引到内有乾坤筷子上的黄老板捶胸顿足的后悔呐。 他咋就那么眼瞎呢,咋跟李广财斗了这么多次都不长记性呢,李广财是个吃亏的吗? 李广财就是个算到精细的铁公鸡,这双内有乾坤的乌木雕筷何止一百两?就这么白送了人,还是自己掏钱! 当铺掌柜也十分佩服,赞叹,“老李,还是你行啊……” “谢谢大老爷,谢谢大老爷。” 物主老人也是欢天喜地的道谢。 李广财闻言冲黄老板嘿嘿一笑,“老黄愿赌服输给银子吧!” “得得得,老家伙算你行。” 黄老板虽然跟李广财不对头,总是唇枪舌战的吵架,但也就是戏耍不是真的关系交恶,愿赌服输,为人还是守信的。 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没必要因为一百两银子反悔丢了信誉。 至于另一个陶碗,黄老板就没想过在看了,一是不想再丢人,二是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不然显得自己小气。 当然,事后回去李广财上门拜访,告诉他这纯粹是为了儿子的考题故意设的坑。 非常不好意思选他这个“好朋友”作为实验对象,抛砖引玉,用乌木筷雕当烟雾弹转移注意力,气得想吐血,暗恨“交友不慎”暂且不用细提…… 一场热闹,在大家的惊叹中结束。 黄老板还是很守信的给了穷酸老头银子,买下了对方的传家“宝贝”,让奸计得逞的李广财父子乐得不行。 看了这次稀奇事情,周围围观的百姓不约而同地思考着要不要回去翻一翻家里的杂货,找一找有没有先祖留下的传家宝? 若是有,岂不是就像这小老儿一般发财了!这就跟看见别人中彩票的例子相同心理。 林泽夫夫俩看了个乐呵,事情结束,悄悄从人群离开,看来李家这个小徒弟他是跑不掉了…… - 接下来夫妇俩又随便逛了会儿便驾着马车返回村子。 今儿可是个好日子,买了新鲜的螃蟹,当然要尝一尝,不然今晚这个觉肯定是睡不着了。 先前买的虾蟹小贩王毛子已经免费帮忙送到了何向峰家里放着,结账的银子也是何向峰帮忙先垫付的。 何家倒没什么不高兴,反正林泽也不会赖账,而且这虾蟹也有他们家一份,今天何家忙着没人去镇上,便让林泽一块儿帮忙买的虾蟹。 七八个大筐的螃蟹和虾,看着就肥美喜人流口水。 那小贩王毛子应当是跟村民打听了关于他们家的事情,知道了林泽在村里的影响和名声,听何向峰说对方走的时候脸上笑容不断,之后的虾蟹买卖应当不成问题。 林泽笑着点头,把这事放在心里记着了,买虾蟹的事等下个月王毛子过来慢慢谈,今天吃螃蟹比较重要! 把银子补给何家,分了一筐螃蟹,一框虾给何向峰,夫妇两人便带着剩下的虾蟹回了自家院子,开始着手准备晚饭。 因为明天过中秋,今天林泽就让二伯家的孩子和何家过来兄弟都回家帮忙了,今天林泽家里就只剩下他们夫夫两个,以及张阿婆祖孙俩,还有岳母章柳眉。 本来阿婆是想带着孙子回自家吃的,不太好意思占林泽的便宜,因为过节摆明了会吃好东西,留着实在有蹭吃蹭喝的嫌疑。 不过林泽倒是无所谓,虽然他挺喜欢他和媳妇儿两个人的二人世界,可过节家里两个人也太冷清了,明天才是中秋的正日子,到时候去林爹那边过节。 所以今天便让张阿婆祖孙留了下来,本来也是说好包吃包住的,这不能吃好的,就让人家走人呀,他还没那么小气。 至于章柳眉过来吃饭,是正大光明的团圆,中秋正日子不能和岳母过,当然要提前把人叫过来吃饭。 晚上林泽也没有做太复杂的菜,就做了个清蒸螃蟹,辣炒螃蟹,蒜蓉虾,以及一个虾蟹河鲜粥,再加几个素菜就差不多了。 林泽厨艺好,大家围着饭桌,闻着香气口水不停的流,张阿婆祖孙虽然有点局促,但也挡不住美食的诱惑,吃到后面也放开了,满脸的笑意。 不过老人不能吃太多这些东西,张阿婆便把虾蟹都剥给了她孙儿。 张石蛋儿也非常的懂事,不停的给奶奶夹比较好消化的菜,祖孙两人相依为命温情不已…… 章柳眉看着瘦瘦小小的小孩母爱泛滥,想起以前章珛小时候真是十分的感叹。 珛哥儿小时候也是这般瘦小,都是家穷,吃不饱闹的,不过好在现在珛哥儿熬出头了,守得云开见月明,林泽回心转意对她家珛哥儿疼爱不已。 想到这个,又看见张石蛋儿这个小孩,章柳眉忽然想起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顿时没心情吃饭了,赶紧趁着机会对儿子说, “珛哥儿,娘这瞧着你现在身体好了,长肉了,你和林泽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呀?趁着娘还年轻能动,赶紧把孩子生了娘好给你们带……” 不能怪章柳眉这么着急催孩子,从古至今当父母的都是这样,结了婚没有一个小宝宝怎么行,放在注重子嗣的古代孩子就更不能少。 如今林泽看着越来越出息,她怕儿子作为个小哥儿以后被嫌弃,还是生个孩子出来有保障,就算以后林泽想纳妾,她家珛哥儿的地位也是稳的。 不过这话说完,章珛立马就红了。 他倒是也想尽快给林泽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一家三口更欢喜,可这孩子又不是说有就有的,娘这般正大光明的问叫人好难为情…… “娘,这种事情哪里说得清楚嘛?都是老天爷给赏的,不着急。” 章珛看看林泽,脸红红。 瞧儿子这害羞的模样,章柳眉可不答应,心中着急的很。 她第一次觉得儿子这腼腆的性格不行,这姑娘小哥在什么事情上都可以害羞腼腆,但在生孩子这上坚决不能这样啊! “怎么不着急?林泽都二十几好几了,你也十八了,这年纪别家的孩子都能跑了,你们怎么能不着急呢?孩子越早要越好,听娘的话,晚上努力加把劲儿啊你们俩……” 一向胆小软弱的章柳眉,在这种事情上露出了不一样的坚决态度,可见古代人对子嗣的执着。 章珛听着脸更红了,他娘这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晚上的事情能这样正大光明的拿出来说么…… 林泽听得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接过话头,帮他媳妇安抚心急的丈母娘, “岳母放心,晚上我一定会和阿珛会努力的。” 孩子他无所谓,不过晚上努力这话他一定会照做的,不想睡媳妇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章珛那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羞红着脸在桌狠狠踢了某个不正经男人一脚。 林泽现在“不努力”他每次都得被禽兽男人做得腰酸背痛不想起床,要是再“努力”他可就只能躺在床上过日子了,哭~~ 张阿婆看着夫夫俩的互动心里十分羡慕,要是他儿子也这般争气,和媳妇恩恩爱爱,好好过日子,那该多好啊。 作为过来人,又是在场最大的长辈,张阿婆自然瞧出了章珛的窘迫,帮忙解围, “柳眉啊,孩子这事儿确实是急不来的,你家珛哥儿以前身体亏空得厉害,多养养身体再要孩子更好,你就别着急了,顺其自然就是……林先生对珛哥儿是顶顶好的,不用担心,老婆子我倒是知道几个补身体的方子,改明儿写给林先生去抓药给你家珛哥儿好好补补再说。” “那就真是谢谢张婶儿你了。” 张阿婆的本事章柳眉自然也是知道的,想起自己儿子以前过的苦日子,顿时警惕起来是的。 阿婆说得没错,她珛哥儿早年日子过得不好亏空厉害,是得好好补补,省的生产的时候出什么问题,不然来个保大保小就得哭死人了。 “张阿婆,当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当初便说请到您来我家帮忙干活是我林泽的运气,我家阿珛就麻烦您照顾了……” 林泽听这么一说,也赶紧郑重的招呼。 这古代什么都不怕就怕生病,在古代生孩子死的事情简直就是家常,他可不愿意为了孩子让自己媳妇付出生命。 章珛看着林泽的态度,心里是如同被灌了蜜糖般的甜蜜。 把剥好的蟹肉放到林泽碗中,章珛看着林泽的侧脸笑容明亮, “相公,吃螃蟹……” 虽明日中秋,但今日外面天空中的月亮也分外的圆。 第81章 第二天便是中秋的正日子。 按照规矩,今天林泽是必须回林爹那边过节的,而不能把林爹接出来。 并且今天还要给林小莲相看对象,昨天都答应了林三贵,林泽自然不能反悔,早上起床收拾换好衣服,就提着几只大螃蟹和两斤肥猪肉跟章珛过了去。 林建文也在昨晚连夜赶回了家,毕竟林小莲跟他的关系更亲,若是对象相看他来晚了,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毁他名声的传言。 林泽看到林建文的时候,不得不感叹这古代考试不容易。 只是出去短短大半个月的时间,先前气色红润脸上有肉的林建文就瘦了一大圈,精神也明显疲惫,见到他都没之前那种争锋相对,满眼算计的神态了,只余下‘我很虚脱’四个大字。 可见这被科考给折磨的多么心力交瘁,其实也不奇怪,科举考试先不说文才如何,在小小隔间里封闭九天就能熬死一大批人。 看到林建文这幅考完后虚脱的鬼样子,林泽决定把锻炼身体的计划再加强,对科举考试心中也更加慎重。 到了林家自然免不了跟脑补自恋帝章银珠碰面。 但好在这女人还没傻到当着自己男人的面做姿态,而且林建文刚考完科举,在结果出来之前可是都有考中的期望,她也没蠢到这种时候犯糊涂,做出惹自己男人不高兴的事儿。 不过为了避免看到林泽自己失态,章银珠早上起来后就没出过房门。 陈淑菊今天也一改常态不跟林泽杠了,再怎么说林小莲也是她亲生的女儿,这次说亲相看的对象条件又非常不错,她没道理自己搞破坏不是? 当然,她是坚决不承认最大的原因还是她斗不过林泽,自从知道往事真相知道她不是亲娘后,林泽对她可就没客气过,真是气死她了…… 对这些人心里弯弯道道林泽懒得关心。 到了林家,章珛就主动去厨房帮林爹了,林泽则把林小莲拉到了角落,先问问亲事具体,有了心理准备等会儿才好帮忙瞧人。 “小妹,这亲事儿怎么之前没听说过,是爹给你找的,还是你娘给你找的?” 把人拉到角落,林泽不废话,直切主题询问。 昨天在牛车上听到林爹提起,他对林小莲这亲事就有些疑惑,他才跟林家分家几个月而已,也一直住在村里,如果林小莲说亲,他不可能没听说动静。 一般来说这说亲除了同村比较快,其他都是要费些时日的,媒婆帮忙找人、女方私下打听,等等事情做完再怎么也得耽搁一两个月,最后确定没问题了才会进行‘相亲’。 如果早就开始给林小莲说着这亲事儿,林三贵不可能不跟他说。 “是娘找的……不过大哥,那人,那人我是认识的。” 提亲自己婚事,小姑娘泼辣的性格难得害羞起来,结结巴巴脸有些红。 说来也巧,月前她去镇上帮林爹卖今年新收的精米白面,无意碰到个汉子,对方貌不起眼,但人却是顶顶的好,当时帮着她们几个村里姑娘唬走了流氓不说,还好心的给她们介绍了价格公道的粮商。 后来对方挑着货担来村口卖东西,她才知道对方是住在镇上的人,做着方圆数十里村子货郎的营生。 因着最开始的英雄救美林小莲印象就挺好,接着后来再见面认识,一来二去两个单身未婚男人少女自然就摩擦出了点儿暧昧的火花。 更没想到陈淑菊让媒婆找的人家正巧就是这汉子,双方有意,亲事说得自然快。 “虽然他是个货郎,可住在镇上,家里殷实,人也老实勤快,我觉得他挺不错的……” 林小莲一副少女恋爱娇羞模样。 她之前本来是想找个同村门当户对的,可感情这种事情哪能预料,碰到喜欢的想法当然就又不一样了。 林泽听得眉头紧皱。 不是他想法太阴暗和偏见,他总觉得林小莲这婚事怪异得很,英雄救美这种狗血也不是不可能在现实生活中发生,可是只要沾上陈淑菊,他就觉得没好事,那婆娘就是个搅事儿精。 “爹去打听的是个什么情况?” “跟我知道的一样,他家是外来的人口,到镇上扎根半年多了,家里人不复杂,就爹娘和爷奶,没有糟心的妯娌,他是独苗苗,一家子在周围邻里口碑也不错,虽然做货郎,但是听说已经在看铺子了,银子攒够就能开个小杂货铺稳定日子……” 林小莲是个理性的姑娘,虽说恋爱,但成亲可是一辈子的事情,这些自然还是都细细打听过的。 这明里暗里打听了好些天,确定对方家里真是那样,她才答应亲事,今天男方上门进行最后的相看。 可林泽不管怎么听都还是觉得不得劲儿。 怎么说呢,他现在听着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男人勤快上进、家里人口简单、公婆爷奶脾气都好,最重要家里住在镇上条件还殷实,这简直就是村里人最理想的亲事对象。 可就是太理想完美,才让林泽觉得更担心,因为是陈淑菊找到的。 真的不能怪他有偏见,他觉得真这么好的对象家庭,都不太会想陈淑菊这种人结成亲家,亲事说得如此顺利。 如果说看见他发达的原因,可月前他还没现在的名声和面子好吧…… 不过林小莲自己对这门婚事是真的挺满意,说完娇羞的叮嘱, “大哥,等会儿你可要好好的帮我瞧瞧,不过你别太为难他了,要是我娘在聘金上别扭,你和爹别理她,她就是个钱眼子……” 相看的时候,女方是不能在堂屋里插话,只能远远的坐着给人瞧,她不太放心她娘。 “嗯,那大哥等会儿再帮你仔细看看。” 具体说不出哪里不对,林小莲本人又中意,林泽只能暂时安耐住疑惑,没当着面把怀疑说出来。 省的他一番好心多个疑虑,反倒是叫人不快生出误会就不好了。 否则按照陈淑菊的脾气婚事有什么问题肯定要怪到他头上来,那可才得不偿失。 ******* 上午的时间短,说会儿话,做会儿事,基本就耽搁完了。 刚刚挨边中午的时候,林小莲相看的男方家到来。 男方姓贾,看上去贾家倒是挺重视今天的相亲,带了不少见面礼,猪肉糕点都有,礼数面子做的十分周到。 贾家小子长相普通,但却分外敦厚老实,或许是因为做货郎的原因,说话方面也可圈可点,看上去倒是个不错的男人。 贾家夫妻看上去也是和蔼可亲好相处的模样,如果当真这样结亲倒是挺好的。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这贾家是从外面来的,在南阳镇不过定居半年,周围没有亲戚帮衬,底子薄。 所以按照贾家的话来说,他们也就是因此自家的儿子不太好说亲,所以才把目标放在村子的姑娘身上,谁巧两个年轻人之前竟然相识了,这真是缘分呐。 “林三贵我跟你说,你这老家伙可是福气,贾伯和贾夫人说了,他们可喜欢你家小莲了,所以这聘金愿意给十两银子,聘礼方面也按照好的来……” “贾家呢就是希望两个孩子早点成亲抱孙子,时间都瞧好了,下个月十二是好日子,到时候还租花轿来接亲,你瞧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人家呀……” 都说媒婆的嘴,跑堂的腿,收了人家的礼钱,媒婆是可劲儿的说好话。 不过媒婆这也不算亏心,都已经到了相看的地步,说明男女双方私下打听之后都挺满意,婚事就八九不离十,她只要捡着好话说就可以了。 对媒婆夸赞,贾家的人十分谦虚, “哪里哪里,小莲二位兄长都是秀才郎,这门婚事该是我们家的福气……” “可不是嘛,我家老二刚参加完科举考试,等结果出来指不定就是举人老爷了,平常人家就攀都攀不上了,我这也是瞧着你们家儿子是个勤快出息的,才给我家小林说呢。” 陈淑菊自豪点头,表情还算满意,这婚事是她找的嘛。 林三贵听着倒也不错,但他不太会看人,拿不定主意,便看向两个儿子。 “爹,我觉得贾伯和贾夫人倒是挺有诚意的,贾公子人也勤快老实,虽说家里人丁单薄,也没什么亲戚,但在镇上离村子不远,结了亲后咱们家也能互相帮衬小妹过日子……” 林建文率先表达建议,表示赞同。 贾家小子摸摸脑袋,笑的一副憨厚,愣青头的模样,积极表现自己的心意, “林伯父,您放心,如果我娶了小莲,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林三贵听着这话倒是挺欢喜,不过还是没有一下子就答应。 主要他和林泽相同的想法,这是陈淑菊给找来的婚事,他心里就不踏实,几次三番林建文在他这里的信誉也有了问题。 所以林三贵再问林泽, “老大,小莲是你的妹子,这事儿你给点意见呢……” “贾家叔婶儿确实挺有诚意,条件配小妹也是顶好的,不过我们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儿,有些话要多问问,还请贾家叔婶儿不要介意。” 林泽态度淡淡,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但陈淑菊看林泽的表现就知道关事肯定不能如她想象中那般顺利了,当下恨得牙痒痒。 问问问,哪来的那么多问题,就林泽事情多,这兔崽子是想报复她坏她女儿婚是吧! “秀才郎请,婚姻大事,这是应该的……” 贾家的人倒是挺沉得住气的,态度十分配合,无可挑剔。 第82章 (捉虫) 只要不在感情上,林泽都是比较沉稳的,总喜欢多想一层,因为世界远比想象的要黑暗,多个心眼总是好的。 对这个贾家他倒也不愿意多怀疑,可但凡牵扯到陈淑菊,他宁愿多想一点,也不愿放松警惕,出了事情无法弥补。 再说婚姻大事本就应当慎重,如果贾家真的想结这门婚事,也不会生气他们多问几句。 “既然叔婶儿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聘金方面我们林家也不是特别在乎,多少无所谓只要对我们小妹好就行,刚才叔婶说想下个月就成亲,这会不会太赶了?” 林泽淡笑询问,手指搭在桌上轻轻地,带着规律点动。 这个小动作是一种心理暗示方法,在谈判时做一点小小的动作,会给对手带来一种心慌压力,从而获得意想不到的结果。 当然,这只是一点小小的辅助手段,主要还是靠气势上的控局。 媒婆说了那么多好话,无非就是在聘礼聘金上夸奖,但说实话真正疼女儿的人家是不会在乎聘金聘礼的多少。 因为陪嫁的时候大多都会按照男方给的聘金加倍陪嫁回去,给女儿撑腰撑面子,要不怎么从古至今都说女儿是赔钱货呢。 所以媒婆说的这些废话全部可以略过不管,到时对方说早点成亲这话让林泽想问问。 林小莲又不是大龄姑娘,成亲怎能匆匆忙忙进行,下个月就成亲时间太赶了点吧? “不赶不赶,我们家东生今年都21了,以前这孩子老说没遇到喜欢的不肯成亲,真是急死我们两个老的了,现在他肯成亲我们自然要把儿媳早点接进家来,成亲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的……” 贾家夫妻笑着,话倒是说的挺好听的。 “那可不,我女儿可是村里顶好看的姑娘,你们说到我女儿,那可是你们的福气。” 陈淑菊被夸得心花怒放。 虽然之前老说林小莲是赔钱货,死丫头,可这会儿女儿说道到个好人家,为了聘金她自然要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林三贵听得受不了,自豪是一回事,但自豪过头了就惹人讨厌啊,哪有这样对人家说话的,接过话头。 “贾家的,我也觉得这下个月就成亲太赶了点,婚事说的突然,我们都没时间准备嫁妆……” “无碍,我们是娶小莲的人,又不是在乎她的嫁妆,你们随便准备就是。” 贾家的人看上去十分宽容大方,话说的也很动听。 可林泽觉得这完全就是废话。 这种客气的话谁会当真,真正在乎女儿的人家哪有随便准备嫁妆的,若是嫁妆不够时间准备,一会儿补在银两中,断然没有让自家女儿寒酸嫁人的。 林泽不动声色,继续道, “贾家叔婶儿此言差矣,你们虽不在乎我家小妹的嫁妆,可我们怎能让小妹寒酸出嫁呢?作为兄长,我也应当为她准备一份嫁妆,否则传出去我林家的脸面何在……” “这……秀才郎莫介意,都怪我们两个老的急着抱孙子,着急了,那秀才能有何建议?” 贾家夫妻对视一眼,赔笑,不敢对林泽的话有何情绪。 林泽这话也没有说错,现在的林家虽然还是一个村户,但面子可不能与往日而语。 不谈现在林泽在镇上的风头和面子,单单就是林家老二才科考完,在没有出考试结果之前就足以让人家暂时风光横着走了。 他们是外来户,在南阳镇没什么亲戚,人家对他们这种态度没什么奇怪。 既然贾家如此表态,林泽便也不客气,直接道, “既然贾佳叔婶儿如此诚意,那我便越礼了,这门亲事我们家还算满意,只是你们家才来南阳镇定居不过半年,在周围又没什么亲戚,我们对你们知之甚少,家中小妹嫁出去,我这个兄长实在心疼,所以……” 说到这里,林泽顿了一下才继续,用深邃探索的目光盯着贾家一家三口,微笑, “所以这门亲事我想先定下来,明年再成亲也不迟,就是多几个月的时间而已。” 贾家的条件和人品目前来看都确实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是个外来户。 但这点却恰巧是最重要的,就是人口管理完善的现代都不敢随随便便把女儿嫁给摸不清底细的人,在古代就更加要小心了。 定居短短半年时间,人家要装模作样,邻里也瞧不出来,万一是个本性有问题的怎么办?拖几个月的时间以他现在在南阳镇的人脉观察清楚不成问题。 婚姻大事还是小心点好,宁愿麻烦点,也不能有意外,不然不管到时候和离还是休妻损失的都是女方。 听林泽这么说,陈书菊松了一口气。 还好林泽只是让婚期拖几个月,她真是怕林泽因为报复她把这门婚事直接给他拒绝了,林三贵可是很听林泽的话,到时候就完了。 “这……” 倒是贾家的人终于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林泽淡笑,“叔婶儿对此有什么问题吗?如此着急成亲还是另有原因?” “诶,实不相瞒,我们家如此着急,确实有原因……” 贾家夫妻露出一副瞒不下去的表情。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家本是边境牧羊县人,世代务农,虽家境贫寒,倒也过得去,但在一年多之前碰到一个云游高僧。” “那高僧说我们家命格与牧羊县风水相克,须得搬离到这边来定居,而且在今年过年之前我们贾小子必须成亲,否则会招来灾祸。” “当时我们家也不信,只当那高僧是在胡言乱语,但谁知不久之后,我们家便接二连三地出现不顺,这才不得不后怕变卖田地,离乡背井搬迁这边来定居。” “过来之后我们也想尽快给东生找个姑娘成亲,可东生这脾气,硬是不喜欢的就不娶,这可好不容易遇到你们家小莲,真真是缘分呐。” “所以这婚期我们家还是希望尽快完成,如果你们不放心,我们家可以再加十两,这个算体己钱……” “我们家没别的意思,就是除此之外我们想不到其他办法能够让亲家安心,这些银子到时候不用陪嫁过来,亲家就给小莲做几身新衣服,买几件新首饰,了表我们家心意。” 贾家的人说的十分诚恳,什么命格风水问题在这个时代确实十分有信服力。 很多时候神婆神棍一句话,在无知百姓的心中比圣旨还管用。 林三贵顿时面露恍然大悟之色,原来如此,他就说贾家长们瞧他家的姑娘还这么着急成亲。 陈淑菊也露出一副怪异的表情,暗道:要是早知这贾家是如此原因,就应该把聘礼再说高点的。 现在可真是亏了,虽说加了十两银子,可还是……反正就是亏大了! 这般想,陈淑菊顿时变脸了,表情是生气,但目的是要银子,道, “那你们这不是算冲喜嘛,那可不行,我们家小莲可宝贝着呢,我们家老大说的对,这婚期真是太赶了,太委屈我家小莲了,你们家底细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不放心,万一你们家有什么问题怎么办?” “这样吧,除了开始说好的10两聘金,你们再多给20两,有银子在手,这样万一你儿子对我们家小莲不好,我女儿以后也有保障……” 这脸皮也是厚到境界了,为了多要聘金陈淑菊把对林泽的咬牙切齿都给抛到脑后去了,竟然亲切的说上了我们家老大而不是兔崽子。 说的冠冕堂皇是为女儿,可是结果还不是为了多要点银子。 林三贵简直觉得丢人,当下就踢了陈淑菊一脚, “你这个婆娘胡说什么呢!” 林建文表情也有点丢脸,但是却没有反驳他娘要银子的话。 林泽对此也简直是无语了,早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些当父母的在乎钱多过在乎女儿的幸福,但真正见识到陈淑菊这种还是一言难尽。 不过有时候有些场合也需要陈淑菊这种胡搅蛮缠搅混水的人。 借着陈淑菊的话,林泽继续道, “银子就算了,我说过了,我们家对聘金倒不在乎,我还是希望我小妹风风光光的抬着八抬嫁妆出嫁,所以这婚期还是定在明年吧……” “至于命格之说也无碍,我们南阳镇也有高僧寺庙,我到时候去多捐些香火钱,让大师帮帮忙,想来晚几个月成亲也不碍事。” “咋能不碍事呢?浪费什么香火钱嘛,就让他们多给点聘金,有银子就什么保障都有了!” 眼睁睁的看着银子飞走,可不是陈淑菊的性格。 刚刚对林泽生出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这兔崽子就是跟她命中相克呀,她女儿嫁人的聘金凭什么让这个兔崽子说了算?! “你要是不满意,我就给小莲招一个入赘相公回来,反正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我愿意给我妹子花钱。” 林泽看都不想看陈淑菊,也直接给堵回去。 顿时陈淑菊脸憋成茄子颜色。 狠,妈的,太狠了! 她就指望把这个女儿嫁出去赚一笔大大的聘金,林泽说给她女儿招个入赘相公回来,简直就是在吸她的血,剜她的肉。 真给女儿招了入赘相公,不仅让她赚不到聘礼钱,以后家里还得多个人吃喝,更重要的是林小莲不听他的话,常常跟她作对,留在家里对她就是个祸害呐…… 看着林泽喝茶的样子,陈淑菊气得快要吐血,真是想扑上去挠他几下。 但她也知道现在的林泽跟以前脾气不一样了,她要是敢扑上去,就是给了林泽剁掉她的机会啊,只能恨恨咬牙闭嘴。 可眼睁睁的看着贾家说好增加的聘金飞掉,不止陈淑菊心疼,林建文心中也有点滴血。 他不是对林小莲这个妹子一点感情都没有,但和他自己的前途相比妹子就得靠边站站了。 林建文沉吟,“下个月成亲太赶了点,但是明年也太久了,不如婚期定在过年,其他不变,谁也不耽搁。” 林三贵面露考虑。 陈淑菊听他儿子的话,其他不变就是说好格外加的10体己银子算里面,这话说得好。 眼睛一亮,猛点头,“这个行!” 不过若是林泽不同意,她点头也没用。 儿女婚事当爹的不同意,光当娘的同意了是没用的,而林三贵最听谁的话?林泽啊。 所以最终还得林泽点头才行。 撇了一眼林建文明,林泽咋敲着桌子,态度坚定, “就定在明年开春,我要给我妹子准备嫁妆,黄花梨木的家具,另外再加50两银子陪嫁,如果你们有疑问,那这婚事就作罢,我妹子不给人冲喜。” 不过银子而已,贾家人能拿银子出来吸引陈淑菊,他也可以拿银子出来吸引贾家。 再说如贾家所言,也是在高僧的指点下非得要过年前成亲,不管怎么美化贾家的小子喜欢林小莲,都有冲喜的嫌疑,对方理亏,他们家忌讳拖时间错过完全没问题。 听到这话贾家人眼皮抽搐了下,感觉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不过要是真如林泽所说,有一套黄花梨木的家具和50两银子做陪嫁的话,晚几个月倒也不是不行。 “唉,好吧,那就如亲家兄弟所言,就明年开春再成亲吧,咱们去庙里,让大师给做做法,托一托……” 贾家夫妇相视一眼,妥协哀愁表情。 贾家的儿子除了开始,后面就一直没怎么说话了,目光望着院子里坐着的林小莲,作憨厚老实的愣青头神态。 林小莲被他看得娇羞不已。 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的章珛一直注意着贾家一家三口的动静。 看到这一幕,章珛皱了皱眉头,然后不动声色在衣服袖子遮挡下,用磨细的炭笔在专门为今天给林小莲相亲准备的小本本上画上一个记录代表的记号。 第83章 (捉虫) 贾家的人吃过中午饭就走了。 林泽也没有在林家这边多留,吃完午饭就带着章珛回到了自己家,总结今天的相亲事宜。 虽然林泽其实对林小莲没有什么兄妹感情,但不管怎么说对方也算是原主的亲妹子。 而且小姑娘挺识趣,比起林建文不知好了多少倍,无冤无仇的他也不能看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跳进火坑见死不救这般冷血无情。 林泽是个做事追求完美负责的人,所以为了今天的相看环节做了不少准备。 昨晚他早早的就和章珛约定好,他来问,章珛做记录,事后再来慢慢分析找问题。 这是他以前工作常用的方法,毕竟很多时候人事后的脑袋会转得更快一些,要不怎么有马后炮这话一说呢。 章珛记性很好,虽然做记录全是用的圈圈叉叉勾勾之类的符号,但凭着记忆,对应符号也能把每个环节给还原出来。 中秋节的下午,夫妇俩就坐在院子里,一边啃螃蟹,一边分析今天的相看情形。 “相公,这个地方贾家说聘礼聘金的时候表情有些不太对,我觉得像镇上一些有钱老爷看乞丐样的感觉……” “嗯,应该是高傲不屑。” “这里,相公你没有答应婚事,说要问问题的时候,我看见贾夫人脸上有点不高兴,贾伯脸色也僵硬了一下。” “你这个我也看见了。” 别说,不观察还真不知道,一观察这贾家确实疑点重重。 面部表情是最难把握的,除非经过特殊训练的专业人士,否则一般的普通人是很容易从脸上泄露出心里的情绪的。 贾家掩饰的再好,也逃不过从头到尾就集中注意力观察的章珛的眼睛。 “还有,在相公你说到要把婚期拖到明年的时候,贾家夫妻的表情像是遇到糟糕事情一般,变化得十分明显,跟一般人听到会诧异和皱眉思考的反应不太一样……” “当时就算相公,你说要给小妹多准备嫁妆,贾家夫妻的表情都没有松,这说明他们非常急着在过年前完成亲事,我觉得这有问题,太着急了。” “但是在最后相公你说给小妹准备黄花梨木家具和50两银子,陪嫁的时候贾家人的脸色明显愉悦了许多,我想贾家并不像表面上那般真的不在乎银子……” 章珛仔细回忆着今天的观察, “还有贾家的儿子我觉得问题最大,虽然看着憨厚老实,一直瞧着小妹看,似乎很喜欢小妹的模样,可是我不觉得他真的喜欢小妹,反倒是小妹被他扰得心神不稳……相公,我觉得这个贾家一定要好好查查。” 作为一个过来人,是不是真的喜欢的眼神,章珛比没有成亲的林小莲更清楚。 “不仅得好好的查,还得深深的查,这贾家大有问题。沾上陈淑菊果然没好事儿,这婆娘连自己女儿都不放过,底细都没查清楚就敢把女儿嫁过去。” 细细分析完,林泽神色冷冷,真是对陈淑菊这个女人再次开了眼界。 要不是因为林三贵,要不是因为林小莲懂点事,他才懒得管这些闲事儿。 而比起林泽作为本土人的章珛更加了解这个时代重男轻女的变态程度,更多想了一点, “相公,我觉得林建文这边也要查一查,陈氏重男轻女,她做所有事情的理由,几乎都是为了儿子,林建文之前要买考题的事情,虽然没听到什么风声,但还是顺便查查的好。” “好,那就顺便把林建文也再查查,这回事情跟他们没关系就罢,若是跟他们有关系,就别怪我太狠。” 林泽微翘的嘴角带着凉薄之意,“斯文书生装久了,老子都快忘记自己是个禽兽了……” 这次他是真的动怒了,对别人残忍的人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是那种对至亲之人下手的。 三番几次放过陈淑菊,只不过是看在林三贵的面子上,考虑到林爹一大把年纪受不了刺激,而这女人也不过是个棋子。 林三贵是个重情的老实人,虽然不喜欢陈淑菊,取对方纯粹是被逼的,可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还生了孩子,他还是把陈淑菊当做妻子维护的。 所以因着林爹,林泽一直不太好下狠手,否则受伤最重的其实是林爹。 但这回若查出事情跟陈淑菊母子有关,他绝不会再轻易留情,这两个东西留着就是祸害,长痛不如短痛,趁着这次机会给弄死,大家都好过。 - 怀疑贾家的事情,林泽没有告诉别人,调查也是暗中进行。 在镇上他是没有什么势力,不过像李广财和郭员外这些在镇上生活了好几代的人,便不管怎么说也有几分面子和认识的地头蛇混混。 不得已,林泽就只能厚着脸皮麻烦这两个家伙帮忙查查看,这人情债,他是不想欠也得欠。 两个老家伙闻言,则是高兴拍着胸口答应,林泽求他们办事的事情越多,他们家儿子以后求学就更加顺利。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说的就是这话。 当然,这调查的事情说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是困难重重,不像电视剧里演的几天功夫就能水落石出,毕竟这贾家不是本地人,以古代的通讯交通落后,查一个外来户不太容易。 而之前贾家说他们家是从边境牧羊县搬迁过来的,可边境来回得几个月,一般人也没有功夫和时间跑那么远去确认。 如果贾家真的是骗人,这话也不能作为参考,但是边境他们暂时去不了,周围几个县城却还是可以查一查的。 古代出远门要路引,贾家既然能在南阳镇定居,那么之前底细在衙门多少肯定也是有迹可循的。 只要知道一点信息,再派人去贾家呆过的当地查访,便能知道贾家以前如何。 没有问题,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查不出来有所隐瞒,那便证明了林泽的猜想。 为了防止这段时间贾家小子对林小莲来个生米煮成熟饭,把婚事弄成铁板定钉,林泽还废了一番功夫,说服林爹和林小莲这段时间不许跟贾家小子单独见面。 林小莲虽然对贾家的小子生出了小女儿的喜欢情怀,可一来时间尚短,二来林泽刚穿越的时候建立的威信太重。 所以对于林泽的嘱咐虽有些遗憾,可大哥比他年长经验多,婚前姑娘与男人见面也不太符合规矩,想想便答应了林泽的嘱咐。 那贾家也不知道是太过自信还是真的只是他们多想了,相亲完成之后贾家没什么动静,反而像真的结了亲家一样,时常来村里拜访走动,送一些礼物以表关心,任谁瞧了都说这亲家真结了好。 对这种正大光明的拜访走动,林泽也不好拦着,只能让林爹看着林小莲,不要单独与人相处就好。 而李广财和郭员外帮忙找的人,开始并没有查出任何问题,走访周围几个贾家呆过的县城,信息和认识的人对贾家的口碑和南阳镇相差不大。 这几乎都要让林泽怀疑是不是真的自己想太多了,可能贾家确实是个好人家。 不过之前相亲的时候,贾家露出了那么多可疑的小破绽,林泽还是不能放心,便让人继续在往远处走,扩大范围查查。 反正现在已经把贾家拖着了,暂时不着急,还是多查一点更放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呐,就是多花点银子和多花个十几天的时间罢了…… 结果急不来,查访的事情有人办了,林泽变耐心等待。 到是这边私塾的改建和布置已经完成,之前给大家说的中秋之后私塾招生考试得马上提上行程办了。 不仅仅是因为承诺了镇上的老爷,还是因为他家花钱如流水,这不赶紧开私塾收点学费,自家的荷包总是紧巴巴呐。 花了一天时间找人敲锣打鼓,首先在镇上和南阳镇周围的村子把“泽珛私塾”要招生的消息宣传出去。 然后花了一天的时间给想入私塾的学生报名,把考试名单整理好之后,林泽才选了个好日子,跟衙门疏通,在南阳镇的闹市口围了一圈地盘作为考场。 没错,他这次的招生考试准备在外面露天考。 之所以这般,除了见缝插针随时随地的给私塾再做个宣传广告外,也是为了选择有胆量、心性坚韧的学生。 科举考试有一个很重要的考验因素,那就是一个人的心态。 而这种环境的考试最能检测一个人的胆量和心性,连这点被人围观的胆子都没有,还何谈其他。 毕竟林泽的私塾目前本质上来说就是速成班,每个入学的学生都给了保证童生考试通过的承诺。 他虽有教学的信心,但是挡不住有些人就是朽木不可雕,所以为了自家以后的招牌着想,在学生方面他自然要挑选一番。 换句话说,想入他私塾的学生不仅要有钱,还得是个可造的好苗子才行。 至于免了学费的贫困生,这更是凭本事上位,没有绝对的学习天赋是根本进不了他私塾的。 他能力有限,只能开这么个小小的私塾,这也不是义务教育,他更不可能做亏本和坑自己的买卖。 所以挑学生在林泽看来是必须的。 这对其他资质普通的孩子来说可能不太公平,但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残酷现象,他目前为止也没有能力拯救世界。 当然,若是以后有能力,林泽还是愿意做点事情改变自己周围的世界。 不说的那么伟大,他这个人其实很自私,他只是想给未来他和阿珛的孩子有一个好的成长环境。 夫夫如此,仅此如是。 第84章 作为一个现代穿越而来的人,林泽是非常注重广告和宣传的。 尽管老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可如果有更好的宣传,获得的结果比什么都不做更上一层楼。 当然,之前林泽表示要收商人子弟学生这点还是给他带来了一些影响。 不管林泽对外说的多么的高大上,在这个时代文人的圈子里面,与商籍交际就是可耻不屑的行为,现在整个南阳镇周围的文人秀才郎大部分都不屑与林泽交际了,觉得他是为了钱自甘堕落。 好在林泽并不在意这些,那些秀才郎不愿与他交往就不交往,反正距离下次乡试还有三年的时间,大家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参加招生考试报名的基本也全都是商户子弟,或者家中实在贫困,又想念书的乡下寒门小孩,稍微有点条件和身家清白的人都没有来参加报名。 林泽看了看名单信息也只能叹口气,大稷朝重文,文人又分派系,老师的名声对学生的前途影响远比本身学识更加重要。 就是来报名的商户指定也是看在他承诺可以保证考上童生的份儿,指不定心里都打着到时候中了童生再换个真正德高望重的先生,他就是个跳脚板的老师而已。 所以对自己要收的重金学费,林泽真是的一点心虚都没有,各取所需而已。 这次报名的商户孩子大概有30多个,来自乡下的寒门小孩有100多个,农户家长基本都是抱着反正招生考试又不给钱,来试试万一录取了呢! 由于大多数有钱的商户人家很小的时候就会请人给孩子进行启蒙教育,而穷人家的孩子基本没有进行早教机会。 因此,今天的招生考试不能直接用一张卷子应付,得挨个考问。 但是由于乡下孩子基本全都是不识字的,100多个乡下孩子数量也巨大,一般的筛选方法根本行不通。 所以林泽只能单独给乡下的考生孩子先上一堂公开课,然后再来个临时测验,筛选刷一批人之后,剩下的就方便挨个考核了。 在这种读书堪比神圣行为的时代,林泽这种随便任人观看的公开上课着实令人耳目一新和备受议论。 不过林泽向来心理素质够强,任由镇上文人圈子恼他做事不按祖宗规矩太出格,反正他埋头干自己的事就行。 只要他媳妇阿珛愿意认同陪他一块儿疯,世人眼光谁在乎,何况一群思想固化的老家伙。 倒是这消息引来了更多围观的普通百姓,个个十分的好奇,把南阳镇东市口的空地围得水泄不通,人流量比起逢年过节有过之而无不及。 比起用栏栅隔开,端着小板凳坐在场中备受关注的孩子们,围在周围的家长更为激动和紧张。 “快看,那是我儿子,坐第三排第二个蓝色衣服那个,今天特意给他穿的新衣服……” “当家的你看,咱们儿子坐得那小背儿多直,严肃的跟你一个样儿呢,虎头虎脑……” “娘子,你看我们儿子怎么表情不太对啊,他抖什么抖,不就是被人看下嘛,这胆小的能通过泽珛私塾的招生考试吗?瞧瞧隔壁家的幺蛋儿,人家那机灵劲儿。” “哎呀,不知道啊,不过通过这个啥子招生考试就能束脩,考题肯定很难……” 现场围观的大人们个个紧张得心都揪起来了,丝毫不比现代陪同孩子高考的家长轻松到哪里去。 不同的考试,但却是相同决定命运的机会,甚至对于这些穷苦的古人来说,这个机会甚至更加重要。 现代高考失败好歹还有复读的机会,可这里除了林泽,没有其他人会再给这样的一个‘鲤跃龙门’的机会,敝帚自珍在古代更加变态。 免费入学,对这些穷苦百姓来说就像天上掉馅儿饼,错过这次就没了。 穷苦家的孩子大多都早熟,在父母的叮嘱下,知道只要上了学,长大了就可以不用在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吃苦,有肉吃,有新衣服穿,还能娶上漂亮媳妇。 除了少数家里娇养的小霸王,大多穷苦孩子都坐在小板凳上都一副严阵以待的表情,努力装着成熟大人的模样分外让人心疼可爱。 而商户这边的小少爷们就让人有些头疼了,正好反过来。 除了少数几个懂事的,大多都是调皮捣蛋,因为什么都有了,便体会不到读书对人生的重要性,今天被自家爹娘逼着来,不情不愿的。 不过之前一直跟林泽杠的李昇今天倒是特别听话,表情严肃认真对待,不仅让林泽意外,也让认识李昇的几个小少爷诧异好奇。 “李滑头,你那么认真作甚?难道你真想入这个什么泽珛私塾读书啊,我偷偷听我娘说这私塾束脩一年得两百两银子呢,这林秀才也太黑心了!比魏夫子还黑!” 由于是商户出身,这些小少爷从小耳濡目染对银子十分敏感。 同时因为也跟李昇有着差不多被不良先生留下的心理阴影,对秀才先生之类的有着抗拒怨念,在得知林泽收取的重金束脩之后,他们大多都是打着注意今天随便应付,坚决不把家里银子送给这种贪财的酸秀才! 反正读书不好他们也能继承家业好吃好喝,所以对一直表现最跳的李昇忽然认真,十分好奇惊讶。 都是玩得好的小伙伴,李昇听到几个兄弟的好奇,也不吝啬隐藏经验, “自然,泽珛私塾我是入定了,为了这机会我老爹可是大出血,不能白白便宜人!再说这林秀才虽然黑心了点儿,不过他确实有真本事,是兄弟的今天就给我努力点儿,谁掉队谁以后别跟我玩……” 李昇口气不可谓不豪气。 但谁叫他性格在这些小公子里吃得开,脑子灵光转得快,大家跟着他跑惯了,不能跟他玩就代表着别人的小伙伴都会排挤孤立,这可让人难受。 对‘纨绔’来说,家里爹娘就是嘴都嘱咐干了,也挡不住‘狐朋狗友’一句兄弟跟着走。 有了李昇的拍板,本来准备敷衍了事的小公子们表情虽不情愿,但心态比开始终于多了点儿认真。 心里也琢磨连李昇都信服,这林秀才看来估计有几把刷子…… 只是刹那的时间,林泽回头再看让他心里嘀咕的顽皮小少爷们,就忽然发现这些小家伙一个个跟小老头似的摸着下巴,做‘沉思者石像’状。 见此,林泽也忍不住摸摸下巴。 他有种预感,他这私塾以后估计会很好玩,一群人小鬼大满心眼的小家伙,他也终于有机会体验一把班主任兼教导主任的赶脚咯。 除此之外,在一群孩子中,还有个孩子让他忍不住多留意了几眼。 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传说中被寺庙老主持批了‘状元命’的郭家小公子,郭子安。 郭子安年纪比李昇要大点,今年11岁,五官挺俊的孩子,就是面无表情,眼珠子半天都不动一下的样子让人觉得有点呆傻。 不过在站在栏栅外郭员外和郭夫人冲儿子挥手,几十岁的大人跟个小孩不顾礼仪姿态给儿子做加油口型和动作的时候,郭子安在呆愣十几秒之后,表情明显有点不同的变化。 如果林泽没有瞧错,他似乎在小娃娃的眼神儿中看到了无语的二个字…… 但由于郭子安迟钝的动作和面瘫脸,这点细微的变化常人难以发现,并且在考场的小板凳上坐了半天,眼珠子就动了那么一两次,也难怪被人说是个呆傻的娃了。 不过在观察到小孩一些细微表现后,林泽对此倒是有了些猜想。 这郭家小公子应该不傻,有可能还极为聪明;呆确实是真的,但不是那种智力上的呆,而很有可能是神经病症之类导致的反射弧度问题,简称神经反应迟钝。 一番观察,林泽对在场参加招生考试的孩子们有了个大概印象和估计,那么接下来,就是考核。 上课,就是招生考试的第一道试题。 伴随着代表公开课的铜锣声音响起,坐在小板凳上的孩子们背脊一直,周围讨论激动的大人们声音也戛然而止,屏住呼吸,生怕影响了孩子们。 而距离这边简陋的露天考场旁边茶楼的二层中,一群鄙视却又十分好奇的书生秀才也放下茶杯,集中注意力观看。 不管怎么鄙视林泽没有秀才郎的规矩自恃,但对林泽敢说担保入他私塾的学生绝对通过童生考试的话还是十分好奇。 就连对林泽心情极度复杂愤恨的魏鸿弡今天都不怕被人笑话,腆着老脸出门前来,实在是林泽开私塾抢他生意,他怎能不关心,来刺探刺探敌情? 这些老家伙们林泽也早就注意到了,无所谓,看就看。 反正等会儿他讲什么这些群人也听不懂,不存在泄露自家教学方法的问题,要是能够听懂意识到他所讲东西的特殊重要性,便算是可交之人,也不枉他今天这么高调下个套。 嘴角露出一抹奸诈笑,林泽走到排排坐的小孩们面前,开始讲话。 “感谢各位小公子来参加泽珛私塾的第一届招生考试。首先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林泽,字允棠,通过考试后我就将是你们其中12个人的正式先生。” “而你们考试的大部分内容都将在我接下来给你们上课的内容里,其中不仅包括识字方面,还有私塾的教学宗旨,想法相同,我这个做先生的才能和你们和睦相处,所以孩子们,你们要认真听课……” 林泽负手而立,气度淡然,半点看不出平时私下的不正经。 这堂课是讲给孩子们听的考试内容,也是他砸开南阳镇文人圈子的武.器。 孩子们紧张得集中注意力认真听讲。 茶楼上的其他私塾夫子和秀才郎们也竖起耳朵,对林泽说的什么教学宗旨莫名其妙又有点新奇。 第85章 虽然林泽并不在乎与镇上的文人圈子交际,但若是有机会把这些人收拾了,以后就会省很多麻烦。 所以趁着今天私塾招生考试,他准备给这些人下个套子,早点把障碍清除干净,以后才有轻松的日子过。 整个公开课不仅仅针对乡下来考试的孩子,已经启蒙教育的商户小公子们也得听。 因为在林泽看来,三观思想远比这些孩子的基础和智商更重要。 如同之前收李昇做弟子的担心一样,他可不想收个心术不正三观不合的学生头疼,所以今天的考试实际上重在三观上的测试。 至于考核的知识嘛,当然是拼音! 商户家的孩子有钱请人教启蒙得早,一般出题不太能摸清楚具体情况,而且他私塾以后的教学方法也普通先生有很大不同,会灌输非常多的现代知识。 因此,在学习方面林泽需要的是能够接受他超时代东西灌输的孩子,不仅仅聪明的就行。 而最简单检测哪些孩子合适的,自然就是直接教现代的东西,众目睽睽核心的东西他不能透露,但拼音就非常合适了。 反正学拼音又不是一堂课就能学会,这堂公开课他就是教孩子们记住拼音的读写而已,别人听了去也没用。 为了方便坐在后面的孩子听到,闹市设施简陋没有黑板,林泽只能让章珛带着二伯跟何家的‘四大金刚’配合拿着提前写上拼音的巨大木板,充当移动的黑板。 这弄得跟表演似的上课方式多了几分娱乐,一瞬间就勾起了下面孩子们的兴趣,个个听得看得十分认真,拿着家里给准备的沙盘学着边读边写画。 林泽暂时对他们要求不高,只是教了读写,并未深讲意思,看这些孩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记住和接受多少。 孩子不懂太多,可拼音字母读顺了有种朗朗上口的韵律,孩子们便满是趣味儿的当儿歌学了。 林泽很满意,小孩子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大多都比较强,他担心的古今知识冲突问题倒是并不严重。 当然,这只是针对乡下白纸般的孩子们。 那些原本信心在握的商户小公子就不太乐观了,毕竟他们已经被古代文学熏陶了好几年,全新的学习方法和知识冲击不那么容易接受消化。 而在那些更加被古代文化熏陶得根深蒂固的老夫子、秀才郎们听着,情况就更糟糕了,听拼音听得就跟咒语似的头晕,那些字母更加觉得是鬼画符…… “胡闹!这哪里是在教学生,这根本就是搞神棍,这个林泽简直误人子弟!” 茶楼中,看到林泽做出的事情,有些沉不住气的老夫子忍不住拍桌怒吼。 其实这些老夫子本质上今天来并没有太大恶意,就是最近林泽的名字太响亮,又是同开私塾有竞争关系,在魏鸿弡的劝说下就跑过来看了。 虽然如今魏鸿弡的名声被他女儿全给毁了,但还不至于真正一个交往的人都没有,这么多年也是有点人脉的,怂恿几句不成问题。 林泽拿出来的现代东西,就是年轻的秀才郎们接受起来都有些困难和吃力,老夫子们自然更加接受无能。 在古代不懂和无法解释的问题很容易被当成怪力乱神,拼音字母读起来对这些古代人来说确实第一次听跟符咒似的,老夫子们这反应不并不稀奇。 包括林泽之前说好请的方山源这自己人都是满心的忐忑。 说好的开思塾当先生,怎么搞起念咒语来了?! 对此,林泽也很是无奈,其实第一次叫章珛学拼音的时候,章珛就跟他说过这个听着怎么跟念咒语似的。 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后来仔细想想才发现后怕,一时高兴忘记了这是落后的封建古代,他这种稍不注意就会被当成神棍,好在他的第一个实验对象是他媳妇。 但人类的进步总需要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所以今天敢正大光明的把拼音教出来,林泽自然也是有准备的。 靠着自己秀才功名和现在的名声,教完之后再来句瞎忽悠的力挽狂澜结束词, “……好了,认字方面我们就先学到这里,我想大家肯定都非常好奇我们刚才学的到底是什么?很简单,这叫拼音。” “虽然你们不可能全部成为泽珛私塾的学生,但是学习讲究知其意,明其理。这个拼音是泽珛私塾的一种特有的学习方法,学会了可以在短短几个月之内认完《三百千》的书籍不成问题。” “所以这是进入私塾考核的重要标准,现在给大家两刻钟的时间休息,自己回忆内容记一会儿,两刻钟之后,我们开始考核这个,通过的孩子才能进行后面的考试。” 几句话成功的解释并转移了旁观家长们的想法。 家长们本来跟茶楼那些老夫子秀才郎也是差不多的嘀咕,觉得拼音念咒与鬼画符什么的,此刻却是顿时醍醐灌顶,脑中生出一种原来如此的声音。 原来是私塾的特殊学习方法啊!那么厉害的东西她们竟然认为是鬼画符,真是太无知了,太蠢了,太罪过了! 几个月就能学会《三百千》所有的字?那他们家儿子岂不就成了天才! 哎呦喂,难怪林先生敢说保证学生以后考上童生的大话!人家是有真本事的嘞。 林泽有功名在身,百姓们懂得少,自然对他说的话十分信服,没有怀疑,很轻松的就能扭转想法。 只有茶楼上的那些老夫子们听到林泽的解释,忍不住再骂一句“胡说八道!” 作为经历过学习困难的人,他们可不相信什么几个月就能快速学会认《三百千》字的方法,因为这在大家的印象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不行,这得满口胡言,误人子弟的斯文败类,绝对不能让他开私塾,这简直就是祸害人!” 茶楼几个夫子里年龄最大的那位白发父子,当下就激动地想下楼去找林泽算账。 误人子弟什么的,在真正清廉的读书人眼中,实在是不能饶恕,让人气愤。 见此,魏鸿弡心中有种泄愤都高兴。 现在说话的这位夫子是他们几个私塾中夫子最有话语权的老夫子,不仅是有真材实料的老学究,而且身后还拜了大稷朝最有声望之一的文人派系,说话是真正让县太爷都要给面子的人。 魏鸿弡幸灾乐祸,他家的事情虽归根结底怪他们自己作,但要不是林泽非要杠上去官府闹也桶不出来,这份恩怨他可一直都记在心里。 老夫子生气,他当然要火上浇油, “江老说的有理,这个林泽还极为贪财,说什么教商人子弟有教无类,但实际就是为了银子,听闻他收取这些商户的束修是我等私塾的好几倍……” 这也是魏鸿弡几个私塾夫子今天跑来的最重要原因,实在太眼馋林泽这般收取商户弟子的束脩了,他们倒也想赚,可却没林泽这种无视文人脸面的勇气。 心中妒忌不平,唯一的发泄办法就是让林泽的私塾开不下去。 “既有这事儿?岂有此理!” 果然,被称呼江老的老夫子听到当下更生气了。 他这位江老跟魏鸿弡这些重利的夫子不同,他是那种真正廉洁清明的老学究,本身不仅十分有才学,还拜入了当朝非常出名的文人派系之一,前途可谓十分光明。 只不过他接受不了官场的灰色规则,便自动放弃前程,心灰意冷的回乡开了私塾,沉浸在教育行业中安慰自己还有用。 这种老学究,怎么看得过去年轻人胡来乱搞,误人子弟呢?当然第一反应是生气。 这就是魏鸿弡喊几个夫子朋友把这位老先生劝说过来的原因。 不过茶楼中也不尽是魏鸿弡这种心术不正的挑拨之人,也有那么几个脑子清醒和真正有自我思想学问的才子。 “老师莫急,这林泽敢弄出如此光明正大的排场,说明对方很有可能真的有几分本事,他不可能自己找死吧,老师不如再瞧瞧,倘若真如林泽所说,他有特殊的学习方法提高识字速度,这对读书人来说岂不是大助力?减轻了求学困难……” 说话的是个年轻秀才,叫韩元庆,对方是江老比较得意的弟子,而不仅仅是学生。 对自己的得意弟子的话江老还是愿意听的,这么说心中怒气倒是消了不少,刚才太过激动倒是糊涂了。 也是啊,这林泽敢正大光明的教人念什么‘拼音咒语’搞神棍,肯定有几分真本事,不然这不是不要命了么? 江老摸摸胡子,点头, “那咱们再瞧瞧,若这林泽真有本事便罢,若胡来误人子弟,老夫绝不轻饶……” 见此,魏鸿弡心里遗憾,恨恨看了眼韩元庆,最恨这种半路街道的人了有木有! 韩元庆也看了魏鸿弡一眼,轻飘飘的弹了弹身上洗得发白的儒衫,并不受眼刀影响,继续神态自若的盯着外面考场上看热闹,对林泽提出的拼音十分感兴趣。 人虽贫寒,气质倒如松山。 第86章 露天的考试场上,孩子们着急抓耳挠腮回忆刚才学的东西。 他们在家里父母就挨个耳提面命的叮嘱过一定要努力认真通过考核,考不上回家可是要被揍屁股的,以后也没有好日子过,好吃的吃了,读不了书就只能拿着锄刨土巴拉拉的…… 商户家的小公子们也差不多,只不过被自家父母威胁叮嘱的话不同罢了。 但再努力,学习还是得看资质天赋的,刚才听课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难,跟着读啊写啊就是,朗朗上口的音律当成儿歌学。 可是这怎么读大多数人是会唱,啊不,是会读了,可是写就难倒大群人了。 短短时间内大人都不定能把26个拼音字母全部记住,对第一次接触的小孩就更困难了,部分心态不够的小孩着急起来就忘得更快了,最后直接给急哭。 上完课后,林泽从头到尾都没再说话,默默的看着场中孩子们的反应。 他并不要求这些孩子一次性就都记住他讲的内容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只不过是一个心性的考验。 很遗憾,开始讲课前他观察到了许多表现还算不错的孩子,此刻有很大部分承受不住压力败北了,心性太弱,不够坚韧。 两刻钟后,默写考核开始。 跟林泽预料得差不多,就这一关,就直接淘汰了大半的人,很多孩子并不是很笨,而是心性太弱,所以发挥失常。 这种事情不说小孩,便是大人也相同,因为心理素质不够在考场上失败的人太多了。 一百多个孩子最后只有不到30个人及格,商户小公子14个,农家孩子15个。 看来虽古今知识有冲击,但这些商户小公子毕竟年幼,接受能力强,从小就启蒙学习已经养成吸收知识的习惯,这就是出身好的优势,没办法改变。 “这个考试合格的学生有王大宝、赵二楞、廖狗蛋……” 伴随着林泽宣布合格学生的名单,周围家中表情各不相同。 有人高兴有人失望遗憾,孩子选上的自然兴奋骄傲,脸上倍儿有面子,不过没选上也就是点点失望遗憾罢了,毕竟考试那么严格,被淘汰的孩子多了去了,失败也不丢人。 可是对小孩子来说这却是非常大的打击,好些没选上的孩子直接委屈得再次哭了出来。 他们不知道失败是什么,但是来之前他们爹娘可是说了好些选不上的坏话,想着回家没有新衣服穿,没有好吃的东西吃,这心里自然就难受得不行。 还有些跟合格小孩相熟的,则有种‘我怎么那么笨,小xx都选上了我为什么不行啊,难道我比小xx笨吗?“的自我怀疑…… 对此,林泽不能心软,但是他也不能让这些孩子因为这次小小的失败留下心里阴影。 所以报完结果,看着一群哭得稀里哗啦的孩子,他给予了力所能及的鼓励,说了不少安慰和肯定认同的话。 古代底层人大多都是文盲,家长教育孩子说不出大道理便只能用暴力,俗话说棍子底下出孝子嘛。 所以这些孩子每次犯了错面临的就是一顿打,打完家长也不给安慰,说不准还能再来一脚踹到角落自己反省去,今天失败大家都已经做好了回头被打被罚的心理准备。 结果林泽却安慰鼓励说他们都是非常聪明的孩子,没有通过没关系,能学会这么多都很聪明了,比林先生小时候都还聪明! 他,他们真的很聪明吗????? 从来没听过鼓励话的小孩子们瞪大了眼睛,被林泽随口几句信手捏来现代老师惯用鼓励安慰学生的话给说得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小脸蛋扑通扑通泛红。 林泽也很给力的给这些小孩戴高帽子, “是的,你们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你们知道林先生当初学这个拼音的时候用了多久吗?大半个月才把它们记熟呢,你们这么短时间就能记住这么多真的非常厉害……” “你们比起合格的同学不差,只是他们更努力一点,没有通过没关系,以后先生每个月会有四天的免费课,到时候你们叫爹娘送你们来听,但记住了,到时候要更努力,因为你们今天不够努力才被其他小朋友领先的。” 一番和蔼可亲的话听得一群从来没被夸奖过的孩子面红耳红的,有种小激动。 在家里连他们爹娘说他们又蠢又调皮,但先生却说他们很聪明,先生是有学问的,先生说话才是对的,那他们确实是很厉害小孩子!没选上只是不够努力用心而已,以后改正就是。 有大胆点的小孩更是激动得忍不住出声儿问,童言无忌, “林,林先生,你以前学这种真的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真的那么笨啊?” 搬起石头打自己脚的某人:……孩子,老师就说说而已! “是的,先生以前很笨,不过先生很努力,所以现在先生满腹经纶。” 脸皮超厚的林泽微笑回答,毫不知谦虚的顺带夸奖自己一把。 听不懂潜台词的小孩被戴高帽子戴得心花怒放,激动得不行, “那先生,我以后也会努力的,我们比先生聪明,以后肯定比先生还厉害!” 笨先生林泽,“……” 围观家长们忍不住哈哈哈大笑。 刚才被淘汰的难过瞬间消失,小孩子们脸上浮现出开心的笑。 这个时代被先生夸奖那可是件脸上有光的事情,值得拿回村炫耀很久了。 好些家长也跟着自豪,心里不约而同生出了相同的想法,那就是:我们家小子竟然被先生夸奖了,说不定真是个读书的聪明料子,回头省吃俭用点,把孩子送去私塾读几年看看! 望子成龙的家长们完全忽略了这份夸奖压根就是‘群发’的鸡汤…… 适当的夸奖永远是最激励人的。 茶楼上江老夫子等人看大这幕,大部分人倒是对林泽有所改观。 “虽说这个林泽做事情有些出格,但不可否认这小子确实有几分当先生的潜质,这一个棒子一个枣儿的招儿用得好,瞧瞧这些孩子刚才还气妥,现在就跟来了精神斗志昂扬的雄鸡了,读书这份气性不可少啊。” 江老脸色好看多了。 其他人瞧不上归瞧不上,但也不得不承认,林泽确实挺适合当先生的,这哄学生的本事非常炉火纯青…… 暂且不管其他人作何想。 这边。 林泽继续考试,现在合格的孩子在接受现代知识上都没什么问题,只要好好教导,孩子也不偷懒,在学识上以后不会太差,那么现在就得看三观了。 这考核,当着所有人的面他不可能像上回问李昇那般,不然说错话可是要被按上大逆不道罪名砍头。 所以林泽便挑选了几个适合的童话或者民间故事出来,中西方都有,以讲故事然后再问学生想法的方式来查看这些孩子的三观。 顺带还有他私塾的教学终旨也说出来,让孩子们畅所欲言。 反正都是小孩子,即便说话有不对的地方,童言无忌基本也不会计较,比他这个大人说出惊世骇俗的话被遭罪安全多了。 小孩子最喜欢听故事的,林泽找的故事又是现代几千年沉淀保留下来的,趣味儿和教育性都非常高。 几个小故事一出来,不仅孩子们听得喜欢兴趣,就是大人都津津有味。 对茶楼上观看的学问之人来说,听懂故事深意就更加震惊了,这种震惊完全不亚于听到千古绝作的诗词,可以流传千古的故事可想其精华。 未来的人并不比现在的人更加聪明,他们只是比现在的人拥有更多历史沉淀的知识。 故事听着有趣,孩子们就乐意发言,在林泽的鼓励下,孩子们踊跃说出心中所想,对故事的看法和想法,稚嫩的小脸上洋溢着对知识和人生的热情。 本来对林泽不假辞色的那些商户小公子也纷纷改变态度想法,觉得这考试还挺有意思的,比他们去其他私塾时,那些严肃不知变通的老夫子上来就是四书五经各种喊背好玩多了。 如果泽珛私塾上课一直都这么好玩儿,他们还斗什么蛐蛐去呀! 再加上旁边还有自己爹娘看着,孩子们就更加想表现出风头,想让自家爹娘瞧瞧自己多能干,回头才能求表扬,求奖励,求糖吃。 林泽对此情况乐不思蜀,一个个的挨个考核询问。 大多想法都不错,小孩子思想没有定性,比起已经被礼教完全束缚的成年人,孩子的想法更加开阔。 只是到底是古代长大的,这些孩子都已经半大,多多少少还是避免不了受影响,思想比较偏古。 最后考核到备受瞩目的郭家小公子时。 在大家果然这孩子是个傻子的眼光中,林泽心中反其道而行产生喜悦,觉得自己发现了志同道合的小娃娃。 “你觉得卧冰求鲤这个故事怎么样?” 小孩面无表情,眼珠不动,起码呆了好几分钟才给反应,“……傻。” “为什么?” 小孩继续面无表情,眼珠不动,迟钝几分钟,“……冻死,笨。” “可王祥孝心可嘉,怎能说笨呢?” 小孩继续上面呆愣反应,反应极度缓慢,“……死了,白费。” “那要是你,你怎么做?” “……我不,想死。” 郭子安依旧是副面瘫眼珠不动的模样,呆呆愣愣,反应迟钝,说话一句话都给说不顺。 这般模样也难怪大家都说觉得这孩子呆傻了。 林泽却是听着笑容加大,心里有了决定,冲紧张等待结果的围观家长们微笑, “今天泽珛私塾的招生考试就到这里,具体合格名单和入学手续,明天会在私塾大门口贴出来。没有通过也不用气妥,之后泽珛私塾每个月的免费公开课里如果有学得好的孩子,泽珛私塾还会破格录取。” “泽珛的公开课是面临所有人开放,所以到时候不止孩子,大人如果想学认知的也可以来,林泽一人能力有限,但有教无类是泽珛的终旨。” 话落,原本失望遗憾的家长们顿时惊喜万分,喜笑颜开。 更加不敢相信,他们这些粗鄙的穷乡人竟然真的也能有‘读书’的一天,要是学会了认字,他们出门做工就不怕被人骗了啊。 ******** 茶楼上。 将林泽整个招生考试看完的几个老夫子和各位秀才们表情各异,心情复杂。 “有教无类,有教无类……” 江老看着那些洋溢着惊喜笑容的穷苦百姓,尤其是被鄙视的商籍、匠人等等好些竟激动得红了眼睛,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澎湃心情。 “元庆,回头你给这个林泽送张汇贤宴的帖子过去。” 沉默良久,江老丢下一句话,满怀心事的离开。 汇贤宴是青山县儒生圈子里非常有名有分量的几个交流聚会之一,能被邀请其中的基本不是有名气,就是有真才学的人。 谁能被邀请其中,并且在宴会上得到大家认可,就相当于被青山县的儒生圈子所接受。 江老发言送请柬,便是相当于认同了林泽一半。 其余夫子秀才闻言心思各异沉吟。 虽觉得刚才林泽是有几分当先生的潜质,可到底林泽要收商人子弟做学生就是有辱斯文,还收取了重金束脩,实在有贪财嫌疑,这种利益熏心的秀才怎么可以去那么高大上的汇贤宴呢? 但江老都发话了,他们不平也没法反驳,因为这汇贤宴是江老组织的。 怀着不茬的心情,众人对林泽并不怎么看好,打定注意到时候交流宴上定要好生打压教训一二。 不过当交流宴上林泽舌战群儒,大家三观理念被推翻的时候,大家心态就改变了。 以至于在场这些读书人很多人,在晚年写回忆录的时候都忍不住将那场颠覆三观的小小交流宴会记录在册,成为流传的野史。 而后世的史学研究者们在研究完这些流传下来的野史记录后,却是忍不住捧腹大笑,然后给倍受推崇的鬼才教育家林某人取了个十分接地气的外号……林扯淡。 第87章 (捉虫) 私塾的招生考试忙碌了大半天,最后圆满顺利结束。 虽然淘汰了不少孩子,但是在林泽的安慰表扬下到没有小孩因为失败而造成阴影,反而一个个开开心心抱着今天考试用的小沙盘跟着爹娘去。 所有的孩子眼中对读书这件事情不像往日的懵懂,多了几分灵动的感兴趣,如果真的有机会一直读书,相信怀着这种趣味儿心态的孩子将来必定收获不菲。 将参加考核的孩子家长送走,忙到下午申时,林泽才空下来。 然后带着今天来帮忙的人去酒楼吃个庆功宴,庆祝招生顺利,也感谢大家来帮忙。 虽说帮忙的都是二伯家跟何家的兄弟姐妹,关系非常熟,可该大方的地方还是要大方,不能因为关系熟就免了,觉得人家帮忙理所当然。 而且这些人以后还是自己私塾和甜品店的员工,他这个做老板的不能小气,小气了没人跟着混! 当然,林泽不是土豪,也不会太大款打肿脸充胖子去镇上最贵最有名的酒楼,他们去的就是一般的普通酒楼吃饭,消费中等。 不过这样也让大家很高兴了,以村里人的穷困,一这辈子没进过酒楼门的人都大有人在呢。 今天来帮忙的就是何家跟林二伯一家子,张阿婆祖孙,还有林爹带着林小莲,陈淑菊倒是想跑来凑热闹,但林泽没准,所以此刻饭桌上也就这些人。 本来林泽是想让张石蛋儿也来参加招生考试的,反正3个贫困特招生名额,只要有本事给谁都一样。 但张阿婆拒绝了,她并不是不想让孙子读书,而是她不想再麻烦林泽了。 本来林泽请她干活就是有帮衬的意思,她一个老婆子干活却带着孙子蹭吃蹭喝过日子,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总归林泽也答应可以让孙子上课的时候去旁听,作甚平白占了私塾的学生名额。 林家给了她们祖孙那么好的工钱和包吃待遇,她得带着孙子多做些事情才对得起,眼看着林泽越来越发达,说不定以后等孙子年纪大些就能被重用。 比起读书出息,张阿婆想得比较实际,只希望孙子日后能有个稳定的活计过日子就行了。 林泽知道有些人是比较有自尊和识趣的,既然张阿婆不愿意接受,他也只能作罢。 桌上都是自己人,大家都不客气,菜上来就拿着筷子开吃起来。 大家性格大多都是比较腼腆和老实的,活泼的就郑小洛和林小莲两个,所以活跃气氛就靠这俩。 村里的姑娘小哥都是比较出的了脸的,今天临泽私塾的招生考试这般新奇热闹,两人的话题基本就一直围绕这个不停的兴奋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夸赞得瑟。 郑小珞得瑟是因为章珛,自己好友相公出息,又带着他相公一起干事,他能不得瑟高兴嘛。 林小莲则是因为林泽,心里无比庆幸自己比她娘有远见,没跟林泽交恶,现在大哥有本事,她这个当妹子的自然也跟着沾几分光。 知道林泽现在最在乎最宠的就是章珛,林小莲也很是聪明拍马屁,夸奖的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撒。 不过她也没胡乱夸,比起家里的二嫂章银珠,章珛这个嫂夫郎确实好多了。 “……大哥,幸好你没娶章银珠那个女人,你可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糟糕,除了一张脸简直一无是处,自从嫁到咱们家什么活儿都不干,整天拿银子去卖东西弄她的脸,咱们家就是个村户,我当姑娘的都要干活,她凭啥把自己当少奶奶,扫帚倒了都不帮爹扶一下!” 林小莲其实也不是故意告状,小姑娘就是个直爽的泼辣性子,有什么说什么。 但章银珠自从嫁到林家后确实也如她所说,实在不像个当媳妇的,除了擦脂抹粉什么都不帮家里做,简直比陈淑菊以前还懒。 好歹以前陈淑菊还能帮着烧个火什么的,章银珠纯粹是半点不动,还没做上举人夫人,就先过上夫人的架子。 也就是林三贵老实,陈淑菊又因为对方带了不少嫁妆过来暂时不敢开口教训,放在村里别家,这种媳妇可是要被教训的。 林小莲脾气泼辣,短短时间没少跟这个嫂子吵闹斗嘴,想想以前同样算是‘嫂子’的章珛,那可是勤快懂事好相处多了。 “小莲瞎说什么,吃饭吃饭,好好的日子跟你大哥说这些做什么,谁家没点摩擦,你二嫂刚嫁过来,日子久点就好了……” 林三贵被女儿说得有些没脸和心虚。 他对林泽的态度向来是报喜不报忧,他知道大儿子护着他会给他撑腰,可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想让林泽操心。 林泽对林爹这种性子能理解,很多父母都是这样,可也有些恨铁不成钢,人善被人欺呐。 自己不能每时每刻都看着林爹,这种性格迟早要被欺负狠,他觉得他有必要打个招呼, “爹,有些人就是贱骨头,你心好别人不会领你情的,这是最后一次,家里那边你要是解决不了,那我就替你动手,爹你也知道,我现在脾气不太好,做事有点冲动,我已经受够那些人了。” 林泽直接黑着脸给林三贵下通牒。 说实话,他这个人脾气其实真的不算好,火气上来谁拦都没用,林爹是个好人,可就是性子太软了,父子关系摆着他又不能看着不管,所以狠话有时候还是得摞几句。 林小莲深有同感,非常赞同, “爹,大哥说得对,你就是人太好了,才让娘那么母老虎!” 众人:果然是陈淑菊亲生的没错…… 不过林小莲也没有附和错,林三贵确实人太好了,总是为别人想,总是想着家和万事兴。 但作为个当家男人还是得强硬点才好,尤其是娶了个陈淑菊这种婆娘,现在又迎来个章银珠那种像尊佛似的,不立不行。 “老大,爹晓得你们关心爹,爹心里有数的。” 林三贵被儿女说得很是心虚,话说他也想立,可这么多年的性格哪能说改就改,他天生就是这么种老实本分的性格。 林泽见过太多林爹这种人,一时半会儿改不了没关系,他需要的是林爹有个觉悟就行,林三贵还不是无药可救,这个老实男人需要的是决心。 放下这个话题,说起林家那边,他倒是有事想问, “爹,你心里有数就行,这些事儿不说了,林建文不是考试回来了吗?他有说怎么样吗?” 找的去查贾家和林建文的人还没回来,他只能先从林爹这边旁敲侧击。 生活在同个屋檐下,多少情况林爹也知道一二, “老二说考得还行,发挥什么挺正常的,就等考官阅完卷出结果……” “何止还行,二哥自我感觉特别良好,就是这样,章银珠那女人这几天下巴翘得老高,天天使唤我给她收集什么晨露泡茶,气死我了,还是阿珛嫂夫郎好,难怪大哥你现在这么喜欢阿珛嫂夫郎了。” 林小莲脾气冲,嘴里包不住话,林爹说完就又插上了话。 把章银珠抱怨了一顿,顺带对比了下同是‘嫂子’的章珛,打心底里拍个马屁,她是真觉得珛哥儿好嘛,难怪她大哥‘变心’现在喜欢章珛,章银珠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林泽闻言心情立马变好,顺便指点了一句,“少拿别人跟你嫂夫郎比,那有可比性吗?完全没有知道不。” 桌上众人翻白眼,这炫夫狂魔没救了。 章珛早已经习惯得宠辱不惊了,脸上浮现笑容,一边给林泽倒酒,一边接话冲林小莲道, “别听你大哥的,他就是不正经,不说家里的事儿了,过几天相公私塾和甜品店同时营业,你在村里没事儿做,就跟着三丫她们每天到私塾来帮忙吧,正好你也认识字,私塾开学帮得上忙……” “啊,阿珛嫂夫郎你真愿意让我去私塾帮忙?!” 林小莲闻言惊喜到了,有点不敢相信。 其实她早就特别羡慕二伯家的三丫们可以去大哥家帮忙了,但她从来没想过大哥会喊她过去,毕竟她娘是陈淑菊,大哥没有因为娘牵怒不理她已经很好了,怎么可能让她过去帮忙。 这么久林泽缺人手都没叫过她,她就更加清楚自己定位了,现在章珛这么说,她确实惊喜到。 不过林泽一直不叫她倒不是有什么防备,只是忘记了而已。 章珛说这话是他们夫夫私下商量过的,目地则是觉得那个贾家隐藏太深,林家那边老实的老实,不管事的不管事,年轻的年轻,嘱咐再多不如把人放面前看着更保险。 免得在查访的人回来之前发生什么不可逆转的意外,他倒是忘记了林小莲也是个会识字的了。 林泽跟着微笑点头, “你嫂夫郎说了自然是真的,到时候来了就好好做事,在私塾待几天对你的名声也好,是哥哥忽略了。” “大哥……” 林小莲感动到了。 她真的没想到大哥和阿珛嫂夫郎能对她这么好,她不懂为什么同样是亲人娘和二哥却对她从不顾半分,这人真得到关键时刻才能看出来。 第88章 有了林泽的话,林小莲第二天就积极的跑过来帮忙了。 小姑娘平日不显山不露水,性子随了陈氏泼辣,可认真做起事情来还是有模有样。 之前倒是忘记林小莲也是识字的了,再怎么说家里可是有着两个秀才哥哥,这方面技能点亮,现在想起来,私塾面临学生报名开学忙活,林泽当然也要赶紧把人叫过来。 第二天将招生考试合格孩子的名单贴出去,下午泽珛私塾就开始进行入学缴费报名。 这天跑来林泽私塾围观的群众没昨日看招生考试的人多,可也不少,将私塾外面空地围得快水泄不通。 大多都是昨天进入第二轮考试的孩子家长跑来看结果,还有些是附近住得近的没事儿来看热闹,林泽把派头搞得高调,不引人关注好奇不可能。 看通过名单的家长有人欢喜有人愁,找到自己儿子名字的高兴跳脚,心中无比自豪自家孩子。 没找到的很是遗憾,却因着有昨日林泽对被淘汰孩子的安慰倒也没有心情太灰暗,暗道没选上也没机会,以后再来就是,正好也能看看泽珛私塾是不是真的那么有本事。 总之结果还算皆大欢喜,所有被选上孩子家长都激动得脸红。 “选上了选上了,当家的你看,咱们儿子选上了……” “这,这,当家的你快看,泽珛私塾半年的束脩竟然就是一百两,咱们儿子选上特招生了,那,那算下来一年岂不是白赚了两百两!” 其中三个贫困特招生的家长在听人念到私塾束脩的时候简直都傻眼了。 她们是知道林泽私塾的特招生能免束脩非常好,可真没想到竟然会免这么多银子,这对乡下百姓来说完全就不亚于天上掉馅儿饼啊。 震惊过后就是更加的自豪,自家的孩子能够从那么多人中通过选上特招生的名额,可见有多么优秀。 “走,大虎,爹娘带你进去报名,以后进了私塾要好好听先生的话。” 几个乡下孩子的家长激动落泪,听人读完名单和泽珛私塾入学的规矩流程,就马上带着孩子进去。 即便名额已经确定,可还是生怕晚了就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能读书,那可是改变门户光宗耀祖的途径,还是这么免了束脩的机会,不好好珍惜该被天打雷劈。 商户这边家长情况也差不多,孩子被选中的高兴不已。 他们虽然要缴纳一笔重金束脩,但难得能有个不嫌弃他们身份的私塾,又承诺他们孩子好好念书就能考上童生功名,他们哪能还有半点不满,反正私下请先生他们也花得不少钱啊。 12位学生的家长们老老实实按照私塾规矩来,林泽做事儿也省心。 下午入学报名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无非就是确定学生,收取束脩银子,以及给学生家长们告知以后私塾的安排。 他这里学费不仅仅要缴纳正常的束脩,还有住宿费、生活费、校服费等等学杂费。 因为林泽准备军事化教育来管理这些孩子,这样既能锻炼孩子们的独立能力,又能更加方便他的教学活动。 特别是那些来自商户家娇贵小公子们,不给军事化教育,林泽真担心放学之后全部给他回去斗蛐蛐。 “住校是必须的,科举考试不仅要考学识,还有很多其他素质,我需要严格对他们进行管教,到时候孩子会吃些苦,我提前把话说好,如果不能接受的现在退学还来得及……” 能因为舍不得孩子吃苦就放弃这么好的读书机会吗?那自然不能啊。 再说这个住校摆明了就是要纠正孩子们调皮捣蛋的性子,锻炼自主能力,早就受够了自家捣蛋鬼们的员外老爷夫人巴不得林泽帮忙多多管教一二,压根没人会傻到反对。 村里人都是吃苦过来的,更加不会反驳。 他们唯一迟疑的就是住校费用半年得30两,对乡下人家来说有些高,可想到自家孩子好不容易得到读书机会,私塾都给免了上百两束脩,这银子要是还舍不得出,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何况林泽表示特招生平日在私塾可以做些活儿,勤工俭学,他们还有什么意见?私塾对他们家孩子够好了。 “林夫子,你可劲儿的管教这些皮小子就是,不听话就揍,咱们不会说什么的。” 乡下百姓不懂什么教育方法,反正在他们眼里孩子不听话打是应该的,估计林泽说的吃苦就是这个吧。 商户家长好些心肝宝贝儿疼孩子对此有些心疼,不过也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读书哪能不受先生戒尺,也纷纷点头表示随便教育,他们家长不插手。 有了这个保证,林泽就放心了。 “好,没问题五天之后把人带来正式入学,到时候带点贴身的小衣物就可以了,其他私塾会准备,衣物、生活用品,包括笔墨纸砚,其他东西一律不许带进私塾搞特殊。不听的家长到时候莫怪林某人严厉,你们是孩子的榜样。” “行,没问题。” 林泽说得清楚,但完全没送孩子读‘寄宿军事管理’学校经验的家长点头,对于林泽最后一句话没啥形象概念,答应得无比爽快。 以至于这些爱子心切的父母们,在开学的时候非常深刻体会了把当家长的辛酸泪,留下一段难以忘怀的血泪史。 ********** 与此同时,在林泽积极筹备私塾开学和甜品店开张的时候,他耐心等待在外帮他查访贾家消息的人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李广财和郭员外帮他找的人是南阳镇混的油条子,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三教九流的朋友多。 在多番打听查探下,一群人四散分头行动,终于在青山县的邻居红山县这边的小镇和村子打探到了贾家真正的底细。 这说来是凑巧,也是贾家自己作的死。 本来这些出来查探的人是没啥突破的,就在大家怀疑是不是雇主想多了,这个贾家底细没什么问题时,好巧不巧其中一队人在半路上碰到个彪悍姑娘。 之所以说那姑娘彪悍,是因为那姑娘不仅手上握着一把刀正大光明的在外面行走,更是亲眼看见这姑娘跟人家发生嘴角差点把人剁了的暴躁模样。 按照常理这种有点疯子嫌疑的人见着要远离,可无意听见那彪悍姑娘拿出一张画像跟茶水棚子老板打听有没有瞧见她手上画像人的时候,孙金条等人精神了。 孙金条就是被分到跑这边打探消息几个人中的领头,常年做混混油条子的耳朵眼睛多尖啊。 一眼看到那彪悍姑娘拿出来的画像跟贾家一家人有几分相似,马上就跑了上去搭讪,雇主可是说了,要是能查到什么消息,那可是有重赏的。 结果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孙金条几个油条子混混都被贾家的底细给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等回过神,众人思想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高度契合,拍桌怒吼。 “这家子混账!” 连混混油条子都大呼混账,可见这贾家底细有多么的惊人了。 事情也不复杂,根据彪悍姑娘的说辞,这贾家一家三口看起来老实和蔼,但实际上压根就是个专业骗婚的组合,还是做得特别绝的那种。 别人骗婚顶多拿到银子就溜人,可这贾家倒是心狠手辣,不仅骗人家银子,骗完还把人家姑娘给卖到青楼去再赚一笔。 这彪悍姑娘就是其中一个受害者。 “这伙人丧尽良心,成亲第二天,他们就借口说带俺去走个亲戚把我送到了青楼里,俺就纳闷成亲当晚他怎么不跟俺洞房,什么地方的习俗这么奇怪,结果是为了把俺卖个好价钱……” “还好俺家是杀猪的,俺从小跟着俺爹杀猪力气大,从里面逃了出来,但俺去过楼子里面也没脸回村了,反正俺哥也是个混球,俺爹也不在乎俺,家乡俺待不下去了,俺想不通,俺一定要找到这伙人,不然俺死不瞑目!” 彪悍姑娘是个挺淳朴的乡下姑娘,也是个性格够强悍的。 遇到这种事情别家姑娘指不定怎么哭哭啼啼上吊死了算了,彪悍姑娘倒是有勇气,家乡没脸待下去就跑出来,心中气不过就不远路远的到处找人,誓要把这口气找回来。 骗完人家的银子还把人家姑娘卖掉,这种事情做得真不是一般绝。 孙金条几个混混都听不下去了,他们这些人再不务正业瞎混,也还有点底限道德,顶多仗势欺人收点镇上居民的保护费,这贾家是真丧心病狂。 如此重大突破消息他们做不了主,仔细合计,便决定带这姑娘一块儿回去。 可或许是被骗怕了,姑娘不敢再轻易跟着谁走,交流完问到贾家人现在在南阳镇,当下就又揣着刀子背着包袱自个儿上路去找人。 孙金条等人无奈,但也不能硬逼人家姑娘跟他们同路。 不过既然得到了消息也无所谓,马上也赶着跟其他打听的同伴汇合,赶紧赶回南阳镇。 同时,南阳镇这边,查林建文的人也有了消息。 第89章 (捉虫) 因为消息太过震惊,孙金条等人是连夜往回赶的,不眠不休的两天之后把消息送到了林泽面前。 跟他们一样,林泽听到贾家真相的时候也被震到了。 林泽虽早有猜测预料贾家是个骗婚的,但没猜到贾家这伙人竟然是这样丧尽良心的,当真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的老话。 这种人不马上关起来留到过年吗? 林泽首先写了封帖子让人送到县城官府报官,看到衙门来人把贾家抓走才回河坝村,将此事告知林三贵。 听完消息林三贵第一个反应是懵,第二个反应是晕。 等掐完人中醒过来,林三贵最后的反应就是怒气冲冲的拎起院子里的扁担出门找消食遛弯的陈淑菊。 在村民不知所以的目光中,他干出了他这辈子可能不会做的事情,打媳妇。 这种事情放在以前林三贵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可这回林三贵是真给气得没办法接受现实了。 当初对林泽做的事情,陈淑菊还能说一句不是亲生的,担心外人抢自己儿子家产,她那是护崽子的母性极端行为。 可这回呢,林小莲可是她亲生的啊,十月怀胎掉出来的肉,为了银子竟然给女儿找个骗婚的相公回来,这是当亲娘干的事儿吗? 如果不是老大多个心眼,费钱费力的查人,小妹被卖了他们家都不知道! 再加上当初林泽的事儿,林三贵这次爆发了,直接当着村里人的面把陈淑菊打了一顿了后,然后把当初林泽分家时说过休妻的话再次拿了出来。 这次他是下定了决心,谁劝都没用,两个孩子都给这女人祸害了,不休掉林家迟早完蛋。 林三贵态度表示十分坚定,不接受任何劝说。 不过在知道陈淑菊干的事儿后,村民也没谁会去劝,大家脑子进水了才会愿意陈氏这种女人继续留在村里,重男轻女偏心的父母大有,可像陈氏这种还真是稀罕。 林泽自然更加不会阻拦了,就差举手催促赶紧办! 当初拦着不让林爹休妻,他不过是为了自己名声着想,因着要考科举博个大度和倍受同情的形象,现在陈氏自己作,被林爹再次找到休妻的机会他简直乐不思蜀。 这人不怕敌人太强悍,就怕自己太能作。 而陈淑菊自己也是很懵逼很傻眼,看到林三贵坚定要休她的模样真正怕了, “三贵,三贵你别休我,贾家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啊,呜呜,我也是被他们骗了,我是偏心老二,可小莲怎么说也是我亲生的,我再黑心也不能害自己亲女儿啊,呜呜……” 她这话是说得真心和委屈,她是真的不知道贾家是个骗婚的。 当初找到这门亲事她也有点不安,觉得贾家环境那么好,找她们这种村户有些掉馅儿饼的嫌疑。 可贾家给的聘金多,她又不是个多么聪明的,钱糊了眼睛,自然就忽略了其他,反倒是觉得是她女儿条件好引得贾家小子喜欢非要去,满心的自得。 但谁知道是这么一回儿事,陈淑菊哭得是真伤心,她这把年纪了被休送回娘家以后可就惨了。 林三贵铁了心,对她的哭诉不松口。 作为差点被骗婚卖掉的林小莲是彻底对她娘死了心,恨得忍不住也哭起来,委屈得心寒, “你就是黑心!你就是想卖掉我!大哥都找人查过了,你和二哥在放水的那里借了一百多两的银子,借据上面写的就是换不上拿我跟家里田地房子抵债,你给我说贾家的婚事,就是冲着聘金多得了好去还债,呜呜,娘,我也是你亲生的,你咋就那么偏心二哥呢……” 之前买试题的事情因为林泽的招呼,林三贵把家里的银子看得紧,陈氏没找到机会下手。 可林建文坚信那试题是真的,能够让他一飞冲天考中举人,于是母子俩合计,便把注意打到了高.利.贷放水钱那里。 想着只不过借几十两,只要中了举人四面八方送钱讨好的人多了去,不怕还不。 就算不中家里的田产房子也足够还,当然这个可能不在她们考虑范围。 不过后来林泽跟魏家杠上,林建文在村里的丑事跟着爆出来,导致本来说好的考试联保的几个秀才临时反了悔。 再找人就知道找跟他人品差不多的,这些人知道林建文处境,人品不行自然抓住机会趁火打劫,要他每人给点银子才答应。 如此,林建文没办法,只能又去借了一笔利滚利的水钱。 考试结果一时半会儿下不来,那边的人按照规矩催债,别的地方筹不到银子,可不就只能把主意打到女儿的聘金身上嘛,先得点银子把催债的人搪塞拖过去。 “……” 事情暴露,陈淑菊慌得话说不出来。 林三贵更是气到有些站不稳了,没想到俩母子竟然背着他在外面借了那么钱,放水钱的人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时间到就会拿着借据上面要债,把人弄得家破人亡是常有的事儿。 难怪小妹相看的时候,林建文那么轻松的就点头了,根本对妹子的婆家没半点多心。 林三贵有些寒心的看向又开始装透明人的林建文,“老二,小妹说的是不是真的!” 如今事情败露,再也隐藏不住,林建文也没法睁眼说瞎话的狡辩,面对林三贵的质问,他也只能破罐子破摔,阴沉盯了坏他是的林泽一眼,也懒得再装了, “爹,等我考中科举,区区百两债,您何必闹成这样,贾家的事情谁都不知道,娘也是被骗而已。” 还而已…… 林泽算是见识了有些人是真能自私到只顾自己的,林建文这人就是个彻彻底底的自私鬼。 对二儿子这幅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的模样,林三贵更是寒了心, “老里头,你给我开祠堂,我要休妻,我要……把林建文赶出林家,我没有这种连亲妹子都算计的东西。” 林三贵的声音带着寒心的难受。 前者大家预料之中,后者众人震惊,林建文确实太自私,可对方刚考完科举,在这个节骨眼上父亲把儿子赶出家门,这行为直白点说完全就是在毁儿子前途。 没有什么行为比父母主动将孩子赶出家门更能像别人说明其子不孝了。 林建文脸色有些青,“爹,考试结果马上就要下来了,你当真要毁儿子前程?!” “不能赶出家门,三贵你不能这样做,都是我的错,不关老二的事儿,你这般万一官府知道了不让老二考试了怎么办?我们老二马上就是举人老爷了,林三贵,你不能糊涂啊……” 陈淑菊也哆嗦回过神赶紧说话,她们做了这么多事情,不能在这种节骨眼上半途而废呐。 “我没糊涂,我现在脑子清楚得很,几十年都没这么清楚过!” 林三贵恨得将人推开,铁了心。 “陈淑菊,老二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你给护的,你现在还帮着他才是糊涂,他这般自私自利考中了举人又如何?他就是考中了状元我也不稀罕享他半分福气!” “他现在连亲妹子都不顾,将来得了势也是个祸害,与其让他以后祸害更多人,我还不如现在做个恶人,我们林家也不能出这种没良心的东西让祖宗蒙羞。” “你要是稀罕他你跟走,随你们母子是好是坏,从今以后你们母子跟我林家再无半点关系……” 说到最后,林三贵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好好的家就这么散了,对一个尽心尽力维护家庭的男人来说,不可谓是一场重大的打击。 但他性格是老实,可不蠢,当初林泽分家的事情就给他狠狠敲了个警钟,当时他就想休掉陈淑菊,并且对林建文有些心凉。 如今发生这种事情,不管陈淑菊母子知不知道这贾家是个骗婚的,为了银子不顾女儿妹子的人生是不能否定的事实。 他不知道以后这俩母子能不能改好,但他知道,把这俩赶出去才是最保险的做法。 否则以林建文这种自私的性格将来再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剩下的两个儿女还得被连累,他还有什么盼头。 李老福和村老们看看林泽,又看看林建文,两相比较,最后点了头, “那就开祠堂吧……” 确实,林三贵说得没错。 林建文再出息,以对方这么自私的性格,将来很可能不会不照拂村子不说,说不准还能犯点什么事情连累村子遭殃,那就糟糕了。 村民平日爱八卦是非,可也都不是笨蛋,这种连自个儿亲人都不顾的同村他们可高攀不起。 再说现在林泽也很出息,其实林建文能不能考中科举对村子的荣耀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毕竟考上举人又不是肯定就能当官,前面状元探花等等还等着排队做官呢,举人想做官几乎都得花银子买,还是那种特别偏远艰苦地区的官,没见这么多年那季举人也还是个空有面子的举人而已嘛。 这般细细一想,众人一致闭嘴,没有任何一个人发表反驳意见。 在林建文有些慌神的脸色中,为避免夜长梦多的李老福和村老,以绝对的速度给林三贵见证了休妻书和断亲书。 从今以后,陈淑菊和林建文生死富贵再与林家无任何干系。 “林泽,都是你毁我前途,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被人强按着摁完手印,事成定居,林建文眼睛都气红了。 他马上就要考中举人了,马上就能一飞冲天了,林三贵竟然这般对他,这些村民竟然如此待他,而造成这一切都是林泽,要不是对方多管闲事他马上就能翻身了。 小妹不过就是个要嫁出去的女儿,换点聘金给他又怎么了,他出息了以后也会给小妹撑腰,这不过是兄妹相互扶持,而那贾家他们确实不知道是个骗婚的,这些人怎能这般对他,都是蠢货吗! 林建文狰狞生气的表情半点没点悔悟自觉。 “你会不会放过我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肯定是不会放过你。村长叔婶儿,麻烦你们转个身,日后村丑不要外扬。” 林泽扭扭脖子,嘴角露出鬼.畜笑。 众人闻言不明所以。 林泽也无所谓观众有多少,走到同样不明所以的林建文面前,直接揪着人衣领就拖到村子晒场旁边的一颗大榕树后面。 几秒之后,林建文犹如猪嚎的惨叫传出来。 以及林泽不太斯文的声音, “气我爹爹,卖我妹子,我TMD日了狗竟然跟你做了回兄弟!槽!” 章珛捂脸。 林爹林小妹异常感动,“……” 村民抖了三抖腿: 他们在哪里?他们在做什么?他们看到了什麽? 第90章 林泽早就想打林建文这个自私自利的家伙一顿了,现在终于逮到机会不过足瘾他怎能轻易松手。 再说穿越这么久一来,他这手上的功夫还没有实战过,今天就拿这家伙练练手。 在村民目瞪口呆战战兢兢目光中,林泽将林建文狠狠揍了一顿,直打的对方再没力气叫唤了才住手。 最后才找人将林建文送到他的债主手上,冤有头债有主,谁借的钱谁就自己还,省的到时候催债的人跑到村里来闹事。 林泽这般雷厉风行的动手再次刷新了村民对他的看法。 传说中的读书人不是应该都斯文有礼吗?就算生气也顶多骂一句尔等无理,或者酸腐几句普通人听不懂的诗词。 分家的时候大家就看出林泽好像是个有血性的人了,但是没想到竟然这样有血性,动起手来简直比屠夫还可怕,一点都不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仅仅是一瞬间,村民对林泽便生出了一股畏惧。 这家伙不敢惹,实在不敢惹啊,自从林家阴私爆出来分家之后,林泽的脾气就暴躁了起来,看来一个人真不能受打击,否则不再沉默着灭亡,就在沉默中变.态呀…… 村民对林泽竟然动手的事情被吓到,但是却没有人产生去外面宣扬这件事的心思。 林泽动手固然太凶狠,可毕竟事出有因,是为了自己父亲和妹子出头,林建文自己太阴险混账,被打死了也是活该。 至于被林爹休掉的陈淑菊,村民简直觉得这早该做了,这种拎不清的搅家婆娘放哪儿哪儿就是灾呐。 总之不管陈淑菊怎么哭诉,结果板上钉钉。 当晚村长李老福就带着几个村汉把陈淑菊送回了她娘家村子。 林建文被送到债主手上,就看债主怎么处理,100多两的债务,科举结果没下来林建文根本弄不到那么多银子还债。 就算真考中了,有被亲爹以不孝名义逐出家门的名头,朝廷也会取消功名,所以林建文的下场基本确定了。 落得如此下场林建文只能说自作自受,怪不了别人。 - 村里人无比唏嘘,而刚刚把女儿嫁给林建文的章家和等着当举人夫人享福的章银珠,得到这种消息就真是彻底傻了! 当初把林泽这个厚积薄发的金龟婿作掉他们已经就后悔不已,可好在当时林建文也是前途比较有希望,还有所安慰,一家人就一心一意的等着林建文考中跟着沾光发财。 结果这才多久的功夫呀,两个月时间都不到就从云端跌落淤泥,不,他们还没有到过云端享受下呢。 现在林建文完蛋,那他们家怎么办?不仅赔了个漂亮女儿,还赔了几十两银子的陪嫁钱呢! “呜呜,怎么办怎么办?林三贵把林建文赶出家门,科举就是考中也会被取消了,背上个不孝的名头,也没法再继续考试,他文不成武不就,又不像林泽会做生意,现在还欠了100多两的高利钱,要是还不上,那些人肯定会把咱们家银珠拿去抵债的,呜呜……” 杨桂芳也是个爱钱的,指望靠嫁女儿发家,但是她比陈淑菊还是好点。 至少她现在是真担心她女儿后半辈子,林建文看样子是靠不住要完蛋了,可她女儿才嫁过去不到两个月,以后怎么办。 早知道当初就不换亲了,林泽从小就是个出息的,她们真是眼瞎被猪油蒙了心,白白放过金龟婿便宜了章珛那个不值钱的小哥儿。 “你还哭,要不是你这个婆娘目光短浅,咱们家早就巴着林泽发财了,换亲换亲,现在好了,二妹跟着她小哥儿吃香喝辣,咱们这是赔了女儿又赔钱,家底都给陈氏忽悠过去给她儿子用了,咱们家金官过两年娶亲怎么办!” 章家老大是个耳根子软又没能力还大男子主义的,没出事前被老婆的描述未来给哄到了,现在事情败自然就把责任和气撒到媳妇身上。 章金官一听自己长大以后娶不到媳妇也闹了起来,“娘,都怪你,你赔我媳妇赔我媳妇……” 章家两老也把责任归结到儿媳身上,半点没自我反思,想着家里存了一辈子的银子赔进去,就气得吐血, “都是你这个扫帚星不安分,教出了个赔钱货,好好的林泽不要偏要林建文,现在好了,咱们章家都给赔进去了,柳眉也跟咱们生分了,都是你这个扫帚星搅的……” “我哪儿知道林泽才是真正有出息的,你们怪我有什么用,当初你们怎么不反对,呜呜。” 杨桂芳心里又憋又委屈。 虽说当初是她心大出的换亲主意,可家里人不是也没反对么,还不是都指望着她女儿嫁个好相公跟着沾光,这会儿怪她来了。 “要不是你哄咱们家里能同意?就是怪你……” 章家人哪里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现在银子女儿都打了水漂,满心抑郁滴血也只能往杨桂芳身上撒。 而林家这边。 章银珠同样也没好多少,听到林泽说贾家是骗婚的,林建文在外面借了一百多两的外债差点没直接晕过去,以她的智商几乎是一下子就猜测到了林建文完蛋的结果。 就算林三贵性格软弱好说话,考虑儿子前途不计较,但林泽可绝对不会。 自从分家之后林泽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以林泽现在的脾气,以及跟林建文撕破脸的关系,怎么会傻到放过这么好弄死林建文的机会? 但章银珠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回林泽没动手,林三贵是狠了起来直接亲手断送儿子前途。 这可就让她哭了。 她现在是林建文的媳妇,林建文完蛋就相当于她完蛋,何况现在林建文还在外面欠了一百多两的巨债,没能考中科举林建文那穷蛋哪里还得起,结果就是她去抵债啊! 和章家那边一样,章银珠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看着倍受林泽关心宠爱,面色越发红润,穿着越发好的章珛,她心中是既嫉妒又恨得不行。 她辛辛苦苦算计一场,千挑万选了半天结果最后竟选了林建文那么个中看不中用的货。 如果不是她押错了宝,现在过好日子的就是她,哪里轮得到章珛,林泽的秀才声望,赚的银子都是她的! 章银珠嫉妒得眼睛发红,恨不得冲上去推开章珛取而代之。 她一味的想着章珛得到林泽给予的宠爱和优越的生活,可是却从没想过章珛嫁给‘林泽’前半年所遭受的罪,以及自己的所为。 一念之差就是一生只差,自己选的路怪不了谁。 看到这女人被现实打击得双眼发红,像是要发疯似的表情,林泽并不想与对方纠结,跟林三贵打了个招呼就赶紧带着章珛回家,以免对方失去理智冲上来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 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嫉妒使人发狂,章银珠现在面临打击,难保不会眼红他家阿珛过得舒坦。 再说他不太想让章银珠接近阿珛,每每看到这个女人,他就忍不住想起痴了心的原身是怎么傻,他阿珛又是如何被无辜牵扯遭了那么多罪。 章珛对此不可否置,其实他曾经也悄悄埋怨过老天不公。 但现在他庆幸,庆幸自己被换了亲嫁给‘林泽’,如果不嫁给‘林泽’他又怎么可能遇到相公,以前那些苦兴许是老天爷在考验他,瞧他过关了,就让他遇到了林泽。 “相公,咱们快点要给宝宝好不好?” 在他人为自己选择的结果烦恼时,林家的夜晚最近几乎每天都是火热笙歌的。 许是之前章柳眉说起孩子的事情,章珛上了心,最近特别积极热情,每天晚上都异常主动求欢。 虽说张阿婆让他再养养身体要孩子,可小哥儿怀孕几率小,他们还是要多多努力才行,反正章珛是不会承认他就是想快点生个孩子,趁着年纪轻好恢复身体,杜绝以后外面妖艳贱货勾引他相公的机会! 媳妇这么主动,林泽是既高兴又忧愁。 天天把人翻来覆去吃当然美味,阿珛被他滋润的越发好看,他那方面技术也越发理论转战实践稳步上升,咳咳。 可是天天都来……虽然他身体素质不错,但这种事情听说得有个节制,年纪轻轻的纵欢过了头,以后年纪大了咋办? 但伴随着他家阿珛越发拿手的一声撒娇,“相公~” 林泽表示:他还是努力锻炼和努力赚银子进补吧,年轻人就该及时行乐。 “砰!” 一声压倒的闷响过后,林泽家传出羞人之声和木床的嘎吱叫,直至月上中天才渐渐变小,剩下慵懒的软绵叫声。 羞红了脸的月儿捂着脸,躲在云层后面悄悄看。 第91章 林建文被送到债主那边一时半会儿倒没什么不好的消息。 倒不是那债主好心轻易放过他,而是准备等科举考试结果下来再说,毕竟借了100多两银子出去,若是收不回来,人家可就亏大了。 林爹断绝父子关系固然有影响,被官府知道林健文不笑很有可能革除功名,可若是真的考中了,趁着事情传到官府耳中之前,周旋一二捞笔银子把债务还清还是可以的。 这些放贷的人虽然手段很,可也不想做亏本买卖,要是每个借钱的人都还不了债,拿命来抵,那他们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章银珠打击和嫉妒过后,冷静下来暂时没有离开林家,厚着脸皮继续住着没走。 她不是不想走,或者是回娘家,而是压根就没地方去。 章家现在因着她赔了家底的原因,简直恨不得吃了她这个赔钱货的血肉,哪会让她回去白吃白喝。 她又已经是林建文的媳妇了,不到逼不得已,嫁过人的女人哪里敢跑?她已经不是以前当姑娘那么值钱了。 所以除了在村里等林建文回来,她也没别的选择,只能寄于林建文以后翻身,实在不行到时候再做打算…… 对厚着脸皮赖在家里的章银珠,林三贵也没说什么,由得她等林建文回来,但其他的就不管了。 既然林建文已经被赶出家门,跟他断绝父子关系,那章银珠自然也不再是他们林家的媳妇,否则那张断亲书还有什么效用? 在这种僵持的情况中等了几天,姗姗来迟的科举考试结果终于出来。 不出林泽预料,买了假试题的林建文毫无意外落榜,考试再次失利,投资的银子全部打了水漂。 这消息让还怀着一丝期待的章银珠彻底哭了。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更令她想晕过去的消息,那就是林建文为了还借债,竟然答应了娶那放贷混混妹子做平妻。 林泽听到这个消息时也震惊到了,当时心中还暗道了一句这林建文倒是个桃花运十足忘的人啊! 但很快知道那个放贷混混的妹子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时,林泽就默默的收回了这些话,送了林建文一只蜡烛。 原因无他,只因那放贷混混的妹妹不仅是个模样有点对不起市容的,其脾气性格,以及生活作风都有些让人一言难尽。 听闻那姑娘都已经成过三次亲了,三任相公不仅都给对方压制的跟个奴隶般听话,没点丈夫尊严不说,最后竟然还被这姑娘嫌弃给踹掉休了夫。 简直比思想开放的现代人还厉害,事实证明,彪悍是不分时代的,哪怕规矩森严的古代也有例外。 也正是这样,任由这姑娘的那位混混哥哥各种威逼利诱,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为了银子再跟这姑娘成亲了。 而林健文点头答应也是被逼无奈。 谁让他长相算不上特别英俊,但因为从小读书,身上自有种平常男人没有的书卷气息。 说白了就是小白脸,恰好是那姑娘喜欢的款,非要和他成亲,他要是答应了债务就解决,要是不答应债务也不用还了,直接扔河里喂鱼。 林建文可不想死,无奈之下只能点头娶这个已经结了三次婚,还长的特别丑的女人做他平妻…… 在家等了几天的章银珠,看到他领回来的又壮又凶又粗鲁彪悍丑得不行的女人回来介绍身份时,直接当场无法接受晕了过去。 她千辛万苦费了那么多力气挑男人,最后放弃了金龟婿,挑个了相公半点福享都不到不说,竟然还得跟这样个丑女人一起分享男人,她到底有多蠢呢! …… 这几个人以后将会上演怎样鸡犬不宁的日子,暂且不提。 而被抓到衙门去的那个专业骗婚的贾家后续也跟着有了结果。 在官府和之前小混混孙金条路上碰到的那个带到彪悍女孩提供证据线索下,官府最后将贾家一家三口做过的事情查清,着实给吓了一跳。 贾家的这三个人何止没有良心,简直丧心病狂。 三人其实并不是一家三口,只是三个搭伙合作,专门以骗婚为生的骗子。 他们不只在青山县和洪山县犯了事儿,根据审问交代,这些年陆陆续续骗过的人家没有上百也有几十。 其作案的手法其实也很简单,无非就是每次到一个新地方,就先定居半年装装好人,在周围的邻里眼中留下良好口碑。 然后再去那些赌场和放贷的人那里专门打听寻找家中有漂亮姑娘,但却缺钱的合适人家作为主要下套对象。 并且每次不只是选一家,而是几家同时进行骗婚。 选其中姑娘长的最漂亮的一家骗财骗人,其他的就借口定了亲,陆陆续续借银子,最后拍屁股走人,换地方继续作案。 由于古代交通和通讯都非常落后,各地官员办案又只管辖自己范围,一旦超出了自己的县城管辖范围就基本不追不管了,如此漏洞,让贾家三人逍遥了好些年。 因此这些年被贾家骗过的人户数量加起来让人震惊。 行为恶劣至极,其中更有好几个被骗卖到青楼的姑娘最后受不了自尽闹出了人命,不严惩,难以平民怨。 因此,王县令直接拍板下令处决砍头,让百姓拍手称快,在调任前赚了最后一波名声,心中高兴不已。 本来他还有些不高兴上次林泽大张旗鼓告官,被人赶鸭子上架开堂办案的事情,如今被林泽送了这么个大礼,给他士途添了一笔政绩,顿时提起林泽的名字顺耳多了。 为了表现自己清正廉明,宽容大度的官员形象,办完假家的案子后,王县令让人给林泽送了十两银子赏银,和跟现代“好市民”锦旗差多不效果的荣誉表扬牌匾给他。 银子林泽不稀罕,但意外之喜的荣誉牌匾确实对他现在来说非常有益,喜滋滋接受了,回头就给高调的挂在了自家堂屋里,来人来客都能瞧见。 谁叫他想考科举呢?在名声方面必须花心思经营。 …… 这些消息林泽基本听完结果就不关心了。 至于林建文跟两个‘娇妻’接下来的日子他就更加不关心了,反正用脚趾头想林建文应该会‘挺开心’的,日子定会过得团团转,没时间来烦他。 而林泽也没心思再跟这些人浪费,私塾开学,他这个终于职业对口的先生要上岗发光发热了。 因为私塾太小,学生太少,他也没能有机会像现代开学那般搞个热闹宏大的开学典礼。 不过既然是做教育开私塾,人再少有些不能没有仪式感,所以私塾开学这天安排虽然简单,可还是有几分流程,整个私塾布置安排得十分有气氛。 破有种庙虽小,可五脏俱全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林泽的感受而已,在送孩子来私塾的家长们眼中,泽珛私塾才不小呢,比起其他私塾,林泽的私塾看上去完全就是缩小版的书院。 确实,这里的私塾在教学设施上大多都简陋,在大多数夫子看来他们不过就是教学子读书,所以读书除了需要一个“教舍”来做课堂,还需要别的什么吗? 顶多再圈个空地种点花草就是‘雅致’的活动休息、学点君子六艺涉及而已,教学设施越多开私塾成本就越高,反正私塾罢了,又不是书院。 可林泽不同,林泽是个要么不做事,要么做精的人,哪怕只是个小小私塾,他也会全力完善。 所以泽珛私塾不仅有读书的教舍、还有宿舍、饭堂、活动锻炼操场、还有个小图书屋。 基本都是学校标配,书屋换句话说就是图书馆,只不过因为屋子里放的书不够多,林泽不太好意思给取名图书馆。 听起来设施还是建立,但比起其他私塾却是真的已经很高级了。 在书院的环境布置上林泽也是花了心思,不管是走廊墙壁上的教学标语,还是专门花银子打造的圣人石雕,以及挂在墙上的字画,一眼看去整个私塾都充满了浓烈的书卷气息和氛围。 这不仅让没见过市面的乡下家长心里惊呼感到进入了读书圣地,让那些见多识广的员外商户们也心中霎时满意。 “老李老郭,还是你们俩眼光好,泽珛私塾虽然收银子黑了点,但就这私塾环境就真值,跟外头书院似的,就是不知道这年轻的林先生教得好不好……” 被选上的商户孩子家有好几个都跟李家郭家交情不错,把孩子送到泽珛私塾来也是两只老狐狸劝说的。 “林泽不是有承诺么,少年天才可不是白来的名头,你们就把心放到肚子吧。倒是好好叮嘱臭小子们听先生话认真点才是的,不然半路考验不合格可是要被踢出去,上百两银子的束脩分文不退。” 对此恭维两人都十分得意,咱不说产业生意大小问题,这南阳镇上能比他们俩脑子灵活的还真没几个。 这么说,众人回头盯着后面一群好奇兴奋都蠢蠢欲动展现精力的‘小猴子’们,表情立马变凶狠。 他NND读几本书就花了他们几百两,这要是给浪费,亲儿子也不能饶! 当然,说是这么说,可一群老爷夫人手上各个亲自提着装满父爱母爱的鼓囊囊大包袱行李当拎包小弟的模样,完全没有一点信服。 一个个看着自家孩子心肝宝贝开心果的模样,早就把林泽说行李从简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92章 今天说是私塾开学,但其实是报道。 林泽今天没安排什么学习内容,大概计划任务就是安排学生住进宿舍给个下马威立威信,以及让孩子们相互认识熟悉,事情简单,可却非常重要。 为什么前者说是下马威呢?看看今天那些给孩子当拎包小弟,拎着摆明装了各种学校用不到东西的包袱,林泽只能遗憾的说,今天他估计要非常对不起这些家长们了。 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让学生们住在私塾,他就料到这些家长肯定不会放心。 想他当初也是享受过开学时他妈往他行李箱里面塞满各种稀奇古怪玩意儿待遇的,父母心情林泽太了解。 但非常为难的是,他可是打算给这些小少爷们整军事化管理的,这些老爷夫人将他之前说的话当成耳边风,他真的只能非常非常不好意思了。 于是乎,今天来送孩子的家长们,不管是有钱的老爷夫人,还是没钱的乡下父母,都遭受到了林某人如寒冬般的严厉问候,在心中留下了‘老子/老娘以后打死也不来开林先生家长会了’的深刻念头…… 面对一个个装了各种好吃好喝好用的行李,林泽沉着脸,毫不留情拿这些家长开刀,给那群毛躁的皮猴子做敬猴的榜样。 “你们几个,包袱里这都装的是什么?” “点心,我们家元宝打小别的爱好没有,就好他娘做的这口点心……” “小画本,我儿子晚上不看这个睡不着觉……” “拨浪鼓、小铃铛、九连环,我儿子的小玩意,私塾五天出不去大门,带着给他解解闷,不然这臭小子铁定闹腾。” “这被子啊,家里的绸缎锦被,别的被子我儿子不睡,他认床……” “这是油饼,我娘子想着孩子在私塾这么多天,带点自家干粮补补。林,林先生,这些有有有有问题吗?” 站在私塾院子接受检阅的家长们,看着林泽那教导主任似的严肃表情,额头直冒汗,回答得心里莫名心虚。 几十岁的成年人在面外昂首挺胸老爷架子摆得其实十足,可到了林泽面前都是屁!压根不需要拿孩子来压制,林泽一个眼刀过去,就成了被扎破的皮球。 不是大家太窝囊,而是先生太强大,作为有着两个古板当大学教授的老学究爸妈,林泽表示‘师严’这个技能他自动点亮。 好啊,带吃的就算了,担心孩子身体情有可原。 但小画本拨浪鼓九连环的玩具什么鬼,这是来上学还是旅游的?还有绸缎被子衣服嫌弃私塾床褥校服儒衫不够好的,丫的这些个真当他这个先生说话是放屁吗! 林泽头一侧,眉毛一横,眼刀一放,声音沉得想打人, “你,给孩子带点心的你们两个,是送孩子来上学还是郊游的?睡觉的宿舍放点心,不怕晚上耗子爬你儿子床上跟他来个亲密接触咬他两口?” “你,你们四个,带画本九连环玩意儿做什么?嫌我私塾不用心教,到时候课业太少无聊打发时间?还有拨浪鼓,十岁的年纪还给玩这个,是觉得你们儿子脑子太聪明要藏拙下显得合群?” “你们俩带被子什么意思?我有没有说私塾会专门的被褥和儒衫私服,避免孩子们养成攀比心,锻炼他们的团结性方便日后和睦相处,你们是故意跟我作对,还是生怕小偷不知道你们家太富裕?” “你们三个特招生家长带油饼补什么身体,我私塾收你们每人一年30两的住宿费和伙食费是摆着看的还是贪的?学生营养不良,身体太弱会影响脑子发育,他们的伙食和身体我这个做先生的知道安排,不会让他们吃糠咽菜……” “吃的喝的玩的,报名的时候我跟你们怎么说的,学生住校行李从简,你们忘得一干二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们是生怕自己儿子长大当不成纨绔败家子是吗?!” 林泽毒舌严厉,半点不给面前的家长留脸面。 面上阴沉,心中暗爽,难怪以前学校那些教导主任校长什么的喜欢训人了,这感觉真的很爽有木有。 不过这些大人也确实该训两句,熊孩子是怎么形成的,不就是给父母惯的嘛! 那3个特招生还好说,村里长大的苦孩子在心性上要成熟懂事很多,另外9个商户孩子可就是个顶个的娇惯小祖宗了,他安排住校就是为了改掉这些孩子娇气的毛病。 可结果呢,结果这些爱子如魔的老爷夫人们专门跟他作对,竟然还给孩子带玩具! 他这暴脾气呐……反正有点想揍人。 虽然林泽嘴巴毒了点儿,但话确实没说错,下面的家长们被说得面红耳赤,当着孩子们的面简直觉得这辈子的脸都丢完了。 包括李广财跟郭员外,这俩最想钻到地洞去。 因为带话本九连环玩具的就是他们,尽管收拾行李的时候他们也是不同意,是家里娘子做主硬给放的,可他们除了觉得累赘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李昇是个闹腾爱玩的性子,十天半个月呆在私塾没法出去肯定坐不住,不带点玩具解闷绝对要闹腾事情。 郭子安则是个安静呆愣的,连自己爹娘不爱搭理在私塾估计就更不会理同学了,郭夫人担心儿子,觉得带几本儿子爱看的画本也省得别家孩子一起玩耍,自家孩子干看着没事儿做多可怜啊。 所以非常不幸,李广财跟郭员外成了林泽毒舌的重点照顾对象。 “李员外郭员外,你们俩孩子是我经过特别考核的,一个是我准备收的入室弟子,一个是我准备用心教导的批命天才。我在前面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教他们,你们在后面给我想办法如何拖后腿,你们是看我不顺眼,还是不顺眼?” “……” 享受被单独拎出来点名教训的待遇,两只老狐狸老脸丢尽,内心极度想死。 做主带玩具的两位夫人见状,很识趣的默默低头,假装自己是个隐形人,努力催眠自己:小玩意儿不是她们塞的不是她们塞的坚决不是她们放到包袱里给儿子玩的。 林泽一番毒舌严厉,众位家长被训得抬不起头。 旁边孩子们看得心情跌宕起伏,从开始的兴奋好奇跟完全不把‘先生’二字放在心上,到后面各个兢兢战战,对他生出了一股子畏惧,严师形象刻入心底。 连自家爹娘都被先生教训得抬不起头,他们要是不听话,那肯定……戒尺马上挥下来!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为什么忽然觉得林先生那么面目可憎,明明那天招生考试和蔼可亲的啊,呜呜…… 一群皮猴子苦着脸,觉得前途灰暗。 不过林泽本人对大家这个反应很满意,严师出高徒嘛。 他不会真的那么凶啦,但必要的严厉和畏惧是必须建立的,12个学生里面就有9个小祖宗,先生的凶残必须拿出来。 唬着脸把下马威立完,让家长们将包袱里不必要的东西都捡出去,确定每个孩子的行李里面都只剩下简单的贴身衣物,才给孩子们发私塾统一的棉被和儒衫私服(就是校服)。 至于那些包袱里自带了上好笔墨纸砚的林泽没管了。 他私塾是会提供一些质量普通的笔墨纸砚,但不强制使用,愿意的就用,不愿意嫌弃的就自己准备更好的。 这般做他主要考虑到3个从村里出来的孩子家境太穷,不用教学费,可一年30两的住宿和伙食费还是让乡下人家很吃力了,笔墨纸砚这种消耗品无法长期供应孩子,时间一久难免家境承受不住就让孩子退学了。 林泽也非常无奈,从古至今读书其实都是个费钱的事儿,他尽力了。 免除学费和提供些便宜的笔墨纸砚已经是他能够做到最大程度的优惠,一年30两的住校和伙食费绝对不能再少,他给这些孩子开的伙食可不是瞎糊弄,不然他这私塾就成慈善机构了。 训完话,领完被褥洗漱生活用品,今天的开学报到就算完成。 孩子们的住校读书生涯即刻开始,而送孩子来的大人们就不能再留了。 不管这些爹娘平日怎么抱怨孩子在家里调皮捣蛋,可真正到了要跟孩子分开的时候,心里还是舍不得的,特别是这些孩子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家。 按照泽珛私塾的规定,他们家孩子要在私塾呆五天才能回家两天,呜呜,真是太久了,他们的心肝宝贝开心果,呜呜…… 大人舍不得,到了分别时孩子们也有些不习惯,觉得心里酸酸的。 其实本来因为招生考试时林泽和蔼可亲,讲课风趣的形象他们是对未来的私塾生活非常期待的,但经过刚才他们家爹娘被先生训得无比怂包的画面,众人心里莫名有点了无生趣。 “好了,自己抱上行李东西去宿舍收拾休息,中午听到钟声到饭堂吃饭,私塾地方就这么大,这要是还找不到路的就别吃了,三下钟声响完没到饭堂的也给我饿着。这是私塾的规矩,不服气的都憋着,规定方面先生我坚决不接受任何意见。” 送佛送到西,装逼装到底。 林泽霸气专治说完,昂首挺胸,双手负立,给私塾的小皮猴们留下个潇洒(嚣张)背影。 众小皮猴子风中凌立:……呜呜,爹娘,你们快点回来吧,我们想回家。 第93章 林泽教导主任的范儿装得十足的逼。 对经常见世面的商户家小少爷们来说都被吓唬到了,对从村里来的三个贫困特招生来说更是瞬间建立严厉圣神的高大严师形象。 江八斤、江九斤、周腊肉三个特招生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选出来的,不仅学习天赋不错,性格方面也是林泽在招生考试时仔细观察后决定的,都比同龄人心性坚韧懂事。 因为家穷,三人10岁的年纪在家基本都已经是半个帮忙顶家的大人了,无须父母多叮嘱,穷苦家的孩子也深深明白读书是改变自己命运的唯一机会,珍惜得很。 在短暂的被林泽的严厉态度给震了下,三人便很快反应过来,赶紧抱上自己的被褥用品和包袱,利索的往宿舍跑。 之所以能够那么准确不用人带就能找到宿舍,自然是因为私塾像林泽说的那般,确实不大,并且在宿舍的那个屋子门口墙上画了个‘床’的简单图案,不是个傻的看到都能猜出来。 商户小少爷这边动作要慢点。 不是反应慢,而是大家感觉私塾未来的生活灰暗,兴奋劲儿过去后就有点不情愿留下了。 第一个动的是看起来呆傻的郭子安,小孩还是那副眼珠子半天都能不动下的面瘫。 不过表情呆傻,但郭子安的行为却有种心中有数的定律,当然这点普通人是观察不出来的,因为小孩面瘫呆傻的表情简直让人跟他交流的欲望都没有,谁有心思仔细去观察一个‘小傻子’? 第二个动的是李昇,李昇性格最是跳赞,心中对林泽本事是佩服,可对林泽的怪脾气却是真真深恶痛绝。 但有啥办法,都入学了,他爹交了几百两银子不说,为他还出了不少其他的力气,这要是现在就回去那岂不是亏大了?! 李昇打小就对银子特别敏感,比起什么辜负了父母期望啥的,心疼银子的动力更加能够驱使他。 “郭呆子,你走慢点,等着小爷!” 呼呼冲着前面搞独行侠的郭子安喊了一句,李昇也赶紧抱着自己的东西,迈着小短腿儿往宿舍屋子跑。 他虽平日不怎么跟郭子安玩,也甚为嫌弃郭子安呆傻,但因着父亲跟郭家的关系,两个小孩在一起相处也不错。 当然,这只是李昇自个儿的想法,在郭子安听到身后咋呼的喊声,脸上难得露出一丝面瘫之外的表情, 皱眉,低语,“吵……” 能够把一个面瘫逼到露出表情,李昇的‘能力’绝对是实力派。 商户学生中有人带头,还是人缘颇好的领头羊李昇,其他人面面相觑,本想纠结最跳的李昇闹腾一二的念头还没说出来就被掐死腹中。 人就是有个从众心里,心中无奈悲催,但大家也不得不跟着老实的抱起被褥行李跟走。 不老实跟上去还能怎么办?队友不齐心协力,这揭竿起义干不了啊! 不过…… 等到了宿舍,3个村里来的特招生还好,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们就再次想哭了。 他们这哪里是来求学的,分明就是受苦好嘛。 “不让我们带自己被子就算了,竟然让我睡大通铺!我的位置还挨着他们三个!” 一个无论从衣着还是细皮嫩肉都能看出‘娇生惯养’四个大字的小少爷终于忍不住闹腾了。 既然是学校,资金又有限,林泽当然不可能让装修工匠弄得多么富丽堂皇,再说让这些小少爷来住校,目地就是让人改掉被小厮丫鬟伺候,非绸缎不穿不睡的娇贵毛病。 所以私塾宿舍就是很普通的大通铺,因为人少林泽也就暂时没去订做现代学校那种上下床,既省银子,长年累月同吃同睡,对增进感情也是非常好的办法。 不过这前提是大家得度过最初的磨合期。 很显然,身份家境的不同让这些富家出来的小少爷,是绝对不可能马上就跟村里出来的穷孩子和睦相处的。 在发现睡床是大通铺,自己的位置还挨着不认识,并且浑身散发着穷酸形象的村孩,从小就娇贵有洁癖的莫天磊发飙了。 “我不读了!我要回家!这什么玩意儿,不让我带书童,不让我带自家吃的喝的,不让我穿绸衣睡绸被老子都忍了,让我大通铺,还挨着他们三个,老子不干!” 明晃晃嫌弃的表情和语气动作。 其他小少爷听到深表同感,他们虽然不用挨着那三个村里的脏小孩,但睡大通铺什么的在他们眼里是家里下人干的,很难接受。 包括信心满满的李昇,也是同样难以接受,这生活品质一下子降得太厉害,落差太大了。 “我也不要睡大通铺……” “我也不要挨着他们,村里孩子可脏了,整天玩泥巴。” “就是,万一他们有跳蚤怎么办?!” “别说了,我觉得身上好痒……” 身份阶级带来的差距从古至今都存在,脾气好的顶多心里抱怨,脾气不好的当众揭穿撕脸太正常,孩子更是没有心机,有什么说什么。 明晃晃的嫌弃瞧不起让三个乡下来的特招生涨红了脸,既羞辱也生气。 他们虽然是村里出来的穷了点儿,穿的旧了点儿,但洗得还是很干净的,来私塾之前更是好好从头到脚的打理了番,哪里脏了。 跳蚤什么的更是让人生气,即便是村里其他孩子脏归脏,可都是帮着家里干活下田弄的,跳蚤那是乞丐才有的,这些小少爷就因为他们是村里来的就胡说,也太瞧不起人了。 周腊肉来自南阳镇最穷的一个村子,从他的名字就能看出来他们村的人对生活有着多么深的愿望。 因为太穷,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二次出村,第一次是参加招生考试,知道城镇的人瞧不起他们乡下,可不知道具体,当众被人这么说,小孩子初生牛犊哪里忍得住脾气,马上就跟着还口了, “你们才脏呢,我身上可干净了,你们那只眼睛瞧见跳蚤了?你们不想挨着我们,我们还不想挨着你们呢,我家虽穷,可我家是清白的世代农籍,你们商籍凭啥嫌弃我们!” “就是,林先生还是我们村出来的,招生考试的时候林先生都说过了有教无类,就是,就是不能瞧不起别人的意思,你们连这个都不会,好意思……” 同为村里人的江八斤江九斤两兄弟也赶紧抱团,生气反驳吵回去。 他们是河坝村的孩子,因为林泽的原因,河坝村的村民现在走在外面底气都十足,平日村里人私下讨论又总喜欢夸大其词攀关系,即便河坝村是个杂姓村,但既然设立了宗族祠堂,那就算姓氏不同要强行扯出‘亲戚关系’也不难。 所以在林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已经成了村里所有人的‘远方亲戚’,孩子们不懂,听着大人念叨也就理所当然的觉得林泽真是他们家的‘亲族叔’了…… 泽珛私塾可是他们‘林族叔’的地盘,被人骂了哪有当缩头乌龟的道理? 小孩子都没什么心思,想说什么说什么,脾气上来也是都没几个忍的。 “你丫的叫什么名字?老子你也敢顶撞,有本事报上名了,老子以后跟你没完!” “报就报,谁怕谁?我叫周腊肉,招生考试考第一名进来的!” “就是,谁怕谁,我叫江八斤,我第二名!” “我叫江九斤,第三名……” “啥?腊肉?哈哈哈,你家是有多缺肉吃才取这个名字啊,八斤九斤又是什么鬼,笑死人了哈哈哈。” “就你们招生考试考得好又怎么样,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咱们都是三岁就开始启蒙,要不是林先生怕收咱们商户赚钱脸上不好看,这里哪有你们的位置,蠢钝如猪……” “你你,你们不懂就别瞎胡说,肉是好日子的代表,我爹娘给我取这个名字那是有寓意的!林先生收我们那是有教无类,是照拂寒门子弟,不许你污蔑先生!” “就说就说,反正就是笑死人嘛……” 开学报到不到半天,学生们就分化出了群体,产生了矛盾,激发了冲突,想在古代让两种身份等级不同的人磨合成为朋友同学和睦相处,并不是个容易的事儿。 不过还好这些孩子对私塾之地有着一种这里人天生的畏惧和尊重,争论吵得再厉害,却也没人敢动手。 一墙之隔。 林泽对宿舍发生的事情清楚明白,但他并未出面阻止,而是任由冲突进行。 想要解决这种身份带来的矛盾磨合这些孩子,一味的压制之后造成满心怨念,想快速解决,就让矛盾全部放出来,然后再一刀切! 林泽悠闲的听着宿舍内动静,慢悠悠对应名单将12个孩子性格做相应记录。 这场因为嫌弃与被嫌弃开始的争吵直到中午吃饭钟声响起才停下来。 商户小少爷们还想继续的,没吵出个结果觉得不过瘾,但闻到饭香的三个村里特招生却是没心思再继续下去了。 对穷苦常年吃不饱的村里人来说,天大地大,什么也没有吃饱肚子的事情更大,为了吵个架而错过吃饭饿肚子实在太不划算了。 何况江八斤江九斤因为是河坝村的孩子,林泽家的饭菜香味儿和蛋糕面包味儿没少闻。 饭堂里的味道一传出来,别的菜闻不出来是什么,但林泽家点心的味道却是一闻就知道。 有好吃的哪儿还顾得上吵架。 “腊肉,走,咱们快吃饭去,饭堂有林先生家的点心,那可是外面花钱都不一定买得着的好东西,我们带你去吃,不理他们……” “对,赶紧的!我进私塾的时候瞧见阿珛夫郎了,肯定是这样林族叔才心情好给做蛋挞的,咱们快点去,不然阿珛夫郎不在的时候肯定就没得吃了,林族叔变脸超快的!” 吃饭的钟声响起,江八斤九斤两兄弟拽着周腊肉就开跑,满脸兴奋的分享经验。 三个来自乡下的孩子首先迅速熟悉起来。 其余商户孩子早就认识,并不存在再熟悉,看着三个刚才还跟他们吵得起劲儿的人干脆利落离开,吵架兴致被打断,觉得异常空虚不满意。 “就这破私塾的饭有什么好吃的,没见过市面……” 率先发脾气挑剔的小少爷莫天磊嫌弃的撇撇嘴,往宿舍配备的书桌旁凳子上大大咧咧一坐,没动。 就算饿肚子也不想跟被他嫌弃的乡下穷孩子坐一桌,人小脾气大。 其他人见状,自然也跟着抱团,他们这些家里的心肝宝贝哪里受过这种气,他们可是小少爷,怎么能跟那些乡下的穷酸小孩儿同住同吃呢。 李昇虽也有点嫌弃,可没那么严重,他这个人不禁饿,闻着饭香肚子就响了,听到有林泽家的点心更是内心蠢蠢欲动。 可自己这些兄弟都不动,他跟着去好像有点太骨气和义气了,但饭堂那边的香味儿又好好闻怎么办…… 李昇陷入了义气和肚子的两难选择。 一直默默在角落整理自己床铺完全不受吵架影响的郭子安放好东西,环视了一圈发脾气的小少爷。 最后视线落在李昇身上,沉默几秒,踹了对方一脚,呆呆道,“吃饭?” 话落,其他人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李昇。 一个个眼神明晃晃的写着‘你敢去就是不跟咱们做兄弟’! 这般压力山大的目光瞬间让正在两难选择的李昇做出选择,他觉得他是个比较讲义气的,而且他还是老大,哪有看着兄弟受气不管的。 当下拍桌豪气纵横,“吃什么饭,我兄弟受气了,咱们要抗议,不去!” 这义气够,众位小少爷露出笑容,不愧是他们的好兄弟。 “……” 郭子安抿着嘴唇,盯着李昇看了几秒,然后转身,继续面无表情的模样走人。 一群青铜黑铁带不动,王者就只能单独行动。 第94章 中午饭堂钟声过后,只有四个学生来吃饭。 3个特招生和1个商户学生,其他商户小公子全部旷席。 对这结果林泽很无奈,这老有人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想挑战权威真是个头疼的问题。 不过还好,他也大概料到这情况了,所以私塾饭堂的中午饭,他也压根没让张阿婆准备太多。 随稳如泰山坐在宿舍里准备用绝食抗议的小公子们,一顿不吃饿不死,林泽是悠哉悠哉的收起记录孩子们性格的笔记,快步去饭堂跟他媳妇一块儿共进午餐。 张阿婆祖孙已经收拾行李搬到了私塾的员工宿舍,今天算是正式上工。 她是怀着无比的激动心情干活,费尽心思做了饭菜,希望在第一次给私塾的孩子们留个好印象,结果最后只有4个人来吃饭,很是失望。 好在还是4个人,其中江八斤九斤两兄弟又是个有蹭林泽家饭菜的经验,很给力的上去就是一阵嘴甜夸奖,不太熟悉的周腊肉也很聪明的跟着步骤走。 张阿婆被夸得心花怒放,可劲儿的给几个孩子加菜,让曾经吃食堂总是遭遇‘抖三抖’的林泽羡慕不已啊。 “谢谢张阿婆!谢谢林先生!谢谢阿珛夫郎!今天的饭菜好香!” 3个特招生很是懂规矩识趣,特别会讨人喜欢和见机行事,嘴上真是跟抹了蜜般甜。 但其实他们也说的真心话,林泽对食堂规划经费是占了大开销的,一个健康的身体对学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因素,以后考科举健康的体魄也才能支撑下来,不然再好的学问晕到在考场也没用。 白米饭,足油盐的炒菜,健康搭配的水果点心,牛奶等等,全部按照现代营养健康规格来的。 说实话,收这些学生30两一年的生活住宿费他真不赚,反而还得倒贴点出去,不过考虑到村里人的经济水平,林泽只能当做公益扶贫了。 只要这几个特招生认真学习,以后考出了成绩,学生桃李满天下,他获得的利益也是不错的,换个方向想做人脉投资就不心疼钱了。 “喜欢就多吃点,这是你们先生专门吩咐准备的,以后饭堂的伙食都是按照这个条件来,所以吃饭的时候要准时,不要错过了。你们先生上课教导虽然严厉,可都心疼着你们的……” 报道的时候林泽威严是立足了,可孩子也被吓到了,趁着这会儿,章珛帮他刷好感。 再说一个棒子一个枣儿是最能笼络人心的,这段时间每天都跟着林泽学认字看书,章珛的文化和思想提升得特别显著。 江家俩兄弟早知道他们夫夫喜欢各自夸奖对方的毛病,这是他们整个河坝村都知道的。 不管有没有把话听进去,总之当着林先生的面,阿珛夫郎说什么就必须是什么,不然林先生肯定不高兴。 别的不说,就说这私塾的名字,连他们小孩都知道林先生是个宠夫入魔的家伙。 “阿珛夫郎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听先生的话,我娘常说林先生是个好男人,善心又爱夫郎,叫我们定要跟着先生好好学,长大才有出息,先生严厉是应该的。” 周腊肉也跟着腼腆附和,“我娘也这般说……” 小孩子的嘴最是哄人开心。 明知道是奉承,大家也听得欢喜,林泽对自己的选择很满意。 其实这招生考试中还有几个考试分数跟这仨孩子差不多,但他最终选了这几个,原因则是这几个孩子比较会见机行事,脑子灵活。 老实听话的固然好,但终究少了几分灵气,他比较偏向更灵活的孩子。 这仨孩子唯一的缺点就是……名字太神奇了。 他得费神给想几个字,不然以后出去人家说他林泽的学生叫腊肉八斤九斤什么的,他‘林先生’的脸真没处放呐。 村里的孩子吃饭都香,在三个孩子狼吞虎咽的影响下,大家都吃得挺有胃口。 郭子安是个能不说话基本就不出声儿的,还有天生的肌肉神经迟钝综合征,所以不管大家说什么他几乎都是没啥表情和表态。 小孩斯文又不失速度的保持他特有的面瘫脸进餐,最后餐盘不留一丝剩饭剩菜。 对林泽要求大家吃饭饭自己洗完的事情也没啥不满,虽然不太熟练,但还是仔仔细细把自己的碗给洗得干干净净放到橱柜里。 这点倒是让林泽刮目相看,更加证明了他的猜测,这个郭小公子腹里绝对是个有货的,沉稳丝毫不比早熟的张石蛋儿差。 …… 至于坐在宿舍用绝食表达自己不满的小公子们在短暂的冲动之后,闻着距离没多远的饭堂传出来的香味儿就开始后悔了。 他们都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龄,抗议私塾规矩太苛刻还没成功,他们自己的肚子就先闹起了意见。 咕噜咕噜的节奏,大脑中不断闪烁‘饿饿饿饿饿饿’的大字。 几个小公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摸着肚子觉得要闹事,还是得先吃饱饭有力气。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呀。 再说他们也是交了伙食费的,不吃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别以为他们不知道那三个从村里招来的特招生免除的束脩费,都被林先生那个不要脸的奸诈给平摊到他们头上了,银子的事情有谁能比得上他们这些从小出身商户的小算盘! 于是稍稍想通的众小公子们最后还是厚着脸皮跑到了饭堂。 但很遗憾,因为犹豫思考得太久,吃饭时间已经结束,他们到的时候就只能看见洗碗水了。 并且林泽还非常恶劣的在门口立了一块牌子。 上书,“来晚者饭菜绝壁不留,不服气来书房打我啊≡(^(OO)^)≡,你们亲爱的林先生字。” 简单粗暴的嘚瑟,还给画了个生动形象的猪猪笑脸。 李昇:……他到底摊上什么样的师傅? “啊呜呜呜,怎么可以这样,来真的啊呜呜呜,还嘲笑我们,太欺负人了,呜呜……” 其他小公子终于被气到没忍住稀里哗啦的哭了出来。 身为家里的小皇帝,他们何曾受过饿肚子的委屈,最可恨的是先生竟然还嘲笑他们,挑衅他们,这简直欺人太甚啦,明明招生考试的时候林先生很温柔的嘛呜呜。 还他们亲爱的林先生字,不要脸! …… 没有吃到午饭,下午去教舍(教室)报道的时候,一群人满脸菜色、有气无力,看到周腊肉三个特招生捂嘴偷笑的表情,都没力气去计较了。 没办法,饿啊饿啊太饿了,他们从来不知道一顿饭不吃竟然就能饿成这般生无可恋的感觉。 偏偏林泽就跟他们作对,开学第一天也不正式上课,而是搞什么师生交流。 天知道林泽就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具体交流内容如下: “欢迎各位同学来到我们泽珛私塾求学,至于我就不用再做太多自我介绍了,想来大家应该都认识并且了解我了,上午我虽然表现比较严厉,但其实先生是个非常和蔼并且风趣的人……” 特招生露出热情的笑容响应。 商户学生满目幽怨眼刀:自卖自夸不要脸! 料事如神林泽无视眼刀继续,笑得贱兮兮, “今天第一天开学我们先不学书本上的东西,为了大家以后在私塾过得更加开心,先生先采纳些大家对私塾的意见,恩,首先我们就从吃饭上开始吧,民以食为天,吃得好长得好才能学得好,请问各位同学对今天中午饭堂的饭菜有什么评价和建议吗?” “没有意见!饭堂的饭菜好好吃!” “先生,我饭量比较大,下次可不可以再多添一次饭!” “先生,我们可以每天都阿珛夫郎一起吃饭吗?看到阿珛夫郎我觉得我心情特别好,林先生你真有眼光!我以后要努力读书,娶个像阿珛夫郎那样的媳妇!” 三个特招生继续积极响应先生号召,还不忘拍马屁,一个比一个滑头。 压根就不知道饭堂菜什么味儿的商户学生羡慕嫉妒恨: 这些人绝对是故意,竟然还拍马屁! 羡慕妒忌恨的眼刀甩过去,村里来的特招生完全每天停下来的自觉,私塾的饭是真的很好的,大白米饭小炒肉,还有水果和点心。 听管饭堂的张阿婆说,以后他们每天早上还有一杯豆浆牛奶喝,为此林先生专门买了牛头牛养在私塾的杂物院,花了好多银子,就为了他们身体更加壮。 呜呜,先生真是对他们太好了,他们积极响应回答真的是忍不住由内而发嘛。 “先生,今天中午的宫保鸡丁、酱肉丝、粉丝白菜、麻婆豆腐真是太好吃了,听说明天还有什么珍珠肉圆,里面真的有珍珠吗先生?!” “张阿婆说还要驴肉火烧,先生,你真的杀了一头驴给我们吃吗?” “笨,怎么可能,驴要干活怎么可以杀呢,肯定是先生用其他东西想出来做的,比如说麻婆豆腐难道就要杀个麻子婆婆来烧豆腐吗……” 听着一连串没听过的菜名和各种关于吃的讨论,几个绝食抗议的商户孩子眼睛都快瞪成了铃铛,并且散发着幽幽绿光。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记得几个菜名了不起啊,干嘛非得要他们面前说出来…… 林泽盯着那一双双饿得发绿的眼睛,邪笑:小样儿,再给他绝个食看看。 - 在这种刷刷眼刀的气氛中,一场师生交流进行了十几分钟才停下。 当然。 交流只是林泽和三个特招生认为的,在其他商户学生眼中,这就是场气死人不偿命的炫耀会。 待几个饥肠辘辘的商户孩子眼睛都快绿得发亮了,林泽才笑着进入正题。 开学第一天能有什么正题? 无非就是让同学自我介绍,关系破冰认识熟悉起来,才好进行以后的教学内容。 私塾就12个学生,一人2分钟的表现时间。 有了真被罚掉午饭的教训,不管是商户学生,还是特招生同学暂时都不敢挑战林泽话语的威信,心里相互各有不喜,但还是老老实实上去演讲,因为林泽总是能够笑嘻嘻的动真格啊。 不过虽然心里对林泽很是怨念,可几个商户学生不得不承认,林泽确实有一手。 这种自我介绍什么的看似简单,但却能够让同学之间迅速熟悉起来,就算关系不好,说起xx也能说上两句,不像他们以前去过的私塾,这些都是学子私下自己主动去结交,好多人几个月后连名字都还叫不熟。 并且林泽还要求他们每个人的自我介绍都得有特色,坚决不能随便几句话打发,按照沙漏的时间不能多半句,也不能少一句,时间掐得简直比数数还要准。 如此苛刻的要求众人哀嚎,不过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为了不去当林泽下一个惩罚的实验品,所有孩子都是绞尽脑汁。 一场自我介绍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好的坏的办法都有,最后竟然还有耍赖的。 这个耍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泽无比看好的郭子安。 只见小孩走上去后,沉默几秒,开始了林泽后半辈子教育事业中记忆最深刻的一次自我介绍。 “我…叫…郭…子…安,我…11…岁,别…人…都…说…我…傻,所…以…你…们…没…事…别…烦…我,万…一…我…傻…病…犯…了…你…遭…秧…别…怪…我,傻…子…犯…事…不…定…罪,非…常…对…不…起……” 用最怂的语气装出最牛的逼,说的就是个家伙。 林泽严重怀疑这小子是故意拖时间的。 床位挨着郭子安的一个小少爷脑中莫名浮现出一个半夜三更,月黑风高,某小孩拿着刀梦游的画面。 然后果断凑到李昇耳边,双腿打颤,发怂了, “昇哥,郭子安他从小就傻,我有点怕他睡着梦游砍我,你跟他比较熟,咱俩换个位置好不好,求你了老大,我真有点怕他,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我看着就瘆得慌……” 李昇木着脸,好想打人: 丫的就你怕,老子就不怕啊! ****** 与此同时。 另一边,方家村。 拿着林泽那里预支的工资终于改变了家中困境之后,得到私塾开学时间,方山源也开始准备到私塾正式打工还债,哦不,是上班了。 短短时间内经历过各种人情冷暖和无助的困境后,他也想通了。 林泽的私塾教商户子弟就教商户子弟吧,林泽学问天赋比他更胜一层楼都不介意前途,他家这般情况又有何资格挑三拣四。 一年一百两的束脩工钱,外加教得好还有银子拿,这般好的待遇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继续读书考试下去他也没有考中的把握,简单的秀才功名在村民眼中无比高尚,可放在外面就是狗屁,关键时刻连自家人都养不活,也不怪人都说穷秀才、酸秀才,百无一用是书生了。 不如跟着林泽干吧,有了那些束脩费,娘子的病能好好养,爹娘也不用再劳累,弟弟也能嫁妆丰厚的找个好人家,省得出嫁后娘家撑不起腰被欺负。 当了教书先生,自己这一身多年所学也不会浪费。 “山源呐,那林泽是个好的,不管别人怎么说,他救了你娘子,救了咱们一家子的活路,他就是咱们方家的恩人,你可要好好做,咱们做人别的没有,就讲个良心。” “是啊,儿你要好好的教那些孩子,才对得你拿的工钱,什么商籍农籍的都是为了生计,有些商户老爷还是好的,你不能学你那魏先生人模狗样假斯文……” 方家老父老母对儿子要去泽珛私塾教书十分的欣慰和支持,万般嘱咐千般叮嘱。 能够在他们自家亲戚都不帮忙的时候雪中送炭,这般恩人就是拿命去还都值得,再说那么高工钱的活错过了这家别的就没了,必须得好好珍惜。 “爹娘放心,儿子会好好做的,娘子和孩儿就劳你们了。” 方山源坚定点头,答应父母叮嘱。 为人师表,当尽责任,束脩银钱才能拿得不愧心。 不过虽信念坚定,可当翻开林泽给他的教学方案时,他还是有些满心忐忑,和一脸懵逼。 “第一节 课不讲知识,先交流师生关系……”什什什么鬼? “为了迅速融合学子关系,要展开破冰游戏……”在私塾圣地玩玩玩游戏?! “具体参考破冰游戏如下:我爱你VS不要脸反应游戏、绑腿加油跑要把两个冤家安排在一起、造反运动锻炼思维……”造造造反?!!!! “最后咱们再来场狼人杀,看看这些小混蛋里面谁最黑,以后着重培养……”认认认真的?! “方兄,这是林某思考多年,得高人指点学会的教导方案,虽然有点另类,但为了大稷国的未来,为了把这些栋梁之才送到朝堂造福百姓,请方兄万抛出世俗眼光,与我一起开创全新的教育时代,国家的未来就靠我们了!拯救腐朽的时代就是我们了……方兄加油,你的债主林兄字。” 浏览完林泽编写的教学方案。 方山源放下东西,举目望天,生无可恋。 第95章 有了开学第一天的恶整,第二天再见面时所有学生都是老老实实的。 尤其是被狠狠饿了顿的几个商户小少爷,尝试过饥饿的滋味再也不犯傻拿自己肚子赌气了,早上吃饭的时候跑得比村里来的3个特招生还快。 不过这份速度是用没洗脸没刷牙的邋遢形象换来的,在家常年被丫鬟小厮伺候,这些小少爷们的生活自理能力低到简直不能再低。 因为初到新地方睡不惯,辗转半夜自然就醒晚了,刚起床就听到吃饭的钟声响,直把这群刚刚懵醒的小少爷给吓得魂飞魄散。 想到昨天去了只能干瞪眼洗碗水,这会儿哪里还管那么多,当下跳下床随便批了件衣服就赶紧往饭堂跑,心中无比庆幸幸好昨晚睡觉没拆头发! 也亏得林泽现在还住在村子,早上不会这么早就来,不然看到这种场面说不定就又要下‘毒手’了。 由于林泽在饭堂规划的经费比较多,所以私塾在吃食上的准备是非常好的。 馒头包子煮鸡蛋、油条煎饼豆浆,喜欢吃什么选什么,只要不浪费就行,最后还有一杯固定的鲜牛奶。 在现代都是很普通的早餐,放在这里却是非常丰富好的,或许比不上有钱人家的奢侈饮食,但绝对营养和饱肚子。 商户小少爷们不太稀奇,不过张阿婆厨艺本身不错,又经过林泽指点,所以东西的味道十分好,倒也让他们吃得香。 村里来的特招生更不用说了,私塾的饭菜对他们的家境来说比过节还好,哪有不爱的道理,吃得只能用狼吞虎咽来形容。 这幅吃相让商户小少爷们好生嘲笑,但村里特招生们也不示弱,并不因为自己从村子出来就觉得自卑,能被林泽挑中的孩子不会有软弱的,当下也嘲笑回去,谁叫小少爷们生活自理能力有问题啊,邋遢! 所以嘲笑到最后,双方都是半斤八两。 倒是几番斗嘴,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所有人都相互熟悉了起来,尽管大家势如水火。 林泽是上午九点才到私塾的,这是他安排的正式上课时间,不过按照规矩有早读,所以学生们在吃饭早饭不久,就休息休息去了教舍,由班长郭子安守着开始早读。 这是昨天大家自我介绍完林泽马上决定的,虽然郭子安表情面瘫呆傻,但行为绝对是犀利的。 而且这小子自有一股控场的气势,绝对是当班长的最佳人选,至于对方举止迟钝的毛病,以后慢慢纠正过来就是。 大早上的他起床绝对不比这些孩子晚,甜品店的装修比私塾复杂得多,还差几天才能弄完,所以他和章珛现在还得像以前那样在村里把东西提前做好,再拿到镇上来。 趁着这几天再陪章珛做做买卖,郑小洛几个这几天也要跟着一块儿跑,学习如何做买卖的技巧,到时候开店他才能安心放手。 毕竟他身怀秀才功名,实在不适合再继续露面,顶多幕后出出主意指挥。 匆匆忙忙把章珛几人送到摆摊的老位置,林泽才紧赶着跑到私塾上课,方山源也在越好的时间赶到了镇上,顺便带了一大堆的生活行李。 因为自家有生意的原因,即便交给章珛,但林泽还是有点担心被人抓住把柄制造对他不利的舆论,所以以后也并不打算住到镇上来,守在村里有田有地有老屋,低调点好些。 但是私塾那群小鬼头只是让干活的员工看着是不行的,没威信,所以住校夜间管理,和以后晚自习就由方山源担任了。 今天的课主在破冰关系和融洽学生氛围,林泽准备他们俩个先生一起上,做游戏嘛,当然人多好玩。 具体的事宜安排他都在教案里写清楚了,所以不用再解释太多,但看方山源欲言又止的表情,林泽知道对方被他超前的现代观念给惊世骇俗到了。 但没关系,他早就跟方山源说过,泽珛私塾的教学与众不同,契约合同签了,方山源不想干也得干,除非对方不管家里人死活,可这不可能。 “方兄放心,总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先祖圣贤最开始提出的东西也不被世人认可,但只要做出成绩,方为大贤,无须纠结世俗眼光。” 拍拍一脸生无可恋的方山源,林泽推着对方走进教室,开始教学。 经过他昨天的调.教,今天学生们都老实了很多,看到来了个新先生,都好奇不已,内心努力祈祷这位先生可莫要像林先生那般古怪刁钻,不然他们可就真没盼头了。 好在方山源是个‘正常人’,规规矩矩的话说得虽有些古板,但这就证明对方比较好应付,不按常理出牌才叫人绝望。 也正是因为方山源这种古板的性格,所以林泽也把比较正规的文学内容让给对方教了。 尽管有着原身的知识他也能教,可他本质终究是个现代人,对古代文学的理解和认知肯定没有本土人强,他要教学生的是,超前的思维方式、社交学,以及当下用得着的现代知识。 他们两个先生各有所长,配合教导,这才是最完美的教学方案。 不过今天……还是先玩游戏吧,让他瞧瞧这群小鬼蛋都是些什么模子,才好对症教导。 破冰游戏在现代学校和公司团队早就已经非常流行了,良好的相处氛围是一个团体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林泽知道的游戏不少,在教学方案上也写了很多,不过鉴于这古代的文化环境,那些过于超前挑战接受能力的游戏他也就是当个乐跟方山源开个玩笑,锻炼锻炼对方的三观,省得以后有什么事情跟他古板争论。 最后他决定就拿《绑腿跑》和《狼人杀》这两个给大家开眼界吧。 一个锻炼增强友谊,一个测试锻炼思维腹黑,最为稳妥合适。 当然因为文化的关系,游戏中很多会触碰时代规矩,以及古人不能理解的词语他都做了些改动。 方山源早就已经绝望没想法了,反正私塾做主的是林泽,他的意见说了也没用。 他已经打算在以后上课的时候他定要多多教导,林泽胡来掰弯,他就补救掰直,总归最后这些孩子就不会歪的太厉害了……吧? …… 孩子都是喜欢玩的,不管心里怎么吐槽鄙视林泽的恶劣性格,可对林泽稀奇古怪的想法大家还是很喜欢的。 游戏呐,哪个孩子不爱?在大家的眼中私塾就是个气氛古板严肃,读书头悬梁锥刺股的形象,即便玩乐那是跟学问相关的品尝作诗、对联比赛等等。 可林泽说玩,那就是真的玩,在私塾读书还能玩耍,这可太中小公子学生们的心意了。 不过前提是林先生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那么恶劣啊! 首先开始的是绑腿跑游戏,明明方先生都说了让大家自己选择朋友组队,然后来比赛。 这种时候大家都理所当然的选跟自己玩得最好的小伙伴了。 可等大家高高兴兴选好之后,林先生就跳出来当程咬金,一通点名乱指,就把他们的配对组合给‘拆散’。 最过分的是拆散就拆散吧,偏偏给他们重新安排配对的人还是他们最讨厌和不对头。 林先生绝对是故意整他们的吧! 比如说莫天磊,他就很倒霉的跟周腊肉一组了,他们昨天才吵过架相互嘲讽结仇了好吧,今天要他们组队搭伙勾肩搭背,这简直就是灾难。 另外提下周腊肉三个特招生已经有新名字了,为了不让自己以后丢脸,林泽费劲脑汁帮先给了这仨拥有字的殊荣,本来这该是考上童生才会取的。 不过腊肉八斤九斤什么的放在外面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家私塾是菜市场,所以必须得改,不过平日私底下都叫习惯了还是老名字。 再说游戏分组李昇,他倒是没什么对头,人缘最好,但他性格最为急躁,所以他的伙伴就是性格和动作反应最为迟钝的郭子安。 听到这安排,李昇当时就绝望了,就郭子安那做啥事儿都慢半拍的呆子样儿,他们肯定必输无疑。 其他组队安排反正也没好到哪里去,全都是一副‘小爷干脆撞死’的表情。 最恨的是玩游戏惩罚的, “第一名赢的组先生奖励他们一张甜品店的‘免费甜品卡’,以后前院甜品店开张了,在私塾读书期间,你们可以随便免费去吃。最后一名输的罚他们给大家洗一个星期的臭袜子,如何?先生是不是很公平?” 臭……袜……子?就他们这大半都是汗脚的男孩子?! 几个有洁癖的小少爷脸立马就绿了。 三个村里来的特招生嫌弃归嫌弃,但还好,洗臭袜子而已,在家又不是没干过,反而是赢了竟然有免费的甜品吃,这真是太好了有木有。 于是在好吃的和臭袜子惩罚鞭策下,本来势如水火的同学们都很识相默契的暂时化干戈为玉帛。 报仇十年不晚,惩罚就在当前,他们才不要错过好吃的/给别人洗臭袜子呢! 在一片对惩罚哀嚎的声音中,游戏正式开始。 跟林泽预料的差不多,把两个势如水火的冤家放在一起,场面是绝对的灾难。 就算大家想要暂时和解,但终究有仇再先,性格差异甚大容易冲突。 而绑腿跑这种游戏最考验的就是队友之间的和谐与默契,这些孩子初识又闹得了意见,在游戏的过程中怎么可能不搞点事情。 于是林泽专门在私塾后面围出的一片空地当做的操场上,从头到尾都是各种气极的声音。 … “左脚左脚!周腊肉左脚!你丫的分不清左右嘛?我的天!” “你才分不清,我绑的是右脚,你让我跑左脚,瞎指挥你还怪我!” … “八斤!江八斤,你能不能有点默契啊!输了咱俩就要洗臭袜子,你节奏准点行不行!” “该有节奏的是你好不好!林先生说要喊一二一的,你丫的喊的二一二,不识数你是怎么考过招生考试的?气死我了,我的甜品卡,我还等着带甜品回去给我妹妹吃呢!” … “郭呆子!快点快点啊,求求你了,咱们马上最后一名了,我才不要洗袜子,他们脚很臭的!” “知…知……道……了。” “……槽!” 李昇盯着动作继续保持慢慢稳步动作的郭子安,彻底绝望。 总之,12个人,6组队友,没有一组是和谐完成比赛的。 最后一对关系稍微没那么针对的胜利,不出意外,李昇和郭子安这组是最后一名,因为郭子安有种非常严重的行为迟钝症,李昇脾气太暴躁又不懂配合,所以输是理所当然。 既然说了要奖励和惩罚,林泽自然不会改变。 一场游戏下来有人欢喜有人愁,但奇异的是,虽然比赛的时候大家争吵矛盾激烈,可比完之后,嘴上不说,大家心里却是对对方没之前那么看不顺眼了。 方山源对此结果很是诧异,他真的没想到林泽这般胡闹一场,竟这般迅速的就促进了同窗之间的友谊。 想他当年去私塾上学的时候,记住同窗名字都花了大半个月,后来除了坐在一起四周的同窗,其他人关系多年都没什么变化,如了那句君子之交淡如水。 可林泽手下的这些孩子,他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没发什么深仇大恨的矛盾,这些孩子长大后必定是相互间绝对的朋友和助力。 短短的一个上午,见识过林泽的教学手段,方山源忐忑的内心生出了一股佩服,忽然对以后在泽珛私塾当先生的日子有了些期待…… 第96章 玩了半上午的体力游戏,中午同学们都饥肠辘辘。 村里的特招生依旧吃得很香,商户小少爷们太饿心里作用也觉得私塾的饭菜好像不错,不知不觉吃得比家里多了不少。 方山源对私塾提供的饭菜更加暗暗咂舌,听到林泽说以后每天的饭菜都是同样的水准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原本以为林泽有本事归有本事,但应该还是贪财的,不然几百两的束脩也就林泽敢开口。 可是进了私塾他才发现自己所知仅仅是片面罢了。 泽珛私塾无论是教学设施,还是现在饭堂提供饭菜的态度,都是其他私塾比不上的,就算做同样的事情,方山源也不认为那些夫子愿意在给学生提供饭菜上花如此多的经费。 天天都是白米饭和肉菜,还有牛奶水果吃,这是大多数住在镇上的人都不能承担得起的生活,可见林泽在此倒贴了多少银子。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林兄把这句话贯彻得非常到底,也难怪那些狡猾的商户愿意被林兄坑了。 方山源心中如是感慨。 中午的时候。 在街口卖完面包点心的章珛和郑小洛几个也回到了私塾这边饭堂吃饭,反正都在镇上,别家味道菜色还没他们饭堂好,林泽自然让他们过来吃饭。 再说里面还有自己媳妇,林泽哪里舍得让他阿珛吃外面不营养的东西,顺手他空的时候还能给他媳妇开个小灶。 上回张阿婆说了,阿珛身子早年亏空累得厉害,不好好补补日后孩子不好要,他无所谓,但章珛很想要孩子,补身体这件事情非常配合,夫夫俩恩爱秀得十足。 看得郑小洛无比羡慕嫉妒。 林泽这个可恶的家伙就知道自己偷懒秀恩爱,把跑远路的活全部派给了他相公,还得他向峰哥成天起早贪黑的在外面跑,这段时间他们夫夫俩都没时间深入交流了,真是! 但稍微安慰点的是,林泽给他相公开的工钱确实侯道文,相公累虽累,可按照现在存银子的速度,来年他们家就能修新房子,办上两场喜事了。 热热闹闹吃完午饭,学生们回宿舍午休。 郑小洛和其他人就回村,提前揉好明天要卖的面包团和帮家里干活,秋收过后还得肥肥田,才好继续播种下一茬的作物,农家人这一年到头就没什么闲的时候。 而且林泽准备大量种植甜菜,其他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林泽表示要收购,村里比较有先见的小部分人就咬牙决定明年补种麦子水稻,改种林泽需要的甜菜。 如此决定是非常冒险的,朝廷税收中麦子水稻是占了比例的,不够就要添银子,如果明年甜菜种不好,村民损失就大了。 但想要吃肉就得有冒险精神,反正跟林泽关系比较好的几家是准备冒险的。 机会难得,而且这甜菜也不是说想种就能种的,目前种子有限,林泽自己都买了50亩地种不够,再分给其他人,就得看关系和品行了。 章珛回去也是看书学认字,所以便留了下来,私塾环境氛围都好,学习效率也会增高。 私塾午休时间林泽也是按照现代学校的规定方法,一个时辰,换算两个小时,吃饭睡觉时间都在里面。 这些在现代都是根据科举研究过后对人最有益的时间安排,身为穿越者,林泽觉得自己能够做得最好,最有益人类的事情,就是当个搬运工。 下午还有一场消耗脑力的游戏,中午孩子们可得好好休息,不然发挥不出实力来。 不过在下午上课之前。 林泽倒是意外见到了一个客人。 韩元庆,青山县城翰林私塾坐管江老江夫子的得意门生,青山县有名的大才子,比原身南阳镇才子的名声可大得了。 林泽有点稀罕,他跟青山县的人可没什么交际,以他现在的地位身份县城的人怎么可能来找他,还是前途光明的才子怎么会亲自跑来拜访他? “相公,你说会不会是上次招生考试的事儿?咱们闹那么大动静,引来县城的学子夫子看也不稀罕,青山县就这么大,几个镇而已,咱们招收商户弟子独立特行……” 章珛想了想分析。 虽然他不懂儒生圈子,不过基本常识还是懂的,他相公的所作所为件件新奇高调,树大招风很正常。 “也是,会会看,夫郎与我一起吧。” 林泽点头,牵着章珛一起去前院。 反正他的行事风格在别人眼中已经非常奇特,只要不挑战底限的规矩都无所谓,爱夫入魔本就是他的标致,再说阿珛懂眼色,有章珛配合,一些汉子不方便做的事情说的话,章珛完全可以帮忙出头。 夫夫俩相视一眼,默契的微笑去见客。 不出意外,韩元庆跟当初李广财郭员外是相同的反应,这个时代见外客时带着娘子夫郎的可不多年,大多都是吃软饭的男人做不了主才会如此。 但显然林泽不是个软饭男,见外客还带夫郎,韩元庆越发对林泽感兴趣。 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打听几日,不如一见。 “林兄,在下未曾提前拜帖冒昧来访,还请林兄莫见外,今日小弟前来,是奉老师之命,给林兄送汇贤宴的请帖,不知林兄可曾听闻这宴会?” 韩元庆态度随和热情,上来就热络的拉进关系,表达自己的友善态度。 来着善意,林泽自当不会扫兴。 汇贤宴他怎么会不知道呢,那可是融入青山县儒生圈子的最好的交流宴会之一,不是名声旺盛和学问真才的人可是去不了,就连魏夫子以前都不是每次都能去的。 上回招生考试之所以搞得那么高调,他有部分原因就是想展现下实力,让镇上的那些秀才儒生对他改变影响。 交不交际是一回事,但名声这个东西想要在科举路上走下去的人,是不得不费心思经营的。 他当时目地只是南阳镇的儒生圈子,却把青山县的儒生竟也引了过来,最重要的是还有人给他送汇贤宴的请帖,这可是块他没想到的大馅儿饼。 林泽不知道的是之所以他会遇到这般好事,完全是因为魏鸿弡弄巧成拙。 由于当初那场闹得人尽皆知的状告,魏家父女想攀龙附凤不成,反被人家正牌夫人报复,最后自己遭殃不行,还连累另一个前途光明的才子身败名裂含冤多年,现在魏家的名声已经全没了。 魏云樱被夫家休了不说,育才私塾不少学子也开始准备退学转到其他私塾了,造成这般结果,魏鸿弡气自己女儿没脑子的同时,对捅出篓子的林泽也是埋怨不已。 所以眼看林泽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开起了私塾,魏鸿弡就恨恨的说服了其他几个夫子一块儿去把青山县最震场的江老请出来。 本打着林泽过于独立特行的行事风格肯定会让老古板讨厌,结果却弄巧成拙。 江老性格古板,但为人真是心怀仁德,拜入大门派系,却混到小小县城当先生,不是没有能力,而是性格不适合官场,林泽奇特却干实事的行为,却正好想让老人心中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回忆。 因此,江老确实对他太不严谨的样子不满,可因为那句‘有教无类’的正气,江老决定给他机会看看,现在肯沉稳做实事的年轻人太少了。 “林兄行事奇特异于常人,但气度想法却令人耳目一新,小弟佩服,还希望到时候汇贤宴能够与林兄畅快淋漓的辩驳讨教一二,老师也希望见林兄一面,还请林兄不要推辞。” 韩元庆谦逊,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拒绝就真是自傲了。 林泽想了想,点头微笑, “江先生青睐林泽怎敢推脱,不过林泽想知,这汇贤宴可否带家中夫郎同去凑个热闹?” “这……” 韩元庆愣住,汇贤宴是文人才子聚会高谈论阔的地方,怎能让女子小哥儿出入呢。 林泽就知道不行,就没指望对方回答,他这么问当然是给媳妇争取出门玩耍的机会啦。 某个宠夫狂魔马上忽悠, “韩兄,我听闻江老组织这个汇贤宴的目地,就是广聚青山县的才子们谈诗论词,交流平日所遇所学所悟,开阔思维眼见,充实心胸内涵……” “古语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人生百态,姑娘小哥儿身上也有值得学习请教的地方,既然是开阔眼界思维,那边不能局限性别,否则我们知之,终究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韩元庆陷入沉思,“……” “韩公子,我相公言语时常惊世骇俗,纸上谈兵不如一日练兵,今天下午相公正巧会带学生做个小游戏,旨在锻炼学生的推理、逻辑和交流能力,韩公子不如瞧瞧,抛开世俗之后是否能够更加耳目一新。” 章珛见状开口。 话落,韩元庆表情诧异,读书如同百家技艺,有师门传承,因此私塾也是敝帚自珍,各家夫子教学不喜外人观看。 但看林泽并无反驳之意,韩元庆思索一二,拱手点头, “林夫郎所言有理,纸上谈兵不如一日练兵,林兄心怀宽敞,韩某便有幸见识了。” “无碍。” 林泽笑如春风,指尖轻点桌面。 章珛淡定如神,脸上保持着浅笑。 如果此刻有横批,那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天下夫妻林家最黑。 ************************* 虽然多了个看客,但林泽并不打算如何特殊对待,原本打算怎么上的课还是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既然是玩游戏,重点就是玩。 下午上课,林泽把所有学生都带到了实践教舍,这是他专门准备来给学生做实践活动,以及讨论辩论赛等等活动的。 这个教舍空间很大,布置也与读书教室的严肃风格不同,墙上挂着Q版可爱的卡通人物动物画像,可以围在一起坐的大圆桌,处处都昭显了身在此处的轻松之感。 学生们对这个教室特别喜欢,虽然第一次来,但是本能的感觉在这个教室上课应该都会非常有趣。 方山源在私塾装修的时候就见过,对私塾新奇的设施已经适应。 但没见过‘市面’的韩元庆就好奇不已,刚才路过读书教室的时候,看到里面林泽想办法弄出来的黑板,得知用处已经非常称赞,这更加看不出是干什么的教室自然让他兴趣不已。 “林兄方兄,这间教舍布置如此奇特,是做什么用的?” “实践所学、辩论讨论、玩乐放松,想做什么做什么,学习方法很多,太过拘泥于一格岂不就失了学习的乐趣?今天我们私塾的课程就是玩游戏,人多才好玩,等下韩兄也来试试……” “如此,在下却之不恭。” 韩元庆确实很好奇林泽玩游戏能教孩子些什么东西。 狼人杀游戏是人多比较好玩,12个学生有点不过瘾,所以林泽把给私塾打杂的张石蛋儿也喊了过来。 这小孩性格沉稳懂事,他也有几分心思培养。 除此之外,就是他、方山源、章珛,现在再多加一个韩元庆。 具体怎么玩方山源和章珛都试过了,有会的人带,初次接触玩的人就不会一脸懵逼,不知如何下手。 最近他媳妇脑子越来越灵活,就是在家没少跟他玩各种锻炼思维的益智游戏。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对林泽来说,章珛才是他第一个学生,以及教学实验品,能拿出来的现代东西都是在章珛这边先实践过,林泽其实也怕稍有不慎遭遇什么“文字.狱”之类的事情。 所以《狼人杀》这个名字自然也不能原装,只用它另一个文艺点的称呼《天黑请闭眼》。 像预言家、女巫这种更是要改成古代人熟悉的算命先生、神医之类的,不然再好玩的游戏观众听不懂也是瞎掰唱独角戏。 简单把游戏规则给大家讲解清楚,又带着大家玩了两遍熟悉,教室里的气氛才被带动出来。 很明显,能够在各种娱乐活动游戏泛滥的现代,《狼人杀》都能如同黑马冲出来,风靡全球人民,放在古代效果自然也不差。 考入私塾的12个学生智商都不错,很快就玩会了,方山源韩元庆两个考中秀才的成年人当然不能丢人,迅速把握到游戏精髓重点,心中震惊不已。 是的,震惊,两人心中只能用震惊来形容。 林泽说的这个游戏听起来简单,又以‘游戏’分类,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不务正业的玩耍,可当真正玩起来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这么小游戏却是包罗万象。 想把整个游戏玩好成为赢家,不仅需要超强的推理能力,还需要缜密的逻辑、强大的记忆、与人交流的勇气,还有分别谎言的能力! 这些能力单独拥有一个都能对人生起到改变的作用,若是同时拥有,那这个人将来必定前途不可估计。 韩元庆能被称为青山县的大才子,自然腹中学问十足。 他几乎是瞬间就看到这个游戏的好处,毫不客气的说,如果林泽长期用这种方法,甚至更好的方法训练他的学生,即便这些孩子在科举路上走不远,可人生也不会太差。 教室里,同学之间的气氛伴随着游戏激烈进行也越来越热闹高昂。 为了赢,所有同学简直使出了吃奶了的劲儿动脑子。 不然他们真怕林泽再想出什么恶劣的点子整他们,虽然林泽表示这个游戏没有惩罚,但他们要是信了才有鬼。 就林先生那无耻的性格,杀个回马枪一点都不意外好不好! 总之,短短时间内他们算是悟出了一个道理,信谁都别信林先生,惹谁都别惹林先生。 …… 孩子聪明,但到底年纪太小,心性稳不住,很容易冲动暴躁,失去理智胡乱玩。 众人常常是一激动就先把自己讨厌的人给想办法淘汰出去,也不管对方说的什么话,结果等待揭开身份的时候才晓得那竟然是自己的‘同伴’…… 还有被气场影响的,比如说李昇和莫天磊两个。 好吧,倒霉的又是他们俩……林泽也很无奈,这回他可不是故意,他也觉得很神奇,人缘最好的就是这俩了,结果每次死得最快的竟然还是他俩。 “啊啊啊啊!蠢货蠢货,你们这群蠢货,明知道周腊肉是我对头,你们竟然还相信他的话,就凭他那张看起来老实憨厚的脸吗?我再也不跟你们做兄弟了!” “猪,你们丫的都是一群猪,我都说了我是好人!我是算命先生,我可以看到坏人!郭子安才是大坏蛋,你们咋就信他不信我呢?!” 每次都死得飞快的李昇和莫天磊简直气到吐血。 其实他们运气很好,每次都能拿到不错的身份,但倒霉就倒霉在每次周腊肉和郭子安都跟他们拿着相反的身份,于是对持自然就形成。 而李昇和莫天磊都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脾气太直太暴躁。 而相对周腊肉相貌老实敦厚稳得住看上去有欺骗性;郭子安不需要看外表,就他那气场谁敢把他投出去,而且因为脸上没表情,说话的反应从来一成不变,大家也没法分辨他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因此,李莫俩人每次就非常不幸的迅速被淘汰出局,典型的拿着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然后每次揭开身份大家又发现这俩其实是同伴…… 众人其实心情也很吐血。 李昇连着输了两次,连林泽都有些不忍了,本来还想杀个回马枪给输家来个惩罚,以后鞭策大家更努力,但这情况他有点下不了手了。 再怎么说李昇都是他的准徒弟,他这个做师傅的也不能看着徒弟遭受打击还雪上加霜那么残忍不是。 “好了,今天游戏到此结束,以后咱们再玩,到时候大家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先生绝对不会骂你们,只要你有赢的能力。” “今天的课业就是回去把今天两个游戏的感受写出来,文笔用词不要求,只要你们最真实的想法,比如说:先生昨天不让我吃饭我很想打他……之类,先生宽宏大量绝不介意。” 游戏结束,林泽拍手结束程词。 连着被坑了好几回的同学们,盯着笑容满面的林泽:我们信你就有鬼了! 第97章 一场狼人杀游戏下来,每个同学的性格和能力展现都展现得淋漓尽致。 林泽对输赢结果笑得肚子疼,不过针对众人不同的性格,他现在也能制定好更好的教学计划。 天下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方法,这是现代他两个老学究爸妈的口头禅。 韩元庆对林泽几番说出来的话很是佩服,其实林泽做的事情和说的话这里也不是没人想过,很多道理大家都知道,但是真正去做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游戏结束下课,韩元庆便告辞返回青山县,他得回去把今日所见所闻跟老师好好说说。 而私塾学生们下课后,就开始为林泽要求的“玩后感”发愁了。 商户小少爷启蒙早,会写的字多些还好,三个村里特招生就愁了,他们压根就不会写字啊,私塾还没教呢,唯一认识的名字还是林泽公布入学名单上看见记下来的。 不过虽然商户小少爷们会写字,但也好不了太多,古代学字速度本来就慢,这些小少爷从小贪玩不认真学,先生又嫌弃他们商籍不认真教。 所以好些启蒙三四年,甚至五六年的都还不能把《三百千》的字给认完。 而林泽还要要求他们把几百字的感受全部写在一张纸上,美其名曰检查他们的字写得如何,实际是为了节约纸张,林先生就是这么抠。 毛笔想把字写小,没有长期专门训练过一张A4大小的纸能写几十个字都已经是能人了,这群‘学渣’小少爷,和还没正式学过认字的村里特招生对课后作业简直一片哀嚎。 所以当天晚上,所有学生拿着毛笔,表情都是苦大仇深,谁也没机会嘲笑对方,反正都是半斤八两。 留住学校守孩子们晚自习做作业的方山源见此真是万分的于心不忍。 不过连着几次他也明白了林泽有时候看似过分的行为,实则有深意。 也便端着茶杯欣赏下面学生们菁菁求学,想起当年头悬梁的日子,莫名有种幸灾乐祸是肿么回事儿…… 第二天再上课。 林泽果不其然拿着大家上交的课后作业大展身上,对着不是文字+圈圈叉叉组合,就是不知道写的什么鬼画符,展开了林氏毒舌的严厉批评。 “……不会没关系,先生没要求你们写得如何好。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不然长都脑袋什么用?李昇你们9个我没记错应该是三岁就开始启蒙,现在你们多少岁了?竟然连字都写不完,给我写了这么多圈圈叉叉!” 说到后面林泽是真的生气了。 其实他不是真的气这些孩子,而是气给这些孩子启蒙的那些先生,他原本以为只是李昇因为脾气而导致请回家的先生不想教,可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所有商户孩子都这情况。 这里人歧视商籍,大多文人更自命清高,平白耽误了这些孩子最佳的启蒙年龄。 “还有周翰林你们三个,先生难道不知道你们不会写字吗?不会你们可以想别的办法嘛,直接在卷子上画上你们不会都行,拿这些四不像的鬼画符出来,不懂装懂很光荣吗?先生总有一天会被你们气死的……” 周翰林就是周腊肉,前面说了,三个特招生林泽给提前取了字,不然上课叫腊肉多糗。 “呜呜,先生,我们是真的不会嘛,你老给我们出难题啊呜呜呜……” 从来没被这般教训过的小少爷们纷纷憋不住委屈的哭了起来。 周翰林三个特招生也憋红了眼睛,林先生凶起来的时候好吓人呜呜…… 一个个哭得简直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让准备再加料的林泽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这些小混蛋就会用卖萌计,不过面上还是不能让这些小家伙看出他的弱点。 继续严肃着脸,只是稍稍放轻语气, “不许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先生不是骂你们,也不是给你们出难题。先生只是要你们明白一个道理,世界上没有完不成的事情,只看你们能不能拿出自己最大的潜力去做……你们相信人可以在天上飞吗?” 话落,大家停住掉金豆子,瞪大眼睛,“先生,人还能飞到天上去?” “对,先生虽没见过,但是先生却这般相信。” 林泽睁眼说瞎话,飞机火箭他都快看到吐了好吧。 “在很久以前的时候,咱们先祖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那时候他们会想到咱们现在能够穿舒服保暖的衣服,□□致美味的食物吗?会从跟野兽竞争生存,变成现在奴役牛马为我们干活吗?” “我们那个时候的先祖成天过着心惊胆战的生活,生存只靠打猎和采集果子,他们那个时候会想到我们现在能够自己种植粮食,圈养动物吃吗?” “为什么只有神仙能飞?鸟儿鹰禽也是很普通的生灵,他们同样可以飞啊?就像制作马车牛车、耕田的犁耙,玩耍的风筝,如果有一天我们可以制作出像鸟儿那般可以飞的翅膀,我们不就可以飞到天上去了?” “……” 下面的孩子们没说话,但激动涨红的脸和期待的眼神却是表明着心中的赞同。 先生说得很有道理啊! “所以,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只有不愿意去做的人。不要因为别人的批评而难过,当别人批评你们的时候,你们应该想的是,你们要如何改变这个问题,将来嘚瑟的去打他脸。” “或许你们会觉得这样会不会太嚣张,但没关系,因为你们有那个资本。别人的指责和不茬都是妒忌,当他们放屁就是,你不炫耀你自己出众的地方那还为其努力做什么……” “先生,那你就等着我们将来揍你吧!” 众人现学现用,激动万分拍桌齐齐冲着林泽立下豪言壮志。 未来令大家恨得牙痒痒又控制不住跪舔的‘炫技派’初步形成。 再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林泽,努力扯出微笑, “……” 槽,一群小混蛋! ******** 在进行过例行的思想洗.脑,哦不,应该是教育,林泽开始了正式教学内容。 私塾的课程安排也走上正轨,每天早上的早读和跑步是雷打不动的,古代科举考试中途是没有休息离座时间的,如果身体素质不够,很难坚持完几天几夜的时间。 睡惯了懒觉的小少爷对这个真是十分的深恶痛绝,原本赶着吃早饭和早读,他们都来不及洗漱了和束发了,结果还要早起跑步,真是令人想死。 不过当看到同屋的三个村里特招生都能准时起床完成任务,被嘲笑了几天之后,这些娇贵的小少爷们生活技能呈九十度直线上升提高,竞争对比永远是促进人进步的最大动力。 林泽其实也没有比这些孩子舒服到哪里去,他同样要为了三年之后的科举考试锻炼身体。 他每天来镇上都是跑步来的,二十多公里的路程跑下来,身体是日渐结实,褪下衣服时已经明显能够看到薄薄的一层肌肉。 每天晚上章珛看到林泽上床睡觉的时候都忍不住脸红(林泽喜欢luo睡),隐隐有花痴的嫌疑了,他相公真的是越来越帅了有木有!不过他这腰感觉也越来越酸了…… 对于私塾其他的课程林泽安排是他跟方山源分上午下午合作教导。 方山源主攻文学诗词等古文教导,因此放在精力脑子最清醒的上午。 而下午比较容易犯困的时间,则由比较会调节课堂气氛的林泽把握,教导拼音和数学,以及对上午方山源讲过的内容再进行给同学分析深入理解,引导孩子们的思维方式。 晚自习时间就比较自由了,任由大家自己做作业,回忆贯通白天学的东西。 私塾每天的时间安排得非常紧,学习任务也不轻松,两位先生的要求也十分严厉,但是大家却没有感觉到枯燥可厌烦,即便抱怨也仅仅是抱怨而已,却没人想过逃课什么的。 因为林泽和方山源有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对他们没有歧视,哪怕因为他们做得不好而骂他们,惩罚他们,可小孩子心思敏感,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两位先生是在用心教导他们,没有丝毫不耐烦。 而不像以往遇到的先生,总是对他们有种说不出的不耐,每次骂他们只会重复说他们“朽木不可雕也”之类的话,听得头晕懵懂。 但林先生和方先生每次骂归骂,但都是骂得有理有据,让他们清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并且告诉他们改正的方向,听得清楚明白。 林泽讲课风趣,浅白易懂,大家都十分喜欢上他的课,课堂上基本都是欢声笑语过来。 方山源上课虽枯燥没啥特点,但引经据典,不厌其烦有耐心,大家也挺喜欢,因为方先生不会不按常理出牌,稍有不慎就被坑。 总之,一个星期的私塾生活结束,所有皮猴子的精神面貌和脾气都有了非常显著的改变。 皮猴子们虽皮,但认真的时候还是非常用心的。 林泽对自己挑人的眼光很满意,周五下午放假的时候,大手一挥,大方的给每个同学送了盒蛋糕面包做奖励,高兴地一群小猴子差点没忍住上蹿下跳。 李昇这里,林泽另外多准备了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之前欠李广财的宅子钱,和一块作信物的玉佩。 之前厚着脸皮欠人银子是迫不得已,现在他手上有银子了当然要马上还掉,俗话说有借有还才再借不难嘛。 至于信物玉佩,是之前承诺的收徒之事,他现在名声不稳,波动太大,实在不适合大张旗鼓的收徒。 再说这里讲究师门派系,他目前的名声给李昇带不去任何好处,只会招去麻烦,因此林泽并不准备办拜师入门之仪,不过形式罢了,师徒之情记在心中,做到事实就行。 “林先生方先生,下周再见,我们绝对不会想你们的!” 背着小包袱的皮猴子们挥挥手,私塾大门一开,就提着奖励的点心火速飞奔,准备给分别一周的爹娘献宝去。 ****** 私塾角落。 张石蛋儿站在墙角,看着跟林泽两位先生道别的学生们,眼中露出羡慕渴望之色。 低头看看手中用木炭写满字的木板,又看看自己粗糙的双手、破旧的衣服,抿着嘴唇,最终跑到水井边把木板上面的字迹洗掉。 然后才回到后院帮张阿婆干活,“阿奶,同学都走了,咱们去打扫教舍吧。” “诶,奶先去,厨房中午还剩了碗牛奶羹,蛋儿吃完再来啊……” 张阿婆揉揉腰,看着瘦弱的孙子满眼慈爱。 第98章 (捉虫) 周末放假,学生们都回了家,方山源也要回村看看家里。 林泽跟章珛这两天就不准备回村,暂时在私塾员工宿舍住下,因为他们要趁着周末私塾没有学生,甜品店好开张。 筹备了这么久,甜品店的装修和厨房用具等等全部准备齐全,是时候开张赚钱了。 为了到时候热闹,他还给学生们发了优惠券让大家带回去,好多找些人过来帮忙捧个场,凑凑人气,开业的人气基本直接决定以后的生意。 一见钟情这个甜点招牌现在是响亮,不过鉴于甜品店走的高端路线,到时候有钱进店的人不一定有几个。 因此他只能把目光放到他学生们的有钱老子身上了,身为学生家长,支持下‘先生’的工作是很有必要的,他赚了钱也才更好的给私塾增加设施不是? 总之,在林先生的叮嘱下,周末回家的学生们都非常配合的极力劝说自家爹娘周末去捧场。 不配合能行吗?就林先生那个不要脸的家伙,不去的话到时候估计脸上笑嘻嘻,心里琢磨计! 各家家长对自家的小屁孩无可奈何。 其中李广财最是头疼无奈,他儿子是所有孩子中最跳最皮的。 “好了好了,明天爹不去铺子了,让老许看着,爹和娘带你去。瞧你才去私塾读了几天,就对你那个林先生如此维护了,昇儿,这可不像你的脾气……” “是啊,昇儿,这几天都是怎么过的?这林泽也是,读书怎么还不让带书童呢,看你这才几天的功夫,就黑了瘦了,一点读书的斯文样儿都没有,以前白白胖胖的多好,现在活像山里去跑了一圈。” 李夫人看着几天不见,就变化甚大的儿子心疼不已。 儿子走的时候白白嫩嫩,五天的功夫,回来就变得黑了瘦了,没有小厮丫鬟照顾生活起居,这几天也不知道儿子怎么过的。 女人比较感性,俗话说慈母严父,在溺爱孩子方面,女人总是比父亲要多些,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受苦受罪,最心疼的就是娘亲了。 以前李夫人这般哭哭啼啼说的时候李昇没啥觉得哪里有不对,反而沾沾自喜他娘疼他。 但现在听他娘的话觉得有点不对了。 读书要啥斯文样儿啊?难道白白净净才算读书人啊? 还有白白胖胖好什么好,就是因为他之前比其他同学胖点儿,所以开始两天早上跑步的时候他天天吊车尾很丢人的好不好! “爹娘,是你们想尽办法把我送到泽珛私塾去的,现在瞎操什么心啊,这几天我过得好着呢,黑点瘦点有啥不好,你们知不知道就是你们以前把我喂得太胖,害我在私塾天天跑步都最后一个,郭呆子都比我跑得快……” 李昇挥挥手半点不在乎自己变黑变瘦,指点江山说句。 “再说我这哪里黑了,林先生说我们这是健康肤色,小麦色古铜色,英雄的标配色!我们是男子汉,就应该有点豪迈样儿,那才是真男人!娘,你也别整天哭哭啼啼了,先生说女子也能顶半边天,你要拿出点女子英雄气概知道不?” 李夫人看看自己细胳膊细腰,闭嘴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这几天在私塾怎么过得好?林先生都教了你们些什么?” 李广财看着黑瘦了点儿,却精神十足的儿子,摸着胡子心情很好,他还从来没见过他儿子如此气势昂扬的模样。 憋了整周废话的李昇就等着他爹问了,马上开始一边吐槽私塾的生活,以及林泽这个老不要脸整他们的恶劣先生,当然还有私塾比较喜欢的地方。 从开学第一天遭遇饿肚子,到后面做游戏,从上课到睡觉,从吃饭到作业。 足足说了半个时辰李昇才停下来,最后学着林泽每次来个总结评价, “……总之,虽然林先生老是不按常理出牌咱们需要跟他斗智斗勇才能过得舒坦外,但林先生确实有学问,方先生也很好,我们已经把拼音学完了,乘法口诀表也会了。” “对了,还有好些诗词我都能背下来了,林先生教了我们一种快速记忆法,背起书来特别容易,虽然那些诗词我不知道啥意思,但林先生说让我先找语感啥的,反正林先生就是很厉害。” 李昇认真点头,他现在对林先生是真佩服。 李广财夫妇听得暗暗点头,儿子的变化出乎他们预料,泽珛私塾的生活安排等等也让他们惊叹。 孩子不清楚,他们见过世面的大人可明明白白,林泽私塾除了规模小点,但其他完全可以媲美书院。 甚至有些地方还要更好,教学效率似乎也非常高,尽管听不懂儿子说的拼音、乘法口诀表等等是什么东西,但是以往请先生一个月能教会他们儿子两首诗就不错了。 “还有,爹,林先生让我把这个盒子交给你,说是还你的钱,还有说我拜师的事儿。” “哦?你林先生说了拜师的事儿了?” 李广财听到这个消息更加振奋,赶紧接过盒子打开。 拜师的事情早就说好了,生怕林泽忘了,完成考题的时候他还特意让人去通知了林泽,但后来林泽就没消息了,让他怀疑对方是不是想反悔了。 如今看来还是他小肚量了,人家敢开口答应怎么会反悔呢,真真是跟奸猾生意打多了交道,惭愧惭愧。 盒子里除了宅子的欠款,还有一块儿刻着‘林允棠入门首徒李昇’小字的方形玉佩,以及一封信。 “昇儿资质,金鳞之物,林泽名朽,派系之争,操之勿急。” 卖酸的十六个字简单翻译过来就是:你儿子是个天才,我现在名声不好,拜师之礼日后再说,免得浪费天才! 这‘金鳞’二字夸到李广财心坎上了。 尽管嘴上总说李昇愚笨,但哪家当父母的不觉得自己孩子是天才?这林泽不仅有本事,还很有眼光。 李广财笑得脸上都快皱成了一朵菊花。 “昇儿,快再给爹说说私塾还有什么好玩的,你们玩的那个《天黑请闭眼》是啥游戏?玩游戏还能提高智慧啊,你快教教爹,让爹也提高提高,还有那乘法口诀表,学了真不用算盘也能快点算账啊……” “那可不行,林先生说私塾教的东西不能随便传出去,这叫保密精神。” “臭小子,我是你爹还保啥秘啊。” “就因为你是我爹,林先生在私塾才特别‘照顾’我,他说你把我都教歪了,要给我掰正!” 李广财吐血,“……” ******* 不仅仅是李家,泽珛私塾的学生放假回家,情况反映都是差不多。 孩子们兴奋又吐槽的把私塾发生的事情讲给家里人听,听得大人们是又感慨又欣慰。 商户老爷夫人们最感叹是孩子们在生活上的变化。 不过五天的时间,他们儿子就学会了自己洗澡、自己刷牙洗脸、自己穿衣服,竟然还会自己束发,小胳膊小腿儿们弄得有模有样。 吃饭也不挑食了,端上桌的菜有什么吃什么,饭量比往日增加了一倍,甚至吃完还点评说没私塾的大锅饭好吃,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不好吃也不能浪费…… 等吃完饭小少爷们也不像往日闲着没事儿去调.戏小姑娘小小哥儿,或者斗蛐蛐了,而是赶紧跑去书房做作业。 大人看着心疼劝着休息会儿吧,还被人小鬼大的皮猴儿们教训, “爹娘,你们别捣乱了,我得赶紧把作业做完,不然明天后天就没时间玩了!” 有模有样训得商户家长们是既好笑又欣慰,心里也对泽珛私塾感激不已。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们儿子哪里会说这种话,绝对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撒娇,“等我再玩会儿再写字嘛,娘~” 村里这边。 比起黑了瘦了的小少爷们,周腊肉三个特招生就是胖了壮了。 家长们听说孩子在私塾顿顿都吃的是白米饭、天天烧肉炖肉炒肉,外带每天早上竟然也都是白面馒头包子鸡蛋,外加还有一杯牛奶。 偶尔还有水果甜点吃,家长们简直嘴巴张得合不拢。 先前说要交30两的住宿和伙食费大家还有点舍不得,可听孩子说完私塾的生活,就半点心疼都没了。 如果真照孩子们说的这么吃,这一年下来光是在伙食上的花费30两银子是绝对不够的。 家里其他没去成的孩子听到兄长在私塾不仅吃得好,玩得好,有漂亮没有补丁的衣服穿,还能学会认字以后赚大钱、当大官,羡慕得不行,暗暗气妥当初招生考试的时候自己怎么不像哥哥那般努力…… 再吃着哥哥从私塾带回来的奖励点心,大家对私塾读书的向往更多了。 跟林泽同村的江家看着自家两个大变样的儿子,更是乐得马上就提了一筐子东西去林三贵那边感谢。 本来想去感谢林泽的,但林泽这两天没回村。 自家两个儿子都幸运的进入了泽珛私塾读书,如今短短几天就学得有模有样,江家一家子心里高兴得都不知道怎么形容。 林泽可是说过的,进了泽珛私塾的孩子只要认真努力,中途不被辞退,将来考上童生绝对没问题。 林家当初一门双秀才,他们江家这也快一门双童生了,祖宗保佑哦。 “三贵啊,作甚为你家老二跟陈氏那个女人烦,你家老二就是被陈氏那个女人教坏的,好在你现在还有林泽和小莲两个儿女,我们都羡慕着,好好的福气不享发什么愁呢,放宽心放宽心……” 江家人知道林三贵最近正被陈淑菊母子整出来的事儿心情不好,所以上门不断的说好话夸奖安慰。 有村民的安慰,林三贵心里也好受多了。 第99章 (捉虫) 私塾放假第二天,在万众瞩目中,筹备了近整月的一见钟情甜品店终于开张。 确实是万众瞩目。 早在决定开甜品店的时候,林泽就开始了在小摊子上的宣传工作,中秋节那波赚钱的机会更是免不了打个广告,所以如今南阳镇这一片地方基本都知道柳河那边开了个叫做‘一见钟情’的甜品店。 店名除了‘一见钟情’的招牌有些古怪稀罕,甜品店还是很好理解的,说白了不就是卖点心的嘛,跟仙乐居没啥区别。 没吃过林家东西的人满不在乎口气,引得吃过的‘甜品迷’们十分不满,当下反驳, “不不不,那一见钟情跟仙乐居的点心区别大着呢!” 哦?区别大着?人家仙乐居可是百年老店,一见钟情什么鬼,刚出来就能盖过人家仙乐居的名声? “那是,仙乐居的点心是好,不过也就是放在咱们这没什么好东西的小镇,拿到外面根本不够看,但一见钟情可不一样哩,它家的点心不仅好吃,可是连京城都没有的独一份……” 啥?连京城都没有的独一份?这么夸张?不会故意找人说的吧。 反正没吃过的人是想不出一见钟情的甜点有什么特别味儿,而吃过的是满口夸张不已的赞叹。 一番争论的结果就是开业这天,甜品店外面围满了闻名而来的客人。 由于甜品店是走的高端休闲路线,价格不菲,普通人是承受不起的,但减价这种自降身价的事情林泽也不想干。 甜品店他本来就没打算冲销量,专门开来赚轻松钱的,只考虑质,而不考虑量。 但开业这天得有人气,所以林泽除了店里的布置,还在门外圈了一块空地搭上棚子,柳河这边清净,空地多得是,随便围用基本没人管。 外头棚子里面售卖的甜品也是店里面有的,不过却是只作为品尝的小分量。 这大大的满足了想尝尝味道,却又囊中羞涩百姓的心思。 而有银子的则直接大摇大摆,带着得意炫耀的表情进入内店,除了吃甜品,就是享受下甜品店的服务和氛围,在看到甜品店的装修第一眼,大家就好奇不已。 整个店面的装修林泽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既有现代简洁大气的风格,也有古代审美的文雅气息。 等进了门,店内又是另一番景象。 想把一个店开得红火出名,就必须有特色,甜品店林泽本来就是要做成休闲餐厅那种。 所以店内布置,针对情侣、娘子夫郎、汉子、还有小孩分了好几个区域,把所有年龄段的客人都照顾到了。 并且每个区域中间都用特殊处理过的厚墙分开,隔音效果非常好,点上几样甜点果茶奶茶,欣赏下柳河的风景,碰上私塾开学时候还能听听菁菁学子们的朗朗读书声,过得不要太惬意。 因为宅子面积挺大,前院房间加院子足足有近三百多平的地方,位置很宽敞。 不出意外,昨天得了叮嘱的学生们今天全部把自家爹娘给拽来捧场了。 就是三个村里的特招生也一样,虽然吃不起,但把家里最好的衣服穿上过来凑个人数捧场还是可以的,这可是林先生家的店,不支持下说不过去,这可是他们儿子的先生。 “阿珛夫郎,今天店里有什么好吃的?奶茶,有奶茶吗?还有那个什么慕斯,我最喜欢那个了!” “阿珛夫郎,我要吃荷花酥,阿珛夫郎做的荷花酥比仙乐居好吃多了,再给我来一杯水果茶……” 小鬼头们在私塾休息时间没事儿,就喜欢跑到前院看甜品店的装修,稀奇新颖的摆设,章珛决定甜品店点心名单的时候,也都是做出来让孩子们帮忙尝了才决定的。 甜品里其实不止面包蛋糕这些西点,还有几种林泽精挑细选味道好又比较容易做的传统中点。 其实仔细比较中点并不比西点差,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更胜一筹,毕竟是天.朝传承几千年的结晶,只不过由于中点制作一般人发挥不出精髓,在现代才被西点盖过了风头。 本来林泽是只打算卖西点的,但上回仙乐居让他大伯来买方子给他塞女人的事情实在让他有些生气,这才临时决定增加中点杠上,他就这牛脾气。 对于新开张的甜品店孩子们熟悉得,进门就先点上了。 让大人们好笑,从没见过自家小子对哪家店铺有这热情的,一见钟情点心他们也是吃过的,很有品质味道保障,连菜单都不用看,直接随便点。 “林夫郎,我们就跟着这些臭小子点一样的了。林先生今日可在?我们想请先生一块儿品茶,顺便趁此问问我们家这些皮猴子有没有在私塾捣乱,劳烦林先生帮我们管教了……” 既然来了私塾这边,哪有不见林泽的道理。 昨晚听自家孩子说了一宿私塾的事情,他们都十分好奇和感激,还想从林泽口中了解孩子的情况,孩子到底好不好,先生才最清楚嘛,这些皮猴子为了要奖励,难保不会胡编乱造。 “你们先坐,相公在后院私塾练字,我去叫他。” 章珛笑着点头,礼貌招呼大家落座,待客越来越熟练。 开店做买卖涉及到户籍问题,林泽实在不方便出面,尽管今天开业这么忙,林泽也没有露面,以防被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 章珛就不同了,他是小哥儿夫郎,随便做买卖都无所谓,到时候产业算起来也只是夫郎家私,所有大户人家都是如此做的,不然那些后院的人干嘛都想做正夫人的位置。 这些日子的锻炼也足够章珛一个人出门没问题了,林泽放手还是放得很放心。 听到12个学生家长全部来了,林泽心里乐呵,大家给面子他也不会架着,放下毛笔,稍作整理就到了前院甜品店,陪家长们落座,谈笑把孩子们的情况告诉大家。 “我家天磊说他在私塾得了好几次表扬?林先生这是真的吗?就他那样不捅娄子就行了还能得表扬啊?” “莫员外夸大了,其实令公子很聪明也很听话,虽性格急躁了点,但只要好好说他都能听进去……” … “林先生,我们家薛祁说他学什么拼音测试考了第二名,真的假的?” “是真的,令公子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林先生,我们家……” “林先生林先生……” 面对家长们的热情询问,林泽全部挨个回答,并且很给面子的都进行了一番夸奖。 自己的学生自己再怎么觉得笨,但放在外面,林泽是绝对要夸的,小孩子也是要脸面,缺点问题他知道对症教导就行,总之让别人看到的,必须是他学生优秀的。 这让一直竖起耳朵偷听的孩子们松了口气,然后看到自家爹娘脸上骄傲的表情,不知怎么忽然有种强烈的热血澎湃。 原来被人表扬,被父母自豪的感觉如此好,难怪林先生说做人要嚣张,炫技要勤快。 是啊,自己擅长和优秀的地方若不炫耀,享受享受世人的肯定和夸奖,他们那么努力是为了什么?那些说他们嚣张高调的都是羡慕嫉妒放屁,酸得慌! 12个学生家长里面有9个是镇上的有宅子有面子的商户,这画面让不懂的普通百姓暗暗咂舌,再看甜品店高雅的装修风格,更觉这是有身份有地位人才能出入的地方。 而镇上其他不值钱的商户看到一下子9个老板都聚集到了一个地方,心中暗道这些狡猾的家伙莫不是在借人家店铺开张捧场的由子,而商量什么大买卖? 就像上回郭员外借口请大家坐客,结果跟林泽搞什么联盟优惠,中秋大赚了一笔的事儿。 这一见钟情又是林泽的地方,每次林泽跟镇上商户聚在一起都会出点事情,不是告官啊就是做买卖啊,难道这回又有什么事情想偷偷搞?? 要是真有好处,他们可不能错过。 顿时,上次体会过中秋联盟优惠好处的老板们听到消息,也赶紧换衣服撒腿跑了过来凑热闹。 一辆接一辆的马车停在‘一见钟情’甜品店的门口,一个又一个身着绸缎衣服带着小厮的老爷进去。 甜品店的门口如同有钱老爷家举行宴会时宾客络绎不绝的画面。 无形中歪打正着,‘一见钟情’在镇上百姓眼中成了‘名流’之地,今日过后,很长一段时间夫郎娘子们攀比的不是首饰和衣服,而是请客去一见钟情吃下午茶…… 甜品店热闹开张。 而与之对比同样做点心生意的仙乐居今天的生意就无比惨淡,店铺里一只苍蝇都没有。 本来林泽的生意做得不大,还是限量销售,南阳镇点心市场这么大,对仙乐居来说影响并不算特别大。 但气人就气在,只要林泽的生意开张,那段时间仙乐居的客人就很少;林泽关店,仙乐居就恢复客流。 这怎么看都有种仙乐居的客人都是一见钟情选剩下的,这让在镇上当了多年金字招牌的仙乐居心里怎么能舒坦? 可不舒坦仙乐居的罗员外目前也无可奈何,谁让林泽有本事开私塾笼络那么多的商户,他一个人单挑不了那么多人啊! 于是气闷不已的罗员外只能把气撒到办事不利的林大伯身上,一脚把在仙乐居干了多年的林大伯踹了,换了个新掌柜。 第100章 林大昆被辞退的事情在家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当家的,这罗老爷也太没良心了,你在仙乐居干了几十年了,他咋能说把你辞退就辞退呢!” 当家人的工作一丢,全家人都都不好了。 林大昆婆娘项氏更是直接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们当初跟村里林家闹得大,走得绝,离开村子的时候把分家分到的田产全部都卖了,多年跟村里又没什么联系,现在再回去扎根不容易。 再说在她们全家在镇上过了这么多年好日子,回了乡下哪里还能习惯?当惯了被小丫鬟伺候的夫人再回去跟那些村妇交际,这落差太大了。 “不行,当家的你给仙乐居劳心劳力多年,罗老爷这么做,他得给咱们一个说法,呜呜……” 项氏越想越不甘,当家这份掌柜工作可是她们家的命脉,没了下半辈子可就要受苦了。 林大昆也是很气恨, “能有什么说法,我办事不利放哪里老板想辞就辞,这事儿还得怪三弟和他那好儿子!要不是他们死活不卖方子,还跟罗老爷对着干,罗老爷能看我这个跟他们沾了亲戚关系的顺眼?” 项氏听得又是哀嚎, “这天杀的林三贵,当初为了他两个儿子读书就让当家的你错过好伙计,如今又害得咱们落难,咱们家到底是跟他三房有啥仇啊,那咋办?当家的咱们真要回村子吗又种田当泥腿子去吗……” 当初费了劲儿的从泥土里爬出来,现在灰溜溜回去,日子咋过得。 大房儿媳杜氏抱着几岁大的儿子面露忧愁和不愿,她当初嫁到林家来可就是瞧林大昆是仙乐居的管事,林家家境殷实,不然谁瞧得上她那没用的相公。 如今林大昆工作没了,在镇上待不下去要回村扎根,她可受不了那穷苦日子,她可是从小镇上长大的姑娘,农活干不了。 想罢,杜氏赶紧劝道,“公爹,你们先别气,其实说不准这是个好事。” “好事?我都被辞退了还有什么好事?” 林大昆其实不笨,只是因着跟三房的关系,每次遇到都被情绪影响失去了本来的理智。 当初他是一心一意想过好日子,觉得把希望放在读书考科举上太渺茫,不如现实点看眼前,可家里其他人就是傻,硬是吃糠咽菜也要去供读几个半大点的娃娃念书,害得他失去了工作机会,心里怨恨。 这些年村里林家日子过得穷苦,他却翻身当上了掌柜,住上了宅子,还买上了丫鬟伺候的日子,当初的怨恨就变成了解气和瞧不起。 