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星际大人物都在找我 作者：渊虚 文案： 林秋玄是一名普通的游戏策划，为《星战》这个游戏策划了一系列任务和特殊玩法。 有一天下班，他无意中点开晋江论坛一个和《星战》有关的角色扮演帖子，满怀兴味敲下回复的那一刹那—— 遥远的星际，整个世界忽然变了。 林秋玄：“精神修复药剂材料稀缺？没关系，我们可以先来一个低配版缓解病痛！” 精神海受创的某将军若有所思。 林秋玄：“按照套路，这巨星肯定有个悲惨的身世，还是小三其实是原配这种狗血套路！” 私生子谣言满天飞的某歌星醍醐灌顶。 林秋玄：“按照现在的数据统计，培元花会成为白海星商贸收益最高的物品，这是bug好吗？！” 被赶出家门的某未来商业巨子心有领悟。 后来，这些大佬功成名就，星际人民顺藤摸瓜，找到了那个充满秘密的论坛帖。 所有人震动了。 整个星际的大佬：“这个人是sei？！三分钟！我要看到他全部资料！！！” 面对这种情况，刚穿越到星际的林秋玄弱小、可怜又无助，瑟瑟发抖地抱紧马甲，不敢说话。 已经晋升为元帅的某将军缓缓勾起嘴角：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林秋玄：？！！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异能 星际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秋玄 第1章 林秋玄睁开眼睛，发现四周一片雪白，空气中隐隐传来一股药味，恍惚片刻，毫不意外自己进了医院。 他有些感慨：果然加班加得太久，身体就承受不住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是一名游戏策划，就职于知名游戏公司晴霄科技，为公司挽救过内测时期饱受诟病的大型科幻网游《星战》，使其一举成为市面上人气最高的网游之一，自己也被公司任命为《星战》主策划。 随着游戏资料片一部部推出，《星战》越来越火。 林秋玄以为自己将就此走上人生巅峰，谁知公司老总的儿子却忽然空降项目组，顶替他成为新任主策划，把即将推出的第6部 资料片改得面目全非，由他亲手设计、全《星战》人气最高的nc戚十洲也被“剧情杀”。 戚十洲这个角色不仅建模帅得傲视全《星战》，战斗力也是《星战》顶尖，再加上他有一段饱尝苦难的过去，造就了坚毅、偏执又恩怨分明的性格，玩家对他的喜爱远超其他nc，却在新资料片中以被生父继母污蔑、背负着通敌叛国污名遭遇暗杀为结局退场。 可想而知，这部资料片一经推出，立刻引起大量玩家反弹。 无数差评、低分、抗议甚至咒骂涌向晴霄、《星战》官网，与《星战》有合作的各大平台同时受到冲击，四处充斥着玩家要求戚十洲复活的声音，让制作组成员心惊肉跳。 然而新领导不顾骂声一意孤行，吩咐林秋玄带队连夜进行危机公关。 “想拔高游戏立意，就得做出必要的牺牲。”他嗤笑着说，“我是主策划，只负责提出我的想法，具体情况由你们落实。你们不能达到我的要求，是你们能力不足，而晴霄，不需要废物。” 林秋玄孤儿出身，没有背景，拧不过新领导，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戚十洲人气太高，他们无论如何奋斗都没有成效，反而因为长时间高强度工作疲惫不堪，工作勉强告于段落，林秋玄就一头栽倒在办公室，再一睁开眼，人就到了医院。 想到这里，林秋玄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倒下前舆论还在持续发酵，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伸手在床边翻了翻，林秋玄没有找到自己的手机，不由奇怪地咦了一声，想喊医护人员过来问问。 还没等他开口，病房门口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谈话声。 一个女声说：“听说这里面住的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林先生，是真的吗？” 另一个女声说：“是真的。昨天戚元帅亲自送过来后就没走，陆知秋先生也在呢。” “哇，陆知秋先生？！那不是咱首富爸爸吗？看来是真的林先生了。” “是吧。但我更崇拜戚元帅一点，要不是戚元帅，边缘星现在还在打仗。” “戚元帅是英雄好吗？说得好像我不崇拜戚元帅一样。不过说真的，两位大佬好像都很崇拜林先生，不知道林先生醒了没？” “不清楚，检查结果没什么不对，可能是有什么特殊原因？”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远了。 林秋玄听得十分茫然，有些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甚至怀疑是不是有同事在玩sy。 要知道，戚十洲在《星战》里就是联邦元帅，游戏中的联邦首富名字正是陆知秋，说这两位出现在医院，不是s是什么？ 林秋玄喃喃自语说：“这群阿宅还有心情搞角色扮演，难不成玩家已经接受现状？还是上司顶不住压力改变主意了？” 他摸了摸脑门，觉得稀里糊涂的，想给同事打个电话问问情况，连忙再次去找手机。 但不知道是那只手没有注意，一不小心按到了什么，林秋玄没找到手机，面前倒是突然跳出一个悬浮光屏，吓得他当时就止住了动作。 随即，他就在医护铃声中呆住了。 他眼前的光屏呈淡蓝色半透明状，上面满是文字，明显不是地球科技能有的成果。 更吓人的是，这个光屏和《星战》中的光屏界面一模一样。 林秋玄心里不禁发起慌来，很想告诉自己现在是在做梦，但他倒下前磕到的膝盖还在隐隐作痛，昭示着眼前一切都是真的。 他忍不住攥紧手指，大脑里一片乱糟糟，不等整理出个思路，病房门猛地被打开，发出一声脆响，引得他下意识往过看了一眼—— 一个身高腿长、长相俊美又熟悉的男人正大步流星向他走来。 林秋玄身体立刻僵住了。 剑眉凤目、鼻梁高挺，面部线条流畅而不失棱角，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军装勾勒出男人漂亮的肌肉轮廓，显得他整个人冷肃、坚毅却不乏优雅，顾盼之间，更带着让人心惊的威势。 这长相，简直和戚十洲的建模一模一样！ 林秋玄一时间又是震惊又是困惑，还隐隐生出一点忧虑和心虚。 戚十洲的一生可谓命途多舛，幼年丧母、生父再娶，少年时期被继母苛责陷害，毁去天赋抛弃在无人荒星，青年时期风光回归，又遭遇生父打压，如果不是实力强劲，根本不可能应征入伍。 其后多年他一直活跃在战争前线，为联邦立下汗马功劳，同时也落下一身伤病。 如果眼前这个人真的是戚十洲，那他作为前一任主策划，哪怕给戚十洲设定过治好顽疾、重回巅峰的结局，也…… 林秋玄不敢再想下去。 戚十洲却像是没看到他的担忧一般，径自停在他病床前，摘下军帽，沉声问：“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秋玄下意识反问：“你认识我？” 戚十洲好像没料到林秋玄会这么问，闻言盯着林秋玄看了好一阵，一双眼睛眸色深沉，如同寒潭深水，凝着薄薄的浮冰，让人看不出其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情绪，直到林秋玄受不住他的目光低下头，才缓缓勾起唇角。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他目光缱绻，意味深长地说。 “我一直记得你为我做的一切，从今往后，我会尽我所能——报答你。” 林秋玄大脑嗡地一炸，所有想法都随着这句话清空，只剩下一个念头不断盘旋—— 他知道我是谁！ 我命休矣！ 条件反射往后退了退，林秋玄恨不得马上消失在戚十洲面前，引得戚十洲眉头一皱，就要上前来看他是不是哪里难受。 但一阵脆而快的敲门声打断了戚十洲。 林秋玄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得体铁灰色西装的男人靠在门边，薄唇噙着笑，温柔多情的桃花眼中眸光闪动，正定定凝视着他，那模样，仿佛他就是世间珍宝，只要他在，男人就再也看不见其他人。 比如戚十洲。 林秋玄嘴唇动了动，一声“陆知秋”含在口中，始终没能吐出声来。 戚十洲见状微微眯了下眼，手指一拨军帽，自然而然撞在腕间一串兽骨上，发出一声轻响，成功打断两人的对视。 林秋玄扭头看向戚十洲，脸色微变。 陆知秋依旧笑眯眯的，好像不在意戚十洲的动作，轻描淡写地开了口。 “你动作倒是挺快。我就去交了个住院费，一眼没瞧见，你人就先到了。不过……看起来你们没谈拢，秋秋好像不愿意和你走？” 戚十洲听出他话里嘲讽，没有解释他和林秋玄什么都还没谈，只漠然说：“他叫秋玄，不叫秋秋。” 陆知秋笑容一僵，略诧异地打量戚十洲两眼，才说：“我和你不一样，你知道我为什么叫陆知秋吗？” 戚十洲在心中冷笑一声，眼神冰冷。 陆知秋改名的事情谁不知道？ 他曾多次公开表示林秋玄是他唯一的知己，他名字里的知秋二字，就是知己林秋玄的缩写。 这说法让人感动，但戚十洲绝对不会让陆知秋在林秋玄面前说出口。 他打断陆知秋：“你叫什么名字，与秋玄去哪里无关。他到来的事情人尽皆知，已经有不少人在暗中打探他的行踪，现在只有我能保证他不被那些人找到。” 陆知秋哪能不明白戚十洲的心思，当即嗤笑说：“你这话可真有意思。谁身边还没几个保镖？那些人有多狡猾你心里有数，光靠蛮力防不住他们。再说，我能给秋秋提供舒适的居住环境，你那地方必须循规蹈矩，也能吗？” 戚十洲没有回话，看向林秋玄，沉声问：“你想和谁走？” 林秋玄满脸木然地盯着房门，双手紧紧抓住被子。 他们的对话为什么这么奇怪？ 如果可以，他谁都不想跟！ 或许是他表情太过明显，房门外，听到医护铃的医生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忽然就有点不知所措。 他看了眼脸色发白的林秋玄，下意识举起手里的体检单子，说：“病、病人家属，病人有一项指标模糊，需要详细检测，你们谁来签个字？” 话音一落，戚十洲和陆知秋霍然扭头，死死盯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经过漫长的努力，十徒弟终于开了。不知道还有多少道友在，今日留评的发红包。 惯例重复一遍食用说明。 1、1v1，he； 2、主角智商约等于作者智商，作者智商只有5，偶尔会受到神秘感召掉到25； 3、贫道逻辑不行，考据党请慎重选择是否要阅读，文中科技、异能、游戏类设定一概不考据； 4、如果非要考据，出错了，那是因为贫道智商低，和贫道徒弟无关_(:3」∠)_； 5、想起来再说。 第2章 戚十洲和陆知秋身居高位已久，精神力等级又不低，气势远非常人能比，视线一同投向医生，让他感到一阵腿软。 戚十洲见状，觉得情况不对，沉声问：“秋玄病得很严重？” 医生一愣，这才意识到眼前两人关心则乱，连忙摆摆手，将体检报告展开，示意林秋玄身体没有大碍。 “只是需要复查一项指标，签个字就行了。” 戚十洲和陆知秋仔细看了看，终于放下心。 戚十洲：“我来。” 陆知秋：“我签！” 两人同时出声，吓了医生一跳，举着体检单子向后退了一步，目光逡巡片刻，暗中咽了咽吐沫。 他还记得，这一个元帅、一个首富，在刚送林秋玄来医院时，就为谁是林秋玄最特别的人争过一场，那场景堪称恐怖。 这会儿，两人剑拔弩张瞪着对方，精神力小心避过林秋玄，不要钱一样向外释放，空气中一时间充满了紧张感，与之前那次也不遑多让。 他不敢掠两人锋芒，只能闭嘴在一边站着。 林秋玄见状心头微沉，目光扫过戚十洲和陆知秋面孔，落在医生手上，立刻被体检单标红项吸引了注意力。 那一项名为“精神力”，其结果记录方式、数据阈值和标红标准，都与《星战》中完全相同！ 林秋玄抓着被子的手又紧了紧。 在游戏里，精神力是玩家最重要的属性之一，属于脑域潜能的一种，等级由低到高为e到3s，用途大到驾驶机甲、小到登录网络，涵盖方方面面。 由于其测量较为复杂，花费也就相对较高，一旦等级或特性模糊需要重新检测，就又要坑广大玩家不少资源。 当初林秋玄很喜欢这个“性价比”超高的设定，但现在，他的精神力被标红…… 地球人也有精神力？ 林秋玄很怀疑，就是他的精神力露出了破绽，才让戚十洲和陆知秋发现他是个穿越者。 联想到小说、电影、网友讨论中，穿越者暴露身份被切片的下场，林秋玄一阵毛骨悚然，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难道就是穿越版的“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戚十洲和陆知秋第一时间注意到他表情有变，气息当场就是一滞，互相看了一眼，一同选择收敛自身气势。 陆知秋呵地冷笑一声，意有所指地说：“习惯成自然，和平社会，可不兴你们边防那一套。” 戚十洲不咸不淡说：“只是证明实力的一种方法罢了。毕竟经常泡在美人乡里，你分不清实战和演练很正常。” 陆知秋：“彼此彼此。想来你经常和士兵混在一起，也搞不清精致生活和游戏人间的区别。” 戚十洲：“生活作风问题该注意还是得注意，影响不好。” 陆知秋漠然说：“小明的爷爷能活到五百岁，他从不管闲事。” 戚十洲和陆知秋互相朝对方露出个充满挑衅意味的笑容。 医生万万想不到会听到这种对话，捏紧自己手中的体检报告，禁不住瑟瑟发抖。 林秋玄在一边看着，莫名觉得他们在互相攻击。 但…… 《星战》中的戚十洲和陆知秋是这样的人设吗？ 他视线在陆知秋身上转了一圈，总觉得有什么超出了他的常识范围。 作为《星战》主策划，即使陆知秋由其他策划设计，林秋玄依旧对他知之甚深。 陆知秋在《星战》中出身于一个富裕的家庭，父母于他少年时代被星盗杀害，留下的遗产被亲戚瓜分，以致他青少年时期饱尝人情冷暖。等他成年，就被亲戚强行净身出户，几次差点饿死街头，直到破釜沉舟进入商会才有所好转。 之后不过几年时间，他就靠着精准的看人眼光和敏锐的经济嗅觉一跃成为联邦新贵。 由于青年时期这段经历，陆知秋性格发生了巨大改变，从一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富二代，变成了一个利益至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冷漠商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和他本该好好相处的联邦元帅杠上了…… 林秋玄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戚十洲和陆知秋看到他的表情，却是又误会了。 两人移开视线，戚十洲主动上前一步，给林秋玄整理了一下被子，陆知秋则露出温柔的笑容，温声询问林秋玄想不想喝水。 病房里气氛一时间和睦极了，之前微妙的争端好像只是大家的幻觉。 医生眼睁睁看着两只猛虎因为林秋玄一个动作化成家猫，如蒙大赦的同时，心中啧啧称奇。 他还以为这两位发起怒来，没有人能制得住呢。 这样想着，他清清嗓子，说：“请家属配合一下，不要耽误分析时间，避免结果——” 不等一句话说完，一声巨响在病房窗外轰然炸开，漫天火光之中，有一道白亮光芒直扑林秋玄病房而来。 林秋玄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向后一躲，肩头一阵大力传来，下一秒，他就落进一个怀抱。 炸裂声中，戚十洲抱着他就地一滚，避开最危险袭击，将灼人的火星和碎石玻璃尽数挡下，没让林秋玄损伤一分一毫。 林秋玄心脏砰砰直跳，鼻尖萦绕着一股血腥气，脸色顿时变了。 戚十洲受伤了？！ 他抬头看向护着自己的人，只见他眸光锐利，双眼盯着窗外，表情异常凝重。 “是星盗。”戚十洲冷声说。 陆知秋从满地狼藉中爬起来，一抹额角血液，脸色阴沉得可怕。 “不对劲，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秋秋？这不正常！你是不是没有屏蔽通讯信号？！” 戚十洲语气冰冷：“我动用了最高级别安全措施。” 陆知秋一愣，低声说：“那怪了……” 两人看向窗口，那里，玻璃尽数碎裂，坚固的墙壁已经破开一个大窟窿，有风吹过，带来外面凄厉的哭喊声和尖叫声。 有机甲升空而起，戚十洲眯起眼，心情格外凝重。 “医院已经不安全了，走！”他说。 陆知秋答应一声，一把拽起已经软倒在地的医生，和抱着林秋玄的戚十洲一起向楼下冲去。 林秋玄窝在戚十洲怀里，有心提醒他处理伤口，但看到半空中的机甲，知道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能调整姿势抱紧戚十洲，努力减少戚十洲的负担。 戚十洲感受到林秋玄态度变化，眼睛微亮，刚冲林秋玄露出个安抚性的笑容，头顶就传来一声闷响。 他脸色猛地变了，也顾不得还在医院楼内，以最快速度召出自己的机甲，试图保护林秋玄。 可附近空间到底太过狭小，机甲在金属墙壁上卡了一瞬，紧接着，爆炸轰开建筑，狂暴的气流翻卷而来，爆轰波将他们四人一起掀飞。 半空中，林秋玄从未受到过这样可怕的冲击，大脑嗡得一声，整个人就懵了。 直到膝盖与腰背处的剧痛将神志拉回，林秋玄才晕晕乎乎从一片建筑废墟中爬起来，勉强恢复了清醒。 环顾四周，他发现到处都是哭喊奔逃的人群，戚十洲和陆知秋则不见了踪影。 医院不安全了，不能坐以待毙。 林秋玄抿了抿唇，忍着痛站起来，仔细分辨起方向。 不远处，一名白金色头发的青年拨开瓦砾，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土，目光冷淡地扫过林秋玄，转身就要离开。 林秋玄觉得他有些熟悉，但对方脸上都是灰尘，他一下也看不清对方的长相，难免觉得自己想多了。 不过马上，他就意识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一大批端着武器的人不知道从何处冒出，一边嘶吼着一边向他们这边狂奔而来。 “d，戚十洲疯了吗？！为什么追着我们不放！” “雇主是不是隐瞒信息了？戚十洲为什么会在这里！早知道他在，给再多钱老子也不干这一票！” “别废话了！既然已经接了，还死了这么多兄弟，这次就不能白干！那小子在那边！” “抓住他，快走！” “戚十洲要来了！” 语气混合着颤抖和狠戾，星盗们在对戚十洲的畏惧中加快速度。 白金色头发的青年在这些人出现时就已经撒腿逃跑，但他不常运动，没跑出多远就被星盗抓住。 林秋玄本来也想逃，可星盗数量太多，一片混乱中，他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路，甚至都来不及挣扎，就被围捕白金头发青年的星盗稀里糊涂一并抓住，粗鲁地塞上一辆磁悬浮车。 踉跄着在车里走了两步，林秋玄稳不住下盘，身体一晃，撞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好心扶他一把，他抬头看去，只见对方一双蓝眼睛清澈剔透，像是五月晴空般引人瞩目，左眼角下一颗泪痣形状特殊，愣了几秒，猛地对眼前白金色头发青年的身份有了个猜测。 他嘴唇动了动，几乎无法压抑住心中的错愕。 “你——” “好吵。” 一名星盗在后面啧了一声，林秋玄只感觉到脖颈猛地一痛，下一刻，意识就变得模糊。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说了，贫道十徒弟（本文主角）金手指格外粗壮，一般金大腿都比不上，一定要形容一下那就是世界级宠爱型的，不喜欢的道友请尽快逃生。 信贫道，后文的描述可能还挺……羞·耻的。 第3章 林秋玄从昏昏沉沉中醒来，背部冰凉一片，胃饿得直抽抽，浑身都泛着酸疼。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壮年男人正倾倒一瓶浅蓝色液体，反应一阵，才意识到那可能是营养液。 在他不远处，白金色头发的青年安静看着男人动作，表情没有一丝一毫不满，蓝眼睛中甚至隐约可见笑意，却无端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 男人被他盯得手指发僵，动作不自然一顿，凶狠地瞪回去。 “行了，你就在这儿等着！要是让老子知道你骗我……老子拆了你！” 说完，他也不等青年反应，掉头摔门离开。 青年不以为然，看向林秋玄：“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林秋玄从地上爬起来：“还行。” 他环顾四周，见所处的空间有些空旷，角落还有箱子堆积，似乎是个仓库，皱了皱眉。 “这是哪里？”林秋玄问。 青年：“不太清楚，我也才醒来没多久，可能是哪个地下仓库。” 林秋玄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尘土被擦干净，露出一张精致又不失俊朗的面孔，立即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这个青年，就是《星战》中的双栖巨星舒城。 舒城这个角色不是林秋玄设计，但地位很有几分特殊。 他以盛世美颜和具有强大安抚作用的精神力闻名《星战》，虽然战斗力一般，却是个强力辅助，再加上交友广泛、黑白两道都有朋友，在玩家群体中人气居高不下，常年位于最受欢迎角色榜前五。 最重要的是，舒城是个线索nc。 《星战》第4部 资料片《星系迷踪》，就以他的星际巡回演唱会为线索拉开序幕。 林秋玄稍作回忆，确认舒城除了以前经历有点坎坷，之后倒没遇到太大的危险，心态很快平稳下来，向舒城点头致意。 舒城却没想到林秋玄能如此镇定，心中有些惊诧。 作为明星，他接触过的人极多，什么阶层的都有，虽然很肯定自己没见过林秋玄，但光凭经验就能判断出这种临危不乱的反应普通人难有。如果不是林秋玄身体确实比较弱，身上精神力波动又不明显，他都要怀疑林秋玄在掩藏实力了。 眸光闪了闪，舒城适时开口说：“很抱歉连累了你，这些人是冲我来的，没想到他们会……我很抱歉。” 林秋玄闻言愣了下。 其实从看到舒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是遭受了无妄之灾，戚十洲和陆知秋当时也是想多了。这会儿听到舒城道歉，他沉默几秒，还是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他情况还可以，就是不知道医院遭受波及的人怎么样了。 舒城见林秋玄面露迟疑，似乎在担心安全问题，非但没打消怀疑，反而更觉得他不简单，脑中闪过数个猜测，又一一否决：林秋玄这份伪装功力，不是那些小势力能培养出来的。 一时间难以确定林秋玄的身份，舒城又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去见帮助过他的林先生，稍作掂量，就决定暂时保持和睦，刻意带过了可能引起争端的话题。 他故作理解地笑了笑：“我会带你平安离开这里，你放心。刚才那人答应传话了。” 林秋玄觉得话题跳跃有点快，正不明所以，仓库门忽然被极粗鲁地推开，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个人高马大的大胡子男人从门口走进来，一双虎目警惕地扫过仓库每个角落，行动之间，一股血腥感扑面而来。 舒城一眼认出这是做下“北源星黑市大屠杀”的星际通缉犯，很快想起关于此人的血腥传言，却并不感到害怕。 他还没有见到他的林先生，绝不允许自己折在这里。 大胡子见状一挑眉，指挥手下从空间装备中取出一套桌椅放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 舒城面不改色，依言坐下。 大胡子赞赏一笑：“听说你有一笔交易要和我谈？” 舒城含笑回答：“是的。我想这笔交易您会很感兴趣。” 大胡子撑着桌面向前倾了倾身体，阴鸷的双眼紧紧锁住舒城。 “哦，这么自信？说来听听。” 舒城表情不见任何变化，只说：“是关于碦铱矿私人供货渠道的。” 碦铱矿是一种星际特有的稀有矿产，能提炼出高强度、耐腐蚀、耐高温、延展性极强的特殊金属，用途十分广泛。但由于其矿产资源比较稀少，矿场大多掌握在有能量的人手中，价格在黑市有多惊人可想而知。 大胡子脸色瞬间变了，表情一下严肃不少，盯着舒城上下打量。 舒城从容地说：“供货商弗莱特·珀西，我想您应该听说过他。他欠我一个人情，曾向我许诺为我提供一定便利。” 这位供货商以喜怒无常闻名星际，手中又有大批人为他卖命，即使大家都知道他有渠道，也不敢掠其锋芒。 这人太过难缠，即使有交情在，舒城也不太愿意和他打交道，不过此时，他却是最好的筹码。 大胡子听出他言下之意，双手紧握在一起，拇指不停收紧、放松。 舒城余光扫到，就道：“我可以为您牵线搭桥。” 大胡子眯起眼。 他必须承认，他很心动，但是，舒城怎么知道他想要碦铱矿？他们之前的生意完全没涉及这方面，这件事他也从没声张过，舒城的消息是不是太灵通了？ 还是说，他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大胡子沉吟片刻，想到舒城那些“朋友”的威名，还是不敢赌巧合的可能。 他说：“你的条件确实非常诱人，但，我凭什么相信你？” 舒城听到这话，知道事情成了一半，脸上没露出一点破绽：“我朋友和我提起过这行的规矩，我将联络方式交给你，你可以先确认对方是本人。” 但更多的，就要等到他亲自出面才能谈了。 大胡子意味深长地看了舒城一眼，初步达成了交易。 他一边漫不经心吩咐手下仔细照顾两位“客人”，一边打量林秋玄，看林秋玄好像也没什么害怕的情绪，很感兴趣地笑了笑，转身带着手下离开了。 他走后，立刻有星盗进入仓库，将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摆上桌子，态度也好了不少。 舒城温声道谢，看他们离开仓库，脸上笑容渐渐淡下来，目光扫过那一桌子菜，眼神里充满了嘲讽。 星盗准备的东西，就算闻起来再香，他又怎么可能入口？ 舒城满脸冷漠，径直走到角落里，翻找起落满了灰尘的箱子。 林秋玄嗅着饭菜的香气，只觉得胃里翻腾得更厉害，但也没犹豫，找了另一堆箱子翻找起来。 舒城虽然主业是明星，但他和这些人打交道的次数不少，对饭菜加没加料判断不会出错。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另找“惊喜”。 林秋玄记得，自己团队里有个成员最喜欢在地图角落塞物资，美其名曰“送给强迫症的礼物”。 果不其然，他很快翻到了一箱营养剂，箱底沙雕的qzlw标号告诉他，这就是他团队成员放置的那批。 “这个能喝吗？”林秋玄扬声问。 舒城找了半天什么收获都没有，看到林秋玄手中的箱子，指尖轻轻一颤。 ——这么快就找到物资，这个人和星盗真的没有联系？ 他努力压住眼中怀疑，走过去检查一番，好半晌，才低声说：“可以喝，只是快过期了。” 林秋玄早饿得不行，哪里还会保质期，拆开箱子拿出一瓶就一口闷掉。 舒城被他利索的动作惊到，眼神微变。 林秋玄没注意到，回味了一下口感，评价说：“很难喝，不过胃里舒服多了。” 舒城一时语塞，又盯着林秋玄看了一阵，最终默默拆开一瓶营养液喝下去。 不得不说，口感确实特别糟糕。 但充满能量的液体下肚，舒城却只觉得安心。 他需要随时保证体力充沛，之后才能尽快去见他的林先生。 想到戚十洲和陆知秋已经先他一步见到林先生，舒城脸色就是一沉。 那两个人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哪怕只晚上一步，他都可能会被甩开一大截。 这是他不能忍受的。 这一刻，他竟希望大胡子赶紧联络上供货商。 即使他平时很头疼这个不好相处的“朋友”，宁愿放置能给他带来无数利益的承诺也不和对方多来往，但现在，渴望见到林先生的心情压倒了一切，让他甘愿承担任何风险。 将营养液重新藏好，舒城沉默着等待大胡子带他去谈生意。 然而他最终等来的，却是大胡子带来的一针精神力狂暴药剂。 面上完美的笑容瞬间崩裂，他眼中满是戾气。 “交易中途反悔，你在公然违反行规？” “都说舒大明星性格温和，瞧这个眼神，才是真正的你吧？”大胡子挑眉一笑，“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下场不是我能决定的。” 说到这里，他啧了一声，假惺惺地表示：“没能和你完成交易，我也很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　　纠正一下上一章的作话，贫道说的金手指，应该叫世界级nb+世界级宠爱。 来和贫道念，世·界，世界。 贫道的口味就是这么苏。 第4章 舒城自成为一线明星后，就很少和人交恶，一时没想清到底得罪了哪个大人物，就猛地感觉到一阵眩晕，一头栽倒在地。 大胡子扫了他一眼，低嗤一声，转头看向林秋玄，见林秋玄紧握双手，笑容立刻轻浮不少。 他吹了声口哨：“别着急，到你了。” 林秋玄一僵，抿了抿唇，脑中转过许多念头，最终还是安静站在原地没动。 大胡子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让自己少受苦。” 林秋玄没有吱声，大胡子也不在意，将药剂推进他大臂中，收好剩下的物品，直接带着手下离开了。 林秋玄眼睁睁看着仓库门关上，大胡子头也不回，就知道对方根本不担心他和舒城有力气逃跑。 如果他没猜错，大胡子给他们注射的是精神力狂暴药剂，对精神力有强烈的扰乱作用，即使是s级精神力者也难以招架，更别说舒城这个a级和他这个弱鸡。 林秋玄低头看向舒城，见他目光涣散，心情复杂难言。 在他设定的剧情中，舒城不该遭遇这些，但他那位空降上司认为舒城人气足够高，放着不用实在浪费，深挖他的家庭背景，给了他相应的剧情杀： 在第5部 资料片中被经纪公司从绑匪星盗手中救回的舒城，明面上回到了联邦，实际上却被发小和名为婚生子、实为私生子的弟弟联手坑害，由绑匪星盗注射大量精神力狂暴药剂死亡。 究其原因，竟是他的发小和弟弟成为“好朋友”，要对弟弟“表忠心”。 这个改动让林秋玄格外窒息，但空降上司犹嫌不够，大手一挥—— 于是，黑白两道朋友无数的舒城死在争风吃醋中后，联邦因为他名气太大，死状又疑似吸毒过量，展开了一场清查活动，给了叛徒可趁之机。 《星战》背景设定本来就不太平，人类经历末世大灾变后走向太空，经过艰难的探索，才在非人类种族环伺的情况下建立地球联邦。可想而知，联邦周遭邻居个个不怀好意，看到机会自然要掺上一脚。 很快，联邦就有人带着科研成果投奔非人类国家，使对方实力大大增强，毫无后顾之忧地发动了战争。 联邦内忧外患，一时战火四起、生灵涂炭，面临着随时可能成为殖民地的险境。 林秋玄被这个设定搞得头皮发麻，空降上司却异常满意。 “人性黑暗、乱世挣扎、和平可贵，这才是真正有深度的游戏。”他说。 自此，《星战》第6部 资料片由《烽火硝烟》正式更名为《永夜之锋》。 林秋玄闭了闭眼，告诉自己生气对改变现状没有任何作用，按着手臂在舒城身边坐下。 “舒城不能死，绝对不能。”他凝视着舒城的面孔，低声自言自语，“狂暴药剂虽然危险，但并不是完全无解。我记得精神海的设定……” 精神海在《星战》中，指的是人脑一个特定区域，可以产生精神力，6岁时初步成型，25岁时完全稳定，30岁时彻底固化，如果没有奇遇，基本不可能再提升精神力等级。 舒城遭遇绑架这年才35岁，在星际人均200到220年寿命的情况下，身体状态正值巅峰。 “照这样来看，利用狂暴药剂冲击精神海、打破固化是可行的。”林秋玄镇定下来，“以舒城的属性版面，精神力突破成功率不低于85，一旦突破马上就能脱离生命危险。” 他作为曾经的主策划，旁的不敢说，用亲手设定过的东西引导舒城突破绰绰有余。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舒城不信任他，不肯听他的引导。 这问题没法马上解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林秋玄回忆着舒城的人设，尽力斟酌用词，可不等他开口，舒城状态忽然糟糕不少，目光依旧飘忽涣散，人却不停挣扎，明显是被混乱的精神力影响到了思维，开始产生幻觉。 林秋玄心里一个咯噔，连忙问：“舒城，能听到声音吗？看东西晕不晕？” 舒城动作缓了缓，偏头望向林秋玄的方向，双眼没有焦距，根本没听懂林秋玄在问什么，单纯被声音吸引住。 “已经神志不清了？这不应该。”林秋玄脸色沉下来，“按照设定，药剂在目前这个剧情点应该还不稳定，发挥功效至少需要两天时间，舒城为什么会提前——” 话音戛然而止，林秋玄被猛然翻身坐起的舒城握住手腕，直接懵了。 可舒城浑然不觉自己状态不对，托着林秋玄的双手，努力对着面前看不清脸的人露出一个柔软欢悦的笑，眼角眉梢甜蜜乍现，那张本就出色的面孔愈发光彩照人，瞬间绽放出超越性别的魅力。 他温柔地说：“林先生，是林先生吗？您终于来了。” 林秋玄准备挣扎的动作一顿，脸上露出几分迷茫。 舒城在叫谁？ 林先生是哪个剧情nc？ 感觉《星战》里好像没这一号人物，林秋玄狐疑地打量舒城两眼，总觉得他现在这副模样有点像条件反射。 舒城思维混乱，做事全凭本能，隐约觉得林先生兴致不高，就低声解释起来。 “您在生气吗？抱歉，我没在收到通知后第一时间找到您，可自从论坛无法登陆后，我想得知您的行踪就困难了很多，以致路上耽误不少时间。请您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想见到您。当初如果不是您告诉我身世真相，我可能已经承受不住外界压力，和那一票人渣同归于尽了。” 他笑容愈发甜蜜，面部每个表情都经过千锤百炼，无论他状态如何糟糕，姿态依旧完美。 林秋玄愣了愣，很快从他这一段话里提取出关键词“论坛”“身世真相”“外界压力”，心中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他似乎知道戚十洲、陆知秋和舒城是怎么知道他是穿越者的了。 或许，他们曾通过某个契机，跨越世界互相交流过。 林秋玄忍不住动了动手指。 舒城双眼无法聚焦，看不出林秋玄是什么表情，感觉他有所反应，理所当然牵起他的手，在手背上烙下一个轻柔的吻。 他近乎虔诚地说：“或许，论坛上的几句话对您来说只是小事，可对我来说，却是让我面对一切的勇气和动力。” “自分别起，这八年来一共2904个日夜，我分分秒秒都在渴望和您见面，期待有一天能对您道一声谢，说一句我好喜欢您。我从不畏惧死亡，却畏惧没有办法当面对您表达心意。” 舒城含笑闭上眼，将脸埋在他捧起的林秋玄的双手中，声音有些哽咽，又充斥着浓浓的满足。 “感谢上苍，能见到您，即使是立刻死了，我也……死而无憾了。” 林秋玄感觉到手心一阵湿凉，内心百感交集。 他忍不住放缓了语气，问：“论坛……是叫晋江论坛吗？” 舒城正处于幻觉之中，林秋玄的问题他不太能理解，重复多遍后才听明白晋江两个字，给出了肯定答案。 林秋玄不太意外这个结果，很轻松地接受了一切。 毕竟舒城意识不清，却能说出这么多有条理的话，显然是发自内心、早有所感了。 这让林秋玄又是愧疚又是感动。 想当初，《星战》还处于第5部 资料片时代，上司刚空降进组，有一天下班，他无意中点开晋江论坛一个和《星战》有关的帖子，看到里面有人在s戚十洲、舒城，一本正经地提问该如何脱离困境。 他打眼一扫，发现s舒城那人问的大致是“如果一个明星深陷舆论危机，被婚生子弟弟揭穿他的生母某大小姐仗势做小三、他自己从小欺负弟弟的旧事，还有机会在真人秀里洗白吗”，遣词造句还异常微妙，想起手下剧情策划奇异的脑回路，就回帖说： “我都不用看具体设定，就知道这个明星必然有个相当悲惨的身世。按照套路，他那个爹肯定不是东西，估计是靠着原配大小姐上位，后来发达了，就害死了大小姐，转头将早已怀孕的真爱接到家中，倒打一耙说大小姐才是小三。” 当时他用的id就是战忽专家林先生，只想嘲讽手下设定角色不动脑子，然而在遥远的星际，舒城却因此提前窥到真相，成功为自己挽回名誉，也找到了真正的仇人。 这是舒城感激他根本的原因，也是让他愧疚的根本原因。 因为人物设定最终是他拍板的，当时回帖，对他而言也只是一次放松的玩笑。 林秋玄吐出一口气，回握舒城的双手：“别担心，我在这里，不会让你出事。” 舒城瞳孔逐渐散大，但听到林秋玄说话，还是努力睁大眼睛，冲他露出一个满怀信赖的笑容。 林秋玄欣慰一笑，顺势引导起来：“你感受一下精神海中精神力流动的方向，试着引导它按照逆时针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十徒弟：都让开，我要开始装b了！看本策划绝世神功！ 这里要强调一下，现实中游戏策划不是这个样子，贫道十徒弟（本文主角）会这个样子，和三次元没关系，纯粹是贫道想他这样。 哪个游戏玩家对策划没有点怨念呢？ 又有哪个玩家心里没有点对策划的期待呢？ 第5章 舒城从没见过那位林先生，可他潜意识中对林先生无比信任，即使眼下神志不清，连理解林秋玄话中意思都吃力，半个小时后，他还是靠着惊人的毅力和悟性，掌握了打破精神海固化的方法。 林秋玄见状，不由松了口气。 虽然他不是星际人，感觉不到舒城精神力波动的变化，但从舒城重新对光有了灵敏反应的瞳孔看，就知道舒城已经脱离危险。 “到底是辅助类精神力者中的精英，就是争气。“林秋玄笑叹一声。 舒城闭着眼睛靠在他身上，安静不语，显然没听到任何声音。 林秋玄反而更加安心，不再紧绷精神后，才感觉到一阵疲惫涌了上来。 不过这单纯是紧张导致，和舒城意识混乱的情况完全不同。 林秋玄捏着大臂沉默几秒，见针孔还挺清晰，总算有了点实感—— 他没有被狂暴药剂影响，多半是因为他根本没有精神力。 对这个结论毫不失望，林秋玄觉得，舒城保下性命比什么都强。 只要舒城不死，剧情就有可能被改变。 暂时没心思细想自己为什么会生出改变剧情的念头，林秋玄重新关注起舒城，希望他能早点醒来。 星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巡查，舒城醒得越早他们就越安全。 沉浸在潜意识中的舒城感觉不到林秋玄的目光，但他的心情一如林秋玄。 他渴望马上突破精神力等级，渴望获得力量。 他的林先生好不容易来到他面前，他却什么都没能为林先生做，还因为药剂让林先生为他操心，实在太不应该了。 他不能这样下去。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求力量，舒城每一次引导精神力，都能在执念的作用下获得最大效果。只是在稳固s级精神力的过程中，他不免要接触到已经扩散至精神海的狂暴药剂，思维频频产生混乱，又一次次重新被安抚下来，时间长了，记忆错位和散失情况就越来越严重。 等到睁开眼，舒城已经分不清林先生到底是他的幻想，还是真的来到了他身边，更不记得他都说过什么。 茫然几秒，他霍然坐直身体，面带惶惑地四下张望。 目光所及处，只有仓库阴暗的色泽、角落中无法藏人的箱子，以及眼含惊喜的林秋玄。 没有林先生。 舒城呆愣很久，心中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 他现在实在太狼狈了，要是真被林先生看到，怎么都会有点难堪。 他喜欢林先生，只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林先生看。 林秋玄见舒城忽然闭上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关心地问：“你感觉怎么样？” 舒城掀开眼皮，眸光轻闪：“我现在状态很好，精神力得到了一定提升，算是……因祸得福吧。” 这话满满都是试探，林秋玄却毫无意外，随意点了点头，顷刻间就让舒城加深了怀疑。 这个人，为什么对他的情况半点不吃惊？ 他记得自己在意识彻底迷糊前，大胡子也给这个人注射了狂暴药剂，为什么对方一点事都没有？ 是因为精神力太过强大，还是……这个人真的和星盗有关系，刚才只是在做戏？ 舒城垂下眼睛，回忆着意识不清时听到的引导方法，一时间无法确定林秋玄的来历，只觉得他着实深不可测，每一个举动只怕都有深意。 这样的人，别说小势力了，就是中等势力也培养不出来。 舒城心中一动，目光隐晦而快速地扫过林秋玄，怀疑他要么是军方的人，要么是敌人派来的间谍，为了获取信任才故意搞出这么一遭。 但不管是哪种，都不是他现在翻脸就能对付的。 舒城很有和背景不明的人打交道的经验，脑中念头飞转，不过两秒时间就做出决定，果断向林秋玄道谢。 “很感谢你刚才的帮助，我会一直记在心里，以后一定报答你。” 说完，他也不等林秋玄反应，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我估算过时间，星盗恐怕马上就会派人来巡查仓库。他们才给我们注射过药剂，眼下正是防备最松懈的时候，如果想要逃走，最好抓住这个时机。” 到底是双栖明星，舒城演技不说登峰造极，一般人也看不出破绽。 林秋玄被他急切的模样感染，顺着他的话想了下去。 以舒城目前s级的精神力，即使实战经验有所不足，对付普通星盗也不是问题。如果一切顺利，他们今天应该能离开地下仓库，等到了外面，再想求救就容易多了。 戚十洲的面孔在脑中一闪而过，林秋玄没有反对舒城的提议，还认真思考起自己在出逃过程中能做些什么。 舒城见状，稍微放心了些，将精神力悄无声息铺开。 他本就是歌手，精神力又得到了大幅强化，此时在不惊动仓库中防御设备的前提下，他凭借对声音的敏感，觉察到有细微的脚步声正在靠近仓库大门。 只有两个人。 舒城眼神骤然凌厉起来，向林秋玄比了个手势，翻身往地上一躺，背对着仓库门，用手指轻轻敲击起地面。 林秋玄不解其意，呆站几秒，试探着坐了下去。 舒城没在意他的动作，专心致志关注着仓库大门，在门被推开的刹那，他手指敲击地面的幅度迅速增大，口中同时哼出一支小曲。 林秋玄从没听过这支曲子，只隐隐觉得是种民族小调，旋律别具特色，婉转柔和又带着一点俏皮，正如同深夜海边温柔的月光，踏着重重海浪欢快扑来，夜风吹过，湿润的水汽顷刻在身周弥漫开。 明知场合不对，林秋玄在这一刻，依然忍不住为这歌声惊艳。 它太美了，美得就像月下的塞壬在歌唱。 推门进来的星盗也被这种美惊艳了半秒，但马上，他们就意识到情况不对，神色立刻惊恐起来。 体格稍壮的那名星盗张嘴就想大喊，只是歌声分秒未停，回荡在空荡荡的仓库中，一层层声浪威力连环增强。不等他呼声出口，困意猛地涌上来，让他再也支撑不住眼皮，当即陷入睡梦之中。 另一名星盗精神力稍强些，也不过多撑了半秒，紧跟着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挣扎两下，彻底陷入沉眠。 林秋玄错愕地盯着两人看了一阵，听耳畔歌声未歇，心情一点点复杂起来。 他是《星战》主策划，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使是玩家中的s级辅助精神力者，专攻减益类声音技能，也很少有人能达到如此快速催眠别人的程度，更别说舒城这种没有技能体系支撑的线索型nc。对比他所知道的游戏设定和现状，他感觉，舒城精神力等级已经接近ss级，不然不会有这个效果。 当然，这还不是最让他惊讶的。 真正惊人的，是舒城在短短几秒内放倒两名星盗的同时，他竟然完全没觉得受到影响，丝毫不见困倦。 他看了坐起身的舒城一眼，只觉得舒城对精神力的掌控程度细致到堪称恐怖的地步，差点没忍住给舒城鼓个掌。 人美歌美，舒城不愧是出道三年就家喻户晓的星际歌王！ 林秋玄深觉舒城了不起，殊不知，就在他面露赞赏之时，舒城也在惊讶。 且不说林秋玄的表情充满看破真相的平静和了然，就说林秋玄不受他歌声影响这点，足以让任何一个专修辅助能力的精神力者震惊。 毕竟以声音为媒介的精神力者，不管对精神力控制能精细到什么程度，受载体影响，攻击注定不可能像戚十洲等人一般完全避开某个人。 舒城精神力刚刚升级，还没有达到融会贯通的地步，直接用歌声催眠敌人，除了形势所逼，也有刻意试探林秋玄的原因在。 如果林秋玄没撑住，倒下了，他正好能省点心；如果林秋玄撑住了，那就说明…… 这样一个实力惊人的人物，根本用不着演戏来获取他的信任！ 舒城心中稍定，冲林秋玄微微一笑，转身走到仓库角落，将之前藏好的营养液翻出来，麻利地打碎数支，做出几根锋利的临时武器，随后回到两名星盗身边。 林秋玄有所猜测，不由问：“你这是打算？” 舒城轻描淡写地说：“杜绝后患，争取时间。” 林秋玄瞬间沉默。 舒城不管他，稍微将瓶子组合一下，反手捅进一名星盗喉咙。 他位置选得精准，营养液瓶子又因为材质关系，虽然易碎，硬度却不低，加上附着了精神力，锋利的端口一没入脖颈，立刻割断了动脉。 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短短几秒时间，就染红了地面。 舒城表情变都没变，如法炮制，轻松处理了另一名星盗。 林秋玄眼睁睁看着他手起管落收割两条性命，心情再度复杂起来。 这样冷酷准确的决策、这样干脆利落的动作，直白地反映出舒城心理素质有多强悍。 舒城毫不在意林秋玄的目光，轻笑一声，掩上仓库大门。 “好了，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舒城：来日流的泪，都是我今天脑阔里进的水！滔天洪水！！！ 其实贫道徒弟什么都没感觉到23333。 第6章 林秋玄向地上看了一眼，没见到有血迹从门缝中流出，对舒城的细致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舒城将临时武器子收好，又检查了一番之前装进衣兜里的营养液，余光扫到林秋玄，见他面不改色盯着门锁，似乎对这场景习以为常，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动声色把仓库门彻底关死，舒城谨慎地探查过甬道，转头问林秋玄：“没发现其他守卫，现在走？” 林秋玄回忆了一下剧情，无法确定星盗现在在干什么，只能说：“你决定。” 舒城说：“那要赶快了。” 林秋玄没有异议，跟在舒城身后，轻手轻脚地向通道中走去。 地下仓库因为性质缘故，通路上几乎没有分叉口，星盗可能是考虑到这个因素，对其进行了改造，人工隔离出数道闸门。林秋玄随舒城一路走来，越看越觉得这里布局眼熟，等到达第一道闸门边，他看着闸门的模样恍然大悟。 这地图、这建模，不就是第6部 资料片中的新副本废弃黑市基地吗？ 这里的机制他熟啊！ 想当初，他那位空降上司对资料片做出巨幅改动，许多地图都需要重制，偏偏空降上司又不打算推后资料片发布日期，最终在测试环节，策划和程序员们就加入了一些方便工作的设定。比如闸门这里，除了玩家常规暴力破除外，测试人员还可以通过程序直接开启，以便节省测试时间。 心情瞬间放松不少，林秋玄在舒城拧眉盯着高科技门锁苦恼时，主动提出可以帮忙开门。 舒城有些讶异道：“如果我没认错，这种闸门应用的是市面上最尖端的科技成果，想要开启，虹膜、指纹、声音、面孔、令牌识别缺一不可。” 说到这里，他难免有些后悔没留下一个星盗来。 即使他现在对精神力掌控有所不足，但彻底催眠还是可以一试的。 就算最后没成功，大不了再下杀手就是。 林秋玄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虽然话是这样说，但这种锁其实有开启窍门。不然先试试看？反正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 他语气太过笃定，舒城看了他好几眼，静思一阵，考虑到他可能的身份，到底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秋玄上前一步，用摩尔斯电码敲出debug这个单词，下一秒，一个淡蓝色的悬浮光屏就在两人面前展开。 舒城指尖一颤，瞳孔短暂收紧，又飞速恢复正常。 林秋玄没注意到他的反应，打眼扫过光屏上的问题，见上面写着“你的兄弟可能背叛你，你的爱人可能抛弃你，但（）不会”，立刻伸手在上面填上数学两个字。 因为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果不其然，答案正确，闸门安静打开，露出下一段通道。 林秋玄放下心，看向舒城。 舒城点头：“走。” 两人快步踏进通道，离开前不忘关闭身后的闸门，一番动作安静迅速，等他们到达第二道闸门时，林秋玄如法炮制，打开光屏，上面又是一个问题。 “身为it从业人员，你觉得有什么工具大大提升了你的工作效率？” 林秋玄毫不犹豫给出答案：单身。 闸门再次开启，有光从斜上方落下，林秋玄和舒城对视一眼，知道他们马上就能离开了。 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 舒城用精神力探查过前方，确定没有看守，才和林秋玄一起沿着斜坡冲向地面。 骤然见到阳光，两人的眼睛都有些不适应，但他们不敢多留，一边尽力适应光照，一边向附近的小巷中奔跑，直到进入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才停下。 环顾四周，林秋玄发现周遭标志性的建筑物——远处印着变体“玄”字的科研高塔、带着晴霄logo的影院大楼、播放着《星战》新氪金外观的悬浮屏幕——都和记忆中的废弃黑市一模一样，终于确认他所在的地方是北源星。 作为新资料片中第一个被战火摧毁的星球，北源星地图做的并不精细，林秋玄对它印象不深，只有废弃黑市这片区域相对熟悉。 他没有贸然根据记忆提出意见，扭头看向舒城。 舒城观察过四周，心中早有计量，见状一点头：“跟我来。” 林秋玄没有犹豫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地下仓库中，正在品尝美酒的大胡子忽然放下酒杯，盯着自己掌心片刻，心头生出一抹微妙的不安。 他派去巡查的手下，好像到现在还没回来？ 对在生死关头救过自己无数次的预感深信不疑，大胡子当即决定亲自去看看情况。 他的手下心有不解，碍于大胡子往日作风不敢反驳，只能跟着他一道前往仓库。 一路上，他们没发现任何不对，所有闸门都好好关着，可等他们推开仓库大门，立刻就被惊呆了。 “反杀？这、这到底是是做到的？” “难道是药剂失效了？” “该不会是雇主又隐瞒了什么信息吧？上次在医院遇到戚十洲之后，我就说这个雇主不可信，可没人听我的。” 一群星盗指着地上那两具尸体窃窃私语，大胡子盯着地面上半凝固的血液，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的副手检查过尸体，站起身擦擦手：“动脉被割断，已经脑死亡，没救了。这两人手法很利落，动手前还催眠了他们，没有留下半点线索，实在不像是单纯的路人和文艺工作者。” 大胡子冷冷地问：“狂暴药剂没有起效？” 副手摇头：“不知道。” 大胡子一拳捶在仓库大门上，一声巨响过后，金属制成的大门被生生砸出个窟窿。 星盗们噤若寒蝉，心惊胆战地看着大胡子，生怕他拿手下撒气。 大胡子根本没心情做别的，暴怒道：“该死的，他们居然藏得这么深！” 副手问：“现在怎么办，追？” 大胡子咬牙：“追！多派点人手去找！不能让雇主发现我们这边出了问题，他背后那人来历不一般，和学术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然也不会拿出狂暴药剂这种还在研发阶段的东西。如果被他身后的人知道我们出了岔子……” 副手心领神会，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我这就去安排！” 星盗们在一边听到这里，连忙表示愿意为首领分忧，领了任务撒腿就跑，明显是在害怕留下了会被大胡子当出气筒。 大胡子见状越发恼怒，鹰一般的目光刮过手下的背影，决定等麻烦解决再收拾这些蠢货。 他打心眼里不希望这些手下露出破绽，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手下出动不久后，他那位雇主居然一个视讯直接联络上了他！ 大胡子心头一沉，知道事情要糟，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接通视讯。 “尊敬的先生——” “寒暄的话不必提了，我听到风声，似乎戚十洲正在北源星找人，人还是在医院附近走失的，你们没有暴露行踪吧？”看不清脸的雇主直白地问。 大胡子听雇主在意的是这件事，暗中松了口气，大笑着回答他们一直很小心。 雇主对他这样的态度似乎不怎么满意，冷笑一声：“是吗？那我怎么还听说，你不小心让舒城跑了？！” 大胡子笑声一顿，雇主从他这个反应中得到了肯定答案，当场发怒。 “当初你们怎么和我保证的？说是一定把事情办得妥妥的，这才过了多久，你们就出了这么大篓子？！我警告你，早点把舒城妥善处理了，不要留下什么痕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你在星盗中刽子手的名号在我这里可行不通，我既然敢把狂暴药剂交到你手上，就有的是办法让你说不出秘密！” 大胡子脸色铁青，但最终没敢反驳。 这个没脑子的雇主不足为虑，可他背后的人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咬牙答应下雇主的要求，大胡子一挂断视讯，一脚踹在另一扇仓库门上，哐啷一声，那半边门也报废了。 副手担忧地看着他。 大胡子气得不停深呼吸，好半晌才说：“去查，是哪个蠢材收了雇主的钱，给雇主汇报进度的！他怎么不动脑子想想，这钱是这么好收的吗？！” 副手连忙答应。 大胡子稍微顺了点气，看副手急匆匆就要离开，脑中念头一闪而过，马上出声叫住了他。 “既然雇主不要活口，那我们也没必要束手束脚了。”他凉凉一笑，整个人气质骤然沉郁，活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出动磁轨炮机甲，等会直接给我宰了那两个人！” 副手一愣，随即阴森森笑起来：“没问题。” 命令传达下去，不过几分钟时间，所有星盗都接到了直接杀人灭口的通知，数架机甲紧跟着升空而起，能量炮直接进入准备状态。 身处黑市中的舒城和林秋玄听到声音，抬头一看，脸色骤变。 舒城：“星盗恐怕动了杀心。” 林秋玄视线定格在一架米黄色机甲上，表情平静，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文中的磁轨炮和现实中不同，并不是现实中那种武器，只是借用了个名字。道友们可以当它是一种威力较大的星际武器。 注2：数学不会就是不会和最佳工具单身来自朋友圈。 