结果没高兴多久,村里林家就翻身了,他这心里不平衡啊。 “公爹,其实您当年跟村里老家也算不得大矛盾,只不过是赌气罢了,都是同根生的亲戚哪有隔夜仇,这么多年了你还气什么,不如跟老家那边和好吧……” 杜氏劝说, “仙乐居的掌柜是好,但比得上林堂弟吗?暂且不说林泽开了私塾将来弄不好教出一批有出息的学生桃李满天下,就他那一见钟情,如果做大了能比仙乐居的招牌差?” 不仅不会差,还会更好,因为一见钟情的甜点除去有独一无二的新颖西点,中点的口味也比仙乐居正宗,只要顺利发展下去,仙乐居根本追不上。 林大昆冷静下来陷入思考。 “当初老家那边选择把银子给小的读书,这不管怎么说都有点亏了公爹您,家和万事兴,只要公爹您放下芥蒂,老家那边哪有不愿意和好的道理?只要三叔帮您说几句话,林泽哪有不考虑他爹的话道理,到时候公爹您不就是一见钟情的掌柜了?” “当家的,媳妇说得有道理,当初是老家欠咱们的,他们现在得还债!” 项氏点头赞同,反正她是不想回村去。 “算三弟那蠢货有福气,生了个好儿子。我去试试,说来我倒是忘记了件事儿,不怕三弟那家伙不答应……” 林大昆想了想,如今也只有这么办,说来以他多年的掌柜眼光,一见钟情的发展前途确实不错。 一家人这番商量,决定找个时间回老家一趟。 …… 对此,林泽并不知晓。 别说林大昆是个不安分的人,就是个安分的他也不会让对方到自己的店里来。 并不是因为前两次林大伯买方子惹他生气,而是就凭这么多年林大昆一家子出去后都没跟老家联系过一次,一回来联系就是有目地,可见亲情观念淡薄,把这种人弄到身边纯粹就是引狼入室。 当初林家把家里银子都给孙子们读书,没给林大昆买工作是有点偏秤,但这也是人之常情。 村里指望子孙唯一出息的路就是考科举,而林大昆的工作再好混到最后也不过是下人给别人卖命,两相前途比较,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前者赌一笔。 如果赌赢了,孙子出息了,那世代吃苦的林家可就崛起了。 而给林大昆买工作可不是那么简单,家里还有两个儿子,给老大买了工作那老二买不买?老三买不买?所以还不如把银子都给孙子们读书好。 事实证明林家两个老人虽有点封建传统的毛病,但选择是没错的,孙子辈出了两个有出息的。 再说当初分家的时候,林三贵可是力顶父母的压力,家业三兄弟平分的,没有谁对不起谁,谁欠谁的说法,林大昆怨恨,只不过是自己觉得不公平想不通罢了。 甜品店开店声势摆得足,开业当天出乎林泽预料的镇上竟然主动来了好些老板员外的来捧场,给他这小店面子撑得十足,广告效果打得异常好。 不过甜品店也没有让大家失望,精致的点心、新颖的水果茶和奶茶,以及让人眼前一亮的环境都分外吸引人,让享受过的人觉得银子没白花。 而等到私塾学生过完周末返校开课后,来甜品店喝下午茶放松的人听到后院偶尔传来朗朗读书和欢笑声,顿时更觉惊奇。 或许在现代人看来这有点吵的嫌疑,但是对崇拜文化的古人来说,能够听到朗朗读书可是件非常荣幸的事情,不仅不会觉得吵,甚至好些人还觉得只是偶尔听到不过瘾。 没几天之后,在摸清私塾那些时段读书声比较多后,就有那么些娘子夫郎带着家中孩子,又或者闲着没事儿的老太爷老太太带着孙子,在固定的时间专门来听私塾的读书声,美其名曰熏陶孩子,以后送去私塾肯定就会很聪明…… 在家长的眼中,什么都能省,但花在孩子身上的银子是绝对不会吝啬的。 不过靠这种单调的读书声吸引也不是长久之事,天天干坐着喝下午茶聊天也会腻。 为此林泽跟章珛商量之后,决定仿效茶楼,在甜品店里搞点说书之类的活动,增加顾客的娱乐放松。 因为来甜品店的大多数都是女人和小哥儿,所以在说书方面准备的内容自然要符合市场风向需求。 在林泽无奈和章珛的兴奋中,甜品店的说书故事都是林泽之前哄媳妇讲的那些《霸道相公爱上我》《我的邪魅霸爱未婚夫》这种傻白却让人心里发甜的故事。 拿到剧本的说书先生:……我是看在工钱的份儿上才丢节操的! 当然,除了女人小哥儿,小孩也是店里的重要顾客群,还有少部分汉子老太爷也不能忘记。 因此针对不同的人群,林泽还根据环境改编了不少现代比较出名的童话故事,以及男人们喜欢武侠热血啊之类的故事,这些小说林泽表示他少年时候也是个中二,看了那么多按照固定套路写几本出来不成问题。 像西游记、红楼梦、三国演义等等这些故事林泽就不打算对外说了,这些经典很多有隐射批判含义在。 如果他是个白身普通村民,他可以说从别处听来讲着玩,但是他现在是秀才,这种借口根本行不通,你一个满腹学问的秀才难道不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吗?不知道这些故事里隐射的东西? 所以因此,甜品店的故事必须是无伤大雅和只是听着打发时间的东西,深意不敢讲。 林泽做的每个决定都是有针对性的,全部恰到好处的戳到了顾客的心意上,在甜品味道优势之后,有趣新颖的说书故事成了甜品店另一个卖点。 那些有钱家的娘子夫郎和未婚小姐小哥儿们平日闲着没事儿,除了到处瞎逛聊天,就是看情情爱爱的话本,尤其是夫妻之间感情不幸福的,就更只能在美好的话本故事里寻找精神安慰。 茶楼说书其实女人小哥儿不太爱去,因为茶楼都是说男人喜欢听的故事。 所以甜品店的《霸道相公/未婚夫爱上我》这种套路的故事一出来,顿时成了镇上女人小哥儿们的心头好,有经济条件的基本天天都来报到,坐在下面听得双眼冒红心的。 啊啊啊,天下怎么有这么完美的相公吗?话本里的姑娘/小哥儿太幸福了! 啊啊啊,太甜了,这个未婚夫俊美又温柔,我家那汉子咋就没有人家那么贴心呢! 每次听故事,所有的小哥儿姑娘脑中就是这反应,听得如痴如醉,高富帅这种生物谁不喜欢啊。 包括早就听了无数遍的章珛,每次听都还是很喜欢,尽管他已经有个话本男主标准的相公了,但就是喜欢听嘛。 能够在现代信息爆炸时代都能让女孩们百看不厌的套路,放在女人小哥儿地位低下的古代没人能够拒绝。 汉子们对此当然是鄙视不已,觉得太夸张了,应该反过来给他们一个那么完美的‘白富美’才是嘛! 所以抱着这种思想的汉子们,在听到那种热血奇幻种马后宫套路故事后…… 反应是这样的。 槽槽槽,打打打,打死这个挡路挑衅的小子,把师姐抱回家! 嗷嗷嗷,这个宗门师姐/圣女/小姐真是又漂亮又温柔又痴情,我家那个母老虎要是学到一点就好了! 众夫郎娘子:今天晚上睡柴房去! 始作俑者林泽:我真的不是故意挑拨你们夫妻关系的…… 第101章 一家店想要生意好得具备什么?无非就两点:东西好和点子好。 这两点优势林泽家的甜品店都具备了,客似云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因为南阳镇这种小地方能够娱乐的地方实在不多,尤其出门限制多多的女人小哥儿。 店里的生意从开业营业额就没低过,并且随着时间的增加稳定上升,让每天抱着账本算账的章珛晚上睡着都能笑醒。 照这种趋势下去,甜品店日后的总收入绝对比私塾高。 如果不是商人贱籍,说实话,做买卖真的是个好出路,银子并不能解决所有事情,但银子绝对可以解决人99%的烦恼。 因为目前并不打算扩大生意,所以赚到的钱夫夫两人商量之后,留下流动资金和修房子的钱后,其余银子全部用来买成田产。 一来古代田产就跟现代房产投资相同,属于稳妥保值存银子的理财方式,不倒霉遇到什么天灾人祸绝对不会亏本。 二来当然还是担心买卖的事情影响日后的科举考试,有了银子自然要做地主。 最后嘛,就是买田比较低调,只要自己和售卖田产的当地村村长不多嘴,就能避免很多因为‘发财’而引来的麻烦。 这几天林泽夫夫俩开开店、教教学生,再一块儿看看书练练字,日子过得无比惬意。 距离上次韩元庆拜访差不多一个星期之后,韩元庆没再回来,但是却派人重新送了一张请帖过来。 请帖上面从上次的‘邀林泽’变成了‘邀林泽及家属’,看来他上回的意见韩元庆回去禀报后,江老是采纳了。 林泽点头,他听外界传言江老这个人古板,但如此看来却不尽然。 这结果是夫夫俩携手推动的,不过章珛还是有些忐忑, “相公,其实这种场合阿珛不去也没事儿,你这般表现,我担心那些儒生……” “议我是个怕夫郎的?”,林泽轻笑接话。 “你还说,你是不知道现在人家背后都说我是哥老虎,昨天还有个夫人问我去哪家寺庙拜了佛?” 章珛没好气笑道。 其实不说别人,连他自己都觉得林泽对他太宠了,平日在家里也就罢,其实村里疼娘子夫郎的汉子也不少,可到了外面相公也是从来不顾及别人眼光,只考虑他的。 这让他是既开心又担忧,他不想因为他,而相公被别人瞧不起。 但是对林泽来说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其实他这般做,也不完全仅仅是为了宠他媳妇。 “他们说就说呗,咱们自己过得舒心不成了,那些人就是妒忌,当他们放屁。” 林泽无赖粗口,亲了亲自家媳妇越见白嫩的脸蛋,才继续解释, “阿珛,其实我这么做也不仅仅是我想宠着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咱们一块儿主外的事儿吗?这事情说得容易,但做起来却很难,你们这里女人小哥儿的地位太低了,想真的走出去太难……而唯一能够让别人重视的办法,就是相公的态度和娘家。” “后者咱们不行,那边就前者,我不仅要给他们看的是态度,我要让他们知道你随时可以代表我做主,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才有绝对的话语权,否则外头的那些人都是捡着软柿子欺负。” “那相公你的意思是这次汇贤宴咱们要……”出风头? 章珛睁大眼睛,吞了吞口水,觉得太忐忑了。 林泽微笑, “见机行事就是了。既然我们收到的请帖有家属,相信这回其他儒生也会带夫郎娘子去,江老并不是个真的那般古板的人,我相信这次的汇贤交流宴觉得会是有史以来最热闹激烈的一次。” “可是相公,我没什么才华,那些秀才娘子肯定都很厉害,我怕到时候……” 章珛表情可怜,有点没信心。 林泽挑眉微笑,“谁说咱们要跟他们比才华了,你相公我在诗词歌赋方面也是半吊子,那不是交流宴吗?说白了就是斗嘴,胡说八道谁怕谁,到时候把那群皮猴子也带去见见世面。” 章珛囧,“相公……”好像村里人家办喜宴给三文钱礼金带着一家子去蹭吃蹭喝不要脸的赶脚哦~ “他们自己写的及家属,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群皮猴子都是我的乖儿子,我儿子要从小培养!” 林泽厚着脸皮正经声明。 放弃治疗的章珛努力告诉自己:出嫁从夫出嫁从夫出嫁从夫…… *********** 青山县的汇贤宴时间就在私塾这周末。 既然决定要带私塾的皮猴子跟着去见世面,林泽就先给孩子们放了一天假,回去通知父母和准备行李。 再怎么说这次青山县一趟至少得耽搁两天,算是出了趟远门,必须知会一下家长。 同时林泽这边也得找几个身强体壮的汉子当护卫才行,以免中途出现意外,这些家里的心肝宝贝磕着碰着他可赔不起。 带这群孩子去除了让大家见世面,从实践中学东西,林泽也是没办法。 童生试是两年一次,下次童生考试是两年后,如果没有意外,他准备就让这些孩子参加两年后的那场童生试,所以在规定的时间内他要把所有教学内容完成,不能随便耽搁。 孩子不知道林泽的良苦用心,知道可以去县城玩,简直高兴坏了。 村里孩子市面见的少,商户家的小少爷见识也仅限南阳镇罢了,县城去的很少,没怎么出过门的人都对外面的世界是充满向往的。 家长们听说林泽要带孩子去参加什么县城里的文人聚会,那可就给震惊和高兴到说不出话。 所有商户家长们在反应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拍桌喜笑,这次他们可是给儿子找对先生了! 尽管不知道汇贤交流宴在儒生文人圈子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但就冲文人聚会这点,是个傻货都知道那是怎样个高大尚。 他们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听说有几个私塾的先生能够学生争取到这种见世面的机会,林泽这一手笔,绝对是远超的,眼界长短是决定一个人未来舞台的重要影响之一。 当然,林泽这个举动让其他夫子闻到风声,就又是忍不住一阵鄙视和气愤。 不是他们这些夫子太没用,没有能力带自家学生去见识,而是林泽太皮太厚啊,这种一张请帖特么带十几个人去的事儿也就林泽这个不要脸的干得出来! 但甭管外面怎么看,反正林泽是高高兴兴带着他的‘乖儿子们’一块儿出发前往青山县。 关于宴会将发生什么,又如何应对,到时候被人刁难等等林泽一点都不担心,他这个人什么优点都没有,就是心里素质好,随机应变能力强。 反正像他这种被忽然邀请的‘黑马’,到了地方肯定少不得被刁难,他现在再担心再多也没用,那为什么不让自己轻松舒服点呢? 所以按照交流宴的时间,林泽提前了出发。 并且行李中更是带了好些吃的喝的,一路牛车走走停停,看到风景不错的就停下来休息,搭起火堆来个烧烤或是野餐解决吃饭问题,完全当初郊游散心。 碰见野菜野果子也不放过,身为先生,直接挽起袖子带头往泥里跑,往树上爬,兴致来了还学两声‘嗷嗷’狼叫,吓得远处山林鸟飞兽走。 还美其名的给学生们炫耀,“看见没?这就叫做千山鸟飞绝,这句诗是不是很好理解啊……” 恍然大悟的同学们满眼崇拜: 还是林先生厉害!上回上课方先生说了一整节课他们都没听懂! 林某人见状继续火烧浇油, “你们把这树上的果子都摘下来,到了县城再找些材料,先生教你们个戏法,如何用果子点火。” “啊?先生,果子也能像打火石点出火来吗?” “废话!在先生面前,一切皆有可能。记住了,这句话下周考试我要考。现在上来跟先生摘果子,咱们施行三光政策。” “知道了先生,我们肯定雁过不留毛,蝗过不留草!” 小猴子继续崇拜。 然后有样学样挽起袖子跑过去,变身一群爬树的皮猴子,去蹂.躏那好不容易长出几颗果实的野果树。 因为课程不能拖而有幸同行的方山源,心情那叫一个极度复杂…… 而最令方山源绝望不是还这群‘大猴子和小猴子们’,而是章珛。 林泽那不靠谱的脾气他是了解几分的,至于章珛,平日看着乖巧懂事,做事儿稳妥利索。 在方山源看来,林泽之所以拥有如此不靠谱的性格,却能有所作为,应该都是章珛贤内助管得好,引导得正。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啊,章珛才是那个最不靠谱的! 林泽要爬树,章珛跃跃欲试跟着去加油; 林泽心血来潮想烧烤,章珛双眼放光去捡柴生火; 林泽胡说八道扯歪理,章珛在旁边猛拍双手面露崇拜…… 然后林泽又是个花孔雀,他媳妇越是崇拜他,越是赞同他,他就越嘚瑟,然后就恨不得把自己的本事像孔雀开屏一样全部展现出来。 原本几个时辰的路,硬生生被他们走(玩)足了两天才到青山县城。 第102章 林泽众人到达青山县城的时候,还有一天才到汇贤宴的时间。 两天的路程除了方山源被不断挑战三观底限心累稍显疲惫之外,林泽夫夫俩和学生们都还精神奕奕。 难得来县城,孩子们一到地方就蠢蠢欲动想到处跑看稀奇。 不过林泽没准,唬着脸让大家就在客栈休息整顿,把这两天落下的课程补回来,主要是方山源这边的文学课知识。 众猴子们一片哀嚎,但目前为止还没人敢挑战林先生的‘淫威’,只能委委屈屈老老实实。 而林泽则翘着教导主任训完人胜利般的孔雀尾巴,牵着章珛大摇大摆出门过他们的夫夫二人世界逛街,顺便买承诺教大家‘果子点火’的工具。 所谓的‘果子点火’,其实就是柠檬发电点火,很简单野外求生小常识。 物理知识并不在林泽的教学内容里面,因为短短2年时间他教不了那么多东西,这两年内的主要目标是让大家通过童生考试,所有教学全部针对进行。 但是如果碰上,他也不介意给大家科普科普,知识积少成多,将来万一有用得着的时候呢。 青山县城比南阳镇可繁华多了。 宽阔许多的街道,各家店铺琳琅满目的商品,即便不是赶集日也人声鼎沸,繁华不已。 当然,这是在没见过市面的古人看来,在林泽看来,青山县实际跟南阳镇也没多大的区别,除了街道宽些,人多些,其他没啥特别。 尤其是美食方面,古代不去大都市根本吃不过瘾,小地方什么东西都有限,对林泽这种爱吃的人来说真是异常遗憾。 所以比起去那些看起来生意很好的酒楼吃饭,林泽更喜欢和章珛买点路边摊的小吃,边走边吃边看杂耍表演来得好玩。 走得累了就近找个茶摊休息,夫夫俩有说有笑也十分放松心情。 “呜呜,郎君你醒醒,你们快救救我家郎君,我们老爷是刚上任的县令,我家郎君是县令侍夫郎,你们快帮我叫大夫……” “啊,新上任县令爷的侍夫郎?哎哟喂,这可不能出事儿,快,谁跑得快赶紧叫大夫,旁边拐弯就是保和堂……” 林泽夫夫俩正笑着,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热闹的人群中,一个小厮打扮的小哥儿,正守着一个躺在地上浑身湿透脸色苍白的哥儿哭泣。 这情况看就知道是人溺水了,小厮哥儿哭得伤心无措,溺水的哥儿穿着华衣,身份看就不低,再听小厮哥儿的哭诉,溺水之人竟是新上任县令的夫郎,这可不得了。 围观的百姓纷纷出的出主意,叫的叫大夫,药堂就在旁边不远,老大夫很快就背着药箱过来瞧。 但看完眼皮把完脉,老大夫就摇头叹息,“没气了……” 不怪老大夫看病好似不认真,实在是古代针对溺水就这些手段本事,老大夫不过是个医术普通的大夫而已。 这诊断听得小厮哥儿绝望不已,眼泪跟洪水似的流出来, “不,不,大夫求求你再看看吧,我们郎君不能有事的,要是郎君出了事儿,老爷肯定要扒掉我皮的,大夫你再看看吧……” 小厮小哥磕头请求。 他们郎君虽然是老爷的侍夫郎,等同小妾地位,但却极得老爷喜欢,平日有什么磕着碰着老爷都心疼得要死,要是死了,他这个伺候的下人被打死都是轻饶了。 但老大夫也没办法,“小哥儿,你家郎君已经没气了,这老夫确实没办法跟阎王爷抢人啊。” 小厮小哥儿哭得停不下来。 “让我们试试吧。” 林泽看到这里,忍不住拉着章珛挤了进去。 刚才隔得远看不清溺水哥儿的模样,走进了人群才发现溺水哥儿模样长得十分漂亮,十五六的样子,跟林小妹年纪差不多。 五官有些面善,好似在哪里见过,但林泽又不太想得起来,就是觉得有点莫名眼熟亲切的感觉。 被林泽忽然打了茬,又听说他能救,众人霎时都投过来了目光。 老大夫也怀疑的盯着他,“年轻人,你这能救?” 他活了这么大年纪,看过这么多病,溺水之人能救回来的可是少之又少,今天这溺水哥儿可都是已经没气了呀。 “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再说……阿珛,我说你帮我检查他。” 急救时间宝贵,耽搁不得,林泽也没多的时间解释,拉着章珛走过去,开始急救检查。 他口述,章珛动手。 溺水的是个哥儿,还是县令爷的侍夫郎,溺水急救是碰别人身子做人工呼吸的。他是汉子,不能乱碰,不然现在救活,这哥儿也活不了,按照古代变.态规矩到时候得以死谢清白。 在现代不管是小学中学还是大学,都会时常上一些安全急救课,溺水心脏复苏这是必备学的。 就算不熟练没救过人的,基本也知道大概怎么弄。 章珛跟着林泽的口述,一边迅速按压哥儿的胸腔,一边给对方做人工呼吸,也不嫌难为情,毕竟人命重要,碰到哪能见死不救。 “阿珛,再按几下,继续给他渡气。” 林泽观察着溺水哥儿的脸色和身体反应,沉着眉头指挥,心中数着时间。 章珛闻言照做,一遍遍重复按压渡气的心脏复苏动作。 如此奇特的救人方式让围观的百姓看得暗暗称奇,老大夫更是眉头紧皱,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不用把脉不用施针按几下就能救人的,尤其溺水的人。 这又是摸又是亲,要不是气氛紧张,要不是做这动作的也是个小哥儿,他非得吹胡子瞪眼骂一声‘世风日下’…… “这就能救人吗?好奇怪。” “人都没气了给吹两下就能回魂吗?怎么看都那么不靠谱啊。” “这到底能不能救啊。” 伴随着时间的消逝,围观的百姓议论起来,前所未见的施救方法,大多数人都不相信这么简单就能把一个溺水都闭了气的人救回来,太扯了。 然而就在这时。 地上的溺水小哥忽然有了动静,“咳咳咳咳”几声猛烈急促的咳嗽声后,小哥口鼻咳出一股水出来。 “相公,他,他有气了!” 章珛一边冲林泽笑,一边累得坐到地上喘气,满眼喜悦,亲手把一条人命救回来的感觉很是有成就感。 “哎,还真救回来了!” 周围的百姓见状,全都震惊哗然。 已经闭气的人都能救回来,这要不是亲眼所见,真是不敢相信,这简直就是传说中那啥,华佗扁鹊在世啊。 老大夫已经瞪大了眼睛。 刚才哭得伤心的小厮哥儿更是直接扑过去,哭得更凶了,没办法,他年纪小不禁吓。 “郎君,你可算醒了,呜呜,你要死了,老爷肯定会扒了小叶子皮的,小叶子最怕疼了……” 刚刚死里逃生的溺水小哥还来不及说话诉苦,就先被他的伺候小厮给哭笑了,苍白的脸上露出哭笑不得表情,阴曹地府走一遭的后怕一下子就烟消云散。 他虽身份低微,从前也是个小厮,但到底是在大户人家长大的,比寻常小哥多了好些沉稳。 替自家年幼的小厮擦擦眼泪,珺哥儿便赶紧询问,“小叶子别哭了,是哪位恩公救了我?” “呃,郎君,是,是他们……” 小厮哥儿听到问话,打了个哭嗝,赶紧指向林泽夫夫两人。 闻言郡哥儿看向林泽和章珛,脸上露出感激,撑着小厮哥儿站起来,赶紧道谢, “奴侍珺哥儿,谢过两位恩公救命之恩,还请两位告知奴侍家姓,改日奴侍好登门道谢……” 奴侍是侍夫郎的自称,这里一般妾室对外都称奴什么什么。 不过刚才小厮喊救命的时候口称对方是县令的侍夫郎,即便侍夫郎地位等同小妾,但沾着县令的身份就算小小妾室侍夫郎也是极为有面子贵重的。 这种但凡稍微爱面子的在外面都不会按照规矩这般称呼自己,怕丢了脸面,但面前这小哥倒是大大方方,并不以此羞愧,可见修养。 原本因为面善林泽便对这溺水小哥儿有两分好感,此刻印象更佳。 章珛也对这种不拿身份压人的贵家夫郎很有好感,林泽是汉子不方便与对方搭话,他笑着回了, “夫郎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谁见了都会出手。夫郎衣着湿润,天气寒凉,还是早些回府换衣喝药,以免风寒入体就不好了。” 林泽点头,古代风寒可是能要人命。 但他们说不用谢,欠人一命的溺水小哥哪能就这么算了,真当人说的是客气话。 他身体不错,倒不怕这下下就生病,不过他这浑身湿透的样子却不宜在外面久呆,不然被夫人抓到把柄教训他,夫君就又要为难了。 想到此,珺哥儿从腰间取下一枚贴身玉球塞到章珛手里,再次感激, “救命之恩怎能轻易作罢,既然两位恩人不愿受礼,那便收下奴侍的玉佩。我家老爷是青山县新上任的县令,恩人若有需要,便拿奴侍玉佩去找老爷,这番心意,还请两位恩人收下。” 白色拇指大的玉球,简单的花纹,普通的质地,不算什么名贵之物。 收下也无所谓,平白得了个新县令的人情倒是意外收获。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林泽瞧着那玉球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我们便收下了。” 林泽暂时把疑惑安耐下,示意章珛收下。 第103章 意外救了新上任县令的侍夫郎,得了个县令人情,倒是意外之喜。 之前王县令准备调任,林泽还在心里忧愁这下任县令若是个不好相处的怎么办,毕竟一方土地一方神,这县令官职不算大,但却是土皇帝,想安稳点过日子,关系必须得打好。 从小观大,如今那溺水的侍夫郎是个明理不以身份自恃的,想来新上任的县令应该不会太难搞。 把人情玉球收下,跟对方告辞,耽搁些许,林泽和章珛也没心情再逛了。 夫夫俩挑了几样刚才尝过味道比较不错的零嘴儿买了几包,然后又到铁铺拿到先前订做的铜丝钢丝钉子等等材料,就直接返回了客栈。 李昇一群孩子性格都是跳赞不好管的,但意外的就被林泽给压制得服服帖帖,林泽交代的事情即便有怨言,却也都努力的去完成。 好吧,主要是实在怕了林泽那些不走寻常路的整人方式,挨打挨骂不怕,就怕未知的东西呀。 孩子呆在客栈还真就老老实实的跟着方山源补习这几天落下的课程,断断续续的朗诵和先生学子的问答声从屋里传出来,令走廊过路的人不禁停步稀罕。 就连闻声的客栈掌柜,猜出他们是私塾学子和先生,竟还讨好的免费送了一盆肉包子上来。 东西不算太贵重,可这是孩子们在外面第一次体会到读书带来的优越感,新奇又自豪,等林泽和章珛回来时个个你一句我一句的邀功炫耀。 书本上的学问重要,但这种在生活事件中领会到的东西也同样是能够影响人一辈子的东西。 看到孩子们眼中越发对学习浓厚的兴趣,林泽再次觉得自己带大家出来是正确的选择。 中方的应试教育能打牢基础,西方的开放教育能够提高孩子的兴趣和创造力,各有千秋,如果能够融合效果更佳。 但现代教育系统已经发展完整,想改革比较困难,倒是这古代因为读书群体小,先生的话语权又大,他倒是可以尝试一二。 心里琢磨着,晚上把小家伙们拉到客栈后院。 在学生们的期待目光中,用路上摘的野柠檬教了个大家物理小常识,收获了小猴子们和方山源的惊叹后,才招呼众人回房休息,养足精神参加明天的汇贤宴。 不过临睡前,林泽又想起先前遇到的溺水小哥儿。 “阿珛,你有没有觉得今天那个溺水的小哥儿有点面善,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不,应该说以前的‘林泽’估计见过,阿珛你在村里呆得久,认识的人比我多,你有没有什么印象?” 说来也奇怪,分明是第一次见面,但林泽就是觉得白天遇到的那小哥很是面善,让人印象深刻。 听他这么说,章珛也细细回想,当时没太注意,现在回想那小哥儿他好像也觉得有点面善的感觉。 “相公,好像是有点面善,不过可能是巧合吧,听说新上任的县令爷是今年的新科状元,还是京城人士,他的侍夫郎定也不是寻常人,不可能来过我们南阳镇那种小地方……” “说得也是,不过倒是这回意外得了新县令这么大的人情,他日咱们会少很多麻烦,我们运气倒是不错。不想别人了,阿珛过来点,这床太窄了,相公抱着你省得半夜掉下去。” 林泽点头赞同,顺便伸手把身边的媳妇捞都怀里,不能吃,摸摸亲亲也好嘛,嘿嘿。 冠冕堂皇! 章珛脸上没好气,但被林泽捞住,身体就习惯性的靠了过去,脑袋靠在自家相公越发结实的胸膛上,笑得浓情蜜意。 ****** 而另一边,县令府邸,今晚却是气氛紧张。 珺主子外出落水,老爷回来得知大发雷霆,罚了照顾主子的小叶子不说,连带老管家也遭了殃,甚至连大夫人都被斥责了一顿。 虽然大家早知道珺主子是老爷的心头肉,可却没想到老爷看重到了这个地步,为了珺主子能当着他们所有下人的面下大夫人的面子。 “华月淑,你自己蠢不要把所有人当成傻子!珺儿今日出门,府里忙不过来不给拨派下人,怎么就那么碰巧今天人给落了水?没有那个脑子就别玩后宅阴私,不要丢了你尚书小姐的脸!” 段文赛气不可遏地直接把置放自己最喜欢瓷瓶玩意儿的架子都给掀了,盯着面前的穿着打扮华丽的女人简直差点没忍住把人宰了。 他早知道华淑月是个大小姐脾气,妒忌之心严重,却没成想这女人还真敢下手,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就差点把珺哥儿的命要了。 “早在成亲之前我就跟你打过招呼,你要嫁我可以,我段文赛的正室位置也拿给你做,其他的人我也不会再纳。但我就一个要求,进了门你给我好好待珺儿,不要给我搞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你老实点咱们和平相处,好好过日子,不愿意婚事就作罢,当谁稀罕娶你!” “你当时怎么说的?现在忘得一干二净了是吧!好,你做初一那就别怪我做十五,既然这县令府你管连只苍蝇都得听你,那这地方你就自己住吧,我马上去买别院!还有明天江先生的宴席你也别去了,就你这脑子,我段文赛丢不起人!” 一连串愤怒的声音骂出来,听得下人们缩在旁边身体发抖,华月淑委屈不已。 段家是门楣好,段文赛更是今年的新科状元,但她好歹也是尚书小姐,就为了个通房小侍,段文赛如此落她的脸面,她怎么受得了。 华月淑很不服气, “他不过是个连我贴身丫鬟都比不上的贱奴,我收拾他了又如何?再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把他弄下河的,他自己命贱福薄出门掉到河里你凭什么怪我!呜呜,段文赛你没良心,你竟然这般下我的脸,我是正夫人,我说他有错他就有错……” “我没良心?我没良心这回就把你丢京城守活寡了!还你是正夫人说谁错就谁错,那我是老爷我说你有错你就有错,你又如何?呵呵。” 段文赛被气笑, “你少给我哭丧委屈,咱们这亲事怎么成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爹娘贪图我家的人脉,我爹娘贪图你家的官职便利,咱们利益联姻,没谁亏谁。我跟你打过招呼我心里有人,你既然明知还愿意,现在说什么风凉话哭委屈?” “你要的名利、财富、地位我统统都给了你,后院除了珺儿也再没别人,承诺你的我都做到了,可你答应我的事儿呢?” “……” 华月淑委屈哑然,她当时不是太有自信嘛!谁知道你丫的竟然真是个痴情种子啊! 见她这般表情,段文赛很是后悔当初到底是哪只眼睛瞎了会觉得这个女人聪明,可以达成相敬如宾的协议,这分明就是个蠢货嘛。 不过蠢货也有蠢货的好,那就是耍手段耍得不精明,应付没那么难。 “华月淑,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别院买好我就带珺儿出去住,这大院你爱怎么搞怎么搞,这些人的嘴,你最好也让他们闭紧点儿,否则有什么风声传回去,你就陪我一起在这青山县呆一辈子吧。” “反正我是不介意,这里山好水好,我带着珺儿住得舒服自在,京都那些争权夺利的事儿我没兴趣,县令这个芝麻官当得我很舒心……” “对了,珺儿已经有了,孩子生下来我就扶他做平夫郎,你若是再不安分,别逼我把你手上的管家印子也收回来,这里山高皇帝远,谁也再管不了我!” 不想再多说,段文赛冷笑留下两句话,就拂袖离开,快步前去西厢房。 华月淑气得脸绿直跺脚,又砸了一屋子的东西。 她当初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那么有信心觉得她能拿捏住段文赛这东西啊! …… 对后面动静段文赛没理,随便砸随便闹,他正心急珺哥儿的情况。 虽然大夫说人没事儿,胎儿也稳妥,可他心里就是不放心,小哥儿怀孩子比姑娘脆弱多了,稍微有不慎就是大问题。 不过如大夫所说,珺哥儿身体不错,溺水又被人救得及时,除了略感寒气,并无大碍。 在珺哥儿好笑的目光中,段文赛上下左右细细看了好几遍才放心,但仍旧后怕不已。 将心爱的人抱到床上歇下,安慰, “改明儿买了别院,重新买批下人就清净了,除了小叶子这边你谁也别带过去,都是我娘给安排的人,我不放心……大夫说你受了些寒,这几日就呆在西厢院子里别出去了,小院有单独厨房,入口的东西让蓉婶儿亲自给你做。” “知道了少爷,我会小心的。” 珺哥儿温顺点头,都当了侍夫郎,多年养成的少爷称呼还是改不掉。 段文赛忍不住笑,不过这称呼被珺哥儿叫起来却是特别的,比起让珺儿与东房的那女人一同叫他相公,他还是更喜欢听珺儿的少爷。 他养了多年的人终于成了他的夫郎。 “睡吧,好好休息,等你身体好了,少爷亲自陪你去南阳镇找你兄长,归了根,他日我们孩儿才是正经的公子,谁也无法在你们父子出身上做文章……” “只是不知兄长是何性情,林家是否愿意重新以正室之名让娘回去,让我入林家族谱。” “无碍,爷在京城仗势欺人的事儿也没少干,不怕回去再被奏上一本,大不了就在这青山县呆一辈子得了。” 段文赛拍拍爱人的头,心宽十足。 —————————————————————————— 美美睡上一觉,养足精神,第二天林泽早早的去把还在睡懒觉的孩子们叫起来收拾面貌。 平日在私塾有钟声提醒大家能准时起床,这两天没声音放松了警惕一个个全成了小懒猪。 林泽也不想这么早把人叫起来,但谁让这古代的头发难梳嘛,哪里像现代男生头发减短点压根不用在这方面浪费时间。 这些孩子才锻炼了两个星期的生活自理能力,目前只能说会做,要出去见人的场面,林泽还得头疼帮这些孩子梳头,痛恨的他在这方面也是个半吊子。 所以帮孩子们整理头发衣服的工作就全部麻烦章珛和方山源了,12个孩子弄完少说也要花上一个时辰,不早点起来可不行。 好不容易收拾完,随便吃了点客栈提供的包子稀饭,林泽就带着大家伙前去宴会的指定酒楼……金雀楼。 江老先生的汇贤宴在青山县已经有多年历史了。 这个宴会从江先生来到县城定居后不久,就开始组织了起来,目地就是聚集这方圆地方的儒生才子们相聚,交流心得、增加眼见胸阔,一年一次。 关于江老林泽并不陌生,这是青山县非常有名望和身份的一个老儒生。 其不仅本身就是举人功名,更拜入了大稷盛名之一的大文派,若不是性格不适合官场,绝对早就在皇城之地立足,因此这样背景的江老,在青山县可谓真的是德高望重,跟魏鸿弡那种完成没有可比性。 对青山县的儒生才子来说,能够去汇贤宴,绝对是非常有面子和光荣的。 而作为每年汇贤宴的举办酒楼,金雀楼也是青山县当之无愧最好的酒楼,每到交流宴时,酒楼的老板也是费尽心思的布置场地,务必把这群才子儒生招待好,酒楼名气才更好。 林泽带着学生们到地方的时候,看着那排排站维持秩序的打手壮汉,觉得这排场还是不错的。 所以理所当然,他这种带着一群孩子像是要‘找茬’的,就是人家的重点秩序检查对象。 主事的酒楼掌柜看着他身后人员数量呆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深觉这种一张请帖带一群‘家属’蹭吃蹭喝的他做不了主,得轻视宴会的主子! 不意外,被自家老师派出来的韩元庆看到林泽这阵仗,也是汗水涔涔。 特么一张请帖这家伙带了十几个人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林,林兄,这这这都是……你的家属?” “是的,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些学生都是我的乖儿子。” 林泽十分淡定,严肃声明。 小猴子们兴奋点头,配合乱认爸爸,“爹……” “那他呢?” 韩元庆指着方山源,眼神里面清楚明白写着‘你小子有本事再认个儿子!’ 林泽异常淡定,厚颜无耻, “我们私塾讲究师生一家亲,他算我兄弟。” “……” 面对林泽这种脸皮比洋葱皮还多的家伙,韩元庆选择放弃治疗,挥手放行。 于是,在万众瞩目的视线中,林泽带着一群跟屁虫走进了酒楼大厅,任由众人盯着他们交头接耳,淡定如泰山的一家人占了一个桌子。 方山源低着头,无比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孩子们倒是非常适应,好奇的左顾右盼,对新奇的事物兴奋不已。 酒楼内众人看到这画面,再瞧他们落座之后,小二上来放下上书‘南阳镇林秀才’的身份木牌之后,反应过来他就是最近圈子议论得火热的林泽。 顿时心中没忍住暗道了一句,这林泽果然如传闻行事荒唐没规矩…… 林泽不知道的是,在他的死对头魏夫子不服气宣传下,他现在在青山县的儒生圈子里已经非常有名了,他大大小小,包括在村子里的‘英雄事迹’,众人都有所耳闻。 在听完关于他的事情后,大部分的反应基本都是一个: 太没规矩!太胡闹!太不孝!太有辱斯文了! 作为一个秀才郎怎么能够村民一般见识动上手呢?作为儿子怎么能够主动提出断亲这种事情呢? 就算继母太过分,可不管怎么说那也是长辈,这小子怎么能够对长辈不敬呢? 更让人不齿的是,林泽竟然大招旗鼓的收商户学生,还是重金束脩,这要是传出去人家怎么看他们读书人? 反正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而魏夫子乱传话的时候又带上了各种主观的偏见。 所以理所当然,不认识了解林泽的人,对今天他也被邀来聚会很是不满和质疑。 周围不断投来审视的目光…… 林泽并不在乎,反正他就知道今天他肯定没清净,少不得一番应战。 悠哉悠哉喝着桌上的小酒,领着孩子们品尝酒楼的茶点,吃饱喝足等会儿才跟这些虎视眈眈的人斗。 距离宴会正式开始还有一会儿,此刻先到的有认识的就找熟人聊天,没认识的也差不多跟林泽一样,坐在位置上吃糕点。 毕竟金雀楼可是青山县第一的酒楼,菜肴美味,每年聚会中的宴席吃食也是重点之一。 先摆上桌的点心模样精致,味道香甜,配上上好的茶水,众人品尝得赞不绝口。 除了林泽这桌。 孩子们表情是很直接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跟着林泽混了半个月,食堂饭菜天天换着新花样的吃,大家胃口都被养叼了。 其实这金雀楼的东西还是不错的,但到底是小县城,特色小吃还好说,大菜大点方面就有些差强人意了,火候创新都差了那么些,真正的好厨子都往繁华的都城跑了。 林泽的厨艺虽算不上真正的顶尖,可好歹是专门找星级厨师花钱学过的,他本身嘴又比较挑,再加上他拿出的菜色新颖,吃过他手艺的孩子们自然就有些看不上外头的东西了。 所以当吃得一般的孩子们,看到周围好似在品尝无尚美味模样的众人,很是奇怪,不禁小声交头接耳, “他们怎么吃得那么香?这里的点心很好吃吗?” “没有啊,我们刚才才尝过嘛,一般般而已,这个荷花酥先生家的甜品店也有,比这个好吃多了,这个糖放多了,太甜了,咸蛋黄也不够味儿……” “这个桂花糕也是,没新意,还是先生家的水晶桂花糕好吃,那种水晶的我以前跟我娘去郡城走亲戚时候吃过的,在郡城都吃那种,这家酒楼竟然只会做这种的……” 孩子你一句我一句,最后讨论出来的结论就是:这里的东西确实一般啊。 至于那些人吃得看起来如痴如醉的模样肯定是没吃过好东西,太可怜了这些叔叔伯伯,哎。 一群小鬼头人小鬼大,虽是童言无忌,但说得这么直白,让离得近的人不小心听到很是气闷。 这金雀楼可是县城第一酒楼了,多少人以吃到金雀楼的菜品得意,他们这群才子更是每次汇贤宴相聚还都会写许多诗词来赞美,至今外面流传,如此嫌弃的表情,岂不是在说‘他们没见识’? 本来不应该跟小孩子计较,但因为孩子是林泽带来的,所以大家便不自觉脑补是他指示叮嘱孩子们这么说的,不然干嘛带群小孩子来。 于是,就有人忍不住指桑骂槐出声儿了, “汝等小儿,口若悬河,信口雌黄。文者当自谦,尔等昭昭贬人之物,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 一连串的文言文听得才上学多久的孩子们一脸懵逼。 最后只能看向自家两位先生求解,“先生,这个伯伯在说什么?” “先生们学浅,禽语不解,当之犬吠,莫与理之。” 不等林泽说话,这回却是方山源先开了口,酒杯重重放下,冷脸回道。 一句半白半古的话并不难理解,简单翻译过来就是,“孩子们,隔壁在说鸟语,先生也听不懂,你们当成狗叫不要理会就行了……” 说完。 孩子们懵懵懂懂,林泽却是笑了,对方山源刷新了看法。 他原本以为方山源是个古板得不行的,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有脾气嘛,竟然能直接这么直白的骂回去,看来方山源是真的接受了私塾先生的工作,而不仅仅只是为了银子。 只有真正把这些孩子当成自己的学生,作为老师,才会在外面不怕得罪人的维护,这就跟家长是相同的心理,我家的孩子我怎么打骂都可以,别人就是说一句都不行。 如此直白的回骂,直接让对面说话的中年儒生气红了脸,拍桌而起, “竖子!我乃静园私塾锺夫子,尔敢辱骂于我!” “静园私塾为何物?神也甲也?既此,汝曹神通不可测,胡不升天穷碧落?” 方山源也站起身,拂袖冷笑。 浅白翻译:你牛你上天啊! 林泽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第104章 方山源其实是个地地道道的古代人,为人古板、固执,富有这个时代读书人特有的严肃性格。 但并不代表他这个人就是绝对的一成不变,并且好欺负。 当初答应林泽到私塾教书,虽然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银子,到了私塾后,对林泽挑出的这些孩子调皮捣蛋的性子也极为头疼。 可是相处这些时日,他对这些虽跳脱,却聪明又愿意认真学的孩子还是很喜欢的,打心底里是真把这些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学生,而不仅仅是为了完成教书任务。 此刻有人对着自己的学生指桑骂槐,说什么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的话,方山源哪里忍得住? 做先生老师的最听不得别人说自己的学生太差劲儿这种话,不说方山源,换成其他人,当着如此多的人面前,也不能不动气。 比起林泽这个喜欢说白话的现代人,含蓄的古代人骂起人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一句“汝曹神通不可测,胡不升天穷碧落”,气的对面那位锺夫子差点没晕过去。 也不拽文卖墨了,直接连拍了三下桌子怒道, “混账!你,你这哪里来的小子?竟敢当众折辱我,我教书多年,桃李满天下,还从没见过尔等如此无理无矩的后辈!” “前辈严重了,小辈怎敢当众责辱你?我的学生孺子不可教,前辈盛名重重,我等建议您乘风直上那九重天有何不妥?小辈见识短浅,还让前辈让我等开开眼界,让我这些朽木不可雕的学生好好学学。” 方山源动起真格来也是个毒舌。 林泽是不在乎名声,他是完全不怕,反正他都放弃考科举了,跟人斗几句嘴朝廷又不会革除他的功名,别人指着他的学生嘛,他岂有容忍之理。 锺夫子口舌不及,气到头眼发昏。 与之同桌友人见状,跟着站起来就要再斗回去,气氛剑拔弩张。 “宴会之喜,几位有言不如等会儿辩驳再来,到时争个高下皆大欢喜……” 幸而此时聚会马上开始,代替老师先行招呼众人维持秩序的韩元庆上前安抚。 与此同时。 江老也正从门口走来,身边还跟了个气度斐然的年轻男子。 见状,众人只能暂时作罢,挥袖重新坐下,瞪眼。 心中暗道准备等下辩驳交流的时候,再好好教训教训这不知规矩的后辈,真是气煞人也! “林兄,等会儿连累你了……” 方山源坐下后,对林泽低声道。 冲动出完气后他才回过神来,今天他们做任何事都是顶着林泽的名字,刚才他冲动得罪了对面锺夫子,等会儿林泽露面之时锺夫子肯定会咬着林泽不放。 但……那又如何。 林泽指尖轻点桌面,淡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来者无惧。” 不就是吵架嘛,谁怕谁,今天这些人分明就没打算让他轻松离开好吧。 …… 江老的出现,让嘈杂的酒楼大厅马上就安静了下来,可见江老在县城的地位声望。 不过今天大家对江老身边的那个气度斐然的年轻人更加感兴趣。 因为那年轻人不仅能够与江老并肩而走,观江老的态度对其不仅和蔼,更有礼让的模样,整个青山县能让江老如此的可一只手掌都数不上。 那年轻人是谁?众人无比好奇。 很快,江老走到中间的主位上,就给大家解答了疑惑。 “……这位是我们青山县新上任的县令,段文赛段县令,文赛不仅是咱们的新县令,还是我老师的关门学生,哈哈哈,也就是我的小师弟,更是上一届陛下钦点的状元郎。” “文赛前天才到的县城,还未休整完今天就来了捧我们的场,等会儿大家可要拿出本事,让我这位京城来的小师弟好好看看咱们小县城的儒生才学。” 江老笑容满面,说起段文赛时的语气十分推崇和得意。 同时也给在坐的儒生才子们奉送了一个鲤跃龙门的消息,段文赛是京城来的人。 京城代表什么?京城就代表权贵,搭上权贵关系日后若是科举出头,进入官场那就是坐了火箭炮,直冲云霄。 而段文赛还是上一届陛下钦点的状元郎,状元被下放到他们这种小县城来当芝麻官,跟那些举人指派区别可就大着呢。 寻常人是当官,人家这叫镀金增加经验,三年任期一满,绝对是调回京城入朝重用的。 所以江老的话提点已经很明显了。 他是不喜欢和无法接受官场上的规则,但他却不会嫉恶如仇觉得官场黑暗就阻拦别人也别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全看谁适合哪一条罢了。 众人都是明白人,闻言立刻上道恭维, “段县令真是青年才俊,而立之年都不到竟就能荣得恩科,令人佩服。” “段县令如此本事,咱们青山县的百姓以后有福了……” 别看在场这些儒生才子们表面固执古板,但那都是虚的,涉及名利前途时各个都是人精,变脸比变脸谱还快。 看得李昇一群半大孩童目瞪口呆。 在他们印象中的先生儒生们可不是这种,应当都是高傲不为五斗米折腰的。 圣人也难逃现实。 方山源对这人之常景叹了口气,借机教导身边的学生们, “尔等记住: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虽为‘利’字所驱,但切不可忘记本心,当然也要随机应变,不能过于固执,方可适应规则。” 上学没几天,肚里墨水不够的学生们表情愁苦: 方先生讲课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喜欢上来就整大的,题太难了方先生呜呜! 众人决定还是齐刷刷的看向最懂他们心意的林先生吧,十二岁双眼睛盯着林泽,卖萌求解。 林泽勾起唇角,如大家所愿当翻译, “方先生的意思就是告诉你们:针对大多数人来说,他们都是喜欢钱和名的,没有什么是钱和名解决不了的;如果一箱银子和名声不够,那你就给他再来一箱。” 同学们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么说就懂了嘛! 方山源:……哪里有墙,让我去死。 章珛默默侧头,表示这不是我相公。 幸好周围人的注意力此刻都放在了意外出现的段县令身上,没人听到泽珛私塾的思想教育课,否则在场当夫子的绝对会一涌而上,对他们这桌群起而攻之。 这边,江老继续高高兴兴的讲了一大堆类似校长开学例行的那种废话后,才宣布进入这次交流宴的主题。 “前些日子我听闻了个非常有趣的言论,所以……今天,咱们交流会的主题就是:有教无类。” 话落,全场再次安静下来,不太明白江老为何会以此为题。 这跟往年的交流主题跨越太大了,每次聚会大家交流的主题基本都是诗词歌赋,又或者时政,一方面大家辩论可以开阔思路,而来也锻炼自己所学,说白了都跟科考的东西有关。 但有教无类这个主题,却是不知交流来有何用意? 江老抬手示意大家不急,笑着慢慢解释, “我知道大家对今年的交流主题有所疑问,其实老夫之前本来准备主题是论闽南治水时政,但前些日子老夫听到某位才子有关‘有教无类’新颖立论定义……” “而立论的这位才子最近所为在咱们青山县也是掀起了一波不小的风声,倍受争议,更牵扯吾等儒生形象。故而,老夫今日便邀他前来,与大家共同辩驳讨论一二……林秀才,不知你可否将你的新论与大家分享?” 说道最后,江老直接看向林泽,面带笑容,眼光如矩。 闻言众人也纷纷看向他,有皱眉思考的、有同情可怜他的,当然更加少不了幸灾乐祸。 江老此举,分明就是有意为难于他。 新颖的言论本就不容易被大家所接受,林泽所言和所为程度更是直接挑战大家世界三观,想以一人之力说服舌战在场如此多的儒生,难度可想而知。 不过,若是成功,获得的回报也是不小的。 林泽看了眼笑得跟弥勒佛似的江姓老头,心中默默比了个中指,这老头可真够看得起他的! 但战书已下,当着自己媳妇和学生的面,他怎有不接后退之理。 “既然江老开口,那允棠不才,献丑了。” 林泽轻弹衣角,起身走到场中,半手背负,气场全开。 “有教无类一词出自论语,来源东周。当时礼乐崩坏,诸侯为政,纷纷设立自己的官学,为之‘庠宫’,故而当时又有‘学在官府’之言,只有贵族子弟能够接受教育……” “然在孔子先儒心中,教化民众才是增强国力的主旨,因此,有教无类应运而生。” “自古此言有各种理解,在林某看来,这句话就如字面意思那般简单:教育应当不□□份地位,皆可获得学习的机会,士、农、工、商,甚至匠人奴籍,学无贱者,是为有教无类。” 说完,林泽静静站在原地,任由众人提出疑问反驳。 众人相视一眼,先前跟方山源吵架的那位锺夫子首先站出来,冷笑, “林秀才这话解得有几分道理,但老夫觉得怕言过其实,颇有冠冕堂皇之口。既然有教无类,但老夫为何听闻林秀才的私塾商户子弟入学束脩竟高达二百两一年,比之其他私塾正常束脩多了近十倍,如此盈利之为,林秀才作何解?” 看来这些人都把自己的底细摸了一遍,有备而来啊。 林泽环视虎视眈眈的众人一眼,翘起唇角,在大家羡慕嫉妒到恨的目光中,举起手伸出食指摇了摇,露出一个欠揍的微笑, “这位锺夫子是吧,您的功课做得不够充分。作为泽珛私塾的校长,我亲自给您重新科普下吧,二百两只是泽珛私塾半年的束脩,整年是四百两,如果再加上伙食住宿和其他杂费,我想,一个学生一年的花费大概是500-600两左右。” 嘶~ 话落,在场众人猛吸了一口气,这家伙还真有脸说啊! 第105章 林泽不知道的是,在场其他同为夫子的先生真是羡慕嫉妒的想砍了他的心都有了。 一年500-600两的束修学费是什么概念?亏这家伙说的出口啊! 青山县最好的私塾,一年的束修加上节礼费用也不过几十两罢了,就这已经让大部分普通家庭的学子承受困难。 而林泽的私塾一年竟然要500多两,这就是做买卖的商贾若没有点家底,都支撑吃力,其他普通人就更别想了。 “你这简直就是敲诈!” 发出反驳的锺夫子被这巨额束修震到直言,就差再骂一句土匪了。 众人心中点头,深有同感,用敲诈来形容简直都是轻的。 林泽忍不住好笑, “锺夫子,同为学者,还请你说话严谨点儿,你可知我等儒生口中说出的话影响到底有多大?今日县令大人可在旁观,稍有不慎夺我功名事小,拿我脑袋就事大,还累及妻儿家小,你再这般言之不谨,我就要气不过画地为圆,祝你长眠了……” 最后一句翻译白话就是:画个圈圈诅咒你。 因为诅咒这种话不能说,他只能学这里人拽文弄墨了。 但这么说更气人,中华文字博大精深,作何意思全看个人脑补。 锺夫子显然脑补方向不怎么幽默积极乐观,顿时脸又给气绿了,举起手指,“你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把话你直,眼看就要背过气去了。 林泽脸也绿了,四十岁这里算上年纪,这要是当众给气晕过去,他得赔多少银子? 自家赚钱可不容易,坚决不能花冤枉钱。 这般想,他赶忙走过去,先给锺夫子掐人中,然后再脱掉对方鞋子对准穴位摁了几下,务必保证这老家伙不会现在马上晕,亏得他在身体健康方面也比较注重,学过两手急救措施。 等把人顺过气儿来,林泽才脸色不太好作关心状, “锺夫子,你要是身体不好就注意点儿,别太情绪起伏,刚才你跟我私塾方先生说了半天都没倒,这跟我说话辩论两句就晕,弄不好我会觉得你是想讹我,毕竟你年纪挺大了,幸好我会点急救医术……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本来还想谢他一句的锺夫子差点没再憋上气, “老夫三十八不惑之年都不到,好得很!你这个贪财黑心冠冕堂皇不要脸·#¥%~·#¥的竖子!今天你要是不把老夫说服,老夫跟你没完,一个学生收五六百两,如此多的银子你不是敲诈是什么?!” 得,骂得这么中气十足是不会再晕了。 林泽果断松手、起身、站到三步远的安全距离,继续话题, “锺夫子,我刚才说过了,请你言之谨慎。古语曰子非鱼焉知鱼之乐,锺夫子你都不曾了解我,了解泽珛私塾,你怎知我收的束脩过多不合理?又怎么来度量我泽珛私塾的价值?你直接这么确定的定义林某?尔目看点,气煞我也!” 说到最后,某厮再次拽上文墨,这古文拽得跟直白的说‘你老小子目光短浅啊,真是气死我了’没两样。 锺夫子才要被气死了,“那你倒是快点让老夫涨见识啊!” 众人捂嘴。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觉得某小子很欠揍,但看到锺夫子被气到这番模样,还是忍不住想笑。 “林兄,你莫要藏拙了,上次元庆拜访泽珛,可是涨了大眼界……” 韩元庆实在看不过去了,忍笑出声儿。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林泽这小子就是故意耍弄人家锺夫子的,太坏了。 “韩兄明理,林某自觉胸襟宽广,敝帚自珍这种有碍社会发展的事情,我是坚决不会干的。” 闻言,林泽欠揍自恋了一番,才拿出以前当领导开大会时的架势,摆起手指给大家数家珍。 演讲辩驳的时候,无论气场够不够,适当的增加一些肢体动作都是非常吸引观众注意的有效辅助行为,如同给黄牛增加一个鼻环,达到牵着鼻子走的效果。 古代人讲究个礼仪姿态,大多数人说话都是双手背负,最多讲到激动只是伸出一只手挥动。 众人何曾见过林泽这种架势,林泽又是开大会谈客户忽悠人习惯成自然,因此,当他做出较大幅度的肢体动作之时,大家竟没觉得有丝毫违和不对。 “或许在大家看来泽珛私塾的收费不符合常理,堪称重金之银。但林某想说的是,泽珛私塾的教学也是不同常理,以及给学生家长的承诺,都不是银钱可以衡量的……你们可以当我太自傲嚣张,但我自觉我有这资本。” “这个收费银两是我与夫郎严格考量之后定的,我等是愿为教育奉献自己发光发热,但也应当考虑成本吧。私塾不是一句话就有的,你们说我收得贵,那好,以后私塾就不要收束脩,不要收节礼,做慈善好了。不过……试问在场谁做得起这个‘慈善’?当先生不吃饭不穿衣不养家糊口吗?” “你们如何做,如何定的私塾束脩收费我不管,但你们不了解泽珛私塾,凭什么以你们的标准来衡量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觉得这话大家应当都听过。” 听到这里,众人张张嘴,竟无法反驳。 此话是有理,他们确实不应该拿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但是泽珛私塾收费也确实夸张了点儿啊。 林泽微笑,话头再转回重点, “我知道你们心中想什么,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我收的束脩真的一点都不贵。你们知道泽珛私塾单单是前期的装修建设费我就投入了多少吗?二百两,大概二百两左右。” “这还只是装修改建罢了,如果真要算,加上购置宅子的本金、工匠的工费、以及教学设施的准备,我大概花了多少来着……夫郎可记得否?” 算到银子,林泽侧头看向自家媳妇,家里的账都是他阿珛记着的,具体他还真记不住了。 章珛无奈幽怨,“一千一百三十二两,相公……” 嘶~众人再次深吸了口气。 连淡定的江老都没忍住眉毛跳了下,他的私塾设施屋子可以说在青山县已经顶尖,可当初连房子带布置等等也不过花了三百多两罢了。 林泽这手笔……要是他知道现代语,肯定得嗔一句‘土豪’! 而其他儒生就只能惊叹了,在做大多数儒生都只是普通家庭,林泽说出的这个数字对他们已如天文数字。 “你怎么有那么多银子?据老夫所知,你似乎家中贫寒吧。” 锺夫子摸摸胡子,语气好了点儿。 林泽这么舍得投入私塾却是让他……恩,反正他是干不出来这种事情,一个私塾罢了哪里需要投入这么多啊。 “锺夫子您现在这话问到点子上了。” 林泽笑起来,抬手指向章珛,毫不掩饰嘚瑟和炫耀,“这自然是多亏我娶了个好夫郎相助……” 锺夫子被他这表情弄得感觉有点辣眼睛,嘴角抽抽,“何解?老夫愿闻其详。” “林某家境想来大家已有所闻,我便不再多提。以前林某是贫困,但半年前林某走入绝境,逼于无奈,为过生计走上街头贩足,当时林某深觉人生无望,是而夫郎不弃陪伴开解,林某才找到人生希望……” 家境贫寒的儒生才子点头,深有同感,寒门学子为生计逼不得已的时候太多了。 章珛脸红红,相公这睁眼说瞎话夸得他好心虚,明明就是相公自己本事啦。 当然,林泽从来都是瞎掰不眨眼的,说到还作心情起伏摸摸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历经当初大起大伏,林某算是想开了,后来老天眷顾,我与夫郎每日天不见亮的生计买卖蒸蒸日上,恰巧在这时,我的一位学生家长带着孩子上门求我与他儿子做西席,诚意十足,用心良苦,但是个商贾。” 众人听到,精神一震。 人群中的李昇挺起胸膛,跟身边小伙伴们嘚瑟,那商贾就是他有远见的老爹! 卖惨适当就好,过犹不及,红了两下眼睛,林泽就把话头扯回来, “其中过程我就不细说了,总之那为商贾员外为了其子求学,无论我怎么刁难都不放弃,让我感动彻悟,既然先圣说过有教无类,那我们现在为什么又要区别对待?无论何种籍贯,都是大稷百姓,皆可获得学习的机会,这才是学之无类。” “我林泽确实家中贫寒,但这世界上还是有很多有觉悟的人,李老板鼓励林某发挥所学造福百姓,主动捐出自己的宅院给我做私塾之地,可我怎能白拿他人之物,如此,林泽便厚颜无耻以欠债名义开起来私塾,再有我夫郎辛苦经营店铺赚钱贴补我,林某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林某没有银子,但众人拾柴火焰高,诸位认为呢?” 认为个屁,众人心情复杂啊,那些个当初砸锅卖铁开私塾的简直捶胸顿足后悔: NND竟然还能这样,他们当初咋就没想到呢! 很明显,‘未来资产’这种超前的金融概念,目前只有赌徒之类的人提前觉醒。 就连江老都被诧异到了。 而坐在江老身边的段县令在惊讶的同时,露出了极大的兴趣之色。 见众人兴趣已被勾起,林泽再接再厉,才重新把私塾的问题拿出来, “以上仅仅是泽珛私塾的前期投入罢了,这并不足以让泽珛的束脩收到五百多两,真正如此定价,是泽珛私塾的后期资金投入……” —————————————————— 林泽口没有说半句假话,在私塾上他花的银子确实非常多,前期投入和后期的陆续资金都不是小数目,至少对普通人来说不是。 私塾的普通设施和教室这些就暂且不多说了,就说其中比较大头的,书屋。 所谓的书屋,其实就是图书馆,只不过由于场地的大小限定,林泽不太好意思命名图书馆罢了。 书屋里摆放了许多林泽去书斋购买的书籍,日常所需的四书五经,其他的什么人文天理,各地风俗人情,地理环境记载等等杂书都有。 只要是目前能找到的书,林泽都给花钱买了过来,后续还会继续增加。 古代书籍贵重,可想而知他花了到底多少银子。 而其他普通私塾是不会提供书籍看的,学子想看书都需要自己花钱去买,或者找同窗借阅。 普通人家为什么读不起书?并不是因为真正给不起束修,而是读书后续所需要花费的银子都是不可估计的。 “书中有部分书籍更是私家珍藏撰写的不外传孤本……私塾的标准基本都是按照书院来进行的,我收的束修绝对对得起我给予学生的教育资源。” “而私塾给学生提供的伙食饭菜也都是至少每餐两荤一素白米饭的标准,时常还有药膳,点滴投入皆非虚设。” 林泽盯着在座众人,露出绝对的自信, “对于泽珛私塾的学生,我更给予了通过童生考试的承诺,如果我没有教导成功,那么他们的束修费我全额退回,他们所教的束修费每一分我都花在了教育它们的刀刃上。” “所以我并不觉得这有何可成为大家质疑我的观点?如果有……那我只能说你们对我和泽珛私塾的功课了解没有做到位,考试不合格。” 如此分析,林泽收取的束脩确实不过分。 但如此岂不是只有有钱的才能读,又何为有教无类?如此让学子轻松,将来又怎知寒窗之苦? 有些思想固化,只停留在头悬梁锥刺股上的儒生才子不赞同, “荒谬,私塾乃苦学求知之地,不让学生知道寒窗之苦,将来怎会珍惜科举功名,为民造福?你这分明就是在腐化这些孩子!” “如此,那岂不是只有富贵人家才能读得起书了,又怎么说是有教无类?” “你说的都是你说,我们怎知真假?若是冠冕堂皇,我等又何辨知?呵呵……” “因为林某能力有限,无法以一人之力拯救天下,你说得那么好听,那你们私塾怎么不把所有穷困学生都收了?站着说话不腰疼!”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没错,但并不是说一定就要身体吃苦,适当是锻炼,过犹就不及,科举考试难道就只需要脑袋不需要体魄了?那为何君子六艺中又要有骑射?” 林泽毫不客气冷笑。 “天下百家,主旨追求不同。你们主张苦学,我主张乐道;观点不同,你我辩解各有所词,那便让事实结果证明,等科举试金,行通与否不就知道了?前辈先人哪个不是在无数次失败者才得到结晶智慧流传?” “你们既质疑我私塾,那便更好办,众位大可随便抽个时间来瞧瞧,我这个人心胸宽广,不介意分享我的教学经验……” “此话可当真?” 话落,众人面面相觑,江老兴趣盎然。 林泽心中啐了这老家伙一顿,才点头, “泽珛私塾大门随时为众位打开。私塾便说到此,我不再多言,这全新的想法我也在实践中,我暂时无法立足说服你们认同我。” “至于在你们看来商籍、匠籍、甚至奴籍之人没有资格享受私塾的想法,这里我得要冒昧说一句,这是偏见,阻碍我朝发展的最大偏见。” 锺夫子又瞪起了眼,“你这黄口竖子,我等在场哪个儒生不比你年纪大、学识高,你好大口气。” “学之达者为先,年龄不是距离,性别不是问题,锺夫子,您又孤陋寡闻了……” 林泽摇头叹息。 每回都倒霉的锺夫子,着实忍不住脾气,拍桌而起,“狂、妄、小、子!” “锺夫子,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你何须动气?每次跟我说话你都吹胡子瞪眼,您这要是晕了在场这么多认证明是我把您气的,那我真是说都说不清楚了……” 林泽满脸难言之色。 啊啊啊啊啊啊这混账小子太气人了╤_╤……锺夫子心中咆哮。 偏偏那头林泽镇定得很,任由周围的人怎么看都坚持己见,情绪不受半点影响, “我想我的话或许在大家听来有些不可理喻,甚至惊世骇俗,但全新的东西总需要有人去尝试,否则怎么进步?” “首先我声明并不是对市农工商这种等级有什么疑问和质疑,我只是在教育这一层方面就事论事……” “道家佛家常说万物众生皆平等,不管我们什么身份,在智慧上面任何人都是平等的……如果两个身份差距巨大的人接受同样的教育,他们付出相同的努力,那个身份卑微的人结果不一定会比另一个差。” “如果说1000个人读书,里面会出现一个对朝廷有用的人,那若是我朝所有的人都能够不分.身份的进入私塾读书,岂不是更加人才济济。如此,不才是有教无类最终目的?” “朝廷也并未明确规定不允许商人匠人之人读书,商人匠人求学困难,全然是我等儒生的偏见,我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简直可笑至极……” 林泽毫不掩饰自己的嗤笑。 酒楼中安静的落针可闻,不少人脸上露出一丝羞愧之色。 林泽说的话并不如果有深意,甚至道理直白浅薄,但是这些问题却从来没有人去想过。 “可是商户子弟大多狡猾,附利之辈,顽劣至极,不可雕琢,不如贫寒和书香学子努力,人力有限,与其浪费精力不如教导更有潜质的学子。” 一位儒生站出来表达意见。 林泽点头微笑, “这位说的没错,商户自己确实如此问题多多,但林某有句话想问,难道这就是大家不愿意认真教导商户子弟的原因?” 众人面色一愣。 “在开私塾以前,我也与大家如此认为,但是收了这几个商户学生之后,林某才发现最大的问题不是他们,而是我们儒生自己。” “我这12个学生里面有9个是商户子弟,他们曾经都在上私塾前聘请过先生,3岁就开始启蒙,一对一教导,可到现在为止,七八年的时间,基础的学字《三百千》他们都还认不完。” “就是因为他们不努力?还是因为他们资质愚笨?不,都不是,这是因为他们请的那些先生都是不负责任,混日子的东西!” “就因为他们是商籍孩子,那些人从不认真教导,孩子稍有不懂就只会说朽木不可雕,而从来不会告诉他们错在哪里,正确引导,仅仅是因为偏见在先……但没有认真教过又怎知这些孩子真的不可雕琢?” 说到这里,林泽深吸一口气,环视众人,最后道, “俗话说事实胜于雄辩,我说再多你们也觉得我在信口雌黄,仍旧看不上这些商籍孩子。那不如这般,今日我正好带了我的学生过来,随便从他们里面挑一个,在他们目前所学范围内,你们出一道题考,然后我的学生再出一道题,考你们如何?” “有趣!” 这次开口的是一直坐在位置上没有说话的段县令,表情十分感兴趣。 既然县令都说了,大家还有拒绝不应的道理嘛。 江老摸着胡子点头,也饶有兴趣,“那大家就随便挑个孩子出来看看吧。” 众人闻言,也不啰嗦,不少人还真挺好奇说了这么多的林泽到底能教出什么样的好学生,商户学生难教不可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如果商户孩子当真不错,放下偏见以后收几个好苗子也行得通。 当然内心深处,他们是绝对不会承认他们被林泽列举出来收商户学生的好处给羡慕到了。 大家随便指了一个,最后选中了李昇。 这小孩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差…… 对上林泽那‘你小子要是不给先生争气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的凶残眼神,李昇表示:呜呜,为什么倒霉的总是他啊! 再回过头,面对一群恨不得把高等数学千古难题都拿出来为难他这个才上了半个月正经课小孩的家伙们,李昇瑟瑟发抖,又恨得牙痒痒。 这群不要脸的家伙们不知道他先生有多么凶残么?! 不知道他先生是个揍他不眨眼的么?! 这一个个的那眼神是存心要他下场凄惨啊太过分了…… 默默从人群走出来,看看一群面目可憎的‘考官’们,再看看笑得‘和蔼’的林泽。 李昇心中转了两圈,果断决定山不救他他自救,先发制人,抢先捅死不给敌人亮刀的机会! 皮猴子硬着头皮,看向林泽,下巴上仰,作‘我有才我骄傲’状,豪迈嫌弃道, “林先生,他们这些人跟以前欺负我的坏先生一样,尽是门缝里瞧人,我才不要他们考!我要先考他们,他们答上我的问题,我才给他们考!” 喝,这口气大的…… 在场一群古板儒生最不喜欢这种跳脱脾气的学生了,暗道:果然师出一门,这小家伙跟他的先生一样欠揍。 林泽忍笑,火烧浇油,露出自豪的表情,以谦虚的口味不好意思笑道, “各位不好意思,我这学生资质好,所以脾气大了点儿,小孩子心性不稳。既然如此,不如就让我这皮蛋儿的学生先出题如何?” 你都说是小孩子了咱们还介意大人的脸往哪儿放! 众儒生木着脸,“可,小儿说。” 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想跟这两个欠揍的师徒说。 林泽笑容灿烂,示意自己的好徒弟上。 李昇兴奋搓手,从怀里拿出之前上物理小知识课分到的柠檬,放到桌上,坏坏道, “我题目就是:请各位先生用这颗野果子打火。” 众儒生:???? 泽珛私塾未上场的同学们,挥手扇凉:哎,就喜欢看别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第106章 李昇把柠檬发电点火这问题拿出来,不仅把一群儒生难住了,还把大家给整懵了。 用野果子打火是什么鬼? 这也算题吗?难道不是应该出四书五经对联或者讨论时局啥的?这小娃娃确定没拿他们开玩笑? 为此,还有儒生没忍住把心中怀疑问了出来。 当然马上就得到了小娃‘你竟然不知道野果子可以点火?’的惊奇表情。 旁边没上场的泽珛私塾学生也‘小声’惊奇讨论, “他们不知道柠檬可以点火吗?” “不会吧。” “这个我们都知道诶,这些先生可是大学问的人肿么可能不知道哦。” “他们看上去好像就是不会哩……” 小孩子们讨论得惊奇。 末了章珛也跟着起哄,“好了,你们别吵,先生们是在讲理,哪能都像你们毛躁,乖乖看着,三岁小孩都会的大先生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哦,知道了师郎……各位先生抱歉,我们失礼了。” 一群皮猴子装模作样最后还道了个‘礼貌’的歉,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上去特别纯真。 众儒生心情复杂:难道果子真的还可以点火,三岁小孩都知道?? 一群人真的懵了,论四书五经哲学诗理他们样样精通,君子六艺亦略有涉及,但这种具体性的现代物理知识,是真把他们给难住了。 别说他们这群人,就是放眼这个时代所有人,都不一定能找到个会的,这是跨时代东西,跳跃性太大。 众人楞了半天,最后果断把锅丢给说话最多的锺夫子, “锺夫子,您才学满腹,这等事情就由您代表我们吧,相信以锺夫子的学识完全不是问题。” “是啊是啊,锺夫子众望所归,您可莫要谦虚……” 一群刚刚还大义严正的家伙们立马厚颜无耻把烫手山芋抛出去,再次演绎了一番什么叫做变脸。 泽珛私塾的小家伙们都惊呆了,这天下竟然还有比他们先生更加无耻的人! 他们林先生虽然经常不按常理出牌的给他们下套子整人,但是绝对不会像这样甩锅,正所谓君子有所有所不为,这些人实在太没义气了…… 锺夫子内心已经狂躁,深觉得自己今天出门没查黄历。 “尔等厚颜,家翁可知!” 锺夫子气到又开始飙文言文了。 以上翻译白话意识就是:你们这么不要脸,家里人知不知道啊! 林泽快笑死了,这老家伙太有趣了。 几次三番其实可以看得出来,这个锺夫子本性没啥,就是脾气比较直,情商低,有事说事有话说话的那种,而这种人就是最容易被当炮灰的。 现在这时候明显谁站出来谁丢人,反正法不责众,怪不人多,这个时候无耻一盘也没啥。 听到锺夫子的话,众人假装听不懂,异口同声回答, “锺夫子高见!” 锺夫子捂住胸口急喘气:“……” 连林泽都有点看不过眼了,这没情商的老家伙太可怜了,再气两下估计他都急救不回来了。 想了想,林泽主动道, “锺夫子德高望重,身份尊贵,这等小事怎劳锺夫子亲自动手?不如此,锺夫子把答案写在纸上,费手的事情就我这学生小辈做吧……” 很明显的解围给台阶了。 锺夫子虽然情商低了点儿,但又不是蠢儿,既然林泽都主动给了台阶,他若是不要这把老脸就真丢满整个县城了。 “可行。林秀才有心了……” 老家伙脸色缓和,看向林泽改观了几分。 他原本以为林泽是个贪财妄为,嚣张至极的人,可现在看来林泽此人却是真性情。 坚守己见不怕群起讨之,虽有无礼妄口冒犯之时,但应当脾气如此,自古有才之人大多藐视群雄自傲,先前倒是他激动了…… 自古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困难,忽然被拯救的锺夫子感动得开始了脑补。 心知林泽有意给自己台阶,他知不知道答案已经无所谓,随手在宣纸上写下几字做做样子便罢。 众人也心知肚明,看向林泽的目光变了几分。 李昇年纪小但心思通透,大概明白自家先生的意思心里觉得委屈,他还想大大出个风头然后回家给他爹娘吹牛呢…… 愤愤不平的李昇决定他要趁火打劫,“先生,回去我要你亲手给我做个大大的奶油蛋糕!上面还要写表扬我最亲爱的大徒弟!” 摸摸自己打奶油练出的麒麟臂,林泽面无表情的把人踹出去。 斗不过自家先生的李昇同学带着幽怨的眼神只能认命,老老实实给一群好奇围观的儒生开始科普超时代的物理小知识。 虽说心里有点幽怨,但实际上李昇还是非常兴奋。 一来昨天刚刚学完这个小戏法正是感兴趣的时候,二是人之常情‘我会你不会’的优越感,特别是这么多有学问受人尊重的儒生才子竟然要向他一个小孩讨教,被受重视的感觉非常棒有木有。 总之,泽珛私塾其他学生就特别羡慕。 “李昇运气真是太好了,为什么没选中我……” “没办法,李昇最胖最显眼,人家肯定一眼就看到他了。” “哎,好羡慕嫉妒有木有,有林先生亲手做的大蛋糕奖励……” 私塾都是性格活泼跳脱的,个个对这种出风头的机会真是羡慕不已。 方山源已经服了这群家伙,好在还有个比较稳重的郭子安,心里有点安慰,这孩子才是孺子可教,没被林泽那不靠谱的带歪。 虽然他不太理解郭子安干嘛一直舔嘴唇,好像很馋似的样子…… 柠檬发电点火方法并不难,主要是有拆料就行。 为了出风头,李昇也是鼓足了劲儿的表现,仔细回忆林泽昨天教大家的每个细节,严格按照步骤方法操作,小孩认真的模样就像在做一件特别神圣的事情。 终于,半晌之后,在大家紧张好奇的目光中,一堆火绒成功碰上火星燃烧冒烟。 “啊,烧起来了烧起来了,这野果子还真能点火啊。” “奇闻,当真是天下奇闻。” “太不可思议了……” 就跟之前溺水救人之时,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般神奇的事情。 对古代人来说,这无中生有简直就是神迹。 江老和段文赛也惊奇的从座位上走了过来围观,心中不可置信,他们见多识广过多少事情,却是也未曾听闻一颗果子竟也能点火。 大家已经没心思关心锺夫子的答案,全都被眼前的画面惊奇。 李昇也很给力的炫耀, “没见过吧?长见识了吧?我们先生说过,这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只是看咱们做不做而已,从无到有,自古都是我们人的创造优势,只要你敢想,就能做到……反正我们先生说的都可有道理了,实践证明一切。” “好个实践证明一切,好个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情,林秀才高见,这柠檬,柠檬点火对吧?无中生有之法让人佩服。” 锺夫子第一个拍手赞成,脸上也确实佩服。 事实胜于雄辩,没什么事情是结果拿出来说服不了的,说的再好吹得再虚,也不如让人看到实际。 林泽礼貌谦笑, “锺夫子言过了,登不得大雅之堂的雕虫小技罢,给学子们课余放松的小知识……总之,在林某看来,无论是何身份,只要肯用心塑造,都是对大稷有用的人才,今日林某之言,就事论事,有冒犯之处,还请各位不要介意。” “无碍,天下百家,主张追求不同嘛。” 交流辩论本就是各抒己见,先前只因传闻不了解林泽,此刻见识真人过后,众人对他的看法心态发生了改变,对他所言不像刚才那般抵触。 见此,林泽心中一动, “虽百家主张不同,但各有千秋,敝帚自珍不如共同进步。林泽年不及经验欠缺,各位墨守成规已久需求创新,今日青山县所有私塾坐管都在,我们不如来个交换生的好事儿如何?” “这交换生为何物?” 众人没听懂,对林泽口中新词好奇。 “所谓交换生,就是我们相互派遣几名学生到对方私塾呆上几天,体验相互私塾的学习氛围和方法,待学生回来后,我们根据学生的反应,取别家所长补自家所短,完善缺点,将来我们青山县的教学定是龙山郡省头一份,还是那句话,众人拾柴火焰高,团结就是力量。” 如此新颖奇特的提议让大家睁大眼睛,从未想过私塾之间还能这样。 一直以来各家私塾都是相互攀比竞争,教学之法敝帚自珍,每次科举考试看哪个私塾考中的学子多,谁家夫子脸上就有光。 嘴上说什么为私塾教育事业发光发热,但实际还不是为了名利,存在竞争关系是必然。 倘若真如林泽所说,团结一致…… 好处确实显而易见,眼光放到郡省,格局不同,但问题是每个人都能真的做到把心胸敞开吗? “各位无需现在就答应,林泽也只是个提议罢了,具体细节需要大家商议,也更需要一个众望所归的前辈来领导,正所谓你好我好大家好嘛,青山县就这么大,我们若能一致对外,实乃皆大欢喜。” 林泽并未逼着众人点头,语气随口。 众人松口气,还真怕他咬着不放,经过刚才几番,林泽的臭脾气大家已有几分了解。 倒是江老听后,心中有种汹涌澎湃大干一番的激情,仿佛找回了年轻时候的雄心壮志。 “今日交流辩论到此结束,大家入席吧……” 费了好番力气把情绪压下,江老才示意大家入席开始吃饭。 第107章 今年的汇贤交流宴跟往年不同,除了才子男人们,各家的夫郎娘子也被邀同来。 刚才的交流辩论是男人们出风头的时候,吃饭的时候就是各位娘子夫郎表现的时辰了,这文人吃饭总是少不得了吟诗两句,又或者行个酒令。 这次的夫郎娘子们可与上回在郭府中遇到的不同,汇贤宴的才子儒生皆是真正有学问有身份的,其夫郎娘子大多都有几把刷子,何况还是提前准备过的。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媳妇也是男人炫耀的资本之一,谁家媳妇表现得出色,哪个男人今日就大涨脸面,夫郎娘子们为了自家男人都是铆足了劲儿争艳表现。 当然,也不是所有夫郎娘子都那么厉害,像章珛这种出身不够,学了又没多久的夫郎娘子也有那么几位,所以这部分人也是最容易出丑的。 好在这些夫郎娘子虽然没什么才学,但为人处事很有分寸,大家也不为难。 倒是身为林泽的夫郎,章珛获得了大家的关注好奇,有些争斗心较强的想找他比试一二,但章珛完全不接招,会就说,不会就不会,大大方方的坦然表现反而让人佩服。 林泽是个护犊子的,自然不会任由他媳妇被人为难,咱在诗词歌赋上是没什么才华,可其他地方有长处嘛,比如做买卖,他家阿珛就十分有天赋,甜品店开张后阿珛从来没让他操心过。 于是没有意外,林泽这个炫夫狂魔又开始了炫耀姿态…… 众人听得辣耳朵,再次刷新了对他的看法。 不过也证实了‘林泽宠夫’的传闻,听闻这家伙因为他夫郎可是能直接不要儒生斯文跟女人动手的,所以此刻炫耀下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确实,如果他们的夫郎娘子也能够像林泽夫郎那般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不惜抛头露面去街上做买卖养活生计,他们想必定也会这般维护。 并且林夫郎模样还长得好,经历了那么多困苦之后,林泽变成如此性情似乎也不奇怪。 一顿宴席吃得气氛还算和谐。 期间江老东一句西一句问了林泽不少关于‘交换生’和‘私塾共同进步’的事儿,看起来心中似有想法。 林泽对此自然乐意,全部一一作答,各种新颖又行之可通的现代教育概念着实让对方开了个眼界,不时高呼大思大想。 尤其对林泽迅速加快识字的拼音惊叹,在看过周腊肉三个村里特招生的学习效果后,直喊林泽惊才绝艳。 这称赞林泽哪里敢当,不敢厚脸皮的接受, “江老过奖,赞叹林泽不敢当,其实这些知识理念,都是林泽曾在一位云游老先生那里学到的,那老先生云游野鹤自在,无心束缚世俗,但这等有益百姓的学识埋没可惜,林泽这才当了一位中间传播者……” 这般说,以后他有什么新想法东西拿出来都有推处,反正‘云游老先生’又找不到。 “那这位老先生叫何?如此大家应当留名青史。” 但大家特别好奇啊。 林泽沉默几秒,“中国,华夏中国。” “复姓华夏?自古华夏道统,天,这位老先生定是古学家传……” 不知情的老学者们,继续惊呼大赞。 然后一群人开始了激烈的讨论。 林泽面无表情端起酒杯:敬脑补。 …… 席间除了江老没少找林泽说话,那位一直表现气度斐然的段县令也找他聊了几句。 这位段县令虽是来青山县镀金涨经验和资历的,但如果能够在这里做出点政绩,将来回去前程自然更加顺坦锦上添花。 林泽所提出来的一些理念如果真的实现,对他这个县令来说收获绝对不小,比如说拼音,这完全就是扫盲利器,当真推行简直就是名留青史的东西,呈献到帝王面前也会被重视。 段县令的想法林泽自然清楚,东西拿出来他就能料到有什么结果。 但事情需要个循序渐进,而且这桃子他可不会随随便便就让别人拿去,他拿出来的东西不能独享,但也得让他啃一块肉才行啊。 “拼音之法确实大作,不过因为这是种全新的知识,目前到底有大的效果,以及其中漏洞缺点还需要实践证明完善,段县令和江老心急为百姓造福林泽佩服,但尚未完善的东西实在不适合推行……” “如果段县令当真觉得拼音好,不如林泽便厚着脸皮求县令支持一二,先以泽珛私塾作为实验地点,待我私塾学生学过后,总结确定这法子完善再呈献推行岂不更加周全?” 想要广大推行,必定就要人才,泽珛私塾作为首先实验之地,日后必定就是首当其冲人才输出之地。 如此,私塾这帮皮猴子们便一步踏上康庄之道直上青云,而这个老师也能舒舒服服的桃李满天享清福,岂不快活? “林秀才当真才思敏捷,此事本官细思一二,到时候还请林秀才配合了……” 段县令忍不住冲林泽举了个大拇指,林泽这点心思又不隐晦,他怎会理解不到。 不过东西是人家拿出来的,人家有点要求也不过分,而且林泽说的没错,现在贸贸然拿出去确实不妥,实践完善有了更为说服人的结果,才是最好的时机。 笑了笑,暂且不说这个几句话讨论不完的问题,倒是对林泽的家乡更为感兴趣。 珺哥儿蓉婶的事他还未来得及查询户籍,不如先行在此了解一二, “林秀才是南阳镇河坝村的人的吗?本官之前听闻河坝村是个青山秀水的好地方,不知是否当真如此?当地民生又如何?虽官衙有记载,不过民生到底不如亲耳百姓口说来得更加真实。” “河坝村不过普通村落,青山秀水谈不上,村民大多生活也就那般,田地量产有数,每年交完税也够吃喝,生活清贫倒也安稳,就是村子出行不便,山里有些什么好东西也运不出来……” “段县令有心,日后不如多多关注这方面,林泽个人认为,如果通行便利,是为良好发展前提,大城大动,小城小动,万一有惊喜呢。” 林泽不疑有他,有什么说什么。 交通是古代最头疼的问题之一,他倒是想改变,但目前以他的能力只能干瞪眼,如果这段县令有心,他也不吝啬送对方几个点子政绩。 果然,段文赛听完后眼睛又是一亮,看向林泽目光深幽,这林秀才当真肚里有货,让人惊喜连连。 林泽说的很多东西其实都是平常,大家不是不知道,只是没去深想过,而且就算想过,不得正确方法也做不出好,于是大多混日子的官员就求碌碌无为,稳妥下岗了。 段文赛盯着林泽笑意越发多起来,继续随口道, “林秀才高见,那日后文赛便要经常麻烦先生往县城跑了。说来本官有位朋友祖上也曾与河坝村林姓之家有几分渊源,不知林秀才可曾知道……” “段县令请说,村子林姓就那么几家,林泽记性到是不错的。” “似乎叫林光山,据我那友人说当年一家老小路过河坝村,是这家村户老伯好心施舍几个馒头,多年来想回来报答一二,只是抽身不开,这回我被调任此处,便拖我问候一二。” 听到此处,林泽顿住,用一种非常神奇的目光盯着段文赛。 章珛表情也欲言又止。 感觉到气氛不对的段文赛莫名有点心虚,“林秀才,这……有何问题吗?” 何止有问题,大大滴有问题啊。 林泽木着脸,毫不留情戳人谎言,“林光山是我爷爷,我爷奶以前是村里出了名的铁公鸡,大人您确定那好心的村民是我爷?我们村没别人叫这个名字了。” 章珛补充,“村里不到过年也吃不起馒头……” 所以县令大人你小子编故事能不能有点常识! 从小锦衣玉食家中下人最差吃的都是白面馒头的少爷段文赛心中一群草泥马蹦跳。 几秒之后果断厚脸皮,“本官不太清楚,我那朋友是这么说的……” “如此,那估计真巧合了,真没想到我家竟然有这番渊源,不过大人劝慰您哪位朋友无须将这等小事记在心中,随手小事罢了,我家现在挺好的,无须牵挂。” 林泽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段文赛,挥手大气回道。 段文赛厚着脸皮继续笑,“林家出得林秀才,想来应当差不了,不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日本官还是要上门拜访,倒时林秀才莫嫌打扰。” “大人光临,家宅蓬荜生辉,必当扫榻相迎。” 林泽无所谓,他倒要瞧瞧这位新来的县令搞什么鬼。 就林家这当前两代都乌烟瘴气的情况,他还真不太相信林家能有什么好渊源,就算有肯定也不是老头老太太带来的。 ————————————————— 在林泽去县城的时候,河坝村这边。 刚消停几天的林家又热闹了起来,原因无他,林大昆又提着东西跑会老家来了。 林三贵看到这个大哥就头疼,这么多年林大昆都没回来,如今接连几次跑回来都没好事,他现在是看到对方就心神不宁。 果不其然,林大昆这次回来又是找他办事的,比上次还过分,这次林大昆竟然想要去林泽的甜品店当掌柜。 自己大哥什么人林三贵还不清楚吗?从来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全局的,并且做事头光嘴滑,放这么个家伙到他儿子店里跟放只老鼠去米缸没两样。 林三贵想也不想马上拒绝,他老大好不容易做点生计,这林大昆去岂不是要给搬空了! 不行,说什么都不能让林大昆去他儿子的店铺。 这坚定拒绝的态度让林大昆气得很,他就知道他这个弟弟是个榆木脑袋,好在他早有准备, “三弟,既然如此,咱也不说废话了,哥就问你一句话,你还想不想接林泽他娘回来了?” “你知道蓉娘在哪里?!” 果不其然,林三贵听到姜蓉娘就失态了。 这表现让林大昆心放下了。 他这个三弟哪儿哪儿都蠢,但就是重情,特别是对姜蓉娘,很是喜欢看重,为了姜蓉娘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当年他们爹娘嫌弃姜蓉娘家穷,拖着一堆极品亲戚,不同意婚事。结果他这平日老实孝顺的弟弟,竟然不声不响自己赚了银子去把亲给提了,然后把什么嫁妆都没有的媳妇领回了家,惊呆了所有人。 后来为了姜蓉娘,老实的林三贵竟然还开了一通窍,去做短工的时候讨好了个炒茶师傅,学得了点粗浅手艺,一年下来能赚不少。 当时家里还没分家,公中的大头都是三弟赚回来了,而姜蓉娘虽然娘家糟糕,但确实是个漂亮又能干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成亲好几年都没孩子,也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情。 但谁让姜蓉娘命苦呢,成亲三年都没怀上,别家娶小哥儿都孩子走路了。 他们爹娘本来就不太同意这门婚事,姜蓉娘又一直生不出孩子,被休太正常了,何况还有个想嫁到林家来的陈淑菊陈表妹虎视眈眈,给老太太吹耳边风。 趁着林三贵出门几天,硬是把姜蓉娘被休回家。 谁知那姜家更缺德,为了不成材的儿子就又把女儿卖了一遍,等林三贵回家的时候媳妇已经没了,气得差点没把家里给砸了。 后来多番打听找到姜蓉娘的新夫家住址时,那家人因为躲避债务全家都搬走了,姜蓉娘的消息也就此断掉…… 之后林三贵很是颓废了一段时间,直到后来被家里喂药跟陈淑菊圆了房,陈淑菊坏上了,林三贵才不得不接受现实,麻木的活着。 直到林泽的出现,知晓姜蓉娘还好好的,看着像极了妻子的儿子,林三贵才重新振作起来。 这么多年林三贵一直都没放弃找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码头一趟,跟路过的商队打听消息。 林大昆分家之后住在镇上,去码头的路要路过仙乐居,自然知道他这三弟还心心念念着人。 不过当时他都跟村子老家闹翻了。 所以在后来有一次跟罗老爷去外地谈生意时,意外碰到过姜蓉娘时,心里赌气,回去后当然就没把消息说出去。 要不是这次走投无路必须要求到林三贵,他都快把事情忘了。 “三弟,只要你让林泽让我当一见钟情的掌柜,我就告诉你姜蓉娘在哪儿……” 林大昆把筹码拿出来,心里还有点后悔上次买方子的时候竟然没想起来这事。 他自以为胜券在握。 但谁知林三贵在激动之后冷静下来,盯着他眼神有点晦暗不明。 他的确想找到姜蓉娘,可不代表他听到这消息就真的失去理智任由人拿捏,年轻时候蠢,但现在都活了这把年纪再怎么也要涨点儿心智了。 妻子重要,儿子也不能不管啊。 就他大哥现在这种对老林家早就没半点亲戚情分的样子,把人塞到甜品店,就是断了他儿子的财路。 林大昆是好多年前看到姜蓉娘了,消息现在还有没有用有待证实,为了这么个不确切的消息把自己儿子害了,还是他和蓉娘的儿子,以后就算找到了人他还有脸面对蓉娘吗? 再说好歹亲兄弟一场,又不是有什么生死大仇,当年分家的时候他私底下还贴了一份儿给林大昆,想着兄弟没有隔夜仇,气消了还是一家人。 可林大昆倒好,当年看到人不告诉他,现在拿来当拿捏他的筹码,这没让他惊喜,这让他更气啊! 气到极致就是冷静,林三贵也不要脸了。 好好好,这些人都当他老实当他蠢是吧,那他就让这些人看看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 每次想到姜蓉娘他心情就难受,所以这情绪也不用装,真情流露。 “大哥,当真只要我让阿泽聘你去一见钟情当掌柜,你就告诉我的蓉娘的下落?” 林三贵面露期望蠢蠢欲动,却又不放心的表情。 林大昆见弟弟这表情就更加信心,再接再厉劝说, “当然,虽然咱们兄弟多年不来往,但好歹也是亲兄弟,哥哥还能骗你不成?当初我确实瞧见弟妹了,你是没看到,弟妹那可怜样,受得皮包骨头,当时还在挨着打,看样子估计又被新夫家卖给别人当下人,成了贱奴……” 这些话说完,林三贵眼睛就湿红了,赶紧问,“是哪城哪家的老爷家?” 贱奴可不是开玩笑,贱奴就是贱籍,奴隶啊,蓉娘那新夫家怎能把人卖去做奴! “三弟,你还没答应我的事儿呢,反正都这么多年了急也不急这两天,等我进了一见钟情的店,我就告于你弟妹下落。” 林大昆稳得住,反正又不是他老婆,就是他老婆分开这么多年感情也早淡了,为了个不一定能找回来的人断掉发财之路也就他三弟这种蠢货能够感情用事做得出来。 三弟防他他怎么会不知道,不过只要用姜蓉娘的事儿,就不怕三弟不就范。 林泽也是一样,无动于衷他就去外面宣扬林泽不孝,总之甜品店的掌柜他做定了。 这幅铁了心握筹码的样子看林三贵心寒。 他算是知道爹娘那么不靠谱的当初为啥忽然有远见,把银子花到孙子身上慢慢等富贵,也不愿意给大哥卖差事马上发达了,哪怕林大昆发财了也没去巴结。 不仅仅是因为还有两个儿子看着不好办,水端不平儿子被埋怨,而是早就知道大哥的德行,家里银子都投都大哥身上太容易打水漂。 心中定下,林三贵继续面露犹豫, “大哥,就算我愿意相信你没骗我,但阿泽那孩子你也知道,被陈氏整怕了,如今性情变化不容易信人,店铺生意是他的,他不同意我这个做爹的话也不管用……” “你是他亲爹怎么会没用呢?他不听你话就是不孝!” “那当初不知道真相时候,他都敢当着全村人的面要跟陈氏断亲,真逼急了他吃不孝这套,阿泽那孩子随了我,是个倔脾气。” 林三贵瞄了眼林大昆的表情,语气感慨。 林大昆语顿,这话没说错,林泽那小子脾气现在是古怪暴躁得很,压根就不顾及自己还是个秀才要面子,脾气上来说动手就动手,上回还揍过他…… 但他还有些不甘心, “那都是陈氏那个恶婆娘自己作狠了,我只是想给他当掌柜,我是帮他赚钱,还帮他找亲娘,这他不至于不讲理吧。” “这可说不定,阿泽自从受过打击之后性情易变,他如今十分在乎他夫郎,上回你买方子替罗老爷说亲让他生了气,你无凭无证一句话,他肯定是不会相信你的……” 这就让林大昆脸色立刻垮了,他当初哪里知道林泽那家伙跟林三贵在媳妇上是一个臭德行啊! 见他眼露懊悔,林三贵心里冷笑了笑,面上露出平日的老实模样,继续道, “要不这样,大哥你先告诉我蓉娘的下落,等我先去找,都时候把人找回来了,阿泽那孩子心里是个孝顺的,看在他亲娘份儿上,掌柜的事情肯定不成问题。” “那万一你反悔怎么办?” 林大昆还是有点小心,虽然他这三弟不是那种人,但万一呢。 闻言,林三贵拍桌,面露怒容, “林大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你爱说不说,反正我告诉你,我儿子现在出息了,认识好些员外老爷,又赚了银子,只要他肯花钱花时间,不用你蓉娘也很快就能找回来!” 这话倒是没错,任何事情在有钱有人脉的情况下,其实都不难办。 这般想,林大昆再看看自家弟弟‘老实憨厚’的脸,只能作罢。 不说不行啊,等林泽回来稍微一硬气,他的筹码就不值钱了,还不如先说给林三贵。 “当初我是在县城一户樊姓员外的府邸后门瞧见姜蓉娘的……” 话落,林三贵脸上露出喜色。 然后在林大昆呆滞的目光中把人踹出家门,过河拆桥,“你可以滚了!” “老三,你他娘的不是说你跟我不一样吗?!” 赔了筹码又被赶的林大昆暴怒。 “那你还不是说你一辈子不回村认我们了,你还拿蓉娘威胁我!” 林三贵也是很愤愤。 第108章 林爹干的英雄事儿林泽暂时还不知道。 交流宴吃过宴席结束,就带着学生们返回客栈收拾行李,立即返程回南阳镇。 这几天出来不仅学生们收获巨大,他也是学到不少,见到不少,果然读完书不如走万里路。 县城走一趟他对这古代的民情风俗有了个更加直观的认识,交流宴相交,林泽对这地方的儒生们也有了个清楚的认知。 这里儒生怎么说呢,要说有多坏也不至于,不过就是人之常情的趋利避害处事,以及古板性格。 再有就是像锺夫子那种没有坏心,但脾气冲动刻板的老家伙,其实总的来说还好,只要肯认真交流也不是说不通,比他想象中只准一家独大的画面好多了。 针对种种,趁着回程的赶路时间,林泽自然少不得对一群孩子进行番思想教育,不浪费半点时间。 方山源对此很赞同,虽学生们年纪尚小,但也都是十岁左右的年纪了,是塑造观念和思想的关键时刻,什么样的思想造就什么样的人生,当先生的在这个时候正确引导非常重要。 林泽的安排行动都拿捏得非常到位,唯一不好的就是林泽骨子里是个不要脸的流氓,腹里全是黑墨水,所以在思想方面当然是按照他自己的标准来。 具体情况举例如下: “今天那个锺夫子看到了吗?他其实很有学问,但就是太蠢了,枪打出头鸟,江老先生把我单独拎出来给大家批判,就证明先生我绝对是个不好搞的,这老家伙情况不清楚还贸贸然上来,首当其冲挨虐太正常……” “其他人虽然没义气,不过确实是聪明的选择……一句话,没有绝对的实力不要装牛逼,如果有,那你就放心大胆的嚣张表现,不爱出风头的天才不是好天才。” “当然,先生也不是让你们学那些没义气的墙头草,趋利避害要有底限,这个底限先生没有具体的标准给你们,可以参考道德,但这不是一定,最重要是做任何一件事情要想清楚自己会不会后悔,如果不会,那好,管他娘的说什么都给我冲,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嚣张点儿没关系,你有本事就行。” “还有点先生要特别说一下,那就是你们的方先生你们这次得好好的感谢和像他学习,先前那锺夫子拿你们开刀做由头指桑骂槐,方先生勇猛维护你们这点你们必须得铭记于心!” “人是欺软怕硬的,以后别人挑衅你们的时候,有底气的就给我马上还回去,没底气也不要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回头想好办法随便你们再出手不丢人,把气出了就行,别给我怂……” 学生们认真谨记,“先生,那要是我们出手太重把人整太惨了怎么办?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那是他们活该,谁让他招惹咱们。杀鸡儆猴,得罪一个人和被千千万万的人找麻烦你们自己选。” 林泽拍桌豪言壮志。 同学们思考几秒,果断选择前者,“那先生我们还是整死前面那个吧。” 无言以对的方山源:这样教学生真的好么,他的节操快要捡不起来了…… 在一路的思想教育中,临近黄昏的时候林泽师生等人抵达青山镇。 时间有点晚了,今天林泽不打算回村了,正好私塾有员工宿舍临时住。 张阿婆早就知道他们大概今天回来,所以厨房的菜都是早早准备好,就等着他们回来再做饭下锅炒。 甜品店的生意郑小洛看着,经营井井有条,没出什么岔子,见章珛回来,快步跑上来就叽叽喳喳的询问县城里的事情,无比好奇,咋呼的性子怎么也改不了。 林泽笑笑挥手让人去休息,自己挽起袖子进甜品店厨房做蛋糕,这是奖励给这次表现不错孩子们的。 虽然平日在教学上对学生们非常严厉,但是生活上,他绝对是那种‘惯孩子’的大人,叫一群皮猴子们又爱又狠,林先生真的是个很奇特的人! 由于甜品店的生意每日都非常好,蛋糕的预定也一直紧俏,价格再贵也挡不住有钱家的夫人小姐的土豪,反正一个蛋糕再贵也贵不到天价去,因此店里这么多员工都还是忙得团团转。 为了增加工作效率,好些制作甜品的工具林泽都费了番心思和银子改进打造,就比如说打蛋清奶油的工具吧,比起他们夫夫两个人摆摊时的粗糙工具精致了不少。 这些大多数工具比不了现代制造,但放在这里绝对是‘精密仪器’了。 所以,这也是林泽那么有信心甜品店独一无二的原因,任由别人再如何研究模仿,工具落后就是最大的问题。 要不然现代那些开厂的人为什么要花重金购买各种先进机器,工业和效率就是绝对优势啊。 为了满足自家小徒弟的虚荣心,林泽很配合的在蛋糕上面裱上了‘表扬先生最聪明的大徒弟李昇’。 至于‘亲爱的’什么,那是他媳妇的专用,小猴子们再可爱也不给! 李昇是个爱出风头的孩子,同样也是个大方的孩子,不然小气的人是没什么人缘的,得到林泽亲手做的奖励蛋糕嘚瑟了下,就非常大方的招呼同学们来分食。 私塾院子里嘻嘻哈哈的笑声充满了温馨和快乐,给古板严肃的学习之地增添了几分生机…… 张石蛋儿躲在角落偷偷的看着,心里羡慕极了。 他不是馋蛋糕,林叔叔的阿珛夫郎对他跟阿奶很好,吃食从不克扣他们,有好吃的他们祖孙都能吃到。 林叔叔还允许他在上课的时候去跟着听课读书认字,就连私塾给学生免费提供的墨笔他都能用,他不是私塾的学生,但他却可以享受很多同学的待遇,林叔叔和阿珛夫郎是很好的人。 他只是羡慕私塾学生们一块儿玩闹。 从小因为身世的缘故,村里小孩都不太跟他玩耍,骂他是他爹和楼院姑娘的勾搭货,奶奶害怕他被欺负也就不让他出门,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伙伴和朋友。 私塾的同学们倒没有那般笑话过他,平日对他还算友好,不过他只是私塾干活的孩子,大家玩耍时自然没他的份儿。 奶奶也叫他不要去打扰那些小少爷读书,他们只是私塾的下人,要安分守己不能奢求太多,以免遭了主家的厌弃,丢了一辈子的饭碗,那是奶奶早年在大户人家干活积累下来的经验。 张石蛋儿知道自己出生得名不正言不顺,天生就比别人低一等,但他还是会有自己的期望。 他也想和私塾的同学们一块儿玩闹说笑,一块儿享受林叔叔的夸奖…… 所以平日每次私塾院子里有玩闹的声音,他就会偷偷跑过来看,幻想自己也在和同学们玩闹。 然后等大家散去后,及时的跑过去收拾打扫院子,做好自己打杂的本分。 “石蛋儿,等会儿我和你一块儿收拾,这里还剩了一块儿蛋糕,过来尝尝,你林叔叔现在可懒了,想吃他的手艺可不容易哦……” 学生们跟着林泽去教室抓紧时间补课,章珛还留在院子里。 看到张石蛋儿积极跑过来收拾‘战场’,立刻笑着招呼人过来吃蛋糕,对张石蛋儿他是很喜欢的,以前在村里就时常照顾这孩子。 说是剩下的,但看蛋糕的完整和大小分明就是特意留的。 张石蛋儿看得出来,不敢收,蛋糕可贵了,就这么小小一块儿前院甜品店要卖一百多文呢。 “阿,阿珛夫郎您吃吧,我我不吃甜,阿奶说牙要坏……” 小孩子哪有不吃甜的,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不敢要。 每次看到张石蛋儿,章珛总会想起自己小时候没爹的日子,对小孩的想法有几分理解。 而且张阿婆因为在大户人家干过活,认识些字和理,在这些方面教导孙子非常严厉,就怕再弄不好孙子又像儿子那般不争气,因此年仅7岁的张石蛋儿心智比好些年少还成熟。 对这样的孩子施与好心是不能太直接的,不然很有可能你的好心对人家来说就是种伤害。 章珛笑了笑,便找了个由头, “叫你拿着就拿着,跟阿珛夫郎客气什么,再说阿珛夫郎又不是白给你吃的,要你干活呢,这几天我浑身酸乏得很,上次瞧见你给你奶奶捏肩像跟医馆大夫似的,你给我也捏捏吧,一块儿蛋糕换个小大夫,阿珛夫郎这可赚大了……” 虽然是由头,但也没说谎,他这几天身上是不太舒服,浑身酸乏得很。 “那,那是阿奶教我的,阿奶说她以前在员外家干活学的,夫人小姐最喜欢那般捏肩了。” 被赞扬小大夫,张石蛋儿摸摸后脑勺的不好意思。 章珛更惊讶了,笑容温和, “还是给大户人家夫人小姐享受的啊,那你等会儿顺便也教教阿珛夫郎,回头我给你林叔叔也试试,你林叔叔就是个惯喜欢享受的……快点吃蛋糕,吃完咱们开始学。” 说着,便直接用勺子舀了一勺喂到小孩嘴边。 甜甜的香气和味道在面前散发,张石蛋儿忍不住张嘴吞下,心里暖暖涩涩的。 ———————————————— 县城交流宴林泽走得轻松,但是他留下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首先是改变了之前魏鸿弡在外面乱给他宣扬的坏名声,原本排斥不待见他的儒生纷纷对他重新看法,只要以后林泽适当处理,青山县的儒生才子接纳他是迟早的事情。 如此,等他参加科举之时就不用像林建文那般花银子去找品行差的人冒险联保了。 然后就是他新颖的教育观点和手段给了在场开私塾的夫子们点醒,回去之后,不少夫子对林泽所说过的话都展开了深入思索,反省自己以前看问题确实受到传统观念影响有些偏见了。 江老更是直接开始思索林泽提出‘交换生’的可行度,在见过林泽本真,再回想之前韩元庆跟他说的关于泽珛私塾一切,他对林泽形容的将来十分期待和好奇。 而本来只是因为看在同门师兄弟的面子上来帮江老撑场面的段文赛,也是收获巨大和惊喜。 段家乃京城侯门家族。 如此门楣,段文赛在京城公子中也是颇有身份和地位的。 本来去底层镀金积累经验的事情,他也无须到青山县这种偏远之地的,随便到京城附近的地方走一圈就完事,回去就是升官入朝,前途似锦。 但是之所以放弃京城的繁华,甚至跟家里闹僵也要跑到青山县来,唯一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感情二字。 这是所有认识段文赛的人都没想到的事情,一贯风流潇洒不羁的段文赛,竟有如此痴情魄力。 不管外面的人怎么看,比起京都皇城的繁华,在段文赛心里,他的侍夫郎,当初一眼瞧中费了那么多心思养大的小奴哥儿就是更重要。 所以,青山县他必须来。 他得给小珺儿认祖归宗,才能摆脱奴籍出身,名正言顺,抬起头做人。 蓉婶原本在青山县河坝村有个夫家,世代农耕身家清白,蓉婶后来虽被休重新嫁人,但是却给那夫家留下个儿子。 自古长子为重,母凭子贵,听蓉婶说曾与那相公感情又深重,想回去应该不难。到时候小珺儿不是林家人,但也能跟着母亲认进林家的族谱。 就算有什么问题,他大不了仗势欺人一回,总归要把小珺儿的身份解决。 只是让段文赛没想到的是,他运气竟如此之好,这么快就碰到了林泽,仔细看对方年纪和模样,十有九八林泽就是蓉婶的儿子。 就算同母异父,也果然是他小珺儿的兄长,没让人失望。 有个如此优秀的秀才哥哥,他的小珺儿日后便不会再因出身被人耻笑轻视,总归算得上身家清白。 但这亲具体怎么认,还得查查再说。 不过这消息回去之后,段文赛还是马上就跟自己的爱人说了,让人做个心里准备。 珺哥儿听闻自己没见过面的兄长那般优秀,心里自然开心,除了自己终于能够摆脱奴籍身份外,就是替母亲开心。 “少爷,这事儿我能早点跟我娘说吗?她日夜都盼着回来瞧一瞧哥哥,跟林叔团聚……” “当然可以,这门亲是肯定要认的,但还得等我查查林家现在的情况,你让蓉婶不要着急。” 珺哥儿开心点头,“少爷,珺儿知道该怎么做。不过我兄长当真那般优秀吗?” “何止优秀?说句奇才都不为过,若是给你那兄长机会,他日必定有番作为。唯一的缺点就是,你兄长那人的脾气着实古怪犀利,比之少爷我行事还嚣张狂妄……” “有本事的人都性子古怪,我兄长嚣张狂妄定是他有真本事,不然少爷竟夸他奇才?” “喝,这就争上了,少爷我可要酸了。” “那就酸吧,我兄长肯定很厉害,我娘常说林叔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而我娘又贤惠聪明,所以她俩的孩子肯定出息,就是我笨了些,我爹爹又……到时候哥哥会不会嫌我,林叔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不会的,有少爷在,无碍。” 段文赛也有点担心,但表面上还是要给爱人安全感。 珺哥儿果然最信他的话,放心多了,转而担心其他, “对了,少爷,那个……我们真的一定要搬去别院住吗?如此冷落月淑夫人,老夫人若是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青山县天高地远,母亲还能过来管我不成。” 不等珺哥儿说完,段文赛就打断,提到那些人他就烦躁。 “珺儿,当初我愿意娶她,全是因为她答应我会好好对你,不会搞什么幺蛾子。否则那么多联姻的小姐我不选,干嘛选她,她是尚书小姐,但是庶女,凭此想当我段家的主母是根本没机会的。” “我跟她说好的事情,她不遵守约定就别怪我无情。最近她越来越过分了,竟妄想拿捏我,你又有了孩子,我不放心,先凉她一段时间再说……” “有得必有失,她若安分守己,她想要的权利和主母身份我都不会吝啬,也当好好待她相敬如宾一辈子。可她要是不遵守约定,我也放纵不得她,如此女人也不适合当段家的主母。” 说道这里,段文赛叹了口气。 若不是当初小珺儿身份不够,哪儿来的这么多事情,王权富贵,是荣耀也是枷锁。 ******* 月上中天,各屋有愁。 眼见段文赛是真的铁了心要搬到别苑去,华月淑心里终于开始慌了。 她实在低估了段文赛对那个小侍奴的感情,有谁能够想到堂堂段侯府公子竟然真的为了个贱奴富贵王权都不要。 当初她原本以为段位赛只是一时被人迷住罢了,心中窃喜段文赛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将来比较好拿捏,并不将一个贱奴看在眼中。 但她错了,段文赛若真那般好拿捏,就不是段文赛了。 现在怎么办?她一时糊涂动了那个贱奴,破坏了当初的约定,她段夫人的位置还能保留多久? 以段文赛的脾气,触碰到对方的底线,就是老夫人也拿没有办法。 早知如此,她就不那么贪心了。 其实仔细想想那叫珺哥儿的贱奴留着也无所谓,对方是个贱奴罢了,段文赛再如何宠爱也威胁不到她的地位。 而且有这个珺哥儿在,段文赛就不会看外面的花草一眼,这段府后院就她们两个人,远比其他后院满园春色不知好了多少倍,这在贵家可是无比稀罕的。 华月淑这几日都快愁死了。 伺候她的老婆子心里对她也很是恨铁不成钢。 “小姐,请容老奴多说一句,您呐就不要盯着那个奴哥儿不放了,与其让老爷生气,不如好好相处……” “当初老爷连丞相家的小姐都不要,却唯独选了小姐您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那个奴哥儿么,不然这段家夫人的位置哪里轮得到小姐这种庶女做?” “再说成亲后这段府的权利老爷可都是交给了小姐您的,每次嫡系的烟小姐来看您,那眼里不都是羡慕嫉妒,对您百般巴结呢。如今小姐是段府的夫人,将来就是段府的主母,一品诰命……这不就是小姐当初嫁给老爷想要的吗?” “老爷说过,只要小姐好好对那奴哥儿,就算那奴哥儿有了孩子,段侯爷的位置还是小姐您膝下公子的,那奴哥儿除了老爷的宠爱什么都得不到,小姐还折腾什么呢……小姐应该想的是,早点怀上小公子才是。” 伺候的老婆子苦口婆心劝说。 华月淑这般想想也十分后悔,觉得自己太冲动了, “我之前也是一时糊涂嘛,我就是看姥爷太宠了奴哥儿了担心啊。那现在怎么办?我都把老爷惹生气了。” “为今之计,老爷的气是难消的,小姐不如多费心思跟那奴哥儿和解,老婆子我看那奴哥儿是个好相处……” “也只有这样了,不过奴哥儿就是奴哥儿,男人的宠爱哪里有主母的权利好,待日后老爷看上其他人了,我看那奴哥儿怎么哭。” 华月淑点点头歇下了折腾的心思,不屑嘀咕了一句。 这话说的也没有错,大多数男人确实不如权利和银子在手中握着可靠。 但凡事没有绝对,总有那么部分人是有缘的,看个人是否有幸,遇不遇得到,抓不抓得住…… ******* 而县令府角落一间屋子中。 一位上了年龄,却依稀还能看见年轻时候标致容貌的妇人坐在床边,轻抚着手中样式简朴的木钗,满脸思念和追忆。 …… 与此同时。 河坝村林家,大半夜的林爹屋中还烛火摇曳,噼里啪啦的一阵动静,不知道在干啥。 被吵醒的林小莲觉得这两天自家老爹不太对劲儿。 白天跟蛮牛一样努力干活收拾田地,活像一天要把好几天的活儿都干完似的,问题是最近又不农忙着急侍弄田地;然后到了晚上爹还很精神,屋里响个不停,不知道在搞什么。 林小莲很是奇怪,“爹,大半夜不睡觉你在干啥呢?” “没干啥,柜子有点坏了,爹在修呢。” 刚刚收拾好行李,正在给自己刮胡子的林爹面不红心不跳撒谎。 顺便对着从老太太那里要来的铜镜照了照,看着两鬓的黑白夹杂的头发,有点发愁。 胡子可以刮,这头发咋整啊,好久没照镜子,他咋都不英俊了呢…… 第109章 林泽是第二天上午才知道林三贵离家出走的。 具体情况刚开始他不知道,反正急急忙忙跑到镇上来的林小莲是这么说的。 “大哥,爹离家出走了!” 这话惊得正在练字的林泽当场笔尖就歪了出去。 私塾上午不用他教课,基本上午时间他就在看书练题和练字,一手好的书法在考试中是非常有利的,考官阅读那么多卷子,首先看你字写得不好看哪里还有心情再看下去?这在现代古代都一样。 章珛也被林小莲的喊声给吓到了,公爹离家出走?这消息可不小啊。 林爹年纪说老也不是太老,古代人成亲早,别看林爹这么多孩子,实际也才四十多罢了。不过这年纪也不算年轻,到底还是中年大叔了,忽然离村,还不声不响够吓人的。 “三贵离家出走?不会吧,那小子都那把年纪了不可能干出这么荒唐的事情哦……” 张阿婆听到动静也跑出来,不敢相信林三贵能干出这种事情,太神奇不可思议了。 “真的,我爹还留了书信呢!” 林小莲着急的把东西拿出来。 其实所谓的书信就是一封xxoo外加几个小人简图画的东西,因为林三贵不会写字,不是熟悉对方的,一般人绝对看不懂。 就是熟悉的人……也只能看懂一半。 反正林泽是没完全看明白,不过这信的内容倒也不是林小莲说的离家出走,因为信的最后林爹画了两个小人圈起来回转的箭头。 “爹的意思应该是他出去找人了……” 高才生林泽最后总结。 “爹出去找啥人啊,他又不认识外面谁,再说就算去,干嘛偷偷摸摸的啊。” “应该是个女人,这小人画了个妇人发髻。” 林小莲惊奇,“什么,爹在外面还有女人?!” 这可算得是天下奇闻了,就她爹那个老实巴交不解风情的模样还能在外面藏女人,不可能吧。 再说就算真有,干嘛不早请媒婆去把人聘回来,男人三妻四妾村里虽少,可又不是没有,更何况现在她娘都被休了,她爹想再娶更加没人阻拦。 林泽也非常疑惑。 据他所知,林爹在感情方面应当不是这样的人,不过信上面只有xxoo的画,具体啥意思只能靠猜带懵。 “我不在的时候家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这么说林小莲倒是想起来, “有,大伯来过,具体说了啥我没听到,不过大伯好像又跟爹吵了一架,爹还动脚把大伯踹了出去,爹这回可威风了!” 林大昆又跑村里去了,这可有问题,那家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没事情压根不稀罕回河坝村。 “我知道了,爹那么大的人,又是个汉子,暂时不会有什么事的,我看这上面说应该去了青山县城,我拖几个人去找找,小妹你先回去吧,没事儿多到私塾来学几个字,以后好找亲事。” 林泽心里琢磨,点头安抚嘱咐。 林小莲听到这话,知道兄长在考虑自己的婚事了,有点羞涩又高兴,她哥现在什么身份什么人脉,随便找个人家都远比村里媒婆说的强,果然还是爹爹和大哥关心她,哪儿像二哥和娘。 想到这里,她倒是想起村里的事儿,赶忙道, “谢谢大哥。对了大哥,最近没事儿你和嫂夫郎别回村住了吧。” “为什么?” “还不是有些人后悔了,成天跑大哥你们老屋周围晃悠,大哥你也知道咱们村里的房子就那样,谁想闯进去也不难,万一有啥说不清的就亏大了,总有人啥事都干得出来……” 林小莲撅撅嘴。 这后悔的‘有些人’指的谁不言而喻,除了章家还能有谁,当初林建文为了还借债把人家债主那个彪悍的妹妹带回村里后,章银珠跟章家可算是遇到凶神了。 那债主的妹妹是相貌不好性格也彪悍,但架不住人娘家殷实啊,现在林建文被赶出家门没人供养了,除了写几幅字画自己没什么赚大钱的本事,吃不了苦,就只能仰仗那彪悍女人。 如今住的房子、种的田地都是人家的,再加上那女人又彪悍是个要对男人动手的,一个说不好打得自己相公鼻青脸肿那是以前就常有的事儿,林建文现在被管得那叫一个凄惨憋屈,自己泥菩萨都过河难,哪有能力护章银珠。 于是跟人家分享一个丈夫的章银珠日子可想而知。 等到夜深人静自然就想起以前人的好,再对比下现在的日子,就难免不后悔想动歪心思改变下重新过上好日子…… “而且……最近村里好些人在说嫂夫郎是小哥儿不好怀孩子,嫁给大哥这么久没消息,就连隔壁村都有媒婆跑咱家来问过爹了。” 说道这里,林小莲有点忐忑的盯着林泽,害怕他生气。 她大哥最忌讳别人说章珛了,这些流言其实早就有了,只不过大家不敢去林泽面前说,而她爹知道大哥性子所以早给把那些上门问的媒婆打发走,没跟大哥提,省得坏心情。 这次说出来,她纯粹是担心章银珠,毕竟大哥以前是真喜欢章银珠,看到对方过得不好,难免会心软,她可不想章银珠又回到家里,那女人又懒又不安分。 林小莲是真担心,“大哥,那章银珠没啥好的,你可别被她骗了……” “知道了,有人再上门问这种事情你就帮大哥轰走,大哥当初说过的话不是开玩笑,你瞎担心什么,大哥心里有数。” 林泽还以为什么严重的事情,听后不在乎笑了笑。 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当初他刚刚有发达苗头的时候就有人想给他塞人了,如今他名声正火,在专靠联姻拉关系的古代,现在这情况太正常了。 时代风气如此,怪不了别人有想法,单看男人自己把不把持得住。 这个林泽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至于孩子这问题,对原本就没想过有孩子的他来说就更不是问题了,有自然高兴,没有也无所谓。 让林小莲先安心回去,拖了人去县城帮忙找林爹,最后又让人去打听林大昆的消息。 - 如此一一安排完,林泽才拉着章珛回私塾住的房间,安抚他媳妇。 村里的留言他不在乎,但章珛不一定,章珛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古代小哥儿,心里对孩子的事情非常看重,早就想给他生猴子了。 不过自从上次张阿婆说了章珛身体不好,要养养有孩子才好,之后每次晚上和谐运动的时候他就很注意了,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弄在里面。 所以这都半年了,按照他们夫夫俩房事上的勤快都还没孩子,算是他故意的。 “外面说什么你别放在心上,孩子这情况怎么回事儿咱们自己清楚。你也别着急,等把身体再养养再说,不然我心里不放心,我瞧着你最近气色不太好,是不是店里生意太累了,不是有洛哥儿帮忙,你别什么都操心……” 不说不知道,一说身体这回事儿,林泽就发现他媳妇最近好像瘦了,气色也没之前红润,开始心疼了。 章珛却是脸马上红囧了。 相公还敢提孩子的事情,说到这个他就又羞又气,张阿婆是说他身子不行晚点要孩子更好,但又没说现在绝对不能要,结果相公就抓住这个问题来劲儿了。 天天逼他吃药膳不说,晚上那事儿的时候说什么可以锻炼身体……反正花样多得不得了,每次非得把他弄哭才甘心。 他十分怀疑最近自己气色不太好,就是给他家狼似的男人折腾得。 章珛没好气,“你还敢说,养什么身体啊,照你那般折腾我要是能养好才怪……” “嘿嘿,多多深入交流才有助于夫夫生活和谐嘛,这证明你相公我最近锻炼有效,身体越来越好。” 林泽不以心虚,反而得意洋洋,把媳妇弄到没力气下床什么的是每个男人的骄傲。 章珛实在跟他说不通,很无奈,相公这人就没羞耻心的,跟小狼狗似的黏人。 “不跟你说这个了,反正这几天你不准再来……爹那边你注意下,以爹的性子能跑出去找人,我觉得这事儿蛮严重的。” “我知道,爹出去这事儿肯定跟林大昆脱不了干系,等打听的人回来就知道了。不舒服躺会儿,我给你先按按。” 林泽一边笑着点头,一边主动伸手替‘劳累’到的媳妇揉揉腰。 闻言,章珛脸上露出笑容,乖乖趴好,话题猛得又跳跃了回去,羞涩又期望, “相公,其实我觉得我现在身体已经很好了,就是这几天不太舒服,我们,我们可不可以早点要个小猴子?现在家里也有条件,不怕饿着他……” “那改日咱们找个大夫瞧瞧看,看看大夫怎么说。” 想想有个自己造出来的孩子叫自己爸爸的画面,林泽心里忽然也有点火热。 —————————————— 林大昆当天去村里找林爹说了什么其实没林泽说得那么好查。 毕竟大家是看见林大昆去了村里,可当时谈话只有两个人,到底说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找人打听之后,也只知道林大昆最近被辞退的事儿,其他就不太清楚了。 这消息林泽倒是意外,怎么说林大昆也在仙乐居做了那么多年,人品怎样暂且不说,工作能力还是有的,这仙乐居说辞就辞,还真有点够狠的。 这般想想,他猜测很有可能林大昆是盯上他甜品店的掌柜位置,才又厚着脸皮回村找林爹,毕竟他甜品店在外人看来是没有掌柜的。 但结果不太美,林爹没答应,俩老兄弟又谈崩了。 不过林大昆到底说了什么话?能让林爹‘离家出走’跑外面去找的人又是谁?还是个女人…… 能够让林三贵这么激动的女人,似乎只有一个人。 林泽心里有点猜测,但是又不敢肯定。 最后索性他也只能找几个人追去县城找找看,其他就由着林三贵折腾去,反正林爹也那么大岁数的人了,自己心里有数,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私塾这边学生课业紧张,甜品店刚开起来还得有人坐镇,他暂时走不开。 ******* 另一边。 不知道自己给家里儿女造成了怎样震惊的林三贵,正背着个小包袱,满心期望的坐在雇佣的牛车上,往县城赶。 其实平时林三贵绝对不是这种鲁莽的人,但男人嘛,碰上媳妇的问题就犯抽太正常了。 在这个孝字大过天,当年为了娶姜蓉娘能够一反老实性子违抗父母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如今再得妻子消息,能够忍了这几天把家里事情安排好才走,已经是林三贵莫大的耐力了。 他觉得他又不是干啥坏事,给家里留了‘信’,找到蓉娘他就回去了,没什么大事。 但林三贵忘记考虑的是,也得其他人能看懂他‘信’上写的是什么才行啊…… 怀着乐颠乐颠的心情,挂完胡子好生打扮穿上平日舍不得穿的新衣服后,一把年纪的林三贵看上去倒是年轻了不少,说句中年帅大叔也为过。 这也不奇怪,能生得出几个模样俊的儿女,可想林爹在外貌上的基因还是不错的。 那春风得意去见情人似的样子看得赶车的车夫辣眼睛。 根据林大昆说的消息,对方是好多年前在一户姓‘樊’的员外家门口看到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人还在不在那府上,又或者到底还活着没…… 后者林三贵都有点不敢想,他这些年一直都是坚信姜蓉娘还活着的。 毕竟姜蓉娘除了娘家极品,本身相貌好,人又贤惠勤快,是普通人家最喜欢的媳妇类型,只要没有娘家拖累,放在谁家都能好好被对待。 而且当年听说那新夫家家境很不错,要不然也不会从村子搬到外面去,总之在林三贵看来,姜蓉娘日子应该不算太差。 可是他真的没想到想象和现实差距那么大,蓉娘那么好的女人也能被卖掉,成了奴籍任打任骂都诉不得半句苦。 一想到心头念了这么多年的人,林三贵就难受得要死。 这都怪他当初没用,村里好好的干嘛想东想西,这去外面干几天活,银子没赚到什么,结果回去媳妇都没了! 这些年努力想把儿子供读出来,他心里其实也存了点儿子出息后,有人脉再找找人的心思。 心中又欢喜又着急。 到达县城后,林三贵连口水都没喝,就急急忙忙的找人打听县城到底有几家‘樊府’,准备挨个去问。 索性他运气还算不错,县城里就一个姓樊的老员外。 不过人家高门宅院,怎么可能让人随便进去打听消息,林爹虽好生收拾了下,可脸上手上多年种田留下的粗糙风霜是遮不住的。 人家府中下人看林三贵的模样,就知道不知打哪儿来的乡下人,连应付的心情都没有,哪里还回答问题。 再说林三贵问的都是好多年前的事儿,门口下人才到府中干活没两年,哪里知道。 “行了行了,我们府上没有叫什么姜蓉娘的奴仆,你赶快走,我们夫人马上就要出门了,你要是惊扰了夫人的架头可饶不了你,快走快走……” 下人很是不耐烦。 没问到消息林三贵也不干,死活不肯走,连忙又塞了十几个铜板过去, “小后生,你不知道没关系,你让我见见你们管事的行不行,老管事肯定知道,姜蓉娘是我媳妇,我是来赎她的,行行好,你就帮我走一趟吧。” 十几个铜板在乡下和南阳镇问几句话还有点看头,可放在县城就不行了。 门口下人一瞧铜板的数量,就更加皱眉了,就这连打听消息的钱都出不起的穷酸,就算人真在他们府中,也赎不起啊。 看林三贵不问到话就不打算走的样子,小厮想想马上就要出门的夫人,担心人揪着不走扰了主子就要怪他办事不利了,只能随口打发, “你走吧,就算你问到管事也带不走人,卖身的奴仆赎金可不少,没有个几十两肯定不行的,到时候贸贸然让管事不高兴再涨银子就惨了,你先去凑银子,凑够了再来吧……” “要几十两那么多吗?” 林三贵被吓到了,他是知道赎人要不少钱,但是没想到这么多。 下人看他脸色猜测他肯定没钱,点头, “当然,在府里呆得久的下人都是被主子看中的,想赎人当然银子不能少,其实你想找人还在不在,去官府查呗,奴仆买卖官府都是有登记的,我们大户人家宅院重地,哪能让你这种闲杂人等随便进去,你也不要揪着我不放,去官府查吧。” 这路倒是没有乱指,卖身奴仆是贱籍,要在官府登记,买卖到哪里官府自然是也要记录的。 这是常识问题,但是林三贵一个乡下人又没有买卖过奴仆自然就不知道其中门道。 “那,那我去衙门问问。” 听完指点,林三贵马上又风风火火的往衙门跑。 守门下人见状,好笑摇摇头,暗道没看出来这老家伙半头的白发了,这跑起来还脚下生风的…… 不过脚下生风的林爹今天运气真是坏透了。 好不容易东问西问找到衙门地方,结果这几天衙门因为新县令上任,正在整理上任县令留下的各种没处理完的事情,以及很多交接的地方,整个衙门忙得团团转,人家根本没功夫理他。 “你找人重要还是公务重要啊!耽搁了公务处理可是要杀头的,有事改天再来,走开走开!” 正忙得心烦气躁的衙差们都快烦死了。 平日里他们就对这些找什么人,谁家牛驴又丢了,谁家又走失了什么人啊等等的事情就特别烦。 再说查个那么多年前的人得查多少卷宗?多久的时间? 一见林三贵个乡下人模样,话都没听完就给挥手赶人了,新县令上任大家都忙着表现,好得新大人的青睐升职发财,谁稀罕这点小油水。 “当然是我娘子重要了!” 衙差不耐烦的态度真是让林三贵急死了,对他公务和娘子,当然是娘子重要这还要需要问嘛。 衙差:“……”这老家伙听不懂人话。 于是情商太低又死活不肯走的林三贵,最后自然而然被人抬出了衙门。 “呜呜,你们太欺负了,我又不是不给你银子,就帮我查查耽搁一会儿都不行嘛……” 目地没达到,还被粗鲁对待,几十岁的林三贵没忍住在衙门口哭了起来。 只要想到自己万一去晚了蓉娘犯了什么错被主子罚了咋办?又或者早就被卖了他也好快点找过去啊,他儿子经常念什么‘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晚一刻钟都能出大事情啊! 这人要是没希望就罢了,眼看着希望就在眼前却就是抓不住,简直就是能让人崩溃的打击。 想了这么多年,念了这么多年。 林三贵那声音叫一个伤伤心心,凄凄惨惨,搞得路过的百姓还以为他有什么莫大的冤情衙门不给办,指指点点。 气得衙差不得不又凶神恶煞的把他轰远点儿,这老家伙咋就不识相,还倔得慌呢。 还就耽搁查一会儿,十几年前的人卷宗是一会儿能查完的嘛! 樊府人家不让进,衙门这边也不给马上查,被当成皮球踢的林三贵真伤心了。 早知道就把儿子喊上了,他哪里知道在外面有些事情不是花银子就能办到的啊…… “我明天再来!” 郁闷伤心不已的林三贵抱着包袱找了家客栈,要了最便宜的大通铺住下,看样子准备开始长期抗战。 ……… 距离衙门两条街的一座别院。 姜蓉娘正给怀孕的小儿子炖完补身鸡汤,一边给小儿子叮嘱身体注意事项,一边跟儿子讨论等着见面的大儿和男人。 这是她们母子这两天最喜欢干的事情,对即将见面的儿子/兄长和老公/叔叔很是期待。 “娘,少爷说兄长可厉害了,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现在还开了私塾,在南阳镇很是有名声。兄长这般有出息,林叔叔年轻时候肯定也很厉害的汉子吧……” “恩,你林叔叔看着老实憨厚,其实很聪明的,做事情也很靠谱,是个很有责任响当当的汉子,要不然娘以前也看不上他,十里八乡喜欢娘的人汉子多了去了。” 容貌犹存的姜蓉娘回忆少女时期的美好爱情,笑容得意追思。 珺哥儿听着他娘的形容,脑中构建出一个高大威猛英俊又柔情似水的英雄模样…… 第110章 林三贵本性其实是个特别固执的男人,认准了就不回头的那种。 樊府下人说得对,以免冒犯到樊府的主子影响到时候赎身,还不如直接去官府一次性查清楚,人还在樊府还是又被发卖了官府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这么想,林三贵就跟衙门的人杠上了,找了个客栈通铺住下,天天往衙门跑,软磨硬泡去磨那些官衙。 没办法,查户籍而已,又不能报官惊动县令,这些小事都有专门的程序和人做,他只能这般。 期间林泽拖的人也找了过来,林爹说什么都不想回去,只让人把话带回去让家里安心,便继续留在县城。 衙差们也很是无奈,最近县衙忙着整理卷宗公务,赶着给县令爷交差,他们哪里有时间帮林三贵啊。 可瞧着林三贵天天跑,模样真诚得很,又听对方说了些往事,本来还挺气这老家伙的衙差们又觉得这人挺可怜的,唏嘘不已。 再又听说这老家伙的儿子好像还是个秀才,开了私塾的大秀才郎,众人心里重视了起来。 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宁得罪富户莫得罪穷书,若这老家伙的秀才儿子当着是个能开私塾的秀才,那就证明就算对方科举考不好,也是有声望的,万万不能怠慢。 “这样吧,看你可怜,我们去请示下县令大人……” 一位有热心又多思的衙差想了想道。 毕竟要查十几年前的卷宗,这不仅耽误时间,还要开封锁的卷宗库,不是件说说就行的事情。 “好好好,你们去,我能等我能等,谢谢各位官差大人,谢谢。” 林三贵激动得不行,连忙点头,磨了这么多天不容易啊。 衙差看他表情,啧啧啧两声,然后转身去找县令大人。 … 县衙内堂。 正在整理卷宗清理上任县令留下各种烂摊子的段文赛听到衙差禀报说有百姓要来查家人户籍去向,第一个反应当然是烦躁生气。 “查什么查,不知道王县令留下的烂摊子老子在收拾吗?!这点小事让他等两天。” 段文赛是大家公子,脾气本就不怎么耐心,最近更是被衙门的公务弄得焦头烂额。 上任王县令就是个表面光的家伙,外道面子做得十足,内务基本都是敷衍了事,各种陈年旧事的公务积攒,卷宗更是存放杂乱,让新上任的他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开展工作,只能先从最基本的整理着手。 既然来了,即便是个小县城他也要做点成绩才行,不然回去后可是要被京中其他人耻笑。 古代没有机器电脑,几乎什么都考人工,整理卷宗案件更是繁琐之事,因此全衙门人出动足足整理了这么多天都还没弄清楚,段文赛心情怎么能好。 那不长眼的王县令看来是没打听过他这接任人的背景,这般整他,回去看他怎么下绊子,气死了! 衙差被吼得额头冒汗,心中就料到会是这般结果。 可林三贵也是缠得紧,他们又不太好跟人家老实巴交可怜兮兮的老家伙动手,人家可是有个私塾先生的儿子,万一处理不好得罪结下怨怎么办,同在一地青山绿水时间长着呢。 而县令大人呢,三年换一次,若讨好不了这个,不是还有下一个嘛,不如多说一句。 “大人,请容小的多说一句。那乡下老汉已经往咱们衙门跑了数次,小的们也与他说过现在没功夫帮他,但他就是毅力非常,听闻他遭遇,小的们也觉着实可怜,而且……” 衙差说道这里,顿了下,才继续, “而且听闻他儿子还是名气不错的私塾先生,这些才子儒生最会文笔搬弄是非,大人初来乍到不好得罪,外头的百姓又天天看着他来,影响不好,大人不如点头帮他一回,也博个好言传。” “公务在急,天经地义,本官还怕他人言说?” 段文赛最不喜的就是被人威胁,眼神瞬间威胁不悦起来。 这跟他的身份有很大关系,从小到大段家公子做什么都要被束缚,甚至娶亲也是,到了这小地方他就是土皇帝,还要顾这顾那儿谁甘心舒心。 衙差哪里见过这种大家公子的气势,吓得腿软, “大人饶命,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只是可怜那乡下老汉多言几句,那老汉与妻子分别多年,还如此情比金坚,小的感动同情,又想他儿子是秀才郎得罪恐有不好,才多次一举的,大人饶命……” “哦?那乡下老汉叫什么?哪里人?到底怎么回事儿?” 段文赛听到此话楞了下,忽然跳转话题。 衙差微愣,马上回禀, “林三贵,好像是南阳镇的人,那老汉说多年前他妻子因生育问题被父母强行休妻,后妻子被娘家人嫁与远方人家失去联系,近来才知晓妻子多年前竟被新夫家发卖为奴,那老汉深年旧情,便带了家中银钱赶来寻找,想把人赎回去,天天往衙门跑,毅力深厚,小的实在感动,才来打扰大人公务……” 林三贵已经往衙门跑了好几天,天天凄凄惨惨的诉苦,想求同情帮忙,衙差们真是想不知道都不行。 不过这情况这名字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段文赛沉吟,放下毛笔,在案桌上翻找了下,最后找出一则卷宗,上面赫然写着‘南阳镇河坝村林家’几个大字。 一分钟过后… 段文赛合上卷宗,脸上露出与刚才烦躁截然相反的笑容耐心, “真是山不过来我就过去,本少爷还没行动,他们倒是消息更快,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得了,让林三贵稍等片刻,本官换身衣服,让他跟我走,你们继续整理卷宗。” 挥挥衣袖,段文赛起身去后屋换下常服,然后带着林三贵回家。 关于林家的事情这几天他也让人打探得很清楚了,当真是比他想象中更加惊喜,林泽的脾气与他简直投缘,能力更是卓越,堪称人才。 至于林三贵,虽然跟蓉婶形容得差距太大,有点老实发怂,但好在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勉强扶得上墙,今日看来还是个情深意重的汉子。 如此宗家,让他小珺儿入了倒是不委屈,有林泽这个兄长撑腰将来说不准小珺儿还门楣显赫。 瞄了两眼有点忐忑的林三贵,段文赛哼着小曲将人带回别院。 而林三贵呢,现在却是忐忑得很,心里满是嘀咕。 他就搞不懂他查个户籍去向,怎么就惊动县太爷亲自接待他,还说带他回府上稍坐,他一个乡下人哪有这面子,简直受宠若惊到吓人好吧…… 硬着头皮问一句吧,人家就给他回一句‘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让人仗二摸不着头脑。 不过只要县令大人肯帮他查,林三贵觉得这龙潭虎穴他也敢闯,反正这把年纪了还有啥怕的。 于是,自我心理建设过后,林三贵镇定了下来,怀着期待跟着走…… … 另一边,别院这头。 最近老是眼皮跳的姜蓉娘有些心神不宁,她也说不上是预感好事还是坏事,因为两只眼皮都在跳啊。 搞得她做事儿都分了心,坏了一锅好食材心疼得不得了,连一起做事的另个老婆子都看不过去了。 珺主子得老爷喜欢,府上的燕窝药材等等都是从京城带过来的好东西,有些甚至堪比宫中贡品,小地方没有的,浪费了多可惜,若其他下人这般定要受罚,可蓉娘是珺主子的母亲,万万不能喝斥打骂。 老婆子没办法,只能好言催促姜蓉娘去陪儿子聊天,反正姜蓉娘身份特殊,干不干活都无碍,只是姜蓉娘自己傻不知道攀着儿子享福,才跟她们这些下人同吃同住同忙碌。 姜蓉娘也知道自己心神不宁添麻烦了,也不多说,点头去院子陪儿子。 看着从小跟自己吃苦的可怜儿子如今找到依靠,夫夫恩爱,随年纪增长越发俊俏的模样心中十分感叹,又想起就出生时看过一眼的大儿子,心里又难受得慌。 许是近乡情怯,越是临近见面的时间,她这心里就越发忐忑不知怎么形容。 珺哥儿倒是还好,就是特别期待,想看看娘亲经常夸奖的兄长和林叔叔到底是何模样。 对比卖掉他们母子俩的亲生父亲,他所有童年对父亲和家人期待的美好,都是来自母亲对前夫兄长的构建形象。 娘亲说,人活着总要有个美好点的希望,这苦日子才坚持得下去嘛。 别院清净,初来炸到没认识的人,母子俩每日闲着没事儿除了弄点文墨,就是聊这些打发时间。 姜蓉娘母子两人坐于院中,笑容喜乐,岁月静好。 段文赛带着林三贵回到别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心情忍不住都跟着变好。 “蓉婶珺儿,我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让院中的人也是一喜。 珺哥儿欢喜的马上从凳子上站起来,回头跑向自己的爱人,高兴得都忘记自己还怀着孩子了,“少爷。” 姜蓉娘很是无奈担忧,自己懂事听话的小哥儿都被段少爷给宠坏了。 正要过去查看,却忽然看到后面盯着她表情呆呆的林三贵。 半白的头发,略带尘土的衣服,已浮现皱纹的模样,却依旧让她认得出来那是谁。 “三,三贵哥……” “蓉…蓉妹……” 时光荏苒,光阴回转,一声结结巴巴的熟悉称呼,勾起无限年少。 老街陋巷起新城,阵雁秋寒随北风。 时光容流逝,沧海易桑田,亘古不变长留的只有往日的美好画面,点点滴滴浮现心头不能忘怀。 两个年过半百终相遇的有情人坐在树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激动难言,却又不知言语作何。 “蓉,蓉妹,这些年你……你过得咋,咋样?” 最后还是林三贵先说话,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心里就是激动得很,怎么也没想到跟着县令大人走一趟,他遇到蓉娘了。 瞧瞧虽面有皱纹,但气色良好,依稀还能瞧见年轻时候标准容貌的姜蓉娘,再看看自己这粗糙手脚,满脸风霜的糙汉寒酸状,心里自卑更多过激动。 早知道今天会碰见蓉娘,他出门就该好生打扮下的,本来就没年轻时候英俊高大了,这还一副浑身尘土寒酸样儿,太丢人了。 万一蓉娘瞧不上他不想回村了咋办?看蓉娘穿着如今日子似乎过得挺不错的…… 林三贵就是个藏不住表情的人,那懊恼又扯衣服的样子跟年轻时候楞青头一模一样,半点都没变。 姜蓉娘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哪里看不出他想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三贵哥真是一点都没变。 想想当年的事情,如今心里是既高兴又泛酸。 “不好,一点儿都不好,我都瞧不见我儿子,都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儿……” 姜蓉娘没忍住心里委屈,红了眼睛,一边伸手捶着林三贵,一边开始讲诉这些年的遭遇。 说来她这命是苦,但也是幸运的。 当初被老太太休回娘家后,她是不怕的,因为她知道林三贵回家后肯定回来找她,毕竟她们俩是这个时代少有的自由恋爱,感情是做不得假的,林三贵又听她的话。 但谁知道她爹娘那般狠心,为了再把她卖回聘礼,硬是个她绑了送上别家牛车,再嫁到了远村去。 当时她是想逃的,可那家人看得紧,娶了她之后就搬家到了别处定居,她又发现自己怀了孩子,想跑也没力气。 也亏得她年轻时候相貌不错,那家男人看上她的脸,没有太过为难她,还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托人送回了河坝村,但她想跑是没机会的。 但那男人也就是开始对她新鲜好点儿,没两年就露出了好吃懒做还打人的本性。 等再生个孩子是小哥儿,大夫说她彻底伤了身子不可能再怀后,那家人就把她连孩子一块儿卖给大户人家做了奴籍…… “那樊府其实还好,虽偶尔受点打骂,但那管事婆婆还挺照顾我的,让我把珺哥儿留了下来。不过后来我粗心做错了事,就又被发卖了,最后跟珺哥儿辗转就到了京城段府。” “珺哥儿命好,得了少爷喜欢收做侍郎,虽然名分低了点儿,但段少爷对他好,我这个当娘的也跟着沾光,这些年过得还算舒心……” 想想往事,其实姜蓉娘也不觉得难熬,唯一苦的就是思念。 想她跟林三贵是真心在一起的,还有打生下来就见过一眼,不知长何模样叫什么名字的儿子。 还有,忐忑若有朝一日回来如何面对现实。 “我…听段少爷说你娶了淑菊,如今又休了她,家里怎么了?我,我儿子他……” 林三贵再娶的事情姜蓉娘并不意外,也接受得很快。 毕竟她离开这么多年,老太太哪里能看着儿子光棍一辈子,肯定无论如何也会再聘个媳妇回来,只是她没想到是陈淑菊。 关于林家的事情太糟心,段文赛没给姜蓉娘说太多,她只知道如今林家分了家,林三贵休了妻,然后具体的不知道。 不过陈淑菊的性格她也是知道一点的,所以她有些担心自己儿子这些年怕是受了委屈。 毕竟如果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以林三贵的责任心既然都跟对方过了这么多年,是不会休人的。 “淑菊她心窄,容不得老大,差点害了老大前程,又想把小妹拿去换聘礼,我,我实在受不得她了,不休她,她迟早把咱们林家全部弄没才甘心……” 说起陈淑菊,林三贵就气得很,当初接受现实后他也想过好好跟陈氏过日子,但那女人就是不安分,这么多年把家里搅得鸡犬不宁。 当着姜蓉娘的面说起那些事情,他是又懊恼又担心,很害怕姜蓉娘怪他没把儿子照顾好。 “不过阿泽他自己很能干,跟你一样聪慧,对了蓉妹,你还不知道我们儿子叫什么吧。林泽,我请人给他起的名字,人家说什么温润而泽,我听不懂,不过应该很厉害,反正现在老大出息得很,又会读书又会赚钱,村里人可羡慕我这个当爹了……” 说起儿子能干,林三贵就骄傲了起来,说话也利索多了,恨不得把关于儿子所有的好事都说给姜蓉娘听,听听他们的孩子多出息,跟他们年轻时候幻想的一样。 姜蓉娘也很乐意听,段文赛说再多都不如林三贵这当爹的清楚。 简单把各自的经历诉说完,两人的话题就开始围绕‘林泽’展开,夫妻之间没有什么比孩子的牵绊更深,多年未见开始聊得生涩,但伴随着孩子的话题,两人就渐渐找回了当初的感觉。 少年成名,多番打击,青年却又振作异军突起;买卖手段过人,爱夫深切……不愧是她跟三贵哥的孩子,把她们俩的优点都继承了。 自己儿子如此能干,作为母亲的姜蓉娘也十分自豪。 林三贵当然讲得更加心情彭拜,看着姜蓉娘这般在乎儿子,他才敢把心里最想说的话说出来, “蓉,蓉妹……你想回村看看吗?村里现在变化挺大的,比,比以前富裕多了。”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人还愿不愿意回林家。 原本林三贵是打算直接赎了人就带回家团聚的,但现在看到姜蓉娘日子过得舒舒服服,住着大院,穿的体面,说不准还有人伺候,过得跟夫人似的,林三贵就怂了,没有信心了。 当初本来就是林家对不起蓉娘,现在蓉娘日子过得这么好,有县令哥婿撑腰,哪里还瞧得上林家。 再摸摸自己粗糙的脸,林三贵觉得太心酸了。 本来以前他就没啥优点,靠着对人好蓉妹才愿意嫁给他的,现在他简直就是他儿子说得那啥,三无产品,拿不出手…… 姜蓉娘何等聪慧,抿嘴忍不住笑,提着的心也放下了。 实际上林三贵担心她不愿意回去,她也担心林家不愿意接纳她,毕竟她也是再嫁过人,现在还是奴籍,日子过得好可身份真的低微。 如今看林三贵这还是一如既往听她话的模样,林家也是林三贵做主了,她想让珺哥儿跟着入林家的族谱想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看了眼小心翼翼的林三贵,姜蓉娘觉得好笑,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这楞头子样还是半点没长进。 “自然是要回去看看,我还没见过我儿子呢,光听你说我可不放心……” “是是是,那是不能放心,那你啥时候回去?我我我我先回去准备准备。” 林三贵听不出来妻子嗔怪的娇语,只激动人愿意回去。 他也不是真的一点情商都没有,姜蓉娘愿意亲自回去看,就说明愿意回林家的,不然仗着县令哥婿的身份,姜蓉娘完全可以叫他带林泽过来见面,然后看完儿子不稀罕再见他。 姜蓉娘很满意这般表现,觉得自己当年没看错人,林三贵是个忠厚责任的,也是服她管的。 “当然要准备,屋子可打扫干净些,我要带珺哥儿回去,珺哥儿怀着孩子得讲究,家里养老母鸡了吗?有砂锅吗?到时候我得给珺哥儿炖汤喝……” 熟练的指挥语气跟以前相处一样,如此说也是顺便探探口风,虽想再跟前夫好,可对女人来说有些时候孩子其实更重要,一把年纪的人没小年轻的冲动了。 她固然思念想见大儿子团聚,但小儿子也是她十月怀胎的骨肉,她得为她小哥儿考虑。 要不怎么好些单亲家庭孩子都跟着妈走呢?当然,陈氏那种特例除外。 林三贵完全没反对,只知道点头,只要蓉娘肯回来,他才不管蓉娘多带个人,反正就是一双筷子的事情嘛,哪有媳妇重要,欢欢喜喜。 “该的该的,家里什么都有,东西也都放以前位置。咱们,咱们新婚那屋一直锁着,淑菊想住,我,我没让……” 表完忠心,还不忘刷波表扬,雄性在雌性面前表现是天生的。 这话题转得姜蓉娘老脸一红,什么顾忌啊担心啊忐忑都没了,只剩下了女人当真自己喜欢男人面的羞涩,多大年纪都改不了。 林三贵也是一辈子的情商就用在姜蓉娘身上,难得开窍。 见妻子神态羞怯,再接再厉,老脸也是憋红,吞吞吐吐, “蓉妹,你看今天天气好得很,我们……我们要不去外头看看,城里热闹,正好我陪你去看看东西,阿泽稀罕他夫郎,你怎么关心他都不如关心他夫郎让他高兴,儿子我当爹的最了解了,我给你建议。” 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姜蓉娘还不知道他那德行,不过女人最吃这套了,老女人也一样。 “那,那就去看看……” “诶!” 得到首肯,林三贵激动没忍住一把抓住人家手,耍了回老流氓。 姜蓉娘低着头,老脸娇羞。 两个半白头发的人红脸的模样跟情窦初开的小年轻没两样。 爱情,真是个美好的东西…… 第111章 姜蓉娘说要回村不是一句话就能走的,因为要一起回来的珺哥儿有孕在身,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 而且段文赛是准备亲自送两人回来,目地当然是撑腰,另外就是姜蓉娘重回林家和珺哥儿入族谱的事情,到时势必要在南阳镇待上好些时日,所以很多地方需要安排。 林三贵分开这么多年才重新见到妻子,一把年纪重燃爱火,哪里舍得马上离开。 反正他在这边干什么的消息都跟林泽托来找他的人说了,不怕家里担心,田地最近也不忙,除草浇地的活儿老头老太太也能干着,不着急。 于是乎,家里不用愁,这边媳妇在面前,林三贵在县城呆得就有些乐不思蜀了。 而南阳镇这边。 林泽听到托人打听到的消息,是意外又在意料之中。 他虽然跟林爹并未相处很久,不过根据以前的记忆和现在种种事情来看,林三贵其他方面暂且不说,在责任和感情上是非常男人的。 就比如说林爹并不喜欢陈淑菊,甚至成亲生都是父母用了手段,但陈淑菊入了门,怀上了他的孩子,他依旧像普通丈夫那样承担家庭,给予陈淑菊妻子拥有的东西,只不过对方并不珍惜。 所以现在能够让林三贵贸贸然离家出走去找的女人,那除了原配姜蓉娘肯定没别人了。 林爹那么大的人了,自己心里有分寸,何况人家是去追老婆的,林泽听过消息后笑了笑就决定不多管了,只又花了些银子让两个人过去看着,免得林爹没出过门在外面发生什么意外事情。 倒是私塾这边课程逐渐进入正轨,学习知识逐渐加深后,学生们没之前轻松了,感觉到了吃力。 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如果知识那么容易学,也就不会有学海无涯苦作舟这些诗词流传之说了。 不过林泽这边还好,拼音并不难,数学目前也只是教导的基础,理科的东西在没有接触深入之前都非常轻松。 学生们主要吃力的方山源这边文学课,诗词、股文、策论等等这些都非常复杂,很多学子在开始学这些东西的时候就瞬间拉出了天赋距离。 商户学生们有多年语感基础还好点,村里周腊肉三个特招生没有任何基础,想要跟上学习进程就痛苦了,不得不花费比商户学生更多的脑力。 尽管私塾食堂的饭菜很好,但学生们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去。 作为老师的方山源看着很心疼又很着急,可又不能因为这般就放松孩子们的教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也只能努力绞尽脑汁让课程尽量简单易懂些。 而作为私塾坐管,给家长们承诺了教学成果的林泽当然就更加着急了。 这些孩子要是学不好,考不上童生,那他辛苦经营的名声可就全没了!他的银子!他的捞银宏愿! 于是针对这情况,‘视财如命’的林先生也绞尽脑汁思考番,在看过学生们的学习情况后,想出了个他认为是神迹,方山源认为是馊主意的主意。 “荒唐!实在荒唐!林兄,你平日教这些孩子的歪理就算了,世道残酷,让孩子们多个心眼腹算也是好事,但你怎可在学识上也如此荒唐,按步就班,套用模式,这分明就是在拔苗助长!” “方兄,你何必说得如此严重。这些孩子的目标又不是成为文学大儒,或千古诗人,他们来读书更不是升华灵魂,他们努力学习的目地很简单,只是想考上科举,光耀门楣,又或者当官为百姓造福……” “所以诗词并不是他们的重点,只要能应付科举考试就行,何必纠结其他?因地适宜,因材施教,我们着重要教的是这些孩子做实事,所以我认为我教他们用套路作诗固然没有新意,但可解决他们如今过不去的坎,没有任何问题。” 泽珛私塾开学不到两个月,两位先生终于因为理念不同发生了争吵。 方山源气得脸红脖子粗。 林泽倒是很淡定,他的现代思维迟早会与古代文学碰撞是难免的事情,所以他并不意外。 古代教学是真真讲究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一个读书人那诗词歌赋、策论事实,乃至骑射六艺就算不精通,也必须熟练涉及。 说实话,对古代的读书人林泽其实是真佩服的,因为这些都是真正有才之人,哪怕最差的腹也有几分墨水,学问质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现代大学生含金量高很多。 可是,天下能有几个人成为全才?那是极少数。 所以,在林泽看来,选定方向,然后努力为这个方向目标才是正确,说白了就是白猫黑猫捉到耗子就是好猫的俗理。 如今孩子们在作诗赋词上遇到困难,因为经验阅历不够无法写出合格的诗词,那何不用固定套路模式的方法去解决? 科举诗词占比分数不多,这些学生又不志在文学诗人,干嘛在这上面花费巨大精力,而导致学习进度无法前进? “方兄,我并不否认你说这是馊主意,这也确实有拔苗助长的嫌疑,但是方兄你要知道,生活现实和理想是不同的,孩子们来读书只是为了要更好的生活光耀门楣,升华灵魂陶冶情操并不适合他们。” “而私塾学院是做什么的?是为朝廷培养人才,建设发展和造福百姓,只有吃饱饭生活好了,人不是才有精力去享受娱乐陶冶吗?” “可是倘若其中有天赋卓越的,不是就此扼杀?林兄,你这做法太激进了!” 方山源也不是不能理解林泽说的话,但是作为个真正的文人,他是绝对无法苟同林泽这种更为现实思想的。 “但在这种坎上困着无法前进,影响学生们的学习激情,扼杀的岂止是诗词灵气?” 林泽不为所动,别人说他如何都好,既然决定了教学理念他也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他要的不是这些学生成为流传千古的著名文人,而是推动进步发展的枢纽者和行动者,日后在官场上一展所长,也是学生和其家长期望的作为出息的目标。 方山源无法反驳,但一时间人生观冲突也无法接受这种完全掀翻传统教育的新理念。 “林兄,你这份活计,山源恐无法做下来,预支的银两我会还回,先生之位,就此作罢吧。” 这是要辞职了,为了理念。 林泽叹了口气,当时代的先驱者就是个独木桥,想找个队友实在困难,方山源人不错,但估计就是受古代思想熏陶太久,这古板的思想一时半会儿掰不过来。 沉默一会儿,林泽没有立刻同意, “银两就算了,这些日子方兄为私塾劳心力苦已创造了相等价值,你我同窗之友,便当我助你一臂。冲动易事,此话先放下,方兄不如休息冷静几天,再仔细考虑考虑,若当真无法接受林泽之想,那方兄去留,我也不再多拦。” “这……那好吧。” 方山源不觉得自己可以轻易想通,他与林泽思想理念乃本质冲突,远比汇贤交流宴争论更加矛盾,完全就是重塑观念。 不过林泽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不能不给情面马上一拍两散。 当天晚上,方山源就收拾包袱回方家村了。 而私塾的教学任务不能耽搁,林泽只能咬牙扛起重任,上午下午的课都他一个人来。 同学们似乎也感觉到了两位先生因为他们产生了争执,心里愧疚,上课时更加认真了些。 林泽的教学方法跟这个时代要求文才辞藻的夫子们都不相同,他主张因材施教,因题解答,专挑攻破。 学生们并不是真的学不会,只是无法达到方山源这般夫子先生的要求而已,但在林泽看来,孩子们只要找到方法,做出中庸合格的诗词文赋就可以了。 辞藻不够华丽?那就多背几个好词好成语; 诗文赋词不够深意?那就多看课外书多记几个故事引用丰富内容; 还有就是学不会作诗赋词的?那就按照诗词格式,平仄押韵的规律记模式套路,如做填空题。 林泽将自己上学老师教的,自己领悟到的学习技巧和做题技巧全部拿到了私塾里,简直就跟解刨似的教学给大家上课分析。 把握技巧,是普通人能够追上天才的最快捷径。 有了明确的目标和指点,困在原地头疼的同学们瞬间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奔跑,学习效果如坐火箭似的飞升,终于摆脱每天对着书哀嚎的困境。 当然,说得轻松,林泽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一整一天整天的上课,他除了消耗脑力体力,这嗓子消耗才是最受不了的,一星期不到就得了老师的职业病,嗓子都快哑了。 章珛看得心疼,可又不能劝林泽不上课,只能每天抽时间不停的给林泽熬药泡水调理。 而就在这时,之前提过螃蟹买卖的小贩王毛子终于上门来找了。 —————————————— 螃蟹买卖林泽当初就是心血来潮,随口一提。 但是对小贩王毛子来说却是件足以放在心上惦记的大事,甚至是王毛子所在河边村子所有村民上心的消息。 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在交通不便利的古代,怎么靠基成百姓生活都还是非常辛苦。 住在河岸边的村民每年是能享受各种鱼虾蟹的河里物产,可每年物产丰收的时候看着东西烂在河里消耗不完也是个头疼和心疼的问题。 尽管有船只运送,但因为保存手段不足,以及经费不够,村民能够销售的地方就是方圆百里的人罢了。 想把东西运到远处,是需要商队的。不过村民组织不起来也没人脉,大多数商人也不愿意做这种很快就会坏掉河鲜的买卖。 因此种种原因导致,每年河边村子的村民只能看着河里的鱼虾蟹卖不完泛滥干着急。 都是吃的,可以卖钱的,浪费了多可惜。 所以听王毛子在听到林泽说要谈虾蟹消息,顿时精神了,确定林泽这边就是当地人应该不会仙人跳,就马上赶回自己村,找村长说这好消息。 最后跟村里确定收购价格底线,以及能够提供的数量,王毛子就又急匆匆的赶到了南阳镇来。 不得不说,见到王毛子有备而来的时候,林泽是有点意外惊喜的。 没看出来这小贩年纪看着不大,十几岁模样,却是个经验这么老道的。他自己能干手段多是因为灵魂在现代历练得多,实际年龄有三十,才算老手。 “嘿嘿,我爹以前是货郎,我打小就跟着我爹在外面跑……” 得到先生模样林泽的赞赏,王毛子有点不好意思解释。 他之前只当林泽是个家境殷实做买卖的人,结果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先生,读书人啊,竟然愿意跟他做买卖,还这么和气的样子,简直是受宠若惊。 做买卖经验老道,心性却还是年轻了点儿,少年人性子尽显。 林泽笑了笑,忙着赶回去给学生上课,没时间浪费,简单寒暄之后,便直接进入正题。 虾蟹买卖这事儿他虽然是心血来潮,是因为自家喜欢吃顺手一搞,但当初跟王毛子提了后,回去也是想过一番的。 做生意是他的老本行,林泽是做不到看着机会在面前放手的。 何况让自己生活的环境变好点,他还是非常乐意的,因为从便利发达现代生活一朝退回落后古代,相信任何一个现代人都会生出‘老子要改变天下,恢复生活水平’的宏伟念头! 根据王毛子的报价。 他们村子的虾蟹最低收购价格大概是鱼和虾都是一文一斤,螃蟹是3文一只。 这个价格非常公道了,没有多报,鱼和虾普通没啥好说的,这里螃蟹却是真大头,即便是河里产的,却半点不比现代吃的那种海蟹个头小,肉多膏也多。 不过这个价格买卖做下来成本还是非常高,主要是人工、运费,以及后面的销售都得投入。 所以林泽对这个价格不太满意。 “鱼虾不稀奇,这边到处小河都能吃着,不是海货普通村民是不会花钱买来吃河里的这些。螃蟹大家也就吃个新鲜,没有油水也卖不上价,你们只买东西,我还需要投入后续的成本,你这个价钱我赚不了多少……” “可是这是我们村里能够接受最低价了,再低我们也没赚,每年打理河产咱们也要花好些时间和力气。” 王毛子对价格也不想退让,有些为难。 本想着只要把东西卖出去,多少有得赚就行,总比烂在河里好,所以他们村子商量后没有报高价。 “价格我可以不压你们,但你们得给我点添头。” 林泽闻言笑了笑,眼中精光闪烁。 “什么添头?” “就是除了主要的鱼虾蟹,河里的螺蛳、蚌壳、泥鳅、黄鳝等等其他物产,你们得以添头的低价卖给我,不论品种混在一起,一文三斤。” “这……”还真是添头没得赚! 王毛子有点为难。 虽说河里的物产主要靠卖鱼虾蟹赚钱,但是其他附带的水产零零碎碎也能赚一笔,按照添头的价格几乎就是白送,想想有点太亏了啊。 不过账本不是这么简单算的。 林泽见王毛子表情,也不多劝,直接给对方把所有成本一一列出来, “王小兄弟,你既然说你爹是货郎,你打小跟着跑,那你对买卖应该比常人更加熟悉,须知中间商人不止花费有东西成本,还得算损耗、人工费、运输等等……” “我的收购价格是不高,你们自己拿出来卖固然更赚钱,但是其中其他成本难道你们不算吗?与其等东西烂在干看着,不如全部卖给我还能赚上一笔,少赚点却能省心又省事,你们也不亏……反之,我们却要承担东西卖不出去和无法消耗的损失” 林泽也不是这那么黑心要把价格压低,实在是古代这交通不方便,他在后续消耗的成本高。 收购价格高了没什么赚头,他干嘛累死累活吃力不讨好,何况村民没有亏本,只是少赚点而已,总比东西全废在河里一点都不赚好吧。 “小兄弟,如果你能说服你们那边其他村子都以这个价格卖给我,那你们村我就多涨一文。” 无利不早起,适当的利益反馈也是合作谈成的重要条件。 正在犹豫的王毛子闻言,开始了思考。 半晌点头,咬牙,“好,我回去试试,不过你得找个人跟我一起,不然到时候他们嫌我年小不相信我,谈好后马上就得签契约,不能反悔。” 这么大的事情,王毛子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去劝说确实不够镇场。 “行,我找个能做主的跟你一起。” 林泽点头,拍板决定。 王毛子脸上露出喜色。 当天晚上他就在私塾的临时员工宿舍住了一晚,听着私塾里朗朗读书暗暗称奇和激动。 他家是村里出了名的穷,因为父母是从别处活不下去搬到河边村子的,买不起田地,多年一家人只能靠着开荒的薄田和走乡货郎小买卖生活,生活艰辛又被人瞧不起。 所以尽管王毛子才十六岁,但已经早就开始养家了,做了那么多回小贩终于做上了正经买卖,还是个即将牵扯几百两,甚至上千两的生意。 而且跟他谈生意的还是个读书人,教书先生,这回去要给爹娘知道了,不定怎么表扬他呢! 王毛子心情特别激动,辗转难眠兴奋了大半个晚上。 不过等第二天顶着熊猫眼,看到林泽安排给他的人,一下子所有的兴奋都被浇灭,脸烂完了。 “林,林先生,你真让他们几个小哥儿跟我回去???” 王毛子瞪着面前章珛几个小哥儿,不知道怎么形容心情。 他当然知道林泽肯定不会亲自和他回去,林先生是私塾先生,还是秀才郎,怎么能够纡尊降贵跟他出去谈买卖呢。 他猜测林泽肯定是喊家里比较可靠的人,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章珛和郑小洛几个小哥儿。 小哥儿女人平日在街上买卖小东西就算了,这种谈生意签契约的大买卖怎么能够让小哥儿出面呢,不合适也不安全啊。 所以林泽当然还有其他安排,拉了几个身材彪悍的男人,都是何家的兄弟。 “当然不止,还有这几个保镖!” 私塾林泽暂时走不开,生意方面他本来也是想培养章珛做主,此刻独当一面的锻炼机会当然要拿来练手,正巧甜品店生意也稳定下来,店里的人都能正常经营。 本来他是想喊何向峰的,不过白糖技术的研究提高也不能断,何向峰也走不开,天天闷在村里搞技术。 所以这重大任务只能交给章珛了,洛哥儿是林泽觉得自己媳妇路上无聊喊来作陪的,这小哥儿聒噪话多解闷…… 郑小洛对这真相表示:既高兴又愤恨! 两个小哥儿单独出门林泽肯定不放心,因此最后又在何家叫了几个兄弟当保镖。 关系亲近更加用心,还有就是何家劳动力太多,家里人都闲着没事儿,何向峰也担心自己夫郎,就把一群弟弟们全部踢出来了。 顺便让弟弟们出去走走亮亮相,听说河边村子未出嫁的姑娘小哥儿好像比较多…… “王小兄弟,我家我夫郎能做主,你们就放心跟他谈好了,你也知道,我是个读书人,做不来买卖,全靠我媳妇养,买卖都是他打理的。” 林泽厚着脸皮装纯洁。 王毛子看着那认真装斯文的表情,有种特别想揍人的感觉,不会做买卖昨天抠门压价的人到底是谁啊! 于是乎。 王毛子一个人从村里出来,带了一队人回去。 林泽恋恋不舍送完媳妇,才拿着戒尺反悔课堂,扯着沙哑的嗓子继续上课, “好了,咱们继续,今天的思想课,咱们学……城墙脸。何谓城墙脸呢,简而言之就是脸皮比护城墙还厚,大家做好笔记,思想考试测验要考,不合格的别怪先生无情喲~~” 闻言。 散漫的学生秒变正襟危坐,拿着炭笔做随堂笔记,一脸兢兢战战无比用心。 第112章 有何家好几个彪悍强壮的兄弟跟着,去大河边的路也不算陡峭太远,章珛和郑小洛都不是容易被骗到的,林泽很放心。 虽然他挺舍不得媳妇离开,但总不能真把人时时刻刻绑在身边吧,该松手的时候也要松手。 没有章珛在身边,林泽这心情就没那么耐心了,其实本来他也不是个耐心的人,行事颇为雷厉风行。 于是,先生没耐心,李昇一群学生就倒霉了。 偏偏现在一整天的课都是林泽上,众小孩被虐得哀嚎不已,没有媳妇在身边陪的林先生简直没人性。 大家甚至对比都有点怀念被方山源刻板严肃的教学虐的日子了。 两天不到,一群学生们私下哀嚎商量后,果断决定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求方先生回来! “既然各位同学如此想念方先生,那我就遵从众愿,带大家去找方先生吧……” 林泽对此点头点非常爽快。 让准备了一肚子腹稿的学生们目瞪口呆,心中暗道林先生该不是故意的吧,他们又上当了! 虽然林泽不承认,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确实真是故意憋手下这群小家伙们开口的。 没别的原因,就是他一个人整天整天上课受不了啊,他又不是神,怎么搞都不带累的,短时间内又不好找新的人来上课,所以休息这么多天的方山源是时候叫回来了。 都说他厚颜无耻‘奸诈’了,所以上了他的船哪儿是说走就能走的…… 上午提议完毕,下午林泽就带着一群学生赶车去了方家村。 方家村离镇上比河坝村远多了,所以比起河坝村,方家村也穷多了。 一路坑坑洼洼的土路比河坝村那边还难走,偶尔还得翻座小山坡,别说一群小孩子,就是身体强健的林泽都觉得有点难受。 到了地方,再看那一排排泥墙草屋,林泽深觉得方山源能把书读出来,方家比林家还不容易。 见到他们到来,方山源有些发愣。 方家其他人却是很惊喜欢迎,方家年迈的老父母热情的招呼搬凳子,方小哥儿也赶忙跑到厨房烧开水,就连躺在床上修养的方家娘子都硬着起床走了出来,可见方家热情。 “林郎官,家里没准备茶叶,劳您不嫌喝杯糖水了……” 方家父母十分热情,甚至对林泽等人的到来有些受宠若惊。 他们并不知道儿子在私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明明上课上得好好的儿子忽然回家,一呆就是这么多天。 而且看样子也不像休假,因为以前休假儿子回来后也都在认真抓紧时间备课,这回却是放下书籍拿着锄头去帮家里种田打猎,明显就不正常啊,看样子是丢工作了。 这个事实对方家来说是很大的打击。 他们家本来就穷,一家老的老小的小,靠着几亩薄田生活艰辛,儿媳现在又不能干活了得长期养着,都是多亏了林泽的及时雨才没落得家破人亡。 如今一家人的希望都落在私塾这份工作上生活,要是儿子被辞退,就又被打回原形,甚至更糟糕,因为儿子还提前预支了私塾一百两的工钱啊。 现在林泽亲自前来,还带着一群孩子,就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林郎官,我们家大儿啊是个木呆子,书读了不少,可人情世故是半点没长进,他要是在私塾犯了错您别怪他,多给他两次机会,他肯定能做好的……” “是啊林郎官,我夫君他人很好,学问也是真的,就是不太会处事,您有啥直接他就是,他知道了肯定就能改好。” 方家一家子都满心忧虑的跟林泽说好话。 虽不知道儿子/夫君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明明书教得好好的却忽然都收拾行李跑回家来了,但左右大家想猜测肯定都是儿子/夫君那不懂变通脾气惹的。 可私塾的活计待遇高,脸面也好,儿子不考科举了这般是最好的发展,哪能因为臭脾气说不干就不干。 再看看人家林郎官还亲自带着学生上门看望,儿子/夫君不会处事,他们家里人可不得好生劝嘛。 还有就是一家子生活的现实问题。 方山源何曾不知道家里情况,可是要让他颠覆推翻这么多年固定的思想和文人坚持,也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这段时间呆在家里,他几乎每天晚上都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思考。 林泽说得其实很有道理,追求目标没有错,但他真的难以短时间接受,若他肯随大流,就不会学问上乘却混成如今这般模样。 此刻看到学生们一张张关心询问他‘是否病好?什么时候回去上课?’的娃娃脸,说没有被感动到是假的,相处时日他对这些学生的感情还是很深的。 不过他还是过不了自己心中那关。 “方兄,今日前来是这些孩子们想念你,辞职之事我们不说,今天就当带他们出来散散心做客,作为曾经的先生和同窗,你这总不能连饭菜都招待我们吃一顿就赶人吧……” 林泽并不急着劝说,只笑道,如寻常看望友人的模样。 只不过沙哑的嗓音让人不能忽视。 方山源惊道,“林兄,你这嗓子……” “无碍,夫子的常见病罢了,你也知道这群猴子有几个镇得住?我不出马他们得翻天不可,一时间过劳,等适应这种强度日子就好了。” 林泽摆摆手无所谓,表情又是无奈又是笑。 方山源听得愧疚,心里有些后悔自己走得太干脆,就这么把摊子扔给林泽一个人,实在不是君子所为,甚至有些任性。 “那林兄打算何时再请人?若林兄不嫌弃,我倒是有几个合适的推荐,他们应当能接受林兄所求。” “不了,方兄认识的人我应当也熟悉,都是些虚有其表徒利之人罢了,真正愿意不留无私教这些孩子的也就方兄一人而已,与其糟心,我宁愿自己费心。古有李时珍尝百草,今我林泽也要试一试,总归凡事需要第一个吃螃蟹的不是么。” 一番勇者无畏,为大义不惜力顶压力前行的话说得方山源又是一阵难受。 “哎,瞧我提这些作什么,平白扰了兴致。多日不见想必方兄想听这群猴子的表现吧,你可是比我惯着他们多了,说来这群孩子往日看不出来,天天跟我抱怨方先生多么严格古板,结果你这一走,就个个开始念你了……” “还有方兄也知道我退学依旧,常年在家自学,策论文学上的造诣都不如你,那群猴子们被你教过这眼界高了,每次上课都笑话我不够文雅,真是气死人了,你说这是不是群皮猴子……” 林泽看见他表情,心里笑了笑,随口又再提几句学生们在私塾上课的情况,勾起对方作为先生对学生的本能关心。 说来方山源为人教学古板,但确实挺宠学生们的,每每孩子们求饶几句,方山源就能心软,在课业上有所轻减。 对比他这个在教学上异常严苛的林先生,方先生其实很受欢迎,因为方先生最好欺负啊! 所以今日前来,林泽才诱私塾孩子们开口,因为方山源很把私塾学生们当成自己弟子的感觉。 随便挑了些孩子们上课的趣事说出来,不眨痕迹勾得方山源心痒痒还想继续听时,林泽就断着马上转了话题,让对方领学生们出去走走,呼吸下新鲜空气。 方山源还想继续听,但又不太好意思巴着林泽继续说。 不过许久没见学生们他也挺想大家的,于是喝完糖水,就应声带孩子们出去村子走走,林泽不说,他可以问孩子们嘛。 也不知道他之前教的课这些孩子们落下没?还有林泽那个不靠谱的歪理多多,没有他在旁边叮嘱,这些孩子被教得多黑了? 心里惦记着,方山源倒是把明明打算不管私塾事情的念头忘了。 这般作态,又怎是想走人的模样…… 林泽看得心里舒坦,没跟上去,悠闲得坐在方家休息喝水润嗓子。 . 而带着孩子们出去透气的方山源本就担心学生们被林泽教得太坏不放心,细细从学生们口中打听出私塾最近的生活和教学后,这心就更加放不下了。 何止不放心,简直想冲回去不顾斯文跟林泽打一架的冲动都有了,那不靠谱的家伙都教的什么鬼! “除了之前学的,最近林先生都教了你们些什么新东西?” “水至清无鱼,人至贱无敌!” “家有千金,行止由心……咱们有钱,咱们任性!” “沉默不都是金子,有时候还是孙子!首先要在言语上气死敌人,然后再给他重重锤击!” “秀恩爱,死得快,但不秀死得更加快!”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报仇,回头就干!” “……” 看着学生们一张张说得兴奋的笑脸,脸色难看的方先生坐在田埂上,心中天平迅速倾斜。 当天下午。 方山源就收拾东西跟着林泽重新返回私塾了。 从今以后,他有个比坚持自己文人风骨更强大的信念,那就是……拯救大稷朝的未来! …… 而在前往青山县的路上。 一队车马中,某个厚着脸皮搭顺风车,更加顽固牛脾气的老儒生也正望着车窗外的风景,荡漾着年轻时候的雄心壮志,款款而来。 第113章 方山源被忽悠回来简直就是林泽意料中的事情。 其实改变三观和人生坚持这种事情对人来说并不困难,只需要一个更加强大的信念和诱惑即可,人本来就是思想多变和追求的生物。 何况方山源其实很心软,本身又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责任心也非常重,跟孩子们相处出来感情了,怎么可能是说放弃就放弃,一时的别扭性子罢了。 多个人帮忙,不用再整天整天的上课,林泽顿时松了口气。 别看做老师好似挺轻松的,真正做下来才知道其中辛苦,各行各业想认真做出成绩都不是轻松的事情。 他也没对方山源胡说,文学课确实不是他擅长,他的底子都是原身留下来的,自己用还可以,真教人他自己没有领悟就真是有点误人子弟,不用再教文学方面的课,他真是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 当天下午回到私塾,晚上趁着晚自习方山源就赶紧捡起课本摸了下学生们的底,准备尽快进入状态。 林泽看得心里别提多乐了,估摸着过年时候一定要重重给加奖金,把这种负责又傻认真的员工给留住才行,多难得啊! 至于现在他么,当然是回头赚钱,计划河鲜生意的事情。 收购方面有章珛几人去他不担心出什么问题,现在主要是后续河鲜收购回来的销售问题,这要是不好好计划,东西卖不出去他就得损失一大笔。 具体怎么弄之前中秋节吃螃蟹那会儿他就想了很多,最好的办法肯定是开饭馆开酒楼。 不过开饭馆酒楼成本太大,一两家店也消耗不完从河边村子收购回来的河鲜数量,并且他们家现在的存款资金也不足以支撑。 更重要的是开店装修筹备什么很浪费时间,河鲜无法像现代那般长久保存,没时间等到店面弄好。 因此林泽左思右想,准备搞大排档。 既经济实惠招揽顾客,又摊位移动方便节约店面租金,还能快速上手,太适合他们家目前资金不够、河鲜着急处理的情况了。 反正吃食方子他手里也多得是,烧烤、顿煮、辣炒、凉拌卤味等等,身为一个愿意自己动手的吃货,林泽表示学好厨艺走遍全天下,民以食为天嘛。 因此他目前需要人手,可靠的人手,并且一个专门管理大排档生意安排的总掌柜。 前者人手好找,后者总掌柜就头疼了…… 想找个既忠心又有能力的掌柜,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主要是能力,南阳镇但凡有能力的掌柜都被各家老板东家把握得死死的,轻易撬不动墙角。 没有合适的人手,林泽就颇有种巧妇无米难炊的感觉。 “罢了,等阿珛回来问问身边有什么合适的人再说。” 想不出找谁,林泽只能暂时把人选安排放下。 原身对身边的人不够熟悉,他又是个半路来的,周围谁比较可靠还得问他媳妇啊。 说起章珛,明明人才走两三天而已,他这心里就想念得慌了,每天晚上没媳妇抱着睡觉的日子真是太空荡难熬了 ……这是来自一个单身三十年终于拥有媳妇的老男人怨念。 . 不过掌柜人选暂时无法决定,大排档的其他人手必须得马上确定下来提前培训,等章珛把河鲜货物收购回来,才好尽快将生意做开。 为此,林泽私塾这边都耽搁了一天课程,专门跟村长商量招工的事情。 古代看重姻亲家族关系,他现在是河坝村的人,林家几代扎根在这里,有什么好事情当然首先得顾着自己村的人。 这把李老福给高兴得,村里人最近正闲得慌,镇上短工活钱少还不够做,林泽要找村民帮工,这可不是件值得高兴的喜事嘛。 而且按照林泽的说法,帮他做活的人不仅银子不会少,做得好每年都有,就相当于是个长期的工作。 唯一的缺点就是,工钱最高的厨子活计,竟然只要女人跟小哥! “林泽啊,你咋找女人和小哥做厨子呢,还这么高的工钱,村里又不缺汉子……” 李老福对此很是有些不赞同和疑惑。 虽然普通人家确实不限制已婚的女人小哥为家里的生计抛头露面,但是在不缺汉子的情况下,大家也是不会想到女人小哥出去的。 而且这天下除了那些必须要女人小哥干活的地方,外面是没有其他招女人小哥干活的,林泽开的工钱随便找汉子都绰绰有余,现在要求是在太奇葩了。 “叔,村里的汉子我以后还有别的地方需要他们帮忙,女人小哥天生是不如汉子,但村里都是干活累了粗活有力气的,而且厨房的事情她们常年累月做,学起来更快。” 林泽又不是傻,怎么不知道汉子干的活肯定比女人小哥多,但他不是没办法嘛。 甜菜制糖这座金山他还等着挖,短时间内没进展,以后就是经济大后盾,现在为了这点小生意把村里的汉子全部弄出去,以后谁给他种甜菜? 再说村里的汉子大多数半辈子都没下过厨房,培训起来很费时间,女人小哥就不同了,常年厨房混着一点就通,个个乡下又是干惯农活力气大的,完全能够轻松胜任大排档的工作。 最最最重要的是,想要女人小哥忠心干活更容易。 一旦这些地位低下的女人小哥尝到了经济独立在婆家拥有话语权不受欺负的甜头后,必定不会在甘心以前的卑微日子。 为了保住自己美好的生活,大家肯定会竭尽全力的在他这里做事,因为除了他,别处几乎没地方会招收女人小哥干活,即便有,那也是需要手艺的,村里人想都别想。 “可是你这女人小哥的工钱开得跟汉子一样,甚至有些更高,汉子们这心里会咋想啊……” 李老福还是很担心。 “叔,我选人不是要考厨艺么,村里汉子要是行的都来,我也没说不收啊,银子凭本事赚。” 林泽耸耸肩,无所谓。 他也不是一个汉子都不要,有本事的尽管来,人才他都喜欢。 李老福张张嘴哑然,好像是哦…… 村长都被说服了,村里招工还有难度吗?那当然是没有啊! 对生活在温饱线上一有时间连野菜都想挖去卖钱回家贴补生活的村民来说,基本上不是杀人放火的事儿,只要有银子,大家就要干。 不干能咋办?不干家里就吃不饱饭,穿不上新衣服,孩子养不壮,日子过得惨。 一听林泽要招人,连具体内容大家都没听完,就放下手上的东西风风火火跑到晒谷场去了,生怕去晚了就把好事错过。 这大半年的时间林泽为人如何,做事如何大家都是看得清清楚楚,人家脾气是古怪了点儿,但处事绝对厚道。 就简单拿何家跟林二伯两家来说吧,听说家里几个儿子闺女在林泽手里每个月拿回家的工钱一个人最少都有半贯钱。 一个人最少半贯钱是什么概念?何家跟林二伯家分别去了4个人,粗略算算拿回家的银子每个月至少就是2两,还不带林泽老喜欢发什么奖励金之类的。 没看见何家跟林二伯两家最近都添了好几亩田产了么,何家两位娘子更是给媒婆放话要给剩下儿子说亲,可见手里是赚到银子了。 这才短短大半年的时间啊,说明了啥?说明了跟着林泽走有肉吃啊! 现在林泽家又要招人了,管他干什么,总归肯定不会差,不积极点那不是脑子傻嘛。 到了晒谷场再听说林泽不止招汉子,还要招女人小哥,工钱按照汉子算,这可把村里女人小哥们喜得差点跳起来。 反正她们在村里除了做家务带孩子挖野菜也没事干,别说就是炒菜这么简单的活,搬石头她们都愿意去干,只要东家要。 “我来我来,我最会做大锅饭了……” “俺,还有俺,俺这厨房的活大家都夸呢……” 整个村成了亲的女人小哥一个不漏的全部举手报名了,连好些上了年纪身体还硬朗的老婆子都没忍住跑上来凑了个热闹。 会做菜的汉子也纷纷被家里人推出来,不会的就去报名打杂,反正村里闲着也是闲着,各家人口多,出去几个不耽误田地活。 对这些打杂的汉子,身强体壮的林泽没选太多,反而是各家那种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都上了他的名单。 这些半大孩子因为不够强壮留在村里也帮不了太多忙,反倒是个个年轻朝气、脑子灵活特别适合大排档的招呼工作,年纪大的壮汉倒是有些笨手笨脚。 一场热闹的挑选下来,林泽选了足足70个人。 皆是村里风评为人比较好人家的,小肚鸡肠会搞事情的那些一个都没给眼,甭管阴阳怪气说他什么都好,林泽是坚决不动摇。 像杨桂芳章家啊这种明跟他有恩怨还厚着脸皮凑上来的,林泽当然是更加不会理。 林建文和章银珠他没看见,林建文带回来的那个债主妹妹是个彪悍的女人,把这两管的服服贴贴,每天除了吃完饭出来溜个圈儿,没有对方的同意,两人愣是不敢出门…… 倒是在跑来报名的村民中,他竟然看见了林老头和老太太。 “爷奶,你们俩不在家里享福跑过来凑什么热闹啊?” 林泽盯着两个以为带上头巾就认不出来,掩耳盗铃的老家伙,有点无语。 他该说这俩老家伙是蠢呢,还是蠢呢? ************************ 第114章 林泽从来就是个一言堂,“悲蠢”的两老哪有选择的权利,最后只能灰溜溜的带林泽去找人。 因为丢了工作,家里没有收入来源,靠老本吃不久,林大昆一家人早就从以前的宅院,搬到了街巷地方住。 家里的仆人丫环也基本打发走了,生活水平一朝降到改革开放前。 别说家里享福享惯了的媳妇和儿媳,就是林大昆自己都受不了这种生活落差,最重要的是身边的朋友嘲笑和幸灾乐祸,这才是林大昆着急想东山再起的根本原因。 自从说服两老帮忙窥视林泽的方子之后,林大昆心里就放松多了,幻想着日后发财美梦。 他有经验也有点家底,只要有发财的方子,他随便到哪里都能重新再发家。 林大昆压根就没有想过两老会失败,因为年轻时候的老头老太还是挺能干的夫妻,林泽再防得厉害,还能防住家里两个不起眼的老人吗? 要不怎么有千防夜防家贼难防的说法呢。 但林大昆万万没想到的是,此林泽非彼“林泽”。 穿越而来的林泽也压根没把林家人真的当做自己真正的亲人,只是因为接受了身份而承担的一种责任罢了,怎么可能不防备。 而两个老人年纪大了不醒事儿,受不住林泽立下的威信暴露,太正常啦。 所以当林大昆看到自己爹娘把气势汹汹的林泽带上门的时候,当时就吓晕了过去。 主要林泽并不单枪匹马,身后还七八个看着跟小山似的壮汉…… 自认为自己很‘和善’的林泽对此感叹,他真的不是故意请几个彪壮大汉假扮黑.社会吓唬人,他只是考虑自己的人身安全,毕竟他跟林大昆关系不好,要是谈话没谈好打起来肿么办。 林大昆已经人到中年后面,这段日子接二连三的打击早就让他身体有些虚了。 期间更是挨了林泽一顿揍,如今再给这么吓唬,等醒过来的时候什么气焰啊不甘心都没了,只剩下了生无可恋。 “来吧,想咋样,算我林大昆倒霉,回回都栽你小子手上……” 事情败露,算盘打翻,眼见再也翻身无望,林大昆也豁出去了。 饶是再不甘心也不得不认命,他三弟没什么本事,却生得一个好儿子,更跟他命中相克啊。 每次碰到林泽这里,他就是做啥啥不行,说啥啥没用,连带着跟他那个蠢货三弟对上都被坑了一把,几度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活了几十年咋就成了这般废物。 大房其他人是站在旁边更加不敢说话,盯着林泽后面几个彪壮大汉双腿发软。 普通百姓谁家见过这种阵仗。 既然对手怕得慌,林泽索性也就摆足了‘黒社会’的样子。 “说吧,抢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偷窥我方子这事儿,你说怎么赔?” 手上往桌重拍,脚往凳子上一踩,林泽横眉怒眼,身上哪里还有半分读书人的斯文模样,标准的油头混混形象。 “说,怎么办!” 几个彪壮大汉跟着喝声。 大房众人身子抖了抖,脸色刷白。 豁出去的林大昆见林泽这表情也吓得慌。 上回林泽揍他的时候,就是这幅凶狠的表情,这丫的要不是有个秀才功名,简直没人能相信他是读书人。 林大昆心尖颤不停,底气一下子就灭得干干净净,真是又怕又委屈。 盯着凶神恶煞的林泽“我我我我我我我……”了半天都没我出个什么来。 豁出去,跟真面临被打死,完全是两个概念。 最后还是林大昆媳妇受不了,哭着跑了出来, “呜呜,大侄子,错了错了,咱们知道错了,你就饶了你大伯吧,这方子不是没看到吗,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跟你大伯一般见识,怎么说咱们也是林家的人对不对?” “你小时候伯娘还抱过你呢,陈氏那个婆娘不给你喂奶,还是伯娘给你喂的呢,你大伯也憋的没有办法了,才打这种坏主意的,都是猪油蒙了心一时昏了头……” “咱们家现在啥也没有,大房子住不了了,丫鬟小厮也打发走了,家里没钱赔,大侄子你就别跟咱们计较了,人哪有不犯错的时候是不是呜呜……” 林大伯娘哭得凄惨,认错认得真切。 其实她们家也不是真的没有银子,好歹林大昆干了几十年的掌柜,不可能没有存下东西。 只不过那些银子都是要留着东山再起和养老用的,哪能这么轻易就拿出来赔给林泽,那得是掏她们的心窝子。 这又是诚恳认错又是翻旧情,要林泽真是‘林泽’,按照古代重血缘,说不准可能就心软了。 但都说了此林泽非彼林泽,林泽能信这些鬼话才怪。 “大伯娘,我现在喊你一声伯娘,跟你废话啰嗦就是看在你们跟我还是一条血脉的份儿上,换成别人,偷窥方子这事我就直接送官府了,于情于理放哪里我都不亏。” “你们现在让我念在亲戚份儿上,那你们做事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是你们亲戚?这么多年你们发达的时候咋就不回来看看村里的穷亲戚?” “你们弄成现在这样怪我?是我把你们辞退的,还是我让罗老爷翻脸无情的?当初为了你们自己好过跑来逼我卖方子,如今还是为了你们好过,让爷奶偷看我的方子好自个儿做买卖,你们自己说,天下谁家亲戚这么干?” “……” 大房众人张嘴,反驳不了。 林泽不数落出来他们自己还没感觉,这一条条说出来就很难看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几十年不联系的陌生亲戚哪有荣华富贵重要,做事的时候哪里想那么多。 再说她们家一直觉得都是村里亏欠自家,他们所为只不过是讨回该要的罢了。 林泽就知道他们想什么。 这林家大房其实是林家最聪明能干的,但很不幸的是这大房又是最自私自利的,要不然林家一大家子共同努力,早就发达了,哪里等到他穿越过来才好转。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就因为当初大伯干活的事情觉得村里老屋对不起你们,可到底如何你们自己仔细想想,我不想多说了。总归现在,咱们甭说亲戚关系,窥探我方子这事情你们不给我个交代,我是肯定不会罢休的。” 说不通林泽也不想废话,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那你想怎样,反正咱们没银子赔,大不了让俺当家的赔条命给你……” 林伯娘收起眼泪,诺诺嘴,最后憋出一句要钱不要命的耍赖话。 被做主不要命的林大昆脸色一僵,瞪起眼睛:他婆娘说啥? “你们要赔命我也收,上来,先把他胳膊给我砍了!” 林泽被逗乐了,不吃这套,当下指着林大昆,喊身后待命的几个彪壮大汉上来。 为了把戏演足,几个大汉都是带了棍子和刀的,齐刷刷的走到林大昆面前,手起……差点刀落。 “等等等等等等大侄子等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豁出去生无可恋的林大昆忽然又重拾活下去的信心,赶忙往床里面滚了一圈喊等下,他感觉自己裤子有点湿了。 这小子竟然来真的! 林泽笑呵呵挥挥手,亲自上阵把人拎出来,动作粗暴半点不含糊, “怎么,想通不玩老赖了?大伯,跟我讲六亲不认,你到底是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呢。” 林大昆没觉得自己想不开,他只觉得自己半辈子白活了,竟没看出来面前这小子竟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还真敢动手的啊。 周围七八个彪壮大汉虎视眈眈,面前正主獠牙尽显,这怂真是不得不认, “我赔,我赔你银子,大侄子,我我我保证以后我再也不打你主意了。以后我是你侄子,我喊你伯,你说咋样我就咋样,咱们别动不动就玩这些……” “银子我不缺,我就想要你这条命,大伯。” 林大昆苦瓜脸,“大伯命不值钱啊……” “你命不值钱你会干活啊,大伯,天生我材必有用,不要小看自己嘛。” “啊?” 林大昆楞了。 林泽笑嘻嘻,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契约,拍到桌上, “按手印,按完手印我就放了你。” 林大昆看着写满密密麻麻字的纸张,心中不安,“这这这是什么?” “你的‘卖身契’……大伯,恭喜你,从现在开始,你的房子、你的银子、你的老婆、你的儿子、你的儿媳,以及你的孙子,都归我了。” 林泽咧嘴,抓住人大拇指糊上印泥,重重摁到纸张上。 林大昆双眼一翻白,成功再次晕了过去。 第115章 成功把林大昆坑到手,林泽看看摁上新鲜手印的契约,心情大好的拍手走人。 徒留表情生无可恋的大房众人站在屋里想哭。 林泽拿出的契约当然并不是他说的‘卖身契’,天下哪儿有自家亲戚买自家亲戚当奴仆的,传出去就是惊天骇闻。 不过就算不是卖身契,但按照林泽的契约上所写,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契约上美其名曰写的是‘雇契’,可内容却是他们大房全家老小不论男女,从今以后全都得给林泽打工,并且工钱林泽说开多少就开多少,谁犯了错,就拿他们现在所有的家产赔,工期一百年! 换句话说他大房所有人岂不是要给林泽当牛做马一辈子,跟卖身为奴就差个户籍区别了…… 大房的人确实自私自利,原本林泽也不打算跟大房有什么交道,但现在情势所逼,他手里确实太缺人了,只能打林家大房的主意。 自私自利不要紧,只要是能做事儿的人,掌权者把握好用人力度,同样可以变废为宝。 对林大昆,林泽觉得自己还是hold住的,实在hold不住的时候不是还有契约防范吗? 古代人对官府的畏惧可比现代人对法律的畏惧深多了,契约在手,不怕大房搞什么名堂。 何况,林泽觉得他也是个不错的好老板,跟着他干有肉吃,等尝到了甜头,威逼利诱,双管齐下,大房自然就老实了。 大排档的掌柜和人手解决,林泽就轻松了许多,继续回头完善买卖计划细节安排…… 而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边,章珛和洛哥儿的河鲜收购也进行的差不多了。 整个收购过程基本没有什么困难,虽然林泽给的价钱不是特别高,但是对河边的村民来说,总比东西烂在河里卖不出去的好。 而且河鲜的运送和其他保存等等事宜,林泽这边都是承认自己负责,村民只需要打捞,然后结账就可以了。 如此买卖,其实大家已经是大赚,因为往年东西都是剩在河里,分文都赚不到浪费了。 而王毛子因为有林泽给他们村多一文收购价的承诺,为了自己村子着想,是极力的劝说周围的村子跟林泽签订长期提供河鲜的合作契约。 对村民来说,浪费的东西能卖成钱,根本就没有什么不愿意的,答应得非常爽快,契约自然就签得非常顺利。 章珛其实到河边村子的第二天就完成了河鲜收购的事情,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打算留几天,观察下河边村子这边的情况。 因为林泽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百废待兴的时代遍地是黄金,机会不是老天爷给的,而是自己去发现的。 反正都出来了一趟,不如多看看再回去,若是发现什么新东西,相公一定很高兴。 林泽的心思,章珛还是很了解的。 “阿珛,你就是由着他,人家都说林泽宠你,我看是你宠林泽才对,就林泽那整天搞稀奇古怪的东西,换做别家媳妇,看谁能纵容得他,你都已经摔到林泽的陷阱里面去爬不起来了,天天十句话,里面九句都是说的他……” 郑小洛对自己好友出门以后念叨林泽名字就没有停过十分的无奈。 他们家阿珛真的是彻底被林泽给迷住了,原本不擅聊的人,现在说到林泽,阿珛就颇有种停不下来的样子。 明明说好家里的银子是他们阿珛管吧,但据他观察,林泽用银子的时候不管好坏做什么,阿珛都纵容着的,压根就是阿珛被林泽管得服服帖帖好吧。 这让郑小洛很替好友担心。 人家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林泽现在又这般风头名气,阿珛怎么心那么宽?对林泽放的那么松呢?万一出来个小妖精,把林泽勾走了怎么办? 郑小洛是个心直口快的,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相公他有分寸,你可别说我,你还不是被何大哥哄得团团转啊,前两天是谁说让我陪他一起去寺庙烧香拜佛,他要快点给他何大哥生猴子的……” 章珛也知道自己现在这种状态一旦林泽不喜欢他了,他后果很凄惨严重。 可感情的事情哪里是理智能够控制的,不然飞蛾怎会扑火,所以他能努力做的就是让自己配得上林泽,林泽喜欢优秀的人,只要他不被别人比下去,他就不担心。 洛哥儿替他担心,但洛哥儿其实也跟他一样,否则以郑家的环境,当初为什么非要嫁到那么穷的何家。 “我,我跟你可不一样,家里的银子和人我都管得牢牢的,向峰哥他要是敢对不起我,我就让他净身出户滚边儿去。” 郑小洛红着脸嘴硬,不愿意承认自己没出息。 “是是是,你最厉害,那你还跟不跟我去买南洋豆了?” 章珛捂嘴笑,不逗了,洛哥儿就这嘴硬心软又直的性子。 “去,当然要去!还不是你男人,不知道让我向峰哥弄啥,就整天呆在屋里不出来也能累瘦一圈,眼底下的黑老远都能看见,不说了,咱们现在就赶紧去,早点弄完早点回家……” 说起南洋豆,郑小洛马上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拉着章珛赶紧跑。 这南洋豆镇上那边的人很少知道,但在河边村子这边倒是不稀奇,据说是南洋商人带过来的一种豆子。 青山县挨着的大河直通地方就是南洋,那边商人时常在这里路过。 南洋那边的豆子跟他们这边的黄豆绿豆啊等等豆子不同,不能作为粮食,并且味道也不好,又苦又辣简直比药还难吃,很少人能够接受。 不过这豆子有个非常大的优点,磨碎兑上水,就是跟茶一样,有着很好的解除疲劳、提神、镇定作用。 如果舍得多放些糖啊牛奶啊之类的,其实味道会好很多,某些口味独特的人还会很喜欢。 但是普通人家哪舍得,并且大稷这边的人也比较喜欢喝茶,所以这种南洋来的豆子就没什么人买,货物不畅销,南洋商人们也就随身自己带着自己喝。 章珛两人之所以听说知道这个,也是巧合。 因为王毛子家所在的村子里,有个小老头意外偏爱南洋豆的口味,每年南洋的商人从他们村子河边路过停歇时,小老头就会去买上许多放家里存着慢慢喝。 最近林泽为了私塾的事情精疲力尽,时常熬着困倦半夜了还在备课检查学生们的课业,哈欠打得一壶又一壶的茶灌下去都没用。 咋听说这南洋豆解乏提神,章珛便动了心思,想着买点回去给林泽试试。 郑小洛也差不多的想法,何向峰一直闷在村里白天黑夜的研究甜菜制糖技术的提高,天天顶着黑眼圈,极度缺乏提神的好利器。 . 两个嘴里说着不能惯着男人的小哥儿,却转头就去给自家相公买东西,典型的口是心非。 章珛郑小洛两人高高兴兴跑去那拥有南洋豆的小老头家买东西。 但人家小老头就没那么高兴了,看到已经跑来过好几次的他们脸就夸了下来,很是没好气。 “你们两个小哥儿真是没脸没皮!就一斤,每个人只能买一斤,我今年可没剩下多少存货了!” 小老头一副心肝宝贝被抢的愤愤脸。 老头活了半辈子没啥爱好,烟酒样样不喜,临到了老才好上那奇怪味道的南洋豆一口,每天不喝上点就觉得浑身不舒坦。 但南洋豆不是本地东西,每次想买只能等商人来,可跑商的人行踪不定,谁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来,东西吃完就只能干等着。 因此对窥视自己宝贝零食的章珛两人,小老头真的非常不欢迎。 不过老头的婆娘却是对两人很热情,因为章珛不仅是他们村河鲜收购的大东家,还出了双倍高价买她老头子的南洋豆。 老婆子本来就不喜欢南洋豆的味道,村里人又喜欢银子,对把自家老头子难闻的宝贝豆子卖出去非常乐意。 见自家老头那牛脾气凶贵人的模样,怕得罪人,当下没好气吼了句‘死老头子瞎嚷什么呢!没礼貌!’。 然后才又换上笑脸,端上几碗南洋豆子粉冲的水,朝章珛两人讨好笑道, “两位夫郎别听我家老头子的话,他就那臭脾气,这豆子咱们家还多着呢,你们想买多少买多少……” “对了,这豆子味儿怪得很,弄不好难得要死,这几碗我放了好些糖,还专门去里正家要了牛奶,你们先尝尝,喜欢的话老婆子我教你们弄,不然这东西真不好喝。” 老婆婆是个厚道的,想买东西也没胡言乱语的瞎吹,东西好坏老实交代。 不过她也不好意思乱说,因为这南洋豆子不说尝了,就是闻着大稷朝这边都没多少能喜欢的,风土人情不同,各地特色外面人不能接受很正常。 所以与其瞎吹,不如把东西做好点儿,反而更显诚意坦荡。 为了让章珛两人喜欢南洋豆的味道,老婆婆是下了血本的舍得,真的去里正家买了牛奶,还放了好多糖呢。 “虽然咱们这边都叫南洋豆,不过听那些南洋商人说,这豆子是分好几种的,具体啥名字他们说的蛮语老婆子我听不懂,也记不住,我按照豆子不一样做了好几碗,你们别客气,都尝尝,喜欢哪种买哪种……” 老婆婆笑容和蔼朴实,让人很是好感。 就是放到桌上几碗散发着奇怪味道,颜色也跟泥巴似模样的汤水让人感官不是特别好,比药看着难看。 而且在大稷朝人的印象中,南洋那边的人都是喜欢吃生肉喝生血的茹毛饮血野蛮人,对那边人的东西除了皮毛香料,其他东西实在不敢抱太大期望。 章珛和郑小洛没喝过南洋豆汤,看着就有点无法接受。 不过想到自家相公疲惫的样子,两个小哥儿还是捏着鼻子端起了碗。 ************************* 南洋豆说得稀奇古怪,但若是林泽在场,肯定一眼惊呼,那不就是咖啡豆和可可豆嘛! 没有经过特殊处理和冲兑,咖啡和可可粉的味道确实很多人无法接受,又苦又涩,就算放了糖和奶,量不够多也依旧很难喝。 农家老婆婆嘴里虽说放了很多牛奶和糖,可之前已经说过了,糖在这个时代是很贵的,普通农家人是根本不可能像大户人家那般随便吃的。 因此老婆婆说的‘多’,其实针对正常的比例还是少。 从来没喝过这种东西的章珛跟郑小洛两人第一口差点没直接吐掉,味道太苦了,真的比药还难喝。 他们严重怀疑这南洋豆磨粉煮的到底是汤还是药,南洋蛮子的口味果然古怪,还是他们大稷的茶好喝些。 两个小哥儿嫌弃的表情太明显,老婆婆心里知道这买卖怕是不成,有些遗憾。 