第7章 林秋玄认得那架机甲，甚至可以说，他对那个型号的机甲印象极其深刻。 这是新资料片才推出的新装备，体积较大，上面架设了威力恐怖的磁轨炮，虽然在耗能、机动力方面有所不足，外观也格外沙雕，却因获取难度在同等威力装备中较为平易近人，颇受技术流玩家欢迎。 磁轨炮机甲明显不适合侦查，但星盗还是出动了一架，林秋玄明白，这意味着对方不是单纯要杀死他们，而是要让他们尸骨无存。 他盯着天空看了一会，确认星盗一共只出动了一架磁轨炮机甲，其他全是侦查机甲，表情凝重不少。 舒城见状，问：“有什么不对？” 林秋玄没有隐瞒，直言星盗出动的机甲类型不正常，引得舒城面上狠色渐浓。 “不愧是有刽子手称号的星盗。”舒城说，“这里应该是个废弃集市，掩体多、地形复杂，用来隐藏行踪难度不高，足以拖延时间找到出路。” 林秋玄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废弃黑市地图是赶工制作的，许多细节不尽如人意，比如满黑市地下仓库中，真正能进入的只有一处，废弃房屋也大多是摆设。 他将这个可能告知舒城，舒城愣了愣，眼神一下古怪起来。 “是星盗改造的？这花费的财力物力不是一点半点，他们这样做有什么意义，难不成是……” 疯了吗？ 对林秋玄可能的身份毫无怀疑，舒城猜测他以前应该听说过废弃黑市的情报，当即认真考虑起该如何自保。 然而废弃黑市情况对他们而言太过不利，他们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选择摸索前进。 两人猫着腰躲进附近建筑中，一路跌跌撞撞向黑市外围奔跑，很快就发现途中遇到的大部分废弃建筑不是被碎石、土块、金属填满，就是直接上了古怪的锁无法打开；地下入口则没有一个能进人的，闸门各个焊死，偶尔还能看到毒气从墙壁缝隙中溢出。 剩下极少数建筑物可以藏人，但布局异常复杂，他们躲躲藏藏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没有看到黑市出口。 舒城之前怎么都没想到地形会怪异成这样，又一次进入掩体失败后，心情几乎跌倒谷底。 他冷声说：“星盗是真的疯了，把这里改造成这样，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林秋玄地球人出身，在地下仓库中被饿了很久，这会奔波近一个小时未停，只觉得又渴又累，闻言就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星盗狡诈残忍，他们的想法我猜不透。” 舒城沉默半晌，凝视着半空的机甲，迟迟想不清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林秋玄喘匀了气，站直身体，见舒城眼中全是迟疑，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舒城有些疲惫地说：“既然这样，我们先回上个藏身点，等想清楚了——” “想清楚什么啊？”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同一刻，机甲轰鸣声在舒城和林秋玄耳畔响起，几辆悬浮车无声停下，大胡子从上面走了下来，身后手握武器的星盗鱼贯而出。 舒城身体瞬间紧绷，向后退了一步，目光从大批侦查机甲上划过，警惕地盯住大胡子，心中满是懊恼。 他竟然忘记了，侦查机甲对精神力有一定屏蔽作用！ 星盗出动大批侦查机甲，恐怕就是防备他精神力探测到什么。 应该是他袭击两名星盗巡查让大胡子发现了不对，可惜他现在才意识到，已经晚了。 大胡子挑眉一笑，表情嘲讽，使得他那张本就不像好人的面孔更添三分煞气。 “两位可真是会躲，我费了不少力气才找到你们。好了，现在游戏时间结束了，该进入我的欢乐时刻了。” 说着，他一挥手，数名星盗立刻端着武器散开，从两翼包抄过去，封锁舒城和林秋玄的去路。 舒城脑中警铃大作，一把拉住林秋玄，不假思索张开精神力屏障，推着林秋玄大步向星盗相反的方向狂奔。 大胡子一声嗤笑噎在喉中，呛咳两声，阴鸷的眼中写满震怒。 “s级精神力者？！妈的，果然被涮了！格老子的，都直接上激光武器！” 一声令下，几名星盗轰然响应，飞快变换武器，冲着舒城所在方向发动攻击。 耀眼光芒闪过，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附近建筑尽数坍塌，碎石和金属断片飞溅而出，撞击在四周物体上，扬起一阵阵尘埃。 满地狼藉中，舒城首当其冲，精神力屏障受到能量光束冲击，只坚持了两秒钟就被击碎。 而后光束去势不减，他来不及躲避，生生被击伤了左腿！ 钻心的剧痛顷刻扩散开来，舒城脸色蓦然一白，脚步不稳跌倒在地，手肘碰在尖锐的杂物上，被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 大脑发木，他意识出现短暂混沌，冷汗从额角沁出，后背也一片湿凉。 林秋玄被他一带，脚步踉跄两下，低头看到他形容狼狈，左小腿鲜血淋漓，伤口处隐约可见森森白骨，下意识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大胡子目光扫过地上血色，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他语气极度兴奋：“继续跑啊！两位，我正看得开心呢，你们要是不跑，不太好吧？你说是不是，舒大明星？” 舒城被连续两声呼唤拉回神志，慢半拍反应过来大胡子的意思，强忍着痛楚四下一打量，只见数部重型武器全部对准他们两人，要是他们轻举妄动，立刻就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舒城心中发苦，只觉得这次在劫难逃。 他还没有见到林先生，真不甘心就此结束。 但他没有办法自救。 浓浓的无力感充斥心头，几乎压住了疼痛，让他不由自主想起当年和林先生的初遇。 那时候，舒城正值事业低谷。 他出身富商家庭，母亲是富家小姐，父亲是个凤凰男，通过自由恋爱结婚。 两人当年都是初婚，婚后有过一段甜蜜时光，但随着舒城出生，他父亲事业又渐渐有了起色，他母亲就开始生病。 三年后，他母亲“因病去世”，娘家也很快因为各种原因败落。 之后不过一个月时间，他父亲就将怀孕的真爱与大儿子一并接回家中，颠倒黑白将他母亲指认成横刀夺爱的小三，而他，则是那个出身不光彩的“罪证”。 曾经他不明真相，一直为母亲的所作所为感到抱歉，就主动放弃家产，进入娱乐圈打拼。 他另外两位兄弟对他这个选择十分不屑，然而当他成为二流明星后，他那个名为婚生子、实为私生子的弟弟却有些不满他大放光彩，紧跟着进入了娱乐圈，疯狂散布他母亲“小三上位”和他本人“从小耍心机欺辱弟弟”等黑料打压他。 他的经纪人当时也不知道真相，就计划通过一款逃生真人秀给他洗白。 他答应了计划，但在参与真人秀时，他却遭遇了全方位抹黑，连母亲的骨灰都被人刨了出来。 他受不了刺激，重压之下，有心和这些人渣同归于尽，就在他准备购买药剂时，光脑突然连接到一个奇怪的粉色论坛，名字就叫晋江论坛，里面都是些难以理解的求助帖。 他走投无路，抱着一点侥幸发出求助信息。 而后，他得到了救赎。 舒城敢肯定，遇到林先生是他一生最大的幸运，如果不能和林先生见上一面，那他…… 慢慢闭上眼，舒城沉浸在过往之中，心中涌满绝望。 林秋玄注意到他的表情，心里也是沉甸甸的，还夹杂着不安和悲愤。 然而，他却没有表现出一丝惶恐，落在大胡子眼中，自然就是他毫无畏惧的证明。 万万没想到自己连个小白脸都镇不住，大胡子想起几个小时前被雇主轻蔑训斥的场景，眼中翻涌着暴戾和刻毒。 他冷嗤两声，当即挥手，让手下将武器对准了林秋玄。 “我不喜欢你的眼神。”他说。 林秋玄心生茫然，还没想明白大胡子的意思，他那名手下就直接开了枪。 明亮光芒激射而出，林秋玄懵在原地，舒城听到声响，忙睁开眼睛，却因为腿伤行动受限，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致命的光束落在林秋玄身上。 心头怒火瞬间胀满，舒城就要怒骂出声，却在激光消散的那一刹戛然而止—— 林秋玄面无表情站在渐弱的光芒之中，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自然垂落在腿边，整个人显得冷淡又放松。 与此同时，一声脆响在大胡子身后炸开，刺目亮光一闪而逝，冲林秋玄动手的那名星盗应声而倒。 鲜血迸裂而出，溅在大胡子脸颊上，带着人体最后的温度，冰冻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风吹过，卷起尘土，拂过死状惨烈的星盗，整个废弃黑市陷入一片寂静。 林秋玄漠然环顾四周，神情格外冷酷，然而事实上，他根本什么景象都没看到，视野只有一个“主策”buff在不断闪烁。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金手指出现了！ 贫道徒弟，《星战》主策划、缔造者，不是贫道吹，这些人和贫道徒弟比起来，都是辣鸡。 感谢这几天投雷的道友：35344171 地雷1个；蹦哒蹦哒 地雷1个；桃李不言 火箭炮1个； 以及，感谢道友们粘粘的、白白的液体：或者、木槿花开箑紫衣 10瓶；我最可爱 5瓶；犹记惊鸿照影 2瓶；燕寻归 1瓶。 第8章 空旷的废弃街道中，寂静如同潮水漫过每个人口鼻，令他们倍感窒息，在林秋玄视线划过之时，不由自主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装神弄鬼！” 大胡子脸色铁青，想要发作，可一看到林秋玄毫无感情的双瞳，硬是忍了下来。 他下意识避开林秋玄的眼睛，忌惮不已地盯着林秋玄的鼻梁，胸腔中暴怒不住膨胀，让他脑中猛然回放起林秋玄刚才从能量光束中活下来的画面。 他真的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哪怕是联邦那些精神力等级惊人的将领，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也绝无可能在能量光束下不受半点伤。 但林秋玄做到了。 心头隐隐发寒，大胡子握紧拳头，阴沉地在林秋玄身上扫了一眼，怀疑他可能是带了什么新型防护装备，不愿意节外生枝，干脆向自己的副手比了个手势。 副手心领神会，几乎是同一时刻，就将命令通过特殊渠道发送给在场每架机甲。 磁轨炮、能量炮炮口张开，不必大胡子再多说，不约而同向林秋玄所在的位置发动了攻击。 亮白光芒须臾间蔓延开，将正前方整片区域笼罩，巨大的能量辐射扫过，四周空气发生不同程度的扭曲，电弧火花爆裂开来，能量弹撕裂风和空气中的尘埃，摧枯拉朽般将接触到的一切物体摧毁—— 钢铁建筑碎裂成无数尖锐金属片，被热浪带起，乱射向四面八方； 地面陷落一道浅坑，染满焦黑色痕迹，炽热蒸腾而上，开始烘烤站立在上面的人。 惊人的变故中，林秋玄一步未动，也来不及动，就被能量弹直直击中。 下一刻，他身周乍然展开一道浅金色光屏，竟是将能量弹直接吸收，化为己用了！ 大胡子还没来得及扬起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睁睁看着这道屏障挡住能量冲击和建筑碎片，将林秋玄和舒城护得严严实实，内心忽然被巨大的空茫淹没。 这是什么？ 这算什么？ 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大胡子得不出答案，只能死死盯着林秋玄。 浅金色透明屏障给林秋玄面孔镀上一层柔光，令他原本清隽的长相多出几分不似人间的飘渺，落在大胡子眼中，竟如妖邪一般让人畏惧不已。 偏偏林秋玄视野依旧被“主策”buff占满，听到响动后，面上不由露出些许疑惑。 大胡子心头一个咯噔，直觉事情不妙，果不其然，不等他彻底反应过来，身后就传来一声连一声的惨叫。混乱瞬间爆发，哭喊声、求救声、怒骂声混成一片，机甲炸裂破碎的声音夹杂其中，仿佛勾魂使者夺命的铃声，让大胡子面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完了，他们完了。 大胡子缓缓向后扫了一眼，满目血色刺得他大脑发木。 能量波激荡而过，大胡子一头栽向地面，意识存留的最后一刹，只有一个念头不断盘旋： 这个人到底是谁？ 没人能回答他，因为在场星盗伤亡惨重，幸存的那几个人大脑早就一片空白，除了跌坐在地瑟瑟发抖之外什么都想不起来。 而作为林秋玄一方成员的舒城，也坐在地上，茫然地盯着林秋玄后脑勺，半天都回不过神。 直到废弃黑市中能量波动渐渐平息，大胡子的副手才率先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看了眼林秋玄，见林秋玄一副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悄悄松了口气。他也不敢有太大动作，只用余光不停打量倒在地上的大胡子，见大胡子胸口还有微弱起伏，惨白的脸颊终于恢复一点血色。 其余星盗没他大胆，各个跟鹌鹑一样缩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刚才发生的混乱让他们不寒而栗，现在草木皆兵，别说对林秋玄动手了，就是林秋玄看他们一眼他们都害怕。 然而现在，林秋玄眼前还是只有buff闪烁倒数，正慢慢淡去。 耳畔是虚弱的痛呼声，没有人走动或者使用工具的声音，林秋玄大概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却对这个结果满怀疑惑。 这个buff是什么？ 这个世界怎么回事？ 他现在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正身处虚幻之中？ 林秋玄迷茫了。 所有的一切太超过他的认知，让他找不到参考，自然也判断不出结果。 他真心实意地为此感到苦恼，但幸存的星盗们却因为这份沉默压力巨大。 心脏在胸腔中激烈跳动，恐惧不断鼓噪，几分钟后，终于有星盗受不了重压，声嘶力竭地大叫一声，手脚并用爬起来就跑。 哭声顺着风传来，瞬间感染了其他人。 更多星盗情绪崩溃，顾不得林秋玄有可能对他们出手，爬起来跟着向基地所在处狂奔。 大胡子的副手表情发僵，恶狠狠地瞪着这些人，见他们跑出老远，林秋玄依旧是一副冷淡的表情，似乎从未将他们这些弱者放在眼里，心头一动，忽然想起一则新闻。 那是两天前，星际历1668年7月12日，他们在前往医院绑架舒城的路上听到的。 他依稀记得，播报新闻的女主持声音清澈，但说出的每个字都让他们感到焦虑。 “据悉，曾指导过联邦华夏星盟元帅戚十洲、顶级药剂大师萧寒声、顶级机甲制造大师莫语等诸多领域尖端人才的全能导师、自称战忽专家的林先生不日将抵达联邦。联邦议会、军部各领导均对此作出重要指示，要求各星球务必重视城市风貌建设和可能存在的安全隐患，加强防卫力度，随时以饱满的热情和良好的精神面貌迎接林先生的到来。” 同行的人听到这里，庆幸地说：“这个什么林先生也太碍事了吧。幸好我们现在就动手了，要再等几天，北源星防卫力度真的加强了，恐怕这单生意就没法继续了。” 他那时候怎么回答的来着？ 好像是赞同地说：“虽然不缺这笔钱，但要是能借此接触到药剂协会，那真是划算得紧。” 大胡子的副手想到这里，忍不住为当初狂妄的自己感到后悔。 能指导出那么多顶尖人才，想来那位林先生本人就是个了不起的存在。 站在他们眼前、轻松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这位，实力深不可测，已经远超联邦人能想象的范围，最初现身时好似还和戚十洲等人在一起，恐怕正是报道中那位林先生了。 可笑他们最初还觉得林秋玄就是个普通路人，绑架舒城时随手将人塞上了悬浮车。 蠢，真是太蠢了。 副手闭了闭眼，咬牙爬起来，试探性地扶起大胡子，见林秋玄没有制止的意思，心头一喜，连忙背上大胡子撒腿跑了。 呆坐在地上的舒城被他们的动作拉回神，脸色一变就想去追，可不小心牵动了腿上的伤口，顿时疼得低哼一声。 林秋玄听到舒城的声音，眨眨眼，见视野中的buff彻底散去，下意识打量了一下周遭。 而后，他眼神一下微妙起来。 断壁残垣、硝烟弥散，到处都是尸体，间或有几个无法移动的重伤者，令整个废弃黑市显得格外惨烈。 林秋玄目光从血色上扫过，却没有多少实感。 他现在真的分不清，这里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舒城稍微擦了下额头上的细汗，凝视着林秋玄的侧脸，心中一个猜测呼之欲出。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沉默两秒，还是义无反顾地开口。 “林先生。” 林秋玄条件反射回过头：“怎么了？” 舒城猜到林秋玄会回答，可真听到他答应这一瞬，大脑还是应声陷入一片空白的状态，仰着头愣愣盯着林秋玄，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涌进心间。 喉头滚了滚，他想说话，但怎么都开不了口。 林秋玄不明真相，见他眼眶有些发红，还以为他腿疼，立刻将刚才的疑惑全部抛到脑后，大步走到他身边，蹲下去查看他腿的伤势。 “伤得很严重，很疼吗？”林秋玄问。 对林秋玄而言，舒城是《星战》中的角色，而《星战》是他亲自策划的，四舍五入，舒城就和他的孩子没多少差别。再加上论坛的渊源和他对舒城过往经历的愧疚，他自然对舒城有天然亲近感，也会为舒城担忧。 舒城视线一直跟着他移动，看到他眼神变化，心尖一颤，巨大的惊喜将他整个人淹没。 林先生在担心他！ 林先生在乎他！ 这个认知在脑海中疯狂叫嚣，舒城恍惚中觉得，精神海中有什么东西猛地炸开。 精神力波动不断震荡，无声无息扬起满地尘土。 林秋玄被呛了一鼻子灰，刚要皱眉，就被激动不已的舒城一把抱住，紧紧搂在怀中。 他吓了一跳，反手一推舒城的肩膀：“你——” 话音未落，一道凝着淡淡银光的精神力屏障张开，将两人一同笼罩。 林秋玄声音骤停，整个人都懵了。 精神力屏障具象化？ 舒城怎么突然又突破精神力等级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看到有道友说贫道徒弟是神一样的存在，其实没那么夸张。 他相当于带了yys概率提升到100的御魂狰+魅妖，也可以理解这个主策buff=绝对防御+绝对反弹伤害，他本人攻击力只有05只鹅。 作为这个游戏的缔造者，贫道徒弟即使是穿越了，总是要有点优待的。 以及，金手指是真的大，道友们估计也感受到了，如果无法适应请及时逃生。 第9章 林秋玄心头满是迷惑，想具体问问情况，可舒城激动得不能自己，几次开口都没有形成完整的句子，只有手臂一次比一次收得紧。 林秋玄顿时无奈了。 舒城却顾不到那么多，将头埋在林秋玄的脖颈间，感受到人体的温度，才渐渐有了真实感。 他恍然想起自己不争气的举动，抿了抿唇，不再试图表达自己的心情。 原本他想给林先生一个美好的第一印象，推掉通告赶到北源星医院前，特意为林先生准备了一份礼物，谁知道竟会在半路遭遇星盗绑架。为了逃命，他不但弄掉了礼物，连整个人都变得狼狈不堪。 这也就罢了，在地下仓库时，他竟然还怀疑林先生是间谍或者是军方的特工，对林先生态度冷淡。 虽然没有表现得多明显，但…… 舒城环着林秋玄，僵得像一尊雕像。 在他身周，精神力具象化出来的屏障闪烁几下，倏然碎裂成星星点点的银光，飘散落下，如同雪花一般纷扬美丽。 林秋玄一眼瞧去，只觉得这美景蕴满危险，视线一直在光点上流连不去，直到所有精神力屏障碎片回归舒城精神海，才慢慢收回视线。 舒城因此回过神来，余光扫到林秋玄几乎没有变化的表情，猛地回忆起一个细节。 当时在医院，星盗将林秋玄塞上磁悬浮车时，林秋玄好像没有太大动作？ 下意识抬眼扫了下战场，舒城面对一片断壁残垣，心尖一颤，呼吸立刻急促起来，搂着林秋玄的手臂再次收紧。 林秋玄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然也就无从辩解，只是被勒得发懵，难免怀疑舒城这样反常是受伤的缘故。 “是不是伤口难受了？不能放着伤口不管，得先做一下应急处理。” 舒城心中五味杂陈：“林先生，你是不是、是不是——” 话到一半，舒城忽然打住，后半段含在喉咙里，滚成低沉的音节，以一声极不明显的哽咽结尾。 林秋玄一愣，偏头看去，只见舒城浅金色的发梢不住颤动，迟疑一秒，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他后背。 舒城狠狠闭上眼睛。 林秋玄看着他的模样，有些担心他短短时间内连续突破会留下后遗症。 当初为了救活《星战》，林秋玄曾尽心尽力打磨过游戏设定，其中属性提升算是重中之重。再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游戏中要打破精神海固化，除了要有奇遇，还需要大量努力和强韧的毅力，有些人甚至还得通过药剂辅助才能成功。 这导致《星战》中精神力安抚药剂和修复药剂价格居高不下，也导致属性提升后获得的收益相当惊人。 舒城精神力从a级提升到ss级，虽然确实算有奇遇，但其他条件契合程度不高，深究下来，这样快速激发脑域潜力，很有可能给精神海带来负担。 在游戏中，精神海出现问题，或许只会表现出属性版面数据下降、玩家角色身带debuff等无关痛痒的表象，可放在现实里，精神海出现问题，是会造成精神力暴动的！ 游戏中，戚十洲常年征战落下一身伤病，最终造成精神力暴动，那结果可比被注□□神力狂暴药剂可怕得多。至少狂暴药剂还能算半个机缘，但戚十洲的精神力暴动，却是在忍过许多非人的痛苦后才勉强治愈的。 意识到这点，林秋玄不敢马虎，硬是和舒城拉开具体，仔细观察起他的状态。 舒城乖顺地任凭打量。 林秋玄见他神志清醒，脸色虽然因为失血不怎么红润，但并没有泛起精神海出现问题后的青紫，大致确认他没有因为突破太仓促落下后遗症。 稍微放松了些，林秋玄心中无处着落的虚幻感竟淡去些许，注意力随之转移。 “好了，先看看你的伤口。” 舒城说：“没事，不是很疼。已经不怎么流血了，回头去一趟医院就可以修复。” 星际医疗技术发达，断手断脚都可以较为轻松地再生，因此舒城并没有把这点小伤放在眼里。 林秋玄却觉得舒城和自家崽也没差了，怀着一种老父亲的心态，制止了舒城的胡闹。 他不赞同地说：“还是要注意，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舒城回忆起在地下入口发现的毒气，听话地开始检查和处理伤口。 林秋玄站在一边，监督他用营养液清洗伤口一会，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对了，我有件事想问你。”他说，“我看你们好像一早就知道我要来，这消息你们是从哪得来的，论坛？” 舒城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来，眼中带着些林秋玄看不懂的东西。 “不是论坛上通知的。自从我正式成为一线明星后，那个论坛就无法链接了。不过在无法登陆当天，我的光脑上忽然多出一个软件，应该是自动下载的，还无法卸载，打开后里面有保存好的论坛帖截图。这个软件除了我本人，其他人看到的界面都是一片空白。” 舒城说到这里，眼神微闪。 “我以为这个软件能让我链接到论坛上，但经过尝试，我才发现它只有一个通知功能。这八年来，我每天都盼着它有变化，但直到三个月前，它才送出唯一一则消息。” 林秋玄若有所悟：“是我要来到联邦的预告？” 舒城点了点头。 当时不只是他，包括戚十洲、陆知秋在内，五个曾经受过林秋玄恩惠的人全部收到了通知。 他们五个人其实都没有真正见过林秋玄的面，为了确定消息属实，忍着对彼此的不耐碰了个头，散会之后就各自开始了疯狂的寻找，就连那个姓莫的死宅都不例外。 舒城动用了大量人脉，想为自己争取一个先机，但最终还是戚十洲拔得头筹，率先在北源星一个小巷中发现了昏倒的林秋玄。而后陆知秋从商业合作伙伴那里得到了线索，火速赶往北源星医院，成为第二个见到林秋玄的人，舒城则因为粉丝报信太慢，只能屈居第三。 不清楚戚十洲和陆知秋到底怎么认出林秋玄的，舒城垂下头，努力压住眼中翻滚的怀疑。 林秋玄没有注意到他情绪不对，满心都是对这种非人力能及的现象的不可思议。 他一个地球人，和联邦隔着整个世界的距离，有过联系就很让人不可置信了，穿越前还有可能不是人的什么特意发出通知…… 他一个普通人类，何德何能享受这种待遇？ 隐约觉得“主策”buff和这个非人存在脱不了干系，林秋玄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舒城见状，低声补充说：“我来之前没带自己的光脑，等我们离开这里，我给你看那个软件。” 林秋玄回过神，点头说：“好，我挺好奇那个软件的。” 舒城露出个好看的笑，自然而然地说：“虽然星盗暂时离开了，但这里实在不怎么安全，最好还是先离开这里。” 顿了顿，他看向自己的腿：“就算是找个掩体也比现在这样强。” 林秋玄皱了皱眉：“你的腿没法走路。” 他说着，四下一打量，站起身来：“这些星盗身上有没有光脑？如果我找出来一个，联络戚十洲他们应该不难吧？你刚才好像说了，你们几个之间有联系？” 舒城脸色一变，一把拉住林秋玄的手，将他拽住：“不行，你不能去！” 谁知道那些星盗还有没有伤人的能力，万一怨恨林先生，拼着性命不要选择复仇怎么办？！ 林秋玄沉默几秒，也不是很确信“主策”buff在什么情况下才能激发，低头看看舒城小腿伤口露出的骨头，还是想去找个光脑寻求救援。 “你的伤势不能拖，我会小心的。”他说。 舒城死死拉着他不肯松手，固执地说：“不，我没事，这只是小伤。林先生，你要是愿意，不如扶我一下，我们回上一处掩体？” 林秋玄说：“你不能走动，不然伤口肯定还要出血。” 舒城没吭声，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林秋玄，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想法。 就在两人各持己见、僵持不下之时，舒城铺展出去的精神力忽然被触动。 他警惕地抬头往天空一看，眼中露出些放松：几架带着显眼联邦军标志的机甲正在赶来，看制式就知道是精锐部队。 “应该是搜查队的人。”他对林秋玄说。 林秋玄一眼扫过去，发现其中有一架黑色机甲模样眼熟得要命，大气简洁又不失精致，明显是戚十洲的个人机甲，当即愣了一下。 戚十洲，亲自来了？ 为找人这种小事？ 林秋玄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没等他想个明白，机甲队降落在空地上，戚十洲从机甲上跳下，大步流星走向两人，目光扫过两人相握的手，表情纹丝不动，只微微垂下了眼帘。 睫毛在他眼睛周围投下扇形阴影，遮住颤动的眸光，林秋玄打眼一瞧，只觉得有种压抑感在无声蔓延。 作者有话要说：　　十徒弟：隐隐觉得有点不妙，但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星战》的世界真是太危险了！！！ 第10章 林秋玄怎么都没想到，戚十洲态度会这样微妙，在对方视线落在手上时，第一反应就是松开手、站直身体向后退上一步，客气地向对方招呼一声。 “戚元帅。” 戚十洲脚步随这一声呼唤猛地顿住，黑沉沉的眼睛从林秋玄手上偏开一个微小的角度，落在林秋玄身上，神色莫测，一点点细致地打量起他来。 “抱歉，我来晚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秋玄感觉戚十洲嗓音沙哑，与在医院时听到的有些出入，带着许久没有被滋润过的干渴感，不由回视他，仔细看了两眼。 这一看，他才发现戚十洲那双眼睛里竟带着血丝，似乎这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 脑中一个猜测划过，他怔在原地，盯着戚十洲出色的面孔出了神。 戚十洲、戚十洲好像和他知道的那个有点不一样？ 淡淡的愧疚和不安涌上心头，林秋玄眼神飘忽几秒，又注意到一个细节：戚十洲现在站立的位置恰好在他的警戒线外，如果再向前一小步，就会让他感到不适。 他隐有所感，在戚十洲的注视中，尽量镇定地回答：“我没事，没有受伤。倒是舒城，他被星盗伤到了小腿。” 戚十洲总算分了一点注意力给舒城，注意到舒城腿上那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事的伤口，以及附近还未完全散去的精神力波动，眼神一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从善如流地向两人再次表示歉意。 “是我太过疏忽，没有做好防护措施，没能好好保护你……们。” 林秋玄被他这声致歉说得有点卡壳，一时半会居然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回答，只是更加感觉戚十洲和游戏中人设有出入，赶紧摇摇头表示不是戚十洲的错。 舒城眼见这场面，蓝眼睛微微一眯，嘴唇一抿，立刻形成一个充满自责的表情。 他自然而然接话说：“这怎么能怪戚元帅。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林先生，也不会带累林先生陪我到星盗窝里走这么一趟。” 戚十洲目光终于全部落在舒城身上，淡淡地说：“你是个明星，不擅长和人动武，需要人保护很正常，不必这么说。” 舒城眉峰一颤，低低哼笑一声，淡银色的精神力屏障在身周一闪而逝，好像只是情绪激动、无法控制造成的。 林秋玄以为那声轻哼是难受导致，看看舒城腿上伤口，见没有出血，稍微有点疑惑。 戚十洲却一副不怎么意外的样子：“你精神力突破了ss级？恭喜。我记得你之前精神力是a，连续突破容易造成隐患，等事情结束你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舒城听出他语中淡淡嘲讽，皮笑肉不笑地说：“多谢关心。有这样的机缘我也挺意外，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回头我就去检查一下。” 说着他看了林秋玄一眼，其中含义简直不能更明显。 戚十洲垂下眼睛，从空气中不甚明显的精神力波动中感受到舒城的不耐，心情竟颇为不错。 舒城自己就是个演员，一见戚十洲这表情就觉得假，转开视线，摸了摸耳垂，同时冲林秋玄露出个充满安抚味道的笑容。 林秋玄眼神一凝，心中错愕。 《星战》中重要的nc就没有他不了解的，很多独属于个人的小动作他都有印象。比如陆知秋，在衡量别人价值时非常喜欢数随身携带的佛珠；比如戚十洲，在暴怒之时就习惯握紧指挥刀或配枪的手柄；再比如舒城，他在内心特别厌烦某个人时，表情不会有什么变化，但会下意识摸摸耳垂。 舒城还在念书时戴过耳钉，后来被私生子弟弟硬生生从耳垂上扯下，去医院修复完伤口，就再也没重新打过耳洞。 不过这段经历给他带来的影响无法消除，以致他有了这样的小动作。 最初林秋玄听舒城说他们五个人都认识时，还以为他们就算关系不亲近，至少也比一般人强，可看到舒城这个反应，又回忆起陆知秋对戚十洲的态度，他才恍然自己错了。 为什么会这样？ 戚十洲做了什么事情让他们不满？ 林秋玄没有想明白。 戚十洲见状，唇边笑容闪过，很快恢复冷漠，没让林秋玄和舒城察觉，只略显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看现场痕迹，星盗应该动用了磁轨炮。我在追查你们踪迹的过程中，曾监测到很强烈的能量反应，特意带队过来查看。北源星安全监控中心设备更先进，应该比我更早注意到，只是距离较远，不能马上赶过来。” 他看向舒城，见舒城表情微变，显然已经意识到他的真实目的，只觉得正中下怀。 “磁轨炮威力不小，正常情况下不能动用。北源星是个居民星，监测到这样的能量反应一定会详查。你伤在腿上，我小队中随行军医擅长处理外伤，在监管员到来之前，可以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舒城笑了笑：“那就麻烦戚元帅了。” 他语气平和，隐约带了点笑意，可手指还是习惯性摸摸耳垂，精神力波动也隐隐带上躁动，让林秋玄和戚十洲当场觉察到他的不快。 林秋玄越发不明白舒城态度为什么这样糟糕，戚十洲偏头向林秋玄看了一眼，眼角眉梢都写着习惯了被冷待的麻木，一边请军医过来给舒城治疗伤口，一边指挥其他人帮忙善后。 他向林秋玄解释：“还有些星盗活着，算是人证，现在清点处理，等监管员到达就可以直接取证。” 林秋玄忙说：“我知道，你辛苦了。” 戚十洲怔了怔，脸上不自然和不好意思飞快闪过，似乎极不适应被人这样温和对待，努力扬了扬嘴角，却没有像在医院里那样轻松地笑出来。 “不辛苦。你累不累？先休息一会，我过去看看情况。” 说完，他大步走开，脚步匆匆，甚至有中落荒而逃的感觉。 林秋玄看得内疚不已，当时在医院，他也是用一副戒备的面孔对待戚十洲，戚十洲反而表现得很自然，不像现在这么无措。 依稀记起在晋江论坛上看到戚十洲求助帖时的情形，他凝视着戚十洲的背影，陷入沉思。 当时那位空降上司进组顶了他的位置，头一个要求就是大改资料片，他嘴上不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介意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下班后跑到晋江论坛上去放松。 说实话，晋江的论坛还是挺有意思的，经常有人发角色扮演帖子，什么《听说隔壁魔法学院这次药剂学考试全军覆没》，什么《仙魔大会即将召开，有没有道友同去》，什么《我原本以为自己是个bate，直到有一天我兄弟从我身上嗅到了oga信息素味道》，各种类型应有尽有。 因此在看到一个论坛id叫戚十洲的发帖求助时，林秋玄丝毫不意外。 但当他真正点进去后，却为其中的内容惊到—— 帖子主楼描述的是一个名叫戚十洲的17岁少年，在返校途中受到星盗攻击，星舰爆炸，他也昏了过去，再醒来就发现孤身一人降落在荒星的倒霉经历，细节之真实、之完整，都让他忍不住怀疑楼主要么是晴霄的员工，要么就偷看了他给戚十洲写的人物小传。 带着惊奇，林秋玄继续往下看，发现楼主开始描述“他正面临的困境”：经过观察，他发现荒星物种多样，大多是凶残的星兽，天气变化莫测，四下荒无人烟；他本人天赋虽好，却不知什么时候、被谁注射了细胞损毁药剂，光脑也被做了手脚，目前既无法和外界通讯，也不能硬抗星兽。 在这种情况下，他想活下来非常艰难，只好在论坛中发帖求助，希望能找到出路。 林秋玄见帖子中虽然存在bug，比如光脑不能和外界通讯，又怎么能登上论坛，但总体来说和戚十洲少年时期经历相同，以为楼主是通过现有资料片的线索猜出了戚十洲的过往，就兴致勃勃地回帖指点了对方。 那时候，他把帖子当做《lifele》在玩，而楼主则表现得相当知情识趣，该出现时就出现、该消失装作忙碌时就消失，每一次回帖反馈，不管是语气还是执行力，都听话到几乎可以被称为驯服的程度。 林秋玄过去只把这当做戏精之间的默契，时至今日，他才反应过来，那恐怕不是演习，而是戚十洲在走投无路之下，向他发出的祈求。 林秋玄忍不住有些心疼。 论坛上的戚十洲和《星战》中性格完全不同，因为他的插手，经历和小传也有了差别，哪怕之后还遇到过挫折，应该也不会再像资料片里那样偏执。 抹了把额头，林秋玄见戚十洲根本没有自我辩解的意思，忙向他走过去。 戚十洲偏头看向他：“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听说隔壁魔法学院这次药剂学考试全军覆没》《仙魔大会即将召开，有没有道友同去》《我原本以为自己是个bate，直到有一天我兄弟从我身上嗅到了oga信息素味道》都是粉jj碧水江汀常见的帖子类型，也是本文灵感由来。 注2：《lifele》中文译名《生命线》，戚十洲人物小传灵感由来，是个非常优秀的游戏。 第11章 林秋玄有心问问具体情况，可戚十洲突然扭头看向他，一下就让他卡了壳。 因为戚十洲时机掐得正好，他下意识停下脚步时，两人之间正好形成一个安全距离，不会让他感觉到压力，可谓贴心到了极点。 但林秋玄心头直发凉。 戚十洲对这种事，未免太过熟练了。 一个人，到底要经历多少次排斥，才能将距离把握得如此精准？ 林秋玄简直不敢深想，盯着戚十洲俊美的面孔看了一阵，不想再提起这件可能让他伤心的事，一眼扫到半空中隐约的影子，立刻改变话题。 “那是监控中心来的机甲？”他指着半空问，“我没看到标志。” 戚十洲凝神看去：“看制式，是监管员专用机甲。监管中心隶属议会，和军部并非同一系统，标志的设计和位置都与军部有区别。” 两人说话间，十几架机甲先后落地，监管员和协同办公的刑警们一下来就直奔戚十洲。 戚十洲目光一偏，和刚包扎完伤口、神色有些凝重的舒城撞在一起，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林秋玄对联邦并不了解，而联邦目前正值多事之秋，非人类国家对指导出他们五个人的林秋玄敌意很重，最好不要泄露身份，减少和监管员接触。 有了这个共识，两人默契地放下对彼此的不满，舒城当即配合刑警去做笔录，而戚十洲则在颔首致意后，主动向监管员提供了“第一手资料”。 “可能是因为地下毒气泄露，大部分从磁轨炮下幸存的星盗都因为中毒死亡，军医尽了最大努力，只勉强救回几个。”戚十洲面不改色地说。 监管员们已经通过仪器检测到现场毒气含量超标的情况，闻言没有怀疑，还向戚十洲道谢。而后他们发觉林秋玄体质较弱，身上也没有精神力波动，例行公事询问林秋玄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就转移注意力去审讯幸存星盗。 因为中毒，几名星盗要么昏迷不醒，要么幻觉连连，给监管员们的工作造成了一定麻烦。好在当事人之一的舒城情况尚可，提供的情报较为详实，结合戚十洲给出的影像，监管员们很快得出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结论： 星盗们买到了假货，武器第一次投入使用就“炸膛 ”了。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调查结果显示，机甲专用磁轨炮和激光武器爆发突然，能量爆发点、残留点都在星盗群中，绝大多数星盗当场死亡，正和舒城的说法、戚十洲提供的影像一致。 确认结论成立，监管员们考虑到废弃黑市地下毒气储量惊人，雷厉风行地带队赶往星盗基地进行进一步调查。 林秋玄全程听得懵懵懂懂，不知道星盗死亡怎么又和地下毒气扯上了关系，表情就有些空白。 舒城轻松地走回来，一眼看到林秋玄淡漠的表情，还以为他早有预料，会心一笑。 “我看过检测结果了，附近只有我一个人的精神力残留。” 戚十洲不怎么意外地点点头。 林秋玄愣了下，终于有些反应过来——戚十洲是在为他掩饰身份、清除破绽！ 他忍不住低声说：“谢谢。” 戚十洲摇摇头：“不用道谢，能保护你，就是我的荣幸。” 林秋玄无奈地冲他笑了笑，眼神温和。 戚十洲敏锐地注意到林秋玄态度多了几分放松和信赖，面上得偿所愿的满足一闪而过，被无意中用余光瞥向他的舒城当场捕捉到，引得舒城脸色登时一变。 因为舒城忽然意识到，戚十洲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针锋相对后突然示弱、刻意提起监控中心、伪装伤心麻木、激他主动配合调查——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踩着多少得到林秋玄信任的他上位，让林秋玄看到戚十洲也能帮忙分忧解难，从而获得林秋玄的怜惜和信任！ 眼神当场冷了下去，舒城心头满是怒火，视线像刀子一样刮向戚十洲。 戚十洲根本不在意他的看法，只温声哄林秋玄回医院检查。 林秋玄没有反对，三人很快一起登上戚十洲的机甲。 因为从没见过真正的机甲内部，林秋玄落座后就有些新奇地打量起四周，视线透过机甲观察窗投向远处时，突然发现一队有着联邦军部标志的制式机甲正在靠近。 “这些是？”他看向戚十洲。 戚十洲回答：“是我的下属。因为不确定你所在的位置，我下令分头行动，不久前通知他们归队。” 林秋玄听到答案没有多想，倒是舒城目光沉郁地盯着那几架机甲看了一阵，根本不相信戚十洲的鬼话。 分头寻找林秋玄？ 要他说，是分头处理星盗才对吧？ 戚十洲对这份怀疑无动于衷。 他低头看向机甲的联络栏，秘密执行任务的下属已经发来一串加密信息：报告元帅，沙玛琪星盗团幸存者全部回归地下基地，因防御设备是次品，遭遇毒气泄漏无一幸存。 戚十洲飞快回道：痕迹处理掉了？ 他最得力的下属再次发来一则消息：您放心，全部处理干净了。 戚十洲安静垂下眼，神情放松不少。 既然林秋玄更喜欢他阳光的一面，那他就去做个能让林秋玄放心的人。 他不动声色启动机甲，在林秋玄依旧好奇的目光中轻描淡写提起一个新话题。 “我已经提交过预约，回到医院后就可以直接去检查精神力。” 林秋玄心中一动，说：“只有我们？如果我没记错，你以前曾过度消耗过精神力？等回到医院，你也去检查一下吧，反正……顺路。” 和舒城被强行追加的剧情杀一样，戚十洲在第5部 资料片中因为一场恶战导致精神力使用过度，精神海受到一定损伤。由于前人研发的精神海修复药剂材料稀缺，有一部分甚至已经消失，即使戚十洲当时身为联邦上将，也对此束手无策。 按照林秋玄的设定，到了第6部 资料片时代，戚十洲会在玩家的帮助下通过一种新药治愈伤势，可他那位空降上司为了给戚十洲刷悲壮值，故意设定新药研发失败。恰巧联邦边境在同一时间遭遇大批未知星兽攻击，联邦军不熟悉这个物种，节节败退，戚十洲只好接受特殊治疗，重回前线。 可想而知，空降上司设定的特殊治疗痛苦绝对不小，更不可能全无副作用。 最终，戚十洲受了苦，还没有成功治愈精神海，反而陷入更严重的精神力紊乱中。 林秋玄不希望他落到这个下场。 不过剧情改动导致游戏时间线出现混乱，再加上论坛事件，他实在有些搞不清联邦如今处在什么时期，只能寄希望于通过检查减少戚十洲出事的可能。 舒城不知内情，完全不觉得和戚十洲有什么好顺道的，只是提议来自林秋玄，他只好默认。 戚十洲却领悟了林秋玄的深意，眼神蓦然柔软下来，连语气都跟着柔和了三分。 “不要担心，我的精神海已经得到了良好的治疗。我还是上将时，有药剂师根据你给的配方，成功调配出了低配版的修复药剂，我一直遵守医嘱服用着。” 林秋玄眼睛微亮，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舒城脸色微沉，淡淡插话说：“是啊，知道戚元帅捏着新配方的人挺多的。当初戚元帅病情缓解的速度太快，引起不少人注意，后来……就人尽皆知了。” 他顿了顿，看到戚十洲表情淡去，才对林秋玄说：“也是因为这件事，非人类国家才会盯上先生你。” 林秋玄愣了下：“盯上我？” 戚十洲沉声说：“是，他们对指导过我们的你充满敌意，有传言，他们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换你从联邦消失。” 林秋玄后背一凉，怔怔盯着戚十洲，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舒城勉强压抑着愤怒说：“原本情况没有这么糟糕，但联邦有一些人总觉得和平万岁，主动向非人类国家提供了你掌握着很多尖端知识的消息。” 而后，在两方共同深扒之下，林秋玄的事迹很快传遍了联邦。 这些读作“极端鸽派”写作“带路党”的人，在舒城看来脑子都有点问题，偏偏行事风格飘忽不定、背后牵扯众多，所作所为让他们防不胜防，除了林秋玄，连他们五个的生活和事业都受到了一定负面影响。 林秋玄听到这里，陷入沉思。 在他本身的设定里，当然没有极端鸽派这种听起来就不靠谱的势力，可空降上司为了剧情足够黑深残，特意补充了这个设定。 以极端鸽派的尿性，一旦联邦的未来和资料片重合，这个国家必然会走向最悲惨的境地。 林秋玄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 即使依旧对这个世界有种虚幻感，他还是希望属于人类的国度能好好的。 目光落在戚十洲身上，林秋玄问：“除了修复药剂，这些年联邦还研发过什么新东西吗？新能源机甲？尖端智能控制系统？” 第12章 林秋玄记得，当初在论坛上发帖时，向他求助的不只有戚十洲、陆知秋和舒城，还有两位特殊的技术党也向他提问过。 他那时以为两人是游戏中的高端玩家，一一给出了解答。 按照他在地下仓库的经验，他告诉两人的知识很有可能在联邦相应领域实现，如果这两位同样是联邦人，那联邦科技应该得到了一定强化。 戚十洲回答说：“联邦这些年确实将一些尖端技术投入实践和应用中，部分已经取得成果，其中使用最广泛的包括精神修复药剂的低配版精神舒缓药剂、比之前机甲技术直接领先50年的泛用型梵雀机甲系统。” 精神舒缓药剂与梵雀系统都是林秋玄在论坛上提过的东西，他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了数。 看起来，他之前在论坛上发表的帖子，已经给联邦带来了不少正面影响。 注意到林秋玄的神色变化，本来有些插不上话的舒城适时说：“其实两年前精神舒缓药剂就已经开始量产，不少被精神力暴动困扰的患者因此得以存活。” 林秋玄听得一愣：“两年前？” 舒城：“对，有两年了。” 戚十洲漠然看了舒城一眼，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林秋玄身上。 “我精神海出问题不久舒缓药剂就被研制出来了。”他避重就轻地解释说，“这是你提供的知识中，最早实现量产的一种。” 林秋玄注意到的重点却不是这个。 “戚元帅，两年前你的精神海就出现过问题，那你今年……”多大了？ 戚十洲眸光一闪，直接转开话题：“我去年就已经治愈了。” 林秋玄很欣慰这个答案，但他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闷不做声半晌，突然想起舒城遭遇绑架也是个重要节点。 按照他的设定，舒城遭遇绑架这一年是35岁，而戚十洲比舒城要稍微大一些，同一年，他应该是37岁。 37岁…… 戚十洲已经37岁了？！ 林秋玄整个人都被这个答案打懵了，甚至下意识问出了声。 戚十洲沉默两秒，掩住眸中不断闪动的光芒，低声问：“是……我年龄太大了吗？” 林秋玄呆呆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舒城见状，唇边止不住挑起个弧度：“37岁正值壮年和青年的分割线，戚元帅也是一脚迈进黄金时期的人了。” 他语气中带着点幸灾乐祸，戚十洲向他投去一瞥，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冷淡和莫测。 “黄金年龄没什么不好。多几年经历就多几年积累，做事能更周全一些。”戚十洲平静地说，“我很感谢上天能让我年长几岁，积累了足够的资本去保护想保护的人。” 舒城挑挑眉，没有接话。 林秋玄木然望着两人，想到自己在地下仓库时光顾着救人，没有及时发现年龄这个么大个问题，心中就满是懊恼。 他记得非常清楚，在论坛上第一次遇到戚十洲时，对方只有17岁，还是个少年。 3个月后，他从地球来到联邦，而戚十洲，则从17岁的少年变成了37岁的成熟男人。 二十年…… 二十年是个什么概念？ 地球和联邦巨大的时差让林秋玄震惊不已，整个人都陷入迷茫之中，魂不守舍地和戚十洲、舒城回到医院，直到舒城因为问题最严重、率先被医生叫去检查，他才在医院走廊上回过神来。 林秋玄慢慢“哦”了一声，低头琢磨半晌，后知后觉地问：“陆知秋不在吗？” 戚十洲没有隐瞒：“他公司出了些事，先一步回去处理。检查比较复杂，舒城出来还要等很久，你先病房休息一会。” 林秋玄就问：“戚元帅跟我一起去病房？” 戚十洲说：“不用叫我戚元帅，叫戚十洲、十洲都可以。我送你回去。” 林秋玄没在这个问题上和他犟：“戚十洲，我有话想问你。” 戚十洲偏头看向林秋玄，露出个带着疑问的眼神。 林秋玄抿抿唇，愧疚让他有些踌躇，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设，直到进入病房才真正问出口。 “你那时候在论坛里……我、我没有和你说话时，你是怎么渡过的？” 神色骤然变淡，戚十洲背对林秋玄关上病房门，再回过头，就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他坦诚说：“一般是自由行动，偶尔会汇报一下进度。” 知道他没说假话，林秋玄良心隐隐作痛。 戚十洲17岁那年迫降荒星，从第一次在论坛向他求助到获救离开荒星，按照游戏设定，应该足足经历半个星际年。然而当时他在论坛上将这一切当做另类《lifele》，和帖子另一头的戚十洲互动只有不到两天时间。 整整190个星际日，换算到地球上，恐怕不足10分钟就是一天。 自由行动，汇报进度。 戚十洲口中这两个词听起来轻巧，可林秋玄只要一想到那天夜里，戚十洲每隔一个多小时就发在论坛上的进度汇报帖，心情就十分复杂。 地球的一整晚，对于他而言不过是短短□□个小时的睡眠，但对于戚十洲而言，却是星际的几十天，是一段漫长的、难熬的、孤独的时光—— 举目四望，孑然一人，荒野挣扎，艰难求生。 戚十洲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等待唯一能联络到的人给他回帖？ 间隔一个多小时的询问，对戚十洲而言，又是强忍了多少天？ 那一年戚十洲只有17岁，即使在地球上也还是个未成年！ 林秋玄定定望着戚十洲，见戚十洲神情重归淡漠，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样的情绪更多些。 他想安慰戚十洲，又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他想要道歉，又组织不出合适的语言。 戚十洲明明白白从林秋玄眼中看到心疼，垂下眼睛压住心中翻涌的情绪，薄唇中吐出的话语一如既往的平静。 “抱歉，我之前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觉得没必要刻意强调。请不要为这件事内疚，也不必为过去的一切有压力。无论等你多久，我都心甘情愿。” 他重新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林秋玄：“我希望你能开心。” 林秋玄低声说：“对不起。” 戚十洲说：“请不要道歉，并不是你的错。” 林秋玄心中五味杂陈，凝视着戚十洲柔和下来的眉眼，再次说：“应该道歉的，对不起。” 就算是星际，二十年也不短了。 戚十洲隐约叹了口气：“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就当欠了我一声晚安。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能听你亲口说一次。” 林秋玄心头一软，一时冲动，当即许诺说：“我今晚就对你说，以后也对你说。” 戚十洲有些诧异地看了林秋玄一眼，到底答应了。 两人对这个结果都很满意，在病房休息一阵，舒城就做完检查急匆匆赶了回来。 他担心戚十洲趁他不在，对林秋玄耍小心眼，一推门第一件事就是观察两人之间的气氛。 等他注意到两人靠得很近时，脸色就变得糟糕起来。 林秋玄没有注意到他表情变化，打了声招呼就继续和戚十洲谈起正事。 “你们是怎么认出我的？我记得我没在论坛上放过照片。”他问。 舒城眼神一凛，马上放下心头那点不快，同样盯紧了戚十洲。 他也很好奇，大家都没有见过先生，为什么戚十洲就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戚十洲眼神一闪：“在通讯软件上看到的。” 说着，他取出便携光脑打开了软件，将简略信息展示给林秋玄看。 舒城凑在一边也跟着看了一眼，见上面真的有林秋玄的照片，难掩震惊地问了一句“为什么我的没有”。 戚十洲不疾不徐地说：“不知道。” 舒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想到这个软件本身来的就古怪，思索一阵还是信了。 林秋玄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两眼，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可舒城都信了，他觉得戚十洲多半没说假话，也跟着点了点头。 戚十洲收好光脑，站起身来，问林秋玄：“该去做检查了，我陪你？” 林秋玄没拒绝，跟在他身后出门，临走前还不忘嘱咐舒城好好休息。 舒城忙说：“我不累。” 林秋玄皱皱眉：“你马上要去另外一个诊室治腿，最好还是呆在这里，不然医生一会找不到你。” 舒城一噎，知道林秋玄说得都是事实，只能无奈地应了一声。 戚十洲瞥了他一眼，伸手虚虚环住林秋玄的肩膀，做出一个保护的姿态，带林秋玄走了。 舒城目送他们两人远去，视线一直钉在他们两人快要碰在一起的肢体上，眼神越来越阴沉。 好一个戚十洲，这是真踩着他上位了！ 默然枯坐良久，舒城在医生到达之前，终于按捺不住不甘，不停拨出同一个视讯。 反复被拒绝多次，对方终于被烦到接通了。 舒城一整表情，不等对面开口，就露出隐隐带着得意的笑容，炫耀般地说：“我找到林先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实际上连一天半时间都不到，戚十洲从荒星脱困时，贫道徒弟还在打游戏。 舒城和戚十洲：两朵盛开的小白花在风中摇曳jg 第13章 和舒城视讯的人一接通联络，就听到这样一句饱含炫耀的话，视线在舒城表情完美的面孔上扫了一圈，露出个懒洋洋的笑容。 “是吗？那可真是让人意外，我还以为你这种看不出好赖的人，会是最后一个找到秋秋的。”他不以为然地说。 舒城毫不意外对方的嘲讽，冷笑一声说：“秋秋？萧寒声，先生全名叫做林秋玄，你还不知道吧？也是，最初知道先生全名的，除了戚十洲就再没别人了。” 被唤作萧寒声的药剂师眼睛轻眯，慢条斯理地说：“现在知道了。” 舒城：“你倒是不着急。看来你还不知道，第一个找到先生的人是戚十洲，他现在正陪在先生身边。” 萧寒声面上笑容一淡。 舒城见状，又说：“不只是戚十洲，陆知秋也早我一步。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你同样不知道。” 萧寒声的笑容彻底消失，凝视着舒城的眼神冰冷如刀锋。 “刻意给我视讯，又抛出诱饵……舒城，你这是对付不了戚十洲，想和我结盟？看来你记性不大好，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我和你以及戚十洲是情敌吗？” 舒城嗤笑：“那我也提醒你一遍，最初是你先认为先生对戚十洲特别，想和我联手先将他三振出局的。” 萧寒声表情变都没变：“那是我眼光精准。你准备用什么消息换取合作？” 舒城被他语气弄得心头冒火，闭了闭眼，才说：“戚十洲手中的通讯软件和我们不太一样，里面有先生的照片。” 萧寒声瞬间坐直身体，严肃地问：“照片有没有泄露？秋秋现在并不安全。” 舒城说：“这还用你提醒？即使我很讨厌戚十洲，也不得不承认他心眼真的是多。” 说到这里，舒城就顺势提了一下戚十洲是如何踩他上位，又如何隐瞒消息的。 “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萧寒声依旧不以为然，“我们五个都是一丘之貉，不管是换了谁，都会向其他人隐瞒秋秋的消息。” 舒城听他连自己都骂，平静地嗯了一声：“你准备什么时候来找先生？” 萧寒声眸中冷光一闪，压低声音说：“我手头还有些烂摊子要处理，暂时没法过去。戚十洲我来对付，你只管盯着陆知秋。” 舒城心领神会：“你要联系莫语？” 萧寒声一笑：“他闭关研究机甲这么久，消息可不灵通。我和他可是知己，总要帮他一把。” 两人心照不宣地挑挑眉，对彼此露出个假模假样的笑容，在医生敲开舒城病房门前挂断了视讯，一点都不担心戚十洲趁这个空档专美于前。 他们想的一点不错。 莫语在听到萧寒声说林秋玄已经到达联邦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联络戚十洲。 不过在此之前，他对萧寒声说：“你不用说什么知己的鬼话，谁愿意和你做知己？我唯一的知己只有林老师。我知道你是想利用我，但没关系，我根本不在意你是什么想法，只想早点见到林老师。” 莫语从来不是个擅长交际的人，说话直白而坦荡，有时候杀伤力意外的大。 萧寒声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嗤笑说：“你难得说句有道理的话。是，知己的位置，只有秋秋一个人才有资格。” 双方万分嫌弃地挂断通讯，莫语锲而不舍地拨通戚十洲的视讯，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我的林老师在哪”。 戚十洲淡淡道：“秋玄还在检查。” 莫语紧紧皱起眉头：“林老师病了吗？你怎么照顾他的！你又不擅长生活技能，干什么隐瞒消息？” 戚十洲满脸漠然：“换你头一个找到秋玄，也不想告诉我们。” 莫语理所当然地说：“我是不想。可我有自知之明，我不怎么会照顾人，肯定要叫陆知秋或者萧寒声来帮忙。” 戚十洲没有回话，只撇开视线，垂下双眼，背影看起来有些黯然。 林秋玄从检查室大门一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场面，眉头微皱，快步走到戚十洲身边，随意一扫他光脑的界面，轻咳一声。 戚十洲立刻做出转移注意力的姿态：“检查完了，感觉怎么样？” 林秋玄说：“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报告明天才能出来。你在视讯？我打扰到你了？” 莫语在视讯那一头隐约听到林秋玄的声音，仔细分辨一阵，心中一个猜测呼之欲出，立刻加大音量开始呼唤林秋玄。 林秋玄听到声音，愣了下，下意识看向戚十洲。 戚十洲解释说：“是莫语的视讯，要和他说几句吗？” 林秋玄恍然，点了点头。 戚十洲目光轻闪，一边将光脑的公投悬浮屏打开，一边言简意赅地对林秋玄解释莫语发来通讯的原因。 林秋玄被他一提醒，一下想起他刚才失落的模样，眼中不由露出一点不赞同。 莫语正好在这时看到林秋玄的影像，不停念叨林老师的声音一顿，视线锁定林秋玄的面孔，把他面部细节尽数记在心中，才再次喊了林秋玄一声。 “林老师，您终于来了，我有很多很多成果想拿给您看。” 林秋玄也透过光屏看向莫语，见他戴着一副金丝细框眼镜，镜片下的凤眼锐利清澈，身材颀长瘦削，套着一件白大衣，只觉得有股禁欲的气质迎面扑来，稍微有点晃神。 他记得，莫语在《星战》当中，是个颇受人追捧的机甲制造大师，看起来不苟言笑，实际上却是个相当纯粹的人。 和其他几个经常在人前露面的角色不一样，双亲都是药剂大师的莫语因为天赋不在药剂方面，从小就被亲生父母嫌弃忽视。常年冷暴力下，即使莫语在机甲制造方面取得了不少成绩，他性格还是慢慢变得孤僻，到了后来甚至不愿意和任何人面对面来往。 林秋玄语气不免温和了一些：“好久不见。不用喊我林老师，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莫语固执地摇摇头：“林老师就是林老师。对不起，我知道你来的消息太晚了，还没有从研究室出来，麻烦你等我两天，我很快就去找你。” 林秋玄连忙说：“你在做研究？那不急。我和戚十洲商量好了，过几天先和他军部，到时候就能见到你了。” 莫语冷冷看了戚十洲一眼，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怀疑：“说得好听，谁知道他会不会拖延时间？” 林秋玄听他语气跟个孩子似的，只好答应他一定不让戚十洲拖延，终于让莫语心满意足地挂断了通讯。 戚十洲站在他身边，一言不发，林秋玄也不好多提，只能说：“该你去检查了。” 戚十洲没有拒绝，在他看来，这是林秋玄对他的关心，等舒城治疗过腿赶来，就将林秋玄交给他守着，自己去了检查室。 舒城难得再找到机会和林秋玄独处，有心和林秋玄好好说说话，但几次开口都以沉默告终。 林秋玄心中困惑，看他脸色越发不好，就问：“出了什么事？” 舒城声音有些沙哑：“我的一个发小刚才联络了我。他听说我出了点事，情绪有些……” 他语气艰涩，说到一半，实在说不下去了。 林秋玄心里透亮，知道他说的发小一定是和他私生子弟弟混到一起的那个，没再继续往下问。 倒是舒城，坐在林秋玄身边出神半晌，最终说：“我那位父亲和我这个发小闹起来了，牵连到了我的经纪公司，我可能要尽快赶回去处理一下这件事。” 还有舒城父亲的事？ 林秋玄脸色微微一变：“你一个人回去？亲自去？” 舒城眼神瞬间柔和下来：“牵扯到了公司，我必须得亲自出面。不过我的经纪人已经到了，他可以信任。” 林秋玄犹豫几秒，说：“那就好。不过你发小那边，你们还是多注意一下。” 舒城深深看了林秋玄一眼，答应下来。 戚十洲正好从检查室出来，听到两人的话，就对舒城说：“我身边有两位副官最近还算清闲，你有需要可以联系他们。” 舒城冷眼看向戚十洲，见戚十洲面不改色，弯了弯唇角，没什么诚意地道了谢。 “我的经纪人已经到了，既然你回来了，先生就先由你照顾。”他站起身，转头看向林秋玄，语气立刻温柔下来，“不要担心，我很快就会去找你。” 林秋玄勉强笑了笑。 舒城执起林秋玄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转身急匆匆离开了。 林秋玄看着舒城的背影，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戚十洲在他身边坐下，微微低下头看着他，低声说：“不要担心，我的副官会随时跟进舒城的情况。” 林秋玄稍微迟疑几秒，点了下头。 戚十洲唇角勾起一个很小的弧度。 林秋玄恰好忧心地低下头，错过了戚十洲的表情。 他想，如果舒城的父亲、私生子兄弟和对他了解极深的发小一起发难，就算有戚十洲帮忙，舒城恐怕还是凶多吉少。 第14章 剧情杀之所以被称为剧情杀，就是因为它具有强制性，舒城处在这样一个关口，由不得林秋玄不慎重。 戚十洲见他忧心忡忡，微微垂眼遮住情绪：“舒城目前就职于舟海娱乐，公司总部在帝都星。陆知秋在舟海困难时曾注资过，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让陆知秋打声招呼。” 林秋玄愣了愣，抬眼看向神情依旧冷淡的戚十洲，越发觉得他体贴周全。 “我没有光脑，戚十洲……”林秋玄语气中带着不自觉的期待。 戚十洲眼神终于真正恢复平稳，毫不犹豫答应下来：“我来办。” 林秋玄顿时放心不少，越看戚十洲越觉得他沉稳可靠，觉得舒城和陆知秋对他态度不好，肯定是误会他了。 不过林秋玄也没有再提起这一茬，第二天和戚十洲拿到检查报告，确认两人都没有健康隐患，就在莫语的催促下登上前往帝都星的星舰。 亲自将林秋玄送到房间，戚十洲悄悄将他的检查结果收好，向自己的副官使了个眼色。 副官心领神会，拿着一个光脑上前两步。 林秋玄问：“这是？” “星际航行过程中，我可能要一直呆在舰桥。这是我的副光脑，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打发一下时间。”戚十洲从副官手中拿过光脑，当着林秋玄的面设置了权限。 林秋玄说：“你很细心，谢谢。” 戚十洲飞快笑了一下：“这是我该做的，不需要对我说谢谢。” 林秋玄更觉得戚十洲贴心又谦虚了。 戚十洲的副官在一边看着自家元帅那副温柔的表情，内心早已经崩裂成碎片，面上还要强自维持镇定，直到随着戚十洲离开林秋玄的房间，才对着戚十洲的后背露出个见鬼的表情。 戚十洲回头扫他一下，吓得他一个哆嗦，赶紧低下头掩饰。 “元帅，您的通讯响了。”他说。 戚十洲神色更加冷淡：“不必理会，去舰桥。” 副官赶紧答应一声，见终端上显示的名字是莫语，隐有所悟。 难怪元帅不接，估计是找林先生的。 他想的没错，莫语这个通讯确实是打给林秋玄的，目的是确认林秋玄的行程。 “我担心戚十洲故意拖延时间，他肯定特别想和你多呆一会。”莫语解释说，“为了达到目的，他什么都敢做。” 林秋玄无奈地说：“你误会戚十洲了，他不是那种不守承诺的人。” 莫语推了推金丝眼镜，笃定地说：“不，他是。林老师，这件事我比你懂。不瞒你说，我们五个人想法都差不多，换了任何一个，都会想方设法和你多呆一会，戚十洲不可能例外。” 林秋玄哑口无言，心中不知道到底是感动多些，还是复杂多些。 莫语见状，觉得自己已经拆穿了戚十洲的真面目，异常满足地转移了话题。 “林老师，我还有一件事。我目前在研究梵雀系统的改良，但在能源利用率问题上遇到了麻烦。” 林秋玄赶紧把注意力放在正事上：“什么麻烦？是可用能源种类单一，还是转换芯片效率一直上不去？又或者是换了新载体后加载功率过大，导致武器不稳定？” 莫语闻言眼睛一亮，向来严肃的面孔上隐隐露出几分激动。 “对，就是新载体加载功率过大的问题！林老师，我之前翻阅过你的讲解，解决了新型能源和旧种类能源的混用问题，让梵雀系统有了量产的可能，但转换芯片一直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这是我的研究记录，你先看看。” 林秋玄被他说得头大，还来不及拒绝，就被一份满是数据的研究记录糊了满脸。 望着那些“你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数字，林秋玄沉默好久，愣是没对这份资料说出个一二三来。 好在他对游戏设定熟悉，干脆绕过记录直接给莫语点出关键。 “新旧能源和混合型芯片的契合率都很高，你没必要追求芯片的极端性能，有时候中庸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莫语一愣，茫然地低下头，在研究记录中找了又找，才从几次出现过意外的试验中看到极其不起眼的记录。他回忆了一下，发现这几次试验都是助手粗心，混入本不该添加的材料失败的，大多进行到一半就被人为终止，数据参考性太低，又没有任何突出特性，自然就没人注意过。 现在林秋玄特意强调，他当即细细把数据揣摩一遍，紧皱的眉头蓦然一松，眼中惊喜混合着懊恼，反而更显得他冷淡不近人情了。 林秋玄看得有趣，而莫语那一头，端着咖啡进来的年轻人却非常震惊。 他叫洛离，很会和人打交道，是莫语除了林秋玄外唯一能称得上朋友的人，对莫语了解不可谓不深，只一眼就看出莫语现在心情好得快上天。 从没见过莫语这样高兴，洛离悄悄放下咖啡，眨眨眼掩住眼中可能流露出来的情绪，远远向莫语的光脑投去一瞥，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心中一股焦躁油然而生。 这个人是谁？ 他看起来好讨人厌。 仿佛见到了天敌，又隐隐觉得对方是来讨公道的，随时都能将他打落泥里，洛离精神紧绷，努力呼吸几次，压下即将脱轨的不快。 莫语没注意到他，还在和林秋玄对话：“林老师，要不是你提醒，我还没有注意到这几项数据，之后的研究我会改变方向，不出意外，再有一两个月就能得到答案。” 受光脑拍摄范围所限，林秋玄看不到刻意站在界线外的洛离，因此只是对莫语笑了笑，嘱咐他注意身体，别整天窝在实验室不吃不喝的。 莫语说：“林老师你都要来了，我还呆在实验室做什么？有了方向，研究进度肯定会很快，我当然要先去见你。” “没有什么比亲眼见到你更重要。” 林秋玄被他直白的话弄得一呆，回过神来连忙转移话题：“你这是打算提前结束这次研究？” 莫语理所当然地说：“对啊。本来我想研究到机甲创新大赛前再出去，不过现在有了进展，看样子还需要新材料进行试验，我就不必浪费这个时间了。” 林秋玄恍然大悟。 机甲创新大赛是《星战》中一段剧情，莫语就是参加了这个比赛，才获得了申请研究更多特殊稀有材料的资格。 他鼓励莫语两句，又告知莫语他们两天后就会到达帝都星，让莫语心满意足地挂断了通讯。 洛离见状，尽力掩住眸中阴霾，端起咖啡走上前去，露出个温柔的笑容。 “刚才看你在通话，我就没打扰你。很少见你这么开心，这位……两天后要来帝都星，我们要不要提前准备一下，好好接待他？” 莫语认真想了想，说：“先不着急，等我问问林老师喜欢什么再说。” 洛离惊讶：“林老师？我好像没听说你还有第二位老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莫语说：“林老师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虽然没有收我做学生，但在我心中和何老师是同样的。” 洛离立刻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充满了喜悦：“是吗，那时隔这么久，你又拜入何教授门下，他还能来真是太好了！不过这个点实在不巧。” 莫语莫名其妙地看向洛离。 洛离就解释说：“你参加比赛期间肯定很忙，说不定要冷落他，我又不懂你们那些研究啊试验啊，谁来招待他呢？” 莫语说：“我们研究所还有很多研究员，勉强能跟上林老师的思路，聊聊天还是行的。” 洛离错愕地看着莫语，半晌后勉强笑了下：“真的要这个时候来我们研究所？搭载梵雀系统的制式机甲正处在研究关键时候。” 莫语根本没心思研究林秋玄以外的人的话：“你想说什么？” 洛离欲言又止半晌，最终干巴巴说：“我就是怕他和研究员们说不到一起，要不还是我来招待吧。” 莫语：“你自己都说了不懂研究，还是研究员来，说不定还能得到林老师指点。” 说着他愣了下，眼睛又亮了：“你提醒了我，机甲研发过程中疑难问题很多，等到林老师来了，一定能迎刃而解！” 洛离故作为难的表情瞬间僵住。 莫语根本没在意他的情绪，霍然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转着圈圈，语速越来越快。 “林老师知识渊博、思维敏锐，什么问题在他手中都不是问题。看在我的面子上，他肯定愿意帮几个小忙，不行，我得赶紧把资料整理出来，这么好的机会，不多向林老师请教怎么行？！” 洛离嘴唇张了又张，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紧握在一起的手不断颤抖。 莫语没心思管他，一把拉开实验室的大门，冲着外面喊道：“小章、小柳、小孟！赶紧把制式机甲的资料拿过来！” 洛离指关节泛起青白，面上露出个柔软的笑容，看着抱着资料冲进来的研究员，眼神格外阴冷。 第15章 与不懂研究的洛离不同，华夏科技研究所机甲科的研究员们都是业内精英，对莫语十分信服。 在他们看来，莫语能力出众，一般人无法望其项背—— 莫语今年不过41岁，就已经解开过曲速、折叠空间通道等星舰技术在机甲上应用的难题，研发过大量机甲用新型高能低耗武器，还设计了备受瞩目的梵雀机甲系统，并一直在追求改良。 明眼人都知道，一个令联邦机甲技术直接迎头赶上非人类星域科技水平的机甲系统，一旦成功改良，联邦机甲的防御力、攻击力、对精神力消耗率和续航能力都将再上一个台阶，届时联邦实力超过非人类星域只是时间问题。 这会，被他叫来的三位研究员听说需要机甲研发过程中的疑难汇总，连问都没问一句原因，以最快速度整理好资料，全神贯注和莫语分析起资料中的疑难点。 洛离被这些研究员晾在一边，眨眨眼，无奈地笑着出去给他们泡咖啡了。 他一走，被莫语叫做小孟的研究员就忍不住问：“博士，你是在系统研究中对搭载机甲有了新设想？” 莫语头也不抬地说：“不，是提供梵雀技术支持的林老师快来了。这个指导机会非常难得，这几天你们多辛苦一下，早点把疑难问题整理出来。” 三人都知道林老师是谁，一听这话，当即又惊又喜地询问起林老师的行程。 莫语从资料中抬起头，冷冷扫过他们，瞬间让他们安静下来。 他这才说：“再过几天吧。林老师旅途辛苦，不修整一下怎么行。” 三名研究员呆了呆，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迷茫。 他们是幻听了吗，旅途辛苦、需要休息是工作狂博士能说出来的话？ 莫语冷笑一声：“林老师和别人能是一个待遇？” 三名研究员无言以对，竟觉得很有道理。 “毕竟是德高望重的老师，年纪大了精神头不足，经不住折腾正常。” 洛离刚好端着咖啡进来，听到这话，立即摇头。 “胡说什么呢，林老师年轻得很。他看起来比阿语年纪都小些，青年才俊的感觉，不是你们想象中那样。” 说着，他用眼神示意三人赶紧向莫语道歉。 小孟一惊，下意识问：“林老师很年轻？” 莫语淡淡嗯了声：“看起来是不大，不过年龄不是关键。林老师才思敏捷、知识渊博，这一年多来，我们对解决新载体加载功率过大的问题都没有头绪，如果不是今天林老师指出方向，我们恐怕还要再走一两年弯路。” 三名研究员大吃一惊：“博士，你找到解决办法了？！” 莫语说：“不出意外，再有两三个月就会有最终结果。” 三名研究员十分高兴，低声和莫语详细交流起来。 洛离听不懂他们说的那些数据，但听到莫语说林秋玄也是从既有数据中找到的方向，心中很是不以为然。 这个什么林老师，八成和他是一路人。 他自问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善于把握机会罢了。当初他虽然利用莫语不善社交的特点，以助理身份进入研究院，却也只是负责莫语和其他人的沟通，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莫语的事。 不过洛离心中也有数，即使没有他，在专业方面莫语照样可以和任何人顺利交流，所以为了保证地位，他一直在想办法隔离莫语和其他人。 现在眼看林秋玄要来，莫语不自觉开始和人接触，他在警惕的同时，又对林秋玄嗤之以鼻。 什么点拨研究方向，都是研究数据里有的东西，当他是傻子吗？ 莫语这个人就是对自己人太好了，总喜欢给自己人脸上贴金。 心中嗤笑不已，洛离面上不显，在递咖啡的空档，故作不经意地说：“马上就要参赛了，如果不是林老师通讯及时，阿语恐怕又在要研究室里呆到赛前呢。而且搭载机甲的研发前段时间刚有了起色，何教授就跑去做科研交流了，林老师一来，刚好填补这个空白，真是太好了。” 他说着，故意眨眨眼：“这么多年没见了，林老师肯定很在意阿语有没有进步，正好拿出成绩给林老师看看成绩。” 话音一落，小孟霍然扭头看了眼洛离。 又年轻、又懂得多，还早不来晚不来，掐着研究关键时间点来联邦…… 小孟神色不定。 洛离心知这位姓孟的研究员心思很多，见好就收，笑吟吟提起别的事情。 然而在接下来的两天中，他时不时就要提起一句林秋玄出现的时机真巧，到底引起了以小孟为首的部分研究员的怀疑。 洛离很清楚这些人听得多了，不仅会怀疑林秋玄，还会怀疑他，却并不在意。 他只感觉时机成熟，在听到莫语念叨林秋玄可能已经抵达帝都星时，顺势提议去邀请林秋玄。 “想邀请林老师的人应该很多吧？”洛离循循善诱，“早点去比较好，不然等过段时间准备去比赛，就该要推迟邀请了。” 不用他说，莫语也迫切希望见到林秋玄，当即答应下来，在洛离的陪同下前往戚十洲统帅的华夏区十七军驻地。 洛离没想到林秋玄会和戚十洲扯上关系，在路上时心里就有股微妙的不安，等他到达驻地休息室，瞧见坐在里面愉快交谈的人，瞬间发现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这个林老师不止认识戚十洲，还认识联邦首富陆知秋！ 他呆滞地看着陆知秋，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林秋玄根本没注意到他，和匆匆赶到的莫语打了个招呼，就扭头继续询问陆知秋。 “戚十洲说你公司出了问题，现在情况好点了吗？” 陆知秋只当莫语是空气，一脸愧疚地说：“还是不太好。本来那天我收到戚十洲已经找到你的消息，想等你回来再走，但是总公司失窃的消息走漏，股东直接闹了起来。嫌疑人到现在还没被找到，公司里一直乱糟糟的，原本我想请你去参观一下……” “对不起。” 林秋玄很理解他的为难，连忙说：“你不用道歉，公司的事情要紧，参观以后都行。” 陆知秋露出个略带忧愁的笑，桃花眼雾蒙蒙的，更显得忧郁多情。 林秋玄移开视线，看向莫语：“这里人多，你有没有不适应？” 他记得莫语不喜欢和人接触，休息室里五六个人，还都不是科研人员，很容易让莫语感到烦躁。 莫语却浑不在意，略有点腼腆地说：“我没事，林老师你在。” 林秋玄回给他一个笑，陆知秋见状，眼神一凛，极其自然地插话说：“这样一说，我想起来秋秋你还没有合适的光脑吧？我给你带了几个，你看看喜欢哪一种？” 言罢，随他一起前来的助理就从空间钮中取出六七个光脑，让林秋玄挑选。 林秋玄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光脑有啥区别，陆知秋又是一副随意的姿态，他也就看着外形，随手挑了个黑色的。 洛离在一边站着，一看清光脑的型号，就忍不住握紧双手，默默低下头，尽力遏制着眼中的渴望。 那可是市面上配置最尖端的新型光脑！ 这种光脑性能优越、保密性强，还有许多先进功能，很受一些有身份的人喜欢。但由于技术难度高，产量一直较低，这种光脑堪称有价无市，莫语他们整个项目组几十人，也只有进行最高端研究的那几位才有配备。 但现在，陆知秋居然拿出这么多给林秋玄挑？ 洛离心中愈发不忿。 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这个姓林的就能有这么多优待？ 他情绪有些激烈，陆知秋了然地扫他一眼，将他的样子暗暗记在心中，不等林秋玄说谢谢，又让助理将装有几个当季大品牌衣物的空间钮交给林秋玄。 “这里面是一些换洗衣服。他们都忙，生活上这些东西准备的不一定和你意，我就给你挑了一些。” 林秋玄伸手接下，向陆知秋道了声谢。 陆知秋眼中露出满意之色，不动声色向前一步，将莫语和林秋玄隔离开。 莫语见状，脸色一冷，当即将自己想邀请林秋玄去指导的事情说了，将林秋玄注意力引走。 林秋玄说：“既然你邀请了，我肯定会去，不过具体行程还是要问问戚十洲。” 莫语听到戚十洲的名字，冷冷一哼，隐约露出个嫌弃的表情，但嘴上却没有拒绝。 他很清楚林秋玄处境并不安全，华科所虽然隶属军部，但也不能保证所有人都没有异心，林秋玄有戚十洲陪同是最好的。 洛离呆呆看着莫语，怎么都没想到他为了林秋玄，居然连一向嫌弃的戚十洲都能忍受，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 直到莫语带他回到华科所宿舍，他才终于回过神来，铁青着脸一脚踹倒了椅子。 一个视讯在这时打入，一接通，一个温柔的男声就问：“宝贝，怎么不高兴，难道有人欺负你？” 作者有话要说：　　陆知秋：为什么当众演偶像剧？别问，问就是保护我方白菜。 第16章 洛离其实不是很认同这个总是口花花的朋友，但不得不说，在心有不平时，这位朋友给了他很多安慰。等挂断通讯，他总算有了对策，能以积极饱满的心态重新回到工作中，还抢在生活机器人前帮大家打扫了一下卫生。 莫语项目组的研究员们看到他这样，反而有点疑惑。 “不是说林老师要来吗，你怎么搞得好像有什么领导要来一样？” 就算是莫博士的正经老师何教授来，洛离也没有搞得这么隆重啊。 洛离解释说：“戚元帅会与林老师同行，而且林老师和陆总好像很熟悉的样子，我们所和陆总有合作关系，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 大部分研究员点头表示明白，小孟神情却有些凝重。 “哪位陆总？首富陆知秋？”他问。 洛离：“是啊。” 包括小孟在内，几名对莫语比较熟悉的人闻言，表情就是一变，眼神中全是古怪。 他们当中有谁不知道，莫博士和戚元帅说是好搭档，其实双方只是面子情？ 至于首富陆知秋，莫博士更是连面子情都没有，多次直白地表示过不喜。 虽然以前就知道这位林老师还指点过其他人，可毕竟没有听说戚十洲、陆知秋会和他一道行动，大家就没有太深的猜测，现在洛离这么一提，由不得他们不多想。 这次参观，到底是戚元帅早算计好的，还是陆总也掺和了一脚？ 几名研究员对视一眼，着实不敢小瞧常年在军部和商场摸爬滚打的两个人，很快决定林老师前来指导那天，他们要多注意一点。 洛离含笑看着他们约好一起请教林秋玄，心中就像三伏天喝了冰水那样舒坦。 低头将手边的活做完，他步履轻快地回到房间休息去了。 他以为自己这次针对做得还算隐蔽，却不知道当天晚上，他古怪的表现就被记入报告，送到戚十洲桌上。 指甲掐过洛离的名字，留下一道划痕，戚十洲漆黑的眼睛愈显深邃。 他的副官站在一边，眼见他神色纹丝不变，头皮却开始发麻。 但戚十洲语调依旧平稳。 他说：“不着急动手，先盯住他。” 副官如蒙大赦地答应一声，接过他签发的手令，快步去执行任务了。 戚十洲目送他走远，起身到林秋玄房门前侧耳听了听，确定林秋玄已经熟睡，才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又过了两天，戚十洲处理完堆积的公务，就带着护卫队陪同林秋玄前往华科所。 一路上，林秋玄很为充满高科技感的星际街道着迷，直到进入华科所所在的区域，才遗憾地收回看向磁悬浮车外的视线。 很快磁悬浮车在华科所门口停下，莫语带着研究员们迎了上去，双方寒暄几句，莫语就引着林秋玄往华科所里走。林秋玄有些好奇华科所的地图是不是和游戏中相同，路上多看了几眼，瞬间引起了研究员们的注意。 等他们进入机甲科研究室，研究员们就一转话锋进入正题，请教起梵雀系统搭载到机甲中的难题。 “利用智能系统控制不同类型机甲时，精神力消耗率无法稳定怎么办？” “智能系统与供能卡之间匹配度提升要点能套用阿波利特斯定律吗？” “目前既有制造材料延展性达不到系统要求，该怎么样确定新材料选择方向？” 林秋玄听他们问得急切，短暂的迷茫之后，内心更多是尴尬。 在《星战》中，不是没有玩家讨论过装备如何打造品质才高，这些问题也经常出现，可那时候他知道游戏是虚构的、数据是设定的，内心除了哈哈哈再没有别的感觉—— 别看某些设定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其实你根本不知道，那到底是策划洗澡时热水一浇还是看沙雕视频时哈哈一笑想出来的。 现在，一群活人在他面前询问这些问题，这和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偏偏研究员们都执着得很，一个个盯紧了林秋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和渴望，让林秋玄觉得有股压力扑面而来。 洛离站在人群后面，眼见这一幕，不由打量起林秋玄。 当他注意到林秋玄神色中多了点为难、眼神也有些闪躲时，他的心情简直不能单纯用舒畅两个字来形容。 他觉得他现在特别快活、特别得意。 被大人物捧着又怎么样？ 还不是被他算计了！ 脸上笑容变深，洛离盯着对林秋玄身陷困境一无所觉的莫语，心中即将得偿所愿的快乐让他大度地原谅了莫语。 虽然莫语作为朋友不太厚道，给他树立了一个竞争对手，但既然林秋玄都要失去威胁性了，他也不介意放下这段不快。 只要莫语以后乖乖听话，给他提供资源就行了。 暗暗舒了口气，洛离视线在研究员们身上游移片刻，更加期待大家问出林秋玄不能回答的问题。 但研究员们辜负了他这份期待。 林秋玄在思考一阵之后，为了避免做出邀请他来参观的莫语失去威信，向研究员们提出了查看资料的要求，不但没有让研究员们产生怀疑，就连小孟几个人也觉得他反应十分正常，当场将资料递给了他，并在他翻看资料时有眼色地保持了安静。 而林秋玄本人虽然依旧不懂星际这些实验数据，但他在《星战》上下过诸多苦功，平时没事也会翻看玩家对装备属性的测评报告，付出的努力很快就体现出成果来。 ——他直接圈出了几处实验失误，顺道点出了研究员们的盲区。 林秋玄：“精神力消耗率要视各种环境因素而定，单纯梵雀系统和机甲类型两个要素当然不能保证稳固性，不然精神力本身的特性放着是打算当摆设？”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小学老师没有教过你们吗？ 提问的研究员没有听出他话中深意，仔细想了想，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不过精神力本身的特性好像不在他们研究范围内……？ 林秋玄：“智能系统和搭载机甲相辅相成，供能卡同时给双方提供能量，你单独研究一方面匹配度是打算在自己身上搭载梵雀系统吗？” 电脑的电源还同时供电给显卡和cu呢，你单独拿着块cu就想打游戏，你咋不上天呢？ 提问的研究员被他目光一扫，顿时有种被教导主任盯上的错觉，头皮一炸，赶紧低下头。 林秋玄：“怎么选择材料研究方向？这问题是来凑数的吗，试验记录上不是写得很清楚，延展性不够强、硬度过高、韧度达标，材料数据库中没有能弥补缺陷的种类？” 新人潜水三个人，遇事不决问百度，不然空降摔断腿，这种道理你们都不懂？ 提问的研究员沉默几秒，仔细看了林秋玄两眼，发现林秋玄长得果然很年轻，莫名生出一股自己是不是老年痴呆才问出这种问题的困惑。 林秋玄却没想那么多。 他说着说着，身上属于策划的特点渐渐开始变得明显，一套堪称完美的“我需要这个ui既干净又五彩斑斓”“我需要这个数据既平衡又独具特色”“都给我拿回去重做”“算了还是用第一版吧”策划连击劈头盖脸砸向一群研究员，砸得他们双腿发软。 我是谁？我在哪？我被训得好惨！ 洛离眼睁睁看着研究员们低下头，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心头全是茫然。 虽然林秋玄说的每句话他都听不太懂，但这不妨碍他猜到林秋玄成功地解答了研究员们的疑惑。 这让他非常不解。 林秋玄怎么会懂这些呢？ 算计落空后巨大的空茫涌上心头，洛离一时间被落差感打得手足无措，凝视着面带羞愧的研究员们，一遍遍反问自己怎么会这样。 没有人回答他，甚至没有人注意他。 林秋玄将厚厚一沓资料放在桌子上，看着某一页提到的试验失败次数，表情异常古怪。 “你们这么多人，难道没有一个发现，在试验第三步引入能量卡的过程中出现了失误？”他皱着眉问，“光从数据上看，试验受到了其他因素干扰的迹象就很明显，你们居然没一个人分析这部分，到底是在想什么？” 要是玩家出现这种错误也就算了，毕竟绝大多数玩家在都不是技术党，可一群专门研究装备的人出现这种问题，是不是就太过分了？ 研究员们听得一惊，胆大地探头看了看，稍微一掂量，发现林秋玄指出的问题确实存在，脸色一下就变了。 这么明显的失误，他们之前竟然真的没发现！ 一群人心生迷惑，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怎么回事。 林秋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手下那群程序员，属于策划的特性又冒出头。 他眼神漠然地说：“心浮气躁，是会秃头的。” 一群研究员略显羞愧地低下头，心中很是服气：到底是被莫博士称作老师的人，这骂人的感觉，就和何教授一样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十徒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jg 十徒弟：死亡的凝视gif 第17章 研究员们多次接受过何教授指导，被林秋玄这么一骂，反而有了代入感，言辞之间对林秋玄的尊敬浓了许多。 莫语本来在认真记录林秋玄讲解的要点，眼见自己组员态度变化，结合他为数不多的人际往来经历琢磨几分钟，忽然想明白组员们表现前后不一的原因。 脸色当场沉了下去，他在林秋玄停下休息的空档，冷冷盯住自己的组员们。 “这样的错误再犯第二次，别怪我不讲情面。”莫语不客气地说，“不管你们是什么打算，现在都给我把心思放正！” 之前约好一起请教林秋玄的小孟等人面露愧色，因冤枉了林秋玄而后悔。 其他人则以为莫语是在说他们浮躁，立刻开始了自我反思。 莫语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洛离本来有些失魂落魄，但他看到莫语的表现，瞬间觉得窒息。 开什么玩笑，莫语居然也有能看懂别人脸色的时候？！ 洛离嘴唇动了动，迷茫、震惊充斥心间，竟有些怀疑自己和莫语朋友这么多年，他所了解到的莫语都是假象。 莫语不是对谁都不上心吗？ 枉他们还是朋友，当初他借助莫语进入研究院，莫语可没有看到他备受嫌弃的处境，连他因为什么都不懂遭到研究员训斥时，莫语除了让他不要乱走，也就只有寥寥几句安慰的话，堪称苍白无力。 可是对这位林老师呢？ 莫语却愿意直接为他出头！ 想到这里，洛离咬着唇，一颗心如坠冰窟。 明明连莫语自己遇到试探时都是一副迟钝的样子，可面对这个林老师，莫语却能想明白人际关系是怎么回事。 这个林老师到底在莫语心中占据了多重要的位置？！ 气得眼睛发酸，洛离忍了很久，才把满心不平压下，没有当场对莫语甩脸色。 戚十洲全程沉默地陪在林秋玄身边，安静地观察着在场每一个人，目睹洛离情绪差点爆发的一幕，黑色双眼愈显深沉，浮着一层薄冰。 他向随行的副官点点头，副官在心中将洛离放入了监察名单。 洛离背上一寒，有些慌张地左右看了看，没见到有人注意他，心中迷惑更浓了。 站在他附近的一名研究员被他动作提醒，总结了一下刚才反省的内容，很后悔自己本末倒置。 “最近大家都在关注创新大赛。包括我在内，咱们所参赛的有好几个，一直在琢磨参赛要用的东西，花了太多精力，确实没有几个月前那么专注于搭载机甲本身的研究了。” 听到这话，有人挠了挠头，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但是这届比赛获奖名额增加，参赛人数又没有增多，如果不抓住机会，以我的水平，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获得个人稀有材料研究申请权。” 林秋玄被吸引了注意力：“创新大赛获奖名额增加了？” 莫语放下电子笔记本，点头说：“好像是机甲制造师协会准备培养更多的人才，今年准备放宽个人研究权限。” 林秋玄心头一凛，猛地意识到一件被他忽略掉的事情。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星际，算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在发生部分大事之前多少会有些征兆。 好比《星战》中属于莫语的剧情杀，在游戏里就是一段附带回忆的动画，而在联邦，一定会是连环事件。 林秋玄揉揉额角，心情略有些凝重。 与戚十洲、舒城的剧情杀不同，莫语在空降上司的设定中死于财产之争。 他的双亲都是药剂大师，手握不少专利，在联邦名气不小，很受民众爱戴。本来这两人希望他能继承衣钵，但他天赋不在药剂方面，启蒙结束后两人就彻底放弃了他，从学校找了个有天赋的学生细心教导起来。 自此，莫语成了家里的透明人，很多人甚至以为那个名叫游鸣鸿的学生才是他父母的儿子。 说莫语不失望是假的，可时间久了，他也习惯了冷待，就连父母打包专利和阶段性研究成果，准备全数交给游鸣鸿继承，他都没有任何异议。 可游鸣鸿却不这么想。 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不追求名利的人，莫语越是表现得不在意，他就越是怀疑，最后决定先下手为强。 在仔细调查过莫语的关系网后，他勾搭上了莫语唯一的好友洛离，指使洛离在机甲创新大赛结束当口，污蔑莫语偷窃旁人的研究成果参赛。莫语不善交际，又遭遇朋友背叛，物证人证齐全之下百口莫辩，最终只能郁郁缩回自己的世界，默默继续研究。 但这只是开始。 事后他的父母听信流言，认为有这样一个儿子是耻辱，很快与他断绝了亲子关系；他唯一在乎的老师遭遇许多人指责，以往的研究成果也受到质疑，事业一下停滞不前；他的母校以他为耻，将他从校友名单中移除…… 一件件、一桩桩，都在他心上扎刀。 但他挺下来了。 他不愿意自己看重的老师因他遭受指责，发誓要改良出足够洗清恶名的梵雀系统，一头扎进了研究之中。 游鸣鸿怎么都没想到莫语居然还能撑下去，大发雷霆之后，决定直接处理了莫语。 洛离因此受到指示，在偷偷探望莫语时给莫语投毒，结束了莫语年轻的生命。 而他自己也没落到好，被游鸣鸿毒死，伪装成爱而不得拉着莫语一起自杀的样子，给这场剧情杀落下了帷幕。 林秋玄只要一想到这些剧情杀，就有种心梗的感觉。 偏偏空降上司为了给剧情增加深度、给人气角色刷悲惨值，还设计了一连串连锁效应。 比如莫语，因为游戏每个版本最强武器都需要找他亲手打造，他本身建模、人设又是禁欲精英学者型，人气在玩家中相当高，上司于是决定，莫语死后，他本人改良梵雀系统的研究手稿被联邦叛徒偷走，当做投诚礼物带到非人类国家，成为对方制造战争利器的基础。 这种剧情，这种所谓的深度，林秋玄作为前任主策划，一点都不想要。 他稍微想了想，按照莫语的说法，应该是今年创新大赛的获奖名额增加，那个指认莫语的人证勉强够上栽培底线，才能和洛离共同在场。 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一圈，林秋玄找到脸色有些苍白的洛离，不好直接针对他，心中一动，决定来个釜底抽薪。 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利用得好，也许能一次性解决莫语和舒城的剧情杀。 他管莫语要了梵雀系统芯片方面的资料，翻到其中和创新大赛有关的部分，开始了讲解。 “刚才你们问到的内容大多是有关芯片方面的，我给你们拓展一下知识面。” 一群研究员愣了两秒，目光猛然一亮，眼中隐隐带上一点狂热。 芯片！ 林老师居然要讲解梵雀系统相关内容了！ 林秋玄低下头避开他们期待的目光，主要给他们科普了一下《星战》中芯片转化精神力性能、承载各等级精神力的设定要点，又把芯片和各性质精神力契合度这一块拎出来细讲。 “就好比一个辅助型精神力者，芯片直接识别他精神力类型，和通过搭载机甲识别再传输到系统中运算效果是不同的。在这一点上，医院的精神力检测很有参考价值。” 这些东西当初设定的时候就一个核心主旨，要资源，所以再没有比精神力检测更具有参考性的东西了。 林秋玄一本正经地胡思乱想着。 研究员们却一个个听得面露恍然，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偷偷摸摸拿着材料试验了。 林秋玄也不管他们，讲完就算完事。 洛离全程都没有听懂林秋玄在说什么，可他只要一看到所有人对林秋玄都是一副崇拜的样子，就忍不住将林秋玄说过的话偷偷记在心里。 戚十洲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面上没露出什么，心中却再次将他的警戒等级提高。 上前一步将林秋玄虚虚护在怀中，戚十洲眼神平静，无视莫语猛然冷下来的表情，自顾自询问林秋玄累不累。 林秋玄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嗓子哑了。 “讲的也差不多了，今天就先到这里。”他低咳一声，随着戚十洲前往华科所休息室。 莫语盯着戚十洲背影看了几秒，一把抄起林秋玄刚才放下的所有资料，眼神异常凌厉地追了上去。 原本兴奋无比的研究员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没敢跟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三个人之间气氛怪怪的。 洛离倒是很想跟上去，可他刚追了几步，就被以小孟为首的研究员们不着痕迹拦下。 “唉，林老师和博士之间的交流太高端了，我听得稀里糊涂的，好羡慕博士啊。” “你这还算好的，今天在场的有些人只怕更是听不懂。” “这能怪谁？什么都不会难道是我害的？” “不会也就罢了，没听博士说吗，关键是心思要正。” 洛离听出他们语中嘲讽，眼眶一下红了。 第18章 洛离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并不是真的委屈，不过是他惯常逃避责任、博取同情的手段。 换到平时，研究员们也许会看在莫语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些天来洛离的所作所为惹恼了他们，甚至连莫语都有些反感，他们当然不会再像以前一样。 尤其是小孟，他对洛离恨得牙痒痒。 他并不在乎洛离是不是骗了他，但他一直很崇拜博士，洛离这次算是直接踩中了他的底线。 平常博士都是孤零零的，今天林老师来了，身上好容易多了点活人气儿，他却差点听信洛离的离间毁掉这次会面，心中有多懊恼可想而知。 偏偏洛离还毫无反思之意，只想着推卸责任。 他心头愈发不快，意有所指地说：“如果连自己本身的定位都看不清，做不好本职工作，不管再有多少辅助手段，那也只是本末倒置。” 另外几人闻言，忍不住低笑两声，对这话很是赞同。 洛离表情一僵，本就发白的脸色隐隐泛了点青，小孟等人一看，腻歪得不得了，要不是担心洛离胡来毁掉博士和林老师之间的情谊，他们恐怕转身就走了。 不过一群大男人围着一个人冷嘲热讽也不好看，小孟几人又较为直白地告诫洛离，让他注意本职工作、不要胡思乱想。 洛离胡乱点点头，只觉得难堪到了极点，脚步发飘地回了自己房间。 小孟远远瞧着他背影，皱了皱眉，暗暗决定要多盯一盯他，免得他做什么坏事。 洛离能猜到研究员们现在对他产生了警惕，他也不意外这样的结果，但心中免不了会发堵。 “我对莫语不说凡事尽心尽力，但至少在我成为他的助理后，就再没让他为人际交流发愁过。”他对着视讯另一头的人自嘲地说，“也许这在其他人眼里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莫语的情况又怎么会和一般人一样？为他处理琐事，我真的费了很多心力。” 和他视讯的，正是之前安慰过他的那位朋友，也就是莫语父母唯一的学生游鸣鸿。 他会在这时联络洛离其实是个巧合，本意只是迂回打探一下莫语的行程，却没想到视讯竟被洛离接通。 怀着疑惑，他细致询问洛离一番，才知道那位林老师和莫语今天到底做了什么。 游鸣鸿一时间有些震惊。 他从没想过，打小就半点人情世故不懂的莫语能做到这地步，心头警惕大增，不着痕迹引导洛离说明更多细节。 恰好洛离也想对他表明态度，就顺势提起莫语的区别对待。 “我想不通，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难道还比不上林老师仅有几天的指点？那这些年来，我为他做出的努力又算什么？如果他不需要我为他做这些，最开始他为什么不说？甚至在我遇到困难时，他都不肯为我说话，我真的、真的太寒心了！” 他说得理直气壮，好像根本不知道莫语半点不在乎人际关系。 游鸣鸿听出他语中暗示，眼神一闪，附和说：“真是太过分了，这不就是故意吊着你？” 洛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掉不掉，看起来格外可怜。 游鸣鸿心领神会，一边安慰他，一边谴责莫语：“他这个人从小就冷漠，连老师和师母都不亲，我几次试着劝说他，反被他当成坏人警惕。” 洛离眼神有些闪烁：“原来他从小就分不出来好歹啊。” 两人隔着屏幕对视一眼，洛离心头一动，细声细气地说有点东西想给游鸣鸿看。 游鸣鸿心有不解，但洛离说了，他也就露出个做作的宠溺表情，接收了传过去的文件，大致一扫，表情立刻凝重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说：“这个林老师，你得小心些。” 洛离冷笑一声：“我知道。他心思深得很，今天几次刻意针对我。莫语倒好，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不，或许他看出来了，只是站在林老师那边，真的让我……好心寒。” 游鸣鸿不是这个意思，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说：“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负你的人。莫语也好，这位林老师也好，他们都会受到教训的。” 两人心照不宣地向对方露出个笑容，洛离站起身来，挂断视讯前还补充了一句。 “现在我和莫语还算朋友，总要去和他解释一下。” 游鸣鸿清楚他要解释什么，给了他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挂断了视讯。 洛离将联络专用的光脑收好，动身去找莫语。 以他对莫语的了解，即使是何教授，双方交流起来也有一定障碍，往往两人说完了正事，再稍微关心一下对方的生活，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所以在他看来，莫语和林秋玄相处顶天也就是这个模式，他掐着时间点赶到莫语办公室，正好还能缓解一下尴尬。 他想的挺好，但当他走到莫语办公室窗户下时，却听到了戚十洲的声音。 “……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我不同意秋玄单独行动，安全隐患过于严重。” 莫语不客气地反驳说：“我们参赛又不需要离开帝都星，只是需要住在主办方提供的酒店而已，就算你不跟着，照样可以保护林老师。如果你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我作为搭档，就得怀疑一下你的能力足不足以继续合作了。” 戚十洲没有回话，神色中依旧写满了不赞同。 洛离看得吃惊，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事情，但隐隐觉得这是个机会。林秋玄听得则是相当无奈，只能开口劝阻两人。 “正事要紧，其他都是次要的。” 戚十洲和莫语对视一眼，移开目光，视线落在窗户外的洛离身上，犹如刀锋一般凌厉冰冷，刮得洛离一个哆嗦，神色瞬间惊恐起来，下意识叫出一声“不”。 林秋玄一愣，扭头看到洛离，面带恍然陷入思考。 莫语跟着看过去，皱眉说：“谁让你跑到窗边来的？说了多少遍直接走大门！你有什么事？” 洛离脸色惨白：“我只是想问问你午饭在哪里吃。” 莫语说：“我一会和林老师一起吃，你不用管了。” 洛离点点头，惊魂未定地走开了。 戚十洲精神力迅速铺开，悄无声息监视着他，直到他彻底离开研究区范围，才收回注意力。 林秋玄问：“确定走了？” 戚十洲颔首。 林秋玄这才坚定地说：“这次我和莫语一起参加比赛，不过我不上场，作为指导老师出席。戚十洲，我来联邦已经有段时间了，中途还遇到过星盗，虽然低调是正确的选择，但不能保证我一直不被人发现，顶多只能拖延一下时间。如果你相信我，我希望你能在这段缓冲期组织一支特别小队。” 戚十洲有些讶异地看着林秋玄。 林秋玄神情温柔了些：“我相信你能把所有事做得很好，特别小队的章程我回头写个书面性的东西给你。” 戚十洲心头一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莫语见戚十洲到底还是放弃了，其实没多少意外的感觉。 他们五个人差不多，总是希望能完美实现林秋玄的愿望，一旦林秋玄提出要求，哪怕有那么一点不情愿，最后还是会以林秋玄的意愿为准。 林秋玄还没切实体会到这点，只是看戚十洲没有深究，暗暗松了口气。 如果戚十洲问起特别小队是干什么的，他还真不好回答，总不能直接告诉戚十洲以后非人类入侵，这支他曾经设计过的特殊小队将成为奇兵吧？ 就算他真说得出口，以戚十洲的军事素养也不会相信。 默默移开视线，林秋玄对他在洗澡时想出的小队设定有点心虚，干脆琢磨起之后如何对付洛离。 事实上，就是因为洛离刚才突然出现，才给他敲响一个警钟。 空降上司虽然设定洛离背叛是比赛结束后的事情，但谁知道在比赛前他和游鸣鸿有没有联络？更重要的是，当时莫语被污蔑，除了人证还有物证，谁知道物证是什么时候被塞到莫语身上的？ 为防万一，他还是一直跟着莫语比较好。 莫语见林秋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忍不住得意地向戚十洲扬扬眉。 戚十洲抿抿唇，眼角眉梢带着涩然。 “我会提前做好创新大赛的安全防护，在比赛开始前，这几天你还是先住在十七军驻地。” 他语气平静过头，林秋玄听着不怎么对味，但一下没想到问题在哪。 直到返回十七军的路上，他实在琢磨不出来，向戚十洲连说几声抱歉，戚十洲才肃容制止了他。 “你不是心血来潮的人，做出这个决定，一定有原因。我相信你的选择，只是……” 他顿了顿，低声说：“你之前答应我，每天和我说晚安。” 戚十洲眼睛微垂、睫毛轻颤，林秋玄愣愣地看了他半晌，满心都是食言而肥的尴尬。 “对不起，是我忘记了。要不这样，参赛期间你每天晚上都跟我视讯一会？” 第19章 林秋玄试探性提出的解决方案正中戚十洲下怀。 他同莫语、舒城甚至陆知秋不一样，他不是把林秋玄当做知己、恩人，而是将林秋玄视为生命中唯一的光。 这个比喻虽然很俗，可在他从父亲再娶起就一片黑暗的人生中，唯一的亮色只有林秋玄。 童年时饱受继母苛待，戚十洲全靠精神力体质双s的天赋勉强在家族中获得一席之地，实力天赋曾是他唯一的骄傲。可在他17岁那年，继母一场阴谋，令他于星盗袭击中被迫降落荒星，带着一身细胞毒素在荒无人烟的丛林中艰难求生。 如果不是林秋玄指导他利用当地药品清除细胞毒素，如果不是林秋玄鼓励他寻找星兽磨砺自身，戚十洲绝无可能使精神力、体质恢复原样，更别提更上一层楼。 所以对戚十洲而言，林秋玄给了他未来，给了他归宿。 这次相遇让他整个生命都鲜活起来，也让他有了在第一时间认出林秋玄的资本。 什么通讯软件上有林秋玄的照片，那当然是假的，他辨认他世界中唯一的色彩，靠的从不是这些外力。 二十年，他和林秋玄从初遇至今快二十年，一共7144个日夜，他没有一天不是想着林秋玄度过的。 也许是因为细胞毒素曾损伤过精神海，也许是因为接受林秋玄的救助，戚十洲在思念中渐渐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出现了新特性，每当疑似有人联络上林秋玄时波动就会格外剧烈。 无法自主掌控精神力会给脑域带来不少痛苦，而精神力随时处于失控边缘的感觉，也能将意志不坚定的人活活逼疯，但戚十洲从不觉得这是问题。 他感激这份特殊，给了他寻找林秋玄无限的可能。 低垂眼睛与林秋玄做下约定，戚十洲心中鼓胀着满足，让他浑身血液都有些沸腾。 林秋玄没看出他平静的表情下隐藏着怎样的炽热，还为食言的事情感到内疚，之后一段时间里，不仅不忘和戚十洲说晚安，偶尔起得早看到还没去工作的戚十洲，都要对戚十洲说一句早安。 戚十洲为此十分满足，要不是林秋玄提出的特殊小队要求有些苛刻，他不得不花更多时间在工作上，肯定每一天都要把工作时间控制在林秋玄起床后。 陆知秋和舒城百忙之中抽空来看过林秋玄两趟，都没有发现这一声早晚安下藏着戚十洲怎样的险恶用心，直到林秋玄随莫语前去参加机甲创新大赛，莫语才隐隐感觉到不对。 “你们每天晚上都要视讯？”他问。 林秋玄理所当然地说：“是啊，我们约好的。” 莫语眉头皱得死紧，一张脸看起来严肃得要命。 林秋玄有点奇怪，没来得及细问，就听莫语说：“晚上和人聊天容易导致大脑兴奋，影响睡眠，林老师你要早点休息。” 林秋玄更加疑惑，但看莫语浑身上下都写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只好答应下来。 莫语自觉完成一件大事，表情轻松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替莫语拎着行李的洛离见状，死死握住双手，低下头掩饰不快。 又是这样的区别对待，他好恨。 林秋玄一瞥突然停下脚步的洛离，没说什么，也回暂住的房间去了。 他其实挺烦洛离这种作态的，但考虑到不带上洛离，游鸣鸿指不定会收买另一个人做事，还不如洛离好防备，只能在比赛前通知莫语带上洛离。 莫语自己选好了比赛时帮忙的助手，对带哪个生活助理并不在意，林秋玄要求了，他也就不假思索地照做了。 不得不说林秋玄这番考量还是很有道理的，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林秋玄一直暗中观察着，发现比赛开始前总在莫语房间附近转悠的只有一个洛离，多少放下一点心。 对付洛离可比对付旁人容易多了。 洛离倒是没想到林秋玄会盯他盯得这么紧，在又一次试图摸进莫语房间未果时，心中一直堆积的情绪瞬间喷发。 他双眼含泪看着突然现身、叫住他的林秋玄，用难以理解的语气质问说： “林老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让您总是盯着我不放？我是莫语的生活助手，不是犯人，您这样、这样，我每次出门都不能安生。” 林秋玄冷淡地说：“你先解释一下老趁莫语不在往他房间里跑的事情再说。” 因为一直盯着洛离，林秋玄发现，每当莫语去和助手商量参赛方案时，洛离就会偷偷到莫语房门前转悠，另有所图的以为太明显，他干脆每次都出面阻拦。 前几次洛离还会心虚，看到林秋玄撒腿就跑，但这一次他显然是情绪有些失控，才选择直接对上林秋玄。 面对林秋玄的质问，他只觉得脑中猛地一炸，仿佛曾在某一刻被人指着鼻子唾骂过“做出这种决定你到底什么居心”一般，当场失去理智，开口就是一连串反问。 “我和莫语是至交好友，我难道还能害他？就算我有些事情没当着他面做，那也是为了他好！” “他一个机甲制造大师，需要那些肤浅的赞扬吗？不，他需要的是沉淀！” “你知道他的研究停滞多久了吗？他需要一些刺激才能继续进步。” 林秋玄听得可笑，刚准备开口训斥洛离，就被洛离拔高声音打断。 “我不想听你那些没用的理论，我只知道不可能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他好，不需要别人的质疑！” 林秋玄愣了愣，狐疑地看着洛离。 他这话给人的感觉十分微妙，从遣词造句到语气神态、再到完全与今天事情不搭边的内容，无一不带着他那位空降上司身上自信过头的味道。 但洛离浑然不觉，甚至没发现他说话风格与平时有了区别，只死死盯着林秋玄，满眼都是厌恶。 林秋玄心神有一瞬的恍惚。 他记得，在他那位空降上司进组后，最开始面对他时总是会露出这样的眼神，到了后来才慢慢学会掩饰，他也慢慢将这事忘在脑后。 今天洛离忽然露出与空降上司相似的表情，让他猛地想起那时候的情形，朦胧意识到一件事。 或许，他那位空降上司确实非常厌恶他，以致后来亲手设计的nc都对他有着天生的恶感。 不同于戚十洲、陆知秋等人设计经过林秋玄的手，《星战》第6部 资料片中剧情杀所涉及的大部分nc，都由空降上司亲手添加。好比洛离、好比舒城那个发小、好比莫名出现的星盗团体，最初设计目的就是将本来重要的nc引向惨死结局。 林秋玄默默回忆着和莫语见面后洛离的每个表现，猜想一点点清晰起来，更加担忧起自己拍板设定的nc会被针对。 洛离一直盯着林秋玄，见他忽然面露迟疑，却猛地回过神来，一边奇怪于自己刚才古怪的举动，一边惊慌地拔腿就跑。 他心里其实清楚，现在落荒而逃反而坐实了他别有用心的罪名，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回过神的一刹，他就是觉得林秋玄非常可怕，如果不赶紧逃走肯定会交代在这里。 林秋玄目送他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眼神还有点恍惚。 洛离就这么直接走了？ 难道这是个陷阱？ 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林秋玄没敢贸然告诉莫语这件事，在接下来几天里更加密切地关注起洛离。 可洛离不知道是受到了惊吓还是怎么，后来几天一直安安分分，几乎连房间都不出。 林秋玄更觉得可疑了。 他思前想后，不好直接和莫语说洛离的事，干脆把莫语和他在游戏中有印象的两名助手叫来，结合之前的计划给他们讲授新知识。 两名助手对突如其来的赛前讲座有些不解，但林秋玄讲授的内容特别尖端，他们听着听着就顾不上疑惑，光抱着个数码笔记本狂记笔记了。 莫语却从中琢磨出一点东西。 等一堂课结束，他就问：“林老师，你希望我改换参赛课题吗？” 两名助手大惊失色，有些慌张地看着林秋玄，显然不能理解林秋玄这个决定。 是，林老师今天讲的知识确实深奥又精妙，改换课题要是在来参赛前提起，他们有足够的时间研究新理论，那精益求精是好事；可这还有不到五天就要进入封闭实验室比赛了，就算新理论能让他们的设计更上一层楼，时间上也来不及了啊！ 这样想着，他们下意识看向莫语，希望博士能说服林老师改变想法。 谁知道他们尊敬的博士根本没有提出异议，只问：“林老师，是要用新知识重新进行设计吗？” 林秋玄沉默一阵，在助理们怀疑人生的眼神中点点头：“是。” 莫语了解地一点头，不问缘由答应下来：“好的。” 助理们只觉得天都要塌了，瞪大眼睛盯着莫语，怀疑这是一个假的博士。 说好的研究自主权不容践踏呢？ 莫博士，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莫语：我们科研大佬不需要良心。 第20章 或许是助理们的眼神过于哀怨凄凉，林秋玄被他们盯着盯着，硬是生出一点心虚来。 他忍不住清清嗓子，问莫语：“你就不问问原因？” 莫语理所当然地说：“你突然这样提议，肯定有深层次的考量。我除了研究，其他事情都不擅长，反正你不会害我，我只要听你的话就对了。” 莫语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让林秋玄有些感慨，神色不由温和了很多，助理们眼神却依旧幽幽的。 他们博士果然不知不觉间就变异了。 林秋玄看得有些好笑，但他明白助理们的迟疑是正常的，稍微想了想，决定从另一个角度给两名助理说明缘由。 “我看过你们最近查询的资料，这次创新大赛你们准备提交的课题，应该是利用梵雀系统将s级以上精神力者特有的精神力屏障数据化，从而使其可以用能量模拟，推广到其他等级机甲上？” 莫语一点头：“对，我是这样设想的。有疏漏？” 林秋玄说：“你们没有考虑机甲驾驶者的体质问题。体质和精神力相辅相成，抛开使用者体质问题单纯研究精神力屏障能量化毫无意义。” 体质属性在《星战》中指是人的身体机能素质，等级由低到高划分为e到3s，可以通过科学的、系统的锻炼不断提升，所以大多数玩家这项属性都能达到自身潜能上限。 但由于精神力和体质相辅相成，一般人体质顶多比精神力稍强一点。 林秋玄一本正经地胡扯：“精神力屏障和比现有能量保护罩强在变化灵活随心，搭配不同精神力特性，拥有无限可能。但这是针对精神力所有者本人而言的。” 莫语了然：“绝大多数机甲战士体质达不到s级。” 换句话说，想操作这个能量屏障，至少要有s级体质。 对于体质达不到s的人而言，强行提升体质会使正常作战受到影响，不提升体质这个屏障就和能量罩没有区别；对体质达到s的人来说，他们精神力多半也是s，根本不需要这个能量屏障。 两个助理恍然大悟：这不就意味着这个设计毫无用处吗？ 这样一想，他们对莫语就更心悦诚服了。 不愧是博士，理解得这么快！ 莫语淡淡说：“也不是毫无用处，只能说完成了一个构想。” 林秋玄赞赏地看着莫语，心说不愧是《星战》中最会做装备的男人，他瞎瘠薄说几句，莫语都能看出科学道理。 轻咳一声，林秋玄转移话题：“纯构想我记得在创新大赛上得分不高？既然如此，不如抛弃精神力屏障能量化，研究如何让精神力在传导过程中不损失灵敏度。之前的课题中有这一块内容吧？” 两个助理连忙点头：“有的有的，这是难点之一。” 莫语心有所悟：“是了，这个问题一旦解决，搭载梵雀系统的机甲续航能力和攻击力都能再上一个台阶，不愧是林老师。” 林秋玄笑了笑，心中却挺纳闷，不知道莫语想到了什么。 不过不管想到了什么，只要不提交这个和剧情中完全一致的课题就行了。 目的达到，林秋玄接下来几天就再没打扰莫语和助手，而莫语私下琢磨了一整整，认为林秋这么做还有深意，很是警惕地没让第三名助理知道课题有变。 他明面上装作在改进设计图，私下却和两名助理完成了一份新草稿。 洛离不知道内情，私底下小动作不断，终于在莫语和助理进入封闭实验室前一晚，再次与游鸣鸿联络上。 “莫语的所作所为已经不只是让我寒心了，我觉得很恐怖，我很害怕。”他对游鸣鸿说，“我恨那个林老师，他就是个疯子，就是故意针对我！” 游鸣鸿万万没想到洛离会和林秋玄正面杠上，心里一急，控制不住地问：“你被他发现了？” 洛离冷冷一笑：“没有。我怎么可能那么傻？被他针对之后我就安静下来了，不过事情已经办好了，莫语刚才提交资料时我看了一眼，绝对没有问题。” 游鸣鸿对洛离的办事能力还是信任的，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抹放松，面上重新露出温柔的笑容。 “辛苦你了。他们今天这样对你，以后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不过是秋后的蚂蚱，你不要太放在心上，这几天稍微放松一下，等到比赛结束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洛离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颊。 游鸣鸿心中更是放松，故意调笑几句，然后深情款款地说：“宝贝，我有句话想说很久了，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洛离更加害羞，垂头忸怩着小声答应了。 两人含情脉脉地又通了会话，洛离带着幸福的笑容睡下了。 由于调试新设计，无意中使系统截留了通讯信号的莫语看到这一幕，只觉得非常稀奇。 因为梵雀系统功能强大，在游鸣鸿挂断通讯后，他还监控到了游鸣鸿和“朋友”在房间里嘲笑洛离傻的画面，见两人码完洛离，毫不避讳啃到一起，简直大开眼界。 一边是甜蜜温情，一边是冷嘲热讽，莫语头一次意识到，人的情绪居然能有这么强烈的对比，当真是稀奇得不得了。 但是在稀奇过后，他又一下想起了林秋玄突然做出的决定。 这一刻，一向对阴谋诡计毫无感觉的莫语忽然有了明悟：林秋玄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希望他避开危险，不要被人伤害。 他抱着个光脑，愣愣在房间里坐了很久，到最后，眼眶竟有一点发热。 这种体验前所未有，莫语一时摸不着头脑，怀疑自己可能是发烧了，迟疑着走到镜子前看了半晌，发现他脸色正常，就是眼眶有点红，更不明所以了。 既然不懂，那就找懂的人问。 莫语心想，天底下最博学的人肯定是林老师，而且林老师才帮过他，一定能解答他是怎么了，当即抱着光脑去找林秋玄。 林秋玄本来在和戚十洲聊天，莫语突然敲门他还疑惑了一下，等到莫语把截留的画面展示给他看，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莫语本来就只有洛离一个朋友，结果洛离几乎是当着莫语的面背叛了他，这不是在戳莫语心窝子吗？！ 抑制不住地勃然而怒，林秋玄强压着火气安慰说：“没事，就是一个不怎么样的朋友，没了就没了，以后我给你介绍更好的，不难过啊。” 莫语充满求知欲地问：“可是我不觉得难过，也没有失去朋友。” 林秋玄愣了下，指着画面中的洛离：“没有失去朋友？” 莫语看了画面一眼，心平气和地说：“这是我的生活助理。” 林秋玄又是一愣，反应过来差点没笑出声。 原来洛离在莫语心中连朋友都不是，难怪莫语对他不假辞色。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莫语不会为洛离伤心了。 莫语一听这话，倒是真的惊讶了。 “林老师，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为他伤心？他在我眼里，和各种程序的代码没有区别、啊，不，还是有的，梵雀系统的代码更可爱一点……嗯，那他勉强算和普通代码没有区别吧，我为什么要为他伤心？” 这下轮到林秋玄惊讶了：“代码？” 莫语煞有介事地点头说：“是啊，代码。林老师，你不觉得吗，代码、金属、材料其实能构成一切？我想要的，全都可以通过我的双手来构造，我想知道的，也可以通过设计来获得。” 林秋玄木然地摇摇头：“我没有你这种天赋。” 这就好比我是一个策划，你是一个程序员，我虽然不会写程序，但我注定会用设计为难你。 这么一想，前几天突然让莫语改变课题也有了新解释：哪个策划没有这样要求过手下的程序员？ 策划，本来就是程序员的天敌啊！ 莫语完全没想到林秋玄竟然在想这些，认真地说：“虽然在我眼中，绝大多数东西和虚拟世界中的没有区别，人和机甲也没多少不同，但林老师你不一样。” “你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 莫语说着，放下了手中的光脑，牵起了林秋玄的手，用脸颊贴着他的手背，慢慢闭上眼睛。 “你有温度，会动，活生生的。” 林秋玄怔在原地，半晌没有说出话。 莫语却不在意，他轻声说：“林老师，在论坛无法连接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觉得世界都是灰色的。是不是我不够努力，才被剥夺了与你交流的资格？我不想见不到你，所以我一直在努力。” 他仰起头，露出个浅浅的笑：“我成功了。” 林秋玄盯着他干净单纯的眼睛看了一会，也笑了：“我看到了，你很棒。” 莫语眼角眉梢都柔和不少，松开林秋玄的手，想要和他拥抱一下。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动作，戚十洲的声音就从林秋玄的视讯中。 “很晚了，莫语明天还要参赛，早点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十徒弟：什么是真爱？就是我是策划，你是程序员，但你宁愿秃头也要完成我的要求。 莫语：莫名觉得脑门凉飕飕…… 第21章 戚十洲出声打断两人的交流，令莫语有些不满，直白地说：“戚十洲，你可以不说话。” 戚十洲淡淡说：“秋玄体质不好，平时要多注意，前几天你也提醒过他该早些休息。” 莫语看向林秋玄，眼露怀疑：“真的吗？” 林秋玄想了想，觉得自己体质在星际真的不能算好，就向莫语点点头表示肯定。 莫语恍然，通过视讯冲戚十洲冷呵一声：“果然，我还是最烦和你这种只会下命令、说话老是说一半的人合作。” 林秋玄心里一惊，下意识扭头看向视讯，却见戚十洲一脸平静，只能先把莫语送回房间，再回来和他视讯。 “你们是搭档，下次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和莫语说清楚。”林秋玄说。 刚才听了莫语的话，林秋玄就怀疑舒城、陆知秋之所以对戚十洲有偏见，是因为戚十洲总是不好好为自己解释。他回想小说、电影中的情节，发现有不少灾难都来自于两个主角不肯说人话，就忍不住想纠正戚十洲。 戚十洲移开视线，语气不变：“创新大赛十五天赛程，莫语和助手要进入封闭实验室，随行人员则需要继续呆在临时住所。跟随你行动的几人可以信任，你如果要出门，一定带上他们。” 林秋玄无奈地说：“戚十洲，你看着我，不要转移话题。” 戚十洲沉默几秒，视线重新落在林秋玄面孔上，唇角扬起一个很小很小的弧度。 “很晚了，你要早点休息，晚安。” 林秋玄看出他是真不愿意提起这件事，只好也道了声晚安，放戚十洲去睡觉了。 他想着纠正戚十洲也不急于一时，第二天亲自送莫语前往赛场后，当晚就又提起了这个话题。 戚十洲依旧不愿多谈，甚至在之后的十几天里，他每次听到林秋玄提起相关话题都会逃避。 林秋玄无可奈何。 两人为这个话题一直僵持到比赛封闭期结束，眼看莫语的剧情杀快要到来，林秋玄只能先放下这一茬，跟着工作人员前往展览会场，参观各个机甲制造大师的作品。 一路走去，林秋玄看到了很多已经投入《星战》第6部 资料片使用的机甲装备，恍惚感和奇妙感一起涌上心头，让他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 有机甲生产公司的人从他身边路过，不停赞叹着各个作品。 “不愧是宋大师的手笔，你看这个能耗，竟然直接降低了百分之十还多！” “路大师这次的作品也很出色，看坚定情况，不只是武器，防御系统也有改进。” “咦？这台机甲好像是新人作品……天啊，你快来看，这个防御系统和我们公司新产品适配度是不是很高？！” 一片讨论声中，林秋玄回过神，跟着工作人员在会场里转了一圈，私心里还是觉得莫语的设计最出色，只是因为制作时间不足，他制作的机甲单纯从外观看并不怎么显眼。 不过等到展览环节结束，在专家组测评环节中，莫语设计的机甲创新性、实用度和附加价值都排在第一位，即使设计完成度稍微有些低，综合评分依旧名列前茅。 一位导师点评说：“莫语博士设计的这台机甲，在我眼中是近十届创新大赛最耀眼的一件作品。不是没有其他人研究梵雀系统的改良和应用，也不是没有其他人试图将人类脑域特性应用到机甲当中，但他们要么只是提出了构想，要么只是进行了小幅度改动，都只能算小成功。” 现场许多机甲制造大师听出话中深意，当即震惊地交流起来。 导师扫了他们一眼，笑着说：“是的，莫语博士不同，他在本次创新大赛有限的时间里，取得了机甲能量防御方面的重大突破，甚至成功将精神力性质融入到能量装置中，大大提升了现有机甲防御的灵活度和强度，为机甲防御提供了无限可能。” 他话音一落，不只参赛席，就连各大厂商、随行者、记者和特邀嘉宾所在的观众席也惊声四起，盯着导师放出的机甲展示图开始了讨论。 洛离作为莫语随行助理，座位和林秋玄不远，看到展示图的一刹，下意识说了句“不会吧”。 “这台机甲样子很普通啊。”他喃喃说。 保护林秋玄的几人五感灵敏，即使坐在林秋玄身边，洛离声音也很小，他们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不由诧异地互相对视一眼。 莫语博士这个助理怎么好像连常识都没有？ 几人满心古怪，对他更加防备起来。 林秋玄虽然没听到洛离在说什么，可看到洛离震惊的表情，就知道洛离肯定没说好话，眼神一下冷了不少。 洛离却没注意到他，眼睛一直盯着台上，咬着下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现场许多机甲大师在这短短一段空档中，已经通过展示图大致确定了机甲情况，导师又适时放出各部分设计评分，很快让他们确认了设计的真实性，不由开始询问如何才能观看完整设计图。 由于点评环节有记者在，星网也有同步直播，很多人看到这里，当场就给莫语献上了膝盖。 “大佬666！” “999简直6翻了！” “啊，这样的机甲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机，什么时候这种新型机甲才能投产？” “我也想早点用上新型机甲，不知道现场有没有勇士能问上一问？” “我记得下个环节是灵感分享吧？莫博士应该能获得前三，一会上台，机甲厂商肯定比我们更关心这个问题。” 正如网友所言，莫语设计的机甲质量出色，理所当然拿下了综合第一，最后上台分享设计灵感时，大多数嘉宾关注的也是投产问题和设计图公开问题。 只有一名机甲制造师，在其他人问得差不多时站起身来，面带不安提出质疑。 “我有一件事想请教莫博士。请问这个设计是完全出自你手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它和我今年年初设计的一款概念机甲设计思路完全相同？不、不只有思路，连各种材料、功能构架以及改良效果都是完全相同的。” 他话音一落，现场瞬间寂静下来，许多人表情都变得相当古怪，过了好几秒才重新小声议论起来。 莫语冷淡地盯着这名制造师，心中全是了然。 他身边两名知情的助手眼神冰冷，紧紧盯着这人，恨不得将这个污蔑博士的小人拉出去打一顿，但那不知情的第三名助手却满脸错愕，扭头看了莫语一眼，眼神惊疑不定。 林秋玄一眼看到他这个反应，心中怒火一下蹿了起来。 果然，这个人也被游鸣鸿收买了！ 林秋玄所料不错，在这名助理给出反应后，那制造师仿佛确认了什么，当即为自己鸣起不平。 他大声说：“莫博士，这台机甲主要改进了梵雀系统芯片材料，使其功率增大15倍对吗？在这个基础上又引入了新元件，使得精神力传导灵敏度损失减小，才有了精神力特性融入能量装置的前提；但单纯使用能量罩又不足以操控精神力，所以，还需要利用梵雀系统模拟精神力屏障，对吗？！” 他几句话精准道破莫语设计的要点，语气越来越激动，最终眼眶发红、泪光闪烁，在引起内行大师们怀疑的同时，也成功让星网观众吵了起来。 “感觉这位机甲制造师没说假话，不然现场那么多内行人不会是这个反应。” “jd机甲制造系研究生，这位机甲制造师完全说到了点子上，有理有据，我有点相信他。” “不至于吧，莫语是机甲制造大师，别看和制造师只有一字之差，但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啊！这个制造师要是有这种水准，现在怎么可能还是个小小的制造师？而且他为什么不参加比赛？反正我觉得不靠谱。” “你别胡搅蛮缠了好吗？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胆子大的人，而且明显不是很有自信，今天要是没有这件事，恐怕还要很久才能公布设计。” “不知道，我看他俩好像都冷静得很，先观望。” 可能就是因为不太懂，星网上的人才能保持观望，而现场的机甲制造大师们已经在讨论中出现了争吵，整个会场一片乱糟糟的。 那名制造师环视四周，发现还是有很多人站在莫语这边，想到自己获得的承诺，一咬牙将便携光脑终端从手腕上取了下来。 “各位导师、各位大师，如果你们不相信我，我光脑里还有当时的设计资料，我愿意直接公开，只求一个公道！” 这话一出，现场再次陷入寂静，而星网上直播间的话题却被瞬间引爆。 洛离凝视着台上神色依旧漠然的莫语，见他迟迟没有开口反驳，只觉得他是老毛病犯了，有不知道该怎么和人交流，心中舒爽简直难以言表。 他打开光脑看了眼星网评论，再抬起头，脸上就只剩惊慌和不可置信。 作者有话要说：　　道友们中秋节快乐！记得吃月饼鸭！ 第22章 林秋玄看着洛离做作的反应，怒极反笑。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冷笑的模样和戚十洲有些相似，等洛离感受到他的注视，下意识扭头看了他一眼，猛地就被吓了一跳，脸色刷得白了，伪装出来的惊恐也变成真的惊恐。 摄像机从他们这个方向扫过，莫语敏锐地捕捉到林秋玄的神情，眼神一下软了不少。 星网上吵翻天的网友们根本没注意到直播画面微妙的变化，很多人因为制造师信誓旦旦说自己有物证而倒戈。 “莫语确实是机甲制造大师，可就算如此那又怎样？大师就不会偷窃吗？大师就能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吗？” “不说莫语的导师是那个什么林先生吗？林先生就教出这种货色？” “有些瞎子醒醒吧，这位制造师有物证好吗？拼着设计泄露的可能也要讨回一个公道，他说假话的概率很小好吧？” “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设计，等于放弃了后续利益，要不是真的委屈，谁会这么干？” “呵，没想到这个什么莫博士是个小偷，沽名钓誉之徒，也配做研究？！” “我看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吧，何教授肯定不是这种人，说不定他就是被莫语和那个什么林先生一起骗了呢。” “现在博士名头都这么不值钱了吗？这样的小偷……啧。” 现场的机甲制造大师们也有些动摇，他们比一般人更清楚直接公开设计有多大损失，因此更觉得这位制造师是破釜沉舟。 导师眼看场面越发混乱，不敢继续放任，直接请制造师带着光脑上了台。 制造师眼中放松一闪而过，上台后将终端接到设备上，在悬浮大屏幕上展示出自己的设计图。 现场的制造大师们一错不错盯着屏幕，见制造师放出来的不只有设计图，还有一份比较完善的试验日志，从猜想提出到试验设计、再到后期完善和构想确定都很清晰。 在场不少机甲制造师已经完全信任这位制造师，看向莫语的眼神中有愤怒、有谴责。 星网网友们看到直播画面，又被一些正在读研的机甲制造师科普了一下内容，口风更是一边倒向这位设计师，蓄谋已久的某些媒体看到风向彻底稳定，立刻将几天前就准备好的通稿发出，给这次事件再添一把火，吸引了不少本来没关注创新大赛的人进入直播间了解详情。 洛离避着林秋玄偷偷看了下星网评论，觉得这次十拿九稳，只要等下再把莫语光脑中的证据拿出，就能彻底让莫语受到教训。 眼神不由染上几分得意，洛离心想，林秋玄防他防得再严又怎么样，他还可以买通工作人员直接做手脚！ 创新大赛的工作人员比谁都清楚规范，动起手来可比他杀伤力大多了。 这样一想，他还要感谢林秋玄呢。 要不是林秋玄老盯着他，他也想不到这么好的主意。 重新把注意力移回游鸣鸿安排的制造师身上，洛离满心期待对方发难。 正如他所料，在注意到现场大多数制造师都义愤填膺起来后，这位设计师就哽咽着指责起莫语来。 “我不清楚这份资料是你从谁手里得到的，或许华科所是最近突然到访的人，又或许是有人从其他渠道偷出的，但我敢保证，在今天之前，我没有将这份研究给任何人看过，因为我怕他们说我异想天开！莫博士，如果可以，请你解释一下你设计的来历！” 他说着说着，眼睛就瞄向观众席，目光落在林秋玄所坐的区域，明明白白向莫语示意他在怀疑谁。 现场的诸位导师以及部分学识渊博的制造大师看到他这个作态，神情愈发古怪。 这个人，拿出的东西和事实不符就算了，还打算当众激怒莫语博士？ 他是看莫语博士不擅长与人来往，故意刺激对方吧？！ 有几名热心的机甲大师猛然意识到这点，当场拉下脸，站起身想训斥他，但还没开口，莫语一声闭嘴就让他们愣住了。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我已经作废的设计图的？” 莫语一面反问，一面冷冷地盯着这名制造师，原本就严肃的面孔愈显冷厉，让人一眼瞧去就有些气虚。 制造师腿软了一下，很快回过神，咬牙说：“莫博士真会颠倒黑白，这个设计明明就是从我这里丢失的——” 他话没说完，莫语就毫不客气地说：“偷东西的肯定是个傻子，不然不会选中这个毫无意义的设计。” 台下的洛离闻言，表情就是一僵，过了两秒才瞪大眼睛，又惊又怒地盯着莫语。 莫语却连看他都没看一眼，胸中一把怒火烧得旺盛。 这些人质疑他、污蔑他，没关系，他只要澄清就行了，但这些人千不该万不该质疑、攻击林老师！ 他们算什么，凭什么内涵林老师人品？！ 莫语继续盯着那名制造师，看得他眼神闪烁忍不住想后退，低嗤一声，继续反问。 “你知道这个设计存在致命缺陷吗？你知道这种机甲毫无实用价值吗？你知道你手里这份设计图在试验初期，就会因为芯片过载导致灵敏度元件失效、模拟精神力屏障崩溃吗？” 制造师被这三个问题惊呆了，整个比赛现场一片哗然。 许多功底扎实的制造师在听到第一个问题时就隐隐有了猜想，等到听完第三个问题，他们满脸都是惊诧和恍然。还有一部分制造师始终没看出问题，但他们看到导师们和部分机甲制造大师露出赞同的神色，明显在莫语开口前就已经看出了问题，终于相信莫语说的是真的。 星网网友没料到事情走向会变成这样，评论骤停好一阵，才逐渐有人反应过来。 “我的妈呀，这是真的吗？那按照莫博士这个说法，这份试验记录不应该是在半路终止吗？” “我的老天鹅，这样看来，莫博士是被冤枉了？” “不一定吧，也可能是莫语拿到了资料，发现有问题，然后动手改了改？毕竟核心差不多嘛。” “一看有些人就是没学过机甲制造的。如果莫博士说的是真的，那这份设计就是完全报废品。完全报废品你们懂什么意思吗？就算莫博士真看过这份资料，顶多也就是从里面获得了灵感，其他设计全部得重新来过。” “原来是这样。那不就是说，不管莫博士看没看过这份资料，他都不可能抄袭这个制造师的设计了？” “但这不能说明莫语不是小偷！” “你逗我，莫博士是机甲制造大师，懂？他和其他机甲制造大师都是大师，别的大师能在短短时间内就看出这份资料是废品，没道理莫博士看不出来。既然能看出来，他偷一份废品干嘛？闲得发慌？” 有人莫名其妙负隅顽抗，星网直播间再次掀起争吵。 莫语不知道星网情况，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看那名制造师表情有些崩裂，转头看向悬浮屏幕，脸上的讥讽更加明显。 “就算这份设计改良，能够成功模拟精神力屏障，依旧毫无意义。这个构想，在解决机甲驾驶者体质不能超过精神力太多的问题以前，只能是一份构想。” 他这话一出，现场绝大多数人都愣了，很多导师仔细想了半天，才意识到他们的思维盲区在哪里，止不住露出惊叹的神色。 有位性子急的导师直接插话问：“这个原因才是你作废设计图的最终理由吧？莫语博士，你非常了不起！” 莫语点头，说：“我手中有相关研究日志，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公开。但有一点我想强调，不管是梵雀系统，还是我这次参赛研制出的精神力灵敏度传导设备，奠基人都是我的导师林先生。” 现场不少制造师都有些尴尬，星网直播间也立刻安静下来，林秋玄坐在观众席上很受触动。 莫语却没管所有人的反应，自顾自说下去：“所以我的任何一份设计图，细节处都有林老师的相关标注。” 他说到这里，稍微顿了下，看着那名制造师一点点变得苍白的脸色，眼神恢复平静。 “废稿当然也有。即使你在细节处做了改动，尽量避开我的设计习惯，标注也你改不掉。” 莫语轻描淡写指出设计图的标注，林和秋两个变体汉字如同花纹一般绚丽，一看就知道设计的时候花了很多心思。 林秋玄复杂地看着莫语，没想到他会特意做标注，更没想到莫语还有这么伶牙俐齿的时候。 星网直播间观众也被莫语这一手震到，当场刷起666。 “莫博士说的是战忽专家林先生吧？我算是亲眼见到大佬们有多尊敬林先生了。” “细思恐极。莫博士说他每个设计都有这样的标注，那不是就意味着他连续几年都在这么做？这未免太久了吧……” “可见林先生确实很厉害了，不然不会被大佬们惦念这么久。” 作者有话要说：　　？？？贫道上章没卡点啊？ 哦对了，看贫道这个记性，中秋节该发红包的，结果给忘了，今天留评补发红包鸭。 时间从中午十二点开始到晚上十二点。 第23章 不止星网直播间里全是感慨，现场众人也因为莫语所说的内容议论纷纷。 导师们和部分机甲制造大师对莫语性格有所耳闻，知道他平时特别不爱说话，更能理解林秋玄对他有多大影响。 莫语站在台上，认真听了半晌，确定没有人再质疑林秋玄，终于满意了。 洛离看着他的表情，满心都是不可置信。 他了解莫语，知道莫语现在这副神情正代表着心满意足，一方面诧异于莫语有如此能说会道的时候，一方面又为自己可能遭遇的困境担忧。 他印象中，莫语一遇到人多的场合就会紧张，紧张过头又往往会失语，没有他根本不行。 可现在，莫语居然能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和制造师对峙，说明他还是有可能摆脱心理障碍、和人顺利交流的。如此一来，就算莫语这次没有怀疑到他头上，等他回到研究所，还是很可能会因为失去用途而被赶走。 洛离不寒而栗。 他确信，以他的能力，再也不可能找到比莫语生活助理更好的工作，一旦被剥夺机会，最终等待他的，只有不体面的、薪水微薄的、极其辛苦的底层工作。 洛离不愿意落到那样的下场。 恐惧、惊慌在心头蔓延开来，洛离本来还算完美的表情很快出现破绽，镜头从观众席上扫过，星网直播间的观众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这个人携带的标牌好像是莫博士的生活助理？他这个表情怎么回事，是不相信自家老板，还是觉得老板讲话太难了怀疑人生？” “看模样不像是没听懂吧，更多的好像是怀疑莫博士没事？” “应该不是，这个洛助理和我同校，人还挺出名的。他工作是我们学院同级学生中最好的，但他能进华科所，不是因为他在机甲制造之类的科研方面有什么天赋或者独特见解，纯粹是因为莫博士不善交际，他和莫博士关系不错，能帮莫博士处理杂务。” “啊？前面那个你不是开玩笑吧，这意思不就是他什么都不懂吗？” “我也认识这个姓洛的，他就是什么都不懂，全靠莫博士和他关系好才能毕业。” 不少星网观众看知情者信誓旦旦，难免怀疑洛离真的不怎么懂行，对洛离又是柠檬又是反感。 “我也想和这种大佬关系好。如果我有这个机会，我肯定百分百相信莫博士！” “我总感觉这个洛离就是个绿茶，明明莫博士帮了他这么多，他还怀疑莫博士，也太不知道感恩了叭？” “鉴定了，白眼狼无误。” “看你们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我来直播间是因为看到了一则报道，说什么科研大佬偷窃、抄袭小透明成果？当时还不觉得，现在事情反转，我仔细一想，发现这个报道速度太快了，而且通稿用词特别肯定，就和这个洛助理一样微妙，这事肯定有古怪。” “真的吗？听起来好微妙，细思恐极。” 更多人出面作证自己是被报道吸引进来的，一些敏锐的观众开始怀疑这些媒体发表通稿的原因，不动声色开始深扒。 直播间话题倒是变得比较快，大部分人在怀疑媒体却没有找到证据后，就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洛离和那名制造师身上。 “要我说，他俩也算是绝配了。一个脸厚，一个心黑，合在一起不就是一出大戏？” “哈哈哈前面的老哥你别走，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同样是十九年义务教育，你为什么这样优秀？你说，你是不是偷偷补课了？” 观众们妙句频出，一时间直播间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相较之下，现场众人没机会注意到洛离，所有的质疑自然也就冲着制造师一个人去了。 制造师眼看所有人都对他指指点点，想着背后人承诺捞他的保证，硬是咬着牙不肯承认事实，反而胡搅蛮缠莫语的设计和这份图纸相似度太高，肯定有问题。 莫语此时已经恢复平静，听他这样说，冷淡地回答：“看来你不止脑子不好用，耳朵也不好用。我说过，构想只能是构想，不可能拿来参加比赛。” 在林秋玄的提醒下，他的设计抛弃了精神力屏障模拟部分，单纯从灵敏度损失角度出发，解决了不少机甲制造界之前未曾解决的难题。 “以灵敏度损失为课题，芯片功率既不能盲目追求增大，也无需特意添加新元件，最好是使用辅助回路配合梵雀系统减少损耗。”莫语眼露嘲讽，“如果你连功率问题都分辨不清，那你会觉得两份设计相似度高我不奇怪。” 毕竟什么都不懂，不是吗？ 那名制造师被噎得满脸胀红，只觉得现场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不停嘲笑，表情一下就变得狼狈不堪，活似被人按头扇了好几个巴掌。 导师们见状，纷纷在心里冷笑，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的导师甚至直接站起身来，干脆地说：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这样吧，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免得你抱怨我们不让你解释，一棒子将你打死。你来说明一下你设计所用的原理，或者各个部件设计思路也行。” 制造师又不是自己设计的机甲，哪里能知道原理是什么，设计思路又是什么样子？ 脸色瞬间由红转青，他背上冷汗涔涔而下，顺着脊梁滑落，打湿了贴身衣服。 脑中一个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制造师发自内心地埋怨起游鸣鸿和洛离：莫语根本一点都不自闭，他们还敢说莫语好对付，全都是骗人的！ 导师看他神色异常难看，知道他肯定是说不出什么东西了，给了现场主持人一个眼神，然后重新看向这名制造师。 “窃取他人科研成果、污蔑诽谤有功勋在身的科学家，在联邦都属于犯罪行为。既然你无法解释设计图原理以及由来，以后有什么话，还是直接对着警方说吧。” 制造师闻言大惊失色，下意识退后一步，拔腿就跑。 但还没等他冲出展览台范围，早有准备的主持人和等候已久的保安就冲了上去，一把将他按住。 他惶恐地扭头看着两人，想要大喊，却直接被保安扯下台去。 主持人哈哈一笑，冲现场观众说：“真是新奇的经历，我一个体质c级精神力b级的人竟然也做了一回英雄！” 现场不少人跟着笑出了声，气氛一下轻松不少。 主持人再次一笑，顺势说：“既然问题已经解决，那我们就赶紧进入颁奖环节吧，我已经等不及想和诸位大师合影了！” 现场观众立刻鼓起掌来，洛离听着满场热烈的掌声，脸色跟着越发惨白。 对于他而言，颁奖典礼来得越快，就意味着他离失业越近。 他不想这样。 惶惶不安地抠了抠光脑终端，洛离眼神飘忽一阵，突然发现他不知何时收到一条来自游鸣鸿的消息。 他眼神猛地一亮，顾不得林秋玄可能在看着他，迫不及待打开光脑仔细阅读起来。 几秒种后，他的面颊重新有了血色，近乎虚软地摊在椅子上，整个人看起来都放松了不少。 林秋玄见状眼神微动，隐隐有了猜想，心中盘算几秒，就见一名身着西装的厂商代表忽然站起来，打断了正在暖场的主持人。 他说：“很抱歉中途打断颁奖典礼，但是我公司有一个问题亟待解决，如果不能在这里得到答案，之后恐怕不会有人相信我们。我想请问一下莫语大师，您本次设计的机甲，是否包含搭载各等级精神力的芯片功率限制回路？是否使用了精神力转化放大辅助回路？是否存在梵雀系统专用精神力灵敏度感知回路？” 不只是突然被打断的主持人，正准备起身前往颁奖台的导师们听到他的话，也一下愣住了。 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莫语设计的机甲中，最要紧的就是这三个回路。 眼看几位导师面面相觑，厂商代表紧握的双手一下松开，对下面要说的事情有了把握。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不知道诸位是否愿意看一看这几个回路的设计图？我公司前段时间收购了与其描述、功效、所用材料完全相同的三份专利，已在专利部门进行备案，但并未收到莫语大师的使用申请。因此我公司想了解一下，两份设计到底相似度有多少，哪一份的研发时间又比较早。” 导师们迟疑不已，这位代表却不顾在场其他人的意见，直接拿着光脑走上台，将专利页面和设计图投放出来。 导师们打眼一扫，就发现三份设计都和莫语所用的差不多，不少性子直的面色一变，一时间竟是分不清是非对错了。 厂商代表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眼中写满了势在必得。 莫语从他脸上读出不对，仔细想了几分钟，终于搞明白了前因后果，怒不可遏地扭头看向洛离所在的位置。 这些小偷，竟然敢偷窃林老师的成果？！ 第24章 莫语很少有如此愤怒的时候。 性格使然，他对大多数事情都没什么感觉，即使有些人行为越界，他也不会有多大的反应。 但这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在乎。 研究、何教授和林秋玄，是他心中永远不可被触碰的底线，不论是谁，只要踩中这条底线，他都不会轻易饶恕对方。 目光从厂商代表胸口的铭牌上扫过，莫语深深记住了这家名为凯泽制造的机甲公司。 在这个空档，导师们已经阅读完厂商代表所展示出来的专利简介，确认专利设计图虽然和莫语所有的有些出入，但设计思路和内容完全吻合，不由互相看了几眼。 林秋玄坐在台下，见状表情依旧沉稳，洛离余光扫到，心头就是一个咯噔。 几分钟后，还是那位年长的导师站了出来，向莫语发出询问。 “莫博士，目前看来，凯泽制造备案的这份专利的确真实，你能给我们看看你的试验日志，咱们好分析一下问题所在吗？” 这话一出，现场再次掀起大片议论，不过因为之前的污蔑，暂时没有人敢下定论。 星网直播间里也都是迷惑声，有对专利比较熟悉的人表示专利认证属实，而且编号清晰，大家可以去专利网直接查证。 有好事者真的去查了，回来就告诉大家确有其事。 “而且看日期，这份专利在几个星期以前就完成了备案，时间上肯定早于创新大赛，就是不知道莫博士的研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要确定这个应该不难吧，毕竟科研工作者都有试验日志。” “就看莫博士愿不愿意公布了。” 有了上一次铺垫，网友们也理智不少，没敢贸然下定论，免得又被莫语打脸。 而莫语不负众望，直言不讳说：“这份专利当然真实，林老师教授的东西不可能有假。” 导师们一惊，知道他说的林老师就是战忽专家林先生，当即扭头去看厂商代表，一个个表情凝重。 林秋玄学识有多渊博、思维有多敏捷，破解过多少机甲制造甚至药剂方面的难题，不懂行的小崽子们不清楚，他们这些在行业内混了多年的老家伙还能不清楚？ 前段时间就听说林先生要来联邦，如果这份专利真的属于林先生，他们必须处理好这件事，才能继续维持和林先生的友谊。但如果这份专利和林先生没有关系，莫语确实违反了规定，该处置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手软。 这是科研人应该保有的品质！ 厂商代表被几位导师盯得额头冒汗，但他不清楚内情，内心反倒十分平静。 他斩钉截铁地反驳说：“虽然您说的那位林先生非常厉害，我也对他十分崇敬，但莫博士，这三份专利和林先生无关。我们是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制造师手中收购的，不信您可以看备案。” 莫语漠然说：“我不用看。东西不是你们的，就算你们费尽力气也没用。你敢把专利详情页面展示出来吗？” 厂商代表冷笑一声，语气依旧干脆：“这有什么不能的，我现在就把页面调出来。” 说着，他就低头操作起光脑。 事实上，对于专利已经备案过的厂商而言，将专利完全展示出来不是坏事。 联邦在知识产权方面的保护力度非常强，只要专利备案过，一旦有人不经许可使用一定会被追究责任，轻则赔偿损失，重则承担刑事责任。 正是因为这份保护，有些厂商为了吸引买家和科研学者，会在合适的时间公开专利内容，以便炫耀自己公司的实力和质量。 厂商代表将详情页面调出后，一面觉得莫语是在负隅顽抗，一面又觉得莫语死不认账给了他们公司很好的宣传机会，比起生气，倒是赚了的感觉更多。 莫语却不理会他暗含得意的眼神，上前一步，指着第一份专利的原理阐述部分，厉声质问厂商代表。 “这就是你们公司专门收购、特意备案的专利？连原理阐述都缺失了最重要的部分，你们是怎么通过专利审核的？！” 林秋玄坐在观众席上，听莫语说到这里，忽然露出个笑容。 釜底抽薪、瓮中捉鳖，等了这么长时间，是时候观赏一下结局了。 厂商代表可想不到事情会如此发展，当场呆住。 “什、什么？原理阐述缺失？不可能的。” 他喃喃两句，勉强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眼光脑界面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心想专利原理阐述写了这么大一串，怎么可能有缺失？ 身为外行，他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但在场的机甲制造业内精英难道少？ 莫语简单一指，大部分人立刻就看出来，原理阐述虽然写满了字，可写的都是车轱辘话。 换句话说，就是因为闹不清楚如何阐述这份设计的原理，才会用大篇幅乱七八糟的话来掩盖证明过程的缺失。 莫语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冷笑出声，一步迈到厂商代表身边，吓得对方往后大退一步。 他也不在意厂商代表看他的眼神有多惊恐和狐疑，暴躁地一翻光脑，将另外两份专利的详情页面也展示出来，一挑眉头，表情再次嘲讽起来。 “果然，这两份专利也是同样的情况。”莫语直白地说，“三份专利原理阐述部分缺失，设计图虽然和我的差不多，但细节处设计会严重影响功效，与功能介绍中的描述也不完全相符。” 那位年长的导师一点头，接话说：“不只是原理阐述和功能介绍，就连设计图本身的构造说明，后半段的运行方式也和设计图有出入。换句话说，这份专利只有设计图、功能简介和前半段构造说明是真实的，也就是刚才这位厂商代表展示出来的第一页是真的。” 现场制造师们纷纷点头，显然都看出了问题。 洛离原本稍微有了血色的脸再次变得苍白，无意识瞟了林秋玄几眼，目光中都是惊惧。 他已经意识到，当初把林秋玄所讲的知识当做筹码发给游鸣鸿，是这次计划中最失败的一个选择。 林秋玄只怕早就料到他们会下手，才会故意在他面前说起新知识！ 洛离又瞥了林秋玄一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怎么感觉这个林老师什么都知道？ 这也……太可怕了吧…… 厂商代表和洛离一样不懂科研，甚至不知道内情，此时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感觉莫语他们所说的每个字他都懂，但连在一起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在凯泽制造就职多年，他对公司的信任感还是有的，更何况这次任务是大老板亲自安排，他着实不信自家公司会在专利上栽跟头，就低声嗤笑了一句“专利部门都认证过了，还说有问题，也不知道是谁有问题”。 莫语扫了他一眼，同样不客气地说：“这就要问你了。根据专利法规定，原理阐述缺失、设计图与构造说明不符、功能介绍和设计不完全相同的申请，或者要求申请者补交相关材料，或者直接予以否定，你们这三份专利根本没有补充材料，到底是怎么通过审核的？” “我怀疑你们凯泽制造专利申请过程不正规。” 莫语一言点破要害，现场观众席顿时一片哗然，星网直播间质疑声铺天盖地向着凯泽制造而去。 “莫博士说得没错，我在相关部门工作，按照这份专利的不完整程度，根本不可能成功备案的！” “我的天啊，今天爆出来的一桩桩事情，我越想越觉得水深。既然这份专利不可能备案成功，公示的内容又是怎么回事？” “这里我就要帮忙专利审核部门了，希望官方能详查此事！” “没错没错，帮忙专利审核部门！” “我发起了一个详查凯泽制造的请愿，请点击链接祝我一臂之力。” “哇感觉这个凯泽制造真的是一手遮天啊，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刚才那些通稿也来自凯泽制造？他们这样针对莫博士，是和莫博士有仇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更多网友开始了深扒之旅。 凯泽制造的厂商代表虽然看不到星网上众人的反应，但从现场的议论声中，他已经能感觉到情况不妙，而莫语所言恐怕都是事实。 脸色青了又白，厂商代表一时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没等想出个合理的解释，刚才逮捕那名制造师的警察就去而复返，将厂商代表一并缉拿归案。 而后这场风波才算彻底结束，创新大赛顺利进入颁奖环节，莫语取回本就属于他的荣誉，在颁奖台上发表了致辞。 他对这样的场合实在不怎么习惯，致辞说得有些艰涩，但看到台下林秋玄饱含鼓励的眼神，最终还是顺利完成了全部流程。 临下台前，他亲吻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奖牌，等回到台下，就亲手将奖牌戴在了林秋玄脖颈上。 洛离就近看到这一幕，脸色微变，心一下凉了半截。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专利法在现实中不是文中这样的，道友们如果需要申请专利，还是下载相关文件仔细阅读才好。 第25章 “林老师，我所有的成果都有你一半功劳，所以我所有的荣耀，都该有你一份。” 莫语说着，弯下腰，和坐在观众席上的林秋玄轻轻拥抱了一下，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他一直以来都很想告诉所有人，是林老师成就了他，他愿意将所有荣耀与林老师共享，今天终于得偿所愿，怎么能不高兴？ 林秋玄难得看到他这么高兴，迟疑片刻，还是拍了拍他背，没说什么。 莫语很自觉地松开手站直身体。 洛离在一边看到他将奖牌交给林秋玄，大受打击。 说不清心里到底是气还是怨，他畏惧着林秋玄的手段，到底没敢把自己的不快表现出来，只背过身去悄悄抹了把眼睛。 莫语没理会洛离的动作，但他身边两位助手对洛离意见大了，一见洛离散发着委屈的背影，就忍不住翻了两个大白眼。第三名助手站在他俩边上，尴尬地看着他们，没有像平时那样出面帮洛离说话。 他现在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情管洛离死活。 洛离抹了半天眼泪，也没见人来关心他，不甘了好久，才跟着其他人一起回了临时住处。 没有了外人在场，莫语又一副不打算管事的态度，两名助手再也不准备忍耐，直接在走廊上堵住洛离，质问他当时那样惺惺作态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是觉得博士人品不行，干得出偷窃的事情，还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装模作样想摆脱关系？当初你是靠博士进入咱们所的，现在觉得脚跟站稳了，就想过河拆桥是吧？！” 洛离哪能认这话，当即无辜地否认说：“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坏心，我是真的不懂这些，才没看出来这是个骗局。” 他顿了顿，在心中暗暗咬牙，尽量压着不快解释说：“我在学校时成绩不好你们也知道，后来进了所里，莫语又忙，也没有人教过我这些，我是害怕出了什么事故才慌了的！我知道这显得我很蠢，但外面那些人坏得很，谁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莫语闻言，开门的手停住，回头看了眼洛离，眼神平静得让人害怕。 他说：“你确实不聪明。” 洛离没想到他会插话，愣了一下，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当场哭了出来。 确实，这不是他第一次被人说愚蠢，但莫语以前从来没有嫌弃过他，现在突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让他把脸往哪搁？！ 又是难过、又是屈辱，洛离越想越受不了，眼泪不停往下掉。 两名助手心中暗爽，嫌弃地向后退了一步，避开颇有几分可怜味道的洛离，一把扯住第三名助手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洛离呆了一呆，泪眼朦胧中见莫语推门进屋取东西，林秋玄饱含深意地打量他几下，眼中慢慢染上怨毒。 他深吸一口气，打从心气期盼游鸣鸿能给他做主，却不知道，游鸣鸿此时也是焦头烂额。 作为一个尚未出师的学生，游鸣鸿没有资本开办公司，凯泽制造会按照游鸣鸿的建议对上莫语，不过是因为有利可图。当时游鸣鸿向他们保证，就算针对莫语失败也不会被牵连，凯泽的老狐狸看过证据，确认公司不会有太大风险，才决定蹚一蹚浑水。 但他们怎么都没料到，半路竟然杀出两个程咬金！ 先是熟知剧情的林秋玄直接下套，诱饵是一份被洛离偷偷记下、能带来无数利益的资料，游鸣鸿将其当做筹码与凯泽谈判，凯泽的老狐狸隐约感觉不对，但公司股东却不愿意放弃到嘴的肥肉，几经挣扎还是进了圈套； 再是凯泽老总的大儿子胡乱下达指令，毁了老狐狸为防止意外发生特意制订的计划，导致三份尚在研究中、还没来得及替换申请材料的专利曝光，被大众抓住把柄。 凯泽瞬间陷入麻烦，几个有关部门同时注意到他们，很快开始了前期调查。 凯泽的老狐狸得知消息，有多恼怒可想而知，他想要下手暴揍孽子，却被一窝蜂涌来讨要说法的股东气得直接倒了下去。 当初要注册专利的是他们，现在出了问题，来找事的还是他们，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他的大儿子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逃过一劫，眼看父亲倒下，整个人都懵了。 他一边呼叫医护，一边和股东们争吵，等终于把父亲送进医院，自己情绪也糟糕到了极点，直接在病房联系上游鸣鸿，让游鸣鸿给个说法。 游鸣鸿眼中闪过不耐，但面上还得好声好气哄对方：“徐重凯你放心，今天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我迟早要让莫语付出代价。” 名为徐重凯的公子哥儿嗤笑一声：“得了吧，就你那点背景能干什么？我不想听这些没用的，你就告诉我，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游鸣鸿最听不得别人鄙视他，但他目前只是个没权没势的学生，即使每次与星盗联络都能让星盗忌惮，生活中依旧不是徐重凯的对手。为了不让后续计划受影响，他硬是忍住反讽徐重凯的冲动，向对方保证他有办法处理这件事，说不定还能坑舒城一把。 “舒城最近不是对你男朋友挺糟糕？听我的，顺便还能解决他。” 徐重凯眼睛一亮：“不会再出问题吧？” 游鸣鸿当即说：“肯定不会。这次的事情还需要你出面帮忙……” 狠狠忽悠了一通徐重凯，游鸣鸿勉强脱身，确定洛离没有和别人在一起，就拨通了洛离的通讯。 与此同时，莫语刚申请完稀有材料研究资格，带着清单回来找林秋玄，一推门就看到林秋玄正在指挥几名随行者审问他那第三名助手，只当没看到那人求救的眼神，走到林秋玄身边将清单递了过去。 林秋玄大致扫了一眼，也没含糊，直接圈出十来个材料的名字。 “我建议你直接从这几样材料开始研究，最好在三个月内完成第一次改良，然后把材料清单递交上去，方便相关部门直接寻找矿藏。” 莫语若有所思。 被押住的助手见两人都不理会他，焦急地看向莫语，试图向莫语解释。 戚十洲安排在林秋玄身边的随行者格外有眼色，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的头按了下去。 林秋玄扫了挣扎的助手一眼，将手里的清单重新交给莫语。 “你是准备将他带回研究所处置，还是由我接手？” 莫语毫不犹豫：“林老师看着办就好。” 至于助手被别人带走却没汇报这种事，他会和所里解释的，就不用让林老师知道了。 林秋玄点点头，等莫语回了自己房间，就让两位随行人带着助手去找戚十洲。 在他心里，没有比戚十洲更适合处理这事的人了。 等确认人送到戚十洲手中，林秋玄就没再管这事，安心呆在赛场临时住所，准备等莫语拿到材料再走。 他以为这段时间他都见不到戚十洲他们了，却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在房间门口见到了好久没见的舒城。 这不在林秋玄预料中，他确认了好几次，才敢相信站在他面前的是舒城本人。 “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还是你父亲和发小又闹幺蛾子了？”林秋玄有些担忧地问。 舒城目光落在林秋玄空荡荡的脖颈上，唇边笑容一闪即逝，低声解释过自己没事，又说他有些担心林秋玄。 “我看了昨天的直播，那家凯泽制造就是我发小的父亲创办的。他们父子两个都不是善类，你和……莫大师坑了他们两人一把，我不敢肯定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 林秋玄了然：“你说得对，这种时候小心总是没大错。” 