倒是那小老头见这嫌弃的表情更加不高兴了,人对自己喜欢的东西都有种维护心情,南洋豆的味道寻常没几个人接受,接受的好些又舍不得放糖和奶,所以小老头平日只能独自寂寞享受。 好不容易有人稀罕自己的宝贝,小老头表面不高兴有人抢食,但心里却是有几分嘚瑟的,觉得总算遇到识货了。 可还没高兴太久,章珛两人尝味道的表情就打击人了。 “诶,这喝法没对,老婆子把糖罐和奶罐子拿出来,再给他们加几勺糖,看他们样子你婆子肯定只放了一勺对不对?那肯定不好喝……” 小老头维护心起,挥挥手赶紧叫自己婆娘把糖罐拿出来再加糖。 虽然喜欢喝这个南洋豆,但小老头也不得不承认喝这个确实费糖,幸好他不喜烟酒节约,不然他婆娘肯定不会让他常年喝这种玩意儿,牛奶和糖那可都是各家给自家小祖宗们的‘贡品’。 老婆婆闻言想着赚钱,狠下心去厨房把糖罐子和奶罐子抱出来。 重新加上几勺糖和奶,碗里汤水味道闻着就好多了点儿。 热情不好拒绝,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章珛两人重新断起碗又尝了尝。 这次味道好多了,虽然还是很奇怪很苦涩,但比之刚才想让人马上就想吐掉的感觉好多了,喝完之后还有些回味醇香的感觉。 桌上有两种不同的南洋豆汤,但总的来说味道都差不多,在不加糖和奶的情况下都苦涩难以下咽。 不过只要糖和奶舍得放,比例够了味道也不是不能接受,甚至好像还有点不错。 “这两种南洋豆每样给我们装5斤吧。” 作为甜品店的掌厨师傅,章珛跟郑小洛品尝完东西后,果断决定买点回去试试。 不管有没有提神醒脑的功效,这种新奇口味的饮品非常适合他们甜品店,普通农家舍不得放糖,他们甜品店舍得啊。 定时推陈出新,是‘一见钟情’经营红火的主要原因之一。 “好嘞,我这就去给你们装上。” 东西卖出去,赚了银子,老婆婆高兴不已,赶忙就给他们装东西去。 顺带还送了两坛子自家的腌酸菜。 河边村子的腌酸菜跟靠山的村子腌菜口味有点区别,味道十分不错,酸爽可口开胃,在这边住了几天章珛很喜欢,喜上眉梢。 洛哥儿到没章珛那么喜欢,不过人家送了东西也很高兴。 契约的事情早就签订好,南洋豆买完,又跟王毛子商量好送河鲜的时间,中午他们就收拾东西往南阳镇这边返回了。 章珛跟郑小洛带了两个何家兄弟坐船,其他人则照旧赶牛车回去。 之所以回程坐船,是因为章珛有点不太舒服,来的时候就因为牛车颠簸吐了一路,因此回程郑小洛担心章珛又受不了,就提议坐船。 其实船章珛也不太想坐,他们靠山的村民很少接触水,坐船和容易晕。 但是坐船时间快点,如果晕的话,那就只晕半天,总比像来的时候路上吐一天好呀。 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儿,他身体好像一下子就弱了,以前下田整天整天干活都没事,如今出来颠簸下就受不住。 上船还没多久,章珛脸色就不太对了,开始慢慢发白。 “洛哥儿,我,我肚子好痛,你让船家走快点,我得去看看大夫……” 章珛坐在船里,捂着肚子,额头上都冒出了汗,腹部疼痛不已。 “阿珛,你怎么了,你别吓我……老四老六,你们快去帮船伯划船!” 郑小洛被章珛的模样吓到了,一边扶着一边赶紧喊同路的何家兄弟去帮忙划船加速。 何家兄弟也赶忙点头,“知道了嫂夫郎。” 只是几句话的功夫,章珛发白的脸色就有些青了,疼得牙齿把嘴唇都快咬破了,整个人蜷缩捂着肚子。 不仅郑小洛吓慌了,就连经常遇到突发状况的船家老伯都吓到了。 这人要是在他船上出了什么问题,他可是要兜着的啊! “现在到南阳镇还得两个时辰呢,转头转头,旁边有个小村子,里面有赤脚大夫,先让人看看稳住再说……” 还是老人有经验。 船伯当即指挥把船掉头,往河边就近的村子停靠,一般村里都有赤脚大夫,医术不如镇上的好,可至少能救急,总比让人这般疼着忍到镇上好吧。 万一是个急病,来不及治半路就完了咋办? 郑小洛几个都是年轻人,遇到这种事情慌了神,只能听船家老伯的话,赶忙划到就近的村子先找赤脚大夫。 章珛此刻已经说不出话了,腹部的阵阵疼痛让他头晕眼花。 这跟以往吃错东西时肚子痛不一样,他隐隐感觉腹部好像有什么东西跟他心有牵引,若不赶紧看大夫,他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此时此刻,大家也顾不得礼教有别。 上岸何家兄弟将章珛往背上一背,就急急忙忙的跟着船家老伯带路跑。 看到章珛脸色越来越难看,郑小洛半路就没忍住哭了出来。 他跟章珛从小一块儿长大,从来没看见章珛像现在这样生病,还来得这般急,让人一点准备心理都没有,那刷白发青的脸色好吓人。 结果更糟糕的是,走到半路他们发现通往最近村子的路又被山上滑落的碎石给堵住了。 “呜呜,怎么办怎么办……” 这半路荒山野路的,前面村子去不到,转头换路去镇上又太远,当真是两难急死人。 船家老伯也是抹汗,不知道咋办了。 就在此时,远处大路上缓缓走来一队马车。 健壮的马屁,宽大的车厢,以及十几个随行仆人,看模样像是从城里回乡的富贵人家。 船家老伯经验丰富,一拍脑袋建议, “小哥儿,前面有队富家老爷的马车,这些城里回乡的老爷们好些嫌乡镇简陋,大多会随身带个大夫,再不济也是懂些医理的婆子,咱们去问试试……” “好,咱们过去!” 章珛脸色越发难看,半点耽搁不得,郑小洛想也不想赶紧点头,带人跑过去。 救急之事,一般只要不是特别狠心的人,都不会漠视不理。 普通人会担心被人碰瓷赖上,富家的员外老爷却是不怕,能当员外的那个不是有钱有人脉,耍来的跑去赖这些人,怕是吃饱了撑着才会干。 不过考虑到万一碰上个心狠的,郑小洛过去后,还是第一时间自报家门,把林泽的名字喊出来, “请问前方老爷身边是否带了大夫?可否停车救救命,我们是南阳镇的人,这是泽珛私塾林泽林先生的夫郎,突发急病,还请老爷使唤随性大夫婆子帮忙瞧瞧,他日林先生定好登门道谢……” 自交流宴之后,林泽的名字或许在普通人中还没有达到无人不知的地步,但是在青山县上层人的耳朵却已经是如雷贯耳。 郑小洛并不知道那么多,不过也知道林泽现在名气挺大的,说出来总比不说的好,有背景和没背景的区别他再不懂也知道几分。 果然,缓缓前行过来的车队听到他们喊声,最前面的车厢里人就马上喊了一声‘停’。 然后后面一辆马车中发出动静,人比前面马车中的人出来得更快。 一个郑小洛非常熟悉的人急速跑到了他们面前,正是赖在城里舍不得回来的林三贵, “洛哥儿?你们怎么在这里?珛哥儿咋啦?” “呜呜,林三叔,是你真是太好了,你快找人给阿珛看看,阿珛他忽然肚子疼,脸都青了……” 看到熟人又,是长辈,郑小洛马上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和救命稻草。 一边哭诉,一边招呼后面的何家兄弟把人快点背过来。 林三贵活了半辈子比小年轻经验多了,一看章珛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好,急症怕是得不轻。 当下话来不及多说,就赶忙回头朝后面喊人帮忙。 索性因为珺哥儿有孕,他们回乡的车队中正好带了大夫,药箱针灸都齐全得很,还是京城跟着段文赛过来的,医术了得。 见章珛脸色奇差,老大夫先施针缓了痛,才开始把脉检查。 老大夫先是眉头紧锁,然后稍微放松,接着又松了口气,最后才在众人着急担忧的目光中,笑道, “无碍,这位小哥儿是有了喜脉,日子尚短胎儿不稳,不小心食用了孕期禁忌食物导致动了胎气,待老夫施几针,回去养几日注意就可以了……” “有了?” 众人闻言,皆露出喜色。 第116章 怀孕可是大喜事。 在场众人或多或少都跟林泽有关系有交情,听闻老大夫的话,个个喜上眉梢。 章珛本人更是懵了。 孩子?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孩子了呢?相公明明说再等等的,而且明明晚上他们…… 不过老大夫也没必要胡说,那他就是真有孩子了! “珛哥儿,太好了,你有小宝宝了……” 郑小洛性格欢脱,比章珛本人还高兴,回过神来欣喜大呼。 他是真为章珛开心,在这里人看来,女人小哥在夫家最能够稳固地位的方式,就是生个孩子。 不管夫妻之间有什么,婆媳之间有什么,没有什么是生个孩子解决不了的,一个不行?那就再来一个!人类传宗接代,繁衍子嗣的念头是刻着骨子里的。 以前郑小洛是觉得‘林泽’配不上他们珛哥儿,秀才郎又如何,‘林泽’不喜欢章珛痴心别人,珛哥儿下半辈子就不会幸福,受的罪比常人家夫郎更多更苦。 可现在不同,林泽转性子了,也出息了,人人盯着,郑小洛就特别担心冒出个小妖精抢他家阿珛的相公。 这就是传说中的太监比皇帝还急。 所以章珛有了,在林泽赶到之前,绝对是在场最高兴的,比人家林三贵这个当亲爷爷的还高兴。 等老大夫给章珛施完针,喂下随时准备给同样有孕珺哥儿的调理药丸,章珛脸色恢复正常,大家才松口气。 章珛也有了力气道谢,环视段文赛众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到珺哥儿身上时,露出欣喜惊诧, “这位贵君……”不就是上次在县城溺水的那个县令侍夫郎吗? “恩人,可莫叫珺儿贵君,按理,珺儿应当唤您一声嫂夫郎。” 珺哥儿闻言走上来,笑容灿烂。 ******* 私塾这边。 今日,林泽拿着书总是看不进去,心绪不宁,烦躁异常,无法静下心来,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 鬼神之说他不太全信,不过第六感这种东西他倒是挺放在心上,据说人相处久了之间会形成一种特殊的磁场,用简单的话形容,就是人们常说的牵引牵挂。 这个世界最让他牵挂的就是章珛,因此林泽心中更加心绪不宁。 阿珛已经出门三四天了,河边村子也不是太远,收购的事情也不复杂,条件都说好直接签契约就是,耽搁来了好几天,也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 古代没有电话手机马上联系问问情况,林泽头一次觉得‘方便’二字太TMD伟大了。 就连学生们都察觉到了林泽今天的不对劲儿,无奈,实在是先生今日走神太多次了,上课也没往日的活力,干巴巴的任谁都瞧得出来。 如此走神上课也没什么用,林泽只能大手一挥,无情的给学生们来了个随堂测验。 众孩子一片哀嚎,露出幽怨眼神,比林泽更加希望章珛快点回来,师郎不在的日子先生老抽风,没媳妇的先生惹不起啊。 不过反正出其不意考试这种招仇恨的事情也没少干,林泽不怕被皮猴子们背后戳小人,林氏教导主任的派头当得足足的招恨。 使唤张石蛋儿过来帮忙看着大家考试,在学生们幽怨的目光中,林泽跑到后院去虐林大伯一家子发泄精力。 没错,就是虐。 以林大伯一家的性格行事作风,他不把人虐得服服帖帖,把威严立足了,以后怎么好给他打工? 对待要收拾的人,林泽从来都是不会心软的。 昨天‘卖身契’签完,就林大昆一家人全部带会了私塾,安排到了私塾员工宿舍住下,马上开始‘集训’,务必要在大排档开业之前,全部给收拾稳妥了。 包括家里的老头老太也给拎到了私塾来,一边帮忙照顾大房的小孙子,一边兢兢战战的‘看戏’。 这次不把林家这些回回拖后腿的歪果子给解决好,林泽觉得自己寝食难安! 为此,林泽还专门去找了面相凶神恶煞的壮汉来当集训教练,毕竟他是收拾大房,又不是收拾自己,他可不要花精力陪着人去受苦。 这个时候,有钱任性这句话就被充分的表现了出来…… 于是,早就被林泽虐得体无完肤的学生们就爽了,没忍住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每天最痛苦的早起跑步也不埋怨了,因为林大伯一家四口比他们起得更早。 当他们早上到操场排队准备晨跑的时候……大房四口早就被人拿着小皮鞭,被林泽安排的教练大汉喝斥地跑得满身大汗,气喘吁吁; 当他们洗漱完去吃早饭思考今天到底是吃煎饼好呢,还是吃包子好呢,哎呀每天早上的牛奶鸡蛋可不可以不吃啊,都吃腻了的时候……大房四口蹲在食堂门口泪流满面啃窝头和咸菜; 当他们哀怨今天又要自己洗衣服的时候……大房四口蹲在小河边嘿哟嘿哟给他们清洗宿舍床单被套; 当他们被方先生教训的时候,大房四口也在院子里接受林泽的‘思想教育’。 “蠢货!简直蠢货!你们就是活着浪费粮食和空气,洗床单都不会,吃饭咋就会啊?12条床单和被套全部洗坏了真他娘的能干啊你们!扣钱扣钱,记住,你们家的抵押财产现在已经扣掉10两银子了!” “丫的早上抢饭?大伯你竟然抢你婆娘的窝头?林大昆,老子早知道你没节操,你竟然还能给我突破下限,你咋不给我上天呢!” “大伯娘你是不是傻,你老公抢你吃的你不知道抢回来啊,哭哭哭,先前我算账的时候看你出卖你男人速度够爽快啊,这会你咋怂了?打,今天只要你把林大昆给我揍服了晚上奖励你一只大鸡腿。” “大堂哥,你笑什么笑,十棍子打不出个闷屁,天天啃老你很得意是吧,那边小麦磨面全部交给你了,什么时候干完什么时候吃饭。” “还有你,大堂嫂,最阴险的就是你,你觉得自己很聪明是不是?家里供着你享福很爽是不是?那边,那堆衣服你给我5天之内缝制完成!” “不服气是吧?谁不服气说出来,三番四次的给我找麻烦,老子不高兴你们也别想痛快!集训不合格我绝对送你们到边疆去,偷窥技艺是要发配大罪,我保证大义灭亲……” 斯文林先生化身咆哮帝,秀才郎的气度丢得干干净净。 大房四口又气又不敢反驳,一反驳林泽就要扣他们抵押在林泽手上的家财啊! 契约按了手印他们跑都跑不掉,林泽现在在南阳镇还可谓是有一手遮天的趋势,他们四条咸鱼怎么都摆不动。 被迫拎过来‘看戏’的老头老太站在旁边,双腿打颤,实在不明白他们林家人明明代代都很怂的,怎么就生出个林泽这种基因突变的凶残家伙…… 课间休息趴在窗台上看热闹的学生们表情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终于有人跟他们一起享受林先生的‘凶恶’咆哮了,这骂得他们真是身心爽快,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忽然觉得林先生对他们好像真的很温柔了。 看得高兴的时候,众位学生还给鼓掌举手,在旁边添油加醋,火上浇油, “加油加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叔叔伯伯婶婶加油哦~” 一群小猴子恶劣的性子完全继承某位先生。 大房四口敢怒不敢言,眼睛瞪得像铜铃。 “瞪什么瞪,再瞪晚饭全部别吃了!一个个都是吃饱了撑得慌,今天晚饭减半!” 林泽大爷似的继续一个个拍脑袋,脾气威风耍得足足,契约在手,天下我有的态度。 斯文败类有什么关系,私塾都是自己人,咱大爷,咱任性。 本来林泽其实还挺担心自己这种方法如果产生反弹怎么处理?古往今来起义反抗都不稀奇。 但事实结果证明,根本不讲人权的古代律法压制远比现代威慑力大多了。 不管心里如何气愤不服林泽,按完契约手印,大房四口就怂了,深怕林泽真的六亲不认把他们送到衙门发配边疆吃苦,敢怒不敢言。 而且这人有时候就是贱,对他越好越嚣张,凶点狠点反而就老实听话了。 仅一天的时间就初见成效,以前都是想着怎么往别人荷包里瞧银子的大房四口,现在则是满脑子想的怎么从自己老公/婆娘扣一个窝头出来,干了那么多活消耗体力实在饿得慌…… 这人要是连肚子都吃不饱,哪儿还有心思想坏水不是? 林泽对自己的教导方式特别满意,在遇到这群人之前,他从来没觉得他在教育上竟然这么有天赋。 不过虽有大房四口给他发泄烦躁精力,但他不宁的心绪还是无法消除。 直到下午,林泽实在忍不住准备亲自去河边村看看情况的时候,段县令的车马终于抵达泽珛私塾门口。 半路碰上跟着一路同行的章珛气色虚弱的出现,林泽才松了口气。 但是很快林泽心脏又提了起来。 他媳妇怀上了! 林泽当时心情只能用一个表情包形容:(⊙o⊙)?? ********************** 真真真不能不能怪林泽太过震惊。 说实话,孩子这件事情一般章珛不提,他基本就没想过。 他毕竟是现代人,男人生孩子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根本就不在他的认知中,当然也不是不能接受,入乡随俗嘛,不过他没想到孩子来的这么突然。 因为章珛身体原因,林泽在晚上的时候都很有意识的避孕,就算有那么几次没稳住,按照小哥的怀孕机率来说就那么几次也没什么影响。 但林泽真的没想到他的小蝌蚪竟然这么厉害,他和阿珛的运气这么好,如此竟然也中奖了! 之后再听闻半路上章珛突发动了胎气的事情,林泽心有余悸。 暗暗决定以后得弄好定期身体检查工作,都怪他太粗心,早前阿珛说身子不舒服的时候就应该重视点,赶紧叫大夫看看,不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不过谁也没想到阿珛之前喊腰酸背痛疲乏的时候就是有孕的特征,人家都是孕吐什么的,他家这种情况太稀少。 “孩子这事反应因人体质不同,郎官无须自责,日后好生养着,令夫郎定能平安生子。” 老大夫见多了像林泽这种年轻人没经验搞出来的乱子乌龙,非常有经验的安慰。 但安慰归安慰,林泽心头那份担心还是放不下。 最后还是章珛甜蜜又羞涩出马,才把某个男人从自己身上推起来, “相公,你别光顾着我,爹回来了,爹还带了两个人,你快瞧瞧……” “对对对,阿泽你快看,爹把你娘跟你弟弟带回来了,你快认认。” 这般说,林三贵这才想起带妻子认儿子的事儿,赶紧把站在旁边早就欲言又止的姜蓉娘和珺哥儿拉上来。 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儿子,姜蓉娘激动得眼睛发红,一边看着林泽想上去摸摸看,一边嘴里又道, “不不不着急,珛哥儿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 其实哪能不着急,看到林泽的第一眼,姜蓉娘就想跑上来了。 根本不需要介绍,林泽的长相融合了她跟林三贵两个人的长相优点,斯文俊美,只要仔细看,与她很有几分相似,不用验证也猜得出来是亲生的。 这么多年姜蓉娘最想的就是儿子,林三贵都得排在后面,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那是什么都不能比的。 珺哥儿情绪比他娘好点,因为提前看到章珛,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竟就是自己兄长之后,心中与陌生兄长见面的忐忑就消失了,只余下了开心。 “哥哥……” 陌生的亲人,亲切的陈呼。 面对忽然出现的姜蓉娘珺哥儿,林泽说没不紧张是不可能的,那种身体血浓于水是改变不了的。 就算在他心里,现代的父母才是真正的爸妈,但是对林三贵和姜蓉娘,他还是会生出一种亲人的感觉,包括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珺哥儿,两人面善心和,亲缘难断。 这门亲认下,林泽倒也不排斥,笑容喜悦,主动叫人, “娘和弟弟赶路辛苦了,不如坐下休息,阿泽先做饭给你们吃……” “诶,诶。” 姜蓉娘眼泪没忍住,喜极而泣。 幻想过无数次与儿子见面,都不如亲眼见到真切,儿子竟说要做饭给她吃,儿子竟还会做饭,多年的思念值得,值得。 “路上听闻林叔说林兄厨艺超凡,那我们就厚着脸皮蹭林兄一顿了。” 段文赛揽着珺哥儿,自来熟。 同来的江老也不说什么君子远庖厨的话,笑容满面点头,“老夫也跟着后脸一回。” 古有彩衣娱亲,今日林泽为母亲下厨羹汤,孝心可嘉,何须在乎礼教,孝字为大嘛。 虽是初次见面,但一切都那么的自然,亲人关系是天下牵绊最深的感情。 - 每日私塾开火,厨房的米菜都是准备现成的。 尽管说是林泽做,可姜蓉娘哪里闲得住,又哪里舍得儿子干活,在外面坐了没几分钟就挽起袖子跑到厨房来了。 有帮林泽干活的心思,也有急切想跟儿子说说话的心思。 大家都看得出来,没说什么,由姜蓉娘去了,人二十几年都没见过儿子,急迫是正常的。 就连张阿婆都识趣的把重活粗活干完,留下轻松的炒菜调味活之后,带着孙子离开厨房,留下两母子单独相处。 不过得到了单独相处的机会,但近乡情怯,姜蓉娘又紧张得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还是林泽牵引,说了几件童年趣事,勾起了姜蓉娘心中的母爱打开了话匣子,不停的问林泽问题,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爱吃什么爱穿什么,都事无巨细的询问。 像是要一下子就把跟儿子缺失的二十多年空白全部填满。 林泽也很耐心的一边做事一边回答,不管好坏都说,都是姜蓉娘想知道的,说到陈氏做的事情时,姜蓉娘无比心疼自责的掉起了眼泪,林泽又捡几件高兴的环境。 就这般哭哭笑笑中,母子两人拉进了感情。 “娘日后有何打算?我观爹有些春风满面……” 林泽向来说话也不怕什么,有些事情确实要问清楚。 团聚是好事,但依着林家以前那些事情,不问清楚贸贸然凑到一起就又是麻烦。 姜蓉娘现在不是以前任由夫家和娘家处置的姜蓉娘了,有两个儿子撑腰,这个女人终于有了自己选择的权利,无怪古代人常说母凭子贵。 “落叶归根,娘终归是老林家的人。” 提起林三贵,姜蓉娘有点老脸发红,还是想回林家。 尽管当年俩老趁着林三贵不在把她休回娘家有些过分,她也不是没怨过林家,可说到底弄成今天的局面,她娘家才是最让她怨的。 而且比起怨恨老头老太,跟丈夫儿子团聚才是更重要的,何况她还得给珺哥儿找个清白族谱上名分,如今林家也是最好的选择。 这些日子林三贵赖在县城不肯走,多多少少更加打动女人的心。 姜蓉娘是个恋情的人,豁达想得开的人, “人各有命,怨不得谁,只要你爹他心里还有我,娘这辈子就值了……再说,娘还得看着我小孙孙出生呢,珛哥儿模样不错,娘的小孙孙肯定长得也好。” 只要想到还有个孙子要不了多久就能看到,一下子儿子孙子都有了,姜蓉娘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半百年纪的人心中什么恩怨都没儿孙重要。 “娘得开便好,林家现在是儿子与爹做主,爹也思念娘多年,定会让娘重新光明正大,风光回家……” 姜蓉娘愿意放下恩怨不追究想好好过日子,林泽心就安了下来。 俗话说家和万事兴,想过安稳红火的日子,家里必须摆平,他可真怕走了一个陈氏,又来一个陈氏,那就是糟心头疼了。 风光回去,正如姜蓉娘心意,她不贪图荣耀,但珺哥儿需要。 妇人红眼喜笑,多年酸楚一朝尽散。 晚上饭桌上大家举杯欢庆,谁也没提那些坏兴之事,挑着喜庆的事儿相谈甚欢。 因为时间太晚,直接回村屋子都没打扫出来不好安置,段文赛是贵家公子,心里不嫌弃身体也肯定是住不惯乡下的,于是一行人便先在镇上客栈安顿。 林三贵则带着见到姜蓉娘惊吓心虚的老头老太太连夜赶回村收拾屋子,置办东西,请媒婆做好重新迎人回去的准备。 跟林泽的想法相同,林三贵也是想把姜蓉娘风光接回家,弥补当初让人受的委屈。 当初和姜蓉娘成亲的时候因为银子不够,都没办酒宴,婚结得安静又寒酸,后来姜蓉娘又是被休走的,在林家没了名分。 所以想让人风光回去,最好的便是重新聘娶,名分和风光就都有了。 对此,林三贵是兴奋不已,红光满面,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岁。 既然林三贵有了打算,也合心意,办事更加积极,林泽就不费心了,塞了些银子孝敬给林三贵做周转,就不管了。 他现在也还有自己的媳妇关心。 章珛肚子有了,生意上就不能往外面跑,不过人手都足够,他们在后方操控也摊得开,倒是之前说盖房子的事情不能再拖,得提升日程。 小哥怀孕七个月就会生,得赶紧着把房子盖起来,凉好,然后小孩落地才能直接搬进去。 林泽是个宠孩子的,他们大人住在老屋忍两年无所谓,可小孩娇嫩是万万不能随便对待的。 章珛也非常赞同,大人吃苦不要紧,自己的孩子他可舍不得遭罪,他们手上有些银子,在乡下盖房子便宜,不愁钱不够。 不过考虑到林泽以后要考科举,他们家现在做着买卖已经挺扎眼了,这宅子面积不能盖太大,否则必定会引起风言风语,被人抓到把柄。 但盖小了又住不下,若是有客人拜访也不能安排住宿,日后也还会买些丫鬟小厮回家伺候。 “大宅院不成,那就盖楼房,土地不能使用,咱们往上面垒,这总没那个龟孙子还来说老子奢侈吧!” 左右为难,林泽最后拍板,整楼房算了。 不准他盖大的,难道还不准他盖高的吗? 眼红他发财,那到时候修完青砖他就再在墙外面弄成泥,装穷!复古艺术也很好看! 第117章 修房子的事情不是今天说明天就能完成的。 尽管镇上有专门修房子的建筑工匠人,但林泽想要的是偏向现代的那种样式简单大方的楼房,有很多地方需要自己设计和规划。 因此盖房子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定下来的,大排档也要等河边村把东西送过来才能开展,少说得一个星期去了。 目前还是姜蓉娘的事情更加重要。 重新聘请事宜有林三贵在高高兴兴的办,但姜蓉娘省亲的事情,林泽觉得自己应该陪着去一趟,毕竟姜蓉娘是他现在亲生母亲。 省亲是必须的,古代讲究个落叶归根和宗籍,既然要解决姜蓉娘多年奴籍身份的影响,那办事就要办全套。 一个清清白白的身份嫁出门和一个府邸赎身奴仆的身份嫁出门,完全是两种概念。 这也是段文赛放下公职特意亲自跟着回来的原因。 原本的姜家是肯定不能回去省的,那种无情无义没良心的娘家,怎么还敢认回去? 来之前段文赛已经派人查好了,选定了姜家的一个旁系血亲,按辈分姜蓉娘喊姑姑的一户人家作为省亲对象。 没亲戚感情不要紧,只是一个名分罢了,这种事情花点银子打点一下基本就成。 到达南阳镇的第二天,段文赛就派人去姜家村那边打点事宜,确定省亲没问题后,第三天上午就带着人马陪姜蓉娘和珺哥儿回姜家村,一刻时间都不耽搁。 林泽自然也跟着去了,正好他上午不用上课。 除此之外,他们队伍还跟了一个人,那就是林小莲。 林小莲跟着去姜家村想干嘛,其实林泽能猜到几分,很大原因估计是因为陈氏。 姜家村虽然叫做姜家村,但姜家村其实跟河坝村一样是个杂姓村子,而陈淑菊,其实就是姜家村的人,跟姜蓉娘是同村。 虽然陈氏对林小莲这个女儿不够好,总是偏心儿子,甚至为了儿子,差点毁了女儿的一辈子。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亲生的,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母女情分在,林小莲怨归怨,可听说自己母亲过的凄惨,心里也不是滋味。 知道林泽等人要去姜家村,林小莲当下就收拾了东西跑到镇上来,请求跟着一起,趁这个机会去看看陈氏情况。 林泽只是不喜欢陈氏在林家当搅屎棍,其他无所谓都不在乎,林小莲有孝心,只要分寸拿捏得当,他自然不会管太多。 人都是有感情的,他总不能不让人家关心看望自己亲妈吧,若是林小莲真的为了讨好他而不在乎陈氏死活,那他才要重新审视这个小妹的人品。 “阿泽,小妹也很像你爹……” 姜蓉娘没多说什么,只道了一句,笑容温柔,眉目慈和。 一声小妹亲切的称呼,算是认同了林小莲的存在,并没有因为陈淑菊的原因而对其产生什么怨念。 “蓉姨。” 李小莲有些欢喜有些害羞的也喊了一声人。 看着姜蓉娘温柔和善的模样,心中暗道,难怪爹爹多年一直念着大哥的娘了。 她娘陈氏跟人家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若不是因为当初蓉姨成亲几年都没孩子,她娘那般的又哪有机会嫁给她爹享这么多年的福。 偏偏她娘还不珍惜,一个劲儿的作死,如今被休回娘家,几十岁的人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唉。 …… 那头。 姜家村的村民听说姜蓉娘要回来省亲,如今似乎混得非常不错,很有夫人的派头,整个村子都炸开了锅。 “哎呀,你们听说姜蓉娘要回来省亲这事儿了吗?” “听说了听说了,听说蓉娘现在可是新县令爷的丈母娘,县令爷亲自陪着人回来省亲!这回姜家惨了,他们当初可是把容娘卖掉的,作孽哟……” “何止,蓉娘不是在林家还留了一个儿子么,叫啥来着,林泽!对,就是林泽,人家不仅是秀才郎,现在还在镇上开了个私塾,所有员外老爷都要给面子的,出息着呢!” “对,可不是么,这回不止姜家惨,陈家也要后悔死哦,淑菊那丫头也是蠢得很,林家那么好的人家,若是安分点,贤惠点,好好对家里几个孩子,那能落到几十岁了还被休回来……” “所以说,这做人呐,还是得讲究个良心,就算偏心也不能使阴招,祸害别人的儿子就算了,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放过,淑菊这也是自己作啊。” 乡下没什么娱乐,这十里八乡的八卦就传得非常快,陈淑菊和姜蓉娘又是自己村是,因此关于林家的事情姜家村的人都清楚得很。 村民议论纷纷,说得起劲儿好奇,而听到消息的姜家和陈家,就是惶恐不安和锤胸顿足的后悔。 姜家人吓得最惨了,一家人关在家里愁眉苦脸,无比后悔当初做的太绝。 本来吧重男轻女,拿女儿换聘礼贴补儿子在乡下很正常,比比皆是,他们家做的过分,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谁想到姜蓉娘运气这么好,不仅生了个有出息的儿子,还生了一个有出息的小哥儿,成了县令爷的岳母。 如今姜蓉娘衣锦还乡,若是计较起来,他们可就完蛋了…… 陈家那边则是捶胸顿足的后悔,怨恨陈淑菊太蠢,好好的林家日子不过,非得自己作。 这作就作吧,还一点都不聪明,明明林泽这个便宜儿子能够好好把握住的,现在却得罪了个干净,害得他们沾不到光。 结果人家亲娘还混的更出息回来,有县令爷的关系,林家必定会发家起来,可陈氏被休了回来,断了姻亲关系,林家的富贵就跟他们陈家就半毛钱关系都没了。 甚至他们还得养着一个被休回来的老女儿,真是赔钱又丢人。 姜蓉娘回村省亲,姜家和陈家战战兢兢。 而其他村民则只有好奇和高兴,不管大家跟姜蓉娘关系如何,总之人是他们姜家村出去的,县令爷的丈母娘,私塾先生的亲娘,日后与其他村子交谈他们脸上也跟着有光。 作为被段文赛选定的省亲对象,姜家姑姑一家子可真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喜悦。 昨日得了消息,全家啥事儿都没干,就在家打扫卫生、买肉杀鸡的准备,务必要尽最大努力把人招待好,以免怠慢。 “我跟你们说啊,这蓉娘小时候就是我这个姑奶的,我大哥嫂子重男轻女你们是知道的哩,要不是我这个姑,蓉娘可就早饿死咯,可惜当初蓉娘被卖掉的时候我没拦住,我大哥嫂子作孽哦,所以说姑娘小哥有啥不好,养好了一样的出息嘛……” 荣幸被选中省亲,跟县令爷攀上了亲戚,尽管就是沾个名分,日后基本不会有太多来往。 但也足够让姜家老姑容光焕发,跟邻里说话那股子炫耀劲儿怎么都遮不住,心里庆幸自己做人良心,年轻时候看不惯兄长家重男轻女,搭了把手恩惠。 不然姜家那么多旁亲不选,为啥选她们家?这都是举手之劳留下的树荫福气。 姜家村离镇上稍微远些,早上出发,马车慢行,林泽一行人约莫中午时分到的,正好赶上中午饭。 原本的姜家那边姜蓉娘提都没提,以她的性格报复什么的做不出来,就是寒了心,生养之恩在多年前就报完了,被卖掉的那一刻就算彻底断了关系。 总之日后她富贵贫贱,都跟原本的姜家那边没有丝毫关系,大家就是陌生人。 焚香拜祖,合家吃饭,有了姜家老姑的门亲,姜蓉娘算是有了新的娘家,不再是赎身的孤仆,珺哥儿身份自然跟着悄悄改变。 寻踪问族,皆有证查。 林泽对段文赛的细致安排所为心中佩服,一个古代男人能够为自己夫郎如此周转折腾,就为了给人一个清白名分,实在难得。 足以见他新的这个弟弟,在段文赛心中地位如何。 日后只要他这个兄长再努努力,把林家门楣往上提提,珺哥儿在段府便能站稳脚跟,不争抢什么,生个孩子安乐一生没问题。 因为一切都事先打点好了,饭桌上气氛融融,省亲事宜一切顺利。 林小莲没有跟着去姜家老姑这边吃饭,到了村子,就下马车去了陈家。 以前陈氏回娘的时候她跟着来过,地方很熟悉,不过林泽担心一个女孩子出问题,喊了随行带的年轻汉子跟着一起,免得发生什么意外。 林小莲心里暖暖的,以前从没觉得有哥哥如何好,但自从家里分家之后,她便越发想起小时候大哥的照顾,以及如今的关心。 每每又想起娘亲和二哥的所为,又心中觉得十分羞愧。 “大哥,小莲知道分寸,你放心,我只想看看娘亲,她做那些事情,都是因为太看重二哥总迷了心……” 林小莲年纪不大,心理却早熟看得很清。 林泽点头,陈淑菊那个女人确实挺毒,但爱子之心却也无法否认,弄成现在的下场,陈淑菊都是为了她的儿子,从这点看,陈氏是可恨、可怜、又可悲。 **************************** 林小莲心急着去陈家探望。 她猜测她娘现在肯定过得不好,她娘什么人,她外公家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谁家喜欢被休回来的女儿,还是个老女儿,丢人啊。 自从她娘被休回姜家村后,她因为赌气没回来看望,她二哥竟也从来没回来过,没有夫家儿女撑腰,她娘的日子可想而知… 事实也确实如林小莲所想,这段时间陈氏过得只能用凄惨二字形容。 刚被休回村的那几天,姜家人考虑到她还有个秀才郎儿子,夫家没了儿子还在,多少忌惮,不高兴女儿被休回家也最多嘴上说几句,其他不敢苛待。 陈淑菊自己也很有底气,男人算什么,儿子才是女人的底气和最终依靠嘛,她儿子出息,只要她儿子还在,她下半辈子就不会发愁,等过几天老二把事情处理顺肯定就会接她回河坝村了。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林建文压根就是个靠不住的! 先不说有没有能力养母亲,至少作为儿子你得去看一眼吧,给姜家村这边表个态度人不会被苛待。 陈淑菊落到这种下场全都是为了林建文这个儿子,可事发后林建文不要说到姜家村表态给母亲撑腰,根本连想都没想过陈淑菊的存在了。 夫家休弃,儿子也靠不住,陈家看着情况哪里还不明白陈氏现在就是个谁都不理的拖累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陈家本来也不是什么太厚道的,翻脸起来自是不认人,虽害怕被村民戳脊梁骨骂没把人赶出去,但从此陈淑菊基本就成了陈家的牛马和出气筒。 年轻当姑娘在家的时候都没干过太多活,现在临老了反而遭罪,还成天被家里嫌弃打骂。 性格要强的陈淑菊每晚以泪洗面,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就落到这步田地,更加想不通她心心念念、费尽心力疼爱的儿子,竟在她落难时看都不来看她一眼。 又想起在林家当媳妇的日子,那简直就是神仙生活了。 尽管林三贵心里没她,可这么多年的夫妻那男人也是事事顺着她,家里吃喝从没短她半分,赚的银子也都老老实实上交,逢年过节也能想到主动给她买几尺布做新衣,公婆更是都听她的。 在林家她就跟老佛爷没区别,日子过得舒舒服服,这换别家媳妇有几个能有的? 就连她黑了心对付的林泽,在被关系僵硬之前其实也是十分孝顺她,小时候有什么吃的玩的都先分给她这个娘,长大写了字画卖掉赚了钱时,也总先给她买东西孝敬。 那时候她也不是没有感动,可她总觉得那不是她亲生的,再怎么好也不如老二,老二才是她亲生的,以后才会真的孝敬她。 所以她一个劲儿的扒拉东西给老二,一个劲儿的为老二争东西。 可结果呢,结果就是她最心疼的老二,在她落难后看都不来看她一眼! 陈淑菊想着这些就忍不住哭,心里后悔得不行。 一天到晚嘤嘤的陈家人也火大,毫不客气的欺负打骂,活像是把她打死了还省几口粮食。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现在哭当初做什么去了!蠢货一个,林家那边好把握的夫家都拿捏不住你有什么用?看看人家姜蓉娘,不仅把男人的心握得死死的,生的儿子小哥都出息,你呢,你个扫把星,咱们陈家都被你连累惨了……” “没用的东西,赔钱货,还不去把麦子磨了,磨不完你今天就不要吃饭了!” 不仅跟林家攀亲,还因为陈淑菊的原因交恶,陈家人简直恨死了这个没用的女儿。 当姑娘的时候就因为脾气泼辣小肚鸡肠嫁不出去,给家里添了不少笑话,好不容易嫁到林家去了,如今又被休回家,还是以‘善妒恶毒’的名头给休回来的,以后别人谁还敢聘娶陈家的女儿小哥,他们能不恨陈淑菊吗? 陈淑菊被娘家打骂得抬不起头,心里怨又不敢说出来,不然惹怒了娘家这最后一口饭都没了就得饿死。 听到姜蓉娘的消息她心里又妒忌又害怕,姜蓉娘命咋就那么好,被卖掉了都还能回来,还成了县令的岳母,她这些年对林泽那么不好,蓉娘肯定要收拾她给儿子报仇的。 “呜呜。” 想到自己要面对的下场,陈淑菊就伤心后悔,她还不想死,她还没活够呢…… 林小莲来到陈家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陈氏在院子里一边伤心的哭一边气喘吁吁的推磨当驴干活,短短时间整个人就像老了十岁,面容憔悴,瘦了好几圈,衣服穿得又脏又破,活像镇上的乞丐。 不仅如此,那脸上手上还有不少被殴打过的痕迹,往日耀武扬威的模样消失得一干二净,畏畏缩缩的哭着干活,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娘,她们怎么能这么对你呢!” 林小莲又气又心酸。 虽然她也挺恨陈氏的,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她亲娘,好坏待遇都是拉扯她大的人,看到亲生母亲这般模样,有几个儿女真能够视而不见的。 陈淑菊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林小莲,楞了好一会儿,才爆发出震天凄惨哭声, “哇呜呜,小莲你终于来看娘了,娘都快被折磨死了,你二哥那个没良心的人到底死哪儿去了,他是不是不管娘了,呜呜……” 陈氏这哭的是真心委屈和埋怨。 被自己一心一意维护的儿子抛弃,这种事情换任何当父母的都接受不了,心寒伤心。 多日的苦楚在见到林小莲的时候彻底爆发出来,要不知道实情的人还以为这是个多么可怜遭受委屈的,但实际上周围邻居都听惯了,陈淑菊干的那点儿事大家都知道,谁也没同情。 甚至不耐烦的邻居直接扔了一个果核进来,骂,“吵死了,哭什么哭,成天哭触不触霉头啊!” 要是以前遇到这种事情,以陈淑菊的性格绝对马上挽起袖子冲过去吵架。 但现在……陈淑菊是没那脾气了,瑟缩了下赶紧擦掉眼泪,把林小莲拉到角落,压低声音说话。 她也不想这么怂的,可要是她敢上去吵,回头邻居跟陈家人告状,她就又要打骂饿肚子了。 “小莲啊,你今天咋过来了?是不是,是不是你爹他原谅娘了,让你来接我啦……” 情绪发泄完毕,陈淑菊擦掉鼻涕眼泪,开始关心林小莲的到来。 她现在无比的想念林家日子,她娘家人太不是东西了,整天把她当牛做马的对待,吃不饱穿不暖,成天干活还要挨打,要不是她年纪大了,估计她娘家人也能干出当初姜家再卖女儿那种事情,这日子她受不了。 她想回林家,至少林家人不会打她,林三贵心软比她娘家人好多了。 不过再心软的人也是有限度的,就她做的那些事情林家好不容易把她休掉,怎么可能再捡回去。 “娘,回去的事情你就别想了,大哥不会答应,爹也不会原谅你的,何况现在蓉姨回来了,接你回去干啥?继续添乱膈应人吗?你就别想太美了,爹再心软也是有限度的,就是我也不会原谅你的,哼……” 林小莲还不了解自己母亲心思么,直接一句话没好气的话破灭了希望。 陈淑菊听得想哭,后悔得不行, “娘不是知道错了嘛,当初都是娘猪油蒙了心,你那婚事娘真的不知道那家人是骗子,娘是想拿你换聘礼,可聘礼给得多才证明夫家环境好啊,娘也想你过得好啊,呜呜。” “我过得好就能一直贴补二哥了对不对?娘,我是你女儿,你什么人我还不知道?要你不是我亲娘我今天才不来看你,你再这样我以后就真不理你了……” 林小莲毫不留情揭破话头。 被女儿嫌弃成这个样子,陈淑菊哑然,掉着眼泪,难受得不行。 当初她确实有点这种心思,但重男轻女村里不是正常么,摔火盆送终都只能指望儿子啊。 想到儿子,陈淑菊又哭了起来,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自欺欺人问, “你二哥呢,他咋不见人?你都来看我了他怎么不来呢?他是不是被什么事儿跘住脚了?” “二哥没被事情绊住,他就是不想来看你罢了,他可是秀才郎,就算不去考试功名还在呢,你的存在对他就是抹了面子的污点。” 林小莲没好气, “他又娶了个新媳妇,他债主的妹妹,丑了凶了点儿但娘家有钱,只要他老实点听话点日子绝对比娘你过得好,娘你指望他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呢……” “这个杀千刀没良心的,枉老娘从小到大可劲儿的疼他,他竟然这么对我,呜呜。” 陈淑菊彻底绝望了,儿子不管她,夫家也没了,她难道要真呆在娘家被磋磨死么,她咋就活成了这样呢。 不对,她还有女儿,小莲跑来看她,女儿心里还想着她的。 陈淑菊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赶紧拉着央求, “小莲,都是娘错,是娘对不起你,但这些年忽视你也没怎么亏待你,好吃好喝娘也给你留了半份儿,看在娘辛苦把你剩下的份儿,你回去给你爹说说,帮娘求求情吧,娘保证,以后肯定老老实实的,你外公外婆舅舅真的太不是东西了,他们都快打死娘了,娘苦啊……” 如今她是真的知道错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作成这样,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林小莲看着母亲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可娘的要求是根本不可能的,现在的可怜都是自作孽。 而且她娘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人,不能用常人的方法对她娘好,不然她娘就得寸进尺。 想回林家,她娘不过就是惦记被人伺候的好日子罢了,哪里是知道错,那绝对不可能,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娘,回去的念头你最好打消。舅舅家呆着苦你不知道走啊,咱们农家人有手有脚还饿死不成?你给舅舅家当牛做马干活换口吃的,为啥不自己开亩田自己养自己呢?” “你放心,再怎么说你都是我亲娘,我不会真不管你,不过你也知道我姑娘家能耐就那点儿,所以你要不够就去找二哥再要要,他是你亲生儿子不能不管,他不来看你你就去找他,娘你给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他养你是应该的,反正娘你自己想想吧。” 说完,把装着粮食和铜板的包袱塞到陈淑菊手中,林小莲就离开了。 大哥说做人要对得起自己良心,她是真的怨娘,可干看着人受苦她心里也过不去,该孝的她孝,其他不管了。 反正以娘打不死的小强性格离开了依靠反而可能还会过得好些,她娘就是被纵容过头好日子过多了才作。 “……” 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陈淑菊抱着东西站在原地抹眼泪,心里难受。 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还想着她的,竟然是她忽视的女儿,老二那个没良心的,她咋现在才看清楚是个靠不住的呢,呜呜。 林小莲心急着去陈家探望。 她猜测她娘现在肯定过得不好,她娘什么人,她外公家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谁家喜欢被休回来的女儿,还是个老女儿,丢人啊。 自从她娘被休回姜家村后,她因为赌气没回来看望,她二哥竟也从来没回来过,没有夫家儿女撑腰,她娘的日子可想而知… 事实也确实如林小莲所想,这段时间陈氏过得只能用凄惨二字形容。 刚被休回村的那几天,姜家人考虑到她还有个秀才郎儿子,夫家没了儿子还在,多少忌惮,不高兴女儿被休回家也最多嘴上说几句,其他不敢苛待。 陈淑菊自己也很有底气,男人算什么,儿子才是女人的底气和最终依靠嘛,她儿子出息,只要她儿子还在,她下半辈子就不会发愁,等过几天老二把事情处理顺肯定就会接她回河坝村了。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林建文压根就是个靠不住的! 先不说有没有能力养母亲,至少作为儿子你得去看一眼吧,给姜家村这边表个态度人不会被苛待。 陈淑菊落到这种下场全都是为了林建文这个儿子,可事发后林建文不要说到姜家村表态给母亲撑腰,根本连想都没想过陈淑菊的存在了。 夫家休弃,儿子也靠不住,陈家看着情况哪里还不明白陈氏现在就是个谁都不理的拖累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陈家本来也不是什么太厚道的,翻脸起来自是不认人,虽害怕被村民戳脊梁骨骂没把人赶出去,但从此陈淑菊基本就成了陈家的牛马和出气筒。 年轻当姑娘在家的时候都没干过太多活,现在临老了反而遭罪,还成天被家里嫌弃打骂。 性格要强的陈淑菊每晚以泪洗面,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就落到这步田地,更加想不通她心心念念、费尽心力疼爱的儿子,竟在她落难时看都不来看她一眼。 又想起在林家当媳妇的日子,那简直就是神仙生活了。 尽管林三贵心里没她,可这么多年的夫妻那男人也是事事顺着她,家里吃喝从没短她半分,赚的银子也都老老实实上交,逢年过节也能想到主动给她买几尺布做新衣,公婆更是都听她的。 在林家她就跟老佛爷没区别,日子过得舒舒服服,这换别家媳妇有几个能有的? 就连她黑了心对付的林泽,在被关系僵硬之前其实也是十分孝顺她,小时候有什么吃的玩的都先分给她这个娘,长大写了字画卖掉赚了钱时,也总先给她买东西孝敬。 那时候她也不是没有感动,可她总觉得那不是她亲生的,再怎么好也不如老二,老二才是她亲生的,以后才会真的孝敬她。 所以她一个劲儿的扒拉东西给老二,一个劲儿的为老二争东西。 可结果呢,结果就是她最心疼的老二,在她落难后看都不来看她一眼! 陈淑菊想着这些就忍不住哭,心里后悔得不行。 一天到晚嘤嘤的陈家人也火大,毫不客气的欺负打骂,活像是把她打死了还省几口粮食。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现在哭当初做什么去了!蠢货一个,林家那边好把握的夫家都拿捏不住你有什么用?看看人家姜蓉娘,不仅把男人的心握得死死的,生的儿子小哥都出息,你呢,你个扫把星,咱们陈家都被你连累惨了……” “没用的东西,赔钱货,还不去把麦子磨了,磨不完你今天就不要吃饭了!” 不仅跟林家攀亲,还因为陈淑菊的原因交恶,陈家人简直恨死了这个没用的女儿。 当姑娘的时候就因为脾气泼辣小肚鸡肠嫁不出去,给家里添了不少笑话,好不容易嫁到林家去了,如今又被休回家,还是以‘善妒恶毒’的名头给休回来的,以后别人谁还敢聘娶陈家的女儿小哥,他们能不恨陈淑菊吗? 陈淑菊被娘家打骂得抬不起头,心里怨又不敢说出来,不然惹怒了娘家这最后一口饭都没了就得饿死。 听到姜蓉娘的消息她心里又妒忌又害怕,姜蓉娘命咋就那么好,被卖掉了都还能回来,还成了县令的岳母,她这些年对林泽那么不好,蓉娘肯定要收拾她给儿子报仇的。 “呜呜。” 想到自己要面对的下场,陈淑菊就伤心后悔,她还不想死,她还没活够呢…… 林小莲来到陈家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陈氏在院子里一边伤心的哭一边气喘吁吁的推磨当驴干活,短短时间整个人就像老了十岁,面容憔悴,瘦了好几圈,衣服穿得又脏又破,活像镇上的乞丐。 不仅如此,那脸上手上还有不少被殴打过的痕迹,往日耀武扬威的模样消失得一干二净,畏畏缩缩的哭着干活,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娘,她们怎么能这么对你呢!” 林小莲又气又心酸。 虽然她也挺恨陈氏的,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她亲娘,好坏待遇都是拉扯她大的人,看到亲生母亲这般模样,有几个儿女真能够视而不见的。 陈淑菊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林小莲,楞了好一会儿,才爆发出震天凄惨哭声, “哇呜呜,小莲你终于来看娘了,娘都快被折磨死了,你二哥那个没良心的人到底死哪儿去了,他是不是不管娘了,呜呜……” 陈氏这哭的是真心委屈和埋怨。 被自己一心一意维护的儿子抛弃,这种事情换任何当父母的都接受不了,心寒伤心。 多日的苦楚在见到林小莲的时候彻底爆发出来,要不知道实情的人还以为这是个多么可怜遭受委屈的,但实际上周围邻居都听惯了,陈淑菊干的那点儿事大家都知道,谁也没同情。 甚至不耐烦的邻居直接扔了一个果核进来,骂,“吵死了,哭什么哭,成天哭触不触霉头啊!” 要是以前遇到这种事情,以陈淑菊的性格绝对马上挽起袖子冲过去吵架。 但现在……陈淑菊是没那脾气了,瑟缩了下赶紧擦掉眼泪,把林小莲拉到角落,压低声音说话。 她也不想这么怂的,可要是她敢上去吵,回头邻居跟陈家人告状,她就又要打骂饿肚子了。 “小莲啊,你今天咋过来了?是不是,是不是你爹他原谅娘了,让你来接我啦……” 情绪发泄完毕,陈淑菊擦掉鼻涕眼泪,开始关心林小莲的到来。 她现在无比的想念林家日子,她娘家人太不是东西了,整天把她当牛做马的对待,吃不饱穿不暖,成天干活还要挨打,要不是她年纪大了,估计她娘家人也能干出当初姜家再卖女儿那种事情,这日子她受不了。 她想回林家,至少林家人不会打她,林三贵心软比她娘家人好多了。 不过再心软的人也是有限度的,就她做的那些事情林家好不容易把她休掉,怎么可能再捡回去。 “娘,回去的事情你就别想了,大哥不会答应,爹也不会原谅你的,何况现在蓉姨回来了,接你回去干啥?继续添乱膈应人吗?你就别想太美了,爹再心软也是有限度的,就是我也不会原谅你的,哼……” 林小莲还不了解自己母亲心思么,直接一句话没好气的话破灭了希望。 陈淑菊听得想哭,后悔得不行, “娘不是知道错了嘛,当初都是娘猪油蒙了心,你那婚事娘真的不知道那家人是骗子,娘是想拿你换聘礼,可聘礼给得多才证明夫家环境好啊,娘也想你过得好啊,呜呜。” “我过得好就能一直贴补二哥了对不对?娘,我是你女儿,你什么人我还不知道?要你不是我亲娘我今天才不来看你,你再这样我以后就真不理你了……” 林小莲毫不留情揭破话头。 被女儿嫌弃成这个样子,陈淑菊哑然,掉着眼泪,难受得不行。 当初她确实有点这种心思,但重男轻女村里不是正常么,摔火盆送终都只能指望儿子啊。 想到儿子,陈淑菊又哭了起来,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自欺欺人问, “你二哥呢,他咋不见人?你都来看我了他怎么不来呢?他是不是被什么事儿跘住脚了?” “二哥没被事情绊住,他就是不想来看你罢了,他可是秀才郎,就算不去考试功名还在呢,你的存在对他就是抹了面子的污点。” 林小莲没好气, “他又娶了个新媳妇,他债主的妹妹,丑了凶了点儿但娘家有钱,只要他老实点听话点日子绝对比娘你过得好,娘你指望他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呢……” “这个杀千刀没良心的,枉老娘从小到大可劲儿的疼他,他竟然这么对我,呜呜。” 陈淑菊彻底绝望了,儿子不管她,夫家也没了,她难道要真呆在娘家被磋磨死么,她咋就活成了这样呢。 不对,她还有女儿,小莲跑来看她,女儿心里还想着她的。 陈淑菊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赶紧拉着央求, “小莲,都是娘错,是娘对不起你,但这些年忽视你也没怎么亏待你,好吃好喝娘也给你留了半份儿,看在娘辛苦把你剩下的份儿,你回去给你爹说说,帮娘求求情吧,娘保证,以后肯定老老实实的,你外公外婆舅舅真的太不是东西了,他们都快打死娘了,娘苦啊……” 如今她是真的知道错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作成这样,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林小莲看着母亲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可娘的要求是根本不可能的,现在的可怜都是自作孽。 而且她娘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人,不能用常人的方法对她娘好,不然她娘就得寸进尺。 想回林家,她娘不过就是惦记被人伺候的好日子罢了,哪里是知道错,那绝对不可能,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娘,回去的念头你最好打消。舅舅家呆着苦你不知道走啊,咱们农家人有手有脚还饿死不成?你给舅舅家当牛做马干活换口吃的,为啥不自己开亩田自己养自己呢?” “你放心,再怎么说你都是我亲娘,我不会真不管你,不过你也知道我姑娘家能耐就那点儿,所以你要不够就去找二哥再要要,他是你亲生儿子不能不管,他不来看你你就去找他,娘你给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他养你是应该的,反正娘你自己想想吧。” 说完,把装着粮食和铜板的包袱塞到陈淑菊手中,林小莲就离开了。 大哥说做人要对得起自己良心,她是真的怨娘,可干看着人受苦她心里也过不去,该孝的她孝,其他不管了。 反正以娘打不死的小强性格离开了依靠反而可能还会过得好些,她娘就是被纵容过头好日子过多了才作。 “……” 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陈淑菊抱着东西站在原地抹眼泪,心里难受。 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还想着她的,竟然是她忽视的女儿,老二那个没良心的,她咋现在才看清楚是个靠不住的呢,呜呜。 第118章 姜蓉娘省亲事情顺利完成。 段文赛没急着回县城衙门,而是在南阳镇上购置了一处宅院住下,打算再呆段时日彻底把珺哥儿入林家族谱的事情办完才回去。 总之青山县位置偏远,山高皇帝远,县令就是最大的官,他借口公务在这边呆上十天半个月完全不是问题。 虽然段文赛来到镇上的消息很低调,但是因为陪姜蓉娘回村省亲比较高调,县令爷临架南阳镇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镇上的员外富家们得知纷纷跑来拜见。 对此,段文赛全部推掉了,他此次过来除了姜蓉娘,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没时间应付这些谄媚之人。 别院安顿好,省亲的事情也处理完,他就江老开始每天往泽珛私塾跑了。 两人目地一个是见识当初林泽夸大海口的私塾教育,一个则是想从林泽这里多多启发点政绩的点子。 段文赛在京城虽说是风流败家公子之类的名声,但其本身还是有些本事的,否则当今陛下曾怎会钦点对方做状元郎,对方又凭什么拜入大稷最盛名的几个文派之一? 此次来青山县最大的原因的确是为了爱人,可如果有机会做出政绩,段文赛也是不会放弃。 当初交流宴与林泽浅浅一谈,他已深受启发,如今沾了亲戚关系,他不从林泽这里讨点好东西出来那岂不是太可惜。 于是,县令爷和德高望重的江老天天往泽珛私塾跑的画面让众人震惊到了。 南阳镇上的员外富家们原本只是对林泽堪堪接受,瞬间变成了好奇和忌惮,再得知林泽如今与段文赛的亲戚关系后,所有人的态度再次变了变,变成恭敬和巴结。 趋炎附势是人的本能,当初那个朱洪昌一个草包都能仗着县令小舅子的名头耀武扬威,如今林泽本身就是有本事的,再顶上县令大舅子的名头,那更加直接结交了。 段文赛的别院大家拜帖进不去,但泽珛私塾不是有个甜品店嘛。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为了趁此附上关系,一群不怎么爱好甜食的大老爷们天天往甜品店跑,就为了能够偶遇县令说上几句话。 各家娘子夫郎得了相公的吩咐,本来就喜欢去甜品店就跑得更加勤快了,几乎整天都泡在甜品店,期望从章珛和珺哥儿这里打通关系。 一时间甜品店的营业额蹭蹭蹭的往上涨,乐得林泽心情大好。 对天天跑来耽搁自己时间的‘县令弟夫’也不烦了,段文赛想讨教的东西也都耐心的点拨,如此好心虽有亲戚关系的原因,但林泽也是有自己打算的,他可从来不白干事。 县令任期只有三年,段文赛又是京城来镀金的,时间一到必然回京不会继续连任,那到时候段文赛所做政绩留下的好摊子就是块金勃勃。 自己一手烙出的金饼子林泽怎会舍得便宜别人? “大舅哥,你就这么有信心科举一摘魁首?再说这官职不回祖籍乃制度规矩,你怎么就那么有信心你能接我留下的摊子?” 闻林泽所言,段文赛心中好笑咋舌。 他虽觉得他这位大舅哥确实有本事,但有时候想法未免太过异想天开,就算林泽有十足信心考中科举,但官职不回祖籍乃是多年规定,林泽怎么任遣也不可能回青山县当官的。 但看他大舅哥的样子,分明就是一副确定事情的模样。 “规矩是人定的,自然就有破例嘛,没办法,我就喜欢青山县这片水土,不想走……” 林泽随性微笑,还是那句话,没有把握他是不会白费力气。 青山县偏远归偏远,但有个不错的优势,那就是紧挨大河,大河通海,这种地势最适合做出口贸易,只要管理得当,这个小地方不比京都繁华差,自古沿海沿河城市就是黄金遍地。 他这种没有氏族背景,他又不愿意站队卷入权利中心,最好的事业发展方向,就是自己圈个地方当龙头,直属皇帝来往,自成一脉,逍遥自在。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皇帝金口松了,他破例回祖籍之地发展也不是什么问题。 对此,林泽心里有些打算和想法。 不过这种愿望想完成难度不小,不能一蹴而就,饭需要一口一口吃,路需要一步一步地走,还是先扶段文赛开路造势吧。 只有这几年段文赛先帮忙打好了基础,到时候他上位时才能迅速展开手脚,实现想法。 段文赛需要的政绩是什么?简单来说一般就是经济、民生、和名声。 在林泽看来,这三者是紧密相连的,经济是基础,民生是过程,最后的结果就是名声 有钱吃饱穿暖百姓生活才叫好,百姓生活好了那领导者的名声自然就堆积出来,那就是所谓的政绩了。 所以,不管怎么做,首先致富是最关键和重要的。 当然,林泽也不会傻到直接说商贾是决定国家的命脉之一,这种心照不宣掉脑袋的话,他只是从根本形势给段文赛分析,引导对方重视,把未来三年的规划中心放到经济上。 具体怎么发展怎么做,从现代来的林泽方案自然也是信手拈来,半点没有不切实际的浮夸。 如此段文赛要是还不被说服那就是真是傻了,林泽所描述的东西让他热血沸腾。 根本无须多犹豫,马上拍板采纳林泽的建议,先从南阳镇开始发展实验。 林泽也顺势引荐了一些镇上的商户上来,不多不少刚刚9个,皆是把孩子送到泽珛私塾来读书的商户员外。 不是他想徇私,而本身这些商户条件就很不错,有这种好机会他不找自己人找别人,那不是脑子有问题嘛。 这让南阳镇上其他员外简直悔恨不已,早知道林泽是个出手这么强悍,分分钟就能搭上县令的线,他们当初肯定无论如何都要把孩子送到泽珛私塾来。 可现在后悔也没用,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大家也只能尽力的弥补维护好关系,等下次机会。 而被馅饼儿砸中的李广财郭员外等人就是喜不自胜,高兴得都快晕过去了。 一个个纷纷悄悄拜访林泽,同时嘱咐自家儿子努力学习,万不可因为成绩不合格被私塾辞退,有林泽这样人脉手段又教学有方的先生,他们孩子何愁将来没有出息? - 另一边,章珛也受到了南阳镇上那些员外夫人夫郎的热情围攻。 谁都知道林泽极为宠爱自己的夫郎,而林家因为林泽身份的原因,家里生意也是章珛打理,所以与章珛交好获得好处绝对不比直接交际林泽差。 何况县令的侍夫郎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甜品店,找得最多的人也是章珛。 知道章珛和珺哥儿都怀上了,这些娘子夫郎就更有借口上门拜访,天天去甜品店讨论育儿经验,熟悉关系。 章珛有点受宠若惊,不过也还能应付,多交际些这些娘子夫郎也是好事,态度不冷也不太热的跟大家打太极,顺便学点育儿经验也是蛮高兴的。 至于珺哥儿更是从小在段府那种高门大户长大,再单纯见过的世面也足够游刃有余的跟这些人打交道。 实在烦了便拉着章珛到后院私塾去,一边聊天一边听着教舍里的读书声胎教。 胎教这个词当然是林泽科普给他们的。 尽管林泽也是个新手爸爸,可到底他是现代人嘛,在知识信息爆炸的现代再不知道也听过许多,多让孕夫听听读书声这些,对胎儿发育好。 现在每天晚上林泽都会腾出一会儿时间给章珛弹弹琴听,熏陶熏陶肚子里的宝宝,琴艺原身会点粗浅,当个乐子没问题。 幻想着以后自己聪明智商爆表、气质斐然绝世佳公子般的儿子,林泽终于体会到初次当爸爸的那种激动和期待心情。 至于为什么那么确定一定是儿子呢,那是因为小哥只能生儿子或小哥儿,两者对林泽来说没区别,都是他的乖儿子。 而章珛听高兴了也没闲着,拉着林泽在床上趴好,积极的给他相公捏捏肩膀按按背。 夫夫俩感情因为孩子的关系更近一步,都大半年了热情依旧,整天甜蜜如斯。 看得郑小洛羡慕至极。 摸摸自己没动静的肚子,每天甜品店关门下班后,就跑到菜市提上跟肉摊老板定好的骨头肉回家改善伙食补身体,珛哥儿就是补好身体才有宝宝的,他也要多吃点!给他向峰哥哥生个小猴子! 于是何家兄弟姐妹就忽然发现,他们管家的抠门嫂夫郎,最近好像特别大方… 而何向峰则发现他媳妇最近晚上特别热情,变着花样的勾.引的他,颇有想把他榨干的形势… . 所有人最近心情都特别好。 除了江老,这位花甲之龄的老儒生,最近非常的痛并快乐,陷入了与当初方山源一样的三观被打碎重组的矛盾心态。 他本着见识新颖宏伟教育理念而来的雄心,却被林泽手底下的猴子们给煎熬得都快纠成了麻花。 ************************* 来到南阳镇不过短短几天,江老一辈子的认知就受到了极度的挑战。 不可否认,泽珛私塾的教学效果绝对是无敌的,上次私塾招生考试学生的底子程度他是亲眼看到的,可短短时间内,私塾的孩子们就能够把基本的《三百千》认完,甚至其他四书五经的生涩字都有涉及。 这个结果固然有林泽高压教育,书本有拼音标准的辅助才行,但如此进步速度仍旧让人不可思议。 在旁听了几天的私塾课程,江老觉得虽然林泽的上课方式有些过于独立特行,可很多技巧却是非常有用。 比如说林泽教学生认字从来不会一个字或者一个词,而是每节课一个故事,故事跟大家认知的传统故事也不同,天马行空、生动有趣。 孩子们感兴趣学得自然就快,并且因为故事的串联,学生们同时对每个字每个词的理解也学会了,省了很多功夫时间。 这种让上课变得有趣的方法其实其他私塾夫子也不是没有试过,可效果却仍旧远远比不上林泽。 因为泽珛私塾有堂专门的记忆课程,顾名思义就是专门教学生快速记忆知识的窍门课。 解决了记不住东西的问题,学生学起东西来效果就是一日千里,在江老这个成年人都觉得压力繁重的课程,对已经习惯强度和掌握记忆方法的泽珛私塾同学来说完全不是困难。 就连目前儒生们视为最困难的‘算术’,在泽珛私塾的学生眼中竟然是最简单的课程。 江老深深记得到泽珛私塾旁听课程的第一天,他本打着出个难题给大家下马威,展现下自己身为老先生的威严和知识面,出了道算术中有名‘鸡兔同笼’的题来考大家。 结果……结果就是他吃个下马威,被泽珛私塾的孩子给虐得体无完肤。 “江爷爷,其实你不用看在林先生的面子上给咱们放水,算术您尽管考,数学课是我们最拿手的。” 看着一群孩子天真和认真的眼神,江老满脑子都是‘放水’这个词,他真的放水了? 内心极度郁闷。 妈的,鸡兔同笼这种题他私塾都是起码读书年龄2年以上学生才学的!泽珛私塾的孩子都是魔鬼吧! 参观泽珛私塾第一天,江老是背着手郁闷离开的。 而他一走,一群刚刚冒着‘天真’眼神的猴子们顿时露出真面目,拍桌捧腹大笑, ‘你们看见江老先生刚才瞪大的眼睛没?他来旁听人家私塾课程都不做准备,翻一下人家的课本瞧瞧吗?鸡兔同笼是我们课本上的例题,答案和解答方式上面都有,我们当然会啦哈哈哈……” 尽管还没学到那么深奥的知识上,但大家已经习惯提前预习自学,以免上课跟不上林泽的教课进度挨罚。 但江老并不知道泽珛私塾的课本与大众不同,刚好考的又是林泽编写书本上的例题,这波憋吃得真是太亏了。 “林先生…课本…独一无二,老先生……不知道,明天…注意。” 难得郭子安面瘫脸上都跟着露出点笑容,然后顿字顿词的叮嘱大家后面不要丢私塾的脸。 他原来并不是本身想木楞,只是先天条件限制,这段时间林泽私底下想了很多办法帮助他锻炼缓解这种肢体语言不正常的毛病,郭子安已经能够一次性多说几个字来说话了。 并且因为郭子安内里脑子好使,林泽直接任命对方当班长,比起其他学生,郭子安想得会更多。 拼音、数学、速记方法等等都是泽珛私塾独一无二的东西,林泽能够大大方方允许江老观看,肯定是有用意的,对林先生的心思,整天斗智斗勇的学生们已经有几分了解。 “班长放心,我们一定不会丢人的!” 班长大人发言,众人立马严肃敬礼表态,被管得服服帖帖。 私塾的孩子平日都是跟林泽斗智斗勇习惯了,满肚子坏水,歪主意比邪门歪道还多,思想古板老套的江老先生哪里是这些毛孩子的对手。 一边无比佩服私塾的教学,一边又被私塾无耻的思想教育气得吐血。 看着一脸天真干着把人气到跳脚的孩子们,江老觉得自己就像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煎熬不堪,每天踏进泽珛私塾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今天这些孩子又会口吐怎样惊言? - 这些林泽看在眼中,乐在心中。 私塾孩子们有了新的斗智斗勇,以及实践多日所学的对象,他就轻松多了,多了不少时间陪章珛和肚里还没长起来的宝宝。 还有河鲜大排档和寻找盖房子工匠的事情也有精力安排。 不过生意方面大多数还是章珛在管,目前家里的生意不算多,只要不往外面跑,章珛都能处理,林泽帮忙做的就是在关键地方把把关。 他爹林三贵这边倒不用操心,林爹回去两天不到就把媒婆找好了,担着聘礼红光满面像头婚似的跑去段文赛在镇上的宅院那里给姜蓉娘重新提了亲。 这事情让周围和村子的人是又笑话又羡慕。 几十岁再婚的人不是没有,可像林三贵这般弄得跟头婚小子似的却就没了,别说条件如何,半百的人再成亲都怕被别人说老不羞。 不过知道这对老夫妻的内情后,大家的笑话就变成了羡慕和欣慰,波折多年在一起,这缘分不容易啊。 亲提得快,成也成得快。 毕竟不比真正头婚的年轻人,又考虑到给珺哥儿入族谱的事情不能耽搁,林三贵和段文赛都默契的把成亲日子定得近。 初五提的亲,初十就成亲,中间不过五天的准备时间。 吉日当天,河坝村非常热闹,村里人都给面子的跑来林家贺喜。 镇上的人也出乎意料的来了不少送礼的小厮,林三贵成亲那些老爷不方便亲自来,可如此结交林泽的机会又不愿放过,便不约而同派了人前来送东西,表个态度。 这种人际网来没办法避免,林泽只能让林三贵照单收下,记录下名字和东西,以后好还礼。 姜蓉娘跟林三贵重新成亲的当天,珺哥儿跟着母亲入族谱的事情就办了,李老福乐乐呵呵的把珺哥儿名字到进河坝村林家下面,皆大欢喜。 至此,段文赛也松了口气,第三天就准备启程带珺哥儿回县城安心养胎。 珺哥儿很是舍不得,南阳镇有新认识的嫂夫郎、洛哥儿等朋友比县城好玩多了,可不回去又不行,段文赛县令职位在身,必须得在县城坐镇,段文赛也舍不得把他留在这边分隔两地。 无奈,珺哥儿只能遗憾的收拾行李,准备等孩子生下来,到时候出门就方便多了,反正南阳镇距离县城来回也就半天的时间。 出来多日的江老也准备同路回去,毕竟他也开着个私塾不能离开太久。 不过在临走前一天,江老主动找到林泽,提了当初交流宴时,林泽说过的‘交换生’点子。 多日观察,他不得不承认林泽的私塾尽管思想教育很气人,可教学成果和方法的确值得学习,就算不能学到林泽这里的独门知识,能够借用林泽的教学方法和技巧也是巨大的收获。 如果进行交换后,他们私塾的学生能够接受泽珛的上课教学方式,并且使用这些方法加深学习效果,他日青山县的才子出现率必定比其他县城高出很多。 其实江老更想直接喊大家跟泽珛私塾合并成书院,这样就能够共享林泽的拼音数学速记等等独门知识。 可一想到林泽安排的那思想教育课,一想到泽珛私塾不到几个月时间就已经被教歪的学生,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咱们还是不要太贪心,不然青山县教育事业肯定毁于一旦! 而如果交换的话,说不准等泽珛私塾的孩子们到其他私塾体验过后,他们还能重新教育下思想把人掰回来。 老家伙倒是打的好主意啊,学完他的好办法还想挖他墙角。 想得美…… 林泽当然不能痛快答应,交换生他喜欢,但他是有条件的, “不行不行,江老按照你这么交换我可吃大亏了,先不说你们学习我的方法我本来就比较吃亏,我私塾可是要住校的,你到时候拉一堆人来,光是伙食费我就得亏一大笔,我私塾食堂吃什么这段时间您可是看见的。” 泽珛私塾食堂饭菜确实值得一点,江老老脸红,不好意思, “那其他私塾的学生来我让他们教点伙食费,交换一个月时间,伙食加住宿3两。” “不行,这还是我亏啊。我私塾学生都是有教学承诺的,耽搁一个月落下课程到时候考不上童生,我是要退学费的,而且不客气的说,我学生学习进度那么快,去了你们私塾能学到什么,你们教学进度才教到哪里……” 这嫌弃的话并不过分,同样年纪的孩子,林泽这边教的东西却是多很多,且快很多。 在学认字的同时泽珛私塾的学生算术、诗词都在同时进行,哪怕算术诗词都是基础的,比起其他私塾还停留在单一的认字教学上,也是高出很多。 “那你小子提的这个交换生,到底想怎么交换?” “很简单。首先第一,你们的学生到我这里学一个月,住宿伙食加杂费每人给5两,这个银子不能让孩子承担,那些孩子家境负担不起,这是咱们私塾的交流活动,理应由私塾承担,你们同行跟来的先生一个人我要收10两。” “大家都是为了学生好,我就不计较你们偷学我私塾的教学方案,学回去的东西最终也是受益各大私塾……” “这个可以。”,江老点头,觉得合适。 “第二,你们的人必须跟我签个契约,我私塾的教学方法有时候比较严苛独特,必要的时候会施行体罚,如果孩子受不了可以走,但事后不能找我麻烦。” 江老再次点头,赞同,“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严苛是必须的。” “好,最后我的学生因为教学进度,只能去你们私塾5天,届时他们的吃住条件你们不能安排的比我私塾平日的差,如果他们犯了什么错,你们记下来告诉我,我来罚,你们不许动。” “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听到这里江老瞪起了眼睛。 不公平啊,他们的学生交给林泽随便处理,林泽的学生他们却不能动,这是不平等条约嘛。 “要是你们不愿意,要罚也可以,我乐得轻松。但前提是,到时候我这些孩子做出什么惊人的事情,你们别找我告状。” 林泽无所谓笑笑。 闻言,江老凝咽,表情微妙。 回想多日所见所闻,半晌,才诺诺道, “……那我回去跟其他私塾的人商量下吧。” 第119章 看着江老怀着忐忑的心情离开,林泽心情倍儿好。 江老是青山县的儒生大佬,威望高得吓人,再加上师门背景,基本在这个小地方对方说要做的事情,其他人就算心中不愿意也不会拒绝。 而交换生这个事情,更是怎么看都是他吃亏,有江老牵线领头,众人放着好处不吃。 不过在林泽看来他并不吃亏,胜利的最高标准是什么?兵不血刃、不战而败。 他这叫文化入侵,21天养成习惯,敢把学生往他这里放上一个月,他保证下回泽珛私塾招人的时候,青山县其他私塾只能干瞪眼,不想私塾倒闭,就只能乖乖听他指挥! 段文赛等人离开,紧接着河边村的河鲜也打捞好匆匆忙忙送了过来。 光是鱼虾蟹足足就有万斤左右,其他螺蛳贝肉黄鳝等等约莫五千斤,领头送货的人是王毛子,销路是他联系的,村里也不管他才十几岁,反正交接工作交给他主持了。 “你们这是怕我跑还是怎么的?一下子给我送这么多。” 林泽看着码头船上密密麻麻的货物没忍住嘴角直抽抽。 虽然最近天气开始转凉,东西不会坏得那么快,可河鲜这东西不同,一旦死了没有急冻保存是很容易腐败臭的。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想好保存的办法,非常简单的硝石制冰,找个地窖做简陋的‘冰箱’使用,可头一次就送这么多数量他这边具体大排档开摊情况还没稳定呢。 章珛也非常为难,“我记得按照契约首次送货我定的是八千斤鱼虾蟹,两千斤螺蛳贝肉这些……” “林先生林夫郎,是这样的,今年河里的产物比往年多了很多,我们怕不捞点都堆在河里闹腾,后面就都死了,所以才多捞了些,这多余的我们就当半卖半送,你们给半价就行。” 王毛子也不好意思。 不过谁让今年河里产得实在太多了,再不赶紧捞些出来,河里挤在一起后面很容易全部光荣牺牲,这些都是淡水河鲜,不敢往远了靠海那边游。 林泽闻言沉吟一会儿,才脸色严肃点头, “既然如此,这次就算了,但以后不管有什么问题都必须先按照契约来,不然我跟你们签契约做什么?我这边销售数量也是有预估的,超出了预估剩下我就得赔钱。” “这次作罢,如若再有下次我会找你们按照契约索赔,你回去告诉那些村民,如果担心鱼捞不完死掉的话可以先风吹腊起来,我到时候也会收购,你们那边村子过年不是都擅长做腊鱼干虾么。” “林先生,你还要买腊鱼干虾啊?这农家人都会做,能,能卖得出去吗?” 王毛子听他们竟然要风吹腊鱼跟干虾,有些吃惊。 他们河边村子因为鱼虾太多,每年过年其他村子人都做腊肉香肠什么的,河边村就只能做腊鱼干虾,如此方便保存。 以前大家也不是没想过卖鱼虾的干货,但是大多跑商根本不愿意带这种利润低的东西,而且这种东西一般农家人自己都会做,根本舍不得花钱在外面。 所以林泽要收购,王毛子确实吃惊得很,想不出林泽有什么方法变废为宝。 “我自有我的办法,你们做好原产提供就是了,银子不会少你们……” 河鲜死得快,着急处理,林泽可没时间多啰嗦。 给王毛子结了账,当天下午就回村把之前招好的人手喊到一起,交代安排,务必尽快把手上的河鲜卖成银子。 村民们早等着林泽发话上工赚钱,各个激动兴奋,认认真真把林泽交代的话记牢,然后按照分组抽签,决定他们上工的地方。 6人一组,分了10组,数万斤的河鲜跟螺蛳黄鳝分下来,一组大概能拿到一千多斤的货。 如果是平日,村民肯定得发愁这么多的河鲜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就卖完,今天卖不完死掉明天可就臭了。 但现在大家不愁了,暂且不说林泽配好的调料做出来的河鲜味道堪比酒楼,就是单单是林泽神通广大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冰,就足够大家信心满满,不愁卖完不东西坏掉了。 一千多斤的河鲜货听着多,可只要大家认真卖,一个城镇完全很快就能消耗掉。 河鲜货送过来的当天晚上,林泽就把大排档营业的事情安排了下去,抽签抽到近的就回家休息,抽到比较远的镇担心去晚,连夜就赶车出发了,为了挣钱所有人都很努力。 每个镇上的摊位林泽也都是提前打点好的,所以大家只需要为招揽顾客发愁就可以了。 第二天中午。 青山县数十个小镇,不约而同在最热闹的街头出现一个用油布搭起来的大棚子。 那大棚子十分特别,油布是喜庆的正红色,非常醒目,里面整齐的桌椅板凳,炉子开火马上飘出的鱼汤味儿,顿时就吸引了路过所有人的视线和嗅觉。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天气凉,各位进来歇脚喝完鱼汤暖暖身,咱们‘好味道’河鲜今天头一天开张,鱼汤免费喝,其他吃食打八折,消费20文以上还送一盘麻辣螺蛳,味儿十足。” “对对对,今天买就送,多吃多省钱,不吃进来喝完免费鱼汤给咱们凑个人气,咱们也乐呵。” 随着人群的围观,大排档干活的村民马上就招呼喊了起来。 有些话是林泽教她们的,有些话是她们自己经验琢磨的,反正第一天开张不管赚多少,总之先把客人招呼进来坐下再说,有人气才有生意。 每组合作的村民中除了干体力活的汉子嘴巴功夫弱了点儿,其他都是平日来镇上卖过小东西脸皮厚的妇人夫郎,多少有点做买卖的经验,最不怕的就是抛头露面喊生意。 更何况每组人中,林泽还专门安排了一个机灵的少年郎当小二招揽顾客。 “呀,鱼汤免费?真的假的,不吃其他东西也能喝?” 人都有个占便宜的心理,一听说免费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底层人赚钱不容易,对这种新开没尝试过的吃食摊子是抱着迟疑态度的,万一不好吃浪费钱可就心疼死了。 谁都知道鱼虾蟹这些不好煮,特别是鱼,弄不好腥味重得很,花钱在外面吃鱼实在不划算,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想吃鱼河里哪里捞不着…… 本来大家只是看大排档的棚子搭得喜庆热闹,就围着看个稀罕,可一听说有免费的东西吃,大多数就抱着又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念头动了脚,纷纷涌入棚子坐下。 别说,虽然这就是个路边摊,但有棚子遮风挡雨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两个字,舒服。 对这些喜欢占便宜的人,大排档员工依旧笑呵呵的招呼,挨个把热腾腾的免费鱼汤端上去。 林泽可是说了,他们虽然目前是路边摊,但是什么连锁买卖,规矩从开始就得立起来,首先要微笑服务,甭管客人吃多吃少,进棚子坐下了就要笑着招呼,顾客就是老天爷! 不要害怕这些人占便宜,不要担心摊子亏本,只要按照培训时教的方法做,生意亏了也不用他们赔,赚得多还给大家加钱。 当然,若是不按照规矩来,那罚工钱也不会手软。 有奖有罚,只要听话生意亏了也不算自己的,大家做起事情来就放开了手脚不着急,按照林泽的要求对每个进棚子坐下的人都当成老天爷似的对待供着。 大排档良好的服务首先就赢得了众人的第一感官。那种被人当成上帝供着的风光感觉是个人都会上瘾。 虽然是本着占便宜的心态,可人家这么好的态度你真坐在凳子上吃白食大多数人心里也过不去。 一口鲜香奶白的鱼汤入口,没有半点腥味,用油煎过的鱼熬出来的汤顿时就让人惊了眼睛。 “呀,这鱼还是用油煎过的?” 油在这个时代可不便宜,穷点的炒菜都舍不得多放,谁用油煎鱼来熬汤喝,那多奢侈。 没想到这免费鱼汤还是真材实料的油水货! 众人惊讶于摊子老板的大方和舍得,这么舍得放油放盐,东西得多贵。 大排档员工都是林泽训练过的,会遇到什么情况也都事先演练,见状,当下笑呵呵继续招呼, “是啊,咱们‘好味道’讲究的就是个真材实料,这鱼汤按照正价要卖3文钱一碗的,不过今天新开张,咱们东家说了,感谢大家光临免费喝,但东西有限一人一碗,两锅汤送完为止。” “不止鱼汤,新开张菜品都打八折,就是说你点了10文钱的菜,只需要给8文就可以了,就限今明两天,各位喝着鱼汤不错可以看看菜单,喜欢什么点什么,咱们就不一一说了,菜单上都有图有价格,各位随意……” 不同于各家酒楼饭馆小二报菜名菜价招呼,大排档林泽选择了半自助的方式。 一来是避免有些客人听到部分价格高的菜品直接给吓走,又或者吃不起而尴尬,自己看菜单轻松自在。 不认识字没关系,菜单是画的图,价格就不担心大家看不懂了,这些百姓就算不会写自己的名字,银子多少是绝对认识的,关于钱的知识,那是生活必备技能的。 这二来呢,也是考虑到每个大排档安排的员工就那么多,客人多了没法一个个招呼。 所以,自己看菜单自己点菜是最方便和贴心的。 看似简单的棚子路边摊,却让人有种身在酒楼的错觉,只能吃得起路边摊的底层百姓们被这种氛围弄得飘飘然。 再翻开画得栩栩如生的菜单,盯着上面让人流口水的图画,在红色棚子这种刺激味觉胃口的颜色环境影响中,进了棚子的人就不知不觉昏头了。 “小二,给我来个烤鱼,这个香……” “我要个螃蟹拼盘,这个稀罕,一只螃蟹竟然做出这么多花样……” “我要一个河鲜大杂烩的,这个图看着舒服,我不能吃辣这个刚好……” “点20文的菜就送一盘麻辣螺蛳对不?这螺蛳肉有什么好吃的,我尝尝,给我上这个酸菜鱼,正好20文,嘿嘿……” 菜单有图有价格,大中午被刺激了味蕾的顾客就忍不住,按照自己的消费水平决定尝尝鲜。 先不说这棚子做的菜味道怎么样,反正光看图就够味儿让人流口水。 随便点尝尝看,好吃以后可就找到地方了解馋了,不好吃的话下次不来就是了。 反正这种路边摊享受酒楼待遇的感觉,真他娘的稀罕爽快! ************************* 针对大排档售卖的菜品,林泽都是经过细心计算过成本的。 别看什么这样用油超多、那样用料舍得,实际上真正用油盐多的菜品价格都是比较贵的,这部分就是招牌菜,撑场面的。 其余价格比较便宜的自然相对油盐酱醋消耗少。 毕竟古代跟现代不一样,调料成本很高,真像现代那样弄的话,这买卖赚的钱连买油盐的配料都不够。 吃得起贵菜的他有得赚,只点便宜的菜他也不亏,总之这些算盘林泽是不会让自己亏的。 而客人们吃得也高兴。 比如廖三几个常年在镇上做工的汉子就是,兄弟伙的一起凑钱点了满桌的菜。 酸菜鱼、椒香黄鳝、河鲜大杂烩、螃蟹拼盘和烤鱼,外加摊子免费送的一盘麻辣螺蛳肉和鱼汤,配上自己带出来的窝窝头,吃得是满嘴香。 虽然他们没钱吃过酒楼,但是毫不客气的说,这叫什么‘好味道’的河鲜摊味道确实跟它的招牌一样,真的是好味道! 就算最普通的清蒸螃蟹都能弄出花样,中间蟹黄蒸蛋,旁边蟹腿肉,最后又拼成一个完整的螃蟹,看着就赏心悦目。 最重要的是价格还实惠,整桌菜除了酸菜鱼和椒香黄鳝贵点,其他都便宜,总共一百多文,他们兄弟伙一起凑钱吃平摊也划算。 “这好味道还真是好味道,这些菜色好多我在镇上都没见过,以前我在酒楼打杂时候吃过那里剩菜,味道没这个摊子好,哦不,它们这个好像该叫大排档对吧,哈哈哈,名字也稀罕……” “好吃好吃,这里有棚子遮挡暖和,这个冬咱们就在这家吃好了,它家的东西有便宜有贵的,味道还都好,还不看碟下菜的伺候乐呵呵的吃饭高兴。” 因为没有昂贵的店面租金,空地摊位租金非常便宜,大排档的菜品定价相对再高也比酒楼饭馆便宜。 好吃又实惠,这就是对普通百姓最大的吸引招牌。 林泽出品,必数精品。大排档第一天开张,就以绝对的味道和服务优势吸引了大批客人,并且给对方留下好印象。 古代没有广告打,但口口相传就是最好的广告。 首先吃过离开的客人回去后就跟认识的人分享他们的新发现,说镇上xx街那边开了个新吃食摊子,不仅整得干净,东西味道好,还实惠划算。 “……那棚子店家的东西说便宜其实点几个好菜还是得花不少,但绝对值!我跟你们说,那菜色不客气的说不比酒楼差,好多菜色咱们镇上酒楼都没有,兄弟几个凑钱点一桌平摊就是,刚开张还打什么折,反正就是便宜。” “对,哪儿的小二服务还好,你不点菜进去蹭免费鱼汤喝都还笑嘻嘻的招待你,这要是换成酒楼早把你轰出来了,吃不起贵的它家还有便宜的菜色,味道也很好,就是油水肯定没贵的多,那也正常,人家不能做亏本买卖不是。” “真的假的?一个路边摊子的菜色味道都能比得上酒楼了?” “骗你做什么,不信你去尝尝就知道了,反正我觉得那儿吃东西银子花得值。” “那摊儿叫什么啊?” “‘好味道’,大红色的棚子一眼就能看到……” 这话一个传一个,在古代这就是最好的宣传。 不过一个中午的时间,青山县数十个镇的镇民就纷纷都知道自己镇上开个新鲜吃食摊子,价格实惠,味道独特堪比酒楼,是吃不起酒楼普通百姓解馋的好去处。 因为每组人带出去的河鲜都非常多,一个中午肯定是卖不完的,所以下午傍晚都没停火,只要有客人来,就积极招待。 不管是点价格便宜的,还是点贵的,经过林泽严厉再三叮嘱,每个镇上大排档的员工都拿出最好的态度和热情对待。 开摊第一天,十个大排档摊子皆是生意兴隆。 比较远镇上的员工没办法当天返回,便派了一个人先送消息和银子跟林泽交代生意情况,剩下的则准备继续把剩下的河鲜卖完,晚上随便找了客栈要个大通铺床位应付,想着赚钱半点不觉得累和委屈。 这种情况林泽有预料,事先就点了头的。 因为才开始不清楚其他镇上具体情况,所以不能鲁莽直接让大家收拾行李安排在外面驻扎,等大排档生意稳住后,林泽才打算安排人在这些镇上长期住着。 至于比较幸运抽签抽到就在南阳镇的员工最爽,天渐黑客人离开后,就直接把剩下的河鲜等东西放到泽珛私塾,轻轻松松回村休息。 工钱林泽是一周一结算,反正都是一个村,房子田地都在,村民不怕林泽赖账,林泽也不怕村民带着银子跑路,毕竟十几两银子还不至于让大家冒着犯罪的险背井离乡。 不过出现那种乱报金额自己昧银子的肯定会有,但只要不太过分,小小误差林泽还是可以接受。 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一点油水都不给捞员工干活肯定就没那么卖力,具体的数目他心中有个账,时间久了就知道哪些人可以长期留,哪些可以踹掉换人。 - 跟林泽猜想的差不多,钱财动人心。 第一天活干下来,众人看着满满一箱子铜钱收获真是眼睛都快闪瞎了,收钱的时候没注意,干完活之后算账数钱才被吓到。 满满的箱子铜钱估摸起码有十几两,一天的功夫竟然卖了这么多,就算不是净赚的银子,可除去成本后也是非常可观的。 面对这种一天就能赚好几两甚至更多的买卖,生出贪念是肯定的。 “俺的乖乖,这才是第一天呢,这摊子就能这么赚,要是过几天名声传出去了那得来多少客人?今天好些吃完还买了带走的!早知道卖河鲜能这么赚钱,咱们就自己干了……” 原本还觉得林泽一天50文的工钱很多,可如今对比摊子收入,众人难免生出几分落差。 反正都是他们在干活,凭啥林泽拿大头,她们就拿一点点? “凭什么?你们当买卖那么好做的?真那么好做是个人都发财了……” 看着眼红归眼红,可还是有脑子清醒的。 姚婶儿就是其中之一,她年纪最长,见识也最多,看着自己同组的人心神动摇,没好气, “光卖河鲜就能赚钱人家河边村子的村民还能等到现在?没有独特的调味料咱们做出来的东西能好吃?没有人脉咱们能在镇上最繁华的街道占到摊位?打点不好你想在镇上摆这么大个棚子没人找你麻烦?” “你们以为林泽这摊子没投入点血本?这棚子、桌子、椅子等等不要本钱?哪天生意不好东西卖完不坏掉赔的银子你们能赔得起?光看赚银子,不看花银子赔银子的时候,你们还想单干,脑子坏掉了吧……” “有精力东想西想,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现在手上的事情做好,一天五十文,每个月按照摊位赚的银子多少增加奖金,一个月下来有多少自己算算,这是稳定没风险的银子。” 河鲜大排档真正赚钱的重点不是河鲜,而是在于河鲜的调味料方子。 教会大家做的菜林泽都是想过的,菜品制作过程可以复制,但是没有相应的调味料是绝对做不出来味道的,所以不怕员工动歪心思跳槽自己单干抢生意,反正重点在磨成粉的调味品上面。 就算村民自己能琢磨出点什么,没有本钱和人脉,以及足够的社会经验,想做买卖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暂且不说生意赔本的问题,就是打点混混地头蛇和找个好摊位这两点,就是大多数人不一定能办到的。 “想挣大钱得看自己有没有本事,没有手艺就别眼红人家的瓷器值钱……” 被这么教训,村民看着银子眼红生出的贪念立马烟消云散了。 可不是嘛,做买卖可是有风险的,就她们村里的家底,弄不好全搭进去倾家荡产,没本事还是老老实实的干活,反正不管大排档赚钱还是赔钱,只要生意继续,她们的工钱就照样拿着走。 何况林泽现在的地位本事,得罪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担后果。 “呵呵,我们就是感叹下,瞧姚婶儿你说得那么认真做什么,林泽那么照顾村里,我们怎能做那些没良心的事情呢……” 众人尴尬笑笑,掐灭自己小心思赶紧笑呵呵和稀泥,以防被人打小报告,丢了活可就真得狠狠打嘴了。 第120章 河鲜是好东西,做好了绝对是美味,可要做不好就是讨人嫌的腥味,精打细算的百姓是不会在不值得的东西上乱花银子。 味道方面林泽是非常有信心的,他拿出来的东西说不上绝世珍馐,可放在青山县这种小地方绝对还是够看的。 堪比酒楼味道,价格却实惠很多,再加上小二招待的服务,河鲜大排档迅速被百姓接受是很正常的事情。 短短一周,大排档的营业额和客流就稳定了下来,并且随着知道的人越多,业绩逐步上涨。 林泽和章珛夫夫俩算账的时候喜不自胜,干活的员工们也高兴不已,因为一周结束就是结算工资的好时候。 按照基础工资大家一周工资是350文,不过实际到手的可不止,加上干活地方的远近、每组银子业绩的提成,最后大家拿到手最少的也有400文,最高的有600文! 要想马儿跑得快,当然要给马儿喂饱草,只要认真做事的人,林泽在发放工钱方面绝对不会小气。 他以前在现代虽说也是个经理职位不错,但说到底还是给老板打工的,深知工资不到位,员工干活绝对要懈怠,小气的老板是留不住人的。 生意是细水长流的事儿,该舍得的地方就要舍得,怕花银子就不要搞投资。 一串一串的铜钱发出去,员工们高兴激动得脸色发红,帮林泽发银子的林大昆也是看得眼睛发红。 尽管是打算让林大昆帮忙做事,但鉴于大房一家的性格,林泽暂时还没有动用,继续调.教中,时不时给点鞭子,时不时给点刺激。 对爱财又小气的人来说最大的刺激是什么?那就是摸着大把大把的银子,却放不到自己口袋。 这手段效果绝对是明显的,林泽念一个员工名字跟工资,林大昆就按照吩咐递上一串铜钱,然后心里就跟针扎似的疼一下。 眼睁睁的看着大排档员工们高高兴兴揣着大把工钱走人,林大昆心头滴血,没忍住出声儿了, “臭小子,你真是太不会做生意了!咱们老林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败家子!6天五六百文的工钱,一个月就是一两多的银子,都快赶上掌柜了,这些人不就是跑个路,卖个力气,还都是小哥儿妇人!” 没错,林泽一周算的是7天,但大家实际只干了6天的活,竟然还有一天休息白拿工钱。 如此工钱远远超出镇上的正常工钱水平,没有文化不识字的普通人,光靠卖力气一个月想赚一两银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干活管事不多扣你几个就是好的,哪里还有什么奖金。 但在林泽看来却不一样,无论识字与否,他只看最后创造的业绩结果。 如果员工只给你创造100%的工作价值,给100%的工钱没问题,但如果人家创造150%,你还给100%,那就是逼着优秀的人跳槽。 “我的钱我乐意,我是东家我高兴,有本事你当东家啊。” 甩给林大昆一个嘚瑟的笑容,林泽拍屁股走人。 气得林大昆原地跳脚。 嚣张,妈的实在太嚣张了,比他当初风光的时候还嘚瑟。 可这臭小子这么大方,那咋对他这么小气呢,被关在这破私塾大半个月了,天天闻着□□就是不给他吃一口! “当家的跳什么跳啊,有功夫跳赶紧过来干活。数钱呢,这么多铜板得数到啥时候啊,林泽这小子也真是,直接拿到钱庄去兑成银子不就得了,非得让咱们再数一遍……” 旁边,大房其他人正在彪壮教练的皮鞭下,兢兢战战满心怨念的数铜板。 他们终于过上了梦寐以求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生活,但问题是这银子却不是他们的。 这个悲伤的故事,啥时候才能结束啊,呜呜! …… … 不管林家大房被林泽恶劣的脾气收拾得如何悲伤。 这边,拿到工钱的大排档员工们是欢喜的一块儿跑到菜市街去割肉,高高兴兴回家庆祝。 一群妇人气势昂扬的跑到肉摊子面前,差点没把猪肉老板给吓死,还以为自己卖的肉出了什么问题,这么多娘子夫郎一块儿跑来找麻烦,双腿当时就软了。 结果搞了半天人家是来割肉的,还每人都割1斤! 喝,这可是大生意,平日就连镇上的百姓都很难得割一斤整的,乡下人更是一两二两的抠搜。 猪肉老板的心脏真是坐了回跌宕起伏的过山车,从青到红,最后涨红着脖子高高兴兴赶紧杀猪去,跟对自己祖宗似的热情。 把一群河坝村的娘子夫郎们给乐的,其中不会说话的闷汉子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每个组负责招呼工作的几个年少郎更是挺起胸口一副嘚瑟笑,对着老板指点江山,让人免费送几块猪骨头,长这么大他们可是头一次赚到钱,还是这么多,回去倍儿有面子。 “老板,把你块儿猪板油卖给我添上,我娘念叨这油老久了……” 说话的袁黑子就是负责招呼客人工作的少年郎之一,还是里面年纪最小的,才十五岁。 今天领工资他是员工里面最高兴的那一组,因为他们组这周的业绩,对,林叔说的业绩银子最多。 所以他们这组人的奖金就最多,然后因为干活时大部分客人都是他招揽的,因此同组的人就主动多分了他十几个文,他这才拿到了足足六百多文钱。 袁黑子从来没想过自己有天能赚到这么多钱。 他虽是个汉子,但是身体瘦得很,干不了农活,他自己又嫌下田太累不想动,久而久之就成了村里游手好闲的懒人,跟着村里年长的混混瞎跑,不出意外等他长大估计就是村里混混的下任接班人。 林泽招工的时候他压根就没什么想法,像他这种人嫌狗厌又干不了活的谁招工招他啊,他是他娘逼着去的,本来就是去走个过场应付他娘,结果没想到竟然选中,惊得村里人下巴跌了一地。 可他当时没高兴,林泽开的工钱多,可他怕累啊,就他这瘦胳膊瘦腿的,连他童养的小夫郎都比不过,他去干活不得累死啊! 别当他傻,不知道工钱给得多活肯定干得多。 但万万没想到林泽给他安排的活儿一点都不累,就是招呼人,胡言乱语把客人哄进棚子坐下就成,其他啥事儿不用他操心不用累。 靠嘴皮子赚钱,这可是他们这种游手好闲小子们的拿手好戏,聊天吹牛皮他们最在行。 足足六百多文的工钱,几斤肉就花个零头,想到家里那个比自己还壮的童养夫郎,长得虽然不够好看,但怎么说都是他未来要成亲的小哥儿,从小到大把他照顾伺候得周周到到还蛮乖的。 于是,袁黑子又去糕点铺子买了一包红豆糕,布庄买了布,才回村去,这回看他爹娘还骂他没出息不。 一群出去了六天的人带着大包小包回村,在村里可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村民们纷纷凑过去看热闹,听闻大家干了6天活就拿了好几百文的工钱,真是吸气又羡慕。 早知道林泽对给他帮忙的人大方,真没想到能大方到这种程度,简直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良心老板啊,这读过书的秀才郎家里,就是跟其他员外不同,东家当得实实在在。 村里的羡慕围观袁黑子没跟着凑,笑笑就赶紧从旁边溜走了。 尽管他也很想炫耀炫耀,但没办法,他买的东西太多了,得赶紧提回去,没那个力气功夫拖着一大堆东西跟村民吹牛皮。 再说他以前玩得那些‘哥们’还在村里呢,那些人可都是狗皮膏药,知道他赚了钱还不来找他借?那些人是借钱吗?拿出去就打水漂。 他以前是游手好闲不想干活喜欢玩,可脑子又不蠢,他跟着那些人瞎混还不是想赚轻松钱盖大房子过好日子嘛。 但袁黑子不想碰上人,他那些狐朋狗友却早就事先在他回家的路上等着他了。 “狗,狗头叔,好巧啊……” 看到对面以张狗头几个老混混领头堵路,后面小混混虎视眈眈,袁黑子笑容僵硬,心里不停的MMP爆粗口,暗道到了血霉竟然把张狗头这群老混混吸引来了。 同龄的小混混他还能应付,但像张狗头这种镇上都混得有名字的老混混,他就只能犯怂了。 “黑子,咱们废话不多说,听说你这几天混得不错啊,狗头叔这两天手头紧,你借点给叔周转周转,改天叔有了再还你,都是跟着叔混过的,咱们这群人就讲究个义气对不对……” 张狗头嘴边叼着根狗尾巴草,几十岁的人了还跟小年轻似的吊儿郎当,口气倒是说的大哥大,但干的事情都是鼠辈。 什么周转借,分明就是明抢,这些人借钱压根从来就没想过还,张狗头更不用抱有期望,这家伙连自个儿亲娘儿子都不管的,指望他借了还,还不如指望太阳打西边。 “叔,我哪儿来的钱啊,就我这懒样啥重活都干不成,林秀才能给我多少工钱?人家都拿几百文,我就拿了个保底,都买东西花光了,不信叔你看,光是这匹布就花了一大半呢。” 袁黑子心里戳小人,面上露笑打哈哈。 反正自己挣的辛苦钱,怎么抛洒浪费都不能借给这些有去无回的人,太不甘心了。 ************************** 虽然做混混的人游手好闲看着没出息,但这群人其实脑子特别滑。 袁黑子年纪不大,但从小跟村里这些不着调的人打交道,偷懒耍滑学得多,脑子转弯也没少。 而相比其他大多数没人管教的,他家里爹娘从没放弃过把儿子掰回正途的想法,所以比起其他不成材的败家子,袁黑子多多少少有些底限和梦想。 自己好不容易赚的银子都还没回家跟他爹娘炫耀下,就被张狗头拿走怎么想都不甘心。 “狗头叔,我真没钱……” 反正不管面前的一群人怎么说,袁黑子就是咬死了没钱,大不了最后挨顿打就是了。 同时他也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就怕这些以前的‘哥们’手头紧找他支援,镇上买完东西他就让把荷包给他家沾亲的一个婶子帮忙带回村,晚上再去拿。 “……” 袁黑子身上就十几个铜板装样子,摸索了半天没得到收获的张狗头脸色不好看。 其实要不是真憋急了没办法,张狗头也看不上村里这几十几百文的铜钱。 这些年张阿婆祖孙在村里过得苦,可他在外面是很逍遥的,跟着镇上的地头蛇混,到处收保护费油水钱,日子过得潇潇洒洒。 要不然他哪能在青楼勾搭上漂亮姑娘,让人家心甘情愿的白给他生出个儿子来。 但这人哪有一辈子顺风顺水的时候,总有那么几个坎。 在外面混了好些年,张狗头最近也腻了,看着其他同龄人老婆孩子热炕头,自己形单影只冷被窝,老娘埋怨、儿子不亲,除了几个酒肉朋友天天吹牛喝酒,他好像就啥都没有了。 某天,冷不丁的在路上看见几个老乞丐,那脸咋那么熟悉? 喲,那不是他小时候最佩服的老大哥嘛!当初还是对方带他出来混的呢,那风光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咋现在变成乞丐了呢。 当时张狗头的心情就复杂了,回去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开始了人生第一次反思。 年轻时候只觉得自己过得舒服潇洒不觉得有什么,但自己混了这么多年没混出个名堂,从小混混到老混混,人到中年好像什么没落下,家里关系也弄得个陌生人似的。 要是他再这么下去,不存点银子,就他那恨不得他这个爹赶紧死掉的儿子,以后能给他养老送终吗? 那肯定不能啊,换他他自己都不愿意,那便宜儿子他打小就没管过。 对自己的德行,张狗头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所以左思右想,他就觉得自己该干点什么,趁着现在还年轻力壮,赶紧存点银子,以后省得像他崇拜的那个老大哥一样,流落街头当乞丐,日子太凄惨了。 除此之外,他其实也有点想收手的心思,毕竟他年纪越来越大,再过几年混混界就得更新换代,他这种老东西肯定要被取代。 于是,抱着这种心态,张狗头就找了几个他觉得靠谱的兄弟,准备一起干点什么捞一笔。 但他们没技术没本事,压根就不知道做什么,最后合计,众人决定拿生命当赌注,出去跑一趟商算了。 跑商虽然辛苦危险弄不好半路丢掉命,可赚钱也是人尽皆知的,去一趟回来发不上大财也能买上田地下半辈子不会饿肚子,运气好翻身住大房子吃香喝辣的也不是没有。 在利益的诱惑下,几个脑子发热的混混就跑去借了一笔高.利.贷做本钱,雷厉风行的开始干事业。 几个不靠谱的家伙凑在一起,那结果当然肯定不靠谱。 一伙人带着货物兴匆匆出去,然后就赔得干干净净回来,不仅银子没赚到,还背上了一笔巨债,一个个现在都在抓脑袋的想怎么还债。 张狗头也是一样,他借了整整五十两。 人家最后还能卖房子田地还,而他家徒四壁就得卖人,不仅儿子要卖掉,他自己也得跟着卖,才能把事情解决清楚。 这下他是真给吓到了,虽然不怎么管儿子,可那好歹是他的种,要给他张家传宗接代的,咋能卖给别人呢,还有他自己潇洒了这么多年,这把年纪卖身为奴他也活不出来啊。 没办法,张狗头就只能把注意打到身边这下混混兄弟跟班身上,每个人能捞多少是多少。 可不幸的是,能跟他混在一起的都是半斤八两……全部捞完了也才几两,顶个屁用。 “妈的,就知道你小子没出息,滚滚滚!” 人家身上摸不出钱,张狗头也只能将人揍一顿放了,毛躁的离开找下一个。 - 而袁黑子等这些混混彻底离开走远,才捂着鼻青脸肿的脑袋松口气,哭着回家跟爹娘告状。 再怎么说他也就才十五岁的年纪,在家里独生子又被宠,被人揍成这模样哪能不委屈。 以前不告知那是因为要跟着混,现在他都找到活能挣大钱,以后不跟这些人混了,他干嘛还忍着! 被揍了一顿的袁黑子回到家,连这几天在外面干活的辛苦都没抱怨,就先给家里把张狗头借钱不成打自己的事情给父母添油加醋交代了。 袁家父母看得出来自己儿子肯定说夸张了,不过那肿得跟猪头的脑袋却事实,张狗头那不要脸的老家伙确实把他们儿子打了。 “滚犊子的,张狗头那不要脸的东西,回头老子找人堵他揍回来!” 袁爹虽然不混,但脾气也是一股子江湖气,所以他儿子能往混混路上走,多少还是有点基因影响。 袁阿娘翻了个白眼,这口气找肯定是要找回来的,但张狗头那种光脚不穿鞋的人是能直接对付嘛,回头准报复。 “想揍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蒙他头,不然张狗头肯定要赖上咱们家,他都找咱们儿子要钱了,估计又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事情,明天我去镇上找张阿婆说去……” 不管张阿婆能不能管得了不争气的儿子,说了总归有点用,孝字头大,张狗头再混也得对他娘低两分头。 袁爹点头,果然还是女人心细,“还是孩子他娘你有主意。” “那可不,这个家不靠我和平哥儿,就你们爷俩早散了。甭说这些了,黑子,这回你到底拿了多少工钱?买这么多东西还有得剩吗?你花钱能不能节约点,不然过两年成亲了平哥儿怎么生孩子,你啊,多想着点家里行不行……” 比起儿子挨揍,袁阿娘更加关心儿子挣了多少钱回来,反正她这个儿子也不争气,多挨点好。 家里穷,一年到头除了田地其他都没什么进项,再过两年家里两个孩子身体长起来,就该成亲圆房生孙子了,现在不赶紧存银子,以后孙子落地了吃啥喝啥。 这些话她都念了无数遍了,袁黑子以前听得烦,但现在却是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再看看旁边模样普通,但脸红起来也有几分颜色的未婚夫郎,眼巴巴望着自己依靠的眼神,年少的他头一次感受到了当家里顶梁柱赚钱养家的责任感。 “娘,我哪有不念家里,那以前不是赚不到钱嘛,我力气小干不了多少田里活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你看我今天赚钱就给你们买了这么多东西,娘你们放心,林东家给工钱可大方了,我这次6天拿了600文。” “600文?真的!” 工钱一交代,袁家家里众人就瞪起了眼,有些不可思议。 六百文算下来一天就是一百文,之前不是说50文一天的吗?怎么发工钱的时候涨了这么多?他们儿子真没撒谎?别是出去不知道干了啥拿工钱当幌子吧。 家里怀疑的眼神明晃晃,袁黑子自个儿也猜到家里肯定不会相信,因为拿工钱的时候他自己都是懵的。 不过他是真的挣了这么多嘛,发钱的时候林泽还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张‘工资条’。 说上面记录着大家工钱的具体明细,每一个铜板为什么发,为什么扣钱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家觉得哪里不对有问题都是可以提出来的。 虽然当时大家嘴上说不用这么麻烦,但不可否认,林泽此举让人很感动。 他们这些村里人出去干活被无缘无故扣钱是很正常的事情,心里埋怨却从来不敢说,还得笑脸拍马屁,就怕丢了活干。 现在工钱弄得明明白白,克扣奖励都是透明的,工资条不认字他也能找别人看,做不得假,大家都心服口服。 而林泽这边也是在为以后用掌柜时,以防掌柜克扣下面人的工钱导致怨言出问题做铺垫准备。 “娘你们放心,这都是发的工钱。东家说了,我们工钱只有最低,没有最高,能拿多少看自己努力和能力,能拿这么多都是我嘴皮子好,哄的客人多,我们那组人赚的业绩,恩,就是银子最多,所以奖励也就多了,不信你们看这个工钱条,上面都写着这钱是怎么来的呢……” 袁黑子把工资条拿出来,生平第一次觉得挺胸抬头,堂堂正正。 “诶,看来我们家黑子这回真出息了。” 家里人都不识字,但看着黑子白字的纸张,心里就觉得安心,笑容欣慰。 当晚。 河坝村其他大排档员工家里也都是相同的画面,一家人看着赚回来的工钱,脸都笑烂了。 “哎哟,我的好儿媳/儿郎就是能干,儿子,当初娘怎么说的,娶妻娶贤吧,还不赶紧给你媳妇端饭去,家里靠你们这些没用的爷们儿喝西北风去……” “知道知道。” 不知不觉间,原本在家里受尽冷眼挑剔的娘子夫郎们,一夜之间地位悄然提高。 第121章 大排档的生意做起来,赚钱的同时也代表家里要算的账本多了。 现在章珛怀着孩子不能太过劳累,可靠的掌柜也还没有培养出来,所有的账目细节都要自己过目,林泽又开始了堪比之前一个人扛私塾工作的忙碌。 不过现在忙点以后就好过,等生意顺了,人手选定足够,将来就能轻松,现在为了给他未来宝贝儿子赚奶粉钱,再累都是值得的。 准爸爸林泽最近干劲儿十足,连带影响着私塾的学生和前院甜品店的员工也情绪积极,努力赚钱今年好过个好年。 张阿婆也是,她想趁着自己还能动,多给孙子存点老婆本,每天都精神振奋把私塾饭菜和卫生打理得妥妥当当。 连林泽担心她年纪大太劳累,还想请个杂工回来的心思都被她给拦住了。 张阿婆倒不是担心多个人跟自己抢饭碗工钱减少,林泽当初请她干活本来就是存了帮衬的意思,不会在这点工钱上小气,她只是觉得自己还干得动,就不要浪费钱了,对林泽,她有种看自家后辈的心态。 而且私塾的活其实也不止她们祖孙两个人干,那三个特招生每天也会抽时间帮忙干活勤工俭学。 不然这几个村里的特招生光靠家里供他们上学也很吃力,林泽不能太大方直接把学生所有费用都免了,但考虑到村里的生活水平,便在私塾发布了很多适合学生可以赚钱的‘小工作’,间接的给予帮助。 这些‘小工作’每个学生都可以做,并不只限制特招生。 升米恩斗米仇,没有经过努力吃苦得到的东西是不会珍惜和感激的,而且这般也能激起那些商户孩子的好胜心,有竞争才有进步,要完成教学目标,林泽也不得不手段重点,因为他这不是义务教育。 所以虽然私塾只有张家祖孙干活,但两人并不算太劳累。 张阿婆不能理解林泽更深沉的打算,只觉得让孩子们帮忙是林泽可怜她们祖孙,心里感激不已,干起活来就更认真了,并时常教导孙子要记住东家的恩情。 现在的日子是她们祖孙多年来最舒坦和安稳的,要是谁想破坏她和孙子现在的生活,她就跟谁急。 所以当袁家娘子跑到镇上,来告诉她张狗头可能又在外面惹了祸事时,张阿婆气得直接把手上的抹布扔了出去。 “作孽哦,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讨债的东西,他哪里是有可能闯祸,这肯定是惹事了,不然那个没良心的讨债鬼哪能回村住!” 自己生的东西自己还能不了解么。 张狗头哪次不是有事情了才回村见到人,没事的时候镇上吃香喝辣潇洒自在过年都不回家,久而久之张阿婆也就寒心了,再也不盼着儿子回家了。 也更加明白,她这个儿子没见到人那就是最好的消息,真见到人,就是她们祖孙受罪的时候到了。 如今张狗头连半大小跟班几十文的工钱都想抢,可见是逼到了哪种程度,不然以张狗头的眼光平日哪里会在乎几十文铜钱的。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不然这杀千刀的讨债鬼肯定要把老娘的草房子和那三亩旱地都得卖了……” 田地房子卖了以后自己和孙子就没根了。 越想越心慌,张阿婆把中午饭做完,跟林泽打了个招呼,就赶紧拿着荷包出了门。 首先先去码头花钱请了两个身材魁梧力气的汉子,才雇车急急忙忙赶回村。 关键时刻她也不心疼银子了,找两个壮汉跟着是必须的,不然她这把骨头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情可是拦不住人的,衙门能帮她教训儿子,也得她有那个力气和命走到衙门告状才行吧。 看多了林泽没回去办事找谁麻烦的时候都喜欢带几个壮汉出门,她也学到一点。 张阿婆急急忙忙赶回村。 幸亏她跑得快,如她所料,张狗头正在家里翻田契,准备先把田卖了还点债,以免催债的人等不及先砍手脚。 家里翻得一团糟,床铺被褥扔了一地,这是回自家找东西,还是去别人家当贼呢! “把这个混账东西给我绑起来,揍,狠狠的揍!” 张阿婆气得头晕眼花,差点站不稳,直接喊雇来的两个汉子上去把人绑起来先揍一顿再说。 她早就想抽这个不孝子了,可惜当家的死得早,她一个老妇人也踹不动,张狗头是个横行霸道的混混,村里人也惹不起。 以前村长族老气得都想把这人逐出村子,却半点用都没有,这混账出去呆几个月想回来还是照样回来,因为大家总不能守着他吧,大晚上的悄悄回来谁都不知道,无赖啊。 早就料到张狗头会回来翻东西,所以张阿婆硬是咬牙花了她舍不得用的银子请人跟着回来。 两个汉子是码头做工的,住在别的村,生面孔,打了人不怕被报复,收了银子自然用心干活。 更何况现在情形一看就是不孝子的事儿,老太太看着粗布衣裳面容风霜瘦不拉几,那翻东西的中年人肚子却是胖的肚子都圆了,这种不孝子谁看了都抱不平,下手就更重了。 “嗷嗷嗷啊啊,娘你快叫他们住手!住手!儿子要被打死了……” 张狗头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人干不过两个汉子,只能双手抱头受打,扯着嗓子直嚎叫。 张阿婆半点没心疼,他越叫得厉害,人心里那口气才吐得越顺畅, “打死才活该!你这个混账就是来讨债的,你咋不死在外面,祸害你那些狐朋狗友去啊,就知道祸害我跟石蛋儿祖孙,呜呜,我们是上辈子欠了你还是咋的,你死了老娘心里舒坦,呜呜……” 平日对着外人张阿婆从不说自家的事情,因为说出来又如何,可怜又如何,日子还不那样没半点改变嘛,人被折腾得麻木了。 但现在她有了希望,在私塾干活每个月都有好些工钱,孙子不仅能吃饱,还能跟着学几个字,以后长大成人肯定有出息。 她还想活得久一点,给孙子多存点钱,看着孙子娶媳妇生曾孙,这么美好的未来生活怎么能够容忍被人破坏。 不管张狗头犯了什么事情,总之没好事就对了!总之肯定又得连累她们祖孙就对了! 张阿婆真恨不得自己没生过这种儿子,这种没良心的死了还真干净。 可两个雇来的汉子却不敢真把人打死,否则可就得摊上事儿了,感觉揍得差不多了,两人就收了拳头,把人松开退到旁边。 张阿婆发泄哭够了,这才有精力审问儿子到底又闯了什么祸。 “说吧,你这回到底又干了啥?” “没,没干什么,就是,就是赌钱输了点银子……” 张狗头被狠揍了一顿,什么底气都灭了个感干净,捂着青肿的脸哆嗦摇头,不敢说出欠债的真相。 往日他是不怕他娘的,但今天他娘竟然喊了人来收拾他,刚才那样子颇有弄死他的模样,他怕他说了实话现在当场毙命,因为那借钱的契约上他可是写了还不上债就拿儿子抵债的。 本来他也没想过卖儿子,可当时他觉得自己能赚到钱,写什么都无所谓,脑子发热就给按了手印。 谁知道最后生意失败赔得这么惨,他娘现在就指望孙子,若是知道那契约上写了什么,绝对会气到真砍死他的。 “又欠了多少?” 张阿婆大概也料到了,并不意外,儿子好赌,欠赌债太正常了,只不过她并未想到这次却不是。 听这口气似乎有帮忙的意思。 张狗头看着他娘眼睛忽然有点亮,想到这几天村里都在说去林泽手里干活工钱高,他知道他娘都在林泽那里干了好几个月的活儿了,说不定真存了不少。 思及此,他来了精神,“娘,你有多少?” “啪!” 张阿婆气到实在没忍住亲自动手给了一巴掌,这混账,听着话是她有多少要多少啊,半点没想过要给她们祖孙留一个铜板的意思。 抹掉眼角的泪,张阿婆心里发凉,死了心, “丧尽良心的东西,你是怎么说得出这种话的!你听着,十两银子,只有十两!你跟我去村长那里写个断亲书,写完你拿着银子滚,以后我没你这个儿子,石蛋儿也没你这个爹,你不要再祸害我们祖孙了,以后你死在外面我都不会再管你了……” 这是她第一次说出这种话,以前怎么骂都没说出过不管的话,这次还要写断亲书,可见是真绝望了。 张狗头听着要断亲脸色变了。 他是没指望张石蛋儿以后养他,可有个亲生儿子在就有个退路在,若真断了亲,他以后可就真没指望了。 张狗头不干,“不行,我就石蛋儿这么个儿子,断了亲以后谁给我送终啊,娘你不指望我,那是有石蛋儿给您老送终,我要是现在就没了石蛋儿,我以后咋办……” 这个吸血虫还真有自知之明,好意思说。 张阿婆气得也没办法。 “那你欠钱的时候你咋不想想你还有个儿子呢!你要是不答应就算了,到时候收债的来了我就让他们随便砍你的手脚,反正我这么个老婆子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着,石蛋儿在私塾那些人也不敢找过去惹林先生……” “我告诉你,反正断亲你不同意我自己也能干,给你银子我就是图个良心,图我以后做梦梦见你变成鬼我自个儿不会亏心!” 以前她只能指望儿子浪子回头管她们祖孙,但现在有私塾的活在,她就有了甩掉不争气儿子的底气。 如此决绝想摆脱的态度不要太明显。 张狗头也算是看出来了,他娘这回是真想趁机会彻底摆脱他,不是像以前那般只是威胁而已,就算他不答应,他娘也确实能够单方面做主跟他断了。 可断了亲他以后走投无路的时候还咋指望儿子呢?但要是不答应亲还是得断,银子也拿不到。 左右衡量,张狗头只能咬牙点头, “娘,要我答应也行,你给我30两,帮我解决现在的困难,以后甭管我咋样,我都不来烦你们了。” 目前先渡过难关再说,他已经凑了20两,就差这点了,渡过难关回头再哄哄他娘就是了。 不然还不上银子可就不是断亲,那就得卖身为奴抵债啊。 “银子我去借,但断亲书你还要跟我去衙门按手印!” 张阿婆看儿子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想什么,为保万一,决定事情还得往衙门盖个手印才安心,光村子不得行。 “好。” 只要能拿到银子把债还了不用卖身,张狗头答应得很快。 *********************** 30两银子,其实要真拿的话村里人也是能拿出来的,但这就代表要把一家子的家底掏空。 这么多钱,若是没个正当用途,谁家花得都不会心安,都是一滴汗一滴血慢慢存下来的血汗钱。 以张家的家底是肯定拿不出来的,节省辛苦多年,再加上这几个月在林泽这里干活存的,张阿婆手里也就12两银子的存款。 原本她是打算拿10两出来将儿子打发掉,断亲彻底把这个毒瘤甩掉日子就轻松,银子还可以慢慢再存。 可没想到儿子如此没良心,硬生生的威胁她狮子大开口,真是让人心底碎了个遍。 但若是能用这30两彻底解决,她家石蛋儿不被这个爹拖累,那也值。 张阿婆衡量之后,为了孙子的将来着想,她决定豁出老脸找林泽借,就算下半辈子当牛做马她都不想让那个讨债儿子缠着她们祖孙了。 目前除了林泽,她也想不到别人谁有能力借,二三十两的银子,对乡下人来说是个顶天的数目。 从河坝村回去后,当天下午私塾放学,张阿婆就硬着头皮求到了林泽面前。 张阿婆只开口了20两,她自己存款还能凑10两,少借点以后就少还点,省得她要是死得早没还完的债务就成了孙子的拖累。 20两不多,对林泽来说就是甜品店一个预定大蛋糕的利润,但他不太想借。 “阿婆,这个银子我有,但是我不想借。您觉得张狗头真的是这30两就能摆平甩掉的吗?” 林泽沉吟。 张狗头这种败家子生活中并不少见,他也料到张阿婆迟早有一天会求到他面前来,所以当初才会跟张阿婆说出事了他不会手软的话,顺便把这群地痞流氓收编。 张阿婆是做母亲的,再恨再怨心都是软的,就算现在能够狠心甩掉,但日后张狗头要真的凄惨时能干看着吗?对方若动用亲情哄哄万一没稳住咋办? 这些人就是个无底洞,想把这个洞堵上就必须心狠,但大多数人对自己的亲人都是做不到真狠心的。 “林先生,我也没办法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就是没用。至少现在跟他签了断亲书,以后他不能用爹的孝字名头拿捏我家石蛋儿,我这个做娘的狠不下心,但石蛋儿跟他没感情总能不被他骗着了……” 张阿婆也不是不知道林泽的意思,可那是她亲儿子她能怎么办,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肉。 她知道她以后看见儿子落难肯定还会心软,说不准哪天又着了儿子的道,可孙子不同,孙子从小跟爹没感情,以后等她死了,有断亲书在,孙子以后不管就是天经地义。 她能想到和做到就只有这样了,自己生的讨债鬼自己认,只要把孙子以后安排好就行。 可林泽对此只能摇头。 天真,太天真了,祸害要是能这般轻松甩掉就不叫祸害了。 “阿婆,这只是你正常人的想法,张狗头那些人跟咱们脑子长得是不一样的,道德、良心和承诺这种事情在他们那里就是一句话罢了,一味的妥协和迁就只是他们得寸进尺的胜利,让他们更加觉得自己有后路和依靠,石蛋儿是他儿子,血缘关系斩不断的……” “那,那怎么办?我家石蛋儿可不能再被他祸害了。” 张阿婆听得着急害怕,她现在最在乎的就是孙子,张家就这么个独苗苗啊。 张石蛋儿这孩子林泽也是比较看好的。 那小孩十分聪明,智商不亚于郭子安,平日仅仅靠躲在教舍后面旁听,以及偶尔问问他问题,学习进度竟丝毫不比课堂上的其他学生差。 甚至在沉稳心术方面还更胜一筹,这是每次玩狼人杀让张石蛋儿来凑数时,林泽观察出来的。 说实话,他其实有点动了惜才之心,准备年后给李昇补办拜师宴的时候一块儿收下,有段文赛的关系,他现在不担心因为自己名声不够影响孩子们的前程了。 所以,张家的事情他不仅要管,还得管得彻彻底底。 “张阿婆,如果你真为了石蛋儿着想,我倒是有个办法能够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但需要你狠下心。” “什么办法?” “您儿子的性格您自己也清楚,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狗改不了吃屎,这次改掉下次还得犯,总有一天他不仅卖房卖田,脑子发热把你和石蛋儿,连带他自己卖了都有可能,与其等到那一天,你为什么不先把他卖了再说?欠债卖人的事情村里也不稀罕……” “这,这咋卖啊?” 张阿婆为难又矛盾,这话简直就是给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很简单,我现在缺人手,正好就缺这种地痞混混。他欠的债他自己还,阿婆您是他亲娘,您把他卖给我,签奴契。以后他脸上顶着奴字看谁还敢跟他打交道,哪个赌坊还敢让他进去,断了他所有的后路。” 此招可谓是够狠,一般奴籍也分好几等,脸上刺字的是最低最贱的。 这种奴籍的人走出去别说跟人打交道,就是酒楼饭馆都不一定让进去吃饭,就怕弄不好让主家生气到官府去告个与奴同污的罪名,那就真是完蛋了。 这办法虽然阴损,但对张狗头这种人却是最有效的,没了外面的诱惑对方就是不想改也得改。 “张阿婆,您这个儿子您不对他狠,就是他对您狠,如果等到有一天石蛋儿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后悔都晚了。我的性格您老也知道,人放在我这里总比丢在外面提心吊胆的好不是吗?” 一时痛总比一辈子痛的好。 “行,就这么办吧。” 想想年幼的孙子,张阿婆心一横,咬牙点了头。 林泽满意微笑,从身上掏出30两放到桌上, “阿婆,你先回去把石蛋儿的亲给他断了,以免奴籍影响。至于签契约的时间等我查查他到底欠的什么债再说。”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又是男人又是赌鬼,他信了张狗头的话才有鬼。 第122章 对张狗头这种人,林泽是不会完全相信从张阿婆这里听到的话, 这种没信誉的人,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他都要调查下心里才放心。 其实要不是实在找不到适合的人,林泽是真不想把林大昆、张狗头这些人抓过来,他需要花时间和精力调.教,麻烦得很。 可不用这些人,他目前就真没人手了,老实忠厚的不难找,难找的是他有时候办事理念比较出格,普通人非常挑战三观,很容易造成思想冲突产生不稳定的意外。 所以像张狗头林大昆这些下限低,又脑子滑混惯了的人,就是最好的选择,只要调.教得当,以后必定当用,大有用处。 还是那句话,没有绝对的废物,只有不会用人的东家,物尽其用方乃全策。 让张阿婆赶紧回去断亲,林泽也马上去找衙门的人衙役帮忙调查。 镇上的衙差馆都给他混熟了,有段县令的关系,如今不需要他主动,那些人就巴不得帮他办事,得到消息马上就积极的出去给他调查。 所以说,自古有关系好办事说得半点不假。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官府的权利和能耐总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半天不到的功夫,几个衙役就把张狗头的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欠债倒是真的,不过不是欠的赌债,而是借债,一群没有生意脑子的人跑去做买卖,亏了个一干二净。 “既然不是赌债,那家伙为什么说欠的赌债呢?” 林泽有点疑惑。 借债怎么都比赌债好听吧,做买卖是正事,就算亏了放在张阿婆这里也是欣慰,总归儿子有上进念头就是好的,张狗头怎么不敢说呢? “林先生,估计张狗头那家伙是怕他娘知道他在借据上签了他儿子的名字吧,老太太现在就指望孙子,要是知道儿子把孙子拿去抵债,肯定拼了命都得先剁了他泄愤……” 帮忙打听的衙差很细心,事无大小巨细全部在债主那里问了个透,那债主对普通人凶,但对着官府的人却就只能哈腰点头的招呼。 “不仅张狗头,跟他一块儿做买卖的另外几个也差不多,一个个借钱的时候脑子发热,张狗头还算好的,他是老混混人脉广,村里人有田地,东西捞点卖完家里田或许就能凑上,另外几个小混混就都是镇上的穷户,除了一家子人没有半点家业,现在估计全家人都得拉去抵债。” 几个衙役心里也分外唏嘘,早知道这些油痞子迟早没什么好下场,却没想到弄到这个地步。 自己遭殃活该,可怜的是这群不争气东西家里的人。 “这些人以前在镇上混得如何?都干过些什么?烧杀抢掠之类的有没有?” 林泽听着,搭在桌上的手指习惯性的在思考时轻轻点动。 “烧杀抢掠倒没有,就凭他们几个没钱没背景的哪里有那种胆子,一群人就是些东打一头西晃一下,跟着能混的蹭吃蹭喝,再不然就是凶神恶煞的去吓唬吓唬没见过市面的百姓,收点油水钱……” 说白了就是一群大事没有,小事不断,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人。 “就张狗头稍微厉害点,他在镇上混得时间久,三教九流认识的人多,大面子没有,小面子倒是足,拉把一群刚入行的楞青头混了个狗爷的称号,占了一条穷巷子当地盘。” 说来也好笑,就凭张狗头那要本事没本事,要银子没银子,什么好处都给不了别人,竟然也能哄到一群人给他当小弟,也真是神奇了。 “看来老子是要在救世主这条道上一路走到黑了……” 林泽好笑摇头,递出两锭银子将几个衙差打发掉。 等张阿婆断完亲回来,将事情真相告知对方,张阿婆红着眼睛彻底死心把张狗头的卖身契写下后,林泽就马上开始行动,雷厉风行照旧。 …… 登江楼,南阳镇上菜品味道和装潢最好的酒楼。 虽然最近‘好味道河鲜大排档’的出现吸引了很多客人,但毕竟就是个‘路边摊’,是消化不完整个镇上的顾客的,反而由于大排档的带动人流量,导致周围小贩们的生意也跟着好起来。 而且大排档的主要客户群体又是针对底层,所以像登江楼这种顾客群体都是高消费的酒楼,影响更加微乎其微。 每天中午都是各大酒楼饭馆最忙碌的时间,登江楼也一样,厨房忙得团团转。 作为厨房掌勺和安排的王厨子看着厨房一团乱真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脑门都出汗,一个劲儿的催促大家动作快点, “赵婶儿,菜洗好没有?快点拿过来,这边等着切呢!” “快点快点,前面催菜了,赵婶儿红婶儿你们两个洗菜的手脚能不能快点,干不好就滚,洗个菜洗了多久了,客人生气你们赔得起吗?” “王师傅,我去帮忙吧,赵婶儿那儿子好像又闯祸了,她心里有事儿手脚慢了您担待点儿,我去给她帮忙吧……” “担待担待,我担待那客人不担待啊!算了算了,你赶紧过去帮忙,这都忙死了。” 赵婶儿是厨房的老人,在酒楼干了十年活了,虽然是个打杂洗菜的,但辈分摆着,平日为人也不错,因此厨房的人都挺照顾对方。 对方家里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这辈子就是劳累命,隔三差五就要弄点事情出来,打不停骂没用,自己家的种还能怎么办,只能慢慢熬担着呗。 “对不起对不起,王师傅,我马上就洗好了。” 听着大厨的招呼喊声,和帮忙说的话,赵婶儿心里很不好受,赶紧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干活,众人再怎么招呼,若真做不好事,该被赶走还是得赶走。 酒楼的打杂活说不上多好,工钱就那么多,活也累得很,打杂没什么出头之日。 可她们家需要这份工钱,他们家没田地,住的房子都靠租,儿子又不争气,孙子刚生下来,一家老小就指望她和当家的两个人干活赚钱生活,辛苦点,总能不饿死。 但现在……估计就连这样的苦日子都保不住了。 家里那个混账东西,从不管家里就算了,她们也就当人死在外面,却不想,这次不声不响竟然欠了那么多债,还把全家人的名字都写到了抵债契约上,时间一到还不上银子,全家就都得去做奴隶。 她跟当家的两个老东西没关系,反正活了半辈子了,只是可怜刚出生的孙子跟贤惠的媳妇。 这几日每每想到此,赵婶儿就忍不住落泪。 “英子,你也别哭了,这种作孽的东西你啊就不应该留着,赶出去大家都省心,管他死活。等把这次难关渡过你跟你当家的狠心点,现在赶紧想办法凑银子再说吧……” 一起干活的红婶儿看不过去很是同情,都是当娘的看着这种儿子真是心酸得很。 赵婶儿也知道是这个理,可这次篓子捅得太大了, “红姐,五十两啊,我们家上又没什么亲戚,哪儿去凑这么多的银子呢。人去抵债的事情肯定跑不掉的,我就是想着我家刚落地的小宝,才三个月大,还有我那媳妇,咱们赵家对不起人家。” “诶,不是还有段时间嘛,说不定事情有转机呢……” 众人非常同情,但也说不出借钱的话。 出来干活的谁家都不富裕,何况赵家明显就是无底洞,平常人家谁敢沾上去。 大家情况赵婶儿也明白,所以她也没想过找这些人借,现在的日子过一天算一天,等到收债的人来,就收拾包袱给人当奴仆去吧,不然还能咋样。 酒楼中午最忙,像赵婶儿这种打杂的基本是哪里需要哪里叫。 后厨菜洗完,几个打杂妇人就又急急忙忙去前面收拾碗筷,大堂包间到处都转。 赵婶儿因为精神不好被安排到了人少的二楼收拾,省得在人多的一楼大堂不小心冲撞到客人,这就对酒楼名声不好了。 屡屡被嫌弃照顾,赵婶儿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只能努力压住心里愁绪加快手脚干活。 就在这时,旁边屏风那边传来两个客人的谈话, “相公,你说这张狗头也真是没良心,常年不着家不管亲娘儿子就算了,这回竟那么可恶欠了好几十两银子,还不上就拿儿子抵债,真是气人……” “这种人就是惯得,吃准儿了家里人心软,不过这回张阿婆也是真气狠了,儿子做初一不仁,她这个娘也就做十五不义了,张狗头想卖她孙子,她断完亲转头就把儿子卖给我当奴仆,算是出了这么多年的一口气,也甩掉了个大包袱。” “可不,阿婆早就该这么做,那种丧尽良心的东西就不该太仁义,就因为那一个人,把全家都赔进去算什么,小孙子年幼什么都不懂一辈子就完了。” 客人的谈话赵婶儿在酒楼打杂时常不小心听见,不过她们一般都不怎么放心上,听过就过了,反正又不关她们这些下人的事情。 不过今天不同,旁边客人口中的‘张狗头’名字咋那么耳熟呢? *********************** 赵婶儿竖起耳朵。 旁边的谈话声音她是越听越不对劲儿,张狗头这名字她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对了,那不是跟她儿子一起游手好闲的一个老混混,时常喊的啥狗爷吗? 而且这回她儿子能欠这么多银子,就是这个啥狗爷一伙人喊去做什么鬼买卖的! 弄清楚张狗头是谁,赵婶儿精神了。 她也不是把自家现在的责任全部怪到张狗头等人身上,自己儿子那熊样儿她也清楚,这次弄得这么惨固然有别人戳串的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她儿子自己不争气。 但多少怨气还是有的,所以听到张狗头的名字,同样去做买卖的一伙人,她分外想知道其他人啥情况。 屏风那头客人的谈话还在继续,话题一直都在围绕着张狗头。 赵婶儿听了半天,理了下思路,大概情况就是那张狗头跟她儿子差不多,为了做买卖借了不少钱,现在补不上就回家偷田契还债。 结果家里的老娘发现,张狗头就顺势耍赖拿孙子逼自己老娘拿银子,老太太气得不行,但为了孙子又不得不认命低头。 不过老太太也是狠的,你不仁我不义,这边拿了银子出来把儿子跟孙子的亲断完,转头就找东家倒过来把儿子卖了! 这这这……还能这样干?? 赵婶儿跟张阿婆一样,觉得自己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相公,虽然娘卖儿子这话放在外面不好听,不过张狗头活该,阿婆要是不这么做,她的小孙孙可就没了。” “没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一时的名声和下半辈子轻松过日子相比,阿婆这个决定做得很正确,对这些人真的不能心软,必须果断,否则这些人迟早有一天会创出更大的祸端……对方之所以敢闯那么多祸,其实归根究底都是仗着家里人会心软收拾烂摊子罢了,惯的。” 屏风那头年轻汉子的声音平淡分析。 赵婶儿听得非常赞同。 说得很有道理啊,她儿子这些不争气的东西,可不就是憋着家里人心软嘛,每回闯了什么祸,都是家里给扛着,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收拾摊子,儿子好像真的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张狗头好歹还知道在外面捞点银子补,她儿子却是直接回家,双手一摊大爷似的让家里拿五十两出来! 屏风那头闲谈还在继续,这次不是说张狗头了,而是小夫夫俩算着家里银子,小夫郎有点抱怨, “哎,相公,你为什么要把张狗头买下来啊,虽然咱们家缺仆人,但那家伙人老品行还不好,30两银子随便买个年轻力壮的,干嘛把银子花到他身上嘛,30两呢……” 啥?张狗头被卖了30两?那么个老家伙卖身能卖这么多? 赵婶儿听着银子又是一个精神。 她是镇上生活的人,对镇上各方面行情价格都清楚得很,更别提这次因为儿子欠债的事情,她还在私底下算过家里要被卖掉几个人才能抵债。 结果算到最后就是一家子人卖掉,然后外加家里所有东西才堪堪好,因为人口不值钱啊。 按照牙行的行情,一个力壮的汉子最高也就卖个二十多两,其他十几两就差不多了,前提这是年轻能干活的,不能干活的七八两就是高价,上了年纪基本就是半卖半送的价格。 张狗头她知道,不仅年纪大,人还胖,一看就是干不了活又充不了场的废物,竟然卖了30两?! 赵婶儿心脏砰砰跳,脑子里冷不丁闪过自己年轻力壮的儿子。 这般思索的时间,屏风那边年轻男人哄着自己夫郎,笑起来, “夫郎莫恼,相公我花这么多银子买下人自然是有用处的,这些游手好闲的混混确实没什么正常本事,但还是有优点的,这些混混啊其实都是人才……” 噗……听到这话赵婶儿实在没忍住捂住嘴笑了出来。 这个年轻人没说错吧,像她儿子这些人还是人才?人柴差不多吧,她这个当娘的都觉得人放家里多余占位置,她简直恨不得没生过那么气人的儿子呢,竟然还有人觉得她儿子这种是人才。 不过吐槽归吐槽,她还真有点好奇这花重金买了张狗头卖身契的年轻老爷有啥打算。 那边小夫郎跟她一样听不懂什么人才的话,反正就是觉得亏了,年轻老爷倒是个好脾气的,一直哄着,不过这话也没松口。 不仅觉得自己花30两买下张狗头赚了,竟然还要花钱高价买仆人, “媳妇,牙行那些都是挑剩下的,忠厚老实的干活还可以,但办事不行,咱们要买还是得买聪明伶俐点的奴仆,反正有奴籍契约在,官府落了案,脸上刺了字,人跑不掉,必须得老实干活……” “明天我打算去永巷贴了告示,那边家穷的混混多,看看到时候有没有脑子灵光的自愿来卖身。” “相公,肯定没有,那些混混都是好吃懒做的,尽想着怎么偷奸耍滑,谁会自愿卖身为奴来干活啊。” “我要的就是他们会偷奸耍滑。咱们出高价,一个人20两,不需要身强体壮,只需要脑子好使就行,他们自己不卖,说不准他们家里人肯啊,有像张阿婆这种巴不得甩掉包袱的,不仁不义就知道祸害家里,这种儿子不要也罢。” “诶,好像也是哦,这些混混老拖累家里,说不准还真有像张阿婆这么有远见的呢,总归没了儿子还有孙子指望呀……” “好了,不说他们了,咱们快吃饭,吃完我陪你去布庄买两匹绸缎,好给你肚里这小东西做几身衣服,到时候落地就能穿,小孩子皮肉嫩,得穿好点。” “知道了相公,咱们家再养几头羊吧,万一请不到奶娘好用。” “行,都听你的。” 旁边恩爱的小夫夫话题渐渐飘远。 赵婶儿听到后面关于孩子的话,心里只能用心酸来形容。 人家的孩子还没出生新衣服和奶就准备得足足的,她家的孙儿都落地几个月了,别说绸缎,连几张棉的尿布都还是一家子紧着节省出来的,那奶水要不是媳妇是个女人,娶个小哥她们家的孙儿怕是就得饿死了。 明明生活在镇上,日子却比乡下人都过得还不如,为啥啊?不就是因为家里有个‘散财童子’嘛。 ‘不仁不义就知道祸害家里,这种儿子不要也罢……’ 冷不丁的刚才年轻老爷的话在脑中飘过。 是的,不仁不义,家里的那个混小子可不就是不仁不义嘛。 往日人在外面吃香喝辣的时候,她们一家子蹲在屋里吃糠咽菜; 人吃饱喝足溜达逛街的时候,她们一家子当牛做马干活; 人在外头嘻嘻哈哈游手好闲,她们一家子在家里对着墙壁干瞪眼。 现在还因为对方一家子都要搭进去给别人当奴婢…… 赵婶儿越想家里惨状越生气。 说得对,这种没良心就知道祸害家里的儿子不要也罢!指望不上儿子,那家里不是已经有孙子了嘛!她们到底是为什么那么傻,舍不得这种不仁不义的亲人啊。 想罢。 赵婶儿把手上活干完,中午忙完,就立马去跟掌柜请了半天假,然后怒气冲冲回家,跟自己男人商量‘卖儿子’的事情。 赵老汉听了妻子的话,顿时也醍醐灌顶,觉得真是那个理啊。 以前他们只想着那是自己亲生儿子没办法,长都长歪了做父母的得摊着,可现在不行,一家子都因为那混账东西快搭进去了,结果儿子在干啥?还在家里舒舒服服的睡大觉! 卖,必须得把这种蛀虫卖掉! 亲儿子又咋样,那全家人的命总比一个人重吧,再说这么不争气改不好的儿子留着谁知道以后还会惹出什么祸,没有儿子他还有孙子嘛,那混账东西就滚吧。 夫妻俩合计,思路转过弯为了一家子终于下定了决心发狠。 顺带还把这个‘好办法’跟住在同巷子的另外也在发愁的几家分享了过去,怀着泄愤的心情,还添油加醋了一番。 “卖吧,卖掉他们咱们自己再凑点,债务就解决了,以后没有那些祸害咱们日子也轻松,他们都不管咱们死活,咱们干嘛还心疼这种畜生……不这么干咱们就得去抵债啊。” 于是,本来还在发愁痛心的几个父母/娘子顿时也清醒了。 是啊,家里的混账不仁,她们干嘛要那么义气,没有儿子/丈夫,她们还有孙子/儿子,为什么要为那么个混账东西把全家人都给折腾进去。 “卖!马上卖!说的对,他们一个去当奴仆总好过咱们全家人都去。” 这人真狠下心来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只要想通了就不是问题。 一群被祸害已久的父母/娘子们咬牙发狠,当天晚上就跑去找会写字的人,悄悄卖身契写好,动作比闪电还迅速。 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就绑着自家还没睡醒的儿子/老公跑到永巷口,毫不客气的把人扔到想买混混干活的‘傻大款’年轻老爷面前。 “大老爷,你要买仆人对不对?我们卖我们卖,卖死契!契约我们自己都写好了,给完银子你把人带走,死活都跟咱们不再相干,千万别放他们回来就行!” “呜呜呜……” 被五花大绑着的几个败家子们急得呜呜直叫,努力挣扎,搞不懂为什么昨天还给自己做饭吃的爹娘/老婆一夜之间变得这么无情了?! 第123章 在一众被祸害多年终于得到解放人的期待目光中,林泽爽快的给完银子把一群只知道整天怎么琢磨偷奸耍滑享受的败家子带走了。 20两银子买一个瘦不拉几的败家子确实有点‘傻大款’嫌疑。 但没关系,只要顺利把这些人□□出来就赚大发了,若是有烂泥扶不上墙的也没关系,抽鞭子训练壮实了再转手卖掉一样稳赚不赔。 对这些浪费粮食的祸害不用手软。 可怜一群还没弄清楚状况的败家子就这么五花大绑的给带到了衙差馆,不管众人惊恐的目光,林泽直接让衙差登记完毕,往额头上印上一朵代表奴籍的花纹。 正常奴籍脸上印烫一般都是个大大的‘奴’字,不过有模样不错的奴被主人看上,未避免印烫毁容,印记就会改成精致的花纹,但总归只要脸上有印烫痕迹的就是最低贱奴籍没得跑。 林泽给这些人选花纹当然不是看上谁了,一群歪瓜裂枣的东西他才没有那么重口味,他就是觉得古代医疗条件差,万一烫印发炎导致生病他还得掏钱医治,浪费! “上面再帮我印个‘林’字……” 印完花纹林泽觉得差点什么,最后还是又给加了一个姓字,以表这是他家的人。 “唔唔唔!” 莫名其妙就被烫上奴印,成了奴籍的一群败家子无法接受现实,他们脑子又没问题,谁不知道成了奴籍代表什么?对享福享受惯的人来说怎么可能马上接受。 但众人努力挣扎没用,谁让他们平日啥事不做养身体,半点力气都没有,想骂人更加不可能,嘴还被他们爹娘/媳妇找的麻布塞着呢。 一群人只能愤恨的瞪着林泽,决定晚上越黑风高的时候定要把这个不知好歹犯他们这群‘爷爷’头上的家伙揍死,然后跑路,当山野流民也坚决不当奴隶。 好歹他们也是镇上混的人,上面老大是狗爷,下面管着穷巷一条街,竟然敢买他们做奴役,胆真肥! 难得,这群人竟然还有几分骨气…… 但骨气这东西能不能长久留存也得看什么人,像这群只知道自己潇洒祸害别人的东西,骨气那就是一时之气罢了。 当众人被林泽带回私塾,看到院子里同样被五花大绑,脸上烫了奴印的张狗头,骨气就瞬间烟消云散,傻了。 啊啊啊,这不是他们的狗爷吗?怎么也在这里,脸上也给引上奴印了?他们刚才还等着向狗爷求救呢! 张狗头瞧见这群败家子也瞪起眼睛惊到了。 啊啊啊,这不是他的混混小弟吗?怎么也被抓来了,他还等着招呼兄弟帮他‘越.狱’的!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群臭味相投的,不管享福还是落难,任何时候想法都出奇的一致。 大哥! 小弟! 你/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一群败家子隔着一米远的距离眼泪婆娑,无声又仿佛嘶声竭力的对望,那是一种对自己后路被断掉的绝望…… - 而对比旁边听着动静跑来看热闹的大房四口,脸上就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唉呀妈呀,不容易啊,终于有人过来陪他们一起吃苦了。 天知道这些日子他们在林泽这里过得有多么凄惨,吃不饱穿不暖,天天被‘教练’拿皮鞭抽着起早贪黑的干活,一身养了十多年的肥肉就这么付诸东流了。 最过分的除了身体,林泽还带精神折磨的,一天三顿顿骂,比开饭都准时勤快,还有私塾那群小魔鬼,整天闲着没事儿就围过来‘精神攻击’外加捣乱,常常还得他们干活错过饭点,真是太过分了呜呜…… 经过这么多天,虽然心里还是很不服气,但对林泽,大房四口已经养成了一种看见他就发抖,从心底产生臣服的感觉,再也生不出其他杂念。 每天在饿肚子和干活的折磨中,他们现在唯一的期盼就是,这日子啥时候能够结束。 而在愿望未达成前,有其他人来跟自己一起‘享受’这种生活,他们也稍稍有点安慰,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幸灾乐祸。 这群人竟然还被林泽印了奴籍的烫印,那肯定有得罪受了! 林大昆是个有经验有有脑子的,看见林泽带这种游手好闲的混混回来,多少也猜到点林泽的打算。 毕竟以前当掌柜的时候,他也少不得跟这些油痞子打交道,吩咐对方做点事情。 于是林大昆猫起胆子,打起了小九九, “大侄子,我看这群人忒不老实,大伯以前可是当掌柜的,管人的经验十足,要不大伯帮你管管他们,保证一个月不到全都老老实实,你每顿饭给大伯加个鸡腿就行,咋样……” 好久没尝试过权利滋味的林大伯,已经堕落的觉顿每顿饭多个鸡腿就是好日子了。 但这家伙还是照旧的自私,都不知道趁这个机会给家里人一人争取一个。 林泽摇摇头,哎,这老家伙还得继续调.教,不能给毕业送到外面去啊。 不过把这群败家子先交给林大昆刮层皮也不错,消消气焰回头他动手的时候就能轻松许多, “行吧,那这些人就交给大伯你们了,三天之内,我要这些人打消逃跑的念头,做到了不仅奖励你们吃顿肉,还给你们放一天假出门逛街透气……” 要是在以前大房四口哪儿稀罕一顿肉吃和一天逛街透气,他们天天都在吃肉和逛街享受好嘛。 但现在吃了一个多月咸菜和没日没夜干了一个月活的大房四口……非常兴奋。 “没问题,我们一定让他们老实点!” 于是当天晚上。 还没缓过神来的一群败家子的晚饭就首当其冲被凶残的大房四口抢了,因为他们不知道林泽这边‘敲钟吃饭’的规矩。 晚上准备偷偷逃跑的时候,被早等着立功机会的大房四口举报,被林泽专门花重金聘请来监管他们的‘集训教练’当场抓住,又给重新绑起来在房梁上吊了大半晚。 这群败家子们都不是什么强壮的,一天的折腾就有点精疲力尽的感觉了。 但一心一意想着拿奖励吃肉出门透气的大房四口才不管,中午抢饭继续,趁着教练不注意就把活扔给张狗头这群人。 不想干?不服气?那好,揍! 虽然张狗头这边看上去人多势众,但个个都是外强中干,又被早被折腾了一天,几顿没吃饭手脚发软,哪里是已经经历过超强锻炼一个多月大房四口人的对手。 不要说林大昆两个男的,就连大伯娘和儿媳两个女人都能把他们收拾了。 大房四口是什么人?那是一群自私狠起来连自己婆娘窝头都要抢的,凶残程度可想而知。 以前是自己一家人菜鸡互啄,现在有了张狗头这群地位比自己还不如的,那还不赶紧抓住机会欺负欺负,满足下自己扭曲的快乐,不然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当然,张狗头这群人也不是干坐着受打的,他们虽然好吃懒做,但平日也是在外面威风凛凛的‘爷爷’,哪能吃得下这口气。 心中愤恨瞬间转移,把林泽这个罪魁祸首抛和逃跑的事情到脑后,先把当前的仇报了再说! 于是好吃懒做从来没干过正事的败家子们怒了,激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拿出了他们歪门邪道的本事,跟大房四口开始斗智斗勇,誓要拼到底。 一群本质相同私自奸诈的家伙上演了一场又一场的‘小人较量’之战。 你抢我的饭,我占你的床;你举报老子想跑,老子举报你偷食;你给教练打小报告,老子讨好教练当靠山,没有最可恶,只有更可恶。 所有人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将无耻奸诈本性发挥到了极致…… 让比邻之隔的方山源跟学生们看得目瞪口呆,算见识到了世界的黑暗面。 而林泽则非常满意的揽着章珛在旁边看戏,摸着他媳妇已经凸起的肚子,一边给学生们增强思想教育,一边给他未来的宝贝儿子做胎教, “知道什么叫做剩者为王吗?不是胜利的胜,是剩下的剩,管他蠢货废物还是才子,坚持剩到最后的那个才是王者,因为他把前面的人都给干死了……” “无耻没关系,无耻到了一定境界就是种人才。天才和废物,都是能常人所不能的特殊人才,废物也是有潜力的。” 闻言。 学生们盯着第一天来私塾还恹恹绝望的张狗头指望别人来救,第三天跟只像打了鸡血似的自己奋发图强……抢食的众人,煞有其事点头。 先生的话真是好有道理! 章珛无奈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发愁,这样做胎教真的好吗? 如果他生个儿子就算了,要是生个要嫁人的小哥儿性格随了相公估计是肯定没人要…… 而这种问题另一个准爸爸压根就没想过儿子和小哥儿的区别。 此刻,林泽依旧兴致勃勃的看院子里一群‘菜鸡’互啄,然后大手一挥,往集训的院子大门上挂上他特意订做的牌匾。 ……废物回收所。 直白得不得再直白。 林大昆张狗头众人看着高高悬挂的匾额,默契的暂时放下恩怨,安静如鸡,蹲到墙角画圈圈。 *********************** 林泽的‘废物回收所’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几天的时间张狗头等人就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干不完的活,听不完的骂,每天还得提防更加不要脸的大房随时抢他们饭吃和打报告,最后还得受林泽的毒舌精神轰炸。 简直就是虐身又虐心!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跑,可那也要有跑的机会才行啊,先不说林泽重金聘请的那个壮汉在高工资的悬赏下多么的尽职尽职看着他们,就那比他们还无耻的大房四口眼睛跟雷达似的随时抓他们小辫子。 本来吧他们人多应该算势众的,可那大房四口比他们先来,早就被林泽的高压政策给训练出来了,4个人其中还有2个女人,就跟他们七八个甭管是智力还是体力都能打成平手。 你说,后顾之忧不能解决,咋跑? 时不时被饿上两顿,大家整天又饿又累双眼冒金星哪里还有力气去想怎么逃跑的方法嘛。 再说,他们脸上印了奴籍的印记,如果没计划好还没走出镇口就被路上的百姓给围住了。 俗话说黄金条子出好人,张狗头等人有没有开始反省自己是个人渣的念头林泽不知道,他只知道‘废物回收所’的调.教效果是显著的。 至少这些好吃懒做的家伙们首先明白了不干活就没饭吃的道理…… 众人看得暗暗称奇,就连方山源虽对林泽这种极端的调.教手段担心,害怕这些人反弹做出什么事情,但没想到效果却这么好。 看来对特殊的人,就应该用特殊的办法,不能用常人心态去适量,因为这些人脑子就跟普通人不一样。 张阿婆祖孙就在私塾干活生活,‘废物回收所’的屋子小院跟私塾上课这边就一墙之隔,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看着儿子一点点变化,心里无比复杂。 心疼又生气,早知道儿子是个吃硬不吃软的贱骨头,她早就应该狠点心,当初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会期盼儿子看家里凄惨心软呐。 张石蛋儿对他爹是半点同情都没有,在他的记忆中,父亲这个角色就是个名字罢了,并且每次听到父亲名字的时候,就是他和奶奶灾难的开始,他一点都不期待父亲的出现。 祸害了家里半辈子的累赘终于给制住了,张阿婆心中感激不已,带着孙子跪到了林泽面前,磕头道谢。 她们祖孙什么都没有,只有这般表达感激。 “阿婆,如果你真要感谢我,那不如让石蛋儿拜我为师吧……” 林泽及时扶住人,趁机说出心中的想法,对古代这种动不动就下跪的礼仪还是不习惯。 一句话让张阿婆楞了,随即是欣喜若狂, “这,这当真?林先生你肯收我们家石蛋儿做您的弟子?” 师傅和老师天差地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拜师就如同认了半个爹。 林泽有能耐有关系,现在看不出什么,但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林泽将来必定前途无量,若她家石蛋儿能够成为对方的弟子,后半辈子可想而知。 当初李广财想让儿子拜林泽为师可是花了大功夫的,现在林泽竟主动开口要收自己孙子,张阿婆真觉得像是天上掉了馅儿饼。 林泽的师,岂是那般好拜的。 张石蛋儿年纪虽小,可心智成熟,知道拜师是什么意思,一双黑曜的眼睛紧张又激动的盯着林泽,不敢相信。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不过石蛋儿这名字到底不好拿到外面去,我替他提前取了个字,逸嵘,张逸嵘;意为一生能安闲逸乐,亦能峥嵘登高,前途似锦……” 简单的名字包含了绝大的期望,对张石蛋儿这孩子,林泽是有期待的。 张阿婆虽然没文化,但这般浅白的话还是能懂的,喜极而泣,赶紧拉着孙子,“石蛋儿,快,快给老师磕头。” “老师……” 张石蛋儿听话跪下,端端正正冲林泽三拜,小小身体行端立正。 拜完林泽又冲章珛三拜,目光敬慕,“师郎。” 林泽微笑点头,小孩倒是懂他心意。 “礼节简单拜过就是,快起来吧。既然都叫老师和师郎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不讲这些……” 章珛也笑了笑,伸手把人拉起来,又给拍了拍膝盖上的灰。 肚子里怀着孩子,最近一段时间他看着小孩就心头发软,父爱泛滥,何况平日他又挺喜欢张石蛋儿的,可舍不得小孩跪着。 这般疼爱让林泽都有点吃醋了,“哎,我这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又收了个跟我争宠的回来……” “老师,我我……” 从未体会过父母关爱和日常打趣的张石蛋儿脸红,沉稳的小脸露出手足无措的羞涩。 让章珛心中堆积没出使的父爱蹭蹭蹭的往上冒。 揉揉小孩头发,拉着小孩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笑容喜欢, “别理你老师,他就是个醋坛子,摸摸师郎的小宝宝,等他生下来,以后老师和师郎没空的时候,你可要好好陪他玩,这就是你的任务啦……” 小哥儿怀孕肚子涨得很快,七个月就能生,章珛现在虽然才三个多月,但肚子已经大起来,能够感觉到。 许是感觉到外面摸自己的不是爹爹和爸爸,张石蛋儿手放上去的时候,肚子里的宝宝调皮的踢了一脚。 张石蛋儿吓了一跳,“师郎,动,他动了……” “什么?动了?这小子真是,老子跟他说半天话才理我一下下,我还以为是个高冷的,结果是个小调皮,还是天生外向自来熟。” 林泽见着没好气,醋坛子猛猛的翻,儿子不亲爸爸真是很忧伤有木有。 章珛对家里这个醋坛子男人很无奈,“你每天只要休息的时候都来打扰他,人家睡觉理你才怪。” “可现在又不是宝宝睡觉的时间……” 林泽委屈反驳,先生形象破坏得一干二净。 温馨的气氛消融了张石蛋儿心中的不安生疏,懂事的拉着老师的手一块儿重新放到章珛的肚子上, “老师,师弟现在醒了,你摸摸他。” “诶,还真是,阿珛你也摸摸,这调皮蛋跟猴子似的……” 刚睡醒的小宝宝隔着肚子感觉到爸爸的手,动的越发欢快,逗乐了屋里的众人。 两大一小摸着小宝宝的画面,就像一家人。 张阿婆眼眶发红,欣慰欢喜,看来她家石蛋儿是个有福的。 - 收徒是大事情,当然不能这般三个磕头就完事,按照规矩是要沐浴焚香,当众作礼宣而广众的。 但现在暂时办不了,何况李昇那边先入门都没行正式的拜师礼,哪有张石蛋儿抢先的。 所以林泽打算等过年两个弟子一块儿收好了。 郭子安则不能只能用心教导,却不能给师徒名分,毕竟那孩子头顶响当当的‘状元命’,万一不成,他就是砸自己招牌,林泽再有信心也还是有几分担心的。 虽然没有正式拜师礼,但磕完头名分就在了。 林泽按照当初给李昇的玉佩,也给张石蛋儿订做了一个,不仅如此,还安排小孩正式进入私塾上课。 听闻张石蛋儿是他第二个入门弟子时,学生们都惊呆了。 谁不知道想做林先生的入门弟子有多难,就李昇当初可是多番考验排除万难才拜成师的,听李昇讲起当初拜师历程,大家就特别揪心惊叹。 张石蛋儿竟然不声不响的就拜师了,同学们没妒忌,就是特别好奇。 因为在大家看来,虽然拜入林先生门下好处多多,但同样也是非常痛苦的,每次看到李昇被拎走单独上师门小课时候那种生无可恋的表情,大家就觉得一点都不羡慕。 林先生的学生不是常人能做,林先生的弟子就不是人能做! “哥们,哦不,师弟才对,快说说你的辛酸史,老师是怎么考验你的?他就是个魔鬼对吧!” 李昇也非常兴奋,就跟大房四口见到张狗头当时的心情异曲同工之妙,终于有人陪他一起分享煎熬了。 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张石蛋儿听不懂,“什么考验?” “就是考题啊!没有考题考验老师怎么收的你?别给我说他就是看你顺眼有缘?” 张石蛋儿想了想,点头,“应该是吧。” 不顺眼有缘的话老师和师郎为什么无缘无故对他那么好,阿奶说他这是有福气。 “噢不————————” 得知真相的李昇爆发出了凄凉叫声,为什么他没有这样的运气! “吵。” 郭子安翻了白眼,一把捂住李昇的嘴。 生无可恋的李昇顺势靠过去当软体动物,眼泪婆娑撒娇, “班长大大~你看伦家这么可怜,明天可不可以帮伦家洗件衣服,求求你啦~” “不是有…大伯…伯?” “可是还有小衣服嘛~” “不……干。” “那今天晚上我不洗脚不洗澡了哦~我们的床铺挨着一块儿的哦~” “拿…来。” 郭子安面无表情推开邋遢家伙,退后一米远。 众人见状,对视一眼,果断冲上去, “班长大大~伦家们也要!” “……” 郭子安面瘫上终于崩裂,再次退后一米。 第124章 把张狗头这群人压下去,林泽就恢复了往日上课、复习,每天陪着章珛看账本和胎教的日子。 每天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忙得脚不沾地,章珛因为怀孕时常导致情绪波动变大,他还得想方设法的在媳妇发脾气的时候逗趣。 章珛每次都会被逗得哭笑不得,心里又感动又愧疚,他也不想在林泽面前发脾气,相公已经对他够好了,什么都顺着他。 可这怀孕的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情绪,肚子里孩子要折腾,他就从温顺的小绵羊变成了易燃的爆筒,一点就炸,炸完之后自己也是后悔得不行,易怒易哭又易笑,情绪变化莫测。 把林泽折腾的觉得当爸爸真不容易啊。 娃还没生出来就这般折腾他们夫夫俩,以后生出来还得了?肯定是个孙猴子! 不过这是自己播的种,自己造的娃,跪着也得伺候好家里的宝贝父子,左右也就这几个月的时间。 因为怀着孩子不敢太折腾,他们夫夫俩也基本在私塾员工宿舍长住了。 村里林三贵这边也没少跟着折腾,章珛肚子里的孩子不仅是家里第一个孙辈,还是嫡孙,全家人都重视的很。 姜蓉娘基本隔三差五就要往镇上跑一趟,即便有张阿婆看着帮忙照顾,她还是不放心珛哥儿,除此之外就是送些农家自己养的土鸡和鸡蛋,这些都是养身体最好的。 林三贵在村里也是放出了话,谁在山上挖到人参啊之类能给孕夫用的药材他全部都收,不用再供养林建文这个吸血鬼,林泽又时不时给他孝敬,家里现在存款多得很。 再加上姜蓉娘在外面多年也存了好些银子,她们老夫妇年纪大了银子能怎么用?还不是往儿孙身上花,那又是林泽的孩子,她们老夫妇俩的亲孙子,花钱花得更加乐呵。 本来林三贵还想在过年前把家里房子翻新一下的,不过林泽拦住了。 既然老拖后腿的陈淑菊母子单出去了,他这个林家长子就没有再单过的道理,跟林爹几个老人住到一起是必然的,他已经决定盖房子,林爹这边还盖什么。 林爹是早想喊林泽回家一块儿住了,听着林泽的打算心里美得不行,还是他老大细心孝顺,早都想好了。 现在田里的活不忙,家里又没了经济压力,林爹每天干完活就是带着姜蓉娘出门溜达。 跟村里人闲聊几句,再听人家恭喜夸奖他儿子孙子几句,再打听打听哪家的儿子人品条件如何?慢慢给林小莲看人家,日子过得别提多悠闲舒心,颇有安安心心养老的架势,让其他还在为儿女操心的村民羡慕不已。 他们老夫妻没事儿干,自然满腹心思都在章珛的肚子上,当爷奶的对孙子那种隔代亲比林泽这个当爹的还紧张,每次到镇上林泽都只能被挤到旁边干瞪眼。 老爹老娘尽来跟自己‘争宠’,连着好几日林泽就醋了,憋着气熬了几夜终于把新房子的设计图和要求画好写好,马上去请工匠。 然后把监督盖房子的事情交给俩老,人顺利打发走,‘宠’顺利争回来。 “相公,你老实交代,你来这里之前到底年岁几何?” 章珛真是服了,笑也不是气也不是,相公竟然连爹和娘的醋都吃,这是要把他和宝宝隔绝禁闭了还是要咋的,跟小孩一样。 “嗯嗯,反正黄金年岁就是了,成熟与阳光年少并重。” 林泽模糊嗯嗯,才不承认自己穿越前的真实年纪。 尽管三十岁不算老,正是男人的黄金年纪,可他阿珛才二十不到,说出来感觉实在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所以,坚决不说! 但不说章珛也能猜出几分,他相公阅历之多,为人处事各种经验之深,没有一定年纪怎么可能历练得出来。 不过不管之前相公是谁,又如何,现在这是他喜欢的男人,他肚里孩子的父亲。 无奈笑了笑,章珛靠到林泽身上,伸手抱住他强劲的腰, “行行行,不问你了,你就这样教儿子吧,等他出来折腾你,看你们父子俩谁厉害。不说这个了,江老那边的交换生估计快到了,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安排,以那些孩子的教学进度,怕是跟不上咱们的课……” 前几日江老派人送了信过来,交换生的事情其他私塾没有意外都参与了,按照信上的时间,人到这边估计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那些师生的住宿安排到不成问题,当初改建私塾的时候员工宿舍和学生宿舍的他做得比较大,足以容纳几十个人,不愁没地方睡。 主要担心的是其他私塾的交换生跟不上他们这边的课程进度,毕竟泽珛私塾目前的性质是‘童生速成班’,学习任务和强度都是非常重的。 而且李昇等学生都是林泽精挑细选的,智商程度皆远超常人。 林泽可以毫不客气的说,他的学生,任何一个放在外面都是鬼才般的存在。 “诶,那这一个月的课就放缓速度做巩固吧,基础打牢明年昇儿他们学起来也轻松点,那些交换生不求进度,我只想让他们感受下泽珛的学习氛围和方法,从学生身上突破,慢慢把青山县的私塾笼络,以后才好整顿……” 为了日后接任段文赛留下的位置,这三年他要竭尽全力的把所有埋线铺好,到时候才能在任期内做出绝对的政绩,获得他想要的结果。 ****** 说曹操曹操到,林泽夫夫俩讨论过交换生的第三天,人就到了。 江老带的队,一共15个私塾,每个私塾来了1个老师2个同学,一共45个人。 一群师生浩浩荡荡的队伍把镇上的衙差馆都惊动了,清一色穿着颜色不同,但却儒生样式衣服的人出现效果是很震撼的,平日镇上的百姓哪里见过如此多的读书人。 众人纷纷围观看稀罕,把一群小萝卜头捧得挺胸抬头屁股朝天的嘚瑟。 林泽环视这些面容兴奋还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的小孩,非常热情的接待,还特意在私塾门口挂了一条欢迎的喜庆横幅,首先展现了泽珛私塾的热情态度。 尽管当代读书人嘴里都讲什么从简低调,但人嘛,哪有不喜欢风光的。 林泽的热情欢迎让孩子们很是兴奋,同行而来的私塾先生们也很满意,在听过江老对泽珛私塾一系列吹捧,对接下来的生活非常期待。 这些师生因为只在私塾住一个月,所以林泽只给准备了房间和简单的洗漱用具,其他被褥什么的都是大家自带。 不过为了更好的让交换生融入,原本泽珛私塾的同学们就被打乱,安排去跟这些交换生一块儿住。 一来有老油条带着,新来的交换生能更快适应私塾的规矩和安排方便融入; 二来嘛,林泽当然就是有心思锻炼下他的这些孩子们,看看大家的社交和带头主导的能力。 李昇等人早就在私塾呆闷了,相互间斗智斗勇也斗腻了,正是需要新鲜玩具,不,是新朋友的时候。 大家对被打散分去和交换生一起住完全没意见,个个盯着新来的一□□换生双眼放光,内心的小恶魔蠢蠢欲动。 而完全不知众人性子的交换生们看着李昇等人也很蠢蠢欲动,不同泽珛私塾学生们的心思,这些孩子是生出了攀比之心。 来之前他们的坐馆先生可是给他们打过招呼的,让他们到了这边务必要好好表现不能丢脸,给他们私塾争光,把泽珛私塾的风头压下去。 所以盯着李昇等人,这些交换生是带着点敌视的。 而且因为这种被江老带出去见世面的机会难得,听闻又是去林泽这里,其他私塾孩子们的父母在得知消息后,都是非常积极的走了后门。 现在整个青山县谁不知道交流宴出风头的林秀才是新县令的大舅子,就凭这个身份,泽珛私塾就足够让人趋之若鹜了。 因此,在这些家长们的良苦用心下,这次来的交换生大部分都是家境不错的,毕竟没家境也没银子走后门疏通关系不是,穷学生只有几个。 这个时代阶级歧视非常严重,家境好的孩子自然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看见宿舍的大通铺床位,再看李昇等学生抱着普通的棉被过来,一个个手脚利索的铺床整理,没有半点被人伺候过的富贵少爷样子。 便以为他们不过是乡下来的穷孩子,因为但凡家里有钱的少爷小姐生活有人打理,大多都不会自理,所以心中顿时更加多了几分瞧不起。 小孩大多都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讨厌和喜欢都表现在脸上,跟当初一样,家境比较好的交换生就露出了娇惯和轻视。 这幅表现让泽珛私塾的学生们没有生气,心里只有幸灾乐祸。 每次看到这种一脸无所谓轻松到私塾的人,他们心里就特别爽,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有多少乐子看了。 这些人这幅傻逼样,就是他们的曾经呐,在林先生这里年少轻狂的结果就是没结果,即将有一群小伙伴跳下水陪他们一起煎熬能不安慰爽吗? 所以这些交换生到来的第一天晚上。 林泽交给大家给新生告知私塾规矩的任务,大家果断默契的挖了个坑,把写着私塾规矩的守则扔给交换生,就呼呼睡大觉了。 既然别人这么瞧不起咱们,那咱们也就不要那么积极热情啦。 新来的交换生拿着密密麻麻的守则一脸懵逼: 他们字还没认完啊! ************************* 要说泽珛私塾的孩子们其实也无法在短短几个月之类就把天下所有的字都认完,毕竟学得再快也是有限度的。 不过只要是给标准了拼音的大家就能读出来,不懂的生僻字都会很自觉的记录下来,晚自习的时候问先生。 自觉学习是李昇等孩子在林泽的调.教后自己悟出来的‘生存’规则之一。 众人进步神速,林泽和方山源的教导固然有功,但最大的原因还是这些孩子自己肯下功夫努力,比起同龄人,经受过林泽各种摧残的泽珛同学们,都深刻明白偷懒懈怠的后果。 而每周林泽对大家的学习成果进行排名奖励的制度,也让大家真实体会到,努力之后他们是有回报的。 但其他私塾的孩子就没有这般透彻的领悟了。 尽管其他私塾也有竞争淘汰,可远没有林泽这里凶残和紧迫,又因为其他私塾的学生一个班几十号人,先生也无法像林泽这般顾及到每一个学生,甚至量身定做学习方法。 因此,新来的这些交换生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大多连字都还认不完,规矩守则自然无法完全看懂。 再加之不知道林泽的手段,众人也不觉得熟读《私塾守则》是什么重要的大事,正所谓初来乍到,花点时间熟悉规矩才是正常的嘛。 所以大家随便了翻了翻,就扔到了墙角不管了,跟着泽珛私塾的学生一块儿呼呼睡觉。 只有那些个习惯了小心翼翼的穷孩子们,本着守规矩的本分聚在一起连猜带蒙的把私塾守则看完了才休息。 理所当然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新来的交换生迷迷糊糊听见晨跑吹哨的声音没动,甚至看见急急忙忙起床穿衣服的泽珛学生一脸傻逼的表情,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要起这么早。 交换生里面几个穷孩子好心去喊的时候,这群小少爷们还不耐烦的发了火。 烦死了,天大地大小爷睡觉最大嘛! “大早上的跑什么步啊,咱们还没睡醒呢,要去你们去,我们又不是泽珛私塾的学生,不跑不跑。” 以前他们自己私塾早上那么晚上课都要迟到,让他们干这种天还没亮就起床跑步的事情,那事绝对不可能的。 再说他们又不真是泽珛私塾的学生,这里的先生还真敢罚他们吗?那肯定不可能,打狗看主人,要罚也得他们自己先生来罚嘛。 一群小少爷天真的有恃无恐。 李昇等人看着这群家伙们努力作死,心里那叫一个高兴,谁都没多管闲事的去劝说,整理整理衣服就到后院操场上集合锻炼身体去了。 几个贫寒的交换生好心喊不动,看着泽珛私塾的学生离开,担心私塾守则上说的‘严重惩罚’,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赶紧跟上去。 “就你们几个?” 因为最近不用回村,每天早上带学生们锻炼的任务,林泽就接了过来,反正他也是每天早上都要锻炼身体的,正好教这些学生们一些锻炼方面的科学技巧。 虽早就料到这些新来的交换生肯定要出点问题,可第一天晨跑竟然几乎全部缺席,林泽的心情非常不好。 “是的先生,就我们几个呢,他们还在睡懒觉!” “我们喊过他们的,但他们说不是泽珛私塾的学生不需要遵守规矩!要罚也是他们先生自己罚。” “先生,他们的行李昨天晚上都还没有收拾好,宿舍脏乱差,严重把我们也影响了!” 泽珛私塾的同学们看着林泽不好看的脸色,兴奋的积极打小报告,等着看好戏。 几个贫寒交换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那么高兴,站在旁边不敢说话,因为泽珛私塾的林先生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闻言,林泽笑了笑,盯着自己的孩子们摸下巴道, “说的是,别人家的孩子还真不太好拿捏处罚力度,不过俗话说入乡随俗,到了咱们这里也不能太嚣张对不对?昇儿,你说,现在咱们怎么办才好呢?” 李昇积极响应,“饿肚子!” 泽珛私塾从来不会体罚大家,但克扣吃食的事儿干得很爽,俗话说饭都吃不饱谁还有心思闹,饿几天可比打上几十板子的惩罚反省效果更佳。 有样学样李昇最拿手了。 不过……林泽听着很没好气,踹了自己这个没创新和不细心的徒弟一脚, “纸上谈兵不切实际!没看见老师昨天临时把杂物间改成了小卖部吗?” 针对这次来的交换生,大家带的什么玩具啊零食啊同样全部给没收了,不过这些小少爷的零花钱却是完完整整保留了下来。 小卖部,学生的心头好,学校的聚宝盆,来了一群有钱的小少爷他怎么能够错过。 狠狠踹了学不够致用还一脸委屈就知道撒娇的大徒弟一脚,林泽又看向郭子安和张石蛋儿,突击考验, “你们两个怎么说?” “找他们……先生。” “层层高压。” 整个私塾智商和学习最好的就是这俩,俩孩子不负重望,面无表情的一起出了个馊主意。 林先生固然可以直接惩罚收拾那些不守规矩的交换生,但到底不是他们泽珛私塾的学生不能真的下狠手,不仅效果不大,而且还容易引起反作用。 但从交换生们一块儿来的先生身上下手就不需要顾忌了,教不严师之惰,学生不听话先生必须得负责…… 几个来自其他私塾初来乍到的贫寒交换生一脸听天书。 泽珛的私塾的同学们一脸恍然大悟。 很明显,同样的年纪两者思想认知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世界,甚至几个遵守规矩的交换生很不明白先生想处罚人,为什么还要问学生。 这对比让林泽满意,微笑点头, “很好,去吧。既然来到咱们的地盘,是龙就给咱们盘着,是虎也得给咱们卧着……” “是,先生,我们马上去!” 泽珛私塾同学们异口同声响应,马上默契的四散开。 众人拿的拿鼓,找的找锣,然后一窝蜂的跑去江老等跟着同行来的先生宿舍方向。 在几个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交换生的面面相觑中,一道震耳欲聋的敲锣打鼓声,猛的响彻天地—————— 睡得正香的先生们被惊醒。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走水了还是地龙翻身了?妈呀,快快快快跑……” “诶诶,老刘你等等我啊,拉我一把,我这把老骨头不经烧……” 一群先生们被吓得惊慌失措,衣衫不整地跑出来。 等发现是虚惊一场,有人故意敲锣时,这些还没睡醒的先生们脸色难看了。 原本他们对泽珛私塾印象很好,充满了无尽期待,结果这才第一天竟然就遭受到了如此‘惨无人道’的对待,这般把他们吓唬出来,实在太丢人了! 有个就穿了亵衣没来得及穿外套的先生气得当场质问, “林秀才,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老也头发凌乱,抱着老胳膊老腿冻得哆嗦,一脸着急的看向林泽,暗道这小子又搞什么名堂,大早上的折腾他们这些老家伙。 林泽笑了笑面露无奈。 泽珛私塾的同学们默契又积极上来响应, “教不严师之惰,几位先生,你们的学生睡懒觉不参加晨跑!” “他们还说不是泽珛私塾的学生,我们先生管不着他们!” “他们又脏又臭,昨天晚上没洗脚就上床睡觉了!” 众同学你一言我一语,毫不客气的把还在宿舍睡大觉的那□□换生给卖了个一干二净,一边说一边满脸嫌弃。 他们确实没说慌,现在还在睡觉的那群小少爷交换生真的是特别邋遢啊,因为没人伺候,不会生活自理,昨天刚到又累,于是大部分都偷懒,没洗漱就钻到被窝睡觉了。 看得李昇等人是无比嫌弃,他们当初刚开始的时候也不会生活自理,但基本的个人卫生也没懒到这种程度啊。 交换生的规矩林泽当初可是说清楚了的,尤其是自理能力方面着重强调,就担心送来一群头疼的小少爷浪费他管理时间,结果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过。 既然不遵守规矩,他当然也不能客气。 林泽不管其他面面相觑的先生们,直接看向江老, “江老,交换生的合约书我们可是写得清清楚楚的,双方学生到了地方必须遵守当地私塾的安排,如今你们的这些学生不听话,我也不好直接收拾他们,毕竟我这个人比较凶残,我泽珛私塾的规矩也比较苛刻,他们怕是接受不了,所以……” 说道这里,林泽顿了一下,才微笑, “所以今天就辛苦各位陪来的先生们了,正所谓教不严师之惰,咱们做先生的当以身作则,言传身教,晨跑是泽珛私塾最重要的教学之一,好处多多,还请各位先行体会之后,回去好好劝阻这些孩子们,大家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还能怎么意下如何。 众位陪行先生看看旁边整齐划一排着队的泽珛学生,再看看稀稀拉拉就来了不到十个人的交换生。 最后再看向隐约还能听见跌宕起伏呼噜声的学生宿舍……脸上有点发热。 “咳咳,林先生说得有理,当先生的就该以身作则,言传身教,我们那些孩子昨日赶路实在累得慌,今日定是太疲惫起不来,不如就先让我等先生替他们先行感受下泽珛私塾的氛围。” “对对对,昨天我们可是好生折腾才到南阳镇的,孩子们太小身体受不住,此番交换任务是学习,我等先生应当带头先学习,林先生,你们私塾这个晨跑锻炼怎么弄的?快开始吧,一日之计在于晨,抓紧时间……” 到现在为止学生宿舍还在响的呼噜声明晃晃的打着脸,带队的先生们只觉得无比丢人,只想尽快把篇翻过去,哪里还有心思计较自己被吵醒的事儿。 不就是晨跑嘛,等跑完回去再收拾那群还在睡大觉的小家伙们,真是太丢人现眼了! “既然如此,各位先生整理整理衣着,咱们今天就先跑十圈步热身吧。” 林泽笑笑拍拍手。 十圈?! 众先生回侧头看向泽珛私塾作为操场的诺达空地,瞪大眼睛。 泽珛私塾的同学们欢呼,“嗷嗷嗷,今天竟然只用跑十圈,太幸福了……” 第125章 古代的地皮不像现代那么寸金村土,很多宅院如果位置比较偏僻,周围的土地只要你不继续修盖房子,随便围点地方养猪养牛什么的一般没人管你。 私塾本身的院子肯定不能作为操场用,林泽就在宅院后面用栏栅圈了块地方当做活动的操场。 面积并不算太大,操场围着跑步一圈不过才200米罢了,十圈也不过是2000米,作为热身运动正好。 像私塾已经习惯晨跑的孩子们,林泽已经把锻炼强度慢慢增加到了每天早上20圈,外加再打一会儿强身健体的拳脚。 今天让这些先生们只慢跑十圈,已经是他考虑到这些人常年不运动而放松了,不过像江老这种年纪大的还是剔了出去,毕竟是老人折腾不起,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 可十圈这个数字听在众人耳朵里,简直就是惊天大雷,他们这群人年纪轻的都有三十多,大多在四十岁左右,半辈子不运动,这会儿跑十圈步,他们宁愿去抄十本书! 众人霎时就想反悔,但林泽本来就是打着恶整他们的目地,直接抢在他们前面带队开始跑起走。 泽珛私塾的学生们也非常自觉和整齐划一的跟在后面,一边跑还一边背着三字经、千字文,每个孩子脸上都洋溢着青春活力,不见半点委屈枯燥,学习氛围不经意间体现。 几个贫寒交换生见状,也惶恐的赶紧跟上去,虽然他们背不完《三百千》,但是好在都是农家小孩出身,至少体力跟得上。 一群小孩子都没有抱怨坚持,他们这些大人先生还好意思退缩吗? 无奈之下,一群中年先生们只得赶紧整理衣衫,慌慌张张的跟上去晨跑锻炼身体,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对隔壁呼噜声响得特别舒服的小家伙恨得牙痒痒。 他们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己的学生这么没用丢人呢! 尽管是慢跑,可对平日不怎么锻炼的人来说,2000米的距离还是足够喘好久的气了。 十圈步跑下来泽珛的学生是一副轻轻松松的表情,几个贫寒交换生也还好,一群先生们则直接瘫坐到了地上去,累得不想说话。 再看林泽继续带着孩子们练习强身健体的拳脚,操场上喝喝充满气势的吼声,江老等先生的心中是分外复杂。 暂不看双方学生的成绩如何,仅仅是对学习的热情和精神面貌,泽珛的学生就远超同龄人一大截。 同为读书人,他们也明白乐趣和精神所愿,是学习成效非常重要的一点。其他私塾也不是没想过用一些方法提高学生的兴趣和自觉努力,可是效果都不佳。 就比如说泽珛私塾的晨跑锻炼身体吧,的确非常值得学习,想考科举身体锻炼是必须的,他们只不过是因为放弃了仕途才不锻炼,孩子们确实需要。 可江老等人也深刻明白他们施行的效果绝对没这么好,就连他们大人自己都不想早起锻炼,何况正在长身体贪睡的孩子们呢,绝对怨声再道。 林泽这家伙到底有什么法术?怎么就让他的学生这么听话和自觉呢? 江老一群先生们无比纳闷。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只见林泽带着学生们锻炼完之后,拍拍手做指示,然后一个彪壮大汉就拿着皮鞭凶恶的赶着十几个人出来。 那些人有脸上刻了奴籍印字的,也有没刻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是一副也刚锻炼完满身大汗的模样,在看到林泽时也皆露出一副惶恐害怕的表情,就跟看见洪水猛兽似的。 但林泽没理,把众人招呼过来后,就开始跟学生们说话了,开始每天早上的洗.脑,不对,是思想教育。 “看看看看,这些人就是你们不努力成绩不合格的下场,先生的大伯大伯娘他们几个的光荣事迹就不说了,你们都是知道的,先生为了我们家的血统纯正,不得不用心良苦对他们进行改造,当然这种前提是先生得有本事,先生以前也被他们祸害得不轻,不过因为先生很努力!所以现在换先生收拾教育他们了……” “这几个新来的叔叔伯伯必须得给你们好好说说,你们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到先生这里的吗?那是他们爹娘把他们卖了的,因为他们太蠢太懒又不努力,不能给家里创造价值还惹事,被抛弃是必然的结果。” “同学们,你们记住,靠山山倒靠水水枯,没有人能够让你们靠一辈子,养你们一辈子。你们要是不想像他们这样,就努力读书,不就是背几本书,做几道题么,这比让你们天天干活还要饿肚子难吗?” “告诉先生,你们要不要天天干活还吃不饱?” “呜呜,不想!” “你们要不要偷懒没出息然后被家里卖掉?” “呜呜,不要!” “要不要以后像他们这样被先生骂也只能干瞪眼?” “不要不要,先生我们才不要这样,我要住大房子,我要吃肉,我还要娶十个媳妇天天为我争风吃醋,呜呜,下次考试我肯定会考第一名的……”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没有例子没有概念。 天天看着林大昆和张狗头一群人在隔壁院子哀嚎连天,再亲眼看见这群人灰头土脸的样子,泽珛私塾的学生们受到的刺激和激励是绝对的。 众学生一边想着未来自己也有可能变成那种样子呜呜哭,一边又听着林泽的话满心冲劲儿十足。 几个贫寒交换生听着泽珛学生们的雄心壮志,满眼羡慕和激动。 他们也好想娶十个媳妇为自己天天争风吃醋! 江老等人心情:一言难尽…… 天才的教育方式,就是不走寻常路,林泽的目地更是想把手下这十几个孩子制造成鬼才,所以有时候这教导手段就难免有点偏激了。 不过好在他看人的眼光不错,这些孩子底子是良善的,又有方山源在旁边跟他搞思想拉锯战,所以这群孩子性格或许会长歪,但本质还是直的。 每天固定的晨跑锻炼结束,孩子们一窝蜂散掉去洗漱,林泽冲还坐在地上没形象休息的先生们拱手作礼,道了一句‘见笑’,也跟着拍屁股走人。 徒留一群现在们在原地思考半天,休息足够后,马上回屋以雷霆速度换完衣服,就提着戒尺去到了学生宿舍,发泄心头怒火了。 “啊嗷嗷嗷——” 一阵痛苦的尖叫之后,是先前态度无所谓小少爷们的哭声,“呜呜,先生我们错了……” 交换学习的第一天,新来的交换生90%是举止被戒尺打肿的双手上课的。 泽珛学生们内心暗爽,下课之后去调戏, “哎呀,你们被先生打手啦?看上去好吓人哦。” “就是,都肿了,你们先生真凶残,我们林先生从来不会体罚我们,林先生说小孩子打多了长不大……” “真是好可怜哦,你们先生为什么那么凶啊,我们林先生方先生可温柔了……” 一群不嫌事儿大的泽珛学生装模作样扮好心,完全忘记添油加醋的罪魁祸首压根就是他们自己。 众交换生委屈金豆子直包在眼眶里就差掉下来了,很想回家。 几个贫寒的交换生默契的缩到一边,喝着上午补充营养的甜豆浆装聋作哑,回味着食堂肉包子的早餐,有种想在泽珛私塾呆一辈子的想法…… - 接下来的几天,交换生中的富家小少爷们陷入了水深火热的改造生活。 而贫寒的村孩子则觉得自己来到了天堂,除了跟不上课程进度外,泽珛私塾的一切都令他们无比向往和留恋。 他们上的只是私塾的古文课,比如拼音、现代数学、速记课这些他们听不懂,也是私塾最大底牌的课程林泽没让交换生听,毕竟涉及到私塾的核心嘛,其他先生也能理解,独门的东西自然不能轻易分享。 而每天早上对起不来床小少爷们深恶痛绝的晨跑,对习惯了从小干活的乡下学生来说完全就是小事情。 在适应几天之后,贫寒交换生就非常喜欢晨跑了,因为那种大家一起努力一起背书的感觉特别有带动力,短短几天时间他们竟然就神奇的把以前死活背不下来的书给背完了,还不觉得累。 不过虽然跟不上课程进度,但私塾图文并茂的讲课方式却让人思路十分清晰,一些新颖的想法和概念也令他们容易接受理解。 而私塾的‘实践活动课’‘游戏课’这些也令大家喜欢不已,小孩子们只觉得这些课是放松玩乐,可在陪同的先生们眼中却发现这些看似胡闹和误人子弟的玩耍,却神奇的让孩子们的思维方式得到了开阔。 这种思想的开阔目前或许看不出来有什么好处,但绝对是奠定孩子们未来的基础,在关键时刻思维的宽阔和狭窄优劣就能体现。 其实这不是最让陪同来先生们最吃惊的地方,他们最吃惊的是泽珛私塾的饭菜。 原本第一天他们以为只是泽珛为迎接他们食堂做点好饭菜,可是后来每天不同花样,却皆是荤素搭配的伙食,以及从泽珛同学口中得知他们一直饭菜都是这种水平,大家就被震撼到了。 是的,真的震撼,在这个大多数镇上家庭都不敢天天吃肉的世道,林泽竟然给孩子们一天三顿都吃,天天早上都有肉包子。 并且每天鸡蛋是必须吃的,牛奶和豆浆换着来,但也是每天都有的。 除此之外下午还有一顿加餐,水果蛋糕面包糕点花卷之类的也是换着花样来,在伙食上,泽珛私塾简直不把银子当银子花啊,这待遇比普通殷实人家都过得好。 那些享受惯了的小少爷们或许不觉得有什么,可那小部分的贫寒交换生就真的觉得自己在过神仙日子,天天吃饱,顿顿吃肉,那是村里人大多数人一辈子的梦想。 原本在知道泽珛私塾的收费标准大家还不满,觉得林泽肯定贪了。 但现在大家不敢这么想了。 先不说以林泽的教学成果绝对对得起商户孩子们的高价束脩,就但说伙食费吧。 一年30两听起来似乎很多,都赶得上其他私塾贫寒学生的束脩了,林泽所为的贫困特招生好像也没有便宜什么嘛,可按照泽珛私塾的伙食标准,相信任何一个农家都愿意把孩子送到私塾来养。 只要30两,泽珛就能还大家一个白白胖胖,又有学问的儿子,这笔账是个人都会算。 其他私塾的确只要二三十两的束脩,可孩子吃喝不包啊,再加上给夫子送的节礼,一年下来数目不可估计。 最重要的是,泽珛私塾会发布一些勤工俭学的任务,给孩子们利用空余时间赚点银子减轻家中学费负担。 不得不说,林泽,是个奇特的人。 一群陪同的先生们心中感叹。 新来的交换生开始的确问题多多,但上过几天课,跟泽珛私塾的同学们熟悉适应之后,情况就好了很多。 泽珛私塾目前13个学生,除了张石蛋儿跟郭子安是属于沉稳类型,其他都是跳脱的,一个个带动感染力特别强悍。 除了课程进度跟不上,适应泽珛私塾制度后,一□□换生就都不亦乐乎了,全部放飞自我解放天性。 交换生们跟着泽珛的小魔鬼们课间放学上蹿下跳,天天以跟‘废物回收所’的人斗智斗勇为乐,这可比他们以前什么斗鸡斗蛐蛐高端好玩多了,因为捉弄得好,林先生还有奖励! 张狗头和林大昆两批人被一群小家伙折磨得够呛,前有林泽这个大恶魔,后有私塾学生一群小恶魔,他们已经放下恩怨暂时联合,决定先抵制这群魔鬼再说,真是太欺负人了…… 不过交换生学业方面大家虽然跟不上,但也没落下,不教这些孩子拼音数学和速记方法的课程,但林泽给这些孩子单独开放了一堂针对性的教学课。 明明同样的授课内容,但学生们上林泽和方山源的课时效果就会好很多。 几次试验之后,陪同的先生们也收起了轻视之心,认真学习泽珛私塾的教学方式。 但前提是,首先,他们必须先把节操丢掉…… - 如此,在私塾交换生项目快乐进行的时候,段文赛那边也终于发布了一个令青山县百姓热议的消息。 那就是,官府要卖地皮,筹钱给各百姓修路。 这个消息是贴了告示,衙门敲锣打鼓给百姓念出来的,真实性不容质疑。 住在乡下的百姓们听到可高兴坏了,直呼新上任的县令是个爱戴百姓的青天大老爷,仁心仁义干实事。 这个时代最愁的是什么?不是吃喝,而是交通,先不说去远处,就单单说住在村里的人想进城镇,实在都是件艰苦困难的事情。 崎岖的道路不仅耽搁时间,也导致村民很难将村里的产物带出来换成银钱,购置各种生活物品也十分麻烦。 一条整齐的道路是大家都知道的好处,但想拥有这么一条路,却不是容易的事情。 朝廷没有足够的银子给各地的老百姓修路,百姓们自己也穷的慌,因此兜兜转转,还是只能在泥土路上坚持着…… 林泽跟段文赛谈话的时候,第一个建议就是修路,只有交通发达了,其他的事情才能顺利发展,效率才能提高。 而修路也是最直接惠民的事情,好处,百姓们都看得见,摸得着,更体会的到,事情成功新县令的名声功德不就出来了吗? 朝廷国库没有银子拨款不要紧,咱们可以自己筹集呀,国家什么东西最多最值钱,又是闲着没用的?当然是土地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林泽毫不客气将现代的地产概念普及给了段文赛,给对方出了个“地皮竞标”的注意,将个小镇周边的荒地圈出来作为售卖的商品。 适用对象当然是青山县的商人们。 林泽并不是捋这些商人的羊毛,抓着肥羊坑,而是有些事情需要大家合作才能好好发展。 这些荒地或许现在看来是没用的,但将来他会让这些愿意出钱的商人获得回报。 不过有他这种现代思维先见之明的人并不多,这个时代的人并不了解地皮的重要性,规划和开发在落后的时代非常难进行。 因此,这次官府要卖的荒地就真的是荒地,大家想不出镇外那种没法种粮食,杂草丛生的地拿来有什么用。 而对于以后准备的规划和开发念头,林泽和段文赛也不可能直接说出来。 所以,在各镇商贾们看来,官府这次说什么‘卖地凑钱修路’,根本就是圈钱的借口罢了。 以前那些县令官员也是这般,不敢明着贪银子,便找各种理由收刮他们商贾的油水,一群商贾老爷听到消息告示,个个简直脸都烂完了。 内心吐槽这新上任的县令比以前那个假仁假义的王县令还坑爹,未来三年生活凄惨。 这种场面林泽都有预料。 为了辅助段文赛这条政绩顺利进行,消息出来后,他私下里把南阳镇的商户都喊到了一起。 “如果各位信得过林某,这次官府卖的地,你们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把众人聚集起来,林泽别的什么也没多说,只说了这一句话。 大家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已经尝试过几次跟着林泽走有肉吃的甜头,尽管不明白,但纷纷还是听了进去。 信得深的就多买,有疑虑的就少买点。 至于李广财郭员外几个仔细考虑之后,则咬牙决定赌一把,直接拿出了大半家财,富贵险中求,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便搏他一搏。 村里这边,林泽也特意回去了一趟,说服李老福和族老们组织村民凑钱,以村子的名义购买一块。 村民们也是搞不明白,大多都不情愿心疼银子,但最后扛不住几位族老的施压,还是纷纷松了口袋,当然,下来就免不了怨言。 面对这些眼界浅的村民,几位族老又不敢把林泽透露的消息说出来,只能用族老威压镇压, “都闭嘴!这是宗族的决定,谁要是不愿意再闲言碎语谁就滚出去,别当咱们河坝村的人!” 村子就是根,离了村子在外面谁有几个活得下去? 族老们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谁还敢再说话,就算心里不情愿,也只能忍住,宗族的力量不是个人能够抗拒的。 总归宗族不会自己作死吧?连林家两房人都参与了,买地估计可能真的有好处,想想大家也就平静了下来。 而其他村的人看到河坝村的异动,心里细细琢磨之后,也纷纷跟风。 反正村里一人凑一点,平摊下来就是有什么问题也损失不了太多,万一有好处他们也能跟着沾光不是?毕竟新县令的亲戚在河坝村,没好处河坝村能上? 如此,在这般从众心理的跟风下,整个南阳镇筹集的银子数目是非常可观的。 而林泽,自然也趁机囤了一批廉价地皮。 整个‘官府地皮竞标售卖’政策下来,最后一共筹集到了十万两的银子。 而南阳镇竟然仅凭一镇之力就青山县占了一半成绩,简直把其他镇的人都给惊懵了,暗道还真没看出来南阳镇的人竟然这么有钱! 段文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和银票,心情也极为波动,实在没想到如此轻松就财政的问题解决了,这么多银子修路绰绰有余。 心里高兴,当即朱砂笔一落,给积极配合朝廷工作的南阳镇写了一篇表扬赋,做成石碑送过来,并且修路工作首先从南阳镇进行。 这让出了大血的南阳镇百姓和商户们心里好受多了,虽说出了银子,但最先便利的是他们,总归有几分安慰。 并且因为修路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村里闲着的汉子们也有了做工的地方,倒是能在过年钱赚回点银子,不至于过年太穷酸。 “前面银子出去,现在干活又赚回来,修了路又方便咱们,其实也不亏的哩……” 村民们这般想,顿时就不心疼前面给出去的银子了,反正兜兜转转银子还是回到她们的兜里。 而当日后她们以为的这些荒地变成金饼子的时候,众人才是真正欢喜大叫,又后悔自己眼光太浅,应该多再出点银子的! 外面的这些热闹火热,但这都不关在私塾学习的孩子和先生们的事情。 一个月的交换生计划时间结束,交换生们就应该返回了,顺便轮到泽珛私塾的同学出去。 自己手下就13个学生,反正就去5天,林泽干脆大手一挥,把人全部扔了出去,趁机锻炼大家的实操能力。 而他和方山源两位先生也可以放一个假,好好休息休息。 这几个月学生们学习辛苦,他们两位先生也没轻松到哪里去,把这些小魔鬼扔出几天,他们俩也能喘口气。 “到了外面别惹事,谁给我丢脸了回来别怪先生我太凶残,好了,你们可以滚了……” 在江老等人无语的目光中,林泽十分积极爽快的把大家的包袱扔出来。 然后叮嘱完毕,拍手关上私塾大门,整个表情动作不带半点留恋,一句‘你们可以滚了’绝情的让他们都感觉心里好受伤啊。 可结果转过头,泽珛私塾的同学们却是一脸的依依不舍…… 还有同样这段时间被虐得死去活来交换生同学们,竟然也是满脸的‘我不想走’表情。 各私塾的先生们内心极度的复杂,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林泽到底有什么邪术,怎么就让这群头疼的孩子那么忠心耿耿喜欢舍不得…… 然而事实是。 “呜呜,为什么要当交换生啊,人家这个星期都吃不到免费甜品了,日子没法过啦。” “就是,这周没法勤工俭学赚银子,我爹娘又得上山打猎了,不然明年我就交不起伙食费了,山上很危险的,诶。” “啊啊啊,好不容易才不用洗衣服了,这5天又要回到解放前了……” “哎,昨天狗头叔叔跟我打赌赌输了,答应给我捶背捏腿的,现在便宜他了。” “就是,没了废物回收所的叔叔伯伯们,咱们这几天奴役谁给咱们干活呐,一把辛酸泪……” 一群依依不舍的泽珛同学们颓废的背着小包袱出去闯天地。 废物回收所这边。 张狗头林大昆等人躲在门后惜惜目送,满脸的喜极而泣:NND,这群小魔鬼终于走了! 第126章 小恶魔们出去了,私塾不用上课,就一下子空出了时间。 趁着这时间,林泽准备带章珛去县城一趟,逛街散心放个假,顺便也去看看珺哥儿。 他这个半路认的弟弟模样是个文静的,但性子熟了之后却也是爱热闹的,许是在县城还没交到好朋友,便隔三差五的让人往这边送信送东西,与章珛写信聊得不亦乐乎。 珺哥儿的肚子先怀上,现在肚子已经很大了,估计过年就能生,不能轻易走动,便也只能他们过去看望。 姜蓉娘也很想过去看儿子,但村里的房子正在如火如荼的盖着,需要人看着,林三贵又是个粗心的,她不放心走,只能遗憾的做了些儿子爱吃的点心,装些农家的东西让林泽一块儿带过去。 其实像土鸡鸡蛋这些外面都能买得着,不过当母亲的总是觉得外面东西没自家好,全是一番心意。 林泽也只能扶额带着一群叽叽喳喳直叫的鸡鸭上路。 到了县城地方,段文赛还在衙门办公,别院只有珺哥儿和丫鬟小厮在。 “哥哥,阿珛!” 看到林泽两人忽然到来,珺哥儿喜得立马从软椅上扶着肚子起来,眼看着就要跑的架势,吓得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脸都白了。 如今别院的丫鬟婆子都是段文赛重新买的,不知道段家京城的底细和主子的过去,只知道老爷十分宠爱这位夫郎,他们做错什么事情都可以,却千万不能在服侍夫郎主子上面出差错,否则肯定完蛋。 珺夫郎这都快6个月的身子了,正是要紧的时候,哪能这般莽撞跑跳。 “珺哥儿,我和相公来看你了!” 章珛见到人也高兴的想跑过去,珺哥儿是洛哥儿之外,他第二个投缘的人,这段时间他们相互写信聊得可开心了,见面难免激动。 林泽看着吓得眼角直跳,赶紧双手出动,“你们俩慢点,我的俩祖宗……” 右手扶媳妇,左手接弟弟,两个孕夫两个大大大祖宗。 “哥哥莫怕,不要紧的,咱们肚子又不是陶瓷做的,你可别跟少爷一样动都不让我动,这些日子我可都闷坏了。” 有兄长关怀的感觉令珺哥儿很是新奇喜欢,但也很无奈,因为兄长跟少爷一样,把他当成陶瓷娃娃,稍微动下就跟天塌下来似的,别说出门,就是院子都不让他多逛下。 章珛深有同感,一样的委屈,甚至更加幽怨, “珺哥儿,你可不知道你哥哥比你的少爷还恐怖,他给做我坐了个轮椅让我坐!对了,他给你也做了一个……” 说起这个章珛就是气不得笑也不得。 因为听说小哥怀孕比姑娘脆弱,第一胎好些小哥都会无缘无故没掉,第二胎才能稳住,林泽就陷入了神经质的担心中,看着他多在外面走两步就怕得不行,简直恨不得。 可又不能不让人出来透气吧,于是林泽就给想了个主意,找木匠订做了张轮椅,这样就可以推着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安全了。 看到东西的当时,章珛觉得自己一口血堵在喉咙上差点没吐出来。 他怀孕而已,又不是腿断了…… 闻言,珺哥儿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林泽却是一脸认真,煞有其事,眉头轻挑, “笑什么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轮椅多好啊,能坐能走出行必备,你们两个粗心的自己不注意,还不许我这个当爹和当舅舅的谨慎点儿?两个大咋呼。” 林泽很是没好气,两个小哥儿年纪轻,第一次当爹没经验又粗心,真是愁死他了。 “是是是,是咱们咋呼,辛苦相公/哥哥了……” 章珛和珺哥儿异口同声的笑,嘴上说嫌弃,但对这份过头的关心还是很受用的。 林泽这才笑起来,嘚瑟洋洋的把专门定做的椅子搬进院子,还有姜蓉娘带的东西,手脚利索爽快,相貌俊美斯文,行为却没半点文弱书生的模样,充满着男子气概。 把院子里未婚的丫鬟小哥们瞧得面红心跳。 可惜林泽是个眼里只有他媳妇的木头,别说给点回应,连从人家面前走过都没注意到是男是女,扶着章珛坐下,又去看珺哥儿的肚子,询问弟弟最近的情况。 兄长的角色他当得很是自来熟,毕竟穿越以前他也是家里的大哥,下面有两个弟妹,适应得很快。 尽管县城的情况珺哥儿在和章珛通信的时候大多已经说过了,但林泽还是想亲耳听,因为近距离能够观察到对方是否撒谎有所隐瞒,这些笔墨体现不出来。 姜蓉娘不在身边,珺哥儿一个人他们家里难免不放心。 “哥哥阿珛放心,我在这边一切都好,少爷他很宠我,每天忙完公务就回来陪我,外面的应酬全部都推了,就是因为这肚子一时半会儿没法出门,还没交上什么朋友……” 知道家里那边不放心,珺哥儿很老实的把自己情况都说了出来,好的坏的都说,没有报喜不报忧。 看得出来对方没有隐瞒,林泽就放心了, “现在怀着孩子忍耐几月,等过年孩子落地,年后路修好,县城到南阳镇也就不过是一个时辰的距离,到时候想回来就回来,这边受了委屈别忍着,你记着,哥哥护你还是护得住的,否则爹娘也不放心。” 章珛一起点头,认真叮嘱,充满着自信, “对,受了委屈千万莫自己憋着,回家告诉我们,相公一定会给你出头的,就算是段县令,你哥哥也是有能耐讨回公道的……” “知道了,若有委屈,我定回家找哥哥和阿珛告状。” 珺哥儿心里很是欢喜。 难怪人家都喜欢当弟弟妹妹,有兄长撑腰的感觉真的很好,虽然少爷也会给他撑腰,但娘家和夫家总归是不一样的。 有段文赛护着林泽到也不担心珺哥儿出什么大问题,简单的叮嘱把姜蓉娘的问候带到之后,就把送给弟弟另一份礼物拿了出来。 “这是地契,官府这次卖地皮凑银子修路,价格很是划算,你成亲哥哥不在,现在正好趁机给你补上,娘家送你的嫁妆别人没话说……这东西你要保管好,多的话哥哥不方便说,总之你记住,这几张不过几百两的地契,说不定以后就是千金不换的宝贝。” 何止千金,林泽其实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只要计划顺利,这几张地契将来价值万金,甚至连城都说不定。 关于规划和开发的想法他并没有告诉段文赛太多,只是隐约透露了点,段文赛也仅仅知道他将来如果坐上青山县令的位置,可能会对这些地皮进行利用,将其变得值钱。 但是林泽更深层次的打算和预估情况,段文赛就猜不到了,也不可能猜到,因为林泽的想法和打算在古代人看来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珺哥儿对地皮的事情也只是有所耳闻,知道他家少爷用荒地筹集了很多银子来用,并不知道地皮的重要性。 不过既然兄长这般叮嘱,他自然要好生保管东西。 再说,这可是哥哥送他的嫁妆,是娘家给他的脸面和撑腰,很重要的东西。 珺哥儿笑容开心,小心翼翼的把装着地契的盒子抱在怀里,看向林泽满是兄长的依赖, “哥哥和阿珛这般挂记珺儿,都舍得不你们回去了,哥哥和阿珛就在县城多呆几天陪陪我吧,我给你们讲京城的事儿,以后哥哥去京城考状元时就不怕生了……” 章珛最喜欢听他说京城的的繁华了,顿时雀跃,“珺哥儿,我们这次有5天的时间呢,你慢慢说!” “你们两个对我还真有信心啊……” 林泽闻言笑起来,忍不住伸出双手,抓住媳妇和弟弟两颗小脑袋一块儿揉揉,享受被人崇拜的依赖。 不过两个小哥儿实在对他太有信心了,状元是那么好考的吗?他自己都没信心,考个举人能弄到县令的职位就满足了,其他的,真心看运气。 但章珛和珺哥儿就是很有信心。 一个是对自己男人盲目的信任,一个是见识过京中才子之后的对比,虽然珺哥儿还没见识过林泽的才学,但林泽的所想所为,皆是远超同龄人。 科举考的重点不在诗词歌赋有多么惊才绝艳,而是对时事的把握和决策,这点,兄长具备充足。 “哥哥便是那暂时卧于浅滩的蛟龙,总有一日会一飞冲天的。” 珺哥儿笑眯眯地,任由林泽揉弄他头发,享受来自兄长的亲昵。 章珛也是满脸的笑容,他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他相公做不到。 林泽被夸得心花怒放。 在家被媳妇推崇,在外被弟弟夸奖,像他这么容易嘚瑟,真是尾巴都快忍不住要翘到天上去了。 院子里一片笑声亲昵。 而院门口刚走进来的另一个人看到院中林泽伸手揉弄珺哥儿画面的女人就是脸色难看,火冒三丈了。 “珺哥儿,你在干什么?好啊,你竟然背着夫君偷人,还是这么光天化日!” 华月淑站在门口,气得怒声大吼。 ************************ 古代性别防守严谨,小就有七岁不同席之说。 林泽揉珺哥儿脑袋头发的举止放在亲人方面来说,倒也没什么,反而还有亲昵关怀之味。 不过那是在知道关系的情况下,而不知情的人看到就会像华月淑这般,误会有什么,毕竟这里小哥儿跟姑娘一样,是处在嫁人的地位。 华月淑生气也不是真的为段文赛这个夫君,她们之间本来就是因为各取所需而成亲,没什么真正的男女感情。 她之所以反应这么大,这么愤怒,是因为不服气啊。 本来她就看不上珺哥儿,对方不过是个曾经为奴的卑微小厮,她虽是尚书府的庶出小姐,亲母地位不高,仔细追究起来身为也挺尴尬,可怎么也比这个小奴强吧,没能争过对方把握住段文赛她已经非常心塞了。 经过上次段文赛的严厉警告,她想了这么多天也终于想通,总归这个小奴再怎么得宠也撼动不了她的位置,她干嘛在这种渺小的人身上费心思呢,平白得罪了夫君。 于是在身边老婆子的指点下,今天她就带着东西过来别院,准备和解算了。 不然夫君一直住在别院不理她,她一个人上哪儿去生嫡子啊? 再说珺夫郎现在怀着孕,是最好爬床的时候,可不能再便宜别的小妖精,好歹珺哥儿的性子不争不抢,换成其他作妖的她不得头疼死,从小她爹后院的那些姨娘她可没少见。 结果华月淑没想到的是,到了地方竟然看到这一幕。 珺哥儿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跟别的汉子那般亲近,真是太过分了,她竟然输给了这么个左右逢源的家伙,太丢她尚书小姐的脸了! “好啊珺哥儿,你可真能耐,我要告诉夫君你的真面目,这回我看他还向不向着你!” 气过之后,华月淑又有点抓到把柄的小激动。 尽管决定和珺哥儿和解,但那是因为现实所逼,真让她跟个小奴侍分享男人和段府的荣华富贵,她还是不甘心的,因为这个对手身份实在太上不了台面。 珺哥儿也很无奈,这个月夫人看似精明,实则脑子不太好使。 平常人家或许会有宠妾灭妻的事情发生,但在段府这种高门大户是绝对不可能的,像他这般娘家没有深厚底蕴的再受宠也顶多就是受宠罢了,威胁不到谁,因为大户结亲牵扯背后利益太多,可月夫人老喜欢跟他计较。 不过当初少爷选月夫人成亲,除了对方愿意接受他的存在,其实多少也有点看中月夫人其实不够聪明的地方。 珺哥儿只能无奈解释,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硬,“月夫人,不是这样的,他是我……” “是什么是!我都看见了你别想狡辩!” 但华月淑却不管那么多,她兴奋得觉得自己终于抓到了扳倒人的小辫子。 如果有机会把后院清空她当然要把握机会,因为这个小奴侍太被段文赛放在心上了,她总归还是担心的,毕竟段文赛为了对方连家母都敢顶撞,她能不忧心么。 心情激动之下,她根本没注意到旁边也大着的章珛。 她身边的丫鬟倒是看到了,觉得事情可能没太对,想提醒主子呢,但主子沉浸在自己的激动世界中狂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几个丫鬟婆子也很是无奈。 林泽上下打量面前莽撞大呼小叫的华衣女人,脸上笑容消失。 “怎么了,院里吵吵闹闹的……” 就在这时,衙门办公的段文赛也回来了。 因为不放心爱人一个人留在家里,他基本每天都不定时的要回来下,陪陪闷在家里的爱人和肚子里越发长大的儿子,简单平淡的生活比在京城小心谨慎勾心斗角的日子舒服多了。 却不想刚到门口就听到吵闹,还有个他挺熟悉的声音,进门一看,果不其然是华月淑。 段文赛忍不住揉太阳穴,为自己当初自作聪明的选择悲叹,早知道蠢的更难搞,他当初还不如选个聪明的,这女人一天到晚尽不干点正事。 “夫君,你回来的正好,我要告诉你件事情,珺哥儿他偷人!奸夫就是这个人,被我当场抓到的!” 见当家男人回来,华月淑是兴奋得很,马上就上来告状。 一脸的得意洋洋就等着看段文赛生气发飙把人赶出去,从此家里就她一个独大啦。 “真是太不像话了,竟然还光天化日的,夫君,他简直当你死人呢,我都不敢这样做,偷人好歹找个僻静的地方吧,太嚣张了……” 珺哥儿与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小厮们满脸囧,能够蠢到说出这种话,也是一种境界。 林泽抱着双手看向段文赛,一脸看好戏的戏笑。 段文赛觉得脸都快被丢完了,看着自己这个蠢到家的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偷什么人,胡说八道什么!你是嫌我初来乍到没有把柄笑话给别人抓是吧?华月淑你要是整天闲着没事就出门看戏听书去,别整天给我搞幺蛾子了行不行,你存心想让我任期满继续留在这里是不是?” 按照这个女人的愚蠢折腾,说不准哪天真给他干点意外的事情别人当做把柄,京城不想他回去的人还是很多的。 “夫君,明明就是珺哥儿犯了错偷人,奸夫就在这儿摆着呢,你怎么不说他反倒还凶我,我是在给你保面子,你真是被他迷丢了魂儿了……” 兴冲冲告状被泼了盆冷水,华月淑很是委屈。 她真搞不懂段文赛怎么听见偷人都不生气呢?男人不是最受不了绿帽子的吗? 以前在家里,若是有哪个姨娘沾上这点,甭管是真是假,父亲肯定都先发火教训一顿,靠着这招大夫人可是扳倒了不少妾室,包括她娘都差点遭殃,咋现在放她夫君这里就行不通了呢。 其实也不能怪华月淑这么想,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妾室庶出的女儿,从小教导方面自然跟嫡系不同,普通妾室教出来的女儿到底有些小家子气。 “什么奸夫,你见过哪个奸夫出来还带着自己大肚子媳妇的?他是珺哥儿的兄长,我的大舅子!” 段文赛简直没法跟其交流。 听此华月淑傻了,“珺哥儿不是没根没祖的奴侍吗?” 她最近不太适应青山县的水土,呆在家里没出门顺带思考人生,段文赛忙着公务和户籍的事情没功夫理她,她暂时并不知道珺哥儿身份已变的事情。 段文赛看她这幅懵懂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自己选的人选他自己还真得担着。 “珺哥儿是奴侍,我段家的孩子能做奴籍吗?我不给安排户籍以后孩子落你名下你愿意?这是珺儿有血脉亲缘的亲大哥林泽,甲午年的秀才郎,青山县泽珛私塾的坐馆夫子,珺儿落根也算耕读书香之家,你日后不要再到处瞎嚷嚷,京城不想我回去的人很多,你再胡乱折腾,咱们谁都落不到好……” 特意强调了林泽的功名身份,就是给人几分忌惮。 即便林家并不如何有底蕴,但以当今九等身份表面上的排比,珺哥儿耕读书香娘家的身份,绝对比华月淑妾室庶女的名头好听。 就像大家都知道做买卖的商人日子比面朝黄土的农民过得好,可在大家看来还是士农工商,觉得商不如农,两者一样的道理。 华月淑不甘心珺哥儿的最大原因并不是因为段文赛的宠爱,而是因为对方身份的卑微。 如今却不曾想对方竟一跃成了耕读书香家的孩子,娘家大哥还是私塾坐馆的夫子,这可是需要才学与声望兼备的儒生才能当的。 而儒生圈子向来都是一牵而动全身的,说不定你面前这个不起眼的书生就是哪位大家的弟子又或有关系的,因此谁都不敢小看任何一个有名望的儒生郎。 自己脑子一热不仅又让夫君生了气,还污蔑了一个夫子儒生,这些读书人不高兴随便写首贬低的诗词出去,传回京城她不用段文赛对她做什么,就有很多人借机整她。 这会儿脑子清醒过来,华月淑怕了急了, “我我我,夫君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替你打抱不平,珺哥儿对不起,我我……” 想想自己冲动的后果,她整个人都慌了,嫁到段府的日子过太松快没压力,她竟都忘记口不择言的下场了,果真是安乐让人松惕。 “行了,你先回去,回头我再跟你说。” 当真众人和外人的面,段文赛也不好把家里的私家事情摆到台面上说,只能挥手把人先打发走。 这个女人越发没脑子,看来他得上心回头好生叮嘱,否则将来肯定要坏事。 自己理亏在前,华月淑不敢再多言,懊恼的看了眼珺哥儿和林泽,只能灰溜溜回去,心里有点慌。 待院子里安静下来,段文赛才脸色尴尬看向林泽, “林兄……” “不敢当段县令之兄,折煞林某,您还是唤我林泽或者林秀才吧。” 林泽脸色淡淡,摆明了大舅子要发飙问责的架势。 段文赛脑仁发疼。 第127章 林泽其实向来是个脾气比较大,且责任心强的人。 对珺哥儿这个半路认回来的弟弟虽然相处时间不多,可既然认同了对方弟弟的身份,他便觉得自己应该做好大哥的责任。 就如同林小莲即便是陈淑菊生的,但认同接受了在遇到事情时,他就会为对方出头。 段府上还有个正夫人的事情林泽也事先有所耳闻,不是没担心过珺哥儿会被为难,可看段文赛还是很维护珺哥儿,甚至带着人单独搬到了别院住,想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却真没想到现实没他想得那么好,这当着众人的面那位月夫人都不给珺哥儿的脸,谁知道私下里又会如何难堪? 林泽心里不高兴,那就是谁的面子都不会给,段文赛管不好人,让他弟弟受了委屈,他就不舒坦,不能轻易罢休,怎么都得把话说清楚,不然退让就是给敌人进攻的机会。 看着大舅子的脸色,段文赛也是很心塞。 人人都羡慕他是段侯府的大少爷,富贵公子,却不知道他这个大少爷当得有多么窝囊。 从小到大不管做任何事情都得顾忌家族利益,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家族利益,活得一点儿都不畅快,就连想娶个喜欢的人,享受普通男人的快乐都万般艰难。 他努力的想挣脱家族的束缚,但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如果真能够直接拍屁股走人就好了。 示意下人带珺哥儿和章珛离开,遣退所有伺候的人,段文赛才说话, “林兄,以后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他也没辩解太多,实在是事情复杂也辩解不出个什么,作为一个男人,管不好自己的后院,护不住自己喜欢的人,就是没用就是错,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释。 华月淑他确实大意了,这个女人他是应该想办法压制下,否则迟早生事。 不过林泽不太相信这话,因为以段文赛的身份很多事情不是对方想做就行的。 “段文赛,我相信你会努力保护好珺哥儿,但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现在你连一个月夫人都摆不平,将来我和娘怎么放心你把人带回京城去?段兄,我不是问罪你,我只是在给你说事实,拆散鸳鸯的事情我不干,但作为兄长,我不希望日后再见面时你给我拿个牌位出来……” 话说得直白不好听,但以段文赛的身份处境,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门当户对这句话从来都不是开玩笑,为了留下珺哥儿,当初段文赛能够被迫妥协娶个正夫人联姻,为了珺哥儿以段文赛的身份能够跑到青山县这种小地方来,林泽不相信对方没有付出什么代价。 珺哥儿是段文赛的软肋,别人能够用这个软肋一次一次逼迫段文赛妥协,那如果将来有一天这个软肋没有了利用价值,那珺哥儿会怎么样?珺哥儿生的孩子会怎么样? 林泽其实是个悲观主义者,凡事总喜欢把最坏的那面先想一遍,总比真的发生干看着好。 段文赛闻言沉默。 这些问题他不是不清楚,也不是没想过挣脱这种困境,但他身上牵扯的东西实在太多,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抽身的,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他只知道,他会努力去做,竭尽全力的去做。 他不能确定结果,所以他无法回答林泽的话,但同样,他也无法轻易放手。 珺哥儿是他的人了,还有了他的孩子。 良久,段文赛也只能苍白又努力道,“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他们父子……” “然后在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一家三口一起死,来世再续今生未了缘?” 林泽忍不住轻笑。 生死共存的感情和勇气确实值得人佩服,那份真心不容置疑,但未免实在太可惜和憋屈。 “段兄,人有没有下辈子谁都不知道,就算有茫茫人海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得靠几多少世的福才能感动老天爷再续未了缘,你这般打算,已经算是放弃。” “林兄你是说得轻巧,京中之事,岂是你我一人之力能够撼动,参天大树,盘根错节,剪不断理还乱。” 段文赛揉揉太阳穴,想想皇城脚下的世界就头疼。 大舅子不知皇城的无奈自然说得轻松,那片泥潭别说挣扎出来,能在里面浮着不沉下去就是大本事,他段侯府几代经营,更是早就是深陷其中。 “林兄,你身在此处不知,陛下日渐年迈,膝下十几位皇子皆已成年,更新换代历届都是流血枯骨的时候,我段家根本没办法抽身,我如何摆动,也不过是其中一枚棋子……” 作为一颗棋子想活,唯一的办法就是选个明主,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主子的任务。 林泽沉吟,“那你这意思是选好路了?” “没有十足把握,却有九分。” “那还有一分怎么办?” “赌……” 段文赛目光坚定。 “可赌是有输的时候,你有勇气,珺哥儿也与你鹣鲽情深,可我如何向我娘交代?” 林泽摇头,什么都可以拿去赌,却是命不可以。 赌命是一子棋错,再无重来机会,而留的青山在却是不怕没柴烧,不过这是在他的角度和位置,换成段文赛确实没说得轻松,这也是他为什么想留在青山县这种小地方的主要原因了。 皇城是富贵,但同样也是个泥潭。 林泽不想管太多,可如今沾上了珺哥儿的关系,他却也不能看着无动于衷。 “段兄,京城的事情我不了解,也不太想知道,更加不想管太多,但是珺哥儿是我弟弟,我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你拖进泥潭一块儿死的,所以有句话,我想提醒你。” “林兄请说……” “其实皇城再盘根错节,错综复杂,却终究还是在一个人的掌握之中。你们以为你们很聪明吗?以为上面那位是老眼昏花?那位老人家在位置坐了一辈子,心术岂是常人能揣摩,你们要是猜到,那位置就给你们坐了。” 闻言,段文赛脸色凝重。 林泽看了他一眼,继续道, “千年蛟岂能和万年龙相比,永远记住,普天百姓和普天王土,都是那位置上人的,谁上去,不是你,也不是我说了算,而是那位心中所选,在此之前,我们做臣子百姓的,做好本分效忠就可以了。” “但我段家没有能够直接入那位眼的能力……” 段文赛眉目发愁,说到底,身不由己还是自身不够硬,中间派没点能力站不稳。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把青山县这三年稳住,作为大舅子,我会给你和珺哥儿补一份新婚贺礼,枪打出头鸟,别成为那位看不顺眼的眼中钉。” 林泽手指轻点桌面,语气不急不慢,稳如山崩似乎都面不眨眼。 段文赛听得喉咙凝咽,实在想不通他这个大舅子到底哪里来的这些信心,当初说想回青山县当县令是风轻云淡,现在竟连上面那位心思都似乎把握其中的样子。 要不是知道林泽绝对是正常的,他简直怀疑对方是不是疯了。 段文赛实在忍不住道, “林兄,你这是要我把整个家族几百条命都往你身上压,能透个底让弟夫我安下心么?” 可不是几百条命嘛,以他段家的处境现在不投诚选主,等到局面稳定就是被开刀祭坛的那个。 “不能。反正都是赌,你赌别人何不赌我?放心,我比你怕死,若不是为你和珺哥儿,我还真不愿掏老底,说不准弄不好我才是第一个死的那个。” 林泽端起茶杯,面色风轻云淡,心里却实际也没那么平静。 奇才令人惊叹,鬼才令人惊艳,过才了那就只能令人忌惮,透露得越多,跟上面那位打交道也就越费脑细胞,很多事情他都要仔细斟酌了。 “那好吧,我想想……” 段文赛拿不准林泽想什么,看他又不像开玩笑,最后只能话说到这里。 事关重大家族人命,他得好生考虑考虑,一时半会儿的功夫没法下决心。 “此事不着急,你最好先把你那位月夫人解决,不聪明的有时候杀伤力比聪明的更加可怕。” 林泽也没非逼着他现在就给答案,暂时不着急,还有时间犹豫。 反正这事儿段家下决定得要勇气,他到时候接手也是一件烫手山芋,能不接最好,接了那就冒回险也替林家和他的子孙后代搏一搏吧。 当天晚上。 林泽和章珛就在段府别院住了下来,烦恼事情暂不多想,这几天可是放假的时间,好好放松逛逛县城再说。 而段文赛则回了一趟县令府宅,半夜才回来。 也不知道跟月夫人说了什么,总之回来的时候表情是轻松的。 后面几个月那位正夫人也老老实实在府邸过自己的小日子,没多久就多了个去戏楼听戏的爱好,尤其爱好武戏,大手笔花银子捧了好几个武生出来,玩得不亦乐乎。 远在京城的段府收到的家书,也开始从长篇大论的‘夫君还是不来妾身房中,整日宠爱珺哥儿妾身心里好苦啊呜呜……’变成了‘夫君终于回心转意,认真公务,婆婆放心巴拉拉……’ 实际,谁晓得呢,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么。 *************************** 段家的事情不着急。 这次到县城来除了看珺哥儿,林泽还有个目地,就是拜访江老给他推荐的一位老先生,看能不能拜对方做老师,以求指点学习中的难题。 考科举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古代科举远比现代高考难多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都难以形容,全国各地的秀才只录取那么几十个功名,前三甲更是就只有3个人。 林泽虽有信心,可却不绝对,原身的天赋再好后面多年都是自学,实有闭门造车嫌疑,所以他必须找个老学问指点一二。 否则入不到庙堂,见不到上面那位,一切想法就是空谈。 不过因为林泽不想卷入派系之争,因此江老闻言,仔细思考后就给他推荐了一位叫韩云之的先生。 准确的来说对方应该是个老哥儿,据说原本是京城人士,家世显赫,才学兼备完全不输殿试三甲,令无数男子都心甘钦佩,只因为哥儿的身份不能参加考试入朝有所作为罢了。 后来其在朝父兄因站队选主错误,导致惹来抄家灭族之祸,全族几百人口尽灭,只余这位哥儿因曾得先帝惜才赐予的免死金牌,才逃过一劫,被贬庶民来到青山县这种偏远之地。 “……云之正经算来跟老夫有几分师门之亲,他是老夫看着长大的,若不是个哥儿,其定当有所作为,只可惜造化弄人。你不想入派系,只想搏个功名,倘若不介意他哥儿的身份,拜他指点最是合适。” 江老是个惜才之人,韩云之又跟他沾有几分师门之亲的后辈,对其家族之变十分同情,同在青山县平日便多有照顾。 每次提起这个后辈,就是惋惜遗憾的神情,可惜了对方的才学浪费,埋没在小地方庸碌一生。 因此林泽说起寻师要求的时候,他马上就想起了韩云之。 或许别人会介意拜个哥儿做老师,但对林泽来说完全没问题。 别说他从来就把哥儿当成男人,就是真喊他拜个女人做老师他都没意见,那现代他读书的时候大半老师不都是女人么,他妈都还是大学教授呢,下面一群恭恭敬敬的男学生。 既然连江老都如此推崇夸赞,说明对方的学问确实很厉害,绝不是外面那些只会吹牛的。 林泽觉得自己是又捡到宝了,在这种封建思想的固化时代,这种有学问却因种种原因郁郁不得志的人实在太多了。 反正他也就是想考个更好的功名,不指望其他,老师只要捡着有学问的拜就行了。 这般考虑,林泽是下定了决心。 在段文赛别院安顿住下来,陪着章珛和珺哥儿闲玩了两天,第三天就独自出门,提着礼物,跟约好的江老去拜访韩云之。 - 韩云之因为被贬庶民,住所自然不可能太奢华。 其居住地方不过就是个偏僻巷子的小院子,从外表上看跟大多数普通镇民的家没什么区别,普通至极。 但当林泽进了院门后,就完全感觉不一样了。 也不是有什么特别低调奢华的物件摆设,不大的小院,几间普通房屋,一切的一切都还是很普通,甚至角落还养着小鸡这般平凡烟火的东西。 可从院中的石凳石桌摆放,花草树木的种植布局,以及空气中散发着的淡淡熏香,都是那么与众不同。 没什么华贵的东西,却无端端的让人能够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层次,这就是底蕴区别。 “江老你们先坐,主子在屋里教小少爷作画,老奴去通报……” 开门领他们进去的是个精神抖擞的老妪,江老时常来,老欧对其很是熟悉,笑着端上茶水让他们先坐,便退下去屋里通知主子来客。 对方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跟常人家的奴仆不同,即便在这方寸小院,都让人感觉好似进了什么大户贵族家里的错觉。 单是这奴仆身上,林泽就算是见了一回世面,心里不得不重新审视江老口中,他这个未来老师的曾经家族显赫,到底是个怎么显赫法啊。 江老常来,清楚韩云之曾经的家族底细,因此对此就见怪不怪。 该给林泽说的情况他都说了,具体能不能拜成师,就看林泽自己的表现。 其实若不是林泽不想卷入派系,他倒是想把林泽引荐自己师门当中,只可惜林泽是个怪人,死活不受诱惑,铁了心的就想考个功名回这小小青山县潇洒,让人恨铁不成钢。 毕竟以林泽的性格和脑子灵活,是十分适合官场生存的,不像他这般古板只能郁郁不得志。 对此,江老心里是非常遗憾。 但谁让林泽就是个牛脾气,就比如现在,别人对韩云之这种身份的人都是避之不及,他倒是满心欢喜的赶上去。 那边。 老妪去了没多久,就领着一个眉间朱砂痣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出来了。 有江老提前科普过,林泽很容易就猜到了来人身份,如果不出意外,那眉间有朱砂痣的中年男子就是韩云之了,身边的少年则是对方的儿子。 当年韩云之被贬和老欧俩主仆来到青山县,安顿几年之后就嫁了人成家生子,听说对方是个小跑商,常年在外面做买卖,一年难得回来,平日就韩家父子跟老欧过日子。 本是才华横溢的贵公子,应当配上人中龙凤才是,最后却嫁个给常年不团聚的商人,着实令人唏嘘。 江老说起这些的时候,语气和脸上尽是遗憾之色。 不过在林泽观察,韩云之本人倒上没有常人想象中的抑郁,只是或许经历得起伏太多麻木了,整个人看上去不悲不喜,神色淡淡,配上年纪也掩盖不住的俊逸容貌,显得有股子世外之人的气质。 而对方儿子虽在市井长大,却也是满身从骨子里散发气质,这就是世家底蕴之人的教养,平凡人家教不出来的。 仅是这一见,林泽就更加坚定了拜师之心。 NND,这般模样就是活脱脱传说中高人嘛,如此小地方能碰到这种人,岂有错过之理。 “韩先生,小子林泽拜访打扰……” 人进来,林泽二话不说就积极主动的站起来问候拜见,态度诚恳,首先就把诚心的样子摆足。 “恩,坐吧。” 不过韩云之脸上并无太大反应,不咸不淡点头‘恩’了一声,示意坐下说。 拜师之事江老提前跟他说过了,关于林泽的情况他也有所了解。 说实话,韩云之面上不显,心里是非常诧异的,实在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愿意拜他为师,但凡知道他底细的人应该都会躲远点,却不想林泽竟然主动凑上来。 更何况他可是哥儿啊,拜哥儿为老师,说出去可并不是件令人光荣的事情。 其实他是想当场就拒绝的,并不是嫌弃林泽不够格,而是碍于他自己的身份和处境,恐耽误了人。 但在江老仔细说过林泽情况,以及林泽不想卷入派系之争,不想留京的想法后,韩云之考虑之后,才松了口。 如果林泽当真决意这般,那拜师倒也可以试试,反正自己也闲得无聊,因哥儿身份和被贬,一身所学无处施展的遗憾,有人帮他传承也是件美事。 因此,今日林泽才能登门。 上下打量林泽一会儿,见他虽目带狡猾之光,却眉宇正气,韩云之心里点头,暂且第一印象算是过关。 至于林泽真正人品和肚里墨水如何,就得考验才知道了。 不出意外,一报还一报,当初林泽咋为难自己小徒弟的,如今他老师就得咋为难他。 见面说话连三句都没超过,韩云之就先给他丢了张写满密密麻麻考题的纸,和笔墨纸砚。 “两个时辰把上面的题答完,我先看看你的功底有多少……” 说是看学问功底,其实不然。 就跟当初林泽考验自己小徒弟一样,纸张上的考题内容,大多都是从侧面考察他思想和人品的。 还是那句话,弟子身份跟学生不同,三观思想的契合远比天赋才能更加重要,韩云之是深刻经历过一人犯错全家遭殃的人,更加在乎品德问题。 否则若林泽是个表面正气内力阴黑的,将来做点什么他这个当老师的怕是又少不得被牵连进去。 江老摸着下巴微笑看戏。 韩小公子也满脸兴趣的看着林泽,对自己爹爹要收的弟子十分感兴趣,他们家来往的人少,家里清净得很,若多个可以交际的人家,以后日子定热闹许多。 听说这个林泽家里开了个甜品铺子,东西很是美味,还有个私塾,里面有好多小鬼头,可让他想去得很。 老妪依旧本分规矩的伺候着,手脚利索焚上香计时。 “劳烦韩先生等待。” 早知有此一考,林泽并不意外。 粗略看了一遍纸张上的问题,就马上坐下,铺开宣纸,开始认认真真审题作答。 这第一个问题就是,尔对己如何看? 翻译白话:你对自己怎么看? 林泽看着题目停顿几秒,然后果断动笔,姿态潇洒,表情厚颜无耻,奋笔疾书。 他对自己怎么看?那当然是天才了,这点坚决不能谦虚…… 第128章 众所周知,林泽是个相当自恋的人,连偶尔粗暴的动手,他都能解释‘情不自禁’。 首先第一个问题对自己的评价,他绝对是半点不自谦,怎么好怎么夸,各种赞美的辞藻不要钱的往外面掏。 虽然不至于把自己夸成‘文能提笔定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自己不足的地方也老老实实交代,但只要是他擅长的方面,那就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形象。 洋洋洒洒把自己夸赞了一遍,林泽心情雀跃就进入了考试的最佳状态。 韩云之出的题目非常多,不仅有各种思想三观方面,还有科举要考的策论、算术、诗词、法令政论等等涉及,考得十分全面。 因为时间有限,对方并不要求细写,只让林泽写出中心大概便可。 这省了很多思考辞藻润笔的功夫,习惯了现代简洁风的林泽作答起来就十分流畅,同样作为‘老师’,他自然也明白韩云之考题的真正意图主旨并不是他多么有才华,而是看他的态度和思考看法。 如此,林泽答题也就无所顾忌,心中怎么想怎么写,无须掩饰什么。 像诗词文学他这个现代人确实不擅长,靠着身体留下的学识记忆,顶多作首及格的诗词。 自己墨水就这点,拜师也是为了提升这点,他也就老老实实按照真实水平写,让旁边看到的江老和韩云之皆皱眉头。 不过像算术策论政论这些,那就是他的优势了,论分析天下时局,他远超古人几千年的见识是吃素的吗? 在古代,朝廷科举目地就是选拔能够为朝廷效力的人才,文采卓越者固然令人惊艳,但对时政、农事民风等问题的独特见到对策,才是上上之选。 韩云之出的考题并不如何刁钻,算术题不过就是高考水平,策论时政也都是如今大稷非常现实的情况。 林泽在现代原本就是理科生,数学功底轻松应付算术没问题,策论时政最怕言语不当遭受文字.狱。 不过此刻不是殿试,面前不是皇帝,韩云之也不是用心险恶的人,仔细思考之后,林泽也就大胆抒发己见。 借鉴现代知识,结合古代实际情况,针对其提出的‘北旱西涝’问题,作答了答。 旱涝问题不只是古代有,在现代也是很大的问题,不过这个难题在现代已经攻克解决,‘南水北调’的方案完全可以稍作修改,搬到古代适用大稷国变成‘西水北调’。 因此林泽的答案中,不仅仅包括设想,还包括具体实施方案,甚至连施行政策会涉及动用国库巨大资金的困扰,也给出了一些关于经济方面的建议。 当然,因为时间有限,林泽的具体也只是提出了重点,很多细节无法写出来。 但这也足以令看见答案的人震惊。 最后一篇试题答完,看看还未烧完的香火,林泽想了想,反正这篇试卷也不会传出去,于是又大胆提笔写了点自己心中所想。 “大稷繁盛乃虚表之面,百年规矩固步尘封,十年闭关锁国不通,终乃落后掩埋历史长河……” “若解有四法。其一,削番收权,此计可寻奇器而兵不血刃;其二,整合规划农土开渠,西水北调可解温饱旱涝;其三,重商通贸,天下来朝耳听八方,大稷可茂;其四,重金施于教育……” 一段约莫三百字的小文内容可谓惊世骇俗,设想大胆,甚至冒犯到某些贵权。 不过屋里在场都不是用心险恶之人,甚至对世俗有所失望,卷子又不会传出去,林泽也就大胆了点儿。 毕竟真拜了师,以后必定长期相处,本性如何时间一久就无法掩饰,自己属于现代人的大胆想法总归难民露出马脚,与其到时候跟老师冲突,不如开始就坦诚相对。 如果韩云之能够接受自己惊世骇俗的想法最好,不能的话林泽也只能遗憾,另做打算。 两个时辰结束,香燃尽。 “请韩先生过目,林泽年轻气盛,卷中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先生不要生气。” 香灰落,林泽停笔起身,站到一旁等到检阅。 韩云之和江老也早等着了,放下茶杯,不再耽搁上来细细查看。 看到试卷,两人第一个反应就是,字太丑了! 虽然有身体留下来的记忆和习惯在,可到底是换了个灵魂,不管林泽这段时间再怎么努力练习,也终归写不出原身以前的好字,只能做到有形无神,规矩整齐,让不懂的人看不出破绽。 对林泽自己来说,他一个现代人能够把繁体的毛笔字写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很好了,但放在古人眼中,他这种曾赋盛名的才子字写得跟十几岁孩童的程度差不多,是真够丢人的。 每次看到林泽的字和诗词,方山源就表情一言难尽,心里琢磨这老天爷还是公平的,看来林兄在家自学多年,成就了番稀奇偏才之能,却是被收回了曾经惊艳大家的文才呐…… 不过林泽的字不好,诗词也作得普普通通,但其他题目却是答的说句惊才绝艳都不为过。 虽设想大胆,很多地方有出格冒犯,可每一个对策建议都做到了以民生为本,还给出了具体施行的方向重点,甚至有些还附带了方案。 只不过可能因为时间所限,这些方案也只是写了个大概,到底可不可行都需要细节化实验才知道。 但尽管如此,比起那些高谈论阔辞藻华丽,只会一个劲儿拍马屁的文章,林泽的‘纸上谈兵’也堪称精才之作。 尤其是最后林泽自己‘画蛇添足’增加的三百字小文。 毫不客气的说,如果对方所写真的能够可行使用,大稷绝对将进入有史以来最为繁盛的一个朝代。 “你写的这些……你觉得真能实现吗?上面这些附带的想法方案,你还有具体的想法吗?” 韩云之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忍不住深深呼吸。 江老更是长大了嘴巴,这篇作答未免太过异想天开,惊世骇俗。 “我不知道能不能够实现,这些只是我个人对美好未来的设想大概,具体施行方案细节,得根据实际情况,但林泽认为敢想敢做,是进步的最大动力,天有多高,人就能飞多高……” 林泽微笑,并未说实话。 现在就把老底卖光了,以后他还怎么表现,当然得一点一点的往外掏,才能给人惊喜和重视嘛。 其实韩云之也不指望他能回答,只是有些被答案惊到忍不住随口追问罢了,倘若林泽真能马上就给他说出具体的施行方案细节,那就有些细思恐极了。 以林泽现在的年纪和阅历,能够写出如此设想,和施行方向重点,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这张试卷我再仔细看看,你先回去吧……” 韩云之目光留在宣纸上,没有暂时给出结果。 “那林泽恭候韩先生佳音。” 拜师之事不可轻易,慎重考虑应当,林泽点头,拿出耐心等待。 耽搁一下午时间已近黄昏,主家并无留饭之意,林泽只能拜别离开,江老对此也不生气,摸着胡子带笑离开。 - 等他们俩离开后,韩云之把儿子支开后,才看向身边伺候的老欧, “奶娘,您怎么看?” “大儒之才,辅国之能。主子比老奴明白,其实主子更想问老奴的是,要不要告诉老爷吧……” 一直低眉伺候的老妪这时才抬起头,看着面前从小看着长大的主子叹了口气。 听见‘老爷’二字,韩云之眼中露出复杂之色,风轻云淡的清冷消失,虽被岁月侵染,却仍旧看得见曾经陌上公子风采的脸上,眉宇间露出那么股散不去的郁结。 “我不知道,只是这个林泽,我怕是教不了,恐这世上除了他,也没人能当此子之师。” “对方也只能为老爷所用……主子,您是老奴看着长大,也是老奴一手带大的,过往云烟终归是因果自作,韩府就剩下您了,老奴希望主子能够无忧过完下半辈子,何况老爷心意已决,您放不下,也得为小少爷将来多想想啊。” 老妪苦口婆心劝说。 韩云之看着手中林泽作答的试卷良久,终究叹了口气, “罢了,林泽此子,落不得外头,不乃大稷之福,就是大稷之祸……” ********************** 拜师之事短几天是没结果的。 从韩家小院离开,林泽邀江老吃过晚饭,单独畅聊了一顿,就返回了段文赛别院。 现在章珛肚子大了起来,时常听说小哥孕子不容易,他心里很是放心不下,生怕自己离开的太久出什么问题。 不过章珛的身体底子是不好,但老天爷赏脸,这肚子怀得还稳,在别院跟珺哥儿说说笑笑,没什么意外。 晚上段文赛回来,听闻了林泽的拜师对象竟是个哥儿时很是惊讶,不过听到韩云之这个名字时,就没话说了。 对方年轻时候的才名他们这些后辈到现在都还有所耳闻,反正林泽不打算在京城发展,拜对方为师也无所谓。 “韩府当年虽获罪全家抄斩,韩云之乃被贬之身,不过他是书法大家霍东林破例收的哥儿弟子,即便落难,也有师门照应,你拜他为师倒也没什么影响连累……” 段文赛对林泽拜师这件事情很是支持,毕竟林泽考上了科举,他家珺哥儿身份也水涨船高。 但这事情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结果,大家聊过便罢。 5天时间转眼即过,在县城放松了几天,林泽就得带章珛回南阳镇了。 临走时珺哥儿很是舍不得,眼睛红红给章珛装了不少京城才有的药材补品,段文赛也给林泽找了不少对科举有帮助的书籍和往届科举试卷给他复习。 这些东西都是在镇上花银子买不到的,林泽再不好意思也舍不得推脱,都收下了,反正有来有往,下次给这边送东西的时候他再用点心就是。 - 离开县城之时林泽的车厢可谓是装得满满当当,外加还有顺带接回去两个学生,李昇和郭子安。 这俩当交换生的时候正好抽中县城江老的私塾,他刚好一起带回去,其余孩子在其他镇上,就只能自己由其他私塾的先生送回私塾了。 虽然这几天李昇等交换生也住在人家私塾,但不像泽珛私塾是全封闭的,大家上完课基本就是自由活动,只要打个招呼就能随便出去逛街。 县城比镇上繁华热闹得多,孩子们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潇洒了5天时间,李昇都还有点舍不得走了。 不过人家私塾的人却是巴不得快点把他们送走。 “走吧走吧,快跟你先生回家去,以后千万别再来了!” 江老私塾的两个教书先生几乎是用咆哮欢喜的表情把这句话说出来的,那笑得失去仪态的模样简直让人怀疑这位先生是不是疯了。 “请问我的学生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恩,这么不待见?” 看着俩个神情憔悴的先生,林泽实在没忍住问了这句话。 虽然以他对自己手底下一群皮猴子的了解估计这几天这些私塾肯定得鸡飞狗跳,但看样子似乎情况还有点超出了他的预料…… 实际何止鸡飞狗跳,简直私塾房顶都快了掀翻了好么。 “林先生,你们泽珛私塾学生的学问我们实在佩服,但是麻烦您老以后可不可以在品德方面多加点管教!” 两个被折磨得精神崩溃的先生盯着林泽,简直想杀他的冲动都快有了。 原本他们对泽珛私塾来的交换生是非常期待的,因为之前江老对泽珛私塾的描述和推崇,都让人觉得泽珛应当是个育人圣地,泽珛出来的学生肯定非常出色。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到这边的第一天,作为林泽特殊开过小课的大徒弟,李昇就给众人展现出了他超出同龄人几倍的学问,让人惊叹一句天才也不为过。 郭子安也没拖后腿,每次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表现十分好。 但同样的,在其他方面俩人也是非常的‘出色’。 这个其他具体指什么呢? 就先拿私塾有个娇气的少爷学生某天想吃烧鸡的事儿来说吧。 他们私塾虽然不像泽珛那般有专门的食堂给学生们提供午饭,但由于上课时间原因,中午学生们也都是在私塾里吃的,饭菜则是从自家带过来的,私塾这边有厨房加热。 当然,带饭这是针对家里比较穷的学生,像家境殷实的一般都有个书童随时伺候,中午吃饭都是书童去酒楼饭馆买回来,色香味外加新鲜俱全。 某天有个小少爷想吃县城一家特别有名的烧鸡了,可书童去晚了没买到,小少爷脾气上来不依,就在私塾发起了脾气打骂书童。 这种事情常有发生,可书童一般是奴籍,主子打骂很正常,谁也管不着,私塾先生教导过对方为人要慈善也没什么用,小少爷依旧我行我素,对方家里有背景先生也不敢放开手脚管教。 大家对此已经习惯,但新来的李昇和郭子安就看不过去了。 别说林泽平日也担心自己把学生教得太歪以后太没底线,灌输了不少正直思想,就是他们自己父母教的对下人也不是一味的惩罚凶恶,而是讲究宽和待人,有奖有罚。 他们当初做小少爷的时候再娇惯过分,但也从来都是讲道理的,这位小少爷不讲情面的揍人有点坏啊! 少年人心性热血正义,于是看不过眼的李昇就拉着郭子安开始搞事情了。 两个孩子当场直接走过去,二话不说一左一右就把人拽起来扔到了私塾后院的养鸡笼子里去。 那是鸡笼里有二十几只大公鸡大母鸡呢,咯咯咯的凶悍至极,当时就把那小少爷给吓得惊天狂叫抑郁了…… 两位先生审问的时候,这俩厮还美其名曰‘同窗互助’。 “钱同学不是想吃鸡肉吗?我们在帮他啊?我们林先生常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对!” “我们这样友爱同窗,难道错了吗?做好事也要被骂,好伤心啊……” “伤心!” 名叫李昇的孩子一脸‘我很受伤’的难过表情,名叫郭子安的那位同学是个没表情的面瘫,但头跟着点得很快。 完全无言反驳的俩先生:…… 吓到抑郁的钱同学哭得稀里哗啦, “呜呜,我要告诉我爹,让我爹收拾你们,我爹可是今年乡试第二名的亚元,我爷爷是县城最大玉器铺的老板,呜呜。” “我们林先生当初就是乡试第一的案首,现在是县令大人他大舅子。” 竟然拼后台?李昇更是一脸鄙视,十万暴力回击。 郭子安在旁边一边点头,一边大声冷道,“低调。” 两位先生看着私塾门口闻声而来探脑袋看热闹的路过百姓,当时心情是复杂的。 如果仅仅是如此也就罢了,当孩子不懂事,又正义感太强吧,总归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初衷是好的,心性良善。 但接下来,他们才见识到这俩新来的小家伙是个什么祸害。 因为烧鸡这事儿,钱小少爷和李昇郭子安两个对上了,发动了身边跟班小伙伴开始捉弄找麻烦,准备欺负新同学报仇,给对方点颜色看看。 可从林泽手底下出来的学生是吃素的吗?那是坚决不可能的。 李昇正愁出来就找不到‘玩具’练习斗智斗勇的本领,担心几天不练手艺生疏回头被泽珛其他同学比下去,被林泽拖到小黑屋悲伤回炉重造,现在送上门的‘玩具’不要白不要。 于是钱小少爷一堆人就开始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打自己脚的凄惨生活。 明明是给俩新来家伙准备的‘小玩意’,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变成他们自己体验,从早上到放学,私塾断断续续一波又一波的尖叫声可谓是此起彼伏,形成了一首颇有节奏韵律和感情的曲调。 看得另外两个去泽珛私塾交换呆了一月回来的同学捂着眼睛不忍看下去。 这些其实都还在忍受范围内,最让大家不能忍的是…… 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两个泽珛来的祸害熬了一晚上夜,在通往私塾茅厕的路上,设了一路的机关,谁想上厕所,就得跟着机关去答题。 天知道这两个半大的孩子竟然会机关术这种传说中的神奇东西! 其实并不是什么正经的机关术,就是林泽闲着没事儿为了锻炼学生们的动手动脑能力,时常带着大家一起动手制作些简陋的机器人玩具啊,又或者户外捕猎陷阱之类的放松动游戏。 甚至在孩子们的哄闹卖萌求缠下,林泽带着大家做了些物理自动装置和化学实验来玩。 比如泽珛私塾吃水现在都不用挑水了,而是轻松手压,恶整张狗头等人的时候也多了新技能,大晚上的往‘废物回收所’扔白磷,绿幽幽的火光吓得张狗头等人精神疲惫。 新奇好玩的物理化学知识让孩子们十分感兴趣,耳濡目染加经常锻炼动手能力。 所以,如今能做点连环机关陷阱整蛊人什么的,对泽珛的学生来说毫无压力…… 虽然设置得并不算很复杂,很容易拆除,可也得花个十几分钟的时间,这是上厕所的人能浪费得起的吗? 不得已,人有三急又找不到罪魁祸首的时候,只能暂时认栽。 可泽珛私塾出来的学生脑子是跟普通人脑回路一样的吗?第一关看着面前写着‘请问牛为什么会在天上飞’的问题纸条…… 众人心中就只有一个字:槽! 于是第二天一群县城学生外加私塾两位先生差点没组队一块儿尿裤子。 “我们只是看县城私塾同学们脑子不太灵通的样子,友好互助,想办法帮他们锻炼锻炼而已,谁知道那么简单的脑筋急转弯他们都不会……” 听着两个私塾先生冲林泽告状的话,李昇撅着嘴巴表情特别委屈。 郭子安深有同感,以前他觉得身边的人那些同学已经够笨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 再次被鄙视智商的两位先生一肚子火气泄了个干净,无力计较,只求这两个小祸害赶紧走, “林夫子,请你快带他们滚吧,求你了。” “……” 林泽揉揉太阳穴反省,在教育这件事情上,他好像有点用力过猛了啊。 ****** 与此同时。 其他各家私塾门口,一群先生和同学也是欢天喜地的目送相处不过5天的新同学走人。 “各位先生同学,我们回想你们的,等我们周末放假再来看你们,等着我们啊———” 玩得非常开心,背着小包袱的泽珛同学依依不舍。 话落,各家私塾门口顿时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第129章 泽珛私塾出去的同学在交换学习期间,可把各家私塾折腾得够呛,充分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学以致用,一肚子的鬼主意。 各家私塾对这些孩子的聪明劲儿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对众孩子的脾性也怕得五体投地。 终于把这群小魔鬼送走,大家长吐了一口气。 而重新迎接回皮猴子们的林泽,不仅看到了孩子们回家,也收到了一叠厚厚的‘投诉信’。 因为当初交换生项目有约定,按照规矩泽珛的孩子犯了错只能投诉回来泽珛自己惩罚处理,于是憋了5天气的先生们是下了狠劲儿的长篇大论告状。 林泽和方山源总结了下,不外乎就是‘破坏力’太强悍整得大家太凄惨,以及‘同化力’他凶猛,人家私塾的孩子都被他们家的小鬼头给带坏了巴啦啦…… 这些投诉俩人皆是笑着把信纸扔到一边,并不放在心上。 因为那些所谓的‘破坏力’太强悍,不过就是因为泽珛同学们干了些整蛊的事情那些人自己又没抓到证据小辫子找的理由借口罢了,而且泽珛学生做的事情也并不是师出无名。 至于把人家私塾孩子带坏,就是一起玩益智游戏而已,就被那些先生说成不务正业了,实在无奈,那些开发脑力的小游戏不是跟下棋一样的么。 这些林泽不怪学生们,不过这些孩子在有些地方也确实胆子大过头,被他们宠得有点无所顾忌往小霸王的道路上狂奔了。 所以借口‘投诉信’,林泽和方山源也是罚了大家一顿,棍子甜枣换着来,才不至于把孩子们教得太极端。 针对以后的思想教育课,林泽下来也做了番调整,这十几个孩子,他费了不少心思。 - 私塾这些孩子们虽然调皮,但好在都很听话努力,思想觉悟非常高,教起来也比较省心。 知道他们的林先生每天还要花时间精力去给怀孕的师郎做胎教和按摩,大家都尽量的不在课外耽搁林泽的时间,随着章珛肚子越来越大,学生们在院子里也蹦跳得很小心。 入冬下雪后,外面不方便活动,大家就多了个课余玩乐,跟着林泽一起去给章珛肚子胎教。 因为林泽会给小宝宝讲很多他们没听过的故事! 好吧,大家的乖巧其实就是建立在好玩上,说是给师郎念诗听,每次念到一半就开始卖萌围攻林泽讲故事了,毕竟孙猴子这些都听完了嘛。 只有张石蛋儿每天认认真真,雷打不动的给章珛肚子背诗词,对着还没出声的小宝宝自言自语讲话,一人一肚子‘聊’得不亦乐乎。 看得章珛忍不住的微笑。 这孩子心眼最实诚,真不知道张狗头那种人是怎么生出这么乖儿子的,难道这就是相公所谓的基因突变? 不过也正因为张石蛋儿是唯一认真给小宝宝胎教‘聊天’的,所以每次小宝宝对小哥哥的靠近反应也是最大的,张石蛋儿的手放上去,宝宝就会抬起小脚丫踢肚子跟他互动。 “师郎,动动什么生出来?马上就要过年了,镇上会来好多唱戏和表演的,还有很多稀奇的小玩意,我用的我奖学金给动动买布偶和彩色的风车给他玩……” 动动是宝宝已经定下来的小名,因为孩子越长大胎动就越频繁,远超其他孕夫,说明孩子是个好动的,林泽干脆就给取小名叫动动了。 本来他是想取小猴子的,结果被章珛嫌弃,担心万一生个小哥儿叫猴子那多难听,最后才给定成动动。 对动动的关心程度,张石蛋儿都快成为第二个林泽了。 或许是因为从小缺爱和朋友,在不知觉间他已经将林泽夫夫俩当做‘母亲和父亲’的角色,而师郎肚里的宝宝自然也就成了他最亲的人。 每次在私塾得了什么奖励,张石蛋儿从来都是一句话‘这是留给动动的’,然后把东西放到自己的箱子里,谁都不准碰。 这次私塾的期末考试试卷结果还没有公布,但张石蛋儿很有信心考入前三名得到奖金,银子还没到手,就已经开始计划怎么给动动花了…… 李昇也没落后,跟着一起讨论给还没出生的小师弟买东西,作为大师兄,他觉得他必须宠小师弟。 有人带头,私塾其他同学也纷纷表态,把自己的零花钱分出来一份儿留了下来。 章珛对这些孩子是高兴又无奈,林泽本质就是个宠孩子无度的,现在又多了这么多师兄小哥哥组团宠,他肚里这小东西日后不定怎么上房揭瓦当霸王呢。 “你小师弟还得三个月才能出来呢,估计年后开春吧,你给他存的那箱子小玩意够他霍霍了,得了奖学金给你奶存着,你奶以后好给你娶媳妇……” “没关系,等我长大了再赚钱娶媳妇。老师说银子不是存出来的,是赚回来的,能花才能赚。” 张石蛋平日用银子别提多节约精打细算了,但只要说东西是给动动买的,这小孩就成了挥金如土,眼睛都不眨的土豪。 都说了无数次都没用,章珛只能无奈转移话题, “那你把银子留着等他长大了再给他买吧,万一你现在买的他以后不喜欢呢是吧?乖乖把银子存好了,现在快帮师郎算账,好给大家发工钱,还有节礼你也帮师郎想想发什么好,这个千万不能让你老师来想,他就是傻大款……” 最后这点章珛觉得必须强调,他相公是能赚钱,但同样也非常能霍霍钱。 因为来自现代,在物质方面的意识习惯不是一时半会能改掉。 所以尽管林泽已经在极力地结合古代实际情况,克制自己挥霍了,但最后还是免不了顶上个‘出手大方’的标签,这也是他让章珛管家的原因之一,他就是个“败家相公”。 对给工人发的工钱方面章珛没什么意见,因为林泽采用的是多劳多得激励制度,人家工钱拿的多,活也干的多,没什么亏的。 主要是每次给工人们发节礼这点,章珛就不得不把好关,万万不可让林泽插手,不然林泽就又得当‘傻大款’了。 “师郎,就发一盒面包礼装,再加2斤猪肉,节礼发得多不如铜板给得多,村里人喜欢银子。” 接受到师郎的任务,张石蛋非常认真的思考建议,都是村里人,心意最了解。 临近过年,甜品店又推出了很多实惠的面包礼品盒,高端低端都有,好吃又好看,最重要的是林泽总是限量销售,有银子都不赚,甚至连店里的员工内部也一样,没有特权。 物以稀为贵,导致现在大家送面包蛋糕都非常有面子,逢年过节走人家,但凡有点银子的都喜欢来甜品店买上一盒。 自家做的东西成本便宜,用来做节礼实惠,员工们也稀罕,做节礼倒是皆大欢喜。 “行,到时候给大家的红包多点,喜欢什么自己去买,也不露富招人眼红……石蛋儿真聪明。” 章珛觉得很不错,美滋滋的算了个心账,拍拍小孩的头夸奖。 “都是老师教的好,师郎您现在怀着动动不方便出去,我去帮你联系杀猪的肉贩子吧,咱们食堂平日吃肉都是在老薛叔那里定的,直接去说一声就行。” 张石蛋被夸得不好意思,小脸通红,努力的表现自己。 阿奶常说有出息的人才会让人喜欢,他想老师和师郎更加喜欢他,还有动动,现在外面飘着雪呢,师郎出去冻着动动了怎么办? 这小丫孩子想法章珛秒秒钟就看懂了隐藏想法,因为林泽也是这样想的…… 不过现在外面飘雪路滑,他确实不方便出去,肚子越大越得小心,便由着小孩帮忙了。 不然石蛋儿就是个闲不住的,留在私塾不是看书,就是去帮张阿婆干活,小手冻得通红差点生了冻疮呢,不过七岁的年纪懂事得让人心疼。 除了员工节礼的事情,章珛要忙的还有很多,生意账本啊,人情往来的送礼啊,伴随着林泽交际的朋友越来越多,这些事情都是一大堆。 林泽这边也没闲着,除了要给马上放假的孩子们写期末总结评价,还得抓紧时间研究往届的童生试题,分析试卷抓重点,制定来年的教学计划,以及自己的复习方向。 这件事情说来简单,但实际操作是个非常消耗精力和时间的工作,方山源当然也避免不了加入当壮丁,私塾就他们两个先生,有什么事情他们俩就是两块随便搬的砖。 临近年关,大家都忙得像个陀螺不停得转。 待到大年二十七的时候,他们手上的事情才算清楚理顺。 林泽看了下今年的生意赚钱和私塾教学成果都非常不错,心情非常好,于是大手一挥,决定给员工们办个新年聚会高兴一下。 另外还有私塾家长会,这种期末考试后的必备怎么可以少? *********************** “孩子他爹,你快帮我看看今天穿那件衣服好?” “不要太华丽,稳重端庄最好,今天可是去私塾里面开那啥家长会,读书圣地要注意。” “我知道嘛,就是紧张不知道怎么选了,这可是我第一次正式去私塾里面坐着呢,上回开学就在院子里站了下不算,没想到林先生竟然允许我们女人小哥进私塾,机会太难得了……” 大年二十七这天早上,私塾学生们家里几乎每对父母都出现了上面差不多的对话。 私塾期末考试之前,为了激励学生们的潜力,林泽就说了考完要开家长会,大家早有准备,但当正式时间通知下来,孩子们镇定得很,大人可就紧张了起来。 因为林泽说要父母两个都到场。 这个时代正是处于性别歧视的严重时候,私塾重地一般是不允许女人和小哥进去的,在普通人眼中私塾非常神秘,在女人和小哥眼中那就更是传说中的地方了。 再加上这次家长会可是一群父母都在场,若是因为穿着不当惹了笑话,多丢人啊。 商户家的父母害怕穿得太华贵让人觉得铜钱臭,乡下贫寒父母又害怕穿得太破给孩子撑不起脸面丢人,总之各家父母都有各家父母的忧愁。 折腾了一早上,最后还是不耐烦的孩子们做主把自家磨蹭的爹娘给拉出了门。 其实对私塾家长们都很熟悉了,每周孩子回家他们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儿子询问私塾的情况,孩子们也会很兴奋的给父母讲诉私塾里的生活。 不过耳听到底没有亲眼所见的稀罕,看着干干净净,到处挂着字画,还有院子里肃立着的圣贤夫子石像,大人们就有种迈不动脚步的束缚。 到了教室里,再看那墙上挂着自家孩子生动形象的画像,更是暗暗称奇。 “儿子,咋给你们每个人都挂了副画像挂墙上呢?你那下面怎么还挂了许多红木牌,啥意思啊,是不是你考试不及格拉出来亮相的?” 有不识字的父母悄悄询问,反正这私塾哪儿哪儿看都稀罕得紧。 说起墙上的画像和下面紧跟着挂满的红木牌,学生们脸上就露出骄傲的表情,挺起胸膛炫耀, “什么考试不及格!娘,你不懂就问嘛,别瞎胡说,那是我们测验排行榜,大考小考,每次考中前三名的就能够获得小红牌,红牌积攒越多的到了期末奖学金就越多,我这次拿回家的银子,就是这些小红牌换的……” 奖励激发制度是林泽惯用的手段。 私塾除了三个特招生,其他孩子家里都不缺钱缺东西,为了增强学生的荣誉感和积极竞争兴趣,林泽就这般给大家发小红牌,然后期末按照小红牌的数量给予不同的奖励。 贫困的就奖励银子,不缺钱的就奖励吃的玩的。 不出意外,如此攀比竞争大大的促进了同学们的努力,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在各种测验考试中考过前三名,让李昇、郭子安和张石蛋三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迫力。 不怕没天赋,就怕不努力,何况林泽虽更加看中李昇3人,可私塾其他孩子也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并不落后太多。 家长们听着墙上小红牌的作用和来历,顿时个个兴奋了,开始悄悄数自家孩子的红牌数量,然后跟别人作对比。 在期末考试成绩结果出来之前,这是最直观看到他们孩子在私塾的表现,落后还是优秀一目了然。 “诶,我家磊磊有10块小红牌……” “啊,我儿子有15个……” “哈哈哈,我儿子有18个……” 攀比是人类改不掉的劣根性,尤其是在孩子身上,都觉得自己孩子是最好的。 林泽的考试测验并不仅限制于试卷,平日做益智游戏啊,锻炼身体比赛跑步啊,突发奇想出个问题考验啊等等,考验的地方多了去,几率频繁,如此,墙上的小红牌挂得也就特别多。 要不怎么用整天斗智斗勇来形容泽珛同学们的校园生活呢。 而本来做好自家儿子垫底丢人,来到私塾就躲到角落的郭员外夫妇看着墙上自家儿子那密密麻麻的小红牌,听到其作用来历,是长大了嘴巴。 如果他们没数错,他们儿子名下有整整30块!上面还都是写的“一”,说明都是第一名! “儿砸,那那那都是你得的?不是说小红牌多的有奖励吗?你的奖励是啥,怎么不给爹爹和娘亲说呢,得的什么都没关系,爹娘都高兴……” 不怪郭员外夫妻两人以为自己儿子是垫底最后的。 实在他们儿子看起来就呆傻,并且期末考试完回家啥也没说,沉默的回自己房间,更没带什么奖励回去,他们当然就以为儿子读书成绩不好,考试考砸了不开心,在家都不敢多问,生怕打击儿子。 而今天的家长会,夫妻俩都是做好了上台丢脸的心里准备。 结果现在告诉他们……他们儿子竟然这么厉害! 面对忽然由斗败公鸡变成兴奋激动表情的父母,郭子安抿唇,默默侧头看向隔壁。 隔壁旁边。 李广财正一巴掌往自己滑头的儿子脑袋上扇, “混账小子,你只有29块小红牌,是怎么给我拿回翻倍奖励品?!” 李昇被拍得哭兮兮,“呜呜,我又没说全部都是我得的奖品,人家同学关系好都喜欢送我礼物嘛。” “老子信了你才有鬼!” 李广财压根就不信自家小子半句话。 郭员外夫妻听得哽咽,算是知道自家儿子的奖励品去哪儿了…… 家长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伴随着大人们陆陆续续到达,教室里就因为小红牌的事儿一片鸡飞狗跳。 而等到林泽和方山源上场,开始宣布考试成绩和点评的时候,一群学生家长才知道什么叫做公开处刑。 考得出色表现最好的自然就皆大欢喜,挺胸抬头嘚瑟。 考得落后的就把脑袋使劲儿的往胸口埋,企图用这种鸵鸟姿势隐形,自欺欺人别人看不见。 而像李昇这种虽然成绩不错,但因为各种不良表现而一家三口被拎到前面接受批评教育的,更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实在太丢人了有木有。 “李员外,昇儿是我弟子,对他我是有要求的,成绩方面还行,但秉性欠缺太多,常常喜欢自作聪明而导致问题,这是个非常严重的秉性错误,他说这都是你教他的,所以……李员外,对不起了,麻烦你回家写篇自我检讨和对昇儿以后的教育打算,年后开学交给我。” 林泽毫不留情的当着众位家长面,对李广财进行了点名批评。 平时他可以留面子,但在学生教育上,这些父母必须配合,该出手时就必须得出手,半点都不能手软顾忌,熊孩子难对付,熊家长拖后腿更头疼。 盯着众位捂嘴偷笑的家长们,老脸丢尽的李广财决定,以后再也想不来给他儿子来开家长会了…… 虽然林泽针对每个孩子的不足都点名教训了,但对孩子们表现好的也不吝啬夸奖。 从他们私塾内部比较看待,那些考试名次排后面的很差似的,可其实非常优秀,最后一名的孩子放在其他私塾也绝对是排在前面的。 方山源没有林泽的要求那么苛刻,所以上来讲话的时候,夸奖的词就要多得很多,大大的安慰了众位家长们的心灵。 “……其实总的来说在坐的各位孩子都是优秀的,放在其他私塾都是顶尖的学生,只是我们私塾的要求比较高,尽管孩子们还有很多不足,但保持这样势头下去,童生试的时候定能有所成就,考试的名次并不难决定什么,只是一次测验罢了,大家也不要太在意。” “最后,我宣布,这次没有被淘汰的同学,大家全部通过。” 家长会最后,林泽笑着结束程词,终于让提着心的大人们真正松口气高兴。 学习不合格就会被开除,是泽珛私塾的第一个入学条件。 不管这次学生们考试名次排多少,家长们最后都是高高兴兴走的,有教室墙上挂得满满当当的小红牌无声诉说着自家孩子在私塾的努力和优秀,一次期末考试的成绩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因为临近年关,林泽还给每个孩子准备了新年礼物,借口是大家表现好奖励的,所以一群父母提着孩子的礼物回家,脸上别提多有面子了。 “乖儿子,今天你老爹我可长脸了,走,咱们买肉去,回家让你娘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烧肉吃。” “当家的,再买匹布,回头给咱儿做新衣服……” “好啊好啊,娘,我还要吃猪蹄,你做的,好久都没吃到了!” “行,都给你买。” 一群先前在教室还被训得狗血淋头的家长们,出了私塾后就都变成了孩子奴,高高兴兴带着孩子去好吃好喝的回家庆祝。 无论家里富裕与否,大家都竭尽全力的去满足孩子的愿望,点点滴滴展现着父母之爱。 天空中温暖的冬阳,拉长了一个又一个快乐的影子。,,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130章 家长会就占用了上午的时间。 大年二十七的下午,给甜品店和大排档的员工结完工钱,林泽就把甜品店关了门,然后收拾东西带章珛回村过年和参加员工晚会。 因为手上的员工都是村里的,所以这次员工新年晚会,为方便林泽也就直接定在了村里,搭了棚子点了火堆,摆了糕点水果,考了全羊肉,篝火形式热闹好玩。 并且还允许每个员工带上自己的相公/娘子以及孩子,人多热闹,不然就在村里只让员工一个人来,家里人在外面干瞪眼也不是事儿。 如果没有成亲的也不要紧,也有一个附带家人的名额,总之这个晚会是员工福利。 宣布晚会消息的时候,大家都乐得嘴合不拢。 在对工人方面,林泽绝对是他们见过最厚道和关心员工的东家,没有之一,不仅工钱工钱发得多,只要努力干活,各种奖金就少不了,逢年过节的红包和节礼也十分丰厚。 这般大家已经非常满足了,只觉得除了林泽这里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活,没想到现在林泽还弄个什么员工新年晚会,目地就是让大家吃喝玩乐放松,真是太稀奇了。 晚会场地是大家一块儿布置的,里面有什么吃的喝的玩的也都是大家亲自放进去的。 因此不仅村里看热闹的村民盯着里面几只架在火堆上的烤全羊,以及摆在桌上的瓜果眼馋羡慕,员工们自己也是非常期待,回家把晚会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家里人说了,馋得羡得家里人流口水。 不过晚会只能近亲的直属家人去,家里没分家的妯娌就只能干看着。 而没有成亲单身的家里就热闹了,为了一个同行名额家里可是闹了大半天,这种好吃好玩的事情谁不稀罕?自家的猪肉能比晚会上刷足了油的烤全羊好吃?自家买的便宜饼子糕点能比上一见钟情的点心? 这些单身的员工们,家里基本都是没分家的,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就1个名额咋办? 最后争论半天,还是由老人拍板做主, “抢什么抢,让鸣哥儿去,鸣哥儿的亲事还没着落,老三你们那个晚会上不是还有很多没成亲的汉子吗?你带鸣哥儿出去转转,趁这机会相看相看,能在林泽手底下干活的品行都是选过的,正好……” 关键时刻还是人生经验丰富的有想法,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 像这种聚会确实是相亲的好机会,现在村里谁不知道跟着林泽走就算不能前途无量,那未来也是光明的,就拿最实际的例子来说吧,前几月被选上去什么大排档干活的人,最近家里生活水平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好么。 因为冬天大排档摊子摆不起来,林泽就让那些员工出去搞销售,销售之前让河边村子村民把过剩的鱼做成的鱼干虾干,跟各大小酒楼饭馆签订供应合约,谈成一个按照比例提成。 这份提成可不是之前摆摊那点几十文铜板,那些酒楼饭馆真谈成了数量可是百斤百斤的要,这积累下来得多少银子? 何况为了供应销售能够顺利成功,林泽还提供了几个做菜方子在契约条款中,只要购买他这里的鱼虾干,就能分享使用,有新的菜式那些酒楼就是首当其冲点头,剩下的小饭馆小酒楼在大家的游说下,自然也就陆陆续续跟风。 总之只要不是特别蠢的,多少都能说服几家,赚点提成。 而本来其中的女员工林泽是考虑到身份问题没打算让她们去的,结果这群女人小哥不服气,看着那些个汉子赚到钱羡慕啊,愣是软磨硬泡求林泽点了头,跑出去尝试。 结果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为了银子,这群娘子小哥军团简直就是过境的蝗虫,豁出面子下足狠劲儿的跑,反正他她们又不是没成亲的姑娘小哥顾忌太多,只能自己愿意,抛头露面也无所谓。 光天化日她们几个女人小哥一起跟人家老板谈买卖,正大光明的别人也不能说啥过分的话。 最后这群娘子军的成果是可观的,过年结完工钱拿着钱袋回家,彻底坐实稳固了自己的地位,婆婆和妯娌现在对着她们是连半句重点的话都不敢说了。 而那些单身的员工拿着银子回家后,家里父母就欢欢喜喜,十分高调的出门去给儿子置办田地,目地当然就是为了显示财力,以后好说亲。 如今林泽手底下那些个单身员工现在就是村里的香饽饽,尤其是以前被人嫌弃的林二伯和何家一群没成亲的大龄儿女,现在更是各家婶子眼馋想结亲的对象。 这次这个什么员工晚会,那可不就是相看接触的好机会嘛。 到时候年轻人看对眼了最好,没看对眼那就当去吃喝乐呵了,也不尴尬。 于是,当晚上聚会开始的时候,林泽到场就发现,晚会多了不少打扮得漂亮好看的陌生未婚姑娘小哥儿来。 “东家,这是俺弟鸣哥儿,亲生的,俺带他来没关系吧?” “东家,我也是,这是我亲生的妹子,一个爹娘生的绝对算一家人……” 一群受了爹娘嘱咐带弟妹出来相亲的汉子们很不好意思又忐忑,生怕人没带对惹了老板不高兴。 这个没破坏规矩,人家都是带的亲生的妹子弟弟,自然是没问题。 不过林泽看着那部分已经成了亲的员工,身边也带着陌生的未婚姑娘小哥和年轻小伙子,就嘴角抽抽了…… “嘿嘿,东家,那个我家汉子今天肚子不舒服,他来不了,我就换我弟弟来,这个没问题吧。” “我也是我也是,我家汉子也肚子疼,我换我弟弟妹妹来。” “我家活太多,当家的走不开,我喊我娘家大哥陪我来,这个算东家您说的直属亲戚吧?” 一群相公全部‘肚子疼’的员工俨然把这个新年晚会,当成了给自己弟弟妹妹哥哥拉红线的相亲联谊。 林泽能说什么,只能哭笑不得的点头。 没看见后面他家的林爹和姜蓉娘也带着打扮漂亮的林小莲跑来凑热闹,三双眼睛跟雷达似的扫描在场未婚小伙子么…… 更别说他二伯跟何家那群未婚的儿子,一个个兴奋的不停往未婚姑娘小哥面前晃悠,跟打了鸡血似的。 自家亲戚爹娘都是这种想法啊。 不过变成相亲联谊就变成相亲联谊吧,晚会本来就是给大家热闹高兴的,大家高兴就成。 古代娱乐少,难得热闹高兴,林泽也高高兴兴的护着章珛坐在角落吃喝看热闹,其实说是给员工玩的,也是他嫌村里太无聊了。 除此之外,积攒下宽厚待人的形象,他家做点买卖别人也就没那么眼红。 当然,这只是避免大部分人。 像章家林建文之类的这些人家,反正看着该眼红的还是眼红,该说闲话的还是闲话,躲在人群角落,每次看着红光满面,意气风发的林泽心里羡慕嫉妒恨,还有无尽捶胸顿足的后悔。 不过百米距离,听着晒场那边的热闹。 被彪悍媳妇逼着写春联字画赚钱的林建文心中抑郁得简直难以呼吸,林泽过得越好他就越妒忌不甘心,若不是大哥他肯定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要不是没有足够的银子疏通关系,他何必去买假试题抱希望;若是不是出身寒门,他的仕途定当一帆风顺无阻,何必跟兄长争这点家财资源! 林建文心中抑郁不甘,他那债主媳妇看他表情也很是翻白眼, “咬什么牙瞪什么眼呢!你是对我不满还是咋的?林建文我告诉你,今天不写完五十张春联你别想睡觉,还是秀才郎呢,你看看你大哥人家也是秀才郎多出息,你呢,别说开私塾,连个先生的活你都聘不上,啥本事都没有,还得老娘养你,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就是你这种了,快点写春联,不然过年咱们家吃啥喝啥……” 经济就是主权,银子就是地位。 林建文现在这个拥有个凶悍娘家撑腰和资助的丑媳妇在他家里可谓是如女皇般随心所欲的威风,一个没出息没本事的相公,一个菟丝花被娘家嫌弃憎恨的‘姐妹’,是想怎么拿捏怎么拿捏。 就连传说中最难对付的婆婆,因为想靠儿子养老都把她当祖宗供着,林建文这个债主丑媳妇日子过得非常舒坦,对自己挑了个虽没用,但相貌好,又好欺负的乡下夫家十分满意,这次是不想再和离了,决定要过一辈子…… 林建文抑郁自身难保,章银珠就更加凄惨了。 两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本就是水火不容的事情,斗不过新来的‘姐妹’,长得还比人家漂亮,人家不收拾她才怪。 短短几个月她一颗水灵灵的小白花就彻底融入了村妇的行列,家里活儿全部包干,俨然成了个干粗活的丫鬟。 听着屋里林建文被教训吼骂的声音,看看自己变得粗糙的双手,望着村里晒场火光晃动,欢声笑语的方向,想着未来的农妇生活。 章银珠不甘却又只能无奈哭泣,肚里悔得肠子阵阵发青,她当初到底是哪只眼睛瞎了为什么会觉得林建文更有出息呢…… 一子棋错,满盘皆输。 在热闹享受一年辛苦劳累成果的年关,总有那么几家欢喜几家愁,人生百态,总是因为选择不同。 ************************* 热闹的员工晚会有没有看对眼的暂时不知道,但当天晚上大家都玩得非常尽兴,欢声笑语给这个年节增添了不少气氛。 村里的人节约,晚会上分到的烤全羊大家当时都没舍得吃,纷纷用事先准备好的油纸包起来带回了家,为自家今年的团年饭多准备一个好菜。 林家今年发了起来,又不用供读书郎了,经济宽松,年夜饭自然也准备得丰盛。 早早的林爹和姜蓉娘就拿主意往家里添置年货,在院子里临时砌了几个土炤准备做饭,因为今年的年夜饭,不仅是林爹这一房的人,林二伯一家子也要过来。 还有林大昆一家人,林泽也给召了回来,折磨了几个月也得给点安慰,不然压制得太狠也容易反弹嘛。 再说,这大房一家除了自私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毕竟是林家的人,在这个注重血脉姻亲的古代,做得太绝不是什么好事。 听到可以离开私塾回村吃年夜饭,大房四口当时就哭了。 不为其他,只为年夜饭桌上有肉! 天知道他们这段时间吃素吃得都快吐了,全身养了多年的肥肉都给折腾了个干净,天天被关在私塾干活受欺负,精神实在快受不住了,看到林泽和私塾的学生,他们就控制不住打颤。 原本昂首挺胸气势嚣张的大房四口,被整得瘦了几圈战战兢兢的模样再出现,老头老太太看着没心疼,而是心发憷,内心前所未有的希望这辈子再也不要跟大孙子打交道,她们再也不要喜欢男孙了…… 林爹和姜蓉娘则是感怀欣慰,她们儿子这般撑得起家,当得了顶梁柱,不愧是她俩的娃啊。 因为新房子还没修完,今年过年还是在老房子过。 大早上的林泽就带着章珛去了林爹那边,反正闲着无聊,古代又没电视看,林泽就非常豪爽的挽起袖子去厨房帮忙,完全不在意身份,何况他嘴挑,一般饭菜他吃不了几筷子。 而且现在因为怀孕口味多变的章珛,为了避免到时候饭菜不合胃口,饿着他家里的宝贝父子,林泽干活干得心甘情愿。 章珛也想去帮忙,他就是个闲不住的,但肚里孩子重要,就只能遗憾的在旁边闲坐着。 好在有章柳眉姜蓉娘,还有张阿婆祖孙陪他说话聊天,才不至于无聊,听听阿娘和婆婆的生娃经验,再看看张石蛋迈着小腿正正经经打拳的表演,院子里整天笑声没停。 待到晚上吃过团年饭,就是守岁迎接新年的时间。 这是千百年来的传统习俗,前一天就养足了精神的大人小孩们都很兴奋,全部围在堂屋的火堆面前说说笑笑,吃着茶水点心,简单平凡却让人心里快乐。 “石蛋儿,去把师郎的篮子拿过来,今天师郎给你们尝个好喝的东西……” 后半夜的时候,章珛忽然神秘兮兮的笑起来,使唤张石蛋儿去拿东西。 不仅大家好奇,就连林泽也好奇得很,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就看见阿珛偷偷的装了一篮子东西,当时问阿珛笑得很神秘,就是不给他说,越发调皮了。 林泽的好奇心被勾得跟心脏被猫爪了似的痒。 “媳妇,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神秘啊,连我都瞒着。” “好东西,相公听过南洋豆吗?上回我和洛哥儿去河边村买的,本来是给你和向峰大哥喝来解乏的,不过当时因为我怀孕的事情就给忘记说了,前些个日子洛哥儿跟我提起说向峰哥哥喝过解乏效果不错,我才想起来家里还放着这好东西呢,当时可是我跟洛哥儿厚着脸皮弄来的……” 章珛一边打开放着东西的篮子一边解释。 南洋豆的事情他确实忘记了,当时被发现怀孕的事情给高兴和剧烈反应给吓到,回来后满腹心思都在肚里的孩子身上,就把东西忘记了。 而洛哥儿还记得,回去捣鼓给何向峰喝,经过多番实验调配,终于调配出了味道不错的出来,又见何向峰喝过之后确实和茶水一样有解乏作用,回头便立刻跟章珛分享了。 趁着今天年夜守岁熬夜,章珛就准备给林泽一个惊喜,因为林泽不太喜欢喝茶,用南洋豆代替正好。 黑褐色的粉末热水冲散,放入适当比例的新鲜牛奶和白糖,原本难看和散发着奇怪味道的汤水就慢慢变得香醇诱人起来。 “这就是南洋豆吗?我听人说过诶,说味道很难喝,不过南洋那边的商人很喜欢……” “加了这么多牛奶和糖,这玩意儿太浪费了。” “不过现在闻着好像挺香的,咱们尝尝呢,那些长得很妖怪似的南洋人就出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因为离河道近,南洋商人经常路过这边,南阳镇的名字也是因此谐音由来,所以这一片的百姓对南洋人倒是有几分了解。 像南洋豆这些东西大家也有所耳闻,不过因为不符合稷朝人的大众口味,因此没有流行起来。 章珛兑了两种不同味道的,一碗褐色,一碗纯黑,端到林泽面前献宝, “相公你快尝尝,洛哥儿说这个褐色的喝了解乏解困,这个纯黑的心情烦躁时喝了能令人心情平静,你尝尝呢,我闻着这个不舒服没尝,不过洛哥儿说很好喝……” “阿,阿珛,你说这个是什么,南洋豆?” 林泽早在看见章珛掀开篮子遮挡布,看到东西的时候就愣住了,此刻闻到熟悉的闻到确定东西,有点惊喜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南洋豆?这不就是咖啡和可可豆的味道吗! 这两样东西在现代并不稀奇,不过在古代想看到就得靠缘分了,因为这两种东西先不说是什么时候发现,然后传到这边,就说生长环境因地区不同,林泽就没指望子在古代找过这些。 没想到此时竟然意外发现,咖啡就罢,因为大稷朝人喜欢喝茶的原因估计很难推广,但可可豆是好东西,做出来的巧克力绝对能够成为大众接受的东西。 而且自己有甜菜制糖的糖源,如果配合巧克力加工,不仅可以翻倍赚钱,还可以把这座金山隐藏一段时间,毕竟直接卖糖还是非常招风的。 林泽也算是知道上回大夫说阿珛吃了孕期禁忌食物是怎么回事了,难怪后来他们夫夫俩没想出问题所在,还以为是阿珛体质对什么过敏呢。 原来是咖啡和可可豆,这两种可不就是孕妇禁忌的嘛,阿珛身体底子弱,吃过这些发生反应太正常了。 “没喝好。阿珛,这两种南洋豆叫咖啡和可可,确实是好东西,不过也都是孕期禁忌的。你体质弱,不能碰的,以后也不许背着我乱尝什么东西了,入口和使用的都得找大夫看了再说……” 想到章珛差点又喝了咖啡和可可豆,林泽就有些后怕。 听到这话,章珛也吓了一跳,赶紧离东西远点,难怪每次闻到这两种南洋豆的味道就有些不舒服。 章柳眉更是吓得拍了儿子脑袋一下,同样后怕,“你这孩子不省心,娘给你说过多少次小哥怀孩子容易掉,咋就不注意呢……” “老师,我现在马上把它们扔掉!” 张石蛋也反应极大的站起来,说话就拽着篮子往外面跑。 他可是天天盼着动动师弟出来玩,都给动动师弟存了一箱子玩具了,这什么南洋豆竟然差点害死动动,必须得扔远点! 小孩雷霆速度,大家完全没反应过来。 林泽嘴角抽抽,感觉心里有点悲伤,那只是孕期不能吃而已,又不是放在屋里就会挥发的毒药…… “阿珛,我觉得以后得让咱儿子离他那些师兄远点儿,这些臭小子把我这个当爸爸的话和事都做完说完了,我还干啥?必须得防他们。” 收回忧伤的目光,林泽酸溜溜打定主意,日后要防着私塾的一群皮猴子了。 虽儿子当团宠好,但把他这个老爸的风头都抢光了就是不行! 更重要的是,万一阿珛生了个小哥儿,私塾的这群孩子,尤其是还跟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张石蛋,可就是窥视他儿子的头号‘豺狼虎豹’,那可不行。 他林泽的儿子必须霸气侧漏,就算是个小哥,也得‘攻’气十足给他娶个汉子回家,坚决不能让他和阿珛浇灌多年的小白菜被人拱走! “相公,你太夸张了……” 章珛很无奈很发愁,看林泽表情他就知道他相公心里想什么了。 林泽很郑重,“不夸张,那群臭小子我教出来的我了解,都是满肚子坏水的!不老实!” 他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的。 屋里众人见状,乐得哈哈大笑,年三十的夜里,林家屋里欢声不断。 ********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都。 一匹冒着风雪赶路抵达的人马,在将一封迷信送进皇城后,天子的御书房中,也传出了浑厚的笑声。 第131章 “哈哈哈……” 带着非常愉悦的哈哈笑声在御书房中响起,浑厚的嗓音昭显着声音主人虽已上年纪,但实则身体还算硬朗,并不像传闻中的‘年迈’。 实际也确实,当今陛下今年不过刚过五十,虽乃知命之年,可由御医常年调理,又锻炼有勤,身体还好着,‘年迈’之词不过是有心人故意为之罢了。 因此,陛下近日心情欠佳,连年三十都只堪堪在宴席露面之后便匆匆离开,宁愿呆在御书房处理政务,也不愿出去见那群满腹心思的皇子后妃。 伺候的老太监暗暗称奇,见天子心情似乎不错,便大了一点胆子, “陛下久难这般高兴,奴才瞧着这信是韩主子送来的,可是韩主子给陛下拜年了?” 伺候君王要的不仅有细心维诺,偶尔还得有胆子,君王乃虎,强者喜勇,适当的胆大才不会令主子厌烦,这是老奴才能够在君王面前当差多年得信的主要信条。 比起外界大臣,像他这般近身内官也知道更多秘事,毕竟有些不方便外传的事情是需要他们这种内官去办的。 听到询问,盛雍珃脸上并无不悦,对这个从皇子时期就跟着伺候自己的老太监还算包容,对方的忠心和紧闭的嘴,也是他倒吐烦恼的最好人选。 此刻四下无人,他也无须掩饰情绪,刚还笑着的脸上听到’韩主子‘三字又露出一丝愁色,叹气, “你家韩主子要是能主动给朕写信拜年,朕就不是高兴,是欣喜若狂了,韩家的事情他不曾怨朕,但终归还是无法原谅朕……” “陛下,您为天子,肩上担的是天下百姓,总有那些逼不得已的时候,韩家之事怪不得陛下的。不过这会儿韩主子亲自给您来信,不管说什么,总之证明韩主子心里也还是有陛下的,并不如面上那般风轻云淡。” 老太监从小伺候主子到老,身为太监无子无嗣,无亲无故,对面前的主子主仆中更多一份亲人之情,忠心耿耿,盛雍珃也信任他,很多私下秘事他都知道。 比如说这位被陛下隐藏多年的‘韩主子’,整个内宫和外殿除了他和暗卫没人再知道。 当年名满京城的韩主子是何等风光耀眼,鲜衣怒马,与还未登位的陛下情深眷恋,只可惜韩家作死,竟起了通敌叛国之心,想仿效过人‘挟天子以令诸侯’之权。 陛下逼不得已只能下刀,至此,韩家没了,陛下与韩主子也……哎,总之世事无常。 多年来韩主子明着是被贬偏远之地,实则是陛下有意为之,将人放在外面保护,京城关系错杂,水深浑浊,保护得再周密,也不如直接远离纷争来的利索。 “陛下,过往之事您莫纠结,这日子总是往前面走的,奴才难得看您笑得刚才那般开心,不知韩主子说了什么,无碍的话陛下不如说与老奴也听下乐乐。” 老太监胆子倒也大。 不过这般主仆相处模式也是坐上之人喜欢的,天子位高孤家寡人,身边有个这般人物是生活的调节剂。 近日难得有喜事,这事又不方便说与外人听,盛雍珃也只能跟老太监分享, “云之说,他遇到个有辅国之才的年轻人,想让朕去瞧瞧……” “哦,陛下,能让韩主子亲自来信推荐的人,可不简单呐,陛下大喜,怕是真能得一解忧良臣。” 老太监闻言也跟着喜道,身为内臣不敢多加评价,只往恭喜上说。 不管信中推荐之人到底如何,反正能让从不主动给陛下来信的韩主子破例放下身态联系京城,其人定有出色的地方,如若不然,以韩主子敏感的身份怎敢直接把对方推荐出来。 盛雍珃点头微笑, “确实是个人才,年纪轻轻就敢口出狂言,单单一纸答题试卷,真是无一不昭显其嚣张轻蔑姿态,别说朕,怕是就这天下都没被他放在眼里,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似乎……似乎有种九天之上看下届凡人似的错觉,实乃朕见过最狂妄的人,没有之一。” “这,这岂是狂妄,竟连陛下皇权都不放在眼里,根本就是不敬啊。” 老太监听着睁大了眼睛,身为奴才,奴性刻入骨子,实难理解。 “皇权?呵呵,皇权在小子眼里怕就是一个屁……不过,此人确实有如此张狂的本事。” 盛雍珃忍不住轻笑,圣口吐了一句粗言,但最后又是话头一转。 老太监哑然,这等关于朝堂之事不知该怎么回答,毕竟他是内官。 不过盛雍珃并无顾忌,也没指望老太监回答,他只是需要一个发泄心事的地方, “此人虽嚣张狂妄,但却字字珠玑,论事针针见血,所想所做皆是由民出发,其不屑皇权贵族,但却真正心怀天下……” “云之献上的这篇试卷,不当言辞诸多,所述理想抱负也实在令人觉得异想天开,可仔细品味,却每句话似乎都有可尝试之处,比起那些华而不实的文章,高得不止一筹。” “能够在而立不到的年纪就看透朕大稷江山的根本问题所在,也难怪云之主动给朕来信了……云之说得对,这种人,不是大稷之福,就是大稷之祸。” 盛雍珃看着桌上那种字迹惨不忍睹,但内容却惊才绝艳的试卷,心情复杂难言。 云之到底还是念着他的,否则这种福祸并存的人就算不往外面推,也不必向他诉说,这种人才若能得到,今日的大稷,必将在后世史记中留下辉煌的一笔。 “那陛下,需要现在老奴就准备去‘行宫’吗?” 老太监没有过多关心,只询问其他。 每年陛下都会借口行宫去韩主子那边待上一个月,这些事情都是他负责私下秘密操办。 盛雍珃暂未表态,而是脸色忽然沉下,跳转话题, “我听闻段侯府嫡子选了青山县任职?” “是的陛下,自贤妃娘娘省亲之后,段夫人便参加过三次赏花饮茶的宴会,会中丞相夫人皆在场,老奴已彻查暗卫营,扒了两颗钉子。” 老太监垂眸,默契回禀。 “好好好,看来这些人是真当朕老了,一个老二就能给朕放两颗钉子,现在朕这凳子下面怕早如针毡了,说不准哪天朕睡着就再也醒不来了……” “陛下,您还有老奴,还有小公子,小公子可是年年都盼着您回家的。” 老太监叹口气安慰。 提起这,盛雍珃脸上才变化回去,露出一丝父亲的安慰, “你说得对,朕何苦为那些人为难自个儿,总归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情,便由他们蹦跳。不过手都伸到朕这里来了,朕也得叫他们知道,朕还没有老。” “传朕旨意,贤妃今日着装不端,罚闭门思过两月,日抄佛经三遍……” “二皇子辅政半年中庸无才,领旨去翰林院由太傅重教,三月内不得入朝……” “段侯爷上奏不当,由监查院受罚三日,撤职回府闭门反思,无限期……还有,准备下,朕要‘病重’半年。” 盛雍珃表情轻淡,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色,岁月过去不止年纪流逝,也是心境的沉淀。 姜还是老的辣,何况这位以弱势登位力挽狂澜的陛下。 “是,陛下。” 老太监弓腰,俯首听命。 ********** 在这个天下百姓共同欢庆迎接新年的夜里,所有人都羡慕的皇城中,流动的着一波又一波的暗涌。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初一的早上,盛宠的贤妃娘娘被罚,风头正盛的二皇子被罚,段侯爷更是直接撤职,被抓到监查院受了三天刑法,勒令回家反省,什么时候复职谁也说不清。 天子此举无疑是给沉浸在新年欢乐气氛中的大臣们浇了一盆冷水,打了个一个响亮巴掌。 谁也摸不准在大过年发飙的帝王心中到底想什么,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这代表战战兢兢的时候来了。 原以为逐渐放权的陛下到了退位之时,这雷霆一出才知天子仍余威犹在。 各位蠢蠢欲动的皇子霎时安静下来,心中掂量老二出事的情况。 众位大臣看着段侯爷的下场,也闭上嘴夹紧了尾巴。 被罚了的段侯爷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心中郁闷不已,苦涩难言, “陛下到底是怎么了,那么多人怎么唯独就盯上了我?老夫自问可是最低调的,怎么就成了被敬猴的鸡呢?君威难测,君威难测啊……” “呜呜,谁知道啊,当真是流年不利,这都年尾迎新了还来一遭,文赛非要为了那个奴侍去青山县那种偏远小地方,你又成了陛下的开罪羊,这都什么事儿啊。” “青山县,青山县……难道是真的。” 段侯爷躺在床上,嘴里叼念半晌,大概明白了自己被单独拎出来亮相的原因了。 看来此刻陛下罚他倒还是留了情,给了段家一线生机。 “罢了,老夫就当在家颐养天年,青山县是个好地方,儿子喜欢,就让他在外面历练几年,你不要催他了……” 想罢,段侯爷摸着胡子,叮嘱妻子。 ************************* 大年三十过,就进入了正月。 初一不出门,初二走人家,各家的小孩就带着包包开始到处敲门拜年要糖果了。 这是习俗,家家户户也都提前准备着瓜果零嘴,等着小孩们上门说吉利话,好讨个新年彩头。 往年村里的小孩们都是先往村长族老家跑,因为村长族老们家境最殷实,准备的瓜果糖块都是好吃的,但今年在自家父母的指点下,众小孩第一个跑的就是林泽家了。 一个个嘴甜不停得对着章珛和章珛肚里的孩子说吉祥话,把林泽高兴得笑声不断,大方的把早准备好的零嘴拿出来,每个孩子都给装了满满一口袋离开。 之后陆陆续续还有很多镇上的老爷员外亲自上门拜年,认识的不认识的,反正从初二开始林泽家里就没清净过,一波又一波的客人跟着来。 看得村里人直说林家祖坟冒青烟,后辈出息了,瞧瞧这面子足得,连人家老爷员外都亲自上门拜年。 林泽则是应酬得苦不堪言,他好不容易有时间陪媳妇,这就又给耽搁了。 最后不得已,只能告知大家初十他要在酒楼举办收徒宴,让大家到时候去捧场,不然这一个个接待他要累死。 之后家里终于清静了,不过不时还是有小厮过来送年礼,东西都不贵重,显示的是心意,还有些村民的,这般林泽就不好拒绝了,也只能一一收下,然后回礼。 所以人怕出名猪怕壮,名声太好了也是个问题。 正月的日子,林泽家热闹,村里也是很欢乐,之前变成了的‘相亲联谊’的员工晚会不负众望,还真成就了几对。 古代自由恋爱的少,大多数都是看上一次觉得可以了就直接提亲,当天聚会中大多又是本村的,知根知底,所以年轻人看对了眼,回去跟家里一说,父母再去问女方哥方愿不愿意,人家点头,这边就立马请媒婆提亲了。 连着成了几对来年村里喜事连连,村民们可不都看着高兴么。 就连一直没定下来的林小莲,都在那天晚会上看中了一个小子,林爹知道后,马上就把林泽喊过去拿主意了。 有过上回差点被骗婚的经验,林爹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眼光了,还是儿子书读得多能挑人。 林小莲已经年过十六,年纪在村里不算小了,虽然林泽想的是在镇上给这个小妹看户条件不错的,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如果林小莲当真自己看上,不管贫富,他这个做大哥也都得支持才是。 反正以现在林家的情况,林小莲就是找个再穷的,有娘家撑腰将来日子也不会差。 长兄如父,这些事情林泽还真不得不操心,带着章珛过去。 这回林小莲看中的男方倒是真的老实忠厚脾气好,是河坝村马婶子家的侄儿,家住邻村,家境不穷不富,总的来说知根知底,是村里比较欢迎的那种小伙子。 林小莲是个很主意和自知之明的小姑娘,她倒不因为有个出息的大哥,就心里盼望着嫁入富贵之家做凤凰,从她娘身上她是深刻明白了日子还得自己安分,与相公恩爱和谐才过的舒心。 所以不出意外,她这回能入她眼的,还是个忠厚老实的小伙子,太机灵的汉子她怕自己捏不住,没安全感。 这想法很实际,也很可行,林泽没什么意见,只要林小莲自己喜欢就行。 不过身为现代人,他还是觉得结婚之前的相处很重要,一时的喜欢和一辈子的相处是两码事,林小莲是个女孩子,如果没看好就成亲,到时候又过不下去总是最吃亏的。 “这个人大哥没意见,不过到底是要过一辈子的,性情相合很重要,定亲之事年后再提吧,你们先处处看合不合,省得日后后悔……” 村里规矩没那么多,只要把握好分寸别做出格的事情,姑娘小哥和小子们接触了解下也没什么问题。 “知道了大哥,我听你的。” 林小莲也知道自己年纪小很多东西不懂,大哥比她年长又读过书,如今还这般出息,听大哥的肯定没错。 林爹和姜蓉娘点头,也觉得儿子说得没错,反正以林家现在的家境,女儿不愁嫁,再耽搁几月也无所谓。 “砰砰砰!” “林叔叔,林叔叔,你家里又有人来了,说是河边村送酸菜的。” 正说着,林爹这边房子的大门被敲响了,几个小孩子在外面喊话。 这几天林泽出来溜达,有人跑到他家拜访的时候,都是村里小家伙们来叫的他,因为每次林泽都会给糖果感谢,村里娃这几天没事就跑他家门口蹲着,等机会上门。 这会又有人上门,大家赶紧跑过来叫人,林泽听到代表有人上门的‘林叔叔’三个字就头疼烦,不过听到‘河边村送酸菜的’这名头就展开了笑容。 酸菜开胃,河边村人做的酸菜味道独特,上回章珛吃过后就念念不忘,随着肚子越发吃食方面也就越挑,唯独这酸菜吃不腻。 所以林泽便让王毛子送河鲜熏鱼的时候顺便送点过来,但后面因为下雪路途不便,王毛子过来的频率就有些延长,家里酸菜早吃完了,他媳妇这几天正馋得慌。 章珛听到声音脸上也跟着立马露出笑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折腾得他孕期挑食不已。 “王毛子这小子总算又来了,走,咱们回家去瞧瞧,爹娘,你们也跟我过去搬几坛子吃,那河边村的酸菜还真是一绝。” 林泽高兴的招呼林爹等人一块儿过去搬几坛子吃。 他的嘴巴挑,他都赞不绝口的东西那肯定是好东西,俩老点头,兴冲冲的跟着一块儿。 林小莲在家闲着没事儿,也跟了一起。 到了林泽院子这边。 他们老远就看见个穿得厚厚的年少人,一边手上往手上哈气,一边打算盘,旁边跟着了几个帮着推车的大汉。 因为跟林泽联系上了长期供应的买卖,经常接触大笔银子,王毛子心算跟不上,已经开始学习打算盘了,别看这小子年纪不大,人却是精得老练,还深懂不进则退的道理。 听说林泽私塾每个月有四天免费公开课教大家认字,这小子就每次送货都挨着日子来,积极的跑去听课,学多学少,总之多认识几个字就是好的嘛。 “林东家,这车是咱们村一块儿送你的年礼,路上难走送晚了您可别介意,这车酸菜有十大坛子,够你们吃好一阵子,过两天估摸要下场大雪,封山路一阵儿来不了,咱们得开春才能见了……” 见林泽回来,王毛子立马收起东西热情招呼。 本来他们年前就应该送年礼的,不过年前忙着算村里的账走不开,路上又飘雪的,只能等到这两日天气好了才出来。 十个坛子的酸菜全部都是超大的坛子,确实够吃很长一段时间,自家吃点,林爹这边吃点,再给珺哥儿那边送点,身边洛哥儿这些分点都足够。 另外还拖了不少小坛子过来,明显就是料到林泽可能会分人,心思倒是很细。 林泽点头,拍拍王毛子毫不吝啬夸奖, “好小子心思倒是细,以后有出息。河鲜熏鱼的买卖暂时做不了,元宵过后我私塾就开学,到时候没事来听两节课,我教你个做账的法子,省得你给我再弄个乱七八糟的账单过来结账。” 这里识字的人少,会做账的人更少,每次跟河边村结账的时候,他是真看着那密密麻麻,乱糟糟的账目头疼。 “那东家你可要照顾下我免费,去年赚的银子我娘都拿去修房子了,现在可穷得慌……” 王毛子嘿嘿笑,猛点头,然后顺杆求福利。 又是个精小子,果然环境造就人,这个时代十几岁的人就能闯社会了。 林泽无奈摇头, “几节课罢了,不收你束脩,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到时候给我那些学生上几节课,就把你从小跟着你爹当货郎的经验当故事讲给他们听就行。” “没问题……” 王毛子不明白林泽干嘛要教私塾学生这些,不过还是点头保证,能去私塾听几天课,可是千金都换不来的。 保证完,王毛子就招呼人帮忙把东西搬进院子, “那林东家,我帮你把这些搬进院子里。” “酸菜留一坛,这车年货也留半车,帮我送我爹娘那边去吧。” 林泽粗略扫视了下河边村送来的年货都是农家特产,自家吃不完,得让林爹那边帮忙消耗。 王毛子没意见,手脚利索的带人搬东西,只要林泽肯收东西就好,他们就怕东西送得寒酸被人嫌弃,林泽现在可是他们河边村人的财神爷,以后日子就靠这位大爷了。 林爹等人都是村里生活惯的,比起那些包装精美,华而不实的礼物,对这满车的农家特产很是中意。 林小莲也是务实的姑娘,看着东西很是喜欢,心里暗道大哥就是厉害,瞧这过年人家送的东西把家里都堆满了。 见王毛子几人不够用,积极的上去帮忙, “毛子哥是吧,我来帮忙。这几只母鸡搬进去,留这边给我嫂夫郎补身体,这边这个红薯搬一筐就行了,我大哥他们不爱吃这个,鸡蛋鸡蛋得留下……” 林小莲性格外向自来熟,上去就开始一边帮着搬小样的东西,一边叮嘱指挥。 丫头年纪不大,管家模样倒是十足。 林爹和姜蓉娘笑着摇头。 “好嘞,东家妹子你说就是,可别动手,这些粗活我们干就是了,省得脏了新衣服。” 王毛子认识她是东家妹子,笑嘻嘻赶忙抢过对方手上沾着泥土的框子。 哪儿敢让东家妹子干粗活,何况对方身上明显穿着的是上好料子的新衣服,脏了破了多可惜。 不过心里倒是暗道,果然是林东家的家里人,都是实惠人,没想到小妹子看着白白嫩嫩爱打扮,干活还利索,上得厅堂下得杂房啊…… “那行,我给你们指挥。” 林小莲听着话也很中意,确实不太想把新衣服弄脏了,不然大冬天的可不好洗,这可是蓉姨给她做的新衣服。 心里也暗道,果然是大哥请的人,虽然看着鬼精鬼精的,但还是勤快实诚的啊。 第132章 年节的日子过得总是特别快。 转眼间,日子就到了初十,林泽给他小徒弟举办的拜师宴时间终于到了。 其实说是他准备,大多事情都是李广财积极热情的帮忙做完了,定酒宴、布置场地、安排人手招待宾客等等,林泽只需要去个人就行。 郭员外也帮了不少忙,因为林泽没打算直接收郭子安为徒,可他惜才,最后便退一步准备收郭子安为记名弟子,什么时候考上状元什么时候转正,十分无赖的想法了。 但郭家并不介意,能在青山县这种小地方拜到林泽这样的有能力又有人脉的老师,绝对是件三生有幸的大喜事。 于是最后林泽的弟子确定下来有三个,老大李昇、老二张石蛋(张轶嵘)、老三郭子安。 这排名可让李昇高兴嘚瑟,平日脑子、年纪、成绩等等他样样都压不过郭子安,如今在弟子排名上做了大师兄,盖过了郭子安,自然高兴不已。 郭子安对他这点小脾气早就无语了。 张石蛋没啥意见,特别高兴,因为拜师宴以后动动就可以光明正大叫他师兄了,他跟私塾其他的师兄都不一样! 拜师宴这天十分热闹,青山县听到动静的人物都来了,因为这场拜师宴可是有江老主持。 江老都给了林泽面子,他们哪有缺席的道理,何况,林泽还是县令的大舅子,说不准拜师宴当天县令爷来捧场呢? 不过这次段文赛怕是来不了,珺哥儿的预产期就在最近,对方根本走不开。 林泽收到信的时候跟章珛可高兴了好一会儿,置办了好些东西送到县城去,顺带林泽还把自己知道的一些现代医学常识写下来捎了过去,希望珺哥儿平安生存。 姜蓉娘更是直接拍板,昨天拉着林爹跟送东西的车子一起去了县城,心里放不下自己小哥儿。 林泽若不是这边走不开也想过去的,但家里实在得要人,章珛肚子也不方便出面了,只能遗憾在家等消息。 不过段文赛没有到场,倒是来另外的特别客人,韩云之父子。 距离上次测试过去好些时间了,韩云之一直没来消息,林泽心里都有点落选的遗憾了,没想到此刻韩云之竟然亲自跑到青山县了。 这说明他拜师的事情是不是…… “林郎官之才不是韩某能任师,你我拜师之事不提,韩某倒是另有一人引荐于你。” 说实话,韩云之对林泽确实挺满意的,只不过他深知这不是他能收的弟子。 另外一人? 这话不仅林泽听得一懵,就是江老也惊奇,韩云之才华横溢,至今也没几个能比,对方竟自谦另荐他人,他倒是猜不出是谁。 有也是有那么几个,不过那些身在官场派系之争太重,可不适合林泽拜师。 “就是位曾经的友人,没什么名气,不过才学挺好,在我之上,林郎官拜他更为合适。” 韩云之没解释太多,只是淡淡微笑安抚。 “那林泽便恭候了。” 既然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林泽也没得挑,韩云之把话说得如此满打包票,那说明他那个‘未来师傅’估计真的很牛逼有学问啊。 他自己的师傅暂且不说,没见到人还早着呢,万一人家看不上他,又或者他看人家不顺眼不想拜了呢…… 而今日他三个徒弟拜师,林泽不仅得给徒弟们准备师徒礼,还得为三个孩子取表字。 之前给周腊肉江八斤九斤三个孩子取的是翰字辈,但李昇三人不能用,他的嫡传弟子得换一个。 林泽其实是个取名废,一下子要取三个表字出来很是头疼,最后干脆皮了下,效仿各大穿越前辈取了仨非常有纪念特色的表字。 “从今天开始,昇儿的表字为念思,逸嵘的表字为念中,子安的表字为念华。故为思与中华之意。” “老师,中华是什么?为什么要思中华啊?” 李昇胆子最大,性格最跳脱不羁,不懂马上就问。 江老等人也很是好奇,林泽取的名字意思太明显了,思念中华,颇有思乡之情的味道,可这中华是哪里?没听过啊,而且给弟子取这般表字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不过在林泽这里就没有不合适的,理由信手捏来, “中华是老师理想中的国度,‘中’寓意天下之中,‘华’寓意我华夏族群,老师希望和期待我们的国度能如理想中繁盛强大,无人能欺;在这个国度中,没有饥饿、没有战争、没有歧视、人人皆可上学读书、人人老来皆有养。” “考科举只是你们人生的一个过程而已,并不是终点和唯一的目标。若将来能够有为国效力的一天,老师希望你们用自己所学造福,老师也期待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一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国度。” 虽然自己曾经的现代世界还有多般不好,世界之下仍旧藏着许多隐私,可至少表面上,人民的生活是富足美好的,是足够让人向往的年代和世界。 “老师,我们会努力的!有朝一日定让老师和方先生看到这般美好河山!” 三个半大的小孩已经懂得很多了,林泽说的世界他们也非常向往,充满着期待和动力重重点头。 信念的种子在此刻埋入心间,就等着慢慢浇灌发芽长成参天大树的那天。 “林先生,我们也会努力帮忙的……” 一块儿来看热闹的其他泽珛私塾学生也附和点头,异常向往那般美好的国度。 拜师宴在场众人见此,皆是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和佩服,实在不懂林泽是怎么教出如此听他话的学生,且小小年纪就雄心壮志。 林泽对面前的孩子更加满意高兴。 俗话说思想有多高,舞台就有多大,异想天开不要紧,敢想才有目标,这些孩子都是行动力非常强的,说不定将来就能实验这般宏愿呢? 不过现在说那些都太远了,远方的大饼画好,现在就得脚踏实地。 “先生相信大家一定可以完成目标,既然大家如此努力,我决定提前开学,三天后到私塾报道,请问大家的假期课业都写完了吗?” 非常擅长招仇恨的林泽坏笑着给大家泼了一盆冷水。 众位学生一顿,脸色慢慢僵硬,最后异口同声爆发出相同的惨叫,“——-林先生,我们再也不要爱你了!” “没关系,我爱你们就行了……” 林泽端起茶杯,笑容贱兮兮。 众人忍俊不禁。 角落韩锡元也忍不住好笑,头一次见到这般的师生相处,悄悄拉拉自己爹爹的袖子,请求, “爹爹,我想去泽珛私塾念书,可以吗?这些学生好有趣。” “恩。” 面对儿子的请求,韩云之淡漠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 其实林泽布置的假期作业并不多。 身为一个曾经被各种暑假寒假作业折磨长大的小孩,林泽教学的时候其实并不喜欢布置太多的课后作业,基本都是些预习和复习的任务,然后再加个练字就可以了。 反正只要学生们把该学的东西都记住了,考验过关他就不管大家私下怎么玩。 所以年前放假的时候,林泽给大家留的假期作业,除去要求大家自己在家巩固以前所学外,就是让大家练字和写日记。 方山源想着过年更是宽容,见林泽布置了作业,他就没下手了。 所以真心的说,这次私塾放假大家真的非常爽,完全可以好好玩半个月,每天只需要花不到一个时辰练字写日记就行了。 但放过暑假寒假的现代人都知道,这人一旦松懈下来,就会有个非常难治疗的毛病,拖延症。 虽然泽珛私塾的学生们确实非常努力和聪明,可到底还是一群半大的孩子,哪有不贪玩的?过年又是吃喝玩乐的最好时候,一放松,那就不由自主的放飞自我了。 林泽可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说三天之后开学就三天之后开学。 于是初十之后,李昇等人全部陷入了经典的挑灯夜读补作业哀嚎痛苦中,他们还一个字都没写呢! 包括张石蛋儿都不例外,这小家伙一放假就天天围着章珛的肚子转,白天陪还没出生的林动动玩,晚上回去又给动动做各种小玩意,就等着林动动出来献宝…… 而林泽也没闲着,赶忙抓紧时间跟他媳妇过二人世界,顺便为宝宝顺利出生多多做点河蟹运动。 因为宝宝已经禁欲好几个月的林泽没忍住这几天天天把章珛翻来覆去的吃,吻着章珛眉间的朱砂痣,和手臂上那由自己导致变成的莲花纹,流连忘返。 把孕期敏.感异常的章珛折腾得眼泪都出来了,完全无法反抗,只能任由自己相公里外吃得干干净净。 夫夫两人情谊浓浓,眷恋不腻。 以至于私塾开学的时候,学生们发现他们林先生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特别神清气爽,而师郎看上去一副身体软弱无力,但气色又很红润的样子…… ********************* 三天之后,私塾开学,挑灯夜读赶了几天假期作业的学生们背着行李来报道。 跟去年13个学生相比,今年大家要多两个暂时同学,一个是同学兼小老师的王毛子,一个是韩云之的儿子,韩锡元。 王毛子准确的来说只能是旁听,主要来学点算账和认字,韩锡元就是‘进修’的插班生,专门跑来上林泽课的。 刚听到韩云之要送儿子来私塾的时候,林泽还以为是开玩笑,结果当韩锡元正正经经的冲他跪拜叫先生,林泽就真是哭笑不得了。 他想拜韩云之做先生人家没成功,结果人家儿子倒先叫上他做先生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学习不分先后,术业有专攻,达者就为先。林先生,锡元仰慕泽珛私塾已久,称您先生心甘情愿,还请林先生不要嫌弃我资质愚笨。” 比起私塾那些不过十一二的孩子,韩锡元已经十五,在古代都算可以娶亲的成年人了,说话做事自然也成熟许多,一套一套的。 韩云之也极为自己儿子争取,礼貌相待,“林郎官,小儿就劳烦你了。” “那好吧……” 林泽无奈,他还等着人家老爹给他找师傅,拒绝不了啊。 不过不管什么学生,只要进了他的私塾就得遵守私塾的规矩,王毛子和韩锡元不出意外也老老实实收拾包袱到私塾住校来了。 王毛子是社会底层摸打滚平的滑头人,半点不觉得自己跟一群小不点上学有什么不好意思,如此难得的学习机会十分珍惜。 韩锡元也不曾露出半点不满,有韩云之这个家族底蕴深厚的才子爹爹从小教导,他比寻常家的小公子可知书达理,大气宽怀得多,没什么少爷脾气。 虽说两人在这个时代算大人,可在林泽的眼中也不过是少年,比私塾的孩子们也就大个四五岁罢了。 所以和这两位哥哥新同学,大家相处十分融洽。 听闻两人一个从小就跟着父亲到处跑当货郎养家;一个虽吃喝不愁但亲人稀少,常年只与爹爹和老奴相处,没有小伙伴玩耍没有父亲陪伴,同学们都很是佩服和同情。 再加上王毛子和韩锡元两人都是有脑子的,不像他们以前遇到的那些古板迟钝家伙,李昇等人一改往日见人就整的脾性,很是积极热情的引导新同学熟悉私塾环境。 “锡元哥哥,没关系,我们父亲平日也很忙的,先生说人要学会自娱自乐,走,咱们带你去找乐子,旁边那个废物回收所看见了吧?先生说那都是我们的‘玩具’哦!” “毛子哥哥,我们帮你补习算术,你再给我们讲你小时候当货郎的故事好不好?真是太好玩了……” 几天的功夫,两人就融入了泽珛私塾的小团体。 泽珛的学生们跟着两人学社会经验和诗词,两人则跟着泽珛学生们学……上蹿下跳腹黑捣蛋。 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无忧无虑欢乐的韩锡元很是新奇,越是与大家的相处,就越加感觉到泽珛私塾的不平凡。 另类的教育模式虽然有些不可理喻,但达到的效果却是惊人的,比起寻常孩子,泽珛的学生看待问题和处理问题,总是能够有更多方面和方法,让人惊奇。 每天下午林先生上的那几节课知识都非常的系统和完善,很多都是可以流传后世,广泛运用造福百姓的东西。 尤其是被泽珛学生当做放松游戏的‘动手课’,看似游戏‘无不正业’,但实则都是惊世的东西,就比如说私塾院子里那神奇可以自己抽水上来的什么‘抽水贡’,就是林先生‘游戏’最好的实践品。 此刻,韩锡元才明白为什么爹爹说自己教不了林先生了,林先生确实是个当世奇人。 私塾的生活让韩锡元体会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童年快乐,各种新奇有趣的知识更是让人欲罢不能,渐渐得从开始的好奇待得不亦乐乎…… 理所当然的,张狗头林大昆等人就又陷入了地狱般的调.教改造生活,私塾恢复正轨教程。 - 直到正月十八的时候,县城那边终于传来了一个喜讯。 珺哥儿生了对双胞胎,父子平安! “相公,你快去瞧瞧,我一个在家呆两天没事儿,有洛哥儿和我娘在没关系,你快去瞧瞧珺哥宝宝长啥样,画两张画回来给我过过眼瘾……” 县城消息回来,章珛最兴奋,赶忙就催促林泽过去看人。 之前珺哥儿跟他通信的时候就说过,大夫猜测是个双胞胎,没想到真的是,双胎难得,珺哥儿这双胎还是俩小子,真是喜人。 林泽当然也高兴,他还没见过身边的小哥生娃娃呢,这还一次性两个,稀罕! “行吧,你好好在家呆着,我当天就赶回来。” 收到消息的第二天早上,林泽就带着满车东西赶去了县城,不过还是不放心章珛一个人在家,决定当天就往返。 段文赛和珺哥儿相貌都是好的,两人结合的孩子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一对双胞胎小子虽才出生样子没长开,但看着就是五官端正、聪明伶俐的模样,见到林泽这个陌生的舅舅竟也不哭不闹,任由抱弄,乖巧得很,性子像极了珺哥。 林泽看着两个外甥很是喜欢,他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以段家的门楣家境也不稀罕什么珠宝。 所以给自己宝贝儿子打造婴儿车的时候,就给这俩宝贝也做了两个,然后他着笔画了些卡通图案,由章珛缝制做了些小孩喜欢的布偶娃娃。 “老段,我送别的东西你也不稀罕,这婴儿车和布娃娃你先收着,等这俩孩子大点我收他们做弟子,掏点我老底教他们,必定让他们一生受用无穷,我给你打包票……” “得,你这收弟子还真爽快,打算立个门派咋的?前些个你才收了三个吧!” 段文赛一听乐了,打趣。 普通先生一般收徒弟最多就三个,林泽这动不动就说收徒弟,这确实厉害了。 不过珺哥儿可不准他打趣自家哥哥,马上就替孩子道了谢,顺带教训自己敢‘目无尊长’的男人, “能拜哥哥为师是三生有幸的缘分,以哥哥之能就是立个派又怎么了?哥哥比起京中那些花甲之年的大儒毫不逊色。” 珺哥儿对兄长是非常推崇的,白完自己男人两眼,马上就变脸朝林泽笑, “哥哥,既然你要收宝宝做弟子,那你给他们赐个名字吧……” 林泽闻言苦了脸,“又要起名字?” “怎么了?连我这个父亲都没得到的机会送给你,你还嫌弃?” 段文赛羡慕嫉妒恨。 “啊啊啊”,两个小家伙也长着嘴啊啊啊笑,仿佛在喊‘舅舅舅舅’。 林泽最受不了这般小萌物了,不过最后还是只给两个孩子取了小名。 ‘团团和圆圆’,因为两个小家伙长得白白胖胖,大名的话还是留给段文赛取吧,那是人家当父亲的高兴事,就不要为难他这个起名废了。 “算你有良心,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跟你约个亲家吧,以后要是你家那小子是个哥儿,我这两个儿子就随便他挑,咋样?够意思吧?” 重新获得儿子的起名权利,段文赛高兴了,挥挥手心血来潮准备结个亲上加亲的娃娃亲。 这可让林泽差点没一脚踹死他。 “滚犊子!亲上加亲以后生小孩是要遭畸形的,没见识!” 先别说近亲结婚是不行的,就是他宝贝儿子还没出生就给人窥视上了,就足够让他发飙了。 想拐他儿子,门都没有!毛也没有! 压根就不懂什么这种现代常识的段文赛委屈了,搞不懂大舅子怎么又骂他,亲上加亲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为什么到了他大舅子这里就又成了没见识…… “哥哥,亲上加亲真的会生出畸形的宝宝吗?” 珺哥儿无条件继续崇拜哥哥。 “是的,直系血亲和三代以为的旁系血亲都不能结合,否则很容易生出不健康和智商低下的宝宝,这个暂时现在的大夫无法诊治出来,可以调查下咱们这个县城亲上加亲人家生出的孩子有多少有问题,从数据统计情况就能看出来了,这是个陋习。” “哥哥好厉害!少爷,你明天赶快让人调查调查,如果是真的一定要上奏的!少爷,快谢谢哥哥又教你了!” “……” 段文赛醋得好想吐血。 不过如果亲上加亲真的是陋习,会导致大量的畸形弱智孩子出现的话,确实是件很严重的事情,回头是得好好调查验证下,奏上京城就是个大功。 虽然很醋,但段文赛真的不得不承认,每次跟大舅子在一起,总能学到很多东西,有时候对方一句话,就是千金不换的良言。 “父父的乖儿子,以后多多孝敬你们老舅,让老舅多掏点老底给你们,知道不……” 总的来说,对自家儿子一出生就预定好了老师,段文赛还是非常满意的。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大舅子,藏得深咯。 “……” 林泽默默闭嘴,心里掰着手指头算自己还有多少底牌能装逼的。 第133章 从县城看完珺哥儿回来,把段文赛那家伙窥视自家儿子的小心思跟章珛鄙视的八卦了下,得到章珛哭笑不得的嗔笑之后,林泽也着手准备迎接自家宝贝儿子的工作了。 小哥七个月生产,章珛肚子现在六个月了,还一个月时间听着多,但却是紧迫得很。 因为小哥没有奶水,所以像牛啊羊啊这些林泽早就安排林爹在村里养好了,反正私塾的孩子们平日也要喝,甜品店也要用牛奶,他让林爹在村里专门弄了个地方养母牛母羊。 其他补身体养身体的药材营养品更是早早的就准备好了,段文赛也送了不少好东西。 接生婆更好找,到处都是,不过林泽不放心村里的婆子,费了番心思和银子,专门去请了个镇上大户人家专用的接生婆候着。 另外担心生产时出现意外,他还到药堂联系了个大夫,总之有备无患。 姜蓉娘在珺哥儿那边呆了半个月,也跟着赶了回来,虽放心不下儿子,可也不能放着章珛不关心吧,她可是婆婆,哪有亲孙子出生不陪着的道理。 可就是这样,林泽还是不放心,第一次当爸爸没经验,难免心里不安。 孩子他担心,章珛他更担心,毕竟古代医疗条件差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感冒都能弄死人,生孩子说拿命去换一点都不夸张。 跟章珛做了这么久的夫夫,他们感情是日渐深厚,如果章珛因为生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林泽觉得他真的没法接受。 所以怀着这种忐忑的心情,林泽连看书的心思都没了,每天除了上课,其他的时间就去医馆跟大夫学点关于生产的医理,厚着脸皮让接生婆教自己接生的知识,端的是一副弄不好自己就要上场的架势。 把人家接生婆弄得是感动又老脸发红,怎么好意思教他一个汉子这些嘛,说起来多难以启齿,而且也很不像话啊。 不过最后还是扛不住林泽的厚脸皮,和对夫郎担心的那份心情,接生婆看在银子和感动的份儿上,还是勉为其难的教他了。 章珛觉得林泽有些夸张了,但实际上他自己也蛮紧张的,也很害怕。第一次当父母的嘛,没经验,这些对未知恐慌情绪是难免的。 相比起来家里的长辈们就镇定多了,老辈见过生过的孩子多,经验丰富,淡定得准备东西,顺带还安慰两个小年轻, “你们两个别紧张,珛哥儿这肚子大小刚好,身子也养得不错,很容易生的,那些难产的大多都是身子没调理好的,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这安慰话也是实话,虽然姑娘小哥生娃鬼门关走一遭,但大多数出事的主要还是因为家穷,怀孕时候没调理好,生产的时候没有救命药。 像准备充足的大户人家一般就存活率比较高,林泽把章珛照顾得好,肚里孩子也争气没长得太大,顺利生产的机率很高。 不过看两个年轻人还是忐忑的模样,姜蓉娘只能曲线救国,想其他办法安抚儿子和儿郎, “儿子你就放心吧,没问题的,这段时间你多帮珛哥儿按摩放松下,有助生产……” “行,那我晚上多给阿珛按按,这小东西太折磨人了,以后再也不要孩子了,就这一个,就这一个。” 林泽听完二话不说立马点头照做,同时不住的叨念以后再也不要孩子了的话。 这真心太折磨精神,不止阿珛难受,他这个没怀的人也折腾得提心吊胆,果然当爹妈不容易啊。 听得林爹瞪眼,还头一次听到这种不想要孩子的言论。 林老头老太欲言又止,想说:那可不行,万一这胎不是儿子咋办?多子才多福气,家里就一个孩子算啥?但看看林泽的模样,他们还是没有开口的勇气,算了,还是老命要紧…… 章柳眉听着林泽的话也是不怎么赞同。 虽林泽是担心她儿子吧,这是疼她小哥儿的表现,但这个时代就是‘母凭子贵’的思想,没有儿子在夫家就站不住脚跟。 现在林泽喜欢她小哥儿疼着,万一以后新鲜劲儿过去了,以林泽现在的地位本事盯着的小妖精多如牛毛,珛哥儿没个儿子傍身可不行,她不就是没生出儿子被夫家休的嘛。 嘴上没说话表态,回头章柳眉就跑去烧香拜佛求神保佑,她就阿珛一个孩子,不操心不行啊…… 除了自家的人,林泽周围的朋友、村民、镇上的交好人家,对章珛肚子里的娃娃也是非常的关注。 大多数人的想法和章柳眉一样,特别期待章珛肚子生出来的是小子,还是小哥儿。 尽管林泽非常宠爱喜欢章珛,但男人嘛,哪有真正不在乎子嗣不想要儿子传宗接代的? 何况眼见林家起来了,日后家业肯定需要个小子继承,不然偌大家业白送给女婿哥婿不吗?那不可能啊。 跟林泽章珛交好的是真心希望章珛能生个小子,别有用心的嘛,自然就是希望章珛生个小哥儿,然后塞几个小妖精笼络林泽。 最近一向不看其他姑娘小哥的林泽都迟钝的发现,自己在路上偶遇的陌生漂亮姑娘和哥儿越来越多,个个见到他都笑得跟朵花一样,再胆子大点还能抛了个媚眼。 可让林泽起了不少鸡皮疙瘩,谁说这古代人含蓄,奔放热情起来不比现代差啊! 为了躲避这些各种莫名其妙的‘偶遇’,林泽几乎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他自己受不了,也担心孕期情绪敏.感的阿珛误会什么就不好。 私塾的孩子们都知道师郎最近要生宝宝,林先生很忙,都很自觉不惹事乖得很。 在这种关注和期盼下,一月时间一晃而过,七个月怀满,章珛的肚子终于有了动静。 这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的。 章珛是早上发动的肚子,因为人在镇上,所以接生婆和大夫到得很快,张阿婆见状就赶忙去厨房烧水,洛哥儿赶紧回村通知林爹姜蓉娘。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房间里就开始传出章珛的叫声和接生婆催促的声音。 “阿珛,阿珛你怎么样了……” 林泽在门口听着声音急得团团转,他倒是想进去看,可院里的人死活拉着他不让。 就连章珛也不许他进去,倒不是顾忌规矩,而是章珛觉得自己生孩子的样子太丑了,不想让他相公看到自己那么狼狈的一面。 林泽无奈,只能焦急的站在院子里等,听着他阿珛的声音心疼得无以复加,眼睛都忍不住跟着发红。 有幸目睹生孩的泽珛学生们站在角落,听着师郎一阵阵叫声头皮发麻,从来不知道阿娘和爹爹生他们原来如此疼痛。 “我我我我以后也只娶一个媳妇,不不不不要后院佳丽都为我争风吃醋了……” 一群孩子听得直哆嗦,尤其看到平日天塌都不变脸的林先生竟然急成这幅模样,顿时觉得媳妇生孩子不是个美好的事情。 所以以后媳妇娶一个,孩子生一次就够了,不要那么多,太可怕了真是,看看林先生都变成这个样子,他们还不得吓死? 屋里阵阵声音,众人陪着林泽在院子里焦急等待。 直到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伴随着一声响亮等待婴儿哭声,孩子终于落地。 然后接生婆中气十足的一吼“父子平安——”,所有人才跟着筋疲力尽松了口气。 “阿珛!”,林泽一喜,再也等不住,趁众人高兴的时候,直接钻空隙推门跑进了屋去。 来不及去看正被接生婆抱着清洗的孩子,林泽直接跑到床边,一手握住章珛的手,一手捧住章珛疲惫苍白的脸,着急询问, “阿珛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疼?没关系,不生了不生了,咱们以后就这个孩子就好,这小东西太折腾人了。” 章珛张了张嘴,一腔的疼痛委屈都被林泽担忧的目光抚平。 他忍不住微笑,眼睛倒映着林泽的样子,满心眷恋依赖,“不疼,相公……” “怎么会不疼呢,脸都白了。” 林泽心里酸酸,摸摸爱人毫无血色的脸,满心爱怜。 屋里的人见小年轻的体己,会心一笑。 接生的喜婆见此,心知这主家的男人是真心疼着夫郎,应该不会因为孩子性别不高兴,也趁着这机会把洗好的孩子抱上来讨赏, “恭喜林郎官,父子平安,是个小哥儿,白白胖胖模样少见的好,看着就是有福气的。” 说着,就把孩子递上来。 刚出生的小孩哪里看得出样子如何好,大多数不是瘦得邹巴巴就是被羊水泡得发胖,不好看的。 林泽闻言这才注意到自己儿子,这一看,表情就不好了,略微有点嫌弃。 邹巴巴浑身通红得跟小猴子似的,难看死了,就是这么个小东西折腾了他家阿珛一整天呐。 “……” 正满心欢喜等着收喜钱的喜婆银子还没拿到,就看见林泽明显嫌弃的脸色,一颗心顿时落下去,以为主家不喜欢小哥儿,心情也跟着不好了,毕竟天下就没有哪个汉子不想要小子的。 ********************** 接生的喜婆是有过无数经验的,通常主家不喜欢小哥儿这赏钱估摸着也就泡汤。 也是,姑娘小哥就是要嫁出去的赔钱货,有几个家里会喜欢? 可看着林泽对夫郎的喜爱,也不像嫌弃小哥啊,接生喜婆无奈,只得努力笑着继续说喜话, “恭喜林郎官,这生小哥儿好啊,头胎生小哥以后就有经验,郎官与夫郎恩爱,小子定当接二连三的来,这哥哥长得好看,将来定嫁个好夫家帮衬弟弟,郎官恭喜恭喜啊……” 喜婆捡着平日其他主家汉子喜话听的话说,主家高兴她赏钱就多,林郎官可是镇上的名人,对帮工的人可是出了名的厚道。 结果不想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她面前的某人跟别家不一样。 什么嫁人,什么帮衬弟弟的话听得林泽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是挺嫌弃这丑丑的宝贝儿子折腾了他媳妇一天,但再丑那也是他亲生的宝贝,他又没说不喜欢,这喜婆说的什么话呢,他儿子刚出生就想着把人嫁出去让他这个父父伤心,触霉头呢。 “嫁什么嫁,我林泽的小哥不嫁人!要成亲那也得娶个回来,娘,你帮我给喜婆封赏钱,这屋里我来弄,你们出去歇着吧……” 没好气瞪了接生婆一样,林泽在短暂的嫌弃之后,马上抱过自己宝贝儿子放到章珛身边,让姜蓉娘给喜婆赏钱出去休息,他要陪他的阿珛和小宝贝。 “诶,那你陪着珛哥儿吧。” 姜蓉娘看着夫夫俩恩爱笑了笑,把弄脏的被褥抱上,就带着人出了屋,将空间留给二人。 刚出生的小孩子嘛,丑是正常的,怎么看都是个红彤彤没长毛的难看小猴子,不过多看两眼也就习惯了,其实仔细瞧五官也还是能看得出点宝宝模样是端正俊俏的。 或许是在胎中的时候就习惯熟悉了父亲的声音,林泽好奇用手指去戳宝宝脸蛋的时候,宝宝一把就伸手抓住了他一根手指头,亲昵小声的‘啊啊’婴儿叫。 林泽顿时心中化成水,高兴地满腔柔情, “阿珛,他抓我手了,哈哈哈,他肯定知道我现在抱他呢,这小猴子以前在肚子里就爱玩,看看这小手小脚丫动的……” 章珛看着林泽高兴的样子,又看看身边闭着眼睛抓住林泽手指慵懒哼哼的,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容, “相公,给咱们宝宝取个名字吧。” 虽然是个小哥儿,但这是他和林泽一块儿期待了大半年的孩子,他心里还是很喜欢的。 宝宝小名是早就取好的,这大名一直没定,按照习俗必须得生下来才能取,不然阎王爷那里名字挂得早,容易夭折,好吧,都是封建迷信。 不过林泽还是尊重习俗,只私下里自己琢磨了名字,现在才拿出来, “大名叫林陌毓,陌上人如玉,毓秀如锺灵的意思;小名还是咱们的动动,林动动,多可爱……” 因为小哥有很大可能生小哥,所以在准备名字的时候,他想的最多是比较斯文的类型,偏偏世家,浊世公子,恩,最适合小哥了。 章珛一直在跟着读书,自然明白这么简单诗句的意思,也很喜欢,但相公是不是对宝宝期望太大了? “相公,真确定这个吗?这小家伙就是个小猴子,我怕……”以后性格跟名字反差太大。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林泽却是听懂了,笑得欢乐, “就叫这个,扮猪吃老虎好啊。名字是第一印象,你和我都是相貌斯文的,咱们儿子以后定也变不到哪里去,性格活泼猴子就猴子,反正我可没打算把小哥儿往外面嫁,以后家里也是要传给他的,太斯文内向的可不行。” 这是打定主意就要这一个孩子了,儿子小哥在他眼里就没区别。 章珛靠到林泽肩膀上,伸手摸摸宝宝滑嫩的脸颊,洋溢幸福满足的微笑, “相公你就宠着他吧,这孩子以后肯定是个让人头疼的小霸王……” “没关系,小哥跟小子没多大区别,活泼霸王点好,不会吃亏。” 林泽就是个宠儿无度的,这可是他阿珛给他生的小宝贝啊,融合了他和阿珛两个人的骨血,他能不喜欢不宠么。 …… 因为小哥是七个月生产,孩子肯定没有正常姑娘生的个头大,小宝贝林动动生下来才五斤多一点,瘦瘦小小的,个头很小。 不过孩子营养是充足的,所以看着瘦小,但身体很健康,唯一的缺点就是……精力太旺盛了。 按照一般新生儿来说刚出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的,可他们家不同,小宝贝精力比大人还好,而且特别有规律。 不管怎么哄,你大人什么时候睡,他就什么时候睡,你大人白天活动,他也跟着你的时差来,并且只要睁眼了,小家伙的眼睛就滴溜溜的转。 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张牙舞爪的必须身边有个人陪着他玩,不然就可劲儿的哭,但只要有人陪他玩,他就听话了,咯咯的跟你笑,闹上一整天都不带累的。 开始林泽和章珛还有点担心宝宝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孩子睡眠不足可发育不好啊,新生儿就该多睡觉才能养精蓄锐留住营养快点长身体。 他们家孩子这么闹腾睡眠严重不足啊! 为此,林泽找了好些大夫来看,还把屋子光纤遮住假装黑夜骗宝宝不成功的时候。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家孩子就这样,身体和脑子发育都健康得不能再健康,小宝贝就是天生闲不住呆不住的活泼猴子。 而且小宝贝特别黏爹爹和父父,以及张石蛋。 没错,除了自己的爹和爸,林动动打从爹胎里最喜欢的人就是张石蛋,姜蓉娘张阿婆带得再好,林动动就是喜欢黏在林泽章珛和张石蛋的身边。 不管别人怎么逗,反正一个小时不到,林动动就得找爹爹和父父,找二师兄,那聪明劲儿哪里像个刚出生百天都不到的孩子。 但两人哪有整天的时间带小孩,好在林动动就是喜欢他们陪着,不一定要他们一块儿玩。 最后耐不住这个小祖宗,三人只能走哪儿都带着。 章珛算账本的时候,林动动就躺在旁边自己咯咯笑着玩小算盘; 林泽上课的时候,林动动就趴在教室角落特意给他布置的小毯子上,不吵不闹滴溜溜转着眼睛的看黑板、看认真学习的小哥哥们,自己也玩得老开心。 而张石蛋最惨,为了林动动都不能去给同学们室外活动了。 因为林动动还不能出去吹风,又非粘着他不放,所以每天课余休息时间,张石蛋就只能呆在教室或者屋子里拿小玩具哄小师弟玩。 不过张石蛋对此倒不觉得惨,反而乐此不疲,带宝宝的时候比林泽章珛两个爸爸还细心,也难怪林动动最喜欢他了,这个师兄最任劳任怨的由自己玩啊。 而自从林动动出生后,林泽家又迎来了一波送礼高峰。 都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话确实没假,以前一年到头就那么几家往林家跑,现在这跑来送礼打交情的都是按打算。 在知道章珛生下的是个小哥儿后,镇上的富户们跑得就更勤快。 除了少数是真心交际来往,大多数都是想把女儿哥儿送给林泽结姻亲的,指望趁着现在还能巴结上林泽的时候赶紧,不然等林泽爬得越来越高,日后他们想再交情就不容易了。 就算做不了平妻,做林泽的妾室也是好,亲家关系可是最好绑住人手段。 林泽对这些人是非常不高兴的。 当然,这群人也是比较笨的,而聪明的深知林泽目前对夫郎还很喜欢,所以就往林动动身上下手,一个个见了林泽就聊孩子,然后顺其自然扯到娃娃亲。 “唉哟,林郎官你家这哥儿长得好,这聪明劲儿更足,老夫真是好久没看到这么乖巧聪明的小哥儿了,正好老夫家有一小子,真是缘分,不如咱们结个儿女亲家如何?” 十个人九个都说自家的小子跟他家小宝贝有缘分。 林泽听得面不做声,心里是无尽咆哮,NND这些个家伙真变.态,他儿子还在嗷嗷待哺就想着拐走了,又来一群用心险恶的。 为了不让自家宝贝以后轻易被这些人家的小子拐走,这百天都还没有满,林泽就开始了对林动动的教育,每天晚上准时给小宝贝唠叨, “乖儿子,你可千万要记住,以后擦亮眼睛选老攻,咱们不嫁出去,咱们是要娶老攻的,小哥跟小子没区别,有爸爸在,外头三千美男任你选,那都是你的后宫知道不?” “啊啊啊” 林动动有没有听懂不知道,不过抓着自家爸爸的手指笑得还是很开心的,啊啊的不停咿呀咯咯笑。 章珛看着这对父子,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特别生无可恋的感觉。 而当很多年后费尽心力追到媳妇的张石蛋,在得知自己心酸历程是怎么造就之后,终于对自己尊敬已久的老师产生了巨大幽怨,太过分太坑人了呜呜…… ******************** 小宝贝的到来给林家增添了一份不同的生机。 作为林家第一个孙子辈,自己爸爸又有名声,刚出生的林动动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生。 不仅爹爹父父宠着,私塾里的师兄们喜欢,身边的叔叔阿姨更是可劲儿的把小宝贝当祖宗的供着,生怕磕着碰着,给林动动买东西众人更是毫不吝啬。 还没有长大,林动动的小私房就能比得上镇上一些普通殷实人家了,因为光是段文赛送的一颗夜明珠就不能简单估价,其他什么小金锁小银锁更是装满了木箱子。 私塾孩子们早早给林动动存的玩具就更加不用说了,堆了一个屋子。 而林动动平日的爱好,就是躺在他的玩具上面,然后抱着他小箱子数私房,一副财迷模样,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 孩子终于生出来,林泽就准备赶紧搬新家,私塾员工宿舍太小,带着个孩子住始终不方便。 而且正好房子也盖得差不多了,就等着晾晾,布置上家具就可以住人了,林泽打算在百日宴之前搬进去,到时候百日宴和搬家酒一块儿办,少折腾。 除此之外当前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就是买几个下人丫鬟回来。 林泽是个喜欢享受的人,赚了银子不让用实在憋得慌,手上的事情也越来越忙,家里的杂事必须得有专门的人做了。 而且随着林家的门楣起来,家里准备几个丫鬟小厮是必须的,不然家里来了客人他和章珛端茶倒水实在有些自降身份,阶级是这个时代短时间无法改变的东西。 如今更有段文赛这张虎皮扯,买几个下人罢了,林泽也不怕影响什么,反正他家收入都是正当的。 这般跟章珛商量,夫夫俩立马做了决定。 以后林爹姜蓉娘住过来了,他们总不能让老人把家里活包干伺候他们,有几个下人做事,让爹娘享福也算是尽孝。 因为章珛还在坐月子不能出门,林泽就只能自己去了。 现在南阳镇几乎就没人不认识林泽的,到了牙馆,几个牙子立马就围了过来,热情招待。 “林郎官想要什么样的下人?我们这里刚来了一批人,有打杂做饭的婆子,有干力气活的汉子,还有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小厮……” 这个时代人口买卖很正常,不止有逼不得已被卖掉的,还有好些吃不起饭自愿卖身求活路的,身份再低,总归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什么样的林泽都在家里跟章珛讨论好了。 “要2个会做饭的婆子妇人,1个管家的汉子,2个能干杂活能护院的年轻汉子,再要2个丫鬟,2个小奴哥儿,丫鬟小奴别长太漂亮的……” 2个做饭婆子家里留一个,私塾再分一个,没有孙子帮忙张阿婆一个做饭有点吃力。 其他都是按照普通丫鬟下人的标配来,管家、护院、伺候刚好。 前面都好说,人好找,这不要太漂亮的丫鬟小奴的要求就把牙子给拦住了,一脸苦笑, “林郎官你可别跟小的开玩笑,丫鬟小奴咱们都是捡着机灵好看的带回来,您要漂亮的咱们能给您拉一大串,这不要漂亮的可真是为难小的们了,若不然就是年纪太小伺候不周到……” 确实,丫鬟小奴这些谁家都是指着好看的选,因为这些人很容易成为被老爷看中的通房,以及夫人郎君用来赏赐拉姻亲的‘东西’。 所以丫鬟小奴是漂亮的好找,不漂亮的……还真不太找得着。 因为牙馆收人都是指着姿色好的收,所以说卖身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卖的。 “你们这也太不考虑市场全面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就没考虑过重口味和怕老婆的?算了算了,有哪些人,带我去看看再说吧。” 这就让林泽犯难了,没好气嘀咕了一句话,叫人干脆把人都带上来选。 他是真不太想放太漂亮的丫鬟小奴在家里,这不是害怕他自己把持不住,他是害怕小妖精勾他媳妇的魂儿,毕竟小哥比较特殊,偶尔也有那么几个小哥娶姑娘的存在。 说实话,章柳眉成天担心哥婿被小妖精勾走,林泽也害怕外头小妖精冲他阿珛抛媚眼呐。 这无关信任问题,而是人一种对外本能的防备和杞人忧天。 牙子们听着不知该作何回答,暗暗吐槽,像您这样的奇葩市场也不多啊…… 不过本着顾客至上的生意理念,牙子们还是非常耐心的带林泽去挑选奴仆。 正好他们这里最近来了一批新人,正等着卖,林泽一下子要七八个人,可是个大买卖。 做饭的婆子妇人,干杂活的下人和管家很好挑,林泽直接选了个一家四口,和一个识字会算账的中年人。 就是看着满院的丫鬟小奴哥儿头疼犯起了难。 确实如牙子们所说,人家这里都是漂亮好看的丫鬟小奴,真没法选个一般的…… “林郎官,这好看的放在家里赏心悦目,要不您说你喜欢什么性情的,咱们给您挑个满意的?” 牙子们热情笑容的招呼建议。 林泽想了想摇头,环视一群面前的丫鬟小奴,干脆不挑了,直接道, “该学的规矩你们都在牙馆学好了,这方面都差不多挑你们谁都一样,我就不挑了,我给你们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 话落,下面低眉顺眼等待被挑选的丫鬟小奴皆是睁大眼睛,面面相觑。 牙子们也惊奇的盯着林泽,显然头一次遇到这种主顾,签了卖身契的人哪还有自己选择主子的权利,祈求遇到个良善的就是走了大运。 林泽不管众人怎么看,继续道, “毕竟是要在家里伺候一辈子的,我不希望买个惹事的回去。简单说下,我家就是普通的乡下地主,所以回去后不仅要干家里的活,还得帮着老爷老夫人侍弄田地和家畜,因为我夫郎刚生了孩子,所以我希望你们有伺候过小少爷的经验,女红这些基本的手艺都必须会……” “可能会比较辛苦,但好处就是我们乡下家里规矩不多,不会打骂下人,老老实实伺候干活,日后我和夫郎会给你们配个好人家成亲,现在有愿意的就上前我看看。” 以面前这些丫鬟小奴的姿色,一般命运就是被富家买回去,伺候伺候着就给老爷少爷们当通房,或者送出去做‘人情’当妾当侍,再不济也是配给大户自家的奴才。 身份虽低微没自由,但日子过得吃香喝辣比普通人好。 而由于姿色好,在场的丫鬟小奴自然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和搏一搏的妄想,要不怎么有宁做英雄妾,不做庸□□的说法呢。 林泽说的家里规矩不多,以后还能配个好人家成亲固然很好,可还是抵挡不住富贵生活的魅力。 所以听完他的话,最后走出来的人并不多。 这些模样虽也不错,但比起其他艳丽标致的差些,想来也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到了高门大户也争不出个什么,还不如跟林泽走,乡下地主家伺候也吃喝不愁,日后嫁娶肯定也是村里的清白人家。 “老爷,求老爷买下我们姐妹二人,我们是郡城大户商家里卖出来的,伺候过小少爷小小姐,女红厨房样样精通,只因前主家生意不当赔了家财,我们才被充作家业卖出来,我们姐妹愿意跟老爷去乡下……” 其中一个碧衣丫鬟拉着身边年纪稍小姐妹出来,十分机灵的就往林泽面前下跪。 两人皆是大户里从小长大的丫鬟,耳濡目染会的技艺确实多,年纪大点的碧衣丫鬟性格沉稳些,观察出来林泽确实是个好主家,赶紧抓住机会。 大户家里的阴私她们见多了,富贵是诱人,但弄不好也容易下场凄惨,还是平凡日子更实际。 她身边的黄衣丫鬟姐妹虽有点不甘去乡下,不过往常都是听姐姐的话行动,再看林泽穿着打扮不像普通粗鄙的土地主,身上颇有书香气息,新主家弄不好是有功名的,也就没说话了,跟着姐姐磕头。 “老爷,我们还识字,唱曲给夫郎解闷也行,以前主家的夫人喜欢听戏曲,咱们跟着学了不少外头没有的……” 怕选不上,碧衣丫鬟绞尽脑汁的尽数自己的优势。 喲,竟然还识字?稀罕了。 其他林泽无所谓,识字他喜欢,识字好啊,识字能做很多事情,吩咐事情的时候能省不少功夫。 再看着丫鬟姐妹长得也不算太娇艳妖精,算个清秀可人吧,放在家里也行。 林泽点了头, “那就你们两个吧。另外还有那边两个小奴哥儿也要,牙子算账。” 小奴哥儿就只有2个人愿意站出来,没得多挑,不过看着低眉顺眼听话,也还行。 “好嘞,林郎官稍等,小的给您写契约去。” 买卖顺利成功,牙子脸上堆满笑容伺候。 ********* 此时,千里之外。 一艘趁着雪化春水流速而行,挂着‘商’旗的木船正急速朝着青山县而来。 甲板上,做商户老爷打扮的天子正摸着下巴,眉头紧皱的看着手上一张皱褶的字条儿,语气充满了疑惑嘀咕, “脾气罕之古怪,宠夫罕之如魔;宁可得罪其人,莫得罪其夫?” 第134章 煮饭婆子干活伺候的,一共九个奴仆。 因为村里还要过几天才搬家,林泽只能暂时将人安排到私塾的员工宿舍居住,好在员工宿舍他想到甜品店忙的时候给大家休息,床位准备的比较多。 到了私塾,听到学生叫林泽先生,几个奴仆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的新主子根本不是什么普通地主,而是有功名在身家境殷实的秀才郎啊。 这可让几个奴仆心里顿时跟被馅儿饼砸中似的,看林泽年纪轻轻,不仅功名在身还能开私塾,就说明本事学问好,自然的,将来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而主子好了,他们这些奴仆将来还能差嘛?众人有点小激动。 “在我家规矩不多,你们现在只要记住一条就行了,安分听话,其他的以后再慢慢学。先让张阿婆带你们购置日常用品,这几天暂时就在私塾帮忙干活,伺候夫郎,等村里搬家的时候再跟我回去。” 几个奴仆都是牙馆已经调.教好的,林泽没再费口舌多说,简单的训话后便让张阿婆带众人置办东西,熟悉新主家环境。 反正到底好不好,看几天就知道了,卖身契在手,不好再卖回去就是。 奴仆们就指望主子仁善过活,哪敢不听,赶紧点头诺诺。 虽然买下人花了林泽不少银子,但家里有下人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有了一群什么活都能使唤过去帮忙的下人,林泽顿时觉得生活轻松了不少。 以前要干活是能请人,但请人是很麻烦,还得涉及保密不方便,自己的奴仆就不同了,用起来没那么多顾忌,全是革命的砖头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几个奴仆在知道自己的新主家是个有前途的后,也更加坚定了留下的念头,纷纷鼓足了劲儿的努力做事,任劳任怨,希望能得主子赏识。 其中管家的那个中年人表现最为突出,听闻对方以前有过做掌柜的经验,算账管人都十分在行,后来在一个小户员外家中任职管家,因为不小心撞破夫人的阴私秘密,才被发卖了出来。 林泽很满意,先给对方赐了主家的姓,现在对方叫林富,算是表达了认同,同时让林富每天到自己这里来学点东西。 得到新主子看中,还能跟着主子学东西,林富激动兴奋,心里打定主意这回在主子家要好好干事,还有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也千万别再听到,不然他人到中年再被发卖,下半辈子真完了。 除了林富表现最好,其次就是那两个丫鬟和小奴哥儿了。 两个小奴哥儿是林泽专门买来伺候章珛的,性子腼腆老实,其本也是乡下良农家庭出身,因为家中贫困才不得已卖身为奴。 所以俩个小奴跟章珛很有共同语言,并且因为干惯了粗活,倒是把私塾张阿婆养的那些专门下蛋的鸡鸭侍弄得非常好,让人很是夸奖。 另外两个丫鬟么,表现也确实好,因为都识字,所以能帮着整理抄录下私塾的学习资料,帮助非常大。 最重要的是两个丫鬟因为以前在大户人家培养长大,女红这些更是精致,堪比外头绣庄的绣娘,给林动动做的小衣服林动动很是喜欢,让在京城侯府待了多年的姜蓉娘都夸奖。 不过林泽对其中的妹妹有点不悦,丫头眼珠转得灵光就算了,机灵的人是好,不过对方跟着回来才五六天的功夫,就惹得前面甜品店帮忙的‘四大金刚’整天往后院跑,有点花蝴蝶的潜质。 他准备考虑下那丫头,他身边都是沾亲带故的自己人,个个老实憨厚,可不能被人祸害。 那丫鬟姐姐倒是个成熟懂事的,安安分分事情做得很好。 许是也发现自己姐妹为人处事不太周当,私下里时不时提点自己年小不太懂事的姐妹,心里也是很恼火姐妹年纪小点太张扬,担心姐妹前途,毕竟从小长大的,就算不是亲的情分也在。 不过的总的来说,众人表现都还可圈可点。 倒是私塾里有个人,最近让林泽有点关注,那就是王毛子。 经过一段时间教导接触,林泽现在对王毛子的期望是比较大的,这小子从小跟着父亲跑货郎,在生意方面很有潜能,培养好了以后是个不错的助手。 在私塾学了这么多天进步也很大,林泽准备今天再给点事情给对方做。 但最近几天王毛子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心事,整个人心不在焉的,小错连连不断,让他很是有点恨铁不成钢,这小子怎么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呢。 把人找来问吧,对方又支支吾吾,反正就是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没办法,林泽只能放人两天假,让人回家休息反省, “看你这两天心不在焉的,回去休息几天好好调整下,这样待在我这里也是浪费时间,调整好了再回来吧,如果家里有事别憋着,说出来才有办法解决……” 王毛子是个很努力的小伙子,他猜测对方可能是家里出事情了,不然满腹心思的模样。 “没,没事,林东家,我就是惦记家里,那我回家休息两天。” 王毛子结结巴巴,躲躲闪闪,反正还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行吧,回去记得复习,多认点字,今年有其他事儿让你做。” 林泽无奈,只能放人回家。 - 王毛子松了口气,当天就收拾包袱回家休息了,离家大半个月确实也挺惦记家里的。 不过他想离开私塾回家几天,王毛子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是在躲人罢了。 他好像……有点喜欢上了人家林东家的妹妹。 说起这事儿王毛子心里就挺纠结和心虚的。 其实吧,喜欢就喜欢呗,男女之情很正常的事情,他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林小莲算不上特别优秀,但林家基因好,也是个漂亮姑娘,经常往私塾跑见面,一来二去他喜欢上人家也不奇怪。 不过坏就坏在人家姑娘是有对象的,并且还相处得很好,这就让人难受了。 林小莲的对象王毛子见过,说实话,他自个儿是觉得对方挺普通的,一点积极向上的抱负都没有,就知道老实种田、脾气比较温和的一个小伙子,家境可以,良田砖瓦房都有,算得上村里的殷实富足人家。 这种男人确实是村里人最喜欢的,但王毛子很鄙视,身为男人怎么可以没点事业心,靠着祖代家业安稳过日子呢? 而且那小伙子真的一点自己主见都没有,太老实憨过头了,他觉得配不上林小莲。 可谁让林小莲自己很满意呢,跟对方相处得很不错,看样子很有可能定亲。 王毛子心里自然就伤心了,人生第一次喜欢姑娘,结果人家是个有对象的,他的小心思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真心悲催…… 为此,林泽让他回家休息,他当然一口答应。 不然呆在私塾,林小莲天天跟着姜蓉娘跑镇上来看林动动,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他要是一个没忍住说点啥不合适的话出来,那不是找抽么? 正好许久没回去,也趁机回家看看爹娘和弟妹。 因为帮着村里联系上林泽做了大买卖,王家这个外来户终于在河边村站稳了脚跟,去年也赚了点银子,买了好些田地,日子终于不像往年那么糟糕了。 目前多么富足说不上,但家里每个人都能吃饱饭,还有良田在手,生活就有盼头。 林泽又很赏识愿意提拔自己,王毛子心里也是打定主意要抓住机会好好努力做事,他也是家里的大哥,爹年纪大了,就该他把家里撑起来。 王家夫妻对自己儿子很是欣慰,别家谁娃能像他们家毛子这般十几岁都给家里挣家业的?十里八乡他们儿子绝对是头一份。 不过好日子慢慢来,现在当务之急是给儿子娶个媳妇,儿子的年纪在村里早该说亲的,只是以前家里太穷人家都不愿意结亲。 现在看到他们家儿子竟然能去私塾听课,顿时就有不少婶子带着闺女小哥来串门了。 王家夫妻看中了好几个,就等着什么时候回来告诉挑个赶紧趁热打铁把婚事办完,再拖下去儿子可就成大龄小子咯。 结果本想回家清净两天的王毛子目地没达到,反而被催婚的父母又给烦了一阵。 听着爹娘说的一串姑娘小哥,他也不是嫌弃人家,就是刚刚‘失恋’的,怎么瞧都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这个漂亮是漂亮,可太木楞了,娶回家做大嫂处不了事情。 这个漂亮又能干,但家里亲戚太复杂厉害了,他们王家外来户有个什么只能憋屈低头啊。 这个好像什么都好,可好像也哪里不太得劲儿…… 于是被爹娘念了几天之后,差点被拉着去相看,王毛子受不了了。 刚巧上回卖南洋豆给章珛郑小洛两人的那个小老头上门给他说,今年南洋商人估计再两天要到河边村了,让他赶紧去给林东家说。 王毛子眼睛一瞪,二话不说赶紧收拾东西跑回私塾去。 爹娘长辈催婚什么的实在太可怕了! ************************** 南洋豆这事儿林泽过年时从章珛那里得知消息后,就一直放在心上。 主要是作为现代年轻人一代,都比较喜欢喝咖啡这些,许久没喝到他自己有点馋,然后又想打可可豆的主意。 □□为味道奇怪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但可可豆就不同了,做出来的巧克力老少皆宜,而且正好配合他一直准备着的甜菜制糖事业,两者一起制成巧克力利润绝对会翻好几倍。 身为个本质商人,林泽怎么可能放着面前巨大的金山不去挖掘呢? 所以过年时候,他就让王毛子回村跟长期购买南洋豆的小老头打了个招呼,让对方这次买南洋豆的时候通知一下他。 王毛子回来把消息一说,林泽就赶紧把私塾课程安排好,腾出时间到河边村这边等南洋商人的船。 因为南阳镇太小,无法消耗南洋货物,所以大多数南洋商人都不会在镇上码头停靠,而是靠近就近的村落补给食物迅速走人,粮食在村里直接购买便宜嘛。 镇上码头停着的大多都是小跑商,以及本地商人。 本来林泽是打算让王毛子带他回河边村的,结果这小子死活不肯回家,最后逼了老半天,人才委屈不好意思的说了个‘催婚’理由…… 林泽听得忍不住笑,他习惯性的用现代眼光看事情,把王毛子当做小弟弟看,却是忘记了王毛子的年龄在村里已经是可以当爹的人了。 既然如此,他也只能把埋头苦干搞制糖技术研究的何向峰喊上,反正可可豆是要放到制糖生意中的。 “你这家伙的船就是个贼船!甜菜制糖我才刚弄顺,还等着再精细一下,你又给我搞个名堂,我这猴年马月才能当上爹啊!” 马上又要得到新任务,何向峰内伤了。 林泽倒是说得轻松,可折腾死他了,他从去年到现在,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甜菜制糖的工艺过程研究精透,终于有时间跟媳妇恩爱造娃,现在林泽又给整个什么‘巧克力’,他真得猴年马月才能抱上儿子了。 林泽也很不好意思,拍拍肩膀安慰, “没事没事,巧克力我会做,只要糖解决了就好办,花不了多少时间,孩子嘛,不要着急,你让你媳妇养好身体准备着,该来就来了……” “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别让珛哥儿跟你一起住私塾啊。” 何向峰没好气捶了一拳头,但也没说不干事。 林泽让他干的都是长远挖金山的事儿,现在做的越多,就证明以后越赚钱,趁着孩子没生之前好好努力,以后孩子出来就能过上好生活。 两人简单收拾东西,就出发到了河边村这边。 他们现在毫不客气的说是河边村村民的衣食父母都不为过,知道他们过来,里正特别收拾了干净的房间给他们住,拿出家里的好东西热情招待。 林泽也不客气,顺势接受了招待,不然这村里他不借住也没法去找客栈。 对热情的村民他也不讲架子,有人来找他聊天他都一一奉陪,虽然村民的话题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奉承话,以及田地里的事情。 不过在林泽看来,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书本上的东西总归没有亲眼所见真实,而且考科举说不定也会考关于农耕的策论,现在有机会就跟着多学点也好。 还有他是打算以后自己上任时大力开发规划这些临近河岸的土地,当然要更了解当地实际情况。 - 如此在村里呆了三天,跟河边村民混熟了之后,期待已久的南洋商人船队终于在岸边出现。 村民口中的南洋人实际林泽所熟悉的西方人,本来他猜测是西方人,想着自己会英语很信心满满,但不幸的是西方国家也分很多,这次路过的这群南洋商队里没有一个是说英语的。 因此听着一群‘叽里咕噜’的语言,林泽只能表示很遗憾,他不是全才,而且还是理科生,这次遇到困难了。 他顶多因为以前接触的外贸生意比较多,能够分辨出对方说的是什么语,会几个‘你好’‘很高兴见到你’‘不’之类基本见面常用词,其他一脸懵逼。 亏在那些南洋商人还会一点大稷国语,至少不会连价格比划都没法说清楚。 不过语言不通的坏处就是,有时候人家懵你你都不知道,仗着没法交流,愣是不能讲价钱。 这可让林泽不爽了。 如果是手段能力不济被人坑了他心甘情愿,但要是这样被花了冤枉钱,那就不甘心。再说他要的可可豆不是小数目,是非常大数量,且需要长期供应的。 一斤东西多给一文钱,一百斤就是一百文,一千斤就是一千文,算下来损失不可估量! 还有以后如果想跟南洋商人长期稳定的做外贸生意,语言这个问题必须解决。 何向峰也皱起眉头,“林泽,咱们听不懂他们说话,怎么谈价钱?光他们听懂咱们了,肯定要坑咱们……” “不急,他们不是要在这里买完粮食才走吗?让河边村里正帮我们拖几天,他们有张良计,我们也有过墙梯,玩这种把戏,没门。” 林泽嗤笑,回头就找里正拖延时间。 大家都是大稷朝的人,不说其他,就这点,里正当然也是帮自己人,马上就去找那些南洋人比划,表示今年收成不行,粮食等凑两天。 这些南洋商人由于长时间在海上河上行驶,出发带的粮食基本都消耗光了,就等着在这里补给足够,然后抓紧时间直接赶到最繁华的城市交易物品,路上不会再停留。 而且南阳镇这边偏远,这里村子的东西自然就更加便宜,以商人的原则当然是能省就省。 就两天的功夫也耽搁不了太久,正好下船放松放松,于是南洋商人没意见,点头同意了,下船找地方搭了帐篷,就地休息。 趁着这功夫,林泽就让何向峰带村民们以‘好奇’东西的方式,轮流去问南洋商人们货物的价格。 而他则往南洋商人们的奴隶那边晃悠。 奴隶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不仅仅只在大稷朝有,几乎全世界各地国家番邦都少不了。 而相对比较,其实大稷朝对待奴籍已经非常优厚了,至少只要奴籍人听话干活,主家也不会随意打骂虐待,如果主家是有门楣有钱的,那说不定奴籍人过得比普通人还要好,除去有特殊虐人嗜好的。 但在南洋那边,对奴隶是真正不当做人看待的。 南洋商人带出来的这些奴隶其实也是他们货物的一种,因为南洋人大多男的体型彪悍,女的模样妖娆异域风情,大稷朝有不少上有钱人都喜欢买几个回家,干活暖床当‘稀罕摆件’,样样都可以。 因此,南洋奴隶在大稷是种很走俏的‘货物’,大稷人也把这些奴隶叫做‘南洋奴’,跟唐朝盛行的昆仑奴有异曲同工之妙。 林泽的目标就是这些南洋奴,他是不会说南洋语,但这些南洋奴会啊。 这些南洋奴们在家乡受尽了欺凌,被当做货物卖出来,打心底里就对自己的国家民族没了归宿感,而作为奴隶,效忠主子才是刻在骨子里奉为天旨的思想。 何况这个时代的西方大多没有国家,只有部族部落,不断的分离融合,归属感就更少了。 林晃悠泽观察了半天,最后看中了一个坐在角落神情落寞又不甘的南洋奴。 对方年纪约莫三十左右,体型彪壮,但是腿受了伤,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伤口已经腐烂发炎,若不是对方身体强壮估计早死了。 但即便这样,若再得不到治疗,也是等死的份儿。 其主人不是没看见,但似乎已经放弃了,分发食物的时候都忽略了对方,周围的奴隶看着对方麻木的双目中都露出了同情,以及唇亡齿寒的落寞,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命运就轮到自己…… 但那等死的奴隶眼中却泛着强烈的不甘,没有得到食物就拔身边的青草野菜吃,不惜一切的追求活下去的信念。 - 克里斯不想死,他不想死。 他想活下来,活下来才有机会回到故乡寻找部落战争中失散的妻子和孩子,他的妻子是那样的美丽,他的儿子是那样的可爱。 他相信聪明的妻子一定带着孩子安全的藏了起来,她们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他回去。 只是腿上的伤口日渐恶化得厉害,身体越来越虚弱,主人看他的伤口一直不能痊愈,已经不想浪费药给他治疗,主人要把他扔掉了,今天没有给他食物就是最好的证明。 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他就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可是他不甘心,没有了部落,没了丈夫,他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该怎么办? 但是他没有办法,他真的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嘴里的野草吃得他想吐。 克里斯趴在地上忍不住想哭,勇士是不能流泪的,可他真的忍不住,他思念远方下落不明的妻子和孩子。 这是他人生最绝望的时刻,也是他重获新生的时刻。 模糊间,他看到一个模样儒雅的大稷朝青年走到了他面前,脸上带着笑意说了句话。 克里斯听不懂大稷朝话,但他听得懂他们自己人的话。 他听见他的主人惊喜的尖叫了一声, “噢,上帝,这种要死的奴隶竟然也有人想买,这个大稷人是不是傻蛋?” 第135章 或许现代人看现在的大稷朝很落后封建,可在这个时候其他番邦人眼中,大稷朝却是强盛有钱的代表,至少普通百姓过得再差,日子也是安定和饿不死的。 而相对其他蛮地番邦都还停留在部落上,很多资源匮乏,生活朝夕不保,到大稷朝来做买卖就是他们唯一过好日子的机会。 因为大稷朝繁荣,百姓有钱,出手大方,所以同时,在大多数南洋商人眼中,大稷朝不会说他们语言的百姓就是肥羊,遇到一个宰一个。 像现在林泽这种竟然挑着快死奴隶要买的,那就更是送上门的傻蛋了。 见林泽穿着打扮和气色都比周围村里的人好,几个南洋商人对视一眼,立马毫不客气的开始狮子大开口, “@#¥@#¥,50两!” 前面说了一串听不懂的话,后面价格倒是说的大稷朝语言。 其实这些南洋商人并不是真的不会说这边的语言,毕竟是他们求着大稷朝人做买卖,首先语言就得学会才敢过来,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利用语言不通无法讲价坑人罢了。 能够买得起南洋奴的都是富家老爷,根本不会为了几十两银子一直跟个说话听不懂的人纠结丢面子,只要没有超出太多,都能够接受。 50两林泽自然给得起,但这明摆着坑人他哪里能轻易点头。 其实所谓的南洋奴不过就是贵在稀罕少见,真比起来大稷朝这边的奴隶并不差,还更好调.教,一般奴隶价格最多也就30两顶天了,这些人还真敢给他开口。 仔细辨别了一下面前这些南洋人的语言口音,再回想最开始在天.朝国家出现的几种西方人,林泽估摸了下这些人说的语言非常像拉丁语。 拉丁语在现代算是小语种了,他没专业学过自然不懂,不过他记得以前做外贸的时去过一次梵蒂冈,拉丁语就是那边到现代都还在用的官方语言。 而在古代时候,拉丁语是当时西方的贵族语言,其实简单来说就像天.朝这边因地区不同产生的方言差别,比如说京城那边的人都是说的京腔。 具体的语言林泽不懂,但以前出差到外面学两句当地的日常语,跟客户打个招呼是必备的交际小手段,熟悉的语言总会让人感觉到亲切,以及更显诚意。 盯着狮子大开口的南洋人沉吟一会儿。 林泽硬着头皮心里忐忑试探,面上却镇定皱眉,露出一副不高兴的冷笑, “50两?哼,Ignoscemihi!@#$#@!” 后面半段叽里咕噜的语言翻译过来其实就是‘对不起’和‘再见’。 这句话完成翻译白话就是:50两?哼,对不起再见! 很简单的日常词语,林泽也就会那么两句,但简单的话配合不同的表情和语气,给人就是另外的效果。 一句熟悉语言吐出来,虽然还是有点奇怪,但南洋商人们却是听懂了。 这是他们的语言,还是他们的贵族语言。 几乎是瞬间,几个南洋商人眼睛睁大,脸色一变。 在南洋那边,阶级的差距比大稷这边还要严谨可怕,简单的形容吧,就是稍微高点的等级对比自己低的完全可以直接有生杀大权,不止是奴隶的命不值钱,反正底层人都过得兢兢战战。 这几个做买卖的南洋人在本土也是贵族,不是贵族也没有物资和人力跑出来,但只是小贵族罢了。 而林泽说的话却是真正大贵族才能说得上的,即便有点奇怪和错误,但却字正腔圆,这就证明对方肯定是跟着他们本土人学过的,而且还是真正大贵族的那种! “@#¥¥#@¥……” 几个南洋商人立马做了个弯腰恭敬的手势说了句话,表情惶恐又讨好。 叽里咕噜林泽哪能听懂,但没关系,咱不会听会装嘛。 他指了指地上的克里斯,继续保持生气冷的表情,双手负立,马力全开散发气场,敌人露怯就是我方乘胜追击的时候。 果然,几个南洋商人脸色更惶恐了,有定力不足的看林泽表情都有点额头冒汗,赶紧用并不标准的大稷朝话说, “大人息怒,是我们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这个奴隶都快死了,若大人喜欢,那边有强壮美丽的,大人随便挑选,算我等孝敬大人的……” 反正都是些部落战奴,随便送两个也没多少银子,总比得罪了面前的大人强。 他们不怕林泽,却怕林泽认识的‘南洋大贵族’,得罪了大贵族的朋友,人家回头告一个状,他们肯定死翘翘,贵族最爱面子。 几句的话功夫,几个南洋商人态度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看得远处何向峰等村民一愣一愣的。 林泽也没想到还真把这些人唬住了,心里松口气,面上还得保持高人的模样教训, “既然来了大稷就好好遵守大稷朝的规矩,不要把别人都当傻子,惹怒了我们陛下关了边疆海口,他日你们就回去等着承受你们教皇大人的怒火吧!” 一般的普通百姓对南洋那边知之甚少,并不知道那边有什么贵族等级啊,国王教皇啊。 知道这些的都是在朝大官,因为跟南洋大贵族见过才听过几分,不过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那边叫皇帝都不叫皇帝,而是叫国王女皇什么乱七八糟的。 像教皇这个称呼,可以说大稷这边几乎没人知道,因为对教皇洗.脑的崇拜和对自己国家部族实力的掩饰,南洋人一般都不会说出来。 此刻听到林泽直接称呼教皇怒火,而不是国王怒火,众人的脸色就真白了。 教皇才是他们最高的统治权力者,这人竟然知道,这说明啥?说明对方接触的南洋贵族绝对是政治权利中心的!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几个南洋商人吓得立马腿软跪了地,吐着不标准的大稷语求饶。 这把林泽也吓了跳,他不过就是觉得多拽点东西糊弄人罢了,谁知道竟然误打误撞直接把几人吓得跪地,不过正好,吓慌了才好办。 “罢了,我们大稷朝向来待人宽厚,你们把话记住就行了,免得日后坏了邦交。这个断腿的奴隶很有毅力,我很喜欢,另外这个这个还有这几个奴隶我都要,他们看上去都像是没调.教好的,我还得费功夫自己教,语言不通他们除了干活也没其他用,我给你们算十两一个,你们有没有意见?” 林泽选的几个奴隶,除了断腿的克里斯,其他都是彪悍强壮的,放到市场上起码得20两一个。 现在卖10两虽然不亏本,但也没什么赚头,不过几个南洋商人哪里敢说不? 面前的大稷人不仅会说他们那边的贵族语言,竟然还知道教皇,他们开始狮子大开口冒犯了大人,人家不计较还愿意给钱买奴隶,这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多谢大人宽厚,多谢大人……%%¥#@¥%¥@#!” 几人赶紧点头,冲林泽说完,又朝那几个奴隶叽里咕噜的吼了一句。 林泽不知道说的什么,但见那几个奴隶脸色露出惶恐和不甘,却又很快认命的露出颓废之色,走到他面前,以跪拜主人的方式,匍匐跪地,就知道事情成了。 “恩。”,林泽满意点点头,这才递了银子给南洋商人,顺便说了最后他会的一句拉丁语。 “%#@@$#$@……”,祝您们好运。 顿时,几个南洋人被这种贵族的高端问候给感动到了,彻底给糊弄住。 能够在听到如此大贵族才能使用的语言,真是太幸运了,奥,一定是上帝在保佑他们。 林泽微笑拍屁股爽快带着奴隶走人。 主要是他就会那么三句话,再跟这些人交流下去他就要露馅儿,到时候气场装得再像也得被戳穿…… 周围的村民更是早就看傻眼了,心中再次对读书人的崇拜提升了一个等级。 何向峰也被看呆了,但心里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以他对林泽的了解,他怀疑……那些南洋商人很可能被忽悠了。 果然,等回到住所,把奴隶安排到柴房先关好,他忍不住好奇询问。 林泽高深莫测的表情立马消失,变成了猛灌水拍胸口的毁形象, “何哥,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儿懂他们南洋的鸟语啊,我就会那三句话,幸亏那几个南洋人脑子不灵光,不然我可装不下去了。NND叫他们坑我,这笔账我给他们记下了,以后我再慢慢收拾他们……” 经此几个南洋商人的态度,林泽决定改变之前跟南洋人正常的商贸交易打算。 照这些人的态度,正常交易就是送肉给对方割,割完人家还得笑你傻,他不能送上门去当猪。 看着林泽一脸沉思坏主意的表情。 何向峰选择了默默闭嘴,他觉得不是人家脑子不灵光,而是林泽这家伙太能装…… ************************** 原本林泽就是想找几个南洋人建立长期合作的商业关系。 但是目前看情况,他觉得这个打算不行了,有些事情你礼遇相待,别人不一定礼遇相回,为了避免以后出现什么被逼无奈的岔子,这货源还是得牢牢抓在自己手里才行。 货源涨价的事情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主动权很重要。 这般想,林泽立马改变了计划,当天晚上先让村里大夫给那个腿伤的南洋奴简单治疗了下伤口,稳住病情,才把对方单独带到房间谈话。 好吧,说是谈话,实际就是比划,他不会说南洋话,那南洋奴隶也不会说大稷朝的语言,交流障碍只能靠猜猜猜。 亏得林泽随身带了笔墨,比划不出来的就用画,连猜带蒙总算跟克里斯把话说清楚了。 克里斯就是那个伤腿的南洋奴,之所以能够这么准备的确认对方名字,也是因为拉丁语跟英语还有些相似,英语其实就是拉丁语后来衍生简化出来的,所以人名倒是很好猜出来。 这个克里斯的身份从对方的比划中,林泽也大概了解点,对方应该是个小国家,甚至可以说是部落的人,因为部落战败就成了俘虏奴隶,被带到大稷朝这边贩卖。 不过对方并不是天上的奴隶,以前是士兵勇士之类的人,并且还有妻儿在世,所以骨子里当然不认命,还想着回家去。 当然,后面这些不是克里斯说的,做奴隶的人怎么敢给主人说自己还有想回家的心思。 后面是林泽自己猜测的,同样身为男人,如果他处于克里斯这种情况,肯定也会思念自己的爱人和孩子,竭尽全力的活下来找回去。 而且说起家人的时候,克里斯眼中的情绪很明显,根本无法掩饰。 这敢情好,有牵挂的人才要把握。 林泽二话不说就给对方比划一阵,然后又在纸上画了几幅简图。 大概意思就是,“如果你好好听我的话,帮我做事,我会给你治好伤,让你回家乡找你的妻子和孩子。” 克里斯听不懂他说什么,但图画好理解。 对方顿时热泪盈眶,立马撑着受伤的腿跪倒地上冲林泽拜了几拜,然后说了句话。 “¥#@¥¥#%@……” 语言不通就是鸡同鸭讲。 林泽当然也听不懂克里斯说了什么,但克里斯的肢体语言也好理解。 他并不担心克里斯欺上瞒下帮助南洋商人骗他,因为克里斯是战俘,跟那些南洋人只能说都是西方人,而不是自己人,甚至有着灭国深仇。 而且身为奴隶,克里斯的卖身契在他手上,异国他乡又人生地不熟,如果敢违背主子,克里斯的下场只有死。 所以如果不想死,听话是最聪明的选择。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多的话林泽现在自然也不会给对方说,只用比划连带画图,告诉克里斯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以正常的价格去购买现在那些南洋商人手上的咖啡和可可豆。 这个任务并不难,而且也没什么特殊,克里斯只以为是林泽喜欢喝这些,想买又担心被南洋商人坑才叫他去做的。 以前在家乡的时候,他就常听人说,大稷朝是个物产丰富又有钱的国度,东西拿过去随便都能卖高价。 他现在也明白了,林泽压根就不懂南洋语,之前都是忽悠那几个南洋商人的。 现在林泽是主子,克里斯就算知道也不会傻的去告诉那些人,毕竟那些人是让他等死,林泽是在救他的命,林泽就是他的希望,林泽承诺他日后可以回家乡寻找他的妻子和孩子。 正式自己的身份定位后,克里斯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第二天早上,他就杵着林泽临时给他做的拐杖跑到了南洋商人那边交涉。 那几个商人心里都还在琢磨着林泽到底什么身份,心里忌惮得很,克里斯过去表明自己的新主人对南洋食物感兴趣想买几种南洋豆之后,半点犹豫都没有立马就点了头。 价格自然也不敢多收,老老实实按照成本卖,赚都不敢赚,就怕又惹了大人不高兴,南洋商人坑人的名声传到大稷陛下耳中,他们以后就再也来不了大稷做买卖了。 一番交涉下来,这些南洋商人把船上的南洋豆存货全部都贱卖给了林泽。 咖啡可可豆各一万斤,这是几个南洋商人合起来的量。 而价格是每斤10文钱,其实在南洋当地还要便宜很多,不过人家从那么远的地方运过来中间成本很高的,所以算的10文钱也是成本价。 按照平日零散卖出来的价格,一般都是50文一斤的,翻了足足5倍的价格。 虽然这些东西大稷人喝不惯,但咖啡有提神开胃,可可豆有镇.定剂的作用,因此还是有少量大稷人会买,外加还有些口味奇怪的喜欢。 这可把河边村一直喜欢喝咖啡可可的那个小老头快气死了,直呼南洋商人坑爹! 要知道那小老头往年都是以60文一斤价格买的,比市场价还贵了10文,乡下的人家赚钱很不容易,那小老头也是亏在有一群出息的儿女孝敬着不缺钱花才喝得起。 现在知道自己被坑惨了,小老头生气,马上去找了里正一趟,让把卖给南洋商人们的粮食每样涨了2文,誓要出口气来缓解自己滴血的心。 “萧家老头是咱们村族老中的一个……” 里正笑着给林泽解释。 林泽也这才知道原来那脾气古怪的老头还是个族老,他真没看出来,因为那小老头实在没半点严肃长辈的模样啊。 “多谢大家帮忙,日后若还有南洋商人的船停靠,还麻烦里正帮我留下通知一声。” 东西买完,林泽跟村民道了谢,麻烦里正帮忙注意下批路过的南洋上船,就准备带东西回去了。 - 两万斤的咖啡可可豆不少,以河边村的牛车驴车数量根本不够。 本来林泽是打算等里正去邻村帮忙借车的,等下再走的,不过南洋商船刚走,第二天河边村又路过一艘商船,这下他们就正好可以搭个顺丰船。 这艘商船是大稷朝人自己的,商船主人是个五十多岁商户老爷的,对方姓韩。 其实说商户老爷,林泽觉得对方更像是满腹经纶读书人,身上还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特别吧。 就连对方身边的下人和护镖的人身上都有种特别与众不同的味道。 不过只是顺路搭下人家的船,这些他们无需过多探究,林泽也没深想什么,温和相交。 倒是那韩老爷看到他们买的货物很是惊奇。 “如果老夫没闻错,这好像是南洋人的南洋豆吧?这豆子在大稷并不受欢迎,而且价格不便宜,你们竟然买这么多?” 其他普通人或许只有小部分人知道南洋豆的存在,但常年在跑商中打交道的商人就熟悉的很。 林泽并不奇怪对方光凭味道就猜出来,见这位韩老爷感兴趣,他也很有耐心跟对方说话,他正需要多结交点这些跑商呢。 “韩老爷好鼻子,这确实是南洋豆。以前南洋豆是不受欢迎,但以后可不一样了,今日搭了韩老爷您的商船,若是不介意,下半年您再往这边跑商的时候,来南阳镇一趟,我保证韩老爷能够赚个满盆钵回家。” “哦,此话当真?” “林某从不说假话,反正韩老爷就当顺路了,到时候看过货物就知道,再说买卖不在仁义在,咱们就当交个朋友,说不定以后还有其他合作的机会呢?咱们生意人讲究的不就是结交天下,五湖四海么。” 林泽很积极结交。 看着韩老爷的气度和打扮,不像是小跑商,能够单独拥有一艘商船的商人都是家底丰厚,人脉广泛的,若能搭上线,以后东西就不愁销路。 巧克力在大量制作出来之前,他准备让其走高端奢侈品路线。 不过韩老爷倒是不急着答应,微笑摸着胡子转移话题, “咱们生意人?林公子此言自贬了,刚才老夫可是听见好些村民唤你先生和郎官的,林公子是仕途人吧?您这么正大光明的做买卖,就不怕老夫去告你一笔?” 士农工商,大稷这边所有国朝都是分得清清楚楚。 林泽一愣,随即不要脸,玩笑反驳回去, “这生意是我夫郎的,我夫郎刚生完孩子不便出来,我替我夫郎跑一趟又有何不可?再说……韩老爷这般说,难道就不怕林某他日高中也记上你一笔?” 韩老爷闻言哈哈笑了两声,又道, “你倒是信心十足,科举是你考就考的吗?每届科举各地才子书生加起来数万人,想从中脱颖而出何其困难,再者若是有考官不廉,你一届贫寒子弟更加无出头之日,而老夫虽是低贱商户,可家财万贯,交好贵人无数,只需一箱金条便能让你永无翻身之日,你还敢记老夫的仇?” “这般啊……那韩老爷您直接把金条给我吧,咱们一‘金’泯恩仇,就不要便宜外人了。” “老夫何时与你是一家人了?” “四海之内皆兄弟,九州方圆是一家。咱们现在不就是了吗?” 林泽笑着倒上一杯酒,表明相交之意。 ************************* 林泽惯来就是个打交道的好手,只要他愿意,交朋友多简单的事情嘛,厚着脸皮上就是了。 面前这韩老爷虽未弄清楚底细,但没关系,他只是想跟对方做生意罢了,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结束,并不用深入打交际。 如果能够结交上,巧克力就多了一条往外面的稳定销路,不然青山县这边偏远小地方是卖不上理想价格的。 “你还真是个自来熟,老夫见识了。” 韩老爷笑着道,明显对他感官也不错,有打交道的意思。 但这人说话总是摸官腔,绕来绕去的。 林泽只能主动拉正题,“那韩老爷是愿意与我家做买卖了?” “不急,东西我都没瞧见,你让我怎么相信赚个满盆钵?老夫往青山县这边绕一圈,可是要费不少时间和精力的,不过你说的对,四海之内皆兄弟,咱们先交个朋友。” 这个韩老爷是个很会打太极的人,三言两语就把话给接下来。 林泽难得遇见对手,很感兴趣, “那既然是朋友,那韩老爷还不自报家门?林某可是上船就说过了,您可不能小气,光套我的话您不掏底啊。” 韩老爷闻言又是一笑,“有理,韩某本家乃京中赵族人士,不过韩某是母族旁系,就是小小跑商而已,不值一提。” “京中赵族,可是皇商赵氏?” 林泽眼睛一亮,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随便碰就碰到个金大腿,即便是旁系分支,也不可小觑。 “没想到林郎官对商人一流也颇为了解,让人另眼相看……” 韩老爷对林泽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的表现也很是惊异。 赵家皇商确实出名,不难知晓,可是不是同行人也很少关注这些,何况青山县这种偏远之地,赵氏皇商的铺子并没有开过来,以这个时代闭塞的消息,按常理普通百姓并不清楚。 但林泽作为个读书人这么快反应过来,是不正常的,除非对方花了在经商方面研究。 “我夫郎是做买卖的,经常跟各种商户打交道,我耳濡目染自然就知道了。再说,我等贫寒子弟若当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只怕要被饿死了……” 林泽面不改色胡诌。 韩老爷听到这话,脸色忽然一板,“胡说,朝廷每年给各地功名在身的书生拨下巨额款项,免税分发禀米,岂会有读书人饿死之说。” “怎会没有?韩老爷您生在富家长大不知平民之苦也不奇怪。” 林泽最无奈的就是古人这种执拗脾气,本以为这个韩老爷常年在外做买卖了解比较多应该没这些毛病,结果还是避免不了。 “朝廷固然对我等儒生宽厚,每年拨下巨额银两免税分发禀米照顾,但有些话咱们就不明说了,这些银子具体到地方还剩下多少,功名之人能得到多少禀米大家心知肚明……” “再者,读书求学是个烧钱的事情,普通百姓想供养个读书人几乎须得全家努力,韩老爷之前也说功名难考,那若是在考中之前书生们都只管读书,不事生产考虑家计,长久下去一家人岂能平静?妻儿责任又给谁负责?” “所以咱们这些贫寒子弟,闲暇之事自然要想尽办法考虑营生,我夫郎学问不够,又是小哥儿,做买卖难免会被人欺骗,我便辅助一二,久而久之,经商之事便知道多了,说来见笑,有辱斯文。” “何以见笑?林郎官说得有道理,到底还是朝廷不事事啊……” 韩老爷没钻牛角尖,摸着胡子感叹。 这话让林泽眼皮跳跳,暗道这老兄比他还猛啊,他说的那些出格之言都是在自己人面前,这老兄在外面竟敢说这种话,是太相信他呢还是太相信他呢? 不管人家相不相信他,总之他是不会傻到在外面说朝廷不对,那是吃饱了撑得慌吧。 林泽立刻表态,假正经, “韩老爷,您此言差矣,自古层层剥削乃不可避免的常事,水至清则无鱼嘛,其实咱们当朝已经很好了,以每年我领到的禀米虽达不到规定之数,但也未太过分,而且陛下治国有方,如今日子安定繁华大家已经很满足了。” 韩老爷眯眼,“林郎官当真如此认为?” “当然了,我林家世代务农,没有朝廷相护,岂能安定繁衍生活?反之,韩老爷看到我买的那几个南洋奴了吧,他们都是本土的战俘,常年过着朝夕不保的生活,如今更是部族尽灭成了奴隶……” “如此对比,林某深感庆幸,此生无悔入大稷,来世还做大稷人!” 林泽表情严肃,赞美忠心之词不要钱的抛。 “林郎官高悟,老夫惭愧……” 韩老爷拱手认错,但看表情似乎特别高兴的样子。 林泽觉得这老头实在奇怪很,不想说这些敏感的话题,一边倒酒一边转移话题, “不说这些了,我肚里文墨就那么点,都给卖弄完了,韩老爷常年经商,一定见过很多风土人情,不如说来听听……” “好啊,小友想听那个地方的?” “唐州吧,我看您船上都放的瓷器箱子,看来刚从唐州购置了瓷器,说说唐州的吧,瓷器之乡,令人向往。” 林泽瞟了一眼船上货物的箱子,随口道。 韩老爷点头,笑着张口开始诉说唐州风土人情…… - 接下来行船的路中,他们两人的话题就在围绕各地风土人情,没有再说什么敏感的言语。 林泽擅长交际,穿越前混迹职场社会多年,以现代社会的发达见识经验远超这个时代同龄人数倍,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人没打过交道。 这韩老爷看似随意,但仔细品味很有套他话的嫌疑,不管是凑巧还是想多了,对这种刚认识的人都必须保留警惕和余地,毕竟他对人家底细真假根本不知。 而且还有个很重要的疑点,就是这韩老爷说自己是个小跑商,但对方一点都没有小跑商的模样。 气质先不说,就说这外表,以古代交通工具,常年在外做买卖的人经历风吹雨打是肯定的,外形自然也稍显粗糙,可这韩老爷却是白面胡须,哪里像辛苦赚钱的小跑商了。 林泽可以相信对方是商户,因为谈话中这个韩老爷确实对经商之道颇为了解。 但他不相信对方真的是普通商户,因为气质形象有差异,他怀疑对方很有可能是那种半商半官家族的人,如果对方真是赵氏皇商的人,那肯定也是内部人员。 不管那种,反正这个韩老爷他是准备打交道了,对方看就是个有人脉有关系的,资源不能浪费啊! 从河坝村行船到南阳镇需要大概2个时辰。 这段时间林泽与韩老爷的闲聊就没停过,从天南聊大地北,从江河聊到大海,就没有他们聊不上的话题,期间自然也免不了暗藏交锋。 但总的来说还算和谐高兴,颇有知己故交的感觉。 林泽是难得遇到个能一直接上他话的人而心情好。 时代的落后导致大多数古人见识少,青山县更落后,虽然每次别人不懂我懂装逼的感觉很爽,可时间久了难免会生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感。 而见识多能高谈论阔的,又是些思想比较古板的老头,说不上几句话就会因为观念思想不同而吵起来,简直没法交流。 若不是有阿珛和现在刚出来的宝宝,有家人温暖,林泽觉得他肯定会抑郁的,超脱时代的感觉时间一久其实很不好受。 但这个韩老爷不同,对方学问不错,见识也堪称渊博,最重要的是对方虽也有点古板的地方,可并不严重,还挺幽默能开玩笑的。 如果撇除这老家伙总喜欢套他话这点不说,是个不错的忘年之交。 . 而相对的,韩老爷对林泽感官也十分不错。 他自问自己学识不错、见识渊博那是身份和年龄堆积沉底出来的,可林泽年纪轻轻竟也能见识如此之多,天南地北什么都能跟他说上两句,这就真的很令人惊讶了。 就算林泽是从书中看来,从路过的游子行商嘴里听说,这得读多少书?问多少人才能积累出来? 更难能可贵的是,林泽对问题和每件事情都有自己独到的看法和分析,让人耳目一新。 心怀锦绣,博古通今。 韩老爷心中忍不住给了林泽一个非常高的评价。 这评价若是传出去,不知会惊掉京城多少人的下巴,不敢相信不可置信。 而若是林泽知道的话…… 他估计会不好意思的说:感谢万能的电脑兄弟感谢身在现代的老古板爸妈感谢过年都还逼着他出差到处飞的老板大人,你们又让小的装了回牛逼啊。 第136章 搭上韩老爷的顺路船,林泽很快就到达了南阳镇。 因为事先没有料到会买到两万斤的数量,所以原本说搬回私塾仓库堆放的主意就行不通了,他们只能在码头临时租个地方堆放货物。 幸好码头这种情况很常见,有好些临时出租的‘仓库’,不是大问题。 韩老爷因为要赶去县城做买卖,不好停留,给林泽下完货物,得知了林泽的联系地址,约定日后再见就走了。 林泽自然不能耽搁人家,愉快拜别,然后跟何向峰迅速返回私塾,离开家好几天,他们早就念着了。 成了家就是跟单身不同,以前出个差十天半个月都没什么感觉,现在离家几天就感觉很久似的,特别是晚上睡觉身边没了阿珛,林泽都有点失眠。 还有自己的宝贝儿子,那么小也不知道有没有想他这个爸爸,千万别回去不认识可就完了。 心里千万念头转过,林泽心情急迫的回到私塾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抱抱他媳妇和儿子,不然解不了他的相思之苦,笑煞众人。 当着大家的面,章珛脸都红完了,倒是林动动看到几天不见的爸爸咿咿呀呀热情笑着招呼,林泽凑近时双手挥动抱着他的头糊得他满脸口水。 林泽也不嫌脏,乐得不行,抱着儿子亲了又亲,才递给姜蓉娘带去玩,然后才去清洗换衣服。 待身上干干净净后,才把正替他收拾东西的章珛拉到床铺上,把人吻得上气不接下气。 “唔唔相公,天还没……唔唔没黑呢……” 章珛被吻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脸上的红更深了几分。 都在相处一年,连孩子都有了,还是免不了羞涩脸红。可也不怪人家,现在大白天呢,白日宣淫是尊规守矩的良家人干得出来的么。 但林泽是‘良家’人么,这丫的说是个禽兽都夸奖,因为生孩子都禁欲好几个月了,又分开好几天,相思之苦,此时不亲更待何时? 不过对自己心爱的人他向来是捧在手心的,章珛身体刚恢复,房事不能像平日乱来,林泽也只敢抱着亲亲,在外面蹭蹭解馋,想胡来,还是再等等,不然伤了阿珛身子可不好。 外面太阳还高照着,屋里一室春意,被浪翻滚。 相思尽散的最后,章珛看着自己身上的脏东西,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太羞耻了。 “相公你禽兽……” 靠在林泽胸口,章珛只能红着脸无力的骂一句,然后闭上眼睛欺骗自己这样就不见搔首弄姿的节操。 “禽兽也是你相公,反正你跑不掉了,哈哈哈。” 林泽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笑得胸膛震荡,春风得意。 *********** 青山县码头。 一艘飘扬着旗帜的商船靠拢岸边,偌大结实的船身一看就是远方行驶而来,这种船通常都代表好货物。 码头的几波脚夫见状,赶紧分出一人去通知有关系的‘老板’,然后剩下的人围上去看能不能找个活干。 等船只靠近后,众人看到那船上的货物箱子,印记是唐州瓷器的标志,顿时喜笑颜开。 唐州瓷器啊,那可是被列入了皇族贡品的好东西,青山县这种小地方可不常见,唯一能见到的就是镇上一家韩记瓷器铺,对方老板常年在外跑商能带些回来。 难不成是韩老板回来了? 虽然韩记瓷器铺的老板很低调,大家很少见到,甚至大部分人都不认识,韩记瓷器铺一直由其夫郎打理,不过每次韩老板回来看船上下人行头就知道了。 韩老板的商队是其仆人组成的,比起别家搭伙商队的随意和粗糙,人家韩老板的人都是端端正正,行走带风的气势。 果不其然,看到整整齐齐规规矩矩下船的船手们,大家就猜对了。 “韩老板回来了,这次带了什么好货啊,快让咱们先瞧个新鲜,回头给你们店铺多多说道说道……” 脚夫们积极打招呼,想知道船上到底还有什么好货当然是为了通知自己的‘老板’多要赏钱。 做买卖讲究的就是个快字,快人一步出新货,永远是一个店铺笼络顾客最好的方法之一,花几个赏钱就能让码头的脚夫们当耳目,是个很划算的事情。 “还是老货,东西现在不急着搬,大家休息休息,等儿可有得累。” 照旧,韩老板没出面,下船就回家,留下的是韩家跟着跑商的老管家招呼。 脚夫早就习惯如此,笑呵呵点头,韩家带回来的商货除了瓷器,其他货物每次都是在码头就分发卖给其他店铺了。 不管码头热情的脚夫,盛雍珃下了船,就快步赶回家。 是的,家,这个对帝王来说无比奢侈,几乎不可能拥有的东西,被他拥有了,在无尽冷漠的皇宫中,远在这里的家是支撑他认真朝政,励精图治的力量源头。 因为在这个家里,有着他最爱的人和孩子,这里的人不会时时刻刻都想着他什么时候死,时时刻刻想着让他赏赐珍品贵宝,时时刻刻的算计着大稷江山。 人人都羡慕皇宫富贵,人人都想当天下主宰的帝王,但只有真正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才知道,普通人的生活才是最令人羡慕的。 为了这个皇位,他从小就得被母妃逼着吃尽同龄人没有的苦头,隐忍努力,夹缝生存,与一群兄弟暗中争斗不休。 这个位置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够坐,在皇家是没有亲情可言的,只有无尽的龙争虎斗,直至胜利之后,也无法休止,面临的还有满朝臣子的阴私算计,敌国的虎视眈眈,稍有不慎就是遗臭万年。 帝王,有着太多的无可奈何。甚至,因为这个江山,他连他最爱之人的家族都不得不下手,造就永远无法弥补愈合的沟壑。 盛雍珃知道他无法完全的去平衡一切事情,但只要有一点点的安慰,就满足了。 回到家门口,在外面深呼吸做了很久的建设,他才推开大门,脸上带着笑容进去, “云之,我回来了……” 和往常一样,家里依旧打扫得干净,布置的清雅。 韩云之坐在院子的石凳上饮茶,听到门口动静侧头,不再年轻的容貌却依旧让人心动,见到是他,眼中泛起一丝波澜情绪,但很快又掩藏下去,重新低头,拿了杯子倒上新茶水。 伺候的老婆子倒是露出喜悦,招呼了一声,“老爷。” 而预想中该兴奋高兴的跑上来喊“父亲”的小儿子却是不见踪影。 除了云之,他最想的就是小儿子,怎么不见人呢。 “奶娘,少爷呢?” 盛雍珃一边坐到石凳上端起爱人亲手到的茶水细细品用,一边询问奶娘儿子下落。 他捧着茶杯的动作十分珍惜翼翼,自韩家之事后,云之虽未怨他,但对他也不可能像曾经那般,所有的爱恋和亲昵都变成了疏离,这是这么多年来云之第一次主动给他斟茶。 虽然这次主动是有原因的,但依旧让他高兴不已。 “锡元在泽珛私塾上学,他挺喜欢那里的,林泽教人很有一套,锡元近来学到不少东西。” 奶娘还没回话,韩云之主动接过了话题。 顺便把点心推到盛雍珃面前,递上勺子,“尝尝,这叫蛋糕,南阳镇才有的点心,味道别致,是锡元在私塾表现好得到的奖励,特意让人送回家的……” 淡淡的语气。 可却令盛雍珃欣喜若狂,看着面前爱人可以称之关心的举动,心中喜悦难言。 “这是锡元在私塾得到的奖励?好好好,那我尝尝,尝尝。” 盛雍珃喜不自胜,接过勺子毫不犹豫就大大吃了一口品尝。 对一个帝王来说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举动,如果这点心里面下了药,他肯定必死无疑。 但对韩云之,盛雍珃做不到丝毫防备,少年便相知相恋,多年情谊不变,他爱透了这个人,当年就算让这人恨他,他都要把人绑在身边。 哪怕这个人直接拿着毒.药让他服下,他或许都能心甘情愿。 二话不说就把一盘点心囫囵吞枣的吃下,味道没细细品尝,可以他此刻的心情就算是块无盐无味的饼子都能觉得是人间美味。 待囫囵吃完东西,盛雍珃才心情难以自恃的握住爱人双手,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毛头小子般紧张忐忑,关心, “云之,这段时间日子可还好?老二辅朝的时候私自派了段府嫡子来这边任职,可有人……来打扰你?” 这也是他决定提前‘重病’,现在就来青山县的原因,朝中局势还未稳定,他担心他藏了多年的人暴露出来,出现什么问题。 其他什么都没问,首先关心的就是这个。 韩云之盯着眼神紧张、两鬓已染雪的男人,心里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是块石头这么多年也焐热了,更何况他与他还曾有着那么多的羁绊爱恋,这辈子是怎么也斩不断的。 “秉承无须担心,这边都好。” 韩云之任由自己的手被握着,低头唤了一声他近二十年都未再叫过的名字。 秉承,当今帝王的少年表字。 盛雍珃微愣,随即欣喜若狂,忍不住将人抱住,有些手足无措,“云,云之,你再唤我一声好不好,我我我刚才没听清楚。” “秉承……” 被拥怀抱,韩云之耳尖微红,清冷的脸上也是薄红。 奶娘见状,微笑退下,将空间留给世间的有情人。 ********************** 时间转眼就过。 林动动的百天宴马上就到了,在此之前,家里得先把家搬了再说。 乔迁可是大喜事,虽然林泽不迷信,但章珛和林爹姜蓉娘等人都性质高昂,为图个吉利,搬家日子都是请人看过风水的。 