莫语在屋里听到声音，打开房门，凉凉地看了舒城一眼，若无其事上前隔开两人，询问林秋玄他应该什么时候去领材料。 林秋玄说：“能尽快就尽快吧。不过你刚参加完比赛，消耗了不少精力，回去后一定休息一阵再进行研究。” 莫语愉悦地答应下来，洛离端着早餐从后面走来，本来看到舒城真的出现还挺高兴，一听到这话，脸色登时难看不少。 他定定望着视他如无物的莫语好一阵，忍住即将脱口的冷笑，抬头张望片刻，见一个身影远远出现在走廊拐角，心头就是一松。 舒城精神力之前突破到ss级，隐约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眼睛轻轻一眯，偏头向远处看去，就见他那个发小正带着一脸兴师问罪的表情，气势汹汹向他们这边冲来。 舒城脸色瞬间变冷。 林秋玄见他这样，后知后觉有人来了，下意识扭头打量来者，很快就意识到这个人的身份—— 舒城的发小、凯泽制造老总家的大儿子，徐重凯。 他一愣，心中警铃大作。 这人怎么进入临时住所的？！ 徐重凯却不认识林秋玄，走到林秋玄附近停下脚步，冷嗤一声，狭小的走廊空间气氛瞬间充满火药味。 “舒城，他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真的是……止疼药救贫道狗命。 第26章 舒城没有回答，不动声色往前走了一步，和同样动作的莫语对视一眼，都漠然移开视线。 莫语是对舒城没多少印象，而舒城则是因为看到莫语给林秋玄戴奖牌的那一幕，感觉自己可能引狼入室了，才特意赶过来看看情况。 在来之前，他确定徐重凯已经自顾不暇，以为自己只要关注莫语就行，谁知道徐重凯竟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追上来，一下生出不少怀疑，甚至猜测背后有人弄鬼。 不然以徐重凯的身份，怎么可能进入创新大赛住宿区？ 舒城沉沉看向徐重凯，眼中满是打量。 徐重凯却不会看人眼色，见舒城没有说话，当即继续质问起来。 “舒城，你这段时间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要无理取闹，我为了你们家的事情已经焦头烂额，今天特意空出时间来找你，你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你避着我不见，说有事要办，这就是你要办的事情？” 说着，他看了一眼林秋玄。 舒城发自内心感到这话可笑，余光扫见林秋玄带点恍然和冷漠的面孔，微微眯起了眼。 他冷冷地说：“你在演古早偶像剧？作为一个演员，我给你个忠告，以后想表演还是去找我那个私生子弟弟，我想他很愿意配合你。” 徐重凯被戳中痛脚，脸色瞬间胀得通红。 洛离看到徐重凯这副表情，暗骂他一声没用的废物，都不用酝酿眼就是睛一红，一把将手中早餐扔到地上，几步走到莫语身边，哭着质问起来。 “莫语，我们才是朋友，你为什么宁愿信任一个外人也不相信我？我难道会害你？” 说完，他含着泪水看向林秋玄，眼神充满幽怨。 徐重凯听到洛离的话，也扭头看向林秋玄，眼中染着阴冷。 林秋玄从他身上感受到与洛离相似的敌意，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几秒，隐隐意识到，或许在这个星际，由他那位空降上司设定的nc都很讨厌他。 就像他把他设计的角色当做孩子一样，无论那位空降上司对他设定的nc是什么态度，这些人都天然站在对方的阵营里。 慢慢有了明悟，林秋玄想到那一场场剧情杀，眼中染上冷意。 莫语注意到林秋玄情绪有变，当即看向洛离，不假思索地反问：“你在说什么鬼话，我为什么要不信林老师信你？” 洛离一愣，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脸色微变。 莫语根本不在意他的心情，继续说：“我唯一的知己就是林老师，我为什么不信任他？我只是不喜欢与人来往，你以前接近我有什么打算，我一直很清楚。我留下你，只是因为你在我眼里与其他人或物没有区别，你有什么资格和林老师比较？” 林秋玄已经听过一次莫语的理论，闻言没怎么意外，但洛离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莫语话音一落，他瞬间呆住。 大脑一团浆糊，耳朵嗡嗡作响，他只觉得莫语所说的每个字都难以理解，呼吸变得异常困难，眼前所有景色都在旋转。 舒城见状，嗤笑一声，对脸色更加难看的徐重凯说：“在这点上，我和莫大师意见相同。秋秋当然是全世界最好的人，谁都比不上。” 话到一半，舒城看徐重凯憋着气想反驳，眼神更深，一抬手制止对方。 “你不用和我讲友谊，我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什么样的朋友没交过？你这种敢在背后反水捅我一刀的，我也不是没遇到过。” 徐重凯听到反水两个字，下意识用更加愤怒的语气说：“你在胡说什么？！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这是给我强加罪名！” 说着，他就想伸手去抓舒城。 林秋玄觉得哪里不对，眼疾手快一拉舒城衣摆，徐重凯双手猛地落空，踉跄着前扑几步才站稳身体，脸色立刻变得又青又白。 舒城一挑眉，含笑对林秋玄说：“谢谢秋秋。” 林秋玄摇摇头，莫语稍微皱了下眉，视线扫过徐重凯，最终落在舒城身上，总算是把舒城看进眼里，干脆上前一步拉开林秋玄。 林秋玄满头雾水，询问地看向莫语，没搞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 “要离这种轻浮暴躁的人远一点。”莫语一语双关。 林秋玄没听出他语中深意，单以为他在说徐重凯像个躁狂症，很是赞同地点点头，自己退后几步不说，还拉着舒城也往后退了退。 舒城皮笑肉不笑地勾勾唇角，蓝色双眼微眯，长长的睫毛遮住眸中流转的浮光。 徐重凯见状，面皮不住颤抖，心中满是被轻视的难堪，有心找林秋玄麻烦，可刚准备开口，视线触及远处，所有话就猛地噎住。 林秋玄有些奇怪，顺着徐重凯的视线看去，当即吃了一惊。 “戚十洲？！” 走廊尽头，大步向他们走来的人一身军装、肩扛将星，宽檐军帽遮住了他大半面孔，只能隐隐看到他眸光锐利的眼睛，行动间，带着让人心惊肉跳的威势。 正是戚十洲本人。 徐重凯和洛离被戚十洲这份气势吓得双腿发软，林秋玄却早习惯他这副样子，只是有些疑惑。 这个时间，戚十洲不是应该在十七军训练特别小队吗？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心念电转间，林秋玄环顾身边人，见莫语推了推眼镜，神色肃然，舒城依旧眉眼带笑，没有半点异常，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只好重新看向戚十洲。 戚十洲远远注意到林秋玄的视线，神色稍显柔和，不动声色张开属于sss级精神力者的精神力领域。 这个动作，他在林秋玄身边时，为了保证林秋玄的安全曾做过无数次，熟练得不能再熟练，而性质关系，精神力领域又不会像精神力屏障一样产生明显的表象，在场众人没一个发现他做了什么，只觉得身周压迫力骤然增大，脸色都是一变。 莫语和舒城下意识对视一眼，注意到彼此的动作，立即撇开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十徒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亚历山大。 第27章 林秋玄被两人动作吸引了注意力，目光在三人身上划过，心中怀疑更加浓重。 洛离见状，却是惶恐得不行。 他今天出现在这里，是游鸣鸿安排他和徐重凯拖住莫语舒城，以便工作人员顺利潜入莫语房间，喷洒非人类国家一种无色无味的致命药剂。 现在，那名工作人员应该正在偷偷摸摸翻窗户，如果只有莫语舒城在，游鸣鸿早有安排，他根本不用担心，可戚十洲这位元帅洞察力极强，又素来有铁血的称号，处置起叛国者从不手软，一旦他发现附近有人…… 牙齿咯咯打颤，洛离神经紧绷到极点，双手不由自主发着抖。 徐重凯至今不知道洛离和游鸣鸿打算推他出去顶罪，但他生怕舒城揭穿他和星盗合作的事实，站在原地连大气不敢喘一个。 一时间，走廊中气氛凝滞。 戚十洲不在意他人，大步走到林秋玄身边，自然而然地虚虚环住林秋玄肩膀。 林秋玄满心都是各种剧情杀，完全没注意到姿势有什么问题，只问：“你忙完了？” 舒城视线从林秋玄肩膀上扫过，余光瞥到莫语，想起自己赶过来的原因，眼中露出一抹了然。 他接话说：“戚元帅怎么来了？报道上不是说你最近在练兵，没时间关注别的事情吗？” “关注别的”四个字被刻意重读，戚十洲和莫语都把他话中讽刺听得真真切切。 戚十洲依旧从容，低头看了看林秋玄，莫语却不由露出个笑容，又一推眼镜，轻飘飘看向戚十洲和舒城。 林秋玄见戚十洲不肯回答，有些狐疑，就问：“你练兵……的事情，外面的人都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戚十洲摇摇头，说：“有一点小问题，和练兵无关。我在来的路上，遇到几个小偷。” 他这算是答非所问，林秋玄不明所以，凝视着他的面孔，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戚十洲却没再细说，不知想到什么，面色微微发沉，虚环着林秋玄的手实打实落下，目光扫过走廊，姿势做出细微调整，以最完美的状态将林秋玄护住。 林秋玄更加迷惑，但他不是战士，也没有相关经验，没看出戚十洲蓄势待发，见戚十洲不想说，只好皱眉思索着小偷指什么。 舒城和莫语视线钉在戚十洲手上，心头一动，放出精神力，很快感知到戚十洲已经铺展至整个走廊的精神力领域，眼神骤然凌厉起来。 戚十洲目光和他们在空中一撞，默默移开，视线凝聚在一扇房门上，压力无声蔓延。 林秋玄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发现那正是莫语居住的房间，后知后觉舒城和徐重凯出现的时机不正常，脸上露出几分恍然。 洛离见状，紧绷的神经猛然断裂，尖叫一声跪倒在地，看向林秋玄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魔鬼。 林秋玄被洛离吓了一跳，环视一圈，却见在场其他四人表情不定，齐齐看向他，反而有些懵了。 他下意识看了洛离一眼，吓得洛离又往后缩了缩。 莫语倒是满眼感动，压抑不住低低喊了声“林老师”，那张一向严肃的面孔都因他眉眼间愉快而显得柔和不少。 林秋玄莫名地答应一声，询问地看向莫语，莫语却没回答，耳根一热，默默别开了头。 舒城见状，一只手揣进裤兜，表情淡淡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秋玄更加摸不着头脑，不由看向戚十洲，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戚十洲眼神一动，露出几分恍然，稍微低下头凝视着林秋玄，眼睑遮住微光，瞳孔愈显暗沉，眸中神色却带着柔和与安抚。 他温声说：“一点小事，不用介意。” 林秋玄不信，可戚十洲和莫语舒城都没有说的意思，他琢磨一下，只能将视线投向徐重凯。 徐重凯本来就十分惊慌，见林秋玄突然关注他，条件反射往后一退，靠在走廊墙边，愣是没敢吱声。 戚十洲是什么人？ 联邦华夏区的元帅、高端战力聚集的十七军统帅，作风冷硬，一向铁血，他平时虽然暴躁了一点，却不是没脑子，眼见戚十洲三人都不说话，又怎么敢随便吐露自己的猜测？ 况且眼前这三个人明显都对林秋玄不一般，林秋玄却好像更在意莫语，还指使戚十洲帮莫语排查危险，他现在要是敢开口，哪怕只是随便说上几句，照样有可能引起戚十洲等人的不快。 沉默着低下头，徐重凯悄悄看了眼莫语的房门，再也不敢琢磨如何针对舒城和林秋玄，只希望能尽快离开。 林秋玄瞧见他的动作，虽然依旧没有意识到大家误会了什么，但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抓住一个重点。 他扫了眼跪倒在地上的洛离，大步走到莫语房门前，一把推开了房门。 哐啷一声闷响，莫语房间中，正准备翻窗的工作人员身体重重一颤，被吓得手脚发软，直接从窗户上栽了下来，没来得及收好的药剂瓶子从口袋掉出，骨碌碌滚了老远。 林秋玄目光落在瓶子上，见标签上的字完全不认识，马上猜到这瓶药剂可能来自非人类星域。 他脸色变得不大好看，想过去把瓶子捡起来，却被戚十洲一把拉住。 “我来。”戚十洲说。 工作人员本来趴在地上，听到戚十洲的声音，晕头晕脑地抬起头一看，登时一个激灵，动作比大脑更快，手脚并用去摸落在地上的药剂瓶。 林秋玄厉喝：“不许动！” 戚十洲眼明手快，林秋玄声音尚未落下，他精神力领域瞬间扩大，将整个走廊和房间都笼罩在内，恐怖的威压顷刻降临，一下将工作人员击懵，浑身颤抖地伏在原地，再也不敢动一下。 林秋玄冷声解释说：“如果我没看错，这是来自非人类星域的药剂，有剧毒，就不知道具体来自哪个国家。” 戚十洲眼神一闪，心中立刻有了计较，说：“我马上联络安全监控中心。” 第28章 林秋玄没有反驳戚十洲的提议，根据他在废弃黑市时的经验，安全监控中心设备尖端，用来检测分析毒气成分最合适不过。 洛离却是有些崩溃。 他心中本就恐慌无比，现在眼看要暴露更多信息，难免再添几分惊惧和怨恨，匆匆向莫语投去一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向外冲去。 林秋玄一眼瞧见：“拦住他！” 舒城和莫语闻声而动，洛离见状愈加惊慌，加大步伐时不知怎么的就脚下一歪，猛地踩到什么东西，当场一滑，一头栽倒在地。 他本能地发出一声尖叫，伸手撑向地面，想保护自己，谁知道竟正好按在一地器皿碎片上，两只手瞬间被扎得鲜血淋漓。 十指连心，剧痛冲击着大脑，洛离整张脸扭曲一秒，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刷地落了下来。 他无力地跌坐到一片狼藉中，泪眼朦胧地打量身周，看了好久才意识到滑倒他的，竟是他刚才故意摔在地上、用来给工作人员打信号的早餐盘子。 他呆了呆，后悔的情绪蔓延生长，沉默两秒，哭得更凶了。 莫语的两名助手被哭声吵醒，穿着睡衣打开门，探头一看，发现洛离坐在地上哭得满脸眼泪，条件反射露出个嫌弃的表情。 林秋玄独自走过来，目光落在洛离手掌上，稍微皱了皱眉。 “还是先找人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吧。” 戚十洲站在莫语房门口，眼神柔和地点点头，通知跟随林秋玄的下属出门处理后续。 两名助手见状，虽然不是很清楚情况，但免不了有点嘀咕。 “他都背叛博士了，还对他这么好干嘛？” “就是，自作自受，活该！” 林秋玄闻言，淡淡说：“他犯了罪，自然有法律给他公平公正的处罚，何必在这种事情上磋磨他？” 虽然不喜欢那位空降上司，也不喜欢对方设定的nc们，但林秋玄和那位空降上司完全不同，很有容人的雅量。 两位助手闻言就觉得林秋玄说得对，可毕竟对洛离有怨气，到底没忍住，又嘟囔了两句。 舒城对洛离也没有好印象，更何况林秋玄刚才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眼神冰冷地打量了洛离好一阵，才意有所指地问： “莫博士，刚才戚元帅已经联络过安全监控中心了，你看是不是还应该向机甲制造师协会汇报一下？毕竟这事发生在赛场内。” 工作人员闻言，猛地抬起头看向舒城，眼神惊恐万分，挣扎着想要求饶。 莫语毫不犹豫，拿起便携光脑终端就联络了制造师协会。 工作人员四肢一软，再次扑在地上，怔怔盯着地面发了会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片惨白的脸色渐渐灰败下去。 洛离正伸着手让戚十洲的下属帮忙处理伤口，听到机甲制造师协会几个字，又看到工作人员的反应，想到被发现的后果，猛地打了个哆嗦。 莫语一直很得机甲制造师协会看重，身上还有梵雀系统带来的联邦荣誉勋章，就算他只是无意识帮了工作人员一把，制造师协会也不会放过他。 偏偏他还真不是无意的…… 到时候别说荣华富贵，能不能生存下去都是个问题。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洛离再也顾不上形象，抬起头祈求地盯着莫语，不停啜泣，希望莫语能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原谅他一回。 莫语打完通讯，视线从洛离身上掠过，只当没看见，收好光脑就走回林秋玄身边。 洛离心一下凉了半截，崩溃地大哭出声。 莫语无动于衷，跟着戚十洲一起封锁现场、保留证据，又和舒城一起接受了军医检查，确定没有受到毒气影响才小声向戚十洲道了声谢。 戚十洲有些讶异地看了莫语一眼，颔首收下了谢意，林秋玄十分欣慰，心中有种老父亲看到儿子和睦的愉快。 舒城眼见戚十洲作态，无声冷笑几下，心知对方又一次踩着他们上位了，余光瞧到安全监控中心的监管员到达，立即出声提醒大家。 林秋玄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 因为不是同一个星球，这次来的监管员和上次并不是一批，向戚十洲打过招呼，就开始分头了解情况、检查现场。 他们的仪器先进，不仅检测到现场有害成分含量超标，还分析出了药剂大致成分。 监管员们仔细看了看，脸色一变，眼中全是愤怒。 “从特殊成分上看，药剂确实来自非人类星域，毒性强烈但非常隐蔽，附带催眠效果。一旦在浓度达标的房间中逗留两小时，人就会无声无息死亡，并且由于药剂性质关系，最终尸检结果也是服用镇定剂自杀。” 一位监察员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咬牙切齿地继续。 “目前能初步确定这种药剂是特供品，本国市场估计也不流通，只有特定人员才能拿到。至于到底来自哪个国家，还需要进一步对比。” 换句话说，参与此次事件的人多半已经叛国。 戚十洲眼神凌厉，一扫直接吓昏过去的工作人员和抖若筛糠的洛离，与监管员们仔细商量过，决定工作人员交给相关部门看押，洛离则以证据不足为由交与华科所处置。 洛离喜极而泣，心想他运气不错，回了华科所自然有机会自救，却没考虑戚十洲这样一位元帅，为什么会给他这种机会。 林秋玄倒是有所领悟。 戚十洲是心软的人吗？是会放过叛国者的人吗？ 不是。 所以戚十洲暂时放过洛离，一定是有别的计划，只是洛离看不清，或者说，他不想看清，才会这么高兴。 和戚十洲对视一眼，林秋玄眼中浮现出笑意。 在《星战》中，戚十洲等人的剧情杀可以串成一条线，他相信，以戚十洲的能力，只要抓住了一个线头，其他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戚十洲不负林秋玄所望，在暂时搁置洛离的处置后，注意力就转移到徐重凯身上。 第29章 戚十洲心有算计，特意协同监管员调查现场，最终轮到询问徐重凯时，监管员对徐重凯已经不太在意，只走了个过场，就表示没有徐重凯的事了。 徐重凯心中庆幸，看了舒城几眼，飞快地离开了。 舒城对着他的背影冷笑几声，并不在意他现在全身而退，扭头问戚十洲：“需要我做什么？” 戚十洲颔首说：“稍后同你细谈，现在最要紧的是秋玄的事情。” 林秋玄闻言一愣：“我的事情？” 戚十洲说：“昨天比赛结束，莫语给你戴奖牌的一幕流传得很广。” 莫语也愣了，不知道戚十洲要说什么。 舒城却不意外，他自己就是看到那段视频才赶过的，戚十洲什么心情他能理解。 林秋玄哪知道舒城是这个想法，他皱眉思索一阵，猛地想到一个可能。 “戚十洲，你是说已经有很多人猜到我的身份了？”他忙问，“现在外面有人在找我？” 戚十洲沉声说：“是。我今天来，是想把你接回去，你在这里并不安全。” 莫语脸色大变，上前两步，踌躇半晌，最终还是没能组织出合适的语言，眼中满是歉意。 林秋玄摇头：“不是你的错，我应该一早提醒你。” 莫语和戚十洲、舒城都不同，是个典型的技术党，当时在论坛上他还曾为莫语细致的研究感动。当莫语和他说起父母的偏心时，他担心莫语钻牛角尖，一个劲开导莫语，告诉莫语如果有一天能走到人人仰望的高度，以前经历的这些就不再算什么。 “你回头再看你经历过的苦难，会发现它们都是成就你荣耀的基石。如果到那个时候，你遇到一个愿意与她分享荣耀的人，这也许还会成为你们宝贵的记忆。” 对于他这份劝导，莫语的回答非常简洁。 “如果真有这样一天，我希望与我共享荣耀的人，是您。” 林秋玄之前没有想起这件事，莫语平时又不是个能在大庭广众下和人分享荣耀的人，他也就没能及时提醒莫语。 莫语更加愧疚：“对不起，是我太心血来潮……” 戚十洲打断他，对林秋玄说：“事情已经发生，不必追究是谁的错误。从今天起，我希望你尽量呆在我身边。” 林秋玄点头：“我知道了。” 舒城皱了皱眉，问：“难道有人解析了视频？我记得视频画面并不清楚，莫大师正好挡住了秋秋的脸，如果不是我对秋秋熟悉，根本不可能认出来。” 戚十洲说：“解析算不上，但秋玄已经到达联邦很久，影像不只留下过一次。以前没有人找上门，只是因为他足够低调。” 舒城一怔，很快明白戚十洲说的是林秋玄和他被绑架那次，蓝眼睛阴沉沉的，没再说话。 戚十洲看两人都没有异议，直接说：“我会加派人手到两位身边，希望两位不要误会。” 莫语沉默几秒，低声说：“谢谢。” 舒城也答应下来。 戚十洲颔首，暂时将林秋玄交给莫语，向舒城做了个请的手势：“借一步说话。” 舒城会意，与戚十洲走到角落细细商谈。 当天中午，林秋玄低调地跟着戚十洲前往十七军驻地，而舒城则摆出一副平常的模样回了家。 一直蹲守在他住所附近的人看到他进了家门，赶紧联络自己的老板。 “舒城回家了，看样子心情还不错。” 他的老板正是凯泽的老总、徐重凯的父亲。对方闻言没有放松警惕，又细致询问了一些细节，确定舒城状态正常才稍微放下心。 徐重凯在一边焦急地问：“爸，舒城什么反应？” 徐父一巴掌掴在他脸上，冷声说：“你还敢问？我说过舒城背后有人，不能去招惹他，你倒好，直接跑到人家眼皮子底下！” 徐父这一巴掌没有留手，徐重凯被扇倒在沙发上，脸颊迅速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疼，他却不敢抱怨，唯唯诺诺缩在一边应是。 徐母见状，虽然心疼儿子，却不敢说什么。 在徐家，徐父是绝对的权威。 别看徐重凯平时对舒城、对舒城的弟弟都是一副暴躁的模样，面对他父亲，他却只有挨揍的份。长年累月下来，他对他父亲有着本能的畏惧，不管他父亲要求有多过分，他都不敢反对。 好比他一开始暗恋舒城时，他父亲认为舒城不堪进徐家大门，他再怎么喜欢舒城都不敢开口告白，就找了和舒城有五分相似的弟弟舒关做替身。后来他和舒关一番虐恋修成正果，舒城的真实身份又爆了出来，他父亲马上否决了舒关，他就再没敢提带舒关回家的事。 不过为了向舒关表忠心，他对舒城下了狠手。 徐父徐母都对这事颇有微词，尤其徐母，这会看到儿子担惊受怕，难免有些厌恶舒关。 徐父冷漠地说：“问题不在舒关身上，在舒城身上。林先生已经到达联邦，舒城算他半个学生，如果不能取得舒城的原谅，徐家就完了。” 徐母害怕地问：“可专利的事情……我们已经得罪了那位林先生吧？” 徐父说：“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坏。我们只是被人骗了，可以做污点证人。按照林先生消息流传的广度，戚元帅最近一定没空关注其他，这是个化干戈为玉帛的好机会。” 虽然他们现在处境不好，可谁又能保证，他徐泽不能扭转这次困局，进而和林先生搭上线呢？ 徐父慢慢眯起眼睛。 徐母不知道徐父打着什么主意，但一抬头看到丈夫眼中闪烁着疯狂，所有的话立刻吞进了肚子里。 很多年前，徐父想借舒城的父亲发家时也是这样的表情，没过多久，舒家就传来舒城的母亲因病去世的消息。 她想起过去，不寒而栗，等丈夫出门，就抱着儿子低低哭了起来。 徐重凯脸上疼得厉害，脑子有点发木，听着母亲的哭声，更是烦躁不已，一把推开母亲，赤红着眼睛咒骂起舒关来。 作者有话要说：　　舒城：呸，不要脸，我只喜欢秋秋！ 徐重凯就是那种，没半点担当的渣攻。 第30章 徐家这边一团乱麻，华科所那边也没好到哪去。 因为创新大赛上发生的事情，华科所领导们大发脾气，所里气氛相当压抑。洛离在舒城走后就被人带回所里看管起来，罪名是可能泄露了机密文件，领导们对他当然没有好脸色。 但他并不在意。 目光闪烁地坐在床上，洛离听着房门外几名看守他的人谈话，很快意识到之前和他合作的助手可能还没交代真相，因此他现在算不上罪犯，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算，看守也十分松懈。 “……到底这几年对莫博士尽心尽力，所里对怎么处置他有分歧。” 看守的话断断续续传来，洛离悄悄舒了口气，庆幸自己以前对莫语还不错，现在才得到这么个机会。 按照换班的人的说法，如果他一直乖乖的，到晚上看守的人就会撤走。 他没考虑、也不想考虑所里为什么会这样决定，更不敢细想这个机会是真是假，用一下午时间收拾好行李，将少量衣物和大量值钱物品塞进游鸣鸿送给他的空间钮，全程没有惊动一个看守。 几个小时后，看守们果然离开了。 临走前他们特告诫洛离一番，说所里这样决定是还对洛离有信任，让洛离不要乱跑。 洛离面上感激地答应，等几个人一走，他眼神就变得刻毒，冷冷盯着几人背影看了一阵，确定他们走远了，赶紧趁着夜色逃出了华科所。 因为过往经历，洛离在整个逃跑过程中都相当谨慎。 他借着熟悉华科所地形的优势，一路挑选监控避开，特意制造出往某个方向逃跑的假象，离开华科所后又专门做了些引导，才消失在监控死角。之后他没有刻意选择位置，只尽量避着监控随意向某个方向走去，一路到达帝都星星港，用自己的身份证件买了两张南辕北辙的星舰票。 取票时他非常注意周围，确定没有人关注他，才将自己的光脑便携终端卸下，和两张星舰票一起砸成碎片，扔进卫生间毁尸灭迹。 做完这一切，洛离摸着戴在胸口的空间钮，蹑手蹑脚离开星港，往最荒芜的方向奔去。 他走后，星港公共卫生间中，一个正在洗手的男人抬起头，一张坑坑洼洼的面孔仿佛被什么东西腐蚀过，衬得三角眼愈发凶悍。 阴沉沉地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男人回忆起洛离胸口那枚空间钮，扭曲地笑了起来。 “空间钮可不便宜，而且上面的标志……” 他站直身体，理了理衣摆，大步走出公共卫生间，向洛离离去的方向追去。 在他身后，还有几名气质凶悍的人也跟了上去，每一个隐藏行踪的动作都很熟练，一看就知道是星盗出身。 这些人盯上洛离是有原因的。 入夜之后，游鸣鸿曾几次联络洛离，每次都无人接听，让他隐隐约约有了些预感。 对游鸣鸿而言，洛离现在和他是情侣关系，除非出现意外变故，不管他计划成不成功，洛离的通讯都不应该打不通。 偏偏他没有打通。 游鸣鸿思前想后，不得不提前联络他认识的华科所职工，希望能打听到一点消息。 他认识那人经常上夜班，根本不清楚前因后果，听他问了，也就随口答了。 “莫博士什么行程不知道，洛离已经回所里了。听说他惹恼了莫博士，被助手排挤得很厉害。不过他和莫博士是老交情，好好赔个罪，应该能把这茬按过去。” 游鸣鸿听得心头警铃大作，也没道谢，匆匆挂断通讯，焦虑地在屋子里转起了圈圈。 不对劲，很不对劲。 洛离和莫语算得上撕破脸了，哪还有交情可言？ 游鸣鸿不相信洛离不明白这点，而那名职工也没必要骗他，沉着脸在屋子里徘徊脑一阵，他大步走进储藏室，将所有的药剂翻出来清点好，找了个特殊备用光脑联络与他有过交易的星盗们。 “我这次的交易要求很简单，找人，要命。能悄悄做掉就做掉，没法悄悄做掉，牵连一点人也不要紧。” 游鸣鸿给星盗们看了眼“报酬”，一下就引起不少星盗的兴趣。 他暗暗松了口气，在星盗们争先恐后的询问中投放出洛离的影像，与几名任务成功率较高的星盗进行了前期交易。 其实他心里清楚，找星盗合作不是好选择，但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他还没有出师，药剂师圈子内不认可他；莫语已经是机甲制造大师，许多人为了攀上关系，平时对他多有打压，他在其他圈子也混不开；而莫语的父母虽然一直对他不错，但莫语是他们亲儿子，他不可能告诉两人真相，更别提求助了。 拜这一切所赐，他最后能用到的力量，只有星盗和那位夫人。 那位夫人身份特殊，一旦非人类星域药剂的事情曝光，对方不仅不会捞他，还会让他死得更快一点。因此，唯一知道他算计的洛离必须永远闭上嘴，他才有机会向那位夫人求救。 至于与洛离的感情？ 游鸣鸿冷冷一笑，和性命比起来，爱情算什么？ 更何况他根本不爱洛离，就算没出现意外，他也不会让洛离活着。 只有洛离死了、徐重凯顶罪，他才能干干净净地摘出来。 深吸一口气，游鸣鸿相信，只要他犯下的错误仅仅是和星盗交易，他的老师一定会想尽办法救他；在此期间，如果洛离也永远闭嘴，那位夫人为了以后的买卖，肯定会搭一把手。 “毕竟除了我，还有谁能动用老师的交易线？只要他们不想损失利益，我就不会出事。” 游鸣鸿很有信心地喃喃几句，随便收拾一点东西，趁着夜色暂时避了出去。 他以为这一通算计十分合理，即使有些小瑕疵也不要紧，却忘记考虑洛离早已经暴露的可能。 于是，在他自认及时作出反应的同时，戚十洲和林秋玄也得到了相应的消息。 戚十洲说：“有动静了。” 第31章 戚十洲仔细看过报告, 又补充说：“洛离身边, 跟踪者已经出现。” 林秋玄拿过光脑看了几眼, 表情就是一松：“跟踪的人是星盗？他们没有什么不能背主的概念，审讯应该比较简单。” 都不用细想, 林秋玄就能确定, 游鸣鸿找这批星盗时一定是真身上阵。 毕竟那位空降上司改动《星战》资料片工程量巨大, 仓促之下, 对方只来得及添加一部分nc, 配套的设置根本跟不上，反应到这个世界中，就成了游鸣鸿不得不亲自动手。 在游戏里, 游鸣鸿还能借强制剧情的力量害死莫语和洛离，但在现实中，没有了剧情左右，他只有被抓的份。 等到他落网，莫语的剧情杀就完全渡过了。 再下一步，就是让舒城从剧情杀中跳出来了。 林秋玄放下光脑，问戚十洲：“你准备怎么处理徐重凯一家？” 戚十洲说：“这要看舒城。” 林秋玄一愣，定定看了戚十洲好一阵，慢慢偏开了头。 戚十洲的意思很明显, 他不觉得徐重凯一家真的会和非人类星域有什么联系, 之所以会盯着徐重凯一家, 是因为要帮舒城。 如果舒城和戚十洲是好友, 戚十洲帮忙在情理之中, 可林秋玄心里明白，舒城看戚十洲不顺眼，戚十洲也没把舒城当朋友，他这次愿意出手帮忙…… 抿抿唇，林秋玄低声问：“舒城对你态度不好，你不生气吗？” 戚十洲眼神柔和下来，坦然说：“秋玄，我是联邦的元帅，没有必要考虑纠缠于小事。无论舒城怎么看我，对我都没有任何影响，我唯一在意的，只有你的意愿。” 林秋玄怔住。 戚十洲眼含笑意，喉间滚过极不明显的笑声，再开口，带着些沙哑。 “决定我是否会帮助舒城的根本原因，不在于舒城态度如何，只在于你希望我怎么做。” 他从小就没有感受过多少爱，对这个国家理所当然没有多少热情。无论爬到元帅的位置也好、保护联邦不受外敌干扰也好，归根究底，都是因为林秋玄的意志。 ——因为这是林秋玄深爱的国度，所以他希望她能长存。 眼角眉梢浸透了深情，戚十洲垂下眼睛，尽力收敛自己的情绪，不想吓到林秋玄。 即便如此，林秋玄依旧有些茫然。 他这个人比较一根筋，也不怎么懂感情，只直觉戚十洲未尽的话语中，隐藏着他现在还不能完全承受的深意。 凝视戚十洲俊美的面孔，林秋玄也说不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迟疑许久，才说了声谢谢。 戚十洲说：“你永远不用对我说谢谢。” 说完，他注意到林秋玄神色有些波动，见好就收，低头扫了眼光脑终端，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洛离投案自首了。” 林秋玄一惊：“自首？他不是晚上七八点才跑出去的，现在几点，十一点？” 戚十洲：“十一点半。” 林秋玄咋舌：“才跑了三四个小时……他这场逃亡的时间有点短。” 林秋玄觉得洛离逃亡生涯短暂，洛离却并不这么觉得。 在他眼中，这段时间格外煎熬和漫长。 先不提其他想杀死他的星盗，只那一名相貌恐怖的男人，就足以让他肝胆俱裂。 当时他离开星港没多久，就因为一个意外发现了跟在身后的人，一开始还没在意，等意识到对方是冲他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不是没试着和对方交流、向对方求饶，可对方一不求财二不求色，根本不会动摇那颗想杀掉他的心，他也只能拼着肩膀被废的可能疯狂逃窜，勉勉强强借助地形甩掉对方。 但这只是暂时的。 那名男子体质等级、精神力等级都在a级以上，洛离一个常年在研究所里做轻松活计的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男人一心要杀掉洛离，就算洛离占据地利，很快，还是因为体力不支被追上了。 被精神力操纵的尖刀割开后背肌肉时，洛离大脑一片空白，几乎以为自己会死在荒郊野外，要不是其他星盗赶到，为了独占交易酬劳而与那男人打起来，他真不一定有机会逃回城内。 可就算如此，洛离在一群人的虎视眈眈中，依旧难逃死亡的结果，区别只在于死在谁手上罢了。 洛离不想死，不然也不会从华科所逃走了。 为了保住性命，洛离别无他法，只能一边哭，一边向着他所知道的、距离他最近的警局跑去。 背上的伤口崩裂了，鲜血直流，手上还没完全好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洛离又饿又疼，委屈极了，却始终不敢停下脚步。 他不想死。 他从没有哪一天像今天一样觉得时间如此漫长，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样狼狈，但他想活下去的信念无比坚定。 哪怕疼、哪怕累、哪怕饿，只要活着就行。 抱着这种想法，洛离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看到了警局的后门，尖叫着扑了进去。 或许是因为几名星盗你争我斗上了头，又或许是因为这处警局后门紧挨着菜市场，黑灯瞎火的情况下，他们没有发现这地方有什么不对，跟着洛离扑了进去。 洛离万万没想到这些人胆子这么大，当场嚎啕大哭。 “我要自首，我要自首！我愿意全部交代，救救我！” 警员们一脸懵逼，没闹清现在是什么状况，但眼见扑进来的星盗要跑，身体反应比大脑更快，直接冲了上去。 也是星盗们运气不好，换一家警局，以他们的能力从民警手中逃脱不难，但巧就巧在这里有一个重案组正在开会，面对身经百战的特警们，这些星盗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十几分钟战斗结束，洛离被送去就医，星盗顺理成章被羁押。 林秋玄看完整个汇报，又是惊讶又是疑惑：“那个一开始要杀洛离的男人，也是星盗？” 戚十洲沉默几秒，到底没有欺骗林秋玄：“他是沙玛琪星盗团的线人。” 林秋玄听得满心迷茫，想了一会，才意识到那是绑架过他和舒城的星盗团，不但没解决疑问，反而更加吃惊了。 “他们和洛离有什么深仇大恨，都到了警局，还盯着洛离不放？” 和其他星盗不同，那个被毁容的男人并不在意自己死活，即使进了警局，还是在不断寻找机会击杀洛离。 如果洛离真的和沙玛琪星盗团有争端，男人这么做林秋玄能理解，可洛离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甚至连沙玛琪星盗团都没听说过。 戚十洲看了眼内容并不完全的汇报，平淡地解释说：“沙玛琪星盗团一直和一个叫游鸣鸿的药剂师有来往，这名线人工作是协助双方交易。” 男人对沙玛琪星盗团相当忠诚，在星盗团覆灭后他曾偷偷回去调查过，没发现特别的线索，只觉得毒气泄露是药剂破坏了储存管道，很快把复仇目标定在和星盗团交易过的药剂师们身上。 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男人盯上洛离前，已经连续作案五起。 戚十洲说：“所有被害者死因都是中毒，毒素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林秋玄皱起眉头：“之前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戚十洲：“和星盗有交易的药剂师大多低调，很多人离群索居，即使失踪死亡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星盗毕竟是不法之徒，和这些人交易的药剂师们，要么本身就不是什么遵纪守法之辈，要么就是担心自己的行为被人发现，居所相对偏僻，有的干脆住进了深山老林。 监管他们难度不小，再加上男人复仇计划严密，一时半会没被发现很正常。 相较之下，敢住在闹市区的游鸣鸿就显得格外不同，给男人的复仇计划造成了极大阻碍。 在遇到洛离时，男人才经历了一次失败，突然发现洛离的空间钮上有游鸣鸿的标志，怎么可能不盯上洛离？ 林秋玄若有所思：“看来洛离和游鸣鸿关系很亲密。洛离坦白了吗？” 按照剧情，他们两个现在应该是情侣关系，想要逮捕游鸣鸿，只要洛离愿意交代就行了。 戚十洲回答：“他提供了很多有用信息。” 被捕后，洛离被相关人员提审，得知自己犯的是叛国罪，很大可能被判死刑，当场情绪崩溃。 他是想报复莫语，可他没想到情节会这么严重，一时间又惊又怕，对出主意的游鸣鸿怨恨非常。在星盗交代游鸣鸿有意杀人灭口后，他更是怒火中烧，怀着自己死了也要拉游鸣鸿垫背的想法，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警方拿到口供，立刻报给上级。 “已经开始搜捕游鸣鸿，你放心，我会亲自盯着。”戚十洲站起身来，给林秋玄理了理衣领，“很晚了，你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就会有结果。” 林秋玄闻言一惊，连忙拉住戚十洲的衣袖：“你要亲自过去？” 戚十洲说：“是。” 林秋玄站起身：“我也去。” 戚十洲一把按住他的肩，坚定地将他重新压回床边，俯身凝视着他的眼睛，什么话都没说，却给了林秋玄很大压力。 林秋玄：“我——” 戚十洲轻声打断：“你的身体不适合熬夜。有我在，不会出岔子。” 林秋玄很快在戚十洲执拗的眼神中败下阵来：“那我在这里等你消息？” 戚十洲说：“你需要休息。” 林秋玄以前工作太过辛苦，熬夜加班是家常便饭，给身体造成了不小损伤。在地球上或许还不明显，但到了星际，他体质比星际人差太多，看起来就格外严重了。 道理林秋玄都懂，可他担心剧情杀给戚十洲造成影响，在这个关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安心休息。 两人僵持不下，就在林秋玄快沉不住气时，戚十洲的光脑忽然亮了。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发现那上面显示着一条消息：游鸣鸿已落网。 “这么快？”林秋玄迷茫不已。 戚十洲也有点吃惊，详细看过报告，才知道游鸣鸿当时根本没走远。 虽然不清楚有个人正盯着他，但游鸣鸿考虑到以后还要向那位夫人寻求帮助，就附近找了家不正规的小旅馆呆着。 这种旅馆不需要身份证明，游鸣鸿一路上比洛离还小心监控，按理说躲个几天不成问题，但他出门前曾接触过大量药剂，导致身上药味非常浓重。游鸣鸿早已经习惯药剂的味道，没觉察到身上有什么不对，捡偏僻地方赶路时却因此引来一群混混。 那群混混脑子不是多好使，完全没考虑一个药剂师大半夜鬼鬼祟祟跑出去有什么问题，只想着能勒索一笔，一路尾随游鸣鸿前往小旅馆，直接给警方指明了方向。 警方破门而入时，这群混混正一边殴打游鸣鸿，一边到处翻找游鸣鸿的空间钮。 游鸣鸿自从被莫语的父母收为学生后就再没吃过苦，被混混打得鼻青脸肿，一见警察来了，甚至忘记自己为什么会跑出来，立刻扯着对方的裤脚开始求救。 警察啼笑皆非，问：“你叫游鸣鸿？” “对，我是一名药剂师，他们对我造成了人身伤害！” 游鸣鸿指向几个混混，行动间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顿时疼得表情一阵扭曲。 警察们立刻进行了基因对比，确定是游鸣鸿本人，就把游鸣鸿和混混们一起带走。 游鸣鸿直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不对，再想跑已经晚了。 他比洛离更清楚自己犯了什么罪，被押上警车那一刻，就因为恐惧直接昏了过去。 警方知道戚元帅很重视这件案子，见状只好再次进行请示。 戚十洲选择自己接手后续：“牵扯到叛国行为，小心为上。” 林秋玄很赞同他的选择，但不肯去休息，硬是和他一起等到游鸣鸿被押送到十七军驻地才罢休。 精神一放松，困倦很快涌了上来，林秋玄强压住打呵欠的冲动，尽力平静地对戚十洲道晚安。 戚十洲见林秋玄这时候还不忘两人的约定，眼神一软，回了声晚安，护着走路都有些晃的林秋玄回到房间，才重新去书房处理文件。 解决心头一块大石，林秋玄这一晚睡得非常安宁，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悠悠醒来，和特意来找他的戚十洲一起去吃饭。 饭桌上，他随口问：“游鸣鸿审了吗？” 戚十洲深深看他一眼，沉声回答说：“还在审讯中，需要一些时间。” 林秋玄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再多问。 戚十洲眼神轻闪，若无其事地给林秋玄夹了一筷子菜，说：“莫语已经申请完研究材料，今明两天就会回到研究所。” 林秋玄咽下口中的菜，问：“研究所安全吗？” 戚十洲：“不能保证。” 林秋玄想了想：“游鸣鸿是不是认识研究所的人？之前被抓住的那个助手怎么样了？” 戚十洲颔首：“都已经缉捕归案。” 林秋玄放下心，琢磨着让莫语来十七军驻地。 戚十洲自然不会在这种关口反驳林秋玄，只保证等莫语到达时，驻地中研究室尽量收拾成莫语惯用的样子。 林秋玄都没想到这点，见戚十洲这么细致，又回忆起莫语和舒城不情不愿的道谢，心中暗暗叹气。 戚十洲只是不擅长为自己辩解，就遭遇不少人反感，对他来说未免太不公平。 到底是自己亲手设计的崽，几次三番亲眼见到旁人对戚十洲的抵触，林秋玄心中慢慢就生出对他的怜惜和不平，在自己都没发现时，态度已经开始软化。 这一顿饭，他不只一次下意识给戚十洲夹菜，戚十洲也不管他夹的什么菜，顺从地都吃了下去，见林秋玄眉间染上几分柔和，面上不显，垂下的眼睛里却全是得偿所愿的愉快。 吃饭完将林秋玄送回房间，他带着副官前往训练场。 路上副官偷偷打量几眼，凭着对戚十洲的熟悉看出他现在心情极好，不由悄悄打了个哆嗦，内心简直惊悚。 刚才的事情他听其他人说了，按照元帅平时的性格，早该为旁人的怜悯同情不快了，但今天，元帅好像还挺……享受这种怜惜的？ 如果他没感觉错，他们元帅，就为了几筷子菜，高兴成这样？ 头皮猛地一炸，副官不敢往下深想，默默决定要对林秋玄更尊敬，转而向戚十洲说起正事。 “元帅，游鸣鸿的审讯有结果了。” 游鸣鸿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在警局他可能会为了小命硬扛着，但落到戚十洲手里，他就不敢狡辩了。 面对审问，他老老实实交代说：“药剂是从我这里流出去的，但我并不清楚毒性有多强，只知道能致死。我不是狡辩，我还是没出师，主要研究方向也不是毒剂，只是大致有概念。” “洛离？我指使过他，但他不愿意自己动手，最后就决定让赛场工作人员出面。我们有过经济往来，我前前后后大概送了他三十万信用点的东西，包括药剂。除了赠与之外，我们还有交易，他经常偷研究所的成果来换钱。” “药剂来自其他星域，是通过一位夫人拿到的。联络工作人员、和星盗合作也是那位夫人牵的线，他们看上了老师铺开的交易网，想做一些灰色生意。但我的老师有点固执，和师母感情也不错，看不上那位小三上位的夫人，她就找上了我。” “她的身份？我不是很清楚，她每次和我见面都会变装，身高、体型、外貌、声音都不一样，之前那些信息我也是从她无意中说出的话里总结的。” “她不怎么信任我，也看不上我，不过为了交易，我还是接触过一些和她有来往的特殊人群，他们有整整一条灰色产业链！” 说到这里，游鸣鸿顿了顿，期盼地看向戚十洲。 “如果我揭发这条庞大的灰色产业链，能不能、能不能减刑？” 戚十洲淡淡说：“联邦没有法外之地。” 游鸣鸿听懂这话，眼睛瞬间亮了，口齿清晰地将整个产业链上他知道的情况一一交代。 末了他说：“他们一般会在每月第二个周三深夜进行暗拍，场地就在帝都星星港外那片荒野的下面。入口我没记错的话，是附近一处废弃厂房。” 戚十洲几名下属听到这里，神情都有几分恍然。 难怪洛离逃跑时有那么多人第一时间找到了他，原来他们的交易场所就在附近，洛离基本是撞了个正着。 副官心中一动：“元帅，那里说不定隐藏着很多通缉犯。” 戚十洲十指交握，坐在椅子上，军帽下的眼睛异常凌厉：“通知议会和军部那群老狐狸，三天内，就治安方面的问题拿出个章程来。” 副官一惊，迟疑一阵，还是说：“三天是不是太短了？毕竟是大案——” 戚十洲语气淡漠：“帝都星是华夏区首都，如果他们拿不出合理的章程，就别怪我亲自动手。” 本来作为元帅，他就有权过问帝都星的治安，但前几年他精力主要在边防上，又懒得和其他人起争端，干脆就放了手。 谁曾想那群人平时看着精明，却在治安上出现这么大篓子。 戚十洲微微阖眼，掩住其中浓重的狠厉。 他的秋玄正在这片土地上，他无法容忍任何让他的心上人受到伤害的风险。 如果那群人不能给他满意的答案，就别怪他不客气。 副手被他骤然释放的气势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再劝，急忙出去联络军部和议会的人。 游鸣鸿精神力等级勉强摸到a级的边，在戚十洲这个sss级面前什么都不是，被戚十洲恐怖的气势一压，双腿软得像面条，要不是坐在椅子上，恐怕会被摔出个好歹。 但就算如此，他还是打起了哆嗦。 戚十洲视线从他身上掠过，站起身向下属吩咐几句，他很快就被带了出去。 游鸣鸿面色如土，脑中各种残忍的场景不断上演，在被带进驻地牢房后，他一眼看到角落的人，差点没当场厥过去。 第32章 游鸣鸿吓了个半死, 本来沉默着蹲在角落的洛离听到动静, 缓缓抬起头, 发现来人是他，眼中不由浮现出怨毒之色。 “亲爱的, 好久不见,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幽幽地问, “你好狠的心, 我做错了什么, 你要害我？” 游鸣鸿不知道洛离还活着，一眼看到脸色惨白、双眼黝黑的洛离，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我不是故意害死你的，你不要过来！走开！走开啊——” 洛离被他的叫声刺激，赤红着眼睛往前一扑，扭曲着面孔张开嘴，向游鸣鸿喉咙位置狠狠咬去。 游鸣鸿备受惊吓，跌坐在地上，胡乱蹬着腿往后退，口中不断发出哀嚎和吼叫，本来还算俊朗的脸庞因此而显得格外疯癫。 戚十洲的下属被这变故惊到, 眼疾手快, 一把将洛离按住, 和游鸣鸿分开锁在牢房两边。 游鸣鸿大喘几口气, 惊魂未定地盯着洛离看了好几眼, 才意识到他是个活人，想到刚才的场景，只觉得异常难堪，忍不住对洛离破口大骂。 洛离满心怨恨，闻声立即反骂回去，牢房里一时间喧闹无比。 戚十洲的下属几次制止不成，只能头疼地离开，去办正事。 半小时后，当初跟在莫语身边的第三名助手一路从十七军驻地转到警局，又在警局彻底获得自由。 他从警局大门走出，看了眼湛蓝的天空，喜极而泣。 因为林秋玄几次出面阻拦洛离，他最终没有机会犯下太大错误，除了消极怠工外，也就只在比赛上很隐晦地引导过他人，警局理所当然没有对他提起公诉。 他以为事情到此就会结束，但华科所和警局考量不同，早在消息传回去时，他们就决定开除这名助手。 于是在助手还为摆脱刑事责任高兴时，华科所不但开除了他，还在业内通报了他的行为，几乎堵死了他未来所有道路。 助手得知这个消息，如遭雷劈。 和叛国比，他的罪行确实不重，但他要生活、要赚钱，就必须有一份工作。 如果没有通报，他丢了华科所的工作，还可以凭借华科所的履历再找一份好工作，但现在全行业都知道他做过的事情，不可能再有研究所愿意要他这个吃里扒外的员工。 甚至因为这个前科，一般需要技术的行业都不会愿意要他。 想不到以后的生活要怎么过，这名助手发了一会呆，回过神后，就像疯了一样冲回研究所，求爷爷告奶奶试图挽回犯下的过错。 然而领导们根本不愿意见他，以前对他还算温和的朋友也躲着他走，生怕沾染是非。 唯一愿意帮他的、对他有过好感的研究员，也只是塞了一点贵重物品给他，话都没说就匆匆离开，背影决绝得仿佛在与过去道别。 他茫然地站在自己的宿舍中，心中充满对未来的惶恐和对过往作为的后悔。 要是他坚定地跟随莫博士就好了。 为什么他要听信洛离的蛊惑，污蔑莫博士呢？ 助手惶惶不安，心里充满了对洛离的怨怼，却不知道有人比他更恨洛离等人。 那名出面指认莫语的机甲制造师暂时被拘留在警局，心情用万念俱灰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不像助手那样只是犯了小错，他诽谤、污蔑莫语，还与凯泽、游鸣鸿都有往来，算下来刑事处罚绝不会少。但他真的不清楚游鸣鸿投毒的事情，也没有丝毫叛国的想法，被牵扯进这么一场大案，怎么可能不绝望？ 制造师欲哭无泪，他只是想博取一点名声，获得一点特权，没那个胆子杀人叛国啊！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再怎么说都晚了。 无论是主观也好、客观也好，错误已经犯下，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拆穿，就算他处罚不重，以后在事业上恐怕也很难有什么发展了。 他猜的不错，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被捕当晚，他工作的研究所就宣布他违反所里条例，解雇了他。 第二天，由于莫语给林秋玄佩戴奖牌的视频传得人尽皆知，他污蔑莫语、内涵林秋玄的画面也被所有人知晓，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这些人中，除了陆知秋、舒城、戚十洲、萧寒声四个与林秋玄有来往的外，还有一些并没有真正见过林秋玄的，眼看莫语被人攻讦，都对那名机甲制造师产生了极不好的印象。 在戚十洲和萧寒声不声不响插手施压后，与这名制造师相关的单位都给出了反应。 不到一天时间，这名制造师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先后经历了机甲制造师执照被吊销、进修学籍被学校取消等事情，前途毁于一旦。 陆知秋见状，知道是戚十洲和萧寒声出手，没再为难他人，只把制造师造假攀咬莫语的事情又炒了一波，让他毒蛇的名声传得更广了一些。 这一手不可谓不狠。 所谓杀人诛心，人活在世上总要被名声所累，连助手只是业内通报都可能再找不到技术口工作，制造师执照被吊销、学籍被取消，又有案底和这么个名声，未来等着他的，就只有那种繁重的、专供特殊人群从事的体力工作。 当然，由于星际时代绝大多数体力工作都由机器承担，会从事这种工作的人多半是犯过错、或者确实半点能力都没有，先不说有多不体面，单说薪水的微薄程度，足以让一个壮年男人绝望。 现在制造师还体会不到这些，等他承担完刑事处罚，他才会面对持续存在的苦果。 戚十洲和萧寒声对陆知秋的小手段不置可否，为保证林秋玄安全通了一次视频，全程没超过三句话。 “极端鸽派盯上了秋玄，你牵制一下他们。” “一帮子老鼠而已，我不会让他们打扰到秋秋。倒是你最好多注意点，别让那个什么夫人和姓徐的一家伤害到秋秋。” “不必你提醒，我心中有数。” 自从林秋玄到达联邦，他所关注的就不再单纯是某个角色的剧情杀，而是《星战》第6部 资料片的整个剧情链。 确认莫语脱离危险后，林秋玄暂时放下对莫语的担忧，转而重点关注起徐重凯一家。 他专门问戚十洲：“舒城和你联系过吗？他有没有提起徐家的事？” 戚十洲一听，就知道林秋玄在担心舒城的安全，当即告诉林秋玄他会多注意徐重凯一家。 林秋玄又一次被戚十洲的态度勾起怜惜，那天在戚十洲身边陪了大半天，临走前依旧担心戚十洲情绪不好。 这样稳赚不赔的买卖，戚十洲怎么可能放过？ 至于萧寒声，也就是他还忙着处理烂摊子，不知道真相，不然他也很愿意做这样一笔交易。 戚十洲神色淡淡地挂断和萧寒声的视讯，吩咐人去接莫语。 林秋玄一惊：“这么早？莫语不是还有些材料要过几天才能从库里提出来？” 戚十洲解释：“极端鸽派情报网特殊，想隐瞒消息比较困难，不如引蛇出洞，化被动为主动。” 林秋玄被他一提醒，想起资料片中对极端鸽派的设定，顿时露出赞同的表情。 他那位空降上司为了所谓的深度无所不用其极，极端鸽派在资料片中占据优势，很大原因是他们拥有一个被空降上司称为“无所不知”的情报网。 林秋玄不知道这种奇葩设定是怎么在现实中存在的，但显然，按照那位满是漏洞的思路，只要他们在传递情报过程中出现一个岔子，这张情报网就能被废掉大半。 赞赏地看了眼戚十洲，林秋玄内心实打实涌起一股对他的惊叹。 作为本土人，戚十洲可不像他这样知道设定，能找到情报网的弱点，全要归功于戚十洲的敏锐。 有韧性、有毅力、有眼光，戚十洲怎么可能不成功？ 带着微妙的骄傲感，林秋玄等莫语到达十七军，立刻接手了梵雀系统的改良工作。 戚十洲的副官带着几名士兵保护他和莫语，不管两人在什么地方工作，都尽职尽责地跟随着他们。 莫语习惯了这种保护，没感觉有什么，林秋玄却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不知不觉怀念起戚十洲在他身侧保护的时间。 戚十洲和他道晚安时听他无意识提了几句，眼中笑意一闪而逝，一本正经地表示自己接下来几天，主要工作还是训练那支特殊小队。 林秋玄严肃地说：“辛苦了，但还是得麻烦你多费心。” 戚十洲：“为你做事，我从不觉得辛苦。” 林秋玄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胡乱答应几句，就推门回房间休息了。 接下来几天，戚十洲果然如他所说一直很忙，林秋玄除了早晚能见到他一面，其他时间都只能看到他的副官。 林秋玄稍微有点不适应，但梵雀系统的改良很复杂，他和莫语很快忙得昏天黑地，连外界情况都注意不到了。 直到莫语的父母亲自找上门，他才恍然意识到，戚十洲的计划已经起效了—— 游鸣鸿失踪的消息暗中传出，为了他身上的交易网，有心捞他的人开始出手试探。 