什么时辰出门、什么方向走,都是算得清清楚楚,全是喜庆吉利的时间。 私塾的孩子们因为太好奇先生家的房子,一块儿撒娇卖萌打滚,求得了当天私塾休假一天,借口积极跑去帮忙,实际看热闹。 其实别说私塾孩子们好奇,就是村里大人们也好奇林泽盖的新房子。 因为当初没有段文赛帮忙撑腰,考虑到树大招人被红眼病盯上做文章,房子林泽不敢盖得太张扬。 不过不张扬不代表就不能享受,他家的房子只是外面看起来普通,里面却内有乾坤。 新房子的外表还是很古风,只不过简化了很多,并且在青砖外面用黏土和鹅卵石像贴瓷砖一样贴了表情,掩盖住了‘豪华’的青砖。 对这个时代人审美只要墙壁有泥土,那就是降低档次,但如果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就非常的有自然系复古的味道,配上古代特有的屋檐角,十分的有建筑特色。 所以村民虽觉得不上‘档次’,可也觉得林泽的房子还是挺漂亮的,心里忍不住暗道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啊,同样的‘泥巴’房,人家的就是那么有格调。 整栋房子占地面积并不大,跟村里普通农家小院面积差不多。 但林泽却修了四层,这是跟修房子工匠争取后修得最多的层数了,再高这些镇上的工匠能力就做不到了,必须得让更加专业的工匠来。 不过每层房间很多,基本都是一套五的大户型,房间完全能够安排得下主家和奴仆人数。 由于这种层高的楼不太适合经常换地板,林泽就特意跑了一趟烧瓷的窑,专门让对方给烧了瓷砖出来,虽跟现代瓷砖有所差别,但也将就用。 白色的瓷砖扑在地上整个屋子都显得亮堂堂,成本是贵了点,可自己的房子住在舒服就没什么舍不得的。 如今有段文赛这张虎皮扯,装修的时候林泽自然就没那么多顾虑,稍微放开了点手脚。 当然,考虑到时代和技术问题,林泽也不敢弄太多现代的东西出来,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新奇想法,涉及太多的超时代东西即便要拿,也要慢慢来。 还是那句话,他除了这颗脑袋没有其他仰仗,不得不多考虑小心点。 房子是林泽考虑修的,屋子的摆设和东西就是章珛操的心,并不奢华的床柜凳子,却都订做得很大气,配上略显现代风的屋子,有种融洽的合适,简单不失风气,古风中透着现代,就是林泽新家的样子。 “好看好看,真是好看。” “舒服,屋里亮堂堂的朝气十足……” 众人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形容,反正就是觉得林泽的家的房子感觉很好看很舒服。 林爹看着白生生的瓷砖地,简直都不知道怎么下脚了,总觉得用自个儿常年在泥土里行走的脚踩到陶瓷砖上面实在有些折煞罪过。 “看你那样儿,儿子出息让你享福你都享不来,这就是咱们小地方罢了,那些高门大户有些地上都是放的玉石和琉璃,占儿子只是弄点陶瓷没啥折煞的,咱们就好好享福吧,再说这样也能看见那里脏好打扫,动动以后能走的时候在家里玩也干净些……” 姜蓉娘见过的市面多淡定很多,而且瞧着屋子很喜欢。 漂亮干净是一回事,主要是这是她儿子赚盖来孝敬的,感觉不一样,这房子比京城奢华的大宅院还让她觉得好。 “啊啊啊” 林动动人小却懂得很多,估计也知道这是以后要住的新房子,眼珠滴溜溜的转,挥着小手小脚啊啊直叫,好似在欢快高兴似的。 林泽抱着乱动的儿子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小宝贝虽然刚出生的时候丑得跟瘦猴子似的,但没两天长开就好看了,确实如喜婆说的喜话那般,是个俊俏好看的,五官幸运的全部结合了他和阿珛的优点,十分精致。 如今即将满百天,小孩越发长得饱满白胖,跟个年娃娃似的好看又喜人。 让林泽有空就抱着舍不得撒手,张石蛋也是有空就跑上来逗,平日相处尊敬师徒两人每回都会因为小宝贝争得面红耳赤,让章珛嬉笑不已。 “你们的房间在下面一层,喜欢哪间自己选吧。” 林泽满腹心思都在儿子身上,家里的杂事就只能章珛指挥吩咐。 因为家具都是做的新的齐全,只是搬点衣物进来很轻松很迅速,简单把东西整理,一直挤在私塾员工宿舍的奴仆们也终于能安置。 上面三层是主子跟客房,奴仆的房间在一层,两人一间正好安排完。 那几个南洋奴因为要学习大稷朝的语言和调.教,继续留在私塾。 因为涉及男女有别和待客的客厅,一楼的房间分布就是很普通的古代东西厢房和堂屋的套型,怎么选房间大家自己都有数。 尽管比起那些富户老爷们几进几出的大宅院,林泽家这般显得十分寒酸,可新加入林家的九个奴仆都还算满足现在的生活。 现在主家不显贵没关系,他们主子有前途啊,好日子好风光都在后面等着呢。 而且主子一家都和善,对他们这些奴仆没有半点看不起高傲的模样,将他们当做自家人看待,从不苛待打骂。 即便做错了事情只要不是涉及底限太严重的,主子都不生气,耐心指导叮嘱以后注意就是。 吃喝用度也不差,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能够遇到这般主子,众人都觉得自己是走了大运气,这日子比在大户人家兢兢战战可舒心得多。 - “阿碧姐姐,虽然这里比不上以前的府邸宽敞,但也蛮舒服的,别具一格,而且老爷前途光明,他日住进高门大宅是肯定的事儿,阿碧姐,还是你有眼光,瞧出来老爷是个藏得深的,不然咱们就错过了……” 小乔看着贴满陶瓷砖地板的新屋子,眼里是藏不住的兴奋和雀跃。 虽然老爷家的房子比起以前住的府邸差的真不是一点半点,但就这陶瓷铺地一点就让人可以忽略其他了,瓷器不便宜,林泽弄这么多瓷砖得花多少银子,就足以说明家底。 说实话,当初她是对新主家很不满意的,她和阿碧姐姐以前可是跟着夫人的一等丫头,如果不是主家出了问题,她们以后可是要指给少爷做通房的,将来就算半个少奶奶。 但最后却落到牙馆发卖,阿碧姐姐当时也真是,为什么要选个乡下地主当主子呢,多没前途,乡下可都是苦日子。 结果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新主子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 “小乔,你少说这些话,被老爷听见了不高兴,哪有在现在主子面前谈论以前主子的?你若不改改你这毛病,日后少不得受罚,老爷虽宽厚,可也不是简单的。” 阿碧年长,性格也沉稳些,听到小乔的话当下就皱起眉头叮嘱了起来。 她当初也只不过是看够了高门大宅里的阴私想过普通平静日子,觉得乡下地主人员背景简单,以后嫁个清清白白良农对儿女好,才选择了林泽,真没多想其他,都是误打误撞。 不过现在的老爷是看着前途光明和宽厚,可她看得出来那只不过是表面,老爷不是个简单的人。 “还有你平日少跟前院甜品店的那几个汉子说话,这不是以前大宅院,要注意分寸……” “注意什么分寸?又不是我要跟他们说话,是他们自己来找我的嘛,男人都喜欢漂亮姑娘献殷勤又不能怪我。” 但小乔小两岁,性格又被曾经一等丫鬟的风光捧得有几分娇惯,更因容貌不错很是自得,对阿碧的话不以为然。 “再说我可瞧不上他们,要不是咱们运气不好遇到主家出事,现在咱们也是享受人伺候的少奶奶了呢,何苦落到如此境地,我要嫁也得嫁老爷那种的才行,夫郎那样的条件都能给老爷当正夫郎,咱们怎么不行……” “小乔!你疯了,这种话也敢乱说!” 阿碧闻言吓得脸色一白,这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出了府邸就忘记了丫鬟的规矩。 被阿碧一吼,小乔也意识到自己大胆了,不过想想她也没说错,以她和阿碧姐姐的姿色跟能力,难道日后真的要嫁给这里的村汉种田去么? 小乔撅撅嘴,有点不甘心,但由于顾忌也放小了声音, “阿碧姐姐,我也没说错嘛,以咱们的条件这村里谁家配得上咱们?若不是夫郎好运在老爷落魄时候就占了正夫郎的位置,夫郎哪能嫁得了老爷,也就是现在还新鲜,过几年老爷肯定就腻了,到时候说不定咱们也能有翻身的机会,不必一直为奴为婢……” 这种机率也不是没有,天下那有真那么专情不爱美人的男人,何况夫郎还是个生不出儿子的小哥儿。 小乔心里有点期待,这村里姿色竞争小,她们天天在老爷身边转,说不准哪天就被老爷看上了呢,做不了妻做个妾也是好的,老爷有能力又年轻英俊呢…… 阿碧看着小乔的表情,心里有点发愁,小乔的觉悟还停留在府邸时候,没看清楚现在处境和主子脾气。 “够了,你别说了,你最好打消这种念头,咱们老爷跟别人不一样,也别以为夫郎是个软的,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重话小乔肯定听不进去,阿碧只能这般提点叮嘱,若小乔想不明白,怕在林家是待不下去了。 第137章 刚搬完家,没两天就是林动动的满月酒了。 如今林家地位不同而语,来的客人自然多,村里基本全上门祝贺了不说,镇上也来了一大堆。 段文赛更是滥用职权专门派衙差送东西过来,给林家撑足了脸面,深得林泽之心。 百日宴这天,不出意外林家围满了人,完全无法计算到底有多少客人会来,林泽就安排像西方宴会那般自助餐形势。 镇上的人生活富足些吃香斯文得多,当着这么多‘贵人’的面,村民也不好意思像以前吃酒席那般用‘抢’的,都比较克制,没闹出什么直接东西出来就被吃空的洋相。 当然,这也是林泽让李老福跟村民打过招呼的结果,他实在不相信村民们面对食物的自制力…… 说实话,在村里就没有满月酒这样的说法,主要是经济条件的问题,谁家生孩子最多就是发红鸡蛋热闹下就罢,摆酒这种事情只有成亲喜事的时候才会出现。 更何况林泽家生的还是个小哥儿,小哥摆什么满月酒啊,多浪费。 但林泽哪里管这些,他现在当爸爸的喜悦膨胀整个心房,巴不得像全天下宣布他有了孩子,他跟阿珛生的孩子,当然要专门庆祝下了,必须办! 这种态度让村里看他不顺眼的人很是鄙视,琢磨林泽就是个傻的,没见过孩子,生个小哥有什么可稀罕的,赔钱货一个。 那珛哥儿也更是不知道走了什么大运,还是使了什么手段,把林泽迷得晕头转向。 换成别家媳妇夫郎若生了小哥儿,不知要被怎么嫌弃呢,可林泽倒好,对这个小哥娃娃也喜欢得跟什么似的,还专门去买了丫鬟小奴和婆子回来伺候。 难道这家伙就不知道小哥儿怀孕和生儿子的机率小,头胎没生出儿子,下次怀上就不知道得啥时候了? 别人提点吧,林泽还不高兴, “若是老天爷赐子能生就生,不能生就算了,生个小哥儿怎么就断子绝孙?不跟我姓难道身上就流的不是我的血了?” “生小哥姑娘又怎么赔钱货了?倒是小子从小到大不省心调皮捣蛋不说,长大了你还得给他准备房子聘金成亲娶媳妇,要是儿子不争气你还得养孙子,小哥姑娘长大就嫁别人家了,给你挣了聘礼不说,回头逢年过节还给你送点东西回来,舒舒服服的享福,怎么就赔钱了?” “别给我说嫁姑娘小哥要陪嫁,那都是给闺女小哥自己用的体己撑腰钱,不然你是嫁闺女还是卖闺女?人家又凭什么冒着被公婆欺负的危险贴补娘家?你就是出嫁的时候对儿女好点,以后就是下半辈子儿女孝敬你。” “当然,生儿子也不是没好的,好好教导给你养老送终,娶个媳妇回来好好对待,人家还不心甘情愿待在你家跟着你儿子一辈子?亲家心里舒坦逢年过节不提着东西来走动?走动多了关系好,日后有个什么事儿不帮衬?反之,你现在折腾人家,等你走不动的时候,就是人家报仇的时候到了。” “所以说,不要搞性别歧视,都说家和万事兴嘛,对不对……” 大家被说的一愣一愣的,觉得这家伙嘴真欠吧,感觉又好像有点道理。 确实,陪嫁多的姑娘小哥好像回娘家的时候带的东西也多,亲家关系融洽;陪嫁少的姑娘小哥甭说带东西回娘家了,一年到头人影都见不到,去走个亲家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这儿媳的问题更是一言难尽,自古婆婆压榨儿媳那就是想建立威信,想等自己动不了的一天才能拿捏住对方伺候自己,可好像这样效果并不怎么好,往往到了最后临老被儿媳磋磨的多得是。 于是其他的婆婆看见如此,就更加想拿捏住儿媳,恶性循环…… 可若开始大家就关系好,感情日渐深厚,就拿她们自己的想法说吧,只要不是丧尽良心的那种人,换她们自己也会孝敬那对自己好了半辈子的公婆安详离开。 好像……真的有道理诶。 几句无心之话在村里人心里掀起了波澜,一些妇人看着自己快到成亲年龄的儿女,开始细细琢磨了起来。 于是接下来很多年里,河坝村成了周围村子说亲的热议对象。 不仅是因为河坝村人有钱,还因为河坝村的婆婆们不知道是不是风水问题,都特别的和蔼可亲,不仅给自家闺女小哥陪嫁多,对儿媳那也是好得没话说,跟亲生娃似的…… 并不知道自己几句牢骚无意改变了河坝村‘风水’的林泽,总之谁要是说他乖儿子不对,他就能够给你扯一大堆歪理,外加鄙视的表情说到你夸他儿子为止。 当然,他媳妇也不能说对不对,就是丈母娘都不给教训。 因为是第一次带孩子没经验,章珛再细心有时候抱着林动动也难免出点问题,不是奶没喂好,就是抱孩子的姿势没到位。 着实让章柳眉这个当亲娘都看不过去了,以前做什么都利索能干,怎么现在笨手笨脚了? 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怎么当夫郎,日子久了还不给婆家嫌弃死。 “没事没事,第一次当爹爹没经验很正常,再说家里那么多丫鬟小奴还有婆子买回来就是照顾伺候的,哪里轮得到阿珛干活,他好好给我歇着管生意就是了,我功名在身不方便,家里得靠阿珛赚钱不是……” 林泽舍不得他媳妇被教训,立马接话,“要是娘不放心,就搬过来住,也热闹些。” 修房子的时候林泽是考虑了岳母的房间,毕竟他岳母一个人住太冷清,孤寡独居总是担心。 但章柳眉却说什么也不愿意过来,哪有丈母娘住到哥婿家里的,走不动的时候还说得过去,她成亲早,现在才四十不到,年纪不算大,哪能这就去打扰珛哥儿夫家。 林家愿意对她这个亲家母好,可她不能真应了给珛哥儿被人说道。 “是啊,亲家母你别对珛哥儿要求太高了,第一次带孩子都这样,咱们以前不也手忙脚乱嘛,而且珛哥儿不会带正好,我可终于有理由抱动动出去玩了,你也过来,动动这孩子闹腾,一个人摁不住……” 姜蓉娘也帮忙着说话圆场,说的也是真心话。 林家现在什么都不愁,她整日闲的很,县城珺哥儿那边又不方便长期去,好不容易等来个孙子,她就指着跟孙子玩了。 “那我白天没事都过来,这孩子确实闹腾活泼得很,跟咱家阿珛小时候一样。” 住是不打算住过来,但白天过来帮着带外孙章柳眉还是非常乐意的。 别说,动动这孩子跟她家阿珛小时候还真挺像,她阿珛小时候也活泼得很,就是后来…… 诶,不过现在好了,林泽喜欢珛哥儿,姜蓉娘林三贵又都是好相处的,珛哥儿的好日子都还在后头呢。 满月酒上,林动动才是主角。 等客人都到的差不多时候,终于能够出来吹风透气的章珛才抱着孩子出来亮相,给大家瞧。 养了三个月的孩子模样长开,白白胖胖穿着红色的小衣服,精致可爱的模样让人好不喜欢,这孩子聪明得很,打爹胎里就捡着父亲和爹爹的优点长。 精致的五官打眼就能瞧见,眼珠灵动,不知道长大以后该是个多么俊俏的小哥儿呢,众人看得稀罕。 待到抓周的时候,林动动可是又给大家涨了见识。 人家娃娃都是指着身边的东西抓,但林动动不,周围各种漂亮的东西不抓,而且撅着小屁股一扭一扭爬出来,扑到张石蛋的身上,咯咯笑着不撒手。 周围村民没忍住哈哈大笑,“哎哟!这小哥儿真是个机灵的,这么小就知道抓个好汉子了!” 虽然没见过抓人的,但抓个男孩那就说明以后肯定嫁个好人家吧,村民捡着喜话笑。 跑来凑热闹的私塾孩子们也大笑起来,指着张石蛋嬉笑促狭,“石蛋你有媳妇咯,有媳妇咯……” 半大的孩子都懂得不少了。 张石蛋虽才七岁,可心性早熟,张阿婆又总念叨给他存银子以后娶媳妇,被林动动抱住脖子不撒手,又被私塾同学笑话,饶是他再喜欢林动动也忍不住脸色爆红了。 而林泽则脸色要多黑有多黑,看自家独获动动‘盛宠’的二徒弟各种羡慕妒忌恨…… “重新抓,这个不算!” 于是克制不住爸爸心酸的林泽耍赖了,把儿子抓回来放到中间重新让抓。 林动动盯着凶凶的父亲瘪瘪嘴,掉了几滴金豆子见平日疼爱自己的父父无视之后,只能委委屈屈的在一顿眼花缭乱的东西中,选了一块金灿灿的银子和一个私塾学生们做的简陋机器木头人。 林泽这才露出笑容,抱起儿子狠狠亲了口,高兴表扬,自豪得不行, “好好好,果然是爸爸的乖儿子,文武双全!” 文能学透生意经赚钱,武能物理化走天下,不愧是他的种啊。 当然,这是林泽的理解。 但放到这个时代闺女小哥抓周抓到银子的话,那就是败家!外加还有个‘玩具’,林家这小哥儿以后是得多纨绔? 看着林泽还很自豪的模样,众人只觉得嘴角抽抽:这家伙没救了,真的…… ******************** 林动动不同寻常孩子的抓周把众人都得捧腹大笑。 由于孩子还小,外面人多杂乱怕磕着碰着,抓完周章珛就把孩子又抱回屋去了,林泽则在外头招呼宾客。 林爹等人也在外面招呼,主要是林泽对林家的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不熟悉,他还有镇上的员外们招呼,村里只能靠林爹等人。 就连林小莲都不得不出来抛头露面帮忙,不过村里规矩不多,林小莲又招呼的都是女眷小哥也没什么。 而且林小莲本人也是个喜欢热闹的,让她在屋里干坐她宁愿跑出来干活,大喜的日子多热闹啊,吃吃喝喝跟大家聊聊天,怎么也比呆在屋里强吧。 再说林泽跟她说了,让她多锻炼锻炼,不要想成亲以后就在家呆着带孩子,多学点东西,日后好管理自己的陪嫁,有经济收入才真正能够在夫家站住脚跟。 不是天下男人都坏,但有些事情总是未雨绸缪做准备的更好嘛,只有自己足够优秀,才能够迎接将来发生的任何意外。 林小莲觉得自家大哥的话很有道理,于是私下里也很是想了很多。 以前她娘都不怎么教她这些,只告诉她打扮漂亮让相公喜欢就能舒舒服服过好日子,去了婆家要怎么怎么扣点私房钱存下来,反正二哥考上举人状元就能给她撑腰。 但娘家再撑腰,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看顾着,还是得自立才最长久。 因此,这些日子林小莲去私塾都很努力的旁听学认字算账啊,心里还不停得琢磨以后利用嫁妆弄个什么稳定收入的小买卖,这样在婆家就一直有底气。 结果还真给她琢磨出了个小买卖,那就是开个胭脂水粉的铺子。 反正她自己就喜欢打扮,对这方面很是熟悉,有大哥帮衬她开个铺子绝对没人敢找麻烦,小铺子要不了多少本钱,大哥和爹还有蓉姨承诺给她的嫁妆银子完全足够。 林小莲是个非常理智和现实的姑娘,想好就做,没事就跟章珛讨教做买卖的经验,因为林泽好归好,可对着大哥她就是有点怕。 知道王毛子从小做货郎,对青山县各种进货的地方都熟悉后,她没事的时候又找王毛子询问。 当然,男女有别她肯定不能自己单独,每次都会在私塾人多的时候,或者带着刘燕子一起。 刘燕子就是她正在处对象刘家小子的妹妹,自从林小莲和刘家小子接触了解开始,刘家妹子就经常跑河坝村来找她玩。 因为刘燕子对河坝村不熟,林小莲自然是走哪儿都带着。 对此,林小莲其实有点不高兴的。 对方来她家蹭喝蹭喝就算了,看在刘小子的面上,她当作未来亲戚招待,而且刘燕子在家也挺勤快的,知道帮忙干活。 不过刘燕子有很多让人不喜的小毛病,多的不说,就说两点吧。 一是刘燕子总喜欢乱用她的东西,上到衣服下到胭脂水粉,对方总是一副咱们姐妹好的模样随便用,让人说都不好说,说了还让人觉得小气。 可明明刘燕子到她们家坐客的时候,姜蓉娘看在女儿婚事的面子上,待对方十分客气,给做了好几身新衣服,村里有货郎来的时候也让对方挑东西,从来没小气过,当做自己后辈对待。 但刘燕子就是要用她的,可把林小莲心疼郁闷死了,那些可都是蓉姨亲手给她做的衣服,胭脂水粉更是她用自己私房钱去镇上买的好东西。 就说其中珍珠粉吧,那可是她心心念念从小就期盼的东西,堪称一种执念,这回还是过年林泽和张又给她封了大红包,她才舍得咬牙买的,可贵了。 一直舍不得用,每次涂一点点满足自己女孩子的虚荣爱美心。 可刘燕子倒好,来林家玩了几次,就给她用得干干净净,回头一句“谢谢嫂子”就把她打发了! 把林小莲气得要死。 还有点让林小莲有点讨厌刘燕子的事情,就是对方到她家特别喜欢东看西摸的,看到好东西就眼睛发亮的样子,让人不喜欢。 而且还总是喜欢拉着她往私塾跑,去看她大哥,打听她哥的事情。 林小莲又不是傻子,哪里不明白这小妮子的想法,还不是跟村里很多姑娘小哥一样,看见他大哥有出息会赚钱,想嫁给他大哥做平妻做妾嘛。 哼,这刘燕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除了是个女人好生娃这点,论长相论能力,哪里比得上她阿珛嫂夫郎? 就算大哥真要纳妾娶平妻,也轮不到刘燕子啊。 而且林小莲也打心底不想林泽多娶几个媳妇,她觉得就章珛一个嫂夫郎挺好的。 所以每次跟刘燕子说话都会直接跳过话题,然后私底下把这些事情跟刘小子说了一遍,希望对方管管自家妹子分寸。 可结果刘小子怎么说? 林小莲事后到现在想起来都还是一肚子的气。 刘家小子说, “不就是几盒胭脂水粉和几件衣服么,村里一件衣服一家人穿的多了去,我妹子也就是稀罕试试而已,这点小事你跟她计较什么,等我们成了亲,她以后也是你亲妹子不是?我娘说妹妹她是要嫁出去的,现在多疼她几年,以后就疼不着了……” “再说胭脂水粉你喜欢涂就涂吧,咱们家也养得起,不过这珍珠粉你就别用了,咱们村里人抹那么白嫩做什么,出门还不得晒着了,那一两数就得几两银子呢,咱们乡下人家哪里用得起……” “我妹妹涂就算了吧,当你做嫂子的疼她,等她习惯了这些花销打扮以后嫁给你大哥才有少奶奶的样子……” “对了,这件事情我都忘记跟你说了,我娘说让你去跟你大哥说说,让他把燕子聘了吧,平妻妾都行,咱们两家亲上加亲,你也算燕子嫂子,得为她考虑下是不。” “嫂个屁!刘祖佑,我们连亲都还没有定呢,我算她刘燕子哪门子的嫂子!” 林小莲当时直接就气炸了, “你妹妹用珍珠粉就是提前适应过少奶奶的生活,我用就是浪费了村姑不用打扮了?你们还想把刘燕子嫁给我大哥,我大哥连镇上小姐都不要,凭啥娶她!” “小莲你别生气,我娘说咱们两家亲上加亲啊……” 刘小子不明白她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赶紧哄。 可这哄真的让林小莲更加气炸。 “那你跟你娘成亲去吧!” 这已经不是林小莲第一次听到刘小子说‘我娘说…’三个字,这几乎都快成牛小子的口头禅了。 开始的时候她还觉得刘小子这是孝顺,挺听娘的话,可是后来听多了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这刘家小子确实是老实憨厚,也听很她的话,但更听他老娘的话,几乎达到了刘老娘让刘小子做什么对方就做什么,完全不带自己思考的程度。 最初发现端疑的时候,林小莲想着刘小子性格如此,以前没媳妇肯定听娘的,等成亲了或许就不同了,毕竟她还是有点喜欢对方憨憨听话的模样。 但是她没想到刘小子会这么没底限,甚至会说出现在这些话来。 什么叫几盒胭脂水粉和衣服小事不要计较,村里人都是一件衣服轮着穿?那怎么不见刘家自己姐妹轮着穿衣服呢? 什么叫她是村里人用不着抹珍珠粉白费了,刘燕子抹了就是适应少奶奶的花销生活? 按照这样的说法,那她嫁到刘家就是当牛做马干活,刘家姐妹就好好享受打扮得美美嫁人去当少奶奶吗?那她还嫁个屁,这样的婚事她自己留在家当老姑娘还痛快些呢! 因此,一直相处得好好的年轻人闹了矛盾。 林小莲是想不过委屈自己牺牲当个‘好嫂子’,刘小子是想不通林小莲为什么生气,只能一味的认错,但又认不出个哪里错,只晓得说自己错了…… 不过心里生气,可到底相处了相处了几个月有点感情,除了这点,刘小子确实是个不错的汉子,勤快老实肯干,也没啥喝酒赌的坏毛病。 林小莲觉得人无完人,这样汉子又不好找,她本身也没啥特别优点,因为陈淑菊的原因,村民都不太相信林泽能够真心当她是妹子,真正能够让她挑的人家不多。 所以这些事儿大家都不知道,林小莲准备冷静冷静,看看刘小子有没有改掉的机会再说吧。 要是刘小子能改掉这点,她就算了,要是刘小子改不掉,她觉得还不如当老姑娘呢。 而刘家小子这段时间也一直在跟她认错。 或许是回家给家里说了这事儿吧,百日宴刘家来的时候,刘燕子虽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但规矩了许多,没有像之前到处转到处看了,呆在她闺房里跟小姐妹一起绣花聊天。 林小莲心里满意了点,觉得或许是自己脾气太过了,一些小事情说开其实就好了。 “小乔姐姐,我这里走不开,麻烦你帮我送几盘果子点心去我屋里招待燕子她们好不好?告诉她们我忙完就回去陪她们玩……” 河坝村还有很多姐妹没招呼完,林小莲走不开,就只能喊丫鬟帮忙去招呼下。 “是,莲小姐。” 小乔微笑点头,端起东西去楼上,转身的瞬间笑容却立马消失,十分轻蔑。 真是,一个乡下丫头也使唤她干活,凭什么嘛! 第138章 小乔满心生气的端着瓜果上楼,心里很不服气。 对其他奴仆来说,林家确实是个非常不错的主家,但是对小乔来说,若不是因为怕被阿碧丢下一个人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人欺负,以及后来得知主家前途无量,她是真的坚持不下来的。 因为林家的生活真的是太平凡了,在私塾还好些,至少周围都是读书少爷和富户老爷夫人,现在在村里,出门就是一脚的泥巴和穷酸的村民,进门后院就是猪棚牛棚。 除了林泽章珛使唤,林爹等人也要使唤,这些人不过是乡下泥腿子,即便当了‘老老爷老夫人’也没有老爷样。 还有林小莲,她都听说对方的地位了,有陈淑菊这个娘,林泽随时都有可能跟对方翻脸的,林小莲凭什么也使唤她,粗鄙丫头一个,还莲小姐,真是为难她绷住表情! 想自己当初在大宅府邸的时候比不上小姐却也高人一等,如今这般,小乔心里实在不甘。 可目前再不甘心她还是得忍住,只因丫鬟是奴仆啊。 端着瓜果,小乔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趁这两年风华正茂的时候搏个好前程,若是能被老爷看上自然好,若是老爷看不上,她也不能配给这村里的粗汉子…… 走到林小莲闺房门口,她正准备敲门时,屋里却隐约传来几个‘老爷’‘少奶奶’之类的词语。 以小乔多年丫鬟的敏.感经验,她轻易就能判断出里面肯定在说什么八卦。 心里一动,她放下了敲门的手,悄悄把耳朵贴了上去。 屋里。 如小乔所想,确实是几个姑娘在说私下八卦,但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还是那点贪慕虚弱、攀龙附凤之事。 屋里坐的都是刘家的姐妹,林小莲把她们安排好离开后,几个姑娘看着‘奢华’的房间就眼睛亮亮开始忍不住放下绣品,说起话来。 对小乔来说林家或许普通,可是对村里人来说,林家的房子真的可以用奢华来形容。 宽敞明亮的房间,贴满了陶瓷地砖的地板,装修精致的细节,以及略带清香的木质家具和整套整套丝绸的被褥,都令人羡慕不已。 前面说了林泽是个注重生活享受的人,虽然平日不会穿绸缎衣服出门,但睡觉的被褥全家人都是用的绸缎,原因当然是舒服,反正私下里享受无碍。 对林小莲这个妹妹林泽还是挺爱护的,主要是小姑娘识相,他以前也有个特别乖巧可爱的妹妹,现在看不见就颇有把感情转移到林小莲身上的情绪。 知道小丫头爱美,林泽给章珛定做梳妆台铜镜的时候也给小丫头做了一份,价格不便宜,低调的款式也能从材质上看出价值。 刘家姐妹一眼就看到了,心里别提多羡慕。 “二姐,林家真有钱,屋里咱们不说,你看就这个打扮的柜子和铜镜都好漂亮,你就好了,长得漂亮能做少奶奶,真是羡慕死我们了……” 几个刘家姐妹看着刘燕子真是满心的嫉妒羡慕恨。 二姐是她们姐妹当中长得最漂亮,也是年岁最合适的,娘在安排的时候自然是二姐拿最好的,也是二姐运气好,在说亲的年纪家里跟林家结交上了,有哥哥的姻亲关系,二姐嫁到林家来完全不成问题,亲上加亲是习俗嘛。 现在能做少奶奶,等林泽考上举人那就是举人夫人,更加风光,她们怎么能不妒忌羡慕。 “这有什么羡慕的,等二姐当了举人夫人的时候,随便给你们指个夫家都不比现在的林家的差。” 妹妹们的羡慕让刘燕子飘飘然,大口气的挥手道,似乎她嫁到林家来这事儿是板上定钉的事情。 在村里人看来确实是,刘燕子长相在村里也算是不错的,再加上若林小莲的姻亲关系,如今章珛又只生了个小哥儿的情况,一般情况还真有可能。 不过这是村里人不知道林泽在南阳镇上流人士当中的地位,若是明白,怕就知道刘燕子给林家当丫鬟都嫌笨手笨脚了。 但现在,不妨碍这些人幻想。 环视林小莲的屋子,刘燕子很是有些生气林小莲跟她哥告状闹别扭的事儿, “哼,这个林小莲实在太可恶了,不就是用她一点珍珠粉嘛,她竟然还跟大哥告状闹别扭,害得娘训了我一顿沉不住气,等着吧,亲事成了以后,看我让娘怎么收拾她!” “对二姐,林小莲还不是跟咱们一样,刚才那模样跟尾巴翘上天似的,真把自己当小姐了,以后嫁出去就什么都不是了,还敢跟二姐你斗,不识相……” “二姐你可加紧点,早点嫁进来生个儿子给林家继承香火才站得住脚跟,不如章珛跟林泽毕竟是患难夫夫,林泽是秀才郎,轻易休不得正夫的,你要是生了儿子就不同了,到时候也好给咱们指婚事啊,不然咱们年岁到了可等不起……” “就是二姐,你可别忘记我啊。” 为了自己前程,刘家姐妹心里再羡慕嫉妒,还是极力奉承二姐。 “放心吧,娘可是找算命先生给我算过的,我天生就是少奶奶命。” 刘燕子听得很是中意,笑得乐不开支。 屋外, 小乔听得是好笑又鄙视,刘燕子她见过,粗手粗脚打扮就知道带大红花的品味,连以前府邸干杂活丫鬟都不如,竟然还妄想嫁到林家来。 就是她都没那么大信心好么,真不知道这些乡下丫头哪里来的那么大自信。 不过这个好啊,她还正愁老爷跟夫郎感情太好不知道怎么下手呢,先让这个刘燕子去试试水也好。 这般想,小乔敲了门。 “请问刘家姑娘在吗?我是丫鬟小乔,老爷让我给几位姑娘送瓜果来……” 屋里一静,然后就是一阵动静,隐约带着欢喜的声音。 门打开,刘燕子看向低眉顺眼端着东西的小乔,声音略带压制的喜悦,“老爷让你送瓜果?哪个老爷?” 小乔恭敬微笑, “当然是林先生了,老爷说几位姑娘是未来亲家的,一定要招待好,还说刘二姑娘最喜欢吃柑橘,今日正好有,就差我送上来,果子养人,刘二姑娘正好吃呢。” “林哥哥知道我喜欢吃柑橘啊?” 刘燕子一听欢喜,直接连称呼都给改了亲昵。 小乔心里鄙视恶寒,但脸上还是维持笑容,“是啊,刘二姑娘在我们这儿住过好些时日,老爷自然记得你,还说二姑娘的绣品做得比夫郎还好呢……” 农家姑娘大多贴补家计就靠绣品和编络子,而且女红是嫁个好难人的本事之一,被夸最是开心。 不过林泽夸自己绣品好是什么意思?明明林小莲比她还好啊……刘燕子略带羞涩心里琢磨。 她只是个连村都没出过几次的村里姑娘,哪里是见惯了内宅阴私小乔的对手,几句话就被撩得开始了胡思乱想脑补,再说她本来也早就是在胡思乱想,此刻不过多添了一把柴火。 左右看了看没人,刘燕子便大着胆子把自己的手绢塞到小乔手里,外加还有几个铜板。 然后道,“小乔,林老爷对镇上熟悉,我们村里姑娘去卖绣品每次都会被扣钱,你帮我把这手绢给林老爷瞧瞧,让他帮我看看品相如何,该拿到哪家卖才合适……” 这点收买贿.赂之事基本不是太蠢的都懂,村里人也一样,求人办事总得给好处。 小乔看了眼那沾着女子胭脂气的手帕,以及几个旧兮兮的铜板,心里鄙视好笑简直达到了一个顶点。 果然是村里的小家子气啊,几个铜板还想托人办事,打发叫花子呢。 不过她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接过东西, “刘二姑娘长得好看还心灵手巧,这手帕鸳鸯绣得可真好,老爷肯定赏识,那我去帮姑娘问问。” “那就谢谢你了,以后姐姐发达了少不了你好处。” 见状,刘燕子欢喜不已。 小乔心中嗤笑退下,躲懒回屋换衣,仔细打扮了一番,准备趁热打铁,抛砖引玉。 …… 当天晚上。 正坐在书房算账和准备明天上课教案的林泽,就听见书房门被敲响了。 他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因为事情还没有做完被打扰心情不好。 林动动实在太粘他和章珛,不到睡着是不会让人抱走,章珛没办法,只能晚上把这个小祖宗哄睡着才能撒手。 所以白天没有算完的账本,就只能晚上林泽帮忙,还有每天的上课教案,林泽都是要再根据学生的学习情况把原定计划调整番,事情很多,稍微耽搁就会做到深夜才能睡。 因此只要林泽进了书房,家里的人没有特别紧急事情都不会去打扰他,就连章珛都带着孩子在卧室玩。 敲门敲得轻轻的显然也不是急事,林泽不高兴放笔,把重要资料合上,才唤道。 “进来……” ***************** 晚上光纤不足,但门打开林泽瞧见衣服颜色就知道是谁了。 鲜艳的桃红色家里只有那个叫小乔的丫鬟喜欢穿,这丫头性格张扬,一些爱好也是如此。 对方手上还端着一杯咖啡。 “老爷事务繁忙,奴婢打扰还请老爷恕罪,只是小乔有件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禀告老爷,请老爷先喝咖啡解个乏,奴婢再细细向您禀报……” 缓步走过来,小乔把咖啡放到桌上,一边说话一边做了个福礼的姿势。 姿态婀娜,动作充满着大户人家才有的闺秀之感,特意打扮过的模样比平日更加好看,在这种昏暗的光线下更有种朦胧之美,若是定力不足的男人必定会被吸引。 特别是主子还是个禁欲已久的…… 但恰巧林泽是个定力充足,又只喜欢男人的男人,半点感觉都没有。 甚至还因为扑面而来的脂粉香气忍不住眉头皱得更凶,他有点受不了脂粉香腻的味道,阿珛从来不用这些的,清清爽爽的。 “咖啡是提神的,我睡得晚不是熬夜,没吩咐你的事情就不要自作主张,你要禀报什么事情?直接说吧。” 心情正烦的时候林泽耐心是很差的,而且他本来对小乔之前在私塾花蝴蝶的潜质就有点意见了,现在自然是直接教训。 作为现代人,他确实提倡人人平等,但这种想法只能在心里,这个时代是不可能的,既然做了主子,就该有主子的威严,不然迟早要被下人阳奉阴违欺到头上。 严厉毫不客气的教训让小乔脸色僵了下,心里有点委屈,暗骂林泽不解风情。 但也不敢表现出来,诺诺的应了一声,调整自己姿势,微微抬头,楚楚动人的神态,将刘燕子的手帕递了上去, “老爷,这手帕是刘二姑娘托我给您看的,她虽说让老爷帮忙看手帕品相求老爷帮忙介绍个不克扣价格的绣庄老板卖东西,但这种事情奴婢以前在内宅见得多,女子送手帕有歧义,刘二姑娘怕是有些想法,奴婢还偷听到她说了一些话……” “什么话?” 林泽闻言正色起来,倒是没想到刘家姑娘胆子这样大。 直接贿.赂丫鬟给男子送手帕,若是男方没有意思,这种事情传出去,这姑娘还想不想嫁人了? 见他关注,小乔不动声色把自己脖子努力往前伸,露出她雪白诱人的颈部, “刘姑娘她说莲小姐跟她哥哥成亲后,会帮她跟老爷说媒,到时候她就能嫁给老爷做少奶奶,还说夫郎……说夫郎是个粗鄙小哥儿,小哥第一胎生不出儿子以后几乎也是小哥了,她是姑娘好生养,以后肯定能给老爷生个儿子传宗接代。” “奴婢当时听到气极,可今日宴客奴婢不敢惹事,这些事情说不出也不好听,才深夜悄悄跟老爷说,也避免夫郎听见了跟老爷置气。” 这一字一句说得给人招仇恨啊。 不仅把把刘燕子告了状,明里维护章珛,可暗里实际把人坑了番,拐着弯说章珛是个妒夫脾气。 若是今天换成别人说不定就信了,但林泽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再看面前丫鬟似乎特意打扮过的妆容和衣服,还有带着媚态的姿势神情表现,他若是还看不出来面前小丫鬟的心思,就是白混这么多年了。 林泽拿起手帕打量一二,才扔到身边的垃圾桶里,冷冷道, “这几番话当真是都刘二姑娘说的?” 看手帕刘姑娘估计是真的有想攀附的心思,但小乔的话怕也不能全部尽信,这丫鬟心思重他先前在私塾就已经看出来了。 不过当时对方还算安分,他虽有心思打算,可看对方一个小姑娘,人总需要历练才能成熟,他也没想太狠,就打算找机会把人打发走就行了,却没想到这丫鬟心思比他想象中更重。 “都是刘二姑娘说的,老爷这般问小乔是何意啊……” 小乔不太明白林泽话意思,见他忽然冷下脸色,却又不像是因为刘燕子,心里有几分忐忑。 但来都来了,还是硬着头皮闯下去,露出我见犹怜的委屈表情,与其当一辈子丫鬟嫁给村汉,她还不如大着胆子博一回呢,她的姿色放在这里可是美人级别了,没几个男人抵挡住美□□惑。 小乔往前走两步,眼泪渲染欲滴的模样,“老爷,你可是怀疑小乔说谎?” “不是怀疑,是肯定。” 林泽被对方浓烈的脂粉香气熏得难受,站起来退后两步,同时拉了拉旁边一把线。 这把线的作用就是代替现代‘电话’‘呼叫器’的东西,不同颜色的线连接下人不同房间的一个铜铃,拉动声响,免除了自己起身还得专门下楼去叫人的麻烦。 呼啦啦的铜铃在一楼奴仆房中响起,奴仆们被吵醒,反应过来是主子叫人,赶忙穿起衣服赶上来。 小乔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鱼贯而入的众人傻眼了。 “老,老爷……” 见过那么多男人,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林泽这种不受诱惑就罢,还二话不说就喊人来围观的。 阿碧看到特意打扮过的小乔,几乎是瞬间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定是小乔受不住现在的普通生活犯了以前在内宅的毛病,难怪一直不见小乔回屋睡觉。 果然,等奴仆到齐,林泽就直接吩咐林富, “林富,小乔撒谎魅主,嚼夫郎舌根,忘了自己身份和家里的规矩,把她关到柴房,明天带去发卖了,跟牙子打个照顾,我不想在青山县再看到她。” 众人一楞,没想到竟听到这把突然的事情,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想通了。 小乔平日的确不怎么安分,活是干得不错,可总是有点不甘现状,在私塾就引得甜品店的几个男员工天天跑后院,大家早就看在眼里,现在小乔赶出魅主的事情不成被赶太正常。 老爷对夫郎的疼爱喜欢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的,没见夫郎生了个小哥儿不仅没失宠,反而更被老爷宠着么,小少爷若吵闹,老爷绝对教训压根就听不懂的小少爷,而不是夫郎主子。 林富马上领命,“是老爷。” 说完就给两个男仆使眼色,让人上去拽小乔下去。 这下小乔终于慌了,是真的委屈哭了,“老爷,不要卖我老爷,小乔没有撒谎魅主啊,明明是刘二姑娘心怀不轨,小乔也没有嚼夫郎舌根,老爷您冤枉小乔呜呜……” “冤枉?你确实打的好主意,拿刘姑娘做挡箭牌,就算我看不上你你也不受影响,既试探了我有没有纳妾的意思,也借口充足正当能解释自己大晚上跑我书房来行为。你说害怕此事让夫郎知道了生气,不就是暗示我夫郎是个妒夫么?” 林泽冷笑, “小乔,你很聪明,把大宅里的手段学得很好,但我这里不是大宅,我眼里也容不得半颗沙子,买下你们的时候我就说过,我要安分守己,做不到就别在这里浪费我的粮食,林富带她下去!” 一番话针针见血戳中心思重点。 小乔脸色发白,实在没想到平日待人宽厚的林泽半点不受美□□惑就罢,这说打发她就打发她,一点情面都不讲,好歹她平时也认真干活,老爷怎么能够这么绝情呢! 她没忍住腿软跪倒了地上,赶紧认错求饶, “呜呜,老爷饶了我吧,小乔知道错了,求您别发卖小乔……阿碧姐救我,阿碧姐你帮我求求情啊,呜呜,我知道错了,阿碧姐救救我。” 林家如今是比不上真正的大户,但是林泽是县令的大舅子,又本身有能力,前途看得见,在林家做丫鬟待几年绝对不会差。 可若再被发卖,林泽还给牙馆打招呼不准她在青山县出现,她是肯定不可能再遇上比林家更好的主子,日后可想而知。 小乔一边挣扎哭着向林泽求饶,一边哭着向阿碧求救。 但阿碧哪里敢救她,林泽摆明了是让大家杀鸡儆猴训话大家的,小乔竟然还敢在老爷面前诋毁夫郎,这是根本没得反转余地的错误,谁敢求情谁就是找死。 她是跟小乔感情不错,平日当做妹妹照顾,可又不真是亲妹妹,她也早就提点过对方,小乔不听有什么办法,她可不想跟着一起被发卖,她还指望好好表现,让主子给她指个好人家成亲扎根呢。 阿碧不敢求情,只能惶恐的看着小乔被带下去。 林泽环视几个奴仆,冷脸警告, “你们都听着,我再说最后一遍,林家不需要不安分的人,下次若谁再犯,就是不是发卖,而是杖毙!” 冷厉的声音带着强烈的肃杀之气。 “是,主子。” 阿碧等人吓得一啰嗦,齐齐跪倒地上,满脸惶恐。 谁也没想到平日仁厚善面的主子,生起气来却是比那些面相凶恶的老爷还要无情狠戾。 “都下去……” 杀鸡儆猴处置完,林泽挥手让众人出去,重新坐回凳子,细细思考刘家的事情。 一顿折腾。 待他做完事回到卧房的时候,,不仅林动动睡着了,章珛也抱着儿子靠在床头睡着了,连衣服都没脱,显然是等睡着的。 桌上的蜡烛也燃得差不多了,昏暗的光线印着床上的父子侧脸,充满了温馨。 看着熟睡的爱人和儿子,林泽笑了笑,这才轻手轻脚脱掉衣服上床,把一大一小两个宝贝小心拢住休息。 “咯咯……” 感受到父亲的气息,熟睡中的林动动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咯咯的笑起来。 第139章 第二天一大早,管家林富就押着小乔去发卖。 家里少了个人,林爹等人自然很快就发现了,林泽也没瞒着把丫鬟小乔和刘燕子的事情给家里说了出来。 众人听完,皆是长大嘴巴有点回不过神。 除了姜蓉娘,林爹等人都是村里单纯的,何曾见过这种拐弯抹角的大宅阴私,还有刘家姑娘也胆子太大了吧,竟然直接送手帕,不想要名声了是吧。 早就知道刘燕子心思的林小莲直接当场站了起来,气得想去找刘家。 家里哪能让她一个姑娘去,赶忙把人拉住。 林小莲又气又委屈,拉拉扯扯间就没忍住哭了出来,她觉得她看错了人,刘小子根本就没真心对她。 若是刘小子真把她放在心上,她上回打了招呼怎么可能出这种事情,刘家就没考虑过她的处境,万一大哥因此生气怪她怎么办?她说的话刘小子根本就没听进去。 “呜呜,大哥,我不要跟刘小子处了,他再老实能干,可只听他娘的话,现在就不考虑我,以后我肯定活不出来,呜呜……” 林小莲是个急性子,哭哭啼啼中就把之前对刘小子的生气说了出来。 这一说,屋里的人再次长大了嘴巴。 不要说林泽一听就猜出是个妈宝男千万不能嫁,就是林爹这些古人,都知道这种完全没有自己主见只听娘话的汉子要不得啊。 孝顺父母听话是好事,但过头就是坏事了,汉子是当家的怎么能够大小什么事情都听娘的。 若是娘是个明事理的还好说,可这刘家干的事情分明就没道理嘛。 什么叫他们林家的闺女嫁过去要勤俭持家,刘家的闺女用好东西就是应该,什么道理啊! 现在就这样,以后真成还得了? “不嫁,咱小莲不能嫁给这种人家!” 林爹很生气,虽然他最喜欢的是大儿子,但女儿也是他亲生养大的。 亏得还是老大有先见之明,当初没让直接定亲,说让先了解处处看。当时他还觉得多此一举,村里知根知底能有什么问题,结果证明光靠打听和风评并不足以说明一切。 “以后有媒婆来都给回了,我给小莲看户人家。” 林泽对林家人的眼光算是不抱希望了,直接做决定让家里不要管林小莲的婚事,他来找。 原本他是想着自由恋爱让林小莲找自己喜欢的,但现在看来他不得不操心,以林爹林小莲等人的眼光,让人自己选,弄不好还得给他整出点事情。 事发第二天。 林泽就派林富去了刘家村一趟,告诉刘家以后不许来找林小莲了。 现在有了仆人,很多事情就不需要他亲自出马,省了不少心,林富年纪大人生经验多,办事很给力很周到,完全不需要担心。 那刘家就指望着通过林小莲巴结上林泽,那会轻易答应。 在刘家人看来,虽然没定亲,但他们儿子跟林小莲的婚事早就是铁板定钉子的事情,对外他们家也都早就以林家的亲家宣称,婚事要是成不了,他们刘家还怎么见人,肯定要被之前妒忌的人笑话死。 利益面前,刘家就露出了丑陋的嘴脸,直接威胁要是林家这么做,他们就说林小莲没清白了! 这种赖皮林富见过不少,并不难打发,直接把刘燕子贿.赂丫鬟私下给林泽送手帕的事情说出来,如果刘家不识相,刘家姑娘名声也一样。 反正以林家的情况,别说那都是子虚乌有,就算是真的,林小莲也不愁嫁。 而刘家就不同了,刘燕子名声被毁,刘家其他姑娘也好不到哪里去,家风有问题哪个良家愿意来提亲?几个女儿一个都嫁不出去! 听到刘燕子的事情刘家自己人就傻眼了,显然完全没想到自家女儿送了一个这么大的把柄出去…… “我们老爷说了,既然没有定亲,那这件事情就这样。你们刘家送林家的东西,我们一一都送回来,我们林家送你们的,也请你们还回来,咱们两家就当作没有来往过。” 因为没有定亲,所以并不存在退婚的问题,只是林爹以为刘家是未来亲家,想着为女儿好,这段时间就给刘家送了不少东西来往。 没有什么特别名贵的,但算下来也有十几两了,林泽经常给家里钱花销,林爹现在手上很是有一笔,为女儿自然舍得花。 由于林小莲的名声,这件事情不宜闹得太张扬,悄悄解决最好,可林泽也不想白白让人占便宜,哪怕这点银子他并不放在眼里。 林富一番威逼镇压,刘家就不敢说话了,只能恨恨瞪着自家不争气的女儿发愁。 十几两银子他们刘家不是拿不出来,但这数目对他们家来说是一笔巨款了,吃进了肚子里再吐出来,心里简直跟刀割一样。 可林家有钱有势,又抓着他们的把柄,他们不得不低头。 满心不甘的低了头,但心中始终怨不下这口气,而且自己儿子被别人姑娘甩了说出去也丢人。 于是别人问起的时候,刘家就遮遮掩掩,一副有口难言的表情,以至于大家脑补。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而且看闹事不嫌热闹的,开始在背后议论林家仗势欺人,林家闺女怎么嫌贫爱富…… 因为平日林小莲比较爱打扮,属于那种自己其他方面舍不得吃喝,要把钱节约起来,给自己买漂亮衣服和首饰的性格,再加上还有个陈淑菊的娘,林小莲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可想而知。 村里的人没有娱乐,就喜欢八卦这些,虽然大家没有当着林家人的面说,但是林家的人脉广,还是很快就知道了。 把林小莲气得直接哭着回房躲了起来。 “既然人家不想息事宁人,那咱们与奉陪到底吧。找几个人,带着刘燕子的手帕给我十里八乡敲锣打鼓,把他们刘家的儿女作风都好生说道说道,省得其他姑娘小哥小子跳进火坑,做件好事儿胜造七级浮屠……” 林泽脸色也沉了下来,直接吩咐林富去办事。 本来交往处对象这种事情就是你情我愿,不合适分开就行了,遇到刘家这种妈宝男,算他们运气差,没想报复什么把事情做的太绝。 可刘家这么不识相,那就不能怪他们林家不讲情面了。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刘家有问题,真相经过宣扬出去,众人一片哗然,简直对刘家重新认识了一遍。 以前还觉得刘家为人和风评不错,现在来看,简直就是一家子奇葩啊。 这种人家不要说嫁娶结亲了,就是平日交往都得注意,藏的这么深,谁知道不小心得罪了对方会被怎么记恨? 幸好林家的闺女没跟对方定亲啊,不然可就要被赖上了。 今此一事,河坝村的村民又从林家身上学到了一招,这说亲事真的不能太着急啊,知根知底打听的也得再看看,不然一个晃神遇到藏得深的就完蛋了! 于是,从此河坝村甭管是嫁还是娶,说亲的时候都会提出一个“相处几个月再下聘定亲”的条件,让外村人很是觉得奇葩摸不着头脑…… 但别说,这个奇葩的条件还真让几户人家幸运的逃过了一些糟心婚事。 那些暂且不说,说回林家。 这点小事根本不值得林泽多费心,交给管家林富办了就是,倒是林小莲,又在亲事上遇到这么家奇葩,对成亲这件事情终于产生了阴影。 她觉得她估计就是那传说中的孤星命煞,注定找不到好相公了,在屋里哭了几天后,反省之后,林小莲就收拾包袱去了私塾。 她决定了,她要跟大哥和嫂夫郎多学点生意上的东西,然后按照她之前的想法开个小铺子。 人家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现在换成生意场也是一样的道理吧,没理由大哥都那么有生意脑子,同样林家的血脉她就学不会吧。 有了目标,再加上跟刘小子感情也没到生死不离的地步,林小莲很快就调整了状态,开始精神奕奕想自己的小铺子…… 林泽很欣慰。 林小莲虽然是个特别现实还有很多小毛病的姑娘,但这女孩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道分寸和理性。 这种现代女性常见的自立,是这个时代很少姑娘小哥能够拥有的东西,只要林小莲不学她娘,将来成亲肯定能跟相公一起红红火火过日子。 刘家就是个跳梁小丑罢了,真相敲锣打鼓出去,刘家就哭着躲在家里只能干骂。 林家这边很快就把这些人抛到了脑后,日子该咋过咋过,林小莲想开小铺子林爹和姜蓉娘也都支持,随林小莲喜欢就行。 倒是另一头陈淑菊来河坝村找林建文要养老生活费的时候,听说了林小莲的事情,眼睛一亮,挽起袖子跑又跑刘家村去了趟。 这老娘们干不过林泽,干得刘家啊,仅靠一人之力就把刘家给闹了个鸡犬不宁,最后揣着坑来的银子满意离开,忽然再觉得,还是生女儿好啊…… 俗话说几家欢喜几家愁,刘家哭的时候,还有个不相干的人也在哭。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暗恋林小莲的王毛子。 ******************* 王毛子干嘛因为林小莲的事情发愁呢? 按理来说,林小莲婚事不成他应该兴高采烈的,这样一直暗恋人家的他就有了机会呀。 可非常不幸的是,养了一个冬天的河鲜开始肥美,河鲜大排档要开始营业了,他得离开私塾回村去主持,好好的相处机会又给错过。 但王毛子心里很不甘心,本以为柳暗的事情转眼花明,林小莲已经是适婚年纪,他若是不抓紧时间耽搁一下,万一人家又说到了亲事呢? 这么想,王毛子决定表个白,成不成都先占个位置再说,不然得多遗憾。 结果……结果当然是没结果。 王毛子的话还没说出来,就有其他人抢先他一步去了,不过也亏得他慢一步。 林小莲才刚刚失恋还哪有心情想成亲的事情,自己又陷入了自己是‘天煞孤星’的自我怀疑当中,当然是一口回绝,并且对来向自己表白的人全部采取了躲避远离态度。 因为她觉得自己眼光不太行,万一又瞎眼遇到个人渣怎么办?她还是老老实实等大哥帮她指婚好了。 于是几个对林小莲有意思的人不仅没有表白成功,还成为了林小莲避如蛇蝎对象,内心不可谓不悲伤…… 这情况,王毛子还敢去吗? 不过王毛子是个脑瓜子灵光的人,左路不通咱们就走右路嘛,因为林小莲经常跟他讨教货郎进货的经验,他跟林小莲现在是不错的好朋友关系。 所以他就顶着‘好朋友’的身份,去试探林小莲的口风, “小莲妹子,那个刘小子根本就配不上你,你别因为他就对成亲失去信心啊,你长得漂亮又有主意,很多人喜欢你的,你要不说说,你喜欢啥样的男人,毛子哥帮你去看……” “不知道,谢谢毛子哥你了,不过没事儿,我大哥说他给我找人家,我听我大哥的。” 林小莲根本就没想过王毛子会喜欢她,因为她觉得王毛子特别厉害,什么都会,一个人就能赚钱养全家,跟她大哥一样厉害。 所以,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会喜欢她呢?说白了,如果没有大哥,她就是个普通乡下丫头而已,而且还特别爱美爱打扮,村里人最不喜欢她这种姑娘了。 一个情人眼里出西施,一个对自己没信心自卑。 完全不在同频道的两个人想擦出火花实在太难了,王毛子听了林小莲的话,觉得自己要多悲催有多悲催。 人生第一次初恋真是一波又三折啊,小莲让林东家选人家,以林东家的眼界和人脉,那肯定都是公子少爷级别的! 但王毛子还是觉得不甘心,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去找林泽。 他觉得,不管希望大不大,总要试试才不会后悔,试都不试就放弃,将来想起来肯定会后悔死。 林泽也没想到王毛子竟然对林小莲有心思,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真的喜欢小莲,想娶她?” 王毛子脸红,觉得这话问得真直接,不过还是点头,“恩,小莲长得漂亮又干练,我我我觉得她很好……” 难得,这小子还脸红害羞结巴了。 林泽笑了笑,觉得有时候这缘分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他本来是打算在交好的镇上人家给林小莲选个的,不过若是王毛子有心,也不无不可。 主动和被动的婚姻,婚后生活是天差地别的。 “本来我的确是想给小莲找个公子少爷的,不过既然你有心,那我就给你个机会。你家的条件太差,小莲现在嫁过去太委屈,我也想再留小莲在家里几年,我这里现在有个机遇,如果你能在两年时间内把握住,小莲也愿意嫁给你,这婚事我就没意见。” 林小莲现在才十六,其实如果可以,林泽并不希望这个妹妹太早成亲,身体都还没有发育完全就生孩子太伤身,只是时代所限,他一个人也拦不住。 “林东家,什么机遇啊?” “现在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要做这个事儿,你就必须放弃你现在手上河鲜供应的权利,到我私塾学点东西,因为这件事光靠你现在的能力和文化是办不到的,你愿意为小莲搏一搏吗?” 放弃河鲜供应的中间人权利,就相当于放弃这个权利在村里所获得的潜在油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而所谓的机遇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两者实在太难取舍。 不过自己还年轻,两年的时间耗得起,如果失败大不了重新来过,可如果成功他就会同时拥有美人和财富。 “林东家,我想赌赌。” 王毛子思考一会儿,心情澎湃点头。 之后拜别林泽,他就火速赶回了河边村安排家里事情。 因为没有了河鲜供应的中间人权利,这就意味着他们家收入又回到从前穷困,但好在去年赚了不少,家里置办了田地,至少温饱不成问题。 可以后他要呆在私塾学习,不能给家里赚银子,王毛子干脆就把‘河鲜供应中间人’的工作卖出去。 反正都是要交出来的,白交还不如‘卖工作’,升米恩斗米仇,卖一笔银子自家很长一段时间不需要为银子发愁。 王家人也挺支持儿子的选择,他们家扎根安家不久,比起穷困安稳的生活,王家人更喜欢搏一搏。 只花了两天时间把家里安排好,王毛子就赶回了私塾,兴高采烈的开始了努力学习追妹子的幸福生活。 林小莲也莫名其妙的发现,最近毛子哥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一改之前说给找人家的话,整天劝她一定要慢慢仔细的选相公,千万不要太着急,看中谁一定要给毛子哥说,毛子哥帮你把把关之类的话…… 然后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林小莲就觉得自己是真的天煞孤星,每当她觉得那个汉子不错,然后要不了多久时间,她就会发现对方有着各种她不能接受的坏毛病。 哎,她果然是个没选男人眼光的姑娘啊。 ****** 成亲这事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林小莲自己都不着急了,林泽当然也不着急。 等姑娘留两年再说吧,反正他们林家的姑娘再大也不愁嫁,这个世界上不能用钱解决的事情还真不多。 每天逗逗儿子,教教书,复习复习,调.教调.教那些‘待用员工’,晚上再抱着章珛这样那样做做和谐运动,偶尔跟其他来拜访的私塾夫子交流交流教育心得,林泽日子忙碌却并不枯燥。 就这安稳日子没过两天,私塾又意外迎来了一位客人。 这客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前,相谈甚欢的那位韩老爷。 人是韩云之父子带着来的,据说这正是对方给他找的老师,也是韩云之的夫家相公,同样姓韩,对方不仅是商人,也是个学识渊博的儒生。 “如何,见到老夫是不是很惊喜?” 韩老爷一手负背,一手摸着胡子,盯着林泽笑容捉狭。 “有惊,没喜……” 林泽表情不是很好,有种常年打雁终于被雁啄到感觉。 看来当初韩老爷分明就是听到他的名字,知道他是谁才让他上船的,之后的‘相谈甚欢’,不意外就是一场他不知情的考验了。 难怪当时韩老爷的话题简直五花八门,问题多多,堪称是‘十万个为什么’的老头。 结果搞了半天在考他…… 虽说师傅考验学生是应该的吧,但他怎么就感觉那么不对劲儿,有种被人骗到坑里的错觉呢。 “你想当我老师?” 林泽这个人就是倔脾气,顺了他的毛什么都好说,没顺到他就是头倔驴。 一副不情不愿大爷般的询问口气,让盛雍珃很是懵了下,这话听着……怎么好像他在求人家当徒弟似的? 想到信中说这小子脾气古怪,他笑了笑, “是啊,我夫郎说你天赋奇高,上次船上一聊,小友确实令人刮目相看……林小友,这天下还真没几个能当老夫弟子的,你要不要捡个漏?” 别说,这韩老爷年纪大,人却不古板,颇跟得上潮流,说话还挺幽默年轻的。 要没船上那事儿,说不定林泽还真点头了,他觉得这个韩老爷确实很有学问,有对方指点,他不仅能在诗文上学到东西,其他方面也能学到不少。 但现在嘛,白白被老家伙耍了一通,不讨点甜头回来就恭恭敬敬拜师,他这脾气过不去啊。 “要我捡漏呢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虽说师傅要看徒弟,但徒弟也要看师傅嘛。韩老爷学识确实渊博,但小子觉得我也不是非您当老师不可,所以……要我拜您为师我有三个条件。” “你拜师你还有条件?” “对啊,您说不是谁都能拜您为师,可这天下也不是谁都能收我当弟子的,做人讲究个诚信,您老自己说说您先前是怎么骗小子来着?我对您那般真诚您竟然骗我,这简直伤害我脆弱的心灵!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就没见过你这样考弟子的,一点都不正大光明!” 林泽横眉怒眼,胡说八道讨伐。 盛雍珃嘴角抽搐,“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 “你要是不认同你就走,反正又不是我求着拜你的,我本来是想拜你夫郎为师来着。” 林泽满不在乎。 盛雍珃喉咙凝咽觉得气血有点翻涌,他十分有种想要赐死这小子的冲动。 “你先说说你的条件来听。” “那我就说咯,其实我的三个条件也不过分。第一,小子脾气比较火爆,如果在以后什么问题上辩论不小心冒犯老师,还请老师见谅,不要拿戒尺打手心,太丢人了,其他惩罚我都接受。” “恩,这个可以。” “第二,小子有些想法异于常人,日后可能会气到您,希望老师能给块‘免死金牌’,不然我怕您到时候砍死我。” “……好吧。” “第三,俗话说互相切磋比较和奖励制度是进步的最好动力,老师与我都是跟商人沾边,日后老师定期与弟子切磋一二,按每道题来计算,我答不上来我孝敬老师十两银,老师答不上奖励我十两金,如何?” “为什么是你给银子,我给金子?” 盛雍珃忍无可忍,胡子都忍不住吹了起来。 “老师不是说您本家是京城皇商吗?您常年在京城做买卖,皇城脚下寸金村土,您老坐拥金山,我坐拥石山,两相对比,如果您老要那么不要脸,那我肯定不跟你打交道,小气的人没有朋友。” 林泽一脸鄙视。 “……” 盛雍珃深喘一口气,半天没吐出来。 第140章 拜师的事情肯定是没问题的。 虽然林泽心里很不高兴自己被人耍了一通, 但对韩老爷的学识他却是真心佩服, 比起做商人, 他觉得这个韩老爷更适合在官场混。 因为韩老爷缺少了商人的逐利之心, 而多了几分纵观大局的高超远见。 上回在船上的交谈,他发现韩老爷的文化程度是非常高的, 远比受人推崇的江老高了不知道多少,这么个学识深厚的老师简直便宜他了。 林泽给人家提了三个条件,韩老爷最后也给他提了俩个条件。 同样也不是什么难办的, 简单总结下来就是:必须吃得苦头,以及忠君爱国。 这两个条件林泽觉得没什么问题, 学东西本就是个吃苦的过程, 自古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吃不了苦还谈什么成就。 忠君爱国也无所谓, 他要生活在大稷, 自然要爱自己的国家,不然这个时代不爱国的下场, 就是灭国后成为别人的奴隶。 就是忠君这点他有点意见。 “老师, 你要我忠君可以,但前提是这个君王是个好皇帝, 若有需要我的地方我自当发光发亮;但倘若昏庸,我只能做到泯然众已,无法忠于他,而且学生不为任何人卖命,我的命是我自己的, 我有权利自己选择。” “你就不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民莫非王臣,这种话你也敢说。” 盛雍珃算是知道自己这个弟子胆子到底有多么肥了,这小子脑中压根就没有一点对权贵的敬畏。 “那不是在老师面前才敢的,自家人说自家话嘛。” 林泽嘿嘿笑,自来熟,“学生此话虽大胆,可是事实啊,自古明君得贤臣,昏君灭国换朝,历史记载前车之鉴,老师说对不对?” “对是对,但你这样想迟早有一天会不小心惹上□□烦,祸从口出。” “老师,我在外人面前绝对安静如鸡!” 林泽立马正色,他最怕死了。 “你小子嘴贫……” 盛雍珃忍俊不禁,敲了林泽三个响头,算是认下了师徒关系。 - 因为不能在南阳镇呆太久的时间,所以盛雍珃就带着韩云之直接在私塾住了下来。 夫夫两人也不嫌弃私塾员工宿舍简陋,反正干净就行,主要是他们从儿子口中听到的消息,对林泽私塾的生活和教学日常很是感兴趣,就想找借口体验一翻。 顺便离得近,也比较好抓紧时间在走之前教到林泽一些东西,以尽老师责任。 林泽最大的不足之处,就是诗词和赋论,以及书法。 诗词水平差得要命,只能做到及格,没有半分灵气辞藻之说,跟刚入门的人差不多,盛雍珃简直怀疑当初他是怎么考上秀才的。 赋论还好点,内容没问题甚至堪称高手,就是经常不自觉的犯一些常识性的格式习惯用词等错误。 最后一点书法,那真的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不用细说。 盛雍珃总算明白林泽为什么不教上午的‘文化课’了,这丫的水平就是误人子弟! 也亏得这小子还有点自知之明,找了方山源来教。 学生这么‘学渣’,为了赶在离开之前教导出点效果,他对林泽就开始了炼狱般的训练生活。 每天早上吃完饭,在盛雍珃和韩云之的监视下,林泽就开始一边蹲马步、练臂力,一边还要听诗词的讲解课,一心二用。 书法不是一蹴而就,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才能够有所成就,而臂力手腕的力量,是书法的基础。 林泽要想参加下一届科考,以现在的水平就必须接受非人的强化训练。 不然那么多的试卷,考官哪里来的耐心去看一份字迹那么丑的卷子?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看出石头里面的美玉。 诗词这个东西讲究天赋,盛雍珃就不指望林泽有多么出色了,只能教他一些技巧经验性的东西,最后结果全都得靠林泽自己的悟性,反正这个占比分数也不是特别多。 林泽是个能吃苦和有毅力的人,但同样他的本质是人不是神,所以很多时候也做不到完美,距离老师给出的要求相差甚远。 达不到要求怎么办?当然是罚,没得商量。 说好不能打手板,那就骂呗,这方面盛雍珃自问是非常拿手的,随时骂得朝堂那些大臣狗血淋头是他的专长,而且看着林泽被他训得抬不起头的样子,他也是心里很暗爽。 让这小子牛,再牛啊,可给他找到机会收拾了…… “你看看你,二十多岁的人了写个字像什么?狗刨鸡抓似的,你那些学生都比你写得好看!” “作诗讲究的是个韵味和出处,不是放几个华丽的词就完事,你这个唐宗宋祖是什么意思?历史上哪里来的这几个朝代?连这个你都敢瞎编乱造,脑子进水了!” “这个这个又错了,你提倡的这个标点符号是不错,但是现在大稷还没有广泛使用,你在试卷上面写这些勾勾圈圈的符号是不可以的,阅卷官员看到第一个就把你刷下来!猪脑袋!” 盛雍珃骂得暗爽。 旁边遭受过林泽‘虐待’的泽珛学生和废物回收所的人也捂着嘴巴悄悄笑。 总算也有‘林先生’吃瘪的一天啦,真的是好快乐。 “……” 自从离开学校,林泽已经很久都没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过了,盯着老家伙暗爽的表情,以及旁边悄悄偷笑的众人,心里那叫一个愤慨咬牙切齿。 他敢肯定,老家伙就是故意的,当着这么多的人面真是有点面子都不给他。 可他又没法反驳,老家伙训得也是事实,他确实毛笔字写得不好看,诗词作得也不好,写策论时也老是不由自主的带入现代习惯当成作文写,不仅内容过于白话,还习惯用现代的标点符号。 林泽也很发愁,他也一直在努力的改正,但他才在古代生活一年多,即便有原主的记忆,可很多刻入骨子里的现代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最为难的就是,他又不是考古历史专业出身,这就导致他很容易在引经据典的时候,把宋朝的东西用到唐代,然后又把唐代用到春秋,一团乱…… 所以,人家骂得没错,他也只能受着。 唯一同情可怜他的就只有他媳妇和儿子,看着林泽被骂得那么惨,章珛在旁边心疼不已,林动动看着父亲也哭得稀里哗啦。 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看盛雍珃‘凶神恶煞’的形象太多了,这导致林动动长大后看见这个爷爷就害怕,让盛雍珃很是忧伤了一段时间。 老被当着大家的面训,整得自己都快没威严的,林泽也是深刻反省,私底下下了不少功夫努力克制这些问题。 当然,他也是个记仇的,认错是一回事,记仇又是另一回事。 于是等到盛雍珃跟林泽讨教学东西的时候,林泽也露出了幸灾乐祸的暗爽笑容, “蠢蠢蠢,老师您看您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这不就是跟鸡兔同笼一样的问题吗?还需要想这么久?” “老师您说说您,我这个拼音字母学生两遍就学会了,您都学了十遍了还记不住!猪脑袋,气死我了!” “老师啊,您就是有多久没用脑袋了,我就问你孔子和孟子有什么区别,你给整那么长一大串的哲学道理做什么?答案不就是‘孔子在左边,孟子在右边’这么简单么,大道化简,不要纠结那些根本没用的问题……” 一副苦口婆心的语气,实则嘲笑鄙视的表情。 盛雍珃额头青筋暴起,真的好想拍桌而起,一声怒吼‘把这个混蛋拉出去斩斩斩斩斩’! 然而每次这个种火山要爆发的时候,林泽都会很自觉的马上转移话题, “对了老师,您今天想吃什么菜?川菜、湘菜、苏菜……还是粤菜?要不都来点?” “恩,都来点,还有要那个那个什么巧克力蛋糕,还有鸡蛋煎饼多加俩鸡蛋,要放辣酱……” 某老头立马转移注意力开始想菜名去了。 “好嘞,那老师您休息会儿,学生做饭去。” 林泽挽起袖子,马上逃离现场。 他并不是所有的菜式都会,但每个菜系他却都会那么几道,专门研究过的嘛。 等盛雍珃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林泽连个衣角的影子都看不见了,捶胸顿足的后悔。 又上这小子当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林泽的厨艺确实不错,虽达不到宫里御厨那般出神入化的地步,但也上得了台面,而且新颖的菜色却别有风味,让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吃着特别新鲜和流连忘返。 还有那些各种宫里京城见不到的小吃,跟大家一块儿坐着吃饭,就是觉得心情好。 就连不好吃食的韩云之,在私塾吃饭都会多吃一点,也难怪在私塾读了没多久的儿子体重见涨。 对林泽这个学生,盛雍珃是很满意的。 虽脾气古怪又气人,但本身很有实力和才华,而且行事特别爽快,会就会,不会就不会,错了就认,没错……打死也不认,颇有几分‘傲骨’,为人也够刻苦。 唯一让他觉得不满的就是,明明林泽是个当官做臣子的料,却偏偏一门心思钻钱眼里。 对林泽来说,学习诗书官道只是完成任务,而沾上做买卖就是兴致盎然,知道他跟‘皇商’有关系,每天空闲休息的娱乐,就是找他讨教‘生意经’。 鬼知道他有什么生意经,为了不露馅儿,盛雍珃可谓是应付得每次都落荒而逃。 这让林泽很失望,最后不得不得出一个: 老家伙学问不错,就是做生意太烂了,结果还偏偏要去做买卖,估计要不是本家支持着,这老家伙生活困苦啊…… ********************** 林泽两师徒与其说是师徒,不如说是亦师亦友。 大家各有长处,相互学习,时间一久双方都受益良多,又因都见识广泛,谈起话题来也是分外畅快。 盛雍珃也终于发现自己的小儿子为什么想到泽珛私塾来上课了。 不得不说,私塾的学习氛围和林泽稀奇古怪的东西,确实挺让人乐不思蜀的,看似胡闹荒唐的理论和东西,往往最后林泽总能用实践告诉大家他是对的。 套用林泽的话说,就是实践出真理。 简单的一句话,蕴含的领悟不是谁都能够悟出来的,云之在信中说只能他当对方的老师并不是没有道理。 私塾的各种安排、食宿、游戏,都大大的缓解了繁重学习带来的枯燥和压力,让人不会对学习产生厌恶的心情。 但不好的地方还是有,就是林泽的脾气,气人的时候也真的是很气人。 盛雍珃对此很无奈,对这个学生的某些言论,只能假装听不见,转而把注意力放到其他地方。 可越是观察,他对林泽就越是心惊,对方何止能用奇才来概括。 在所有人眼光都还在这片东方土地上的时候,林泽的眼睛却是连隔着江河大海蛮夷之地都不放过,毫不客气的说,这家伙才是真正的‘放眼天下’。 这是他发现林泽带着王毛子跟那几个南洋奴学习南洋语时,发现的…… “你学南洋语做什么?” 南洋在大稷人眼中就是个茹毛饮血的偏远落后蛮夷之地,如果不是必要,没人会去学南洋人的语言。 因为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蛮夷就是野人的代表,野人的东西有什么好学的,有损他们大国天威,倒是要让南洋人学习大稷朝的语言才是。 “老师,您不是常说狮子搏兔尚尽全力吗?人的脑袋都是一样的,他们现在是落后,但说不定哪一天就比我们大稷还繁荣昌盛了,闭关锁国和一层不变是大忌,不断的进步才是大道……” “南洋人也有南洋人优点,而且那被我们鄙视的蛮夷之地也有令人惊奇的产物,像皮毛香料这些不就是我们所需要稀罕的吗?以我们大稷现在的能力是无法征战统一他们,但也不能完全放任他们发展,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大海江河并不是永远无法跨越的屏障。” “你何以出此言?” “未雨绸缪总是无患,我记得教我拼音算术本事的那位云游先生跟我说过一个故事,说曾经有个叫清国的国家……” 无法解释出处的事情,林泽基本都是往他常说的那位‘云游先生’身上推,他这老师是个精明的人,简单解释无法敷衍,他只能把清朝覆灭的耻辱编成故事说。 反正原身退学多年,这些年原身遇到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没几个人知道。 虽然没听过清国这个国家,但林泽说得详细,不像是胡编的,盛雍珃也就当做是个不知名的偏远小番邦。 整个故事听完,他就算不是清国的人,对那些耻辱不平等条约也十分感同身受的愤慨。 细细思索,林泽的话确实有道理,眼睛不能光放在眼前,得长远打算,大稷的江山才能千秋万代的传下去。 “不过你小子是这种殚精竭虑,主动为陛下忧愁的人?” 感慨完,盛雍珃盯着林泽还是比较怀疑他这人品啊。 林泽不好意思笑了笑, “还是老师了解学生,我才不吃饱了撑得慌去陛下面前天天让他压榨,外加还得随时提防他砍我脑袋呢,我就是想做点生意。” “原来如此……” 盛雍珃深深看了他一眼,才继续道, “你想跟南洋人做什么生意?” 对此‘深深’眼神,林泽毫无自己又摸了把老虎屁股的自觉,倒是说起自己的买卖兴致盎然, “巧克力。老师您已经尝过巧克力了,对这东西有什么评价?” “甜腻丝滑,回味无穷,是个不错的糖块,称得上好吃二字,如果拿出去卖,绝对受欢迎。” “确实,它的味道很好,但学生想做这个买卖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因为它的其他价值……” 既然已经是师徒,林泽就无须掩饰自己做主买卖的事情,而且老师也是商人,这巧克力的生意对方也能共同合作一二。 并且以老师的人品和身份,他并不担心对方做出抢他生意的事情。 “巧克力的原料是可可豆,这种豆子含有非常高的营养价值,制作成巧克力适当食用可以舒缓情绪、预防感冒、延缓衰老等等作用……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一小块巧克力蕴含的热量非常高,是补充能量体力的最佳东西,且还保存期长。” “可可豆是南洋的特产,直接跟他们做生意难保日后他们不会涨价掐断货源,让我们处于被动,所以必须得先发制人,让我们的直接掌握渠道。” “老师您试想一下,这种能够快速高效却又体积小携带方便的东西,除了行走在外的商号之人需要,还有谁要?” “你是说……军队?” “没错,行兵打仗如果配备这种快速补充体力的糖块,平日或许看不出来,但关键时刻绝对有着巨大的作用,甜食还有能够抑制人狂躁焦急、舒缓心情的作用。老师,细节决定成败,如果陛下聪明,他肯定会和咱们做生意的。” “如果陛下不聪明呢?” “那就哄他啊,人生在世,成功秘诀就在于忽悠二字!” 林泽一拍桌子,气势十足。 “你小子真有勇气啊……” 盛雍珃摸着胡子,笑眯眼睛,心里咬牙切齿。 然后,接下来几天,林泽就不知道为什么,发现自己的学习任务多了好多,老家伙对他也莫名其妙严厉了更多。 想不通原因,他也就当做老家伙对他期望太高,严师出高徒,没关系,他还受得住。 革命尚未成功,咱们就继续努力! - 林泽得了个新老师,章珛在跟郡哥儿通信的时候,自然就把喜事告诉了县城的珺哥儿。 自从生产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收到信的珺哥儿一喜,就拉着段文赛说了事情,准备回来玩几天,现在孩子能出来透气了。 正好上次林泽提过的亲近通婚问题段文赛调查过后,也有了震惊结果,正好过来再跟林泽讨论讨论,决定把此事上报京城。 这个时代流行近亲通婚,这件事情可不是小事。 弟弟弟夫来探亲,林泽当然欢迎至极,顺便他也想跟段文赛问问皇商赵家在京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韩老师’对他教导很尽职,但他总觉得‘韩老师’对他还是有所保留,比如说问起对方京城做买卖的情况,他想了解下在那边开个甜品分店,作日后科考时落脚之用。 结果问来问去,老家伙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还声称自己在京城有不错的别院,到时候他随便去住打发他。 这就让林泽有点怀疑,他这老师在京城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就是混得太差不好意思说? “放心吧大哥,我段文赛在京城什么都不行,就人脉最广,大大小小只要是排得上号的我都知道。” “赵家做了很多年的皇商了,风评还不错,他们家在用的旁系也就那几个,正好这姓韩的那只跟我关系最好,他们家那个有学问的老儒生我没见过,早就闻名想见已久了,今天正好让我也见识见识,大哥你能拜他为师真是太让我佩服了……” 段文赛听林泽说自己的老师是皇商赵家的旁系,乐了。 这可是熟人啊,他是京城有名的‘风流纨绔公子’,平生最在行的交道人脉,竟然在这种小地方碰见熟人,还是他仰慕已久的老儒生。 于是在河坝村安顿下来第二天,段文赛高高兴兴跟着林泽去私塾见人。 结果…… 结果就是长大了嘴巴,差点没吓死。 这哪里是什么皇商赵家的旁系老儒生,这分明就是龙椅上的那位啊,别以为换了衣服他就不认识了。 娘啊,陛下怎么会到这偏远地方来?怎么还成了他大舅子的老师?拜帝为师,大舅子真他娘的牛啊! “段状元,好久不见啊……” 盛雍珃摸着胡子,笑容和煦打招呼。 段文赛却是被这笑容整得心脏病都快出来了,看了眼神情懵懂的林泽,反应很快, “好好好久不见,韩,韩老客气了,您老来怎怎怎么不说一声呢,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我们这些小辈可怎么担待啊。” “他一个糟老头子能出什么事情啊,劫财他有商队保护,劫色也轮不到他……” 林泽见不得自家人被老家伙唬住,好笑吐槽了一句。 段文赛盯着他,像是在看傻子。 盛雍珃继续摸着胡子,笑容要多和蔼有多和蔼,“林泽说得对,我一个遭老头子能出什么问题,常年跑着商锻炼着呢,你们这些小辈就是孝敬得很……” “韩老说得是。” 段文赛的笑容完全是强扯出来的。 林泽盯着这两人,心里嘀咕琢磨,看他大舅子跟见了老虎似的表情,看来他猜得没错,老家伙对他保留还不少啊…… **************************** 林泽并不是真正只困在青山县靠着书本和道听途说了解外面的‘林泽’。 穿越前,他能够在刚刚三十岁的年纪就坐到高层领导的位置,靠的就是能力和毒独到的眼光,优秀人的不稀奇,能够拥有优秀团队的人才是重点。 在他看来,他的‘韩老师’不会只是一个普通小跑商那么简单,具体猜不出来,但总之韩老师那么高的学识,就不是普通人能够具备的。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就是向对方讨教学问,无须在意其他,太过追根究底只会惹人厌烦,他自己也不想别人太了解他底牌,还不是整天装傻么。 人的相处之道,就是贵在识趣。 林泽并不多纠结,倒是段文赛私下里跟他提点了一番, “大哥,韩老他在京城并不是普通商人,你拜到他为师简直就是走了逆天的大运,虽然韩老和蔼,但你平日注意恭敬点儿,别一个糟老头子的叫!” “这老家伙在京城那么厉害啊?拜他算是逆天大运?他到底谁啊?” “反正就是个很了不起的大儒,你好生供着就是……” 段文赛没说太清楚,模糊一句过去。 林泽话是听了,但没照做,以前咋样相处的还是咋样相处,并未因为段文赛的话改变态度。 因为在林泽看来,不管韩老在京城多么牛逼,对方现在是他的老师,他只要按照老师的态度对待就可以了,师生之间掺杂太多东西关系保持不长久,也太辱没‘师生’二字。 他只是单纯的想跟对方学东西,并不在乎其他。 同样对于盛雍珃来说,也不希望林泽改变态度,天子孤家寡人,尊敬和惧怕已经享受得太多,反而是平常的东西才是真正稀罕奢侈。 这也是为什么每次都被林泽气得跳脚,发现林泽太多惊才,却始终没有真正的动怒的原因。 所以段文赛的出现,并未对林泽师徒两人关系有任何影响,还是该怎么就怎么。 每天上午盛雍珃瞪眼指着林泽鼻子训。 每天下午林泽揪着老家伙的胡子嘚瑟炫。 这已经成为私塾学生们下课的一件乐事,纷纷幻想着等以后‘林先生’‘方先生’老了也揪着两位先生胡子嘚瑟,以泄现在的求学压榨之苦…… 而段文赛因为知道‘韩老’在这边,跑得也勤快了许多,有什么好东西也是第一时间送到私塾。 那积极热情的模样看得林泽分外鄙视,真是太毁他这大舅子侯门公子的形象了,说得好听那是热情,说得不好听就跟拍马屁没区别。 林泽也不是没跟段文赛说过,但显然没用,段文赛还得反过来为他着急,说什么大儒老先生就必须恭敬对待,不然就是无礼等等的话。 而方山源在受了几次指点后,也是对‘韩老’视为新师的恭敬和推崇。 显然,这个时代的等级思想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改变的。 林泽也只能放弃,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他也只能坚持自己,他还是打心底里适应不了这个世界的阶级制度,终归他骨子里还是个现代人。 -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盛雍珃在青山县停留的时间就到了。 将近两个月的教导,林泽的进步可谓是神速,在对方身上各方面都学到不少东西,老家伙要走了,他还有点舍不得。 不过他也知道‘韩老师’是个大忙人,能够专门抽出两月的时间来这里教导他,已经能够证明他这个学生的地位。 只是离开时盛雍珃说什么也不给他留地址,让他有东西和信件全部送到韩云之那里转送。 这让林泽觉得很不方便,毕竟他是个汉子,韩云之年纪大也是个小哥儿, “老师,你给我留个地址吧,以后我有什么问题给您寄信寄东西也方便,我是个汉子,总去打扰您夫郎多惹人闲话啊……” “无碍,你照做就是,在你没有考中状元之前,别在外面说你是我学生,不然太丢老夫的人。” 盛雍珃说起这个表情是非常嫌弃的。 林泽很无奈,“老师,我就想考个举人当县令,还剩两年的时间以我的水平让我考状元,您这要求是不是太高了点儿啊。” “一点不高,反正就算考不上状元,下届科举你也必须给我走到殿试上,否则老夫肯定会收拾你。” 盛雍珃看着一点官场大志都没有林泽,也很是心焦。 以林泽的才华成为一代辅国之臣绰绰有余,可林泽就是一点这种心思都没有,满脑子想的都是银子和金子做生意,真的是气死他了。 “林泽,老师知道你有想法,不想趟浑水,但是世道永远比设想的更加残酷,有些时候并不是你想选就能选的,你培养的那些学生将来固然能够替你效忠大稷,可是老师更希望你能够发挥自己所长,不要埋没自己……” “当今陛下并不是个有开疆扩土野心的帝王,你的理念想法与陛下心中所愿非常符合,你说的东西老师觉得非常有施行力,相信如果陛下知道他一定会全力支持你,建造一个你心目中的大稷王朝。” “还有林泽,你最大优点是考虑周全和布局,但同样这也是你最大的缺点,你把所有事情都规划得十分完美,这就让你失去了突破和跳跃的机会,少了一些抛出顾虑的冲劲儿,你不要顾及太多,相信自己是足够的。” “科举考试诗文并不是重点,所以你无须担心,你的策论足以让你在考试中脱颖而出,目前你需要增强的是书法,不是老师贬低你,你那字真是太丑了,不好好练绝对第一个被刷下去……” “知道了老师,我……努力吧。” 林泽很为难,让他个用了几十年电脑打字的人在短短几年时间练就出一番灵气逼人的毛笔字,真的是件没什么信心。 还有他是个非常恋家的人,不是没有冲劲儿,他只是把事业排在了家庭之后,他所做的所有选择,都是基于他和爱人和孩子而出发。 “不过老师,我也有几句话想跟您说。” “哦?” “老师您是个非常有学问、见识博广,以及丰厚的人生经验,您考虑问题总喜欢从大观出发,有种非常强的控制。但是学生想说,老师这样,可能会失去很多东西……” “学生不知道老师现在的处境为何,但是学生能够感受到老师您是孤独的,如果可以,老师或许可以看看底层的东西,说不定会又另一番感受和想法,俗话说大隐隐于市不是吗?” “最后,落其实者思其树,饮其流者怀其源;老师,林泽永远都是您的学生。” “好。” 盛雍珃微笑点头,转身上船,面朝青山县,随水行船而去。 林泽站在河边,望着商船消失不见,才回家。 老家伙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但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分分合合才是自然规律。 - 不过虽古代交通和通信都不方便,可也不是完全就闭塞。 接下来两年时间里,盛雍珃每年只会到青山县两个月,除了这段时间的面对面交流教导,林泽两师徒的联系都是处于信件。 信件内容不仅仅交流学习上的东西,其他有什么不懂和烦恼,两人也会交流诉说一二。 盛雍珃的年纪人生经验是林泽欠缺的,而林泽的超时代眼光见识也是盛雍珃所欠缺的,因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倒是相互间解决了不少事情,破有种忘年之交的笔友感觉。 自己这边有什么新的好吃好玩的,林泽也免不得捎过去一份,银子宝贝人家都不缺,他只能这样做学生孝敬了。 而盛雍珃每次寄信回来时,也会捎上些东西,都是外头很难买到的东西。 林泽想在京城开个甜品分店的事情,对方也放在了心上,直接帮林泽盘了个铺子,装修什么也弄好了,林泽只需要派遣制作甜品的师傅过去就行了。 这让林泽高兴不已,也觉得老家伙还挺贴心的,不喜欢他做买卖,却又处处帮着他,有点刀子嘴豆腐心。 所以,对每次老家伙变着花样从他这里掏老底的行为,他也就大方不计较了,反正老家伙掏到的都是没啥技术性的东西,哈哈哈…… 当然,有高兴也有哭的时候。 每次写完老师布置的课业,试卷被送到京城,然后再收到回信时,林泽还是免不了一如既往的被骂。 他实在没有作诗和书法天赋啊,但这是古人比较重视的,林泽偏偏又是个理科生,这方面想获得成就真是太难了。 无奈之下,林泽只能走偏门。 书法他肯定是在这么短时间练不出灵气逼人的程度,但没关系,他可以写一种新的字体来博眼球,不然他真的会试卷被考官看都不看刷下去。 这方面他还是有点经验的,再怎么说他现代爸妈也是教师行业,还是大学教授,他多少有点了解,就是以前没钻研过罢了。 仔细对比这个时代的字体,最后研究了出一种他能够写出来最好的新颖字体,风格比较偏向唐代书法家欧阳询的大欧字体,这门书法以‘高颜值’著称。 为此,林泽付出的努力是超乎想象的,每天的练字时间比以前增加了两倍,因为节约墨水而在墙面蘸水练习,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就把那墙写得光滑油亮了。 好在生意方面有章珛看着,不用他太操心,否则他根本没有这么多时间来练字。 如此努力的结果达不到上好的要求,但因为新颖的字体倒是勉强过了盛雍珃的要求,保证这小子不会因为字写得太丑而直接被刷掉。 诗词就随缘了,反正到时候能过关及格就行。 对此,盛雍珃也是比较心酸。 他还真没听说过谁收学生因为对方书法而如此操心过,要知道书法可是大家打从启蒙就开始练的,哪个考上秀才的人不是有着十几年的功力,也就林泽奇葩得很。 而与此同时。 在普通人过着平凡安稳生活的时候,京城朝堂却是一片翻涌波动。 因陛下‘病重卧榻’,由几位皇子和议政阁代理,开始摄于帝王威严众人战战兢兢,可眼见帝王病重几月都出不得门,每每太医进出都是一副愁眉苦脸之色,人心就开始迥异。 待到几个月后,大家发现伺候陛下的太监总管竟在私下悄悄安排后事,众人便知道这次陛下病重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如今太子未定,陛下病重,那朝上龙椅下一个轮到谁,就该自己争取。 一群皇子谁都没关心父皇是否还有救,只关心对方还能够活多久,抓紧时间跟其他兄弟争权夺利,你来我往的暗斗兵权、拉拢朝臣,搞得乌烟瘴气。 关键时刻,平日掩盖的丑陋面孔就路了出来。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局面不过是帝王一手导演的好戏,再怎么蹦跳,都不过是在帝王的五指山内。 ‘病重’的帝王非常悠闲的坐在幕后看戏,难得放假休息,每天研究着从自家徒弟那里淘来的各种‘点睛之论’研究得不亦乐乎…… 第141章 岁月如梭, 白马过隙。 时间转眼就过。 在私塾被高压效率教导了整整两年的孩子们终于参加童生试考试结束, 放榜之日到来。 “砰砰砰” “咚咚咚” “老爷!老爷大喜!我们私塾的学生全部考中了, 青山县前13个名次全是咱们私塾的小少爷!” 喜庆的敲锣打鼓声在私塾门口响起, 林富拿着铜锣一边敲,一边兴高采烈的吼, 声音中带着狂喜,路上闻言的百姓也是长大了嘴巴,被震在原地久久不敢相信。 今天是童生试的放榜之日, 因为南阳镇距离县城有点距离,到时候又人多眼杂, 不方便让半大的孩子去看, 林富专门被林泽派去县城打听成绩。 至于学生家长自己去看就不在管辖范围。 当看到放榜名单和名次的时候,林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全是他们老爷的学生, 整整齐齐的把前13个名次全部占完了! 这是多么震撼的事情,多么震惊的成绩。 普通私塾每次童生试能考上2-3个人就已经算是非常好的教学成果了, 可泽珛私塾竟然考中了13个, 翻了数倍之人。 幸好放榜名单上没有标注是那个私塾的,否则看榜的地方不知道将是怎样的哗然。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等消息传出去,泽珛私塾将会成为神话般的存在,而林泽在青山县的地位也将彻底稳固,作为其荣辱共存的仆人,林富怎能不欣喜若狂? “大家排名如何?” 林泽和方山源早有预料, 并不惊讶,脸上意料之中的笑容。 “老爷,第一名是郭子安、第二名是张逸嵘小少爷、第三名是李昇、第四名是周翰林,第五名是……” 一边把抄录的名单奉上,林富一边背念。 伴随着每个名字和名次的出现,下面学生们也是狂喜和哀叹此起彼伏,显然考中也是大家预料,只是因为名次排列而叹气。 不出意外,在私塾考试常年比赛考试就都是第一名的郭子安还是第一名,跟随其后的张石蛋还是第二,李昇是第三,三人成绩伯仲之间,到了童生试还是差不多。 其他同学们就因为现场发挥超常和不足排名进行变化。 但总的来说,私塾的每个同学都没有让人失望,全部考中了童生功名,要知道这里面最大的也才15岁,最小的张石蛋9岁,比之当初的‘林泽’还要优秀。 而其他孩子,也曾经都是被各大私塾拒收的‘差生’,韩锡元没有参加考试,所以只有13个名次。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这两年的苦大家没有白吃……” 方山源高兴得眼睛都湿润发红。 太不可思议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这都是他教出来的学生,这里任何一个孩子放在外面都是闪耀光芒的天才。 不过方山源也很清楚,这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林泽,如果不是林泽教这些孩子‘新颖立论’,这些孩子想脱颖而出还是很困难的,毕竟孩子们年纪小,很多基础不如其他学子。 林泽也很高兴,都考中他就不用退银子了,也保住了名声,没有浪费他平日对大家的严厉。 “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给大家放3天,你们爹娘肯定都在等着你们庆祝。这是你们的成就,值得你们炫耀,至于乡试不着急,你们还小,需要沉淀消化所学,日后什么时候去考,我会给你们安排……” “谢谢林先生方先生!嗷嗷嗷!” 学生们闻言,早就坐不住一哄而散,赶紧回宿舍收拾东西回家炫耀去。 他们考上童生功名了,他们值得骄傲一次。 学生们这两年的学习可以说是填鸭式教育,各种与科举相关的知识往里塞,林泽不是不知道坏处,但为了童生试的承诺和家长们的信心却不得不这样做。 所以接下来他就不打算那么快让大家参加乡试,未来的几年里是孩子们沉淀和消化的时间,等积蓄沉淀够了能量,再去考试必定一飞冲天,震撼世人。 - 因为私塾有两个孩子是河坝村江家的,今天放榜,江家父母早就跑去县城看情况了。 而在段文赛的主持下,青山县修路的事情一直进行着,南阳镇到县城的路早就修通,来回虽还是有点距离,但比以前快了不知道多少,完全可以在一个上午内来回。 所以伴随着江家父母高兴回来,泽珛私塾学生全部考中童生功名的消息也是在河坝村第一个传开的。 村里又出了两个童生,还是少年童生,里正和族老高兴坏了。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对林泽,谁都没想到林泽的学生竟然全部考中童生,即便这是科举中最简单的一关,却也是非常稀罕的成绩,真是神了。 消息一出,李老福就招呼村民全部跑到村口等着两个小童生和林泽回来。 林家自己人当然也少不了,林爹姜蓉娘林小莲,还有老头老太太都跑了出来,章珛今天在家休息没去镇上,抱着林动动欢欢喜喜跟出来。 等到林泽回村的时候,一眼就在人群中看了章珛父子俩。 “爸,爸爸,抱抱……” 看到父亲,林动动马上就高兴的挥着小胳膊,奶音奶音的喊爸爸,要抱抱。 村里没有喊爸爸的,不过林泽喜欢,家里就这么教孩子了,多的话小宝贝还不会说,但一些常用的称呼和日常语基本都会断断续续说了。 而且小家伙很有力气,腿脚登蹬起来章珛都有点抱不住。 林泽赶紧跑过去接住,跟儿子蹭了蹭鼻子,“乖宝宝是不是很想爸爸啊?这么激动,小腿蹬爹爹都快抱不住了……” “动动!” 跟在后面的张石蛋也不落后,赶紧跑上来欢喜的喊小宝贝名字。 抢不过师傅抱人,他就踮起脚尖,把背包里编的小蚂蚱拿出诱惑,“动动,你看嵘哥哥给你带了什么回来,蚂蚱,小蚂蚱,嵘哥哥给你编的哦!” 最后还特地要强调下是谁做的。 嵘哥哥这个称呼是张石蛋自己要求的,主要是他虽该了名字,但大家都还是叫他以前的,教林动动的时候,大人们都叫的‘石蛋哥哥’,可林动动一下子说不出那么多字,就变成了‘蛋哥哥’。 张石蛋当时听得心情非常复杂,头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名字有问题。 小时候这样叫叫就算了,万一长大林动动改不过来还叫‘蛋哥哥’,那多丢人,于是在他不懈努力的纠正下,就变成了‘嵘哥哥’。 林泽为此还嘲笑了一番这小子怎么不叫‘靖哥哥’呢?,不过林动动倒是记住了,每次看到张石蛋‘嵘哥哥’的叫得贼溜,然后张石蛋一高兴,林动动的零食和玩具就会呈直线上升,笑得咯咯的。 估摸着这就是林动动喜欢张石蛋的理由吧。 而零食玩具不断的结果就是林动动的体重也飙得特别厉害,林泽又遵从孩子还小长身体,稍微长点肉没有关系的想法。 所以现在的林动动就是个胖乎乎年娃娃的形象。 “嵘哥哥,巧巧,巧巧……” 看见张石蛋,林动动就聪明一个劲儿的喊人,然后要巧巧。 巧巧就是巧克力,这小家伙最喜欢吃的糖,但因为小孩子不能吃太多,所以林动动特别馋。 不过马上就被爹爹无情的拒绝了,章珛立马把林动动又抱了回去, “石蛋不许给动动吃巧克力了,他上午都吃了三块了。相公你也不许给,你们两个谁不听,回头就不许进房睡觉和抱动动!特别是偷偷背着干最好别让我发现!” 对两个宠儿/宠弟无度的家伙,章珛已经绝望了。 林泽怂拉耳朵,“……” 张石蛋低头戳手指,“……” 摆明了两个装聋作哑的家伙。 村里人捂嘴笑起来,对林泽平日里的脾气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好了好了,今天大喜日子,咱们回家慢慢说。” 最后还是姜蓉娘出来打圆场,拿了个红薯干给林动动磨嘴,才把孩子哄住回家。 村民们倒是想跟着去林家看热闹,沾喜气,但今天显然不是时候,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林家人回去,然后又转头围住江家人,江家两个儿子都在林泽私塾,这回也是两个儿子都考中了。 “哎呀,江家的婆娘,俺就说您是个有福气的吧,当初连着生了两个男娃,如今两个儿子都考上童生,继续跟着林泽学,以后肯定又是一个一门双秀才喲……” “对对对,你们八斤九斤今年十三了吧,哎,能说亲了呢,我家有个侄女长得那叫一个标致,要不改天我叫到咱们村来给你家相看相看?俗话成家立业嘛,早点把这些事情定下来。” “诶诶诶,王家的你不地道啊,你那侄女才10岁吧,还没到年龄呢,这就说人家羞不羞你……” “不过十三岁也该定亲了,江家的,我给你瞧瞧这方圆村子的人吧。” 一群村民围着江家人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对林泽有敬畏之心,对江家大家都是一样的平常心不怕啊,江家两个孩子13岁是小了点,但没关系,先定亲嘛,满15就能办事。 不然不趁着现在,等江家两个儿子考中秀才可就没村子姑娘小哥什么位置了,林泽的学生,镇上可有的是老爷想拉过去联姻。 “不急不急,俺家八斤九斤还小,现在正是读书的紧要关头,以后再说……” 从来不知道村里人竟然这么热情的江家人,被团团围住简直脑门冒汗。 再说林泽可是在家长们跟他们打过招呼的,私塾所有孩子没有满18岁不准成亲议亲。 目地当然是为孩子们身体好,身体心性都还没定成亲太容易婚后矛盾了,家宅不宁就是拖后腿,但大人们不知道,只当林泽担心孩子成亲早影响学业,众人一心盼着孩子出息,哪敢不听? 好不容易把热情的村里打发走,江家人简直都虚脱了,真是快乐并烦恼啊。 ******************* 泽珛私塾13个学生,13个都考中童生功名,并且前十三的名额全部占完了,愣是让其他私塾的学生这届名次只能从十三开始。 这个独占鳌头的风头林泽是不想出也得出,放榜第二天,林家便迎来一波又一波恭喜送礼的。 大家目地林泽知道,多半肯定都是来问他什么时候再收学生,或者请求例外收个自家的孩子。 目前手上的事情太多,林泽并不打算再收人,所以全部都采取了闭门谢客。 而郭子安李昇等学生家里也是陆陆续续的不断有人上门恭喜,聪明人都知道,童生功名只不过是开始,日后有的是这些孩子出头的机会,现在不结交以后可就攀不上了。 如此卓越的成绩,庆功宴当然是要办的。 这不用林泽操心,一群孩子家长商量,大大小小的事情就安排了,林泽只需要到时候出席就行。 之后还有各种老爷邀请泽珛13童生的宴会,他就没出场了,呆在家里躲清静,让学生们独自去应付,这是孩子们的主场,也是锻炼大家见世面的机会。 还有些必要脱不掉的先生出席,林泽也非常没良心的推给了方山源去。 因为‘韩老师’写信过来,说今年陛下很有可能会开恩科,让他抓紧一切时间复习,时刻准备着,而且就算不开恩科,距离考试时间也只有一年,同样时间紧缺。 所以,现在如非必要,林泽基本不会出去应酬,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看书练题。 就连学习南洋语这事儿都暂时放下了,不过他也学得七七八八了。 南洋那边的官方语言是古拉丁语,而英语又是古拉丁语后来演变出来的,因此有现代英语基础和语感,他学得非常快。 倒是王毛子学得十分痛苦,他连自己大稷过的文字都还没有学通透,从未接触过的南洋语更是折磨。 但好在王毛子努力,时间也多,专心致志的学最后效果也不错,大部分沟通都没问题了,毕竟南洋是偏远野蛮之地,文明落后,语言文字方面也不够发达,认真学也不算特别困难。 总的来说一切都进行顺利。 所以,现在林泽的大部分心思都在复习和考试上,根据老师的指点方向,科举模拟试卷做了一张又一张,垒起来的宣纸都能拿去烧柴火了。 - 外头因为童生试而热闹非凡,林家却是安安静静。 林泽夫夫两人在书房,一个练字,一个算账本,各自做着事,偶尔相视一眼,气氛和谐温馨。 在一起两年多了,两人越发的默契,感情浓烈。 “阿珛,你说今年陛下真的会开恩科吗?老师说最近京城形势大好,如果不出意外,开恩科的机会很大,老段也说京城最近情况不错,但……为什么咱们的人却说那边气氛紧张呢?颇有血雨腥风之预兆?” 林泽是个不喜欢被动的人。 他虽不打算留在京城,但盛雍珃帮他在京城开甜品店的时候,他安排了些人过去,深入的东西查不到,但根据表面的细节也是能判断某些东西的。 开恩科并不是随便有的,基本都是什么换新皇帝啊、帝后大寿啊等等皇族喜事才会有。 因此听到老师说今年可能会开恩科的消息,他也让在京城的自己人留意了下,但不知道为什么,回报回来的消息,跟他老师大舅子说的相差甚远。 “相公,我觉得你不用纠结,韩老师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本来是咱们早就知道的事情,这一年多来韩老师说的事基本都没跑,你就放心准备考试吧……” 章珛闻言放下毛笔,倒了杯水递给林泽,心态平稳很多。 不过林泽还是觉得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我知道是如此,但我总觉得心绪不宁,如果开恩科我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哎……” “好坏我和儿子都陪你去,咱们一家三口都在一起。” 章珛笑着靠到林泽怀里,“相公,其他想再多也没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向来运筹帷幄临危不乱,这次怎么忐忑起来了?” “当然得忐忑,这科举考试比我们那儿的高考还恐怖,当年我高考就是太紧张,差点分数没够回去我爸收拾我,这回科举考试如果考不到殿试上,老师那家伙还不知道怎么整死我呢……” 林泽抱着自家媳妇,想起曾经的高考经历,心里感叹得很,考试就是学生的天敌,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不过阿珛你说得对,我现在烦也没用,如果真的开恩科还是肯定要去的,对了,生意这边你安排得怎么样?到时候能跟我走吗?” 乡试是三年一次,但如果乡试考中举人,那么紧接着就是会试和殿试,这两个考试地点都在京城,像他们这种离得比较远的学子,基本考完举人就要马上往京城赶路过去,否则就会错过缺考。 整个过程和结果的前前后后得花上一年的时间,他可舍不得和章珛还有儿子分开,所以章珛和林动动到时候要跟他一块儿去趟京城。 “还行,咱们现在产业做得还小,安排很简单,每个项目你都安排了掌柜,我就是算算账本的事情。” 说起生意,不得不简单提下。 章珛说做得还小,只是针对他和林泽的眼界而已,实际上对于青山县的人来说,林家现在绝对是家大业大。 林家总做的生意并不多,明面上就甜品店和河鲜大排档。 不,现在已经不能说大排档了,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河鲜酒楼,资金足够又有段文赛这个靠山扯大旗,再加上河鲜大排档早就打出名气,河鲜买卖转变开成酒楼完全就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但就是这两个生意,林泽几乎在青山县所有的镇上都开设了分店,这样算下来,他家的铺子酒楼加起来就有二十多家啊! 两个项目林泽分别让林大昆和林富去当了掌柜,两人掌柜经验丰富,管理得妥妥当当。 经过漫长而痛苦的改造,在大半年前废物回收所的一群人林泽终于能够拿出来物尽其用的,对重新回到掌柜这个位置上,林大伯简直是怀念得老泪纵横。 别说能够让他重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反正只要不再回废物回收所改造,叫他做什么都愿意。 张狗头等人林泽让这些人组了个悠闲的‘保安公司’,表面是做善事辅助官差管理镇上秩序,实际是专门收服青山县的地痞流氓,留作以后使用。 以上俩项铺子两人惊讶。 但林家现在拥有的田地,才是真正叫人震惊。 本着买田买地保值的念头,林泽和章珛手里一有多余的银子,基本就投资到了土地上,用林泽的话来说那叫‘地产’。 反正那里的空地多,那里的田好,那里的山头适合开发,林泽只要看中就不犹豫,银子哗啦啦的用出去,各种地契田地山契刷刷刷地收回来。 具体数量林泽平日都没关心过,反正有银子就买,买买买买! 就算在青山县赚的银子用完了,京城的甜品分店赚的银子也花不完,皇城脚下哪家铺子的东家不是金腰带缠身? 所以最后大家猛然发现,林家光是田地就拥有了近千亩,山头五六个…… 不知不觉间,已经堪比青山县好些几代经营的老爷家了,让人惊得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但林家却仍旧住在村里的‘破房子’里,整天和不知情的村民嘻嘻哈哈,大家不禁感叹一句家风朴素啊。 当然,这些只是林家明面上的东西。 私下里还有巧克力的售卖和甜菜制糖工厂,才是林家的聚宝盆,不过两个项目做得低调,所以很少有人知道 而章珛对此竟然描述‘小产业’,若是让外人听见,不知该怎么吐血。 不过对林泽夫夫俩这些产业确实很小,很好安排。 章珛自己也不想跟林泽分开太久,不说防着外面对他相公放电的小妖精,就是感情上他也舍不得,还有林动动,也是个半天不见父亲就哭得惊天动地的,他们父子肯定要跟着林泽去陪考才行的。 这些事情都很好办。 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情,章珛自己拿不定主意, “对了相公,昨天二弟和他媳妇来找爹借银子,说是想开个字画斋做生计,爹拿不定主意问我,我也有点拿不定主意……” 银子不是问题,拿不定主意的问题是林泽可是跟林建文之间关系非常僵硬。 林泽沉吟,“我听说章银珠偷了他们家里的钱跑了?” 关于林建文那边的事情他平日都不怎么关心,但架不住村里嘴巴杂,他不去关心村民们也会跑来他面前来告诉他消息。 这两年,林建文的生活可谓是非常抑郁的,对方那个债主妹妹的丑媳妇是个厉害角色,把林建文管得不服帖也得服帖,所有的雄心壮志和不甘心都磨灭都一干二净,只剩下了麻木和得过且过。 林建文日子尚且如此,章银珠自然就更加不得好,好好的正妻给后来的平日当丫鬟婆子干活,终于半年前受不住,偷了家里的银子跑人了。 不巧的是那个时候林建文的丑媳妇刚生完孩子,没有银子,丑媳妇也下不了床干活,丑媳妇娘家也正烦着顾不上,家里的吃喝担子就落到了林建文头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林建文估计会丢下丑媳妇母子也跑的时候,林建文竟然奇迹般的良心发现留了下来,舍得放下笔墨书本,出来下田上山干活了。 之后林建文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改之前的颓废抑郁,竟然撑起了他那个家,把丑媳妇跟小奶娃照顾得还不错,让村民难得感叹了一句‘浪子回头’。 “二弟没种过田,开春的时候他倒是插了秧子,结果一个都没种活,现在估计家里揭不开锅了,才不得不求到咱们家来……相公,我看二弟倒是变了不少。” 不然以林建文的性格,是不会向林泽低头的。 “变?那家伙不可能变的,他要想通就放下脸到我面前来了,他本性是个偏执高傲的,现在这样,估计是把仕途希望放到了他那奶娃儿子身上,他现在的情况是考不了科举了的……” 林泽好笑摇头。 “爹那边你让他自己拿主意就是,以后这些事情不用问我,只要注意分寸我不管,他到底是爹的亲子,为人父母再怨也终归是放不下自己的骨血,既然林建文愿意自立根生,爹年纪大了,就让他好好安享晚年吧。” “恩,我知道了相公……” 章珛微笑点头,抱着林泽强健的腰,眼睛倒映林泽的脸,总是看不够。 ***************** 京城皇宫,乾清殿。 在大家印象中‘病重临终’的帝王正坐在内屋的桌前气色红润的欣赏着手上几张试卷,翻来覆去的观赏,感觉就是看不够的模样。 伺候的老太监从殿外进来,瞧见主子依旧保持这幅模样,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他都不需要去问主子什么事情高兴,就知道主子手上的试卷是谁的,前几天林公子又送了信过来,陛下看的肯定是林公子的试卷。 “陛下,这几张试卷你都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了,再翻下去怕是纸张都得破了……” “没办法,朕就是高兴,没想到林泽那小子还真能做到我给他定下的要求,就这字迹看得出来他自己是下了苦功夫的,这小子是牛气怪了点,但做事还是一丝不苟,没辜负朕给他铺了那么多路。” 盛雍珃放下手中试卷,笑容不减,每次从青山县传来的消息,总能让他心情舒畅。 这一年多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在林泽身上,他却是得到了不少快乐,他们师徒之间亦师亦友,林泽又是个知情识趣的,不该问的即便怀疑也不会问出来,觉得他不对的那也是胆子大过天的直接开教训,很多时候差点没气死他。 不过这种相处模式最后让他余留下来的只有高兴和满足,那种大半辈子被人敬畏惧怕的孤独感消失得一干二净,总算找到几分普通人都能拥有的简单快乐。 而每次林泽对他询问的问题,也总能给出他出乎预料完美的解决答案,倒是帮他不少事情。 盛雍珃想着近两次去青山县的日子,就笑容止不住, “你进来做什么,是不是又有什么好消息?” “是的陛下,今年童生试的结果出来了,青山县一共中了20个童生,其中前13个都是林公子的学生,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这些孩子都是大稷的将来啊……” 老太监满脸喜色禀报。 盛雍珃倒是并无意外,当初在泽珛私塾住的那段时间,他考校过那些孩子,确实考过基础的童生试绰绰有余。 这其中有孩子们聪明的原因,但最大的原因还是林泽的教学手段起了巨大作用,以及林泽传授孩子们的一些独到本事。 点点头,盛雍珃把林泽试卷单独放到一个箱子里,才关心其他事情, “外头那些人蹦跳得如何了?” “回陛下,除了年纪还小没有母族的八皇子九皇子,其他殿下都准备好了,就差一个锲机怕就会冲突起来,朝中大臣们也纷纷做出了选择,只有少数中立和老古板的没动,几位掌兵将军府邸近日客人不断,但几方兵权都在陛下手中,所以局面僵持……” 老太监说得一脸严肃和叹气,实在不明白那些皇子们怎么就那么想不通,非得跟主子杠。 要知道主子能以最弱势的皇子身份坐上现在的位置,励精图治多年,造就如今大稷的繁荣,岂是一块好啃的骨头?巨龙老了还是巨龙,几只张牙舞爪的老虎,翻个身就能压死。 “福顺,你说朕是不是特别悲哀?这些孩子怎么就那么一个个的都巴不得朕早死呢……罢,这场戏是时候结束了,去准备准备,朕跟他们玩累了。” 帝王落寞垂下眼帘,闭上眼睛。 “是,陛下。” 老太监领命,退下。 ********* 大稷旬伍三十六年,病重一年多的宣武帝陷入病危,经太医整治数日不见好转。 前朝后宫陷入一片哗然混乱,消息犹如导火线,众位早就虎视眈眈的皇子再也无所顾忌,将曾经的暗斗放到了明争之上。 朝中大臣早就拉帮结派,现在谁胜谁负全看几位手握兵权的武将如何投靠。 几位武将皆是老将军,人精难搞,任由各位皇子如何劝说,就是迟迟不表态,姻亲侯位皆无法引诱。 眼看踏上帝王所剩时间不多,众位皇子最后只能咬牙,以许异性藩王之诺,才得以拉拢,更甚者还有私下与友国联姻,拉拢支持兵力。 朝堂一片乌烟瘴气,战战兢兢,众人做足最后的准备,就等帝王咽气,一展龙争虎斗。 但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病危的帝王却在这个时候忽然转醒恢复健康,以雷霆手段,当夜直接派兵围住众位皇子和大臣的府邸,把还在睡梦中的众人抓了起来。 当第二天上朝时,剩下的大臣看到被绑得结结实实跪在大殿上的皇子和同臣,以及精神奕奕不见半点病态的帝王,哪里还不明白大家全部都被座上那位给耍了一遍。 “好好好,拉拢大臣结党营私便罢,还敢许诺异性藩王,割地送城联姻以求邻国兵力,你们还记得你们身上流的是盛姓皇族的血吗?你们将大稷江山当做什么?如此丧国辱权之事竟也做得出来,何以为人,何以为臣!” 脸色难看的帝王从未如此愤怒过。 原本只是想趁此看看众位皇子的本性,谁知这一个个为了他屁股低下的位置,竟做出得出把江山当儿戏,把国土当筹码的丧国辱权之事。 “朕是帝王,亦是你们父亲,你们就那么巴不得朕死?你们可知外头天下百姓都知护国二字,都知国破家亡,朕可以容忍你们内斗,但朕绝无法容忍你们把大稷的江山社稷当儿戏!” “一个个胃口倒是大,但自己有没有能力坐这个位置不知道自己掂量下吗?这些年朕难道没有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争气,你们自己做出过什么成绩你们自己掰着手指头数一数,有没有一个!” “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是一时鬼迷了心窍,误信这些乱臣贼子的谗言,求父皇开恩啊……” 被帝王中气十足的指着鼻子骂,众位皇子脸色煞白,心知已无翻盘机会,只能哭着赶紧把锅往旁边大臣们身上甩,求饶。 姜还是老的辣,他们都跳进了父皇的圈套,能不能活就看父皇心软与否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等都是受众皇子胁迫的,求陛下明鉴,臣等不皇子的话一家老小就没活路啊,求陛下饶命,呜呜。” 被甩了锅的大臣们也赶忙哭了起来,连连摇头否认谗言之说,心里苦啊。 他们选主也是形势所逼,眼看帝王马上就没了,不再众位皇子里面站个队,等将来新皇登基就是他们受罪的时候,不如选个主子,博得好还有个从龙之功。 “胁迫?胆子小成这样,几句话就能被胁迫忘记自己的臣子职责,朝堂留你们这群酒囊饭袋还有什么用?!” 帝王嗤笑拍桌,这群人都当他眼瞎耳聋呢。 “你们听着,朕的身体好得很,再活个二三十年完全没问题,既然敢做敢选,就要承担自己选择的后果,成王败寇,尔等便受。” “来人,众位皇子大逆不道,辱国丧权,意图弑君谋反,全部革除皇子之位,贬为庶民,发配荒地。其余皇孙子女送入宫中教导。” “后宫四妃干政之罪,废除妃位,打入冷宫。” “王大人,钱大人,齐丞相……无能无脑,结党营私,奸臣贼子,收回官职革除功名,斩!其家属抄家发配,九代之内不得为官,不得经商!” “陛下……” 这圣旨不仅让受罚者面无血色,也让其余侥幸逃过的大臣脸色发白。 对于众位皇子和意志不坚定的大臣所作所为来说就是全部斩了都不为过,弑君谋位自古乃帝王不可饶恕大忌,但问题是这次事件涉及人数太多。 现在这一下子全部贬的贬,斩的斩,朝堂空了大半的人,对政务运行非常的不利啊。 “你们不用说了,朕心意已决,你们都是朕精心挑选留下的忠臣良臣,朕相信你们能够辅助把大稷局面稳固住,做不到也行,你们的位置有的是人接替,朕不介意劳心几年……”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哪里还有人敢说不。 武将难替,文臣易换,倘若帝王真恨下心来,直接把朝堂全部换一遍血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下面还有无数人等着出人头地呢。 众人惶恐跪地,不敢再有异议, “臣等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效劳。” “不是竭尽全力,而是必须做到。这次朕太失望了,江山社稷岂能当做筹码?虽家丑不外扬,但如此行为当令世人警醒,邻国虎视眈眈之心更加不可姑息!” “传朕圣旨,将这些不孝子的恶行公诛天下,禁制晋国百姓和商人在我朝出现,若有违者,大稷虽远必诛!另,废除异性藩王制度,现藩王所有权利不变,但藩王称号全部废除,改为藩候。” “最后,昭告天下,朕大病初愈,苍天荣幸,开恩科……” 帝王浑厚的声音传遍每个臣子耳中,不容置疑。 众臣惶恐,被如此雷霆强势的手段震到。 更对帝王直接宣布与邻国关系僵持,废除藩王制度的行为感到困惑无比。 邻国便罢,山高路远,各国牵制,有什么冲突也短时间内斗不起来;但是藩王不同,藩王拥有的城池地界都拥有独自管辖的权利,甚至可以拥有私兵,一直以来都是帝王心中一颗看不顺眼,却又不敢轻易扒掉的肉中刺。 历代帝王哪一个不是以平衡藩王势力为策略,如今陛下虽有合理废除改动借口,可若是众位藩王不服怎么办? 藩王进京进贡之期在即,届时定当是一番令人头疼的风云际会。 结果陛下还在这种形势紧张的时候开恩科,莫不是疯了? 哎,陛下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懂了…… 第142章 古代交通和通讯不便, 但若是上位者有心, 在快马加鞭的情况下, 开恩科的消息还是很快就能传达到各大大小小的偏远城镇。 “陛下病愈,普天同庆开恩科?” 林泽收到消息的时候, 有点意料之中的意外。 开恩科的消息他知道,但是他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理由, 更加没想到当今大稷的陛下竟是个老辣姜,一把年纪了还能手腕如此魄力的把一群心怀不轨的皇子和臣子一锅端。 “是啊大哥,还是你有远见, 幸好当初我听了你的话让我父亲坚守,否则这次我段家怕也是难逃一劫, 你可知此次站队朝臣不仅全部被斩了, 且其家族九代不得当官经商, 整个氏族都完了,没想到陛下这次如此狠辣。” 段文赛是满脸的后怕和唏嘘,天子一怒,伏尸万里不是开玩笑的。 别看陛下表面和蔼可亲的模样,动起手来真的是一点都不手软,朝堂说斩就斩,完全不顾虑是否会因此造成接下来政务的混乱, 果断狠绝。 林泽对此摇头, “这些人有此下场都是自己作的。争夺皇位的固然是皇子们,大臣只是其爪牙不足以死罪,但肖想藩王之位, 窥视大稷疆土,这就是不可饶恕的大忌……” “你以为皇帝处理这些人不付出代价吗?这些大臣每个都关系盘根错节,一锅全部端掉,相信这位陛下的后半辈子不要想安享晚年了,善后才是最大的问题。” “老段,你家逃过一劫不是我给你的先见之明,而是帝王特意放你家一马,他既然演这个戏,自然要布好局,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几年朝中应该有不少人因为各种原因被罢免官职吧,这些人应该都是帝王筛选出来留下的,所以被斩的那些,估计身上不止提前站队这点把柄……” “大,大哥,你你怎么猜出来的?” 段文赛听得目瞪口呆,同样差不多的年纪,他总觉得他跟大舅哥不是一个层次。 在完全不了解京城情况下,仅仅是从目前的结果,就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并且连朝中情况都猜中简直不可思议。 林泽微笑,心中暗道:新闻联播百家讲坛看得多呗。 当然这不能给古人说,不然又会扯出一大堆“新闻联播百家讲坛是什么?”等等一系列问题。 “大数据分析啊,我不是经常找你问京城情况和大稷近几十年的历史吗?其实很多东西都是有影射和规律的,以当今陛下坐上皇位的经历来看,这位帝王很明显就是个非常擅长扮猪吃老虎的人……”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从年轻时候的睿智保持到老年,但是陛下坐了这么多年的皇位,把大稷管理得繁荣强盛就是其能力最好的证明。” “并且当今陛下一不好色、二不好奢、三不求仙丹长生,他才刚刚五十岁的年纪,有着专门顶级的御医御厨团队帮他调理补身体,说句不好听的,那老头现在肯定还壮得跟头牛似的,也就那些被皇位迷了眼睛的皇子才会相信自己父皇年迈病重。” 林泽慢慢分析,心里对皇帝是蛮佩服的。 帝王的工作真的不是谁都能坐的,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方方面面都得估计,精神随时紧绷,说一句呕心沥血都不为过。 以当今陛下的能力其实已经做得更好了,以大稷现在的国力舒舒服服的养老完全没问题,但现在对方忽然不惜代价的动手去拔藩王这颗眼中钉,明显是想为大稷用除后患。 没有了藩王的牵制,将来的大稷江山,才是帝王真正的一言堂,当即陛下此举,完全是造福后面的君王,用自己当垫脚石。 有手段,有魄力,老师说得对,当今陛下确实是个不错的帝王…… 段文赛看着一针见血的林泽,总算知道那位为什么收他大舅哥做弟子了,并且对他大舅哥还那么包容。 不过是在乡野长大便有如此眼光和智慧,若是再经过大世面的熏陶,内阁的老臣怕都不一定能斗得过这家伙,因为大舅哥还有个别人没有本事,就是特别不要脸。 “大哥,我看以你的才学这次乡试中举应该没问题,不过乡试阅卷我不能参与,是几个老家伙,那些人想法跟我们有些地方有冲突,你答题的时候注意下,明天我让人把几个老头的喜好给你,你研究研究。” 考科举研究阅卷考官的喜好也是个非常重要的课题,毕竟策论诗词没有一个具体的答案,打多少分,好不好,全看考官的眼光。 “那我就不客气了,珺哥这短时间叫他带着俩小家伙回家里住段时间吧,如果科举顺利的话,我和阿珛会离开好长一段时间……” “行,珺哥儿就是老念着回来玩。” ********** 陛下病愈,今年大开恩科的消息公布,天下学子无不激动欢呼。 每开一次恩科,就相当于多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这对数年寒窗而眼巴巴望着考试的学子来说真的是个非常大的喜事。 乡试又名秋闱,报名之后,考试地点是在各地的省城市举行。 南阳镇距离当地的省城大概有三天的路程,林家现在不仅有牛车,还有马车了,而且青山县这一段路在段文赛的主张动员下,主干道基本都已经完成,走起来不会像以前颠簸。 此时距离开考时间还有一个月,所以林泽并不着急。 作为一个从小学开始就面对各种各样大大小小考试的人,林泽深知心态对发挥的影响,越是临近考试越不能着急,努力让自己进入平常心态远比抱着书本疯狂复习更重要。 因此,这段时间他没有再像之前那般逼迫自己学习,每天趁着上午精神最足的时候看看书、练练题就差不多了,下午的时间就和章珛珺哥儿,还有三个小奶娃玩。 私塾的课程由方山源和另一个请来做兼职的秀才郎教导,方山源现在已经不对仕途抱一点希望,而是满腹心思的都把精力放在了私塾教学中,看样子颇有一种要在这方面做出一番事业的模样。 兼职秀才郎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实习老师’,毕竟如果科举顺利,林泽起码要离开耽搁将近一年的时间,私塾光靠方山源是不行的,再招聘个先生是必须的。 如此放松日子是让林泽乐不思蜀。 三个小奶娃正是刚会走路,牙牙学语的时候,不会调皮又听话,最是逗着好玩的时候,每每拿上一块糖,就能都逗得孩子团团转。 一个爸爸两个舅舅的叫着,林泽心里欢喜之极,他本来就喜欢孩子,这还是几个跟自己有血脉亲缘的,那种特别的感觉真是好得难以形容。 郑小洛最近也是有空就抱着他刚出月子的儿子往林家跑,抓紧时间多跟章珛叙叙,省得接下来得好长一段时间见不着面。 经过不懈努力,他跟何向峰也终于怀上了,还生了个大胖小子。 真的是胖小子啊,也不知道何家孩子是怎么长的,明明郑小洛孕期已经很注意了,结果生的时候还是因为孩子太大差点没折腾死。 当时别说何向峰了,大家也都吓了一跳,而何向峰也成了河坝村林泽之后第二个表示不要再生的男人。 不过何家男丁多,郑小洛这第一胎又是生的儿子,所以就要一个也无所谓,不像林泽家是个小哥儿,村里人当着不说,背后都还是议论呢,这个时代没儿子哪儿行。 章珛其实也还想生一个,不过林泽不同意,最后还是在他的软磨硬泡中,林泽受不了他委屈要哭的样子,才答应过几年再要个孩子,因为现在家里事业还没稳定,现在生会耽搁很多事情。 而且章珛身体底子不够好,多养几年放心点。 当然,何家是胖小子,其实林动动也差不到哪里去,这个孩子太能和太喜欢吃东西了,这体型是见月的涨,虽然胖嘟嘟的年娃娃好看,可身为小哥儿从小就长这么胖,章珛很担心。 也就是林泽本着长身体的科学念头不在意,对自家能吃的小哥儿还很自豪高兴,有空就变着花样的给他小哥儿做好吃的。 所以林动动能长那么胖,有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某人。 以至于未来林动动减肥的时候,对自家这个爸爸真是又爱又恨,这个世界上有种爱,叫做爸爸他觉得我很饿很瘦……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 在这番欢乐中,时间转眼就到了该出发去省城的时间,林泽终于背上包袱开始他的科举考试了,心情不还是免不了有点不紧张。 考秀才要相互联保,他现在名声不错,而且段文赛又是他弟夫,想跟他联保的秀才郎多得是,这点问题早就处理好了。 这是一场长久的持续战,秋闱并不是考试的终点,但过不了这关后面一切就都不要多想,他必须全力以赴,不得有丝毫马虎。 ********************* 因为只是去省城考试,来回很近,所以不需要陪同,林泽自己上路就行。 临近出发前,大家都比林泽本人还紧张,姜蓉娘赶工做了件薄厚事宜的衣物,考试要在贡院足足待上九天六夜,现在天气热,不注意身体再好也支撑不住。 林爹等人也是各种手忙较忙,其实也没有忙个什么,就是慌得很,想对林泽说点鼓励的话,但又怕没说好给儿子压力。 章珛也是差不多,临近考试几天都有点失眠,黑眼圈都出来了,反而是作为考生的林泽最淡定。 他紧张归紧张,可就是因为没有见过古代考试有点忐忑罢了,其他都还好。 见章珛失眠的样子,林泽也有点睡不着,古代晚上又没什么娱乐,睡不着怎么办?那就只有跟自家媳妇做点增进感情的深入交流了。 还好他们住在顶楼,整层就他们自己,房子隔音也好,不然这被家里人听见,指不定章珛就成了被声讨的蓝颜祸水,哪有正经考生考试前夕不复习,还夜夜笙歌的。 特别是在一起久了,林泽很多隐藏的本性就暴露了出来,在那方面事情上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和含蓄,特别喜欢自己媳妇主动在上面的样子。 平日章珛害羞不肯,趁着考试家里人都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时候,林泽很是心机耍了番无赖,哄着人家脸红心跳不已的依他折腾,很是过了几天神仙日子,对考试的紧张早就抛到了脑袋后面去。 临走时,林泽模样可谓是神清气爽,章珛耳尖发红的简直不想看到他。 林泽爱极了自家媳妇羞涩的模样,忍不住凑过去悄悄道,“阿珛,如果我能过乡试,回头咱们一起泡澡好不好?” 家里早就买了个超级大的浴桶,他心心念念的鸳鸯浴,结果阿珛愣是一次都没让他如愿过。 每次提这个,章珛的脸都跟煮红的虾子有得一比,往日肯定是说什么都不肯,觉得那是楼里人才干的事儿,不过这回倒是破天荒的突破了自己的底限。 他抱住林泽,满脸通红小声回答,“那不许点灯……” 林泽忍不住大笑,用力把章珛抱在怀里,好一会儿才松开,走到旁边再亲了亲不停挥舞小手喊‘爸爸’的林动动,这才坐上马车赶往省城。 ********** 此去县城考试,出发时只有林泽跟车夫,不过走到半路就多了个人,韩元庆,江老的关门弟子,这次开恩科也要去。 韩元庆是个性格非常不错的,比起好些思想刻板的儒生,身负才学性格洒脱正直的韩元庆,是林泽想象中的那种古代才子形象。 因为江老的关系,他们俩时常见面探讨,说不上非常亲密的好友,但也算不错的相交。 韩元庆家境一般,到了省郡自然住不起太好的客栈,离贡院近的客栈也早就被当地的秀才定完了,像林泽这些外乡人想住好点近点的地方,花得银子不可谓不少。 以前的‘林泽’来每次都是在距离较远的百姓家里借住,韩元庆本也是这般打算。 不过段文赛有心有路子,早就帮他们安排了个小院子,环境清静,又离贡院近,林泽邀韩元庆一起住,韩元庆想想考试重要,也就不矫情推辞,接受了好意。 他们去的时间不早不晚,安顿好还能再休息几天,才是乡试时间。 一般这个时候大多数考生都会出去走动,趁着时间和机会结交拓展下人脉,又或者走点歪门邪道。 不过林泽两人用不着这些,所以这最后几天,他们就一直在小院里讨论猜测此次考题。 押题猜题并不是只有现代学生才会做的事情,古代同样也有,毕竟那么多书不可能一张试卷就能考完,总需要侧重。 “林兄,我跟老师研究过往年的考题,我觉得今年的考试重点应该还是在诗词和策论上。” 这次恩客韩元庆没有报太大希望考中,因为时间太仓促,不过还是很认真对待,每次考试机会都来之不易。 诗词向来是文人必备,当场诗文盛行,诗词考题每年都还是比较令人重视的。 林泽是早就知道可能会开恩科消息,比常人准备得更加充足些,而且他还有个在京城的老师,皇城有什么风向他都有几分了解。 所以对韩元庆的押题猜测,他并不是完全赞同, “韩兄,策论向来是重点无可厚非,不过我觉得这次考题怕是会变动……” “林兄何出此言?” “此次考试为恩科,跟普通乡试有所不同,前段时间官府是昭告天下众位皇子触犯了陛下被处置吗?此事当时肯定牵连甚多,这次与其说是开恩科,不如说是陛下直接选人给朝堂换血。” 韩元庆睁大眼睛心惊,“林兄你的意思是……” “这次恩科应该会录取不少人,并且这些被录取的学子很有可能直接放上官位,不会像往届一般滞留沉淀,所以此次恩科的考试题目估计也会有很大不同。” “具体考什么我也猜不太出来,不过诗词方面韩兄无须过多重视,我觉得,趁着最后几日,咱们多看看算术、以及时政消息更为稳妥。” 算术每次考试都会考,不过介于这个时代的数学不像现代那般简洁明了,题目描述比较晦涩复杂,导致大多数人学起来困难,所以这个时代的算术水平普遍比较偏低。 因此,每年算术考试也不会太困难,并不太侧重。 但今年陛下斩了那么多大臣,朝堂急缺人才,若是按照事务部门选拔人才的话,林泽猜测,算术很有可能是今年恩科的重点。 “我看陛下无意扩展疆土,有意发展建设,我想,这次户部和工部可能会选很多人……” 户部掌管国家户籍财经、工部掌管屯田水利交通等等工程,这些都需要运用到数学。 “完蛋了,林兄,我算学最差。” 韩元庆闻言不由苦笑,算学这东西除了本身比较感兴趣的,当真没有几个学子下功夫去专研。 “无碍,这次不行就下次,这几年陛下应该非常缺人,即便这次在算学上栽了跟头,但若韩兄策论答得不错,给官员留下了深刻印象,必定也能得到赏识……与其坐着发愁,咱们不如出去多买几份省城官报,了解了解近来的时政消息。” 古代其实也有报纸的,不过就是跟现代的花哨有点不同罢了,只由官府发行,其中内容也非常严肃。 而且由于纸张的贵重,大部分人不识字,上面记载的又是枯燥的律法条文,以及朝廷发生的大事,所以只在官员和有兴趣的富户老爷手里流行,要不就是为写策论的学子们。 “林兄说得有理,那我们赶紧去买几份官报和算学来看,临时抱个脚。” 韩元庆非常赞同林泽的话,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先拉着林泽出去。 林泽除此之外,还买了本南阳镇没有的史记书籍来看。 他的目地当然是为了更加了解这个世界,防止自己到时候答题作诗又犯常识性错误,把宋朝整到唐朝,把唐朝整到北魏去…… 不过还好,除了大稷朝和小哥这种生物跟林泽在现代学的历史不同外,这个世界历史上大多数重大事件都还是跟林泽印象中差不多,努力注意下应该没问题。 买书的时候他们还碰见了不少其他学子,这些人的目地也是算学和官报。 尽管大部分人都还在讨论今年作什么诗词能够惊才绝艳,但还是有那么一部分敏锐的人还是察觉到了此次恩科的不同寻常。 所以说,天赋这东西还是很重要的,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从一开始就被拉开。 而还有些心大的学子哪里是来省郡城考试的,根本就是跑来潇洒的,提前到了地方完全没心思复习,约着在跑去青楼小倌馆胡混,玩得姓什么都快不知道了。 一群人还美其名曰‘文人风流’,随便给青楼姑娘小倌吟几句诗,作几首词,在不懂的百姓眼中还成了雅士,实在好笑。 林泽对外头的人不感兴趣,韩元庆也洁身自好,考试前最后几天,两人就待在清净的小院里看官报和算学书籍。 待到考试这天,他们天不见亮就起床,赶紧跑去贡院门口排队了。 大稷科举考试座位都是临时抽的,越是排在前面进去,才能抽个好位置,不然九天六夜的时间,若是抽到个风向不对和偏僻的,贡院常年没人蛇虫鼠蚁杂多,那可呆着难受。 林泽两人已经去得够早了,不过还有更早的,所以他们到的时候贡院门口都已经排上很长的队了。 等到吉时到,伴随着三声锣鼓响,门口守卫的官差才开始检查考生的东西有无携带小抄。 不仅东西要检查,连考生本人都不得放过,还必须一个个到旁边的棚子里脱掉衣服,以防有人往身上藏东西写东西,严苛极致。 所以古代能作弊的人,也都是非一般的牛人。 ********************* 为了此次科举考试,林泽可谓是做足了充分准备的。 别说原身记忆里有省郡城贡院考试的经验,就是在现代,他也听过不少关于古代科举制度的严苛,整整九天的考试都得在贡院号子里待着,没有点身体素质是非常难熬的。 今年开恩科的时间虽不怕寒冷冰冻,但更不好受。 好歹冬天冷你还能烤火穿厚点,现在可是夏天,古代又没空调,冰块又不是常人能够用的东西,这种闷热的天气在贡院方寸大的号子里待着,完全就是一种煎熬。 不过在得知可能会开恩科的消息时,林泽就估算了下考试时间很有可能在夏季,因此他提前做了很多准备。 而官府考虑到中暑的问题,也允许大家自带些解暑药茶和工具,还有水果之类的解渴食物。 因为水果不像馒头饼子这些可以掰开检查,所以就方便了某些人动歪心思,不过官府人也不吃素的,在仔细检查过后还会随机挑一个掰开。 作弊总不能就藏一点点就完吧?所以不出意外,有些自作聪明的就遭了。 “江山村,廖勇,果子里发现有夹带!” “南蒿村,张明,屁股发现有夹带!” “九里屯,罗三,衣服毛笔发现有暗藏夹带!” 伴随着官差的检查,前面接二连三的传出高呼,引得后面排队的学子哗然骚动。 虽然大家都知道检查严苛,科举作弊很难,可总有些侥幸心理铤而走险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夹带方式都有,令人瞠目结舌。 不过还是都没逃过官差的火眼金睛,一个个全部都给拎了出来。 尤其是那个往屁股里塞东西的,差点没把林泽给笑死。 早就听说作弊中有种豁出去的神人,没想到还真给他亲眼看见了,这位仁兄为了前途,也算是把三观节操和男人的自尊心都给丢了。 估计可能也是因此太紧张脸色不对,才被官差发现,不然谁特么看你一个一点姿色都没有的汉子屁股…… 前面陆陆续续有好些人被抓出来。 轮到林泽的时候,他没作弊的心思和行为,但官差盯着他的眼神也很不对。 “麻烦几位官爷了,我这个人有点洁癖,带个手套检查我的东西吧。” 林泽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递上银子,诚恳的请求几位官差带着手套检查他的东西。 实在没办法,他这个人虽有没有严重的洁癖,但是也受不了几个官差光着手来掰他的吃食,掰碎了他能接受,但接受不了掰碎的馒头面包上多几个黑手印。 反正他不差钱,他不介意花点银子对自己好点。 “你小子还有点事儿多啊……” 几个被嫌弃的官差满脸黑线,但看在林泽递上的银子块头不错,嘀咕了一句还是成为了金钱的奴隶,尊严面子什么的在银子面前完全不是事儿。 再说就是带个手套而已,反正他们也摸得满手油乎乎很难受。 仔仔细细检查林泽的东西,看着林泽背篓里的面包蛋糕巧克力这些,几个官差是心里暗暗咂舌。 这一年多面包蛋糕这些不仅仅是在青山县有名气了,在口口相传的名声中,就省郡城都有所耳闻,不过基本都是有钱老爷家才知道。 官差见多识广,也得过上司赏赐,有幸品尝过知道这些不起眼的甜点价格昂贵,特别是巧克力,那是连郡城知府大人都舍不得吃拿来送礼的,这位考生背篓里竟然有一大堆! 还有什么西瓜、荔枝、水灵的大鸭梨这些也都是有钱家才能吃到的。 虽然林泽衣服料子其貌不扬,但这背篓的食物就足够证明对方不简单,对这些‘公子哥’,检查的官差就客气得多了,并且还留意了下林泽长什么样子。 九天六夜的考试时间,号子里的考生们总免不了需要各种生活上的便利求助,这是官差们捞油水的好时机,自然要把有钱的考试记住,方便到时候伺候得赏银。 林泽的东西带得有点多,不过虽然有些稀奇古怪,但总的来说没有任何夹带。 再加上他有舍得递银子,检查的人没怎么为难他,顺利的通过进去。 不过选位置的时候就由不得他了,为了防止熟人相互传递作弊,座位都是随机抽签的,黑箱子里抽,坐那里全看运气好坏,连官府自己都无法操控。 林泽的运气不错,号舍在中间,不怕坐到偏僻的地方碰上毒蛇毒虫。 当然,现在是夏天蚊子还是免不了的,这点也只能忍耐,多涂一些防蚊防虫的膏药,因为担心火灾,所以号舍是不能点火烧艾草熏蚊子的。 其实让人最难受还不是天气和蚊虫,而是号舍的空间,那简直小的令人伤心。 《聊斋志异·王子安》中曾对秀才应试时有详细描述:“及入号舍也,孔孔伸头,房房露脚,如秋后之冷峰。”将号舍比喻蜂巢,可想而知。 整个号舍就三平米左右大小,可以说稍微长得高的,晚上睡觉连腿都伸不直,整整九天六夜的吃喝拉撒都在这么狭小的空间中,可以说精神意志力也是科考的一个考题。 说实话,林泽觉得这古代科举简直比现代高考难了不是一星半点,光是环境就够考验人了。 检查了下自己的号舍床板桌子都没有问题,林泽就把自己携带的东西放在角落整理好,就耐心的的等待分发试题,顺便观察了下自己周围的考生打发时间。 不出意外,童生考试时大多都是少年青年,中老年的学子比较少;到了乡试,就多了很多中老年这个年纪的人。 童生是科举筛选基础,秀才才是真正的功名开始,乡试中举就有当官资格,因此很多学子一辈子困在秀才功名考不过乡试都是非常正常的。 约莫早上辰时左右,所有的考生才入座完毕。 “咚咚咚” “大稷旬伍三十六年恩科开考,考试期间内,考生不得喧哗、不得作弊、不得允许不得私自走出号舍半步,违者当场赶出取消科考资格,有事情请摇铃求助官衙……” 伴随着三声锣鼓敲响,巡逻的官差高声警告考场规矩。 同时挨个发放试题,恩科考试正式开始。 按照大稷的科考规矩,乡试三场考试是连着的,中途没有离开号舍的机会,直到考试结束。 …… 整个考场中起码坐了数千人,但是除了写字磨墨,以及喝水的声音,考场中就只剩下了巡逻官差的脚步声,安静得几乎落针可闻。 拿到考题,所有的考生都抓紧时间,趁着开始精神最好的时候答题,以免到了后面精神不济就惨了。 林泽也是一样,赶紧趁着前期精神头最好的时候审题做题。 不过相较于大多考生每道题认认真真的开始答,他是先把所有题目大概看了一遍,才开始动笔打草稿,准备最后留时间抄录,这样对他这种书法较差的人来说比较好点。 大稷的科举考题每年基本都是贴经(记诵)、杂文(辞章)、策论(时政),以及算学这几样,然后根据上面人的心思侧重点不同。 今年恩科也差不多,题目范围并无太大变化,但侧重点却是超乎大家预料。 跟林泽猜测的一样,诗词和文学功底并不是今年的重点,作诗贴经(记诵)、和杂文(辞章)的题目加起来都就三道,然后剩下的全是策论和算学。 因为策论就写作文一样,耗时耗脑,一般情况乡试都只会给一个论点,让大家发挥,写上一篇就可以了。 但今年,却足足有三个论题,就相当于大家要写三篇策论! 这就罢了,反正平日大家对策论也是非常看重和研究,贴经杂文诗词的题目少,有那么多时间答题咬咬牙也不怕。 可算学就惨了,这次考试的算学难度比起往年提高了不止一个台阶,并且加入了实践,并不只是往年买卖鸡兔同笼等这种算术,而是完全可以称之为‘应用数学’。 这考验的不单单是算术能力,还考验学子们的对生活常识的了解,否则你算出来的答案只是理论,那肯定是行不通的。 简单的比喻,就是往年都是做的中小学题,今年就变成了高中函数加几何图,你说还怎么考? 大多数学子对算学都不精通,看到发下来的试题满满当当的算学题目,当时心就凉了。 十分不明白今年朝廷到底发什么疯,竟然这么丧心病狂…… 林泽还好些,他毕竟学的是几千年之后已经成为系统的数学,本身又是理科生对这些比较敏感,优势非常大,平日对古代算学研究也非常多。 但古代数学题目描述复杂,又用的是古文,所以他在审题方面是很头疼的。 考试的第一天,林泽没有答题,一直在写草稿,素稿纸上写的全是针对每到策论题目的重点,以及审题简化出来的算学题目。 这也是林泽很无奈的一点,饶是他有原身的记忆,可他本身是现代人,短几年的时间是无法像真正古代人那般适应,古人说话爱好之乎者也,各种文绉绉实在太伤他这个半路穿越者的脑袋了。 所有的试题,林泽都得转化过滤一遍成白话,才能更好的理解作答。 等林泽放下毛笔的时候,竟然天色已经半下午了,连中午饭都忘记了吃。 这个时候大多数考生也放下了笔开始开始喝水吃东西补充体力,稍作休息后,又开始抓紧时间答题。 林泽没有那么着急,主要是他有点热得受不了了。 半下午正是太阳温度最高的时候,号舍空间狭窄更加不舒服,这种情况硬着做题效率太差,还不如等晚上凉快些点着蜡烛干呢。 策论怎么写,算学题怎么答,林泽审过一遍题目基本都有了方向和数,所以他并不着急,九天的时间对他来说非常宽松。 所以下午他果断就放下笔收起了试卷,摇铃铛呼叫官差花银子要了几桶水。 本来要水是不用给银子的,但谁让林泽不是用来喝的,并且数量还是按‘桶’算,不给人家点油水跑路银子自然说不过去。 “这位公子,您喝水可得悠着点,这一天就早中晚三次如厕时间,你要是喝得太多到时候想如厕……我们可没法子的。” 送水的官差正好就是在门口检查林泽东西的那两个,很显然,这俩是瞅准了林泽是个土豪,专门守着他们这一排号舍等他油水的。 官差不知道林泽要这么多水干什么,只当他是用来喝跟擦汗的,笑着好心提心了一句。 为防止雇人帮忙作弊,考场上厕所都是有时间和次数限制的,如果没到时间或者超出如厕次数,人家是不会宽容的,所以大多数考生都会控制自己的饮食饮水,免得到时候因为内急中断考试才丢死人。 “多谢官爷提点,我就是看天气太热,弄点解暑的小东西……” 林泽乐呵呵笑笑,也不多解释,转身就去自己的行李背篓里翻找‘硝石’。 俗话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毛爷爷说得好,革命未成功不要怕艰苦,买不到车买不到枪买不到先进机器,咱们就自己造呗。 古代没空调不要紧,有硝石啊,不过三平米的号舍,放几桶弄个简易‘空调’享受下还是可以的。 要不怎么说学会物理化走遍全天下呢,在落后的古代这些科学常识作用绝对是巨大的。 几个官差搞不懂林泽弄什么,硝石制冰又不是一下子就变成冰的,见他没有什么其他可疑行为,收了银子就离开了。 而周围考生看着林泽在那里悉悉嗦嗦弄了半天后,就直接躺下睡觉了,不禁摇头鄙视,又是一个来走过场玩的纨绔,哎。 但是没过一会儿,周围几个考生再次抬起头瞄到林泽那边时,视线落在地上几个散发着凉凉白气的,顿时睁大了眼睛…… 第143章 对面周围号舍的考生目光全部落到林泽这边,眼睛瞪得堪比铜铃。 夏天见到冰不稀罕,虽然平常人家用不起,但有钱老爷家都会修冰窖,吃不着猪肉看得见猪跑嘛,可在所有人热得冒汗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水变成冰,那就是稀罕事儿了。 在硝石制冰方法没有广泛面世的情况下,这就跟变戏法没什么两样,不,甚至更离谱。 “冰!他怎么有冰?!” 还有些刚才答题太认真,没有注意到林泽要水情况的考生此刻看到他那边满满当当四个冰桶,顿时没忍住叫了起来,然后引起一阵骚乱。 “什么?冰?哪里哪里,谁有冰啊……” “官衙提供冰用吗?妈的,怎么不早说,本公子都快热死了!不就是银子嘛本公子有啊!” “真的有冰吗?我我我也要,多少银子我也要买!” 如今正是炎热的时候,考生们在号舍待了大半天,虽有水解渴,有扇子扇风,可哪里够,晒不到太阳也闷热得慌,早就处于身体疲惫的情况。 听到一个‘冰’字,不激动的那不是正常人,穷困的考生还好点,也就听得稀罕,就算官衙真提供冰用他们也买不起。 但那些有钱家里出来的考生就不同了,那些人可不差银子,自然就骚动起来。 官差闻声跑过来,看到林泽号舍里的四桶冰也瞪大了眼睛,没忍住使劲儿揉揉自己眼睛, “这这这……”这不是刚才他们送的水吗?怎么变成冰了! “天气有点热,我自己弄点冰来解暑,几位官爷有什么问题吗?” 被骚动吵醒的林泽早就料到自己的举动估计会引来动静,所以表现非常淡定,表情疑惑的模样就跟问‘我吃了个饭有什么不对’平常似的。 不过他确实没问题,天气这么热解解暑很正常,他一没喧哗二没作弊,除了有点‘不认真’,比谁都老实。 来制止骚动的官差完全没理由教训他,又或者把他拉出考场,最后只能训斥其他咋咋呼呼的考生一句,然后又离开。 当然,心里不免对林泽竟然大夏天的弄出冰十分好奇。 周围的考生们盯着林泽那边的冰桶表示真的很是委屈:…… 而林泽看了众人几眼,瞅瞅最热的时辰还没过去,又挑了个西瓜放到几个冰桶中间凉着,就倒头继续呼呼大睡养精神。 他带的西瓜是那种巴掌大的小西瓜,码头跑商从外地运过来的,个头大小一次一个刚刚好吃完不会浪费,他带了五六个在背篓里呢。 完全不理周围各种没见过市面羡慕妒忌恨的眼神,整整九天的考试时间,他不想办法对自己好点实在对不起他自己啊。 等到日头偏西的时候,睡足了的林泽才起来。 优哉游哉吃完冰冻西瓜,然后精神奕奕地铺纸磨墨,奋笔疾书灵感爆发的开始答题…… 接下来几天中。 林泽在考场中可谓是把周围一起考试的考生仇恨值拉到了一个让人想锤死他的地步。 对于九天的考试时间,林泽是非常有规划的,炎热的天气对考生的影响并不比寒冷的冬天差,心浮气躁的情绪非常影响一个人发挥。 即便有冰块解暑,但毕竟在如此气温下坚持不了多久,而且他带的硝石也有限,不可能一天24小时都享受‘空调’待遇。 所以林泽一般是上午和傍晚开始答题,下午最热的时候就弄上几桶冰消暑午睡休息,补充晚上答题太晚的精力。 等睡到差不多就起来吃点冰镇的西瓜水果呀和甜点,正餐的话一般就花银子跟官差买,官衙有提供饭菜,只要你肯花钱。 不过也只是一些简单的热馒头热包子,最好不过就是一碗酱油白面条,不可能提供多么豪华的食物给你。 但这也比那些贫寒考生天天就着热水啃硬邦邦的干粮好,两相对比,林泽觉得还是将就了,不能要求太高嘛。 而其他考生看着他一副‘勉强将就’的表情真的是恨得无比牙痒痒。 这家伙还好意思露出勉强将就的表情!这丫的现在对比他们就像皇帝跟乞丐的差距啊。 他们考过这么多次乡试,就没碰见像林泽这么轻松的,天天就是吃吃喝喝睡睡,大夏天的他们所有人的热得衣衫湿透,林泽却在冰桶旁边睡得舒舒服服,睡醒还能啃个冰冻果子,日子简直不要太舒服。 不要说这些考生,就是那几个巡逻的官差都看得眼馋。 考生们闷在号舍里作答,他们官差也坐在棚子下面热啊,汗水流得就跟小溪流似的,衣服里里外外都湿透,不时还得顶着大太阳去巡逻,同样煎熬。 所以当林泽使用冰桶降温的第二天开始,他就发现那些巡逻的官差总喜欢在他的号舍周围转悠。 并且每次转到他这里还一副‘我只是在监视你’的表情,厚着脸皮在他号舍房檐下站上良久,直到几个冰桶没有了冷气为止…… 林泽看得微笑,也不说什么,就是每次下午睡醒之后,吃冰冻水果的时候递两个给官差。 两个官差早就看得稀罕馋了,他们大半辈子还没在夏天吃过冰冻的东西,哪里舍得拒绝,就当做油水收了。 等享受过两次冰冻水果在夏天的威力后,林泽再要水的时候,官差就不收他银子了,而是厚着脸皮每次带上一筐水果来,让他顺带给冰冻,然后跟其他巡考的官差兄弟分享好东西。 至于‘硝石’因为没有传开,所以大家看了好几天都还是没认出来是个啥玩意。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主考官们也知道考场中有个能把水变成冰的牛逼考生,也跑来看下林泽到底是个什么三头六怪,留下了深刻印象…… 好在阅卷都是封存看不到名字的,所以即便给主考官留下了深刻印象,大家也不怕林泽因此就试卷得高分,倒也不嫉妒他这点。 而伴随着考试时间一天天过去,大家再稀罕冰块也没心思去想了,整个精力都放在试卷上。 毫不客气的说,今年的考试是所有考生有史以来遇到最困难的。 先不谈一下子要写几篇策论有多难,就单单几道算学题就足以坑死一大群人,谁也没想到今年朝廷竟然会侧重算学。 有心里承受能力差的,在看到试题的第一天就直接哭了出来,就算当时没走,在这种绝望的情绪和燥热的气温中,这些人也很快被淘汰。 坐在林泽旁边的一个中年考生就是,第三天下午就直接光荣的晕倒被抬了出去。 林泽看起来很轻松,实际心里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凝重。 算学题对他不算难关,但是今年的策论主题却是让他有些踌躇,考试跟平时与老师同学交流不同,有很多忌讳不能写的,稍微一点不当言辞就能惹上杀头大罪。 但今年的策论又是治国、权贵以及天子,这六个字。 除去第一个治国好点,剩下的两个一群考生包括林泽在内都不知道怎么作答才好,权贵和天子这根本就是不能随意谈论的,稍有不慎就给得罪了。 如果违心整篇策论都往好的地方说吧,很明显就是华而不实的拍马屁,策论的重点就是根据论点提出问题并且解决问题,自圆其说。 可真的指出什么问题吧,弄不好就是大胆妄言,要杀头的,再严重点就变成了‘文字.狱’,一家老小都得葬送进去。 所以这次的策论考题真的是太难了,有想法也不敢说,简直抓破脑袋。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再不作答就写不完了,最后左右为难后,考场中的考生分成了三种人。 第一种是胆子比较大的,想着既然朝廷敢这么出题,想必就是想听真话,即便有冒犯之处应当也不会追究,不然这么多考生难不成都因为几句话给斩了?题可是朝廷自己出的啊。 既然如此,那不如搏一搏,万一朝廷就是想试探大家敢不敢说真话呢,那到时候不就脱颖而出。 第二种就是比较胆子小的,本着中庸无过的理念作答,不出色运气好的话也能混个名次。 第三种就是直接放弃的,算学做不出来,策论又不敢乱写,反正算学题全部都空完了,策论写完也过不了关,干脆扔掉笔直接睡大觉把这几天熬过去当涨经验算了,下次再考。 而林泽在犹豫了一天的时间后,果断选择了当第一种人。 他也并不一味的指责权贵错误,其实天下本来也没有绝对的错误,他摒除一切偏见,直接从大局出发开写,结合古今历史引经典据,利弊分析。 并且很多论句都伴随着数据例子,让人一目明了和清楚,不会觉得是在说大话和纸上谈兵。 三个策论论点虽是分开,但相互间又关联。 因此林泽三篇策论也是承上启下,详细的将治国、权贵和天子三点之间的关系牵连谈论。 当然,虽大胆,但比较冒犯的词语他还是不敢用,写归写,可为了保险,他的策论通篇风格还是秉持着爱国风格。 偶尔再来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往昔秦皇汉武皆成往矣,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之骄……”夸奖自己的话,显示几分傲骨和自信。 最后再说点什么“山河虽无恙,吾辈当自强;祖国如有难,汝应作前锋……此生不悔大稷民”之类的爱国话,马屁拍得贼溜。 第144章 整整九天的考试下来,考场中所有的考生几乎都瘦了一圈。 并且胡子拉扎,满身馊汗臭。 像那种倒霉坐在如厕粪桶旁边的,在这种炎热天气更是煎熬,反正每次林泽去一次如厕,就会发现挨着如厕周围的考生少一个,估计都是给熏晕走的。 最后一天去如厕的时候,林泽发现就剩下一个身体强健的考生还坚守着阵地,但看对方脸色,怕是已经留下了重大阴影,心里对那考生莫名十分同情。 等到最后一天考完,几乎所有考生都是扶着墙离开贡院的,呼吸着外头的空气,犹如从地狱到了天堂。 九天的贡院考试,对大家的身心磨练都达到了极致,走出贡院大门。 其中有哭有笑。 但众考生已经没有精力去想自己考得怎么样了,纷纷赶回客栈,目地只有一个,那就是睡觉。 什么洗脸什么身上臭味已经无所谓了,再不好好休息一下,他们估计会猝死的。 林泽和韩元庆也相同,走出贡院二话不说就往落脚的小院回去,然后进房间倒头就进入深度睡眠。 这昏天黑地的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直到再次睁开眼睛,他们才有心情洗澡换衣刮胡子,打理自己的仪表,然后吃饭讨论这次考试情况。 “林兄,你果然没说错,这次重点真的有算学,我虽然临时抱了下佛脚,但平日我在这方面十分疏忽,怕是无望了,不过没关系,还好这次是恩科,明年我还能继续来……倒是林兄,你这次怕是探囊取物了吧?” 韩元庆自知能力,考试结果已有数,不过却并不气妥,这次考题刁钻,不怪他们没努力。 倒是林泽,他一直知道林泽在算学方面颇有研究,泽珛私塾还专门有一堂算学课,这完全是林泽的拿手好戏。 而策论更加不用多说,也是林泽的擅长,反正感觉除了诗词杂文这些,其他方面林泽就算不精通,也有几分墨水。 “探囊取物不敢当,中举有七八分的把握。” 林泽点头,倒也不谦虚,他确实有信心,不过对着外人没有太自满。 但表态七八分的把握也已经足够令人恭喜了,韩元庆听到非常高兴,提前道喜, “林兄过谦了,元庆待闻林兄高中佳音。” “借韩兄吉言。” 林泽笑着,也难得跟韩元庆拽个文绉绉,换平日,他肯定来个嘚瑟。 …… 考试结束,学子们就是各种热烈的讨论,自觉考得好的开怀大笑,邀约好友去青楼妓院又或者茶楼酒楼提前庆祝;心知自己没戏的就垂头丧气,灰溜溜的背着包袱赶紧回家。 林泽是觉得自己考得还不错,但他向来跟青山县的学子们都不太熟,省郡城其他更加不认识。 而且青楼妓院这些是他不会去的地方,茶楼酒楼他也不是很感兴趣,与其跟别的学子文绉绉的喝酒吟诗、喝茶作对,还不如让他陪他乖儿子玩呢。 所以短暂休息两天,把在贡院折磨的精神给调整回来,林泽就马上返回了青山县。 韩元庆倒是有些交好的朋友,暂时继续留在了省郡城会友。 风尘仆仆,心情急切的赶回家。 早期待等着林泽回家的章珛林爹等人什么关于考试的话都没问,二话不说就先给他做了碗肉丝面,烧了热水,让他吃得饱饱洗干净出来了再说。 对林爹来说,林泽现在已经很出息了,他以前盼着儿子考科举就是不想儿子跟他一样在田里吃苦,现在林泽已经做到,科举结果家里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在意了。 不过林泽本人是很有信心的,对韩元庆说七八分把握,对家里他就有九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上京的东西……” “好好好,老大,爹就知道你是个出息的,咱们林家子孙日后再也不用在土里刨食吃了。” 林爹拦着姜蓉娘,看着长大成人的儿子感怀欣慰。 章珛也笑起来,他知道相公其实还是很想去京城的,只是因着他和动动父子俩的安稳不想去趟浑水,能趁着考科举去京城溜达一圈也不留遗憾了。 不过京城路远,来去再加考试耽搁,起码得一年的事情,走之前必须把家里事情都安排顺了,还有些事情也要抓紧时间办, “相公,咱们在走之前,是不是还得再办个事情?” 章珛指着旁边坐在一起的林小莲和王毛子,戏谑微笑。 林泽微愣,随即伸手拍头,“瞧我这记性,小妹是该办喜事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王毛子在私塾非常的努力,虽然学习天赋比不上私塾的学生,但那努力劲儿绝对不比私塾任何一个学生差。 至今为止,对方不仅把南洋语学溜了,大稷朝的字也会了,期间不知下了多少苦功夫。 当然,娶媳妇这事儿王毛子也很放在心上,趁着在林泽这里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把林小莲给追到了手,让外头想利用林小莲跟林泽攀关系的人可是气得跺脚牙痒。 林小莲也没想到王毛子竟然会喜欢她,在她心里王毛子可是很优秀的,竟然看上了她? 当时她心里是惊慌失措又惊喜,本害怕又遇到以前的事情,不过见林泽对王毛子挺器重,朝夕相处她发现王毛子确实是个挺不错的,自然就害羞答应了。 “林哥,你有啥要求尽管说,我我我就想娶小莲当我媳妇,我觉得她特别好,虽然现在我没钱,但我能挣,以后挣了都给小莲管,我爹娘都同意了的,他们说就该老大媳妇管家的……” 终于得到林家人的话,王毛子激动得不行,当然还有点忐忑。 林家本来家境就比他家好,现在林泽很有可能马上就是举人,将来是状元都说不定,而他家因为这一年多没什么特别收入来源,跟普通村民没多大区别,娶林家的闺女说高攀一点都不过。 他很想现在就娶媳妇,可他又怕自家的情况寒酸了人家姑娘。 不过林小莲并不介意这个,害羞帮他说话,“大哥,我也愿意,毛子哥没银子没关系,他有本事,等我们成亲我们能一起挣……” “郎情妾意,家世清白,我若棒打鸳鸯岂不遭怨?你们自己看日子吧,看好了该怎么办怎么办。” 林泽笑着没意见,王毛子他早考验过了。 现在对方不起眼没关系,将来日子还长着,林小莲的性子嫁个喜欢她的,比嫁个她喜欢的好过得多,而且林小莲对人家也不是没心思。 林小莲的婚事林爹和姜蓉娘早就记挂着,嫁妆什么都早早的准备好了,就等着找到合适的人成亲。 王家那边也是早就把儿子成亲的银子存了出来,林家一松口,王家就欢天喜地的去请媒婆来提亲定日子了。 在这个时代,王毛子的年纪也不算小了,很多跟他同龄的孩子都开始蹦跳起来,别说林家现在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亲事,就算林家再穷,只要儿子愿意成亲了,王家父母就没意见。 这消息传出去让不少人都唏嘘,觉得林家人的脾气真的很怪。 镇上那么多老爷请媒婆来给自己的公子提亲林家不答应,现在反倒看上王家的穷小子,林家到底怎么想的啊! 但不管怎么说,林小莲的婚事耽搁这么久算是定了下来,而且还定的很急,两家都默契的把时间赶在了林泽离开前。 虽然父母在不需要大哥当妹妹的主婚人,但林泽地位不同,有他在场合中出现,婚事就更显得看重。 倒是科举结果这事情,反而被林家人给抛到了脑后,真没多大关心。 如此表现,倒是让大家觉得林泽不骄不躁,沉稳大气,不愧是开了私塾的先生。 不像其他某些秀才郎,考试结果还没下来,就一副已经考中张扬的模样,殊不知越是这种人,最后结果出来往往越是打脸。 科恩考试刚过,在结果出来之前,都是百姓议论和关注的焦点。 而省郡城府衙中,也同样是热火朝天的画面,几个主考官要在一个月之内看完几千份试卷,并且从其中选出最好的,最后再排出名次。 科考题目除了固定的诵记和算学题,其他都是没有标准答案,所以十分费精力。 若是往年,各地考官们可能会先看字,再看诗,然后再看策论这般挑选。 因为字如其人、诗如其想,连基础的书法诗词都写不好,如何谈其他优秀? 可是今年朝廷圣旨有规定,陛下严明此次恩科是为直接选拔人才补凑朝堂换血的空缺,要‘因位事宜’,所以阅卷习惯全部更改。第一,不得以书法忽略任何一张卷宗。第二,不得以诗词作为试卷重点评判。第三,策论算学为重,以求敢说、敢答、实做者为优。 说白了,这次陛下开恩科就是为的之前朝堂大换血做的后续动作,怕是根本就是要选一群敢说敢做的楞青头们当自己牵制剩下老臣的筹码。 毫不客气的说,有陛下授意撑腰,这些涉世未深、心怀理想、又冲劲儿十足的年轻人,绝对会让朝堂中的老狐狸们手忙脚乱,然后露出马脚给陛下抓住小辫子。 不过这些都是后面的事情,现在陛下的要求可就真难为此界恩科的主考阅卷官们了。 有陛下圣旨,就说明这次大家阅卷是没有半点偷懒的机会,必须一张一张试卷慢慢看,然后给陛下选出合适的栋梁之才。 *********************** 现在朝中正是战战兢兢的时候,陛下才斩数位大臣,连众位皇子都给收拾了。 风口浪尖,下面的臣子们最近皆是小心翼翼,得了阅卷的圣旨,各地考官们不敢打马虎,纷纷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日以继夜的阅卷。 因为这次的策论题目是比较敏.感的话题,所以学子们答题中难免也有涉及冒犯之处。 要是以前,这些试卷考生必定以大不敬罪名被拉出来关押,但今年有了圣旨,考官们便不能这样做,本着圣旨中“以求敢说、敢答、实做者为优”的指示,大家将其作为考核标准。 这次考试要的是办实事的人才,只要不在原则性的东西上冒犯,胆大说出己见,并且能够在策论上自圆其说的考生试卷基本都在第一次阅卷中被看中。 由于最后的中举名额有限,并且还有排名,所以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的再阅。 后面重复阅卷就要看众位考生真正的实力,想在这么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就必须展现出足够的才能。 省郡城十个阅卷考官最后细细查看选拔,挑出了两张试卷,在第一名的排名上发生了争执。 “我觉得解元之位应该给孙舟兴,这个考生家世清白,策论也非常符合陛下的要求,更难得辞藻丰富,解说也十分有理……林泽现在虽不错,可以前所为实在有些不成规矩和狂妄嚣张。” “不,我觉得这个林泽更好,他的策论用词虽不够辞藻华丽,但同样解说自圆,更难得的是更加贴切实际。反观孙秀才虽出色,可少了几分火候,策论颇有纸上谈兵之嫌。” “可是林泽背景不够清白,他家是做生意的,虽表面生意是他夫郎的,可其中道道大家心知肚明,商人之流实难成大器,以他才华中举尚可,但解元之位不行……” “孙舟兴策论太过理想化更是硬伤。” “我选林泽。” “我选孙舟兴。” 在解元之位上,省郡城是个阅卷考官们发生了激烈争吵,理念想法不同却是难以抉择。 一半的人认为孙舟兴好,虽然策论太过理想有纸上谈兵之嫌疑,但年轻人阅历少这是无法避免的,只要多多历练几年经验足够,就是个好人才,最重要家中世代农耕清白廉洁啊。 反之,林泽有才,但有商人本质逐利。 而另一半则认为林泽更好,虽家中涉及经商,可是林泽才华真的毋庸置疑。 整张试卷堪称满分,算学一道不错解题新颖,策论语言朴实,但字字珠玑,针针见血,解决之法更贴切现实,是完全能够立马放上位做事的人才。 并且林泽不仅年纪轻轻就开了私塾,前不久的童生考试更是以绝对的教学成果震惊众人,这种考生不当解元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那孙秀才好是好,可到底比起来才能还是逊色几分,也就是家世比林泽清廉简洁些。 “既然大家争持不下,支持各一半数,那不如我们再出一道题,看看解元之位到底谁是实至名归?” 一直僵持不下,最后由一位年纪最大的阅卷考官提出一个建议。 这是每次乡试大家惯用的手段,往往就是在出现这种两个优秀考生无法选出第一名的情况。 其他考官点头,表示赞同,“问题是怎么试?” “支持孙秀才的,是反对林秀才有商人逐利之心;支持林秀才的,是质疑孙秀才的实干能力,那就从这两个地方来比较……” “好。” *********** 另一边,林泽并不知道阅卷的考官们正在为他和另一位秀才郎的高下发愁。 考完试回到家后,他就在恢复了往日的生活,每天下午去私塾教学;上午则自由安排,看看书再和江老商量下书院的事情。 书院是林泽早就计划好的,只是一直因为各种原因环境限制而无法施行。 当初交换生的时候各大小私塾虽看到了泽珛的好,以及稀罕泽珛一些独门的教学课程,可却还是无法踏出老派思想的束缚,接受林泽想将私塾融合成书院的提议。 但是这次童生试孩子们争气,给他搏了个大名声,让所有人都见证了泽珛私塾教学绝对的效率。 不过两年的时间,就把那些曾经被大家鄙视的纨绔少爷、基础薄弱的农家孩子培养成了童生之学,直接碾压青山县其他的童试考生,这是何等成就? 即便是取巧,那也是非常牛逼了。 所以在江老的游说下,各大小私塾的坐馆夫子终于松口,愿意听从林泽的调配整合,建立一座书院,如此,大家才能分享林泽的独门教学之道。 不过书院不比私塾随便找个宅子就能够开业的,需要费很大的物力财力,还有人力才能够建成。 用现代的话简单理解比喻来说,私塾就是培训机构,书院就是正规学校。 所以,书院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立的,林泽目前也没那么多时间花在这上面,他现在跟江老商量的,仅仅是书院的建造,其他细节还都得等他回来再说。 地址他都想好了,就在南阳镇附近的一座山头。 他是南阳镇的人,有好事当然要先从自家的地盘出发,而且他为了投资买了那么多田地山头,难不成是摆着好看的吗? 学校和商业街是一个地方发展的重要指标,南阳镇、青山县是他计划中的大本营。 不过建造书院需要的银子不是小数目,林泽虽然有钱,但目前还真没到随手就掏出几万两扔到学校这种慈善事业上玩的地步,他其他生意可都需要流动资金。 而且就算有他也不会拿出来,林家才发达多久他就能拿出那么多银子,那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他的生意有多赚钱吗? 到时候别人就不是夸奖他仁善,而是骂他奸商了! 因此书院的银子,林泽是到处找商户凑的,部分有钱的员外不介意花银子买点名声回家,而且能够跟林泽这种前途无量的人搭上线,几百上千两花得并不亏。 但以青山县的经济水平,能拿出千两出来玩的员外还是少数,大部分富户最多也就凑个百来两而已。 如此,最后距离书院的建造资金还差不少,林泽又不敢自己掏太多银子树大招风,于是只能跟着江老到处拜访人脉继续凑,争取在离开前把资金的问题解决。 段文赛那边也在写官文,准备向朝廷申请银两拨款。 就在此时,一个家底深厚的富商忽然找了过来,表示愿意补足他们所缺资金,但有一个条件。 “我要书院100个的学子名额……” 这位富商姓钱,是隔壁县城的一个家传几代的老牌商贾,姓钱,相貌亲切,但开口条件不小。 按照林泽的构想,书院建成后容纳学生大概在800左右,这是算过青山县人口确定下来的,听着很多,可是名额却很紧的。 因为书院跟现代义务教育学校不同,录取有限定,相当现代大学那种,想到书院读书,都必须经过严格的入学考试。 这富商想要100个名额,想用来做什么不言而喻,黄牛党自古就存在,并且手握书院的录取名额还能做很多事情。 “不行,书院不是做买卖,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我可以给你的只有功德碑记名,以及给您的家族3个录取名额作为回馈您对书院建设的支持,其他不可能,如果钱老爷不愿意,小生抱歉……” 林泽毫不犹豫就拒绝。 当初他开私塾是因为生活所迫才赚钱的,但书院他并没有想从中盈利,甚至还做好了日后贴补的打算。 他是喜欢赚钱,可也是有原则的。太大的野心他没有,可脑中有那么多的知识,看着这个落后的时代和艰苦的百姓,他也想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也不枉老天让他穿越一朝。 这种发挥自我价值的行为,是很多人都会有的,他不想他亲手打造的教育天堂成为别人夺利的筹码。 “林秀才,你再考虑考虑,我再多加三万两,我要名额其实也是为了我们县城的百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拿这些名额去做其他事情……” 钱老爷见他不答应,只当他嫌钱少,直接在原有的一万两上又加了三倍。 三万两,足以干很多事情,书院的设施都够了,拿100个名额去换就能解决资金问题,没有几个人能够拒绝。 林泽木着脸,仍旧坚决。 随后钱老爷又再加了一次,同时还递上了一盒没有标记的金条,用上了手段。 “对不起钱老爷,您请回吧。正所谓君子有所有所不为,其他生意林泽非常愿意跟您合作,但书院……林泽要对里面每一个学生负责。” 林泽淡淡拒绝,然后把人请走。 窥视书院名额的人,资助收不得,这种人摆明了就是打着入伙蚕食的心思,一个弄不好就是辛苦为他人做了嫁衣。 反正这个钱老爷是隔壁县的,暂时不会有什么交际,得罪就得罪了吧,以后再说。 还是那句老话,他又不是银子,还指望人人都喜欢他吗?那是不可能的嘛。 此事林泽并未放在心上,转头继续和江老到处凑钱搞书院项目。 而在他不知道的当晚。 省郡城几个主考官得到回禀,脸色露出笑容,纷纷点了头…… …… 与此同时。 西山村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那就是今年佃田给村民的几个地主员外,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忽然表示要涨地租,虽然不是太多,可是村民们都以老租金租了十几年,哪里能够轻易接受涨租。 要知道一亩地多给几十文的租金,就相当于大家家里一年要少吃好几次肉,少做好几件衣服,对农家人来说得是多大的损失? 村民们闹到了山西村的里正那里,非得让里正出面解决,可里正哪里有办法。 最后里正无奈,只能求助村里最聪明、最有学问、且人脉最广的孙舟兴孙秀才出个主意帮忙。 全村人的眼睛都看着,孙舟兴拒绝不得,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几个涨租的地主员外说理。 对这位有前途的秀才,几位地主老爷还是很给面子的,礼遇相待,不过涉及到银子可就没那么轻易松口了。 田租可是他们家里的一项大收入,没有实在的理由是绝对说服不了他们的。 而孙秀才来来去去都在说什么‘要仁心仁善、体谅百姓做好事’,又或者各种‘之乎者也’大家听不懂的大义诗词,说了半天都是些无用的废话。 几位地主员外也听烦了,不想再跟他周旋,直接甩了一箱银两出来, “孙秀才,咱们也是要吃饭的,而且我们涨租也不多,这件事情你还是不要管了。我等听闻您此次中举有望,若孙秀才不嫌弃,我等愿意资助您上京赶考之银,还请孙秀才也谅解我等一二……” 白花花的银子拿出来,简直能够晃花人眼睛。 孙家不富裕,孙秀才是正正经经的寒门书生,家里就靠几亩薄田和父母姐妹各种绣花短工供读他。 一盒银子足以孙家未来吃喝不愁,不怕名落孙山之时又要为生计发愁。 孙舟兴看着银子不是不心动,但到底还是良知和多年读书熏陶战胜了贪心。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罢,既然几位老爷不愿,那孙某告辞……” 劝说不动,孙舟兴只能颓废而归。 事情没有得到解决,村民自然不甘心,最后不知道是谁提议,听说河坝村的林秀才是个能耐的,而且还是县令爷的大舅子。 于是一群人竟跑到了河坝村求助林泽。 看着眼巴巴的村民,林泽也很是头疼,田是人家地主的,人家地主涨租只要不太过分官府也管不了。 不过林家也是贫农出身,他也知道这些村民们对田租的困难,于是只能把这个烫手山芋接来试试, “你们之前写的田租契约可还在?给我看看……” “在的在的,我们这就回去拿,林秀才,您一定要帮我们啊,咱们就靠那几亩薄田过日子,这一下子涨租,咱们下半年可怎么过活呢,呜呜。” 虽然不知道林泽问佃田契约做什么,但村民还是一边哭一边派人回家,把契约拿过来给林泽看。 佃田契约虽然家家户户都有,不过大家都陌生得很,也没什么意识,就是每次续租田地的时候要去官府按手印,平日都放在箱子底下发霉的。 但对习惯了合同办事的林泽来说,出了什么问题先翻合同是习惯。 拿到村民田租契约一看,林泽笑了, “没事,你们那边地主暂时涨不了租的,你们这契约一次性是签的十年,现在还没有到期,还有两年,如果他们现在涨租的话,你们可以拿着契约去衙门状告……大稷律法第十册 农耕第三十二条,是详细的条律记载。” “那要是两年后涨怎么办?” “如果他们确实要涨,那你们就趁着这两年多去开垦几亩荒地,如今青山县大部分路都修好了,山里的东西也都能运到城镇去卖,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农家人永远饿不死。” 乡下村民其实才是最富有的,只要大家愿意动脑子。 “诶,多谢林秀才,那咱们现在就回去找地主老爷说理。” 得到解决办法,山西村的村民大喜,赶紧道谢,然后又急急忙忙回村。 林泽拍拍手,关门进屋,继续逗他宝贝乖儿子。 …… 当夜,省郡城衙门。 一群阅卷主考官听到汇报,叹气的叹气,摇头的摇头,还有高兴的高兴。 不过僵持好几天的解元之名,算是有了主。 第145章 恩科考试结束,在大家的忐忑等待中,放榜时间终于到。 林泽虽有信心,林家人也不在意结果好坏,但到了时间还是免不了被周围的气氛影响,产生期待和紧张的心情。 由于南阳镇到省郡城距离比较远,所以他们没能亲自去放榜的地方看名次,只能在家等官差来报喜。 “快点快点,把家里打扫干净些,水烧好,等会儿官差若来不吃饭也是得喝上一口水的……” “诶,三贵,红布呢?我昨天准备用来包喜钱的红布呢,赶紧帮我找出来。” 大早上的,全家起床,就听见姜蓉娘在院子里安排下人干活打扫卫生,急忙的这里那里到处收拾,以防报喜的官差来了怠慢。 手上还抱着林动动,小宝贝跟着奶奶一块儿挥手咿呀,奶音奶音喊‘快快,红红’,小小年纪那架势老足了,引得姜蓉娘喜欢不已,时不时亲亲哄哄‘奶奶的乖孙孙……’ 虽然林动动晚上是睡在林泽房里的,但孩子早上醒得早,往往林泽俩人这个时候都还没醒,所以每天姜蓉娘基本就掐准林动动睡醒的时间过来,悄悄把孩子抱走,让林泽夫夫俩继续休息。 所以每天早上起来看到儿子不见了,夫夫俩一点都不奇怪。 “娘,都差不多了,您歇着吧别操心,这些林富会安排的。” 洗漱好的章珛出来,就赶紧把赖在奶奶怀里的儿子接过来。 姜蓉娘也没太舍不得,主要是抱了这小家伙太久了,手臂都酸了。 林动动这孩子就是黏人得很,家里大人谁在就让谁抱,死活赖着不下来,除非他自己想跟小朋友去玩的时候,不然不让他赖你怀里他就得委屈的哭,好似觉得大人不要他了似的,让家里人很是无奈头疼。 “娘知道,可就是心里慌找点事儿转移下注意力,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些下面跑路的官差最是要好生注意,稍有得罪问题可大得很……” 把孩子给章珛抱,姜蓉娘环视家里就是放心不下,生怕哪里没弄好到时候出点问题。 古代也不是没出现过中举的秀才因为严词和怠慢报喜官差,被人穿了小鞋直接罢黜功名空欢喜一场的。 就在他们青山县以前就有一个秀才郎,为人太过傲慢,考完觉得自己中举有望之后,就飘了与人饮酒吃饭时各种吹嘘,家里人也是乡下的没见过市面不懂规矩,在官差来的时候没招呼好把人得罪了。 结果官差心里记恨,回头就去嚼舌根穿小鞋,不知道中间情况具体如何,反正没过几天那秀才郎刚中的功名就被罢黜了,留下了黑点跟仕途绝了缘,一家子简直哭死。 “娘,放宽心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平常心对待,礼貌规矩做足就是,无须太过紧张……倒是动动今天早上吃什么了?这满嘴黑乎乎的。” 林泽也走过去,捏捏自己乖儿子的小脸蛋,他这个正主倒是最淡定的。 动动看到他走过来,也立马伸手去抓他的手指,笑咯咯的喊‘爸爸’,然后抱着自家老爸的手嘴巴往上亲了下,满嘴的黑圈圈就全部糊到了林泽手上。 林泽也不嫌弃,还很光荣的也亲了下小宝贝脸蛋,自豪笑道,“不愧是爸爸的乖儿子,打小就不自己吃亏,把爸爸的手手当帕帕是不是很嘚瑟啊?” 回应他的就是林动动开心的笑声。 章珛对他这般宠儿无度的模样真是无奈透了,找过手帕帮他擦了擦,每次都忍不住道,“相公,你别太惯着他,动动现在都快成小霸王了。” 然后每次林泽都会替儿子辩解,“哪里有,咱们家动动可乖了,他就是比较聪明点儿。” 别人家都是慈母严父,到他们家这里,就成了慈父严爹。 有时候就连姜蓉娘都有点看过去了,林泽实在太宠动动了,平日抱抱亲亲就算了,还时常让林动动坐到他肩膀上带出去晃悠,一点身为父亲该有的威严都没有。 不过其实仔细想想也能理解。 林泽本来就喜欢章珛得很,动动是章珛给他生的孩子,还长得聪明伶俐,以林泽的性格宠着喜欢不奇怪。 幸好还有个跟林泽有得一比的张石蛋因为读书没有时刻在家里呆着,不然这一大一小师徒一起来,林动动才是真要长歪不可。 但好像也差不太多了,张石蛋每个周末回村住,林动动跟着‘嵘哥哥’屁股后面出去玩,就能闯一堆事回家,然后全部都由张石蛋给背黑锅…… 有林动动吸引注意调节气氛,家里人的紧张好多了。 待到中午时分,村口终于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和报喜的敲锣打鼓声。 两个手带着喜气表情的官差下马, “官衙报喜,请问这里可是河坝村?林泽林秀才家住何方?” “是是是,咱们是河坝村,林泽家住在东边,门口有颗银杏树的那家,两位官爷请,咱们给您们带路……” 村里人都知道今天是放榜日,估摸着林泽中举的希望很大,所以早都翘楚盼望着。 官差敲锣前来,大家脸上露出喜色,李老福赶忙上前去招呼,赶紧把人带到林家去。 村里就这么大,村口的锣鼓声林家自然也隐约听到,早就打开了大门,站出来迎接。 “恭喜林举人,我等奉命报喜,林举人高才,乃今年解元之首。” 童生秀才第一名是案首魁首,但乡试这里第一名就得称‘元’了。 乡试解元、会试会元、殿试状元;若连得三元,即为大家时常耳闻的□□。 林家人大喜,章珛及时把姜蓉娘准备好的喜钱递过去, “多谢官爷报我家相公的喜,几位辛苦了,正值午时,官爷进屋喝几杯薄酒用过饭再走吧……” 两个红布包的喜钱看起来不起眼,接着也轻飘飘,但以两个官差的经验轻轻一摸就知道里面装的肯定是银票。 银子喜人,但到底重量占地方,多了打眼,给银票就低调得多,想得很周全。 两位官差对林家很满意,再说林泽又是解元,如果下面发挥得好,考过会试到殿试有很大希望,前途无量他们也不敢拿捏耍威风, “多谢林解元打赏,我们还赶着去下一家,就不打扰大人了。” 举人已有做官资格,他们称呼一句‘大人’不算什么。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不耽搁官爷公务了,不过午时饥肠辘辘,两位官爷还是带几个饼子路上垫肚子吧。” 林泽点头,也不多劝,只示意章珛把早准备好的吃食盒子递上。 古代跟现代不能比,十里八乡之间的半路上不要说吃饭,连个歇脚喝水的落脚地都没有,此时正午官差不在他们家留饭,怕是得挨饿到晚上去了。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多谢林举人体谅。” 如此贴心之举让两个官差很是感动,心里对林家多了几分真心好感。 每次考完试报喜的时候虽是个油水美差,但也十分辛苦,因为大多考中的贫寒考生都住在乡下,还是不同村,相距遥远,一阵山路走下来累得够呛不说,为了赶时间他们每次连饭都吃不上,就随身带几个干饼子应付。 林泽给他们准备了方便路上吃的食物,算是把好感刷到了十足。 官差提着食盒高兴离开后,早等着看稀罕的村民才纷纷围到林家门口。 看着喜气洋洋的红绸喜报,村民眼中是欢喜又羡慕, “刚才官爷说林泽是解元之首,解元是什么?乡试不是中举人吗?” “解元就是第一名的意思,举人中的第一名。” “呀,又是第一名,俺记得当初林泽考秀才也是第一名吧,哎哟,林家这祖坟真是青烟冒得好……” 几个族老也是有点摸眼泪,连声说‘好好好’。 多少年了,他们河坝村也终于出了个举人,还是个第一名的解元,前途无量啊,说不准将来不是状元,也能得个探花榜眼。 河坝村日后算风光咯。 林建文站在角落,看着风光中却不骄不燥,保持着温和谦逊态度的林泽,心中一瞬间有种说不出的自惭形愧,再也生不出丝毫的妒忌之心,他比大哥差的不是才华,而是心境…… 与此同时。 林泽中举,且乃解元之首的消息也在南阳镇上传开,引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热议。 这种时候,林泽以前的事情就又免不了被人翻出来说,十二岁童生,十五秀才,之后沉寂多年,一朝白手起家,如今又得解元之首,经历不可谓不传奇。 而当初为难过林泽的魏夫子等人当然也免不了被嘲笑,想想那魏夫子可真是倒霉。 本来身为林泽的先生,林泽出息他该是何等风光,但就因为波折和家中蠢钝的女儿,导致和林泽成了仇人,现在不仅名声尽毁,连其引以为傲的私塾也冷清无人再去。 是倒霉,也是在自己作啊,真是世事无常。 倒是李家和郭家成了众人羡慕的对象,李小公子是林泽的正式弟子,郭小公子虽只是记名,但谁不知道林泽只是碍于那‘状元批命’才作记名,本身郭家小公子十分重视爱护,连大夫都没办法的结巴迟缓之症都给想办法治好了。 郭李两家儿子能拜得林泽为师,两家真不知道走了什么大运,羡慕死人了。 不过高兴归高兴,一想到林泽马上就要启程去京城考会试,若运气好到时候还要连着考殿试,如此来回起码得耽搁一年,郭员外和李广财俩个心里就有点遗憾忐忑。 照林泽这种发展趋势下去,将来说不定林泽会留在京城做官呢,到时候哪里还有那么多时间来教导弟子? 因此踌躇两天,郭员外和李广财为了自己的孩子,就舔着老脸跑林家去了。 ****************** 郭老爷和李广财去林家除了为儿子,也没有其他事了。 虽然李昇和郭子安不算是独子,家里还有其他弟妹,可却都是家里唯一的嫡长子,所以十分受看重。 为了儿子两人算是操碎了心,这两年来对林泽这个老师也是百般维护,几乎每次临泽有什么事情,他们都是竭尽全力的鼎力相助。 这次来找林泽,两人的想法是请林泽带上几个孩子一起上路去京城走一遭。 书本上的东西什么时候都可以学,但是林泽的本事和市面却不是随便都能学到看到的。 比起诗词墨水等学问,李广财两人更希望自己儿子跟着林泽多学一些做人的道理和人生经验,那才是真正受用不尽的东西。 “林先生,我们知道这个提议有点不恰当,不过若不跟着您,咱们有生之年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孩子去皇城脚下见个市面,您看就让这两个孩子跟你路上作个伴儿解闷如何?” 为了儿子,李广财不得不再次厚着老脸皮请求。 他们两家人也就是在南阳镇上算个人物,但走出去就什么都不是了,外头不认识人,古代交通又不便,出个远门是非常危险和难得的事情。 他们也没机会特意带孩子出去见世面,此次林泽将去皇城脚下,如此机会实在难遇,儿子若能跟去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其实林泽也想过把学生们都带出去见见世界,不过到底出门山高路远劳累,说不准还能碰上土匪,一群孩子都带去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其中挑选几个倒是可以,但依旧还是有顾虑。 “此去京城就算路中不遇到山匪,但也是跋山涉水,水土不服,二位可有考虑。” 林泽没有直接拒绝,带人不是不可以,可风险性得家长自己考虑,郭李二人乃家中嫡长子,堪称身娇肉贵。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林先生,这俩孩子你看着办就好……” 两人点头,下了决心。 雏鸟总要高飞,人生机遇就那么几次,把握不好何谈出头?难得儿子先生肯扶持,不努力实在浪费这番好命。 “既然如此,叫两个小家伙准备准备吧,三天之后就出发。” 家长点头愿意放孩子出去,也愿意承受风险,林泽没问题,点了头。 说实话,他确实想把三个徒弟都带上,学不学东西不重要,开开眼界才真的,只有看见的世界大了,人的思想才会有更大的舞台去发挥。 其他学生他不是偏心,实在是不可能全部顾上,而且李昇三人是最有资质的,自然要优先培养。 - 南阳镇距离京城非常远,前往又是逆水之势。 从京城过来顺水普通船只花一个月时间;但从南阳镇过去,就得花上两倍的时间,除非有最好的船只和船手加速,才能缩短时间。 不过好的船只船手都掌握在朝廷官府手中,普通人是不可能弄到。 因此为了在规定时间内赶到京城参加会试,林泽真的没有太多时间耽搁,必须尽快上路。 好在早就料到考试结果,家里先前就开始准备了,所以倒不至于手忙脚乱,张石蛋这里也早就跟张阿婆说过的,没什么问题。 林小莲和王毛子的婚事也赶着在放榜之前就办完了,喜事那天热闹了十里八乡的人,林家给闺女的陪嫁简直咋舌了村里的人。 光是看得见的抬妆就有十担子,耕牛毛驴各一头,还有看不见私下给的东西谁知道? 要知道现在的林家可是有着二十几个甜品店和河鲜酒楼,良田无数,随便漏点指缝都够普通村民吃喝一辈子了。 路上哪个村民见了不说王家走了大运,林家待闺女贴心。 喜宴当天陈淑菊当然也来了,再怎么说她都是林小莲生母,不让她来实在说不过去。 经历了这么多事,又吃了这么久的苦,这婆娘现在老实了很多,安安分分的坐在喜宴角落吃东西,不敢惹事了,就是看着姜蓉娘代替自己的地位送她闺女出嫁心里别提多心酸。 但同时陈淑菊心里又很欣慰和后悔,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猪油蒙了心。 好在姜蓉娘没有因为她的原因把怨气撒到小莲身上,不然她就真的对不起女儿了,小莲这丫头她打小就没怎么管过,哎…… 林家这边一切都井然有序。 只有临时得到通知的李昇和郭子安在家里慌慌张张的收拾行李,又激动又发愁。 激动的是可以去京城玩,发愁的是跟着林先生一起就得接受林先生的各种刁难,痛并快乐。 但总的来说能够跟着林泽出去,高兴的情绪多过接受教导整蛊的痛苦,李夫人和郭夫人也忙忙慌慌的给儿子准备行李。 本来按照李广财和郭员外的想法,是想给林泽单独弄一艘船,然后配备一队镖师护送,保证他们的安全,路上有人伺候照顾也不用那么劳累。 可林泽没答应,只要了四个会拳脚的壮汉保证安全,其他没有太招摇。 行李中出来两身稍微撑场面的衣服,其他一律带的穿的都是半旧衣服鞋子,行船也是准备跟其他考生一样乘坐前往京城顺路的大商队客船,整体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扎眼的地方。 包括林动动,林泽都只能忍痛把儿子的绸缎衣服换成普通的半旧棉布,暂时委屈下。 好在他和阿珛的小宝贝调皮归调皮,却不娇气,好的坏的都能穿,也很配合自家爸爸爹爹折腾,从精致的年娃娃少爷打扮成了的乡下小土娃的形象。 出门在外太高调了不是好事,还是低调的好,扮猪吃老虎才是王道。 一切准备就绪。 三天之后,林泽就带着章珛等人去码头乘船,四个壮汉镖师则扮做去京城做买卖的人,假装认识一起同路。 否则打扮得再普通,身后跟几个保镖,那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你是藏拙的肥羊么? 像林泽这种拖家带口上京考试的人实在不多,所以一副明显书生打扮的林泽上船就受到了大家的注意。 这时代除了投奔亲戚,通常没几家人会带小孩子出远门的。 “林郎官,我们这船可是直达京城,中间停留不过补给吃食最多两天,您这几个孩子能支撑得住吗?” 商船主事的人看着林泽跟老弱病残有得一拼的队伍,有点担心。 特别是里面还有个小娃娃,行船途中很辛苦的,若是不适应晕船大人还能忍忍,小孩子可就得闹腾,到时候怎么办,总不能干看着孩子哭吧,可又不能为了一家人耽搁大家行程。 “多谢船主提醒,没关系,我儿子不晕船,身体也好没问题;这三个要是闹的话,我给他们套个木板扔河里跟着船游两天就适应了,实在受不住等坚持到你们停船我再安排他们,不会耽搁大家行程……” 林泽非常爽快表示自己的人自己会负责。 早就考虑到这些问题,在家他就让林爹带着林动动天天去坐船适应,身上也带了很多治疗水土不服的药,确定孩子一起上路没问题他才敢带出来的,不然他也舍得不他乖儿子出事啊。 李昇三个小家伙半大的孩子了,在私塾锻炼了两年粗糙得很,随便折腾没问题。 但听着自家先生的话,李昇三个还是觉得心里一阵悲剧:…… “这,那好吧,反正你家的孩子你自己管好,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不负责,你跟我来写个契约按个手印再上船吧。” 听到这么彪悍的回答,船主上下打量林泽几眼, 可最后还是不放心,得让他写个免责任的契约书才肯让他们坐船。 其实若不是看在林泽腰间代表举人的身份牌子,知道他是去京城赶考的考生,船主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这种组合上船的,太麻烦了。 整个商船很大,有四五丈高,十几丈长;一共三层,上面两层住船客,下面一层和船舱住船员和放货物。 选房间的时候,林泽就没有装穷了。 当着众人的面,假装为了孩子和夫郎的安全,花掉了身上‘大半银子’,租了两个上层采光好,空间宽敞的厢房。而比较穷的船客就只能住拥挤狭窄的二层厢房。 银子花得多,上层厢房的品质自然就好得多,一般也只有有钱老爷才住得起上层。 厢房里不仅有内室,还套了间丫鬟下人伺候住的耳房,正好给他们‘一家人’,林泽夫夫带着孩子住里面,李昇三个小孩住耳房,有什么动静能够互相照样。 行李整理好,伴随着商船出发,林泽想了想,给三个小徒弟布置了个作业, “好了,这几个月老师就不教你们什么东西,你们自己每天抽时间把之前学的东西拿出来复习复习,其他时间就给我到甲板上去玩,交朋友,对象就是那些走南闯北的商人和船手……” “书上记载的东西到底有限和时间久远,以及并不全面。但是这些人常年在外面走,见识非常广,各地风俗人情,人文地理,跟他们了解一天,比你们读一本书还学得多。” “所以接下来到达京城之前,你们的作业就是:跟这些商人船手交朋友,如果你们能够在下船之前记录满十张宣纸的人文地理和风俗人情,到了京城老师就带你们去逛街,随便你们敲诈我,如何?” 为激励三个学生,林泽可谓是下了血本。 难得又敲诈他的机会,李昇三人哪有放弃的道理,马上点头,笑嘻嘻, “老师,这可是你说的哦!” ***************** 商船一旦起航,下次停靠起码就得一个月后,中途补给一次所需,然后就直达京城码头。 真正离开南阳镇出来,林泽才算对自己穿越的这个世界有更深的认知,外头的世界就如各种古诗中所描述那般青山秀水,途中各种山林美不胜收。 但相对的,这种原生态的世界,是美丽的代名词,也是落后的代表。反正古代现代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坏吧。 商船开动,坐船的各种反应就紧随而来,船上的人反应各不相同。 在外面跑惯了商人船上已经适应,并无折腾,而没有出过门和身体较弱的船客们就很恼火了。 大部分人都出现了晕船的症状,从第二天起就开始吐得昏天黑地,躺在厢房中昏睡,一个个像打了霜的茄子,出远门的兴奋劲儿瞬间被打得烟消云散,不躺了三四天肯定是适应不下来船上生活的。 倒是林泽这边被大家当做‘老弱病残’的组合奇异般的没有一个人晕船,全部精神得很。 除了他们体质正好不晕船的幸运外,也跟私塾平日不松懈的锻炼有关,就是章珛,除了怀孩子生孩子那段时间外,其他时候也每天抽空跟着锻炼了身体,素质非常好。 而林动动是提前训练坐过船的,所以也没有晕船的反应,看得船主暗暗称奇,放心了不少。 反正不管其他船客晕得如何,林泽等人是活力满满。 行船的第二天,林泽除了在房间里看书,就是抱着儿子和章珛到甲板上看风景,然后带着三个徒弟跟船上的商人和船手聊聊天,说说笑笑打发时间。 为了出行方便,林泽是带上了举人身份的官方玉牌,所以身份清楚明白。 船上的小商人和船手有几个时候跟举人功名的读书人打过交道,而林泽的态度又十分温和有礼,大家才开始很是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多说几次话就好了,而且他每次出来都会带着儿子和夫郎,有小宝宝咿咿呀呀调节气氛,大家也就没有那么忐忑,熟悉自然了很多。 了解林泽是个好相处的人之后,有些时候不用林泽去找人,就有人敢主动来找他们聊天了。 林动动又是个外向的宝宝,一点都不怕生,被船上的人逗得很欢喜,快两岁的年纪会断断续续说很多话了,听不懂大人们说什么,也不妨碍他跟大家‘聊天’,一声声‘叔叔’‘吃糖糖’的软糯模样可爱得紧。 等到船上厢房其他乘船的客人晕船症状转好出来走动时,林动动简直就成了其中女性和小哥船客们找乐子的唯一消遣。 无奈,船上没什么娱乐,男人们还能在甲板上打个拳什么的,女人小哥除了聚在一起聊天基本就没什么打发时间的娱乐,船上晃晃悠悠绣花也伤眼睛。 所以,发现有个软糯糯的小孩,大家没事就带着各种小甜心出来逗着玩。 林动动年纪虽小,可抵不住跟在林泽身边长大,学的自然就多了,章珛又很花心思教儿子,林动动调皮之外,还是很礼貌懂规矩的。 收了叔叔阿姨的糖和点心,每次都会跟小大人似的道谢,然后口出金句。 具体举个例子就是这小家伙某次收了个白发老翁的点心,竟然对着人家鞠躬道谢,说什么“谢谢爷爷,祝爷爷早生贵子……” 当时把周围的人简直都快笑死了,那白发老翁也是苦笑不得。 林动动也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要笑,一本正经回答,“爹爹说宝宝礼貌,要谢谢,姑爹给糖糖,宝宝要说说。” 简单的话大家还是能听出来表达的什么,虽然词没用对,不到两岁的孩子能说出这种话和表现,已经是教得很不错了。 章珛捏捏儿子的脸,算是自己儿子知道‘早生贵子’这个话是哪里学的了,肯定是林小莲成亲前时,王毛子给村里小孩子发糖的时候,孩子们说喜话学的。 不过林动动虽然不怕生,愿意跟船上的人玩,但是只限制爸爸和爹爹在时,并不会为了一点好吃好玩的就跟着别人走,小宝贝可聪明着呢。 如果说林动动是船上女人小哥们的乐子消遣,而李昇三个就是船上汉子们的乐呵。 