不然莫语的父母不会出现在十七军驻地。 目光落在这对脸色铁青的中年男女身上，林秋玄发现，他们的长相和莫语非常相似，但由于表情带着些对莫语的嫌弃，就硬生生给出色的面孔添上三分刻薄，让人感到非常不适。 林秋玄微微皱眉。 莫语的父母没注意林秋玄，他们以为这个跟在莫语身边的人是个助手，大大咧咧堵在实验室门口，死死盯着莫语不放。 莫父问：“莫语，你是不是对你师兄说了什么难听话？” 莫母不高兴地补充说：“你这个孩子也太过分了，心眼比针尖还小，一点小争执就记这么久的仇。” 莫语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冷冷回答：“我最近没见过他。” 莫父半点不信，当即反问：“得了吧，你师兄那么孝顺，如果不是你说了什么，他怎么会离开我们老两口？” 莫母也不满地说：“你师兄已经失踪好几天，你故意瞒着我们，到底还有没有点良心？” 莫语早习惯了父母的指责，对他们的质问无动于衷，伸手一推门就想把他们推出去。 “我说过了，我最近没有见过他。失踪你们就去报案。” 他父母却觉得他这是心虚，当即勃然大怒，莫母用力顶着实验室大门，莫父扬起手就往莫语脸上抽。 林秋玄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握住莫父的手，把莫语掩到自己身后。 莫父更加生气，抽回手指着林秋玄：“你——” 林秋玄不客气地打断：“这里是莫语的实验室，你们上门吵闹不说，还想动手打人，到底是谁更过分？” 莫父脸色一僵，张口就想骂林秋玄，但他到底要脸，闯进别人实验室又的确理亏，只能脸色难看地闭上嘴。 莫母也是研究者，明白丈夫闭嘴的原因，退后一步离开门口，死死盯住林秋玄。 “这点上是我们夫妻不对，但我们的学生失踪了，你——等等，你和莫语是什么关系？” 莫母说到一半，震惊地看了两人几眼。 林秋玄目光在这对夫妻身上打了个转，心念电转，猜到戚十洲不会让真正的危险靠近自己身边，也没避讳，直接亮出自己身份。 “我是莫语的老师，姓林。” 莫父莫母愣了愣，反应过来林秋玄的身份，大惊失色：“你是那位指导过萧大师的林先生？！” 林秋玄闻言，心头猛地一沉。 他也指导过莫语，这对夫妻第一反应却是他和萧寒声有联系，果然这两人就像游戏中设定的那样，除了药剂行业外什么都看不起。 “我的学生什么行业的都有。”林秋玄语气冷漠，“至于你们的学生……教导出一个叛国者，你们最好自我反省一下。” 他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莫父莫母听了，却顾不得他语气好不好，只被话中巨大的信息量惊到。 “叛国？明明怎么可能叛国？”莫父下意识看向莫语，“你做了什么？” 林秋玄声音淬上一层冰：“游鸣鸿叛国，和莫语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们觉得戚十洲亲自调查收押，游鸣鸿叛国的事情依旧被人做了手脚？” 莫父莫母脸色大变。 他们是药剂师，和戚十洲等军部将领都有过合作，清楚戚十洲的为人，听林秋玄这么一说，就知道游鸣鸿叛国的事情没跑了。 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彼此都是一脸不可置信，心情简直复杂得难以言喻。 比起莫语这个亲儿子，他们更喜欢游鸣鸿，但他们都是联邦人，还经历过联邦被非人类国家打压的时代，完全无法容忍叛国行径。 当这个疑似叛国的人是他们学生时，他们的愤怒远比听到陌生人叛国更重。 可到底亲自培养了这么多年，叛国又是重罪，莫父莫母在巨大的愤怒后，心中慢慢生出一点微弱的希望。 万一、万一是弄错了呢？ 两人期盼地看向莫语：“虽然有点难，但是小语，你不是和戚元帅有合作吗？能不能让戚元帅通融一下，让我们见见明明？” 莫语冷淡地转开脸，没有回答。 林秋玄却是怒极反笑：这两个人对莫语是什么态度，现在哪来的脸求莫语？ 他替莫语拒绝道：“与重案犯见面要遵守规章制度，莫语帮不了你们。” 莫父莫母动作一顿，眼中染上怒意，但心里清楚林秋玄所言不虚，叱责到了嘴边，最终又强行咽了下去，整张脸都憋得红红紫紫，那模样煞是好看。 林秋玄见状，心中冷笑一声，又把莫语往身后掩了掩。 “两位要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我和莫语还有项目，没时间待客。” 莫母闻言，脸色渐渐变白，低声说：“等等，我们、我们见到明明后，也许能有帮助——” 她话没有说完，再次被人打断。 “确实有帮助，但与游鸣鸿见不见面没有关系。” 戚十洲一边说着，一边大步走到实验室门口，打量莫父莫母两眼，毫无意外之色。 “游鸣鸿已经交代得差不多，即使两位不来，我也要去请两位协助调查。” 莫父莫母听得茫然，互相对视几眼，才渐渐反应过来戚十洲语中深意，差点没当场昏过去。 游鸣鸿，恐怕是真的叛国了！ 两人又惊又怒，站在原地，浑身哆嗦，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他们两个一生都在为药剂事业奋斗，对国家做出过贡献并以此为荣，自然万分渴望有个人能让他们的荣耀传承下去。 本以为收游鸣鸿为徒，他们的荣光会更上一层楼，谁知道一步踏错就是晚节不保，心中悲愤可想而知。 戚十洲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情绪，冷着脸说：“两位，请吧。” 莫父莫母没有反抗，失魂落魄地被戚十洲带来的士兵拽开。 临走前，莫母忽然抬头，对莫语说：“孩子，对不起。” 第33章 莫语等他父母一声对不起已经等到麻木, 听到这话, 一下没反应过来, 等两人垂头丧气离开，他才错愕地扭头看向林秋玄。 “林老师, 我爸妈……刚才向我道歉了？”他小心翼翼地求证。 林秋玄听他语气中有迷茫、有惊诧、有怀疑, 但就是没有喜悦和释然, 结合《星战》的设定, 一时间有些为他心酸。 莫语没有干等着林秋玄回答, 盯着父母渐渐消失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他们是后悔了吗？” 林秋玄温和地说：“他们应该是后悔了。” 莫语怔怔出了会神，忽然笑了：“后不后悔和我没有关系, 我已经不需要这个了。” 他顿了顿，看向林秋玄，语气异常坚定：“其实我很感谢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放弃了我，我不可能遇到老师你。” 遇到林秋玄，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林秋玄也笑了：“你说得对。感谢他们的放弃，成就了联邦一位出色的机甲制造天才。” 他说着，看了眼沉默陪在一旁的戚十洲，眼神更加柔和。 “相信我，你们注定名留青史。” 而造成你们苦难的那些人, 终将化作历史中一抔尘埃。 戚十洲眼神柔和地回视林秋玄, 莫语沉默地站在实验室门口许久, 背过身摘下眼镜, 用衣袖抹了把眼睛。 他背对林秋玄说：“林老师, 我的老师前一项研究已经结束，我之前研发梵雀系统时，老师一直在旁帮助。如果可以，我希望让老师加入，这样进度会更快一点。” 林秋玄愣了下，回忆起那位何教授的经历和在《星战》中的人设，立刻转头看向戚十洲。 戚十洲颔首：“等何教授回到华夏区，我派人去接他。” 林秋玄心情很好地点点头，心想莫语师徒两个一起研究同一个项目，速度一定会远超预期。再加上陆知秋和他们熟悉，将研究成果转化为量产事物时可以省去很多道程序，地球联邦一定会比原本第6部 资料片的设定更早用上新装备。 拍了拍莫语的肩，林秋玄琢磨着所有能威胁到莫语的剧情nc都已经被控制，梵雀系统也有了明确的改良方向，他可以不用再整天盯着莫语了。 于是等何教授到达十七军驻地，林秋玄和他深谈过一次，就离开了实验室，专心跟进舒城的事情。 戚十洲忙过之前那段时间，最近也闲下来，但舒城并没有向他请求帮助，他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林秋玄问舒城：“你自己能应付吗？” 舒城在视讯中笑着说：“秋秋放心，他们以前不能把我怎么样，现在同样动不了我。如果我撑不住，会向戚元帅求助的。” 说着，他对戚十洲打了个眼色。 戚十洲淡淡说：“我在他身边留了人。” 林秋玄迟疑着点了点头，回忆游鸣鸿交代过的东西，最终还是没有向舒城透露未来。 其实就算告诉舒城也没用，他的死亡节点已经改变，《星战》资料片修改仓促，并没有提及后续，林秋玄不能确定蝴蝶效应会造成什么变化，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 抱着这种想法，林秋玄一直和舒城保持联络，几天后听舒城提起舒父突然要求舒城回家，心中那根弦猛地一松，随即又紧了起来。 他立即问：“你……父亲怎么说的？” 舒城心中冷笑一声，面上一派柔和：“是徐重凯的父亲找到了我父亲，说我和徐家有点误会，希望我父亲能牵线搭桥，给他们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我拒绝了。” 舒城和徐家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不是戚十洲需要人牵制舒父和他背后的人，舒城早就和他们翻脸了。 他之所以忍到今天，无非是为了保证林秋玄的平安。 这一点林秋玄不知道，戚十洲、舒城、萧寒声也默契地瞒着他，生怕他冲冠一怒为学生。 林秋玄又问：“你父亲怎么说？” 舒城回答：“他没说什么。” 林秋玄不信：“就凭你和我说过的事情，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话？原话复述一遍。” 舒城无奈一笑，实话实说：“他让我等着。” 林秋玄闻言，就知道舒父的原话一定非常难听，眼神不由冷了冷。 “该等着的人是他。”他直言不讳。 以戚十洲的性格，被他盯上的人不可能轻易脱身，徐父和舒父还有心情关注别的事情，多半是戚十洲前期布置已经结束，就等着收网了。 不出林秋玄所料，没过两天，帝都星税务部门的几位领导，亲自带人前往舒父的公司雯成药剂和徐父的公司凯泽制造，分头对账务进行排查。 舒父身后有人，最开始创建公司时账务还算谨慎，但雯成药剂一直没有出事，账目慢慢就变得敷衍，漏洞越来越多。如此情况下，税务部门的人无需做多少准备，光现场查账就能让舒父和雯成的高层们喝一壶，更别说他们还打算细查。 徐父倒是一向谨慎，账目做得不错，之前又有心理准备，税务上门时他显得非常淡定，让提供什么资料就提供什么资料。 税务部门的领导不为所动，拿到资料后迅速开始排查，并尖锐地指出问题所在。 “你上个月的账务，16号下午这一笔转账，原始凭证和明细在哪里？22号这一笔成本分配，解释一下具体情况？” 徐父闻言，表情就是一变。 能如此快速、如此精准地当场提出问题，说明税务的人不止有备而来，还很可能在查账之前就得到了具体相关资料。 知道自己家有些账只有明面上是平的，徐父心一点点下沉，目光落在一无所知的徐重凯身上，充满了几欲择人而噬的愤怒。 徐重凯却没注意到，满不在乎地从办公室门口路过，心里惦记着晚上溜去找舒关。 直到他和徐父等公司高层一起被带走调查，他才从父亲眼中看出怒火与扭曲，生生吓得三魂出窍七魄升天，也不顾警察正押着他，撒腿就想逃走。 他当然跑不掉，不但被警察一把揪了回来，还引起了相关媒体的关注。 当晚，因为和舒城、舒关这两个明星的关系，不只财经媒体，娱乐媒体也报道了两家公司高层被带走调查的消息。 吃瓜群众对这种豪门大戏非常感兴趣，很好奇舒城和舒关会不会受到影响。 “雯成药剂的老总是舒城舒关两兄弟的父亲吧？没了财力支持，还有了污点，他俩以后的路难走咯。” “一看有些瓜友就不知道舒家的恩怨。舒城一个婚生子被强行扣上私生子的帽子，这瓜你们没吃？他和他爸还有舒关可不是一路的，雯成倒了，他只会少受打压，肯定是好事。” “我们舒城一心演戏唱歌，请不要拉他下场，抱走城城不约。” “啊我记得那个瓜，舒城母亲的骨灰好像被舒关和他那个小三妈挖出来过？实名恶心这两个人。” “只有我注意到凯泽制造吗？这家公司，就是污蔑莫博士的那个吧？终于被带走调查了，大快人心！为联邦政府点赞！” 这话一出，关注的人数暴涨，无数人为相关部门的效率赞叹，甚至涌到官博下夸奖他们。 媒体因此收获一波正面流量，所有人笑得嘴都歪了。 至于舒父和徐家一家？ 嗐，害群之马谁会在意他们的感受。 林秋玄浏览着星网上的新闻，特意关注了一下评论，见热度确实很高，更加相信舒父和徐家一家后续会很惨。 而且因为舒父发家靠的就是为极端鸽派经营灰色药剂链，这一场动荡也足以引起极端鸽派上下的惶恐。一旦极端鸽派为此做出反应，戚十洲就会出手，届时不说完全废掉他们的情报网，让他们陷入劣势却是没问题的。 林秋玄十分相信戚十洲的谨慎和手段，又隔了两天，他注意到舒父和徐家一家被捕的热度稍微降下去一些，就猜戚十洲该放大招了。 果不其然，警方在当天流量高峰放出一则警情通报，不但公开了徐重凯买通星盗绑架、迫害舒某的案件详情，还公布了一则旧案的调查结果——舒城的母亲并非自然病死，系舒父与从犯利用非人类星域药剂毒害身亡。 舒城的粉丝对舒城过往经历有了解，一看到这则通报，立刻就意识到被打码的舒某、舒某之母指的就是舒城和舒城的母亲，当即炸了锅。 托舒城闻名整个联邦的福，粉丝激愤之下，通报被以最快速度传播到各个角落，引起大量民众关注，全星网一片哗然，无数人开始研究、深扒舒父和徐家的发家史，盯紧了曾经无比高调的徐重凯，想从他身上找到蛛丝马迹。 极端鸽派因为雯成和凯泽被税务调查，精力最近一直集中在处理两家公司高层、消除相关痕迹上，等注意到星网舆论有细微不对时，再想反应已经晚了。 戚十洲声东击西，打了个极完美的三管齐下。 第34章 前段时间, 戚十洲曾为帝都星星港下的黑市向军部和议会打过招呼。 当时为了不打草惊蛇, 他刻意避开极端鸽派, 一下就让人精们意识到不对。 于是三天之后，戚十洲不仅得到了一份完善的安防章程, 还收到各派系暗示, 即使双方不能达成合作, 也不会再与极端鸽派紧密联系。 戚十洲对此毫不意外。 三天时间太短, 不够获得极端鸽派所有情报, 但只要有一丁点证据能表明他们和星盗有联系，其他人就会避之不及。 原因很简单，在非人类星域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联邦民众不止一次遭遇星盗劫掠，即使大多时候星盗空手而归，也不妨碍他们对星盗和非人类星域反感。 任何一个派系，只要和星盗扯上大关系，就是死路一条。 在利益导向下，戚十洲轻轻松松化解了极端鸽派和其他人联合的可能，让极端鸽派消息网有了短暂的滞后。 借此机会，他一转手就用游鸣鸿被捕的消息引蛇出洞，通过似真似假“好像发现了某个灰色产业链, 正在调查中”的布置, 掩盖他已经从黑市挖出产业链详情的真相, 引得极端鸽派不少人心神动荡, 在情报网极端活跃、急于掩盖事实的前提下, 再次砸实了他们的罪名。 其他派系人心浮动，都想从极端鸽派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戚十洲却按兵不动，直到时机成熟，他才从舒城手中接过埋下的暗线，亲自主持最后的收网工作。 这一番动作可谓胆大心细，全靠戚十洲强悍的掌控力才没有出现疏漏。 极端鸽派万万想不到戚十洲会铤而走险，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意识到他真正目的的时候，无论是星网舆论还是同行盟友，都已经不在他们掌控中。 ——高手在民间，有网友从舒父的发家史和害人手段中觉察到端倪，深扒之下，灰色产业链渐渐浮出水面，连带着情报网中某些线人也遭到怀疑。 不管这个网友是不是真网友，如果只有一个人发现产业链，他们总有办法让那人闭嘴，偏偏这次事件牵扯到舒城舒关两位明星，舒城还多次获得影帝、歌王奖项，有很高的大众知名度，以致参与到事件中的民众相当多，其中不乏各行业顶尖人物，他们根本无法压下风声。 而且，正是因为一直跟进事件，许多人即使没有直面几名嫌疑人，依然有着强烈的参与感，态度相当积极而强势。 星网群情汹涌，不少人请愿严审舒父徐父，再加上各派系偷偷将矛头对准极端鸽派，他们左支右拙，方寸大乱之下，再严密的情报网也出了篓子，被早有准备的戚十洲一举捣毁大半。 短短三四天时间，号称《星战》最强情报系统就被戚十洲打击得一蹶不振，极端鸽派几乎失去全部盟友，成为人人眼中都能咬上一口的肥肉，联邦局势顷刻洗牌。 林秋玄看得咋舌不已，头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设计的角色实力有多强悍。 他盯着戚十洲并未对他保密的报告沉默良久，一时间居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其实在穿越的最初，因为剧情杀存在，林秋玄曾一度觉得，包括戚十洲在内的nc们都需要他这个老父亲细心保护。 他为此尽心尽力，虽然面上看不出，但精神一直紧绷着，怎么可能不疲惫？ 偏偏为了不产生过大蝴蝶效应，这种疲惫他还不敢让任何知晓，两项相加下就更让他压力巨大。 戚十洲之前大概是出于顾虑，一直没敢做出大动作，等到林秋玄态度出现稍许松动，他当机立断将大部分麻烦揽到自己手中。 与此同时，出于他自己的考量，这些动作他没有瞒着林秋玄。 用这样的手段，戚十洲强势扭转了林秋玄对他的印象，继“戚十洲可以信任”“戚十洲被排挤很可怜”后，又添上一笔“戚十洲有能力很可靠”的丰功伟绩。 林秋玄没有完全看明白戚十洲的算计，但不得不说，戚十洲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成功。 除了感受到戚十洲的可靠，林秋玄还意识到，戚十洲并不只是《星战》中一个单薄的建模，他是个活生生的、很优秀的男人。 仿佛一夜之间孩子就长大了，失落之后，林秋玄更多的情绪是高兴。 戚十洲有能力自保，甚至还能保护他，让他非常欣慰。 又一次产生微妙的自豪情绪，林秋玄在看完报告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 母仇得报、心情激荡的舒城匆匆赶到十七军驻地，一见林秋玄少有的愉快神色，猛然间就不想再用自己的事情打扰林秋玄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愉快的秋秋，不想破坏秋秋的好心情。 沉默地转过身，舒城决定收拾好情绪改天再来，林秋玄却先一步注意到他表情不对，当场开口叫住他。 “舒城，出什么事了？”林秋玄大步走到舒城身边，打量他几眼，微微皱眉，“有人给你添麻烦？” 舒城愣了下，盯着林秋玄眉心，迟疑地说：“没事。抱歉，打扰到你了。” 林秋玄果断地说：“没有打扰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说，我更担心。” 舒城双手紧紧握成拳，木然在原地站了一会，那双湛蓝的眼睛变得湿润，金发因为细微的哽咽轻颤，脊梁也渐渐弯了下去。 他抑制不住情绪，俯身抱住林秋玄。 “这么多年，我妈妈的仇，我终于可以报了。” 事态发酵后，舒城名气更上一层楼，他的经纪公司喜出望外，可他并不在乎这些。 直到民众请愿结束，徐重凯、徐父、舒父和那名小三被警方提起公诉，他才恍恍惚惚有了实感。 “我很快就会作为证人出席庭审，舒长宁犯下的罪，我要他一一偿还！” 林秋玄感受到肩膀衣服一片湿润，知道舒城压抑多年，这次看到曙光，实在无法控制情绪，就拍拍他的背，给他无声的安慰。 舒城头又往下低了低，闭着眼睛在林秋玄肩头靠了一阵，汲取到足够的温暖和慰藉，将特意带来的宝石胸针别在林秋玄胸口，大步离开十七军驻地，奔赴属于他的战场。 林秋玄有些担忧舒城的状态，接下来好几天都有些魂不守舍，戚十洲看在眼里，没有说破。 他不动声色做了些安排，暗中推动庭审进程，一下压缩了不少时间。 舒城全程参与，清晰感受到变化，在家中思考许久，最终再次前往十七军驻地，当面对戚十洲致谢。 两人一个照面，就对彼此的打算心知肚明，只有林秋玄一人被瞒在鼓里，惊讶于戚十洲暗中对舒城的帮助。 舒城无所谓地笑笑：“戚元帅对朋友挺不错。” 戚十洲不置可否。 林秋玄惊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几回，万分欣慰舒城终于看破戚十洲的本质，不再对戚十洲有偏见。 凭借过硬的演技，舒城面上适时露出一点别扭的感激，再次低声向戚十洲道谢。 戚十洲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只有眼神稍微变得柔和：“不客气。” 两人视线在空中一撞，平静地转开眼睛，从动作到神态甚至到每根头发丝，都完美得不漏一丝破绽。 林秋玄见他们相处融洽，觉得大儿子小儿子终于和好如初，心情异常愉快。 舒城看准机会，要避不避地低声对林秋玄说：“我想给我妈妈迁坟。” 之前他妈妈的骨灰就被舒关和那个小三挖出来过，舒城拼着一顿打，从两人和保镖手中抢回了骨灰坛。由于种种顾虑，他没能重新让他妈妈入土为安，现在所有威胁即将解除，这件事就该提上日程了。 林秋玄心知所有华夏人都比较重视这件事，当即点点头，赞同他的做法。 舒城神情有些落寞：“我打算找个合适的公墓，老家和祖坟就算了，我不希望妈妈再和那些人渣有什么牵扯。” 林秋玄安慰说：“别难过，你做的很好，你妈妈一定会为你骄傲。” 舒城答应一声，东拉西扯几句，忽然问：“我送你的胸针呢？” 林秋玄下意识回答说：“我戴不惯这些东西，收起来了。” 舒城怔了怔，失落地答应一声，手指不安地收紧，刚准备开口，就听戚十洲突然出声打断。 “莫语送的奖牌、你送的胸针，秋玄都不适合戴出来。”戚十洲语气坦荡，“你的行程不是秘密，最近参与案件，有些人盯你盯得很紧。” 舒城表情微僵，看了眼林秋玄，抿了抿唇，道歉说：“是我考虑不周，秋秋的安全要紧。” 林秋玄满心莫名：“什么？” 戚十洲解释说：“他购买胸针、赠送胸针的动作不是秘密，有些人应该已经通过他和莫语的动向，猜到你所处的位置。” 林秋玄心头一紧，立刻看向戚十洲。 戚十洲肯定地一颔首：“舒城到达后，有不明人士在十七军驻地附近徘徊。” 第35章 戚十洲话音落下, 林秋玄和舒城脑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那些应该是跟着舒城前来的尾巴。 舒城脸色变得糟糕, 安静低下头, 掩住沉郁的眼神。 林秋玄有些担心：“舒城的工作……经常在外面跑，安全隐患会增加不少。” 戚十洲微微眯眼, 看着舒城, 淡淡说：“我会再给你身边加派人手, 希望你不要介意。” 舒城表情重新恢复平静, 点头答道：“麻烦戚元帅了。” 林秋玄稍微放下心, 戚十洲又说：“秋玄，最近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在外面走动。” 林秋玄郑重答应一声。 三人将事情说定，舒城刚才刻意营造的气氛已经被冲得涓滴不剩, 现场一片凝重。 舒城似笑非笑看了戚十洲一眼，温声和林秋玄道了别，没有争这一时之气。 戚十洲也不在意他到底什么想法，亲自将林秋玄送回房间，暂时隔开了所有来自外界的窥视。 林秋玄在地球上时就比较宅，不能出去乱晃他也没有不适应，有先进的光脑在，他有的是方法打发时间。不过舒城的剧情还未完全落幕，林秋玄只有亲眼看到舒父、徐重凯等人走向终结才能放心, 所以平时也很关注公诉进展。 在戚十洲的帮助下, 庭审以最快速度提上日程, 并因证据确凿, 舒父等人很快被判刑。 叛国罪在地球联邦是重罪, 主犯、从犯都逃不了死刑或者无期徒刑的下场，唯有几名途中落网的胁从犯被从轻发落。 即便如此，徐重凯、舒父、游鸣鸿和洛离被判死刑、没收个人财产、剥夺政治权利等等的结果还是让关注者们拍手称快，舒父的继妻孟雯雯，也就是舒关的母亲，数罪并罚后被判无期徒刑，两个儿子虽然罪行比较轻，但无一例外都受到父母影响，事业大受打击。 舒父开办的雯成药剂因破产而进行清算，徐父的凯泽制造因牵连到专利部门，暂时被有关部门接管，进行深度调查。 在调查过程中，他往昔残忍的手段渐渐被人悉知，游鸣鸿、洛离等人与他的联系也浮出水面，最终在极端鸽派那条灰色产业链彻底曝光的同时，他也被判处死刑，其他林林总总各项处罚，每一项说出去都大快人心。 “一群不要脸的蛀虫，就该这样！” “叛国的人就是应该受到处罚！联邦军人为保护民众付出了多少代价，多一个叛徒，就可能多失去一条性命，这种没有半点人性的东西活该被骂！” “那个什么姓徐的，居然敢污蔑莫大师！莫大师可是有军功章的人，他们哪来的脸？！” “人贱自然有天收！” “叛国的人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好吗？心疼舒城，好好一个正能量演员、歌手，一直被这种畜生欺压。” “就是因为舒城三观够正，才会被这一家子渣男贱女打压吧？实名抵制舒关，让舒关滚出娱乐圈！” “嗐，滚出娱乐圈哪够，小三的两个孩子都滚出华夏区！” 星网上骂声一片，舒关也好、舒关同父同母的兄长也好，都不堪忍受这种对待，天天缩在家里不敢出去见人。 有娱乐媒体报道了他们的现状，引得舒城的粉丝唾弃不已。 “这就受不了了？以前你们污蔑我们城城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这就叫天道好轮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引起极端舒适。” 粉丝们的声音让舒城心存感激，但他并不愿意听从公司的安排，不想借这个机会炒作。在确认舒父名下有几家公司原本属于他妈妈、他妈妈又立了遗嘱留给他后，他就抱着怀念接手了这几家公司，并将妈妈迁坟的事情提上日程。 等尘埃落定，舒城亲自带着骨灰盒前往公墓，给母亲举行了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 不少粉丝自发前往公墓祭拜，以告慰他母亲在天之灵。 林秋玄见一切都往理想的方向前进，心头又一块大石落下，掐指算了算，《星战》改动后的第6部 资料片，剧情居然已经改变了快一半。 “现在就看产业链的事情能不能再造成一点打击。”他喃喃自语着。 连林秋玄一个普通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戚十洲等人怎么可能想不到？ 灰色产业链曝光的第一时间，极端鸽派就铆足了力气处理这事。 然而在戚十洲的布置下，他们不但找不到帮手，还被所有人视为蛋糕，人人都想冲上来分一块。 双拳难敌四掌，极端鸽派连自保都已经非常困难，更别说腾出手去收拾产业链的后续。 勉强应付完一波又一波的针对，极端鸽派的领袖、议会议员闻锦峰在会议中大发雷霆。 与他关系甚好的几名议员也很疲惫，其中一名卷发的揉揉太阳穴，无视满地被闻锦峰砸破的物件，再次告诉他一个噩耗。 “因为情报网上伤亡惨重，目前针对陆知秋的计划已经陷入停滞状态，如果不能及时补充人手，这个计划恐怕会前功尽弃。” 闻锦峰眼中怒意更重，嘭得一声掀翻一把椅子，目光像鹰隼一样犀利。 “到底是谁策划了这次事件，还没查出来？”他语气十分阴冷。 卷发议员摇摇头：“明面上是戚元帅做的，但他在军部呆了这么多年，行事是什么风格，我们能不清楚？这种一环连一环的计划，他肯定只是个明面幌子，动手的人连他一起耍了。” 闻锦峰眯起眼，若有所思。 卷发议员继续说：“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鹰派那几个老狐狸中的一个。可惜他们太能装，目前我们还没发现线索。” 闻锦峰问：“这件事，起始于那个名叫……徐重凯的富二代，对吗？” 卷发议员说：“对。不过不只有徐重凯，那名叫做游鸣鸿的药剂师，也同时动手了。” 闻锦峰：“查过他们的关系网了吗？” 卷发议员深知领袖想问什么，眼神一冷，言简意赅道：“徐重凯找星盗绑架舒城，是游鸣鸿提议的，而游鸣鸿……背后站着的，是戚元帅那位继母。” 闻锦峰一惊，不可置信地问：“你确定？” 卷发议员毫不犹豫说：“我确定。” 闻锦峰恍然大悟，很快想通了自以为的关节，在会议室中徘徊几圈，拿定了主意。 “戚十洲少年时期被他那个继母虐待的事情不是秘密，看来这次他确实也被人算计了。以他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咽下这口气，虽然在对待外敌的立场上我们有些分歧，但这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敌人。” 几名议员稍一考虑，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 “不错，我们的情报网虽然受到了打击，但戚元帅的应该还完好。” “可以考虑合作。” 闻锦峰冷笑一声：“合作？我们为什么要和军部的莽夫合作？既然已经找到那位林先生的踪迹，就找几个合适的人去接近他。他如果像以前一样喜欢做好事，倒是考虑和他合作，如果他非要护着舒城、戚十洲这些人，直接给我杀了他。” 几名议员惊讶地对视几眼，虽然心有不解，还是答应下来。 闻锦峰也没心情解释，又吩咐说：“如果有必要，可以联络戚十洲的继母。她既然能和其他星域扯上关系，就是我们的天然盟友。至于谁算计了我们，这并不重要。” 他环视自己身边的忠实伙伴们，斩钉截铁地说：“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平、为了理想！只要能铲除世界和平路上的阻碍，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也不管有没有人能理解我们，我们都必须去做！” “戚十洲不是鹰派，但他的存在已经阻碍到和平的到来。” 所以，无论是为了突破困局，还是为了以后的计划，他都必须死。 在闻锦峰极具压迫力的目光下，所有议员都明白了他的意思，轰然应是后各自去忙碌了。 闻锦峰心情稍微好了些，叫住马上要离开的卷发议员：“等等，还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去办。” 卷发议员：“什么事？” 闻锦峰说：“虽然资金链遭到破坏，但我们和其他星域的联络途径没有出问题，交易还能继续。只是我不放心其他人来管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卷发议员毫无异议：“你放心，我今晚就联络他们。” 闻锦峰非常放心这个伙伴，闻言就没有再管，但卷发议员晚间与非人类星域联络时，说辞却与之前完全不同。 “据我所知，不只是闻锦峰这一派，其他派系也找到了那位林先生，都在尝试接触他。” 与他联络的男人一头金发宛如狮子般浓密，竖瞳带着动物特有的狂野和冰冷，脸上几道深红色纹路昭示着他身份不太一般。 听到卷发议员的话，他露出个不屑的笑容，面孔愈显狰狞。 “合作？不，这场合作在一开始就必须失败。想办法杀了那个林先生，敢坏我们的事，我要他死都不得安宁！” 第36章 一场争斗告于段落, 暗流反而愈加汹涌。 戚十洲注视着特殊光脑上收到的消息, 对闻锦峰略显怪异的举动并不意外, 也没打算向林秋玄隐瞒此事，当晚和林秋玄交谈时, 不仅提及闻锦峰一系的动作, 还特意说明其他派系也有人在找林秋玄。 “他们希望达成合作。”戚十洲如是说。 林秋玄自然接过戚十洲递来的光脑, 详细看了一遍报告, 见描述用词十分夸张, 尴尬之余又为这些人的热情头疼。 他不解地问：“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从报告上看，几乎所有派系都在争先恐后给戚十洲暗示，表示只要戚十洲能促使林先生指导他们, 不管什么合作都可以考虑。 林秋玄以前从没经历过这种阵仗，哪怕已经知道戚十洲等五个人在论坛上得到过他的帮助，依旧对自己在星际的名声没什么实感。直到这一刻，他才稍微有些意识到自对联邦人有多高的吸引力，心情完全不能用简单的震惊两个字来形容。 戚十洲却好似已经习惯，语气平淡：“谁能抢先一步，就有可能获得巨大的优势。” 林秋玄茫然半晌：“这也太——” 话没说完，他灵机一动，猛地生出个念头。 “戚十洲, 联邦和周围非人类星域关系不大好,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贸易往来吧？”他谨慎地问, “和距离联邦比较远的其他星域有来往吗？” 戚十洲深深看了林秋玄一眼, 肯定道：“国家之间关系复杂, 贸易往来一直存在。” 着啊，这不就可以坑敌人们一把了吗？ 林秋玄压下拍腿的冲动，笑说：“这两天你等我一下，我整理一点资料。” 戚十洲问都不问是什么资料，当场答应下来。 接下来几天里，林秋玄不再消磨时间，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整理各种游戏资料上，连莫语带着好消息从实验室中出来，他都没有太多精力招呼。 莫语自己就是搞研究的，也不在意，反而对林秋玄整理的东西很感兴趣。 他的老师何教授在经过林秋玄同意后，同样十分感兴趣地拿起资料看了一阵，很快意识到林秋玄的用意。 “林先生，你整理的这份资料，技术水平可以稍微往前推一推。”他笑着建议。 林秋玄愣了一阵，惊喜道：“你们已经完成了梵雀系统的改良？” 莫语说：“是的。我和老师下一步的研究，主要放在改良系统的泛用和搭载上。” 林秋玄霍然站起身，有些兴奋地转了两圈，对两人说：“先不急，咱们三个先把这套资料整理完。” 何教授被这话说得一愣，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 “没问题没问题。没想到我老了老了，还有这么个机会对外面的人皮一把。”他意有所指地说。 林秋玄冲他露出个你知我知的笑容，再次投入工作。 有两位熟知星际各国科技水准的机甲制造大师相助，林秋玄工作进度拉快许多，几天后，资料整理齐全，被他亲自送到戚十洲手上。 戚十洲大致翻看过资料，有些惊讶：“这些机甲存在缺陷？” 林秋玄点头：“有得必有失，为了突出某方面性能，在其他方面做出牺牲不是很正常？再说除了尖端能力外，其他方面也没有特别差，至少比大多非人类星域的技术要高。” 戚十洲心领神会。 林秋玄眼中染上几分狡黠：“我不喜欢出现在人前，这份资料怎么使用，就由你自己斟酌。” 戚十洲保证说：“我会让它发挥最大功效。”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问候过彼此近况，林秋玄把莫语和何教授送回实验室，自己再次缩回房间过上有吃有喝有光脑的愉快生活。 戚十洲则忙碌起来，暗中与筛选过的人数次接触，将资料分批分类送给不同人。 得到资料的派系很快领悟其中深意，愉快地满载而归，各自都认为与林秋玄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林秋玄得知结果，多看了戚十洲几眼，觉得把这些事情交给戚十洲果然是正确的。 他未必能考虑周全的事情，到了戚十洲手里都能轻松解决。 戚十洲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将他每个微表情收进眼底，笑意一闪而逝，借口还有军务向林秋玄告辞，一举一动写满了一本正经。 林秋玄当然不会拦着他，叮嘱他要注意身体就放他离开。 戚十洲的副官在门外听到林秋玄这话，下意识看了看戚十洲，心中满是麻木。 嗐，元帅现在哪里一本正经，明明每根头发丝都写着高兴好吗？ 也不知道元帅到底做了什么，现在林先生好像对他有很厚的滤镜，甭管元帅装得像不像，林先生都一副“戚十洲最可靠”的样子，也是挺让人……心情复杂的。 戚十洲在林秋玄身边时，精神力领域一直处于铺开状态，副官微小的表情变动轻易落入他眼中，引来他淡淡一瞥。 副官被他视线一扫，心头一惊，赶紧收敛情绪转移话题。 “元帅，莫博士和何教授在林先生指导下成功改良梵雀系统，除了十七军已经传开外，其他军区也都得到了消息，是否要压一压？” 戚十洲说：“顺其自然。这段时间，多盯一下外贸口。” 副官稍一思考，就理解了戚十洲的意思。 只有联邦国内梵雀系统改良成功，向外出售新技术的事情才会顺理成章。 毕竟所有国家都很注意军防，只有在自己有强大实力的前提下，才会出口一些较为落后的设备。为了给那些特别的机甲、药剂打掩护，梵雀系统的消息不应该、也不可能压下去。 心中有了大致方向，副官再处理起戚十洲交代的事情时就得心应手许多。 同一时间，联邦各地都收到梵雀系统改良成功相关消息，国内一片欢腾，所有媒体头条、各大平台推送被同个内容霸占，民众却没有半点不耐烦，一个个喜大普奔、宛如过年。 “不愧是林先生，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震惊世界！你们看到国外报道了吗？他们保守估计，在机甲技术方面，我们已经领先绝大多数国家一百年！”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多愁善感了，看到推送的那一刻我真的特别想哭。我是混乱年代出生的，当时周围国家对联邦打压特别严重。那时候我就幻想着，要是有谁能够扭转现状，ta就是我一辈子的英雄。今天真的是扬眉吐气，我太高兴了。” “同混乱年代出生的，很理解前面那位老兄的感受。我这几天真的比升职加薪都高兴，哈哈哈哈我就笑了谁也别拦我！” “感谢莫大师，感谢何大师，感谢林先生。” “哇，我是机甲制造专业的学生，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新课本了？” “我是机甲修理专业的，预感到未来的修理课会变得很难，虽然很自豪，但还是有点点生无可恋。” 学生们带着幸福的小烦恼加入讨论，言辞间虽然有点幽怨，可一旦有心人试图挑拨，立刻就会被崇拜林秋玄、莫语、何教授的学生们喷到怀疑人生，不得不挫败地销声匿迹。 除忙碌的莫语外，戚十洲等人都没有忽视这点微小的迹象。 当晚，一直忙于庭审后续工作的舒城抽空前往十七军驻地，还特意带上了大肆购买的物资。 林秋玄没想到他会买这么多奢侈品，收到空间钮时简直满脸懵逼。 “这些东西我平时用不到，你这么破费干什么？”他看了东西半天，忍不住教育舒城，“虽然明星是很挣钱，可吃穿住行哪个不比普通人花的多？你还是要多注意。” 舒城被训了，也没半点不满，反而受教道：“我以后注意。不过我最近接手了我妈妈留下的公司，以后大概没法单纯演戏唱歌了。” 林秋玄愣了下：“是……遗物？” 舒城点点头，蓝眼睛中光芒异常柔和，连带着整个人气息都温柔下来。 林秋玄发现他心情很好，眼中也流露出一点笑意。 舒城见状，口风一转：“可惜这几家都被舒长宁霍霍得快破产了，我之后一段时间应该比较忙，可能没法常来看你。” 林秋玄没听出他话中暗示，光想到舒父糟蹋舒城妈妈留下的遗产，厌恶地皱了皱眉。 “你妈妈的公司是大事，你只管忙你的。对了，你应该认识陆知秋吧？如果经营上有拿不准的地方，可以去问问他，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帮助你们。” 舒城神色僵了僵，很快靠着强大的表情管理能力重新恢复自然，含笑答应下来。 林秋玄又嘱咐了他一些事项，就催促他回去管理公司。 舒城无奈，知道林秋玄也是为他考虑，只好起身告辞。 不过临走前，他特意去见了戚十洲一面：“你的人情我以后会还，今天走这一趟与你无关，只是为了秋秋。你别得意，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戚十洲淡淡说：“拭目以待。” 第37章 两人算不上不欢而散, 但也没有多愉快。 舒城走后, 有心人很快通过他的动向, 确定林秋玄在十七军驻地中具体的住址, 暗地里开始了活动。 戚十洲早有预料, 亲自揪住了某些人的尾巴。 但被他发现的人毫无所觉，自认为耗费巨大力气，才将某几个人职位动了动，一边暗骂戚十洲谨慎太过，一边继续努力帮这些早就经过戚十洲筛选的人活动。经过一番漫长地明争暗斗，他终于突破重重防线, 将一枚埋在十七军中最久的钉子调入巡逻队。 戚十洲见事态进展不错，顺势将精神力领域铺展到最大状态, 时时刻刻防备着可能威胁的林秋玄的情况。 林秋玄不知内情，眼见戚十洲脸色一天天变得糟糕, 十分担心，干脆开始监督戚十洲吃饭休息。 戚十洲有了借口增加和林秋玄见面的频率，没有引起闻锦峰一系的注意。 闻锦峰和身边人商讨一番，单纯觉得时机还不成熟，没必要现在动用那个耗费了他们无数心血的暗桩。 “他越是谨慎，就说明那位林先生手中掌握的东西越重要。”闻锦峰冷着脸说，“最近几个派系为了政绩，都开始牵线和外面达成贸易合作关系, 动作太多, 感觉不对。” 卷发议员神色有些凝重：“他们交易的设备、物资技术水平都比较高, 对其他星域来说非常有吸引力，哪怕知道其中可能蕴藏危险，还是没法拒绝贸易。” 这是一手光明正大的阳谋，因为只有军防力量得到提升，他们才有进一步的可能。 再说，更远处的星域都买到了尖端设备，他们如果不购买，很容易导致局势颠倒，到时候谁盯上谁还不一定呢。 闻锦峰气闷不已：“就算处境是这样……那位林先生的态度依旧不明，我还是持保留态度，先看看能不能合作再说。” 卷发议员心知不能着急，没有再提出意见，闻锦峰也就没再注意他。 几人拿定主意，通知那名巡逻队成员按兵不动，尽量先和其他人拉近关系。 闻锦峰这个决定不可谓不谨慎，但他们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一直对他们合作意见持模棱两可态度的萧寒声会出幺蛾子—— 他彻底拒绝了合作，理由是会被戚十洲耍得团团转，闻锦峰一系看起来不像是能合作的样子。 闻锦峰几乎被气得心梗，可他们这段时间对外的表现确实是这样，一时间竟然找不出反驳的话。 卷发议员怀疑地问：“萧寒声的话可信吗？我们最近开始接触那位林先生，说不准他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会改变态度。” 闻锦峰咬牙：“也不是没有可能。既然萧寒声不愿意和我们合作，就凭他手中那份能造成饥荒的寂灭药剂，不能再留着他了。” 卷发议员眼神一动，微微低下头作愤怒状：“要不要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那位林先生？” 和林秋玄有关系的五个人彼此看不顺眼在联邦不算秘密，但那是在林秋玄没有到达联邦的前提下。闻锦峰一系的人都不能确定，当林秋玄这个灵魂人物出现后，五个人会不会因为林秋玄的劝说放下成见。 一旦这五个位于各行业顶尖的人物抱成一团，别说闻锦峰一系，就是再多联合两个派系，他们也未必能怎么样。 稍一思考，闻锦峰慎重地采纳了建议，很快通知巡逻队成员该动一动了。 对方短短时间内连续收到两次命令，内容还正好相反，一时间工作压力巨大，全靠之前在十七军埋伏多年才没有被人怀疑。即使如此，他也没法马上执行任务，沉下心和一些消息比较灵通的士兵拉了拉关系，完全掌握十七军内部流传的各式说法后，才谨慎地接近林秋玄。 借着巡逻机会，他几次和林秋玄照面，以莫语改良梵雀系统的事情为突破口，多次赞美下，终于和林秋玄混了个脸熟。 由于很多巡逻兵都在向往梵雀系统，他的动作并不突兀，没人在意他。 巡逻兵见状，心头稍稍一松，挑了个合适的日子，热情地和林秋玄打完招呼后，背过身就开始不高兴地嘟囔。 林秋玄下意识停下脚步，仔细一听，发现这人在抱怨药剂师协会的高层，认为莫语和他都对联邦有大功劳，却各自被药剂伤害过，高层实在太过分了。 “所有药剂流入市场都要经过药剂师协会检测，那么大量的药剂，我就不信王成军、季秀、萧寒声那些药剂大师不知道。”他不高兴地小声哼了一句。 和他一同巡逻的士兵很头疼他这几天的唠叨，用力扯了他一把。 “都是些小道消息，你怎么就真情实感地信了？你也不想想，萧寒声大师可是林先生的学生，怎么可能去害林先生？” 这人愣了愣，旋即恍然大悟：“对哦，我差点忘记了。不过萧大师平时也太低调了，好像没怎么宣扬过和林先生的师徒关系？” 他的同伴不甚在意：“大概是怕林先生不高兴，毕竟有前科嘛。” 这人叹了口气：“应该是。算了，这种事情我一个大老粗也不懂，但林先生那么聪明，肯定心里有数。” 林秋玄背着手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走远，并没有出声叫住他们。 之后一段时间里，林秋玄又遇到了这人四五次，每次他都是笑着打招呼，背地里就各种发牢骚，内容多种多样，包括但不限于药剂师协会。 林秋玄不是什么人精，但他也不傻。 或许换了其他惯于掌控全局的人，这人提起的各种消息足以埋下怀疑的种子，但到了林秋玄这里，就只会是另一种结果。 ——他觉得他设计的崽崽完全不会有问题，要真的有，也是别人的问题。 于是他问戚十洲：“在这件事情上，你和萧寒声有什么打算吗？” 戚十洲没有半点意外，一语双关：“不是什么大问题。” 林秋玄立刻听明白他的意思。 其实在《星战》中，萧寒声的地位有些特殊：无论剧情是否经过改动，他都是第6部 资料片的boss之一，独自带着几个小弟撑起一个大副本，不但会掉落当前版本最尖端装备的必要材料，还是因为前几部资料片铺垫的悲惨过去，备受玩家推崇和怜惜。 一言以蔽之，他是个典型的高人气反派，而且是圣父遭遇悲惨黑化的那种反派。 这样一个反派，主要研究方向又在药剂方面，可想而知，他黑化后相关试验不可能少做，人体研究也必定有所涉及。 无论哪个时代，以人体试验为研究方向都是不道德的。 即使萧寒声做这些研究事出有因，世人依旧不能容忍这种行为。 林秋玄别的不说，在这方面态度一直非常端正，认为生命神圣而宝贵，对人体试验持批判态度，这也是他会拍板萧寒声成为副本boss的理由。 来到星际后，他知晓萧寒声没有像资料片中那样叛出联邦，想到论坛上他说过的话，大致猜到萧寒声经历与以前有很大出入，设定中的累累罪行应该也没有发生。 但这只是他的猜测，因此他听到萧寒声有前科时，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不过刚才，戚十洲的话明明白白告诉他，萧寒声以前是犯过一点无关痛痒的小错，他一下就放心了。 戚十洲可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既然萧寒声没有犯下大错，林秋玄在面对那名巡逻兵时，态度就显得随意了些。 巡逻兵看在眼中，考虑到传闻中林秋玄走一步算十步的名声，越发觉得其中暗含深意，连说话都谨慎了不少。 林秋玄却没看出他的戒备，直接叫住他，询问道：“你们前几天说的，萧寒声有前科是怎么回事？” 巡逻兵万万没想到林秋玄会直白地问出问题，大惊之下心神紧绷，大脑飞快运转，尽量不耽搁时间地试探起来。 “我、我就是道听途说，林先生您不要放在心里。” 林秋玄满眼疑惑：“是吗？” 巡逻兵背上冷汗倏然而下，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句反问，考虑过无数个可能，一脸憨厚地挠了挠后脑勺。 “真的，就是外面胡乱传的，说萧大师研发过很多奇怪的药剂，其实特别不靠谱。比如什么能令粮食大面积快速死亡的寂灭药剂，听起来就是胡乱说的嘛。” 林秋玄闻言却是一愣，惊疑不定地看着巡逻兵。 原因无他，在《星战》改动过的资料片中，萧寒声还真研究出了这么一种药剂，在联邦掀起一场大灾荒。 但是，在剧情中萧寒声一直瞒得很好，一个普通士兵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林秋玄眼神渐渐冰冷。 巡逻兵不知内情，见到林秋玄眼神陡变，很是吃了一惊，几乎用尽所有定力才没露出破绽。 在他身后，匆匆赶到的萧寒声凝视着他的背影，眼神冷厉幽森，宛如一条即将出洞的毒蛇。 第38章 萧寒声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即使早知道会有人对林秋玄说他的坏话, 亲耳听到还是无法抑制心中的不快。 林秋玄倒是没什么感觉。 即使在《星战》中，萧寒声确实如巡逻兵所说是个不择手段、心思狠毒的人，但经过戚十洲等人的事情, 林秋玄又怎么会单纯用剧情来判断一个人？ 再加上萧寒声曾和他在论坛上相遇，经历已经有所改变，他更不可能相信这种挑拨离间的说法。 因此他淡淡地说：“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不管是药剂师也好, 机甲制造师也好, 在研究方面热忱都很高。即使真有这种药剂, 估计也是萧寒声研究其他东西时无意中配置出来的。” 巡逻兵眼神微微一变，很快借着挠头的动作掩饰下来。 林秋玄一无所觉, 继续说：“就像大厨研究新菜色时偶尔会出现的黑暗料理, 萧寒声是人不是机器，会犯错很正常。” 巡逻兵总觉得这话不对味, 下意识看了一眼林秋玄，见林秋玄表情纹丝不动, 心中愈发紧张。 他脑中飞快闪过诸多念头, 短时间内根本拿不定主意。 萧寒声目光从他侧脸上扫过, 心中一声冷笑，转而落在林秋玄身上, 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愉悦和感动。 他重新向林秋玄走去, 故意加重脚步, 一下就引来巡逻兵和林秋玄的注意。 见状, 他眉眼含笑冲林秋玄打了个招呼：“秋玄, 好久不见。” 林秋玄一惊，仔细打量萧寒声几眼，见他面孔一如建模般精致帅气，气质却与游戏中的阴森压抑天差地别，莫名带着浓浓的荡漾，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立刻一松。 萧寒声眼神一闪，不动声色停下脚步，薄唇噙着笑，任由林秋玄继续打量他。 林秋玄也是到这时才注意到，萧寒声居然穿着一件浅粉色细条纹衬衫，领口三颗扣子没系，袖口也松松挽到手肘处，露出一段肤色白净、肌肉却充满力量感的小臂，浑身上下充斥着不羁和荡漾的气息。 他忍不住露出个有点古怪的表情。 萧寒声……在游戏里不是这个风格。 萧寒声只当没看见林秋玄眼中的惊悚，视线一转，光明正大落在巡逻兵身上，嘴边笑容加大，无端多了几分恶意。 巡逻兵心中警铃大作，暗叫不好，要不是受过专业训练，差点当场转头逃命。 即便如此，他依旧紧张得不行，努力维持自己表情，勉强没露出破绽，默默在心中盘算什么时机离开合适，又在什么情况下给闻锦峰传递消息才不会露馅。 林秋玄顺着萧寒声视线看了一眼巡逻兵，猜测萧寒声刚才是听到了巡逻兵的对话，不由露出个略带安抚意味的表情。 “外面那些乱传的话就不要听了，我们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他说。 萧寒声顺从地点点头：“我知道，我不会往心里去。” 巡逻兵闻言禁不住抖了抖，再也抑制不住向后小退一步。 闻锦峰一系的人都知道，萧寒声不是个善茬，每当他露出无害的表情，暗中酝酿的报复就越厉害。 林秋玄能够得到戚十洲等五人认可，巡逻兵不相信他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隐晦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更觉得这两句简单的话充满深意。 他不敢再多想，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暴露自己，故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林秋玄感觉现场气氛有些尴尬，稍微想了想，也没留着巡逻兵，让他自己离开。 巡逻兵如蒙大赦，鞠了个躬就赶紧离开了。 萧寒声眼神渐深，琥珀一样剔透的瞳孔因为眼睫遮掩不见光亮，生生染上几分幽冷。 林秋玄目送巡逻兵远去，一时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等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时，他已经恢复正常。 将手放进西装裤兜，萧寒声笑容变浅，但更显得温柔：“放他离开，秋玄你不担心？” 林秋玄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这是十七军驻地，有戚十洲在，有什么好担心的。” 萧寒声听出林秋玄言下之意，有些惊讶于他对戚十洲的信任，唇边笑容加深，露出个受教的表情。 “你说得对，是我想太多了。”顿了顿，他又充满感激地说，“谢谢你愿意信任我。” 林秋玄理所当然地说：“不用道谢。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比起一个我从不认识的士兵，我当然更信任和我有过来往的你。” 稍微停了停，林秋玄组织一下语言：“也许你曾有过不好的念头，但我见到的你，从来不是那种不分是非的人。” 所以他为什么要听信别人的离间？ 萧寒声心中熨帖，闭了闭眼，再睁开，眸光流转，涌满脉脉温情。 他直白地说：“谢谢你对我的信赖。妹妹去世后，我确实有过不好的想法，甚至一度十分憎恨律法严格的联邦，特意制作了能够造成饥荒的药剂，还动了做人体试验的念头。如果不是在论坛上遇到你，我可能已经走上错路，造成无法挽回的错误。” 林秋玄愣了愣，目光直直落在萧寒声隐隐带着苦涩的脸上，心中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幸好当时遇到了萧寒声，阻止了他黑化。 但是，萧寒声一见面就坦白这些事情……难道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林秋玄思考几秒，毫不掩饰自己的疑问。 萧寒声无奈地笑了声：“我没有遇到麻烦，只是知道自己错了。就像我无比看重妹妹，其他人也会有看重的亲人，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了，和当初害死我妹妹的人有什么区别？我不会让自己变成那个样子。” 林秋玄点头：“是这个道理。我想你妹妹如果在天有灵，看到你现在这样应该非常开心。” 不管是改动前还是改动后的剧情中，从小与妹妹相依为命的萧寒声，逆鳞永远是他妹妹。 他既然是通过妹妹的遭遇想通了一切，那就说明他是真的没有黑化。 萧寒声眼神温柔地点点头，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叙话间，轻轻松松抚平林秋玄对他性格改变的担忧，紧接着口风一转，提起自己的研究。 “也许是思维僵化，最近我遇到瓶颈，几种药剂研发都陷入僵局。” 林秋玄有些讶异，细问后发现确实不是萧寒声的问题，而是某些旧设定在第6部 资料片中被更新，如果继续按旧理论进行研发，不管萧寒声本身有多天才都不可能得到结果。 他有些抱歉，当即提议吃完饭后去萧寒声实验室看看。 萧寒声表现得非常高兴，立刻提出与林秋玄一起用餐，陪同林秋玄前往十七军一个小食堂。 林秋玄说：“我和戚十洲最近一直在这边吃饭，大厨的手艺非常好，你可以尝尝。” 萧寒声眸光微闪，笑着说：“大厨手艺再好，恐怕还是会少点味道。” 林秋玄奇怪地问：“少什么味道？” 萧寒声但笑不语，引得林秋玄频频看他，满眼不解。 萧寒声却避而不答，将目光投向远处，凝视着距离他们并不远的小食堂，笑容逐渐柔软下来。 林秋玄心有所感，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到萧寒声说：“自从我妹妹不在以后，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和人谈起过这么生活化的话题了。每天都呆在实验室里，有时候……确实有些怀念。” 林秋玄见他表情不大对，沉默地拍拍他肩。 萧寒声反手一握，顺势抓住林秋玄的手，捧着虚虚按在自己胸口，微微低下头凝视林秋玄，眼中满是动容。 “我很开心，能和你谈论如此居家的话题，也希望以后有更多同样的机会。” 林秋玄根本听不懂萧寒声一波接一波的暗浪，隐隐感受到萧寒声的体温，心中充满老父亲般的怜惜与慈爱。 萧寒声在药剂方面确实非常有天赋，但就如同莫语一样，这种天赋只能让他的同事、下属对他尊敬，让他的上司对他看重，并不能带给他生活上的温情。 但萧寒声又和莫语不同。 莫语性格孤僻，这种环境对他来说非常舒适，可对于萧寒声来说，没有了妹妹这个亲人，亲情的缺失一定让他非常失落。 难怪只是一件小事，萧寒声就这么有感触。 林秋玄在心中叹了口气，没把等你娶个媳妇就好了的话说出口，因为他并不清楚萧寒声喜欢的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只能回视萧寒声，用眼神告诉他，以后老父亲会经常看望你的。 萧寒声表情隐隐有些发僵。 林秋玄不是个情绪特别外露的人，即使他现在用自以为真挚的眼神看着萧寒声，落在萧寒声眼中，那份明示也是淡淡的，只能让他勉强感觉到哪里不对。 一时间想不清林秋玄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萧寒声竟有些怔愣，半晌都没放开林秋玄的手。 戚十洲完成早间工作，准备到小食堂陪林秋玄吃午饭，刚走到食堂附近，一眼就瞧见了这个场景。 他目光落在萧寒声手上，眼神晦涩。 第39章 对于这个画面, 戚十洲其实不意外。 早在他联络萧寒声商谈合作时, 他就预料到萧寒声一定会趁机接近林秋玄，但为了林秋玄的安全，他还是选择合作。 现在事情真的发生, 他虽然稍有不快，却不会控制不住情绪。 动作半点不停，戚十洲大步流星向林秋玄和萧寒声走去。 站位关系, 萧寒声先林秋玄一步注意到戚十洲, 眼神闪烁几下, 依旧握着林秋玄的手，若无其事向戚十洲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 戚元帅。” 林秋玄闻言, 连忙扭头看了眼，见戚十洲快步走到他们身边, 不知不觉就放松了表情。 戚十洲目光飞速掠过他脸庞，向萧寒声一颔首：“好久不见, 萧医生。” 这句招呼遣词、语气其实都很平淡, 但落在林秋玄耳中, 却引来他一点惊奇。 “萧医生？萧寒声，你不是药剂师吗？” 萧寒声微微眯了下眼, 见戚十洲沉得住气, 继续捧着林秋玄的手, 一挑眉, 露出个灿烂又饱含深意的笑容。 “主职确实是药剂师。至于副职, 没办法，谁让很多联邦军人的病都得我这个药剂师来治疗？戚元帅精神海受伤时，我是他的主治医师，他就一直喊我萧医生。” 林秋玄眼中露出几分了然，心想萧寒声确实和剧情中大不一样，不免又放心了些。 萧寒声眼神微变，手指紧了紧，稍微停了两秒，继续说：“不过看戚元帅现在这个样子，显然是没有实打实把我当做医生。精神海勉强痊愈，就开始胡乱使用精神力……戚元帅，你知道医生最讨厌什么样的病人？” 他眼神带上几分隐约的刻薄：“上天不救找死之人，不听医嘱的病人，哪天被医生当作最头疼的患者也是活该。”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但萧寒声处在医生的立场上，林秋玄倒不是很意外。 他只问：“胡乱使用精神力是怎么回事？” 萧寒声说：“精神力领域。” 林秋玄一惊，霍然转头看向戚十洲：“你最近经常张开精神力领域？” 戚十洲指尖摩挲过腰间一柄配枪，淡淡说：“只是循序渐进。你以前给出的药剂配方非常合理，经过多项检查，我精神海早已痊愈，逐渐加强精神海锻炼有助恢复。” 说到这里，戚十洲又向萧寒声点点头，镇定地说：“多亏萧医生上心，我比预计中更快痊愈。” 语毕，他稍稍犹豫一瞬，很快道了声谢。 林秋玄没想到能听见戚十洲这么干脆直白的感谢和解释，多看了戚十洲两眼，简直欣慰极了。 看来戚十洲还是把自己的意见听进去了，之前不愿意细说可能只是觉得不好意思。要是他以前也这样，哪还会和其他人产生那么多误会。 不过现在改变也还来得及。 萧寒声没注意到林秋玄神色变化，他被戚十洲这几句话恶心得够呛。 原本他只是想告诉戚十洲，别以为成天铺开精神力领域，以后就能用这事在林秋玄面前装可怜，谁知道戚十洲反将他一军，倒让他想法发生了变化。 他意有所指地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戚元帅最近很忙，害怕照顾秋玄不周才这么做，看来是我误会了。能进入精神海复健环节，看来戚元帅很快就要回归战场，我在这先恭喜你了。” 照顾不周四个字被微妙地重读，戚十洲神色微沉，没有回答。 萧寒声也不需要他回答，直接对林秋玄说：“既然这段时间戚元帅事务繁忙，不如我多来看看你？外面有些消息沸沸扬扬，总得有个人陪着你才行。” 戚十洲微微眯起眼：“一切事情，都没有秋玄重要。” 萧寒声闻言，冷冷看他一眼。 戚十洲的意思非常明显，只要能保证林秋玄的安全，他并不介意萧寒声趁机凑到林秋玄身边。 单单这一点，就说明很多问题。 早在戚十洲找萧寒声合作时，萧寒声就怀疑过，戚十洲之所以愿意和他合作，是因为闻锦峰一系的情报网埋得太深。虽然戚十洲抓住机会将其捣毁大半，但剩下的情报人员依旧藏在暗中，一旦利用某些漏洞抽个冷子，很有可能导致林秋玄陷入危险。 戚十洲不愿意、也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因此他想尽办法，也要先保证十七军驻地完全干净。 比如将整个十七军梳理一遍。 作为联邦华夏区元帅亲自统领的军队，十七军人数之多、战力之强远超普罗大众的想象，其中还有不少军官背景不浅。要清扫整个十七军，戚十洲工作量只能用巨大来形容，他在这个过程中有可能顾不周全林秋玄，为此才会一再容忍萧寒声靠近林秋玄。 这个意图，戚十洲没有瞒着，萧寒声此刻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被利用，同样不怎么在意。 从刚才遇到的巡逻兵看，他知道戚十洲计划顺利，但造成闻锦峰一系自发往圈套里跳的原因，却不是他或者戚十洲计划周密，而是林秋玄神来一笔。 如果没有林秋玄那份特殊的资料，闻锦峰一系绝对不会在非人类星域和各派系之间进退维谷，更别提主动从十七军中现身了。 内心嗤笑一声，萧寒声对戚十洲下一步打算心知肚明，眼神显出几分沉郁。 就算戚十洲掌握先机，能够摆出一副一心为林秋玄打算的姿态又如何？他萧寒声也不是省油的灯，机会给到他手中，他没道理不抓住。 向戚十洲点点头，萧寒声认可了他的说法。 两人不动声色说定交易，林秋玄也因为这段对话渐渐意识到问题所在。 他回忆起戚十洲之前一连串动作，又想起巡逻兵的作态和言语，后知后觉戚十洲掌管的十七军可能遭到了极端鸽派的渗透。 他心头一凛，立刻问：“情况严重吗？” 戚十洲神色柔和不少，抱歉地说：“不严重。我会尽快处理这些事，这段时间你活动范围可能会缩小一些，抱歉。” 林秋玄不意外这个答案，也知道戚十洲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他，摇摇头表示他不介意。 “我知道你有分寸，不管怎么做肯定都是为我好，你不用为此向我道歉。这段时间我会配合你，你不用太担心。” 戚十洲眼神更加柔软，萧寒声毫不迟疑出声打断他还没出口的话。 “戚元帅准备一边处理内务，一边继续保护秋玄？作为一个医生，我觉得我有必要问问你，你打算用什么方法保护秋玄的安全？时时刻刻铺开精神力领域？” 萧寒声低嗤一声，毫不避讳地说：“先不说你精神海状态到底怎么样，时刻铺开精神力领域消耗巨大，你确定你能一直维持全盛状态？看你的脸色，你这么做应该已经有段时间。那么最近，你除了让秋玄担心外，有明显的成效吗？” 犀利的目光刺向戚十洲，萧寒声余光扫到林秋玄脸色大变，立即趁热打铁。 “与其用这种方法，不如让秋玄暂时去我的私人实验室，等到十七军安全了再回来。这样既兼顾秋玄的安全，戚元帅也不用消耗太大精力，一举两得。” 戚十洲漠然与萧寒声对视一眼，眸中隐约浮上几分凝重。 萧寒声抱臂站在原地，微微侧过脸颊避开林秋玄的目光，姿态显得相当放松，但眼神极其笃定。 林秋玄陷入沉思，暂时没注意到两人之间暗流涌动，越回忆之前戚十洲苍白的脸色，越觉得萧寒声说得有道理。 以戚十洲位于《星战》金字塔顶尖的实力，前段时间铺开精神力领域都会导致身体吃不消，如果继续下去，保不准会对精神海产生不可逆的伤害。 而戚十洲的剧情杀中，精神海出现问题是所有遭遇的根本原因，即使目前没有迹象表明戚十洲剧情杀会到来，林秋玄依然不敢有半点马虎。 事关戚十洲，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拿定主意，林秋玄当即对萧寒声的提议表示赞同，并严肃谴责了戚十洲不顾自己安慰的行为。 “又不是到了生死关头，你没有必要这么逼迫自己。”他说得极其认真，“即使真的遇到危险，我也不希望你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什么。”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无价的，更可况戚十洲还处在元帅的位置上，他更不该轻易放弃自己。 戚十洲沉默几秒，微微低下头，对林秋玄表示驯服。 “我记住了。”他说。 林秋玄隐隐觉得他姿态有些怪异，细致看了他几眼，却没发现任何不对，还以为自己刚才看错了，就放下这一茬，转头看向萧寒声。 “你的私人实验室离这边远吗？” 萧寒声说：“不算太近。” 林秋玄：“你今天一个人来的？一会我和你去一趟私人实验室，可能会带上戚十洲安排的随行者，希望你不要介意。” 萧寒声表情一顿，片刻后重新笑起来：“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第40章 萧寒声不介意, 林秋玄也就放下心来。 他之所以会同意萧寒声的提议, 不仅仅是因为萧寒声说动了他。除了希望能让戚十洲有更多时间休息外，他考虑到《星战》剧情设定，还希望能和萧寒声合作, 开发几种特殊药剂。 “说是开发，其实用改良更妥当一些。”林秋玄也没避着戚十洲，在吃饭期间对两人解释说, “就像当初安抚精神力的低配版药剂, 我的目标只是单纯的优化。” 比如在《星战》第6部 资料中地位特殊的苏醒药剂, 就是精神力狂暴药剂弱化副作用的改良版。 虽然改良后，药剂失去了冲击精神海固化的特性, 但有可能削弱属性的副作用也随之消失, 变成了效果消失后会短暂虚弱的爆发型药剂。再加上改良后药剂提供的buff增幅较大，又几乎涵盖所有属性, 苏醒药剂在当前版本的副本中就被玩家戏称为“游戏的灵魂”。 林秋玄作为策划，深知玩家们这个说法一点没错。 他那位空降上司并不是科班出身, 对很多事情都没有概念, 又不爱听下属的劝告, 以致新资料片中副本难度居高不下。 尤其几个涉及非人类星域副本的boss，在血量降低15时, 所有属性都会大幅度提高。 林秋玄不止一次发出抗议, 认为这种设定必然会破坏游戏平衡： 以boss长度夸张的血条来看, 15的血量即使不狂暴, 也够玩家打上个几分钟, 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被清空；在此前提下，如果boss狂暴，战斗力增强，防御和血量都相应削弱，那算是正常机制，可要是全部属性都得到增强，那就是刻意提高难度了。 这种设定往往只出现在副本boss本身设定过于简单的情况下，空降上司非要这么做，就相当于要求只有一级、装备还不齐全的玩家去挑战十级的大佬，玩家怎么可能打得过？ 于是，同样能短时间提升玩家所有属性的苏醒药剂就应运而生。 林秋玄在内心叹了口气，按照这个设定情况，至少在这部资料片中，不靠苏醒药剂辅助，玩家绝无可能通关副本。换到星际世界，林秋玄甚至不敢保证，在这种设定下，一旦非人类星域入侵，人类在他们面前还有没有还手之力。 为了避免灾难发生，林秋玄不得不考虑先将苏醒药剂研制出来。 他郑重地对两人说：“药剂研发非常重要，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我主要精力会放在这个上面，如果其他方面有所疏忽，你们多担待。” 戚十洲严肃地答应一声，萧寒声眼神闪了闪，隐隐觉得林秋玄话中有话。 他深深看了林秋玄一眼，说：“我一定尽力配合你。我的私人实验室设备在整个联邦都算先进，成员能力也都不错，应该会有帮助。” 林秋玄点点头：“先吃饭，吃完饭我和你去一趟实验室。” 说着，他看向戚十洲：“你忙你的就行。” 戚十洲眼神微变，沉默几秒，气息渐渐变得不稳。 他知道林秋玄是在为他身体考虑，希望他不要太过劳累，但听到这话，他心情还是有些压抑。 他不想让林秋玄从他身边离开。 戚十洲精神力波动渐渐剧烈，萧寒声诧异地打量他一眼，唇边笑容一下变得戏谑而灿烂。 萧寒声自己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老早就巴不得林秋玄时时刻刻只呆在他身边，现在非常能理解戚十洲的想法和不快。 但就是因为能理解，他才这么高兴。 他的小先生，在不知不觉间就偏向了他呢。 眉头轻轻一挑，萧寒声装作没发现戚十洲精神力有变，一边吃饭，一边和林秋玄商讨之后要进行的实验具体事宜。 戚十洲沉默地在一边听着，全程除了给林秋玄夹夹菜，几乎一句意见都没发表。 饭后，戚十洲才问：“现在去实验室？” 林秋玄说：“时间还早，先不急，我去整理一下资料，一会直接带到实验室去。” 说到底，他只是个策划，最终改良药剂的重任还是要落在萧寒声等人身上，他越早给出资料当然就越好。 想到这里，林秋玄跟萧寒声打了声招呼，让萧寒声在接待室等他一下，自己回房间快速整理了一份基础资料，才和萧寒声一同前往实验室。 戚十洲当然不会让林秋玄单独跟着萧寒声走，借口林秋玄第一次往返实验室他不放心，带着几名特意挑选的下属亲自将两人送到了实验室门口。 林秋玄往外看了一眼，见实验室大门没什么特别的，就从磁悬浮车上走下，顺口嘱咐戚十洲多注意身体。 “时间有点晚了，我晚上也许会呆在这边。那支小队训练是挺重要，但你的健康也很重要，该休息一定要休息，不要强撑着。”他如是说。 戚十洲闻言，紧绷的下颌放松了些，面部线条跟着软化，点头间眸光也显得温柔不少。 萧寒声内心嗤笑，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站在医生角度顺着林秋玄的口风劝了戚十洲几句，见戚十洲表情再次冷凝，才哄着林秋玄往实验室里走。 戚十洲目送两人离去，见林秋玄身影彻底被实验室大门掩住，沉默地收回视线，转身上车。 他的副官噤若寒蝉，战战兢兢开着磁悬浮车离开萧寒声的私人实验室，一直到戚十洲独自前往特别小队训练场，才把那一口憋在胸口的气吐出来。 接下来几天里，林秋玄果然如他所说那样早出晚归，时不时还会因为太晚而留宿实验室。 戚十洲一天比一天更沉默，萧寒声倒是开心得紧。 林秋玄还以为他是看到药剂改良有成效才开心，也没怀疑，一边盯着用来检测药剂的仪器，一边同萧寒声的助手们说话。 “这两支大概率是成功了，等下让你们萧老师再配一次验证验证。” 几名助手心中一动，互相交换一个眼神，抢先一步将药剂取下，放到一边。 萧寒声抱臂站在一边，脸上没表露什么，心中却在冷笑。 他和戚十洲等人不一样，家世背景非常普通，能成为闻名联邦的药剂大师，全靠他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很多人看不到他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心血，只盯着他出身平凡、好运遇到林秋玄这一点，怀着别样的心思进入他的个人实验室，野心勃勃试图复制他成名的路线。 他不觉得有野心是坏事，也不在意这些人的目的，只要有能力，他就不吝提携对方，甚至平时还挺享受他们在实验室勾心斗角的样子，但这些人不该心眼耍到林秋玄面前。 随手抽出一支试管，萧寒声不用看之前的成品，一双手如穿花拂柳般在试剂间穿梭，不过几分钟，就复制出一瓶几近完美的药剂。 几名助手见状，脸上都露出一点遗憾来。 林秋玄看不懂药剂成色，只看了看色泽，觉得和游戏中的建模差别不大，就点点头。 “再检测看看。” 助手们连忙上前来帮忙，很快确定目前的配方问题不大。 “副作用基本弱化到极限，不再对精神海产生冲击，只是会在能力爆发期间大量抽取精神力，一旦药效过去，使用者会虚弱三到五天不等。” 萧寒声盯着仪器上显示的数据看了一阵，见林秋玄眉头微皱，心头那种奇怪的预感更加浓烈。 “一次改良到这个程度应该可以了，秋玄？”他试探性地问。 林秋玄干脆地说：“还不够，尽量将副作用压制到一到三天。” 说到这里，他环视一周，所有被他目光扫过的人心头都是一紧，脑门头顶莫名一阵发凉。 林秋玄却不管他们的心情，属于策划的特性倏倏往外冒头—— “大家辛苦一下，这两天内把配方改一改，以后有时间了给你们放假。” 萧寒声没想到林秋玄一次就要压低一半副作用，还给了时限，稍微沉默一下，才怀着一种“普通策划被主策划为难可以转嫁压力给程序员”的心情答应下来。 药剂师们见状，虽然觉得这个要求很难，但看萧寒声都点了头，也就异常艰难地答应下来，完全没想到策划的嘴都是骗人的鬼，只要林秋玄在一天，放假这种事情就遥遥无期。 在心头发凉的萧寒声的带领下，一群人挑灯夜战，还真的在两天内拿出了新配方。 经过仪器检测，药剂的副作用确实被降低到一天到两天之间，饶是亲手参与改良的人也有些震惊。 “我天……我以为林先生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真的能压到这么低……” “不不不，副作用时间缩短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真正吓人的是药剂效果不但没有削弱，还增强了。” “这……我……林老师不会是早就看出来了，才特意提出压缩副作用时间的吧？” 一群药剂师面面相觑，被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第41章 萧寒声站在这群药剂师身后, 眼神深沉。 他最喜欢别人在林秋玄面前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会让他感到非常安全。 林秋玄却是另一种感觉。 他默默听着药剂师们的话，对他们仿佛完全不清楚某些游戏常识的样子不怎么适应。 当初在华科所时，莫语那群同事个个都称得上基础扎实, 除了他讲述的新设定，其他内容一听大致说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眼前这些药剂师不同，不提新设定, 就是给一些固有知识, 这些人都很可能闹不清楚。 皱眉看了看萧寒声, 林秋玄到底没在人前询问，私底下了解了一下情况。 萧寒声对此不甚在意, 只说：“我是普通家庭出身, 即使现在被称为药剂大师，绝大多数有背景的人还是不愿意来我这里。我的这些同事大多自学成才, 天赋非常高，在基础方面虽然不太扎实, 在创新方面却有着别人无可比拟的优势。” 就是因为学习方法不固化, 他们才会有更加灵活的思维和更大胆的猜想, 创造力远比科班出身的药剂师惊人。 林秋玄若有所思：“这是好事，但他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没有扎实的基础, 所有想象都是空中楼阁, 这样怎么可能走得长远？ 萧寒声不在意那些药剂师前途如何, 但既然林秋玄提起了, 他当然会顺着林秋玄说。 “你说得对, 他们应该好好补一补基础。”他眼神一闪，问，“秋玄也要给他们上课？” 林秋玄摇摇头说：“我时间没有那么多，让他们自己学吧。之后我会整理一一份理论要点出来，还要麻烦你帮忙圈一下教材。” 说到这里，林秋玄顿了顿，有些不放心这群药剂师。 在他看来，这些药剂师一旦进入萧寒声的私人研究室，萧寒声就不可能放任他们不管。以萧寒声对各类知识的掌握程度，他们但凡勤学好问提点，都不至于还是现在这个样子。 微微皱了下眉，林秋玄补充说：“我有时间了会给他们讲讲课，也会抽空考察他们的学习成果。” 萧寒声心中一动，含笑答应下来：“能为你效劳，是我的荣幸。” 两人谈话间敲定了药剂师们暗无天日的学习生涯，彼此对这个结果都很满意。 药剂师们一开始则不是很乐意，觉得林秋玄整理的内容太过低端，根本不合适他们这种水平的人学习，但在萧寒声的强势镇压下，他们也只能老老实实抱着书啃。 随着苏醒药剂进入临床试验阶段，私人实验室的药剂师们学习也进入新阶段，渐渐感觉到林秋玄特意给出的知识点整理有多精辟。 “不瞒你们说，我一开始真的不太看得起这份书单，但是学到现在我才发现，深度分析一些我以前觉得特别简单的知识，很多我想不通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我问过科班出来的朋友，他说这份书单正好能补足我以前的薄弱之处，整理的人要不就是花费了很多心思，要不就是特别牛逼，轻轻松松就能看出我问题大致在哪个方面。” “我朋友也这么说。不过林老师的话，应该是后者吧……毕竟是连萧老师都能指导的人。” 一群药剂师暗暗羡慕了一会，对林秋玄心悦诚服，连林秋玄说要考试他们都表现得十分积极。 林秋玄不明就里，还以为是萧寒声上心所致，背地里特意夸了夸他。 萧寒声谦虚道：“我也没做什么，要不是你整理了资料，他们也不会学到东西。” 林秋玄看了萧寒声两眼，觉得他实在太客气了，意外之余，不免欣慰他和游戏中性格有所不同。 现在的萧寒声虽然不能算是小天使，但也是个常常救死扶伤的好人，一定不会像游戏中那样走向黑化之路的。 高兴之下，林秋玄对药剂师们的考试更加上心，等到成绩出来，他还专门看了一下。 确认所有人成绩都达到良好标准，林秋玄放心地给他们上了一课，主要讲述内容就是以苏醒药剂为例，如何将一种药剂变化为低配推广版。 药剂师们万万没想到他会讲这种干货，一个个抱着光脑便携终端呆坐半晌，才猛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他们都是贫困家庭出来的孩子，幼年时没少吃药剂、机甲等东西价格高的亏。 林秋玄不管是研发机甲还是药剂，总会考虑到出一个低配版，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帮助——即使低配版效果注定不如正品，但由于其价格低廉，在提供必有帮助的同时，也会给予贫困家庭希望和动力。 如果这种低配化方法可以推广，那么多少人会因此获利？！ 药剂师们动容不已，一个个聚精会神，生怕漏掉一点讯息。 包括萧寒声在内，所有人都没觉得林秋玄毫不藏私有什么不对，因为林秋玄以前就是这个作风，却不清楚林秋玄愿意倾囊相授的原因，主要是担心萧寒声出现问题。 萧寒声和其他四个人不一样，他身上没有特别固定的剧情杀，但他作为副本boss，注定要被玩家打败。现在，萧寒声的过往已经发生重大改变，不再作为反派存在，林秋玄无法保证他在其他时间内能完全平安，只能多小心一点。 无论加快各种装备、药品研发进度也好，暂时跟着萧寒声也好，都是出于这种考量。 在林秋玄的严防死守下，萧寒声的处境确实越来越安全。 不过萧寒声不清楚林秋玄的想法，本身又是个特别不喜欢被控制的人，在讲座结束后，他不满所有药剂师都往林秋玄身边凑，未经林秋玄同意，强硬地找了几个借口把药剂师们打法走了。 药剂师们十分遗憾，林秋玄也没想到他能为一点小事这么做，还以为实验室真的有事要办，体贴地让他们先忙，自己回了十七军驻地。 萧寒声笑吟吟地送他离开，回头就给所有药剂师布置了一大堆功课。 药剂师们习惯了萧寒声的作风，完全没有提出异议，如获至宝般抱着笔记就回去做功课了。 萧寒声笑容淡了淡，心情却是更好了些。 这些小玩意儿还算有点眼色。 他随手将实验室的门关上，带着录制了林秋玄影像的光脑回到房间，打开视频循环播放，不管干什么都时不时要扫上一眼。 靠这种方法，萧寒声一直保持着愉快的心情，但帝都星入夜后，他的好心情却被一通视讯打断。 “我说过了，我不想和你们合作。”眼见林秋玄的影像从光脑上消失，萧寒声脸色一下阴沉下去，眼神如同淬着毒般让人不寒而栗，“我不喜欢被人打扰。” 卷发议员闻言一惊，目光扫过萧寒声面孔，很快低下头表示歉意。 “我并不是有意打扰您，您上次的话我都记在心里，闻锦峰确实不是什么好的合作对象。与他相比，我觉得另外几位大人更有资格一些。” 萧寒声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哦？” 卷发议员微微一笑：“那几位大人保证，只要您愿意与他们交易药剂，不管以后是什么境况，除了为您创造复仇的条件外，还一定会帮助你获得林先生的心。” 他在视讯那个比了个爱心，明明白白告诉萧寒声，只要双方达成合作，对方就会帮他得到林秋玄。 萧寒声眯了眯眼睛，坐直身体：“是吗？这个条件可真让人心动。” 卷发议员笑容不变：“是的。毕竟您对林先生的真心有目共睹，任谁看在眼中，都会觉得两位十分般配。” 萧寒声一哂：“般配？” 一个黑了心肠的毒蛇，和小先生这样的举世珍宝般配？ 亏这个狗东西能说得出口。 重新靠在椅子背上，萧寒声把玩着一只药剂瓶，琥珀般的双眼浸满了毒液。 “既然你知道我们般配，还敢说这种话？藏头露尾的老鼠没资格和我合作，更没资格说什么帮我赢得小先生的真心。” 他呵笑一声，薄唇一动，厉喝：“滚！” 卷发议员脸色大变，但不等他补救，萧寒声就将视讯挂断。 神色沉沉地在椅子上坐了一会，他随手从桌子上取来一杯水，缓缓注入药剂瓶中，见瓶身浮现出林秋玄含笑的脸庞，表情才渐渐平缓下来。 拇指在药剂瓶上摩挲片刻，萧寒声低低笑起来。 “不是闻锦峰的人，看来是非人类星域的小老鼠跑进了我的实验室。胆子可真是大。” 眼神再次沉郁下去，萧寒声不愿意容忍一丁点让林秋玄受伤的可能，当即动身前往十七军驻地。 恰好林秋玄还没准备休息，见来找他的人是萧寒声，就将萧寒声迎进房间。 “发生了什么事，你脸色这么难看？” 萧寒声故作低落道：“今天有人来找我，想以帮我妹妹复仇为条件从我手中获取药剂。” 林秋玄一惊：“你拒绝了？” 萧寒声点了点头。 第42章 林秋玄没料到这么快就有人来找萧寒声, 但他心里清楚，某些心怀不轨的人以帮助萧寒声复仇为条件、找萧寒声合作是迟早的事。 他沉默地听完萧寒声的详述，客观地说：“找上你这些人, 不像是联邦的人。” 萧寒声一笑：“我也觉得不像。” 林秋玄见萧寒声状态还算放松, 斟酌片刻, 还是问：“你妹妹的仇报完了吗？” 萧寒声神色慢慢冷下来, 毫不掩饰自己刻骨的恨意，不管是眼神还是语气都充斥着浓浓的痛苦。 “自从我受到你帮助, 与戚元帅等人有了来往，那个害死我妹妹的女人家里就再没有保过她，任我将她送进监狱。” 林秋玄表情一松，既为萧寒声感到安慰, 又为他遵纪守法的行为放心。 萧寒声见状, 垂下眼睛遮住其中的偏执，口风一转：“但是方禹明收到风声，在警方逮捕他之前逃了，至今下落不明。” 林秋玄一惊，很快意识到找上萧寒声的这些人为什么会有底气—— 他们恐怕知道方禹明的下落。 眼神稍显凝重, 林秋玄一时没有出声。 在《星战》设定中, 萧寒声的父母在他青年时代先后病亡，只留下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妹妹与他相依为命。他有感于家庭破碎的原因, 在被一名普通药剂师收为学生后, 除了一直努力钻研药剂知识, 还积极治病救人, 不到三十岁就积累了不少名气。 很多受过他恩惠的人感恩戴德，对他和他妹妹萧清音异常温柔和善。 在这种环境下，萧清音虽然没了父母，依旧养成了不知世事险恶的天真性格，在某次救回一名浑身是伤的雇佣兵后，就让萧寒声遭遇了和《倚天屠龙记》里胡青牛极为相似的经历。 当时萧寒声还是个圣父，见妹妹带回的雇佣兵伤势严重，不用萧清音多说，不计得失动用大量珍贵药物进行治疗，终于成功让雇佣兵脱离生命危险。 雇佣兵醒来后得知前因后果，对萧寒声兄妹感激不已，发誓一定会报答他们。 他告诉萧寒声兄妹他叫方禹明，原本是红羽佣兵团成员，几天前在执行任务时遭遇意外，全团除了他获救外全军覆没。 萧寒声留了个心眼，出门打听了一下，发现方禹明在佣兵中名声很不错，实力也比较强，有大批欣赏者，就放下心留他在家里养伤。 方禹明伤愈后主动选择离开，但之后只要有时间，他就经常带着礼物来探望萧寒声兄妹，还急人所急为萧寒声找到了想要的药材。萧寒声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在萧清音和方禹明坠入爱河后，也没有为难方禹明，只决定等萧清音成年就同意两人的婚事。 毕竟萧清音才23岁，距离联邦法定成年期限还有两年。 方禹明对此不太满意，他担心夜长梦多，就哄着还没有成年的萧清音偷尝禁果，致使萧清音未婚先孕，事后又故意表现得非常愧疚，借口给大舅子找药材离开了萧寒声家。 萧清音非常不舍，但为了两人的未来，还是送走了方禹明，却不知道方禹明根本没去找药材，而是和一个主动找上门的大小姐走到一起。 其实方禹明早就不想继续做贫困的底层雇佣兵，之前就是看上了萧寒声的潜力才会勾搭他妹妹，现在有权有势的大小姐主动送上门，他自然就抛弃了萧清音。 大小姐对自己三了别人的事情心知肚明，出于嫉妒和心虚，就和方禹明一起，趁萧寒声出门的时候害死了萧清音。 于是等萧寒声办完事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萧清音被残忍肢解的尸体。 萧寒声当时还年轻，虽然受到巨大刺激，想不择手段为妹妹报仇，可大小姐身边有很多能人，他努力快五年都没有任何效果。在一次次失败和打击中，他性格慢慢发生变化，成了一个除了感兴趣的疾病、其他人死在他面前都不会救的毒医。 又过了两年，他为了报复方禹明和大小姐，开始接触人体研究。 也就是在这个紧要关头，林秋玄在论坛上遇到了萧寒声。 那时林秋玄还不知道星际发生了什么，一见萧寒声的描述，立刻觉得这位网友真是个小机灵鬼。 比起之前需要游戏线索推测经历的四人，网友这份根据胡青牛经历魔改的剧情，虽然细节上和**oss的经历有区别，但关键点都对上了。 不过，星际和武侠区别实在是大，林秋玄比对《倚天》经典场景回复他的时候，可是废了不少脑细胞才把那个场景魔改成星际版。 萧寒声也没想到林秋玄居然真给了他个可行方案，只是有些部分他需要一些阴私消息支撑，思来想去，就把目标定在帖子中出现的前四人身上。 利用从林秋玄口中问出的部分药剂配方，萧寒声成功将大小姐送进监狱。 与此同时，他还接受了林秋玄的建议，放下了林秋玄口中没卵用的人体研究，正大光明走到人前，成了个济世救人的药剂大师。 因为这个变化，许多人都认为他是个好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依旧是那个睚眦必报的毒医。 好比那位亲手被他送进监狱的大小姐，精神力等级只有c级，在他背着人下过精神暗示后，等待她的，只有无期徒刑中白昼痛苦的劳动和夜晚无穷无尽的幻觉。 她不是喜欢肢解别人吗？ 那就让她也尝尝被肢解的滋味好了。 萧寒声低着头，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滚的残忍和狠戾，整个人都露出几分颓丧之气。 林秋玄满心都是愧疚和怜悯，低声说了句抱歉，就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想也知道，以林秋玄略有些较真的性格，这种直接魔改类似人设的剧情他写不出来，但由于最终拍板决定采用这版人设的主策划是他，他自然会内疚。 迟疑两秒，林秋玄伸手拍了拍萧寒声的肩，低声说：“节哀。” 萧寒声眼神微闪，见好就收，勉强一笑，就转而提起研发药剂的事情。 林秋玄怕他继续伤心，赶紧跟着转换了话题，提起除了苏醒药剂之外其他药剂的低配化。 萧寒声非常上道，林秋玄一提，他就把研发提上日程，并安排了不同的药剂师协助，确保林秋玄每天和其他任何一个药剂师相处时间不超过两小时。 林秋玄没觉察到异常，只在道晚安时，对戚十洲提起萧寒声实验室消息泄露得太快一件事。 戚十洲半点不见意外：“萧寒声为人处世与我不同，即使我不赞同他，依旧要承认他是个有成算的人。” 换句话说，就是萧寒声留着这些透露风声的人一定有用。 林秋玄有些迷茫。 戚十洲却没有继续解释，凝视着林秋玄的眼睛，温声说：“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林秋玄愣了愣，含糊地答应一声，左顾右盼和戚十洲说完晚安，就匆匆回房了。 戚十洲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林秋玄的房门，告诉自己不用着急。 在戚十洲的有意纵容下，林秋玄接下来几天精力全放在药剂改良上，使得他和萧寒声的研究进度一日千里。 萧寒声十分喜欢林秋玄几乎住在实验室的做法，却因为深知见好就收的重要性，没有趁机再次装可怜博取林秋玄的愧疚和怜惜。 他的生活助理注意到他最近每天都挂着浅淡的笑容，心情明显好得很，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在享受研究生活，就没多在意。谁知没过几天，林秋玄因为戚十洲有事提前回了十七军，萧寒声嘴上没说什么，但一转身，就带着仿佛十分愉悦的笑容去检查药剂师们的工作进度，一下就让生活助理意识到不对。 从萧老师这个状态来看，他真不像是开心于研发进度的样子，反而很像是…… 在享受和林老师共处的生活。 被这个念头打蒙，生活助理背上顷刻就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心中又惊又恐。 别人不清楚萧寒声的作风，他还能不知道？ 不过他能活到今天，全靠萧寒声为他治愈疾病，他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也不会把真相说出去。 默默回忆了一番这几天萧寒声的作风，助理渐渐觉得，能有个人让一向狠辣的萧老师收敛爪牙也不错，不然以萧寒声的处事风格，迟早会出事。 暗暗期待林秋玄早点处理完十七军的事情回来，生活助理这时候根本没想到，他等来的不是林秋玄回到实验室的消息，而是萧寒声所需药剂材料被劫的噩耗。 生活助理收到消息，如遭雷劈，萧寒声淡淡扫了他一眼，翻过情报，不怒反笑。 “反正也不是特别急用的材料，没了就没了，再买就是。”站起身来，他眼神幽深地望着十七军驻地所在的方位，笑容慢慢变浅，“还要感谢这些老鼠的帮助，正好给我机会去找我的小先生。” 安分了这么长时间，也是时候再次主动出击了。 第43章 萧寒声清楚这次材料被劫是一个警告, 但他从未把老鼠们放在眼中，自然不会因此生气。 凭他手中掌握的势力，以及与联邦上层之间的默契, 警告也就只能单单是警告, 真要动起手来, 吃亏的还不一定是谁。 即使如此, 也不妨碍萧寒声去找林秋玄诉苦。 他尽量客观地说：“今天他们能将我运送材料的星舰洗劫一空，明天就能神不知鬼不觉把方禹明带走, 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 虽然他自己也有后手，但谁规定有后手就不能担心？ 萧寒声眸色深沉，手指紧紧收起，表情平静得让人心头发慌。 林秋玄悄悄叹了口气, 在心里补充上一句：如果非人类星域渗透真的这么厉害, 哪天萧寒声的剧情杀突然到来也不奇怪。 林秋玄不可能放任这种事情发生，头一个念头就是去找戚十洲帮忙。 不过没等他提起这茬，萧寒声就再次开口：“我不在乎别的，只希望我妹妹在天之灵安息。如果不能亲手把那个畜生送进监狱，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眼中染上浓浓的恨意, 萧寒声语气隐忍, 引得林秋玄担忧地望过去，很快就不记得自己刚才的念头, 只顾注意他一身几近嗜血的阴森。 萧寒声被林秋玄紧紧盯着, 身形一晃都没晃, 只低着头, 喉头滚动，仿佛在努力咽下悲戚。 林秋玄又不是多懂微表情和心理学的人，见他这样，除了觉得他情绪特别压抑之外，并没有感受到太大的不对。 稍微琢磨了一下，林秋玄觉得，如果他有一个像萧清音那样可爱的妹妹，恐怕也会和萧寒声是一样的想法，更觉得萧寒声现在的反应正常。 萧寒声微微抬眼，视线在林秋玄面孔上飞快扫了一圈，再次垂下头，握紧拳头，发出一声冷笑。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会允许别人阻止我，我一定要让方禹明得到惩罚。” 说到这里，萧寒声站起身来，双臂挽起的袖口下，隐约可见手腕暴起的浅青色血管，颤抖的手指显示着他情绪有多糟糕。 林秋玄一惊，下意识想起剧情中萧寒声的行为，一眼瞧见他想往外面走，连忙起身冲上去拉住他的手腕。 “萧寒声，你冷静，他们还不一定真的找到了方禹明！而且说不定他们是故意的，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把你引过去。要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妹妹的仇谁来报？” 大脑飞快转动着，林秋玄很快就以萧清音的名义开始劝说萧寒声。 但是任他说干了嘴皮子，萧寒声都只是紧紧抿着薄唇站在原地，哪怕将“你妹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搬出来，萧寒声也就是没有挪动脚步，要不是他一直拉着萧寒声手腕，恐怕萧寒声早出去找人帮忙了。 想也知道，以萧寒声的职业和接触面，他能找到的帮手都不可靠。 林秋玄越想越觉得不妥，很快急出一头汗。 萧寒声的目光从林秋玄微湿的发梢上划过，强忍着去动光脑的念头，感觉到林秋玄手心慢慢发烫，只觉得这温度一路烧进心里，让他浑身都熨帖到了极点。 他眼神逐渐幽深，哑着声音开口：“你的劝告，我愿意听。” 林秋玄一愣，抬头看了看他。 萧寒声语气轻柔不少，眼中涌动着林秋玄看不懂的情绪：“虽然我很想现在就去找方禹明复仇，但既然是你希望我不要去，我愿意听话。” “对我来说，只有你是不同的，其他人无论做什么，都不足以动摇我的想法。在我最彷徨无助的时候，是你出现带给我希望，是你劝说我没让我走上错路。你拯救了我，与全世界都不同。” 不吝诉说自己的心意，萧寒声唇边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看着没有多开心，但充满了温柔。 林秋玄盯着他眼睛看了两秒，隐约觉得他表情满含深意，虽然一时半会没想明白，但依旧没敢刺激他，就冲他笑了笑。 萧寒声没想到理由递到林秋玄手里，林秋玄愣是没用，笑容顿了顿，决定下一剂重药。 “妹妹去世后，我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唯有你能让我内心感到安宁。我很感激能遇到你。” 林秋玄终于意识到萧寒声只是有所感触，眼神一下柔和许多，一手没放开萧寒声，另一手试探着在他背上拍了拍。 萧寒声表情有些僵硬，凝视着林秋玄的眼睛，心中很有几分不可思议。 他可爱的小先生，眼神为什么有种莫名的慈爱感？ 隐隐觉得今天这一场谈话并没有达到效果，萧寒声带着满心迷惑应答起林秋玄的劝说。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望着依旧迟钝的林秋玄，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带着说不出的挫败和无奈。 他敢保证，林秋玄根本没有听懂他隐晦的告白。 林秋玄也确实没有听懂，只是出于老父亲的心态，觉得萧寒声非常辛苦，忍不住对他更温和一些。 他一点都没意识到这个认知有什么不对，脑中飞快闪过舒城、莫语和陆知秋的面孔，几乎不需要对比，就觉得自己手下每个崽崽都可怜得很，萧寒声当然也需要他温柔对待。 至于没被列在其中的戚十洲…… 林秋玄对他的印象早已从可怜的崽崽变成可靠的男人，不知不觉就把他从单纯的“儿子”行列推到了一个新的领域。 这个领域林秋玄还没有清晰的认知，理所当然不会去做区分，以致萧寒声也未察觉到不对。 不过萧寒声看到林秋玄这幅迟钝的模样，也知道他有很长的路要走，将此前计划好的日程从心中划去，重新添上一份新的任务：戚十洲已经借时间便利获得优势，他必须尽快扭转林秋玄对他的印象。 态度瞬间变得温顺许多，萧寒声没有再试图卖可怜，只确定了一下林秋玄对他的印象，就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冲动行事。 “你是为了我好，我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 林秋玄一琢磨，觉得萧寒声不傻，在他的劝说下想通了也不奇怪，就松了口气。 “我会帮你看看有没有办法找到方禹明。他逃了这么久都没被人找到，可见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联络你的人真不一定能发现他。” 萧寒声从善如流地赞同几声，享受过林秋玄温和的安抚，终于动身回了实验室。 而后他毫不心软地指挥自己的生活助理清理了一批药剂师。 “既然我的小先生不喜欢，这些人也就没必要留着了。处理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让小先生发现了。” 生活助理表情变都没变，答应一声就下去忙了。 萧寒声那边稍微一动，戚十洲就收到相应的消息，匆匆看完后，当场就拍碎了一张与星舰同材质的桌子。 “是我失算了。”他冷冷地说。 来送情报的副官噤若寒蝉，心中同样对萧寒声充斥着不满。 不是萧寒声这番动作不够小心，也不是他身边有人背叛，只是戚十洲技高一筹，通过蛛丝马迹看穿了萧寒声的计划。 即使这个计划已经被废弃，依旧让戚十洲和副官都很不快。 如果仅仅是萧寒声找机会向林秋玄表白，戚十洲不至于动怒。他虽然介意萧寒声对林秋玄献殷勤，但只要和林秋玄的安危一比，萧寒声可能给他造成的麻烦就不算什么了。 真正让他不快的是，萧寒声为了能找到足够的机会布局，放任危险分子继续留在实验室，还特意放出烟雾迷惑他，导致他没有及时觉察实验室中的漏洞，甚至亲口告诉林秋玄实验室足够安全，萧寒声必然另有打算。 虽然萧寒声在真正发生问题前及时收手，戚十洲依旧无法容忍疏忽大意的自己，以及为了一点小心思就不顾林秋玄安危的萧寒声。 精神力波动猛地暴烈起来，不等副官反应，戚十洲就已经将他办公室中所有东西掀翻。 砰砰炸响中，副官一扫半空尽数碎裂的物件，脸色一变，惊骇欲绝。 他就地一滚，避开四处迸溅的尖锐碎片，一把拉开办公室大门，大声向戚十洲其他得力手下报信。 “来人！元帅精神力又暴动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走廊一下沸腾起来，风暴以戚十洲的办公室为中心不断扩散，整整持续了一下午，直到晚间林秋玄快回到十七军驻地才停下来。 林秋玄在实验室忙了一天，晚饭时没有见到戚十洲，还以为戚十洲也在忙，当时就没有多想。 但等到晚上快休息时，他没见到以前天天都和他道晚安的戚十洲，别扭之余，同时感觉到了不对。 生怕出现什么问题，哪怕林秋玄已经困得不行，依旧强撑着没有去睡，端了把椅子，就坐在房门前等待戚十洲回来。 可他左等右等，一直到晨光熹微，都没有见到戚十洲的影子。 注视着窗外缓缓升起的朝阳，林秋玄猜测，戚十洲可能是出事了。 第44章 天亮后，林秋玄不再耽误时间, 直接去寻找戚十洲的副官。 出乎他意料的是, 平时非常好找的副官此时不见人影, 他问遍了印象里能信任的人, 也没有一个能答上来副官去哪儿了。 林秋玄更觉得不妙，没再继续问其他人，转头就打算自己先去找找看。 途中萧寒声来接林秋玄去实验室, 被他找了个借口推辞掉了。 萧寒声没有怀疑, 因为林秋玄平时也不是天天去实验室, 稍微在心里遗憾了一下，确认林秋玄真有别的打算，就很体贴地离开了。 林秋玄暗暗松了口气，坚定了不说出戚十洲失踪的念头。 不是他不信任自己游戏里的崽，而是剧情杀通常无迹可寻，他不得不慎重提防。 思及戚十洲剧情杀与精神海受伤有关, 林秋玄神情凝重不少，生怕戚十洲不见与精神力复健有关。 难道是给戚十洲看病的医生有问题？ 林秋玄越想越担心, 赶紧在十七军驻地中寻找起戚十洲。 不知道是戚十洲终于平安, 还是副官听到了什么风声, 这回林秋玄只转悠了半个小时，副官就找上他, 询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林秋玄仔细打量副官几眼, 见副官表情和平时差别不是很大, 稍稍松了口气。 “我昨晚没看到戚十洲, 有些担心。”他没瞒着，见周围没别人，就直白地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副官稍有惊讶，看了林秋玄好几眼，才谨慎地说：“昨天遇到一点意外，现在已经没事了。” 林秋玄心头又是一紧：“是戚十洲精神海出了意外？” 副官心中错愕不已，下意识问：“有人和您说过什么吗？” 他们元帅昨天刻意在林先生回来前强行压下精神力暴动，就是害怕林先生知道后担心。 以他们元帅对十七军的掌控力，林先生怎么会知道？ 脑中许多念头闪过，副官渐渐回过神来，眼神稍显阴沉。 他本人虽然不赞同戚十洲的做法，但他知道林秋玄对戚十洲来说有多重要，既然戚十洲已经为此做出牺牲，他必然要保证效果到位。 如果有人因为一己之私违背了元帅的意志，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对方！ 林秋玄没注意到副官眼神的变化，听到副官的反问后，心就猛地一沉，只顾着担心戚十洲去了。 “我自己猜的。没人和我说什么，他们甚至不知道你们不见了。” 话都说到这里，林秋玄也没必要隐瞒细节，把自己寻找戚十洲的行动描述了一遍，重点提及他所询问的人的身份。 副官在脑中过了一遍这些人的名字，确定每一个都是可以信任的，一方面惊诧于林秋玄的细心，另一方面又为林秋玄不知不觉间表现出来的、对戚十洲的依赖惊喜。 别看他平时好像多害怕戚十洲似的，实际上，他们十七军哪一个士兵不对戚十洲心存敬畏？ 这是他们联邦的战神，是华夏区所有士兵的精神领袖，所有十七军士兵对戚十洲的恭谨，都来自他们对戚十洲的尊敬与崇拜。 而十七军中，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戚十洲对林秋玄有多在意，副官这些与戚十洲关系亲近的人，更是清楚戚十洲为了能让林秋玄打心里接受他做过什么。 眼看林秋玄为戚十洲短暂的消失感到不安与别扭，眼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空茫，副官理所当然为戚十洲获得的进展开心。 但同样的，他又为戚十洲让林秋玄担心而有些内疚。 稍作考虑，副官觉得他恐怕瞒不过林秋玄，斟酌了一下措辞，才开口回答林秋玄。 “元帅一两年前曾经历过精神力暴动，在治疗过程中，和问诊的专家们讨论出一套保护精神海的办法，昨天虽然遭遇了一点小意外，但没有造成太□□烦。” 林秋玄怎么可能相信这话，当即说：“精神力暴动时病人本身是没有清晰意识的，就算你们讨论过方法，戚十洲也不可能合理运用。” 他的语气不算激烈，但字里行间的笃定和凛冽，还是让副官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沉默许久，副官最终还是说：“林先生，如果形成肌肉记忆，即使病人意识不清楚，仍然足以保护自己。” 林秋玄听得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神情猛地变了。 副官这话不长，但其中包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什么算是肌肉记忆？一个精神海受创的人，又怎么样才能形成肌肉记忆？ 林秋玄不用深想，就知道戚十洲之前因为精神海受创吃过多少苦。 他当即询问副官是否能去看戚十洲。 副官说：“当然可以。元帅只是伤势复发，早就没事了，您跟我来。” 林秋玄见他这么干脆，终于放下一点心，赶紧跟上副官的脚步去探望戚十洲。 一路上，副官都很警惕，引着林秋玄从某个隐蔽的透明电梯深入地下，一直进入最底层，继续向深处行进，最后在走廊最内侧的房间门口停下。 他低声对林秋玄说：“元帅就在里面。” 林秋玄迟疑着点了点头。 在他记忆中，十七军地图应该没有这些地下建筑，一路走来心中迷惑越来越大，有些怀疑是他在论坛上的行为给星际带来了影响。 他一时间无法分辨这个影响是好是坏，只能谨慎以对。 “我自己进去？”他问副官。 副官说：“我需要去一趟监控室看看情况，林先生可以直接进去，也可以在这里等我。” 林秋玄了然地说：“你去忙吧，我自己过去。” 副官答应一声，和林秋玄道了别，独自前往监控室。 林秋玄见他身影彻底消失，缓缓吐出一口气，伸手敲响戚十洲的房门。 几秒之后，房间内毫无动静。 林秋玄有些奇怪，又敲了敲，戚十洲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眉头一下拧了起来，林秋玄在接下来几次敲门都没有得到回应后，忍不住试着拧了下门把手。 出乎他意料，房门居然一下就被打开了。 林秋玄怔怔地向房间内看去，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只有金属色的墙壁与合金材质的家具反射着冰冷的亮光，显得整个房间毫无人气。心头莫名揪了一下，他喊了戚十洲一声，没得到回到，迟疑着走进屋内，很快发现这间屋子是个套间，里面还有个卧室。 猜测戚十洲可能是真的没听到声音，林秋玄松了口气，往卧室门口走去。 可能是觉得外面屋门关着，这里又不太有人来，戚十洲卧室的门半敞开着，林秋玄走到附近，一眼就瞧见戚十洲侧身坐在床边，正皱着眉头，光着上半身在涂药。 他的视线在戚十洲身上扫了一圈，眼中全是震惊和茫然。 戚十洲常年锻炼，身材理所当然好得很，即使卧室里没有开灯，依旧不影响林秋玄看清他线条流畅的后背、形状漂亮的八块腹肌，以及两道充满性感味道的人鱼线。 这样一副身材，不管任何人看，属于男人的魅力都几近炸裂。 但这并不是让林秋玄震惊的理由。 真正让林秋玄感到诧异的，是戚十洲身上遍布的疤痕。 那些疤痕有长有短、有新有旧，一部分甚至还在渗血，纵横交错，布满戚十洲上身大部分皮肤，随着戚十洲的动作扯动，生生给戚十洲添上几分被血与火浸透的沉重与苍凉。 就好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历尽波折，最终染上几分岁月的厚重和悲哀。 林秋玄愣愣看着戚十洲涂药、包扎，脑中一片空白，甚至整个人都有些眩晕。 这是什么？！ 这些到底是什么？！ 戚十洲的建模是他亲自把关的，整个《星战》制作组中，就是建模的几个美工，都未必有他清楚戚十洲的情况。他记得清清楚楚，戚十洲的建模非常完美，每一个细节都被斟酌过许多次，身上绝对不可能有这些伤疤。 所以，这些伤疤是哪来的？ 是谁伤害了戚十洲？！ 如同引以为傲的珍藏被人破坏，林秋玄胸中怒火顷刻蔓延开，烧得他眼睛隐隐发红，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哐啷一声，大力撞开了戚十洲卧室的门。 精神力受到一定影响的戚十洲后知后觉发现有人到来，霍然抬头，起身，摆出个几乎完美的防御姿态。 林秋玄沉默地看着他，视线一错不错。 戚十洲这时候才看清了来人，愣了愣，若无其事地重新站好，伸手去拿放在一边的上衣。 “外面出什么——” 林秋玄强压着火气低喝一声：“你给我放下衣服！” 戚十洲动作一僵，安静回望林秋玄，见林秋玄眼眶发红，眼中忽然漫上真实的茫然和慌乱，手一抖就把衣服扔下，下意识往前一步，想要去安抚林秋玄。 林秋玄打断他：“别动！” 戚十洲依言停下脚步，抿了抿唇，低声说：“对不起，我错了。” 林秋玄闻言，淡淡问：“是吗？那你身上这些新伤是怎么回事？” 第45章 戚十洲一时间没说话。 他深深看着林秋玄，汹涌的情绪尽数敛下, 一双黑眼睛凝着一层薄薄的浮冰, 带着幽冷, 却只是随时都能被林秋玄敲破的表象。 林秋玄与他对视许久, 久到眼眶泛起的红色全部退去，才主动偏开视线。 戚十洲又沉默了一会，再次道歉：“我不该对你耍小心思。” 他承认, 为了让林秋玄将注意力从萧寒声身上转到他身上, 他确实有故意引林秋玄来看他伤口、对林秋玄卖惨的意思, 但他真的没想到林秋玄反应会这么大。 毕竟以林秋玄一贯的迟钝表现，应该只会有些许触动才对。 林秋玄垂头盯着地面，金属材质的地板反射着幽光，无机质的冰冷感让他的心情愈发沉重。 就像戚十洲以为的那样，他对很多事情确实不够敏锐。 但，他是一个策划, 《星战》是他为之付出全部心血的作品。 有人曾对他说过，任何一个创作者, 在对某个角色全情投入之时, 那个角色身上一定凝聚他向往的影子。 林秋玄以前不肯承认这个说法, 现在却觉得，它能流传开有一定道理。 起码戚十洲, 一身特质都是他向往的。 对于这样一个付出了无数心血、凝结了诸多渴望的人, 林秋玄怎么能忍受他承受那么多伤害？ 而戚十洲错估了他在林秋玄心中的地位, 以为自己和其他四人没有区别, 却不知道从最开始，他就是林秋玄心目中最不同的那个。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戚十洲立刻明白自己走错了一步棋，毫不犹豫向林秋玄道歉，并坦露了自己真实的目的。 因为他只想让林秋玄关注他，不想让林秋玄伤心难过。 “是我的错。”戚十洲凝视着林秋玄，目光深沉而温柔，没有多少喜悦，几乎都是心疼，“除了几道新伤，其他伤口几年前已经好全。” 林秋玄依旧盯着地面，慢慢舒出一口气，情绪不高。 “你不要逃避问题。新伤是怎么来的，旧伤又是什么时候受的？医院应该可以完全治愈伤口，你的伤疤为什么一直都在？” 戚十洲表情变都没变一下，避重就轻地回答说：“旧伤大部分是在战场上留下的。