在林泽的吩咐下,为了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三个孩子都非常努力的去跟船上的商人和船手叔叔们聊天。 刚开始大家自然不怎么理他们,尽管十三岁左右的孩子在这个世界算半个大人,再过两年都能成亲生娃了,但是船商和船手们都是多少岁的?怎么可能跟几个楞青头的孩子聊得起来。 可架不住泽珛私塾的第一堂课就是解除天性,锻炼脸皮。 在三人的纠缠下,对着几个半大少年众人也凶不起来,反正闲的无聊,又见几人一副崇拜表情想他们在外面的‘英雄事迹’。 于是,男人嘛,都有几分话说当年的虚荣心,就勉强给他们聊了起来。 三个孩子中,郭子安和张石蛋性格都比较安静沉稳,但李昇是个外向活泼的,聊起天来一套一套,靠着林泽平日给他们说的见识,愣是把一群见多识广的商人和船手唬得一愣一愣,很快就熟悉起来。 不过介于这些商人和船手都是粗汉子,大家在说话的过程中自然免不了有些粗俗言语,以及男人都对那档子事情感兴趣,少不得来两句。 而且众人也有心逗逗这三个小子,在这里的人看来13岁已经是可以开荤的,并不会觉得当着李昇等人年纪的孩子面说这些有什么不妥。 郭子安和张石蛋脸皮薄点,听得面红耳赤,但李昇就不要脸得多,别说害臊,虽然没经验,但是听得很来劲儿啊,比一群老汉子还奔放,常常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林泽在旁边也是头疼摇头,这个大徒弟啊,长大以后怕是要搞不少事情出来。 但对这些他也没阻止,时代不同,他不能以现代的眼光和标准来要求几个孩子,有些方面还是要符合时代教育才行。 所以尽管给私塾学生的家长们交代,以学业借口让那些父母在孩子18岁前不要成亲,可这些相关的知识他还是给大家上了健康课的。 正确的认识两性知识是必须的,以免孩子们因为成亲太晚不懂,以后在这方面闹乌龙。 长期受林泽的熏陶和影响,李昇三个孩子玩闹是一回而事,但从来不会忘记正事,更学会了如何去过滤别人口中的废话和重点。 所以别看他们听那些船手商人吹皮打屁,但回到船舱之后,却是一个个表情严肃的奋笔疾书,将听闻了解到的外界风俗人情,以及人家的经验之谈全部整理记录。 三个孩子并不是各自为政,而是分工合作,每个人关注记录的着重点不同。 船上的商人来自天南地北各地,经历各不相同,最后他们记录下来的人文、地理、民俗神话传说等等知识是非常可观的。 林泽检查过后,针对一些不正确观念,以及思想封建的民俗和神话传说,又给三个弟子讲解教导纠正了一遍。 比如说其中有个商人说,在某个村落见到一群小脚女人,非常的有特色和漂亮,当地慕羡小脚,小脚的女人更容易嫁个好人家,导致有些大脚之人竟自己用布期望把脚缠小。 甚至当地家中有女儿的,条件足够不需要姑娘下田的话,就会从小把闺女脚缠住,让其长成漂亮的小脚…… 林泽听到这个实在一惊,立马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华国历史上一种非常恶劣的陋习缠足的开始么。 他记得现代他妈妈曾经就做过一次关于古代缠足的讲座,准备资料的时候关于缠足的恐怖和畸形审美简直让他这个男人都觉得无法接受和产生愤恨之感。 这个世界目前还没有缠足的风气,他也不希望这个世界出现。 自然就这个问题,又给三个弟子上了一课,这种陋习造成的影响和畸形不正常的审美观。 三个孩子不例外被缠足的变态给吓得脸都白了,简直无法想象要把自己脚掰断是一种怎么样的体会。 “尽管千古以来女人和小哥的地位低下,他们很多地方不及汉子,但是你们要知道,有些小哥女人能做的事情也是汉子做不到的,老师不管别人怎么想,但是你们记住,老师希望你们看事情可以更加全面,不要对任何人产生歧视,也要记住不要轻视敌人……” “知道了老师。” 三人认真点头,不管有没有真正理解,反正是记住了。 之后无须林泽提点,他们的聊天对象除了跑商和船手,还增加了一群已婚跟着相公出门的姑娘小哥,哥哥姐姐叫得别提多甜,聊天聊得非常嗨皮。 在欢快的气氛中。 商船船队安稳行使了一个月后,终于在一个叫做杨州郡的地方停靠补充物资所需,期间幸运的没有遇到任何意外。 商船一共要停靠两天,在这段时间内,大家可以下船透透气,自由活动。 不过必须准时回来,否则错过了时辰商船重新起航,是不会等人的,被落下了就只有自己哭吧。 得到这个消息,船上的人高兴不已,一个月的船上生活真的不是一般难受,大家早就闷坏了,而且也受够了船上的伙食,早就想吃顿新鲜的饭菜。 …… “林兄,这扬州郡我来过,我知道一家好吃又价格实惠的酒楼,住宿院子也都熟,我带你们去,在船上呆了一个月简直都快闷死了。” 大家收拾东西下船,林泽队伍里多了个儒衫青年。 这青年叫窦英,是他们在船上认识的,对方也是进京赶考会试的举人,不过不是青山县的,年纪跟林泽差不多。 因为学问可以,人品性格也不错,大家在船上聊得挺尽兴,自然就成了路途中的结伴朋友。 窦英是上一届的举人,已经来京城考过一次会试,所以很有经验,热情的给林泽带路当向导。 林泽没拒绝,很高兴有人带路,“那就麻烦窦兄了,我这一大家子住客栈确实挺花费的……” “林兄你客气了,不过是带个路罢了,哪里比得船上林兄对在下的指点。不过说来林兄你也是奇人了,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样拖家带口上京赶考的,哈哈哈。” 船上相识整月彼此已经很熟悉,窦英本就是热情性子,说话间也不怕开玩笑。 他也说得没错,他还真没见过哪个学子像林泽这般,人家顶多就是带个娘子罢了。 对外,李昇三个孩子林泽称呼的是自己弟弟,不然夫子身份太打眼,年纪轻轻还考上举人的夫子可是稀罕人物。 “家里人少,他们孤儿寡夫单独呆在村里不放心,再说出来走走见个市面也好,就当游历了。窦兄莫开玩笑,快带路吧……” 林泽厚脸皮糊弄。 窦英笑笑也不深究,点点头带林泽一家去相熟的小酒楼吃饭。 是酒楼而不是饭馆,因为扬州郡是个非常大和繁华的郡城,乃几个州郡共同的交叉点,堪称枢纽,所以这里经济发达,郡城中的小饭馆都已经可以称之小酒楼。 但尽管是小酒楼的消费,也已经堪比他们偏远城镇的上好酒楼价格了,一盘素菜都得几十文呢。 就算是林泽不缺钱,听着这里的消费也是非常咂舌。 果然只有走到外面才知道世界是怎样的,坐井只能观天,看来大稷国比他想象中实际要繁华强盛很多,只是贫富不够均匀,有钱的地方很有钱,穷的地方又很穷。 第146章 窦英是个非常不错的向导,从下船开始,就一直不停的给林泽他们介绍扬州郡。 古诗有写: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虽然这不是自己所熟知的朝代世界,但听着有挨边的地方林泽还是很亲切的,有种亲眼见证历史的奇妙感觉。 扬州郡不愧是大稷排得上号的繁华城市,也或许是他们停靠的码头这一段路尤其繁华,所以半路他们看见的全是奢华大气的建筑,不见丝毫低矮破烂的房屋。 郡城中普通百姓的穿着基本也都是棉布为主,像麻布这种很少见到,可见百姓生活条件。 不过听窦英说,其实这也是表面繁华,扬州郡这边也就是城里如此,城外照样多得的是穷人,而那些人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入城的,即便进来了,也只能在城西活动。 说白了,也是郡城知府太守等官员刻意营造出来的一种繁华和政绩。 所以在城里不能光从衣着观察,从职业上最能看出来三六九等,比如说他们路上不停碰到有那种上来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带路、吃饭和住宿的这种人,就是城外乡下来或者城里穷困谋生的。 这种说得好听是‘向导’,说得不好听就是‘地痞流氓’。 因为这些人确实和地痞流氓挂钩,有出门经验的普通人都知道,到了这些地方,就算你不缺向导,最好也请一个,就当破财免灾。 不然没有这些‘小鬼’领路的,孤家寡人就摆明了是被人盯上的猎物,因为你不懂‘规矩’。 当然请了也不一定安全,如果露富太厉害的话,那你就也是人家的一只肥羊,不丢点东西在这里你肯定是走不掉的。 所以总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但繁华城市也好不到哪里去,坑的就是没经验没脑子还敢带着行李大胆子出远门的傻大胆。 说官府怎么不管?衙门的官差再多也抵不过穷人底层人多啊。 再说这些人都有分寸,一般不会做得太过,坑的都是‘不懂规矩’的,官府管不过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些道理就算窦英不说,林泽也知道,他以前也经常在外地跑,刚出社会那会儿吃亏上当的事情也没少遇到。 所以他们很默契的,下船后,还是在码头挑了个瘦高的青年带路。 等到了窦英说的小酒楼,点了几个普通价格菜式,人离开之后,窦英才给林泽他们吐槽之前自己不懂规矩遇到的麻烦, “看来林兄你出门是做足了功夫的,我上次上京赶考走得急,第一次出门没打听好,到了外头不懂规矩,可是把我害惨了,身上的银子被偷了一半,直接导致我去了京城得了风寒没银子抓药,硬扛着去考试,然后考到一半被抬出来,否则上次我定能在会试中搏个贡士出来,哎……” 窦英表情和语气极为后悔和遗憾。 上一届的会试考题是往届所有中最简单的,若不是他身体原因也不至于名落孙山再来考一次。 船上相交林泽对他的学问有所了解,确实考上贡士足矣,上次落第实在可惜。 其实只要能够在会试中被录取,那么接下来的殿试中基本均不会落榜,换句话说就是全部录取,只是根据殿试的考验情况被帝王和大臣进行优良排名,然后直接安排进入官场,获得官职效力。(注) 因为全国各地能够通过会试的人已经是寥寥,数万人总共留下不过两三百,再淘汰朝廷哪里还剩下人才使用? 所以,基本考上贡士,就已经可以算鲤跃龙门了。 而李昇三人小孩听着外面世界的黑暗面,十分的咋舌和不可思议,以他们的年纪和阅历,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些, “窦叔叔,那这些官府就不管吗?实在太猖狂了,这可是郡城啊。” “就是郡城才更加龙蛇混杂,官府人力有限,哪里管得过来,能够维持表面繁华平静已经实属不易……” “没人可以花银子请啊,郡城繁华官府肯定有银子,衙差不够就请壮士,大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劳动力啊,乡下人求生活只要给钱什么都愿意干,何况是朝廷主持,没有良好的治安城镇何以繁华?如此将来肯定会成为大隐患。” 私塾上课,林泽不仅教他们书本上的东西,为了培养孩子们的思想和人生观,他经常会拿些时政例子给孩子们分析讲解。 不求大家完全理解,但求大家耳濡目染,从思想的根本超越同龄人。 所以此时孩子们很是惊讶和不理解,治安并不是特别难解决的问题,尤其是在朝廷有着绝对话语权和管理权的情况下。 “这……”,窦英被问得哑然。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更加没想到几个最大年纪不超过14岁的半大小子竟能一针见血说出这些话。 只不过实际情况哪里说得那么容易,有多少官员能够大公无私的把银子都拿出来用,维持表面平静就是政绩了,谁吃饱了撑得慌做画蛇添足没好处的事情。 “窦兄不好意思,我这个三个弟弟就爱卖弄几分墨水,却又年小见笑了。” 林泽笑冲被小家伙们弄得一时哑然的窦英笑笑,才挨个拍了三孩子的脑袋教训, “不懂的事情不许在外面妄言,小心招来祸事,学了几分浅薄墨水就瞎卖弄,这些事情哪里有你们说得那么简单,其中弯弯绕绕复杂着呢,快吃饭吧,吃完咱们好去落脚休息,船上住了那么多天还想回去住船舱不成?” “老……哥,不是你说不懂就要早点问,免得问题滚雪球嘛,又敲脑袋,傻了你负责!” 三小子捂着脑袋委屈巴拉的。 林动动觉得哥哥们表情很好笑,拍手,“傻傻,哥哥傻傻。” “不懂就问也要挑地方,外头胡言要招祸事的,大哥也是为你们好。” 章珛给三个孩子各夹了一个肉丸,跟着笑道。 李昇很是委屈,“嫂夫郎偏心,哥是你相公,你就偏心他!” “那是自然的嘛……” 章珛煞有其事微笑点头承认,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 林动动又当附和者,鹦鹉学舌,高兴拍手,“是是,是是,哥哥傻傻。” 李昇委屈之水更加如黄河泛滥,“动动,你也这么没良心!” “你才没良心,动动说的是实话,你本来就傻,亏得你还是老大,每次考试都咱们最后一个,丢人。” 张石蛋白了他一眼,坚决拥护动动小师弟,谁都不许说他的动动。 李昇鼓着眼睛想哭,竟无言反驳,谁叫他这个大师兄确实每次都当第三呢,真是一点威信都没有…… “没关系,每次我是第一,他就是万年老二。” 郭子安看他表情太可怜,忍不住出声安慰。 虽然还是面瘫表情,但说出来的话比小时候人情味多了很多,语言的迟钝已经训练出来了。 “……” 李昇盯着郭子安,心情更加郁结。 这丫的还不如不安慰,张石蛋是万年老二,他是万年老三啊…… “哈哈哈,吃饭吃饭,林兄,你这三个弟弟和夫郎孩子真是有趣。” 最后窦英圆场,哈哈大笑觉得这林兄一家子真是令人稀罕,如此‘互相伤害’相处模式的家人实在少见。 气氛永远是最佳的下饭菜。 虽然桌上这么多人就点了两个肉菜,其他都是素,但大家吃得挺高兴的,这家酒楼厨子手艺很好,素菜也做得十分美味。 不客气的说,跟船上的饭菜比起来,简直就是珍馐和猪食的区别,吃了一个月的船上饭菜,现在大家在外面吃什么都觉得香。 再说想吃肉也不难,反正他们是准备借住民居,到时候自己去菜市街买点自己做,省钱又实惠。 对家境贫寒的考生来说,出门在外几乎都是这样安排的,再穷点的一路啃着干饼子的都不稀罕,他们已经算是比较‘奢侈’的。 窦英家境一般,本想节约,但有着上次赶考经验,他还是咬牙觉得吃好点住好点,不然折腾狠了到达京城,可就没有精力应付同样整整九天的会试,得不偿失,因小失大。 “咦,窦表哥也在这里啊?真巧,我就说怎么今年没碰上窦表哥来赶考,还以为你凑不够路费,心里还惋惜遗憾,咱们可是表亲兄弟,赶考大事岂能耽搁,表哥缺银子咋不来咱们借呢。” “就是,相公说得是,虽然表哥上次借的还没有还,但咱们家又不缺那几个银子,不过窦表哥都来赶考了,还能上酒楼吃饭,想来是发财咯……” 林泽等人正高兴吃着饭,楼梯处忽然走上来一对男女。 观其举止发髻打扮,应当是一对夫妻,两人上楼看到他们露出惊讶之色,随即就带着满含蔑视的嘲笑表情走过来。 嘴里说出来的话也分外刺耳和不太好听,分明就是暗指窦英有钱享受,却借钱不还,嗓门大得周围人都听见看过来。 “表弟,表弟妹。” 窦英闻声见人,被周围吃饭的人围观,脸上露出一丝难堪的尴尬。 窦英到底是不是欠人钱不还的老赖,林泽不知道,因为他们认识也就一个月,并且就平日交流下学问的东西。 但目前来看,窦英这个人还是蛮不错的。 在船上时他看对方衣食窘迫,大多数都是只跟船上厨房购买几个热窝头饼子,就着自己带的咸菜辣椒吃食,实在缺油水的时候,也顶多买碗便宜的鱼汤喝,啃啃鱼骨头。 好几次他邀请对方一起吃饭,对方都拒绝了,也从不在他们吃饭吃点心的时间来打扰蹭食,谈话中也颇有骨气和分寸,并不以自己穷困为耻,也不以穷困借口受他人恩惠。 所以船上那么多人,最后林泽选择跟窦英作伴同路,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过此刻面对来者夫妻嘲笑的话语,窦英面色难堪,却并未反驳欠债之事,忍耐着脾气, “表弟,借银之事等我高中之后我定会如数归还的,此次赶考费用乃父亲卖掉田产所凑,并不是有意拖欠,你我同宗同族,我们窦家不会做那等无耻之事……” “那谁知道呢,等你高中,万一你中不了呢?窦表哥,不是咱们说,没银子就不要考了嘛,你看看你考了多少回,好不容易考上举人,有员外把女儿带着丰厚嫁妆嫁给你,你就应下婚事呗,偏生还要瞎折腾。” “哎,以前族里都说表哥你最出息,可世事难料啊,表哥你瞧你这都而立之年了还在读书考试,有个功名护身就行了呗,弟弟我虽不如表哥才学,但搏个秀才功名,当当教书匠日子却是轻快许多,如今还有时间与娘子出来见见世面游玩一二,表哥,先前我去看姑妈,那头发都白完了让人心酸啊……” 窦英表弟夫妻并不为然,毫不给面子的直接委婉的说话,明摆着嘲笑。 对着一个男人说让人家靠着功名娶个嫁妆丰厚的小姐吃软饭,半点面子都没给留,再者对人家去赶考的人说人家不能高中,更是诅咒。 几句话里充满了嘲讽酸味。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以林泽在村里生活那么久的经验,估摸着可能又是一出因为嫉妒攀比而酿造的恩怨,这在亲戚表兄堂弟间的实在太正常了。 当着众人的面被奚落,窦英尽管生气,可碍于借银之事,却不得不忍辱负重。 本来人家的家事不管林泽他们的事情,但窦英表弟夫妻实在太聒噪牙酸,很影响他们吃饭啊。 而且离得近,嗓门大,口水都喷出来了。 “喂,大叔大婶,你们俩说够没啊,俗话说家丑不外扬,自家的事情自己关起来门来说,你们吵到我们吃饭了!还有口水,全都飙过来了!” 李昇没忍住小脾气摔筷子了,不耐烦的打断。 别看他平日在林泽等人面前是个小怂货,但在外人面前还是很霸气的,再怎么说他在家里时候也是个耀武扬威的小少爷,打小还真没怕过谁。 “小崽子,你说谁是大婶!” 窦表弟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妻子反应很快,女人嘛,对年纪就是这么敏感,马上把嘴炮转移了过来。 李昇也不示弱,马上爬到凳子上站起来给自己涨气势,以求以身高压倒对方,居高临下, “就说你呢大婶!你口水都喷到我们饭菜上来了,还不许人说啊?” “你个小兔崽子,喷你饭菜上咋啦,不就是几盘素菜嘛,有什么了不起,赔给你就是,十倍赔给你打发小乞丐!连肉都吃不起的穷鬼还敢上酒楼,呸,竟然敢叫我大婶,你这个没眼睛的小鬼!” 窦表弟妻似乎对‘大婶’这个称呼很是忌讳,完全不管周围人目光,直接当着面就跟李昇这个小孩计较起来,话语神态间十分高傲瞧不起。 不过也不奇怪,对方着装打扮说句穿金戴银也为不过,但林泽这边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不说,衣服也都是半旧的,一看就是穷酸人,被瞧不起很正常。 而从开始,对方的态度也能看出来是眼睛长头顶的人。 “你这婆娘竟然骂小爷是穷鬼乞丐?!” 李昇被对方‘拿钱砸死你’的态度给气到了,大婶称呼直接变婆娘。 在南阳镇李家的家业不算大,但因祖辈积攒好几代,家底是十分丰厚的,他李小少爷还没在钱财上被人瞧不起过,更别说被叫穷鬼。 本来这些李昇也不在乎的,可他不爽的是这婆娘那嚣张的表情和语气,那种斜眼门缝看人的模样。 要对方真是个了不起的就罢,但他也没看出来对方多么牛逼啊,也就是比普通人强点,真有钱怎么会跑这小酒楼来,一副这么拽的样子。 “好啊,小爷我就是穷鬼乞丐,我没吃过好的,你不是要赔我十倍饭菜吗?那好,天仙姐姐神仙婶婶,我谢谢你了,小二过来,我要点菜!” 李昇被气笑,也懒得跟这种多吵,直接就着对方的话,喊小二过来。 窦表弟妻这话其实也就是顺口说说,因为在老家的时候家里小有钱财,这么干惯了,平民百姓面对有钱有势的人都不敢惹,每次都是自觉认栽离开。 她还是头一次遇到李昇这种当真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倒是小二早就注意这边动静,听到喊声马上笑脸迎过去,“这位小爷想点什么?” “你们店的招牌菜每样来一份,打包带走,找她收钱!” 李昇豪气十足的拍桌,一口招牌菜点起走。 这么一吼对方终于回过神来,赶紧出声,“等等等一下,我凭啥要请你吃饭,你说点就点……” “那你不是说十倍赔给我们的吗?怎么,反悔啊,没钱就别打肿脸充胖子说大话啊。” “呸,我有说反悔吗,我是说十倍赔给你对啊,但我有说让你点招牌菜吗!你别当老娘傻,想烫老娘银子没门!真是穷疯了不要脸。” 窦表弟妻是爱出风头爱耍拽,但也不是真傻子,平白无故被人坑银子。 李昇听着冷笑, “那好,我就随便点几个素,省得说我坑你银子。小二,红薯蘑菇黄瓜黑菜蒜蕨菜这些你们酒楼都有吧?” 小二保持微笑,“有的,咱们飘香楼虽不是大酒楼,但也是各大郡城都开着分楼的,扬州乃大郡,咱们酒楼还特意增加了几个厨子,天南地北的菜色只要客官说得出,咱们都能办得到。” 能在扬州这种大郡城立一足之地,任何小馆小铺都不可小觑。 李昇点头,看了眼旁边林泽,发现自家老师没什么反应,不说话就是代表默认了自己的行为,顿时胆子更大,更不怕面前嚣张装逼的婆娘了。 “既然如此,那小二你听好,她说十倍赔我那就十个菜,那我就要个蜜汁辣小黄瓜、酱黑菜、酱糖蒜、腌水蕨菜、炸合菌、山药如意卷、酥炒花生、罗汉窝头、桂花大头菜,最后再加个翡翠白菜汤……这些你们有没有?” “都有的,客官是个行家真会点……” 小二闻言眼睛亮起来,笑眯了奉承。 听上去名字高大上,但还都是寻常的普通菜原料。 窦表弟妻子听着觉得哪里不对,但因为没读过书又找不出来问题,只能戳戳自己男人,小声询问,“相公,他说的都是素吧?不能让这小鬼坑咱们。” 美食这东西不是专门研究爱吃的人哪里懂门道从几个菜名就看出什么的。 何况窦英表弟学问就是个半吊子,考上秀才纯属走了逆天大运的那种,自己不懂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承认,只能胡乱点头,“嗯嗯,都是素的。” 再说他娘子凶悍,岳家得罪不起,他要是不点头让娘子的面子没撑起来,回头可是要被休整的。 而且这不过是个小酒楼,再贵也贵不到哪里去,不怕。 如此,窦表弟妻放心了,不在乎冲小二挥手, “去吧,给他们上,几盘菜都要斤斤计较,也不知道是哪个山旮旯来的,赔就赔嘛,有什么了不起……” 这话说完,周围稍微懂点行的人,都忍不住对这没见识没墨水的夫妻二人投去了同情目光。 但谁也没有上来多管闲事说破,闲着没事儿看好戏,很少在扬州郡看到派头这么大的人。 “小二哥做好打包,我们要带走。” 李昇听着不反驳,给小二吩咐一声,就不说话冷脸坐下等上菜。 林泽几个也早就放下筷子,沉默着收拾东西,准备菜打包好就走人,桌上还剩下一半的菜没动,沾了人家口水还吃个毛啊。 只有没吃饱的林动动很委屈,啊呜呜的开始哭起来,趁机要他最喜欢的巧克力糖糖,“巧巧,宝宝吃巧巧……” 章珛心疼儿子饿着,也不计较今天宝宝吃了几块糖了,随手在包裹里拿了个喂到孩子嘴里。 他们带出来的巧克力都是直接从工厂里拿的,没有精美的包装纸,外头就是普通油纸,并不起眼。 而且目前他们家生产的巧克力因为数量稀少,几乎都只在达官贵人中流传,普通人压根听都没听过。 见林动动吃得满嘴黑乎乎,窦英表弟夫妻更嫌弃了,还以为他们给孩子喂什么乡下脏兮兮的糖…… 等到菜做好打包上来,三个小家伙马上利索的拿上,迅速高高兴兴闪人。 “一群没见过市面的……” 窦表弟妻撇撇嘴,更加不屑。 小二见她这幅表情,心里摇摇头,但脸上还是保持微笑表情热情上前, “这位夫人,咱们酒楼规矩打包和就坐银子需要分开付,还请夫人先把刚才的菜钱付给小的,可以吗?” 其实不用的,主要是小二担心这俩等会吃完饭给不起账。 但头一次到扬州郡的窦表弟夫妻不懂,“行,多少钱?” “十个菜加打包食盒,一共一百八十六两。” “什么?这么多?那不是就是些小黄瓜白菜花生豆野菜什么的吗?!” 闻言,夫妻两人瞪大了眼睛。 他们还没有有钱到随便吃个饭就花上将近两百两的,要是有这底气他们还跑这小酒楼来做什么。 小二继续微笑解释, “确实是素食,不过却都是名素。比如说这蜜汁辣小黄瓜、酱黑菜和酱糖蒜,乃是御膳房传出来的宫廷小菜……炸合菌就是松茸,合菌是松茸的别称,夫人应当知道吧?” “其他的也都是宴席名菜,材料简单,但味道极佳稀罕,最后那翡翠白菜汤倒是普通的,不过高汤是好几种鸡肉熬制,有个学名叫做青山挂白月,乃当朝大儒在宫宴上赋诗赞美过的。” “夫人朋友好学问,点的都是菜单上没有的稀罕名素,幸好咱们酒楼新请的厨子学过两手,所以价格小贵。” “……” 窦英表弟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捂着胸口急喘。 妈蛋,臭小鬼跟他们玩墨水呢! 林泽一行人提着菜,就径直跟着窦英去了认识的百姓家落脚,把东西放好,才重新吃饭。 地址在郡城西边的一条巷子胡同,环境不差不好,可也将就,主要是价格便宜,很多赶考的书生路途都是借住这些普通百姓家里,省钱嘛。 因为小百姓家里打扫得很干净,尽管屋子陈旧,大家也不嫌弃。 而且小百姓一家人很和善,没读过书,却一家大小都十分有家教待人,收的银子也不过分,按照普遍价格要的,热水柴火没算钱,很是体谅上京赶考的考生之苦。 把大家安顿好,窦英这才有时间跟林泽等人说个对不起,以及道声谢,因为他的私事连累的林泽等人跟他一起被鄙视欺负,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言语间自然免不了提起家事。 跟林泽猜想的差不多,窦英和那对夫妻中的男人原本是同村的表亲戚,因为都读书,所以从小到大都免不了被比较。 那表弟读书比不过窦英,但家境却比窦英好,考上秀才后就靠着家里的资助开了个小私塾,结交几个商户,贪点银子,过得生活富足。 而窦英天资好,又身怀抱负,所以一直在读书考科举,上次乡试好不容易考上举人,自然要一鼓作气上京。 但家中钱财早已花得差不多,最后才不得不求到表弟家借钱,结果谁知道没会试因生病发挥失常落选。 今年遇到恩科,窦英不甘心,当然还要再来,借不到路费,家里老父母就把田产卖光了来支持儿子。 可以说,如果窦英这次再失败,今生就再也没机会往上走了,只能回老家老老实实的顶着举人功名,跟从大众抛弃心中梦想抱负,为了生计去结交各种商户,庸碌一生。 举人的确当官,但前提是你得有钱,就可以买个无关紧要的偏僻小县令过过瘾,想等朝廷安排几乎得有逆天运气才可能。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窦兄尽全力就是,总有出头之日的。” 像窦英这种考生天下实在太多了,可以说所有家境贫寒的学子,读书都是这样,以全家之力辛苦供养。 林泽也只能说几句安慰的话,在学问交流上指点一二,其他的帮不上忙。 世界就是如此现实,并不是你有才就能发光,郁郁不得志的多了去。 但你想发光耀眼,前提就是必须得有才努力,上天只会在准备着的那群人中随即挑选,很是残忍。 不过窦英的才学确实不错,人品也很好,最主要的是思想不迂腐,林泽是比较希望对方考上的,大稷朝的官场太老了,需要这种有冲劲有能力的新鲜血液,国家才能更美好,他们这些小百姓生活也才能更舒服。 “这次恩科开得蹊跷,前些时候陛下不是因为众位皇子的事情斩了许多大臣吗?林某斗胆猜测,这次恩科可能会破例录取不少人,窦兄放宽心,以平常心态对待科考便好。” “再说科举并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也不是施展理想抱负的唯一途径,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只要窦兄努力,不难施展抱负。” “林兄说得是,天下之大,道路百通,窦某竭尽全力就算对得起多年寒窗苦读。” 窦英处境困难,但心态还算放得开,没有钻牛角尖。 同时对林泽的安稳很是感动,他从小见惯各种势力,即便贫寒学子们自己都免不了相互鄙视一二,实难遇到真正平和相交的。 他与林兄不过萍水相逢,却多次得到提点安慰,更是难得的友人。 “林兄,希望这次恩科,咱们能够一起高中,以抱心中理想,扬眉吐气。” “好,望窦兄吉言。” - 当晚,他们就在小百姓家借住。 饱饱吃过一顿的大家,终于能够睡个没有摇晃感觉的踏实觉了,船上的日子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坚持的。 但在睡之前,林泽把三个徒弟叫到面前来就今天发生的事情教导了一遍,尤其是李昇,这孩子太过高调和自信,再好好叮嘱下,以后性子可就难掰了。 “老师,我,我就是沉不住气怎么办啊……” 李昇其实也知道自己性格,在家里父亲也没少说他,可每次他就是忍不住脾气,自制力太差。 “你不是沉不住气,你是太仗着你爹爹和老师的底气了。其实这没错,有资本就该有底气,但是你太过自信,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这点墨水算个鸟,还没学精就想飞,当心以后摔成碎石头。” 林泽敲了敲大徒弟的响头,苦口婆心, “老师不阻止你今天所为,因为老师不想你变成个没种的孬货,但是以后不许再如此,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还谈什么其他,在你没成长起来,给我低调点。” “低调不说话,那不是就被人欺负了?” “谁让你不说话就干等着受欺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多学学子安和逸嵘,闷声发大财,你看他们俩平日说过多少话?为什么私塾其他同学却那么忌惮尊敬他们俩?因为他们都是腹里黑,而你,总是当出头鸟,你不改,以后迟早有你罪受……” “知道了老师,那我努力。” 李昇戳戳手指,委屈点头。 林泽哪儿不知道自己这徒弟的性格,压根就不求这小家伙的自制力,直接安排另外两个徒弟监督, “子安逸嵘,以后老师没看见的时候,就你们两个给我调.教他。” “是,老师。” 郭子安张石蛋看向李昇微笑,摩拳擦掌。 面对两个虎视眈眈的师弟,李昇打个寒颤,内心十分忧伤…… 与此同时。 被小家伙坑了一把的窦表弟夫妻,在心疼付完一百多两之后,也没心情吃饭了。 他们只是比较笨,又不是智商有问题,摆明了被人家半大小孩耍了一通,周围的人看他们就跟看傻子似的,他们哪里还有脸在那家酒楼继续吃饭。 于是只能赶紧离开,换地方。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因为刚才那一幕的‘豪爽’表现,露了富气,他们已经被郡城里的小混混们注意上了,一伙地痞流氓跟着尾随。 这种人傻钱多外地来的家伙可是标准的‘大肥羊’,没本事还出远门游玩,不坑这种人坑谁啊?自己送上门的不宰白不宰。 好在他们夫妻出远门还知道雇保镖,不然直接被人堵在小巷子抢了都不定。 但这些地痞流氓那会是轻易放弃的,明抢不行,就暗偷呗,一波又一波的‘不小心撞到’光顾。 而被雇佣的那几个保镖一路早就被这对夫妻的脾气给折腾得满心怨气了,反正他们只是保人,没说保钱,早点把这俩蠢货偷完早点回去还好。 于是,几个保镖哪怕已经看出那些撞上来的人有问题,也懒得提醒,只等着早点回家早点结账闪人,以后再也不接这俩的活了,聒噪。 如此,等到两人找到新的地方吃完饭准备付钱时,就发现自己的荷包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呜呜,这什么鬼地方,太黑了,以后再也不来了咱们!” 头一次出远门游玩,两夫妻被外面的世道黑得留下了强烈的心理阴影。 第147章 因为商船足足要在扬州郡停留两天,所以大家第二天就有一整天的放松时间。 不过这天大多数人都不会跑太远去玩,而是统统选择去各种酒楼点心铺子等等卖吃食的地方购买可以长期储存的食物,准备带回船上吃,应付接下来一个月的行船路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商船上的厨子手艺一般,又因为材料有限做出来的菜味道真心算不上多么好,而且还贵。 想自己做呢,船是木头的,连蜡烛都不允许轻易点还怎么做饭,只有专门的厨房能够提供热食热水。 所以趁着歇脚的时间,大家都在购买干粮。 林泽也差不多,一边带着大家逛街一边购买各种可以存放的食物,他们从南阳镇带出来的吃食早就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行李就剩下巧克力花生糖等这些小孩子的零食。 另外还有林动动的牛奶,这个必须补需,新鲜的保存不了多久,但可以发酵成酸奶,也能喝到抵达京城,不然孩子营养跟不上。 这番准备,第二天时间基本就花得差不多,等到第三天早上,再去酒楼打包两份新鲜吃食,大家就得赶着上船继续起程了。 排队上船的时候他们没看见窦英表弟夫妻,也不知道是在扬州郡玩得太嗨忘了上船时间,还是人家索性就在扬州郡长留游玩了。 反正也不管他们的事情,林泽没多关心。 - 船上的日子依旧无聊,但像林泽这种赶考的书生们却有很多事情做,抓紧时间多多看书复习。 因为有个好老师帮忙抓重点,所以林泽的复习是非常有目地性和方向的。 根据‘韩老师’说,今年朝廷会试的考题侧重点依旧和乡试一样,重在算学和策论,此次陛下开恩科的目地,就是为了选拔一波人直接填充之前被斩了的那些大臣位置。 所以这次恩科,诗词歌赋不行没关系,只要办事能力够强,考中的希望就非常大。 这方面林泽是非常有信心的,他就是个办实事的人,不过他也不是真的自信到以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了,他虽有现代超前的见识,可古代也是人才济济。 所以林泽还是非常认真的复习,每天挑着各地的人文地理书籍看,然后跟船上的商人船手交流天南地北的风俗。 别看这些好似杂书,如果会试真的要考办事能力,那肯定会拿一件时事给考生分析解决。 朝廷的时事能有什么?不就是各地治国解决不了的问题么,你若是连当地习俗人文地理一点都不知道,怎么想办法解决?写出来的答案不过是纸上谈兵不符合实际。 窦英听了林泽所言,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也放下四书五经跟着他一起看杂书。 反正四书五经早就背熟,现在看就是温故知新,缓解考前的紧张和压力,既然有了新的方向,当然要重视。 有伴一起分析讨论,林泽的进步速度就比自己看的时候快多了,果然是那句话,三人行必有我师,闭门造车总是不行的。 其实船上枯燥的生活林泽是可以忍受的,唯一让他非常幽怨的就是带着林动动和三个徒弟,他没法和章珛亲热,顶多睡觉的时候亲亲两下,不敢闹出动静。 不然儿子还在床上呢,耳房又只有一门之隔,外头还有三个电灯泡听墙角。 这对林泽来说很是忍得辛苦,除了章珛怀孕和坐月子的时候,其他时间他们夫夫俩都生活都是过的非常河蟹,毕竟身体年轻气盛,气血方刚嘛。 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阿珛是越长越好看了,刚认识那会儿阿珛才十八岁,还有些少年青涩,如今两年过去,阿珛模样长开,正是风华正茂,每天都用浓情意意的目光看他,躺在他身边。 林泽表示,他自制力真的太有限了,忍得特别辛苦…… 但在船上不方便,他也只能抱抱摸摸再亲亲他媳妇,然后老老实实睡觉。 如此,再一个月船程时间晃眼而过,他们终于抵达京城码头。 其实说是京城码头其实不然,京城乃皇城重地,住的是皇帝和各种达官贵人,怎么可能允许龙蛇混杂的码头影响皇城威严。 所谓的码头确实是在京城,只不过是在京都外城,简单用现代话形容的话,就是一环二环三环区域的区别。 站在船上,远望京城大概模样,不得不深深感叹一句,果然是天子脚下。 暂且不论繁荣,光是从京城的建筑风格和布局,就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威严之感,没有现代的高楼大厦,但却比高楼大厦更让人震撼,那种不经意间里透露出来的特别气质,只有古代至高无上的皇权才会拥有。 林泽深呼吸一口空气,有点小兴奋。 其他建筑还好,他就好奇古代皇宫长什么样子,现代他就去故宫见识过,对这种历史又皇族性的东西,不好奇不行啊。 “窦兄,我老师住在京城,此次来赶考我应该会住我老师家,如果窦兄不介意,不如与我一起,到时候我们也能在考前继续讨论一二。” 商船靠岸,下了甲板,林泽主动邀约窦英。 难得遇到谈得来的人,他是非常希望和对方交个朋友,窦英学问好,一起交流探讨能给他不少灵感,在考试前能够有个人切磋,比多看几本书有用得多。 而且京城消费比扬州郡还要高,以窦英的家境怕是住不到什么好客栈,他也有心相助一二。 不过窦英却并不轻易受嗟来之食,林泽都是借住人家家里,他跟去免费蹭住蹭吃实在不好意思, “林兄好意窦某心领,不过我已有落脚之地,就不麻烦林兄了,讨论之事林兄给我个地址,我白日去找你就是,窦英实在不好意思唠叨令师。” “那行吧,我就住在京城南门那边的皇二街,窦兄倒时来直接找‘韩府’就是。” 既然人家不愿意,林泽也不好勉强,只能留下一个地址,然后各自分开。 - 京城是天子脚下,这里的治安官员们自然不敢搞假,管理得十分严格,所以码头虽也有‘带路向导’,但这些跟扬州郡不同,真的只是单纯带路,并没有什么门道。 当然,带路去的客栈酒楼好坏,是否实惠满意,还是要看给的银子多少。 因为只是带路,所以林泽就找了个十几岁的少年,这种刚出来赚钱的要稍微老实点,比较好应付。 那带路少年猛听他们要去的是皇二街,便更加热络了。 原本看林泽一行人穿着普通到堪称穷酸,但却没想到在京城还有亲戚,还住在皇二街,那就是好差事了,就算林泽给的赏钱少,到了地方那边主家肯定是要补赏的。 这不是大方,而是面子问题。 住在皇二街的老爷不算什么达官贵人,可也都是有家底有点脸面的商户老板,什么都没有,就钱多。 自家在京城有个甜品店分铺,林泽对京城大概分布都了解,所以也不奇怪带路少年忽然变得热情,在外面讨生活的,看碟下菜是常事。 果不其然,到了皇二街韩府,开门的管家一听林泽是自家老爷的学生,马上严肃的脸就挂上笑容。 随手赏了锭带路少年银子打发,就赶紧招呼下人帮林泽等人拿行李, “林公子,您可算来了,老爷都吩咐老奴等您好久了。公子先进府整顿,老爷在外头谈买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老爷说公子把这里当自家住就是,别客气。” “你放心,我肯定不跟你家老爷客气,他在青山县可没少吃我住我,现在该我吃回来住回来了。先让厨房做点吃的上来,然后再给我找偷会下奶的母牛和母羊回来养着,我儿子都饿瘦了……” 林泽就是个根本不知道‘客气’两字怎么写的,早做好了蹭吃蹭喝的打算,马上进入主子角色。 管家微愣,头一次见到这种还真不客气的,但随即笑起来,保持着做下人的临危不变, “林公子放心,老爷早就吩咐老奴养好了牛羊给小少爷备着,是专门草原产奶的那种,还有许多其他东西,老爷说怠慢谁都不许怠慢了小少爷。” “还养了草原的牛羊?” 林泽很是惊喜,有些高兴。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别人讨好他儿子和媳妇,比讨好他更能让他欢喜,老家伙还能专门吩咐人给他家动动养两头草原的牛羊下奶喝,可见贴心和关心。 东西听起来不起眼,可要知道以古代的条件,从千里之外的草原弄两头牛羊回来,还要养活,得费多大的力气? “老师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林泽觉得他得感谢下老家伙,他早就想给动动改善下营养,但这时代很多事情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韩老师’并不经常在府邸住,所以管家也回答不了。 “老奴也不知道,不过老奴会尽快通知老爷的。” “那好吧。” 林泽遗憾点点头,只能作罢,带着几个兴高采烈的孩子住进韩府。 不过林泽不知道的是,在他住进韩府的那一刻,皇二街上路过的几个路人甲,眼中露出惊讶的沉吟,然后匆匆离去。 ********************* 深夜,京城一座宅邸中。 几个年迈的老者聚在一起,听完下面几个侍卫的汇报,眉头有些发愁,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来陛下果然早有打算,若不是众位皇子沉不住气,怕咱们是要等到诏书下来,才知道这位皇子的存在,声东击西,陛下果然陛下啊……” 几位老者深吸叹气,心里不由对龙椅上的天子发出心底里的佩服。 话中‘皇子’指的是谁不言而喻,便是今日到京的林泽。 虽然多年来陛下藏得厉害,动静很小,可到底纸终究保不住火,还是不免让大家察觉到一丝丝动作和风向,猜测陛下在外头做了些什么。 可却万万没想到,陛下竟在外头藏了个皇子,难怪这几年无论大家如此奏折,陛下都迟迟不立太子,处置众位皇子后,对剩下的年幼皇子也并未露出要扶上来的表现,原来是早就有所打算。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众位皇子沉不住气,陛下迫不得已动手收拾,露出端疑,他们着实难以想到此处。 但这些到底只是猜测联想,没有实质证据,有人还是有点疑问, “不过这位皇子的年纪,好像有所差距,韩府那位离开不过二十年,这位皇子约有二十四五啊……” 但这也有人解释: “并不奇怪,陛下当年与韩府那位早年就相识,若不是早早诞下个孩子,以韩府当年的事情,陛下怎敢拿江山社稷去赌个美人留下?不是老夫说,虽陛下对咱们这些老东西不待见,可也算是历代不错的主子。” “而且你们看那皇二街韩府中的两只草原牛羊,显然是专门给婴孩准备的,其他哪位皇孙有这般待遇,能让陛下在烦恼政务之余,还分得出这份细心惦记?” 这么说,大家纷纷点头心里信服更多几分。 可不是么,陛下虽对膝下皇孙们很看重关心,但也没到一点点小事都放在心上的地步,若不是真正看重放在心上的儿子,陛下怎么可能对个婴儿都如此细致的关心,君王要烦的事情多了去。 “而且我观这位皇子模样俊朗,气质温润,眼带狡光,与陛下年轻时候风采一模一样,十有八九不离实了……” 还有人指着侍卫呈上来的画像说。 虽然林泽跟老家伙五官相貌没有半点相似,不过他们本质却都是一类人,加上长期接触和思想的契合,所以散发出来的气质就难免有几分相同。 光凭一副重描神韵的水墨人画像,说是一家人还真有那么几分可信度。 “看来此次恩科陛下怕也是给这位‘殿下’铺的路子,以防咱们这些老家伙反对,特意先让人展现几分才能,到时候上位也就顺理成章。” “哎,我们老了,被陛下耍了这么大一圈才反应过来,活该养老。罢,咱们就看看陛下的眼光如何,到底是在民间养大,老夫甚为忧心……” “可不,民间长大的没有经历过争斗,保护太好到底要少几分皇族果决。” 深夜中,几个脑补不停的老头眉头紧锁。 …… 另一头,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脑补多了个‘殿下’身份的林泽,在韩府休息整顿,睡了一晚好觉后。 第二天大早,他就带着章珛单独出了门。 林动动和三个徒弟留在府里,有张石蛋这个‘嵘哥哥’照顾陪着,爸爸爹爹消失半天林动动不会闹,这孩子就他们夫夫俩和张石蛋带得了,其他人都不行。 林泽带章珛单独出门自然是有目地的,一是去他们京城的甜品分店看看;二就是过个安静的二人世界。 自从有了孩子,他们俩真是很难得清静的单独待会儿,白天忙着教书生意,晚上又要把儿子哄睡着了才能亲热,他都已经很久没有陪章珛逛过街了。 虽然林泽并不是个特别浪漫的人,但夫夫间的感情再好,也是需要偶尔的情趣和二人世界相处来调节调节,才更加有意思开心,更加增进感情嘛。 章珛虽嘴里从不要求他什么,可心里还是十分受用和欢喜林泽偶尔的小浪漫。 他们先去的甜品分店。 京城的甜品分店总体装修风格还是跟南阳镇那边差不多,只是根据地方不同,在京城这边更显雅致和低调奢华。 ‘韩老师’给他们找的店铺位置很不错,面积也宽敞,处于热闹的‘商业街’,租金虽贵,但路上来往消费的人皆是达官贵人,开在这里的店铺真是想不赚钱都难,没有关系是根本拿不到铺面的。 店里的掌柜和主要店员都是南阳镇派过来的,自然认得林泽,也早收到林泽要过来的消息。 见到东家前来,马上就把他们迎进去,端上糕点茶饮,然后递上店铺账本。 “我回去再看,店里面做得不错,最近京城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林泽没有立刻看账,把账本收下,问其他问题。 他在京城开甜品店赚钱只是其中之一目地,更重要的目地还是想多知道点儿皇城的风向,段文赛和韩老师会告诉他,但到底没有自己人来得方便和自由。 就算他放在这里的人查不到什么隐秘,但从一些大事情大风向自己分析点事情还是可以的。 “回主子,除了前些时候众位皇子和开恩科的消息外,这边到没什么新鲜事儿,不过最近京城来了很多外地权贵,据说是藩地三年一次进贡的时间快到了。” “小的特意打听,今年各地的藩王并没有亲自前来,来的都是藩王世子,听大家议论,应当是对陛下废除藩王称号,改成藩候表达不满……” 甜品店的人能力有限,目前为止只能知道表面动静和众所周知的议论。 不过这也足够了,总比一点都不知道的好,毕竟这些可是时事‘新闻’啊,不然按照这里的消息传播速度,偏远之地的人就是耳聋眼瞎。 藩王事件和恩科考试撞到一起,到底是巧合?还是其他? 林泽不得不留了个心眼,简单跟甜品店掌柜吩咐了几句,就收起心思带章珛出去逛街散心。 - 京城繁华,各种店铺林立,东西琳琅满目,很多都是青山县那种小地方没有的。 “相公,我想吃那个,炸油果子,还有那边卖木雕的,你给我刻的木簪太丑了,我都不好意思带出去,重新送一个……” 都是老夫老妻,如今家里也不缺钱,章珛也不矫情说什么别乱花钱节约扫兴的话了,想要什么吃什么都直接说,本来就是出来二人世界玩的,自然要放开点。 几个路边炸的糖油果子林泽哪有舍不得的道理,当下就拉着人过去买上两串。 就是木簪这事儿他说什么也不买,他早想亲手做个束发的木簪子送给阿珛,搞搞小浪漫。 但由于手艺问题,他到现在还没成功,每次做出来的都丑得很,人家根本没法用,可林泽是个不放弃的,愣是非得让章珛等着他做好才能带木簪。 以至于章珛因为不想太高调不带玉簪,到现在为止只能用布条绸条束发,服了他了。 “不行不行,玉石我雕不来,就木头好刻一点,阿珛,你要给相公我一点表现自己的机会,不然以后老了咱们孙子问我年轻时候送过他们爷郎什么东西?然后除了定亲玉佩啥都没有,多小气。” 林泽非常固执,坚决要让他媳妇戴他亲手做的东西。 章珛很无奈,“相公,你这机会我从去年给到今年了吧,你就没有雕刻天赋,承认吧,我又不笑话你。” 林泽摸摸鼻子不好意思,但还是不松口,“反正你不能戴别人做的,你看你还不只让我穿你做的贴身衣服。” 那能一样么…… 章珛囧囧,自家男人的贴身衣物当然得夫郎娘子做,这么私密的东西自然不能假手于人。 “那咱们去看布庄吧,这次来没带什么好衣服,而且咱们那边的‘好衣服’在这边好像太寒酸了,出门在外看碟下菜,相公在京城定要交友,多做几身衣服比较好……昇儿他们也要做点,这两月委屈他们了,特别是动动,儿子其实可挑穿了。” 最后章珛说不过林泽,只能放弃买木簪的想法,转而把目光投向布庄,还是给相公做几套外衣吧。 路上低调装穷是为了安全,到了京城可就不能再寒酸,不说穿着富贵,至少也得收拾得像样,出去才有人跟你打交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不是所有人都能透过表面看到内在的。 “是该做几套,不过可不止给我和那几个臭小子做,你别老把自己忘了。走,去瞧瞧,我给你挑几个颜色,我媳妇这么好看,必须得好生捯饬……” 林泽牵起章珛的手,十指相扣,笑容深深。 第148章 京城的布庄有很多,每家布匹特色、质地、价钱都各不相同。 林泽夫夫俩人虽不怕花银子,京城几件衣服再贵还是买得起的,只不过由于家世的原因,他们还是不可能穿得过于华丽。 到时候家境匹配不上,就颇有些打肿脸充胖子的嫌疑,招人不喜。 反正今日有时间,俩人就当逛街悠哉,也不直奔布庄,到处逛着来看,皇城脚下的特色稀罕可多得很。 街上,跟甜品店掌柜说的一样,京城来了不少外地人。 除了恩科赶考的考生和外地商人,剩下的就是来自各藩地的,这些人十分好认,因为穿着打扮和京城本地人有着非常明显区别的特征,而且头顶束发形状也有所不同。 因为封赏藩地其实跟现代大陆和某港这种一国两制很像,当地城池土地由藩王自成体系管理,只需在定期来京城进宫,以及汇报管理情况就可以了。 各地藩王为了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地位,所以哪怕都是大稷朝的人,却在服饰和发型上改动来区分。 在林泽看来,这根本就是一种挑战权利的象征,历代帝王视藩王为眼中钉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这些人表面谦逊,实则很嚣张。 路上他们不止一次看见各家店铺里出现藩地人和店主争吵画面。 看上去只是简单的买卖争吵,但一茬又一茬,谁知道是不是凑巧…… 不过这些目前他这个小人物也管不着,逛了会儿看得差不多时,林泽就和章珛进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布庄。 一般布庄都不只是卖布,还会兼带成品衣物,京城也一样,从各家布庄里挂出来的成品衣服就能看出这家布庄的布,做衣物效果如何。 “两位客官是想买成衣?还是买布匹?成衣样式都挂在这边,布匹的话种类比较多,客观大概想要什么样的?” 进门后,布庄掌柜非常热情的迎接上来,并没有因为他们穿着不够华贵而怠慢。 看碟下菜虽是常事,但大多数生意人还是都不会以貌取人,而且林泽两人虽衣着不怎么样,但气度很好,脸上也无半点怯意。 像这种表现一般不会是经济太窘迫的人,不然也不会走进来,正常人都会掂量掂量自己荷包而选择店铺的,再说人家身上还挂着举人身份的玉牌呢。 林泽微笑点头,也不啰嗦,直接道, “成衣和布匹我都要,你先给我看一些小哥儿穿的衣服和布匹,颜色要素净一点,不要太花哨,款式简单大气,给我夫郎穿的。” “客官真是贴心人,小夫郎这边请……” 闻言,掌柜看了眼两人牵着的手,会心一笑,知道是对恩爱的夫夫,赶紧招呼。 像这种一看就是专门带夫郎来买东西的,一般都不会吝啬。 反正都到了店里,先选谁都一样,章珛腼腆的笑了笑,任由林泽牵着走过去,不过目光更多的还是停留在汉子的服饰上,显然心里还是惦记着给林泽选。 只是眉眼间的交流,掌柜便能看出他们夫夫感情怕是比寻常人家更好,也不是很在意银子的模样,就不留手,适合的好布匹好衣服都拿了出来。 不过掌柜也不是乱推荐,都是捡着确实适合的来说,衣服布匹的花色和质量都是上上乘,各地比较出名的印花绣工也都有。 章珛长得很好,气质也是比较清爽,只要不是太花哨的衣服穿上身都很不错。 林泽看得欢喜,嘴里不住的说‘果然我媳妇怎么穿都好看’,嘀咕得章珛脸红,掌柜也忍不住笑,还真是头一次看见在外面夸自己夫郎夸得如此直白的男人。 一圈衣服布匹比下来,林泽觉得哪个都好,无法抉择,最后大手一挥,干脆都要了,反正家里也不差这几个银子,让他阿珛天天换着不带重样的穿。 “还有没有料子贵点的,适合出息宴席穿的?” 日常衣物选完,林泽摸摸下巴又问。 科考他很有信心,到时候考完肯定少不得各种宴会被邀请,京城不像南阳镇那边随便拒绝,有些肯定非去不可,万一有要带夫郎出席的呢,这些衣服必须得提前准备。 “有有有,客观这边请,这边料子都是湘绣苏绣蜀绣这几个地方的,高贵又低调,宴会穿最合适。” 一听要买出席宴会的衣服,掌柜眼睛亮得就跟个大灯泡似的。 京城是什么地方?在京城参加的宴会是什么级别?全是达官贵人有钱有势的,去这种地方穿的衣服能准备得差吗? 一套这种衣服的没有个百来两是拿不下来,卖出一件就抵得上普通衣物好几件了。 这就是贫富差距,在普通百姓看来一件衣服几百两简直不可思议,但对有钱人来说这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客官,你看这件怎么样,款式低调大气,颜色也非常适合您夫郎,料子湘锦,镶边和花色乃是苏州绣娘的手艺,两百三十两行价……” 掌柜没喊高,说的是正常价格,林泽买得多,他没道理为了这一件衣服把顾客得罪。 “是不错,阿珛你换上试试看,合适就这件吧。” 林泽点头,摸摸料子和花色,放在京城这种地方确实要值这么多,主要贵在苏州绣娘这个招牌。 章珛有点心疼价格,拉了拉他,“相公……” 两百多两一件的衣服他们不是买不起,他们京城这家甜品店的位置处于城中的黄金地段,赚的银子把这个布庄买下来都绰绰有余,但有钱也不能抛撒,他们家的银子还有很多用处呢。 “没事,你给我看衣服尽往人家这铺子最贵的地方看,我就给你看件一般的还犹豫什么,人家夫郎娘子一件衣服首饰千两的都有,咱们穿穿这个不碍事。” 这话说得有点夸张,但是林泽就是觉得人家有钱了媳妇都是各种穿,他阿珛也要赶上才是,不然他赚这么多银子做什么,不就是给他阿珛用的嘛。 “可是……” 章珛就觉得这是他相公的血汗钱,花得心疼。 林泽知道他想法,这也是大多数原配糟糠的想法,只能走歪门邪道劝说, “相公赚的银子你不花,不多买点衣服东西把自己整好看点,就不怕我被外头的小妖精勾起走啊?我就喜欢看你穿这个,你不要那我去看别人咯。” 章珛语顿,然后果断冲掌柜说,“包起来。” 掌柜的:“……” 林泽脸上露出大笑,要不是在外面,真想凑过去亲他媳妇两口。 就在这笑声时,门口忽然又进来客人。 是个藩地打扮的公子和一个漂亮的女子,那公子搂着女子的腰,手掌动作十分不安分,姿态已经不能用亲昵来形容,只能用荒唐不堪,让周围看见的人无不皱眉。 但两人却无丝毫羞耻和不好意思,漂亮女子穿着打扮充满了风尘味儿,什么地方出来的人不言而喻。 藩地公子更加无所谓,不仅放荡纨绔的模样,还十分嚣张。 搂着女子进来就直接走向林泽他们这边,上下打量他们两眼,视线在林泽腰间的举人身份玉牌上停留了一会儿,扔出张银票到桌上, “掌柜的,把他们轰出去,本世子要买东西,不喜欢陌生人跟我呆一个屋。” “这……” 掌柜顿时就为难了。 看着对方扔出的银票不是想不想拿,可他是要长期做买卖的,哪能做这种事情,传出去信誉毁了以后谁还到他店铺来,捡芝麻都西瓜啊。 最近就是听其他商友说最近藩地来的人特别嚣张,经常找茬闹事,他当时还感叹自己运气好,自家的店铺小,逃过一劫,没想到今天撞得正好。 林泽也眯起眼睛,没想到刚才路上见别家被藩地来的人找茬,这会儿就轮到他头上来了。 平日他或许懒得惹事避一避,这种摆明了就是找茬的人,不宜硬斗,但今天他做不到,他正心情好给他媳妇买东西,来个人破坏气氛他这一整天心里肯定都不能舒坦。 他这个人原则就是,他不舒坦,别人也别想高兴,否则天王老子他都要想办法拉下马来。 再说这是藩地世子,就是一群要被皇帝给收拾的跳梁小丑,谁怂谁他娘是孙子。 林泽冷笑,走上来,也随手在怀里掏了掏,扔了叠银票到桌上, “掌柜的,把他轰出去,本公子要买东西,也不太喜欢别人跟我呆一屋,尤其是面前这个人……” 指民点姓般的话,摆明了就是要杠起。 掌柜的张了张嘴,完全傻了。 那自称世子的藩地公子微微睁了睁眼睛,也有点没想到林泽敢这么说吧,对方的穿着打扮不像是个人物,就腰间一块举人玉牌,还真有点胆子。 再次上下打量林泽几眼,抱手痞气, “小子够胆啊,知道本世子是谁么,福王世子,朝廷三品大臣以下见到我都得弯腰的主儿。” “抱歉,我还真不知道。” 林泽表情未变。 第149章 (捉虫) 什么福王世子林泽确实还真不知道。 大稷开国到现在封的藩王大大小小加起来起码有十几个,除了几个比较大的,其他小藩王别说平民百姓,就是朝中官员都不一定能记得全,一般人不知道很正常。 不过就算今天这里站的是个土霸王,林泽也是打定注意要收拾的,他这人脾气就这么差,谁惹他谁就别想有好果子吃。 何况,如今陛下摆明了要拔出这群眼中钉,他不如做件好事儿,送个见面礼。 “真不好意思,小生来自偏远之地,整天就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还真不知道什么福王。小生就知道买东西讲究个先来后到,银钱比拼,世子您有钱,小生也不缺银票,天子脚下,世子莫不是要来个目无王法,强买强卖为难人家掌柜的?” 林泽抬眼,神色淡淡,无惧无傲,就仿佛在看一件吃饭这么简单平常的事儿。 这态度不仅让掌柜的心里惊疑他到底什么身份。 那福王世子也同样思虑,皇城脚下,这种人一般不是大傻子,就是背景特别刁有恃无恐的牛人,就是不知道面前青年属于那种。 但不管那种,他都不能将就那话回下去,找茬是一回事,明目张胆的无视皇权就又是一回事。 “嗬,小子哪儿来的?敢跟本世子这么说话,本世子何时强买强卖了,污蔑藩王世子,这可是大罪,你小子活腻了是吧?我告诉你,你看见我是要下跪的知道吗?” 福王世子继续抱着双手,一副痞子嚣张样。 但刻意避开目无王法这词的态度,代表对方根本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愚蠢的嚣张,今日这故意找茬是针对的谁,还有待商榷。 林泽轻笑,整理下衣服,上前, “小生哪里来的不足为道,倒是这位世子您出门在外书没读够就不要昭显自己腹中墨水耍威风,小心闹得笑话,知道的当您无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对咱们陛下不满呢,世子说话可要小心点。” 福王世子眯眼,“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小生不才,正巧读过几本律法书籍,若是小生没有记错,按照大稷规定,藩王世子应该是没品没级的吧?朝中大臣敬你乃藩王,哦不对,如今是藩候的面子,世子本身与白丁并无一二……” “倒是小生时运不错,得了举人功名,正经已算是官身,世子让我一个官身向您白丁下跪,在外都如此藐视皇权律法,世子真是好大的威风。” “你休胡言!本世子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等法规?世子乃藩王继承,世袭王侯,我怎么算白丁了!” 话落,福王世子脸色微变,立马拍桌反驳。 他再傻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在天子脚下承认藐视皇权律法的锅,那不是找茬,那是找死。 “自己翻,第三十三页第五条……再提醒你一句,现大稷已无藩王,只有藩候,世子口口声声藩王藩王,看来是真对陛下的圣旨非常不满。” 林泽嗤笑,直接把随身携带的律法书甩过去。 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法律是一个国家管理的根本,策论时政谈的不就是如何管理国家,往昔商鞅变法更见律法对治国重要,所以一直以来他对大稷的律条都在研究。 何况自己无权无势没背景,在京城碰上强权,他就只能从律法上钻空子周旋,天子脚下关系复杂,每个人在外面所言所做,不经意间都会成为别人的把柄,明目张胆的仗势欺人在京城其实并不多。 藩王世子为白丁尽管有些扯淡,但却并不是他瞎扯,确实是大稷律法中所有,并且打开国就写在律法中的。 只是这些小细节没人注意,也就是下功夫研究的人才记得,平日大家畏惧藩王地位品级,理所当然也其继位世子身份忌惮水涨船高,以至于藩王世子身份那么唬人。 想来当初开国先皇虽册封数位藩王,但心中必定不怎么情愿,只是形势所迫无可奈何,才加了这么条膈应对方的条律。 “这,这怎么可能……” 那福王世子翻看林泽扔过去的律书,看到上面明文规定有点不可置信揉揉眼睛,显然被还有这么一条律例给弄懵了,藩王世子竟然真的是无品无级的白丁。 如果这不是本假书,按照规定,他特么刚才让人一个已得官身资格的举人给自己下跪,还真是藐视皇权。 心中一沉,福王世子再次看向林泽时多了几分审视,有点摸不准他到底什么来头,什么心思。 “你别胡说,陛下乃天下之主,我等都为臣子,你休要污蔑我。不过就是买卖冲突,你作甚扯上皇权律法的,用得着那么夸张么,罢,本世子今日就委屈跟你一屋,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银票,跟本世子斗,哼!” 福王世子作出一副纨绔模样,跟着也再次从怀里抽了一叠银票摆到桌上。 扯开话题,转移注意,不跟林泽在大庭广众之下扯那些敏.感的东西被抓人到把柄。 林泽也不在意,同样再次从怀里抽了一叠银票放到桌上,态度也是嚣张之极, “那就对不起了,我这个人什么都少,就是钱多……” 只是不同于他第一次撒在桌上摊开的整张银票,这次是折叠的形状。 但这个小细节没人注意。 屋里众人,以及外头路过被吸引来看热闹的人全部被银票的厚度给震住了,深吸一口气,因为从那些边角颜色看出来应该都是千两和万两面值的。 这么厚一叠,那得多少钱! “这位福王世子对吧,没钱呢就不要到外面装逼,要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天子脚下能人居多,很不凑巧,小生正好比你高那么一点点,这布庄我准备买下来了,麻烦你赶紧出去,我觉得你脏了我的地方,而且……我特别看不惯你。” 林泽嚣张起来那是能连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的气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的面子被一个无名之辈直接卸得干干净净,福王世子脸色难看至极。 家门已报,名头已说,避免把柄可以,但这么给人打脸踩踏算什么。 对方有点忍不住,怒气拍桌,“尔子好狂妄!” “哈哈哈,是矣!我狂我妄,你奈我何?我家有千金,行止于心,你管得着?” 林泽忽然大笑,直言放肆,态度跋扈猖狂。 “名不及我,财不及我,竖子识相,还不滚去?” 福王世子气到有点失态,“你他娘的再说一句!” “再说十句都如此,你是想动手?天子脚下你们福王藩地的威风真真是大得很,白丁打官身,你们是想造反不成?!” 林泽扯开嗓门,再次扯出皇权大旗,声音传出去引得又一波人往布庄里进来看热闹。 一口黑锅扣上去,对方脸瞬间成了猪肝色。 林泽见状,笑容更加猖獗狂妄,直接拿起桌上刚才放下的银票,然后用力撕成碎片,冲章珛这边方向一撒,形成一幅漂亮的雪花景象,爽快大笑, “我愿投掷千金,差拟雪景搏我夫郎一笑,你敢吗?敢吗?哈哈哈……” 狂妄的笑声,当真嚣张之极,猖狂之极,气人之极。 人家都挑衅到了这个份儿上,再忍下去就遭人嘲笑的怂包了。 如此被激,福王世子失去冷静,气得也跟着抓起银票撕成碎片扔到半空。 一叠银票没有万两也有几千,就这么给撕成了碎片,围观众人着实忍不住嘶气。 福王世子已经没功夫去管周围人表情,同样撕完银票,指着林泽怒道, “小子有胆,报上名来!” 傻子才报名字。 林泽像是看大傻子般看了对方眼,轻笑一声,然后抬脚就是往对方膝盖上一踹。 “啊”,福王世子反应不及,直接痛叫一声,腿脚痛软单膝跪倒地上,林泽趁机一个擒拿术,就将人反手制住,拿了桌上一根布庄量尺寸的绳子,就把对方双手给绑了个紧。 “臭儒生,你做什么!” 等福王世子从膝盖疼痛中缓过来时,就发现自己被绑了,简直气糊涂了,他都还没动手对方竟然先把他绑了。 “做什么?私自撕毁银票,藐视律法,蔑视天子,大逆不道;按律,当斩!掌柜的,还不去叫官差来抓人,朝廷定断。” 林泽冷笑,后一句对掌柜吩咐。 说完,不仅福王世子脸色微变懵了,周围的人也是傻眼。 可是不对啊,这家伙刚才也撕了的啊! 福王世子怒吼,“胡说!律法何时又有这条,我撕我自己的银子关律法何事,你刚才也撕了的!” “是与不是,官府来人定断便知。至于我确实撕了东西,不过不好意思,我撕的是白纸……胸无半点墨,就敢程威风,阁下如此嗔痴,家人可知啊?” 闻言,众人看向章珛面前的一堆碎片。 伸长脖子仔细辨认,果真是一堆不过染了边角颜色的纸张而已! 而福王世子撕的,才是真真正正的银票。 “你你你耍诈……” 福王世子双腿一软,屁股坐地,脸色惨白。 “便是耍诈诓你如何?不过藩地来朝,也敢欺辱京城百姓,天下脚下猖狂至此,你们是挑衅帝威?还是挑衅国法律规!” 林泽收起笑容,目光冷厉,环视人群中闻声而来的藩地之人。 挥袖,唤掌柜,“掌柜,店中可有笔墨?” “有有有……” 掌柜不知他要笔墨作何,但还是兢兢战战点头,赶紧把柜子上的笔墨递过来,都是现成的毛笔黑墨。 林泽接过,然后走到布庄门口,壕笔蘸墨,挥手上墙。 落笔雄奇,龙飞凤舞,高声朗朗嗤笑,写下状言: …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群山绕,众虎视,又奈何?弯弓也敢与天试比高? 江山多娇,英雄折腰,千岩万壑不辞劳,远看方知出处高!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还敢笑? … 伴随一生“砰”响。 词落,墨碎,笔摔。 “不过宵小,也敢与日月争辉,真是好笑,哈哈哈……掌柜的,有劳你把这个蔑视律法的家伙送到官府去,私毁银票,等同藐视君威,与乱层贼子无别!” 林泽扔笔,丢下一锭银子,牵起章珛大笑离开,转眼消失人群。 福王世子脸色刷白。 人群中的藩地之人盯着墙上充满讽刺嘲笑意味的狂词,脸色也阴晴不定。 ****************** 遇到个福王世子,逛街的心情都给破坏了。 林泽夫夫俩从布庄出来,也不想再继续逛了,街上到处都是态度嚣张的藩地人,看着都不爽。 另外找了家布庄随便挑了些衣服布匹,两人就赶回了韩府。 刚走进院子,就听到自家儿子软糯糯的声音, “嵘哥哥,骑马马,动动要骑骑……” 胖嘟嘟的林动动正在院子里跟张石蛋三个师兄玩得不亦乐乎。 张石蛋爬在地上当马,动动坐在人家背上,李昇和郭子安俩端着水果点心在两边护驾。 小宝贝整得跟小皇帝小霸王似的模样,偏生三个还心甘情愿的被奴役,让人哭笑不得。 但温馨的一幕也让在外面碰了一肚子气的林泽心情好了许多。 走过去把自家的调皮儿子抱起来,鼻子碰碰, “臭臭又在欺负师兄了是不是?天天让师兄给你骑马马像什么,回去爸爸打你屁股……” 儿子活泼调皮是挺好,但还是得教训教训,不然以后真的无法无天。 结果自家徒弟不配合,张石蛋赶紧道,“老师,你别打动动,是我叫他骑的,我就喜欢和动动玩这个,现在动动练习好,以后学骑马就不怕了。” 说完,就赶紧踮起脚跟,伸手过来把林动动抱(抢)走了。 一副生怕林泽真打了小宝贝屁股般,防洪水猛兽的表情。 林动动高高兴兴由人抱走,笑咯咯的搂住张石蛋脖子,“骑骑,嵘哥哥马马,宝宝欢欢,波~” 最后还他的‘嵘哥哥’奉送个响亮的亲亲。 被糊了一脸口水的张石蛋还心花怒放,对着林动动胖嘟嘟的脸蛋也是猛亲一口,“动动真乖!” 一半大一小娃就这样当着林泽的面‘秀恩爱’。 林泽,“……” 刚刚转好的心情又坏了。 章珛笑得不行,赶紧伸手把儿子又抱回来,“好了,你们三个快去帮忙拿东西,老师给你们买新衣服,赶紧回房试试尺寸。” 明着使唤,实际救场,省得张石蛋被某个吃醋的爸爸收拾,很是宠着三个孩子。 林泽无奈,只得愤愤捏捏从小就敢牺牲美色奴役人儿子,然后跟韩府管家吩咐, “韩伯,老师那边您能再通知下吗?我有点事情要跟他说,今天晚上能回来最好……” 今天的事情估计很快会引起上面一阵乱象,他得跟老师说一下。 “老奴去问问。” 老管家恭敬点头。 ………… 跟林泽的预料还差点。 今日在布庄的事情,以及他在布庄墙上留下的充满讽刺意味的狂词,不是很快引起骚动,而是马上就引起了骚动。 皇城本来就是个关系错综复杂的地方,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各家的耳目传回家中。 藩地的人听到消息一个个气得拍桌而起,脸色难看阴沉如水,而朝堂众臣则哈哈大笑,心情畅快不已,直呼‘好好好’。 此次因为陛下废除藩王制度,该现有‘藩王’为‘藩候’的举动,着实引起了各地藩王的不满。 陛下此举分明就是削藩之意,现在改王为侯,他日就是收回土地城池和私兵权利,一步一步蚕食,要不了多久藩王势力就会彻底消失。 所以这次,趁着进贡机会,各地藩王不约而同都没有亲自前来,而是指派世子,藩地人到了京城各种嚣张找茬闹事,不过就是表达对‘藩候’的不满和抗拒。 以此来试探陛下的底限,再做行动,从而保住他们藩王的势力。 这段时间藩地的人在京中闹了不少乌烟瘴气,甚至不仅挑衅帝王威严,还触动到了某些权贵的利益,让大家非常的痛恨。 只是由于先前陛下发怒的事情,众人还战战兢兢的,陛下没有动作,大家也就只能忍耐,不可谓不憋屈难受。 现在林泽直接在闹市跟对方硬抗,直接坑了福王世子一把,弄出个‘藩地之人藐视皇权律法’的把柄出来,并且在墙上留下嘲讽藩地宵小之心的狂词,大家怎能不高兴? “好好好,这位儒生不知是哪家门下,有智谋!有胆识!哈哈哈……” 各家大臣看着手里抄录林泽留下的那首词,笑得心情舒畅。 其实整体来说林泽这首词写得并不合格,可以说其实算不得词,只是引用外加自己的随口之话罢了,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其表达的意思,却真真是有趣。 前面“大风起兮……”两句词乃是引用的汉帝刘邦的著名诗《大风歌》,当时刘邦建立汉朝之初,其一些部队和属下伺机叛乱,使得汉帝‘天下统一’的梦想遭受考验和困难。 不过汉帝最终平乱,一群宵小最终还是‘成王败寇’,死得无比窝囊,汉帝班师回朝时便写下了这只有三句,却气势恢宏的帝王诗句。 这情况与现在各地藩王虎视眈眈皇族王朝的心思画面是何相似? 林泽首先引用此诗前两句,以表群雄逐鹿,却终归当朝为王的警告之意。 而后面的话,更是每一句每一词都在嘲笑藩地萤火与日月争辉的心思,弯弓射出的箭矢岂能比天还高? 最后一句“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还敢笑?”,更是直接明了的告诉藩地:若敢不敬王朝,王朝定当拉弓如满月,瞄准西北,射下西北藩王聚集之地头顶视为神圣的天狼星! 讽刺和嘲笑,就是整首词的字字之意,直白狂妄却又无比霸气。 “快去查查这位儒生到底是谁门下的学生……” 笑过之后,众人赶紧吩咐人去查探林泽的底细。 朝廷正愁没地方对这些藩王势力下手,林泽送了个‘私毁银票挑衅君威’的福王世子出来,正是给了陛下下刀的好由头。 如此人才,当然要看看是哪位大家门下的,将来必定在朝中占上一席之地啊。 - 御书房中。 帝王也得到了同时来自韩府和福王世子的消息。 “这小子,不声不响就给我送了这么大个礼,也不怕自己惹祸上身……” 盛雍珃听着汇报,脸上是欣慰也是担忧。 他确实没看错林泽,那孩子是个忠君爱国的好后生,只不过这胆子也太大了,半点背景都没有,光仗着肚里文墨就敢跟藩王世子硬抗。 以林泽今日之举,惹怒了那些藩王势力,等查清楚他的背景,那些人肯定会对他动手以泄心头之愤。 这孩子惯来谨慎,怎么这次如此鲁莽呢? 盛雍珃有些担心,如果说以前对林泽是爱才之心,现在他却是真有些那种老师对弟子半个儿子的关心爱护。 “陛下,林公子向来谨慎,非常有主意,而且对林公子来说他非常看着自己的夫郎和孩子,应当不是如此鲁莽不顾自己安危,带着夫儿冒险的人,老奴想,林公子怕是有咱们猜不出来的打算……” 俗话说关心则乱,当局者迷,盛雍珃忧心,老太监作为旁观者就看得清楚很多,开口安抚主子。 盛雍珃叹口气,“朕也猜到一二,只是这孩子胆子也太大点儿,万一出事情怎么办?” “这不是还有陛下您在么,林公子得陛下之心,有陛下的福气相护,哪个宵小能犯?府中有人守着,不会出问题的。” 老太监微笑拍马屁。 “别说什么福气,朕若真有福气就不至于现在孤家寡人,群狼虎视,临老也不得安生了……”,皇帝叹气。 “罢,传朕旨意,福王世子藐视挑衅君威,念其乃功臣之后,暂关天牢,速令福藩候来京议罪;其余世子来京多日皆生是非,顽劣之极全部禁足贡宴之前不得出门,其余藩候,也限贡宴之前到京管教自家的儿子,不来者,违抗圣旨处置!” “是,陛下。” 老太监拱手接命。 “不过陛下莫愁,公子做事向来周全,还是待处理完政务,晚上见着公子,公子定又会当给陛下惊喜。对了,听府中管家说,公子似乎又折腾了什么新鲜吃食出来,等着陛下去尝呢。” “这孩子,整天就喜欢折腾这些,好好的士子弄得像个商人厨子……” 皇帝闻言,脸上露出笑容,摇摇头,倒是处理政务的速度加快了几分。 老太监见状,也笑了笑,自觉退下。 当晚。 几位内阁老臣得到皇帝对藩地之人处置的圣旨,然后又微服悄悄出宫去韩府的消息,相视一眼,心中更加坚信了先前的猜测。 果然是‘殿下’,不然一直稳坐没有动静的陛下怎么现在就坐不住了呢?一下子把众藩王世子直接软禁来狠的,肯定是爱‘子’心切! ******************* 林泽这边,听到老管家说他老师晚上会回来,马上就挽起袖子进厨房准备了。 章珛把孩子交给三个小子带玩,也跟着帮忙。 虽然厨房有其他打下手的,但是林泽做的好些菜色比较新颖,要的材料和准备不同,不是熟悉的人,这下手是打不好的,到时候肯定弄得一团糟。 厨房食材大多都有,林泽没叫管家再准备其他,就着现成的食材做,反正他会的菜色都给老师尝得差不多了,做菜也就是给老师尝个‘家乡味’。 倒是甜品,林泽给增加了个新玩意,冰淇淋! 此时天气还热着,正是吃冰饮解暑的最好时间,弄得出奶油再做冰淇淋就简单多了。 虽然肯定没有现代冰淇淋那么细腻精致,但是在古代这种环境也将就吃,还是很美味的。 不过由于制作和保存困难,这些东西他没有放到甜品卖,也就自家吃个新鲜,今年冬天的时候他在特意修冰窖囤了好多冰,家里入夏就开始吃冰淇淋了,可把家里一群老小吃得美滋滋。 而‘韩老师’因为不在,所以当时没享受到,这会儿正好做出来给老师献宝,免得今天自己惹的事情说出来,又挨几个响头…… 好吧,最后这点才是林泽的目标,讨好免罚为主,孝敬都是锦上添花! 林泽夫夫两人在厨房忙了个半个下午,做了一桌好菜。 直到天黑之后,‘韩老师’终于回来,几月不见,人头上竟又白了几戳头发。 看得林泽觉得太可怜了,忍不住道, “老家伙,你说说你一把年纪了还瞎忙,银子赚够就得了呗,看你这头上又白了三措毛,小心韩先生嫌你老,到时候有你受……” “臭小子,每次见到我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吗!” 兴高采烈来吃饭的盛雍珃被徒弟的毒舌当头就泼了一盆冷水,气得瞪眼。 见面就说人家变老了,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林泽咧嘴一笑,不要命的继续说, “忠言逆耳利于行,老师,咱们还说那些客套话?我这不也是关心你嘛,虽然男人不注重外貌,但也要适当保养,回头赶紧找个大夫看看,开点芝麻核桃丸什么,您老还是壮年,别真弄得跟老头子似的,走出去多丢我脸啊……” “丢屁的脸!” 盛雍珃没忍住修养,爆了个粗口。 后面的老太监也是听得嘴角直抽,佩服得五体投地,暗暗期望林泽知道他家主子身份的那天…… 不过调侃归调侃。 见面指着老家伙头上新增的三戳白发毒舌两句后,林泽把人迎进屋。 让章珛和三个小徒弟,还有胖嘟嘟的林动动陪着,转头马上就进厨房,又给老家伙做了碗芝麻核桃羹出来,补脑又黑发。 甜香的芝麻核桃羹放到面前,盛雍珃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显然是非常受用来自弟子的关心。 “师爷爷,你尝这个,老师的拿手菜,每次都只有师郎想吃的时候我们才能吃到喲……” “师爷爷,你快吃这个,这个菜可好吃了……” “师爷爷,等吃完饭还有冰淇淋哦,老师准备给你做的……” 李昇三人也积极热情的给师爷爷夹菜献殷勤,给自家老师争面子。 没办法,老师嘴巴太毒舌了,就需要他们这些嘴甜的小帮手! “好好好,大家一起吃吧。” 平淡普通的温馨总是最快乐的,亦是盛雍珃这种人最缺的,看着面前的孩子们和弟子,所有的烦恼都暂时消失,心情大好,享受难得的温馨时刻。 林泽做了一大桌的菜,不过就是样式盘子多,每道菜的分量并不多,足够大家每样都吃,却不撑肚子。 吃饱肚子,稍作休息,再吃上道小分量的冰凉甜点,大夏天的别提多舒服了。 就是不能贪嘴,不然老的老,小的小,明天早上起来肯定拉肚子。 - 等吃完饭,叙完旧,把孩子们打发走,林泽才和盛雍珃去书房说今天的事情。 既然敢招惹,林泽自然是想好怎么应对的,他也不是真那么冲动的人,放着一家老下不管光出一口气。 不过这事情怕还得老师帮帮忙。 “你现在急了,先前想什么去了?什么背景靠山都没有,就敢招惹藩地的人,你也不想想藩地的人在京城中嚣张了这么多天,朝中被得罪冒犯的权贵大臣自己怎么不站出来?就你逞能,偏要当这个出头鸟。” 盛雍珃狠狠戳了两下林泽脑袋,板着脸教训。 这小子整天教训那几个小徒弟,结果自己做事也还不是如此莽撞胆大,真是让人费心。 “老师,你听我把话说完嘛,您徒弟我是那么蠢给别人当枪使的么……” 林泽很无奈,他都多大的人了,还被老师戳脑袋,太丢人了。 “那你倒是说说,惹了这么大个事儿出来你要怎么收拾?我告诉你,你此举确实能得陛下的赏识,但也有可能在你得到赏识之前,就成为别人的刀下亡魂。” “所以我现在不是就求老师您帮忙么。” “帮什么忙?” “见陛下。” “……你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你老师我了?” 盛雍珃眼皮一跳,深深的盯着林泽,语重心长。 林泽笑了笑,抬手搭上对方肩膀,一副哥俩好的表情, “得了老家伙,你就别装了,我还能瞧不出你这个老头子?就你那肚子的学问和整天让我报效朝廷、忠君爱国的唠叨,你老头要没点底细我跟你姓!” “说吧,您到底是陛下的左手,还是右手?说嘛说嘛,你徒弟我保证不大嘴巴,而且我还帮您给主子立功的机会,让您老早点回乡养老,跟韩先生美美过日子,老师,我是不是对您老特别孝敬啊……” 某‘老头子’木着脸,不为所动,“……” 林泽再接再厉,把永不放弃的精神贯彻到底, “说嘛,说嘛老师,你要不说我就叫你爹咯?回头宣扬你抛弃了我娘,让您老晚节不保喲~说不定韩先生就相信了喲~然后带着您乖儿子跟别人姓去咯~” “……先告诉我,你的底牌是什么?” 盛雍珃看着面前徒弟一脸贱兮兮不要脸的表情,脑门青筋凸起,有种特别想打人的冲动。 林泽马上积极提起茶壶添茶, “抱歉老师,暂时还不能告诉您,我这底牌目前越少人知道越好,因为有点危险,弄不好给您招来灭口之祸都不定,老师,我希望您长命百岁,再多多教弟子一些学问……” “允棠,你到底想做什么?跟陛下谈交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 盛雍珃深深的盯着林泽。 林泽也收起玩笑,正色,认真点头, “老师,我知道,其实我也一直很害怕,犹豫过很久,您知道的,我还有阿珛和动动……不过老师,您还记得您说过,陛下有纳川之仁,我的很多想法陛下都愿意帮我实现吗?” “其实当时我并不相信,君心难测,不过这次陛下削藩之举,我相信老师您说的话了,陛下如今年岁都仍有壮志,放手一搏,或许我也可以试一试,说不定有朝一日,我能看见我梦想中的那样的世界出现。” “你真这么有信心?” 盛雍珃深呼一口气,他听过林泽关于‘梦想’中世界的一些描述。 说实话,他也非常向往,不过,那实在太难了,以大稷如今的情况,他奋力穷极一生怕是都难以实现。 “老师,如果我说,我的这个底牌,足以令大稷,让天下来朝……您相信吗?” 林泽侧头微笑,目光是让人难以怀疑的坚定。 盛雍珃手指微微抖了抖, “你真的相信陛下?” “我相信老师。” 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的话。 胸腔如同被滚烫的岩浆撞击,盛雍珃觉得自己胸口热得如秋虎烈阳,忍不住笑起来,眼角有点润润, “此事暂不急,藩地之人的事情老师会处理,你安心考试。” 第150章 既然藩地之人的事情老师说会处理,那林泽就不管了,放心的继续准备会试。 总归他跟福王世子那茬虽做得有些出头,但同时也在京中和陛下的耳中留下了印象,若是此刻他出点什么事情,那摆明了肯定是藩地之人做的。 到时候圣上岂会不愤怒,在自己眼皮底下动手,这不仅仅是无视君威了,而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挑战。 藩地之人的怕现在还是不想明着跟帝王闹,所以他暂时应该不会有事。 不过为了安全考虑,韩府里还是增加了不少护院,林泽出门时,身边也多了些许暗中保护的人,万事还是留个心眼以防万一最好。 此刻距离会试还有不到半个月时间。 林泽不可能一直闭门在家复习,还是得出去走走,看看外头其他考生,估算下自己的竞争对手实力。 会试考试内容一般与乡试范围差不多,只是难度的区别。但会试成绩却不仅限一张卷子,有时候名气也是加分点,后面名次的排列和殿试上是否被皇帝关注,名气就是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所以在考试前,大多数考生都会分出一部分精力,出来参加各种诗会论会等等,若拔得头彩在陛下和主考官们耳中留了名字,仕途必定青云直上。 林泽自然也不能免俗,虽‘韩老师’那边可能会帮他去陛下面前挂名,但是他自己也得经营名气才是。 毕竟韩老师似乎是陛下一个隐藏的势力,不太方面露面,而挂名不仅要挂到陛下面前,还得挂到朝中各位大臣耳中才有用,所以,他还是得出来走走。 这方面已经来考过一次的窦英十分熟路,哪个诗会论会最有名,哪个酒楼茶楼最适合聚贤雅士,都清楚得很。 于是窦英在找地方落脚整顿好之后,就积极的跑来找林泽,到处去凑热闹。 不过诗词这方面是林泽的弱点,所以林泽每次去也就真的是凑个热闹。 而论会的话也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说得全是些无关紧要的纸上谈兵和拍马屁,一群人还自以为非常了不起,稍微说点不同的意见就会被众人言语围攻,根本不接受反驳。 这哪里是论会,这根本就是一群人的吹牛大会,林泽去过两次后就没去了,实在没意思,也够憋屈的,毕竟他再能说,也挡不住人家完全不听啊,一群大傻子。 真正的有才之人怕也不会来这种论会,所以林泽除了诗会凑凑热闹,其他时间都是在各种酒楼茶楼混迹,听听京城的新鲜事,看看皇城脚下的风貌,碰上几个学问不错的考生即兴交流一番也不错。 就是名气不好经营了。 但这也不重要,因为林泽发现他似乎已经在京城出名了,就因为福王世子和他在布庄墙上留下的那首嘲笑震慑的狂词。 可是这出名跟林泽想象中的有点区别,众人是赞了他的魄力跟谋策,不过却还有点别的传闻…… 具体是这样的,那天林泽正带着章珛儿子和三个小徒弟去酒楼吃饭,品尝京城美食。 吃货嘛,到外面玩除了买东西当然就是吃东西,他们这一家大小和师徒都是美食的忠实爱好者,励志要在回去之前把京城出名的吃食全部尝一遍。 因为京城消费实在太高了,林泽有钱也不是说随便用,因此没有叫包厢,就在靠窗的二楼大堂吃的。 大堂人多吵杂,声音稍微大点周围就都能听见,并且当时提及‘林泽’名字的人还不少,所以他们想不听见都难。 当时只听旁边一桌穿着儒衫打扮的年轻才子们聚在一起,表情有些不平, “诶,你们都听说那个嘲讽教训藩地之人的书生了吗?我听说有人知道那家伙是谁了……” “是谁啊?王兄,你快说,这人现在在京中可有名了,到处都在说他,据说他好像也是这次会试的一个考生,当日之举,怕就是铤而走险出来挂名的!” “呵呵,铤而走险出来挂名?钱兄,你这可就说错了,那人才不需要挂名呢,人家背景可大着呢。” “什么情况?王兄,你快说,别卖关子。” “那我可就说了,你们别吓着……那人真名叫林泽,表面上是从偏远之地来的普通考生,但实际……是座上那位流落民间的私生……皇子。” 最后二字是用非常小的哑声说的,林泽的本来没听见。 但架不住内容太过震惊,有人没忍住惊呼了一句,“皇子?!” “嘘,你小声点!” 爆料的儒生被自己沉不住气的同伴气得狠狠踹了一脚,马上捂住对方的嘴。 而作为正主的林泽,更是猛得被茶水呛了一口,‘咳咳咳’的剧烈咳嗽起来,差点没把自己咳死。 他什么成了私生皇子?他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那边几个儒生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就是更多的好奇,继续拉着那个叫做王兄的儒生求解答。 那王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说得还挺像模像样的, “……其实这事儿现在在京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你们想啊,那林泽若是没有点底气,单凭他普通举人的身份就敢跟藩地世子硬抗闹事,他难道不怕死吗?” “听说那些藩地之人来到京城已经有半个多月了,一直横行霸道陛下都没什么东西,但这次那林泽的事情出来后,陛下立马拍桌发火,一道圣旨将众世子给禁足,召藩王,哦不,是藩候们进京议罪,这不是摆明了给自己儿子撑腰么!” “再者,陛下多年未立太子,前些时候众皇子冒犯,陛下二话不说立马全部给处置了,剩下年纪比较小的八皇子九皇子,还未到年龄就被勒令出宫建府邸,失去了继位资格……如今宫中没有一个皇子,你们说,这是咋回事?” 还能咋回事,摆明了陛下是已准备好个殿下立储君了嘛,皇孙们年纪都还小,继位的可能性太低了。 “难不成这个林泽真的是……?” “八九不离十了,如若不然,陛下怎么会为了个普通考生对藩地人动那么大的怒气。” “这次恩科考试,怕也是陛下给铺的路子吧,咱们呐,都是陪衬,哎……” 说到最后,那王兄儒生叹了口气。 其他人也露出了有点不平和不甘心的表情,大家寒窗苦读多年,到最后还是免不了输给出身,实在让人不甘心啊。 之后,酒楼其他吃饭的人也不时隐晦提起。 作为被大家议论的主人公,林泽从开始的好笑惊诧,最后变成了沉吟。 他并不觉得这是大家碰巧的猜测和传闻,如果不是他想得太多的话,他很有可能已经成为了朝中大臣们用来对付压制皇帝的棋子。 现在陛下摆明了是想整顿朝堂和藩王,把所有权利都掌握自己手中,当真正的一言九鼎。 但这样做势必要触动到各大权贵的利益,这些人怎么甘心一直战战兢兢呢?不搞点事情出来是绝对不可能,而他的出现就是一个可以利用的锲机…… “所以说,还是咱们小县城日子过着舒坦,这地方多呆几年命得减一半。” 林泽对这些传言十分无奈,朝堂中的事情实在太复杂了,多想几遍白头发都得出来,难怪老师几月不见就多了那么多撮白毛。 不过好在原身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普通农家子,没什么特殊身份,再怎么传闻最后都是上面博弈的事情,烧不到他身上来。 稍微想想,林泽只能作罢,而且以他现在的身份想管也不行啊,还是专心应付会试再说。 - 私生皇子的事情连百姓都知道了,朝中的大臣们自然不可能没听说。 这消息着实引起了不小的震荡,俗话说事出有因,说得有模有样,还有陛下的种种举动和态度,事情未必空穴来风。 此事不是小事,事关江山社稷,民间出身的开国皇帝自古有数,但民间出身的继位皇子,却是史无前例,民间长大再怎么教养,终归不如在皇族中长大的皇子有气度和谋略啊。 于是,在有心人的煽动下,盛雍珃不断收到各种拐弯抹角含有隐晦之意的奏折。 针对会试考题,也纷纷提出了意见,摆明了就是害怕皇帝给自己的‘儿子’开后门,用科举造势。 对此,盛雍珃沉默没有表达出什么生气的态度,直接挥手把所有出考题的机会交给众臣,不插半点手。 谣言是谁传出来不要紧,反正猜来猜去就那么几波人,都是跟自己对头的,总归这又不是事实,他到要看看这群人到底想做什么,自己送上门来作死,他要是不收这个‘礼’实在对不起自己…… 皇帝如此以显公平的模样,倒是又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陛下到底是另有打算呢,还是对自己‘儿子’太过自信,觉得对方能够在此次恩科大露头角。 思及此,众位大臣也就不客气了,绞尽脑汁务必保证要把这个‘民间皇子’给拍死在会试上! 总归到时候陛下再一意孤行,不能不顾天下人的眼光,直接立个民间回来的皇子当储君吧,那绝对是给藩王叛乱清君的机会。 ******************** 伴随着城中各种传闻和各种才子名字传出来,会试时间将近。 比起乡试,会试显然更加困难和严格。 考乡试的时候在各处地方郡城,虽严格,但到底还是会根据各省官员的想法和习惯,有些地方比较宽松点,比如说林泽考试的时候在考场上花银子买通官差,给自己改善下考试的条件。 地方上这些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会试就不行了,丝毫松懈都不可能再有。 不仅如此,在考试携带的东西、穿着上也有非常苛刻的规定,其他朝代怎么考科举的林泽具体不太清楚,但大稷会试这茬的规矩是真的严苛到了极致。 按照规定,会试所有考生连自己的笔墨都不能携带,统一由官府提供。 甚至连穿的衣服、吃食等等,也都是换成朝廷准备的,说白了,你就只能一个光溜溜的人进去,想夹带东西除非你吞到肚子里。 还有如厕的问题,乡试时候是到专门的地方如厕,你还可以趁机起来走动活络下筋骨,那味儿熏的就是位置在茅房周围的几个倒霉考生。 但是会试不行,吃喝拉撒整整九天都在考试的号舍中,大家一起受煎熬…… 得知会试情况,林泽简直有些泪流满面。 是打心底里佩服那些考了无数次的考生,这种折磨他觉得经历一次都够了,那些每届考试屡战屡败,屡败屡来的,都是真英雄! 时间一晃而过。 会试科考时间到来,跟乡试一样,天不见亮大家就得起来,赶到贡院去排队。 不同的是这次,林泽不是自己去,终于有人送了,章珛和韩府管家陪着他一块儿到贡院门口的,几个孩子起不来这么早,没有打扰叫醒。 “相公,晚上答卷的时候注意烛火,警醒点儿,考完我和儿子来接你。” 难得的,向来羞涩的章珛在贡院门口,主动给了林泽一个大大的拥抱。 没有说加油也没有说考不好不要紧之类的话,只是很平常的叮嘱,这个时候提起成绩只会让人紧张加重考试的心理负担,不如一句平常的叮嘱更好。 在号舍中注意烛火也是很有必要的,贡院的号舍整体全部都是木头搭建,现在又正直天干物燥的夏季,最容易走水。 林泽眼带笑意,把人紧紧抱住,深深闻了闻章珛身上特有的清淡体香,才笑道, “别担心,你相公我比谁都怕死,走水我肯定第一个跑。好好在韩府呆着,等考完试回乡,咱们……就给动动添个弟弟,如你的愿好不好?” “恩,你说的,不许反悔。” 章珛听着脸颊泛起红,但还想要个孩子确实是他比较想的。 反倒是林泽这个汉子对子嗣一点都不热衷,害得有时在那事儿上非得他厚着脸皮主动,满足了某人不少恶趣味的贪心。 周围人来人往,虽然夫夫之间分别时拥抱下别人也不说什么,但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太过黏腻。 小小拥抱叮嘱两句,林泽就在章珛不舍的目光中,带着保书走向了贡院正门。 窦英早早就到了,和几个同样拿着保书的考生在越好孔子石像那边等他。 会试和乡试一样,也是要寻找考生相互联保的,这几个就是林泽和窦英一起找的联保考生,都是来自青山县周围几个县城方向的,勉强算是同乡。 “允棠兄。” 几人见到林泽笑着打招呼。 本来因为现代人的习惯,林泽在外面都是直接用本名打交道的,但‘私生皇子’的传言,让他不得不用字了,目前周围认识的人也就窦英知道他是林泽。 说来当时窦英也很是惊了一跳,不过听林泽解释说了点朝中阴私,便释然不理谣言了。 不是真的那么相信林泽,而是传闻太过荒唐,若林泽真是什么私生皇子,上京赶考怎么还可能像普通考生那样嘛,少说也得来点护卫什么单独护送吧,不然来个刺杀什么多正常。 林泽也笑着跟大家打个招呼,就一块儿去排队等待检查,既然愿意联保,大家相互间肯定就是确认过人品信任的。 虽然举人在南阳镇小地方稀罕,但这次恩科来考会试的,却是可以用多如牛毛来形容。 毕竟全国各地那么多学子,每届乡试考中举人的学子加起来还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日复年积,会试的时候举人考生数量就非常可观了。 这也是为什么举人已有当官资格,但却难以得到朝廷安排职位,还是得自己想办法的原因。 就是老话,僧多粥少,跟现代考公务员是一个道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依旧是排队排到天亮,才轮到林泽检查,什么都不许带,外衣、里衣和鞋袜全部脱光,换成官府准备的统一服饰,两手空空进去考场。 这彻底的杜绝了考生在衣服上做手脚的机会。 或许大家会质疑官府暗箱操作怎么办?那可以明确告诉你,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出题的官员在出题的那一刻开始,就会被禁锢在皇宫专门的大殿内,期间不许接触任何人,直到考试开始才能离开,而试题也在考试开始前一刻钟,才会被送到贡院。 并且所有监考和阅卷官员也都有严苛的规定限制,谁敢在科举上动手脚,被人检举直接罢官抄家,傻子才会拿全家老小的性命去冒险。 再说最后科举选出来的人也都是安排到六司各部,选个没有真材实料的最后也是祸害自己不是? 也正是有如此严苛的科举关卡,大稷才有今日的繁荣,因为不管下面的官员品行如何,至少在办事能力和学问上,绝对是有真墨水的。 等所有考生都检查完坐进号舍。 辰时,伴随着一声‘开——考’的洪亮喊声,监考官将手中的试题绸布挂起,会试正式开始。 “加油!” 林泽看清考题之后,暗暗给自己加油打了个气,就立马开始磨墨在素纸上开始打草稿。 会试虽然跟乡试一样是考九天,考题范围也差不多,但为了缩短阅卷时间,所以收卷时间不同。 一道题只有三天时间,三天一到马上收卷,送到宫中由阅卷官员开始阅卷,然后才会挂下一道考题出来,时间非常紧迫,不像乡试时你可以选择先做自己擅长的,再做自己不会的。 这规矩对林泽来说有点不利,但没办法,天下总不能事事如愿嘛,是时候考验应变能力了。 科考的考题顺序和范围依旧是贴经(记诵)、杂文(辞章)、策论(时政)这三种,然后侧重点不同,算学题目是归类在策论这场题中的。 比起乡试,会试的考题林泽能够明显的看出来,难度增加了不是一星半点。 第一场的贴经(记诵)稍微好点,再怎么刁钻基本都难不倒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的大家,只要别太粗心和仔细点,一般都不会出问题。 所以这道题其实考的更多是学子们的书法,人如其字,书法是古人看人的第一印象。 当然,为了防止阅卷官根据笔记判断‘自己人’而有失公正,阅卷时官员看到的都是由专人抄录过的试卷,等修改完成之后,才会看到答题考生真正的字迹。 书法这不是林泽的强项,不过在老师的监督严格要求下,他自己研究出的新颖字体,也是能够让人眼前一亮,保证不会被淘汰。 第二场杂文(辞章),作诗写词也不是林泽擅长的,真的是个十分悲剧的故事。 诗文他马马虎虎及格应付过去,倒是这对联的题目,也不知道朝中官员怎么想的,竟然让考生来出上联。 换句话这对联的高下判定,想要让人眼前一亮脱颖而出的唯一办法,就是你的上联把阅卷官难住。 这可愁死个奶奶咯…… 那些阅卷官那哪一个不是学富五车的老油条,这跟让菜鸟废铁跟王者霸主俩战斗有啥区别? 别说林泽抠脑勺,整个考场就没有一个不皱眉头的考生,心中暗道今年的恩科真他娘的是恼火。 乡试的时候侧重冷门算学,这会试的时候又不按常理出牌,莫不是存心想难死他们啊! 不得不说,大家真相了…… 由于某个‘私生皇子’的出现,朝中出题的那几个大臣,可不就是往难度五星以上绞尽脑汁想考题么,一个民间皇子想当他们的主子,没有惊艳才学大家是绝对不服气的。 陛下上有政策暗度陈仓,他们也下有对策出难题,哼! 于是,众考生无不抠脑袋,心中哀嚎一片。 林泽也很是愁了两天,等到第三天的时候,眼看时间不等人,他干脆也豁出去了。 这次出的考题摆明了就是为难人,那他也就不客气,他啥本事都不强,就钻空子走歪门邪道最拿手。 脑中思索一二,林泽大手一挥,落笔。 他坏笑着,在试卷上写下了个直到大稷灭朝都没人能,准确的来说,是敢对出来的对子。 “……秦皇开祖,汉武定邦,三国平乱,西晋晃荡;俱过往,千古大帝乃今朝。” 一个很简单的马屁对子,要对出来不难,但前提是得有那个胆儿。 你敢直接说,又或者隐喻谁比得过今朝皇帝吗?敢说这题答得不对吗?说了就是死路一条! 改呀改呀,特么有本事就给小爷的卷子打叉叉不及格啊…… 林泽放下笔休息,心里欢快的嘚瑟休息一会儿。 待卷子被收走,最后一场考题挂出来,才收起心思继续奋笔疾书。 ****************** 其实林泽不是真的写不出千古绝诗绝对让人惊叹眼亮,真写的话,他这个后世穿越而来的人能输吗? 从小到大语文课背古诗词还背得那么多,记不住全部,也能有几首印象的。 但是林泽不太想那么做,他觉得有点对不起其他真正努力寒窗苦读出来的学子,这个时代读书出头太不容易了,他用不着为了出风头把人家挤下去,实在羞愧至极。 所以,他宁愿走用小心思奇巧过关,也没省功夫拿脑中的千古诗词出来走捷径。 前面两场考题做完,贡院里的考生精力都已经用得差不多了,精神和身体都开始出现了疲惫的反应。 特别是现在天气还热着,虽比乡试那会好点,但还是气温没降下去。 本来无法洗澡就已经满身汗臭,现在再来个旁边恭桶,整个贡院里弥漫着的那味道真是特别销魂,哪怕官差已经收拾得很勤快了,可实在难受得不行。 朝廷考虑到天气情况,已经很大方的每天都会给大家准备了解暑的绿豆汤、凉茶、果子等等。 甚至陛下还大手一挥,主动献出自己的冰库,让考生在每天下午最热的时候能得到一碗碎冰吃。 但仍旧很多身体素质不行,和年纪大的在第五天就有点撑不住了,第六天没等到收卷子,就陆陆续续有考生因为身体支撑不住离开。 林泽看得无比唏嘘。 心里无比庆幸自己年轻力壮并且注重锻炼,不然他就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中的其中一个。 调整心态,最后一场策论题目才是最重要的。 能不能被录取成为贡生,能不能走到殿试见到天子,这是非常关键的考题。 策论考的就是时政,简单的来说就是拿一个朝廷遇到的难题让你出主意,来展现你的办事能力,科举说白了就是选官,文才再好也抵不住会办事。 比起乡试笼统考的‘治国论’,会试的时政就是真正切合到了实际。 考题很简单,简单概括就四个字——北旱西涝。 “……” 看到这题目,林泽当时就眼睛瞪大了。 差点没忍住叫出来,大吼一声,‘老师你快出来,你是不是给我走关系了!’。 不能怪他反应这么大,‘北旱西涝’这个问题是他当初在韩先生考试中提出来的,后来拜了老家伙后,针对这个问题,他也跟老家伙深入探讨了一番。 可以说,这道题,他压根用不着多思索,就能立马开始答题,完全就是给他量身定做的嘛。 林泽心里有点小震惊。 但很快他就吐了一口气,题目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因为里面还融入算学题。 简单的来说,就是这篇策论如果你想得满分,那在写出了北旱西涝解决方向同时,还要根据官方给出的数据计算写出真正能够运用其中的答案。 再简单的比喻就是,例如这里一条河问你怎么过去? 你答:修桥。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桥具体得修多高多大?怎么开始修呢?这才是最终答题的关键。 给不出具体细节的答案,你也得给个大概数据方向才行。 现在的考题就是这个道理。 题目一出,这下考生们再次抓脑袋,心里实在忍不住骂娘了,今年朝廷到底搞什么名堂啊,竟然考这个! 北旱西涝的问题从大稷立国之初到现在,就一直都没有得到解决好么,朝廷一群老臣多年来都只有干瞪眼,除了修堤坝修储水池塘才减轻灾害,就只能在灾害发生后赈灾救援。 这也就导致国库大量钱财浪费在这些事情上,以及每次赈灾救援时总免不了贪官污吏出现。 所以,这个几百年都没得到解决的问题,现在让一群年纪不过二三十的年轻人来,压根就可以说是无解的题目。 没办法,可又不能交白卷啊,众考生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老生常谈,总体建议还是多多修堤坝、多多修储水的池塘,然后在事后赈灾救援的策略上下功夫,以搏出彩。 只有林泽最轻松,拿着笔,没有半点迟钝犹豫的奋笔疾书。 他的策论建议,总结下来说就一句话: ……修长渠,平山脉,西水北调治旱涝。 简单解释就是,从西往北修建一条贯穿两地长渠,移平西北影响西北两地中间的那处关键山脉,将西方的水通流到北方,如此两地旱涝问题自然解决。 这是个堪称浩大的工程,放在现代实施不难,但是放在古代人眼中,这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哪怕耗尽人力物力能够修通贯穿引水的长渠,可是移平山脉怎么可能? 难不成像神话传说中愚公那样感动天地,上天派个神仙来帮忙?那不是扯淡吗! 林泽当然知道自己这个策论交上去,怕是阅卷官还没看完就得直呼‘荒唐’,然后扔到一边去。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别出心裁的在答题之前,把自己的策论大纲一点两点,如此简单明了的先列举上去,然后才开始分析解答。 洋洋洒洒一篇策论,林泽只写了半边纸;而另一半空白,则用来画图,为防止阅卷官看不明白,也为更加清晰的展现自己的策论足以实用。 为此,他特意厚着脸皮向监考官申请了一块木炭和直尺,主要用来画立体图的。 然后收获监考官专门派了两个官差凶神恶煞守了他一天一夜的光荣待遇…… 整整九天的考试,以大家差点猝死在考场上的状态结束。 林泽扶着墙走出贡院,连跟在门口等着他的章珛儿子说话都来不及,就直接晕倒在地,然后被惊慌失措的章珛等人抬回家,饶是他身体再好也撑不住了。 会试消耗的脑力远比在乡试的时候多很多,像林泽这样走出贡院就晕倒的考生不在少数。 就是没晕的也没好到哪里去,有钱的被家里轿子带回家,没钱的则被自家人扶着走,外地来没家人的贫寒考生则跟相互认识的考生一起扶持先到医馆走一遭喝碗药再说。 一群人就跟从炼狱里走了一遍出来似的,惨不忍睹,也臭得难闻。 不过好在,这一时的忍耐和坚持,就或许能换来鲤跃龙门,一飞冲天的机会,也算值了! …… 与此同时。 皇宫,乾元殿中。 一群阅卷官们也没比考生好到哪里去,考生们要在贡院呆上整整九天,而他们,则要在这个专门阅卷的大殿中待到直至所有试卷看完。 这段时间,他们的吃喝拉撒也都在这个大殿中,虽不至于像号舍环境那么差,可像软禁似的日子也不好受。 最重要的是,帝王每天早朝结束后,就会到这里来,明着处理政务陪大家吃苦,实则压根就是监视他们阅卷公正,为了谁不言而喻,故意用天子威压吓唬得大家兢兢战战。 看来陛下对这个‘民间皇子’是真的很重视啊,这么不要脸事情都干得出来…… 阅卷的大臣们内心非常吐槽,但好在陛下说不插手,就真的没插手考题和阅卷,这倒是让大家心里舒服和臣服点。 学子们策论刚考完,而大臣们才阅卷到第二场的诗文和对联上。 这可是他们特意出来为难某人的,一个个大臣每张试卷都看得非常仔细,生怕把重点人物的试卷看漏了,同时也检测下今年到底有多少惊才绝艳的考生。 从各位阅卷大臣的表情来看,很显然,今年的考生质量应该是不错的,大家脸上都是满意的笑容。 然而当一位年老阅卷大臣看到林泽的那份答卷时,满意的笑容就消失了…… 最后实在有些没忍住低声‘槽!’了一句。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在安静只有翻篇纸张声音的大殿中,却非常响亮,不仅他周围的大臣听到了,就连坐上的皇帝也有所耳闻。 盛雍珃放下茶杯,瞄了眼出声老臣怪异的表情,有所猜测, “许老,这是阅到什么卷张了,反应如此之大?” 众人闻言,看向许老也是满满的好奇。 许老可是先皇遗留的内阁老臣,向来稳重严肃,难得失态,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试卷,竟反应如此之大? 可看对方的表情,也不像是看到惊才之作的表现啊,反倒是想骂娘的感觉…… 许老现在心情确实想骂娘,生平第一次碰到敢戏耍他们出题官的胆大考生,但这骂娘他却不敢骂出来,因为骂了手上这试卷,他就相当于骂了皇帝,特么要被砍头抄家的。 “回禀陛下,今年真是出了位‘才华’惊艳的考生,这上联出得……恩,老夫才浅对不出来失态了,还是交给薛老吧,相信薛老向来以才高八斗自得,肯定能对上。” 许老昧着良心扯出笑容,然后果断把试卷,递到旁边的死对头大臣桌上。 薛老本能预感不太好,但试卷都递过来了不能退回去啊,不然多损自己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拿起来。 然后,他有点想打死旁边的老家伙…… 第151章 以林泽的诗词水平,写出来的对联怎么可能没人对得出来。 但是架不住他最拿手的就是投机取巧,以及不畏惧权贵的现代人心态,利用这个时代无人敢冒犯皇权的漏洞,写个大家不敢作答的上联出来,是绝对没问题的。 朝中的臣子不管心里如何对陛下不满,表面上绝对没有几个敢随便站出来直接挑衅帝王。 所以林泽的试卷,大家不是批不了,而是不敢批,甚至还得强扯笑容拍马屁! 许老看到试卷内心槽,被他坑了把的薛老看到试卷是满心的槽。 他们是内阁老臣,更是拥护帝王的最直接势力,他们可以说帝王政务处理不佳,可以教训帝王沉迷美色,甚至可以在帝王做出不符合身份事情的时候直接压制。 但是他们却是最最最没有资格说帝王不如谁的话,这种言论压根就是谋反无疑。 这位考生拍马屁的功力简直深厚无比,这上联他们敢作不好的评价?敢打叉叉吗?臣惶恐!臣不敢! “回陛下,此位考生‘惊才绝艳’,当真出了个好对子,老臣也对不出来,如此好对,老臣觉得乃此次诗词之魁无疑了……真是好一个‘俱过往,千古大帝乃今朝’,简直太好了。” 薛老非常识相的认栽,并且丢掉老脸拍马屁。 不得不说,写出这个对联的考生却是够有‘才’的,十足的歪理大才,‘当之无愧’。 “拿来朕瞧瞧。” 盛雍珃尽管已猜到试卷是谁的,除了自家那好徒弟还有谁能让他的内阁大臣们这反应,不过还是十分好奇,臭小子又写了什么东西。 然后…… 乾元殿中传出一声浑厚的天子大笑。 “没想到朕在民间竟是如此形象?这考生夸得朕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不过说的是实话,恩,不错不错……好了,你们继续阅卷吧。” 哈哈笑着摸了把胡子,盛雍珃装模作样夸奖了一句,就把试卷还回去,让人继续阅卷。 也没说要给多少分,但这张试卷摆明着,你不给高分就是‘谋反’啊。 殿中众位阅卷大臣心中mmp,脸上笑嘻嘻,一个个纷纷拿着朱砂笔上来,挨个画圆圈。 最后科举排名优胜劣汰,就看试卷的圆圈有多少。 考了这么久的试,林泽总算在诗词杂文这道题上拿到了满分,着实不容易…… 会试的考生没有上万,也有几大千。 虽然前面诵记和诗词杂文的卷子非常好改,但是阅卷的大臣就那么多,要全部看完,还是个非常大的工作量,想等到完改策论试卷,没有十天半个月的功夫是结束不了的。 外加还有排名,所以会试的结果,起码得等上二十多天。 并且会试结果出来,紧接着马上就是殿试,到时候只要表现得不是特别糟糕,一般都会录取成为进士,被安排官职,光宗耀祖。 所以一般外地赶来的考生,考完会试仍旧会呆在京城,然后积极的准备可能会轮到自己的殿试。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贫寒学子会为了赶考路费发愁的原因,因为赶考需要的不仅是路费,还有在外面还好几个月的住宿吃喝等等生活费用。 京城消费那么高,家穷的不愁不可能,而那么多学子朝廷也无法全部资助。 国库的银子就那么多,到处都需要银子做事情,所以只能尽量在政策方面给予优惠,让外面的客栈酒楼等等,对赶考的书生收费减免些许,以做绵薄之力。 所以,许多有才的贫寒考生,在会试失败过一次之后,就没有再考了,回乡靠着举人身份做先生做西席做师爷等等谋生计,放弃仕途。 只因为两个字,没钱,就是这么现实。 - 因为会试结果还要很多天才下来,这段时间考生们没有松懈,继续紧张的为殿试做准备。 林泽也一样,只不过他没有看书,而是在做‘炸.药’。 这是他要送给帝王的底牌之一,也是他策论中提出‘西水北调’方案实现的关键,想要移山开渠,光凭这个时代的手段怎么可能呢,当然得来点科技辅助。 其实真正的炸.药林泽也是不会的,他在现代也就是平民百姓,职业又是做买卖,哪能接触热.武.器。 不过现代最大的优点是什么?那就是信息大爆炸。 大多数男生对武.器都是有点热血崇拜的,林泽也不例外,再加上学校的化学课,仔细回忆,多番实验,做出点土炸.药并不困难。 只是更加精良的他就没办法了,毕竟他不是全才,他只能给皇帝提供思路和方法,让对方找专业的人才来慢慢改良。 不过在这个冷兵器时代,这点小小的热.武.器已经足够改变格局,至少在建设修路平山上有着非常大的实质作用。 相信皇帝聪明点,很容易看到这东西有多么珍贵。 土炸.药林泽在家里就已经琢磨实验过了,现在只需要直接用材料组装制作,所以到并不怎么困难。 这几天书他没怎么看了,殿试考验的是临场发挥,题目范围应该也在时政范围,因此看书作用不太大,还不如多打听了解点最近发生的政事儿好。 窦英心态没他这么好,因为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所以对会试的结果十分忐忑,待在住所抱着书本来平复自己的心情,实际也没看进去,就是安慰下自己。 其他相熟认识的学子也没闲,整天到处跑,趁机会结交京城的朋友。 林泽不想去,一是他不太喜欢交际京城人;二是京城关系复杂,他已经决定坚决拥护,投靠以后直属皇帝管辖,又身怀‘多宝’,自然是任何一方势力都不要打交道最好。 所以林泽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宅男和好相公好老师,天天不是呆在韩府里制作土炸.药,就是带着三个小徒弟和章珛儿子出去游玩,过得十分潇洒。 动动现在说话越来越利索了,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长的,小不点大那嘴巴甜得不得了,而且特聪明。 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了,小家伙一准儿就开始甜甜的喊‘爸爸’喊‘嵘哥哥’,还有‘安哥哥昇哥哥’,反正就是不喊章珛。 因为一家子都宠着小家伙,章珛担心孩子以后性格长歪无法无天,心里再疼,面上也是做的黑脸,家里没个人管得了怎么行。 所以久而久之,林动动就知道爹爹是不能惹的,只要爹爹开口,爸爸也得乖乖听话…… 但家里还有个人对他几乎是什么要求都能答应的,这个人就是张石蛋,所以林动动除了爸爸爹爹,最喜欢的就是嵘哥哥。 不仅白天能让张石蛋带着玩,晚上也能离开爸爸爹爹跑去师兄们的床上滚圈圈,然后呼呼大睡。 反正动动才两岁不到,三个徒弟又还小,几个孩子挨着睡也无碍,培养培养感情也不错。 林泽夫夫俩没制止,主要是儿子挨着他们,他们夫夫晚上还怎么再给宝宝生个弟弟嘛,比起儿子,林泽当然选睡媳妇了…… 不过动动的睡姿是特别不好的,小奶娃就喜欢拱啊拱,动啊动,满床铺的滚,简直快把大半个床铺都占完了,很是折腾人。 但三个师兄都宠他得不行,舍不得赶他走。 于是每次林动动赖在师兄屋里不走的时候,张石蛋那一整晚就得不停得起来给动动盖被子,早上起来两只黑眼圈也不在意,还乐此不疲。 李昇和郭子安半夜起不来,为了给动动空床位,也为了不压着动动,这俩就只能紧挨着睡到墙角去。 李昇还好,睡眠质量很不错,依旧睡得很香。 而郭子安就特别糟心了,每天睡到半夜就被某个‘李’跟八爪鱼似的缠得难以翻身弄醒,并且早上起来胸口一阵凉意,被人流了一水的哈喇子…… 这让有着严重洁癖的郭子安简直有种想揍死身边某李的冲动。 不过这想法也就是心里想想,郭子安是个面冷心热的主儿,他从小因为结巴迟缓的病就没什么朋友,就李昇搭理跟他玩,所以对李昇他其实非常容忍的。 一切暴躁的想法就是在心里转转,然后每天早上起来,他还能够把洗脸帕子拧好递到李昇面前的。 每次李昇闯了祸害怕被老师父亲责罚,也都是他给背的锅。 好多次林泽都有点对着傻孩子看不过去了,把郭子安叫到面前来专门教导,算是知道为什么他对李昇这个徒弟花费的心思最多,但进步最慢最皮的就是这个弟子。 敢情不是李昇不想进步和改正,而是身边的人‘不让’呐…… 每次教导郭子安都答应得好好的,但转头下次李昇犯了什么错,依旧挡不住李昇的撒娇耍赖模式,然后面无表情的把黑锅背下来。 所以尽管李昇整天吐槽郭子安是个面瘫脸,可心里却是很受用的,觉得郭子安是个特别好的兄弟,这辈子他就扒着这个兄弟(背锅侠)吃香喝辣啦! 一个毫无底线度量宠林动动的张石蛋,一个心甘情愿当背锅侠的郭子安。 两个最有出息的弟子都被两个‘小霸王’吃得死死的,林泽表示真的特别心累啊。 ****************** 在考生们紧张的等待当中,大半个月的时间转眼过去,会试结果终于出来。 这天林泽也免不了终于有点紧张了,没有在家等消息,而是和章珛几人一块儿去放榜的地方看名单。 窦英自然也来了,跟林泽打完招呼就奋力的钻进人群。 林泽带着孩子不方便去挤,只能站在外面,使唤小厮帮忙,前面人山人海就跟挤沙丁鱼似的热闹。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窦英先跑了出来,脸上带着激动狂喜的神情, “林兄,中了中了,我中了!第32名,贡士,我是贡士了!我终于考上了!” 窦英实在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抓住林泽的衣服激动都除了这句话完全不知道说什么,脑子里晕晕乎乎,又激动又心酸,哭哭笑笑就跟个疯子似的。 但现场与窦英相同表现的人也不在少数,但凡贫寒出身考中的学子几乎都是这种表情。 中了贡士就能考殿试,殿试表现只要没大错基本全部都会录取,到时候就能直接当官了,对普通人来说一跃成为朝廷官员,这不是鲤跃龙门是什么? 在场除了少数掐尖的天才,哪一个不是勤勤恳恳考了多年科举才走到这一步的,为了今天,家里吃糠咽菜多少年?每次名落孙山被多少人在背后耻笑?受尽了多少苦头和心酸。 一朝得名,欣喜若狂四字都难以形容。 林泽拍拍窦英,露出贺喜的笑容,“恭喜窦兄。” “应当是我谢谢林兄指点,若不是林兄让我多看时政做准备,这次我肯定考不上……” 窦英哭哭笑笑,对林泽感激涕零,他的才学是不错,但若是这次没有林泽指点他复习准备范围,他肯定落榜无疑,萍水相逢,林泽愿意提点他,实在他走了大运。 “对了林兄,我看到你也考中了,是会元,你是第一名。” 后面这话是悄悄小声说的,现在周围人多眼杂,考中不稀罕,考中第一名的会元绝对值得人围观。 这话说完,他们进去看名次的小厮也挤了出来,脸上带着喜悦笑容对林泽拱手,小声回复,“林公子,您是会元之首……” “相公。” 章珛闻言猛得抓紧了林泽的手,眼里泛出激动喜色。 他虽早有预料相公很可能会考中,但是却没想到是第一名会元,全国各地有多少学问深厚的才子,竟让他相公拔了头筹。 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的相公会有这般优秀,初遇林泽时,他只想着这个‘游魂’待他好,他都是他的人了,不管对方以前是谁,好人还是坏人,他们成为夫夫安心过日子就好。 但是后来林泽种种的好,都让他忍不住沉迷,抛掉得过且过的心态,真正爱上相公,想跟他一辈子,甚至是下下下辈子,哪怕日子苦点都无所谓。 可他相公是优秀的,比他想象中更加的优秀。 几个孩子看着林泽,更是崇拜达到了顶点。乡试解元、会试会元,若是老师再再殿试拔得状元,那就是传说中三元及第的佳话了! “哈哈,走,咱们回家吃饭庆祝去……” 林泽也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容,有点出乎意料的惊喜。 不过他也知道,其实比起其他考生他并没有太优秀到哪里去,他只不过比那些人多了几分对时政的敏锐度,以及来自现代的超前见识,正巧撞上罢了,略有投机取巧。 所以惊喜归惊喜,他倒没有太多自得,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当然,吃饭庆祝还是必须的。 林泽邀请了窦英一起回家吃饭庆祝,这回窦英没有再推辞,此时此刻庆祝喜事,若再推辞不去,那就是做作了。 ‘韩老师’因为在忙事情没回来,林泽有点遗憾,只能把府中的管家拉到桌上凑人数,热闹热闹。 这次考试成绩这么好,他心里也是非常高兴和激动的,整个人都处于亢奋状态,喝得兴起时,眼花缭乱没看清楚人,差点给林动动都灌了杯酒下去。 把章珛吓得是哭笑不得,最后扶着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喝醉的男人回房。 林泽只是脑袋喝糊了,身体可还有劲儿活络着呢,回到房间身体习惯就知道要睡觉了,翻身就把章珛压倒床上开始亲,酒气过给章珛,把人家也熏得有点醉醺醺的错觉, “阿珛,我考上会元了,等我再考上状元,你就是状元夫郎,让别人都羡慕你……阿珛,我喜欢你……” 林泽扯掉心爱人的人衣服,那带着淡淡清香的人,让他怎么都亲不够。 “相公。” 章珛被他亲得微醺,身上全泛起了薄红,被那声喜欢迷醉了脑袋,情难自恃,伸手回抱,扬起头,将自己奉送给身上的男人。 嘴里溢出的是温情悱恻的称呼…… ******** 会试结果下来,京城一片热闹,所以考中的学子名字都受到了关注。 这个时候也是京城达官贵人给自家姑娘小哥挑夫婿的时候,虽大多学子家境不行,但这种硬考出来的青年才俊若是运作得好,日后也是前途无量,自当早早笼络。 嫡出的女儿要嫁高门,庶出的则如此安排最好,俗话金科美人,就是这么来的。 而作为第一名的会元,林泽当然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再加上‘私生皇子’的传闻,朝中那些档次比较低的大臣眼睛就都是盯着他的。 会试放榜一出来,众人就派人去打探林泽的底细和消息,同时向韩府递拜帖邀请他参加各种宴会。 不过林泽全部都给推掉了,躲在韩府没出门。 高级别的大臣还好点,反正若是这位‘皇子’真上位了,想要坐稳皇位,必定要充实后宫,他们家的闺女小哥绝对会有一席之地,所以不着急。 不过由于林泽的那篇策论,众人还是在家里开始物色儿女孙女联姻人选。 无他,实在是林泽提出旱涝解决之法实在令人过于震惊,倘若真的能够实现,那将是多大的功绩和能力?移山平地又是何等奇迹? 所有考生中,只有林泽提出了解决之法,并且附带了细致规划,声称数年便能完成,而其他考生皆是以灾后赈灾为主,他脱颖而出一点都不奇怪。 看到试卷时,当时整个大殿中的阅卷大臣都被震惊和好奇到了,二话不说立马就定了会元之人。 大家根本没想过林泽是胡言乱语和为考中博眼球,若是敢如此,下场就是杀头,考到会试来的考生有那么傻吗?连命都不要了。 所以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这个考生必定是真的有办法移山平地,修筑长渠,才敢夸下海口狂言。 之后揭开试卷看大名字时,众人就更加确信了。 这不是陛下选中的‘皇子’么?那肯定更加不可能撒谎了,难怪陛下如此自信,若是‘皇子’真有此能力,百官怎能不心服口服朝拜! 这次殿试时间,是在会试放榜后的第十天,与藩候的进贡是同一天。 如此时间安排的非常奇怪,众位考生接到消息时都有点张二摸不着头脑,不过敏锐的人却有几分猜测。 难道说,这次殿试的题目是……藩王? 猜测到这个可能,一群考生纷纷直接倒地哀嚎,心里有点后悔参加今年的恩科了。 这简直就是大稷开国有史以来最难的一次科举,甚至以后都不一定有哪一届能够比得上这次。 每次出的考题,全都是连朝中老臣都无法解决的,却非得让他们这群楞青头来想办法,那不是为难人嘛。 他们要是有办法解决藩王,还能坐在这里考辛辛苦苦靠考试?早就毛遂自荐入了帝王眼了。 林泽同样也想到这点了,可以说,这其实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然怎么就那么凑巧,恩科考试的时间跟藩王进贡的时间撞到一起,并且此次科举考试的所有出题内容都很古怪,超出了寻常程度,以及每道题都有考验学子们的办事能力和忠君之心。 这次恩科难是难,但若是能出头入帝王的眼,此界科举的考生也必将是历届最受帝王重视的。 心知如此,众位考生哀嚎过后,也就开始认认真真在家思考对策,以期望到时候在殿试中展露头角,直上青云。 殿试前夕。 林泽一直让管家联系老师想见一面,他的计划还需要‘韩老师’帮点忙。 不过也不知道‘韩老师’在忙什么,死活没时间回来,林泽无奈,只得写信把东西交给韩府管家,让其带交给‘韩老师’。 韩府管家应声办事,可他不放心,最后又跟章珛交代了下,留了个备用后手。 殿试能不能完美解决‘藩王’这道考题,成败在此一举。 ******************** 殿试当天,天不见亮林泽就起床,简单用过早饭,整理好仪容就赶到皇宫门口集合,接受检查准备入宫。 此次入围的贡士一共有两百个,大多数年纪都比较轻,只有偶尔两个年纪大一点的,但也不超过四十。 林泽记得会试考试时,其实有一半的考生年纪都在四十以上,如此比例考中的却大部分都是年轻人,看来当今陛下确实有打算。 毕竟年轻人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就是有血气和冲劲儿,并且还中二,最适合用来当开路先锋。 林泽作为第一名会元,当然是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他的到来也引起了众位考生的围观,大家都很好奇他这个‘私生皇子’和‘会元’到底长什么三头六臂,在不知道林泽那篇策论的前提下,众人其实对他会元之名是有些不甘心的。 在见到真人之后,至少在容貌和气度上,林泽还是过关的。 他五官模样本就俊美斯文,虽本性不着调,但读书的熏陶下身上多了股文人的儒雅,颇具欺骗性。 而由于他来自现代,习惯了现代社会平等的相处模式,等级观念并不强,所以身上那种并不畏惧皇权的态度,在古代人眼中就演变成了一种超然贵气。 幸好考生都穿的是相同的儒衫,若是换身贵气的衣服,他还真是坐实了他“私生皇子”的名头,不然一个普通民间百姓哪里来的这份气度? 连接应带路的太监都没忍住,多看了林泽两眼。 之后进宫的路上,林泽淡然的态度更加让人刮目相看。 一群学子,包括其中家住京城的少爷身份的学子,在踏进皇宫之后,都不免被皇宫的华丽和威严给震慑到。 特别是宫中那一排又一排气势威武的侍卫,吓得人有种走进刑场的错觉。 见过世面心理素质好点儿的还好,虽紧张但不至于太过害怕,而没有见过世面,来自民间的考生,简直被震慑的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脚的失态。 再对比林泽一点惊讶震惊都没有,反倒一副旅游看景观的淡定表情神态,怎能不让人刮目相看? 其实林泽也不想太这样引人注意,可实在没办法,他确实装不出太过惊讶震惊的表情。 大稷的皇宫是奢华威严,但任哪一个见惯了故宫啊、圆明园啊等等这些皇宫历史旅游景点,以及现代更为恢宏的高楼大厦,就都不会有太惊讶,稀奇的反应了。 顶多林泽会给评价一句这皇宫气势不错,若是能够保存下来,在后世肯定也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历史遗迹…… 然后就是对皇宫规矩,林泽多了点反应,那种路上随时碰见贵人大臣什么他们都要下跪磕头见礼,实在让他无比怀念现代。 虽然现代依旧有阶级之分,但至少在表面上大家是平等的,下跪磕头这事儿除了给自己爸妈爷奶长辈,外头谁敢让人磕头,那是绝壁要打起来的。 但在这里,这却是很正常的事情,幸好章珛心细,提前给他缝制了一双护膝,不然一路跪下来回去膝盖都得肿。 直到走到奉天殿门口(等同后代金銮殿),即将见到传说中的皇帝,林泽的心情才有了多点波动。 皇帝,活生生的皇帝,而不是历史课本上的一个称呼,这种面见伟人的感觉足以令普通人铭记一生,他也一样,心情有点小激动。 大家在外面等了一刻钟的样子,才得到宣见。 “宣———两百贡士入殿。” 伴随着太监的高呼,拦住大家的侍卫才让开放行。 林泽和所有考生一样,怀着激动的心情进入殿内。 按照规矩,拂袖衣衫,叩拜参见,得到同意后,才起身抬头,去看传说中的天子。 然后…… 然后林泽傻了,淡定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变成了差点炸毛的惊悚。 卧槽,谁来告诉他,金碧辉煌龙椅上坐的那个小老头,为什么那么脸熟?怎么那么像他家的老头子! 虽早猜到自家那老头子不是个普通跑商,肯定是个藏得非常深的大人物,但是他真的没想到……结果这么‘惊喜’。 皇帝是他老师?他让他老师去忽悠‘天子’?他还天天揪着帝王的胡子叫人家‘老头子’?他有事儿没事儿还恶整两把老家伙来寻开心…… 林泽盯着座上露出幸灾乐祸笑容的老狐狸,觉得自己好作死,简直一头撞死读档重来的念头都有了。 但同时心里有点愤然。 这个老家伙太不地道了,明明是个粗大腿,竟然还整天骗他装穷诉苦,在他家骗吃骗喝! 亏得他胡思乱想左右猜测,以为他‘敬爱’的老师是怎么被上司给压榨,一心一意的想以后见着了皇帝,给自己谋福利的同时,也帮老家伙讨点好处,早点放下杂事回青山县跟夫郎恩恩爱爱过日子去,算他作为徒弟的一份孝心。 结果现在……得,他真后悔没趁着初生牛犊不怕虎啥都不知道的时候敲诈这老家伙两笔。 林泽的表情变化万千,就跟涂了颜料似的,从惊讶的肤色,变成惨白的后悔,然后再变成愤然的红色,再变成想不通的绿色,最后变成了‘老子好生气’的黑色。 众所周知,这货就是个牛脾气,特别是在有恃无恐下,那脾气牛得简直能让人想揍他。 所以盛雍珃在看到自家徒弟最后定格的表情时,心里也是很无奈。 他真不是故意骗林泽的,实在是他微服在外得低调啊,见人就说老子是皇帝,那不是被人当成神经病,以及告诉自己的对头仇家来刺杀么。 后来见林泽却是堪得大用,又怕对方知道有个强硬后台沉不住气,不认真考试拿出实力走他铺的路,才一直瞒到现在。 当然,他内心深处也是有点想看这小子知道真相的表情,谁叫林泽整日不正经老是叫他‘老家伙’‘老头子’的,不给这小子点‘惊喜和意外’,对不起他每次被气到胡子都吹起来…… 现在林泽的表情,让他非常开心。 “落座点香,开考。” 盛雍珃眼中溢满幸灾乐祸笑容的看了脸色变化万千的林泽一眼,挥手下令。 藩地进贡是在下午,上午是学子们的殿试时间。 殿试也是比试,不过考题就一道策问。 众考生按照会试名次落座,林泽坐在最前面,抬头就能看见幸灾乐祸的老家伙,什么面见帝王、大殿答题的紧张都烟消云散,只剩下的满腔的愤然和郁闷。 不过现在不是跟老家伙算账的时候,这次恩科摆明了就是老家伙在给他铺路造势,其他的恩怨事情下来再说,当前考试答题最要紧。 “死老头子,竟然骗我吃骗我喝那么久,还整天瞎装苦装穷,回头再慢慢算账……” 低声嘀咕了两句,给了前面黄袍帝王一个气愤的白眼,林泽才开始看考题。 果然不出他们一群考生的猜测,殿试考题真跟藩王有关。 问:如何削藩? 众考生拿着毛笔手一抖,差点给跪了,这考题要不要这么直白啊,简直就是要他们交白卷的节奏。 如果只是询问藩王势力如何处置,大家还能东拉西扯写篇锦绣文章蒙混过关,不求三甲状元探花榜眼出头,但求无过保住现有功名成为进士即可。 但如何削藩,这四个字的含义就很明确和狭窄了。 自古涉及削藩举动,势必都会展开一场战争和动荡,尝够了在自己管辖地界被人膜拜遵从的土皇帝滋味,哪个藩王甘心把权利交出来? 所以皇帝要问他们的并不是战不战和杀不杀这么简单,而是要他们给出一个兵不血刃的削藩之法。 可是……倘若有这么完美的方法,藩王的问题就不会耽搁到现在了。 这个问题林泽曾经也与他的老师讨论过,原因则是他在拜韩先生考试时,提到过治国之法中,必须削藩收权的理论。 当时由于不知道老师身份,所以他只是粗浅谈论了一二,并没有深入细说,因为其中涉及到他很多秘密和底牌。 现在则无所谓了,林泽思考一二,率先提笔蘸墨,开始答题: “臣答:以兵震之;以神舆之;民之所向,君王不到,皇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历史伟人说得好,枪杆子出政权。 只要有足够的武力,仍由宵小如何盘算狡猾,直接一刀剁了全部就都安静闭嘴了,谁还能不稀罕自己的小命?多爽快。 这么多年大稷历代帝王都无法解决藩王的问题,不是无能庸才,而是兵力不足以顷刻间就把所有藩王一锅端。 还要考虑到贸然处理掉藩王,会引起百姓不满导致国家根本动荡,反而给人造反借口,因为藩王都是各种大功臣的后代。 而现在,他好巧不巧,正好有个让众藩王乖乖交出领地政权,并且还不落天下口舌的法子。 提笔蘸墨,抬手下笔。 林泽答题姿态行云流水,笔走龙蛇。 第152章 在所有考生还在思考对策之事,林泽已经先行笔走龙蛇的奋笔疾书起来。 猜到殿试题目大概会考什么,他就在家里练习了无数遍,所有的对策作答思索了无数遍。 待整篇文章一气呵成写完,林泽放下笔时,考试时间才过了一般。 速度如此之快,一般不是太有自信,就是太废材胡乱写,可殿试威严没人敢在这种场合乱来,想来定是前者。 众位大臣十分好奇,不过由于朝堂之中不敢乱走,只有就近挨着林泽站的几个内阁老臣能够看到他写的是什么。 然后……无一例外,全都是瞪大了眼睛。 他们并不怀疑皇帝因为关系而给林泽泄露了考题,毕竟考题是他们出的,而自从会试开始,陛下就没有出过宫,身边的人也没什么动静,很明显是在避嫌。 所以林泽的答题,确实是对方真本事,可正因为此,大家才没忍住瞪大了眼睛。 他的作答并不如何深奥惊艳,重点令人震惊的是在解决之法上。 以兵震之,这兵是什么? 以神舆之,这,这怎么弄? 待到其他考生写完,焚香燃尽收卷,几个内阁老臣还没有从林泽的试卷中回过神来,实在不明白林泽说的‘兵’是什么兵,说的‘神’又是什么神。 “殿试时间到,请各位贡士停笔,到偏殿稍作休息,待传。” 最后一截香灰落下,太监上前,高声宣停。 众考生不管写完没写完,都只能放下笔墨,抹汗跟着领路太监到偏殿休息。 按照以往的殿试规矩,大家考完都是直接回家等殿试结果,不过这次恩科显然特殊,所以如果不出意外,他们的策问马上就会被朝臣进行批改,然后选出其中比较可行的策论,在下午藩王进贡时,进行实践。 届时,前三甲彼此,就看谁的策论实践效果最大。 明白这点之后,一群考生坐到偏殿心情异常紧张煎熬,既希望自己的策问能得到赏识,又惧怕自己策问真被选上了让自己去应付藩王咋办? “完了完了,林兄,要是陛下看上我的策问我我我我咋办啊?看样子这是让实践咱们策问的样子,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啊,考完不就回家了么……” 窦英坐到林泽旁边,急得脸色刷白,更准确的来说有点想哭的感觉。 林泽觉得这小子有学问是有,就是胆子太小和咋呼了,“你写了什么?” “杀!……那些藩王一个个咄咄相逼,来了京城后目无王法,不就是乱层贼子么,当然要杀啊。” 窦英理所当然。 周围人闻言,侧头给了他一个怜悯眼神儿。 “放心,有我陪你呢,我也是这么写的,我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林泽笑了笑,拍拍这战战兢兢的小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窦英对他的话现在有种盲目的信任,听到他这么说,忐忑的心放下了,既然林兄都说没问题了,那肯定没问题。 周围考生盯着他俩,十分佩服…… 而朝堂那边,众位大臣在迅速分摊阅卷和争论之后,最终选出了俩份比较不错,以及一张具有争议的试卷。 这争议试卷当然就是林泽的,他的答案十分的有诱惑力,但同时,也存在非常大的风险。 “既然大家争论不休,那何不将人叫上来解释一二?来人,传林会元过来……” 相较朝臣们的争论和犹豫,盛雍珃是非常的淡定,甚至带着信心的笑容。 于是。 在偏殿考生们悲悯的目光中,林泽重新踏入了大稷的政权中心,奉天殿,接受朝臣的考问。 “请问林会元,你这策问中所答‘以兵震之;以神舆之’对策,是为何解?这兵乃何兵?这神又如何舆之?” 率先提问的就是几个内阁老臣,鉴于林泽的‘尊贵身份’,几个平日威严十足的老头态度还算和蔼。 也确实对林泽说的‘兵震’和‘神舆’到底指什么十分好奇。 座上帝王摸着短胡子,也笑容非常亲切, “你但说无妨,有冒犯之处,朕先赦你无罪……” 林泽看上面装得似模似样的老家伙,没好气呼了两口气,才换上严肃认真的表情回答。 “各位大人,那小生便直言不讳了。其实小生策问并无深意,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俗话说以武得江山,以文镇社稷,大稷虽立国已久,但是却仍旧内忧外患……终其缘由,依旧是不够强大四个字。” “以兵震之;顾名思义,便是兵力和武器。小生虽为民间百姓,但同样有忧国之心。遂,机缘巧合之下,小生凑巧研究出一件神兵,不谦豪言,此兵足以令天下朝拜大稷,藩王不过宵小。” “嘶……” 这话一出,朝堂上莫不同时发出一口嘶气,此言还真是豪言。 内阁为首的薛老马上急问,“是何神兵?” “火.药。” 林泽抬眼,声音镇如泰山。 这个世界如今还没有火.药,甚至连烟花都还没有出现,完完全全的冷兵器时代,最强的兵器就不过□□,打仗实实在在靠人力肉.搏。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百姓吃饭生活困难,却依旧要不停的多生儿子的缘由之一,因为如果国家发生战争,靠的就是这些男丁去送死保家卫国。 林泽并不想占火.药发明的名头,但没办法,他不得不这么做。 不然他根本无法解释火.药的来历,推脱给别人,按照火.药的重要性,帝王能够允许其他知道火药的人随便活在民间吗?势必会耗尽人力把人翻找出来,否则定将坐蓐针毡。 与其到时候推脱谎言暴露,惹出一连串的麻烦,不如说是自己研究的一下子就解决。 原本还担心给出火.药被帝王忌惮,思考怎么说话才好,现在皇帝就是他老师,他对大稷的‘忠心’老师还能不放心吗?他的弱点老师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根本不怕他反叛。 “火.药解释复杂,小生此时无法与各位大人详细言说,但小生可以拿人头做担保,此物若是能够好好利用,不出20年,大稷江山必定固若金汤,万民朝望……” 林泽拂袖,笔直的背脊充满着坚定的自信。 众人听得热血澎湃,倘若当真如此,大稷未来难以想象。 “那以神舆之,又是何意?” “制造神迹,引导天下舆论……古语人定胜天,有时候机会不应只等上天给予,自己创造才能把握主动权。此难题,小生也有一物解决,其名烟花。” “烟花又是何物?” “火.药衍生的另一种器物,具体如何,下午藩王进贡之时,各位大人便就知道了。” “这……你所言之物我等均未看见,只由你说,若是出了问题怎么办?” 林泽说的话确实引人动心,甚至让人热血澎湃。 但是也未免太过不可思议,在不知道火.药烟花为何物之前,实在让人难以真正相信。 藩王进贡在即,机会就这么一次,可以说,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若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东西小生已进献陛下,威力如何,陛下应该亲眼所见。不知陛下愿不愿意冒险给小生一个机会?” 林泽侧头,似笑非笑盯着前面龙椅上老神在在的老家伙。 话落,众朝臣微愣,暗道果然是陛下的……恩,胆子真大。 盛雍珃露出笑容,非常爽快, “有何不可?林会元不是说朕乃千古大帝么,朕何惧?不过宵小罢已,年轻人是该有机会。” “陛下仁君威严,那小生就不客气了。” 林泽拱手,眼中闪烁兴奋光芒。 座上帝王见他表情,忍不住笑着点点头,放在龙椅上的手,悄悄比了个'ok‘手势。 老家伙特别的与时俱进…… 这般态度的小动作,众臣见状,心里看向林泽更多了几分尊敬。 这是以后的主子,肯定没错了! …… 与此同时。 京城安置藩地人居住的驿馆。 一群大小藩王坐在一起,脸色沉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和嚣张,反倒有些忧心忡忡。 “齐藩王,江藩王,看来陛下这次是真想对咱们动手,给那个‘皇子’造势当垫脚石,咱们怎么办?” 势力较小的小藩王们非常忧愁。 当今陛下手段高明,沉寂这么多年忽然大展手脚,不得不让人忌惮和忧心,对方若没有底牌怎么敢忽然动手,但他们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外界传言‘皇子’之事可是真的?为什么这么多年咱们一点消息都没有呢……如果陛下真让这位皇子继位,不可能放在民间不管,定要找人教导培养的,这风声未免来得有些蹊跷。” “就是要推出来,应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这时人站出来,不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箭靶子么,陛下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几个大藩王心情同样也没轻松到哪里去。 “应该是真的,虽眉眼跟陛下不像,但气度十分相似,俨然陛下年轻时候的风貌,如若不然,陛下何必拿咱们给这人造势铺路……” “哼!陛下够狠的,布这么大个无人知道的局,就为了推这位‘皇子’上位,我到要看看对方有何能耐!” 几位大藩王目光殷勤不定。 ********** 中午所有考生都在偏殿休息吃饭,林泽也不例外,被问完话后就回到了偏殿。 大家很好奇他被传去说了什么,不过碍于不敢在殿中喧哗,跟他又不熟悉,所以不敢贸然询问,也怕因为这点好奇心在皇帝眼中落下不好的印象。 但今年的状元之名落在谁身上,大家心里算是有了底。 不过众人没有半点妒忌,若是林泽真能解决皇帝出的难题,他们就是真的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一直在偏殿坐到下午两点左右,才再次有太监过来宣召,喊所有考生上殿。 “各位贡士,陛下有令,希望各位贡士等会儿到了朝堂好好表现自己的才华,以展大稷年轻一代的风貌,若有冒犯之处,陛下先行赦各位无罪……” 传旨的太监笑容满面个大家传话叮嘱。 随后也不管众位考生心里如何想,便伸手做请势,领着大家前往大殿。 他们进去的时候,不出意外就跟进宫的藩王队伍碰了个正着,走在最前面的林泽自然首当其冲就成为了藩王们人视线的焦点。 果然像! 众藩王看见林泽的第一眼,脑中不语而同出现相同的词语。 前面说了,林泽和他的好老师五官虽不像,但由于本质都是一种类型的人,所以气质非常相似,又由于两人相处时间还是有好几个月,双方思想契合同化,这就导致两只狐狸凑到了一堆儿。 众人先入为主脑补,再看这相似的气度自然就更加肯定了传闻。 这是林泽和皇帝都没料到的事情,有时候误会啊,人家要脑补,你特么真的解释不清楚……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待众位考生入殿之后,座上帝王立马开始正事,摸着黑白夹杂的短胡子,笑意让人看不出深浅, “众位贡卿,今日藩候来朝进贡,刚才与朕说起藩地今年风雨不调,略有旱情出现,还有外敌骚扰,请求朕拨款赈灾,同意扩兵蓄力……” “朕思索,藩地也乃大稷子民,救济应当。但明年就是北旱西涝之时,届时赈灾也在急迫,两边都是黎明百姓,朕甚为忧愁,与朝臣一时拿不定主意,众位贡卿马上就是朝中助力,应当参考一二,不知各位贡卿有何妙策?但说无妨。” 皇帝的声音缓慢而温和,但是只有了解帝王的人才知道,对方的声音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每次进贡各藩王都请求朝廷拨款救济、同意扩兵,已经是一次次试探帝王底限;如此帝王已下旨废除藩王制度,改藩王为藩候,已经是变相的在削藩收权了。 虽暂时藩候权利不变,可已经不是‘王’的称号,那便不能再拥有私兵,此时还敢再提扩兵,嫣然是有点不把帝王放在眼中,硬抗的意思。 别说林泽觉得这些藩王有点嚣张。 就是其他考生心里也非常复杂,藩地说是大稷的人,其实由于长期一国两制的管理,在双方百姓心中,对方压根就是‘外国人’。 如此被人挑衅,老臣们已经习惯,可正处于中二和热血的年轻人就有点沉不住气,没忍住面面相觑,气愤的小声嘀咕了几句。 “藩地现在不是藩候了么?侯爵又不能拥有私兵,扩兵想造反呢……” “就是,藩地不过一点旱情,明年可是北旱西涝涉及好几个省的大灾,这会把银子给了藩地,到时候咱们怎么活,有点不要脸啊……” 这些声音并不大,但是在安静的大殿中却是足以让正常耳力的人听到。 皇帝淡笑着没出声阻止,朝中臣子虽觉得不妥,可陛下都没开口他们哪里敢说话,而且这种话让这些没什么身份的毛头小子说也是最好的,倒是直接一句年轻人不懂事就接篇过去。 这些话大家虽心知肚明,但还是头一次在朝堂上被点出来。 那么直接的被说‘不要脸’,藩地人面子上很是挂不住,早就猜到今日皇帝要把这群贡生当枪使,没想到这还特么真是一群‘热血小子’。 为首的齐藩王给后面使个眼神,一个小藩王得令马上站出来,怒吼, “尔等儒生说什么呢?我们藩地子民正受天灾折磨,向陛下请求支援有何不可?小小贡生竟然辱骂藩王,朝廷就是这样对待我等功臣之后吗!” 对方到底是个‘王’,气势底气不是一般人能够比,这些贡生大多都是无权无势的贫寒学子,哪里抗得住问罪,脸色立马发白。 林泽盯着轻笑,看了眼座上并不制止的老师,拂袖上前,站出来, “侯爷严言重了,我等贡生不敢冒犯,不过若小生没记错,陛下在几月前已废除藩王制度和称号,侯爷口口声声还称王,莫不是……想造反?” 最后三字音量之高,足以大殿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论扣黑锅,林泽从来就没认过输,东拉西扯他强项啊。 藩地之人虽有歪心,但还不至于把心思这么直白的说出来,那是落人口舌给皇帝治罪剥权的由头。 说话的小藩王马上反驳改口,“你休要胡说!老夫只不过不习惯,一时口误。” “这种事情都能忘记口误,这位侯爷,您的心还真是蛮大的……” 林泽微微一笑,继续,“不过侯爷说藩地灾情之事,小生觉得朝廷确实有责任管管,都是大稷的百姓,不能厚此薄彼。” “哦?你有何见解?” 众位藩王拿不准他这话什么意思。 “很简单,请各位藩候上交藩地政权吧。” 林泽轻飘飘一句话,丝毫不亚于落地惊雷。 不仅藩王们一愣,朝廷众臣也长大嘴巴,腿脚发软,差点没给他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话给吓死。 奶奶喲~,这小子还真敢开口! 上来两句话不到就直接把陛下和藩地的矛盾挑明了,他们在这里跟藩王们迂回周旋了大半天,都没人敢直接说收权的事情,这家伙上来就表态,才是心真大好不好。 “荒唐!陛下,这就是您今天给我们藩地的回答吗?剥夺开国功臣之后的勋土,陛下就不怕令百姓寒心吗……” 藩王们脸色当即大变,带上怒色,看向座上帝王质问。 他们并不觉得一个小小贡生就敢对他们说这种话,如果皇帝授意,贸然得罪藩王可是要杀头的大罪,而且这小子站在贡生第一个,不出意外就是那个‘私生皇子’了。 目前做主的人是皇帝,当然得看向皇帝。 不过很显然今日皇帝根本就不在乎往日那些顾忌,淡定异常,话都没回,直接看向林泽。 眼神交换,皇帝授意,某人自然虎胆。 “令天下百姓和陛下寒心的应当是各位藩候吧!尔等罪臣不向陛下请罪,还敢质问陛下讨要银两救援,好大的胆子!” 林泽袖子一甩,上前指着众藩王,同样露出怒色,喝斥, “大稷开国封土各位先祖是为何,你们自己可还记得?一为奖励开国功勋,二为让你们驻守边疆,守卫国土,旱情归于天灾,可年年边疆遭受敌国入侵,尔等无能,让百姓受战乱之苦,不仅不自我反省,反倒年年请求朝廷支援,真是好脸!” “你……” 藩王们被这声喝斥喝得怒气直升。 “你什么你,闭嘴!陛下让你说话了吗!无视皇权,罪加一等!” 林泽冷笑一声,直接提高嗓门,挺起胸膛,首先就要在声音和气势上先行碾压对方,各种帽子也不管有理无理,先扣上去再说。 朝堂嘛,一群人每次讨论政策不就是看谁吵赢么,又不打架,对面人再多人也用不着怕。 “管理藩地数百年,你们自己说,哪一次进贡没有向朝堂诉苦?每次朝堂都拨款救助,派兵扩兵增援,耗资巨大,兵将折损,没有半点改善!如此无能,既然管理不好,交出政权陛下派遣新官接手有何不可?这才是拯救藩地百姓最好的法子,无能者,理当让贤,难不成你们想枉顾百姓死活不成!” “……” 众藩王脸色僵硬,这不是会哭的小孩有糖吃么,进贡不诉苦,难不成还说‘咱们藩王很有钱有粮,陛下你快点来刮我们肉的’啊。 却不想这竟成了人家嘴里的借口由头。 众人一时间无法反驳,林泽趁机而上,脸色冰冷, “这乃其一之罪;其二罪,既然藩地今年旱情,银粮不够,那当日在街上,福侯世子为何敢目无王法的私毁数万银票?不过小小世子便能随意挥霍如此之多的银钱,你们却没有银钱救济受苦百姓……说,你们是怎么收刮的民脂民膏!哪里来的胆子欺君枉上!” “碰!” 闻言,帝王顿时面露怒色,重拍龙椅。 “陛下,臣不敢收刮民脂,小儿所花银钱,都都都是祖辈积攒下来的……” 被点名当辫子抓的福藩王脸色刷白,猛得跪地解释。 林泽气笑, “原来尔等侯爷竟是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管辖之地百姓受苦,自己大鱼大肉,如此,你们还有何资格管理封地!” ****************** 其实想抓藩王的小辫子不难,只不过没人敢说而已,就怕一句话没对藩王借机造反,这罪名没人承担得起。 而且有的时候也不需要太正当的理由,有足够的底气,收拾人随便找个借口不好找吗?一句对何患无辞的造反,就能动手下刀。 只是现在帝王没有那么大的底气,所以需要一个兵不血刃,让藩王自己交权的法子。 第一步问罪,就是林泽的策略开始,凡事先占理再说。 他字字句句都是问罪扣帽子,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大家说得罪大恶极。 再有福王这没忍住的老鼠屎‘帮忙’,众藩王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点自乱阵脚了,只能气极反驳, “你强词夺理,胡言诬陷!” “是不是胡言大家眼睛都看得见,那你们数百年都没把封地管好,让黎明百姓受苦,你们该不该退位让贤?” 林泽并不示弱,反问。 众人哪里答得出来,只能转移话题, “狂妄小儿只会纸上谈兵!天灾人祸岂是我等普通人可以预测抗拒,你如此指责我们无能,你倒是说说你又有何办法解旱情之灾,破敌国骚扰之苦?” “那是不是我说出了解决之法,各位就自认无能交权呢?” “……” 众藩王再次顿住,这小子三句话不离交权,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林泽也不指望他们回答,这群人脸皮还是蛮厚的,直接向皇帝拱手, “陛下,其实解决藩地灾情和人祸并不困难。首先灾情,藩地只是收成减少,并没有颗粒无收,只要给百姓减免今年税赋,百姓就有足够存粮生活到下次收获之日……” “若是还不行,也可由朝廷出面,向藩地商贾求助,以减免几年商税为好处,请求商贾捐出银两购买粮食救助平民,根本无须国库支援,百姓和商人还会感激朝廷,也避免朝廷物资支援过去,山高路远耽搁了时间。” “这办法好!” 朝中大臣眼睛一亮,拍手叫好。 他们倒是被惯有的思想束缚,只知道一味看向国库,而忽略了如此自给自足的简单法子。 但藩王们可就脸色不对了。 这法子的确好,也解决问题迅速,可问题是,减免下来的农田赋税和商税的损失人……是他们啊。 “至于敌国骚扰问题,那更简单了,既然各位藩候的私兵无用,那就由咱们朝廷的猛将带兵驻扎,带敌国军队来骚扰杀他个片甲不留,看他还敢犯我们大稷国威!” 林泽重声说完。 才侧头看向藩王们,微笑,“自古来犯者,杀无赦,各位侯爷觉得小生之言可有理?” 有理个屁! 众藩王脸色铁青,狡辩, “我们藩地众私兵加起来足有30万兵力都无法阻挡敌国骚扰,让朝廷派兵,调动其他各地的驻守兵力,不正是上了敌国的调虎离山之计吗!” “谁说要调动各地的驻守兵力了?那些跳梁小丑,朝廷只需几队骑兵,就能轻易解决。各位藩王20万兵力竟然还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年年向朝廷求助,真是……” 林泽做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罢了,小生不说了,省的说出来各位侯爷又说小生无礼。” 众人:…… 藩候们实在有点忍受不了这么嚣张的小子了,气笑, “几队骑兵就能解决?你当是天降神兵,以一敌百吗?你可知敌国兵力有多少?” “何止以一敌百,我们大稷的士兵都是神勇之士。侯爷们如此说,不仅是对自己国土一无所知井底之蛙,更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也难怪你们20万的兵力都无法阻挡一点点的敌国骚扰了……” “如此无能,你们真是愧对你们的先祖,当初他们能以一群杂兵起义打出这繁华天下,你们却拥兵如此,窝囊如此!” 林泽表情愤恨,猛地朝皇帝跪下,作冒死谏言状, “陛下,小生不过一介平民考生,暂不懂朝廷太多事宜,但各位侯爷如此无能,让藩地的百姓常年受苦,小生实在看不过去了!” “陛下,今日小生便冒死请求陛下罢除这等无能官员,让有能人士前往藩地解救那里的黎民百姓去吧!” 说完,林泽又看向身后的其他考生,煽动招呼, “各位同窗儒友,既然百姓无法面见陛下求救诉苦,我等就为百姓请命,咱们寒窗多年,不就是想为百姓造福么,为了黎明百姓,粉身碎骨,青松长留,后世谨记!” 众位考生听得热血沸腾。 脑子一热,也跟着齐齐下跪,“陛下,我等愿冒死为百姓请命……” 其实冒死也就是说说而已,俗话说法不责众,他们这么多书生,又是当界考生,不可能真被杀了,否则这件事情必将轰动天下,历史记载,留下暴君之名。 “……” 一群藩王简直快吐血了。 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如今他们是才是遇到了‘兵’,还是群热血的二愣子,有理没理都说不清,这群儒生压根就不听他们说什么,只管自己的理啊。 几个大藩王脸色铁青的对视眼,再次开口, “小贡生,你说我们无能,说我们藩地士兵不过神勇,那你倒是说说,朝廷几队骑兵又怎么能抵挡几十万的敌国军队?” “这位侯爷,大稷士兵神勇乃举国皆知的事情啊,至于怎么抵挡,我不过平民书生,怎知军队隐秘?” 林泽侧头好笑。 藩王们:你不知道你还敢夸海口!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皇帝忽然开口, “罢,本来朕还打算后面再给各位藩候一点惊喜的,既然如此……移驾校场,准备演练。” 微笑和遗憾的语气漫不经心,就像是在说件看唱戏似的闲情。 皇帝发话了。 大家只能暂时闭嘴,跟着帝王御驾前往宫中的练武校场,表情各异。 藩王们不知道皇帝搞什么,想从朝臣脸上看出点信息,但朝臣们目前也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没啥表情,让他们看得内心忐忑…… 等到了练武校场,皇帝也没耽搁让大家落座,直接站着示意侍卫开始演练。 众人摸不着头脑。 只见那侍卫抱了一堆竹筒过来,动作小心翼翼,表情紧张,像是抬着什么贵重又危险的东西般。 然后又搬来数十个假人偶放到周围,摆成像是军队围攻的模样,立在对面数十米远的距离。 “准备——” “瞄准——” “点火——” “扔!” 伴随着指挥侍卫几声口令,拿着竹筒的侍卫齐齐行动,准备动作,点火引线,然后用力扔出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巨响中,对面被竹筒扔中的假人军队瞬间瓦解,被炸得支离破碎,土地震动。 待烟尘消失,草地上赫然只剩下数个坑坑洼洼的土坑。 朝臣们:…… 考生们:…… 藩王们:…… 全场一片寂静。 直到演练的侍卫跑过来汇报,气势威武, “回禀陛下,因为校场空地有限,避免演练伤到各位大臣,只能使用威力最小的神雷!” 还是威力最小的…… “无碍,朕可不想朕的皇宫变成废墟,有机会找几个山头的土匪演练,那些宵小朕早就看不顺眼了,整天蹦跳得朕心烦,下去吧。” 皇帝无所谓摆摆手,淡淡撇了眼藩王队伍。 对上皇帝淡漠的眼神,藩王面无表情,心脏却是几乎停止跳动,背脊忽然冒出冷汗。 这,这神雷到底是何物?竟,竟有如此撼天动地之威。 难怪,难怪陛下这次敢如此突兀的直接朝他们下手,原来是有此神物…… 然而‘惊喜’并未停止,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天空中就又是一声声巨响。 轰隆隆和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天空破了一块大洞似的,不仅皇宫中的人能够看见,宫外的百姓们也能瞧得清清楚楚,吓得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巨响不知道响了多久,直到声音消失,天空竟出现几个金色的大字! ……藩王送兵,大稷天定。 众人瞪大眼睛。 林泽见机立刻带头朝皇帝双膝跪下,俯首磕头,高声大喊, “陛下仁德真君,藩王归心,苍天指引,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音一出,众人回过神来。 朝臣们相视一眼,自然马上跪下跟着喊万岁。 朝臣跪了,考生还能站着吗?考生跪了侍卫们还能不动吗?所有权贵都跪了,太监宫女们还敢站着? 就跟多米诺骨牌效应似的,由林泽带头,所有人陆陆续续下跪叩拜高喊万岁。 校场的声音传出去,其他宫殿路上的宫女太监也被天上的动静震慑到,不由自主也下跪高呼。 宫墙之外的百姓早就被天上的动静吓傻了,听到声音,哪怕看不懂天上的大字,也知道这是上天显灵,在保佑大稷国,于是也纷纷下跪,高呼万岁。 整个皇城的人都在做同一件事情,喊同样的声音,几十万人的声音其呼,‘万岁’二字震破长空。 “陛下万岁……” 众藩王腿软,在这种声势下,心中只留下了恐惧和敬畏。 天,竟然连上苍都在保佑当今陛下? 第153章 御书房。 “凳子,快,快给我抬个凳子来,老子腿软了……” 离开人群单独跟着皇帝到御书房,林泽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叫人搬凳子过来! 别看他刚才那么嚣张,其实压根都是装出来的。 要不是仗着皇帝摆明了撑腰,以及对方再生气也不敢在朝堂上直接对他做什么,他是绝对没有那么包天的胆子,这太不符合他低调谨慎做人的风格了。 他刚才的表现,纯粹就是个无脑中二的热血青年。 在村里跟人硬抗顶多就是被打一顿,在这里,弄不好是要丢命的,没看见那些藩王盯着他想吃了他的眼神都有了么…… “公子可要来再来杯茶水?” 老太监笑着抬上一把椅子,非常贴心的又递上了一杯上好的温茶。 林泽自然是二话不说的端起就咕噜喝下去,来平复自己紧张和后怕的心情,那模样看得老太监和皇帝忍不住的好笑。 “行了,明知道我给你撑着腰不会有事,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盛雍珃摸摸短胡子,对自家徒弟没出息的样子摇头。 没有说朕,而是用的‘我’,可见在皇帝心里,某人还是很有地位的。 “不夸张!一点都不夸张,老家伙,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得抛掉多少节操?我英武智慧的形象啊,这下全成了个中二愣子,幸好没被我阿珛和儿子看见,不然我以后还怎么当一家之主?” 林泽非常没好气,还有点哭丧, “还有,老家伙,从今天开始,你得再多派几个人保护我,什么暗卫武林高手免死金牌全都来,我怕那些藩王回头砍死我……” 这话半点没假。 以自己今天在朝堂上的言行举止,换位思考,他那欠揍的热血中二模样,连他自己都想揍,更别提一下子被他给戳了权利的藩王们,他就跟捅了马蜂窝没区别。 虽然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一掌劈山的武侠高手,但是类似‘特工’的暗卫可是一大堆,就凭他的拳脚功夫根本不够应付,哪怕皇帝派了人保护他,他都还不定能够心安。 这回他算是把命都赌上去了。 盛雍珃看着林泽后怕的模样,甚是欣慰,“你放心,老家伙是那么没良心的人么?” “是!” 林泽毫不犹豫点头,非常鄙视,“就冲你到了殿试才给我透底,一点心里准备都不给我,明明是个大金腿,却厚着脸皮来我家里混吃混喝……” 这模样瞅着就是要算账的架势。 盛雍珃哈哈笑起来,“你也没差啊,整天喊我去忽悠哄‘皇帝’,把老子当傻子。” “……那算我们半斤八两吧。” 林泽端着茶杯猛灌,非常心虚,要早知道自家老师是个这么大的腿腿,他绝对装乖卖巧到底! 不过对老家伙教了自己那么久,还专门开恩科给自己铺路,哪怕其中老家伙也有自己的打算,他还是非常感动了,他这么个小人物何德何能让陛下老师费那么多心思。 想到此,林泽看向面前头发比上次见面白了好多的老师,非常替老家伙担心, “老师,虽然今天咱们是制住了那些藩王,但这只是暂时的,我那些火.药都是只是最基础的,想要威力更大更好,以及量产,还需要找人仔细多研究才行,那些人怕是没这么容易甘心把藩地权利送上来吧。” “允棠,你太小瞧自己了,你不知道今日你那两件奇巧之物,带来的作用有多大……” 盛雍珃微笑,他这徒弟聪明是聪明,勇气也十足,但有时候就是有点缺乏常识的感觉,估计当初退学在家自学没人引导吧。 “朝廷之所以一直没敢动藩王,怕的并不是他们那20万的兵力,朝廷粗粗略算至少都有金百万的军队,解决他们并不难。可难的是,藩王是功臣之后,更加盘踞藩地数百年,若是没有个绝对充足的理由动手,朝廷就会陷入天下口舌之中,而藩地的百姓也不会愿意让朝廷遣派的官员接手。” “哪怕有你的火.药帮助,终归是蛮力,但你弄出来的‘藩王送兵,大稷天定’就不同了,此消息一旦流传出去,他们就是不想交权,也得乖乖交上来,否则朝廷大可直接派兵将他们斩杀,百姓不仅不会说什么,还会拍手称快……” “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舆论威力比想象中更大。不过老师,你打算怎么安排我?我真的不想留在京城,这里太复杂了,你知道我比较喜欢简单一点的生活。” 林泽点点头,老家伙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皇位仍旧稳坐如山,没点手段怎么行。 但是他不想了解太多,以前不知道老师身份就罢,现在知道了多少还是要忌讳点,而且,他是真的不想搅这些浑水。 “别人都是挤破了脑袋往朝堂上钻,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白费了我给你造这么大的势……” 盛雍珃对他这态度也很是无奈。 “老师,人各有志。别人求千古功绩名垂青史,但我嘛,你知道的,老婆孩子热炕头足矣。难道老师就没想过有朝一日卸下担子,与韩先生共度余生?如果没有,老师何必这么快把朝堂清理干净呢。” 林泽笑起来,“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锡元是个不错的孩子,当得了盛世之君。” “知我者,允棠也……” 盛雍珃感叹了句,抬手示意老太监抬张椅子,坐到林泽旁边,态度熟稔,“那说说你的想法吧。” “其实也没什么深沉的想法,就是想留在青山县而已,老师,我都跟你说过很多遍了的呀……” 林泽耸耸肩, “本来我是想呢,老师你说的‘陛下’那么好,我看这天下‘陛下’也治理得非常不错,若是咱们国家能够更强大,咱们百姓也就过得更舒坦点儿,为了不浪费上天给我的‘才能’,我就大方把火.药献出来增加国力和搞建设吧,顺便向‘陛下’讨要个县令职位,衣锦还乡做回土皇帝当当。” 盛雍珃盯着他,内心犹豫要不要给他两巴掌。 老太监抖了抖身体,差点没给这口不择言的林公子跪下。 “但现在嘛,既然是老师,作为您的弟子,我觉得我应该孝敬点您。也省得我那么好看和风采依旧的韩师郎,配你这么头发都快白完的小老头,多辣眼睛。” 某‘老头’默默捞起自己的头发:哪里白完了,明明只有一半儿好么…… “老师,弟子其实没有大学问,不过倒是有一肚子的奇巧。我个人的能力终归是有限,其实朝堂人才济济,也不缺我这么个牛脾气,如果老师同意,我倒是非常乐意做老师的后勤。” “怎么说?” “以青山县作为实验基地,顾名思义就是实践验证理论是否可行的地方。但凡朝中有讨论不休的政策,老师可先放到青山县进行实施,如果行得通就可大范围推广,朝中大臣无言反对,这是其一……” “其二,学生有很多想法,理论上行得通,但具体实际是否可行,就得实践才知道。所以需要这么一个实验的地方,避免大范围的改革与百姓固有的思想冲突,而导致根基波动。” “其三,以上皆为□□,学生会由开办新书院为理由,暗中培养一些专门钻研奇巧实用的学子出来,到时候老师就能够有无数个‘林泽’可用,人才是根基,是长远的持续发展,学生觉得如此我给老师带来的利益,远大于朝堂之上。” 说白了,林泽很清楚他的脾气性格是根本在朝中呆不下去的。 比起让他跟那些朝臣玩勾心斗角,他更加擅长的是搞基础和后勤,他本身也擅长就是‘发明’,以及贸易。 “老师,我可以帮你的国库赚很多很多银子,可以帮你制作很多堪比火.药奇巧物件,也可以帮你解决非常多的建设问题。但唯独,我无法在朝堂立足,我担心有一天,以我的脾气和性格,肯定会捅出大篓子的。” 林泽摊手,一脸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无奈表情, “老师您知道,学生脾气牛起来是怂天怂地的,朝中那些大臣又是我最相处不来的老顽固……” “你不是玩不转怕捅娄子,你小子就是懒。” 盛雍珃摇头,拍了一把林泽脑袋,只能作罢。 不过实践基地什么的,听起来好像也不错。 最主要的是,他以后就可以用‘视察基地’的名头,三天两头往青山县跑了,以他现在的身体和年纪,说不定还能让云之再给他生个小皇哥,恩,这个好这个好…… ************** 靠着不怕死的勇气,林泽成功以楞青头不按常理出牌打得众藩王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败北。 武器的震慑,神迹舆论的压迫。 一群藩王第二天就乖乖的求见帝王,老老实实把藩地政权交了出来。 大家心里自然是很不甘心的,但有什么办法,神迹出现,朝廷还有那么厉害的‘神雷’,他们要是不低头,朝廷就可以直接以‘天命’借口出兵镇压他们。 到时候别说封地权利和荣华富贵,怕是全家人都得见阎王爷去,现在识相点,没有了封地,但至少还能保住荣华富贵,以后再做打算图谋。 替朝廷解决了肉中刺的藩王,林泽状元的位置就是实至名归,考生们没有嫉妒不甘,朝臣们也心服口服,这届恩科林泽若当不了状元,那就没人能够当了。 三日后,殿试结果下来。 林泽不出意外位列状元之名。 第二名榜眼是京城某位中立大臣的嫡子,才学非常不错,为人干练实事,排名当之无愧。 第三名探花是窦英,这让人非常意外。 其实按照一般殿试规矩,为节省阅卷时间,前三甲都是在会试前十名中选取。而窦英会试名次却并不在前十,成为探花,还多亏这小子的‘中二’。 因为所有考生的策问,除了林泽和那位榜眼,窦英是唯一一个敢直接说杀藩王的考生。 这小子误打误撞的撞到了帝王的心思上,怎么能不被赏识呢?傻人有傻福说的就是这家伙。 每年金科状元都是京城权贵关注招婿联姻的焦点,这次也一样,哪怕林泽已经成亲,还是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主要是他‘私生皇子’的名头太响亮。 就算他和陛下是师徒的消息,已经在金科大典上表态了出来,他当着大家的面叫皇帝老师了,但大家还是不相信。 不管怎么解释,反正大家就是比较相信自己的‘脑补’。 这林泽明明就是陛下年轻时候的气度风貌嘛,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父子?当他们睁眼瞎啊! 陛下看林泽的眼神也是那么的和蔼亲切,相处模式也如父子般亲近,关系不是明摆着么! 说什么老师学生,林泽那一点都没有尊敬老师的态度,还得陛下哄着的牛逼,这分明就是老子对待儿子的表现嘛! 所以……解释就是掩饰,随便怎么扯,他们就是不相信呢。 估计陛下现在不承认关系,很可能是担心‘儿子’的生命危险,毕竟皇室现在就这一个皇子,一旦曝光就是敌国的箭靶子,自然要好好保护,用培养小皇孙来做烟雾。 等到局势稳定,就是太子露面的时机。 恩,果然是陛下,手段就高明,小心谨慎。 不过‘太子’也确实不错,虽然脾气有时候不太正经,但智谋和魄力确实可以,以后登位由他们一群老臣扶持看着点,相信肯定也是位好君王…… 一群人心中思索,反正就是不管林泽怎么做,都抵挡不住大家如波涛般的脑补。 有着金科状元和私生皇子两个响当当的名头,再加上年轻俊朗,他就是传说中的金龟婿。 琼林宴当天,林泽差点没给朝臣们的热情给淹死。 之后又如会试那会儿,各种拜帖请帖的一堆送过来,要不是韩府有陛下的人守着,他住的地方怕是门槛都得踏烂。 就算如此,也弄得林泽不敢出门了,一出去准要无数个大臣‘巧遇’拉去吃饭喝酒,交道交情。 他的情况皇帝也知道,所以手上的事情处理完之后,马上就下旨封了他个‘司空佐辅’的官职,遣派青山县,主职替君实政,获有‘先斩后奏,皇权特许’的殊荣。 林泽没听过‘司空佐辅’这个官称,但按照大稷官职排列,皇帝下面就是四辅:疑、丞、辅、弼;四辅过了才是六部。 他的官职沾上了个‘辅’字,在四辅之内,直属皇帝管辖,就能直接说明地位品级。 主职替君实政,还有‘先斩后奏’的特许皇权,简单的来说,基本他自己不犯原则性的错误被人抓到把柄,几乎没人能够明着把他怎么样。 除此之外,皇帝还给了他十万军队的调遣兵符。 表面上这些军队是驻扎青山县,保证和支持‘实验基地’的运行,实际上是保护他的安全,以防有心人暗地搞事情,制造混乱杀他后快。 这让林泽心里舒服了很多。 他送那么多的‘东西’给皇帝,心甘情愿答应帮对方做事和培养人才,只是用孝敬老师的理由来说实在太牵强,说到底,他其实是在保命,向帝王表明自己的立场,以免因身怀‘重宝’招来杀身之祸。 现在皇帝给他十万军权,也间接的表明了帝王的心思,那是皇帝,亦,还是他的老师。 “老师,我们在青山县等您……” 朝阳初出,迎着日光。 林泽远望威严肃穆的京城,身着官服,手持任职圣旨和兵符,乘坐大船,衣锦还乡。 章珛抱着孩子站在他身边微笑,俨然是一家三口的温馨画卷。 ********* 从京城返回青山县,有着精良的船只赶路,顺水而下,就只需要一个月的路程。 来的时候他们一家子和几个徒弟寒酸孤零,回来的时候官差跟随,士兵守护,飘着朝廷旗帜的大船航行,简直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而在他们出发返乡之前,报喜的官差已经早就上路。 既然林泽已经是位列四辅的官员,更是皇帝指定遣派到青山县‘替君实政’的钦差大人,那该有的派头就必须有,并不是官员必须奢侈,而是昭显地位阶级。 至少林泽是不能够再住在村里,该有的府邸必须有,否则不是低调,而是不懂规矩。 这些他不需要烦,像他如此的官职品级,一般生活上的问题朝廷都会主动解决安排,并且由于林泽身份和职位的特殊,他的各种人身安全也需要详细考虑。 而且林泽不仅是考中状元衣锦还乡,还是‘钦差大人’,所以按照规矩,必须先行通知青山县大小官员,准备到时候迎接,这是个皇权至上的社会,如此派头必须做。 先收到消息的是青山县所属郡城的知府伊府太守等等人。 虽青山县是指定的‘政策实验基地’,但按照官职,林泽可以说是这片郡省最大的官,他们哪有不来拜见的道理? 然后才是段文赛收到消息。当然,他京城这边的自己人早就已经递了消息过来。 不过当时只说了林泽考中状元的事儿,后面‘司空佐辅’封官的消息却是还没来得及传回来,所以当知道林泽被封了官职,以‘钦差’的身份回来,段文赛着实被吓了跳。 “珺儿,你大哥做事情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知道司空佐辅是什么官吗?那可是堪比丞相的四辅大官,陛下还给了你哥哥十万兵权,大哥太牛了……” 段文赛看过消息后,实在没忍住马上回去抱着爱人分享刚得到的喜讯。 “少爷,这,这是真的?” 珺哥儿闻言也是睁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捂住嘴巴。 他在京城待的时间比较久,那时候段文赛也时常跟他唠叨朝中的事情,所以他对朝廷各种官职大小和职务大概还是了解的。 四辅大臣光是直属陛下管理这点就知道位置有多重了,但凡爬到这个位置的无一不是头脑、手段以及经营多年势力和立功无数的老朝臣,从来没有人能够直接封官四辅品级的。 兄长以不到而立之龄就直接官封四辅,还得兵权调遣,这完全就是史无前例的破例。 “珺儿,你知道你哥哥的主职是什么吗?是替君实政,拥有先斩后奏的皇权特许。简单的来说,现在你哥哥的话,就是陛下的话……” 段文赛无比感叹, “我虽早料到陛下肯定会重用你兄长,但是却没想到陛下竟然给了大哥如此权利,难怪京城传闻大哥是陛下的‘私生皇子’了,若不是知道底细,我都相信了。” “哥哥厉害,被陛下赏识是应当的。” 郡哥儿抱着爱人,心里高兴至极,那可是他的兄长,如此消息,他能不高兴么。 段文赛点点头,非常赞同, “是啊,大哥确实厉害,当初若不是他提点我们段家,现在咱们段家怕早没了……不过最好的是,珺儿,日后娘再也无法挑剔你什么了,现在是咱们段家攀着你光荣,你就是咱们家的活祖宗。” “可少爷永远都是珺儿的少爷。” 珺哥儿紧紧抱着自己的爱人,笑容甜蜜。 “再叫一声少爷,真好听……” 段文赛挑起怀里人下巴,风流又情深。 从今以后,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宠他的人了。 月夫人早在一年前就‘病逝’,而青山县郡城的富人街多了一座奢华府邸。 那府邸的主人是个从外地搬来的有钱有势的年轻夫人,家有几房男夫,受人诟病,却无人敢惹,日子过得让无数后院夫人羡慕。 ********************* 林泽等人回程可比去程舒服得多。 有专门的大船赶路,有专门的官差士兵保护,还有专门的下人伺候,什么都不用担心操心,就躺着坐着享受就是了。 这派头威风林泽满意,李昇几个小孩子更高兴,终于不用再拘泥船上的规矩可以到处跑到处跳了。 无聊的时候,在水流缓的地方,他们还能绑跟绳子下船跟着游泳去。 当然,这是林泽要求的,他自己也会跟着三个孩子游泳,一来熟悉水性,二来锻炼身体。 船上甲板就那么大,锻炼有点不太施展得太地方,游泳正好,还能当游戏放松放松,有绳子绑着和熟悉水性的官兵保护,安全性不用太担心。 这可把喜欢凑热闹的林动动可稀罕死了,每次他们下河跟着船游的时候,小家伙都挣扎的想跟来。 不过很可惜,因为身高和年龄不达标,林动动只能看稀奇,在船上挥着小手小腿‘爸爸哥哥’的委屈喊,喊得着急这小家伙就哭鼻子,可依旧没有用,谁让他还是个小奶娃呢。 最后还是张石蛋太心疼了,求着林泽让船在中途停下,专门去买个超级大的浴桶回来,装满水给林动动瞎扑腾,才把小家伙哄住。 李昇和郭子安也听了林泽游泳圈的说法,想办法用皮革给动动做了个简陋的‘游泳圈’,让动动可以不用人抱着也能自己在桶里面刨水。 “你们三个是想让动动变成纨绔少爷的节奏啊……” 章珛真的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无奈了,周围的人真是都太惯着儿子,现在还小,以后长大了可怎么行呢。 “没事没事,只要不犯大事,贪玩能花钱都没关系,相公养得起你们爷俩。” 林泽还在旁边唯恐天下不乱。 要不是这家伙放任,三个小的哪能想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送给林动动。 “你……晚上睡隔壁空房去!” 章珛没好气,只能用这招数。 “阿珛……” 林某人立马哭丧脸了,但要让他不宠儿子,他也做不到。 谁叫阿珛把儿子给他生得那么可爱,动动眉眼又像极了章珛,小家伙一哭一闹,爱屋及乌,他就心软了,哎。 - 一个月的路程转眼过去。 林泽的官船终于抵达南阳镇码头。 早在三天前,船上的官差就提前下船,快马加鞭又给青山县这边捎了消息,通知了官船抵达时间。 所以到达码头的时候,林泽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人山人海围观的百姓,以及接待和拜见的大小官员。 “下官拜见佐辅大人,恭喜大人荣归故里。” 一群官员齐齐下跪,场面好不威风。 围观的百姓们见状也跟着参拜,他们倒不懂什么规矩,就是这么多大人都下跪了,他们平民百姓还站着感觉好像不太符合规矩。 只有姜蓉娘林三贵和老头老太太没有跪,他们是林泽的直亲爹娘爷奶,自然没有跪儿子跪孙子的道理。 除非林泽是个哥儿,入宫当了贵君成为皇家人,那娘家爹娘才要跪的。不过像林小莲林二伯林大伯这些就得跪了。 司空佐辅是什么官林三贵等人并不太清楚,不过连郡城的知府太守都要给自家儿子下跪,他们就大概知道自己儿子现在的官职很了不起。 林家世代贫农,这代终于出了个当官的,还是当的大官。看着身着官服俊朗气势的儿子,林三贵心里是说不出的自豪和心酸,儿子给他争口大气,就是现在死了都值了。 人群中还有很多林泽熟悉的人,大家表情都是非常激动和兴奋的。 河坝村的人更是几乎全部都跑来看热闹了,李老福和几个族老不停的跟身边不认识的人说“这是咱们村的后生!”,满脸的骄傲。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河坝村的人算起来多多少少每家每户都跟林泽算个‘宗亲’,林泽出息,他们脸上当然跟着沾光。 连郡城知府太守都得下跪,那是多大的官! 百姓们看得稀罕,而那些个下跪的官员看着林泽年轻的面孔,心里其实有点不茬的。 再怎么说他们都是辛辛苦苦才爬到如今的地位,谁不是花了半辈子的时间,而林泽才多少岁?多少资历?一下子就压到他们头上,谁能没点想法和心气,何况对方还只是普通农家出身。 林泽现在的处境,就跟现代常说的‘空降’是一个样,下面的人面恭心不服很正常。 而他在京城朝堂的事迹短时间内是还传不到这么偏远地方的,并且朝堂上具体情况也不是谁都知道,因为涉及到火.药,当日的情况是保密的。 调遣兵权的事情也只有几个人知道,这可以说是个小底牌,哪能随便张扬。 因此,外界不知情的人,只知道林泽是科举考得好,又因抱上了皇帝的大腿,马屁拍得好,才一朝直上青云,成为了大稷史上最年轻的四辅等级之臣。 但到底林泽没有留在朝中,刚上任就被‘发配’到了青山县这些边远地方,所以不懂行情的人只当他是有职无权的,不知道他真正的地位。 老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所以前来拜见的官员都是表面子功夫,按理迎接是有接风宴的,但众人却以林泽舟车劳顿需要修整为由,并没有准备。 看似贴心,实则给的下马威,让林泽这个楞青头知道,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他们才是做主的人,什么钦差大人,没有他们配合就是光杆司令,认清自己的地位。 而真正欢迎林泽,也就只有他的大舅子了,段文赛在镇上定了桌酒席。 这些官员的心思林泽都是了解的,以前代替总公司去外地分公司出差做事,他也没少遇到这种事情,用不着生气,算账的时间多得是。 “既然各位大人如此‘体贴’本官,那本官承情,改日再去喝各位的接风酒。” 林泽淡笑点头,然后转头就看向段文赛,态度亲近, “段县令,那我们去吃饭吧,听说你给我专门定了酒宴?正好现在中午吃饭时间,本官饿得很了,等会你也给我絮叨絮叨我那弟弟最近在府上如何……” 没当场算账,但也当场表明了自己的不高兴。 一边说承情没准备接风酒席的‘体贴’,一边却又拉着段文赛说现在正是中午吃饭时间肚子饿了先去吃饭,这自相矛盾的话,摆明了态度不接受‘下马威’。 几个拜见的官员沉下脸,心知这位新进官场的林大人是个不识趣的了…… 双方视线碰撞,暗暗交锋。 至于周围百姓因为距离太远,听不见他们说话,所以没什么想法,只伸着脖子看热闹。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大人!求钦差大人伸冤!求大人为小民伸冤……” 一个是十五六岁,身着布衣的小哥儿忽然跑上来,停在官兵守卫面前,冲着林泽这边一边磕头一边大哭喊伸冤。 那小哥儿声音非常大,带着豁出一切的情绪,脸上带着泪水,喊得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小声议论。 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被指明点姓的求伸冤,不要说刚上任的林泽,就是老官员都不得不耐住脾气理会,就跟当初和魏夫子打官司,林泽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是一个道理。 虽被人耽搁了吃饭时间,但林泽倒并不生气,他这新官上任正需功绩建立稳固名声。 这小哥儿告状倒是告得好时辰。 众目睽睽,林泽当然要表现出以百姓为重的官者仁心,示意后面章珛先带着孩子们离开去休息,他才走过去,上下打量告状小哥儿两眼,询问, “你先起来慢慢说,若真有冤情,本官自然为你做主。” 段文赛看了面前小哥儿两眼,觉得有点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告状小哥儿倒是认得他是县令,不过此时好不容易找到为表哥翻案的机会,可没时间跟别人打招呼。 见林泽耐心,许小石不敢起身,继续跪着磕了三个头,才哭着说话, “钦差大人,求您给小民表哥做主。小民和表哥本是青山县红枣村人士,相依为命,因家中贫困,不得不卖掉薄田去县城做工讨生活,后来经人介绍,小民与表哥在一户汤姓老爷家中干起活……”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就是一对穷苦表兄弟到大户人家干活,其中的小哥儿因为相貌不错,被府中的少爷看中,经常骚扰。 那少爷是个非常花心纨绔的,常常占了小哥儿姑娘便宜又不负责任,害了不少黄花闺女和清白小哥,名声极差。 所以穷苦小哥儿自是不从反抗,那少爷一时间没得逞生气,便开始找人家麻烦,贼心不死还想用老办法强来。 幸好小哥儿表哥赶到,这才制止了事情发生。 俩表兄弟本打算辞工离开躲祸,谁知没过多久那少爷便溺水身亡,家里有下人指认是表哥把为报私仇把人推下池塘的,所以表哥自然就被当做凶手抓了起来。 “钦差大人,我表哥是个极为老实沉默的人,心底很好,而且我都跟表哥要辞工离开了,他肯定不会做出杀人这种事情的。指认我表哥的人是他们汤家的家奴,除此之外根本没有其他证据,我表哥是冤枉的,请大人为小民表哥做主……” 许小石声泪俱下,重重往地上磕头,连额头流出了鲜血都不在意。 第154章 许小石的冤情案件过程并不复杂,就是一桩很简单的仇杀案子。 不,具体是不是真仇杀暂时还不能定论,因为犯人并不认罪,犯人家属也到处喊冤,而被害方的汤家,也只有单独的家奴人证,并没有物证。 所以具体为何,暂时还不能下定论。 “林哥,这案子我在审,许小石表哥一直不认罪,那汤家也只有人证,物证不够齐全,我觉得这案子也有蹊跷,所以目前还没有定案……” 听完许小石的话,段文赛也终于想起对方为什么眼熟了,却是他办案的家属。 虽然段文赛是从京城来‘度假’涨经验的,但是这两年作为青山县的县令,他还是办了不少实事,修路断案样样都给百姓办到了实处,公公道道没有半点怠慢。 所以在青山县,他的风评还是非常好的。 只不过许小石表哥这案子没那么简单,涉及的汤家是知府手下的掌兵差,知府下面的办事机构就吏房、户房、礼房、兵房、刑房、工房等等几个衙门主管郡城范围所以事宜。 而掌兵差正是其中‘兵房’的主事,背靠知府,掌握青山县的民兵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县令的实权还要大。 许小石相信段县令可以帮他表哥查案,但是却害怕到时候真相查出来表哥无罪,段县令却因无法抵抗实权而导致他表哥含冤,因此听说‘钦差大人’回来,这才鼓起勇气跑来。 段文赛在京城的小侯爷身份这边普通老板姓是不知道。 “钦差大人,那汤家就是个仗势欺人的,他们仗着知府大人的关系,以及掌兵差的职位,早年祸害的姑娘小哥都无处伸冤,官官相护奈何不得,这次若不是段县令做主调查,怕我表哥早就含冤背着斩杀了……” 既然都已经出来了,许小石就算是豁出去了,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得罪知府。 总归最后伸冤不成他和表哥都没有好下场,只是段县令是好人,他也知道自己直接越过县令求钦差大人伸冤,怕有损段文赛县令名誉,因此话中解释了一遍。 百姓们一听,顿时明白这罪应该找那些人了。 被点名的知府大人脸色当场就黑了下来,没有料到今天会出这么一茬,汤家是他的人,对方家里什么德行他也是了解一二的,这冤案十有□□是真的。 平日这没关系,但现在不是摆明了给新上任的这位‘钦差大人’送把柄么,到时候对方从汤家下手,他们一群人私下的勾当想找出来就并不困难。 “大人,此事乃汤家家事,下官并不知道。” 知府能屈能伸,众目睽睽之下,当然立马撇清关系,其他回头再做打算。 那点心思林泽怎会看不出来,淡淡一笑,官架子派头十足, “是与不是查查就知道了。此案虽是汤家家事,但现在已涉及我们官员清廉,理应彻查。官官相护四个何其罪重,既如此,为顺民心,还请各位大人暂时待在南阳镇停留几天,待此案查清,各位再回,如何?” 如何?当然不如何! 前来拜见的几个官员脸色一僵,这分明就是要软禁他们的意思,真留在南阳镇等这家伙查完案子,他们哪里还有回去的机会,黑料一出,就是定罪斩首。 “林大人,我们还有公务处理,这……怎可耽误?” “各衙门皆有师爷辅官,他们自会管理衙门正常运行,不过几天时间,这点事情都做不到,还要他们何用?本官此安排,是为各位大人避嫌,以正朝廷官员清廉,各位大人如此不愿,是为何啊?” 林泽才懒得管那么多,直接朗声道,声音足以让在场半数百姓都能听到。 瞬间,听到这话百姓们看几个官员的眼神就不对了。 这不愿意留下急着想回去,那就是变相的承认‘官官相护’四个字了嘛,不然心中坦荡着什么急,衙门那么多人难道几天的功夫就把衙门搞乱了?这些人明显就是心虚! 火辣辣的怀疑视线投过来,几个官员心里简直对林泽恨得牙痒痒。 从来没见过哪一个新上任的官员这么嚣张不懂规矩的,林泽这表现不是个傻了吧唧的楞青头,就是想拿他们开刀立名声。 这臭小子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以为有个佐辅大人的名头就真威风了,这里是偏远的青山县,不是京城!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小子懂不懂! “下官们只是担心公务,既然林大人如此说,那我等就此从命。” 如今这么多百姓在场,众人心中暗恨,表面上却也不得不装出样子。 俗话说众怒难犯,惹怒了全镇百姓,他们总不能把这里人都解决了吧。 不过林泽也别以为这样就能把他们怎么样,好歹他们在青山县经营了多年,林泽就是个空壳子罢了,哼。 “好,那就多谢各位配合。许小哥,你与本官走一趟,待本官稍作休整,你再将整件事情详细与本官说说,若真有冤情,本官奉皇命改革青山县,必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方针贯彻到底,为尔等伸冤!” 林泽点头,示意从京城跟来的官差把人带上,便在百姓兴奋尊敬的目送下,离开南阳镇码头。 多少年了,郡城官员们私下干的事情百姓知道不多,可好些仗势欺人却常见得很。 而林泽的名字大家早就听过,向来以宽厚仁善待人出名,对方还是教出了13个童生的先生,品行清楚所见,如今林泽当上了大官,还奉皇命什么改革,相信青山县以后肯定有好日子过。 百姓们心里高兴不已,纷纷等着看好戏。 …… 林泽让人带着许小石离开后,就去了段文赛定好的酒楼先吃饭。 再怎么着急也不差这点时间,从京城回程赶了整整一个月的船程,船上再怎么准备伺候得好,也解不了赶路的疲惫,不休整下就开始办事,身体哪里受得了。 许小石虽然着急,但也知道情况,不好意思催促,耐心的跟着等待伸冤。 因为担心有心人对他这个状告的原主下毒手,林泽准备让许小石暂时在他家呆着,他身边有老师给的暗卫保护,安全度比衙门高很多。 暂时不急案子,家里人都还等着跟他说话呢。 不止林家自己人在,江老、李广财郭员外这些走得比较近的也都在。 把许小石安排好,林泽就赶紧去包厢,先给激动的林三贵和姜蓉娘磕了头,才坐下与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诉说自己在京城发生的事情。 当然,隐秘的事情不太好说,林泽就是向所以刚考完试的考生一样,回家吐槽下贡院的考试环境和艰难,还有些京城的见闻趣事。 林泽性格开朗,说话幽默风趣,再加上李昇三个小家伙在旁边童言无忌的补充,把屋里的人逗得哈哈大笑。 特别是贡院的‘卫生’情况,被他强烈吐槽埋怨,为了防止学子作弊,一些规定实在太变.态了。 “原本老夫以为我们冬日考试够艰苦了,看来这碰上夏季才是最难熬的,光是那味儿就够……哈哈哈,够受了。” 江老也在座,乐笑感叹。 其实按照江老的脾气,要是别的考生在他面前吐槽考试多么多么艰难困苦,他肯定是要生气拍桌的,觉得那人是吃不得苦,寒窗苦读不就是要这也嘛。 但林泽是个语言风趣的人,又有能力,这吐槽效果自然就不同。 不过这俩在饭桌上吐槽考场‘卫生’问题,也真是够恶趣味了。 李昇非常嫌弃鄙视,“呕,老师,江爷爷,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些啊!我的糖醋鱼吃着都不香了!” 林动动唯恐天下不乱,胖嘟嘟的小手拍拍,“粑粑臭臭。” “臭小子,林先生在教你们还嫌弃!” 李广财恨铁不成钢的猛拍儿子脑袋,林泽三个弟子中,他儿子是老大,但却是最不成材的那个,就是胜在入门早。 “哈哈哈” 小孩子总是调节气氛的最佳人选,席间的气氛非常热闹和谐,大家都没搞什么官腔,就像平日吃饭那样。 就是林二伯和林大伯,还有老头老太太没见过这些市面有些拘谨,但总体才说还好,不会说话就闷头吃饭呗,反正林泽是他们林家的人,不说话他们身上的光也是沾得足足的。 待中午吃过饭,下午又跟着林三贵去祭了祖坟,林泽和章珛才真正得到休息。 本来祭祖是得好好准备选个黄道吉日弄是一天的,家里村里祠堂都要弄,但出了许小石这事儿,林泽接下来肯定短时间内没空。 所以家里就先简单安排祭祖,把子孙考上状元出息的事儿先上香告诉先祖,等林泽公事处理完再好好办。 跪拜先祖,祭祀祠堂,这是华夏人无论哪个时空朝代,都是磨灭不掉的骨子传统。 ******************** 终于离开晃悠的大船。 安稳舒服的在家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早上起来,简单用过饭之后,林泽就立马拍手开始办正事。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现在有人送柴火,他要是不抓住机会把火烧起来,给青山县的官员来一个当头棒喝,接下来他肯定是没办法进展‘政策实验基地’的公务。 这边山高皇帝远,官职的等级威力是不如实权的,即便是在京城天子脚下也一样,再大的官职,下面的属下不配合办事情,也是头疼的问题。 不然以段文赛的身份,来到青山县后为什么还老实安静的只做县令的事情呢,就是不想跟这些盘踞已久的老官员闹出麻烦,自家救兵太远,不小心被弄死在这偏远之地都不知道。 因为许小石表哥的案子是段文赛在经手,所以林泽自然要跟段文赛了解最佳。 据许小石的描述,许家表兄弟在汤家做工有六年有余,许家长辈死得早,俩表兄弟半大的年纪就出村去讨生活了,相依为命多年,又青梅竹马。 所以两人感情深厚,到了年纪自然就有了成亲念头,虽去年段文赛递交的‘近亲’奏折已经在陛下那边通过,朝廷颁布了禁制近亲成亲的律令,但两人的表亲比较远,因此并不碍事。 只是没想到许小石被汤家的少爷看中,引起了后面的事情…… “根据许小石这边提供的人证物证,汤家少爷死的当晚,季洪生确实不在汤家,表兄弟两人因为要辞工离开,正和交好的几家友人道别吃饭,很多人都可以作证,不过因为后面喝醉了,所以证词汤家一直不承认。” “而汤家这边,府中好几个下人却都指认说看见是季洪生把他们醉酒的少爷推下池塘淹死的,但因为那些都是汤家的家奴,所以证词也有一定的嫌疑。” “双方都有人证,我让仵作检查了汤少爷的尸体,又派人调查了一下,觉得案件有蹊跷,所以一直没有定案……” 段文赛做事非常仔细实干和公道,处理得很好。 并未因为汤家势大风评不好,就偏心弱者;也并未因为许家表兄弟可怜就同情硬扛着要帮忙翻案,而是根据案情来处置。 林泽点头,“具体有什么蹊跷?” “汤三少爷会游泳……”,段文赛沉吟, “汤家那池塘并不算特别深,如果是会游泳的人,掉下去是不会淹死的,汤家下人很多,又是亲眼看到汤少爷被推下池塘,按理来说不可能来不及救援。虽然仵作检查尸体很正常,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所以,你怀疑汤少爷很有可能在案发之前就已经死了?” 段文赛点点头,“是的,不过除此之外,汤少爷尸体的腐烂和死亡时间又很正常,其他别无问题,所以我才觉得蹊跷。” “尸体腐化和死亡时间是有办法做手脚的,看来这个案子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林泽摸摸下巴,轻松的心情消失不见。 看来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事情还没解决,就得先当一回福尔摩斯,他这运气可真够好的,果然青天大老爷不是那么好当的。 “不过再困难事情咱们也得解决了,许小石表哥这案子是个突破口,必须先把青山县那些勾结的官员给理顺整听话了,才能顺利搞咱们的基础建设……老段,案子我来查,你带人帮我去收集那些人的把柄,动作一定要快,不要给他们丝毫反应的机会。” 思考一二,林泽当即决定自己去调查案件,段文赛去收集青山县官员的把柄黑料,分头行动。 许小石表哥这案子已经案发两个多月了,衙门还一直僵持着没有进展,此事再让段文赛查,效果也不会太大,不如他们两人交换。 好歹他来自现代,不懂查案也看过些什么‘名侦探柯南’‘福尔摩斯’悬疑小说,还知道很多这个时代人不知道的先进科学知识,思维更加开阔,说不定有新发现呢? 当人钻进死胡同的时候,一味的再往前走就是钻牛角尖,不如退回原点重新开始。 段文赛本来就很发愁这案子,自然点头同意让林泽试试,以他们两人的脾气和对对方的了解,也不会产生‘你抢了我风头’的念头。 当务之急,大局为重,只有把青山县的权利把握住,才能够顺利的替陛下办事。 - 两人分头行动。 林泽先去大牢重新提审了犯人季洪生,以及传召相关证人审问,重新了解案情,毕竟自己审问和从别人口中听说和看卷宗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卷宗只是文字描述,重审他可以从犯人和证人的表情再观察多做一些判断。 过程并不复杂,审问也很顺利,所有人的交代和卷宗记录的情况没有区别,所有的证人供词除了双方结果相驳,并没有什么问题。 林泽通过各种威逼利诱镇压,也没看出来证人们有什么隐瞒的表现。 这结果只能说,不是其中‘人证’的演技太好,就是大家确实是说的实话。案发当晚,季洪生在跟朋友喝酒吃饭道别没错,汤府下人看到自家少爷被季洪生推下池塘也没错。 但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又不是妖怪精鬼世界,也就是说,其中有一个‘季洪生’,必定是假的,而且对方很可能就是真凶。 古有真假美猴王,今有真假季洪生。 林泽揉脑袋,以古代目前的侦查手段,太难分辨了。 看来还得再去现场看看,尽管现在事情过去两个月,现场估计已经破坏得差不多了,但做过的事情就总能有蛛丝马迹,就看人能不能发现。 “阿珛,你跟我一起去,到时候我跟他们说话拉注意力,你帮我观察周围人的表现,咱们先去汤府,再去许家,两边都得看看……” 把前后卷宗对比完,提案重审的当天下午,林泽就带着章珛,以及几个衙差一起出门。 章珛心细,跟他配合比较默契,而且章珛是个小哥儿,一般在外面的场合不能说太多话,很容易被人忽略,所以有章珛帮忙比较好。 事情已经过去两个月。 汤府的白练葬花什么都已经没了,一切恢复正常,而且因为死的汤三少爷只是府中比较纨绔没用的少爷,经常惹事闯祸讨人嫌弃,所以除了对方的亲娘,汤老爷的小妾,基本没人为其伤心。 不过,因为那小妾一直比较得宠,所以汤少爷的死,汤老爷虽打击不算大,可也非常关注和生气。 “佐辅大人,凶手就是那个季洪生没错了!他和许小石又没成亲,更无婚约,我儿子看上许小石想娶他有什么错?季洪生就是自己娶不起媳妇怀恨在心!” “对,还有许小石那个贱蹄子,都是他勾引我儿子,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呜呜……” 汤老爷和汤小妾一根筋的就认为季洪生是凶手,怎么说都没用。 林泽并不多解释,只问, “你们儿子尸体仵作检查有问题,人可以说话,尸体不会说谎,你们单凭府中下人的证词就确认季洪生是凶手?如果有人收买下人,又或者假扮季洪生嫁祸呢?季洪生也是有确实不在场的证据。” “这……除了他还有谁会杀我儿子?” 汤老爷解释不出来,但除了季洪生他们别人谁敢杀他的儿子。 他可是知府大人手下的掌兵差,实权比县令还大,而且他儿子虽然纨绔不争气,可也是有脑子的,只欺负身份比自己差的人,从不跟青山县其他公子权贵结仇,并且关系还很好。 所以,除了季洪生有胆子和杀人理由,别人不可能啊。 “呜呜……就是,那季洪生虽说老实,但实际就是个阴着狠的,不叫的狗才是咬人的种!” 汤小妾哭哭啼啼,愤恨点头, “之前许小石在咱们府里干活时,不小心被厨房的阿三碰了下,就被他打得丢了半条命,要不是他干活不错,又有侍弄花草的好手艺,暂时找不到人替换,咱们早就把他赶出去了,以他对许小石的看重,狗胆害我儿肯定没错!” “真凶是谁待本官查证之后便知道,你们找个人带路,本官现在要看看你们宅子的情况……” 例行训话完成,林泽和章珛不动声色交换了个眼神,继续侦查汤家府邸。 首先查看案发地点的池塘,然后再是汤家各院子和厢房。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不小的工作量,别看汤家只是青山县一个小小老爷府,但古语‘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可见官场腐败和黑暗面。 汤府不过一个小小掌兵差,宅子比段文赛的县令府宅院规格还要大,四进四出的宅子,是真的大宅院了。 林泽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慢慢把汤府勘察完。 ***************** 林泽的勘察自然不仅仅只是包括案发现场,和汤府的宅子。 一个多时辰中还包括对汤家的人员结构了解,这是必须的,所有的凶杀案总结下来犯案理由,不过就是情杀、仇杀、利益争夺,以及某些精神有问题的变态无理由作案。 但从汤三少爷的情况,明显是非常有针对性和预谋的。 对方会游泳,即便喝醉了,但当时汤府下人说,是亲眼看到季洪生把他们少爷推下池塘,这也间接的证明,当时其实是有充足的营救时间。 可是最后把人捞上来的时候,汤三少爷已经死亡。 仵作检查是正常,但以这个时代的技术,尸体作假很容易,所以仵作尸检结果不能作为太准确的参考依据,毕竟那仵作就是个小仵作,技术很有限。 林泽倒是想看看尸体,可时间太久,两个月尸体都快烂完了,他也不是专业人士,所以这种程度也很难看出什么。 案发现场也被严重破坏,暂时看不出什么情况。 为今之计,只能从其他方面下手。比如说人,像这种大宅院争斗利益兄弟相残并不稀奇,所以汤府其他几个少爷,是林泽的重点审问对象。 最后一圈下来,林泽把目光放在了汤府的四少爷身上。 - “汤四少爷,你的房间布置好像跟别人不太一样,我刚才看你的其他兄弟房间床被料子都是蜀锦,你这好像是湘锦?” 他正查看着汤四少爷的房间。 刚才观察过汤家其他少爷的屋子,林泽发现虽每个人房间的布置不同,但是每个少爷房间的床被料子却是统一的出奇,只是颜色花色不同。 据说是汤夫人亲手操办的,家里的男丁少爷无论嫡庶都有,以显示汤夫人的公正,博汤老爷心的。 “是,是的大人,大娘也给我置办了蜀锦,只不过弄脏洗了,有有有什么问题吗?” 汤四少爷在汤家地位是最低的,平日存在感也很弱,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唯唯诺诺,说话声音跟蚊子似的,好似人稍微大声点,能把他给吓死。 对方不仅性格胆小怯弱,相貌也比较阴柔精致,若不是眉间没有小哥儿的标志痣,说是个小哥儿也不为过,再加之是汤老爷一夜风流宠幸小丫鬟的产物,所以在家不怎么得宠。 “大人,床单被子就在后院凉着,大人可以检查。” 汤四少爷的亲娘,汤四小妾也忐忑上来说话,生怕因为这点事情儿子就被怀疑当成凶手。 母子两人皆是胆小,夹缝求生的人。 “没什么问题,就例行问问……我听说汤四少爷行为不端,不仅对府里的丫鬟小奴动手动脚,对自家的弟弟妹妹也手脚不太干净?” 林泽看了这母子俩一眼,继续问。 从他们这边官差外头打听,汤三少爷行为何止能用不端来形容,简直用一句畜生都不为过,别家的闺女小哥祸害不说,连自家的人都不放过。 据说汤家以前有个二小姐,长得十分漂亮,芳名远播,但后来却还没来得及成亲,就‘疾病’去世了,当时众人唏嘘,后来从汤府出来的下人口中才传出,那小姐去世跟三公子脱不了干系,是一段荒唐肮脏事…… 那二小姐遭害,是因为长得漂亮,却没有母亲背景。 而汤四少爷的情况,跟那二小姐很像,也是相貌出色没有母亲背景,以汤三少爷的色心程度,敢对自己姐姐下手,这四少爷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果然,他这话刚说完。 对面母子脸色就微微变了变,汤四少爷眼中露出害怕耻辱之色,脸色泛白,汤四小妾眼中也露出一抹恨意,然后抹上眼泪。 “我们母子俩在汤府没什么地位,不敢妄议三少爷……” 汤四小妾把儿子拉到身边,眼睛红红,一副不敢说三少爷坏话的表情。 这对母子在汤府是可怜人。 汤府管家看不过去,上前帮忙解围,“大人,您有什么要问小的跟您说吧,四姨娘四少爷胆子小,您问了她们也说不清。” “恩,问完了。你们三少爷的死大有嫌疑,在案件没有查清楚前,还麻烦贵府的人都不要走得太远,随时等待传话,今日就到此吧。” 林泽淡淡了看眼四少爷母子,留下一句话,这才结束勘查,带人准备离开。 今日所见,因为时隔太久,大多数线索都被破坏,但也不是没有收获。 至少,汤家这‘四少爷母子’不太正常…… - 管家笑脸相送。 林泽带着人,一路思索跟随其后离开,汤府宅子太大了,第一次来没人带路还真会迷路。 路过汤府花园时,前面角落有几个争吵的下人引起了注意。 本来林泽并未关注,但几人争吵声音太大,甚至还打了起来,其中一个直接摔到他们面前,看见身着官服的林泽,就跟救命稻草似的扑上来。 “大人,您就是钦差大人吧!呜呜,大人求您救救我,他们汤府不是人,我又不是卖身的奴仆,他们就因为几盆花要打死小民,小民都说了会赔银子,大人救命,再说那花真的不是小民弄坏的,它自己就枯死了……”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一个年轻汉子抱住林泽大腿就开始哭诉,也不管大男人哭鼻子丢不丢人了,保命要紧。 林泽抿唇:“……” 段文赛当官的时候他咋没发现对方碰上那么多拦路伸冤的百姓?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锦鲤吗? 其实不是他锦鲤运气,而是他名声经营得实在太好了,并且当初跟魏夫子的官司打得整个青山县对他的名字都有所耳闻,而且青山县修路,南阳镇之所以能筹集那么多钱出来,他也出了很大的功劳。 所以林泽并不知道的是,他在青山县百姓的眼中,就是个大能人和大善人,在知道他当了大官回来要主持青山县的时候,百姓们无不拍手欢呼欢迎。 再加上许小石当街拦路伸冤,他二话不说就答应,并且不怕其他官员的模样。 导致现在青山县百姓都有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都不要怕,只要是真冤枉有理的,林大人肯定给做主! 为了保持自己清正廉明的‘大人’形象,林泽是肯定不能拂袖走人的,至少得问两句, “发生了何事?你们因何动手要人命这么严重?” “大人,我们不敢,我们就是教训下他,他把三少爷生前最喜欢的花草给弄死了,三姨娘很生气,这小子赔不起不说,还死不认错,按照我们打他一顿并不过分的大人……” 被点名的两个下人虽然惧怕官威,但也没心虚,他们又做得没错,自然不需要害怕。 那挨打的下人哭丧,摇头解释, “不是的大人,我真的没有弄坏三少爷的花草,我也不知道那花草怎么就忽然死了,我没有不赔银子,只是小人一时间没那么多银子,他们就要我签卖身契,可那花草真的不是我弄死的,真的是自己枯死的,一夜之间就枯死了……” 下人哭丧得是真情实切的悲剧,心很是觉得自己倒霉。 谁知道那好好的花草怎么就忽然死了,虽不是他弄死的,但他负责照顾,所以是有责任的,赔银子他也认了,只是银子太多他一时拿不出来。 但要是因此就卖身为奴,自己的子孙后代都成了奴仆,他哪里甘心,这不是无妄之灾么! “大人,我愿意赔银子,不能卖身为奴,我家就我一个儿子,我爹娘要被气死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赔不起银子就该卖身为奴还债。” 汤府那两个护院并不通融同情。 汤府管家也看向林泽,“大人,那花草少说也得值几百两,以他的家境一辈子都赔不起,签卖身契已是姨娘宽宏大量了。” 这件事情汤府虽有些不近人情,但做的确实也并无过错,只能说这下人自己太倒霉。 只是好好的花草怎么会一夜之间就枯死呢? “虽然你们汤府处置有理,但是花草枯萎乃自然规律,非花匠能够全全左右,你们确定人为照料不周导致的吗?” 林泽思索询问。 “这……那花草未到凋谢时候,忽然枯萎肯定是花匠照料不佳,花草的除虫、嗮太阳、躲雨都是花匠负责的。” 众人理所当然。 那下人急得哭,“该做的我都做好了,定时除虫晒太阳,下雨搬到屋里去,三少爷的东西精贵,我不敢怠慢,我都照料好了的,它就是一夜之间枯死的,真的不关我的事情。” “对了对了,就是三少爷死的第二天,说不定是三少爷舍不得他的花草,回来一块儿带到地府去赏看呢!不然好好的花草怎么可能说死就死呢,我当时还看见房间地上有水迹,三少爷不是掉进池塘淹死吗?肯定是三少爷回来了!” 说到最后,那下人花匠又补了一句,都扯到鬼神上去了。 古人相信鬼神,听花匠这么说,背脊一凉,有点怕怕。 三少爷生前最喜欢花草和美人,还真说不准呢,毕竟那花草枯萎死得确实很蹊跷,一夜之间就死了。 “你跟本官再去三少爷的房间看看……” 林泽摸摸下巴,心里有所猜测。 第155章 虽然去一个死人房间,还是有可能‘还魂’过的死人有些害怕,可比起卖身为奴和被打死,花匠下人还是宁愿去死人房间走一趟。 毕竟现在大白天,又这么多人,总不能碰上什么脏东西吧。 由花匠带路,林泽一行人重新回到三少爷的房间检查,尽管之前他已经看过没看出什么问题,但万一有遗漏呢? 就像汤三少爷房中的花草曾经一夜之间枯萎这事情,不是碰巧遇见,他们就知道了。 再去看一次说不定有新发现呢…… 汤三少爷尽管没什么出息,但靠着自己得宠的娘亲和会哄汤老爷的嘴,在汤府确实非常受宠,即便死了,居住的院子还留着,并且生前喜爱的花草由人继续打扫,做以留念。 而像汤府曾经那个二小姐,听说了人一死院落就被安排了别用,然后再也无人记得。 “林大人,就是这边,那几盆花草因为非常娇贵,三少爷又很喜欢,所以一直养在屋里的,平日里就上午搬出来晒晒太阳,一直长得很好,我跟其他花匠轮流伺候,都很精细……” “少爷死的那几天很是混乱,但主子没其他交代我们不敢私自做主,于是还是像往常一样照顾,我按例上午来搬花,结果打开门就看见它们枯萎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花匠下人很是委屈悲催,他也真的是很倒霉了。 “你说的水迹是怎么回事儿?” 林泽点头,他是个现代人,虽然穿越了,但是对鬼神之说依旧抱着现实主义的态度。 再说真有鬼,那以那三少爷的色鬼本性,要带东西走怎么可能带花呢,肯定是带美人啊。 所以‘水迹’就非常值得关注是怎么回事了。 一个受宠的少爷屋里那么多下人,天天打扫,并且当晚死者没有回房间,屋里怎么会有水迹这种可以算作脏污的情况呢。 “在这里,床这边,那天早上我来的时候,地上有好些水,当时我还纳闷,现在想想,说不定就就就是……” 花匠下人脸色发白,眼睛左顾右盼,不用多猜就知道又想到鬼神上去了。 老管家业脸色不好看,看看四周有点怕的样子,给了花匠一脚,喝斥,“不许胡说!三少爷就是变成鬼也还是咱们的主子,有什么好怕的!” 林泽看了面露害怕的汤府众下人一眼,默不作声观察水迹周围。 当然,现在水迹肯定是什么都没了,空空入也,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屋里因为下人天天打扫,所以想找到什么线索,还真的是有些困难。 “相公,你看那是什么?那梁柱上好像有点痕迹……” 忽然,章珛指着屋子房梁,眼尖的看到一点不对。 林泽闻言,立刻差人找梯子,爬到上面去看。 果不其然,房梁上确实有些痕迹,是一些白色粉末,看着很普通,但林泽仔细闻了闻。 是硝石的粉末。 汤三少爷房中怎么会有硝石的粉末呢?目前来说硝石很少人知道,即便知道,也就是一些赤脚大夫用来当中药用,当初他找硝石都还费了一点力气的。 “林大人,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吗?” 管家见林泽思索的表情,凑上来询问。 “没有,就是这屋里房梁上挺脏的,全是灰,下次叫下人打扫上面也得费费功夫,注意卫生少生病……” 林泽微微笑,随口敷衍,并未说出心中疑问。 管家恭敬点头,“大人说得是。” “对了,除了这花草枯萎的事情,你们三少爷遇害前后几天,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事无大小,能想起来的你们都说。” 之前没想到竟然还有花草一夜枯萎的事情,看来之前的审问和调查有很多忽略的地方。 也是,当时所有人都被汤三少爷的死给吸引了注意力,谁还关注这些?不过正是没被关注的这些小事情,才是真正重要的。 “没什么奇怪,三少爷还是和往常一样,白天在家里睡觉,晚上就出去玩。要真有不寻常的,那就是三少爷看上了许小石,让人把许小石绑到了房间来,不过后来许小石表哥季洪生赶来了,所以没得逞,三少爷还被季洪生打了一顿……” 汤府下人面面相觑,没想出来啥奇怪的地方。 “那你们三少爷晚上出去,都去过那里知道吗?” “这个不知道,三少爷朋友很多,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老爷不常在家,三姨娘也管不到他,府中其他人就更没人敢管少爷的事情了……” “而且三少爷总喜欢晚上出去,然后白天睡觉,谁也没有精力一直跟他耗着。” “对了,三少爷遇害前几天,晚上出去的时候都没带小厮阿六,后来阿六还因为吵着三少爷睡觉被罚成了三等下人,现在在厨房打杂。” 忽然有个下人想起来,“不过幸好这样,不然阿六没照顾好三少爷,肯定要跟着陪葬的。” 一般少爷身边的小厮都是签了卖身死契奴仆,给主子陪葬什么的太正常了。 “那阿六被罚了之后,三少爷谁伺候的?” “……好像没了,少爷遇害前几天脾气很差,连最能哄少爷的阿六都被罚了,白天大家都不敢去触霉头敲门,都只能三少爷吩咐喊我们的时候才敢过去。” 后面基本跟卷宗证词差不多。 案发前几天,汤三少爷除了脾气差点没什么特别现象,因为对方是个昼伏夜出的夜猫子,长期性的白天都在屋里睡觉,晚上出去潇洒,所以行踪很是有些飘忽不定。 而且对方大概有哪些朋友家里也不全都知道,狐朋狗友一大堆,有关系的女人小哥也一大堆。 古代没有什么电脑、监控等等设施,调查一个人的踪迹全靠嘴巴问,想知道对方具体行踪,真的十分困难。 不过汤府一行也不是没有收获。 除了花草枯萎和房梁硝石粉末,林泽带来的官差还在汤府的几颗树上发现了些绳索的勒痕,非常隐秘,但是挡不住林泽吩咐大家地毯式的搜查寻找,还是发现了这些蛛丝马迹。 花草枯萎、硝石粉末、绳索勒痕,看似没有关系,但无缘无故出现怎么可能没有联系? “把许小石带过来,去许家表兄弟家里再看看……” 从汤府出来,林泽吩咐人把许小石带上来,又转头去这对表兄弟住的地方查看。 虽然在汤府发现了很多疑点,但是也不能就此忽略季洪生的嫌疑,查案这种事情决不能够被任何情绪影响,要方方面面多番查证验证,才能真正接近真相。 否则很容易被真凶利用人的心里布局,而让真相和真凶被掩盖。 汤三少爷的案子,明显就是非常的有预谋…… - 比起汤家的大宅子,许家这边就好搜查多了。 许家表兄弟就住在郡城有名的穷巷子,这里居住的全都是像他们那种不得不离乡背井出来长期以做短工、长工生活的穷苦百姓。 不过许家表兄弟两人非常勤快和能干,虽住在穷巷子,可至少能够单独住个小院。 小小的院子打理得非常整齐干净,布置也很温馨,因为季洪生在汤府干的就是侍弄花草的花匠工作,擅长这方面,所以他们的院子里也种了很多花。 “家里有很多做木工活的工具?你们还会木匠活?” 林泽看了一圈许家普普通通的院子,看到角落有不少木匠工具,大大小小非常齐全。 而且许家很多家具看起来都是自己做的,因为没有那种非常专业和精美的雕花,很多会一点木工活的家庭就是这样自己做家具,能省不少钱。 “恩,都是表哥做的,表哥家以前就是村里做木匠的,小时候跟着季家舅舅学的,不过季家舅舅舅娘死得早,所以表哥的木活没学完,都是后来自己琢磨的……” 因为是远方表亲,不是直接的亲舅舅,所以称呼要加个前缀。 许小石说起自己的表哥,脸上露出微笑,是属于情人之间那种, “表哥很能干,自己琢磨学的木活还过得去,所以弄巷里好些买不起外头柜子的就都来找表哥做,靠这赚了些银子,我和表哥才能单独住个小院。” “你表哥应该不是木活过去,应该是非常好……那堆东西都是你表哥做的?” 林泽认真点评,指着角落一堆稀奇古怪的木头询问。 那堆在古人看起来稀奇古怪的东西,在他这个现代人眼中却是足以激起他心中的佩服之情。 人才啊。 那哪里是堆东西,那都是人类宝贵的智慧进步啊,季洪生竟然做了个类似现代小孩玩的那种可以用把手控制方向的‘滑板’模样东西。 这个时代有轮子,有轮轴等等这些东西不稀奇,稀罕的是‘方向盘’这种概念,目前只存在航船的船帆上,会有个方向的模糊概念。 但是在这里,他竟然看见了类似自行车龙头的‘把手’,虽然很粗糙简陋,但是整体已经很像了! “那是表哥做给我玩的,前几年我不小心摔伤了一只脚,可我又闲不住想出去,于是表哥就给我做了这个,在板子上再放个小凳子,我就可以自己单脚划着走,前面这个可以控制转动方向,很方便……” 许小石笑容甜蜜的给大家介绍自己表哥给他做的小玩意。 表哥看起来木讷,但实际脑子很灵活,很会琢磨些小东西,没啥大用,但是非常有趣。 ******************* 从许小石的一言一行可以看出来,对方与季洪生的感情应该非常好。 两人青梅竹马,又都父母去世得早,相依为命多年,朝夕相处,一个细心体贴,一个模样俊俏,比起寻常夫夫情侣,他们将近十年的感情深度很难形容。 也不怪汤府的人非咬定季洪生是杀人凶手,因为换个角度,如果自己深爱的人被别人欺负,任何一个男人都是无法忍受的,泥人尚且还有三分性子呢。 从许小石的描述中,林泽能够勾勒出一个沉默寡言,但却心思奇巧细心温柔的男人形象。 这跟他提审季洪生时印象差不多,只不过当时因为环境原因看不出木讷下的心思奇巧、细心温柔,这些是只有对方亲近的人才能享受和感觉到的。 院子角落那堆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有很多,大多看不出来什么作用,不过从结构上,以林泽现代人眼光还是能够看出来不普通。 先不说有没有什么用,那些木工的结构和许多运用的物理、结构等等原理,就是非常宝贵的进步智慧。 没想到这季洪生,还是个人才。 林泽嘻嘻打量着整个院子,忽然,他在院子的角落泥土上看到些许白色的粉末。 这是…… 林泽走过去,从地上抓了一点沾有白色粉末的泥土起来细细观察辨认。 硝石粉末。 许家怎么会也有硝石粉末? “林大人,这土有什么问题吗?” 许小石见他蹲在地上研究泥土的样子,上前询问。 林泽不动声色按捺住心中疑问,微笑, “没有,我就是觉得你家的院子的土好像跟别地方的不太一样,你表哥好像是汤府花匠里伺候花草最好的,是这土的秘诀吗?” “不知道,不过不是吧,咱们家的土怎么可能跟汤府比呢,三少爷爱花草,种的都是名贵品种,若需要特殊土壤,都是从外头花大价钱专门运过来的……” 许小石不知道林泽问这个什么意思,但还是老实回答。 因为他相信他表哥是冤枉的,林大人肯定会为他表哥伸冤,他自己又不会查案,自然要积极配合官府。 “恩,之前听你说,你和你表哥已经准备辞工回乡安顿了?案发那天晚上你们在跟朋友吃饭?” “是的,其实我和表哥早就不想在汤府做了,虽然他们家工钱多,但活也不好干,而且……而且三少爷他时常找我,所以表哥就准备辞工带我回乡,总归以后还是要回去安家落根的,以前离乡出来也是没办法。” 许小石点点头,表情有点悲伤。 他模样虽好,可也不是特别好看的那种,顶多就是个清秀端正,汤府比他好看的姑娘小哥多了去,可不知道怎么三少爷偏偏就看上他了,他拒绝过后,三少爷反而更来劲儿的骚扰他。 以至于上次直接派人把他绑到了屋里去,若不是表哥及时赶到,他怕是没脸活着了。 可谁知道后来又出了这么一遭,给表哥带来一顿牢狱之灾,若是表哥真无法洗清冤枉砍了脑袋,那他,他也不活了。 许小石想着就想哭, “大人,我表哥真的是冤枉的,我们都要回乡了,他干什么还那么大胆子非得要把三少爷杀了赔上自己的命呢,三少爷死的那天晚上我表哥不在汤府,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事情本官会调查的,若你表哥冤枉,本官自会还他清白。”但若不是…… 后面的话林泽没说出来,季洪生是个好人没错,但更是个男人,反正这个案子是真没那么简单了。 之后又在许家院子逛了圈,没有再发现什么端疑,林泽才带人离开。 …… “你们去各大布庄调查,最近2个月左右他们的蜀锦都卖给了谁?数量是多少?” “你们找几个专业木匠,去汤府查看那几颗树上的勒痕,判断下到底是什么时候勒出来的,无法断出准确时间,也要给我个大概范围。” “你们几个去调查郡城附近的各大大小小药铺和赤脚大夫,看看那个药铺和赤脚大夫在卖这种白色粉末的药石,若是有,最近两个月左右卖过谁?数量是多少?全部记录回来。” “你们几个,分别去调查汤四少爷,和季洪生表兄弟最近两个月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从汤府和许小石家离开,林泽转头就吩咐身后的官差马上分头行动调查。 对整个案情他已经有了些猜测,但是不是他猜的那样,就得看官差剩下调查回来的结果,倘若真相真是他猜测的,那真是令人惊讶了。 章珛从头到尾在外面都没怎么说过话,直到回到了家里,才小声询问, “相公,你是怀疑汤四少爷母子和季洪生两个都有问题?” “对,我觉得这两边都有蹊跷,阿珛你刚才有注意到什么吗?” 林泽不避讳,果然最了解他的人还是他媳妇,看阿珛的表情,显然也有发现。 章珛点头,他确实有点发现, “相公,我跟你想的一样,我也觉得汤四少爷这边,和季洪生这边都有问题。你还记得你当时对汤四少母子,说汤三少行事荒唐的时候吗?我看见汤四少眼中露出一种又惧又怕的眼神,双脚不由自主后退,双手也不由自主环抱,那是一种对谁非常害怕的表现……所以我怀疑汤四少很可能被汤三少……可能怀恨在心。” 说道这里,章珛脸色露出一点红色的难为情,没把词说出来,但是过来人都能听得懂。 林泽自然是秒懂,笑着把人拽过来亲了亲, “媳妇你说得没错,我猜测也是,那汤四少爷模样生得实在精致阴柔,虽是汉子,但除了不能生娃这点长得比大多数小哥都还漂亮,汤三少生性荒唐爱好美人,当初对自家姐姐都能下手,事后家里没把他怎样,汤四少没有背景,整天见面实在难逃。” “所以季洪生有理由杀人,汤四少母子也有足够缘由下手,只不过他们母子胆小又体弱,动起手来不容易,如果是他们,很有可能还有帮凶……” “而季洪生,我觉得也难逃嫌疑,他的疑点也不少,而且嫌疑更大。” 林泽眉头紧皱,有点头疼。 “我原本以为季洪生很有可能是冤枉的,但现在看来怕是不然,汤三少房中出现的硝石粉末,许家院子里也有这东西,说是巧合,未免也太过凑巧。” “而且季洪生擅奇巧之技,如果他懂得利用硝石制冰,还懂得借用工具,那么他就足以做到让汤三少死亡之后,仍旧表现出‘活着’的现象。” “这也是汤三少房中花草为什么一夜之间枯萎了,那是因为那些花草本身对环境的要求就十分苛刻,汤三少爷的房间一直被低温冰冻着,花草已经适应温度,忽然之间冰冻温度消失,急转变化,自然要枯死。” “如此,就非常符合为什么在汤三少掉进池塘那么断的时间营救上来,对方却还是死了的解释,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汤三少早就身亡;事发前几天汤三少脾气暴躁不许人接近的态度,也定是为了遮掩死亡消息。” “但问题是,汤三少死的那天晚上,季洪生确实有不在场的证据……” 章珛疑惑。 林泽叹了口气, “所以我才对他们两边都有怀疑,现在只有一个理由能够解释得通,那就是汤四少母子和季洪生不是联手,就是凑巧,也就是说,他们都‘杀’了汤三少,至于怎么杀的,就得看调查结果和他们的招供了。” “……” 章珛睁大了眼睛,显然还没有想到还能这样。 林泽也没想到在这个小小的青山县,还能弄出这么复杂的杀人案。 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不是他来自现代,见识的东西比较多,汤三少这个案子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一个永远找不到真相的悬案。 当真应了那句俗话,高手在民间。 接下来的几天,林泽一边耐心等待派出去的官差调查结果,一边跟段文赛了解商议青山县各大小官员的情况,为后面接手青山县的管理权做准备。 想要开始搞建设办实事,不当一言堂是绝对不行的,必须整个青山县都听他的话,颁布下去的政策才能有效实施。 如此等了差不多三四天,出去调查的官差终于带着结果回来了。 “回禀大人,经过属下调查,近两月郡城各大布庄的蜀锦销售数量并不多,因货源问题,每次各大布庄进到货物,基本都只提供了给几个有权有势的大户,一次性就卖完……不过汤府管家大概在两个月前又去陈记布庄,请求陈记的老板托关系又买了两匹蜀锦,声称送礼,花色与汤四少之前使用的那种花色一样。” “大人,汤府树上的勒痕经过城中几个有名的木匠一起验证查看,确认痕迹大概是两个多月前留下的。” “大人,您说的那种白色药石属下四处查询,有售卖的药铺非常少,郡城只有四个大夫使用过,据审问核对,季洪生大概在三个月前开始,就拿着药方到这四位大夫那里陆陆续续捡过很多次药,药方中就含有大人您说的那种白色药石……” “大人,据我们几个调查,汤四少爷母子近半年都一直呆在家里没出过门,不过在汤三少遇害前几个月的样子,请过几次大夫进府看病,大夫开的是,是房事伤到的药物。而汤府管家孙旺,与汤四姨娘来自同村,听说曾经关系很不错,四姨娘能够到汤府干活,就是孙旺引荐的。” “……季洪生没有其他动静,汤三少事发之前确实在准备置办回乡的东西,但属下走访发现,季洪生置办的东西中,夹杂有饼囊、水袋等这些比较适合长途赶路的事物。” 一堆分头调查的官差一一将自己的查询回禀。 林泽听完,叹了口气, “把汤四少母子和汤府管家带到衙门,通知大家,开堂公审汤府一案。” ****************** 因为许小石的当街拦路伸冤,汤府这个本只在郡城内有所耳闻的案子,如果已经早就受到了百姓们紧密关注。 查了好几天,林泽终于要开堂公审,众人听闻消息,皆是纷纷赶到衙门去看热闹。 汤老爷也赶紧从外面赶回来,死者是他儿子,他不可能不关心和不在场。 等所有人证物证,还有涉及相关人员到齐,林泽坐上主座,重拍惊堂木开始审案。 “汤四少,四姨娘,汤府管家孙旺,还有季洪生,你们四个从实招来,你们到底是怎么杀害汤三少的!” 惊堂木落下,林泽二话不说直接问罪,脸色严肃。 众人一听都懵了。 连伤心愤恨关心凶手的汤老爷和汤三小妾都楞了,显然谁都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调查结果。 许小石更着急,这不是帮他表哥伸冤吗?怎么冤没伸到,还多了三个凶手呢! “大人,小民冤枉,小民没有杀害三少爷……” 汤四少母子脸色虽白了下,但并未认罪,与汤府管家一起磕头求饶否认。 季洪生两个月都没松口,此时自然肯定也是不会认的,表情沉默声音平淡, “大人,小人没有杀人。” 汤三少的案子,明显是预谋和有布局的,在没有确凿的证据摆在面前,哪怕心里害怕,也是不会轻易认罪。 既然案子已经查清,林泽自然不会啰嗦玩什么把戏周旋,直接让人把东西呈上来。 不过他还是玩了手心理战术,季洪生的心理素质明显比另外三个好,他自然先从汤府三人下手。 “你们不用再狡辩了,本官已派人查清。汤四少你与汤三少素来有怨,他欺辱于你,你便心生恨意报仇杀他对不对?此事你无须否认,济和药堂的刘大夫可作证,在汤三少死前半个月,他为你诊治过,足以证明你有足够的理由杀人。” “汤四姨娘,你是母亲,儿子杀了人你自然要为他遮掩。但你一介弱质后院女流哪儿来的那么大能耐掩盖事实呢?于是你就只能求助孙旺,你与他曾是同村人士,他爱慕你多年未娶,你有事相求,他便帮你对不对?” “孙旺!你也无须再隐瞒,本官已经查清证据,你于两月前私下在陈记布庄买了两匹蜀锦,声称送礼,但实际为替换汤四少房中沾染血迹的被褥对否?陈记老板已招供,他拖关系给你找的那两匹蜀锦只是他自家留下的次品,对于不对,只需验证汤四少现在使用的蜀锦被褥就知道了……人证物证在前,是你们自己交代,还是本官继续替你们说?” 林泽招手让人把大夫和布庄老板,还有证据带上来。 古代的律法没有现代那么完善和考虑人人平等,在有充足人证物证的情况下,即便犯人不认罪,只要办案官员愿意,就可以直接定罪。 所以这也是百姓畏惧官员的主要原因,一旦得罪了人家,人家随便找个借口都能给你定罪,让你一辈子翻不了身,试问,有几个人能够像许小石这么运气好碰上个钦差大人拦截伸冤的机会? 汤府三人看着被带上来的人证物证,均是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心知真相是瞒不下去了。 孙旺看看汤四姨娘母子,心一横,咬牙上前顶下了所有罪名, “大人,小民认罪,三少爷是小民杀的!” “孙旺……” 四姨娘见状急喊。 “四姨娘对不起,都是小人做的!” 孙旺却是迅速打断对方的声音,继续道, “大人,三少爷他不是人!平日嚣张霸道,欺负府里府外的姑娘小哥就罢,当初他欺辱二小姐,导致二小姐不堪受辱自杀,二小姐在府里不受宠,死了也没人关心,三少爷仍旧逍遥法外,之后死性不改,如今还欺负三少爷,小的爱慕四姨娘已久,实在不忍见姨娘少爷受辱,才一时冲动杀掉了三少爷。” “之后笑容不敢认罪,于是便对三少爷身上的伤口做了手脚,冒充季洪生当着丫鬟下人的面把尸体推进了池塘淹死,嫁祸跟三少爷有仇的季洪生……大人,都是小人做的,不关四姨娘和四少爷的事情,小人认罪。” 孙旺跪在地上,脸色坚决,将自己的作案过程如实交代。 他不是没想过制造汤三少醉酒掉进池塘淹死的情况,但三少爷身上有人为伤口,以老爷对其宠爱,发现疑点肯定就会彻查,必须要有个人出来顶罪。 好巧不巧,当时季洪生正与汤三少结仇,有足够的作案理由,完美顶替,所以就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你确定整个作案过程就是如此?人是你杀的?孙旺,隐瞒真相,替人抛尸,公堂顶罪蒙蔽朝廷,这罪名不比杀人的轻,本官既已查清案情,便知所有事实,你们老实交代案发过程,否则你们三人一个也逃不了!” 林泽并未拍案顶罪,脸色严厉喝斥, “汤四少,你来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知道你娘和孙旺皆是因你而被牵连,说出真相,本官还可酌情处理,你若死不承认,律法便真不能容情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我说。” 汤四少性格本就胆小懦弱,根本不禁吓,又兼之心中对母亲维护的愧疚,听着重重的惊堂木声音,心中绝望,承受不住压力,握了握拳头,承认了事情。 “人是我杀的,我娘和孙管家只是帮我隐瞒,可我杀人……都是三哥逼我的!” 声音在短暂的懦弱和害怕之后,汤四少在提到汤三少时,脸上露出了一种疯狂痛恨和惧怕的矛盾神情。 汤老爷气得拍桌而起,“逆子,你竟然谋害老三!” 面对汤老爷的生气骂喊,汤四少并不在乎,只是有些凄凉的笑了笑,在父亲眼中,他和娘不过是一不小心的产物,他不过因为身上流着汤家的血才有了汤四少爷的称呼罢了。 但凡父亲肯多管当初的二姐,肯多管他们母子半分,三哥怎敢欺辱他们。 “……从小到大,我和娘在汤府就没什么地位,若不是我身上流着汤家的血,若不是孙叔帮忙,我和娘在府中根本过得连下人都不如,三哥他从小就欺负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也让我给他顶罪。” “我本以为他就是欺负我罢了,整个府中就他最霸道,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强上我!我也是汤府少爷!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想要什么人没有,为什么偏偏不放过我!” 即便汤四少模样长得像小哥,性格也柔弱,但到底还是从小被教育要娶亲的,怎么受得了雌伏他人,还是自己讨厌的人。 汤三少已经不能用荒唐来形容,只能说对方压根就没有道德底线和正常良知。 “不,不可能……” 汤老爷气得捂住胸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当初二女儿遭殃的时候他不是不生气,只是一个并不重要的庶出女儿与一个自己宠爱的儿子,当然是后者重要,再说家丑不外扬,当初的事情自然不了了之最好。 但汤四少不同,就算不受宠爱,那也是汤家的男丁,这性质区别就大得多了。 汤三小妾已经无法接受晕了过去…… 汤四少盯着喘气的汤老爷,有种报复的痛快,他已经落到如此田地,汤家的丑事传出去对他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了,他已经无所谓了。 “汤志文他就是个禽.兽!他从来都只顾自己高兴不管别人的想法,对他来说,我和二姐这种父亲不在乎的人就是他玩具,随便他怎么玩,反正我死了大不了他就挨顿骂!” “我和娘要在府里过日子,根本不敢反抗,直到那天他再欺负许小石不成,心情阴郁又让阿六来叫我,他当时正在气头上,我怕他把我折腾死当时没敢去,在院子里躲了几天,他虽没直接找我麻烦,但表现越来越生气,在府里整天发火……” “我知道他肯定是在敲打我,我怕极了,犹豫了几天还是去找了他。就是案发那天晚上,我求他很久,他都不松口,我实在受不了,情绪激动就拿起桌上的烛台杀了他……我娘和孙旺只是帮我善了后。” 汤四少闭上眼睛,多日的忐忑紧绷因为事情说出来而消失,倒是还有几分解脱的轻松。 “呜呜,都是那个混账害的我儿,大人,我儿子不是故意要杀人的,他只是反抗不小心才把那个混账杀死的,那个混账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该死,大人,求求您从宽处理,饶了我儿子一命吧。” 汤四姨娘哭着泣不成声。 孙旺也连连磕头求情,心里很是悔恨,当年若不是他想在郡城安家,让四姨娘来府里干活一起攒钱,人好好的呆在村里对方就不会成为老爷的姨娘,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了。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又唏嘘同情。 没想到汤三少竟是这么个畜生,害了外头的姑娘小哥,连自家的人竟也敢枉顾常伦染指欺辱。 “够了,如何定案判决,本官自有分寸……季洪生,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你是要本官来说,还是你自己交代?” 林泽叹了口气,挥手示意汤家人安静,视线落到一直沉默的季洪生身上。 “冰冻保存尸体,隔空操作尸体,需要本官给你演示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第156章 如今已经进入夏季末了,大部分富户家中冰窖的存冰几乎已经用尽,很难再找到冰块。 而以季洪生的经济条件和人脉关系,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弄到足以保存尸体不腐化的那么多数量冰块,哪怕弄到了,如何从外面悄悄运进汤府也是个非常大的难题。 但是如果季洪生懂得硝石制冰之法,就非常简单了。 “季洪生,你不说没关系,本官帮你还愿当时场景。” 林泽看了眼低头默不作声的季洪生,抬手示意官差将证物端上来。 “如果本官推断没错,事情大概应该是这样的……你与许小石青梅竹马长大,相依为命多年,早已将他视作你要相守一生的夫郎,但汤三少却色心贼胆,多次骚扰许小石,已逼你动了杀念,后来对方强逼之事,更是让你下定了动手决心。” “你知道汤三少本性是不达目地不罢休,即便你们离开汤府,对方肯定也还是会找上门来,所以在事发前一个月开始,你就开始思考和布置作案手段。” “直到汤三少再对许小石强逼你忍耐不住,终于动了手。实际上汤三少在被汤四少杀害之前,就已经死了……” 话落。 众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汤三少早就死了?那么多天尸体怎么都没有发臭腐烂,还照常行动说话?! “那那几天咱们伺候的人是谁?可是我们明明还跟少爷说过话的,我我我晚上还见少爷出来走动过,我我我我看见的是是是……” 站在旁边伺候过汤三少的几个丫鬟小厮脸上血色都快吓没了,哆哆嗦嗦连话都快说不清了。 汤四少回想起案发当晚,他一直跟兄长求情,但确实一直都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当时他只以为是兄长不肯放过自己,原来对方当时就已经死了,所以自然不会回应他…… “你们确实看见你们少爷,也跟他说话了,但是那几天你们有真正见过汤三少吗?那几天你们少爷脾气是不是特别差?” 林泽看了眼吓得哆嗦的几个汤府下人。 众人猛点头,“是的,那几天少爷脾气很坏,我们不敢近身伺候,可声音明明是少爷……” “口技听过吗?街头的杂耍并不是鸟兽,但他们同样可以模仿出鸟语兽语。” 林泽目光回到季洪生身上,继续道, “你把汤三少杀死后,利用药石冰冻保存尸体,白天则用口技模仿声音喝斥住汤府的下人不敢接近,晚上则利用滑轮绳索、以及木偶控制行动的原理,远程操控尸体自己行动。恩,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这么称呼,本官暂且给你的工具定义滑轮。” “汤府那几颗大树上的勒痕,就是滑轮绳索造成的;而汤三少尸体上,应该有被坚韧细丝穿透过的痕迹,不过现在尸体已经腐烂,找不到了。” “但是你冰冻保存尸体的证据却留了下来,汤三少死后房间里那几盆一夜之间枯萎的花草,就是因为你不再冰冻,出现了巨大的温差才死亡……” “季洪生,本来你是打算拖延时间收拾东西悄悄离开,但是没想到汤四少这边误打误撞又把人给‘杀’了,你成了他们选中的替罪羊。” 说到这里,林泽不得不佩服这个季洪生简直就是个物理化学双天才。 竟然在没有经过任何系统学习教育下,自己就能琢磨制作出那么多超时代的工具,懂得利用硝石制冰的化学原理,制造出汤三少还活着假象瞒天过海。 想来如果不是后面汤四少的岔子,估计等大家发现的时候,季洪生早就已经带着许小石逃远了。 整个案件过程听起来复杂,但其实很简单,汤四少和季洪生两个都算杀了人,只是一个先杀和后杀的区别。 “不,不会的,我表哥不会这样做……” 如此计划周全,预谋已久的作案,许小石不想相信是事实,忍不住一边摇头一边无法接受的哭起来。 如果表哥真的为了他如此计划杀人,那是要赔命,这跟汤三少一时情绪激动动手有很大的区别。 有预谋和没预谋,完全就是两种概念。 “小石,对不起。” 季洪生看到许小石哭,脸上沉默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露出了愧疚和担忧。 他并不后悔杀掉汤三少,那个混账人渣欺负小石,该死。 他只是对不起小石,他答应要娶小石照顾对方一辈子的,现在却要食言了,小石爹娘也走得早,家里亲戚不可靠,他死了,以后小石就没有保护撑腰了…… 众人看得万分同情。 其实这整个事情归根究底都是汤三少自己作的,两个凶手都是被逼到绝路没办法。 但终归是杀了人,不可能逃脱律法的制裁,否则王法何成规矩。 不过作为‘受害方’的汤老爷听到真相,就是分外激动和痛恨了, “贱奴!你这个贱奴竟然敢杀我儿子,还折腾三儿的尸体,我要你碎尸万段偿命!” 醒过来的汤三小妾已经又哭晕了过去,死后还被折腾尸体,这对古人来说跟鞭尸没区别。 林泽沉默良久,才拍惊堂木,定案, “汤三少一案真相大白,虽有情由,但律法不容触犯。汤四少虽未真正杀死死者,但其行为已经构成杀人,不过念其也是受害者,动手乃情绪激动自保,律法之外也有人情:免除死刑,判定五十大板,牢狱五年,立即执行。” “汤四姨娘未曾动手,但犯教唆他人刨尸栽赃之罪,属从犯谋,判定三十大板,牢狱两年。” “管家孙旺亦属从犯从谋,同判定三十大板,牢狱两年……” 这个处置已经非常宽容从轻了。 虽然人并不是汤四少杀的,但其行为已经算是‘杀人’,并且事后还与人抛尸栽赃嫁祸,隐瞒真相想逃脱罪罚,性质很严重。 但念在对方身受迫害,动机行为全然是被逼自保的结果,牢狱之灾即可,砍头赔命就不必了。 说到底,林泽觉得他这个半路‘大人’,本质上还是比较偏向平民百姓的思想,做不到真正的铁面无私,汤三少那个人渣,没资格让这么多人给赔命。 至于季洪生……就难办了。 对方虽也是情有可原,但跟汤四少不同,季洪生完全就是有预谋杀人,其目地和动机,可以说得上是以绝后患这几个字。 整个过程头脑之冷静、下手之狠绝、善后之完美。 若是处理不好,就会成为例子和榜样,让以后百姓觉得情有可原就可劲儿的触碰律法。 但若杀了,实在有些可惜了对方一身的本事。 良久,林泽才下定决心, “季洪生虽情有可原,但预谋杀人性质着实严重,枉顾律法,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季洪生罪责难逃,判定处斩之行,下月行刑!” 惊堂木落,处判已定。 “表哥……”,许小石猛地瘫软在地,望着季洪生大哭了起来。 季洪生低着头,不敢去看许小石哭泣的样子。 百姓也眼睛红红的着实同情。 只有汤老爷和汤三小妾脸上露出泄愤和不够的神情,这些贱奴贱命一条,碎尸万段死一百次也不能够给他们儿子陪葬的。 林泽看了眼汤家人的表情,冷冷淡笑,是时候让这些人知道‘不要笑得太早’几个大字怎么写了。 “砰!” 林泽手中惊堂木再次拍桌,震得大家一愣。 随即他异常严肃的声音便在大家耳中想起, “汤国梁,你也罪责难逃!身为朝廷官员,兵房掌兵差,纵容爱子欺压百姓,数年来你三儿强霸过的姑娘小哥不下数十家,其中有半数不堪受辱自杀身亡。人虽不是你们杀的,但却是因你们而死,事后强权镇压不许百姓伸冤,谁给你的胆子!” 正对着季洪生咬牙的汤老爷听到这震耳斥责,足足楞了数十秒之久才反应过来。 衙门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也注意力被吸引过来。 是啊,这汤家也该受到责罚才是!这几年汤三少为虎作伥,汤老爷强权镇压善后,这些可都是罪! 以前没办法那是没人做主,惹不得,现在有林大人在,怎么能够放过! 季洪生杀了一个汤三少就要赔命,汤四少杀人未遂得牢狱,那汤家这些年直接间接害死过那么多人,更加得赔命坐牢才是! 顿时,百姓们精神振奋,跺脚痛快。 “林大人,你这些都是道听途说,没有证据,下官冤枉……” 汤老爷反应过来后,自然是立马反驳。 好歹他也是知府的人,也有职位在身,无凭无证就想定他的罪,那实在说不通,也还得大狗看主人。 林泽微笑,就喜欢看这些人死到临头还狡辩的模样, “那些事情时隔已久本官确实暂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你二女儿的事情作何?这可是你整个汤府的下人都是人证!人命关天,岂可私了?” “汤国梁,本官告诉你,无论男女小哥,富贵贫贱,只要是大稷百姓,非自然死亡就得通过官府查办结案,纵子行凶,玩弄官权,罪名当诛!陈年旧账,我也能跟你算!” 不管汤国梁着急想解释又或者说什么威胁的话,林泽直接拍板喊官差抓人, “来人把汤国梁抓起来关进牢房,待本官查清他所犯所有恶行,再定夺判决!” 目前林泽手里的官差都是京城带过来的,执行力非常强悍听话,面无表情上前抓人。 “林泽,你敢动我,你疯了是不是!” 汤国梁又气又惧,被官差抓住挣扎大吼,实在不敢相信林泽竟然真的敢直接对他下手,他可是知府的人,这般动他就是摆明了跟知府一党作对。 “直呼上级官员名讳,目无皇权王法,罪加一等……” 林泽淡淡又给加了一条罪名上去。 汤国梁愤怒的被带下去。 围观的百姓大喜,差点没跳起来欢呼。 林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大家有好日子过了! ****************** “相公,先喝杯茶吧……” 从公堂上下来,走到后堂休息,章珛马上就到了杯温热茶水细心的递上来。 整个审案过程并不久,但林泽也说了不少话,并且音量还不小,口渴是肯定的,章珛在下面早就注意到林泽喉咙吞咽的动作,提前泡好了温茶。 虽林泽喜欢喝奶茶咖啡,不过解渴还是茶水更有效,而且更健康养生,所以茶还是平日主要喝的。 “林哥,你到底是怎么查出来季洪生犯案,冰冻尸体,隔空控尸,你是怎么想到的?” 等林泽喝完茶,一直等着的段文赛才忍不住问出心中疑问。 实在太好奇了,这个案子他当初虽觉得有蹊跷,但愣是和衙门其他人一起想办法,足足耽搁了两个月都没半点进展,林泽上来几天的时间就给破了,这家伙脑袋到底怎么长的。 还有那么神奇和难以想象的作案手段,林泽又不是真凶本人,是怎么想到的! 对此,林泽只能说:老子晚生几千年绝不是白生的,后世随着科技的发展,没点智商的人都不好意思当罪犯好吧…… 当然这话只能放在心里, “这个案子是比较复杂,涉及非常多的专业知识,你们是外行人,查不出来并不奇怪,这个季洪生不仅是个人才,更是个天才。” “确实是个人才,就是可惜了,为了汤三少那么个人渣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段文赛点点头,心里也很是佩服得紧。 要不是运气不好,季洪生杀完汤三少,是绝对可以靠着手段瞒天过海逃跑逍遥法外,只可以误打误撞的真凶变成‘替罪羊’,怎么都没能逃脱牢狱之灾和惩罚。 实在是很可惜,汤三少那种人真的死不足惜,要季洪生给对方陪葬,真是让人觉得憋屈和难受。 “林泽,这件事情真的没有回转余地吗?” 段文赛看似性格风流无情,实在很容易心软。 特别是对季洪生这种为情做傻事的,非常能够感同身受,要是珺哥儿遇到这种事情,他怕是不止能杀人,把对方大卸八块都能干得出来。 林泽何曾不能感同身受可惜,只是…… “季洪生必须‘死’。” “林哥,你这意思是……”,段文赛听出了弦外之音。 “你知道能琢磨出硝石制冰之法、做出滑轮绳索、利用皮影人偶之术原理远程操控尸体这些代表什么吗?你们没有去过许家院子,没有看见季洪生做出的其他东西,或许在外人看来那些只是无用的稀奇古怪小玩意儿,但是在我看来,那些是宝藏。我刚才说了,季洪生是个天才。” 林泽深深呼了一口气,再灌了两口茶水平复心情,才继续道, “老段,我可以毫不夸大的说,季洪生的本事若是运用好了,会带来无法用普通财富衡量的价值,在别人发现这些价值之前,季洪生必须‘死’。” “他有这么厉害么……” 段文赛不敢相信。 林泽说得太玄了,季洪生怎么看就是个聪明点普通人而已,不是内行人还真看不出门道。所以说千里马常有,伯乐更难得呢。 “等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不急,咱们先把青山县那些给老子下马威的人解决了再说。” 林泽神秘笑笑,并不在这个问题上多缠。 当务之急,还是青山县那些不太欢迎他的官员更重要,不把这些挡路的跳蚤清理干净,他‘替君实政’的公务没办法开始实施,猴年马月才能过上他思念中的仿现代便捷生活啊。 哄着老师把青山县给他当‘实政基地’,一方面是在避嫌远离纷争,二方面当然就是圈地方搞建设,打造个‘现代城市’出来,享受不了科技,也得享受下便利,人生才有趣舒服嘛。 等跟段文赛商量得差不多,把人送走,林泽才看向身边一直默默当着贤内助的章珛,心里温暖微笑。 把人拉过来紧抱住,闻着自家媳妇的体香,舒服的呼气, “阿珛,辛苦你了,季洪生的安排暂时不宜透露出去,为防止意外,许小石那边只能你帮我看着了,那许小石看样子也是个痴心的,他若出了事情,季洪生怕留不住……” “相公,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章珛回手也反抱住林泽,从来都是那么乖巧和懂他的心意。 林泽庆幸自己穿越,庆幸自己能够遇到这么个知他懂他的人,他与阿珛之间并没有过轰轰烈烈,但感情却细水长流,在他自己都没有的感觉情况下,日渐加深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说实话,开始看上章珛时,除了因为刚来时把人家要了负责的心态,他其实更多的是喜欢章珛的容貌。 毕竟那个时候他才认识阿珛,什么都不了解,所有的感情大多还是因为颜值一头脑热,阿珛的模样确实很符合他的审美胃口。 后来越是相处,他就更多的开始喜欢阿珛的性格了,内敛知心,偶尔又能跟他开开玩笑,他们的契合度越来越高,到现在只需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相互间就能默契的知道对方的想法。 “阿珛,叫老公好不好?” 林泽紧紧的抱着人,耳鬓厮磨,每次拥着他媳妇,他就觉得自己有无尽的精力。 章珛闻言耳根子发红冒烟,因为每次晚上做那事儿的时候,林泽就喜欢让他喊这个称呼,次数多了之后,情动时他每每就都会不由自主的喊出来,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太羞耻、太有代表性意义了。 不过……林泽的要求,他向来都是无法拒绝的,就如同林泽无法拒绝他的任何祈求般。 “老公。” 章珛快速的喊了一声,就把头埋在林泽胸口不肯抬起来了,声音又甜又腻。 林泽如愿,抱着人笑容不停。 明明就是很普通简单的称呼,怎么阿珛叫起来他就觉得那么甜到心尖儿呢。 …… 有人欢喜有人忧。 这个世界从来不会缺少开心的高兴人,也不会缺少忧愁的伤心人。 郡城县衙大牢。 季洪生坐在角落的牢房中,他是死犯,不能关在普通牢房,专门关押死犯的这边人不多,又有林泽特别吩咐,所以他所在的牢房就只有他一个人,周围邻挨着的牢房也没有人。 比起之前关押的牢房阴暗潮湿,他现在所在的牢房要干净舒服很多,看得出来是有人叮嘱过的,不然他不可能住到这种‘级别’的牢房,家里也没那么多银子给他疏通好待遇。 虽然不知道衙门的人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但在死前能够舒服点,谁不愿意呢? 只是,他很放心不下表弟。 看着门栏外眼睛都快哭肿了的许小石,季洪生心中犹如刀割,伸手拂去对方脸上的泪痕,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什么勇气,才说出下面的话, “小石,等我死了,另外找个男人成亲,家里银子你自己一定拿好,好好过日子,不要做傻事……” “可是没有人会像表哥一样再把我全心全意放在心上。表哥,我做不到,我不想要其他男人。” 许小石哭得难受。 不是没有比表哥更优秀的人喜欢他,但他只喜欢季表哥,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了。 自从父母去世和表哥相依为命之后,表哥就更加成了他来不开的大山,他所有的风雨都是表哥替他挡住,所有的快乐和美好回忆里面都是表哥。 除了表哥,再没有人会在最艰难的时候,把唯一的窝头塞到他嘴里,也更加不会再有一个人,会因为别人欺负他,而付出生命和前程的来保护他。 这辈子除了季表哥,他谁也不要,表哥死了,他就给表哥守一辈子的寡。 “表哥,我们成亲吧,下个月才行刑,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说不定……我们将来还会有个孩子,他会长得特别像你,你答应我好不好?” “小石,你听我的话!” 季洪生忍不住喝斥了一句,然后转过身,背对爱人,袖子里的手紧紧握起拳头,努力克制自己。 他想要小石,他想得到小石,他想小石给他生个小崽子。 他无法想象把小石让给其他男人的画面,无法想象小石成别人夫郎的样子,可是,他更加做不到留下小石和他们孩子孤苦伶仃一辈子。 小石还年轻,要人带着孩子为他孤独的守一辈子,他怎么忍心。 他不后悔,他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幸好他还没有和小石成亲,小石还有再选择的机会。 “可是表哥,我愿意,我只喜欢你……” 许小石穿过牢房的门栏,从后面主动抱住爱人,眼泪不停的流。 季洪生紧紧抓着腰间的小手,难以松开。 **************** “季洪生要见我?” 汤三少的案子审查完,林泽并没有立刻返回南阳镇,而是继续呆在郡城县衙,准备把汤国梁定了罪再回去。 青山县那些官员到底在这里盘踞多年,想一次性收拾没这么快这么简单,汤国梁就是突破口,先把汤国梁的罪名定实关起来了,后面的事情才好办。 汤家定案的第三天,季洪生忽然请求见他。 “他有说见我什么事情吗?” “没有,不过他说大人一定会愿意去见他。” 这么自信?有意思。 林泽就喜欢自信和有才的人,季洪生两样都符合。对方说得没错,就算不知道季洪生见他做什么,他也确实非常愿意去见对方。 拍拍手,他爽快的赶去了关押的牢房。 这两天他已经趁着知府回来之前,把郡城县衙给上下左右、里里外外都清理了一遍,现在郡城县衙已经全部都是他从京城带回来的人了,尤其是关押季洪生的死刑牢房,更是彻彻底底都是他的人看守。 反正都已经都那些人摆明态度撕破脸,这点动作无所谓顾忌对方的感受。 到了牢房。 季洪生比他想象中状态还要好,半点都没有自己杀人被揭发马上就要杀头的害怕和绝望,只是静静的坐在牢房角落,看着手里一条很普通的小哥儿束发头带发呆。 不得不说,这人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 林泽心中评价了一句,才走过去, “说吧,你想见我做什么?” 没有用‘本官’这种称呼,并不是因为是谁而区别对待,纯粹是因为他不喜欢那种官腔,顶多在外面装装,私下里他是没什么官威的。 季洪生听到声音抬起头,没有回答,而是很平静的反问,“大人是怎么猜出我杀汤三少的?” 这个问题不止段文赛等人好奇,就连季洪生这个真凶都好奇。 他自问自己做的事情,应该没有人能够查得出来,那些东西和想法都太专业和独一无二,他原本很有信心不怕定罪,却没想到被林泽识破,还是那么轻松迅速。 “你的方法其实并不困难,只是胜在稀奇和专业,凑巧我对奇巧之技方面有所研究涉及,所以我看得出来,比如说,你的硝石制冰,我也会……给我抬个椅子过来。” 林泽笑了笑,招呼狱卒抬个椅子过来,准备坐着慢慢谈, “季洪生,你是个专业方面的天才,在你的领域你绝对可以算是个王者般的人物,但人无完美,你在性格上自然就有缺陷,你太过偏执,所以汤三少欺负了许小石你就想让他死……” “不过惩罚报复人的办法有很多,你选择了一种最不划算的,虽泄了愤可也赔上了你自己。汤三少这种人杀他太容易了,他得罪的人那么多,又□□熏心,你随便哄他吃点助兴的药把他送到妓院去,找上十个八个人,保证他第二天就死在女人小哥的肚皮上,绝对没人能抓你。” 季洪生张了张嘴,显然没想到身为‘大人’,林泽竟然能对着他一个犯人说出这种话。 不过……“我不后悔,他欺负小石,我要亲手杀了他。” 没人能够知道,当初他看见小石衣衫破碎狼狈摔在汤三少屋里时是怎样的心情。 虽然他及时赶到没有发生那种事情,但一个小哥儿衣服被撕光看完跟丢了清白还有多大的区别,他只后悔当时动手的时候让对方死得太快。 “可是许小石怎么办?他只有你一个爱人,以及亲人。” 林泽能够理解季洪生的想法,但是太冲动了。 “所以,我可以请求大人一件事吗?” 季洪生眼中终于露出脆弱的一面,“林大人,您是个真正的好官,也是个好人,我没什么特别可靠的朋友,我想用点东西跟大人您交换,希望大人帮我看顾小石表弟一二……” “什么东西?” 林泽挑眉,有点感兴趣。 “一种修建房子的混合泥土,修出来的房子虽没有青砖那么坚硬,但也足够坚固,比木头和土屋强得多,节省银子;几件辅助农田耕作的小器物,我暂时还没有给它们取名字,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既然大人略有涉及我的本事,那自然应该知道这些东西价值不算巨大,可也绝对不小,我希望拿这些换大人的一个承诺。” 季洪生声音平静请求交换。 这些年他自己私下里琢磨出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只不过因为无权无势很多都不敢拿出来,比如说硝石制冰之法,他大可以靠着夏天卖冰发财,可他没有去做,因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但现在无所谓了,这些东西留给小石不一定是好事,还不如送给林大人换小石一世无忧安康。 “你就不怕我拿了东西不做事?” “我没别的选择……” 季洪生倒也直来直往。 他和许小石家里的各种亲戚都不太亲近,他又因为性格在外比较沉默寡言没几个特别好的朋友,所以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该把小石交给谁更放心。 他同样无法全部信任林泽,不过林泽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对方又是当官的身份,随便一句话吩咐下去,小石就会少很多麻烦。 “说得也是,不过你真的能够心甘情愿看着你喜欢的人和其他男人成亲,躺在其他男人的怀里,为其他男人生小崽子?” 季洪生没有说话,眼睛发红,当然是不想,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 “如果你不想,那就听我的安排。” “大人您……” “你最好早点跟许小石成亲有个姓季的孩子,因为从下个月开始,你就不再姓季了。” 林泽没有多说,留下一句话,就起身离开了牢房。 “……” 季洪生坐在地上,望着林泽离开的背影,眼中露出希望之色。 …… 汤家案件定下来后,许小石就天天什么都不做,就往牢房跑。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表哥不愿意和他成亲,给他留个孩子,等表哥一死他也跟着陪葬。 反正没有了表哥,他一个人孤独的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个像表哥这样对他好的男人,就算有,他也不愿意。 如果表哥禁不住他的求磨答应他,和他成亲,他能有表哥的孩子,那他就好好活着把儿子养大,给表哥留下个血脉。 许小石并不是个有主意的人,从小都是季洪生照顾保护他,家里一切大小事情对方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他根本不用烦恼拿主意。 但这一次,他很坚决,也很决心,不管季洪生怎么说怎么喝斥,他就是不改变主意。 磨了好几天,表哥总算松了口,许小石喜极而泣。 他欢欢喜喜回家准备了红烛喜字,然后疏通狱卒,狱卒很同情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通融了,终于获得了留在牢房陪表哥最后的时间。 在简陋的牢房中,他终于能够和表哥拜堂成亲,洞房花烛成为夫夫,而不仅仅是相依为命的远房表兄弟。 第一次见到来家里的表哥,他就想做他的夫郎了,因为表哥像大山一样,永远能够给他最坚实的依靠。 不管外界在发生什么,行刑之前,许小石一直住在牢房里。 因为死的汤三少太人渣,大家对他们都是比较同情的,狱卒们都比较通融。 就连佐辅大人的夫郎知道后,都时常来找他一起吃饭喝茶聊天,开导他,给予了他不少帮助。 甚至还说想请他以后到佐辅大人的家里干活,有个好主家,总比他一个人回村面对多年未见过的陌生亲戚和村民强。 许小石很感激,其实大家不用这样,他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脆弱。 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快点有表哥的孩子,其他暂时什么都不想。 虽然小哥孩子不容易有,但表哥一直把他照顾得很好,身子底子强,吃几服大夫开的药,机会还是很大的。 在最后的时间里,他在牢房陪着表哥,不是春宵时刻,就是相拥回忆以前的点点滴滴,讨论未来他们的孩子该叫什么名字。 许小石觉得很幸福,哪怕后半生只有他一个人面临未来,此时的幸福也足够支撑他半辈子的快乐。 在季洪生行刑的那天,刑场来了很多的百姓。 大家不是来看热闹的,而是来给这个勇气又重情的汉子送行的。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刽子手手起刀落。 许小石站在人群中,手放在不知道是否有小生命的肚子上,努力露出微笑,让爱人带着自己最好看的样子离开…… 第157章 汤府案件季洪生虽情有可原,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季洪生是必须‘死’的。 不过汤府更加不能放过,汤国梁仗着是知府大人手底下的人,仗着兵房掌兵差的权利,多年来干的欺压百姓、纵子行凶的事情可不少。 最重要的是,既然是有‘主子’的人,对方自然也帮‘主子’做了不少事情。 顺着汤国梁这跟线摸下去,林泽和段文赛还真查到了不少东西,只是青山知府那些人也个个都是狡猾的老狐狸,证据处理得非常好,即便查出事情,却也没能找到证据。 所以他们暂时还动不了这些人,只有汤国梁被推了出来做开罪羊。 此时时间太短,林泽只能暂时作罢,先把汤国梁给收拾了,汤府抄家获罪,剩下的官员再另做打算。 青山县的百姓对此是十分的热烈庆祝,不住的说青天大老爷。 那些曾受汤府迫害的人家更是喜极而泣,随后纷纷组队去衙门给林泽磕头感谢,事后还专门跑到河坝村去送东西,并不值钱,但却都是大家的心意,可让林三贵笑烂了脸,家里的门楣名声都让儿子给挣了起来。 狱中汤四少四姨娘和管家孙旺也从狱卒那里听到了消息,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心中也是满满感激。 林泽虽因案子惩罚了她们,但其实却间接的帮他们脱离了苦海,汤府获罪没了,那等他们坐完牢出去,就真正自由了,不怕汤老爷事后报复,下半辈子能够平安清净的过日子…… 众人欢喜,林泽这边事后就脑仁开始疼了。 汤府的事情他是摆明了跟青山县的知府太守党作对,一点面子都没有给,甚至还查到了对方的阴私,自然是瞬间就惹怒了对方。 案子结束大家回去,马上就聚在一起在背后把林泽给骂了个祖宗十八代,气得摔了一个又一个的杯子,然后开始了反击,开始针对林泽和段文赛。 迟迟不交出青山的公务,各种不配合交接; 为了给林泽添堵添麻烦,掌兵差汤国梁获罪后,众人拒不交出郡县的兵权管理,暗地里勾结青山县地界活动的山头土匪,整天跑出来捣乱,搞得整个青山县混乱不已。 幸亏皇帝有先见之明,给了林泽兵符,否则他还真得头疼不知道怎么办。 “不交政务和民兵权?这人莫不是傻子,老子既然有胆子明着跟他们干,会没点底牌和手段?真他妈当老子是楞青头是吧!” 对这些人胡作非为,林泽也很是生气。 官场阴私这些人怎么跟他狡猾相斗没关系,但把百姓的安全性命当儿戏,就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他这个人说得好听是有正义,其实说得不好听他就是还有点愤青,这份情感是来自于历史书上祖国曾倍受欺辱的那段不堪历史,国弱民苦,这些人就是朝廷的蛀虫。 “传本官命令,调动青州驻守兵力,全力剿匪!青山知府等人怠慢公务,以至本官政务迟迟不得颁布,更令百姓遭受匪苦,全部暂停官务,关押大牢,待本官剿匪之后再做审查定夺!” 众人不配合,林泽也懒得啰嗦,二话不说直接派人调动青州的驻守兵力帮忙。 大稷朝廷士兵的种类分了好几种,青山县的兵实际上并不算真正的朝廷官兵,只是当地招收编制起来使用维护各地治安的,通俗形容就是民用兵力。 而各州驻守的官兵,才是朝廷真正的士兵,经过专业训练和上过战场的。 这些士兵的执行力和行动力完全就不是普通地方民兵可以比的,林泽兵符一出,青州管理驻守兵的将军没有丝毫犹豫反问,立即就召集士兵,亲自带队前往青山县附近的山头剿匪。 连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耗费到,在青山县附近的乌合之众匪徒就全部被一锅端了个干净。 给林泽押解了数千的匪徒犯人回来。 这般雷厉风行的速度着实让林泽开了眼界,难怪陛下虽忌惮朝中那些文臣,但真到了关键时刻却仍旧能够毫不犹豫的直接动手斩杀。 着实皇帝手中的兵力不仅众多,而且强悍。 这一手震傻了青山县所有大大小小的官,谁都没想到林泽竟然能够调动青州的驻守兵权,难怪对方回来就有恃无恐的直接跟太守党对着干。 七八千的土匪犯人林泽看得欢喜,他正愁到时候搞建设没有人用,要花费巨款雇佣民力,现在有了这么多免费劳动力,能节约很大一笔银子。 乐呵的感谢了青州驻守兵的将军,段文赛一把青山县众官员的黑料送过来,林泽就开始大刀阔斧的收权了。 整个青山县所有的官员,按照众人所犯罪行,该斩的斩,该抄家的抄家,该流放的流放。 那些罪不大却也手脚作风不干净的,林泽就依旧留着,但几乎家里全部被抄了个干净,多年积累下来的油水,全部充到了青山县的库存中。 众人自然不服,那些被判斩刑的更加死命挣扎,破口大骂林泽没有权利斩杀他们,以他们的官职等级,就算犯错也得送到京城大理寺审问之后,由京城处决! 虽大家只是偏远地区的小官,但官场错综复杂,再小的官员也有隶属派系,不然京城的大臣势力就单单只是京城,又怎么能成为皇帝的忌惮。 送这些人回京城审查,就是送这些人回老家舒坦。 “青山县乃陛下钦点的‘新政策实政地’,为方便实政,此地大小事务皆由本官全全管理,所有事物除了陛下,京城各司均不得插手。先斩后奏,为本官实政的第一皇权特许……” 林泽轻飘飘一句话,把众人所有的借口和挣扎全部镇压下去。 执行他命令的都是从京城带回来的官差和青州驻守兵,众人只听命于皇权和林泽的话,直接把一群脸色惨白的人带下去。 要不怎么说枪杆子出政权呢,拳头大才是硬道理这句话不是没道理的,任由众人狡辩,反正林泽一句先斩后奏特权,杀了再说,众人就没有翻盘的余地。 至于事后的麻烦,几个不起眼的小官员,京中大臣即便心里不爽,也不会傻到在如今朝堂风向不明的时候,跟皇帝作对。 青山县几个大老虎落马,下面的虾兵蟹将哪里敢说话,早就下得三魂七魄都飞了。 如今看来,他们只是收刮的油水被充公,已经是林泽高抬贵手,否则若是对方真恨下心来,直接丧心病狂的把他们全部都砍了也不是没可能。 为了保命,众人不敢再逼逼,开始积极主动的配合林泽收权。 甚至都不用林泽多说,众人就为了立功保命,开始相互翻脸揭发对方的小辫子,直接导致林泽又收刮出了一波抄家没抄到的东西。 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千万别小看这些不起眼的虾兵蟹将,一群人私下敛出财富明里暗里简直不可估计,聚合在一起,丝毫不比几只大老虎差多少。 一溜的宅子搜查出来,县衙的仓库都装不下了。 让早有预料的林泽都大开了眼界,实在没想到就这么个小小的青山县,竟然就有如此多的油水,也难怪大稷明明如此繁荣,但国库的银子总是不够用,都分到这些人的荷包里面了。 或许还有没查出来的,但水至清则无鱼,做得太绝也不行。 现在留下来的这些官员顶多就是贪了点,其他倒无大错,没有害过人命,办事效率也不错,林泽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否则真给都斩了接下来谁给他去办事。 关于贪污的问题以后再慢慢解决。 将青山县的管理权抓紧后,林泽马上就颁布了几道政策。 第一,加强治安管理。从现在开始,大到欺凌小到偷鸡摸狗,无论任何人,只要所犯不是死罪,全部抓起来送到‘劳役队’去当苦力,按照罪行大小,参加朝廷各种要求的建设行动。 第二,妇女小哥婴幼儿老人保护政策。主要是针对各村爱用宗族私刑、家.暴、不赡养父母、性别歧视重男轻女等等问题提出来的。 这些问题在这个时代太严重了,林泽并不是想要改革跟时代作对,一下子就让人人平等,但他希望这些弱势的女人小哥和老人能够得到一些该有的保护。 正好现在青山县的很多即将开展的基础建设工作需要大量劳动力,这些喜欢家暴啊、生了女儿小哥扔掉溺死的啊、不给年迈的父母养老虐待啊等等,一经发现,全部送去做苦力改造教训。 为此,林泽还让人专门成立了相关‘妇联哥联老联’来监督,里面的人都是从各村选出来遭受过虐待的哥儿和女人还有老人,这些人受过苦,自然会努力把握机会为自己的群体争取利益。 如此,就不怕各村个镇的自己人隐瞒不报,导致政策只是一句无用的话。 第三,就是各村各镇,马上开办‘义务教育小学’。 教育是支撑长远持续发展的根本,必须立刻拉上行程。 ********************* 目前颁布的三个政令是林泽早就想好的,这是施行后面政策和建设的基础。 尤其是教育问题,这个时代文盲实在太多了,一个个连字都不认识,还能做多少事情,扫盲是必须的,赶紧培养下一代人才也是必须的。 否则现在国力发展上去,后续人才不足无法支撑,就会变成拔苗助长的危机。 现在要求各村各镇开办的‘义务教育小学’,就是扫盲的基础。 林泽所颁布的每一个命令,都是切身实际的让每个百姓都能感觉到其中对自己的利益和好处,哪有不欢呼高兴配合的。 即便是其中有挑战汉子权利的政策,也没掀起多少风浪,在大家看来也不过分,本来打媳妇扔女婴哥婴,父母老了不给赡养这种事情就是为人不耻的道德问题。 只是以前那些都是别人的家事,百姓们看着也只能同情几句话,现在官府明确规定了干这些事情的人要受到严重惩罚,送去做苦力,大家当然拍手赞成。 好些长期遭受家庭暴.力的女人小哥终于得到解脱,那些重男轻女的也不敢再做出把女婴哥婴送人扔掉的缺德事儿了,甚至连平日不待见的孙女孙哥,也不敢下手打了。 因为在政令颁布的前几天,没人当真,林泽直接派人雷厉风行的抓了一波人送到劳役队去做‘榜样’。 百姓们这才知道官府这次的政令不像往日说说罢而已,是动真格的。 治安问题方面开始几天,也很是抓了一波不当告示是回事儿的‘刺头’,一波又一波的人送到劳役队里去,短短时间给林泽凑了一万多的免费劳动力出来。 “林哥,佩服佩服,我当初要是能像你这样弄这么多免费劳动力,哪儿还需要发愁到处筹修路的银子,节约一大笔开支呢……” 段文赛看着名单数据也乐得不行,这么多免费劳动力能做不少事情呢。 “咱们大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干活的劳动力,各家生五六个儿子是摆着干瞪眼的吗?先把这些人拖去训练教育几天,整听话了再开始干活,修‘义务小学’的问题就靠这些人了。” 林泽也是摸着下巴坏笑,心里琢磨后面再搞点什么多拉几个免费干活的来用。 “暂时就这样吧,把手上的事情理理,其他等我先搬完家再说,都好久没看到我宝贝儿子了……” 公务处理完。 林泽暂时吐了口气,准备把搬家的事情赶紧办了,身为佐辅大人,又要处理各种公务,他是不能再住在村里了,一来不成规矩,二来也不方便。 从京城回到忙到现在一个多月他就没喘口气,一直呆在郡城县衙处理各种事情,家里都没时间管,不知道动动离开他和阿珛这短时间,哭得有多伤心。 搬家搬家,儿子得留在身边养才亲。 简单把郡城县衙的事情交给段文赛帮忙看着运行,林泽终于得空带章珛收拾赶回南阳镇看看家里。 …… 与此同时,伴随着林泽的三个政令在青山县推广传开,百姓们也是一片热烈的讨论。 特别是河坝村,因为林家人在村里,所以外头但凡有什么好事和消息,河坝村都是周围村子里最先知道的。 “快,快快快!大家快点相互通知到晒谷坝这边来,有好消息给大家说,官府通知各村各镇,要开办义务教育小学了!” 李老福得到官差快马加鞭送来的告示,兴奋得立马拿着锣鼓跑出来,赶紧叫村民集合通知好消息。 村民们基本都没文化,‘义务教育小学’又是个新词儿,自然没听懂, “里正,啥是‘义务教育小学’啊?” “就是私塾!官府出钱给咱们各村子修私塾,请先生,教大家的孩子读书认字!快去叫人,等人到齐了我再慢慢跟你们解释……” 李老福满脸笑容,气色通红的催促村民相互通知开大会。 虽然没细说,但官府要出钱在村里办私塾的重点,大家却是听明白了,顿时大喜,赶紧四散去叫村里其他人。 私塾啊,送孩子去读书啊,这可是所有百姓的愿望。 大家再无知,也知道对他们这些穷苦人来说,只有读书识字学手艺,才能出头不过苦日子,都不用说村里最出色的林泽了,就是其他但凡稍微读过书,认识几个字的,那人生境遇和生活都比普通人好。 几乎在每个村,得到官差送来的紧急告示,都是像李老福这般兴高采烈激动的通知村民开会,说好消息。 等里正镇长们仔仔细细把官府的告示说完,不管是村民还是镇上的百姓,都瞪大了眼睛。 林泽所要求的‘义务教育小学’其实照搬现代的教育制度。 整顿了一番青山县的官员后,衙门目前的库存资金非常充足,完全可以支撑由官府出资在各村各镇开办私塾,发展教育。 当然,这些私塾也不能所有的东西一味全部都由官府的银子支撑,所谓的‘义务’二字是双向的。 官府只是出资修建私塾、置办教学设施、以及聘请教书先生等事宜;等到正式开学,所有的孩子还是需要交学费的,只不过比起以前教束脩,现在的‘官府小学’要便宜很多,只要不是特别困难的家庭都支撑得起。 因为还是要给学杂费,所以自然就会出现部分见识短浅和重男轻女的家庭有异议,会选择性送家里最受宠的孩子上学,节约银子。 所以,伴随着官府开办私塾的同时,还有一条附带命令,就是所有百姓必须把家里孩子送到小学读书,无论男女小哥。 部分实在困难的家庭,则可以申请‘贫困生’帮助。 而大人们也必须定期定时去‘官府小学’进行识字教育,否则会被处罚,不过这个免费的。 总之一句话,从现在开始,小孩教育,大人扫盲,全员行动起来! “啊?女娃和小哥也必须要送去读书啊,干啥浪费银子,等家里小子读完回来教也一样嘛……” “是啊,虽然这个官府小学的私塾学费便宜,但家里孩子全部都送去,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哩。” 很显然,大多数百姓对强制送家里小子去读书没意见,可女娃和小哥就有点不想了。 官府私塾小学收的学杂费是少,可是谁家里不是五六个娃娃,就算一年每个孩子只花几两银子,五六个一起下来就是一笔不小的巨款了,长期谁家里承受得住。 “别急别急,林大人颁布这个政令肯定就是想过大家困难的,所以特别贫困的家庭可以申请贫困生的帮助,又或者进行‘助学贷款’……” “助学贷款又是个啥啊?” “就是咱们可以跟官府先借钱送孩子去读书,到时候只要完成一些官府指派的活计,就可以抵消债务,反正咱们干活最后得利的是咱们自己孩子,没损失。女娃小哥有学问了,以后娶回家也好教育咱们下一代不是?” 这倒是,要是家里娶回来的媳妇都认识字,那打孙子一出生就能开始学习,走在人家前面。 如果以后别家姑娘都认识字,就自己的不认识,肯定就嫁不出去了。 于是众人想想,如果官府肯给大家找活干赚钱的话,那送自家的闺女小哥去读书也不是不行,反正孩子小也干不了什么重活。 “而且大家眼光放长远一点,官府告示说了,咱们青山县现在是实政基地,只要在咱们这里行得通的政令以后都是要推广到全国的,到时候咱们县城领先走在前面,孩子们读书都读出来了,优秀的很有可能就会被官府选中,直接安排职位给朝廷办事……” “如此,到时候就算咱们的孩子考不中举人状元,也能成为官府的芝麻小官!林泽是咱们村的人,他还能害咱们同村吗,颁发的这些命令都是为了咱们好,咱们可要抓住机会,积极配合,一定要把孩子们都送去读书,不管男女小哥!” 李老福现在对从村里出去的林泽是有着简直达到了膜拜的信服。 每次林泽通知村里做的事情,不管开始大家怎么看,反正到最后村里都是跟着沾光得了好处的。 眼看着村里越来越好,李老福更是相信,跟着林家有肉吃这句话。 而且不说那么多,读书,确实是个好事。 “古话说得好,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只有让孩子们读书识字,他们才能做其他事情,不然就只能像咱们一样一辈子干力气活……” “而且这是强制的命令,谁敢偏心不送小哥女娃去官府小学私塾,是要蹲大牢的!” 李老福声情并茂的劝说演讲。 村民们听得连连点头,虽然很心疼银子,但官府这次的告示最后得利者确实是百姓们自己。 而且还是强制的,谁敢不送娃去私塾,谁就要被抓起来吃板子蹲牢房,不是开玩笑的。 林泽的政策颁布下去,虽产生了些许动静摩擦和异议,但总得来说还是实施的非常顺利,很大部分百姓都是抱着高兴的态度配合。 ********************** 林泽带着章珛从郡城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季洪生被斩首一个月后了。 “爸爸,爹爹,呜呜。” 夫夫俩的马上一到家门口,被姜蓉娘抱着的林动动就挣扎着下来,一边哭一边迈着小胖腿摇摇晃晃的跑过去。 林泽从马车上下来,看着两眼泪汪汪的儿子,心疼得不得了,赶紧伸手抱起来, “对不起宝宝,是不是太想爸爸了?都瘦瘦了,以后爸爸爹爹不留你在家了,处理公务也把宝宝抱上好不好?小可怜,都瘦了一圈了……” 虽然比起之前瘦了一圈,但林动动还是胖个崽崽,而且还很聪明。 知道爸爸心疼了,马上就开始要福利,哭着鼻子更伤心,“坏坏,爸爸坏坏,不要动动了,呜呜,动动要巧巧,要十个巧巧,呜呜……” 得,小家伙都学会数数了。 但再聪明再会装可怜,也挡不住有个担忧儿子未来形象的阿珛爹爹在。 “一个都不许,嘴上还沾着糖渍就又要巧巧,贪心。” 章珛跟着后面下来,一边教训一边就过来冲儿子的小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以做惩罚。 这孩子太能吃了,还特别喜欢吃甜,跟相公一个口味,但也不能放任这么吃下去,瞧瞧同龄的孩子谁家的有他们家的胖?胖嘟嘟小时候可爱,万一长大还这样哪儿那行。 被爹爹严厉管教的林动动很委屈,可还是冲章珛伸手求抱抱,非常机灵的卖萌撒娇装可怜。 “呜呜爹爹,宝宝想想……” 一边假模样的装可怜,一边抱着爹爹的脖子撒娇,非常识相的不提糖的事儿了。 爹爹也很疼他,但也很严厉的,不听话要打屁股,重重的打。 两岁的林动动懂得可多了。 大家看得笑不停,屋里的林家人都跟着走过来迎接,帮忙拿东西。 “大孙儿,辛苦了,快进屋吃饭歇歇……” “大哥嫂夫郎,你们终于回来了,家里都想你们。” “老爷夫郎……” 家里人基本全都跑到门口来迎接了,老头老太太笑得红光满面,林小莲和王毛子站在一起。 因为王毛子要在私塾学读书和跟着那几个南洋奴学南洋语,所以两人成亲后,王毛子大多数时候都住在私塾宿舍和林家,王家知道内情,没多说什么。 外头人倒是议论他们王家是‘嫁’儿子入赘之类的闲言碎语,但王家人觉得什么都没有儿子读书出息强,说几句又不会少块肉,全部当耳边风。 再说林小莲也没仗着自家比王家环境好就当小姐脾气,每个月都会和王毛子回王家那边住几天,看看那边的公婆弟妹,帮着干点活以表孝心之心,也让王家脸面好看点。 夫妻两人,以及两家人相处得还算不错,很和睦融洽。 林泽两人终于忙完要回来的消息早跟家里递了信,众人热情迎接。 “阿珛,他是……” 就在众人欢笑时,姜蓉娘眼尖看到章珛身后还跟了个陌生的年轻小哥儿。 小哥儿模样虽没章珛那么好看,但也很不错,白净乖巧。束着已婚哥儿的头发,穿着上好的棉布料衣衫,清清俊俊。 最重要的是对方行动时不自觉的护着肚子,那肚子虽没鼓起来,看动作就是有孕小哥儿才会自然本能做出来的。 对方站在章珛身后,跟林泽两人一起乘坐同一辆马车回来,还怀着孩子…… 姜蓉娘自然不免想歪询问。 虽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但是她不太希望自己儿子这样,过来人还是觉得夫夫两个才是最好的,家里和和睦睦,恩恩爱爱。 “娘,这位是许哥儿,小石是相公朋友的夫郎,相公答应帮忙照顾。” 章珛看出来姜蓉娘的想法,解释,“小石怀了孩子,家里没其他人,一个人留在郡城没人照顾,我和相公商量让他在咱们家住着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章珛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把季洪生的事情说出来,只简单的解释了下。 虽然说出来大家肯定会同情,但这对刚刚失去男人的许小石来说何尝不是另一种揭伤疤的‘伤害’,有时候人家并不需要这种同情,默默关心就是最好的心意。 前几天许小石终于被大夫诊断出有了身孕,小生命的到来让眼中没有神采的小哥儿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所以在章珛提出让他跟着到河坝村来养胎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虽有些不好意思和麻烦,可自己身边没有可靠的亲戚朋友,一个人怀着孩子住在郡城没人照顾难免会出意外,他不能让自己的肚子出现任何问题。 所以对章珛的好意,许小石没有多做犹豫领了下来。 林泽担心他孕中多思,便告诉了他季洪生‘生前’送了点东西做交换,因此许小石不需要对他们的帮助产生任何心理负担,都是季洪生留给他和孩子的后路。 许小石眼睛红红,更加愿意跟着过来了。 “原来如此,那还站在做什么,快进去坐着,初怀的小哥儿得好好注意……” 姜蓉娘闻言松了口气,然后热情把人迎接进去。 大户人家因为后院人太多闹出的事情她见得太多了,真是半点都不想儿子再娶几个回来,章珛挺好的,虽然现在只生了个小哥,但还年轻,还会和儿子有孩子的,不愁儿子没香火。 就算以后章珛真生不出来也不要紧,大不了给动动招个夫婿回来,他们林家现在也是可以的。 林三贵也是老婆儿子说啥就是啥的,没有半点意见,笑呵呵的欢迎,吩咐下人去准备房间。 - 门口一番热闹,大家才终于进屋。 换衣清洗吃饭,把身上的风尘仆仆打理好,吃过饭之后,林泽才要搬去郡城住的事情跟家里说。 “你现在是朝廷命官,又要处理各种功夫,更随时都要准备升堂给老百姓伸冤断案,住到郡城去是肯定,爹和娘就不去了,你爷奶还在,咱们郡城也不熟悉,还是村里住得自在……” 家里早就料到这事儿了,没什么反对意见,儿子越来越出息,自然是不可能呆在村里一辈子的。 至于他们老的就不去了,虽舍不得孙子,可家里还有两个老人,年纪大了都不想去外面,郡城再繁华,也挡不住古人骨子里落叶归根的传统思想。 “现在外头大部分路都修通了,从村里去郡城也不远,我们随时都能去玩,挺方便的。” “也行,既然爹娘都想在村里,那我和阿珛就常抽时间回来看你们吧,反正南阳镇我也是要经常跑的,青山县河流多,到时候我想想办法,把这边交通方面再发展一下。” 林泽点点头不多劝,倒是琢磨着怎么‘滥用私权’把南阳镇这边发展下,给家里人谋点福利。 这是人之常情,他又不贪什么,不过是先发展自己家乡,不过分。 当然,这肯定还是有一点私权的嫌疑,所以为防止官员以权谋私利太过,科举中才会规定当官着不返祖籍的规定。 “儿子,你可不要乱来啊,不要辜负陛下信任,要好好给百姓办事,当官好官,咱们林家已经够好了……” 不过林泽在家里说话比较直白,可把林三贵给吓得,以为他要谋权,赶紧叮嘱。 就连老头老太太都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大孙子有出息想着宗族是好,但可万不能做哪些贪官污吏的缺德事儿,林家世代人没什么文化,但骨子里还是安分的。 “爹娘放心,儿子有分寸,南阳镇这边的地形地势确实适合发展的。” 林泽点头,他可以说也是站在风尖浪口的人,自然会注意这些。 京城那边人心里怎么想他不知道,但是那些人肯定个个是紧盯他的,如果他出了什么差错,必定会被抓辫子。 “那就好,大概什么时候搬?村里祠堂一直等着你忙空祭祖呢。” 林家人点点头,松了口气。 有什么喜事大事祭祖是习俗,河坝村这么多年才出了个林泽出息的,自然要大肆祭祖告诉祠堂的先祖们好消息,也感激先祖保佑。 外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做,林泽在村里呆不久,当晚就让林三贵通知李老福早点准备祭祖。 这事情李老福和祠堂族老们早等着,知道林泽现在公务多,也不敢耽搁,下午他们回村的时候就聚在一起挑吉日,第二天就布置祠堂,第三天举行祭祖。 期间林泽又去了趟私塾,检查了下学生们的学习情况,确定私塾的小家伙在他离开这段时间没有偷懒,都很听方山源的话,挂着的放心了。 这些孩子是他亲手培养起来的,再忙他都不会放下,等手上事情理顺一点,他再抽时间给孩子们继续上课。 紧赶着把这些琐事处理完,段文赛递消息过来叫他过去商量书院开学,整合青山县所有私人私塾的时候,林泽才带章珛和孩子离开,搬到郡城的官宅。 第158章 书院的事情林泽在很久之前就开始计划了。 离开前书院开始动工开始修建,如今已经快半年的时间,在工人们的加班加点赶工下,书院大部分建筑和设施都已经完成,只剩下一些收尾工作。 因为当时他并没有想开太大的学校,预算估计也就是容纳千人,所以修得很快。 但现在怕是不行了,他这里以后估计会成为君王挖掘输送人才的主要基地,学校得扩大规模,增加建筑和设施。 好在坐落书院的那个山头都是他的,随便开发,目前修好的先作为书院的一期建筑,后面再二期三期的根据情况加都是可以的。 整个书院的规划图和管理计划是他做的,修建工作就是江老和段文赛帮忙看着的。 早在看设计图的时候,大家就对林泽规划的学校十分期待和满意了,等建筑真正修好,别说江老等人,就是林泽自己看了都喜欢。 整个书院的布局规划跟现代学校差不多,教学楼、办公楼、实验楼、还有宿舍食堂图书馆等等,就是现代完整的大学设施配套。 当然由于古代的建筑技术有限,坐落在山中,学校的楼层都不可能太好,最多三层高,青砖红瓦,倒也古香古色的非常漂亮。 “大家把自己的藏书都拿出来了吗?” 学校建筑方面林泽看过很满意,不过更加关心的各私塾坐馆夫子们拿出来的珍藏书籍。 这个时代很多技术知识都还处于敝帚自珍当中,包括读书人也是,能够开私塾的夫子不仅仅要求学历功名,还得有自己的独门珍藏的孤本典籍坐镇,这些是花钱都买不到的。 林泽想要整合青山县所有的私塾,其实很大的目地就是想把这些夫子手中的珍藏典籍扣出来,共享知识,如此学生们才能学到更多。 既然大家愿意融合成大书院,自然不能再藏私。 “都拿出来了,全部放到了图书馆,这还需要你小子提醒吗?大家既然决定了,那断然不会做那等私藏隐瞒的事情,倒是你这边东西什么时候拿出来?” 江老精神振奋的盯着林泽,他们那些珍藏是宝贝,但林泽拿出来的才是真正的‘珍品’。 “我的东西比较慢,还没有弄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先捐一波其他书出来吧,你们别小看,那也花了我不少银子的……” 说了半天,动作最慢的是他,林泽脸皮厚厚的微笑。 其实他也很无奈,他的书都需要他自己编写,不像其他私塾夫子都是早年收集好的,每本书都需要他花费精力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出来。 虽然方山源一直在帮忙,可他打算把《字典》搞出来,这可是个非常大的工作量,哪怕不编写成现代那么详细复杂的,但也需要很多时间和精力。 想推广拼音,《字典》是不可或缺的工具。当初他就想弄,只是因为这东西想编写出来短时间不可能,他又不是电脑可以存档把现代字典默写出来。 所以教私塾孩子的时候,他才不得不花费精力把孩子们学习的书籍都标注拼音来帮助学习,不然有字典查方便很多。 还有《拼音》《高等数学》《物理》《化学》等等…… 总之,林泽准备把自己记得的知识,都尽量的写出来,免得以后时间久了忘记。 “我的书就算写出来学子们也不一定能够自己看得懂,等书院整合开学后,我会抽时间过来定期教课,循序渐进,不着急。” “那咱们先准备分级分班考试吧。” 江老想想也是,林泽的东西确实不容易懂,还真得对方教了怕才看得懂对方写的书。 其他夫子以江老为首,江老都没意见他们自然更加不反驳,何况林泽现在还是佐辅大人,陛下指定主持青山县‘替君实政’的人,对方把握行动方向肯定不会有错。 大家商议好,把安排学子们考试分班的试卷题目出好,便各自回去通知学子们准备。 分班分级考试自然也是林泽提出来的,以前的私塾都是不管新旧和成绩好坏,所有学子都混在一起教,非常的混乱,导致讲深奥的东西差生听不懂,讲浅薄的东西对学霸又是浪费时间,教学效果就差了。 现在变成学校,分级分班是必须的,有针对性的教学,才会有更好的成果。 包括泽珛私塾的孩子,也不例外都要参加这个考试。 而书院的考试,也不只是针对目前就学各私人私塾的学子,而是面对整个青山县的读书人开放。 一句话,只要你有本事有能力,就可以进“君贤书院”。 这是林泽敲定的名字,寓意:为君王培养贤士,为国家效力。意思简单粗暴,又充满着自信,这就是林泽向来的行事风格,大家也都还满意,爱国之心人人都有。 君贤书院即将开始考试招生消息传出,青山县的读书人们都高兴坏了。 除了有教出十二个童生,且自己还考中状元的林泽名气做招牌,主要还是因为书院的条件和福利好,在林泽的‘私心’下,君贤书院成功挂名‘官学’的殊荣。 要知道这个时代不管什么,一旦跟朝廷挂上了勾,就是坨粑粑,它也是渡上金的。 何况君贤书院的很多福利政策,跟先行推出的义务教育小学差不多,束脩便宜很多不说,还有各种奖学金、奖励、贫困补助等等制度。 当然,在经济上书院减少了大家的困难,相对的,作为书院的学子,众人还是需要为书院出点力。 比如说书院安排大家定期去义务小学教书扫盲、参加各种给百姓科普宣传工作、去衙门帮忙整理卷宗等等读书人可以出力的事情,书院安排就必须参加。 这种互惠互利的要求大家表示都能接受,毕竟书院在束脩上减免了那么多,让贫寒学子的读书经济压力减少了大半,大家是应该为书院出点力气,参加那些活动也可以得到锻炼,还是很不错的。 书院录取考试那天,青山县能来的学子都来,年纪大小各不相一,但求学目标是相同的。 人山人海的盛况堪比贡院乡试时的热闹,平日里还真看不出来青山县竟然有这么多读书人。 录取考试一共考三场。第一场摸底淘汰,第二场成绩分年级,第三场就分班级。 报名大概有两千多人,最后录取了一半,主要学校目前场地不够,收不完,只能让剩下的下次再来。 具体的班级年级就不细说了,反正林泽最关注的全优班,一共收了二十个学生。 全优班顾名思义就是所有考试均达到最优秀的学生,仍旧简单粗暴直白。 这个班级由他当班主任,所有教学计划他来做;方山源是副班主任,他们俩在泽珛私塾配合习惯了,组合管理是最好的。 之前泽珛私塾的学生自然基本都进了这个班,另外剩下的就是以前在各私塾成绩最顶尖的。 虽然跟泽珛私塾十几个半大孩子做同学,众人觉得有些搞笑荒诞,但绝对没有半点轻视之心,能进全优班的人,都是靠自己能力硬考进来。 而且这个班的同学是并不固定的,定期都会有考核,一旦落后就得乖乖腾位置给后面努力的同学,竞争非常大。 如此鞭策,林泽相信日后全优班会成为书院的招牌所在,而在这个班级待到毕业的同学,前途必定也是无比优秀和光明的。 在未来的日子里,全优班也确实如林泽所想,几乎在每届科举考试中,殿试前三甲中必定有一个是君贤书院全优班的同学,进入朝堂之后也是优秀臣子的存在…… 将来暂且不提,反正把握住青山县的管理权后,林泽的首先政策动静就是搞教育。 其他经济、设施等等都可以稍稍等待,唯独教育是不能耽搁半分,因为培养人才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这是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必须得第一个做。 一切准备安排就绪,义务教育小学在各村各镇如火如荼的修葺房屋,君贤书院则率先开学。 收到录取通知的各家学子们在家跟家人父母道别后,便纷纷背上行李,在规定时间赶往书院报道。 ****************** “咦,赵兄怎么在这儿……难道你也收到君贤书院的入学通知书了?怎么招生考试的时候我没看到你!” 黄世明刚从马车上下来,就在书院门口的儒衫学子中看到个熟悉的面孔,满脸惊喜和惊讶。 他是君贤书院此次录取的学子之一,家境很不错,但成绩普通,因为他家是做买卖的商户,能够请到的有学问先生有限,所以哪怕他很努力,学问也只能将就。 这次君贤书院招生考试他也就是抱着去试一试的念头,因为君贤书院明确规定学子不限户籍,如此没有歧视很让他们这些长期被瞧不起的商人子弟好感。 结果没想到走了狗屎运,考试的时候心态不错超常发挥,于是吊车尾考进去了,收到入学录取通知的时候,家里爹娘高兴得简直都哭了,忙忙慌慌就给他收拾行李催促他来报道。 反倒是他身边那些很多学问不错的,竟然还落选了,无比唏嘘。 此刻在书院门口看见的相熟学子是他以前的同窗,学问很好,人品也很不错,就是家里太穷退学得太早。 但如今看来,赵兄也参加了君贤书院的招生考试,并且还通过了。 黄世明高兴不已,惊讶过后就赶紧快步过去, “赵兄,你学问那么好,当初要是坚持读下去肯定早就考上功名了,不过现在好了,咱们又是同窗了,你是哪个年纪哪个班啊?我是初生级三班……” “黄兄尤记乃子宣之幸,子宣也是初生级三班。” 赵子宣笑着回复,对还记得自己的昔日同窗也很高兴。 君贤书院目前就三个年级。初生级,没有任何功名的;童生级,已经考中童生的;秀才级,已经考中秀才的。 至于针对举人以上就不用了,举人以上基本会重新拜个终身的老师,直白的说就是开始站队选党派,人家有专门的老师指点。 君贤书院这次招生考生的限制条件比较少,而且学费便宜,所以很多曾经因为经济问题放弃读书的书生都重新燃起了希望,赵子宣就是其中一个,并且非常幸运的被录取了。 周围很多像他们这样巧遇相熟学子的,众人无不露出喜悦,然后结伴同行。 君贤书院的大门修得非常气派和威严,一个巨大的石形拱门,是左边是鲤鱼,右边是龙雕,俨然雕刻形成一幅‘鲤跃龙门’的寓意图案。 进门之后是个非常宽敞的空地,中间立着老子孔子等圣人的石像。 “各位学子请按照自己入学通知的班级,到相应的地方登记报道……” 刚进大门,书童模样的小厮就立马迎上来,以做手势给入学的学子指导方向。 大家跟着对方的指示看过去,便轻易看见广场四周搭着数个棚子,每个棚子里呆着几个穿相同制服的书童,面前挂着‘xx级xx班’这样的牌子,已经有学子在那边登记,不难猜出那就是报道的地方。 非常的直白,但却很有趣,且并不因任何贫富贵贱的学生而做区别对待,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被书院尊重和重视的感觉。 黄世明和赵子宣暗暗点头。 据说君贤书院的创始人‘林大人’是个真正主张做到有教无类的,如今看来确实是,在读书这里,书院对所有身份的学子都是一视同仁。 大家充满期待和兴趣跟着指示过去登记报道。 接待的书童小厮态度很好,从头到尾都是微笑, “书院所有的学子都需要住校,你们是同班同级又同时报道,宿舍可以在一起,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这边已经登记完成,你们根据路边的指示牌先去缴纳学杂费用,然后就可以领取统一的生活用品和身份校牌去宿舍整理。” “下午半天是自由活动,书院有杂货铺,你们还缺什么可以去杂货铺看看,也可以到处逛逛,熟悉书院环境,酉时三刻准时到自己的班级教舍报道,到时候跟你们的班主先生见面……” 接待书童说得很详细,虽有些词语,类似‘校牌’没听过,但也不妨碍大家大概理解。 因为担心贫富差距和相互攀比,君贤书院的很多制度都采用的是原本泽珛私塾施行过的,比如不许自己带书童伺候、被褥日用品统一发放等等,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自己做。 这对贫寒学子来说不是问题,富家学子虽觉得有点不方便,但也不敢忤逆书院,努力让自己适应。 交学费、领用品、找宿舍,过程也不困难,书院到处都是指示牌,还有很多小厮干活的员工帮助,除了东西要自己提,都没什么问题。 黄世明和赵子宣相熟作伴,报道过程非常顺利。 从交纳学费的地方出来后,黄世明当场就没忍住跟同窗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惊, “天呐赵兄,真的一年学费、住宿、还有伙食费只要十两!咱们以前光是给夫子送的节礼,一年就不止这个银子了!” “是啊,听说书院还有各种奖学金、勤工俭学、贫困生等等制度,等入学之后像我这种来自村里的可以去申请贫困生试试,若是能够申请上,还能减免一些呢……课余时间我还能去做工赚点贴补,一年下来就不需要家里把银子全花我身上了。” 赵子宣赞同点头,无比感叹。 君贤书院不仅束脩收得便宜,还有很多变相贴补减轻贫寒学子经济压力的制度,实乃为贫寒学子造福,从今以后,他们再也不用为束脩发愁了。 “……不过也不奇怪,林大人,哦不,是林院长向来仁善宽厚支持育人事业,当初开小私塾的时候就每个月都会免费开展什么公开课教读不起书的百姓识字,如今开了书院更为我等贫寒学子造福了。” “如此好处也是林大人向朝廷申请的‘实政实验’,咱们书院的制度若是行得通以后其他地方也这样,日后咱们得多多努力完成书院指派的任务,不然若是咱们学不出成绩,朝廷见没成果,肯定就会取消这些贴补制度的。” “赵兄说得是,咱们快去宿舍看看吧。” 黄世明猛点头,虽他家不缺银子,但谁家的银子都不是白来的,能够节约点自然好。 从交纳学费的地方出来,不少学子都如他们这般相同感叹。 一年束脩伙食住宿加起来仅十两,这比起以前真的是少了太多太多,大多数家庭稍微节约点都能够拿得出来。 最重要的是,书院有很多奖励制度和勤工俭学,只要勤快努力,你读书有可能不仅不花银子,还倒赚呢,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儿饼。 等到了宿舍,众人更加满意。 虽然是那种很古怪的上下床,面积基本就只能躺下人睡觉,可比起大通铺舒服多了。 大多数学子都是二十岁以上的大人,不像李昇那些小孩子挤挤无碍还能促进关系友情,成年人除了自己媳妇相公,谁特么想跟其他人同床共枕,遇到个睡姿不好的来个熊抱,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至于其他衣柜、书桌等等都有配套,并不奢华贵重,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简单舒服。 黄世明和赵子宣是报道比较早的学生,整理完宿舍就又出去闲逛,熟悉书院环境,对书院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和期待。 一圈圈逛下来,等了解得差不多,最令他们眼前一亮的还是图书馆这个设施。 不是图书馆的外表建筑有多么华丽宏伟引人瞩目,而是里面的书籍,整整齐齐一排又一排,只要是书院的学生,就可以靠着校牌在里面借阅。 这时,他们才知道身份校牌是干嘛的,并不只是单纯的证明身份,而是图书馆的通行证! 图书馆里面的书籍涵盖知识面十分广,无论是诗词、文集、杂记、天文地理和奇巧技术等等都有涉及,比不上那些百年书院的库存,但也非常的丰满。 其中还有不少各种孤本珍藏,他们竟然都可以免费借阅。 当然,一些比较名贵的书仍旧只是抄录版本而不是真迹,毕竟翻看借阅的人多了,书很容易坏,真迹孤本自然要好好保存。 反正整个书院逛完了解下来,大家心中都是各种惊喜。 特别是那些富家学子,虽对书院不允许带书童伺候和被褥用品统一很是不满,可书院的其他设施却是一下子就俘获了他们的心。 因为书院里面专门有一条给学子们提供消费的街道,那里杂货铺、小菜馆、甜品店、医馆、书墨文斋等等的店铺应有尽有,让大家休闲消费,吃腻了食堂伙食自己更换改善。 所以说,哪怕书院坐落山中跟外界封闭,但里面却自成一个小世界,不会让人呆得无聊。 自然,这条提供消费的街道,就是书院运行资金的来源渠道之一。 毕竟这么大个书院,一直拿其他地方的资金来贴补也不是事情,还是得开源,想办法自给自足才是长远之道。 ********************* 在君贤书院如火如荼开学的时候,其实大家并不知道在书院中其实早就来了一波学员。 这波学员跟普通的学子不同,这群人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匠人,什么木匠、铁匠、石匠等等,总之有一技之长且技术精湛的,几乎聚集到了君贤书院禁止外人出入的内院当中。 所谓内院,在林泽的想法中,原本就是打算安排学习技术班级的地方,只不过现在跟皇帝达成了沟通,就成了秘密训练教育奇巧人才的地方。 目前内院一共有一百多个工匠,全是皇帝秘密派人到各地找到送过来的,其中也有少数是林泽自己在青山县挑选出来的。 这些人在自己的领域基本都是大师级别,林泽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指导,他也指导不了人家。 所以把这些人聚集起来,他要做的就是把自己所知道的现代物理化学知识教给大家,然后给大家指点一个研究方向,具体能不能研究出来,就得靠这些人一起讨论钻研。 总之还是那句话,他不是神,什么都会,他能做的只不过是给这个时代的人点一盏方向明灯。 把这些聚集到一起,书院开学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因为很多制度比较新颖,江老等人不能够马上适应,需要他带一段时间。 索性刚办法下去的几个政策的施行中也还有很多小问题,暂时不适合继续搞新政策,得把这段适应期度过再说。 于是林泽索性就住在了书院,把衙门的公务也搬到了这边,一边给学生们上课,一边处理衙门的事情。 县衙那边伸冤报案什么的一般情况下县令、主薄先处理,处理不了的才会往上报,作为佐辅大人,他到不需要为那些鸡毛蒜皮的案子长期坐镇衙门。 章珛自然也带着孩子跟了过来,之前把儿子一个人留在乡下爷奶带,夫夫俩说不心疼那肯定是假的。 儿子从小就黏他们,孩子家里人虽帮忙照顾,但大多数时候都还是他们夫夫俩一边做事一边带着,实在不忍心为了忙事情就把儿子丢给奶娘。 况且张石蛋也要在书院上课,回家的时间比较少,最黏的三个人都在书院,林动动哪有不撒娇卖萌跟着来的道理。 郑小洛也跟着章珛跑过来了,在学校的甜品分店呆着。 当初林泽答应过他做得好让他开分店,不过郑小洛一直不好意思,之前外头各镇的分店股份都没要。 倒是这回书院的甜品店他就没拒绝了,主要是想着自家要是在书院有个产业,以后孩子在书院上学会比较方便,来看孩子也容易,不然平日家长可是不允许顺便出入书院的。 再说郑小洛跟章珛感情一直最好,章珛来了书院,他一个人呆在南阳镇那边很无聊。 而何向峰又被林泽喊到书院来‘进修’,考虑考虑,郑小洛就也收拾东西跑了过来。 另外珺哥儿虽没住过来,但也三天两头的带着双胞胎跑到书院来玩,大家关系好,聚在一起好玩。 除此之外,就是许小石常跑书院了。 本来许小石是不怎么想往外面跑折腾的,河坝村林家他呆得很好,也怕自己乱跑不小心摔个跤什么的孩子出问题。 但挡不住章珛说他在家里带着会憋闷,而且书院距离河坝村很近,还专门修了大路,用脚走也不过才半个小时,坐牛车更是十几分钟就到了,就当透透气。 许小石想想也是,等肚子三个月的时候胎稳了,就开始出来走动。 书院有章珛、郑小洛还有珺哥儿,性格都是很好相处的,没多久熟悉大家就成了好朋友,他跟三个已经生过孩子的求教生娃心得,再吃吃点心散散步,精神头倒是真比在家里呆得好多了。 …… 内院的实验楼上。 一个红头卷发大胡子的汉子站在栏杆前,目光盯着远处凉亭中抱着孩子说说笑笑的几个小哥儿。 不,准确的来说,这汉子的目光是落在其中捂着肚子的怀孕小哥儿身上,眼神温柔,深情思念。 “林生,你又在偷看人家?喜欢就上去说出来,你们大稷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含蓄……” 汉子正看着,旁边忽然走过来几个头发眼睛一看就是南洋人的大汉,猛拍对方的肩膀取笑。 这几个南洋人自然就是林泽当初买回来的那几个南洋奴,经过长时间的学习,这些南洋奴已经能够正常使用大稷的语言交流。 而林泽让跟着南洋奴学习南洋语的王毛子等人,也基本都会南洋语了。 被他们猛拍肩膀的汉子叫‘林生’,也是林泽不久前买回来的奴隶。 对方虽长着大稷人五官瞳孔,但是头发却是南洋人那边带着颜色的红卷发,留着大胡子。 又像南洋人,又像大稷人,林泽跟他们说‘林生’是大稷和南洋人成亲生下的混血。 所以,本着都是奴隶的身份,以及有半边血脉是相同故土的,几个南洋奴对新来的林生十分热情,大家相处几个月十分融洽。 而且对林生想学习‘故土母语’的想法,大家也非常欢迎,积极的教对方‘母语’。 不过唯一令大家纳闷的就是,林生最近好像喜欢上了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而是主子夫郎的朋友,更重要的是那小哥儿还大着肚子,几个南洋奴觉得林生的口味够奇怪的,这家伙竟然喜欢‘喜当爹’。 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林生喜欢,大家也就祝福。只是听闻那小哥儿是个刚死了相公的寡夫,夫夫以前感情很身后,林生只是个奴隶,还是个‘异人’,怕不太好有结果。 所以大家也就开开玩笑,到没真努力怂恿做点什么。 “对了林生,你这几天多抽时间跟我学点家乡语吧,主子说我们最多还有一个月就得出发去南洋了,到时候得很长时间才回来,趁现在有时间,我们多教教你……” 难得在异国遇见跟自己一样颜色头发的家乡人,哪怕对方是个不纯正的混血,几个南洋奴还是十分高兴,努力想把对方‘同化’。 可可豆的货源问题得尽快解决,语言的问题解决后,林泽准备派人去南洋了,在此之前,他已经早向皇帝要了一道‘南洋使节’的圣旨和招牌。 林生在内院是主攻奇巧研究的匠人,不会跟着过去。 “好,我把手上的事情做完,晚上跟你们继续学,现在我先做事去了。” 林生是个沉默寡言的独行侠,点点头接受了好意,便收回目光独自离开。 几个南洋奴无奈这家伙性格不合群,望了眼对面凉亭,果不其然,那边说笑的小哥儿中,那个大着肚子的小哥儿已经离开… …… 另一边。 许小石扶着肚子往书院门口走,准备回村了,章珛陪同送他。 “阿珛,你说这书院是不是风水要好些?每次来书院,我肚里这小家伙就特别安静听话,在家的时候他就总闹腾我,可一到书院他就乖得很……” 许小石一边走一边摸着肚子跟章珛闲聊,脸上带着满满的父爱笑容。 小哥儿肚子因为比姑娘生得早,像胎动啊这些自然也早些,基本小哥肚子三个月的时候,孩子就已经成型能动了,最近他肚子动得特别厉害,不过一到书院,孩子就安静下来了,很是神奇。 章珛侧望了眼内院方向,自然知道缘由,小哥肚里的孩子跟父亲的联系比起姑娘怀的时候要敏如很多,当初动动在肚子里时,对着林泽也是反映和感应极大。 不过有些事情暂时还不能给许小石说。 章珛微笑,“这孩子肯定是个聪明的,以后读书很厉害,知道来书院了……” “恩,表哥本就是聪明的。” 许小石腼腆点点头,提起季洪生时追忆和幸福的表情大过现实的悲伤。 人虽不在了,但想着肚子里有个将来会长得很像表哥的儿子叫他爹爹,他心里就是开心的。 章珛看着许小石眉间对未来的憧憬,心里放心了许多。 想了想,又道,“小石,你等会儿再走吧,陪我去内院一趟,我有个东西忘记拿了……” “恩,行。” 许小石不赶时间,爽快点头。 不过内院禁制外人出入,他虽然跟着章珛进去了,但不方便乱跑,只能坐在休息室等待,而章珛则带着孩子去办公室找林泽。 许小石虽然很好奇这个内院是干嘛的,不过更加遵守规矩,老老实实的呆在休息室没乱跑,看着门口来去匆匆的学员好奇。 章珛也不知道去拿什么东西,去了半天都还没回来。 许小石等无聊,好在章珛有吩咐人给他送茶点过来。 香酥的糖油饼子,辣味的猪肉干,他以前最喜欢吃的零嘴,每回表哥赚了银子就会给他买回来,可馋他了,书院也有这些卖的吗?他之前怎么没有看见。 “主子说有点事还要忙一会儿,季夫郎喜欢这些,特意吩咐小厨房做的……” 端东西来的下人是个红卷发的南洋大胡子,声音沙哑粗粝,低着头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不过许小石也不怎么太关注陌生人,尤其是汉子,作为一个寡夫,他更加要避嫌。 “谢谢,那我在这里吃东西等阿珛。” 许小石点头道谢,一边拍拍肚里忽然动起来的宝宝,一边拿起盘子里的零嘴吃。 熟悉的零嘴味道让他不知道想起什么往事,脸上露出怀念的甜蜜微笑。 红卷发的南洋大胡子站在旁边,微微抬起头看着吃得香甜的小哥儿,以及对方轻拍安抚的肚子,眼中亦是铁汉柔情。 第159章 在林泽在青山县颁布新政策尝试改革的时候。 京城那边,皇帝也在颁布一道又一道的圣旨,建立‘监察府’,专门调查打击各司各部的官员贪腐情况,里面成员全部都是初出茅庐血性十足的正义感爆棚的年轻人。 各官员开始并不把这个监察府放在眼中,但是很快伴随着一个又一个官员被监察府的人整落马,皇帝大力支持镇压,顿时又开始人心惶惶,夹着尾巴做人。 另外,皇帝还颁发了几道圣旨,内容是针对大稷与各国的贸易经商,其中不少对商人来往的扶持政策,大大的吸引了其他国家的商人前来做买卖,一时间大稷在商人身上的税收收入猛得增高了不止数几。 最重要的是,段文赛上奏的‘青山县修路效果’奏折引起了皇帝的兴趣和赞赏,觉得交通确实是个促进繁荣的好主意,顿时发下圣旨,要求各地官员开始主张修路事宜。 而,为避免各地官员趁此机会劳民敛财,专门下派了‘监督官’去监督修路的进展。 修路的资金除了国库支援,剩下的大部分就是各地商人捐献,商人并不是免费捐的,朝廷会按照功劳大小进行记录在册,将来响应朝廷出力最多的商人,相应也会得到很多朝廷的政策优惠。 一时间,商人们乐意慷慨解囊,百姓们欢呼积极参加朝廷的修路号召,自愿自发的去当苦力…… 多番举动下来,朝中众臣们也算是看明白了皇帝的心思。 毫无疑问,到了这把年纪的陛下似乎又燃起了当年刚刚登位大展手脚的雄心,一心一意扑在发展国力上,颇有谁拦砍谁的架势。 虽然这样的陛下凶了点儿,但大稷强盛他们也喜欢啊,只有大稷一直强盛下去,他们的子子孙孙才能一代代的享受他们现在留下来的财富尊贵。 唯一的缺点就是,陛下不立太子,也不公开‘太子’的身份,放任‘太子’在外面玩,实在有些荒唐,皇族血脉怎能流落在外面啊! 这些大臣心里怎么想林泽管不着,反正听着皇帝一道道圣旨下来,他是很高兴的。 老师就是老师,老当益壮,风采依旧,办事效率跟他一样高,没丢他的脸。 相信他们师生联手,十年之内,大稷必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皇帝雷厉风行,林泽自然也不能拖后腿,当即把可可豆原料的事情提上日程,准备让王毛子和几个南洋奴起航前往南洋地界。 巧克力是准备给军队的军需品,此事不能有意外耽搁,他不仅要把进货源头把握住,还得想办法移植在大稷的土地上也种植出来,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自给自足最放心。 可可豆是热带植物,大稷虽不能遍地种植,但还是能够找出部分地区适合的,这个交给皇帝派人去找了,他光动嘴皮子就行。 去南洋的人选林泽早就选定好了,当初那几个南洋奴带路,同行除了王毛子,还有几个仆人,剩下的就是官兵,用的‘大稷使节’的名头。 临行前夕,林小莲过来找了林泽,想跟王毛子一起去南洋。 山高路远家里自然不放心,但林小莲很坚决,除了不想和夫君分开,也有点想去外面闯荡跟着见世面的心思。 林泽想想她和王毛子才成亲半年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现在分开确实有些不太好,南洋来回一趟得一年,路上有官兵保护,又顶着‘使节’的旗号,一般情况不会遇到太大的危险。 考虑之后,林泽同意了请求,只要林小莲自己能吃得了那份苦,他不会非把人留在家里,女人只是身体弱,脑子不比男人差的。 如此,家里不放心也只能答应。 倒是陈淑菊知道女儿要去南洋那么远的地方,是跑到林家来哭了个昏天黑地,舍不得是其中原因,更多的还是她怕林小莲一去不回,南洋在大稷人眼中就是蛮荒凶恶之地啊。 虽然还有个林建文儿子在,她不至于后辈子没人管,现在官府可是明确规定不养老的儿子要被抓,无论如何,林建文都是得给她吃喝养老的。 可经过以前那些事儿,陈淑菊对这个儿子是彻底没了信心,满心期望都在女儿身上,自然舍不得林小莲跑远了。 最后,陈淑菊其实还是有点小心思的,她现在孤孤单单一个人过着,真的特别想回林家,指望着跑来晃悠几圈林三贵和姜蓉娘心软,好回来过好日子。 但这怎么可能,最后抱着女儿眼睛都哭肿了,谁也没可怜,只能灰溜溜的走人…… 所有东西准备齐全,王毛子便顶着‘大稷出洋使节’的帽子领头带人出发朝着南洋进发。 - 而就在前往南洋的大船刚出去没两天,林家就发生了一件喜事。 阿珛又怀上了! 这消息可把林家人都给乐傻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大孙夫郎又有了孩子。 尽管有着林泽的态度和洗.脑,家里都不嫌弃林动动这个哥儿,也一直没催章珛再怀,更加不敢说什么让林泽纳妾开枝散叶的话。 可心里林家人还是非常盼望章珛能够再怀个孩子,生个儿子出来,到底是古人,打心底里觉得继承香火的还是儿子。 只是哥儿不好怀是众所周知的,眼看着动动都两岁了,章珛肚子还没有动静,家里人也只能急得心里上火。 结果现在不声不响喜讯就来了,林老头老太太当即就跑进屋给祖先牌位猛磕头。 不过这个消息对林泽夫夫两人来说,并不意外,这胎孩子来是他们意料中的事情。 林泽对子嗣并不是特别在意,有了动动他对孩子的期待就没那么大了,比起孩子,他更在乎章珛,很是担心古代医疗差生孩子出问题,而且孩子生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可架不住章珛非常积极的还想再要个小猴子,有事没有就诱惑他造娃,完事之后无所不用其的把他留在‘里面’。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林泽定力再强悍,也挡不住自家媳妇太诱人。 所以河蟹的夫夫生活下,之前京城他又答应章珛再要个孩子,肚子自然而然就来了,什么小哥不好怀孩子在夫夫‘努力’下都是浮云。 章珛这胎肚子大得非常快,当初动动是两个月之后才显怀大起来,这胎却是在刚查出来没多久,不到两月的时间就跟吹气球似的见天长。 当时吓得林泽还以为怀了个‘妖怪’,结果惊慌失措的把大夫喊过来把脉。 嗬,这才知道,阿珛这胎怀的是对双胞胎! 家里知道后又是一喜,长辈们笑得嘴巴合不拢,多子多孙是这个时代人公认的福气。 不过林泽倒是觉得可能是姜蓉娘家基因的缘故。 听说姜家上面几代都出过双胞胎,而到了他们这里,珺哥儿也生了双胞胎,现在他让阿珛怀上双胞,也很正常了。 “还真有可能,别说上面几代了,就是我哥那个闺女,听说前阵子也生了双胞……” 姜蓉娘闻言想想觉得林泽说得很有道理,确实可能是祖上遗传,她们姜家确实爱出双胞。 “不过这还是阿珛厉害,娃可是长在珛哥儿肚子里的。” 话尾,姜蓉娘又把章珛夸了一遍。 她很是喜欢章珛这个儿夫郎,林三贵经常跟她说儿子能够有现在这么出息,全靠珛哥儿给劝得好,以前儿子被其他不正经女人迷得五迷三道不干正事,但自从跟珛哥儿圆房后,整个人都变了,清醒懂事了不少。 被林三贵这么一科普,姜蓉娘自然是怎么看章珛怎么好,时常拉着章柳眉说对方给她生了个好儿夫郎。 姜蓉娘夸章珛,林泽听得乐呵,半点没觉得自己地位比媳妇低了。 阿珛辛辛苦苦给他生小猴子,确实很厉害。 不过林泽最担心的还是生产安全问题,哪怕有过一次经验,这次还是不敢马虎,每天处理完公务,就亲自陪着章珛散步捏腿揉肚子,照顾不假手于人,因为他觉得被人没他弄得好…… 还有做父亲的时常隔着肚子跟宝宝多交流,以后感情也更好,像林动动当初就是这样,生下来后才特别黏他们夫夫。 林动动知道爹爹有了小弟弟,每天也是好奇的看着章珛肚子摸啊摸,心里很是好奇为什么自己的弟弟像个‘球球’一直挂在爹爹肚肚上那么奇怪,别人家的弟弟都跑跑跳跳和他玩好吧。 而且有了弟弟,晚上他就不能挨着爹爹睡觉了,这可让林动动非常的失望,让林泽哄了好久,又被‘坑’了一大盒巧克力,才接受不能挨着爹爹睡觉的现实。 不过没有爹爹和爸爸陪他睡觉,还有‘嵘哥哥’陪他! 坚决不要自己睡小床的林动动转头就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迈着小胖腿跑到了张石蛋的宿舍去,死活赖着不走,还用自己的巧克力‘贿赂’张石蛋的室友让他留下来。 林泽知道了后哭笑不得,不愧是他的儿子,才两岁就知道‘贿赂’人了。 最后抵不过孩子哭闹,没办法只能答应林动动留在张石蛋那边,想着孩子还小不碍事,也就几个月的时间,等阿珛把二胎生下来再说吧。 至于日后看着某徒弟牵着他儿子满脸羞涩来求亲时,林泽的捶胸顿足……现在暂且就不说了。 ****************** 时间流逝,岁月如梭。 看着阿珛的肚子一天天变大,林泽觉得时间就比他想象中过得更快。 小哥因为七个月生产,孩子成形就比姑娘家的肚子早,现在又是双胞胎,哪怕家里已经根据大夫的叮嘱控制营养和饮食,但阿珛的肚子还是长得很快。 短短五个月的时间就像是要生了似的大,看得林泽心焦担心不已。 不过阿珛的气色身体感觉还很好,除了肚子大点,其他方面倒是比怀林动动的时候还要精神,能走能动,甚至还能跑两步,看来这胎孩子倒是比林动动更加耐折腾。 大夫说孩子身体很好,很有可能两个小子,因为只有小子体质才有这么好。 家里人听着又是一阵喜悦,有什么好东西就往章珛身上用,早早的开始做婴儿衣服东西,把章珛当成祖宗似的小心伺候着,让章珛很是无奈,他现在连出门走动都不得自由了。 但是想着大夫说这胎有可能是两个小子,他自己也就小心多了,小哥儿不比姑娘能生,每次怀上都是上天赐的幸运。 就连林动动听爷爷奶奶说以后家里会多两个强壮的小弟弟保护他,都高兴得很。 因为在小家伙的思想中,‘保护’等于拎包零食和骑马马,每次张石蛋说什么‘嵘哥哥会保护动动的’,然后就会给他买很多好吃好玩,背着他玩,帮他拿玩具;李昇郭子安也是这样。 所以在林动动的理解,爷爷奶奶说多了两个‘保护’他的小弟弟,就是多了好多好吃好玩的,让他骑马马,顿时,他就不讨厌弟弟抢走爹爹的床床了,开始期盼弟弟出生…… 整个家里,怕就只有林泽最不关心肚子里的娃娃,满腹心思都在他媳妇身上,弄得大家有种娃娃是他去打酱油人家送的赠品! 林泽心里担忧,但日子还是得过下去,特别是衙门这边的公务一堆堆呢。 之前颁发的三个政策在实施的过程中,终于从开始的顺利出现各种小问题,时代思维的不同自然会导致适用现代的政策在这里出现各种漏洞冲突。 所以这几个月他都没有再做新动作,而是不停的根据环境、事件、情况来完善政策的漏洞。 像教育小学读书这点,就因为孩子年龄出现了冲突。 在现代18岁才算成年,18岁之前大家都只管读书不管家计赚钱,可是在这里,基本十四五岁就算是大人了,要开始成亲和承担家里的生活。 而在村里孩子几乎12岁开始就得跟着大人下田去干活,算是家里很大作用的半个劳动力,如此,百姓怎么可能让孩子们全部一直读书呢。 读得好的或许继续供着,读得不好还让继续上学不是浪费银子么! 所以针对这些矛盾漏洞,林泽不得不做更改和增加各种附带政策。 义务教育仍旧是九年制,孩子从三岁开始上幼儿班,无论成绩好坏,都必须读到12岁,且获得毕业证才能离开‘官小’,这是现在‘官府义务教育小学’的简称。 为了减轻大家的经济负担,衙门成立了专门的‘官府人才中介’,所有想要做短工的百姓到这里报道,外面谁想找工人也在这里来。 这样做在现代人看来是霸道和没道理不自由的,但是在强权古代很正常。 如此可管理解决黑心商人老爷在契约上欺压不识字的百姓,合法规范的管理做工这一块儿,等以后他想办法发展青山县经济的时候,也有地方直接找人,两全其美。 另外,为了鼓励百姓重视教育,和不要那么早安排孩子们成亲,林泽还出了很多鼓励优惠条款。 比如说正常读满官小毕业的孩子,成绩优异者官府会优先介绍做工;为大家更加专心立业,16岁之后再议亲成亲的,官府会给予新婚补助,银钱东西不多,但绝对能够让百姓们产生便宜白占白不占的心里。 作为现代来的林泽,实在有些看不过去古代普遍十四五岁就成亲生娃的现象,这些孩子这个年纪都还没有发育完全呢! 说实话,古代难缠死的姑娘小哥多,其中这点就占很大的原因。 他倒是想直接规定18岁之后再成亲的规定,但行不通的,毕竟古代人寿命受各种影响,平均年龄比现代人短些,18岁太晚,拖到16岁大家还能接受。 总之为了这些林泽算是操碎了心,他做这些对他自己没啥好处,可既然处在‘佐辅大人’这个位置了,他自然要多一点为民着想的观念才行。 这就是官员与百姓的区别,你享受了百姓们的尊敬和朝廷供奉,还有等等各种特权,你自然要为百姓做事。 政策颁布下去,磕磕碰碰了好几个月,才完善各种漏洞,被百姓完全适应接受。 眼看情况可以了,林泽终于再发号了一道施令出去———全郡普查人口。 为什么忽然要普查人口呢?这自然是为了接下来的规划拆迁开发做准备。 别的地方他暂时不知道,但是青山县地形分布他已经观察过了很,其实很多地方都可以整合出来,专门规划农耕、养殖、种植等等之用。 但这些地方不是因为村子百姓人力不够荒废着,就是完全廖无人烟,而城镇的房屋和商业街等布局也十分的混乱,实在不理管理和发展。 由于如此分布,也就更加直接导致了生活在偏僻地方村子的百姓日子穷苦不堪,根本无法从大山出来,还怎么干活赚钱致富。 所以该搬的搬,该拆的拆,重新分化田产,将百姓安排群体居住是势在必行的。 因此,在正式拆迁规划之前,普查人口是必须的,防止到时候赔偿这块出现纰漏,才好进行后面的工作。 段文赛被林泽说的想法和形容的美好未来给吸引住了,年轻人都是热血澎湃想闯出一番事业的,青山县虽小,但在这里没有任何束缚的办实事,生活分外畅快。 再加上珺哥儿很喜欢这边,段文赛仔细考虑之后,向朝廷递交了留任申请奏折,反正京城现在还复杂着,很多事情都没有明了,他不如再呆在这边跟着大舅哥多学点东西。 跟林泽开完商讨会,以段文赛为首,青山县各官员立马开始行动,吩咐手下的人办事。 有了之前几个大老虎的下场,现在大家都听话得很,反正短几年之内都是战战兢兢夹着尾巴干活。 各司就位,官差雷厉风行开始前往各镇各村普查公办。 …… 三合村。 这是一个坐落在山脚下的村子, 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这三合村虽坐落在山脚,但非常不幸的是他们挨着的大山是个石山,方圆田地十分贫瘠,种出的粮食交完税之后根本不够吃,常常需要再做工干活来贴补家用。 但他们村子离镇上太远,做短工很不方便;挨着的是个没什么动植产物的石山,能做的工就是只有去敲石头苦力,所以这里村民家家户户都穷得伤心。 不过穷归穷,但这个村子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还不少。 “你这作死的贱蹄子哦,老娘让你洗个衣服都做不好,我这件棉衣可是前年花了好些铜板做的,就这么给你洗坏了,你是存心报复老婆子我是吧!” “婆婆,不不不是我弄坏的,我拿到时候它就坏了……” “呸,家里衣服都是你洗的不是你弄坏是谁?下不出蛋就算了,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咱家娶你回来有什么用!亏得你爹娘当初还敢要那么多聘礼,我不管,你得想办法赔我一件新的!” “可是婆婆家里银子都是您在管,我我我没有……” “没有就自己想办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我儿子给了你私房钱!” “娘,翠翠真的没银子,我干活赚的都上交给你了。” “你闭嘴!长大翅膀硬了尽帮你媳妇说话是不是?” “不是的娘,我……” 村里的白家又传来了一阵阵喝斥和吵闹。 周围的邻居端着饭碗在门口一边吃一边听,尽管同情,但显然已经听多麻木了,也不敢去管,白家老婆子是个厉害的,谁上去谁准儿被骂的狗血淋头回家。 其实现在已经好多了,以前白家儿媳妇可是直接挨打的,现在官府规定了不准打老婆打儿媳,没人敢触碰律法。 上回白家老太婆不当真,就被抓去官府关了几天,回来是不敢再动手了。可心里还是看不顺眼儿媳妇娘家当初聘礼要得多,陪嫁少,现在有又多年没生出孙子,就变着其他法儿收拾。 不能但能骂啊,白家老太婆打年轻就是个厉害角色,变通法子多得很。 村民看得摇头,却也没办法,只能叹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白家正闹着,村口忽然走进来一对官差,白家房子就在村口正对着,官差一来就听到了动静。 顿时,几个官差皱着眉头直接把白家大门踹开,严厉喝斥, “这家子吵吵闹闹做什么!是不是又在虐待儿媳闺女小哥了?!” ****************** 在整顿青山县官员的时候,青山县各部衙门的官差林泽也是上下整顿了一遍。 那些捞油水混日子的全部给踢了出去,留下和新招的衙差都是品行端正和办事实的,为了鼓励大家认真办公,在工钱方面,他也设置了很多奖励条件。 比如说每个月抓到多少触碰律法的百姓就奖励多少银子;当月办事没有纰漏记录优良,积攒优评价多了作为升职考核;相互监督举报收受贿.赂;各队管辖的范围治安好了也给予奖励等等。 因此,现在衙门的官差,是前所未有一批‘为民办事’的好衙差。 “官官官爷,没有没有,我没打儿媳妇!我没动手!我只是在说她,她把衣服洗坏了说她很正常,我没打儿媳妇!” 官差气势汹汹的踢开们,把院子里的白家人吓了一大跳,特别是白老太,当时脸就下白了,立刻摇头解释。 上回因为长期打媳妇她被抓到官府大牢去接受‘教育’,差点没搞得丢了老命,影响深刻堪称留下阴影。 现在对儿媳妇虽然看不顺眼,但也是真的不敢再动手,只能过过骂人的嘴瘾和其他方面收拾,连活都不敢多派了,怕让人说她磋磨虐待儿媳妇,再被抓去‘改造教育’。 天知道现在管理改造教育的人,就是当初被林泽折腾了足足两年的张狗头等人,这些人可是从林泽手上学到了不知道多少弄死人不见血的收拾人法子…… “官爷,我婆婆真的没打我。” 白家儿媳妇虽整天被骂得委屈,但也还是帮忙解释,没想再把婆婆弄到牢里去一次。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她夫君的亲娘,这些年虽对她不好,可也没饿着冻着她,婆婆看她不顺眼,也只能怪她娘家把她当牲畜估价坑了夫家的聘金,跟相公成亲多年她连个女儿都没生出来,白家没把她赶走已经比其他直接休妻的好多了。 见她说情表态,白老太脸色才好点,总算这儿媳妇还有点脑子和良心,不然回头她铁定做主把人休了。 “官府颁布的女儿小哥婴幼老人保护律法包括的不仅仅是动手打,恶劣的言语辱骂干活磋磨都包含在内!有没有犯法你们自己说了不算,官府会调查,现在我们做登记,后面会有妇联的人过来,你到时候配合审问调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官府的律法不是摆着看的!” 官差并不理解释,直接拿出小本子开始登记。 为了防止长期被虐待的姑娘小哥产生奴性思想、以及虐待方威逼利诱恐吓隐瞒事实,林泽专门附加了一条针对政策,就是避免这些事情从明面转变暗地,得不到根本解决。 又要被妇联的人过来调查一遍,弄不好又要去官府‘接受教育’,白老太真是哭的心都有了,咋村里那么多恶婆婆每次倒霉抓现行的都是她呢…… 周围邻居看得幸灾乐祸,特别是那些已经成了亲的姑娘小哥儿,每次看见这种心里都高兴,感激颁布政令的大人。 这份折腾说话,里正也很快闻讯赶了过来,恭恭敬敬招呼, “几位官爷,我是三合村的里正,请问你们今天来,是官府又发了新律法吗?” 以前每年官差就收税的时候来村里一趟,如今几个月的时间官差们隔三差五就跑来,每次来都代表官府有新消息,大家已经开始适应了。 “新律法暂时没有,我们这次来是奉林大人命令,普查各村人口。时间有限,还请里正把各家村民老小全部叫出来,进行记录。” 如今衙门被整顿管理严格之后,官差们办事也不敢像以前那么对着百姓牛气冲天了,态度改善了很多。 普查人口几个字并不难理解,朝廷每个十年都会进行一次人口和户籍的统计,防止各家多了人不上报偷露人头税。 不过现在还没有到统计的时候,怎么又要普查了呢? 村民们丈二摸不着,但官爷办差没有敢不配合的,疑惑归疑惑,还是相互通知,赶紧把家里老小叫出来排队进行点名普查登记。 这次普查情况跟以为有很大的不同,不仅要查每家有多少人,还要查各家夫夫和夫妻之间成亲的登记情况。 古代很多管理制度不像现代那么完善,比如说结婚这一块儿,都是以聘礼婚事为证就算事,大多数并不会去衙门进行正轨的登记,因为要花银子。 反正在大家看来,媒婆说亲,聘礼拜堂,长辈见证,一系列程序下来还有里正写了婚书,这不算正经的成亲算什么?以前朝廷也都是承认的。 但这才官差登记却是不同了,所有成了亲没有在衙门登记都必须去补登,否则要被处罚。 包括几十岁的老年人都一样,统统都要重新去衙门补办登记。 “官爷,我老婆子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补办登记?我跟当家的连孙子都有了,难道不登记就不算夫妻了?这不是瞎闹嘛!” 百姓自然不理解,当场就吼了起来,觉得不可理喻。 去衙门补办登记可是要给银子的,而且还要往镇上跑,多麻烦,他们正经的说媒拜堂全村见证,做什么还要浪费银子去衙门登记呢,她们又不是那些大老爷,做买卖需要妻子的名头身份来办事逃脱商籍。 “这是上面规定的,一个月之内去办,不办的到时候接到处罚通知后果自负!” 官差并不解释太多,只让大家办事。 实际上他们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上面也没告诉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普查人口,他们同样也觉得重新补办成亲登记什么的非常麻烦和不解。 官威压下来,大家心里埋怨,却也不敢再多说了。 如今官府可真的是说一不二,不像以前做事情雷声大雨点小,现在的官府那是说喊你办事你要是不配合,就直接拖去做苦力,包括女人小哥也不例外,看谁还敢不听! “不过你们放心,林大人考虑到大家的经济情况,针对衙门婚姻登记的费用做了调整,一对夫妻八个铜板就行了,不会再收取多余的费用……” 这么说,众人心里好受点。 其实不去衙门登记最大的原因不是怕麻烦,而是怕给钱,以前登记一次可是要好二十几文,外加还得给办事衙差‘油水’,有那么多钱去搞个无用的登记,还不如留着多吃几顿肉。 一番折腾点名下来,官差们普查完这边村子,就立马又收拾东西赶往下个村子,丝毫不做多余停留,他们办事可都是有时限的,规定时间内事情没做完,是要受罚的。 临走之前,官差又通知里正,清点各家拥有的田产土地等等。 等官差们走后,村民们也才聚在一起讨论忽然‘普查人口’的事儿。 虽然不知道官府的目地是什么,但总不能闲着无聊吧,做这些事情肯定都是有目地和寓意的。 热热闹闹一番讨论之后,大家的想法都挺统一的, “……估计官府可能又会发什么新告示了吧,林大人不是说咱们青山县现在是陛下钦点的‘新政策实政点’,简单意思就是有什么新圣旨都在咱们这里先施行,这回查人口登记,肯定是又有新律法下来了。” “我猜也是,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律法。” “肯定是好事,林大人才上任半年的时间,那一次发布的告示不是对我们有好处的?林大人是个真正为咱们老百姓着想的好官,肯定又是好事,咱们等着就是。” “就是就是,自从林大人上任后,咱们的日子是越来越好的感觉了,反正现在想做工咱们不愁找不到和被坑了,直接去‘官府人才中介’报道等消息就是,真方便舒服……” 村民们兴高采烈的讨论。 有着之前的好消息例子,对官府的新动静很是期待,不像以前,一听见官府说要干啥,顿时就愁眉苦脸回家数自己荷包还剩下多少银子过日子,唉声叹气…… 白老太听了一溜村民的讨论,回到家后也没心思再去计较儿媳妇的问题了,心里也开始琢磨。 她是个活了半辈子的老人,见识经验总比年轻人多些,又是个独自拉扯大儿子的女人,没点本事和脑子怎么做得到,她很敏锐的感觉到了这次官府普查人口肯定没那么简单。 不过到底怎么不简单她就猜不到了,毕竟连衙差们都不清楚,她一个老太婆顶多能嗅个敏锐。 但她隐隐觉得,这次人口普查会改变家里的一辈子。 仔细思考辗转难眠了半宿,第二天白老太果断翻出家里的银子,换了身没有补丁的旧衣服准备出门。 “娘,您这是去哪里啊?咱们村离镇上远,虽修通了路,可今天老王叔家里的牛车不赶集,您这么大年纪走着去身体怕是吃不消……” 白家儿媳妇早上在井边打水,看见婆婆要出门没忍住多说了一句。 虽然婆媳关系不好,婆婆对她很凶,但娘家人不理她,夫家是她唯一的依靠,她还是很努力孝顺讨好婆婆。 也就是这点任劳任怨才让她多年无子没被休,白老太对儿媳的关心还是很受用的。 想想自己一个老婆子走那么远的路去镇上确实挺危险,万一路上气没喘顺倒到地上都没人看见。 想了想,又看了看儿媳妇五六年都没有动静的肚子,干脆招呼摆摆手, “那你跟我一起去,顺便找个大夫看下,你这肚子也是的,嫁给大壮这么久连个闺女都没个下个蛋,也不知道你娘家怎么养的你!还得老娘花银子给你看大夫,回头你娘再敢来咱家借粮食,老婆子我拿烧火棍招呼去!快点回屋换衣服走人……” 白老太嘴巴从年轻时候就是个毒的,说话很难听。 “好,娘您等下,我马上换衣服。” 白家儿媳妇早就习惯了,也不往心里去,听话赶紧回屋子换衣服。 婆婆恶是恶了点,但总归她生病的时候婆家没把她扔回娘家去不管,闹灾的时候她也没被饿死卖掉,生不出孩子也更没休掉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现在也不打她了,她很满足了。 反正把媳妇熬成婆,婆婆一把年纪没她活的久,等把婆婆熬死她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当然,这个想法绝不能让婆婆知道。 第160章 白家老太太和儿媳妇从村里出发到了镇上。 沿途看见好些来往匆匆的官差在各村跑,到了镇上也是到处热闹得很,大家说的话题都是这次人口普查的事儿。 不仅针对她们村民,镇上的人都一样,全部普查家里人口,然后让没有去衙门登记的夫妻和夫夫快点去登记,规定时间内不办者到时候就要受处罚。 为此,衙门还专门摆了几个办事的棚子,镇上人离得近,已经都去登记了,排上了长队。 白老太心里是越看越觉得这次‘人口普查’不简单,不明白为什么统计人口要成亲的人登记,这完全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嘛。 心里怀着事情,白老太先带着媳妇去医馆诊脉,开了些调理身体怀孕的药,然后才去找邹捕头,准备打听下官府普查人口登记婚嫁到底做什么。 说起来她这么个孤寡老太太多年来没受什么欺负把儿子养大,还给儿子修了房子娶了媳妇,除了老太太本身能干,最大的原因还是她有个嫁给了捕头的好侄女。 虽说捕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官,但大小在衙门办事,手里管着十几个捕快,在平常老百姓面前还是很有威风和脸面的。 白老太太那侄女小时候是喝着她的奶养大,亲娘死得早,后娘不好也都是老太太帮忙说话撑腰,所以对老太太很是亲近,当成自个亲娘孝敬。 那邹捕头因为白侄女长得漂亮,肚子又争气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很是宠着喜欢,因此爱屋及乌,对老太太每次相求不太过分的事儿都答应得很爽快。 所以,白老太带着儿媳妇一上门,就受到了热情款待。 “姑妈,你您来之前怎么也不稍信说一声,家里都没什么准备,快进屋坐。” “姑妈来看你还稍什么信,想来就来了,快过来先提东西,家里养的老母鸡。你看看你,才多久不见人又瘦了,肯定没有好好吃饭,你男人家里没老人照顾,你就自己多长个心,补一补,想吃鸡啊鸭啊稍信回来姑妈给你送,咱们村里养的可比镇上肥油还吃得多……” 白老太进门啥话都不提,开口就先关心人,每句话都能说到人心窝上,不怪白侄女把她当成亲娘孝敬。 杨柳柳的身世是典型有了后娘有后爹的那种,最缺母爱,白老太恰恰弥补了这点,又特别会人情世故,把这个侄女是哄得很好。 当然其中也有几分真关心,主要是杨柳柳的生辰正是老太太第一个女儿夭折的第二年的忌日,老太太觉得这是她夭折女儿的转世,所以就当闺女疼了,不然真心假意时间久了别人岂能感觉不出来? 最近衙门忙着人口普查和婚嫁登记的事儿,邹捕头天天忙到深更半夜才回来,现在不在家。 不过没关系,邹捕头不在杨柳柳在就行,夫妻一体,衙门的事情杨柳柳多少肯定也知道一点。 简单的打过招呼,白老太就把想问的事情问了出来,她们还赶着回村,时间耽搁不了太久。 “柳柳,这事儿姑妈就是好奇,觉得官府这次动静肯定后面憋着大招,要是能说你就给姑妈透露点儿,要是不能说,姑妈也就不多嘴了……” 白老太嘴巴毒,但该甜的时候还是甜,反正话是说得很好听的。 杨柳柳把她当亲娘,家里啥拿不定注意的事情都去找她,此次人口普查事情后面确实憋着大好处,哪有瞒着姑妈的道理。 不过这事儿……不太好让嫂子知道。 “对不起姑妈,衙门的事情我不知道太多,回头有好事我肯定通知你们。大中午的姑妈你们还没吃饭吧,咱们先吃饭,相公昨日发饷银买了些海边的干货回来,姑妈等会儿多吃点。” 杨柳柳一边说一边给白老太使眼色,嘴上说不知道,但表情却是单独谈的意思。 白老太多精的人,顿时秒懂,马上支开儿媳妇, “翠翠,你去厨房做饭吧,娘好久没跟柳柳说窝心话了,你去厨房看着有啥东西放手做,别像咱们村里舍不得放油盐,不然柳柳吃不惯。” “诶,知道了娘,我这就去。” 靳翠翠没有任何怀疑,听话的马上就往厨房钻。 她就是个被使唤惯了的,没嫁人之前在娘家被使唤干活,嫁人之后又在夫家继续被使唤干活,骨子里已经被使唤养成了奴性,一点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来,典型的传统古代女性,在家从父母、出嫁从夫婆。 等她钻进厨房后。 杨柳柳才拉着白老太的,小声的说消息, “姑妈,说起这事儿我正想去找你呢,你赶紧给大壮哥娶几个小妾回来,最好要那种娘家人不喜欢卖女儿小哥的,能娶几个娶几个,一定要在这个月衙门婚嫁登记完结束之前办完。” “啥?” 白老太一听瞪大了眼睛,显然被这消息震傻了。 虽然她是不怎么看现在的儿媳妇顺眼,甚至对方嫁到她们白家几年没孩子,但她都从来没想过要把这个儿媳妇休掉,又或者给儿子纳小妾回家。 一来村里纳小妾的不多;二来家里穷啊,哪里敢再随随便便弄个人回来,不仅要养着费粮食银子,还要多交人头税,小妾这种生物在村里基本是看不见的,除非特殊情况。 再说那当小妾的自然都是冲着富贵日子去,谁给你一个乡下泥腿子当小妾,那不是吃饱撑着嘛。 “姑妈,你相信我,别管人长啥模样,只要能娶回来就行,越多越好,要不了多久,这些小妾就能给姑妈您赚一大笔银子……反正我是已经和相公商量好了,准备去牙馆买几个便宜小哥儿回来。” 杨柳柳一脸自信笃定的神秘笑容。 白老太很是不解,“柳柳,你给姑妈仔细说说,到底咋回事?姑妈家里情况你也知道,哪里是说给你大壮哥娶小妾就娶的,而且你大壮哥也不一定愿意,他就喜欢翠翠那个下不出蛋的……” “这……好吧,不过姑妈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不然是要连累夫君受罚的。” 杨柳柳犹豫了下,才道, “这几天的人口普查和婚嫁登记姑妈应该都知道了吧。我听夫君说,林大人准备搞什么规划拆迁啥的,反正我也不太懂,总之到时候官府会喊大家搬家,然后补偿银子和分房子,而家里人头数量就是补偿多少的关键。” “姑妈你可别小瞧这房子,我听夫君说,到时候补偿的房子全都是青砖房!位置还挨着城镇附近,就算一个人头按照一间房子分,姑妈你想想,人多的家庭那不就发了么!另外还有银子呢。” “您现在随便找几个小哥姑娘当做小妾娶回来,等补偿东西确定后,再把人休掉或者发卖了就是,反正小妾跟奴仆差不多,没正房处置那么麻烦……” 具体的拆迁赔偿细节林泽现在还在跟大家商议当中,并没有确定,只拟出了大概方向。 特别是怎么赔偿的问题,因为古代跟现代很多地方不同,完全照搬现代的方式肯定不行,得根据实际情况来制定细节。 不过就一点点大概方向,就足够让衙门的内部人员提前准备起来,利用这点职务之便,给自己家里谋点小利。 反正只要不是贪腐触动底限过分,这点好处优势林泽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面吃肉,总得给下面喝汤不是?他之前也让家里和亲近的朋友早早囤了地,等着发财。 这就是所谓的人脉和消息灵通好处。 以邹捕头的身份本来是没资格知道这种内部内部再内部的消息,但邹捕头在衙门待的时间久,跟上面的主薄师爷小官员关系都很不错,自然就捞到了点消息甜头。 听说到时候规划补偿很有可能会按照人头来,顿时就回家跟妻子商量怎么钻空子趁机发笔天降横财。 杨柳柳虽有些不放心让自己男人纳小妾,可挡不住利益的诱惑,最后想着小妾可以随便由正妻处理,自己又漂亮,还有三个儿子撑腰,顿时就点头了…… “姑妈,您家里银子要是不够,我这里还有点私房,等以后规划补偿下来,您有钱了再还给我就是。” 对白老太,杨柳柳还是真的孝敬着想。 这般内部消息听得白老太很是激动和心动,别说补偿青砖房,就是一般的土房子她都愿意。 她们三合村多穷啊,位置偏僻,挨着石头山一辈子都发不了财,如果能够住到离镇上近的地方,那他们就是脱离穷山沟了。 再说官府不仅要补偿房子,还要补偿银子,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儿饼! “柳柳啊,姑妈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你放心,这消息姑妈一定把嘴闭紧了……回去我就给你大壮哥娶几个小妾回来。” 白老太抓着侄女的手,感激涕零,欣慰十足。 “姑妈,您就是我亲娘,我不孝敬你孝敬谁?只有你对我最好,我爹他眼里就只有那几个弟弟。” 杨柳柳抹抹眼泪,也是很感慨。 **************** 得到好消息的白老太高高兴兴回家,马上就回房数家里的存钱罐还有多少钱。 杨柳柳说得对,反正小妾小侍跟正妻不一样,可以随便休掉和发卖,先娶回家养一段日子,等那什么规划补偿确定下来,再把人休掉。 这次可是难得的天上掉馅儿饼好机会,她们白家能不能搬出这个穷山沟发达,就看这茬了! 不过这件事情暂时还不能让儿媳妇知道。 别看儿媳妇是听话任劳任怨随便捏,但泥人尚且有三分性子,村里不流行娶小妾,所以几乎谁家娶一次小妾,正房婆娘肯定是要闹得天翻地覆的。 所以这事儿只能等把小妾人选找好了,木已成舟才能给儿媳妇说,也避免把从侄女那边打听来的消息传出去。 白老太急急忙忙的出门找媒婆。 而同时,在其他村子,也有那么两个村民也抱着相同的注意,这些都是衙门里人的亲戚,如此轻松发达的好机会,在这个分外注重血亲关系的古代,怎么可能不悄悄通知。 不然以后你发达了,家里的一堆穷亲戚可不会罢休,简直就是结死仇的节奏。 但……这些亲戚外面挨着还有一堆亲戚。 村里娶小妾你得必须跟婆娘商量商量,不然村里女人可比镇上彪悍,这一商量媳妇知道如此好事,要不要回去跟娘家打个招呼? 娘家知道了要不要再跟娘家的娘家说?来往比较好的铁哥们铁闺蜜要不要通知通知? 于是自然而然,一传十十传百,官府要拆迁规划补偿的消息不胫而走。 虽然大家并不懂‘拆迁规划’是什么意思,但补偿好理解啊,一听说家里人口多就赔得多,马上就跟风去找媒婆给儿子娶小妾,因为短时间内生孩子来不及了。 好些当媳妇的眼馋赔偿,被银子迷了眼睛,顿时也顾不得那么多,纷纷点头同意。 整个青山县在消息传遍的几天内,顿时刮起一股‘娶小妾’的热潮。 …… 林泽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和章珛等人在河坝村这边,守着许小石生孩子。 他答应过季洪生会照顾许小石,而他若不来,内院里的某个‘南洋大汉’也无法露面,索性河坝村离书院并不远,他来一趟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产婆是上回给章珛接生的那个,非常有经验的一个老产婆,虽然屋里许小石声音叫得很厉害,但产婆没喊准备大夫,进出端热水的丫鬟小奴面色也还镇定,就说明并不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紧张的生了足足一个上午,许小石才终于把孩子生下来,是个漂亮的小哥儿,父子平安。 许小石是这里地地道道的古人,有点失望不是个儿子,但也就是一瞬间的情绪,很快就接受了孩子的存在,小哥儿也不错,虽然不像儿子能够顶立门户,可也能招婿以后生孩子跟着季家姓,不会让表哥断了后。 其实小哥儿第一胎生小哥儿才是正常的规律,像珺哥儿洛哥儿第一个孩子就生出小子,纯粹是运气。 不过小哥也就是除了身体弱点,能生娃之外跟男人没区别,所以林泽实在不能够理解这个世界的人为什么这么歧视小哥儿,地位比姑娘还低。 他倒是有心帮助这些姑娘小哥儿提高一点地位,但这不是他一个人短时间能够做到的事情。 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多制定一点姑娘小哥儿的保护律法,让这些人能够接受教育,慢慢改变这些被欺压奴役姑娘小哥的思想。 等有朝一日聪明厉害的姑娘小哥儿多了,自然会为自己的群体争取利益平等,就如同现代的独立女性一般,可以自由的外出工作交往,世界不再限于后院方寸之地。 “季长乐,孩子叫季长乐,表哥说他希望我和孩子一辈子都能长长久久的快乐。” 许小石抱着洗干净的儿子,亲了亲,虚弱又开心的跟大家说婴孩名字。 众人微笑嘱咐。 门口,林泽看了眼伸着脖子的红卷发的‘南洋奴’,放心了,这家伙终于能够认真的给他工作了。 - 不过没等林泽高兴,急急忙忙来找他的段文赛就带来了个坏消息。 拆迁规划这事儿涉及范围非常广,而且耗资巨大,即便有朝廷支持,银子方面也得精打细算,消息泄露,百姓们争先恐后娶小妾算人头,这已经不只是个坏消息了,而是糟糕消息。 “林哥,短短几天的时间,婚嫁登记这边就多了足足上千的‘小妾’,看情况人数还在继续增加……妈的,衙门这群蠢货!” 段文赛拍桌子气得要死。 商讨规划会议的时候千叮万嘱所有相关人员不许把消息说出去,结果转头就弄得人尽皆知,偏偏这事儿几乎整个衙门的人都算一份,法不责众,还没法全部收拾。 “很正常,谁家没几个穷亲戚?拆迁补偿的这事儿完全就是他们一夜暴富的捷径。” 林泽有点皱眉,不过事情完全在他预料的意外之中。 这种事情太正常了,简直可以说是人之常情,特别是在注重血亲宗族的古代,情况远比现代还要严重,只是他没想到这些人还真厉害,行动速度这么快。 所以有时候说古代通讯不便消息滞待也得看情况。 之前规划这个事情的时候他其实就考虑到了古代有娶小妾的习俗漏洞,拆迁规划的事情不能够全部按照现代来,得做调整,没想到还真撞上了。 “他们下有对策,咱们上有政策,规划拆迁的具体细节不是还没有确定下来么……老段,今天晚上你别回去,跟我一起把补偿的具体细节敲定下来,明天马上公布,不然不知道多少小哥姑娘要被糟蹋,成为这些人的利益牺牲品。” 林泽手指敲敲桌子,沉吟决定。 “行。” 段文赛点头,马上就跟林泽钻进书房,开始敲定整个补偿制度的细节。 其实原本大多数都已经商议好,只是还剩下最后的补充和决定,一晚上的时间足够他们办。 两人最后商议决定,大方向赔偿还是按照人头来,不过跟之前大家商议提出的有区别。 之前众人都提出直接按照家庭人数来,现在考虑到小妾的问题,林泽做了决定,人头依旧算人头,只不过只算正妻,不算小妾。 不然百姓趁机娶个十个八个人回来领完补偿又把人休掉,那官府不是亏大了么,也害了无数姑娘小哥儿。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在间接维护‘一夫一妻’的利益关系,给百姓敲警钟。 当然,林泽也并不是歧视‘小妾’这个群体,这些人也不过是男人贪心的产物,本来就没什么权利和地位了,倘若这次他再颁发这种命令,怕是有大一部分小妾会被放弃送回娘家和卖掉。 因此,针对早就已经成亲的小妾,还是算作人头数,只不过在补偿多少方面要少一些。 其实林泽不是没想过按照大家现有的居住房屋面积来算,可要知道,在古代地基便宜,村里人随随便便修个屋子都是七八个房间的大院子,那得赔多少钱? 至于那些专门趁此机会娶了个小妾来占人头的…… 林泽只能冷笑对不起了,算计官府钻空子,有这胆子就得有准备承受损失的准备。 “再告示上再加一条,此次规划有人不遵守规矩,透露官府未确定的政令,导致百姓胡乱婚嫁,初十之后登记的小妾婚嫁,可以纳入人头补偿,但此补偿属其个人财产,若夫家休戚、发卖,此部分财产可随小妾小侍带走。” “另,初十到今天之前登记婚嫁的半年内,夫家不得发卖小妾,若休戚则必须补偿被休戚小妾十两银子。而从明天开始登记的小妾,是没有资格纳入补偿的。” 这条命令下去,已经登记了小妾的人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本来新娶这些小妾回来就是为了顶替人头多拿补偿,现在确实是拿到了,但问题是财产名字是小妾的。 他们要是还想要这部分赔偿,就必须把人留在家里;若不想把人留在家里就不仅要放弃补偿,还得倒赔小妾十两,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是什么!两头路走起来都是心口痛! “林哥,你也特忒阴了……” 段文赛听着这话,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笑起来。 他已经能够想象到这告示一出,那些为了拿小妾充数的人家得如何哭死了。 要知道真正能够娶得起小妾的都是有钱老爷,压根不会在乎这几个补偿款;而普通百姓根本没人自愿去这种家庭当妾室,除非是那种有着各种问题和相貌丑陋嫁不出去的才会考虑愿意嫁。 一般的村户也没有银子专门去牙馆买人,自然就把注意打到了那些因为各种原因嫁不去的姑娘小哥身上。 现在林泽这么说,那些想钻空子的就是骑虎难下。 “不是我太阴,官员的职责,就是维护大稷所有的百姓,不管是小妾小侍奴隶还是丫鬟下人都好,只要是大稷的百姓,就应该受到国家的保护,过度的压迫是导致动荡的基础原因。” 林泽微笑。 “而且被人算计也不是我的性格,不给点手段颜色,这些人还以为官府是搞慈善呢,老子又不是财神爷,免费给他们送财上门。” “说得是。” 段文赛赞同点头,这次规划已经是非常的改变百姓生活,若是贪得无厌,遭殃也是自找的。 ******************** 不出意外,官府告示一贴出来,整个青山县有人痛哭有人拍胸口庆幸。 就说嘛,官府的人又不是傻子,朝廷的银子也不是白来的,哪有随便让人钻空子的道理,如今这般才是正常操作嘛。 倘若真随便没点限制按照家庭人数来补偿,官府还不得赔死! 没有被涉及的百姓点头,纷纷称赞林大人不愧是林大人,果然是公平的,这个告示没有偏颇任何人,也考虑得非常周全。 既让那些钻空子的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又保护了那些被当做利益牺牲品的可怜姑娘小哥儿,非常的公平。 而被涉及倒霉的那群百姓,就忍不住一边哭一边骂娘了。 他们这群人中大部分都是村里的,根本没有多余的银子像镇上那般专门去牙馆买人回来顶替人头,所以如段文赛猜测的那样,他们只能把注意打到村里那些嫁不出去的姑娘小哥儿,甚至寡妇寡夫身上。 本打算着等领了补偿就把人休掉,现在林泽这么一规定,还休个屁。 现在休的话他们不仅得不到补偿,损失掉娶人家的聘金,还得倒赔十两银子!就算不在乎之前给的聘金及时止损,却舍不得也拿不出倒赔的十两银啊。 把人留下吧,补偿下来的银子房子也算现在这些小妾小侍的私人财产,他们同样得不到,还得白养人半年,这叫什么事儿啊…… 众人盯着这群自己自作聪明,新娶回来的歪瓜裂枣的小妾小侍,简直想吐血。 而这些原本被家里当做包袱甩出来的小哥姑娘则瞬间高兴不伤心了。 她们原本就嫁不出去,现在有了夫家自然好,就算过了半年夫家不要她们了,她们也有自己的房子财产单独过日子,不会面临无家可归无人收留,甚至被卖掉的惨况。 - 可这样,这些人家的正房就不干了啊。 本来答应婆婆把这些小妾小侍纳回来是看在银子房子的份儿上,现在不成,多了个几个跟自己分享夫君的人,这内心是得多么憋屈和担心。 新娶的这群做小妾的姑娘小哥确实大多歪瓜裂枣,但也有少部分模样漂亮,只是因为家里名声连累而嫁不出去的。 这些长得不错的,就成了自己巨大的威胁,各家正房哪里肯干。 于是,所几乎所有钻空子胡乱娶小妾的家里,就此展开了婆媳夫妻大战,吵得鸡犬不宁,看得人只能说一句自作自受。 其中最典型就拿三合村的白家来说吧。 谁也没想到这次白家那个唯唯诺诺的被欺负使唤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的儿媳妇竟然一反常态,霸气十足的直接去镇上找妇联的人帮忙,直接要跟白家和离。 这结果着实令整个三合村的人长大了嘴巴,实在不没想到靳翠翠能干出这种事情。 一直以来,在所有人眼中,靳翠翠就是个随便让人欺负拿捏的受气包,大家可怜她的同时,又觉得这姑娘自己立不起来,烂泥扶不上墙。 要知道当初姑娘小哥保护告示刚出来时,不少倍受欺负的姑娘小哥都趁此抓住机会反抗,在婆家挺起胸膛站稳了脚跟。 而靳翠翠却是笨得要死,仍旧被白老太压得死死的欺负,虽不挨打了,却骂得更厉害,在其他方面也是变着法子被教训,让很多差不多境遇的姑娘小哥恨铁不成钢。 结果没想到这次,靳翠翠竟然这么果断的要和离,震惊众人。 不过其实仔细想想也能够理解,白家纳妾的事情跟别家不同,别家都是事先找媳妇商量过才做的,而白家则是白老太一手操办,等到人都拜堂进门了,靳翠翠才知道。 当时靳翠翠还在田里干活,冷不丁的知道自己相公不仅纳了妾,还都已经抬进了门,哪里受得住,当时就气晕了过去。 等醒来之后,看着家里不仅纳了小妾,还不止一个,更是整个人都气疯了,完全无法接受现实。 靳翠翠性格是懦弱,甚至已经被欺负得产生了奴性,可她到底还是个女人。 她可以忍受娘家婆婆的欺负,忍受生不出孩子的各种闲言碎语和责怪,但是她无法忍受下半辈子和这么多人一起分享自己男人。 而且不管怎么说,她是正房,纳妾这种事情怎么可以瞒着她呢。 “我,我要和离!你们白家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呜呜……” 靳翠翠哭着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当即就跑到镇上去找妇联的告状,要求和离。 白家这事儿她是占理的,白家理亏。 而对白家这种完全不把儿媳妇意见当回事儿的家庭,妇联的人向来都是劝分不劝和,又得知靳翠翠在白家多年过的日子,顿时二话不说,直接做主帮她去官府办了手续,压根就不管白家人愿不愿意。 按照姑娘小哥最新出来的保护律法,像靳翠翠这种情况,是完全可以单方面提出和离,不需要考虑夫家愿不愿意。 而根据大稷规定,被休的正房是得不到财产,但和离的却可以得到一定的财产和银子,这也是正房与妾室最大的区别。 懦弱的人一旦做出决定就是真正坚决的。 跟白家和离之后,靳翠翠没有回娘家,她娘家人也不可靠,于是就带着和离的银子去了镇上居住,然后去官府人才中介报名,找了份工钱不多,但足够养活自己的活干。 经此一事,一直得过且过从来没想过要自立的靳翠翠终于开始了觉悟,忽然觉得自己以前任劳任怨任人打骂拿捏的自己到底是有多么蠢,离开了白家她明明也可以过得很好嘛,以前自己到底是有多么想不开自虐啊! 而没有了靳翠翠这个儿媳妇,白家短时间内除了损失点银子还看不出来有什么。 虽然家里娶的几个小妾小侍不能赶走只能留着,长得歪瓜裂枣不好看,但也算个媳妇也能生孩子给家里传宗接代,木已成舟就勉强接受吧。 可是白老太没想到的是新娶回家的几个小妾小侍可不是靳翠翠那种傻乎乎任劳任怨的,仗着白家半年内不敢休她们,以及到时候补偿的房子是自己的私有财产,不怕将来一无所有无家可归,自然不会示弱。 她们也知道白家把她们娶回家的目地是什么,完全就没把她们当人看,不过就是当货物牺牲品。 所以几个小妾小侍平日分工把自己作为媳妇的活干完,其他就不管了,什么像以前靳翠翠还要给老太太捏腿捶背,赚的私房钱统统上交什么的,压根才不干,老太太那么厉害,银子拿出去还有拿回来的机会吗? 白老太气得不行,但她再厉害一个老婆子也奈何不了四五个儿媳妇。 儿子不中用,她的最大靠山,捕头媳妇侄女那边,现在也是手忙脚乱…… 村里想钻空子的没得到好果子吃,吵得家宅不宁,住在镇上的更加吵得不可开交,好些直接打起来都是正常,妇联哥联的人这几天简直忙得就没停下来过。 因为镇上的人有钱些,这次娶小妾充人头,大多数都是直接去牙馆买的人回来。 能在牙馆买卖的小哥姑娘模样再差也是清秀端正的,这些人被家里卖到牙馆无依无靠,忽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夫家自然要牢牢把握住。 大多数男人本来就禁不住诱惑,本着反正人都花钱买回来了,名正言顺自己的人,不吃掉对不起自己啊,于是,郎情妾意,人带回家自然没多久就滚到了一起。 之前正房们想着等房子补偿分下来就把人处理掉忍耐,现在不行了,一群人是真的跟自己分享男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和利益,哪能不干起来? 总之,这次跟潮流娶小妾充人头的,全部搬起石头打了自己的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更加没人同情。 不过这到底只是小部分人,大部分都是属于有贼心没贼胆,想过这么干但没胆子。 一来是消息根本不确定,万一弄巧成拙怎么办?就像现在这样。 二来就是,大多数正房都还是担心自己男人禁不住诱惑,现在是说好只占人头,等事情成了就把人赶走,可要是到时候反悔怎么办?这种事情上冒险后果实在承担不起。 与其到时候得不偿失,还不如老老实实,反正官府真那样补偿,他们也是发财了,太贪心了小心撑死。 如今看到那些胆大胡来之人的下场,众人心里对官府更加畏惧和老实了,半点念头都不敢再多。 在嘲笑过那么倒霉的家伙后,大家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了拆迁规划的具体条款上。 待各村里正和镇镇长把所有细节条款解释清楚后,百姓们一波三折的心情最后就只剩下的了欢呼,差点没忍住喊出‘林大人万岁’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第161章 整个规划补偿细节,林泽想了很久。 最后的确定方案并不是像百姓传闻那般全部都搬到城镇附近,现在可是农耕时代,在没有先进机器的时候,人力是农耕的主力军,全部搬到城镇住乡下的田地谁种? 整个规划方案,他是分了镇民和村民的,镇上的人搬迁肯定还是住在镇上;而村民则按照田产分布,选取位置修建房屋,融合村民集中居住、集中种植。 所以,镇上的镇民是按照户籍人数补偿;村民则是按照户籍人数,以及被征用的土地补偿。 大头补偿房屋,银子补偿少量。 这个结果下来百姓们基本都没什么意见,非常的公平。 其实官府不补偿银子,只要房子大家都愿意得很,毕竟现在大多数人的房子都还是泥土屋,官府承诺补偿的房子绝不比青砖房差,大家哪儿有不愿意的。 至于为什么说是“不比青砖房差”,而不是直接说是“青砖房‘,自然是林泽这次主张修的房屋不是青砖,而是水泥和红砖! 红砖这个时代还是有的,虽然也不便宜,但比敲出来的青石砖,泥土烧出来的红砖成本要低很多,由官府出面征用砖窑,成本消耗就更低。 而水泥,则是曾经的季洪生,现在的‘林生’提供。 这家伙就是个物理化学领域天才,竟然在环境和科技如此简陋落后的古代把水泥整了出来,林泽十万个佩服,果然高手在民间。 不过,若不是他这个伯乐火眼金睛的发现,季洪生的天赋也展现不出来,对方是个聪明的人,在找不到稳妥的大腿抱之前,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自己研究出来‘宝贝’面世。 就如同硝石制冰,季洪生完全可以早就用这个发家致富,但由于没有背景,害怕怀璧其罪引火上身,所以一直隐瞒着宁愿过苦日子。 现在进了泽珛书院的内院,对方是彻底没了任何麻烦,放心大胆的施展手脚。 早前林泽就是准备打算找人研究出水泥来造房子,如今有现成的,规划的事情也能尽快提上日程。 把所有的事情写好计划书,他就轻松了许多,全部按照程序把事情一个个吩咐下去办,然后再处理施行过程中出现的小问题完善,完美。 由规划拆迁引起的小妾风波过去,章珛生产的日子也差不多到了。 家里已经有充足应付经验,仍旧早早的把产婆找到家里住着随时准备,母羊母牛啊随时准备,奶娘也找好了,毕竟还是人奶更补,因为是双胞胎,奶娘找了两个。 还有各种吊命补气血的药材,段文赛也帮忙源源不断的往家里送。 林泽的皇帝老师知道了他家二胎计划,也派人专门送了不少东西过来,虽然林泽知道老师压根就是借他的名头给自己的情人送关心,却也是很高兴了。 皇帝老师老家人整天那么忙,还能抽空关心下他,很满足很有面子了有木有。 所有东西准备充足。 章珛生产这天总的来说还是很顺利的,因为已经有过一次生娃经验,这次章珛心里没那么慌张了,努力的集中精神按照产婆说的话做。 林泽照旧在门外陪产,急得来回渡步。 这次因为是双胞胎,所以比起生林动动的时候时间要长了不少,足足从早上生到半夜孩子才落地哇哇哭叫,声音响亮,十分健康。 “阿珛!” 婴儿的声音一出,林泽就再也忍不住推门跑进去,顾不得满屋的血腥气,赶紧去看阿珛情况。 章珛脸色虽然很苍白,但模样还算好,没有任何生命危险,就是疲惫累得慌。 对上林泽着急担忧的目光,情绪正脆弱的章珛忍不住伸手摸到林泽的脸,有些撒娇, “相公,我想你抱我……” “阿珛。” 林泽心疼的把人拢到怀里,动作小心翼翼,下巴磕在章珛发顶,嗓音带着说不出的爱恋和心疼。 众人见状,微笑识趣的离开,把空间留给夫夫二人。 - 家里新添的两个小家伙和大夫预测的一样,是两个小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家里环境比以前好些,还是两个是小子身体更好,生下来就白白胖胖,不像当初林动动瘦猴子似的皱巴巴。 两个双胞胎的五官模样比较像林泽,眼睛特有神,反正见过的人不需要介绍,一看就知道两个小家伙是林泽亲生的没错。 和林动动这个哥哥一样,两个双胞胎也非常的黏爹爹和爸爸,这跟在肚子里时林泽经常给孩子做胎教和交流有关,父子间早就建立下了深厚的感情。 不过比起林动动婴儿时的精神头,这两个孩子就特别喜欢睡觉,兄弟简直就是极端。 虽说小孩子多睡好,可太能睡也不成啊,就跟当初担心精力过剩的林动动时,现在林泽和章珛又担心两个太能睡的小儿子,这俩小家伙简跟猪猪有得一拼。 一天24小时,俩小家伙能睡23个小时,剩下的一小时则是用来吃喝拉撒,能闭着眼睛绝对不给你睁着,任由你大人怎么戳,反正俩小家伙就是睡得舒舒服服。 最后林泽同样请大夫来看了看,确定孩子身体没问题,纯粹就是喜欢睡觉,跟当初林动动精力旺盛是一个道理,这才放下心。 “这仨孩子还真能折腾人……” 林泽非常无奈,真不明白他家的孩子怎么就跟别家的不一样呢,不是太多动,就是□□静。 章珛倒是觉得两个小家伙安静点很不错,主要是当初林动动太闹腾,把家里给折腾惨了。 “能折腾那还是咱们宝贝儿子,相公你不是说多睡对脑子发育好吗?以后这俩兄弟越聪明越出息,才能给动动撑腰是不?相公你快给孩子取名字吧。” 章珛伸着手指头,带着笑容戳戳俩儿子的脸蛋,很是喜欢。 “小名我想好了,大的叫多谷,小的多米,俩小家伙正巧撞上丰收,林多谷林多米多应景……至于大名的话,让爹来取吧,按照村里习俗,小子都得长辈取名。” 林泽是无所谓这个。 不过入乡随俗,而且林爹也老想给孙子起名字,上次林动动起名字的时候机会被他这个当爹的占了,林爹遗憾了好久,现在两个双胞胎还不让,林爹怕是得炸毛。 “多谷多米……恩,小名就叫这个,大名找爹取。” 章珛是村里长大的,对多谷多米这样子的小名很是中意,村里出来的人,啥都不看重,就看中粮食。 他不指望孩子以后能有多大的出息,当多大的官,他希望孩子以后能像相公,多为百姓谋点福利。 多谷多米这两个小名家里人知道后,也非常满意。 林爹知道自己终于能给孙子取名字了,高兴得当时脸就红了,笑得合不拢嘴,他还以为儿子这次又不让他取呢,别以为他不知道儿子对什么都大方,但只要涉及孙子和章珛,他儿子比谁都小气! “臭小子,亏你还记得老爹,你再不让我给孙子起名字,我就揍你!” 林爹表情臭臭的耍了盘脾气,然后才又对着两个可爱的孙子露出笑容, “名字爹也早就想好了,这俩孩子就叫稷祖和稷宗吧。林稷祖、林稷宗,希望他们能够继承林家祖宗遗训,将来长大能够做个踏踏实实,仁善厚德之人。” “林继祖林继宗,恩,还不错……” 林泽叨念一边双胞胎的名字,觉得还行,取得无功无过,典型村里人喜欢的名字风格。 不过林爹马上纠正,“不是继承的继,是咱们大稷的稷,我孙子以后肯定比你出息。” 语气得意洋洋,俗话说隔代亲,爷奶就疼孙子。 “大稷的稷?林稷祖林稷宗?” 林泽一听楞了,没忍住反问了一遍,脸色有点怪异。 林爹点头,“是啊,怎么了?这个字不能用啊?” “不是不能用,只是……”他儿子的名字为啥跟他祖宗一样?感觉怪怪的诶,太凑巧了吧。 林泽表□□言又止。 他说的他祖宗,自然是在现代那个林家,说来他们林家虽然不是什么富裕的大家族,不过听他爸说,他们林家也是个传承了很多代都没有断掉的‘世家’了。 祖上的事情时隔久远具体不太清楚,但是祖宗叫啥名字和祖训什么的还是记得的,每年清明节家里都会给祖宗上柱香,世代雷打不动传承下来的规矩。 “爹,咱们林家的祖训除了你刚才说的,还有其他不?” 林泽小心翼翼试探询问。 “有啊,咱们家不许娶妾。这是你祖爷爷定下来的规矩,你祖爷爷那会儿咱家还有点家底,结果就是因为娶的婆娘太多,家里闹得不安宁,后来败光了,所以你祖爷爷死的时候就立了遗训,说咱们林家人世代都不许娶妾……” “还有这规矩?” 姜蓉娘都不知道,有些惊讶。 “是的,当初就是因为家里不能娶妾,所以娘才要非要休你……蓉妹,对不起,都是我没用。” 林三贵点点头,说起往事又是感叹心疼愧疚媳妇。 本想插嘴的老头老太太闻言,脑袋赶紧埋到胸口,装透明人,生怕被翻旧账拉出来批.斗。 林泽却是脸色越来越怪异, “爹,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还有个名字,叫林金福?” “是啊!儿子你咋知道?这是小时候爹给你起的名字,但是你小时候嫌难听,就自己给改了,不过咱们家族谱上你还是叫那个,那是按照辈分来的,族谱不能改……” 林三贵高兴点头,那可是他给起的名字,又有福气又有金子多好啊。 林泽闻言默默低头,心中忍不住:槽!没那么凑巧吧! ***************** 林泽心里忍不住槽上一句,那自然是林金福这个名字他分外耳熟。 因为那是他祖宗的祖宗名字,年年祭拜上香他特么能不熟悉么! 现代林家祖上的事情时间太久了传到他爸妈那代早就什么都遗忘得差不多了,不过祖训和祖宗倒是记得清楚深刻,林家人骨子里怀旧记老根的,每年清明都会祭拜。 难怪他这里的‘林泽’模样跟他在现代一模一样,原本以为就是凑巧,结果这特么就是他先祖,基因遗传凑巧长得一样那就不奇怪了! 荒诞,林泽简直觉得荒诞又好笑,他特么自己是自己的先祖…… 不过荒诞之后林泽就是很多疑问的,家族传承遗忘祖先忘得差不多很正常,但是在他所在的现代没听说过历史上有小哥儿这种生物存在?也没有大稷这个朝代,也没有很多很多其他的东西。 看来,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他现在所在的这个时代,淹没得很厉害。 如果是其他人得知这种荒诞的消息,或许会颓废颓丧,觉得这个时代可能注定会被淹没,自己还奋斗努力什么。 但是对林泽来说,活在当下,做所有自己不后悔的事情,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怀念现代的繁荣和平世界,他希望给阿珛和孩子创造最好的生活环境,他希望他现在所在世界发展迅速和美好,这就是他的理想和追求。 短暂的好笑之后,林泽就把事情抛到了脑后,开始围着家里三个儿子团团转。 俩个小子比林动动小时候还要黏他们夫夫,动动当初也就是喜欢呆在他们身边,而两个小子是吃饭拉粑粑都得爸爸和爹爹伺候才肯乖乖。 林动动看两个弟弟这么能‘争宠’,也不示弱的跟着撒娇,整天抱着阿珛爹爹不放手。 章珛为此都不得不把手上除了重要账本之外的事情暂时全部交出去,一心扑在三个孩子身上。 虽然有姜蓉娘和章柳眉两个奶奶外婆,还有几个小奴帮忙搭手,但孩子太黏人,三个孩子章珛也顾不过来,就得林泽帮忙了。 不过林泽还有公务要处理,两个小的太小自然带不了,于是只能哄着大点的林动动到他这边,处理公务、上课教学,还有外出视察都把儿子带着一起。 林动动调皮归调皮,但却知道场合,跟着出去的时候从来都乖得很。 而且动动的情商很高,几乎每个见过这小家伙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能被其那张甜甜的小嘴哄得心花怒放,真想早点跟林家定亲。 特别是韩云之,自从书院开学后,韩云之也搬到了书院来住,韩锡元在书院读书,他就在书院当教授上课,经常跟林动动见面,喜欢得不得了。 要不是动动太小,年纪跟他儿子差距太远,他都想把动动定给他儿子做媳妇了。 幸好林泽不知道这个想法,不然铁定要把自己儿子抱着远离这群禽.兽!他儿子还这么小就开始琢磨成亲的事情,不要脸! 林动动年纪还小不懂这些,反正每天跟着爸爸出门溜达参加各种场合很是快乐。 因为桌上有好多好吃哒,乖乖喊声叔叔,就有很多礼物收,大家都很喜欢动动,动动觉得太幸福啦…… - 林家一片其乐融融,规划的事情也在稳步进行。 具体的规划补偿细节敲定公布后,整个青山县就陷入了一片狂欢当中,原本有钱的还好点,规划补偿对他们来说顶多就是多一笔喜事。 可是对于真正穷苦的百姓来说,这次官府搞什么规划,就是改变大家一辈子生活的大喜事。 多少穷苦百姓世代劳苦了几辈子,到现在都还住着漏雨潮湿冰冻的老房子,在乡下,想修一座不漏风雨不受冰冻的房子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如今官府组织免费给大家修,大家只要好好听从安排配合就能得到房子住,这不是天上掉馅儿饼是什么? 周围隔壁几个县城的百姓听闻消息无比羡慕,也非常想占这种好事儿,但也只能干瞪眼看着。 谁叫青山县是‘新政策实政地’,现在但凡朝堂有什么好政策决定不下,都会在青山县先做实验,或许当中会有不好的圣旨,但大部分圣旨肯定都是好的。 众人眼馋,也只能干看着,期望这些好处朝廷能够广泛实施。 当然看到青山县如此热闹好处,其他县城的百姓自然就很想姻亲结到这边来,占人头分补偿。 对此林泽也担心如此照成人口大量涌入混乱,告示发出去之后成亲的是不纳入补偿中,除非是在告示之前就已经说亲正在谈好只差定亲的那种。 不过还是仍旧有很多其他县城的姑娘小哥儿往这边嫁,因为就算分不到补偿,嫁过来也能住好房子,依然很划算嘛。 林泽看着青山县的成亲数据十分感叹,这个时代的人日子过得太苦了,但凡能够过上好日子,都是削尖了脑袋往里钻。 但他有信心,有他的超前建议,以及皇帝老师的手段和努力,大稷百姓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在青山县的规划中,南阳镇是其中的重点规划项目。 林泽准备把南阳镇打造成为青山县的经济商业中心,只要把交通解决好,其实青山县所有城镇连接起来,也不过就是个小城市,相互间来往并不远。 让南阳镇成为青山县的经济商业中心固然他有几分私心,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南阳镇的地理位置很好,也正处于青山县的范围中点。 并且书院就修在南阳镇这边,所以如此规划最好。 因此,相比较其他小镇都是拆迁部分规划整合,南阳镇除了富人宅子居住的片区,以及现有的繁荣街道,其他贫民窟、老旧破烂街道等等全部都要拆除重建和规划。 整个南阳镇也将往外范围扩大。 这就意味着,当初青山县修路筹钱时拍卖的荒地,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简单的来说,拥有这些荒地的地主,要赚大钱了! 这并不是指朝廷占地要赔多少银子,国库可没那么多银子赔,而是以商铺房屋来抵扣赔偿。 南阳镇以后可是商业经济中心,在这里拥有几间商铺,将是多么值钱?不是智商有问题的都能算。 林泽当初可是身上有钱就可劲儿的买地投资,家里和身边朋友也喊着一块儿置办,如今规划开始,投资最少的人都能得到几间商铺产业,不过几十两就换来几十倍的价值,众人简直睡着都快笑醒。 听闻消息后,珺哥儿赶紧把当初林泽送他的地契拿出来,他这才知道兄长为什么说让他好好保管东西了,兄长送他的地契,起码能够赔他一条街的铺子! 而当初直接咬牙把自个儿棺材本都投进去的李广财跟郭员外更是在家笑得停不下来。 郭家本来有钱就不说了,李家之前只是镇上小有钱财的绸缎庄老板,现在跟在林泽后面这么一吃肉,顿时一跃就真正彻底成为了富贵老爷。 当初听了林泽的话,李广财可真正是把全副身家都拿了出来买荒地,这两年过得很是拮据。 现在可好,等南阳镇发展起来,那些荒地就成了几代人都用不完的银山。 之前没有抓住机会搏一搏的人,现在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家的,还是你有眼光,早早的就看出林大人是个有能耐的,现在不仅昇儿跟着仕途光明,咱家的家业也跟着翻了好几番,果真应了那古话,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娘子,你过奖了。我是有些眼光,可还没到这种地步,都是误打误撞,说起来还是昇儿自己有福气,你看看林大人三个徒弟当中就属他最皮最笨,但林大人却最喜欢他,是孩子自己的福气。” 李广财说的是真话。 三个弟子中林泽确实最喜欢李昇,虽然这孩子臭毛病有点多,但挡不住会哭的小孩有糖吃,另外两个弟子都是严肃沉默的性格,就李昇最会撒娇卖萌刷表现,自然关注就多点。 而在他的细心教导中,如今李昇也毛病改了很多,之前在他爹哪里学的小聪明基本都慢慢改掉了,整个开始变得内敛大气,处理事情也稳重周到了许多。 不过在熟悉的人面前,这小子还是咋咋呼呼毛毛躁躁的,经常得郭子安帮忙操心收拾烂摊子。 在规划消息火热传播欢呼,待补偿根据各家情况确定下来后。 按道理工程应该正常展开,但非常不幸的是,办事的官差们,终于遇到了一件林泽再次预想中的事情。 那就是,传说中的钉子户。 ********************* 但凡在现代生活,经历过拆迁发展这段时间的人都知道,钉子户是什么。 这个著名的称呼在各地拆迁规划历史上,都占据了非常大篇幅的新闻报道,并且长久不衰,愣是无法杜绝。 自然,在青山县的规划中,衙差们出去遇到钉子户,实在是林泽预料中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林大人,经过我们的努力,大部分镇民都非常配合签订了补偿契约,并且做好了搬迁的心里准备,但还是有那么几家,无论咱们怎么说,死活就是不同意……” “是不想搬,还是嫌补偿少了?” 具体情况林泽不用听完,就知道重点在哪里。 衙差们一脸无奈和愁苦, “大人英明,确实是嫌补偿少了。本来按照人头算补偿的房屋面积他们是绝对够住的,但这几家心大,愣是要住在镇中心的房子,不要规划居民区的……而且还得是相同的补偿面积。” 其实想要住在规划中心的房子不是不可以,但相对的补偿面积就会减小,因为地段不同房子价值肯定也不同。 大多数人百姓在仔细考虑过后,都会选择规划居民区的房屋,虽离镇中心远点,但面积大住得舒服些,平日出门脚步快点其实也就不碍事。 要知道这个时代家家户户人口至少都是五六个起步,稍微孩子生多点的,老小加在一起十几个很正常,房子太小了根本没法住。 也有少部分的人贪图中心房子价值高和出门方便,宁愿一家子挤挤。 这些都看个人意愿,官府并不强制要求,反正选择之后不能更改,将来后果自负。 但总有那么些贪心的人,好处都想占完,想趁着机会难得熬一熬,一跃靠着官府不劳而获发家致富。 可是官府怎么能够轻易答应,规划涉及的人那么多,一旦同意了这个,那其他人怎么办? “不签契约的目前大概有几家?” “十六家,不过其中有十四家在我们的震慑劝说下已经有所松动,只剩下两家人油盐不进,威逼利诱什么话都说完了,就是不松口,非要镇中心的房子还要面积跟居民区同等。” “把这两家人的资料卷宗拿给我看看……” 林泽揉揉太阳穴,吐了一口气,自己给找的麻烦,真是跪着也得解决完啊。 …… 南阳镇骡子巷。 地如其名,这是南阳镇有名的穷巷子,住在这里的人,每日就如同那骡子般,需要不停得劳累干活才能支撑一家子的生计。 岳家和冯家就是骡子巷其中这样的两户人家,在镇上安家几代了,一直住在骡子巷穷困发不起来,日子过得紧巴巴。 这次官府规划要把他们房子拆掉补偿的消息可谓是一个大大的馅儿饼落到他们头顶,砸得人晕乎乎的有些不敢相信。 但等回过神来,大家就开始动脑筋想法子,希望趁此机会捞一笔下半辈子不愁了。 毕竟虽然有补偿好房子住,可手里没银子照样日子过得苦巴巴啊,住着金屋子,吃着黑馍馍,这算什么日子?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摄于官府的威严,不敢跟官府讨价还价,老老实实的听安排。 而这岳家和冯家却不同。 这两家的老太太是以前一起给大户厨房打杂的婆子,见过市面的,懂得多,自然就没那么惧怕官府。 知道现在管理青山县的佐辅大人是个公平不会欺压百姓的,顿时就胆子大了起来,想为以后的好日子搏一搏,当即拍板决定当‘钉子户’。 不过这两家家里人很是担心。 “娘,咱们这样就行吗?那可是官府,咱们这样不是跟官府作对么,会不会被抓起来啊?” “就是娘,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林大人虽然仁慈,可也不是吃素的,你们看之前那些想钻空子娶小妾的,现在多惨,名不与官斗,万一官府生气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岳冯两家也就是老太太在坚持,家里其他人见识少,都还是有些怕官府的。 两家人因为关系好,所以现在这院子当年都是一起凑钱买的,屋子各占一半,当年还能住得宽松,如今儿子长大娶了媳妇,又生了孙子,就挤得不行。 家里人都想换到居民区去住大房子,反正不在镇中心,也在镇上,出门也不算太远,还是很方便划算的。 但两个老太太看着家里的儿孙就是恨铁不成钢, “瞧瞧你们这群没出息的,都怪你们那死鬼老爹走得早,把你们扔给咱们两个老太婆拉扯,没让你们饿死,但一个个的没去过学堂笨得要死……” “咱们咋笨了?娘,那是官府,咱们平民百姓能不怕么。” “官府怎么了?官府也要讲道理,这次那什么规划搬迁问题事情闹得这么大,官府不敢强把咱们怎么着的,我们不按手印不搬家,他们还能强把咱们房子推了不成?你们怕什么怕,只要咱们熬得住,将来就不用再过苦日子。” “你们这些蠢货也不想想,官府这次补偿是很好,要放在平常家庭老婆子我们也就算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可咱们家什么情况?生的全是儿子,以后一个个都得娶媳妇回来,就一间空房子手里没有银子怎么娶……” 岳冯两家老太太掰着手指给家里人算账。 以前大家都觉得是生儿子好,但这次规划赔偿的问题上,却是女儿小哥生得多的笑开了花。 官府补偿按照大家人头算实际上确实是非常公平的,可是长远来看,女儿小哥是要嫁出去的,现在家里闺女小哥顶了人数赔的房子,等日后闺女小哥嫁出去后,那房间是不是就空了出来? 而生儿子的就不同了,儿子不仅要一辈子住在家里,还得娶媳妇回来生娃占地方占粮食。 说句不好听的,其实儿子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赔钱货’好吧,想要儿子养老,前提你得先‘投资’…… 这岳冯两家也是‘好运气’,从两个老太太开始,到现在已经娶了媳妇的儿子,两代生的全是男丁,一个女儿小哥都没有! 以前她们是大家羡慕的对象,现在规划赔偿就是偷笑的对象。 按照她们两家的情况,这次好事除了能够换个好点的地方住,其他生活没啥改变,倒是那些闺女小哥生得多的,人家只要把人嫁出去,空出来的房间就能或租或卖,赚到的银子下半辈子生活不愁。 “你们知不知道官府是要把咱们房子这里弄成一个‘商铺街’的,将来这片全是做买卖的商铺,人来人往,那得有多热闹和繁华?到时候这里的房子就是寸金村土……” “而那居民区的房子是大,可地段不像这里的屋子好,价值差别不是一般的大,只要咱们熬得过去,补偿到了这里的房子,以后咱们转手卖掉,再搬到居民区去住,这中间得赚多少你们算不算得来账!” “可账是这样算,但官府真的能同意吗?上次钻空子的人现在可都肠子悔青了……” 岳冯两家家里人还是很担心这个,上次小妾风波官府的手段可是给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 “上次那是消息不确定,那些人自己蠢。咱们不一样,家里能不能翻身过好日,就看这次了……总之这次你们啥也别管,每天还是该咋过咋过,娘来应付。” 岳老太和冯老太对视一眼,浑浊的老眼中露出坚定的目光。 家里年轻人们面露忧色,拗不过两个老的,只能暂时作罢,先看情况再说吧。 要是真能成,娘也是为了他们好,这穷日子家里是真过够了…… - 书院院长办公室。 林泽看着衙差调出来的两家钉子户卷宗信息,有点沉吟。 “两个老太太以前都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读过些书?” “是的大人,就是见过市面又有几分墨水,咱们才拿着两家没办法,两个老太太那嘴巴忒能说,比咱们还会讲道理,听说那些老邻居说,两个老太太以前当丫鬟的时候就是那府里嘴皮子最厉害的,后来运气不好才嫁给到骡子巷的穷户……” “其实这俩老太太执拗的主要原因,还是她们家男丁太多,现在补偿房子虽够住,但后面几年要是孙子挨个娶了亲,家里就又得挤。” “本来她们两家就穷,也娶不起孙媳妇,主意就是想趁这次多捞点银子,不然没闺女小哥愿意嫁到他们去……反正两个老太太的态度就是,不答应她们的要求,就签契约,命一条,咱们看着办。” 官差无奈回禀。 要不是现在林大人规定他们收起以前那无所不用其极办差的那套,事事要以百姓为先,并且这次事情闹得有点大,所有人眼睛都盯着,他们早按照以前的手段,直接强按手印动手轰人了。 这些耍赖的人,不过就是仗着上门大人不敢乱来,光脚不怕穿鞋的。 “确实是两块难啃的老骨头,但也不是不能解决,安排一下,本官亲自去一趟。” 林泽把卷宗往桌上一扔,露出勾唇的笑容。 不怕流氓有文化,就怕流氓听不懂话,对付这些耍无赖的人,曲线救国的办法多得是。 第162章 其实要换成其他官员遇到这种不识相耍赖的百姓,肯定直接动粗拿官威镇压,这个时代本就是个强权时代。 但林泽不行,他不能这样做。 一来他在百姓面前立的人设就是仁厚公正的形象,这么久以来百姓主动配合他下发的告示,除了摄于官府威严,更多的还是汤府那个案子带来的正面形象,让百姓对他从心底尊敬,才肯愿意听他的话。 这个人设能如非必要,他需要一直保持下去。 二来他人虽在青山县,但京城却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他,站在风尖浪口,稍有差池就会被人抓把柄。 所以,他现在做事儿,必须得小心谨慎,百姓不是那些贪腐可以随便动手。 而且,他这个人向来喜欢杀鸡儆猴的法子。 和官差说好,第二天上午,林泽就大张旗鼓的带着礼物去骡子巷拜访岳冯两家钉子户。 跟下面汇报的一样,岳冯两家其他人都没什么脑筋,看到官府这阵仗就战战兢兢露了怯,主要难办的是两个活了一把年纪,肚子还有点墨水的老太太。 都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不管哪个时代,大多数老人都比年轻人精得多,人生经验是书本上学不到的。 “林大人,劳烦您大驾来看我们这些老骨头,东西您带回去,好意咱们心领,其他的话您就甭说了,咱们两家人在这骡子巷住了好几代,哪能是说搬走就搬走的,这就是咱们的根儿,就算是官府,也不能占人祖地,不让人活是吧……” 两个老太太老神在在的坐在院子大树边的椅子上,半点都没怕官府的意思。 围在后面的百姓听这话无不指点好笑。 老太太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还不就是想耍赖多要点官府的补偿嘛,这两家的情况街坊邻里谁不清楚?就算搬迁了也就是多间好点的房子住,生活还是那样。 但谁家不是这样补偿?官府能出银子免费给你修个好房子住,你还有啥不满的?靠自家这穷了几代的环境,猴年马月才能在镇上住个好房子? 如今官府不知道比以前好了多少倍,就这些人贪心不足得寸进尺,这么多人官府凭啥给你一家人那么多好处。 反正围观的百姓都心里对老太太的做法都不爽,要知道就因为这两家人不签契约,人家街道都开始往外面般,准备拆房子修房子了,就他们这一条街的干等着…… “两位奶奶,官府为百姓服务,自然不会干您说的这等欺压之事。只是这次规划也是为了咱们百姓生活能够更好,补偿的屋子也在镇上,何来占您祖地之说?” 对方稳得住,林泽也不着急,保持微笑继续道, “奶奶,我已经听办事的官差说了,您们两家不想搬主要还是经济上的问题,百姓群众有困难官府自然是要重视的,介于您家的特殊情况,我给您家写个申请书,您家里子孙去‘官府人才中介’找工作可以优先挑去录用,如此减轻您家的困难,您二老看如何?” 如何?当然是好啊! 先不等两家老太太做反应,围观的人群就先露出了稀罕羡慕的表情。 现在大家要做短工都得去官府人才中介,不可以私自接活,否则出了差错被人骗官府是不会搭理自己负责的。但好活计就那么多,僧多粥少,谁要是能在官府介绍的时候排在前面,优势不是一般的大啊。 只要通过官府中介找到个长期稳定的活计,下半辈子也不愁了。 林大人也太好了吧,这么便宜这种耍无赖的。 众人心里羡慕的同时又泛酸。 不过林泽是那么好的人吗?那纯粹就是扯淡嘛,他能说出这种话,自然就是笃定两个老太太压根不会答应,他这话说着就是玩的。 果不其然,两老太太眉毛跳了下,有点心动但还是没干。 比起黄金地段的大房子,一点点的小工作好处算什么?只要熬得住让官府松口,她们家将来下半辈子才是真正的不用发愁。 “林大人,既然你知道咱们家的情况,老婆子也不跟你绕弯子,这家咱们是不会搬的,咱们两家又没个村根,当年孩子他爹就是在这屋子咽的气,这里就是咱们家的根,老婆子死也要死在这屋子才行……” “不是我们要给官府添麻烦,外头那口废井大人您瞧着了吧?那就是咱们家埋人的地儿,咱家祖上是塞外的,身后葬风俗不一样,你们是土埋,我们是火烧喂秃鹰,咱老头子的骨灰就是撒在那口废井啊……” “大人您说,咱们一家子要是搬到其他地方去了,我们老头子岂不是要孤孤单单的在这里了?你们这不算占咱家的祖坟祖地吗?大人,让您拆房子规啥划的咱不是不同意,咱们就是还想在这地方住,不能让咱老头子孤孤单单的,呜呜。” 俩老太太你一句我一句唱双簧,说得声情并茂,实际全是扯淡。 塞外死后身体喂秃鹰不稀罕,特么火烧尸体在这个时代就是真胡言,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这种瞎话也不脸红的。 “奶奶想住原地也行,官府给出了两种方案选择,虽然房子面积肯定比不上居民区,但官府是按人头赔的,也能住下。奶奶,您们一直不签契约,这骡子巷就一直拆不了,我们也很难办的,百姓们都等着住新房子……奶奶,您到底有什么要求您说来听听。” 林泽作愁眉苦脸状,装听不懂想多要补偿的潜台词。 但那话哪儿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清楚,多补偿一家人官府没问题,但若当着众人的面答应她们两家,那就意味着其他已经签了契约的肯定不乐意,势必闹到最后还是不成的。 俩老太太盯着装傻的林泽心里很不爽,别以为她们看不出来这林大人装呢。 “咱们没有要求,咱们就是想住在这里,大人,您把咱们的大房子拆了让咱们住小房子,这不是逼咱们老太太去挤柴房么,大人,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 岳冯俩老太固执说完就闭上眼睛不说话了,稳稳当两颗敲不开的蚌壳。 林泽盯着两老看了一会儿不说话,最后才叹气, “既然两位奶奶累了,那您们先休息,我改天再来拜访。” 说话,也爽快的带着人离开,没有像大家想象中的再继续劝说。 一群围观的百姓有点摸不着头脑,说好的看戏怎么这么快结束?接下来不是应该再吵两下,活着官府气到直接镇压吗? 果然还是林大人太仁慈吧…… 不过此刻虽没有多说,但接下来半个月,每天大家都能看见林泽跑来拜访岳冯两家。 而且每次一来就是一上午,因为后面几次都是关着门,大家也不知道里面具体在说什么,只是每次林泽出来的时候,都一副叹气发愁的表情。 周围见状的百姓邻里不难猜出,林大人这般持续不断的拜访,肯定还是为了规划搬迁的事儿。 只是不管林大人怎么拜访,岳冯两家人就是不松口,真的是太硬骨头了!这两家人怎么就那么倔呢,贪心不足蛇吞象! 最重要的是岳冯两家不签契约他们这条街就不能拆啊,耽搁影响的还是大家的利益。 于是,周围心急的邻里就坐不住,也开始见天的往这两家家里跑,苦口婆心的轮番轰炸劝说,早点把事情解决早点拆掉老房子修新屋子。 但岳冯两家的老太太仍旧不松口,把大家气得要死。 怎么街坊邻里好劝歹劝,人家官府大人天天上门,这俩老骨头还这么嘴硬啊! 而俩老太太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天知道那个林大人搞什么名堂。 大家都以为对方每次来是劝说她们的,可结果对方是劝说了,但每次说完不到三句话,就学她们一样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打瞌睡,然后等到上午时间一到,就拍拍衣服走人…… 如此乐此不疲的折腾了半个月,林泽才结束了拜访。 然后。 然后就没了,回去林泽就把骡子巷抛到旁边,积极紧张的主持整个规划工程,百姓该搬的搬,房子该拆的拆,地基该打的打,让人热火朝天的干起来。 这可把整个骡子巷其他的人给急死了,眼看着别人都热热闹闹被安排等着住新房子,他们巷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可千万弄不好官府直接放弃他们这条巷子吧! 要知道此次规划也不是整个镇上都拆,有好些地方的房子仍旧保留。 骡子巷的众人着急得要死,心里对执拗耽搁影响的岳冯两家更是生气不已,大家商量找了个领头去官府问了好几次他们骡子巷到底什么时候搬家动工?却每次都没有得到回应。 直到南阳镇所有涉及规划的巷子街道百姓都安置好后开始动工拆房子了,林泽才对骡子巷这边下令, “把愿意签契约配合的百姓安排了。剩下不配合办差的,他们要住就住,不动他们的房子,完整保留下来,围着房子修一圈矮墙隔离……” “然后再找石匠刻块石碑,上面就写——青山县历史发展遗迹。碑文记录本官‘十顾钉子户’的故事,让人润笔润好点,这将是以后我们这边的著名景点,会吸引无数游客的。” 林泽敲着桌子,笑容分外‘可亲’。 ******************* 官府命令一下去,一直等着安排的骡子巷百姓顿时松了口气,开始高高兴兴收拾东西准备搬家安置。 而不配合规划工程,硬着要熬着跟官府谈赔偿的人,则立马哭了。 谁都没想到官府还能比他们更加‘赖皮’,竟然真的能够不管他们,也不考虑街道风貌整齐,直接略过他们开始规划拆房子,将他们的破屋子留在原地不动。 最可恶的是还给立个什么‘历史发展遗迹’,据说要弄成什么景点,让外面来青山县的人都来观看,看他们的笑话! 这哪儿行,有些看岳冯两家熬住跟官府斗后面也没签契约的顿时骂娘,哆哆嗦嗦赶忙去衙门求按手印。 看官府这态度,现在不去求按手印,真等房子拆起来他们就是真要遭殃了。 对这些临到头来的,官府就没之前的好态度,这些再也没有自由选择要中心房还是要区居民房的权利,统统安排到居民房那边去。 并且因为其他人都先签契约把好房子都抽完了,只剩下些风水朝向比较次的,反正房子爱要不要,不要就继续住着自己的破房子变成以后给人观赏的‘历史遗迹’吧。 搞了半天最后捞到的东西还不如最开始的条件,众人心里一口血。 倒是岳冯两家老太太仍旧忍得住,还是死活不签契约,断定这是官府吓唬人的手段,什么‘历史遗迹’都是幌子。 本来这次官府规划就是要把南阳镇弄好,日后繁华得还能留这么个破巷子破房子影响镇容吗?那肯定不行啊。 所以,现在官府就是吓他们的,谁稳不住谁就输。 “不搬不签契约,咱们就住着不走,咱们就不信官府还真把咱们的破房子留着‘好看’了……” 两家老太太自认见识广,不怕官府,认定官府是搞幌子噱头吓唬人,敲定主意继续坚持。 家里人拗不过,强来又怕两个老太太去告他们不孝,只能干着急。 下面的人来汇报情况,林泽笑笑便过,不予理会。 他可不是开玩笑的,给青山县整几个著名景点吸引外面的人来游玩,本来就是在他的规划内容,毕竟经济这东西是需要流动的,要有外面的游子和商人过来,才能带动本地经济发展。 否则一直就青山县的银子来来去去转,青山县的总产值并不提高半点。 现在只不过多增加了一个这个“历史发展遗迹”,对整体规划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命令传下去之后,林泽就把最后剩下的这几个钉子户抛到脑后。 而这些打定官府是在吓唬大家的人,接下来左等右等,最后等到官府把周围的房子都拆掉,开始修新房子的时候,才意识到官府是来真的没有开玩笑,心里慌了。 可那个时候慌也没用了,再去官府签契约的时候,所有的补偿条件已经大不如从前,比拆迁最后一批安置的那群人还惨。 不仅房子的风水和朝向不好,就连面积也比不上正常补偿的大小,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比那些娶小妾钻空子的人还要哭得厉害…… 而如此,还是官府网开一面,否则他们连这点补偿都没有,真的搬不出自家的破屋子。 有了这连到两次的软刀子教训,百姓们算是都明白,现在的林大人虽然仁厚,但却不是一味的善意。 总之一句话,官府发布的告示,老老实实配合你就有肉吃,若是想搞什么幺蛾子,那你就等着哭死吧。 深知官府不是吃素的,接下来的规划事宜就顺利了许多,一般的小问题,下面的官差都能解决处理好。 而林泽的主要精力就放在了书院的人才培养方面,每天努力抽“全优班”和内院工匠上课。 当然对家里林泽更是从来不会忽略的。 不管每天多么忙,晚上九点之前他都会赶回家陪章珛和三个孩子,一起玩玩游戏,教教东西。 在他心里,永远最重要的还是阿珛和孩子,不能本末倒置不是。 所以,外头的宴会一般晚上的林泽都很少参加,即便去了也是早早离开,而白天各种邀请也是能够推的就推。 因为有皇帝老师在背后,林泽不需要刻意的去结交什么人,也是为了避嫌,他只要一心一意的给皇帝效力,干好实事就可以了,结党结派并不是好事。 在他的影响下,段文赛也是满腹心思的把精力放在政务办差上,兴致勃勃的大展手脚,远比在京城的日子快乐得多。 - 所有的事情都在稳步进行,顺利发展当中。 而顶着“使节”名头前往南洋的王毛子等人的出差,就远比他们这边的规划工程进行得更加顺利些。 如今南洋那边的国家对于东边人来说,就是一群以部落为居还没有文明的野蛮原始人。 事实上在南洋人自己心里,他们自己也是这般认为的,除了制作香料皮毛这些手艺,他们几乎所有贵重的东西都是从海洋这边运回去的。 比如说布匹、陶瓷、茶叶、上好的船只等等,都是大稷这边各国运回去的,文明的落后导致了他们成为“蛮夷”太正常。 所以,虽然南洋距离这边非常远,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边的部落都是东边国家的附属,对东边国家的人怀着敬畏之心。 因此顶着“强国使节”名头的王毛子,一到那边就受到了非常尊敬的待遇,做事非常方便。 在听说这边的皇帝对他们南洋豆非常感兴趣,专门派使节过来了解南洋豆的历史,顿时一个个南洋部落争先恐后的跑上来介绍招待。 王毛子再提出拿大稷陶瓷、茶叶布匹这些交换的时候,南洋人更少脸上笑开了花,因为在他们这里,南洋豆多得很,并不算特别值钱。 之后王毛子就按照临泽的吩咐,在南洋这边整天闲逛,表面无所事事,暗地里开始结交各种南洋人,把林泽准备的自己人一个个安排出去。 林小莲没事儿做,就整天跟着夫君到处跑,见了不少异国风情的市面。 而当初林泽购买的那几个南洋奴,也一边办事一边寻找自己的失散的家人。 有“大稷使节主子”撑腰,他们脸上虽刻了奴隶的标志,但也受到了尊敬的对待。 毕竟古话说的好,打狗还得看主人。 有特权的身份待遇就是不同,找人的事情只需要说一声,下面的人自己就会积极的去办。 几人不出意外,都找到了自己家人的下落,虽然有已经去世的,但还是活着早回来了一些,也算一家团聚。 当初被林泽最看重的克里斯,也终于找到了自己失散几年的妻儿。 几年的战俘生活让他美丽的妻子容貌憔悴不堪,儿子饿得瘦小,但总归幸运的是活了下来。 克里斯愤怒又心疼的把妻儿带安置“使节”的帐篷地区,好好给妻儿洗干净吃饱饭,才相互诉说这几年的遭遇。 “玛丽,主子是个好人,这几年我们过得非常好,即便是当奴隶,我们也可以吃饱穿暖受到该有的尊重。离开前,主人亲口允许我们带家人回去,玛丽,以后我们再也不用过着朝夕不保,被同族凌.虐欺负的生活了……” “爸爸,当奴隶也可以吃饱饭吗?!还有像爸爸身上这样的布匹衣服穿?” 克里斯儿子对爸爸口中大稷国家十分震惊和向往。 就算以前没有成为战俘的时候,他们在自己的部落,也不可能真正的吃饱和穿到布匹的衣服,那是贵族才有的待遇。 “是的,大稷是个非常繁荣和安定的国家,哪里的人对待奴隶不会像这边那么残忍,丰富的物产和储备足够百姓在天灾时也能安稳度过,我们不会成为‘粮食’……” “主人更是从未将我们当成真正的奴隶对待,只要我们好好的办事干活,就能够享受到和普通百姓一样的待遇。” “甚至在那里,我们还可以私下跪拜我们信仰的神明,主人的宽容是我们部落曾经的祭师都无法比拟的。” “艾瑞,你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南洋人,你和爸爸一样,是大稷国的百姓,是林主子的家奴,咱们世代崇拜孝忠的不再是上帝,而是林家。” 克里斯摸着瘦的跟皮包骨似的的儿子,严肃嘱咐。 艾瑞高兴懵懵懂懂点头,他并不知道父亲说的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在父亲口中的大稷朝,他和母亲不用再挨打挨饿,担心什么时候不落粮食不够吃成为锅中的食物。 几乎每个找到家人的南洋奴都在跟家人诉说自己这几年的好日子,描述的美好画面不仅吸引这他们的家人,也吸引着帐篷外面偷听的很多其他奴隶,甚至是守卫的士兵。 去了大稷就能吃饱穿暖不用死! 当大稷的奴隶都能过上贵族的生活! 大稷就是上帝居住的天堂! 一瞬间,这个消息在南洋底层开始不断流传,引起了无数南洋底层百姓的向往,对大部分朝夕不保的南洋人来说,能够吃饱穿暖没有战乱,就是天堂。 以至于因为这个流言,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大稷涌入了无数“南洋偷渡者”。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王毛子按照林泽的吩咐,在南洋把人手布置下去,形成简单的货源网脉之后,便带着大量的南洋货物和南洋奴启程返航。 南洋货物是顺手,南洋奴也是顺手,毕竟路途中有海盗,来的时候轻装简行没被注意,回去的时候带着大量值钱的货物,没有人手保护是非常危险的。 而这些南洋奴早就已经听说大稷朝的繁华安定生活了,在上船之后不仅没有受到欺辱打骂,每顿都能吃饱,然后就是学习大稷朝的语言,轻松舒服日子简直比在南洋那边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在看得见的好日子诱惑下,所有南洋奴根本不需要调.教,全都听话的接受安排,每天望着甲板前往,目光期待着传说中的富足国家,而不是部落…… “大哥,我们回来了。” 王毛子拥着媳妇站在甲板上,也望着家乡的方向充满笑容。 ************************ 时光如白马过隙流逝,转眼五年过去。 五年的时间不长,但也不短,足够青山县发生很多变化,也足够让小孩子长大。 “叮叮叮” “动动!林动动!咱们快点去书院,我听说又有姑娘去找你家嵘哥哥表白了!” 伴随着村子官府小学的下课铃响起。 林动动所在的教室立马窜进来几个小小身影,嘴里着急的喊着话,最终跑到林动动的课桌面前才停脚。 周围的同学表情早已见怪不怪,这几个全是林动动玩得最好的朋友,也是他们河坝村‘官小’几个最出名的同学,郑家的大小子、段县令的双胞儿子,外加还有他们班一个季长乐。 因为家里大人熟,所以几个孩子自然玩在一起,并且其中以林动动领头为首行动,做啥好事坏事几个孩子都在一起,堪称穿一条裤子。 要不是因为小哥儿和小子读书是分开班级的,这几个绝对不会分开,可也免不了每天下课放学,大家就跑来找林动动。 一听几个小伙伴嚷嚷的消息,林动动表情就从闲散变成了惊怒,拍桌大吼, “什么?哪个不长眼的又想抢我相公,当我林动动吃素的!” 那抬脚拍桌横眼的表情动作,哪有一点小哥儿的样子,更开口闭口就是‘我相公’。 周围其他的小小哥儿小姑娘听得是又脸红又好笑,暗暗道:羞羞羞,林动动真不知羞。 虽然七八岁的年纪还是小孩子,但古代人早熟,十几岁就成亲了,七八岁已经是开始教导男女小哥之防,和性别礼义廉耻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懂些,提起相公夫君什么的都会开始脸红了。 但林动动不,林动动就是同学们眼中的奇葩。 在林泽的教导影响下,林动动虽然知道自己将来长大是要生小娃娃的小哥,可是所作所为所想却半点没有小哥儿的自觉,上蹿下跳下河摸鱼揍小子,要不是眉间有颗小哥痣,绝对的十足调皮男娃。 章珛对此已经非常绝望了,林泽却是很高兴,觉得自己儿子就该有这种‘男子气概’。 也因此,作为一个小哥儿,林动动才能成为所有小伙伴们的‘头目’,号令一众‘小弟’,整日里走路都带着王八之气的光环。 当然,这是在外面的林动动,在家的林动动还是个会撒娇的软萌小可爱,嘴甜起来把人哄得心花怒放,抱着使劲儿亲亲喊小宝贝。 不过团宠的小宝贝也有烦恼,那就是因为太能吃,到现在为止林动动的形象都是小时候的胖嘟嘟。 其实准确的说来也不是特别胖嘟嘟,应该用圆润来形容,肉肉的感觉,所以比起其他纤瘦正常体态的小哥姑娘,林动动就显得很胖了。 这就导致林动动很长一段时间被外面的小伙伴嘲笑,吵架的时候人家总骂他太凶太胖以后嫁不出去,找不到相公,没人疼没人爱叭叭叭的…… 把心态向来良好的林动动给气哭了好几会,虽然不太明白相公到底意味着什么,但也被其他小朋友说得很伤心,在家哭了好多天,谁哄都没用。 最后还是张石蛋心疼得受不了,为了哄人说了句‘以后嵘哥哥给动动做相公’,这才把人哄住。 自此,林动动就更加黏人了,见人就说张石蛋是他未来相公,谁都不许跟他抢! 把大家逗得哭笑不得。 而这两年张石蛋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多了许多胆大表露爱意的姑娘小哥以及上门说亲的媒婆,可把林动动看得着急不已。 说好的嵘哥哥要做他相公的,这些人怎么还来抢啊? “动动,别发火了,现在赶去书院要紧,不然去晚了你嵘哥哥就要跟别人跑了……” 季长乐小朋友也着急提醒,小哥儿心思更细腻。 作为林动动的‘闺蜜小哥’,他也非常为动动的未来的操心,主要是林动动太能吃了,从小到大都肉肉的模样,摸着很舒服,但不是小子们喜欢的纤细,很难嫁人的。 自己的闺蜜小哥好不容易抓住个未来相公,他是坚决拥护动动不然把人放走的。 他爹爹跟他说了,相公就得从小物色好,青梅竹马最佳话。 “对,去书院,快点快点。” 经季长乐一提醒,林动动赶紧收起生气,招呼几个小伙伴就往书院跑。 他们也没有喊小厮准备马车什么的,河坝村的官府小学离书院很近,走路半小时,跑步十几分钟,他们每天早上锻炼就是顺着大路来回跑的,熟得很。 几个小少爷身份高,经常跟着大人往书院跑,打小就把书院光熟了。 书院门卫认识几个小少爷,二话不说就放人进去。 “动动小少爷,又来找你家相公啊?不过你来晚咯,张逸嵘都收了人家姑娘的小手帕了,你要没相公咯……” 路上有学子碰到几个小孩,看到里面满脸着急的林动动,哪里还不知道这小家伙是来做什么的,故意逗趣。 对他们院长家的小宝贝,整个书院的学子都熟得很,林动动嚷嚷什么嵘哥哥相公的话,大家也是有所耳闻,平日也拿这个笑话打趣冷冰冰的张学霸有个小娃娃媳妇。 而林动动肉肉的小娃模样表情变化起来霎时可爱有趣,大家也很喜欢逗这个小家伙。 果不其然,一听众人打趣的话,林动动就露出了委屈,然后马上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给大家卖萌求消息,在小伙伴们面前的霸气消失得一干二净,软萌不已, “呜呜,不要不要,那是动动的相公呜呜……大哥哥,我家嵘哥哥在哪里?你告诉动动,动动请你们吃糖糖好不好?” 那软萌又霸道的样子把路上的学子逗得都围观过来,哈哈笑得不已。 众人就喜欢逗这样的小家伙,捏捏小家伙肉肉的脸,才好心指路, “那边,张逸嵘在小树林凉亭那边。” 闻言,林动动撒腿就往书院凉亭跑。 段文赛家的两个双胞胎,和何家的大小子,还有季长乐跟着在后面,几个小家伙动作比大人还利索。 要不是幼儿班放学比小学晚,林动动屁股后面怕是还得跟上他两个双胞胎的亲弟弟,几个孩子从来行动都是一个整团儿的。 当几个孩子着急忙慌的找到人时,张石蛋这边的‘表白’事件早就已经结束了。 看着消息无比灵通闻讯跑过来的一脸着急和泪花的喊着“嵘哥哥你不能娶别人‘的林动动,张石蛋着实好笑,放下书就把人抱起来,冰冷的脸上露出柔和笑容。 “脸都哭花了,等会儿被老师看到又得心疼了……” 伸手拂掉小家伙脸上的泪痕,张石蛋声音中带着丝丝疼惜。 如今的他早就不是当初刚刚被林泽收养的瘦小模样,年纪虽还有些少年稚嫩,但从端正浓眉的五官中却看得出来将来定是个英俊青年。 身材因为常年锻炼的原因也非常结实,加上读书厉害,又是林泽的徒弟,很是受各家姑娘小哥儿关注爱慕,平日没少碰见大胆的姑娘递手帕表达心意,以及各家媒婆上门说亲。 但张石蛋都拒绝了,一来是林泽规定三个弟子必须过了18才能娶亲;二是张石蛋确实没有中意的对象。 因为小时候境遇的缘故,他对外界人的心思很敏锐,那些人看中他很大一部分都是由于他是老师的弟子,前途光明罢了。 倒是林动动让张石蛋很哭笑不得。 当初因为他一句安慰的话竟当了真,整天把他‘我相公我相公’的称呼,要是有哪个姑娘小哥对他表露爱意,这小家伙铁定闹腾撒娇。 让老师这两年对他是越发的看不顺眼,可把他折腾惨了,然后也限制了动动见他的时间次数,把他防狼似的…… 不过说起来老师那个人对所有窥视小师弟的人都是防狼态度。 所以张石蛋无所谓,他喜欢动动跟他撒娇的小样子,而且他从小本来就宠着动动的嘛,反正他也不打算现在成亲定亲,动动闹腾就闹腾。 “好了,不哭了,嵘哥哥答应做动动的相公不会食言,就怕动动以后长大了不要我。” “不会的不会的,动动最喜欢嵘哥哥!给嵘哥哥盖个章,嵘哥哥就不许娶别人!” 林动动像只八爪章鱼似的抱着张石蛋的脖子,一边说一边往人脸上亲亲盖章,小孩子也不嫌羞羞。 七岁的林动动因为太能吃肉乎乎的就像个长不大的面团。 张石蛋被糊了一脸口水,看着面前的小不点无可奈何。 后面跟过来的几个小伙伴看着动动主动撒娇亲亲,别提多羡慕了。 除了林叔叔章叔叔和张哥哥,动动从来不会亲别人的,他们也好想动动亲亲他们了,因为动动脸脸肉乎乎的好舒服! 而听说自己的小宝贝跑书院来,马上从办公室赶出来的林泽,看到自家儿子‘投怀送抱’的画面,脸别提多烂了…… 第163章 “咳咳” 看着自己小宝贝腻在二徒弟怀里的模样,林泽忍无可忍,加快脚步走过去,同时咳咳声提醒。 如今三十有一的他正是男人黄金年龄,这几年虽操劳,但有三个孩子和章珛陪着,他本身也非常注重保养,厚着脸皮专门找皇帝老师要了个御医过来。 所以依旧年轻英俊得很,只是比起以前更多了几分成熟儒雅,当了几年官身上多了点官气。 “爸爸!” 林动动和爸爸感情是很好的,听到爸爸的声音,回头瞧见人,马上就从自己嵘哥哥身上下来,咚咚咚的跑向父亲,又窜跳到父亲身上,对着爸爸英俊的脸脸猛亲。 小宝贝的热情接到霎时就令林泽喜笑颜开,所有的醋意消失,暗道宝贝还是最喜欢爸爸的嘛。 亲亲自家可爱的乖儿子,林大人秒变奶爸的哄,“乖乖怎么又跑到书院来了?是来接爸爸回家的吗?正好爸爸也忙完了,陪乖乖回家好不好?” “不是,乖乖是来找嵘哥哥的,又有人给嵘哥哥送手帕了!爸爸,嵘哥哥是动动的相公,你要告诉别人不许跟动动抢,不然你就让官差叔叔把他们抓起来教训!” 可惜林动动压根就不领父亲的哄,拦着父亲的肩膀严肃交代。 为了守住自己的男人,这小家伙都还学会用强权了。 林泽刚好的心情又坏了,脸烂得不行,“胡说什么!小屁股几天不挨揍就上房揭瓦了是不是?还学会了x二代少爷那套,谁教你滥用强权的?” “呜呜,爸爸你说的,谁敢欺负动动你就把他抓起来嘛呜呜,再说动动早就告诉大家嵘哥哥是我的相公,他们还要跟动动抢,就是他们不对……呜呜,爸爸凶动动,动动好伤心。” 林动动最拿手的就是撒娇打滚,虽知道这对孩子不好,但自家的娃林泽也是无可奈何。 可怜见的,小不点哭起来太可怜了。 管教动动向来只有章珛狠得下心严肃,林泽是压根没辙,媳妇孩子就是他最大的软肋, “好了好了,爸爸不凶你了,咱们回家慢慢说,回家爸爸给你做肉丸子吃好不好?” “不要,动动不要吃肉肉了,动动太胖了,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七岁的林动动已经被周围的小伙伴笑话得有减肥这种意识了,非常嫌弃自己肉乎乎的模样。 不过这个世界上有种爱,叫做‘爸爸觉得你很瘦’。 林泽心疼得要死,他的小宝贝哪里胖了,就是婴儿肥嘛,每天早上跟着他跑步锻炼一点都不胖好不好,等成年抽条就对了。 只是小宝贝现在特别嫌弃肉。那他只能曲线救国, “爸爸给你做红烧狮子头,那是狮子头,不是肉肉。” “恩……那动动就吃一个,不不,吃两个!” 林动动咬着手指头,努力控制自己的食欲。 林泽满意点头,“行,爸爸再给你做条鱼,多吃鱼鱼才聪明,反正不是肉肉。” “那动动要糖醋味儿的!” 对美食毫无抵挡力的林动动眼睛亮亮开始点菜。 段家双胞胎、何家大小子、季长乐盯着他们睁眼说瞎话的林叔叔和流口水的林动动嘴角抽抽。 动动平日里在其他方面都特别聪明,鬼主意一堆一堆的,但唯独说到吃,智商就开始下线…… “老师,让我来做吧,您忙了一天公务,回去还跑厨房,师郎会心疼的。” 张逸嵘笑着走过来,对林泽恭敬的做礼,然后道。 (以后张石蛋直接用张逸嵘名字) 以前在泽珛私塾的时候他就在厨房帮奶奶的忙,后来虽精力一直都用在读书上,但闲暇之余还是会往厨房跑,起先是给老师打下手。 后来就是因为动动不喜欢吃外头的菜,老师又忙着不可能天天跑厨房,他就跟着学了些厨艺,看着动动香喷喷吃他做的饭菜,心情倍儿好,也算明白为啥老师喜欢为师郎和师弟下厨房了,投喂的感觉真好。 这徒弟又跟自己抢献殷勤的机会,林泽表示他很不高兴,马上严肃脸摆谱教训, “今天没事闲着,你小师弟和师郎就喜欢吃我做的。倒是你,马上就要乡试了,还不抓紧时间复习?这次你们三师兄弟要是不把殿试三甲全部拿下来,回头就别叫我老师了,省得给我丢人。” 自从当年童生试后,泽珛私塾的孩子就没有再去参加过科举考试。 并不是大家学得不行,事实上这些年孩子们的成绩一直保持着全优班前十三名,整整齐齐的愣是让其他学子一个名词都往上爬不下去,众人的目标已经从第一变成了第十四,在大家心中,‘十四’就是第一名了。 不过孩子们年纪都不大,特别是里面三个村里的启蒙晚,即便表面成绩好,但终归基础不过扎实,年轻气盛一下子爬得太高心容易浮躁。 所以林泽一直压着众人没有让去考试,直到这次,他才打算让孩子们去试试水。 而作为他的三个关门弟子,张逸嵘李昇和郭子安三人,则要求比较严格,不仅要通过乡试,还必须考到殿试上去。 饶是三人很有自信,却也是压力山大。 考到京城去参加会试没问题,可要殿试前三甲包办,真的是非常困难,那可是全国才子云集,他们还没有自大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不过老师发话,他们也只得听命努力。 “老师,我们会努力的。” 张逸嵘苦笑点头保证自己会努力,但能不能做到还真就是另一回事儿。 “不是努力,是竭尽全力。这段时间晚自习你们三个就别去教舍了,到我办公室来,我再给你强化一下,不是老师逼你们,是你们师爷爷等不及要人了,再不把你们送出去,老师我就得打手心了。” 除了不喜欢自己小宝贝黏着二徒弟这点,林泽其实对自己这个二徒弟还是非常满意的。 郭子安厉害那是天生的脑子好,那家伙智商就不是常人能够比的;李昇成绩好聪明也有从小家里请人培养的因素在。 唯独二徒弟张逸嵘,这个曾经顶着土得掉渣石蛋名字的张逸嵘不过是个村里娃,七岁才开始学东西,但成果却远超那三个同样来自村里启蒙晚的孩子,甚至还超过了李昇成绩一直保持在第二。 这不可谓是个令人惊讶的结果,为此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私底下花费了多少工夫和努力。 所以林泽心底,其实非常中意这个孩子,就是因为林动动的原因有些吃醋。 也不知道是不是缘分,林动动打爹胎里,就跟他的嵘哥哥感情好得很,除了爹爹爸爸,最喜欢最黏的就是嵘哥哥,林泽这个奶爸能不吃醋才怪。 “逸嵘,你去找下老大老二,晚上到老师家里去吃饭吧,我先带动动回去了……你们几个小家伙今天要不要去林叔叔家吃饭?” 严肃教训完,林泽才恢复正经脸交代,后面一句是对何家大小子几个孩子说的。 “舅舅我要我要!” 段家的双胞胎率先点头,他们最喜欢到舅舅家吃饭了。 “林叔叔,我也要!不过我可以把我弟弟也叫上吗?” 何家大小子也不客气,但还想着家里的小弟弟,前两年郑小洛也给何向峰又生了个二胎小哥儿。 “可以。乐乐你呢?” 林泽捏捏小娃娃脸,笑着点头,然后又看向比较腼腆的季长乐小朋友,这孩子性格像他爹爹,大多数时候比较腼腆。 “谢谢林叔叔,我下次再去,今天是父父的生辰,爹爹说让我放学叫父父回家吃饭。” 季长乐小朋友笑眯眯礼貌回答。 他口中的‘父父’就是如今书院内院非常厉害的一位工匠大师林生,林生是多年前林泽买回来的一个‘混血’南洋奴,当初并不起眼,但这几年却是内院工匠十分尊敬和崇拜的领头大师。 在林生的带领下,内院工匠研究出了非常多有用的东西,获得了很多陛下亲自颁发的圣旨表扬,在陛下那里都挂上了名字,非常的厉害牛逼。 不过内院的事情普通人鲜少人得知,所以在周围普通人眼中,林生就是林泽比较看重的家奴,前些年和寡夫许小石看对眼成了亲,没什么特别的。 而当初许小石‘前夫’的事情大家都有所耳闻,心里同情都没有在小孩子面前乱说,所以在季长乐的认知里,林生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即便姓氏不同,也只当父亲是因为卖身改了姓,一家三口现在过得很幸福。 “乐乐真乖,去吧。不过你父父在1号实验室忙,现在不能进去,很危险,先到休息室等知道吗?” 林泽揉揉乖巧小孩的脑袋叮嘱。 内院1号实验室是专门研究化学东西的,不是专业人士进去很容易造成危险事故,更别提让小孩子进去。 “知道了林叔叔,我会乖乖的。” 季长乐保证点头,然后熟门熟路的就往内院方向跑过去找父亲。 林泽笑着摇头,抱起自家小宝贝,带着一群孩子回家。 ******************* 林泽带着孩子是回的河坝村这边。 他现在虽然主要呆在书院和郡城衙门,不过这几年交通经过大力发展,整个青山县相互间的路基本都修通了,两头两位的直线距离来往做牛车也不过才一个时辰了。 而官府有马,林泽出门基本都是骑马和坐马车,来往就更加快了,所以经常回河坝村住。 因为书院也挨着这边,因为孩子们上官府小学都是上的河坝村这边的,便利的交通出行简直让百姓们大为称赞。 其实河坝村虽然还叫河坝村,但其实已经不能用村子来形容了,如今河坝村的人口比之前多了数倍。 而村民们也住在专门的居民小区,周围的有着非常完善的生活配套设施,商铺、超市杂货、酒楼应有尽有,主要是挨着书院吸引了不少人流。 除了还是需要种田外,已经跟以前的小镇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林家还是住的以前修的房子,只是周围院子扩大了许多,并且增加了两栋专门居住下人和护院的屋子,算是个小宅院。 “爸爸!” 林泽刚进门,还没有把林动动放下,就又迎面扑上来两个小家伙。 不用多想自然是他的两个双胞胎小子,俩孩子小时候性子安静泛懒,但长大了却跟林动动也没两样,不愧是他亲生的,三兄弟本质性格差不多,都闹腾活泼得很。 俩小子一个跳到他左手,一个直接悬挂他脖子,林泽俨然瞬间成了个挂满礼物的圣诞树。 要不是他一直保持锻炼,还真受不住三个孩子往他身上挂。 “俩小乖乖,今天谁去接的你们啊?” 林泽努力的支撑住身体平衡,任由仨儿子撒娇亲近,喜笑颜开,家里最惯孩子的人就是他了。 “我们自己回来的!爸爸,我们是小英雄,可以自己回家!” 俩小子小小年纪就很有男子气概和胆子,最不喜欢就是有人来接他们放学,除非爸爸和爹爹来。 章珛见状赶紧过来帮忙抱孩子,真的很是无奈, “相公,你就惯着他们吧,动动都七岁了你还抱着他走路……” 人家家里都是严父慈母,他们家是慈父严爹,本该拿出父亲威严的林泽愣是能把孩子宠上天,也亏得几个孩子根儿正,还有章珛教导,不然三个孩子怕是就得宠歪。 偏偏林泽还自得得很,三个孩子的爸爸了还没有个正经,调戏自己媳妇, “那阿珛你给我抱抱,我就听你的……” “没个正经!快进屋,张老哥来了,跟你商量商业街开业安保的事儿。” 章珛闻言脸马上就红了,就算已经是老夫老妻的人,还是受不住林泽这般没正形大白天的调戏,这家伙脸皮厚得没人能比得过。 没好气嗔了眼,一边接过林动动,一边招呼其他孩子进屋。 林泽最爱看他媳妇脸红的模样,乐呵的笑了笑,抱着两个双胞小子也跟着进屋。 但跟在后面眼睛一直盯着人家的腰身屁股转,跟个老流氓没区别。 没办法,谁叫他阿珛越长越好,25岁的年纪正直最好,彻底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哪怕已经生过两次孩子,可由于体制和本身有意保持的,身材依旧很匀称,不经意间散露的诱人气息简直把他迷得三魂七魄都飞到了阿珛身上。 要不是他找大夫喝了药,在如此河蟹的夫夫生活下,这两年怕是还得再添几个小娃娃出来。 家里三个孩子已经足够了,他实在舍不得阿珛再去冒生命危险。 进了屋又是一阵热闹,现在是孩子们放学的时候,周围的孩子都喜欢到他们家里来玩,林家屋子现在都快成托儿所了。 把孩子们哄去玩儿,林泽和张狗头才进书房谈话。 经过他当初的悉心调.教,张狗头林大昆那这群人混到现在还成了他的得力助手,林大昆主攻商业,张狗头则把青山县的黑色人才组织了起来,成立了安保部门,专门辅助衙门管理治安,以及办些衙门不好插手暗地的东西。 当初的老混混现在虽还是‘狗爷’,但分量和地位已经不同而语了。 其他人也纷纷安排了出去,王毛子更是带着林小莲到处跑,夫妻俩都对做买卖感兴趣,俩人孩子都是在外面生的,现在就是一家三口在外面跑,过得自由又开心,半点不嫌累。 “大人,这是商业街开业的详细安保安排,我们得到消息,开业那几天估计要来很多外县的人,到时候情况会比较混乱,到时候咱们作两队,衙门明面保护,安保部门的人则穿便衣辅助,专门抓那些不守规矩的,建设部门那边不是缺人吗?正好送过去……” 张狗头把大家商量出来的安保安排计划书交上来。 虽学会了认字写字,脑袋上还挂了个‘安全部门部长’的官府授权称号,算得上是半个衙门的人,但张狗头行事风格还是一副混爷样儿改不过来,连他引人发笑的名字都不该,非得留着,见人必须得叫他‘狗爷’才舒坦。 林泽对这家伙的奇葩爱好无法评价,一想到这是他二徒弟的渣爹,他家小宝贝黏这家伙的儿子,他内心就有种很想揍这家伙的冲动。 翻了翻计划书没问题,细节非常完美,但他表情还是没给笑脸,一脸的严肃, “计划书没问题,不过到时候实际情况肯定很复杂,青山县的官员都会才加剪彩仪式,隔壁几个县我也发了邀请函过去,重要人员颇多,总之别给我出任何岔子,不然全部给我再回炉重造……” “大人,咱能不能别每次都拿这个威胁人啊。” 一听这话,张狗头就想哭。 当初在废物回收所的日子简直就是他们一群人不堪回首的黑暗记忆,每次想起来就打颤,现在就是让他们去死,简直都比回炉重造来得舒坦。 林泽可对这家伙没同意,抬眼鄙视, “不拿这个威胁你拿什么?我听说张阿婆给你说亲你没答应,还整天往青楼跑?是不是我给你的工资太多了?是不是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了?你好歹现在也算半个衙门的,逸嵘马上要参加乡试,作风不正你是存心想跟我作对是不是?” 尽管当初张阿婆为保孙子已经跟张狗头写了断亲书,从律法上来说张狗头已经不是张家人了,可血亲上的关系是怎么也断不了的,总归张狗头的所作所为,多多少少还是对张逸嵘有所影响的。 这几年他帮着皇帝老师办事,虽立了不少功,但也间接损害了部分权贵的利益,看他不顺眼的人多得是,皇帝现在要他的三个徒弟去用,他得给孩子们处理好尾巴小辫子,才放心。 “张狗头我可告诉你,逸嵘我是有打算的,你做事情最好把尾巴夹好,要是有人从你这里抓到小辫子影响我徒弟,我会让你见识下什么叫做肠子悔青,回收所那都是小意思……” 为了自己辛苦培养起来的弟子,林泽放了狠话。 说实话,要不是看在张狗头是他徒弟亲爹的份儿上了,他才懒得花那么多力气来改造张狗头这些人。 张狗头苦笑,觉得他真是太悲催了,自个儿子的前程还需要别人来叮嘱。 不过想想当初的自己,确实挺混蛋的。 “大人您放心,逸嵘再怎么说都是我亲儿子,我张家这辈子就他一个香火了,我害谁也不能害他啊,逸嵘能有现在,多亏了大人您,是我对不住他……” 张狗头也颇为感叹,以前混日子不觉得,现在想想自己以前干的事儿他都很难相信那真的是他吗? “大人,其实我去楼我,我就是想找逸嵘他娘。以前是我混蛋,现在想起来我是真对不住我娘,对不起逸嵘他们母子俩……逸嵘他娘当初也是傻,被我哄两句就给我生儿子了,指望我赎她回家,但那时候我哪里来的银子赎她,我就是想要个儿子继承香火。” “现在想来,哎,说一阵儿也没用,都是我混账,现在我就想看能不能从楼里的老姑娘那里打听点儿消息,要是她愿意,我现在也能养得起她,反正咱们张家也不是啥名门望族,我娘也不嫌弃她身份。” 难得现在被改造之后,张狗头终于有了点自己是个人渣混账的觉悟。 林泽摇摇头,但压根就没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他纯粹就不对这种人抱太多希望,这家伙再怎么觉悟,年轻时候干的渣滓事儿还是没法抹除的。 “我不管你现在怎么想,反正你自己主意点儿,不准影响我徒弟。” “是是是,林大人您放心,我还等着我儿子出息,多娶几个漂亮儿媳妇给咱们张家生一堆娃娃开枝散叶,光耀门楣呢,您放心,我哪能害我亲儿子不是?” 张狗头拍胸口保证,说得是真心话。 天下哪有不希望自己儿子出息的父亲?他是以前混账,可又不是傻,儿子出息了以后才能给他养老送终啊,何况年纪越大就越想抱孙子。 林泽听得眼皮抽搐,想自家小宝贝整天抱着二徒弟相公相公喊的画面,实在没忍住一脚把张狗头踹了出去, “生你妹,滚出去办事情!” “……” 张狗头委屈的捂着屁股离开书房,心中暗道林大人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他说他儿子娶媳妇生孙子的事儿,关林大人毛事儿啊,这丫的一副凶神恶煞绿脸表情啥意思喲。 第164章 南阳镇商业街开业的消息早就通过各个渠道传了出去。 其实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商业中心’,因为所谓的商业街并不是单单一条街道概括,而是仿佛现代那种各大商场地段组成的一个专门娱乐、购物的地方。 五年规划建设,整个青山县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百姓的居民区和商铺街道是同时规划修葺的。 在工人们的加班加点赶工中,古代的房子修起来没那么高、工程快,所以百姓早就住上了新房子,焕然一新的商铺也纷纷开业,青山县的经济飞速发展。 但是唯独这个‘南阳镇商业中心’到现在才修完,然后安排商户入驻开业。 不过俗话说好饭不怕晚,这个由林泽精心设计规划的商业中心,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自然是震撼的。 整个商业街的建筑远比其他地方都要高一些,造型也十分奇特,充满了古今两种风格的结合,既有古代的特殊,又有种现代化的简洁,视觉效果是非常引人瞩目的。 远远的,大家就能看到商业街的房子,还没进去就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林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作为青山县的经济中心,首先必须有标志性的建筑。 一切前期准备工作完成。 南阳商业街开业这天,整个南阳镇可谓是人山人海,大部分都是其他镇赶过来凑热闹的,反正现在交通解决了来回不算远,这么难得的热闹自然要来看看。 而且今天又是林泽规定的周末,所有的官府小学和书院这边都放假,趁着时间,就更多人跑过来玩了。 在百姓的欢呼声中,林泽和各大小官员剪彩之后,也是带着章珛和仨孩子到处逛着玩,享受他精心弄出来的这个商业街气氛。 段文赛何向峰林生等等交好的朋友也在一块儿,他们这群人就跟个旅游团似的行动。 “林哥,你说你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你鬼主意这么多,看看这热闹的场面,我在京城也就陛下出宫和重要节会见过,还有这店铺的管理、安排、什么联盟优惠好玩的东西,连京城都没有,也就你想得出来……” 一路走众人一路评价,其中属段文赛说得最厉害。 其他人是没见过外面世界没有比较,稀罕归稀罕,但不会有太大的比较落差; 可他就不同了,他是在皇城脚下长大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在林泽搞出来的东西面前,他就跟个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一样,惊叹连连。 越是跟林泽认识得久,段文赛就越不想回京城了,有大舅哥的地方更加有趣和舒服,留任了一年又一年,九品芝麻官当得十分乐呵。 “一种米养百家人,老天爷赏的饭吃,霸王之气你就别羡慕了。别光顾着咱们大人,今天可是说好带孩子们玩的,走,赶紧买东西,凑够10两去领游玩券,趁着游玩区现在人少,咱们先玩个够。” 林泽毫无谦虚的自恋了下,领着大家去玩。 整个项目活动几乎都是他计划给的点子,甚至连招商的商铺种类都是他规划的,商业街有什么好玩好吃的,他最清楚,做向导首当其冲。 “爸爸最棒了!” 林动动是个特别会哄人的小家伙,当即就拍了个马屁。 “爸爸棒棒。”,两个双胞弟弟也不落后,紧跟着后面拍爸爸的马屁股。 其余小孩也聪明的很,纷纷毫不吝啬的自己夸奖,一个劲儿的说好听话,乐得林泽笑容停不下来。 众大人们也是瞧得乐呵自恋得很,觉得自己生的孩子咋就那么聪明呢。 一群人在林泽的带领下,一路挨个吃吃喝喝看看,家里不缺钱,看中什么也都是很豪爽的买买买。 章珛几个小哥儿最喜欢逛的就是布庄和卖小孩子东西的地方,走进去后,林泽几个汉子就只有站在旁边任由自家媳妇比划折腾,然后拎东西。 待买得差不多了,大家就拿着购物小票去换游乐券。 这些自然都是林泽想出来的,在商业街中分布着很多玩乐的地方,古代的现代的街头游戏都有,什么套圈、投壶等等,有游乐券的随便玩,没有的就掏钱玩单次。 反正一系列都是为了促进消费,让今天的商业街开业更加热闹。 所有游戏中最显眼的是‘娃娃机’,这个现代人都知道,投币抓娃娃抓玩具玩的那种机器游戏。 自然在古代是不可能有机器的,所以林泽就做了调整,弄成了商场那种吊着真人下去抓东西的大型仿抓娃娃机的游戏,拿绳子把你吊着下去,三十秒内你能抓多少东西出来,多少东西就是你的。 巨大的场地里放着很多布偶娃娃、包装好的干燥吃食、糖果等等有意思能吃的玩意儿,价值不算贵重也不会太便宜,看着就无比吸引人。 大人看着无比稀罕,小孩子们更是看得啊啊大叫,拉着爹娘一个劲儿的往这边围,就稀罕里面精致可爱的布偶娃娃。 不过这个好玩,要求限制也有很多,兑换的游玩券必须是消费三十两以上,单次玩要10个铜板一次,一般的家庭还是得咬咬牙考虑下,比较10个铜板再添点都能买一斤肉了。 林泽等人没有银子的顾虑,他们买的东西非常多,兑换三十两以上消费的游玩券非常轻松,早早的就带着孩子过去。 “爸爸加油!我要大老虎娃娃!” “父父,我也要大老虎娃娃,不能输给林叔叔!” “父父,父父……” 一群孩子围在外面纷纷给自己父亲加油打气,期望自己父亲最厉害,把最大的娃娃拿出来。 为了自家的娃,平日几个兄弟相称的林泽等人瞬间‘反目为仇’,你瞪我,我凶你,深呼吸的在奖池里争夺起来,个个表情凶残十足,逗乐了围观的百姓。 这般争斗的结果就是,最后谁也没有拿到最大的布偶娃娃,孩子们委屈的撅起嘴巴哭泣, “呜呜,爸爸/父父笨笨呜呜……” 几个没用的父亲着急心疼的抓脑袋,“……” “没关系,爹爹回家给你们做。” 最后还是章珛几个小哥儿把孩子们哄住,一群几岁的孩子正是调皮娇气的时候。 与此同时,其他地方也是纷纷出现了相同的画面,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满足自家的孩子,一群爹娘可谓是出的出银子,花的花力气,折腾得精疲力尽。 可当看到自家孩子开心的笑脸,各家做爹娘的就觉得这点累和苦仿佛又不值一提,平日节约的人在这种气氛影响下,也是非常大方的满足孩子们的各种要求,难得奢侈玩乐一回。 等玩累了,大家才找茶楼坐下休息,点上些茶点享受闹市中的清闲宁静。 每个大人身上都分别抱着个孩子,喂着自家小乖乖,林泽家里有三个孩子抱不完,他们夫夫俩就只能抱两个小的,动动赖在他的嵘哥哥身上。 林泽看不顺眼自己乖宝贝黏别人,可也没办法,他们夫夫俩带不过来三个孩子,林动动除了他们和张逸嵘又让别人带,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再过段时间几个徒弟就要去考试了,考完试就要去外面闯,动动怕是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的嵘哥哥了,就随孩子去吧…… “嵘哥哥,我要吃那个,绿色的点点,还有这个这个。” “好,不过不能吃太多,动动的牙齿都长虫了知道吗?” “嗯嗯,动动听嵘哥哥的。” 相差七岁的一大一小互动,一个黏腻,一个宠爱,倒是个温馨的青梅竹马画面。 林泽在旁边一边泛酸,一边心里琢磨自家小宝贝的未来。 如果有个可靠的人能够宠着让他小宝贝单纯快乐、没有纷扰过一辈子的人,似乎……也不错? - 南阳镇商业街伴随着火热的开业,之后的热度也依旧不减。 因为青山县交通发达的问题,县城百姓来往花费的时间短,很多百姓有空都会开始带着家里的老人孩子在休息时出来见见世面,休闲玩乐一下。 即便没有太多的银子消费,看看外面的变化,瞅瞅商业街别具风格的建筑,也是放松心情的美事儿。 而周围隔壁几个县城的百姓更是喜欢往青山县跑,仿佛来青山县玩一次就是倍儿有面子的事情。 同时伴随着往来商人之间的消息传播,也吸引了来无数外头的商人过来寻找商机,为了安排和留住这些商人促进青山县的发展,林泽想了很多办法。 比如说定期开办商品会展、商人交流会等等相关活动。 总之在林泽的大力宣传和政策支持下,青山县拥着日新月异的速度发展。 而在青山县实施之后没有问题的各种政策,也被上奏京城,纷纷被上面采用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慢慢推广实施,大稷的风貌在仁德励志的上位者手中越来越好。 待到南阳镇商业街开业差不多一个月之后,众人盼望的三年一次的乡试再次到来。 ******************* 三年一次的乡试到来,又是菁菁学子们改变命运的时刻。 上次乡试君贤书院因为才成立不久,教学效果成就还不大,所以当时林泽并不建议学生们去参加,没有组织学生去考试,只由部分成绩原本就非常不错的自己去。 而这次,经过五年的沉淀和教育,林泽检查过大家的学习成果都非常不错,于是领导各班先生,由书院组织报名的学子去参加,全程提供交通住宿的帮助。 除此之外,如果在乡试中突围的学生,书院还会继续资助部分银两给大家上京路费,大大的缓解了贫寒学生们因为经济问题在考试中的压力。 学生们感激涕零,得到消息时大多都当场红了眼睛,心中不禁对君贤书院产生了更加强烈的归属感。 对于林泽每次演讲开大会称呼的‘母校’二字,有了一种重新意义的理解。 数百个报名参考的学生穿着统一的书院制服,乘坐统一小厮赶车的牛车,再由数位书院先生统一带领住到同一家客栈。 那整整齐齐行动的画面,着实引人瞩目,各县的学子们望着眼中无不是羡慕,他们的私塾可没有给他们安排这些待遇。 甚至也来自其他书院的学子,心里不禁都十分羡慕,君贤书院的财大气粗和对学生的待遇绝对是顶尖的,哪怕京城的书院在某些地方都比不上。 不过羡慕归羡慕,大家却一点都没有嫉妒,因为君贤书院的招生是绝对公平的,不论身份,只论才学,能够被君贤书院录取的人,都是真材实料没有半点掺假。 而且君贤书院的校风非常严谨,在学生的品格要求上十分看重,所有的学子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外面行事,品格方面都是无所挑剔。 至于私底下嘛,恩,请看书院的课程表,每周五最后一节课的名字叫做‘厚黑学’…… 这五年大稷朝修改了很多律法和制度,大部分就算没有改也做了微调和完善。 包括科举的总体制度虽然没有变,但根据国库银子的充裕,学子们在考试期间的待遇好了很多。 比起以前简陋的环境,现在考试官府在提供的免费食物热烫上有了很大的改善,甚至还由朝廷出资,在严寒的天气中,给学子们每人发了一条被褥。 虽然过程仍旧难熬艰苦,可是比起以前却好了许多,以前为防止夹带,大家带的薄被在冬季根本管不了多少用,完成考试全靠身体素质熬,每年都有身体不好的学子受不住冻死。 今年的情况好了很多,大部分已经有过科考经验的学子纷纷对朝廷的关怀感激。 科举考试林泽没有去当监考官,以他的官位本来是足够的,但想到自己开的书院,为了避嫌则没有插手,防止对书院的学生考试结果有影响。 而科举考试又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结束,所以陪考什么林泽也没有干,就安安心心的在书院等大家回来。 林动动因为他嵘哥哥离开在家最近可闹腾得很。 每天吃饭不香了,出去玩也不乐意了,天天放学就去村口等,眼巴巴的望着外头他嵘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心里很是舍不得。 几个小伙伴看不下去了,而且每天陪着林动动去村口发呆干坐也很无聊,于是就拉着林动动去后山果园玩。 田地规划后,林泽这几年让村里人发展了很多其他养殖种植,不光每家每户大量种上了制糖需要的甜菜,山上不好种田,就全部种上了果树。 如今河坝村连着的几个村子后山,全是各种容易养活的果树,一年四季都有适应节气的果子生长成熟,看着可口喜人。 因此才开始结果子的头一年,可吸引了无数小孩子跑去捣蛋。 最后无奈,大人们便干脆圈出一些地方专门给小孩子们摘果子吃玩,果园也成了孩子们平日最喜欢去的地方,有吃有玩,还不会挨骂,多好。 到底还是小孩子,林动动在伤心难过了几天后,就被小伙伴们影响收拾好心情又开始蹦蹦跳跳了。 “哼,嵘哥哥又丢下人家,等回来动动再生气,现在吃果子去!” 林动动渡过了开始不舍心情,哼哼两声就欢快的提着篮子跟小伙伴们上后山果园玩。 后山比较危险的野生动物都已经被清理了一遍,从深山出来的路设下了路障,还时常安排猎人检查脚印,这几年又风调雨顺,所以一般情况下是没有野兽跑出来袭击人的。 而且如果有小孩子去果园玩,负责管理果园的人还会专门安排几个大人在旁边看着,以免出意外。 一群孩子到了果园就跟解放天性猴子似的,小子们去爬树摘果子,小小哥小姑娘们在属下捡果子。 等爬树捡果子玩累了,孩子们就把家里大人准备好的吃食点心拿出来,围在一起分享食物休息。 大家最喜欢分享的就是林动动家的吃食,因为林家的吃食最特别,每次都有各种新口味,而且还有很多外面卖得很贵普通人家吃不着的零嘴,所以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挨着林家三个娃坐。 何家大小子段家双胞胎几个也带了很多难得好吃的食物出来,诱人流口水,几个小少爷反正每次都是大家关注围着的焦点。 挨着山边的孩子都是皮猴子,小小年纪不需要大人带着也能自己玩得很好。 “哥哥,我们要尿尿……” 吃饱喝足为生问题就出来了,林多谷林多米望着自家哥哥要上茅厕了。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他们两个小弟弟维护操心不着调的哥哥,但是由于年龄问题,生活上还是需要哥哥帮助。 他们能够自己上厕所,但是在野外山上去也不敢乱跑,在家和学校也都养成了必须去茅房上厕所的习惯,所以不太习惯随便找个地方解决。 “恩,那把手手先擦干净,哥哥带你们去。” 这个时候林动动还是很有哥哥风范的,拿着手帕给两个弟弟把黏糊糊的手擦干净,才牵着弟弟往茅房跑,三兄弟全都迈着小腿,一摇一晃的可爱模样。 果园经常人来人往,其中有很多抱着游玩心思的外来人,所以为了不让人一脚踩个脏东西晦气,有建立专门的茅房。 把两个弟弟送到茅房,细心的检查了茅房‘安全’,林动动才把两个弟弟放进去自己尿尿。 至于为什么要先检查‘安全’呢?那自然是林泽嘱咐。 古代又不像现代厕所都是蹲位和马桶,最多踩空踩到小洞洞里,顶多弄脏没啥其他问题。 但在古代乡下的茅房,那可是非常恐怖的。很多茅房都是那种挖上一个大大的深坑,然后上面放两块木板,不要说小孩子,就是大人都很容易一个不稳掉进茅坑里。 尽管林泽因为受不了这种简陋茅坑,在搞建设的时候针对茅房做了专门的改建,可不能够保证所有的都改建好,自家的三个孩子其实都养得很娇气,又习惯了家里的便捷生活,到了外面难免有些地方比不上粗糙养的普通孩子。 所以平日里,林泽夫夫俩对孩子们的生活细节教导,往往比书本知识还要多,小意外酿大祸的例子可不少,自家孩子不喜欢丫鬟小厮跟着,只能多教教孩子们的自立能力。 林动动性格遗传了林泽的不正经,但同时其他优秀的地方也有学到,每次带两个弟弟出来玩,还是都把人照顾得很好。 等弟弟们上完厕所出来,又就着旁边流动的山水帮两个弟弟手洗干净,林动动才满意带着弟弟回去找小伙伴。 却不想路上出了意外,两个脏兮兮跟乞丐似的人忽然从草丛窜出来,把林动动推倒,迅速抢过林动动腰间装零食的小荷包,然后在看守果园的工作人员喝斥追逐下疯狂逃跑。 事情发生得太快,等林动动感觉到磕在石头上的手肘痛的时候,才霎时哭起来, “哇呜呜,痛痛,动动手手痛痛……” 林动动最怕疼了,虽然手肘只是磕碰了下没有流血,但还是让他伤心的哭起来,响亮的哭声把两个弟弟和这边的小孩都吓到了。 看守果园的工作人员一部分去追人,一部分赶忙过来查看林动动的情况。 这可是他们林大人的宝贝小哥儿,平日舍不得磕舍不得碰,出门谈公务都抱着的宝贝,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可担待不起。 “追!通知保安队那边,搜山!一定要把那几个不知道那儿来的流浪汉抓回来!” 看守果园的负责人二话不说立马让守护果园的保安队伍人员全部出动搜山寻找。 果园现在不仅仅是村民的重要收入产值,还是青山县一大特色景点,每年春秋都会吸引非常多外面的人过来踏青游玩,安保问题是不能有任何差池的。 现在果园里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了流浪汉,这可不是小事情。 第165章 林动动被流浪汉抢了东西推到磕着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林泽耳中。 急急忙忙赶回家,看着宝贝儿子手肘上的乌青,让林泽心疼不已,章珛抱着动动也是一边擦药酒一边心疼的哄着哭不停的儿子。 “呜呜,爸爸,动动痛痛……” 其实伤也没多严重,但小孩子嘛,就是越哄越娇气,越哄哭得越厉害,何况林动动平日里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跟爹爹爸爸撒娇,眼泪这时哪里控制得下来。 “哥哥吃巧巧。” “多米给哥哥呼呼,不痛不痛。” 两个双胞胎小家伙看着哥哥哭得那么厉害,也非常心疼,不停得哄哥哥。 爸爸说哥哥是小哥儿,长得没区别,但是身体很弱,他们两个弟弟要保护哥哥。 “呃,谷谷米米,给哥哥拿坚果,呃俄,味儿的巧巧……呜呜。” 哭着还忘不了吃的林动动。 林泽章珛哭笑不得,“……” 不过能吃就证明是真的没事儿,让大夫仔仔细细检查了遍自家的小宝贝没什么大碍,又哄着儿子半天睡觉后,那边带人去搜山的人也抓着人终于回来了。 原本以为就是几个无家可归到处流窜的流浪汉,却没想到保安队的人竟抓了几百个回来! “%#@¥%………” 一群脏得破得完全看不出人样的‘人’哆哆嗦嗦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嘴里叽里咕噜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话。 但林泽听懂了,这些乞丐流浪汉说的是南洋语,对方是在求饶,从脏兮兮的头发仔细看,也隐约能看出来是红色黄色等等的特征。 “到底什么情况?” 林泽皱眉,这件事情好像没他想得那么简单。 “大人,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这些人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一直躲在孩子们玩的那片果园旁边,靠着偷吃果园的果子和山中野物生活,因为那片果园咱们是留给孩子玩的,没有怎么计数,所以一直没发现……” 果园的负责人满脸愧色,觉得有些失职丢人。 这几百人在他们果园混迹了这么久,他们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要不是今天林小少爷带出去的零食太诱人,让那些饿了许久的流浪汉眼睛看绿了,忍不住跑出来抢,怕是还发现不了。 顺着人追查过去,找到的山洞里面竟然住了几百个流浪人,男女老少全都有! “我们从山洞的生活痕迹来看,这群人应该流窜到这里至少两个月了,他们说的话咱们听不懂,所以也问不出个什么。” “能看出他们中领头的是谁吗?把人提过来,我来问。” 林泽环视一群战战兢兢的南洋乞丐,沉吟。 果园负责人点头,赶紧示意手下把人带上来,是个体型非常彪壮的猛汉,不过脚步虚浮,走路无力,一看就是饿得太久,甚至身上还有非常多鞭打的伤痕。 林泽打量几眼,才试探着用他会的南洋语询问。 大稷这边文字虽然一样,但也有很多方言,南洋那边也差不多,不同地区人口音都会有所不同,而导致听不懂。 索幸他当初跟那几个南洋奴学的是南洋官方话,不算太标准,却足够现在面前的这些南洋人听懂了。 那南洋人看得出来林泽的架势在这边应该是个很大的人物,对方竟然还懂他们南洋的话,也不敢隐瞒,哆嗦老实交代他们几百个人来历。 语言没有障碍事情就好办多了。 据面前领头的这个南洋人说,他们原本是南洋那边一个小部落的人,因为战败成为了大部落的战俘,按照习惯男人和漂亮的女人小哥应该会被卖到大稷这边富足的国家来,而其他女儿小孩就留着当奴隶。 众人不愿意,于是便趁机反叛,抢了大部落的船只草率出海逃跑,最后成功跑到了大稷边境,并且成功躲过了边境士兵的眼线溜了进来! “你们是怎么躲过边境士兵眼睛的?” 林泽听得眼皮猛跳,这可不是小问题,随随便便让这么多的南洋人偷渡进来,边境的防守得有多大的漏洞! “我们是从一条小河道意外绕过,然后翻山进来的,那边地势峻峭有天险没人守,跟我们一起还有差不多两万多人,我们怕被发现,进了大稷国就分散讨生活了……” 这个南洋人倒是交代得很老实,连其他共犯都给交代了出来,努力求饶。 “大人,你们不知道在南洋那边当战俘有多可怕,每年我们那边收成不行的时候,战俘就是粮食,我们愿意给你们大稷当奴隶干活,只要大人给我们一口饭吃就行,请大人不要把我们送回去,他们会把我们杀死晒成干粮的。” 伴随着领头南洋人的话,其余南洋人也纷纷哭着磕头求饶,反正宁愿给别国当奴隶,他们也不要回到自己的本土当战俘。 至少在别国当奴隶,他们老实听话干活就能有饭吃,顶多也就是累死;可当别的部落战俘,那是要被活生生做成干粮的,南洋那边物产贫瘠,生存竞争非常大,被大稷这边的人称为蛮夷野人不是没道理的。 虽然来到大稷这边的两个月躲躲藏藏,依旧吃不饱不稳定,但真的比他们家乡好太多了,天知道他们看到那成片成片的果林心情是如何惊讶。 大稷是天堂!大稷的食物遍地生长!传闻流言说的没有错! 压根就不知道青山县是特殊的南洋人们彻底的坚信了自己的想法和念头,反正被打死也不想回南洋去。 “我们大稷的奴隶也不是谁都能当的,非法偷渡跑到我们的国土这是不可饶恕的挑衅,但我们大稷人是仁慈的,具体情况我们需要请示陛下,现在你们老实听话接受安排,然后把你们其他同伙的去向告诉我……放心,在大稷不会饿死人的。” 林泽严肃的摆摆手,交代了两句就先让官差把这些人送到建设队伍去干苦力,具体安排后面再说。 把送这些人送回去?他疯了才会那么做。 依照古代的交通,他们把这些人送回去得花多少成本?然后送回去了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除了一声谢谢南洋那边还能为了这些不放在心上的战俘送他们宝贝不成? 如此损失不利己的事情脑子进水了才会去干,现在大稷搞建设正是缺少苦力的时候,这两万多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要是弄得好……怕还能从南洋那边敲诈一些苦力过来。 脑中转过念头,林泽马上回书房,给京城修书一封,将这事情和自己的想法告诉皇帝老师。 然后当天晚上,整个青山县各镇的镇长官员,以及隔壁几个县城的官员全部收到‘搜查南洋偷渡者’的命令,所有官差和驻守青山县的士兵雷霆行动起来。 这次偷渡的南洋人数量非常大,他们不敢跑到外面来露面,就只能藏在山里,所以并不难找。 几天的时间,根据最开始那个南洋首领的线索,剩下两万多的南洋偷渡者就全部找了出来,一个个浑身脏兮兮的模样都跟野人差不多,面黄肌瘦,皮包骨头。 不过总体来说精神面貌其实还是很好的,大稷这边国土物产比南洋丰富了不知道多少,而且经过五年的发展,青山县这边大量搞种植搞养殖,怎么着都不会把人饿死。 两万多的南洋偷渡者里面大概有三分之一是女人小哥老人和孩子,其他都是身体彪悍的年轻人。 亏得这些人跑过来是打算安家的,做事还有点分寸,除了偷点东西没乱来,不然还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恐慌和骚乱。 天险虽困难,但再大的困难都挡不住人类求生的欲望。 “把这些壮劳力全部送到建设队伍去干活,剩下的老人孩子女人小哥,送到林家厂房去帮忙,不要吝啬粮食,让他们吃饱饭,再派些大夫去给这些人检查下身体,有病的治病,费用官府承担,其他等陛下圣旨过来再另做处理……” 虽然这些都是外国人,林泽没有那种对跟自己同样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同类的归属心情,但放着这么多人看着饿死病死,他还是做不到。 青山县就是他做主,命令吩咐下来没人反驳,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看着这群面黄肌瘦的南洋难民,大家心里还是很感慨的。 众人无不庆幸自己生在了现在的国家,外面的世界太恐怖了,搞得集体逃亡那是怎样的场景,大稷朝最大灾荒的时候都没这么严重过。 而京城那边在得到林泽快马加鞭消息后,皇帝立刻下旨训斥边境士兵守卫不利,增兵守卫边疆。 同时册封使节,带兵前往南洋问罪,以‘偷渡者’借口,向南洋索要赔偿。 现在大稷乃各国来往的经济贸易中心国家,南洋唯恐大稷作梗联合周围国家关闭海上关口,禁止南洋商人来往,甚至出兵攻打。 如今的南洋部落丛立,犹如一盘散沙,谁都不服谁无法团结,东方国家真的派兵过来,他们必定手忙脚乱,就算赢了也将失去交换物产的机会,永远被困在贫瘠的土地中。 因此,几番商议后,南洋众部落不得不答应赔偿,凑了将近十万的奴隶给大稷赔罪。 不过条件是大稷朝对商人的部分优惠政策,必须也对南洋商人进行开放。 这个完全没问题,皇帝也体会到了经济贸易繁荣的好处,商人来往越多国库收入就越多,二话不说就点了头。 如此折腾,加上之前偷渡过来的南洋人,大稷瞬间增加了将近十二万的苦力。 “先把这群奴隶送到军营调.教好了,朕再做安排。” 皇帝大手一挥,暂时不做安排,先把人送到军营训练□□好了再说,以防日后暴.动造出麻烦。 反正现在以大稷的国库和粮食储备,养活这十二万人不饿死完全不是问题。 “另外,去青山县把殿下接回来,准备拟旨立太子。” 盛雍珃摸摸胡子,看着林泽送上来的一份试卷和详细评价,满意点头吩咐。 ******************* 南洋偷渡者的事情京城接手处理,林泽就放手不管。 现在所有人最重视的还是乡试结果,伴随着参加考试的学子们陆陆续续回来,等待放榜结果就成了所有人最关心和盼望的消息。 一场乡试下来,回来的学子都憔悴了一圈,个个被折腾得不轻,号舍里整整九天的生活简直就不是人过的,哪怕官府在条件上比之前好了些,可还是非常折磨人。 学生们考完回来,林泽做主给大家放了一个月的长假回家好好休息。 等到假期结束的时候,放榜结果也正好出来了。 不出意外,君贤书院这次去参加乡试的两百多个学生,90%都成功通过了,这个教学数据不可谓不令人惊叹,整个青山县都沸腾了! 如此高的通过率,这任何书院都前所未有的成绩,用奇迹来形容都不为过。 但林泽心里很清楚,这个辉煌的成绩并不只是他们书院教学的原因,还有很多其他因素。 所有进书院的学子,都是通过了入学考试的筛选,首先这里,君贤书院的学生质量就比其他书院和私塾胜了一筹,之后他融合古代现代教学两方的优势,学生的学习效率和知识储备又胜了第二筹。 最后,此次去参加考试的学生,全都是书院挑出来觉得能够考上的,成绩不行的基本都不建议参加。 所以这种种的筛选下,要是通过率太低,他们各位先生院长才要好好反省。 要不是其中有心里素质不够,临场发挥不行的,怕是通过率达到百分之百都不奇怪。 但不管怎么说,君贤书院这次名声大噪是绝对了。 为了庆祝,林泽让人专门让书院组织了欢庆会,全校同学参加,还邀请了这些学子的父母前来,在高高兴兴又哭哭啼啼的气氛中,给予了这些学生们肯定和表扬。 不管大家能不能通过接下来的举人考试,现在获得秀才功名,大家就值得拥有欢呼和表扬。 适当的鼓励,是学生们加油的动力。 乡试放榜之后,紧接着的就是举人考试,林泽同样出资由书院专门组织,送学生们去参加。 这次人就没有那么多了,大部分刚刚考过乡试的学生都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本事觉得需要再努力学习沉淀几年,并没有报考举人。 只有部分非常有信心的才继续参加,外加还有秀才班已经沉淀多年的学生。 大家雄赳赳气昂昂的背着包袱出发,努力的去完成自己的试卷,寒窗多年就为了高中的那一刻。 已经考到这个地方的学子基本心里素质都已经锻炼出来了,很少会存在发挥失常的,所以写完试卷大家对自己的答案都还很满意,不管中不中,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李昇三人心态是最好的,虽然有林泽的严厉嘱咐,但这些年长期被他压榨威胁收拾,三个师兄弟早就成了油盐不进的四季豆。 众人也知道老师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所以压根没任何压力,反正这次失败下次再努力就是,老师不是常说失败乃成功他娘嘛,一次失败没啥丢人的。 几人考完回来后,就玩的玩,吃的吃,张逸嵘也都带着林动动到处瞎跑,完全没有一点其他人紧张等结果的忐忑心情。 特别是李昇最没心没肺,还有心思跑妓院去晃悠! 其实也没干啥,就是眼看着身边的同龄人都当爹,他还连个订婚对象都没有,眼馋看个稀罕,再怎么说他现在都18岁了,青春期到了,内心看着姑娘小哥就蠢蠢欲动的时候来了。 不过看稀罕的下场就是,最后被郭子安拖回来狠狠教训了一顿。 当然,郭子安也不至于揍他那么凶残,可从林泽手里出来的孩子手段办法多得是,兵不血刃教训人的方法多了去。 李昇本来对着郭子安就怂,这下就更怂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郭子安说往东,这家伙绝对不敢往西,看见对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林泽很奇怪郭子安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把李昇收拾成这样? 不过不管他怎么问,郭子安依旧是面瘫脸,而李昇也嘴巴闭得非常紧死活不肯说,让他非常遗憾感叹,果然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都管不住这俩徒弟咯…… 这些是后话。 心态好是很重要的,对三个徒弟的好心疼林泽还是很满意的,他最怕的不是孩子们太笨,而是经不起打击和磨难,以及太看重某一次输赢。 他时常跟学生们讲汉高祖刘邦的故事,人生中你可以输无数次,可以失去尊严受辱,但是你只要赢了那最关键的一次,你就是最大的赢家。 只要你还有力气和时间去重新来过,任何输就都不算数。 举人考试的结果出来,不出意外君贤书院又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去了六十多个学生,考中了20个。 20个举人,不是20个秀才,这数据,比乡试还要引人瞩目! 书院再次举行了庆祝会,会上的嘉宾不再只是书院学生和家长,还有很多不请自来的员外老爷,厚着脸皮以慈善捐助书院教育资金为由过来攀关系…… 因为郭子安连中了两个魁首,林泽专门在家里给三个徒弟准备了一场庆祝宴。 自家的庆祝宴会就都是自家人,外加还有三个徒弟的父母,基本就没别人了,整桌的饭菜基本都是林泽动的手,他现在可是很少下厨的,想吃他的手艺可是艰难无比。 “林先生,我们家子安能够有今天,都是您的功劳,要不是您,子安他别说考试光宗耀祖了,怕是到现在连话都还说不清……” 郭员外夫妻端着酒杯,对林泽深表感激。 他们从来没想过儿子真的能够有这么出息的一天,以前那和尚批命的事儿他们也就是图高兴和心里安慰,没真的当真,只是希望儿子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然后继承家业就可以了。 现在儿子的成就和前途,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期。 “林先生,我们夫妻也一样,话咱们不说客气的,我们夫妻敬您一杯。” 李广财紧随其后,端起酒杯发自内心感谢。 张阿婆说不来话,也只能跟着举杯子,一把年纪了颤颤巍巍的,老眼发红。 “教不严师之惰,他们叫我老师,我不能白听不是?古人虽云穷独善其身;达救济天下,但你们三个老师不要求你们一定做出成绩做出贡献,只求凡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后悔就行了。” 林泽微笑饮酒,承了几个家长的谢意,顺带叮嘱三个徒弟。 他如此努力是为了他理想的现代国度,但李昇等人不需要承受他的包袱和期望,不管将来孩子们能不能够做出什么成绩,他并不一定要求。 只希望这些孩子能够顺遂不后悔过一生,做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要拿从他这里学到的东西走上歧路。 “老师,我们一定谨记。” 三个徒弟在他这里熏陶多年,虽然不算太直,但至少没长歪,道德底线学得还是及格的。 几人家长满意点头,果然给孩子找个好老师,是影响一辈子的事情。 不过林先生所有的地方都很好,唯独一点很不好的就是,非得规定他们家儿子20岁以后才能成亲,真是很忧伤,书院其他学生都才18的好不好。 李昇还好点,今年才18岁;郭子安就大些,马上要20了,好不容易等到可以成亲的年岁,现在却又要上京继续考试耽搁,如果到时候考中,进入官场忙起来得猴年马月婚事才能落定啊? 其实如果郭子安真能在京城的考试中突围,是不愁婚事的,多的是官员招他做女婿。 可那样的话,家庭背景差距太大,人家表面上是嫁女儿,实际根本就是招的赘婿,郭家就这一个儿子,其他的孩子不是女儿就是小哥,怎么可能把儿子‘嫁’出去。 所以郭员外夫妻很是担心,趁着吃饭,赶紧求助林泽,想林泽帮忙说说,让儿子娶个亲再走。 他们已经在家跟儿子说过了,但郭子安就是面瘫脸不答应,反正就是一句话,没看上中意的姑娘不想成亲,然后沉默不理人,倔驴一头。 林泽能够理解郭家夫妻的心情,可这种事情他没法劝啊,驴不喝水难不成还能按着驴脑袋灌么。 而且郭子安是个智商非常人的,一般的姑娘小哥儿确实入不得对方眼睛,思想上的差距太大,郭子安又是个性格内敛沉默的,夫妻俩整天说话牛头不对马嘴没有半点共同语言,贸贸然成了亲之后也不会幸福。 “子安还年轻,他智商又跟普通人不同,普通学识的姑娘小哥跟他处不来,勉强没幸福,就让他再闯闯,成熟些再说吧,有时候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等他把殿试考完再说婚事也不迟……” 林泽本质上其实是有些惯孩子的。 而且他思想现代,在他看来20岁真的还小啊,完全不用着急,男人成熟些再结婚,也是对人家姑娘小哥的一种负责。 郭员外夫妻无奈,虽然有些遗憾,但他们家儿子确实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只能作罢。 “对,郭老哥你别着急,等孩子考完试再说,实在不行别指望大的,家里不是还有小的嘛,给你姑娘小哥儿招个女婿哥婿回来,一样抱孙子,想开点。” 因为自家儿子小点不着急的李广财附和安慰,乐呵呵安慰。 郭员外没好气,“你有两个儿子你当然想得开!” 在这个时代本土人的心目中,到底还是小子才算正经的香火继承。 “我小儿子才五岁,成亲生孙子猴年马月去了,我也指望我家老大啊,老小子安慰你还不领情……算了算了,吃饭吃饭,老脾气。” 李广财好笑的推了把老兄弟,露着惯有的笑容乐呵呵。 李昇闻言,心虚的看了眼自己老爹,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盯着自己的郭子安,然后默默把头埋到饭碗里,假装自己是个很能吃的隐形人…… 第166章 给两个徒弟庆祝之后,大家就得准备东西,出发上京赶考了。 如今五年过去,大稷朝很多地方的路都修通了,特别是各个郡城之间的主干道全部进行了修整,大大提供了交通便利。 但是像京城和青山县的距离就还是需要像原来一样坐船才可以。 时间紧迫,大家得早点收拾包袱。 林动动知道张逸嵘要离开很久见不到,很是舍不得,天天抱着张逸嵘不撒手,眼睛红红的,小家伙年纪不大,但什么都知道。 张逸嵘也很舍不得林动动,头一次分开这么久,很是不习惯,离开前几乎天天都带着林动动,连跟同窗聚会道别,都抱着林动动去,可让那些同窗把他笑话不已。 李昇和郭子安则被家里的父母带着到处去吃饭,表面聚会实则相亲。 在郭家和李家父母的眼中,两孩子暂时对成亲没兴趣,肯定是因为在书院呆的太久,平日见不到姑娘和小哥,所以对男女和男男之事不懂。 不过几场相亲下来效果不佳,两孩子仍旧对成亲的事情不感兴趣,甚至还因为不通人情把人家姑娘小哥全给得罪了,落下了一个“书呆子”的称号…… 林泽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很奇怪,他两个徒弟可不是这般不通人情世故的,平时交际跟人家玩儿的可是很溜的,不分男女,老少小哥都能逗得高兴,不可能“书呆子”啊。 他估计可能就是这两货眼光太高,看不上这郡城的姑娘和小哥吧,这俩一个智商太高,一个脾气太跳,只有这个可能了。 不过作为老师,他可以管徒弟们的学习和品德,却管不了人家成亲的事,想想就把事情抛到脑后,年轻人的事情随缘吧。 在徒弟们临走之前,林泽分别送了三个徒弟三张图。 李昇曲辕犁、郭子安活字印刷术,张逸嵘珍妮织布机。 三个都是促进时代改革和发展的重要发明,一旦面试,将会改变农耕、教育、以及工业效率,是绝对的不世宝贝。 三人跟着林泽相处了这么多年,耳濡目染自然很快就看出来这些图纸的价值,非常震惊。 “老师,这都是您想出来的吗?” 他们虽早就知道老师很厉害,总能相处各种稀奇古怪,但却非常实用的东西,可每次当老师拿出新东西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老师所表现出来的不过冰山一角。 “谁想出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够发挥出它们最大的价值。” 林泽仔细跟三个徒弟叮嘱, “老师的处境比你们想象中的更加狭窄,虽我人在青山县,可我却是站在风尖浪口,这几年大稷的改革发展老师触动了不少权贵的利益,他们早就视老师为眼中钉,即便你们师爷爷极力的保护我,可一旦我被他们抓到把柄,他们肯定会对我动手……” “不过我不去京城他们也不好抓我的小辫子,但是你们不同,你们是我的弟子,到时候到了京城肯定会有人注意你们,如果你们考进了殿试,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刁难,师爷爷再强势,也不可能睁眼说瞎话的护着你们。” “所以,你们要做的,就是展现出绝对的实力,如此你们师爷爷才能理直气壮的帮你们说话,袒护你们。这三张图纸,就是让他们闭嘴的底牌……” 这几年大稷发展得非常迅速,其中很多新观念的改革,朝中的人才根本不够用,而且用得也不够合心意。 书院成立的时间尚短,培养出来的人才也不够用到大地方,所以他悉心栽培的三个徒弟就是皇帝老师一直眼馋的对象,这次是无论如何都要送出去的。 孩子们还年轻,林泽实在有些担心三个孩子到时候站不稳脚跟,所以这三张图纸他这几年并没有拿出来,而是等到现在才给三个孩子。 教育、经济、农耕,这是朝廷的命脉,只要三人掌握住干出了实事,无论是现在的帝王还是将来的帝王,都会竭尽全力的保住他们。 “记住老师的话,你们做的实事,为的是天下百姓,受命的是皇族君王,只要紧紧抱住君王的腿,其他任何人你们不需要太过接近,平淡相交,才能长久立身。” “老师,弟子谨记。” 李昇三人握紧手中的图纸,深深向老师恭敬鞠躬。 …… 一切准备就绪,学子们纷纷背着包袱出发上京。 李昇三师兄弟没有搞特殊单独乘船,和所有的普通学子一样,都是独身背着行李出发,只是多了林泽暗中安排保护的镖师。 当初林泽上京赶考的时候三人都跟着去过一次,已经有些经验,面对未知的路程倒是非常镇定波澜不惊,船上跟其他学子有说有笑。 像上次去京城一样,虽然没有林泽的吩咐,但三人都养成了广泛交友,讨教各个阶层人的走南闯北经验,从中提取知识丰富自己的见识。 这也是无奈之举,这个时代没有电脑网络,信息的传播非常缓慢,固定的知识大家可以在书本上学,但像人生经验这些就需要和不同的人来往交谈才能知道。 在林泽的熏陶和引导下,三人都养成了一种自主学习的习惯。 船上的日子是非常无聊的,除了看书找船手和商人聊天,大家剩下的时间就是发呆睡觉。 好不容易熬到京城,休息两天大家就又开始往外面跑,参加各种诗会聚会,竭尽全力的在考试之前,为自己营造出一些名声,这是没次考试时各考生的惯例。 大多数是为了在考完试后投靠一个师门派系和娶个达官贵人家的闺女小哥,少数是为了真正的才名,傲气的展现自己所学。 李昇三人一不为娶亲,二不为才名,加上林泽嘱咐不要胡乱结交京城的人,索性商量之后干脆就在师爷爷准备的院子里当宅男,不管外面纷扰,安心等待考试开始。 这样倒是减少了有心人针对他们的机会,毕竟人家不出门,你还能上门找茬吗?那院子可是皇帝准备的,你上门找个麻烦试试。 三师兄弟相处惯了,待在一个院子里宅还算和谐,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日子过得非常轻松。 不过在考试之前,他们还是出去了一趟,目地当然是为了了解下京城时事,以此来判断考题的方向。 这不出去不知道,一出去倒是得到了个大消息。 多年不立太子的陛下终于下旨册封了太子,这太子不是大家曾经猜测的‘林泽’,而是个大家压根就没有听过和注意到了年轻人。 所有人听到消息都哗然,不禁对当今陛下的深藏深感背脊发凉。 这藏得真不是一般的深啊,难怪当初在科考中出尽风头的林泽没有被册封,在考完试之后马上就离开京城回到了青山县。 原来大家因为陛下是在锻炼自己‘儿子’的实政能力,结果搞了半天林泽真的是陛下的徒弟,而不是他们猜测脑补的身份。 真正的太子殿下一直都被陛下密不透风的保护着,直到现在朝局稳定了才把人摆出来。 为了现在这个太子,陛下铺了不知道多少路,用心当真深厚,只是不知道这位太子的能力如何。 众朝臣心中感叹复杂,对这个忽然上位的太子有诸多怀疑不满,可如今陛下将朝政和兵权双双把握在手,他们除了听话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特别是这几年陛下颁布的各种圣旨,使得百姓日子越过越好,天下百姓的崇拜和敬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民心所向,想翻起风浪并不容易。 一切成为既定事实,众人只能接受现实,把精力转移到今年的科举上。 要知道今年的考生中,可是有三个是林泽的弟子。当年林泽在京城出尽风头,这几年搞了那么多事情出来,早被大家视为头号关注人物。 现在林泽的弟子来科考,他们倒好看看是个什么料,林泽狡猾不好对付,对付这三个弟子年轻气盛却是容易许多。 众臣打定注意,只要这三人进了殿试,必定不能轻易放过,否则林泽的人一旦在朝中站稳了脚跟,有了‘林泽派’,他们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 要知道林泽那个不识相的混蛋,这几年可是拐着弯的帮帝王从他们手中收了不少权利走,明明对方自己又没得到什么好处,尽跟他们对着干,简直气死人了! 不出意外,李昇三人在殿试上,如预期的那般遭受到了大部分朝臣的刁难,各种难题轮番轰炸。 但可惜的是,在林泽的锻炼下,三人对这种口头上的刁难早就免疫,练就钢铁般的意志,辩论什么的完全就是大家的日常游戏。 三人配合默契,舌战群儒,把一众朝臣说得哑口无言。 最后献上三张老师赠送的珍贵图纸,众人傻眼,皇帝开口大笑,当即拍板,定下科举三甲。 弱冠年纪,同出师门,满占三甲,大稷史无前例。 ***************** 青山县。 在京城高中消息报喜官员回来之后,林泽就事先得到了皇帝密信。 看完信中皇帝对三个徒弟表现的描述和评价,林泽露出大大的笑容。 “相公,怎么样?大家考得怎么样?” 章珛站在旁边,紧张的等消息,他是三个孩子的师郎,对三个孩子的前程也很是关心,孩子们有才华,但就怕考试的时候没发挥好。 林泽笑着把密信递过去, “中了,都中了。子安是状元,昇儿是榜眼,逸嵘是探花,没想到昇儿这个万年老三这次终于奋发图强奔到老二了……” 自从入门开始,三个徒弟之间的差距一直都是郭子安万年老大、张逸嵘万年老二、李昇万年老三。 这次科举林泽猜测预计的名次也是这样没区别,没想到李昇在这最关键的一次竟然发挥出人预料,终于脱离万年老三的称号,荣获第二,可喜可贺。 “是啊,这孩子终究还是没让你失望,不过我想,逸嵘落后怕还是性格原因,昇儿性子活跃热络,适合官场游走,自然更得陛下喜欢。” “子安和逸嵘都是沉默性子,而子安天赋更优,城府更深,算个老谋深算,唯独逸嵘看似聪明谋算,实则心性散漫,心不在朝堂……” 章珛点头点评。 相公三个徒弟中,逸嵘的性格最像相公,不仅仅是处事风格,那性子真是学了个十成十,对荣华富贵没有半点追求,倒是喜欢干点实事的闲云野鹤生活。 林泽微笑赞同,“这样也好,动动不是整天扒着人家不放么,逸嵘这性子我也放心些,咱们家特殊,如此性格最好。” “相公你的意思是……” 章珛睁大眼睛,有些诧异向来大儿子婚事看得死紧的林泽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动动到底是个小哥儿,我当他是儿子却也没办法真的给他娶个媳妇回来,终归还是要找个归宿的,等动动懂事了,俩孩子要是真能走到一起,逸嵘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泽笑着抱住章珛,“动动这孩子看起来像我,实际像你,心思单纯执着得很,没有个一心一意护着他的人,我实在不放心。” “相公,你总是这般不放心,那么事情哪里都顾得过来……” 章珛头靠在林泽肩膀上,双手环在他背上,心里是深深的安心。 林泽亲吻着爱人的发顶, “事关你们父子,我哪能放下心的,多谷多米是小子天生有地位优势,动动是小哥儿,我难免担心,罢了,现在尽我所能,日后就看孩子们自己的福气……老师在信中说,他准备派三个孩子去做西水北调的工程,我们怕有很长一时间看不到这些孩子了。” “能帮相公分担解忧,阿珛乐意高兴。” 章珛点头,露出大大笑容。 …… 李昇三人高中的消息,在林泽得到密信不久后,京城报喜的官差就快马加鞭把喜报送了回来。 科举三甲考生均是青山县人士,这消息着实令整个青山县百姓沸腾。 哪怕高中的考生跟他们并不是亲友,却也因为同县人士而感到光荣,这说明他们这片徒弟人杰地灵啊! 当然,最受议论的还是林泽,李昇三人全是他的弟子,同出一门,如此辉煌的教学成绩简直令人震惊。 最重要的是,林泽当初也是状元郎,如今也才而立之年,此番年龄成就,名垂青史没跑了。 隔壁几个县城书院得到消息后,书院山长纷纷亲自前来拜访,想要效仿当初林泽整合青山县各私塾之前提出的‘交换生’主意。 君贤书院的名额有限,不可能录取所有的学子,但是如果能够让他们书院学习效仿下君贤书院的一些优秀教学方法,相信日后教出来的优秀学子也会更多。 林泽本来就对教育方面非常支持,只是他提出的很多观念太新颖,大部分思想古板的人无法接受。 现在有了三个徒弟的招牌成绩,吸引这些老先生主动求上门学习讨教,他自然非常乐意教授传播,二话不说立马批准了其他书院提出的交换生请求。 直到三人风光衣锦还乡,青山县的热闹再次进入一个空前的高涨热烈。 李府、郭府、以及原本泽珛私塾的地址,成为了大家光顾最多的地方,能进去拜访的挤破脑袋拜访,不能进去的在门口看个稀罕也要看半天,俨然把这些地方当成了观光景点。 而和三人交往比较好的同窗学子,也受到了热烈欢迎,当真是那句老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林泽这几年应酬多了不太喜欢见人,天天不是躲在书院就是躲在家里,因为众人现在看他简直就跟看国宝大熊猫似的。 李昇三人的应酬则推不掉,主要都是一些亲戚的,郭家李家本来家族亲戚就多,家里出了个状元和榜眼,怎么可能不惊动族里的长辈,纷纷杵着拐杖出来,这些老人不见是不行的。 张家这边更不得了,以前因为张狗头张家的亲戚早就跟他们不来往了,现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跑出来了,什么表妹表弟堂哥堂姐的姑娘小哥全都被家里父母拉过来晃悠,压根就不管官府说过的不能近亲结婚,就打着把关系攀紧的主意。 张阿婆被烦得头疼,直接收拾东西躲到书院员工宿舍住下不打算回家了,她一直在书院食堂帮忙打杂,在书院有常住的宿舍。 而张狗头也好不到哪里去,身边的朋友三四天天吆喝去吃饭喝酒,大多数都拒绝不得,差点没喝出胃出血,把众人吓死。 不过这也正好,这么折腾张狗头倒是戒掉了喝酒的爱好,以后出去也有理由挡酒。 而张狗头之前拜托打听给他生儿子那个妓院姑娘事情,也终于传回了消息,在隔壁县的一个穷巷子找到了年华不再,一个人孤苦过日子的女人。 虽然那女人已经上了年纪,多年辛苦生活摧残得也没了姿色,但好在张狗头这老混蛋还算有那么最后一点良心,看在对方给自己生了个出息儿子的份儿上,把人接了回来,到衙门登记了婚嫁信息,补办了个酒席打算跟对方好好过下半辈子。 那女人被接回来时伤伤心心的哭了好一阵儿,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不听楼里妈妈劝告,把希望放在男人身上,最后落得个失望下场,楼里姐妹无不说她笨。 没想到现在还能苦尽甘来,真是上天保佑,她生的儿子竟然高中了科举,母凭子贵,她怎么能忍住不哭。 都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张家这次算是印证了典型,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有各种听都没听过的亲戚找上门认亲。 三个孩子衣锦还乡呆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就再次收拾行李离家去了外面。 皇帝在殿试之后直接封了三人官职,派遣跟随新太子前往开展西水北调治旱涝的问题。 这个工程是林泽很早之前就提出来的,只是一直因为干活的苦力和所需工具没有到位,一直无法开展。 如今土炸.弹在皇帝专门找人研究改进下终于完善掌握技术,前段时间又从南洋那边敲诈了十二万苦力,国库现在也非常充盈,人力、物力、和财力纷纷到位,此时不开展工程更待何时? 最重要的是,‘西水北调’工程是皇帝留着给新太子笼络民心的。 皇帝将李昇三人派去跟着新太子,很明显就是想把三人培养成新太子的心腹,将来是年轻人的天下。 这些打算并不隐藏,林泽都看得出来,心里担心三个徒弟年轻经验不足,连夜写了很多心得和旱涝工程的注意事项出来。 甚至还有很多突发事件的应对方法,回忆现代这类工程历时事件吃过的教训,就担心到时候孩子们手忙脚乱,初出茅庐就接手如此重要的工程,他哪里放心。 把东西交给三个徒弟的时候,林泽千叮万嘱不要急功近利,做事一定要稳步稳打,施工监督好,防止下面的人阳奉阴违搞出豆腐渣工程,最后负责的就是他们。 “老师,您就放心吧,我们知道注意。要是您放心不下,就尽快把翰林翰卓瀚宇他们送出来帮忙,咱们自己的人用着就放心。” 翰林翰卓瀚宇指的是当初泽珛私塾一起读书的十三个同学。 虽然现在私塾合并成了书院,但是这十三个孩子之间的感情,跟书院其他同学是不一样的。这次其他孩子没去京城考试并不是学得太差,而是林泽想让大家再沉淀沉淀,毕竟这些孩子年纪还太小。 李昇三人出去是特殊,皇帝看中了他三个徒弟要要人,他留不住。 “你们这群猴子除了老师别人都管不住,全部放到一堆儿不给我闹得天翻地覆能甘心?出去了还要老师给你们收拾烂摊子?走走走,看见你们就烦……” 林泽给三个徒弟一人拍了一脑袋,挥手无情把人赶走,然后转身就走。 雏鸟,终究是高飞的,诶。 第167章 朝廷的动作比林泽想象中的还要快,三个徒弟刚出发,朝廷西水北调工程的圣旨就下发到了各个郡县。 这次动作涉及面非常广,所规划的范围不小,长渠贯穿西北两头方向,期间还有分布支流小渠,需要炸平的荒山足足有七八座。 整个工程可以说要震动半个大稷江山,东南两方的百姓虽不受工程影响,但其他方面也或多或少有影响,但这只是暂时的,只要工程完成,困扰大家多年的旱涝问题就会得到解决。 为了不让百姓恐慌受谣言蛊惑,朝廷先一步下达圣旨在各地做正面宣传,以免在大兴土木的时候无知的百姓们被煽动闹事。 新太子带着官员团队就位后,无数的物资和人力开始调动,在炸.药的帮助下,挖山采石不再是困难,修渠也非常轻松,埋好炸.药纷纷钟就能炸出通水的沟壑,移平无用挡路的荒山。 这也是大稷炸.药的正式面世,当百姓们亲眼看见官兵不费吹灰之力就炸出沟壑和移平荒山,天降神兵的传言在极短的时间就传遍全国,以及邻国。 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自然引起了各国注意,纷纷派人过来暗中查探消息真实。 皇帝得知消息并没有阻止,任由探子来看,这本就是有意为之,展现国力震慑周边的手段,否则伴随着大稷的发展,成为众国的眼中钉是迟早的事情。 这些百姓们并不清楚,大家的注意力全在工程上,底层的普通人只想过好日子罢了。 在朝廷的正面宣传下,百姓对这次大兴土木的工程非常支持,相关的西北百姓只要家里能出人的,纷纷主动跑去干活支持,连工钱多少都不在乎。 东南方向的百姓则纷纷慷慨解囊捐款,一家几个铜板的心意不多,但凑起来也有不少,百姓的支持大大减轻了朝廷国库的负担。 再加上还有十二万的免费南洋奴,以及炸.药的帮助,这次西水北调的工程虽然动静大,可实际上的耗资算来压力非常轻松。 财力物力到位,干活的苦力们伙食自然就开得好很多,所有的馒头都是掺了白面的好粮食,粟米饭更是管饱,偶尔还能吃上一顿面条,每个月至少能吃上五六次的肥猪肉。 这伙食绝对非常不错了,而且监督干活的官兵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催促鞭打,哪怕是奴隶苦力,只要遵守规矩都会得到尊重待遇,干活干了都有适当的休息时间,并不会没有人性的压榨大家干活。 这让从南洋来的奴隶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感动,当初那个流言说得对,在大稷就算是当奴隶,也能过上他们梦想中吃饱饭不用担心随时死亡的日子。 热火朝天的西水北调工程工地上,干活的壮劳力一边唱着歌一边干活,官兵们在旁边监督送水。 “大家加油,把手上的活儿干完,今天中午吃肥猪肉!上个月大家的效率得到了上面嘉奖,今天这顿是特别奖励给大家的,等这个月结束,咱们还有奖金……” 总监督管挥着手给干活的劳力们鼓励,扯着嗓子宣布好消息。 “喔喔喔。” 干活的壮汉们一听,纷纷吆喝表达自己高兴的心情。 上面为了在提高工程效率的同时,不让干活的人产生厌恶怨恨心情,采取了效率嘉奖制度,只要大家完成的工作超过了规定进程,就能在伙食和工钱上得到相迎的奖励。 虽然百姓们很多最开始是自愿来的不在乎工钱,但是朝廷不可能真的随便发一点工钱应付,短时间内百姓们不觉得有什么,可时间长了想法就会变。 所以正常的奖惩制度,是最好的办法,让干活的人吃饱也是必须的,想要马儿跑哪能不给马儿吃草。 干活的壮劳力高兴,监督的官兵们更高兴,因为他们的奖励更多。 “头儿,这次奖励里面有巧克力吗?俺上次把东西带回家,俺闺女儿子可喜欢了!” 有跟监督头儿熟的小兵一听马上又有奖励,赶忙就凑上去打听消息。 朝廷每次对苦力们奖励的是铜板,而对他们官兵人员则是钱和物资两种,其中物资都是好东西,吃的用的穿的都有,好些花钱都买不着。 就比如说巧克力吧,这可是只在上层人中广泛流传的吃食,以及军营中流动,在外面很难买到,即便有卖,价格也非常高,因为这是军备所需,不能够大量流到外面的。 “有,上面说了,那虽然是军营作战的军备所需,但咱们监督管理工程的士兵也非常辛苦,干的都是体力活,上个月咱们完成的效率是所有监督队伍中排名前十的,每人奖励一盒。” 监督头儿继续告诉大家好消息。 这确实是好消息,他们只不过是监督兵,不用上战场,累了熬一熬就是,用不着吃巧克力补充体力,奖励下来的这东西大多数人都不会吃,而是拿出去卖,换到的银子寄回家可是能让家里生活好久了。 监督兵们心情高,对待干活的奴隶态度自然就更好更耐心了。 “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咱们就多休息半个时辰,大家快去洗手准备吃饭,然后睡个午觉再干……” 吃饭前洗手是上面严格规定的卫生条件之一,其他还有什么不许随地大小便吐痰等等。 上头对干活百姓和奴隶们的身体健康,以及居住环境比大家自己还关心,据说是保持良好的卫生习惯可以预防疾病的发生,特别是如此多人聚集在一起,居住条件这么差,很容易造成疫病。 大家虽然不太理解,但上面严格规定了还是老实照做,因为不听的人是会受到严重惩罚。 除此之外,大家定期还要喝药,没病也必须喝。 不过在施行遵守一段时间后,大家真的发现身边生病的人少了很多,而且干净点人也舒服精神很多,开始有了自主讲卫生的意识。 麦尔是来自南洋的一名奴隶,一听吃饭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干净加快手上工作,然后洗手洗脸跟着大家跑去排队。 像麦尔这样的还有很多,实际上只要是南洋来的奴隶,每到吃饭的时候都是最积极的。 尽管大稷的饮食习惯跟南洋那边很大,但是并不妨碍长期饿肚子的人吃什么都香,众人自从到了大稷后,根本没有半点水土不服的反应,填饱的肚子战胜了一切困难。 “肉!今天真的吃肉诶!我舀到了三块!” “哈哈哈,我有四块!感谢上帝,哦不,大稷陛下恩赐……” “今天是特别嘉奖,明天是咱们正式吃肉的时间,那咱们是不是连着两天吃到肉了?!” 几乎每个分到肉吃的南洋奴隶都发出了感叹和感激的声音。 想他们在南洋的时候,肉只能是上流贵族能够享受的,即便是在自己部落战败之前,普通的人都很难吃到肉食,一般大家都会拿去换成便宜的粮食,才能熬过冬季。 现在他们每个月都能吃到好几次肉,据说比大稷有些地方的百姓都过得好,人家都才一个月吃一次呢,他们这些奴隶竟然有这么好的待遇。 “大稷陛下当初不是跟我们说过么,只要咱们好好干活,朝廷会让咱们吃饱穿暖的。当初你们还不相信,现在看看,咱们一起来的奴隶全都活着呢,一个都没死,生病了还能看大夫……” 麦尔是打一开始就抱着过好日子跑到大稷来的,当初他可是亲耳听见看见那些来到大稷的奴隶是过上怎样好日子的,大稷是天堂的留言,他就是第一手的传播者之一。 事实证明他没错,大稷真的是个好地方,在这里做奴隶都比在他们本土家乡好,不仅能吃饱饭,生病了还能有大夫看。 麦尔是个小道消息王,悄悄给大家分享自己得到的消息, “我跟你们说啊,我听那些监督咱们干活的官兵说,等西水北调工程做完后,大稷陛下有可能会看咱们的表现,免除我们奴隶身份,让咱们在大稷真正安家呢……” “真的假的?我们可以免除奴隶身份?” 此话一出,周围的南洋奴隶全都骚动了起来,纷纷围过来。 “不知道,反正我也是听说。但我觉得这消息应该是真的,你们想啊,咱们十几万的奴隶呢,等这个工程苦力干完,大稷朝廷怎么处理咱们?总不能白养着或者杀掉吧,大稷陛下向来有仁君之说呢……” “所以我觉得这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你们再看北方那边,因为以前是旱地人少,等旱涝问题解决之后,那么大一片的土地被水灌溉肥沃后能浪费吗?咱们肯定要去开荒的。” “前些日子上面不是规定咱们这些南洋奴每天要花一个时辰学习大稷语言么,要是不想我们留下,干嘛还让咱们学大稷的语言,你们说对不?” “对!肯定是这样了,我还担心等咱们干完活大稷官府会把咱们送回去呢,我真是一点都不想回南洋那边了,这边能吃饱饭……” “就是就是,我也不想回去,那要真这样,咱们就得赶紧把大稷朝语言学会才是……” 一群南洋奴也不管小道消息是不是真的,对他们来说有个希望是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动力。 ********************* 西水北调的工程虽然才开始的时候由年轻的太子带着年轻的官员来主持让人质疑担心。 但是伴随着工程的起步,这群年轻人的表现让朝堂上的老臣慢慢闭嘴。 尽管年轻人的经验的确不足,可大家却足够认真,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而且最重要的是思想灵活,处理事情并不会固执,这个方法若不行,立马果断换其他,行事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心里还有股中二热血的冲劲儿,碰到任何贪腐行为不端的官员绝不手软。 李昇三人手中更有林泽赠送的细节经验注意事项,跟随着工程的不断开展,林泽也不断的寄信过去,寻找对工程有帮助的专业人士,以及经济物资,资助远远不断。 大家中间有很多小问题,但总的来说工程进展非常顺利,传回京城的消息和进度让陛下十分高兴,众臣也没有什么挑错的地方。 年轻的新太子和新官员是有能力的,这个事实毋庸置疑。 整个工程预计完成时间是十年,现在还早着,盯着工程一段时间没有问题后,朝中事物也正轨处理,皇帝便有了点休息给自己放个假的小心思。 这几年的励精图治简直比他过去的几十年加起来还要累,皇帝也是人,是要累的。 当然更多的是好奇心,青山县的变化和消息每次传回来都有新变化,想象终究不如亲眼所见,他非常想亲眼看看他的‘实政地’到底变成了个什么模样,顺便看看自己那个鬼怪般的弟子。 这般一想,皇帝二话不说挥手,就从朝中挑了几个经常对他弟子有异议的官员一块儿准备来个微服私访。 这提议倒是意外的得到了几个大臣的赞同,在大家看来,林泽就是个惯会做表面子马屁功夫的人,他们这样突然跑到青山县去,说不准就能抓到对方的小辫子,省得陛下整天就拿对方做出的政绩训斥他们! 既然说是微服私访,那自然就是悄悄的来,皇帝老师虽袒护林泽,但对方在政事上却是非常有原则,并不会因为关系就随便开后门,开后门的前提是皇帝确定你有能力。 而对青山县真正的变化,皇帝其实是真的很好奇,想亲眼看看自己国土最真实的变化。 把京中事情安排好,皇帝携手爱人,带着几个大臣直接坐船悄悄前往青山县。 一路大家顺着河岸,看到岸边百姓们气色十足、安居乐业的变化,心里很是点头的,从这几年国库的收入和各地汇报的奏折情况来看,百姓们的日子理所应当要比原来好过很多。 不过大家更好奇的还是青山县,青山县如今可是有着大稷最‘先进’郡城的称呼。 先进这个词语是这两年大家从皇帝口中听到的,这几年皇帝总是叨念什么‘科技制造,先进发展’的话,新颖的词语和理念朝中大臣们已经渐渐习惯。 加速行船,一行人抵达青山县码头。 “砰砰砰” “这边,喂,对面那艘旗号‘京’的船只,左转停靠!” 众人到达后,还未找到停靠船只的地方,刚进入一条警戒线,就听到了响亮的砰砰铜锣声。 然后接着就是几个大汉的吼声,对方一边吼一边挥舞着红色小旗指挥。 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吩咐左转停靠,因为他们看到后面的船只进入了一片区域后,基本就主动转头往左边水域行驶停靠。 待船停好好,马上就有人示意他们先不要下船,然后一堆手上戴着‘查’字的人上船。 “你们是第一次来青山县吧?连船只要在码头排队检查都不知道,连这种规矩都不知道就往青山县跑还真是少见,得,这是郡县手册,你们拿着最好看熟了,不然到时候进城出了什么岔子可是要被抓到大牢去没商量的……” 对方上船之后,皱着眉头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然后扔了一本薄薄的小书本出来。 小书本上面写着‘青山县百姓守则’几个字样儿,很好理解是干嘛的。 不过青山县又不是什么军营皇城重地,进城竟然还要检查,这规矩真是麻烦啊,除了大概了解青山县制度的盛雍珃,同行的几个大臣都很是嘀咕。 检查的人瞄了他们一眼,倒也耐心解释, “咱们青山县虽然不是皇城脚下,但发展迅速,经常会来很多外面的商人和游客,人员混杂,若是不做好安全工作,整天烧杀抢掠偷砸像什么?而且咱们青山县是陛下钦点的实政地,经常会颁布很多新告示,百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反正你们来青山县,最好把手册看熟了再出门溜达,不然被抓了别说不知道。” “那要是咱们不识字怎么办?” 如此小心安全众人没意见,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又不是所有人都有学问,义务教育小学前年才全国实行,目前仍旧不是所有百姓都扫盲成功,都要求看懂手册有点不实际啊。 “不识字的那边有人讲解,这是为了你们着想,不然破坏了规矩你们不重罚,也要送去建筑队做几天苦力,别以为开玩笑,甭管你们在外面什么身份,到了这里就得守规矩。刚才不是说了我们是陛下钦点的实政地么,必须严格执行,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是职责!” 别看检查的人看起来是个粗汉子,但说话还颇有点文化功底。 现在青山县能够给衙门办事工作的人员,首要条件就是文化考试,文化基础不行的只能当跑腿,每个管理和领头职位的都需要一定的识字文化基础。 看面前几个明显是第一次来青山县,并且还没有实现做过攻略的人,检查领头耐心多解释了一会儿,带手下检查完他们船上的货物没有携带危险品,这才放行让人下船。 “安全方面倒是做得挺严格的,好一个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走吧,找个茶棚休息休息,把手册看完再去逛……” 盛雍珃看了眼后面被检查弄得有点懵的几个大臣,笑着挥手带人下船。 虽然青山县变化很大,但他之前来过很多次,具体的方向还是能找到的。 不过……盛雍珃很快就发现他太有自信了,完全嘀咕了整个青山县的变化,被林泽重新规划过的青山县,道路方向很多都变了。 下船走了没两圈他们就迷路了,不得已,只能临时找个本地人带路,对方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那少年显然给外地人带路的事情没少做,看他们应该是才到的,赶路疲惫,首先就先带他们找酒楼吃饭。 “几位老爷是打哪里来的?吃饭口味是咸淡还是甜辣?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口味,咱们这便都有,想吃什么都行,我们青山县还有自己的特色吃食……” “咱们就是来青山县玩的,那就吃青山县的特色吧。” 众人对视一眼,果断选择吃当地特色菜,其他地方的菜,他们这些地位的人还能缺吃吗? “行,几位老爷好见识,小的马上带你们去咱们青山县的特殊美食楼,咱们这个特色美食楼跟普通的酒楼不太一样,是采用自助形式的……” 向导少年是个会拍马屁的,嘴喊得老爷什么很是顺溜,然后一边走一边开始介绍酒楼的特点。 什么自助形式的话大家没听懂,不能理解,但听着还是很稀罕新奇。 等到了地方,他们才明白向导少年说的自助是啥意思,说白了就是字表面的意思,自己帮助自己。 整个特殊美食楼一共四层,每层因为食物不同而收费不同,越往上面越贵,但同样花得银子越多享受自然也越好。 这里并不存在点菜,所有的菜品放在外面,自己想吃什么吃什么,只要不浪费就行。 一到三层是这样的自助,而第四层就有区别了,第四层据说是拍卖。 这可把盛雍珃一行人搞得晕头转向,这吃的东西还能拍卖? “当然了,美食楼四层拍卖的吃食那可是连皇宫都没有的美味,最重要的那是咱们林大人亲手制作,林大人可是佐辅大人,正一品的官员,能吃到林大人亲手做的吃食,那是何等殊荣?” 盛雍珃嘴角抽搐。 几个大臣气不可遏,“他一个朝廷正一品的官员竟然进厨房做饭?还拿出来拍卖?有辱斯文!” “什么有辱斯文?几位老爷,看你们是外面来的咱们不跟你们计较,但要是你们再说这种话,咱们青山县可不欢迎你们……” 刚才还笑容满面的向导少年忽然变脸,一副看‘落后分子’的鄙视眼神, “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咱们林大人说了,朝廷衙门的官员都是为民服务,必须做到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一米一粮,以身作则。林大人自降身份做吃食出来拍卖的银子,全部都是捐款。” “捐款?” “是啊,林大人说朝廷虽然对咱们百姓好,但是全国那么多百姓,不可能每个人都等着国库的救助,陛下愁的是全天下的百姓,肯定有时候会有想不到的疏漏,咱们要自己想办法自给自足,才能在关键时刻自己救自己,不给朝廷增加负担。” “为了起到带头作用,林大人亲自以身作则,弄了这个美食拍卖,如此不以强权就能让那些有钱人自愿主动掏腰包,又能筹集银子救助郡城家庭贫困的百姓,岂不是两全其美么。” “那他可以做其他事情啊……” 众人还是不能理解,特么正一品的官员跑来做菜给外面的白丁百姓甚至商人吃,这像什么样子哟。 “这是咱们林大人的爱好。人家林大人整天忙着高大尚的公务,还不许人家有点接地气的爱好解解压啊?你们几个老爷真的一点攻略都不做就跑出来吗,我可告诉你们,你们再敢对我们林大人不敬,我真不给你们带路了!” 向导少年鄙视几个不懂与时俱进‘土包子’一眼,第一次见到什么攻略都不做就跑来青山县来玩的傻逼。 几位大臣:……他也头一次见到这么清新脱俗翻脸之快的向导。 第168章 盛雍珃一行人不缺钱,选择的当然是最好的享受。 何况青山县的物价再高,也高不过京城去,特色美食楼的消费还比不上他们在京城酒楼吃个茶点。 交完银子,在服务人员的解释和领导下,众人很快就学会了怎么吃自助餐,本来方法也很简单,就是很多人第一次来放不开手脚罢了。 熟悉之后,众人尝试性的开始品尝,从一楼到三楼,反正琳琅满目的食物自己选不来,就捡着人最多的地方去,总归是不会有错的。 本来大家并不对这种小地方所谓的美食抱希望,觉得这种小地方能有什么好吃的。 但是很快,众人就明白什么叫做‘真香定律’了。 别看这奇怪的酒楼看起来普通,里面的东西却出乎人预料还真不错,别有风味,越往上的食物越精致越好吃,虽没有小二说得那么夸张比皇宫美食还好,可也足够媲美京城出名的酒楼。 四楼的美食拍卖并不是每天都有,大家今天运气不好,没碰上,所以吃过饭之后就准备离开到别处去逛。 “几位老爷,本周是咱们青山县的‘商业节’,你们在本店消费金额达到了100两以上,将赠送几张最高等级的游玩券,凭此券老爷们可在商业街那边参加幸运抽奖活动,同时享受最高等级的购物八折优惠价格……” 离开吃饭的地方时,美食楼的小二小跑过来递上几块雕刻精美的木牌。 什么游玩券、商业节、幸运抽奖、购物八折众人听得又是一阵懵逼,自从来了青山县,他们忽然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别人说的话他们什么都听不懂。 不过他们听不懂没关系,不是还有个向导少年么。 “这个游玩券可是好东西,只要在跟商业街关联的店铺消费到一定的银子,就会根据消费金额赠送各种等级的游玩券,这些券可以用来免费抽奖、免费玩商业街一些街头游戏、买东西减免打折等等作用,反正就是个好东西……” 其实简单的来说就是一种促进消费的小手段罢了。 被向导少年仔细一解释,众人大概明白了些,可具体的还是得走到商业街去看了才知道,毕竟青山县新奇的东西太多了,连他们这群从京城来的人都有些土包子。 向导少年所谓的南阳商业街其实按照本来路程距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很远的,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以前的郡城,到南阳镇要三天的时间呢。 不过现在整个青山县的路都修通了,还相互间连接了许多溪流河道,乘坐专门的船只牛车等等交通工具,过去不过一个时辰。 反正他们也不着急,有的是时间慢慢逛,跟着向导少年一路走一路听对方说青山县这些年日新月异的变化。 “……我跟你们说啊,以前咱们青山县这里就是个偏远的穷山沟,除了路过停靠补给的商船,几乎没有外人来,每届县令知府都不怎么管用,顶多就给咱们断点案子,还尽偏着有钱有势的人,咱们那日子过得是真苦,世世代代都在温饱线上徘徊。” “后来多亏陛下派了位段县令,然后接着是林大人过来,咱们才开始有好日子过,你们是不知道当初林大人一来就断了个大案子,整个青山县没人看出来蹊跷,结果林大人一来几天时间就给破了,那犯人死得有些可惜,不过林大人断案还是很公道,不管好人坏人,犯了案子就得受罚,这是必须的,不然治安就乱套了。” “再后来呢,林大人就颁布了很多老人姑娘小哥儿的保护法令,可让那些遭受婆家娘家欺负虐待的小哥儿姑娘终于得到解脱,无儿无女的老人们也有官府接济赡养……” “对了,最该值得说的还是规划拆迁!这可是真正把咱们百姓日子拉了起来,不仅镇上城里的人能住上好房子,咱们村里的也能集中住上不漏雨不受冻的房子,你们知不知道我们自己想修一座这样的房子得多少银子?几代努力都不一定能够存下来。” “还有什么官府小学、果林种植、牲畜养殖等等……总之自从林大人来了之后,咱们日子就开始红红火火。” 向导少年显然是林大人的铁杆粉丝,十句话里十句都是夸,说起话来时也是一份眼睛闪光的样子。 这也不奇怪,不止他,几乎整个青山县的人对林大人都是这种态度,因为这几年林大人给大家带来的好日子实在太多太多,改变了他们世代穷困的命运,犹如再生父母。 没有什么评价是从百姓口中听到,和亲眼见到变化来得最真实。 伴随着向导少年的讲诉,以及沿途所见的村落富足安康,百姓气色红润,这些就是最好的证明当地官员所作所为的证据。 盛雍珃始终摸着胡子面带微笑。 同行几个对林泽的待见也开始动摇,不住的点头。 等到了南阳镇商业街,见到那充满着古风,又带着超时代先进风格的建筑,众人简直惊讶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怎么样?好看吧?这可是林大人亲自设计的,其实现在还好,要晚上灯笼蜡烛全部点亮的时候,那才叫真正漂亮呢……” 向导少年的表情哪里像带客人,压根就是带土包子见识的炫耀表情。 事实上几乎每个第一次来青山县的外地人都是这种表情,青山县的发展和先进已经远超时代,到了这里,已经不能够用见识来形容,而是开眼界。 商业街随着这几年的发展,入住的商户早就不单单只是当初本地的商人老板,后面陆陆续续吸引了外面的商人前来开店,并不是奢望在这里赚钱,而是需要在这里建立一个中专机构。 以青山县的发展速度,以及这边每隔两年就会向各地商人发出邀请举办什么贸易交流会,吸引各地商人的注意,稍微有点眼光的人都知道,未来的青山县肯定会成为一个非常发达和巨大的经济枢纽点。 众人听得暗暗点头,青山县的变化远远不是几本奏折能够说清楚的,那寥寥数字的‘日新月异、新奇发展’根本无法让人具体想象出如此画面。 “咦,这几座房子怎么还是以前的老房子?” 从商业出来不久,大家忽然看到在众多漂亮房子中,夹杂着几座以前那种老旧房屋,非常显眼和不协调。 向导少年见状,笑起来解释,“哦,那是当初规划的钉子户,咱们青山县的发展遗迹,算是咱们青山县的一个著名景点,几位老爷看那门前的石碑,就是钉子户的由来……” 钉子户? 又是个新词语,众人听得懵逼,视线随向导少年的指点,走到那老房子前的石碑观看。 半晌,大家没忍住哈哈大笑。 “哈哈哈,这小子就是鬼主意多……” 盛雍珃不住摇头,笑得停不下来。 对付这种死不要脸的,除了强权,还真就只有这种比对付更加无赖的法子。 “我跟你们说啊,这几家钉子户可是咱们青山县的名人,我舅舅就是南阳镇这边的,他跟我说,当初林大人为了劝说这几家人,愣是放下了大半个月的公务来处理,跟这些人耗……” “结果这些人就是不听,死活非得跟官府对着干,想从官府身上敲诈银子,也就是林大人仁厚心慈,换做其他官员直接轰人了,哪能这样浪费时间,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只能不拆他们呗。” “可结果你们知不知道那些可恶到什么程度?没达到目地就说林大人坏话!说林大人去找他们根本没有商谈,每次去了就在院子里睡觉,假装好人……嗬,谁信啊!人家林大人要是真假装好人,那这样的假好人咱们希望来十打!” 青山县的人对这种钉子户是非常深恶痛绝的,当初规划拆迁的时候,很多街道村落就是因为这种人存在,导致大家住进新房子的时间比别人晚了很多。 之后就是因此,出现钉子户的区域,在享受各种福利好处的时候,也继续落后一步。 动人利益如同杀人父母,大家怎么可能不恨死这些作妖的人。 “你们说林大人那么好,怎么可能是那种阳奉阴违故意跟他们几个作妖计较的人对不对?那不可能啊!” 向导少年情绪出来,非常希望大家都赞同他的话。 盛雍珃一行人沉默不语:……少年,你太高估你们家林大人了。 “对了,听说青山县的君贤书院很出名,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我们家老爷很想送少爷过来求学,想提前看看环境。” 收回心中吐槽,众人带上笑脸继续让人带路,想去看看传说中的君贤书院。 “行啊,不过书院一般不能让人进去,你们只能在外面看。而且君贤书院收学生也是要经过严格考试的,不是随便就能进去读书,有钱也不行。” 向导少年遇到过很多专门跑来看君贤书院的外地人,熟门熟路的首先就开始讲注意事项打招呼,以免到时候客人不小心触犯了什么规矩可不好。 “我们知道,其实我认识书院里面的人,里面先生专门请我们来看的,多谢小兄弟指点……” 盛雍珃点点头,笑容和蔼。 “啊,你们认识君贤书院的先生?还是专门请你们过来参观的啊,那你们怎么不早说呢,走走走,我给你们领路,工钱我不要了,几位老爷带小的去里面见识见识就成……” 向导少年一听盛雍珃等人认识书院的先生,还能有办法在上课期间进去,顿时变化表情,从看土包子的鄙视变成了热情的热络。 哎呀呀,没看出来这几个什么都不懂的傻逼竟然这么有来头,还认识书院的先生,那可不容易哟。 机会难得,今儿他一定要跟着这几位老爷去见识下君贤书院,回去他能吹一辈子的牛了! 书院是读书圣地,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向导少年最大的愿望之一,就是有生之年能够到书院看看。 怀着这样的心情,对方的服务瞬间就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变得谄媚,简直跟对待自家老祖宗似的热情。 君贤书院地址就在南阳镇这边,随便坐个牛车很快就能到。 如今的书院比起当初不过几百学生的规模不知道大了多少,学生数量增加到了数万,书院的教舍、宿舍、食堂、操场等等都有所增加和扩大。 而且根据教学内容不同,书院还有一院、二院、三院等等之分,整个山头可以说都算是‘君贤书院’。 到了书院门口,盛雍珃直接递了一块腰牌上去,门卫就立马恭敬的把他们带进去,然后通知林泽。 “林林林大人!” 带路的向导少年看到林泽出来,当场就惊得尖叫,表情激动又兴奋。 林泽因为经常要做各种正面宣传,在百姓面前露面的机会多,所以大部分百姓都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认出来并不难。 对这般崇拜自己的百姓,林泽早就习惯了,礼貌的跟激动向导少年打了个招呼,就把大家领了进去。 他跟皇帝老师好几年都没有见过面了,心情也有点激动, “老师,您跟师郎来青山县怎么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您们啊,公务什么的我也好提前安排,空出时间陪你们好好玩玩,现在什么准备都没有,显得我多不孝顺……” “对了,我给您和师郎准备的东西,昨天才捎出去,这可咋办?里面还有吃的,等你们再回京城可就坏了。” 林泽一边带路一边说话,一改高冷严肃的大人形象,变身话痨。 盛雍珃早已经习惯自己这个唯一弟子的脾气性格,身在高位已久,人人都怕他敬他,林泽的亲近他非常受用,敲着林泽的头顶,教训, “就你那惯会做样子的功夫,三分甜都得说成十分齁的,我不悄悄来如何能看见你做出的真实成绩?” “老师,您这是对我的极度不信任,简直严重的伤害了我的小心脏……” 林某人完全不惧在外面丢人,当场控诉,一点三十岁的人样都没有。 盛雍珃摇头,眼角全是笑出来的皱纹。 向导少年是林泽的超级小迷弟,并不觉得自己的偶像甭人设了,反而觉得林大人真接地气,不仅公务处理得好,私下里还是个和蔼尊师的,林大人真是太完美了! 但这种亲近随意的态度就让同行的几个大臣非常鄙视不茬,果然这个林泽就是个惯会拍马屁的,看把陛下的毛捋得多顺…… 因为大家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又吃过了午饭。 所以林泽接到一行人后,便直接带大家去参观书院,这么短的时间他根本没机会吩咐书院准备,此刻大家看到的,都是书院最真实的画面。 “现在是上课时间,学生们都在上课,那边有读书声的就是教舍区域,这边是宿舍区、食堂,那边是操场、实验楼,还有这边是教学先生们的办公楼……” “这几年书院的房子都修了起来,学生的录取数量也增加了很多,基本整个青山县考试能够合格的学生都收了进来,其他的都是其他县城的,目前学生大概有四万多人。” “四万多?青州郡有如此多能够通过书院考核的学子?!” 众人闻言震惊。 虽然他们对林泽有很多偏见不爽,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们在专门研究过科举考试中来自君贤书院学生的试卷,统一承认,君贤书院出来的学子确实都有真材实料。 整个书院有四万多优秀学子,全部都是青州郡的人,这是何等惊人的数据? “这四万多的学生并不是仅仅只是科考的学子……” 林泽解释, “书院在扩建之后,分了三个院区:一院是专门走仕途的科考学子;二院是专门学习各种技术的匠人学生;三院是师范院,顾名思义里面的学生是专门培养成教书先生的,到时候朝廷大力发展书院成立的时候,这些人就是中间人才。” 如今的大稷国教育发展还只是重度于小学扫盲阶段,再往上学习深度比较高的私塾书院就暂时无法普及了,因为人才不够。 众人闻言点头满意,发自内心的赞叹,“原来如此,这安排倒是不错。” “学无止境,并不只是书本才是知识,报效国家发家致富争头出息也不止科举一条路,人才丰富好多样化,才是朝廷真正需要的……这边是书院的图书馆,各位有兴趣可以进去看看。” 林泽一边解说一边领着大家进入就近的图书馆。 书院现在的图书馆是真正的图书馆了,比起刚开成立那会儿,这些年林泽利用各种渠道收集了不少的书籍孤本回来,几乎概括了各个领域。 比不上皇宫藏书阁的数百年珍藏,但也是外界少有的书斋底蕴能够比的了,因为图书馆里,还有很多他默写的先进现代知识,以及他组织学生先生们共同编写的字典、地理、化学、数学等等相关知识的书籍。 从君贤书院出去的学子口中提得最多的就是书院中的‘图书馆’,大家早有所耳闻,非常好奇。 整个图书馆有好几层,修得十分宽阔广大,不仅有放书的书架,还有很多用来自习看书的书桌,以及每层楼都有个服务台,管理借还书书籍和各种事物。 “图书馆里不许喧哗,具体的差不多就是这样,你们可以自由闲逛观看,有什么需要找每层楼的服务台就可以了……” 现在图书馆还有很多看书自学的学生,为了不吵到大家,林泽没有再继续解说。 反正整个图书馆的情况一幕明了,各种规矩也标在墙上,用不着多说,大家自己逛逛就能了解了。 众人没有意见,觉得正合心意,点头各自分散开。 张大人是一个人离开自己参观的,他是几个大臣中对林泽意见最深的,因为不止他本身年纪大了思想比较难改变,更是林泽这几年提出的很多政策意见对他家族影响是最大的。 他们家族是世代氏族传承的权贵,林泽虽然没有明说要对贵族怎么样,但所作所为却都是在不着痕迹的太高百姓的地位,拉进百姓与贵族之间的距离。 特别是对小哥姑娘的保护律法宣布后,普通民众或许只觉得是日子轻松了点儿,那些遭受歧视虐待的小哥姑娘不可怜了。 但是对于贵族中读过书的姑娘小哥们来说,他们就学会了利用新出来的律法来保护自己,甚至争取更多的利益,这并不是个好现象,对汉子们的地位已经产生了一点动摇。 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之类的话,其实就是自古汉子为了自己群体的强权,控制镇压姑娘小哥们的瞎扯借口罢了,汉子们并不喜欢姑娘小哥们太聪明。 最令大家不解的是陛下竟然还对此非常的纵容,竟然那么配合采纳林泽的建议,实在让人不解和心忧。 所以朝中的大臣一直对林泽看不顺眼很正常。 张大人怀着凝重的心情在图书馆闲逛了一会儿,就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溜出了图书馆。 林泽是陛下唯一的关门弟子,他才不相信陛下真的能够大公无私一点消息都不给林泽说,就带着他们来微服私访呢! 他始终觉得,从下船到现在他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青山县的表象。 林泽今年才多少岁,不过三十左右,这等年纪就能以一己之力领导青山县发展到如此繁华的模样?怎么可能?一定都是假象! 从图书馆出来,张大人就离开了书院,随便叫了辆马车,自己一个人到处瞎逛起来。 “我听说你们县的林大人住在河坝村?林大人可真是个传奇人物,能带我去河坝村参观林大人的故居之地吗?” “嘿嘿,这位老爷您可真有眼光,来咱们青山县就知道直接奔到书院跟河坝村来玩,这可是来咱们青山县必去的两个地方嘞,而且小人就家住河坝村,跟林大人是同村的,老爷若是不介意,小的带您去参观我们河坝村……” 赶车的车夫不知道张大人心中是打着找茬注意,非常热情的招呼毛遂自荐。 林泽是他们河坝村最大的光荣,河坝村的村民最喜欢的就是给外头闻名而来的人摆他们河坝村的发展历史和‘伟人’事迹了。 第169章 因着书院挨河坝村距离近,村里闲着没事的村民就大多都会选择去书院门口做点小买卖和拉车什么的。 并且书院需要的粮食蔬菜水果等等,也都是河坝村提供的,所以基本在书院周围晃悠的百姓都是河坝村的人,年纪大的村民趁着闲暇时间赚点外快。 李四就是这其中的一员,他家有驴,所以干的是拉客赶车的买卖。 其实河坝村并不止李四家有驴,因着有林泽的帮衬,河坝村这些年越来越有钱,村里有近一半的人都置办了牛或者驴,另一半没置办的则是不需要。 “……呵呵,这村里有个有出息的人就是不一样,毕竟同宗同族,哪有不帮衬的道理?说来我也是我们村比较出息的,我自个儿做买卖,雇佣的全是咱们村的人,现在我们村也富裕得很。” 张大人听着李四的炫耀,笑着附和,然后不着痕迹套话, “诶,小兄弟,你们村的林泽可是当官的,听说前些年你们这边搞什么拆迁规划,想必林大人还是给乡亲们谋了不少福利吧?” 赶车的李四年纪今年都快四十了,不过张大人有六十,叫声小兄弟也没啥问题,这般称呼显得很熟络。 想要套话,当然要先打好关系。 李四没什么文化,也就这几年跟着上过官府小学的成人扫盲班,认识些简单的日常用字,文化水平不够自然察觉不到别人的用心,没什么防备笑道, “是啊,林泽是咱们村出去的,当然要给我们谋福利,咱们村仔细算起来那是家家户户都跟林大人有亲戚的……” “哦?小兄弟说来听听?”,张大人来了精神。 “那说起来就多了,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就简单说几个吧。首先是规划拆迁,本来吧,按照官府的规定,咱们只能按照人头来算分房子的大小,虽说住是住得下,可过两年孩子们成亲再生娃,家里就得挤了。可是咱们穷苦人家又没银子补钱分大的,所以……” 张大人慢点兴奋打断,“所以你们林大人就稍微运作给你多分点?” “老爷,啥叫稍微运作啊?” 不过李四文化水平不够,没听懂。 “意思就是你们林大人悄悄做主给你们多分点房子啊,这事情我们也常做,我做买卖雇佣咱们村的人,工钱都会比其他给得多点。” 这下李四明白了,瞪大眼睛,“这位老爷,你们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自家乡亲当然要多帮衬,大家不都是这么做的吗?小兄弟,难道你们林大人不为你们同村的人着想?这只是一点点的职务便利,很正常的,反正无伤大雅……” “这才是不正常!” 李四非常鄙视和气呼呼,就是因为有面前这种老爷的存在,他们以前出去做工才被各种克扣。 别以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克扣的工钱都被用到哪里去了,不是被管事贪了,就是贴补给那些有‘关系’的工人去了,做买卖的商人又不是傻子,天天贴补自家亲戚哪里行,为了不得罪‘亲戚’,肯定就要从其他地方扣出来补漏子了。 李四想起以前在外面做工的委屈,直接没忍住吐槽, “我们林大人才会那样做呢!这位老爷,你们是拉把了自家的宗族同亲,但是这些拉把贴补的银子从哪儿来?还不是从其他人身上扣出来的,如此不厚道的贴补我们才不要,要知道有时候那几文钱可以救一家子命的……” “我们河坝村的人每户人家分的房子确实比别村要宽敞很多,但这都是林大人自己掏钱贴补给我们买的,那官府的登记上都有写着,十里八乡也都知道,林大人做事情向来都是公道为先,人情在后,绝不贪一分一毫!” “你知道当初林大人刚上任的时候砍了多少贪官污吏的脑袋吗?抄了多少银子宝贝出来吗?这些财富全部都当着咱们百姓的面清点的,然后充入官库,用来开办官府小学和救助贫困家庭,这就是咱们青山县为什么看不到乞丐流浪人的原因。” 李四积极科普,他真希望全天下都是林大人这种官员,那百姓真正有好日子过了。 林泽真的没贪一分一毫? 张大人可不相信,水至清则无鱼,哪有什么真正两袖清风的大人,百姓如此推崇,只能说林泽隐藏的功夫比较深,手段比较高明罢了。 当然,这里的百姓好像都是林某人的脑残粉,这些话不能说出来的。 张大人赔笑附和, “恩,这位小兄弟你说得对,我们确实没想到这点,对普通人来说的确几文铜钱能够救命,哎,真是羞愧……那小兄弟能否再给老夫说说你们林大人的事迹,老夫在外听闻许多,真是好奇得很。” “没关系,我们林大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爷你们可能也是被下面的管事懵逼,以后多多注意就是。” 李四非常满意面前老爷的态度,愤慨消除,继续热情的给对方讲解村子的变化和他们村‘伟人’的事迹。 从房子到官府小学、从小学到成人扫盲班、从扫盲班到养老院孤儿院、从生活到种田、养殖种植等等,反正想到什么说什么。 这可比之前向导少年说得还要清楚具体,向导少年年纪小,又长期生活在镇上,自然没有吃了半辈子苦的李四,更加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这几年生活的美好。 张大人不断想从李四口中套话,寻找林泽的把柄。 不管是滥用职权,还是私得败坏什么都好,只要让他抓到半点错误,他就能回去上奏一本。 但结果……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林泽不管是公还是私,全都完美到无懈可击,处理公务办案只要不是涉及核心机密,全部都是透明化的,百姓能够清清楚楚的知道官府收取的税收都用到了什么地方。 对方更加不会顾及身份地位,只要谁犯错犯了律法,没有一个能够逃掉制裁,公平公正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为此,青山县的百姓还自发的专门给林泽做了个双面雕像,一面微笑一面严肃,代表着林泽的仁厚和严厉执法的两大代表性格。 而私下里,林泽更是整个青山县姑娘小哥们维护和挑相公的标准。 不去花天酒地,不娶三妻四妾,还能赚钱养得起家,一有空就陪着夫郎和孩子出门溜达游玩散心,这简直就是十全十美嘛! 就连汉子们都无比佩服,林大人那么有能力竟然还能抵挡外界的诱惑,定力简直让人钦佩。 当然,也有人酸说林大人不娶小妾是因为林家的家规,又或者是怕夫郎什么的,但不管怎么议论说,林泽于公于私就是让人挑不出半点错误…… 李四说得高兴。 张大人则听得心情沉重,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完美无懈可击的人,能够经营出如此名声,还是只能说对方的手段太强悍,太狡猾。 事实上他也没想错,林泽当然不可能真的那么完美。 林泽并不是没有谋私,他只是谋得比较有技巧,不像那些只会压迫百姓的官员收刮民脂民膏,而是利用把完规则,合法的获取利益,天知道如今挂在章珛头上的商铺产业工厂有多少。 就拿近几年出现专做糖果糖块生意的‘章记糖’招牌来说吧,听名字就知道是谁家的了,糖买卖可不是普通商人能够插手的,章记糖可是军营所需指定合作的一个商人脉络…… 而私事方面,林家的亲友都早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谁敢拖后腿闹腾那可是早就被收拾了的。 什么美□□惑,那更没用,林泽本来就不是个花心的人,自家媳妇外能上得厅堂、内能哄他上床,再加上三个可爱的儿子折腾,整天还要忙公务,他哪里有时间有心思搞什么猫三狗四的玩意儿。 所以种种巧合下,就造就了林泽的‘完美’形象。 张大人非常郁闷,他平生从未见过像林泽这般狡猾的年轻人,以林泽前面二十几年的人生经历,真的很难想象林家一个小小农家是如何培养出这般后辈的,远比他们这些百年底蕴的家族培养出来的后生优秀了不知道多少倍。 进了河坝村,看着与事实描述没有半点区别的村子环境和百姓风貌,他这找茬的心情有多憋真是都找不到词语来形容了。 和李四说的一养,河坝村建立了一个养老院和一个孤儿院,专门收留没有子女的孤寡老人和没有家人亲戚赡养接手的孤儿。 这些人在青山县衙门的帮助下,有了容身之地和安稳的生活,每个人脸色都是生活富足的红润和笑容。 “我听说当年林大人跟他的兄弟闹翻,还逼着对方写了断亲书,好歹是亲兄弟,林大人此举会不会太无情了?自家兄弟哪儿有隔夜仇的……” 张大人满心抑郁还是不甘心,最后绞尽脑汁想出了个突破点。 “林大人才不无情呢,这位老爷您有所不知,村里的有些丑事咱们不好往外面宣扬,但林大人以前的事情我们全村人都敢拿人头保证,林大人再过分,那都是对的!” “反正当年林家的事儿,林家老二送去衙门坐一辈子的大牢都不为过,也就是林大人念着咱们村子名声,才只逼兄弟和陈氏写了断亲书那么轻松,更没有因为对方娘俩的原因迁怒林家小丫头,把小丫头当亲妹妹的照顾,仁至义尽……” “好在这些年那林家老二也渐渐想开了,老老实实的跟丑媳妇过日子,肯放下傲气吃苦了,林老爹看不过去私下帮衬夫妻俩开了个小书斋,林大人都没说什么。” “对了,还有林家那断绝了几十年,还闹了好多次不愉快的林大伯,林大人都还愿意帮衬,这才是真正的以德报怨呢,老爷,你说咱们林大人是不是很好……” 李四无比感叹。 至于私下里林家的一群亲友蹦跳时被收拾得多么凄惨,所谓的‘帮衬’压根就是林某人打工,这些自家人知道就行了。 “对,你说得对。” 面对林某人铁杆粉丝的洗.脑,找茬无门的张大人抚了抚胡子,内心非常郁闷。 跟着李四在河坝村逛了许久没有找到茬儿的张大人最后无奈赶回书院。 尽管河坝村距离书院很近,但他逛了那么久,再上来回的时间,等回到书院的时候林泽等人早就从图书馆出来了。 林泽盯着‘掉队’的张大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多说,而是带大家去书院的员工宿舍安顿。 这是他的皇帝老师和几个大臣主动要求的,比起外面的变化,他们明显对给朝廷育才的书院更加感兴趣,这里的每一个学子以后都有可能成为他们有生之年共事的人呢。 所以想知道书院的具体氛围和情况,自然还是就在书院住一段时间才能真正了解,书院的环境很不错,大家也不嫌弃。 住的地方安排好后,中午没有接风宴,晚上就得好好招待一顿。 林泽把手上的事物安排好,也没有太过豪华和铺张浪费,就在书院的小厨房亲自动手做了桌菜,然后通知段文赛和章珛把三个孩子接过来作陪。 本来这种全都是男人的场合叫上夫郎不太好,但韩云之在,对方也是小哥儿,自然要章珛出席陪着了,三个孩子是没办法,吃饭离了爸爸和爹爹就不吃的惯性子,无奈。 不过三个孩子性子其实很乖很懂事,到了桌前跟几个老爷爷问了好,就乖乖的不吵不闹自己做好拿着专用的小筷子吃东西。 只有林动动胆子要大些,和老皇帝相处时间多点,得到了师爷爷的允许后,就爬到了人家的身上,熟门熟路的张嘴啊啊跟老皇帝撒娇要喂喂。 老皇帝很少这般跟小孩子亲近,宫里那些皇孙皇女他倒是想抱,可那些孩子见到他就怕得很,林动动不怕他,黏糊糊的样子跟小儿子幼时一样,让他很喜欢,倒是耐心的投喂。 这待遇看得同行的几个大臣再次开了眼界,对皇帝对林家的宠爱纵容有了个新的认识。 林泽更是向来最宠林动动的,看着他的小宝贝腻在老皇帝身上不仅没觉得被吓到,反而还高兴得很,觉得自家小宝贝就是受人欢迎。 当然,他虽不像大家那般敬畏他的皇帝老师,却还是有作为弟子的尊敬,不停的给人夹菜, “老师,您尝尝这盘肉如何,评价下……” 林泽夹一块看不出模样的肉到盛雍珃碗里。 那盘菜不知道是什么肉的菜其实盛雍珃刚才就看见了,不过因为摆放的距离比较远,顾忌礼仪就没还没尝到,而旁边夹过一筷子的大臣尝过之后就没有再夹了,估摸着味道应该不合口味。 但依着对自己弟子手艺的信任,盛雍珃还是带着期待的心情品尝了。 然后……皇帝脸有点绿,他觉得自己又上了弟子的傻当。 林泽见状笑道,“老师,是不是觉得味道不太好?” 盛雍珃看他这表情,哪里还不知道他压根就是故意的,但相处这么多年,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徒弟是个什么性格脾气,这表现定是又有什么好消息。 “味道确实不太好,但也能入口。肉质有些像鸡肉,又有些像鹅肉,肉质还有点老……说吧,你小子到底又搞什么名堂。” “没有好名堂怎么敢拿到老师您面前来晃悠?不过在说之前,老师您得先表扬我一下。” 果然,林某人马上开始嘚瑟。 几位同行大臣:…… 盛雍珃无奈的摇摇头,随手从腰间摸出三块刻着‘盛’字的暖玉分别带到林家三个孩子身上,才没好气道, “表扬你就算了,你这人不经夸,一夸就嘚瑟,看得老子想打你。给三个小不点准备了份儿礼物,一块玉换老师家一个承诺,你小子又赚了。” 一块玉一个皇家承诺,那真是赚大了。 林泽喜笑颜开, “老师,我就想您夸我一句,您可倒好,为了不夸我竟然选择这么破费。如此贵重的礼物学生也不白收您的,作为回礼,学生新研究出来了一个东西,不知老师有兴趣没?” “就是这盘肉?”,盛雍珃有所猜测。 “对,就是这盘肉。老师可别小看它,有了它,日后咱们大稷百姓的生活会得到相当大的改善。” 林泽把身上早准备好的图纸地上去, “老师,此肉学生还没有取名字,暂且就称它为南洋鸡肉吧,这是学生和书院几个老先生共同研究出来的,利用南洋那边的火鸡和咱们本土肉鸡杂交出来的新品种鸡肉。” “南洋那边的火鸡以个头大出名,是南洋非常重要的一种肉食来源,不过味道有些老和柴,咱们大稷人吃惯了本土的肉鸡不习惯那种味儿,但这种鸡肉仍旧有着非常丰富的肉类营养……” “所以学生就和书院几个老先生引进了一些南洋火鸡,尝试与咱们大稷的本土肉鸡杂交,看能不能培育出综合两种鸡肉优点的品种,没想到还真成功了,现在这种杂交的鸡既个头比较大,味道也稍微好了很多。” 其实这种杂交火鸡林泽当初也是异想天开,只是想试试能不能培育成功,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可没想到最后还真误打误撞成功了,杂交出了新品种。 他有这想法完全是被逼的,这个时代所有技术都落后,养殖业根本不能像现代那般供应,哪怕现在青山县的百姓富裕了起来,却也无法做到家家户户都能天天吃肉的程度。 物以稀为贵,大家养的鸡鸭都舍不得吃,赶着卖出去赚钱。而书院的食堂也长期为购买肉食发愁。 所以林泽才有了这种引进培养优良杂交品种的念头和行动,其余的猪啊牛啊等等养殖也是大力发展。 “如果这种杂交的火鸡肉在大稷能够被百姓接受食用的话,大量养殖百姓在肉类的需求会好很多,少年强则国强,百姓吃得饱吃得好才是民生根本,老师,这就是我常跟您说的科技……” 林泽细细讲解。 几个大臣们早就已经听得目瞪口呆,从来没想过人还能干这些事儿。 这家伙是魔鬼吗!他是怎么想出来让那什么南洋火鸡跟他们大稷本土肉鸡□□生蛋?这家伙哪天会不会一个心血来潮想着把他们送去搞什么科技?! 众人哪里见过像林泽这般凶残和满脑子稀奇古怪的人,一群老家伙顿时脸色就有点奇妙。 盛雍珃已经被查毒了多年,练就了钢铁般的接受能力,露出笑容, “培育多久了?确定肉没有问题?” “快五年了,跟南洋通货的时候就开始弄了,用各种家畜做过了实验,完全没有问题,并且吃过这种鸡肉的家畜身体还健康很多……” 林泽点头,他也怕搞出什么怪东西,这些临床实验自然要做。 其实除了家畜,还有些自愿者尝试过才确认没问题的。这些自愿者都是私下里招募的,本来是研究各种药加强这个时代医疗技术的,碰上这个也就拿来做实验了。 临床实验是不可或缺的重要步骤,为了时代和科技的进步,这些自愿者们作出了非常大的贡献。 当然,基于人道主义,这些自愿者林泽都是选取的那种因为各种原因活不长久的人,身体强健眼馋酬金的则一律拒绝,毕竟他又不是怪博士,真为了研究不拿人命当人的。 “那就从青山县开始,还是按照老计划,一步一步推广。” 盛雍珃能够看得出来这种杂交火鸡带来的好处,完全可以很大的改善百姓们的生活。 不过为了安全着想,这种带有风险性的东西,还是从小范围一步一步来,稳步稳扎才是上策。而像官府小学那种明显有利无害的,则就要迅速大范围施行。 “老师放心,学生明白。” 林泽点头,实验小白鼠他这些年都不知道当了多少回了,不怕再来一回,反正他们青山县本来就是实政基地,首当其冲。 接下来大半个月。 盛雍珃一行人就在青山县待了下来,住在书院里,吃在食堂中,没搞什么特殊。 还心血来潮担任了几个‘教授’的头衔,每天在书院到处闲逛见识,然后给学生们上几节课,就跟书院的普通先生一样,日子过得轻松乐呵。 大家不得不承认,林泽这个人脾气和理想虽然不讨他们喜,但确实是个鬼主意非常多的人才,也确实是个真正为民办事的人,所想所想真的都是从民众百姓出发。 这是朝中少有的几个德高望重老臣才有的心境,如果不是利益牵扯,他们相信他们也一定会像那些百姓一样推崇‘林大人’的。 难怪陛下如此宠信对方,因为林泽是个真正意义上的中间派,他忠于帝王,心系民生,又能力卓越,这般人才帝王不宠信那还宠信谁? 第170章 皇帝一行人在书院待得乐不思蜀。 林泽则忙碌的开始筹备杂交鸡肉的推广,想要村民积极饲养,自然首先要让大家看到东西的好处才是,到时候不需要多劝说,百姓自己就会争先恐后的积极配合。 所以他干脆直接准备办个美食节,到时候把新品种的鸡肉拿出来亮相。 说干就干,林泽当即就传令下去准备。 这种类似的活动青山县不知道办过多少次了,具体的流程下面办事的人都已经熟悉,不需要再手把手教,命令下去自然会有人筹划。 举办地点当然是南阳镇的商业街,这里如今已经是青山县的经济中心点,但凡有什么商业性质的活动都在这里举行。 美食节的消息传出去,很快就引起了百姓们的热烈欢祝,近些年生活过好了,大家对娱乐的需求也增加了很多,正好赶上丰收季,美食节举办也非常应景。 趁此,林泽自然让他家的自助美食楼搞活动,把新品鸡肉端上餐桌。 虽然新品鸡肉的食材肉质有缺点,但是因为杂交综合过瑕疵掩盖了很多,再加上各种重口味的烹调方法,新品鸡肉一下子就变成了美味。 酸辣麻辣大鸡爪、脆皮椒香烤全鸡、炸鸡腿炸鸡块、叫花鸡香酥鸡甜皮鸡等等,只要是能想到的做法,林泽全部指导厨师做了一遍,堪称全鸡宴。 自助美食楼本来就有着响亮的招牌,可以说楼里推出的吃食就没有不受大家欢迎的,除非因为口味差异。 平日美食楼的消费很贵,百姓难得来一趟,这次节日活动优惠,百姓们自然要趁便宜来解馋。 特别是对肉食,那可是抱着吃回本的心态,不过林泽也考虑到这个时代人对食物的执着需求,肉类自然是每人限量供应。 可尽管如此,在美食楼吃一次也非常划算,所以自从美食楼开业后,很多百姓就会选择减少家里吃肉的次数,然后省下钱每个月来土豪爽快一次,划算又好吃,这账很容易算。 再说对肉类的需求,大家连猪大肠都能忍着吃下去,谁还嫌弃肉质老一点的鸡肉啊,那可是鸡肉,在大家眼中比猪肉更补的! 新品鸡肉的推出不仅仅只有美食楼有,街上还安置了很多街头小摊售卖品尝,务必让每个来往的百姓都能够尝试到这种新品鸡肉,看大家能不能接受。 结果显而易见,新品鸡肉一经面世就受到了大家的欢迎。 肉质味道比不上家养的本土鸡不要紧,主要是个头大肉多大家就喜欢,一只新品鸡的肉能抵家养鸡一个半的量,划算啊! 本来老皇帝一行人在那天吃饭尝过新品鸡肉味道不咋样,就对这种鸡肉失去了兴趣。 但奈何美食节这天,林泽搞出的全鸡宴模样实在诱人,完全不能更那天饭桌上一个单独的菜相比,看着百姓们吃得香,食欲被勾起来又没忍住头铁跑去尝了尝。 而这一尝,众人顿时就沦陷在了鸡爪的美味里。 要知道鸡爪这种食物一般可是上不得台面的,在上层人眼中这种食物很‘脏’很‘污秽’,根本不会碰这些玩意儿的。 可耐不住林泽做菜的点子多,什么麻辣、酸辣、虎皮、酱香等等味儿的鸡爪能整一桌子,愣是让人吃得嘴里留香不带腻的。 自从美食节品尝后,老皇帝一行人的食谱上就多了个菜,天天指名点姓的饭桌上不能缺这个,而且几个老家伙还尤其喜欢辣味的。 虽然辣椒好吃,但吃多了容易上火,青山县不像蜀地那些地方潮湿需要吃辣祛湿,顿顿都吃辣是受不住的,何况几个老家伙年纪还不小,肠胃不比年轻人。 林泽有点看不下去几个馋嘴的折腾,好心提醒口腹之欲还是得克制,免得上火便秘。 结果几个老家伙沉浸在美食的诱惑中愣是爬不出来,还非常不高兴的给了他个‘你就是嫌麻烦不给咱们做’的鄙视表情…… 然后,众人继续执着啃他们的鸡爪,牙口好得不得了。 直到几个老家伙开始辛苦的蹲茅房时,才遗憾的控制住自己食欲。 林泽无奈笑笑让人给大家准备了些蜂蜜茶果茶等等通肠败火的茶饮,没给准备汤药,是药三分毒,这些最佳,喝了好几天大家肚子才舒服。 不过肚子一好,几个老家伙又迷上了烧烤。 起始则是周末林泽带孩子们去郊游,老家伙们跟着一起,在野外吃了顿烧烤后,体会到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乐趣,外加麻辣的味道又是他们喜欢的,不迷上都不行。 几个老家伙口味偏辛辣,遇到这些新奇的食物抵抗力真的很差。 除了吃食,众人还对林动动几个孩子的玩具特别感兴趣,有空就偷偷的跑到孩子们的游乐院去玩。 这是林泽专门圈地方给家里孩子们弄来玩的,里面有什么滑滑梯啊、跷跷板啊、滑冰场啊、荡秋千啊等等很多小孩子的玩意儿,不对外开放,就林动动几个自家的孩子玩。 因为家里不缺这点赚钱的买卖,又考虑到孩子多了不安全,麻烦得很,所以这就成为了林家的私人场所。 由于有时候他们大人要陪着孩子们玩,所以里面的玩具东西做得都比较大,大人也可以能玩。 几个老头子自从发现尝试玩过之后,就窥视上了几个孩子的游乐院子,天天组团偷偷跑去玩,解放天性变成老小孩。 林泽还是其中有人不小心把腰给扭了才知道这些老家伙竟然那么不要脸,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儿,哭笑不得…… 在青山县待了一个月,别说老皇帝,就是几个大臣都有点不想回去了,轻松的日子太快乐。 但京城还有很多事情,大家不得不启程返回。 “呜呜,师爷爷,你们什么时候再来看动动啊?” 皇帝老师和韩云之师郎平日宠林动动不比林三贵和姜蓉娘这个亲爷奶少,毕竟韩云之可是曾经非常遗憾自己儿子跟林动动年纪不匹配,可爱的动动不能成为他的儿夫郎。 小孩子对情感都是很敏感的,对自己好的人自然就喜欢,所以林动动非常舍不得两个师爷爷离开。 尽管以前因为自家父亲被师爷爷教训有点害怕,但日子久了林动动还是很喜欢这个对他很好,经常送他礼物的师爷爷,平日见面还是很欢喜。 实际上林泽也很舍不得,几年不见,他发现皇帝老师的白头发又多了很多,可见这几年操劳。 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身处高位,重担责任,在新太子接手摊子之前,老皇帝还得继续支撑下去。 “青山县是个好地方,很适合养老……” 盛雍珃没有多说,微笑着摸摸林家三个孩子头发,又拍拍林泽的肩膀,留下一句话乘船而去。 林泽露出笑容,回头招呼人在自家房子旁边开始盖新楼。 - 从数年之前,到现在的数年之后,整个大稷国都处于热火朝天的发展状态。 有着炸.药的震慑,周边国家虽有眼红,可却终究不敢乱动,只能采用怀柔政策交好,用资源物产前来交换大稷朝先进的技术和知识。 盛皇到也慷慨,并不拒绝,但唯一的要求就是众国必须打开关口,与大稷通商贸易,同时签订50年不战的和平条约。 此要求正附和众国君王心意,大稷支持发展商人贸易的好处已呈现效果,所有人对商户的歧视开始慢慢改变。 而和平条约更是心坎上的合意,大稷炸.药恐怖,众人都很怕大稷忽然开战侵略。 这俩个条件的达成最高兴就是各国百姓,商业贸易繁荣带来的好处就是富裕,停战和平带来的就是稳定的生活,百姓们的愿望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在无形间,天下百姓对大稷朝都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向往和崇敬,以至于日后众国归稷的时候超乎人预料的顺利。 盛皇回京之后,竭尽全力的发展经济和改革朝廷规章制度。 这目地很明显,对方不过就是想在退位之前,交接一个国库强身繁荣的摊子给下任新皇。 而新太子也非常的争气,严谨的带着自己的团队主持西水北调工程,从动工开始之后,虽然小问题很多,但终究没有出现什么大纰漏。 整个工程的进度也比预期的要快,所有工程质量合格,一旦发现有半点偷工减料的主事,皆是拉到闹事当着百姓的面砍头敬猴,震慑所有管理者无人敢怠慢阴私,雷霆迅速,毫不拖泥带水。 这群年轻人所展现出来的办事能力超乎了所有人的认知,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得到了所有人的满意和称赞。 原本计划十年的工程,提前了两年完成。 西水北调施工第八年。 西北的百姓永远忘不掉那滚滚河水像长龙一般顺着巨型沟渠奔腾而去的画面。 北方的百姓也永远忘不掉沟渠盛满河水,干燥空气变得湿润的那一刻。 这条贯穿大稷西北两地的人造河道在后来的大稷历史中,被众人称之为‘林河’,意为纪念提出并且推动西水北调这项宏伟工程的创始人,林泽。 而在后世震惊世界的遗失之国考古发掘中,这条巨型河道更被荣幸的命名为‘第二黄河’。 在盛皇在位的四十多年执政生涯中,整个大稷朝的发展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进行。 皇帝废除藩王制度,收回政权,大力发展经济贸易,使国库前所未有的充足,有巨大资金基础来发展执行各种政策。 林泽进献的很多东西,包括他三个徒弟献上去足以改革时代和留下辉煌政绩的发明图纸皇帝在位时并未使用。 甚至青山县所施行的很多好政策,除了教育这块儿,其他均以观察借口只施行采取了少量的意见。 这并不是皇帝觉得不好不愿意采纳,而是压根就打着注意将这些功绩留给下一任新皇巩固帝位。 而盛皇在位做得最多的就是把控政权军权、发展经济和教育。 待到对方退位之时,有着雄厚的国库和人才资源支持,新皇登基不久,就马上大展手脚开始各种发展和改革。 首先仍旧是教育,然后是农耕,继续是经济,这是国家最大的三大命脉。 新皇登基虽还留着重用老臣,但关于改革办事方面却比较喜欢用年轻官员,其中最受重用的俨然是跟着新皇一起主持西水北调工程,奋斗了八年的郭大人、李大人和张大人。 这三位大人与新皇可以说是有着过命的革命友谊了,西水北调时不知道一起经历了多少困难。 而且三人是林泽的徒弟,林泽是老皇帝的弟子,他们算起来跟新皇还有同门友谊,这份可靠度远比朝廷其他臣子更为牢固。 三人也幸不辱命,在将教育、农耕、商贸三者打理主持顺当的同时,还帮新皇在极端的时间巩固了帝位,游走朝堂游刃有余。 之后伴随着君贤书院一批又一批的学子毕业走出来,朝堂的人才更是济济,更加弥补了新皇发展国力中的或缺。 新皇的在位期间,可以说是随心所欲和大展手脚实现抱负,将原本就强盛的大稷朝发展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盛世。 而百姓们也在这种盛世中过得无比富足美好。 农耕工具的改革大大的减轻了种田的辛苦,各种关于农耕的政策和朝廷专业人员研究种植方法,更是大力提高了农业的产值,其他养殖业的发兴盛,也大大的改善了百姓的生活。 在外面的人看来,大稷就是个粮食丰足天灾都饿不死人向往国度。 活字印刷术的出现,更是大稷教育业的重大跳跃,人们不再为读书太贵而焦虑,因为朝廷每年都会给予很多补助,消费最大的书籍,因为活字印刷术价格也变得便宜。 君贤书院的《字典》因此可以广泛流传使用,百姓们扫盲工作变得简单多了,孩子们的读书效率也大大的提高了不知道多少。 自动织布机带来的利益更是促使了大稷朝对工业的改革,朝廷开始越发注重发明,以前被歧视的匠人开始受到重用,聚集智慧发明了很多便民的东西…… 林泽对这些肉眼可见的变化心里十分安慰,在他的见证中,原本落后的大稷变得先进起来。 虽然仍旧比不得现代科技,却也是质一般的飞跃,哪怕物质仍旧落后,但人们的思想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的大稷不仅富足繁荣,更吃饱喝足,储备的粮食年年都在增加,相信未来很多年里大家都不会再陷入饥荒中。 至于青山县,自然是在他的改造中早就成为大稷最发达的城市。 脑子里底牌被掏得差不多了,天下有那些年轻人闯着,林泽便有了休息的心思,这些年他也没少操心,再不休息休息,他觉得他一定会老得很快的。 皇帝老师在把权利交给新皇之后就带着韩云之回到了青山县养老,整天日子清闲得叫林泽羡慕不已。 四十岁的时候,林泽主动向朝廷递交了辞呈报告,死皮赖脸的成为了大稷最年轻的养老官员,可被朝中还在兢兢业业干活的那些老头子心里骂死了。 不过林泽虽辞了官,却还当着书院院长的职位,所以他并不觉得自己很懒。 他只是想更多的时间陪着阿珛,陪着三个孩子,院长的职位要轻松很多,他也有更多的时间教育自己的孩子。 没道理他把别人家的孩子都教成了人才,自己孩子忽略做蠢材纨绔吧。 自家的三个孩子都很聪明很懂事,但就是被他宠得有些霸道,甭管是林动动,还是多谷多米两个小子,一个塞一个凶残,自小就把身边的孩子玩得团团转,实在让人无奈。 也亏得从小章珛就把孩子们压制着,否则铁定长歪。 辞掉官职,书院教教书,时常带章珛出去过过二人世界的游玩,再教导下孩子们的三观,林泽日子过得悠哉悠哉。 即便四十岁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当和心态好,仍旧还年轻力壮,这点从林家经常性半夜三更传出羞人声音绝对能够证明…… 段文赛没有在青山县留到后面,林泽35岁的时候对方带着珺哥儿和孩子回到京城。 对方毕竟是段家的嫡长子,偌大的段家还等着继承,哪里由得他一直在外面逍遥,在京城段府十几道才催促信中,段文赛终究还是无奈带着爱人和孩子回去了。 珺哥儿原本的身份是不够做段家主君的,但之前的月夫人早就在多年前去世,现在有着林泽这个兄长背景,段家反倒是巴不得对方当段府主君了。 何况珺哥儿还给段家生了对聪明的双胞胎小子,段夫人就更加没意见了,天大地大都没有孙子最大,终于接受和承认了珺哥儿这个儿夫郎的存在。 夫夫俩回到京城后,还是很想念青山县的日子和朋友,时常通信寄东西回来,一有空就全家跑回来玩,大家关系还是相处得很好,没有因为距离而生疏。 至于青山县这边各家的亲朋好友,就不一一细说了,总之日子都是过得红红火火的。 在林泽的压制下,林家亲友个个都老实得很,半点不敢作妖,就怕被林泽抓去回炉收拾,每年吃年饭,那更是看着林泽点头动了筷子,大家才敢动手,胆子小得跟鹌鹑似的。 倒是林建文值得提一下。 这个阴险的家伙自从想通之后,终于开始了有点男人的样子,把他的丑媳妇和儿子养得出乎意料的好。 即便是后来在林爹的帮衬下开着书斋赚钱日子过起来了,这家伙也没再搞什么幺蛾子猫三狗四的,跟他那丑媳妇相处得很和谐,时常带着孩子出来散步,后来还接连又生了两个儿子,夫妻关系因为孩子更加融洽,反倒还让村里人暗暗称奇的羡慕。 林泽也十分惊奇,觉得古代人重视子嗣还不是没道理的,孩子真能够改变一个男人,反正自从林建文丑媳妇生了儿子后,林建文就终于像个人了。 到底对方还是有点林家基因,虽遭陈氏的基因和溺爱影响了本生,到底还是没一辈子的作死。 林泽虽仍旧对林建文不怎么喜欢和无法替原身原谅对方所做的一切,但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结果,至少能够让当爹的林三贵老年欣慰和满足。 这些年林爹脸上越来越多的笑容,就证明对方的老年生活多幸福,儿女成才,爱人陪伴,一生足矣。 而章家那边。 章柳眉在放心儿子后,也终于有了心思反省自己的生活和日子,虽仍旧惦记着死去的丈夫,可她还有半辈子要过,一个人终究是寂寞。 后来机缘巧合跟内院一个性格随和,也死了婆娘的匠人看对了眼,在徐娘半老的时候重新找到了归宿,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章家其他人就不容乐观了,因为心量狭小又贪慕虚弱不知自己斤两,在村里人缘很是差,章家儿子成为了河坝村唯一一个有钱也讨不到媳妇的小子,最后憋得没办法还是去牙馆买的一个姑娘回来成亲,家里整天吵吵闹闹的没个停歇。 至于章银珠,偷跑后就一直没消息,章家因为对方卷财跑路的行为受到村里人鄙视和排斥,恨都恨死这个闺女了,自然不会关心去找,随便对方在外死活都无所谓。 林泽倒是在一次去隔壁县出差时,路上碰见个口称自己是‘章银珠’,声声喊他‘泽郎’的脏乞妇哭着拦车。 因为时隔多年,对方又老态脏得不成样子,林泽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章银珠,因为自从他出名很,他曾经的往事传出去,有很多自称是章银珠的姑娘跑来找他。 但就算对方真的是章银珠又如何?这都跟他没关系,喜欢过章银珠的又不是他,以前的‘林泽’咋就不知道投胎还是升天了。 就算那个‘林泽’还在,天知道明白章银珠真面目的时候还能不能再保留那份喜欢…… 拂袖而去,林泽回家看着自己眉目清秀的爱人,心里是浓浓的温暖。 “阿珛,如果有下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夫好不好?” “恩。” 章珛腼腆微笑,亦如初见时的乖巧,只是眼中多了无法形容的依赖和爱恋。 第171章 ‘林泽’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特别奇怪的地方。 当然,此‘林泽’非彼林泽,为保大家区分,作为原主的‘林泽’,从现在开始就叫林哲了。 这是一个非常华丽的房间,地上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像白玉的地板,头顶像个西瓜那么大的夜明珠!还有人高的水晶镜子镶嵌在墙上。 虽然很多东西都不认识,但却并不妨碍林哲震惊于这里的奢华。 这不是他家,他家就是个村里的小穷户,怎么可能有这种房间,他是在做梦吧! 林哲自问自己并不是一个贪图富贵的人,他只一心考上科举,怎么会做如此荒唐的梦境? 可真实的触感也不像是做梦…… 脑中晕乎乎的,林哲傻傻的盯着面前的一切,直到半晌,一阵不属于他的记忆钻进他的脑袋里,疼痛之后,他脸上露出惊诧荒诞之色。 他连忙跑到那能照出人的镜子面前,慌张的看到里面跟他长相一模一样,却留着短发的人,眼中惊骇不止。 穿越?借尸还魂?他从古代穿越到了现代?穿越到了一个和他长得相似还同名同姓的人身上? 这不是林哲的知识程度能够认知到的东西,而是刚刚融入他脑中那段记忆告诉他的。 他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简单的来说应该叫未来,几千年之后的未来,不过现在的人们更喜欢称呼这里作‘现代’。 他所寄宿的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也叫林泽,今年30岁,是个大公司的项目经理,年薪高达千万,有房有车有爹妈弟妹,就是没有媳妇。 虽然一时间无法适应,但林哲从那段记忆的描述认知,却还是能够知道,这个原来身体的主人,是个在事业方面非常优秀的男人,是他所不及的。 而且对方没媳妇并不是娶不到,而是因为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对方喜欢男子,但这里没有小哥儿。 没有小哥儿?! 林哲得知这个认知震惊了下,这就跟林泽穿越古代发现男人能够生孩子时候反应是异曲同工之妙的。 不过很快林哲就镇定了下来,连穿越未来这么离奇的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时候不能发生的? 这个世界不仅没有小哥儿,人还能飞到天上,潜入海底,千里隔空通话传音等等在他那个时代看来不可能的事情都很正常,这个时代的人简直比神仙还厉害…… - 在明白自己的处境后,林哲坐在床边,他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总之很复杂。 在他自己的世界,他生活得非常不幸,父亲一直期望他和二弟考上科举,为此辛苦操劳了大半生,可他却不争气,得了考试就晕的坏毛病,蹉跎数年。 他不是没想过放弃,可是他不甘心,他喜欢读书,寒窗数年怎能就此轻易放弃? 可现实总是不如意,每次考试都半路失败,父亲的失望,母亲的气骂,他甚至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换亲给弟弟,自己却娶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回来。 所有的压力和一波接一波的挫折让他心情日渐抑郁,脾气越来越暴躁无法控制自己。 他知道造成那种局面并不关那个叫阿珛的小哥儿事情,可是每每看到对方,他就想起自己心爱的女人要嫁给弟弟,他心中的不甘和强烈的怨气控制不住发泄到对方身上。 那小哥儿其实挺好,任由他欺负也从不吭声,任劳任怨的干活,伺候他的起居。 林哲看着对方的乖巧其实心里也有些后悔自己把怨气撒到个无辜的小哥儿身上,竟然还有辱斯文的打了对方,简直跟魔怔了似的。 折腾了大半年,他也开始想过是不是认命算了,跟珛哥儿好好过日子,放弃吧…… 但就在这时,银珠告诉他,都是章珛母子想嫁到他们林家过好日子,故意戳串章家老太太去提的换亲注意。 毕竟他们林家虽然不富裕,可到底住的还是好房子,他爹有手炒茶的手艺,他们兄弟二人还是秀才郎,怎么着日子以后都不会过得太差,章珛母子孤儿寡母想靠着姻亲依靠下半辈子不稀奇。 他喜欢银珠,自然信了,当时就气糊涂了。 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算计他,当初他误闯老师闺女房间,就是被别人设计的,虽然他不知道是谁,但他明白他自己着了道。 所以他一气之下,便听了章银珠的话,去找村里的贩子薛亮,准备把章珛卖了和银珠私奔。 可现在想想……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他跟珛哥儿相处了大半年,珛哥儿不像是那么心机深沉的人,嫁给他后哪里过上什么好日子,天天当牛做马的干活,老老实实的。 若对方真贪财,那每次爹给对方银子家用的时候,对方都没有收下,反倒是自己私下里去接些活计,上山找些野物卖掉自己赚银子,拿回娘家的东西全都是自己私房贴补的。 尽管非常不想承认,但这会儿脑子清醒后,仔细想想,林哲不得不怀疑他一直喜欢的章银珠,很可能对他说了谎言。 他竟然做出那么冲动没有人性的事情,也不知道珛哥儿现在怎么样了,若是薛亮真拿着卖身契去抓了人,他这是做了多大的孽…… 现在清醒后,林哲心中产生了强烈的愧疚和悔恨,他怎么可以那样对待珛哥儿。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莫名其妙的到了这个地方回不去,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事情能够有转机,珛哥儿是个好哥儿,对方应该有个幸福的人生。 “叮——咚” “林经理,您醒了吗?我们还有半小时出发乘坐飞机到K市开会。” 酒店门铃被按响,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提醒声音。 林哲楞了下,才反应过来那是原身的助力小李, “恩,我知道了,你先收拾在大厅等……” 按照原身的记忆,接下来好像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原身为了这个项目辛苦了大半年,搞定之后好像就能放个长假休息,原身准备趁这个假期回去看看父母和弟妹。 林哲不得不承认,这个和他长得相似名字也相似的原身,各方面都比他优秀很多,爹供养他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他却到死都还没有孝敬到对方一二,真是惭愧。 虽然这具身体比他大了好几岁,可他一点都不亏,甚至赚得多。据这个世界人的眼光标准,这身体的原身,绝对算个高富帅级别的黄金单身汉了。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自己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不仅没闯出点事业,甚至连品行都败坏了…… 林哲不禁苦笑,他二十多年的人生简直都白活了,他欠了爹,欠了珛哥儿太多。 怀着复杂的心情和记忆融合的错乱,他浑浑噩噩根据记忆把行李收拾好,才到大厅跟小李汇合。 他不可以表现出任何不对的异样,不然放在他那个时代会被当成妖怪烧死,而放在这里就是被送去切肚子切脑袋的解刨实验,那简直比死还痛苦。 林哲毕竟是个读书人,见识和气度都不是常人能够比拟,迅速的就分析和明白了处境状况。 不管怎么说,老天爷把他送到了这么一个美好的时代,他应该珍惜现在的一切,活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那么多年的忍辱都过来了,他怎么能被现在的遭遇打败。 跟着助力小李坐车去机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开地面飞到高空。 林哲的心情不可谓不震惊慌乱,逐渐融合完脑中的记忆,望着机窗外的蓝天白云,他才真正的感受到这个新世界的美好和发达…… 靠着脑中原主的记忆,他顺利的掩饰身份,成功的完成了会议和项目的洽谈。 “老林,走,难得见一面,今天你不跟咱们喝个痛快不许走。” 洽淡方里面有原身以前认识的朋友,谈完公事便动起了聚一聚的心思。 这些都是原身积累下来的工作人脉不能丢,而且谈完合同陪合作方吃饭喝酒也是职场惯例。 林哲不想去,但却拒绝不得,只能暂时忍耐。 俗话说在其位谋其职,在他还没有想好打算之前,他必须扮演好原身的角色,陪这些合作方吃饱喝足高兴了才能走人,这是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 因为都是身价不菲的人,又都是群男人,大家去的地方自然是那种各方面服务都有的高档会所。 好在原身以前的朋友都知道原身不喜欢乱搞,所以只是劝酒,并未给他塞人,大家说说笑笑喝喝酒,再调戏调戏身边的美女和美男,气氛热烈暧昧,却并不淫.乱。 这让林哲大大松了口气。 他内里可是个迂腐的读书人,讲究的是红袖添香,看着这个时代人暴露的穿着已经觉得有伤风化受不了,哪里还能接受这多人在一个包间里乱搞。 所以等众人玩到兴致,带着自己身边的美女美男去开房时,林哲自然就是挥手再见准备撤退,吩咐小李跟着去给几个合作方的人把酒店账单结上,将人招待好。 走出空气混浊的会所,林哲深呼吸了口气,实在不喜欢原身圆滑的职场环境。 在原身的记忆中,原身似乎还算得上是个书香家庭出身,父母都是大学有名的教授,那么好的读书熏陶环境,真不明白原身怎么喜欢做买卖,实在奇葩得很。 完成公司项目后,林哲得到了一个月的长假和丰厚的红利分红。 上司拍着他的肩膀表扬鼓励,让他休息放松下,再继续加油,好好干下去将来他就是接手Z国市场的最佳人选,事业更上一层楼。 不过林哲并没有太高兴,他不是原来的林泽,即便有记忆也做不来买卖。 所以他很快就选择了辞职,无论上司怎么挽留,他仍旧选择了离开,他不可能扮演原来的林泽一辈子,做他做不来的事情迟早会露馅。 他想去大学教书,这原本就是以前林家父母期望的,以前的林泽学的也是相关专业,只是对方不喜欢没去,自己跑出来闯荡了另一番时间。 林哲左思右想后,觉得去大学教书这份工作非常适合他,特别是教文学,也不枉他寒窗苦读多年的成果。 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得到林家父母的高兴首肯之后,林哲就收拾了简单行李准备回家。 林家父母居住就在隔壁城市,距离还是很近的。 穿到现代熟悉了这么多天,靠着原身记忆,林哲也非常迅速的就适应现代生活,开车用电脑什么等等都不是问题。 不过由于时间尚短,车技什么的肯定还是比不了以前的原身,所以走到半路时他出了个车祸。 很小的一个车祸,并没有闹出什么问题,只是方向盘一时没打对撞到了路边一个年轻男孩,将对方擦伤了。 “对不起对不起,你手流血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林哲吓了跳,赶紧停车下去查看,看到男孩摔到擦伤正在流血的手肘有些懊恼。 早知道他还是老老实实坐车了,非得抵不住好奇心开车,这下撞到人了吧! “没事儿,不用去医院。” 年轻男孩摇摇头,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动了动手脚没感觉有什么问题,随意擦了下手上的血迹,就捡起背包离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但林哲有些不放心和忐忑。 说实话,这些年他虽然因为各种打击脾气变得有些阴郁暴躁,但实际上因为没怎么出过门在人际交往上能力很薄弱,多年的书本熏陶品行其实还是很正直的,该自己的错他从来不会否认。 这十几天的现代适应生活也让他多年打击出的脾气渐渐平和,他实在不放心让人就这么离开。 听说现代车祸很多当时看不出来,实际却是内伤的,若是不及时救治,很可能会出人命。 “还是去看下吧,你都流血了,万一是内伤呢?到时候你出了事我也会坐牢的,还是去医院检查下比较放心,是我撞到你的,我会负责全部医疗检查费的……” 林哲心里担心,也不管男孩同意不同意,把拽上车就马上开往就近的医院。 男孩看了他着急担心的模样一眼,又看看自己还在流血的胳膊,抿了抿嘴,最后到底还是没有再拒绝,任由林哲把自己带去医院检查。 看这个男人车子的牌子,以及身上穿着的定制西装和手上价值不菲的手表,一看就是有钱人,不缺那几个检查费用,既然对方非要他去医院,他拒绝也没意思。 只是……有钱人就是好,对一个路人都可以这样大方花费,只是因为一点点的不放心。 锺熙望着窗外,想到没着落的母亲医疗费和自己的学费,神色茫然。 林哲开着车,着急的往医院,并没有注意到男孩的表情。 急急忙忙到达就近的医院,拉着对方去挂号照片检查等等,最后在医生的点头下确定对方真的没有问题,只是简单的擦伤,他忐忑的心情才放下来。 “这孩子有些营养不良,还有点轻微的心脏问题,虽然暂时不严重,但长期拖下去不太好,需要尽快治疗做点小手术,我先给他开点药,手术费用比较高,不做也没有关系,长期吃药也行,你们自己考虑……” 医生不知道他们只是陌生人的关系,看林哲关心紧张的态度,以为是亲戚关系,所以便提了一嘴男孩其他的检查结果。 男孩有点轻微的心脏问题,需要做个小手术。 闻言。 男孩抬起头呆了几秒,然后又迅速低下头,他连母亲的医疗费和学费都拿不出来,哪里来的钱做手术。 林哲和对方不过一面之缘,并不了解对方家境,但听到对方还有需要做手术的病还是很紧张,向医生要了身体检查报告,拿了药才带人离开医院。 “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这药记得按时吃,回去把身体报告拿给你父母看看,虽然医生说你只是心脏有点小问题,不做手术也没关系,但还是听医生的话比较好……” 上了车林哲一边把药和报告塞给锺熙,一边叮嘱。 他平日其实不喜欢跟人说话,不过这男孩他看得很顺眼,他又撞到了别人,倒是多了几分耐心。 这男孩模样一看顶多就是刚毕业的高中生,还没有独立的经济能力,这些都得家里父母操心。 医院检查很慢,他们耽搁这么久已经天黑了,带男孩随便在附近餐馆吃了个饭,就准备开车送人回家。 “谢谢,夜景公园路口下就可以了。” 锺熙再次看了他一眼,报了个下车地址,握着手上的药和检查报告继续沉默不语。 男孩不愿意多说话,林哲本来也不是个话多的,尬聊了几句,就只能沉默认真开车,然后偶尔余光看到对方侧脸,忍不住心赞了一句这男孩长得真好。 巴掌大的脸,白皙的肌肤,清秀的五官,放在他那个时代世界,肯定很多汉子喜欢的小哥儿。 不过这个世界是没有小哥儿的,人家长得再清秀也是个男孩子。 来到现在现代这十几天林哲想了很多。 特别是对自己痴心念了多年的章银珠,他觉得自己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深爱的感觉,他之所以放不下对方,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对方是他曾经的未婚妻,对换亲这件事的不甘心和怨恨。 正所谓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所以他始终执着放不开。 可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离开了那个世界,他思念最多和念得最多的反而是父亲和珛哥儿,他愧疚自己没有尽到孝道,愧疚以前没有好好珍惜珛哥儿。 而章银珠……或许也根本没有他想的那么好,真正善良的人怎么会在背后不停的说自己表弟坏话,甚至引导他想要卖掉珛哥儿私奔这种禽兽的事情呢。 林哲并不是蠢人,以前他身在局中迷了眼睛,如今冷静下来换个角度思考看待,种种的漏洞和迹象就显而易见了。 对未来的生活他并没有太明确的目标,不过对感情方面,也不知道是不是想珛哥儿想多了,他现在碰到那种相貌清秀乖巧的少年都会多看两眼。 比如说面前这个被他撞到的倒霉男孩,不管是身形还是气质,都跟章珛特别像,想起对章珛的愧疚,他就忍不住对这相似的男孩多几分耐心和关注。 “你喜欢男孩吗?” 沉默不说话的锺熙忽然抬头开口,林哲的目光不算太隐晦,他能够感觉到对方不停的看向自己。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的林哲脸刷的一下涨红,听到对方直白的问话更是猛得又一个方向盘打歪,直接把车子开到了旁边小公园的草坪上。 “我我我对对对不起……” 林哲涨红着脸,作为成天被之乎者也礼教熏陶的他在感情方面其实非常含蓄和空白的。 就算之前跟章银珠来往见面,他也连人家手都没牵过,走路中间隔了一米远,说话更加从来没有这般直接过,锺熙直白的询问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圣人言非礼勿视,他偷看人家确实非常失礼,可可可他没有坏心思的,他就是觉得这男孩好看,气质身形很像珛哥儿,所以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如此生涩不知所措的小白表现可跟他外面的成功人士形象大不相符。 锺熙楞了下,但没多想,再次看了眼林哲的穿着打扮,睁着眼睛继续问, “先生,您是不是很有钱?十万块对您来说应该就是一套衣服的价钱对吗?” 林哲不知道他问这个什么意思,但因为偷看人家被抓包还是老老实实点头, “……差,差不多吧。” 他其实对现代的金钱没有多大的具体概念,不过十万块钱好像确实不多,他记得记忆中原身随便一块手表至少都是几十万起步的,据记忆中的想法是身份在位,需要装点门面。 不过男孩问这个做什么? 还没等林哲想通,只见那男孩看了看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比较偏僻,四周没人,犹豫几秒,就毅然决然的爬过去,暧昧得坐到了他身上。 “先生,你喜欢男孩对吗?我很干净,还是第一次,如果你觉得我能看,买我吧。我需要十万块,你想玩什么我都可以陪你,不会赖你负责。” 锺熙坐在林哲身上,盯着林哲的眼睛,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么不堪和没有尊严。 可他需要钱,真的很需要钱。 说完,锺熙心一横,后退蹲下低头凑向了男人的地方。 “……” 林哲眼睛睁大,看着将头埋在自己面前的男孩,脸色再次涨红,多年礼教的节操和三观受到了严重挑战,声音卡在嗓子眼说不出半句话。 他僵硬的脑子一片空白的看着男孩自己动作,看着男孩脱掉衣服上来,对方眼角流出因为疼痛的落下的生理泪水,秀气的脸庞充满着难以言喻的蛊惑。 第172章 男孩的动作虽然青涩,但理论知识显然比林哲这个连小人书都没看过的迂腐书生多得多。 为了对得起那十万块钱,男孩不顾第一次开.苞的难受,在狭窄的车厢中用自己知道的知识伺候林哲发泄了好几次,他自己也几乎精疲力尽才停下。 男人本就不是不禁诱惑的,特别是没有经验的人,面对这般主动热情的男孩,林哲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空白的脑袋里只有想亲吻占有对方的想法。 事后看着眼角沾了泪痕,脸色绯红中又透着因为疼痛出现苍白的男孩,他心里有些怜惜,更多的还是不知所措。 他拿走了男孩的清白,尽管是对方主动,可他没有推开对方,在错过最开始的空白和僵硬后,他后面甚至控制不住伸手锢住了对方的腰肢。 “你,我……” 林哲看着锺熙身上的暧昧痕迹,脸色涨红得厉害,像个初开荤的楞青头,明明是他吃了人家,那脸结果比人家被吃的还羞涩。 这模样简直再次颠覆他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形象,哪有半点成熟男人的样子。 不过锺熙没去看他,一边沉默穿上衣服一边道, “先生,我刚才在医院看到您刷卡了,附近有ATM机,可以给我现金吗?” 这声音犹如一泼冷水倒下,让林哲清醒过来,面前跟他春宵片刻的男孩跟他只是金钱交易,他们是没有任何感情可谈的。 甚至对方提出给现金,而不是方便省事的支付宝和微信转账,摆明了就是不想跟他再有任何交际。 这只是一次金钱交易的露水姻缘,不是洞房花烛的爱情。 林哲心脏顿如掉进寒冰地窖中般,寒凉寒凉的,一腔想问对方名字火热的想法破灭。 “密码是123321,你自己取,里面的钱都是你的,不用把卡还回来了……” 他僵硬着脸随便塞了张卡给对方,待对方下车后,马上浑浑噩噩的开车离开。 车内还未散去的浓浓麝香气味让他懊恼和心烦,直到开远了才重新找地方停下,握起拳头重重地的锤到方向盘上,然后扇了自己几个巴掌。 他刚才到底在做什么?是不是疯了,竟然随随便便的就要了个男孩,他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对了,医院检查的时候说过,但当时他根本没放在心上记住。 不对现在不是纠结对方叫什么名字的时候,而现在是他刚刚到底在做什么啊! 先生教的礼教他刚才竟然一点都没想起来,全部抛到十万八千里去,哪怕是男孩主动,可他刚才的所为跟那些去青楼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有什么区别?还是在荒郊野外。 林哲捂着脑袋懊恼不已,一边暗恨自己没有抵抗住诱惑,一边又满脑子不断回放刚才的画面。 最后懊恼半晌,他最懊悔的还是,他应该再问下对方名字的…… - 而锺熙望着消失在夜色的越野车,也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咬着嘴唇,双腿姿势不太自然走到附近的提款机把钱取出来后再回家。 整整二十万,比说好的十万块足足多了一倍,那大叔真是个有钱的好人。 这些钱足够母亲出院和他上大学的费用了,不需要他再次去出卖尊严,他可以渡过难关努力读书出息,然后毕业再努力工作,将来成为像那个大叔一样的有钱精英人士。 可终究无法否定他曾那般低贱勾引别人卖身的事实,主动得比G片里拍摄人还要过。 但如果这可以让母亲出院,可以让他上大学,尊严似乎也不那么珍贵。 “妈,今天好点了吗?我拿到兼职的工资了,明天来看你……” 坐在冰冷空荡的家里,锺熙擦掉眼泪,努力让自己调整情绪,拿起手机打通医院的电话。 *************** 那晚的香.艳就像一场不真实的美梦。 林哲浑浑噩噩回到林家,调整了好几天才把状态调整好。 他不得不承认在礼教的熏陶下,他对那个主动的男孩产生了一点雏鸟情节,要说真的喜欢上对方也不至于,他们才认识一天都不到,但总归还是有点特别的感觉。 但那不过是一场没有任何感情的交易美梦罢了,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算知道那又能怎样?那男孩要现金的行为很明显就是不想跟他再有任何交际。 也是,那男孩说自己需要钱,表情很明显也并不是真的愿意跟他……那晚的事情相信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不会愿意再提及。 林哲知道自己应该把这件事情忘记,但晚上睡觉时,还是不时想起,觉得自己当时怎么没克制住把人推开,实在有些有辱斯文和趁人之危,夫子教导的东西他全都抛到了脑后。 好在还有林家人的关心帮他转移注意力。 以前的林泽有个非常幸福的家庭,林家父母虽然刻板严格,但实际上对儿子还是很疼爱的,回到家里后,林哲就发现林家的饭桌上几乎全是以前林泽喜欢吃的菜。 林家两个弟妹虽有些调皮活跃,但也很懂事,很尊敬自己的大哥。 这种家庭和谐的感觉是林哲以前所不曾拥有和羡慕的,虽以前父亲也很疼爱他,可在母亲爷奶的闹腾下,为了父亲不两难,他只能时常忍耐一些委屈。 而母亲从小就比较疼二弟,小妹因为从小没人管又养成了自私独立的性格不跟他亲,爷奶在他失去前程后,期望自然也放到了二弟身上。 林哲很喜欢现在的林家,以前的家里除了父亲,其他亲人对他都不过是陌生人似的…… 不过还是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林家父母的催婚。 这个现代虽是个晚婚晚育的世界,但像原身这般30岁了别说结婚,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的也是非常引人瞩目,让父母焦心的剩男了。 如果没有那晚的意外,他或许就如林家父母的愿望,快点娶个媳妇回家让二老安心。 但现在他有点做不到了,别说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孩,他现在似乎也如原身一样,对女人不感兴趣了。 所以林哲唯一能做的,就是答应二老去他们所在的大学当老师,这也是他之前的打算。 但很遗憾…… “你现在玩腻了想去学校当老师了?美得你!当初喊你去你不去,大学毕业就给我跑出去了,以你现在的学历想当A大的老师做梦吧你!” 林爸爸非常没好气和鄙视。 当初儿子没打算听他们夫妻的安排当老师,大学刚毕业就自己跑出去闯荡了,没有再继续读下去,自然就没有考什么学位,这种学历怎么可能去A大当老师,A大可是名校。 “老师你是注定做不成了,我前两天看你毛笔字写得还不错,画也画得可以,文学功底很好,看来这些年你自己私下有研究,爸爸给你写封推荐信,你去国学会试试,看看能不能进去。” 何止是很好,前两天看见儿子写的毛笔字和水墨画,林爸爸差点没惊得跌破眼镜。 他从来不知道他这个从小只喜欢钱和金融的儿子,在国学上竟然有这么高的天赋和造诣,就那副随手的字画,丝毫不比国学会里那些老家伙们差多少。 后来他不着痕迹的试探一二,发现儿子对古学的了解非常精通,连许多小众的篆体都认识会写,实在令人惊叹。 国学会看的不是学历而是真本事,以儿子现在的字画造诣相信很轻松就能够面试进去。 “好,那我去试试,谢谢父亲为儿子操劳。” 林哲点头,习惯性的拱手尊敬,反正只要干跟他拿手东西相关的职业就行,因为他真的做不来买卖,就跟林泽在古代对诗词文学头疼一样。 林爸爸盯着行为一板一眼的儿子,眼皮直抽抽,小心翼翼道, “儿子,明日跟为父去趟医院可否?父亲观你这两日面色似乎不太好……” “父亲莫担心,儿子感觉身体很好,倒是父亲气色有些不佳,明日还是儿子陪父亲去医院看看大夫吧。” 林哲不明所以摸摸自己脸不觉得有问题,倒是看着林爸爸奇怪的脸色有些担心。 “恩,那也行。” 林爸爸点头,然后回头果断翻名片,找出自己在医院上班的学生,马上联系神经科。 儿子竟然没有叫他老古板,这小子铁定是脑子出问题了! 第173章 现在的科学还检查不出人里子灵魂的事儿,林哲莫名其妙被林爸爸拉到医院检查了一通没问题。 甚至检查结果表明这家伙体质还锻炼得非常好,林爸爸才放心,然后把儿子的反常表现归咎为在外面混了多年成熟了,能有如今的文学造诣肯定也下了苦功夫研究,整天看古书肯定被影响了的结果。 确定林哲没问题后,林爸爸就给国学会的朋友写了封邮件,然后把儿子打包送过去面试了。 不出意外,林哲的文学造诣一致得到了国学会人的称赞。 虽然他还年轻,可打小就开始读书,古代的文学环境更不是现代可以比拟,而他原本在古代青山县时,还是当地有名的才子,学识和文学造诣可想而知。 林爸爸被一群老朋友夸得笑容满面,心里嘚瑟得不行,难得对自小鬼主意多的儿子满意了回。 不管儿子这些年在外面做买卖赚了多少钱,在社会上混出了怎样的金融地位,在他心里,还是希望儿子走这条道路更满意。 而林哲对国学会后也非常满意,里面有很多跟他有共同语言的人,他们可以一起研究诗词古文,就像以前读书时候与同窗交流般,这让他找到了一种归属感。 由于深厚的文学造诣,他在国学会也很快就混得如鱼得水,并且成为了里面最年轻的大师。 尤其是在古文篆体方面,对现代人来说是古人,可对林哲来说根本就是母语,精通几个篆体是古代读书人必备的,因为大家要练习研究书法造诣,临摹非常多的字体。 因此导致很多研究考古的学者知道了他这么个‘古文篆体大师’存在后,也纷纷跑到国学会来请教。 - A大考古系的几位教授最近就参加了个神秘遗迹研究,碰到了古文字体的困难。 这个神秘遗迹是忽然在一片沙漠发现的,里面的陪葬品和建筑风化能够检测得出来是数千年前的,但大家却完全判断不出来那到底是属于那个朝代的东西。 不管是文字还是服饰,亦或是建筑风格,都判断不出来,那就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时代遗迹。 现在研究挖掘组给那遗迹命名为——遗失的古国。 因为这个遗迹中的字体大家没有任何了解,很多考古工作都无法进行,所以在知道林哲对很多小众篆体都有研究后,便立马联系邀请林哲到A大研究所去帮忙。 这事情还是林爸爸林妈妈打了招呼的,林哲自然不敢不去。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去研究所不仅被那所谓的‘遗失古国’文字震惊到了,还遇到了那个令他这段时间辗转难眠放不下的男孩。 这番巧遇令林哲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有高兴、有忐忑、有懊恼、有胆怯,反正就是复杂得很。 “你,你是A大的学生?” “……” 锺熙看到他也明显脸色变了变,显然没想到会在学校遇到他,他们之间的相识可并不是什么好关系,若是让别人知道他之前跟林哲的事情,他肯定会被开除的。 相比林哲的高兴,锺熙见到他可没有半点欢喜,只有深深的害怕和担心。 “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我,我叫林哲,在国学会上班,我来你们学校是帮你们考古系教授研究古文篆体的,以后,以后可能也会经常来你们学校,我,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这是我名片,等你放学后我可以跟你一起吃个饭吗?” 林哲有些激动和紧张的说了一连串话,语气极快还有点结巴,双手忐忑的递上自己的名片搭讪,脸有点红。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跟别人搭讪,他其实没什么话说的,不过他就是有点很想认识对方。 可这听在锺熙的耳中却就变了味儿。 因为生活环境早早就需要去外面打工的他见识过社会上各种各样的人,他根本不相信林哲只是表面上表现出来那么对感情小白似的男人。 无论是对方的年纪,还是之前见到那副精英人士模样的打扮,说是个社会小白谁信呢。 所以林哲在锺熙听来,完全就是变相的威胁,所谓的邀请吃饭,也不过是食骨知味后的恋恋不舍罢了。 那20万的‘嫖资’果然不是那么轻松白拿的。 “我叫锺熙……” 锺熙白着脸接过名片,认命的报出自己的名字,人家都找到学校来了,他不想被开除就只能老实听话。 没关系,反正那种事情都做一次过了,还矫情什么,人家出了那么多钱不是做慈善的。 紧紧握住名片,锺熙努力抬起头,让自己露出笑容, “我五点下课,可以吃清淡点吗?我不喜欢吃辣。” “好,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私家菜馆,放学你在学校门口等我,我带你去,那,那现在我先去忙了,晚,晚上见。” 锺熙的主动让林哲心情激动得难以自持,高兴的点头之后,才恋恋不舍去A大考古系的研究所。 那个男孩叫锺熙,那个男孩刚才对他笑,对方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心情不知为何忽然甜到心尖儿似的…… 林哲满脑子想着意外巧遇的画面,带着高兴的笑容走到A大考古研究所,因为林爸爸林妈妈在这里工作的原因,原身从小就在这所大学跑,所以非常熟悉。 跟研究所的教授们热情的打过招呼,大家就开始进入工作正题。 因为目前‘遗失古国’的发现还是机密,除了国家规定的部分考古和研究人员,大家并不知道遗失古国的出土,所有的研究就像流水工作线似的分开进行,每个研究所接到的研究方向和东西都不一样。 A大这边接的就是文字研究,众人纠结困难了许久,愣是研究不出来这个遗失古国到底是那个朝代,简直比楼兰古国还要神秘,在历史上没有半点记载。 众人把林哲找来,其实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只不过是想着几个臭皮匠顶上诸葛亮,人多力量大尝试下而已。 但当林哲看到提供的出土书籍,却是睁大了眼睛。 因为那出土的古书籍上文字赫然就是他所熟悉的大稷朝文字,在他那个时代,天下因为并未统一,所以文字也因为国家不同分了很多种,非常杂乱。 不过被众多国家使用最多的还是大稷文字,原因则是大稷朝的繁盛。 “这本古书的内容其实就是很简单的千字文,你们是在哪里发现的?这应该是一个完整的文字体系,我曾经在一本杂书上看见说这应该是个叫大稷朝的文字,可是历史上并没有这个朝代国家,我当时还以为胡乱编造的……” 林哲虽然因为见到熟悉的母语很震惊激动,但还有点理智没傻到直接激动胡说。 林爸爸带他去医院检查脑袋他不是看不出来什么意思,那头顶大大的‘神经科’几个字,足够他理解了。 “大稷朝?” 众人闻言愣住,目前记载的所有历史上半点没有这个朝代的信息。 “是,大稷朝,据我从杂书野史上看到的,这大概是三国之后的朝代,三国之后并不是马上就晋朝,而是又分立了很多大小国家……” “而大稷就是其中一个比较强盛的大国,它至少都有三百多年的历史,这都是那野史书上记载的,当时我以为是胡乱编造,看来现在还的存在这个朝代。”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事情就严重了,一个存在了几百年的时代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在历史上一点点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而那个遗失古国,怕将是近几个世界最伟大的发现! “小林,你说的这些信息非常重要,我们要汇报给上面,你可能要随时准备被联系,这本书是来自一个神秘的古遗迹发现,到时候你可能会被调过去加入工作,好好回家准备准备……” A大考古研究所的所长跟林哲交代后,马上就把这个重要消息给上面报上去。 一个消失在历史上的朝代发现,这样的消息足以震惊世界。 林哲没有意见,知道自己曾经生活过的时代和国家是真的存在这同一个世界,他比谁都更加想知道那古遗迹的消息。 不过现在有一个比这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跟锺熙越好的吃饭。 答应保持手机通畅,近期不离开这座城市等待随时召唤后,林哲看看手表时间,就高高兴兴的跑去停车场开车,然后到学校门口等人。 期间他利用关系方便,鬼使神差的跟学校那边要了份儿锺熙的背景报告。 父不详,母亲来自偏远农村,小学文化从事底层职业,贫困生,L省高考状元,现就读A大金融系一年级…… 林哲看着手机里的学生背景简历,以及简历上那张带着忧郁秀气的脸庞,脑中想起那天晚上男孩因为疼痛咬唇流泪,却依旧坚持忍耐的画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想起了被他祸害的章珛,不知道解决薛亮的卖身契没有,如果没有……珛哥儿是不是也会像锺熙这般,为了银子生存而承受各种侮辱? 他已经没有机会去弥补珛哥儿了,但他可以救锺熙。 对,这男孩太可怜了,原身给他留下的存款除了赡养林爸爸林妈妈根本用不完,他应该多做点好事,也不枉老天爷对他这么好。 对,他只是在做好事,只是想跟锺熙交个朋友而已。 林哲看完背景简历,心中如此告诉自己,然后对马上即将和人家共进晚餐的时刻更加期待,小心脏砰砰的直跳,脸上有点红,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也有点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