很多星兽爪牙都带毒，即使毒素能够被清除，伤口不免受到影响，疤痕很难消除。至于新伤……” “昨天遇到意外后，我精神力出现短暂的暴动，破坏了办公室不少物品，不小心擦伤的。” 林秋玄不信，抬起头狐疑地打量戚十洲一阵，干脆走上前去，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伤口，终于相信都是擦伤。 他皱着眉头问：“既然昨天就伤到了，为什么不用治疗仓治疗？” 治疗仓是《星战》中一种设备，能够完全治疗伤势，使用价格也不贵，备受玩家喜爱。这种设备在地球联邦应该很普遍，林秋玄不相信十七军没有配备。 戚十洲平静地说：“精神力暴动首先要治疗精神海，治疗仓中的药剂对精神力安抚药剂有影响。” 林秋玄愣了下，回忆了好一阵，终于想起这个被丢到犄角旮旯的设定，脸色总算缓和不少。 戚十洲眸光一闪，心知风暴已经过去，就主动往林秋玄身边站了站，让外间的灯光落在坦露的半身上。 林秋玄被他这么一靠近，莫名有几分不自在，视线流连在戚十洲的伤口上，想碰一碰，又不敢真的上手，就再次陷入沉默。 戚十洲低下头，注视着林秋玄柔软的发梢，自然地伸出一只手，搭在林秋玄后背。 “抱歉，让你担心了。以后我不会再犯。” 林秋玄闻言，眼神放空好一阵子，才摇摇头：“不是你的错。你这些旧伤……如果及时治疗和休养，应该能不留伤疤才对。” 戚十洲没想到林秋玄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忍不住露出柔和的眼神，面部线条跟着放松许多。 他没有试图隐瞒过去堪称莽撞的决定：“我曾一度执着于晋升，为了能够快速积累军功，压缩了大部分养伤时间。” 那段时间他过得非常艰苦，但因为有盼头，他其实很开心。 对于他而言，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比见到林秋玄更重要。 但这一点，他暂时不会告知林秋玄。 他看得出来，林秋玄现在非常愧疚，他不想让林秋玄难过。 索性林秋玄也没有多问。 他看过戚十洲的人物小传，单纯以为戚十洲是为了往上爬才会这么做。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戚十洲说：“秋玄，你先在客厅坐一下，我换完剩下的药。” 林秋玄点点头，自己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他发了会呆，戚十洲大致换完药，穿上衬衫从卧室走出来，径直在他身边坐下。 林秋玄回过神来，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见白衬衫将他所有肌肉包裹得严严实实，显得他身形瘦削，又怔了怔，眼中慢慢染上茫然。 戚十洲见状，稍作思索，问：“萧寒声的事情让你为难了？” 林秋玄收回目光，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戚十洲语气淡淡：“不用替他遮掩。他做了什么，不止他自己心里清楚，我也清楚。他要找方禹明报仇，我可以帮他，你无需为他忧心。” 林秋玄直觉戚十洲话里有话，连忙追问。 戚十洲却避而不谈：“这件事我之后会和他细谈。累吗？休息一会。” 林秋玄怎么可能任他把话题岔过去，执着地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肯告诉我，我就去请其他人帮忙调查。舒城朋友多，陆知秋人脉也不会少，他们或许不能查得很细，但至少能给我个模糊的轮廓。” 至于他拿到大致的消息，会不会去猜测，又猜得准不准，那就是另一码事情了。 戚十洲不希望林秋玄为难，当然也不舍得林秋玄辛苦，但以他的立场并不能真的将萧寒声所作所为和盘托出，即使林秋玄用这种方式激将他，他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我不是刻意瞒着你，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希望能为你分忧解难。如果你确实想知道前因后果，可以等我处理完这件事，直接去问萧寒声。” 戚十洲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林秋玄也不好再问什么。 但他已经把戚十洲的话记在了心里，也隐隐猜到了戚十洲遭遇意外的原因。 忍不住闭了闭眼睛，林秋玄按捺好一阵，才尽力维持着平静，主动拥抱了戚十洲。 戚十洲愣住了。 林秋玄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低声说：“这次是我的问题，我以后会更注意一些。” 戚十洲肌肉僵硬无比，偏头看了看林秋玄认真的表情，双手握紧又松开，终究没有反抱回去。 他心知肚明，还不到时候。 默默享受着林秋玄的体温，戚十洲因为精神力暴动而变得迟钝的五感渐渐复苏，凭借过人的耳力，他听到了林秋玄过快的心跳，眼神渐渐幽深。 林秋玄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很快松开他，只在心中决定之后要多抽些时间陪伴他。 戚十洲再会算计，也很难猜到林秋玄此刻的心态，当天和林秋玄一起在地下休养了大半天，第二天就收敛所有心绪，专心致志投入十七军和萧寒声私人实验室的清理工作中。 萧寒声是个领地意识极强的人，在戚十洲开始插手他内务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不对，而戚十洲也完全没有隐瞒想法意思，他很快就确认动手的人是戚十洲。 忍不住冷笑一声，萧寒声眼神阴冷。 “联邦元帅又怎样？随意插手别人家的内务，也不怕手被人剁了。” 在心中盘算一阵，萧寒声觉得这是个和林秋玄拉近关系的好机会，但没等他多说什么，林秋玄就直白地表示这事他不管。 “我想戚十洲应该会和你直接说。” 萧寒声敏锐地察觉到不妙，及时止损，没有继续说任何关于戚十洲的坏话，也没有急着转换口风，只强调了一下自己领地意识比较强。 林秋玄点点头：“我知道，但是这件事情，你还是得和戚十洲谈。” 萧寒声心头一沉，嘴上答应着，转过身脸色就阴沉下来，怀疑戚十洲在背后做了什么。 不过没等他去找戚十洲麻烦，戚十洲就主动上门找起了他的事情。 萧寒声连冷笑都懒得冷笑，背着人和戚十洲真刀真枪打了一场，被发狠地戚十洲从头压制到尾，终于肯坐下来好好和戚十洲深谈。 这一谈就是整整一下午，林秋玄被两人安排在会议室外间，因为不知道两人已经动过手，听着会议室时不时传来掀翻东西的声音，还有点心惊胆战的。 直到萧寒声完好无损地从会议室走出，他才放下心。 戚十洲见状，表情依旧淡淡的，萧寒声脸色却有些不好。 很明显，不管戚十洲最初是什么心思，他现在都已经成功扳回一局。 知道自己不能再输了，萧寒声咬咬牙，当场说：“你刚才提起的合作，我同意。” 第46章 萧寒声以为自己当面提起合作, 林秋玄至少要问上几句, 却没想到林秋玄直接让戚十洲做了主。 萧寒声更觉得不妙。 林秋玄对戚十洲太信任了, 这种信任不只超出了他的预计, 恐怕就连戚十洲本人以前都没想到，今天才会变得这么硬气。 眼中阴霾一闪而过, 萧寒声压制着翻涌的念头, 告诉自己林秋玄从来不喜欢没有底线的人。 他可以输给戚十洲, 可以输给其他三个人，但他不能让林秋玄讨厌他。 林秋玄之于他，就像稻草之于溺水的人，他宁愿自己受尽苦楚, 也不愿意看到林秋玄厌恶的眼神。 神色骤然温柔下来, 萧寒声散开衬衫几颗扣子，露出个真正满含温柔的笑容, 转头看向眼神依旧充斥着冰冷和怀疑的戚十洲。 “戚元帅不必怀疑，我意识到错了。” 他顿了顿, 扭头去看林秋玄，正色道：“秋玄，之前是我错了。以后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什么心思，我都会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林秋玄被他这话说得有些迷茫，但见他在等待回答, 就干脆地点点头。 “你心里有数就好。”林秋玄随口说。 萧寒声心头却是猛地一松, 眼神愈发动容和温柔。 之前在训练室中, 他一个ss级精神力者被戚十洲一个sss级精神力者压着打, 他都没有觉得紧张，更没有松口认错，但现在看到林秋玄的表情，他却觉得自己是真的错了。 能不能拔得头筹有什么要紧，难道还能比林秋玄的安危更重要？ 他不该为了一己之私放任林秋玄处在危险之中。 心中再无半分不情愿，萧寒声和林秋玄做完当天的试验收尾工作，亲自送林秋玄上了戚十洲的磁悬浮车，转头就去配合戚十洲的安排。 戚十洲看出萧寒声的转变，也不再说什么。 只有林秋玄一个人从头迷惑到尾，但他隐隐感觉到事情已经圆满解决，就放下心来。 于是，在他完全没意识到时，帝都星再次掀起风波。 萧寒声首次主动走到台前，在许多人隐晦的注视下，以自己私人实验室遭遇渗透为理由，对不少人递出合作的橄榄枝。 他与联邦华夏区绝大多数药剂师不同，不仅口碑很好，手中还握着诸多可以被称为横空出世的药剂配方，一直都是各大势力渴望的合作对象。但他以前喜欢独来独往，背后又有个绝大多数人查不出来的靠山，旁人即使眼馋不已，也不敢采取强硬手段。 大部分人都在萧寒声手中碰过钉子，现在萧寒声主动邀请合作，他们怎么可能不重视？ 一时间整个帝都星的势力纷纷表示，萧寒声作为一个贡献极大的药剂大师，私人实验室居然遭到了渗透，实在是太让人愤怒了。 帮忙，必须帮忙！ 一汪池水就这样被萧寒声一个人搅浑，戚十洲以之前收到的新《治安条例》为蓝本和幌子，悄无声息加入其中。 正常工作的各党派并未察觉到蹊跷，趁机筛查了一波自己的人，确保成分纯正就收了手。 与他们相比，最近一直在暗中活动不断的闻锦峰一系就很难受了。 “萧寒声疯了吗？”闻锦峰万分不解。 卷发议员表情一僵，没敢吭声，低下头假装自己与此事无关。 但实际上，在场所有人中，只有他一个最清楚，萧寒声一定是被非人类星域的人激怒了，才会采取这样的报复手段。 心知萧寒声还不清楚闻锦峰与非人类星域之间的真正关系，卷发议员只祈祷萧寒声和闻锦峰都不要发现真相。 好在闻锦峰之前也试图逼迫萧寒声合作，情报系统又二次受到打击，迷惑了一会，到底没有怀疑非人类星域，只觉得萧寒声最近火气很大，背后一定发生了别的事情。 卷发议员听到这里，心中一动，说：“这么一说，我想到个消息。” 闻锦峰：“什么？” 卷发议员说：“前几天，萧寒声购买的药剂材料在运输途中被人劫持，据说动手的是星盗，但没过几天，他实验室中不少药剂师就被赶了出来，他也和戚元帅发生了冲突。” 这些话单独拿出来都是真的，但放在一起，内涵就大不一样了。 闻锦峰惊讶地挑挑眉：“想不到，一向正直沉稳的戚十洲，居然也会干这么下作的事情。” 卷发议员将目光投向一边，没有回答。 闻锦峰也不需要他回答，与其他人讨论片刻，觉得可以利用这件事做做文章。 “即使不能彻底解决麻烦，至少也要转移绝大多数人的视线，让我们能有喘息之机。”闻锦峰说。 其他人纷纷点头应是，但还没等他们起身行动，一名议员就匆匆推开办公室的门，带来一个新的消息。 “埋伏在十七军的那名情报人员递回了消息，他被萧寒声和林先生发现了！他敢确定，这次大动作是萧寒声和戚十洲共同策划的！” 闻锦峰本来已经放松不少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报告？” 那名议员脸色难看地说：“他被发现后就遭到了秘密监视，如果不是最近戚元帅忙着梳理十七军驻地，他也不会在动荡中找到机会递话出来。” 这话没有说得太明白，但所有人心中都有了数。 这名情报人员应该是拼死把消息递了出来，而他们之前在十七军安排的暗线，恐怕在这次之后全部都废了。 闻锦峰怒极，一掌拍在会议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戚十洲！好一个戚十洲！等我挺过这一茬，我要他尸骨无存！” “该死的，现在什么都不要管了，赶紧把关键的情报人员调回来！能救多少就是多少！” 所有人匆匆答应一声，立刻投入忙碌之中。 卷发议员见状，面部肌肉不断抽动，表面上同样答应着，转身就联络了非人类星域的大人物。 对方果然暴怒不已：“该死的，到底是谁出了篓子？！本王好不容易安排进帝都星的人，近半数都为了保密自杀了！” 卷发议员被对方吃人一样的眼神看得双腿一软，扶着身边的家具才没有真的栽倒在地，脸色惨白一片，满头都是细汗。 他惶恐地说：“您放心，我一定保全其他几位大人。” 红发男人冷冷盯着他：“报复，这都是萧寒声的报复！还有那个戚十洲！杀我普克斯的战士不说，还损伤我普克斯的荣耀，我不会饶恕他的！” “我要他死！” 暴怒的咆哮声中，卷发议员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红发男人没有理会他，继续发出狂怒的咆哮，直到卷发议员以性命起誓，会乖乖听他们指挥针对戚十洲才停下。 一次引起闻锦峰一系与非人类星域的共同敌视，戚十洲瞬间成为风暴中心。 帝都星上暗流涌动，普通民众没有感受到不对，上层却是风雨欲来。 林秋玄身处安全性极高的十七军中，依旧从日渐紧张的氛围中察觉到异常，细心观察了几天，径直找上戚十洲。 “你又背着我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林秋玄毫不客气地质问。 戚十洲早料到会有这么一次谈话，很冷静地说：“我没有故意避着你。” 林秋玄愣了愣，想起前几天戚十洲和萧寒声的动作，脸色刷得就变了。 他压着怒火说：“对，你是没有避着我，但这和瞒着我有什么区别？！戚十洲，我之前是不是和你说过，你应该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戚十洲说：“我知道计划有风险，但放任安全隐患存在，未来会更危险。” 林秋玄勃然而怒：“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为什么总要用自己的性命来冒险？我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能和萧寒声学学，不要那么在意我的安全，多考虑考虑你自己？” 就算戚十洲在他心里已经长大，可戚十洲以前为他吃了那么多苦，他怎么能看着戚十洲继续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他第一次这样生气，因为他不愿意让戚十洲再受到伤害。 戚十洲没想到林秋玄会这么说，沉默了好久，眼神发沉。 “你知道萧寒声做过的事情了？” 林秋玄一哂：“你们都想瞒着我，不让我伤心，但我又不是没脑子。” 两个人态度都那么奇怪，他怎么可能不深想？ 这世界上的事情，最怕的就是用心两个字。 一旦想得多了，萧寒声实验室中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就不再是秘密。 “萧寒声做的不对，难道你做的就对？”林秋玄直言不讳，“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死是活根本不重要？” 戚十洲静静看着林秋玄，林秋玄不闪不避，迎上他的视线。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好长一段时间，戚十洲才诚实地说：“如果你因为我的疏忽受到伤害，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第47章 戚十洲不算隐晦的剖白没有让林秋玄产生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只是看着戚十洲认真的面孔, 有气无力地靠在戚十洲的办公桌边, 一句话也不想说。 戚十洲站起身来, 绕过桌子, 走到林秋玄身边，主动向林秋玄认错。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无论什么情况, 都不会不顾自己的安危。” 林秋玄没有答话。 从前几次的情况来看, 戚十洲这人就是典型的“诚恳认错, 坚决不改”，现在保证得再好，回头只要他遇到一丁点危险，戚十洲都会不顾一切保护他。 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 但生气也是真的。 依旧是老生常谈的问题：戚十洲希望他平平安安, 他就能看着戚十洲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吗？ 他拼命想改变剧情杀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保证自己平安。 目光与戚十洲撞在一起, 林秋玄眼神淡漠，脸庞上染着几分难言的疏离感。 戚十洲心头一紧, 本来还有些哄劝意味的话到了嘴边，转瞬变成另一个说法。 “这次我大意在先，冒险是为了弥补错误。以后我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请相信我。” 林秋玄凝视着戚十洲认真的面孔，知道他这几句话发自内心, 终于点点头, 揭过这茬。 “我希望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你以后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戚十洲答应下来。 林秋玄又看了戚十洲几眼, 率先转移了话题，具体询问起萧寒声之前的所作所为。 戚十洲当然不会帮情敌瞒着，可他同样也不会点明萧寒声的感情，在林秋玄依旧怀着老父亲心态的情况下，他三言两语就把萧寒声的算计归结为“儿子为求关注的叛逆行为”，直接把萧寒声好不容易踏出的一步又砸了回去。 林秋玄没觉得戚十洲说法有什么问题，想到萧寒声的过往，心中存着内疚，那点微薄的怒气很快散去。 萧寒声敏锐察觉到林秋玄的态度转变，一开始还有些高兴于林秋玄的温和，但没过两天他就回过味来，对戚十洲简直恨得咬牙切齿。 “好一个戚元帅！真是好一个戚元帅！一箭三雕，是我小瞧你了！” 身处不利环境之中，却能以自身为饵，用旧伤博取林秋玄的同情、揭发他的错误，在重新稳固自身地位的同时两次打击到他，让他在林秋玄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这还不算完，未免林秋玄真的厌恶他，他转头就主动跳进陷阱，作为幌子帮助十七军清理各路人马，最终不但没有弥补过错，反而将好不容易跨出去的那一步又收了回来。 这一场争斗，他不顾一切犯下错误，却一点好处都没能拿到。 反倒是戚十洲后发制人，一顿操作猛如虎，让他所有努力化为乌有。 猜到戚十洲必然不吝用本身的安危吸引林秋玄的注意，萧寒声暴怒之下，直接捏碎了椅子扶手，琥珀色的双眼中血丝遍布。 是他的错，是他太不谨慎了，给了戚十洲反击的机会。 但如果以后遇到同样的情况，他恐怕会比这次还束手束脚。 没有什么比林秋玄更重要。 一步错必然步步错，萧寒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思考了整整一个下午，才抱着印有林秋玄照片的几个杯子冷静下来，决定隔天一早就去找林秋玄道歉。 错误已经犯下，死不认账是最愚蠢的做法，他还有机会，说不定反而能借这一次打破林秋玄对他的固有印象。 猜到戚十洲一定不会挑明他真正的心思，第二天一早，萧寒声就收拾好心情，去了十七军。 面对他的歉意，林秋玄说：“这没有什么，我猜你只是一时没有转过弯来，以后不要再犯同样的错就行了。” 在《星战》中，萧寒声的人设就有些固执，一旦走进死胡同，短时间内肯定出不来。林秋玄清楚这点，因此他愿意原谅萧寒声这次的错误，也希望萧寒声以后能改掉这个毛病。 萧寒声这次吃了个大亏，当然从善如流地说：“我记住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林秋玄见他神情诚恳，十分欣慰。 萧寒声是真的和游戏里有很多不一样，遇到这种情况也没什么过激反应，完全不同于游戏里那个一怒之下就有要杀人泄愤的黑心肠。 萧寒声注意到林秋玄有点慈爱意味的眼神，虽然无奈林秋玄的定位，但这至少说明林秋玄没有讨厌他，心情一下放松不少，含情脉脉看着林秋玄，准备再接再厉剖白一下内心。 可惜戚十洲也在十七军，自然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掐着点打断萧寒声即将出口的暗示，戚十洲匆匆赶来，一本正经和萧寒声打了个招呼。 他意有所指道：“萧医生辛苦了。今天秋玄有事要忙，需要留在十七军。” 萧寒声凉凉地看了戚十洲一眼，慢条斯理卷起自己衬衫的袖子，表情稍微一变，就形成一副通情达理的姿态。 “我不辛苦，辛苦的是秋玄。戚元帅有需要，秋玄就先以这边为重。实验室那边不急，有我在，不会耽误研发进度。” 他说到这里，口风猛地一转：“不过看戚元帅的样子，该不会最近又胡乱动用精神力领域了？旧伤复发，需要人多看顾我理解，但秋玄只有一个人，又要帮忙处理十七军的内务，又要分神注意你，未免太辛苦了。” 萧寒声刻意重读了旧伤复发四个字，目光落在戚十洲身上，眼中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 林秋玄没看到萧寒声有技巧避开他的眼睛，下意识皱了皱眉，对戚十洲露出不太赞同的表情。 戚十洲却面不改色：“我自己会多注意。” 萧寒声笑容一下加深不少：“戚元帅，作为你曾经的主治医生，我要提醒你一下，你每次保证自己注意可都没做到过。目前什么局势你我心里都有数，有些事务也不急于一时。过度劳累对你伤势不利，也增加秋玄的负担，最好还是避免。秋玄，你说是吗？” 这个问题一抛出，戚十洲眼神就闪了闪，与萧寒声一起看向林秋玄。 林秋玄莫名感受到一股压力，有点懵地看了看戚十洲，又看了看萧寒声，没从两人脸上看出什么不对，仔细思索一阵，最终还是觉得萧寒声说得对。 “你才旧伤复发过，太过劳累不好，一会我会监督你休息。” 戚十洲表情柔和了些许，驯顺地说：“都听你的。” 萧寒声笑容变淡，飞快地说：“我以一名医生的立场来看，戚元帅体质其实不错，最近进行体力工作不要紧，要紧的是精神力领域。” 戚十洲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但不等他打断，萧寒声就转头看向被吸引了注意力的林秋玄。 他故作严肃地说：“戚元帅之前曾说过，他的精神海已经治愈，正在复健中。我调取过相关医疗记录，发现戚元帅病情确实已经好转。也就是说，只要他平时不长时间展开精神力领域，或者遇到过于刺激精神海的情况，病情一般不会出现反复。” 话到此处，图穷匕见。 萧寒声眼中闪动着疯狂：“看来戚元帅没有听从医嘱，即使秋玄不常在十七军，你也没有暂停使用精神力。” 既然是自己不愿意遵守医嘱，你又何必拿旧伤复发说事，装可怜吸引小先生的注意力？ 简直虚伪至极！ 戚十洲听明白萧寒声言中之意，霍然看向他，眼神冷得可怕。 好一个精神力领域，本来他精神力暴动是因为受到刺激，可萧寒声以医生身份这么一分析，他又有前科，之前对林秋玄说的那些话瞬间存疑。 难怪要故作关心，原来是为了给颠倒黑白的话做铺垫。 虽然不意外萧寒声会不择手段打击自己，但这一盆脏水泼上来，戚十洲还是有些动怒。 萧寒声见状，笑容完全消失，在林秋玄的视线死角里，冲戚十洲摊了摊手。 情敌博弈，本就各凭本事。 戚十洲对此心知肚明，沉默几秒，转头看向林秋玄，等待林秋玄的宣判。 林秋玄莫名其妙地看了这两个人几眼：“戚十洲精神海问题应该不大？” 萧寒声神情一僵，顿了两秒才回答：“看样子应该没太大问题。” 林秋玄点点头，嘱咐戚十洲：“听到了吗，以后要注意医嘱，不许再胡来。” 戚十洲定定望着林秋玄，唇边扬起一个很小的弧度，小到林秋玄都没有发现的地步。 他颇为乖顺地说：“我记住了。” 萧寒声眼尖，将戚十洲这个笑看得清清楚楚，心里呕得半死，面上却还要露出欣慰的笑容。 “如果病人都这样听话，医生也就不用发愁了。”他意味深长地说，“今天秋玄留在十七军，希望你记住你的保证，不要再随意动用精神力。” 精神力三个字加重了语气，萧寒声明明白白告诉戚十洲，装可怜绝对行不通。 戚十洲回以一个冷漠的眼神：“我会遵从医嘱。” 第48章 两看相厌, 戚十洲再次扳回一局, 没有穷追猛打，只收回目光, 同林秋玄说起话。 林秋玄隐隐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不太对, 萧寒声态度似乎有些急躁，心中不免生出一点忧虑。 戚十洲和萧寒声本来就关注他, 见他神情有些不对劲，互相扫了一眼, 尽力收敛起情绪。 不得不说, 如果不是这一次萧寒声犯错在先，两人情绪也不会出现这么大的浮动, 更不至于为了踩对方互相下狠手。 两人可都算不上好人，一旦动起真格来，造成的影响会非常恐怖。 好在林秋玄一直看着他们, 他们才会及时收敛, 稍稍反省过后，现场一时间呈现出一种虚假的和平来。 林秋玄仔细观察了一阵，见他们好像已经跳过健康问题，进入正经办事环节, 在心里叹了口气，放任他们去了。 孩子大了，他也不好管太多, 只要两人都有分寸就行了。 出于理解, 林秋玄在一边陪同两人到谈完问题, 亲自送萧寒声离开十七军驻地。 闻锦峰埋在十七军的最后几名情报人员确定了三人的动向，在自尽保守秘密之前，将双方发生冲突的消息递出，再次声明林秋玄对他接触过的五人都有极强的影响力，必须重视才行。 他们以为这样就足以提醒闻锦峰谨慎行事，然而在戚十洲再次打击过闻锦峰一系情报网的前提下，这条信息延误了将近半天，到达闻锦峰手中时，已经先被卷发议员处理过。 这位心向非人类星域的议员，在非人类和闻锦峰之间选择了前者，刻意隐瞒了一部分内容，导致闻锦峰做出了与情报人员们期望相反的决策。而后，他又主动将消息递给了非人类星域，终于平息了普克斯公国那位大人物的怒火。 在心中庆幸于自己的决定，卷发议员没有注意到消息传进他手中时已经滞后，也就没有发现他与普克斯往来时，谈论的内容也出现了延误。 两次不大的时间差相加，最终的结果却可怕得多。 当普克斯将命令下达至身在联邦的某些人手中时，闻锦峰一系已经开始了动作。 他们的请情报体系被压缩到极致，不动则已，一动速度堪称惊人。 所有前期准备在极短时间内完成，闻锦峰以为他们与普克斯心照不宣，只要发出信号就可以互相配合，于是并未冒险再次与普克斯的人取得联系，就进入下一步计划。 毕竟目前帝都星情势紧张，他们动作太大一定会引起注意，动作越小，计划才越容易成功。 闻锦峰等人的想法不存在问题，可他们没想到，自己和普克斯之间的配合会脱节。 双方消息传递失误，整个计划执行情况立即南辕北辙。 唯一能让他们感到安慰的，就是他们动作的确够小，林秋玄等人至今没有发现他们举动有异常。 不过戚十洲比较谨慎，最近整个帝都星风雨欲来，他不肯让林秋玄处于危险之中，尽量将林秋玄留在十七军驻地，萧寒声如果有事，他会派人保护萧寒声来寻林秋玄。 萧寒声对此没有太大异议。 就如他之前所想一般，林秋玄平安是一切的前提，为此，哪怕需要他对戚十洲低头，他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三人进入一段相对平稳的时间，林秋玄被保护得妥妥当当，萧寒声虽然背地里还有别的打算，却再没牵扯到林秋玄的安全问题，单纯打算给林秋玄送点礼物罢了。 他的生活助理见状欣喜不已，认为他的转变是天大的喜事，高高兴兴张罗起新的研究。 萧寒声被助理的态度影响，心情不知不觉间就好了不少，也不觉得暂时对戚十洲低头有什么不好，只等着拿出礼物后挽回林秋玄的心。 林秋玄倒没想到原因，只觉得他最近身上的压抑感少了不少，想了想，对他更和颜悦色起来。 萧寒声果然受到鼓励，之后再未与戚十洲起冲突，专心投入研究之中。 事实上，萧寒声对目前的研究并没有多少兴趣。 自从妹妹去世后，他的兴趣就转移到各种凶残的药剂上，对治病救人的东西不屑一顾。如果不是为了林秋玄，他不会去研究什么能够强化体质的药剂，更不会在意士兵们能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可以说，林秋玄就是他的全部动力。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的生活助理确实没有想错，他正在为林秋玄向着好的方向转变。 如果能继续这样下去，萧寒声一定能平稳地重新回归正途，然而整个首都星暗潮涌动，非人类星域和闻锦峰一系都盯着他，注定他无法轻松太久。 萧寒声对此有预料，也制定了相应的措施，防备着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 但他没有想到，危险到来的速度会那么快，方式又那么出乎人意料。 那天他一如既往去找林秋玄商量药剂研发的事情，林秋玄态度比前几天还要好些，离开时他心情不免变得更加愉快。 于是他顺口对生活助理说：“前几天不是有人说想去聚餐？下午给药剂师们放个假，最近他们也辛苦了，是时候放松一下。” 生活助理心情也很好，通知完大家，就笑了笑：“他们一定很开心。” 林秋玄耳尖，听到他们的话，温和地冲他们挥了挥手，神情中隐隐带着欣慰。 萧寒声眼神一闪，也冲林秋玄道别，心情愈发舒畅，每根头发丝都写着意气风发。 他确信，他最近日渐柔和的表现获得了林秋玄的喜爱，等到他将强化体质的药剂研发出来送给林秋玄，林秋玄一定会非常感动，到时候扭转他给林秋玄留下的糟糕印象轻而易举。 当然，他不求一次就能追赶上戚十洲，也并不着急于戚十洲回到同一起跑线上。 浪子回头总能让人记忆深刻，以他药剂师的身份和过往犯下的错误，一次一次的改变都足以让林秋玄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只要他有足够的准备，就能成功化被动为主动。 野心勃勃地露出个浅淡的笑容，萧寒声带着生活助理一起坐上自己的磁悬浮车，一边小心地把玩着带有林秋玄照片的小物件，一边琢磨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体质强化药剂只是第一步，在他知错能改的前提下，如何给自己找准定位才是最要紧的。 萧寒声忍不住自言自语：“还是要可靠一点才行，足够可靠才能让秋玄信任。” 生活助理扭头看了萧寒声一眼，见他专心致志考虑问题，又看了一眼突然亮起的通讯，最终还是选择自己接起来。 他说：“萧老师正在路上，有什么事？” 对面传来一声几近凄厉的哀嚎，几声急促的脚步声过后，隐隐传来哭喊和建筑物崩碎的声响，一下让生活助理愣住了。 对面在这个时候崩溃地哭着说：“胡助理，实验室被人袭击了！塌了！整个楼全塌了！” 胡助理脸色大变，震惊道：“什么？！你是说实验室塌了？伤亡情况如何？” 对面哭声更加悲戚：“不只是实验室，连库房那边也塌了！这一片区域几分钟前都被袭击了，万幸的是刚才那会大家正打算去聚餐，都没有在楼里，只有几个药剂师走得慢，受到了波及。” 但即使人员没什么伤亡，萧寒声私人实验室的损失还是相当惨重。 胡助理听完现场情况，僵硬着身体，缓缓扭头看向脸上笑容完全消失的萧寒声，嗓子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一样，硬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萧老师好不容易有个好心情，刚才还高高兴兴地给大家放假…… 明明有机会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为什么总有人来打断呢？ 胡助理内心为萧寒声不平。 萧寒声闭了闭眼，勉强压下里面浸透的歹毒和怒火。 “声音太大，我听到了一部分。不用这幅表情，到底都损失了什么东西，你直接说。” 胡助理嘴唇抖了抖，在萧寒声不带一点感情的冰凉视线中一点点白了脸色。 好半晌，他才异常艰难地找回声音：“萧老师，据不完全统计，实验室所有仓库都受到攻击，因袭击者所用武器特殊，仓库目前无法靠近，因此、因此……无法止损。” 除去仓库，实验室本身也遭遇了较为严重的破坏，据在场的人盲估，绝大多数药剂资料都很危险。 胡助理硬着头皮说：“袭击者有备而来，挑选的全是实验室以往重点保护的地方，并且从他们使用的武器上看，对方主要目的应该是杀人。” 但是阴差阳错，萧寒声一个高兴之下给药剂师们放了假，最终袭击者没有杀死任何人，只毁掉了仓库和实验室。 萧寒声沉默许久，并没有为这个消息生出半点高兴。 他目光一点点淬上毒，一字一顿说：“不要转移话题，你知道我真正想知道的是什么。我留在实验室的半成品体质强化药剂呢？” 第49章 那份半成品, 理所当然被毁掉了。 即使早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萧寒声依旧忍不住将拳头捏得作响，整个人气质骤然阴郁起来。 “真是好大的胆子。”他冷冷嗤笑一声, 眸中光芒闪烁, “我记住他们了。” 胡助理被他还算平静的语气惊到，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他了解萧寒声, 也为萧寒声处理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务，心里对萧寒声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数。以萧寒声的为人处世风格, 如果真的勃然大怒, 他或许还是会担心害怕，但只要萧寒声愿意发泄怒火, 没有再酝酿更大的报复，他至少是会松一口气的。 但萧寒声越是安静，胡助理就不能确定萧寒声会动用哪些力量报复那些人, 脑中飞快划过萧寒声掌握的势力名单, 眼前一阵阵发黑。 一位与各大黑市、星盗团有合作，并且还常年占据上风的药剂大师，不管放在哪里，都只会被所有人防备。 他艰难地开口劝说：“萧老师, 您冷静，想想林老师。” 萧寒声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我很冷静，没有被怒火冲昏头。” 但这不意味着他不想报复。 他准备送给他的珍宝的礼物, 就这样被一群不长眼的人毁了, 不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他就不姓萧！ 胡助理有些无助, 语无伦次地说：“您之前的研究不是渐入佳境？虽然半成品毁了，您可以重新再制作一份，说不定林老师会很心疼您。” 说到这里，胡助理话头一顿，也不知道自己都在说些什么了。 萧寒声表情倒是淡了淡，琥珀般的眼睛定定望着胡助理，瞳孔晦暗看不到一丝光亮，密而翘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宛如笼罩在胡助理心头的阴云。 胡助理忍不住紧了紧手指，久违的、濒死时刻的恐惧涌上心头，嘴唇苍白，甚至泛起一点紫色。 萧寒声见状，唇角反倒一点点扬起来。 “你说得对，他会心疼我的。可那些人毁了我向他证明自己的第一步，我为什么要放弃报复？” 胡助理呆了呆：“可是，星盗……” 萧寒声眼神冷凝：“星盗？不，我不会让星盗到秋玄面前去碍眼。那样一群脏东西，根本没有资格在秋玄面前出现。” 胡助理瞬间想起星盗团绑架林秋玄和舒城的事情，心中猛地一松，感觉萧寒声的名誉算是保住了。 萧寒声却不在乎这些。 他会考虑林秋玄的心情，却不觉得自己受尊敬很必要，甚至，如果不是实验室牵扯到给林秋玄的礼物，他连实验室被毁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什么都没有林秋玄重要。 明明计算好了时机向林秋玄展示自己的改变，却遭遇如此意外，简直比杀了他都难受。 微微眯了下眼，萧寒声说：“先回实验室统计损失。” 胡助理知道萧寒声是想看药剂材料还在不在，连忙答应一声，开车赶回实验室。 很遗憾，因为袭击者所用的武器特殊，即使后期大家可以靠近仓库与实验室，依旧无法扑灭燃起的火焰，小规模爆炸也不见消退。 之前通知胡助理的那位药剂师欲哭无泪：“我们已经报警了，但研究成果……我受不了了。” 他用力抹了抹眼睛，**的袖子都快滴下水来了。 胡助理没有管他，看着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的萧寒声，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损失清单已经统计出来，配置体质强化药剂的药材全部烧毁，一部分必要仪器也受到波及，即使萧寒声还记得药剂配比，照样不可能尽快配置出同样的半成品。 对于这样的局面，萧寒声虽然有所准备，心情仍是不可避免变得更糟。 几名想要上来找他说话的药剂师见状，根本不敢多吱一声，小心翼翼地离开萧寒声附近，自己去商量对策。 萧寒声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不动声色吩咐胡助理：“一会通知两个团队，尽快按计划洗白。” 胡助理惊得身体重重一颤，下意识环顾一周，压低声音说：“萧老师，他们都是拾荒者出身——” 萧寒声从牙缝里挤出一声轻嗤：“拾荒者才好。我相信他们比雇佣兵身手更好。” 胡助理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帝都星守卫森严，以暴制暴恐怕会被注意到。” 萧寒声：“以暴制暴？不，这次袭击没那么简单。” 他视线落在小范围不停歇的爆炸上，眼神渐深：“我记得，只有普克斯公国的某种武器，才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而那种武器，并非外售品。 心中瞬间拿定主意，萧寒声盘算着是否能借这次机会获得林秋玄的怜惜，还没想出个结果，磁悬浮车骤停的细微声响伴随着林秋玄的声音传来。 “萧寒声，你没事吧？” 萧寒声愣了愣，眼中猛地浮现出惊喜，霍然回头看向身后，只见林秋玄在戚十洲的保护中跳下磁悬浮车，不由喊了林秋玄一声。 林秋玄连忙答应，和戚十洲肩并肩大步走到萧寒声面前，盯着萧寒声打量了好一阵，没看到他身上有伤，松了口气。 “我刚才听说你的实验室被袭击了，担心你出事，就和戚十洲来看看。”林秋玄解释说，“伤亡情况怎么样？” 萧寒声眸光一闪，毫不掩饰自己的低落：“运气不错，只有几个药剂师受到波及，受了轻伤。不过袭击者有备而来，实验室和仓库全部被毁。” 他点到为止，林秋玄却是立刻就领悟了他言下之意，脸色微微一变，打眼扫过情况还没有得到控制的实验室大楼，脸上隐约浮现出一点怒意。 戚十洲目光冰冷，将萧寒声从头扫到尾，终究没有出声揭穿他。 萧寒声在心中讽笑几声，表情逐渐冷漠：“几乎所有药剂成品、半成品都被毁了，原材料也全部被烧了个干净，就算马上重新投入研发工作，想补上进度也需要很长时间。” 稍微顿了顿，萧寒声给了林秋玄一点消化信息量的时间，见林秋玄表情愈发不好，再次开口。 “而且，如果我没有认错，这次袭击者使用的武器来自普克斯公国。” 普克斯公国？ 林秋玄闻言就是一惊，回忆起这个国家的信息，头皮瞬间开始发麻。 普克斯公国是地球联邦附近一个非人类帝制国家，与不少网文中的兽人国度有些相似，大部分公民拥有野兽和类人两种形态，且兽型多为大型猫科动物。 普克斯公国皇室嫡支兽型均为狮子，性格暴躁、说一不二，一直看不起地球联邦“弱小”的人类，在人类没有进化出精神力前，常年嘲讽、欺压地球联邦。后来人类脑域得到开发，演化出攻守兼备的精神力，战斗力大幅增强，普克斯公国虽然仍看不起人类，却碍于联邦军部的强硬，不得不收敛下来。 狮子们唯我独尊惯了，如果不是一再遭遇联邦军打击，他们不可能服软。 但也正是因此，狮子们十分忌惮、嫉恨联邦军部，私底下小动作频频，无数次试图离间军部与议会。 议会和军部自然不会上当，他们越是挑拨离间，军部和议会就越是团结。 时间久了，可想而知，他们对整个联邦是怎样的态度。 一想到这个国家后期入侵联邦时做过什么，林秋玄整个人都不好了。 狮子是吃人的。 字面意义上的那种吃人！ 根本没法接受人类被当做活人脑、活人排的原材料，林秋玄嘴唇哆嗦了两下，眼神渐渐狠厉起来。 不能给普克斯公国机会，一点都不能。 他下意识扭头去看戚十洲，见戚十洲安抚性地点点头，神经才稍微松了一松。 萧寒声不明就里，眼神一变，笑容扩大的同时隐隐染上一点疯狂。 他为了吸引林秋玄注意力抛出的消息，就这么简单给戚十洲做了嫁衣？ 连续两次打击重重落在心头，萧寒声情绪有短暂的失控。 林秋玄余光扫到萧寒声表情变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紧张地盯住萧寒声，试图安抚他情绪。 “实验室毁了就毁了，研究还可以再做，只要你人没事就好——” 萧寒声低下头，浑身都散发着不快：“这是报复。毁我一批运输中的材料在先，攻击我实验室在后，他们是在报复我，也是在警告我拒绝合作会有什么下场。” 林秋玄脸色一冷：“威逼利诱倒是学得好，可惜没有谁愿意吃这套。我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的。” 萧寒声抬头，眼中闪动着疯狂的光：“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林秋玄一惊，上前一步紧紧拉住萧寒声的胳膊：“萧寒声你冷静！” 报复社会要不得！ 萧寒声狠声道：“秋玄，我很冷静，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他们不想我成功研发出药剂，我偏不打算如他们所愿！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快建立新的实验室。我倒要让他们看看，我是不是能轻易被阻止的人！” 林秋玄：“啊？？？” 第50章 林秋玄非常茫然。 林秋玄特别迷惑。 他看着萧寒声，就像没有听懂萧寒声刚才在说什么一样。 萧寒声见状就知道自己一击得手，在心里狂笑不止，面上却故意露出一点委屈来。 “秋玄，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是我的想法让你为难了吗？” 林秋玄木然看了他好一阵，最终保持着一副超然世外的表情移开了视线：“没有，你的想法很好，我觉得可以实施。” 萧寒声微微挑眉，目光落在林秋玄身上，露出一个带点感激意味的表情。 “我会尽快重建实验室，不过现在这个情况——”萧寒声说着，挑了挑下巴，指着实验室大楼上未熄灭的火焰，“戚元帅有办法吗？” 戚十洲淡淡说：“可以遏制情况，但普克斯公国的武器放射性较大，短时间内无法在原址重建实验室。” 萧寒声没想到戚十洲这么配合，心念电转间故作为难，转头看向林秋玄。 林秋玄接收到他求助的眼神，不由有点迟疑。 按道理说，萧寒声态度、想法出现积极的改变他应该高兴，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见萧寒声可怜巴巴的表情，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 就好像一只蛇非要披上兔子皮一样，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忍不住定睛去看萧寒声，林秋玄仔细掂量很久，也没有相处到底哪里不对，面对萧寒声殷切的眼神，只好点点头表示明白。 “虽然没法在原址重建实验室，但换个地方应该可行。之前莫语就是借用十七军的实验室，他和何教授研究进度很快，如果你有信任的助手和实验室，可以暂时借用一下。” 萧寒声迟疑道：“我没有特别信任的实验室。” 见林秋玄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他委婉地解释说：“我和有传承的药剂师不太一样。” 林秋玄一脸茫然，并不明白萧寒声为什么这样说，只理解了他话中被排挤的隐含意思。 事实上，在《星战》中，林秋玄从未设定过药剂师传承相关的内容，生活玩家学习药剂也多半是走学院体系，与传承完全沾不上边。至于师徒体系设定，大部分游戏都存在，属于社交网络的一种，与传承不尽相同，显然也不是一个意思。 偏偏这些本不该存在的内容，不管是萧寒声还是戚十洲都毫无意外，就让林秋玄心情有点怪异了。 这种变化从何而来？ 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又是不是正面的？ 他无法确定，眉眼间很快多了几分踯躅。 萧寒声有点奇怪地看着林秋玄，思索一阵，觉得既然林秋玄不是联邦人，对联邦情况不了解也属正常，就又多解释了几句。 “联邦的药剂师们很注重师徒传承，是否出师是他们能不能获得大众认可的重要标志之一。” 当初游鸣鸿就因为迟迟没出师而得不到同圈子的人认可，只能找一些不在乎世俗看法的星盗合作。 林秋玄心中终于有了概念，同时也更不可思议了。 “得不到同行认可的话，各方面会受到什么限制？往来较少、冷眼相待，还有其他吗？” 萧寒声心中一动，只觉得只是个卖惨的好机会，当即说了实话：“还有很多。不建立私人实验室，工作不好找，找到了也很难升迁；建立私人实验室，供货与销货渠道都会受到限制，招工同样存在一定困难。” 简而言之，就是药剂师本人被行业冷待，方方面面都受到限制。 林秋玄眼神复杂，看着萧寒声，半晌没说话。 他知道，萧寒声今天能说出这个话，就意味着萧寒声以前一定遇到过这些困难。在重重阻碍之下，萧寒声还能建立起私人实验室，恐怕很大程度要归功于他当年救过的人，以及他后来自己闯出的药剂大师名头。 这虽然说明萧寒声能力足够强，但同样的，也昭示着萧寒声吃过无数苦。 林秋玄沉默地想，难怪他想在原址上重建实验室，恐怕除了这里，他真的再找不到能够建立实验室的地方。 现在实验室被毁，一时半会也没法重建，这样下去…… 林秋玄忧心忡忡地看向戚十洲，下意识向他寻求帮助。 戚十洲看得出萧寒声的算计，却并不觉得难以招架，反而早有其他打算。 因此他神色不变，一颔首说：“十七军可以再建立一个实验室。萧医生如果有合作意向，近期就可以动工。” 萧寒声眼神一厉，不答反问：“合作意向？” 戚十洲：“莫语就是前例。不过萧医生是我的主治医生，是否有合作意向，应该不在其他人考虑中。” 萧寒声皮笑肉不笑地勾勾唇角：“是吗，那我可真是疏忽了。” 戚十洲不语，平静地等待萧寒声的回答。 萧寒声被噎得够呛，眼神幽森地盯着戚十洲看了好半晌，模棱两可地说：“我还要看一看实验室的情况。” 戚十洲再次颔首以示赞同。 林秋玄见两人终止对话，思索了一下，觉得他们应该是达成了一致意见，又安慰萧寒声几句，询问萧寒声什么时候去十七军。 “材料没了可以再买，你和药剂师们的安全最重要。这段时间你实验室的药剂师最好多注意安全，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丧心病狂地波及他们。” 萧寒声表情一僵，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用尽了力气才缓缓点了下头。 林秋玄没多在意他的反应，只是因为自己提出的可能生出担忧，又一次下意识向戚十洲求助。 “有办法尽量保证他们的安全吗？找人陪同他们是不是不太合适？” 戚十洲说：“是。保护他们方法很多，我的副官已经去统计名单，随后会斟酌方案。” 戚十洲在林秋玄心中非常可靠，他既然已经这么说了，林秋玄自然就放下心来。 萧寒声眼神愈加凌厉，在戚十洲身上打了几次转，觉得自己还是小瞧他了。 本来实验室被毁，在萧寒声眼里是个接近林秋玄、转变自己形象的好机会，他自然会想方设法抓住。为此，他把戚十洲也算计进去，打算踩着戚十洲上岸，谁知道戚十洲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觉察到他的意图后将计就计，反而将“有没有被划归到戚十洲阵营的心理准备”这个难题扔给了他。 从本心而讲，他当然不希望自己和戚十洲成为一路人，可从现实角度讲，不管是他为戚十洲治病还是与林秋玄往来甚密，就已经说明他与戚十洲有合作关系。 他如果想继续把持星盗团体，就势必要给星盗们一个交代。 萧寒声无所谓地笑了笑。 对于别人来讲，在自己的势力和情人之间也许很难做出选择，但对他而言这都不是事。 且不说他本身就打算带着拾荒者们洗白，单林秋玄一个人，在他心中就足以低过这世上万千人与事。 没有林秋玄的未来，是不完整的。 萧寒声相信，戚十洲能猜到他的想法，所以他不打算太快给出答案，也好让林秋玄知道戚十洲在怎么样为难他。 他算盘打得不可谓不妙，但他忘记了一点—— 林秋玄的想法和他们差别很大。 至少，林秋玄不觉得戚十洲是在为难萧寒声，仅是出于对萧寒声思维转变的欣慰，向萧寒声许诺会尽量帮他快速购买药材。 “戚十洲应该有相关的渠道，你放心。”林秋玄如是说。 萧寒声好声好气地说：“药材不是大问题，实验室最大的损失其实是器材。” 林秋玄疑惑地问：“这些器材很特殊，军方的渠道无法购买？” 萧寒声笑容扩大了些许：“器材手工生产，制作者不是很愿意卖给没有传承的药剂师，军方的渠道……在这几位大师身上不好使。我当初废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别人手里收购到一台。” 林秋玄皱了皱眉：“那就是说有人愿意转卖？钱够了就行，对吗？” 萧寒声说：“我怎么好意思让戚元帅破费。” 林秋玄愕然地看着萧寒声，见萧寒声似乎真的很抗拒借钱，只好重新想办法。 戚十洲老神在在看了萧寒声一眼，揭穿了他：“萧医生的仪器是由陆知秋赞助的。” 林秋玄讶异地看向戚十洲，见戚十洲点头，眼中一下有了笑意。 “这倒不难办，我和陆知秋说一说，他应该愿意再赞助你一件。你要实在觉得白拿东西不好，以后研发了什么新药剂，就交给陆知秋生产吧。” 以萧寒声的能力，他和陆知秋的交易肯定是双赢。 林秋玄对戚十洲及时的提醒十分满意，萧寒声却有些笑不出来。 他想说这样不好，可一看林秋玄兴致勃勃的模样，好多话到了嘴边，硬是没说出来。 林秋玄没看出萧寒声表情勉强，顺口说：“你要是在十七军设立实验室，我平时找你就比较方便了。反正莫语那边有何老师，之后我可以和你一起赶进度。” 萧寒声愣了愣，眼睛刷得亮了。 第51章 林秋玄这个提议对萧寒声极具吸引力。 在戚十洲精神力暴动前，林秋玄还会比较频繁地与他一起工作，戚十洲出现问题后，林秋玄的注意力就不知不觉转移到了戚十洲身上。 萧寒声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铁定痛快不起来。 毕竟比起舒城那种毫无竞争力的人，戚十洲才是他的心腹大患。 稍作考虑，萧寒声就想清楚：扭转林秋玄对他的印象并非一时之功，至少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再来一下猛的，才能让林秋玄彻底相信他发生了改变；相较而言，防范戚十洲、接近林秋玄都是刻不容缓的事情，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他都必须尽快完成。 不动声色捻了捻手指，萧寒声故作为难一阵，最终向林秋玄点了头。 “你说得对，想赶进度还是得有你在。”他冠冕堂皇地说，“我实验室那些药剂师你也见过，创新能力都不错，但其他方面确实跟不上，复原药剂实验恐怕困难。” 林秋玄没听出萧寒声是在甩锅，想想以前见到的场景，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萧寒声见状就是一笑，全然不提药剂师们暴露缺点都是他刻意算计的结果，内心对自己之前走的这步棋满意极了。 无视戚十洲若有所思的神色，他继续说：“秋玄，你希望我研发的药剂，我一定会以最快速度研发出来。你的所有愿望，我都会竭尽全力去实现，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林秋玄懵了一瞬，抬眼看到萧寒声满眼认真，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来不及多想，赶紧点点头。 “我相信你。” 萧寒声面露动容之色，似乎无法抑制激动一样，上前一步拉住林秋玄的手。 “我原本有一样礼物想送给你，可惜遇到意外被损毁了。你等等我，只要实验室重建完毕，我一定马上制作出来。” 林秋玄注意力立刻被拉歪：“制作？是药剂吗？” 萧寒声眼中浮光不断闪烁，出于想要增加戚十洲压力的考量，提前揭晓了答案。 他说：“是半成品药剂，可以毫无副作用地增强精神力者的体质，以便精神力者体质等级和精神力等级更加契合。” 林秋玄愣了几秒，随后内心涌上巨大的惊喜。 “真的吗？我没记错的话，联邦应该有很多精神力者饱受体质等级跟不上精神力等级的困扰？” 戚十洲适时说：“非常多，其中情况最严重、占比最高的，就是A级和S级精神力者。” 在联邦，绝大多数人精神力等级都在B或C上，A级及以上的精神力者，每一个对联邦而言都是宝贵的战士。但出于种种原因，一部分精神力者无法正常提升他们的体质等级，最终就造成了他们空有一身精神力，却无法好好使用的局面。 联邦因此损失了不少有潜力的战士，一直以来都非常重视这个问题。 研发体质强化药剂的药剂师不少，其中不乏大师级别的人物，但多年下来，研究进度都没有推进多少，最主要原因就在于他们研发的药剂副作用无法祛除，削弱也很困难。 如果萧寒声真的研究出了无副作用的体质强化药剂，那他不仅为联邦解决了一大难题，还拯救了许多饱受困扰的精神力者的性命。 要知道，如果精神力太强而体质迟迟跟不上，人的身体就会慢慢被拖垮。 在无法解决副作用的前提下，即使他们服用药剂保住了性命，以后也没什么未来可言了。 林秋玄很清楚《星战》中这个设定是综合了各方面考虑，未来也必定将被玩家们解决，但他听到萧寒声的话，还是免不了一阵高兴。 不仅是研发进度加快对联邦有利的原因，他之所以高兴，主要还是因为萧寒声主动研究治病救人的药物。 萧寒声在改变，越变越好。 这个清晰的认知，让林秋玄从实验室遇袭的隐晦低落中走出，甚至隐约觉得遇到这么一遭也不是坏事。 顷刻将药剂研发提到最重要位置，林秋玄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萧寒声身上。 萧寒声见计策奏效，心中满意不已，顶着戚十洲晦暗莫名的目光，与林秋玄商讨实验室建立事宜。 在此过程中，他完全没有避讳实验室建立中的难处，又用药剂为饵钓着林秋玄，明晃晃地戚十洲施加压力：我要在最短时间内获得一个新的实验室，你门路不够、资源不足，现在要怎么选择？ 戚十洲将萧寒声的心思摸得清楚明白，不见动怒，反而主动向林秋玄道出了为难之处。 林秋玄眼含歉意：“你辛苦了。” 戚十洲摇摇头：“为你做事，我不觉得辛苦。只是不解决这些问题，实验室进度一定会耽误。” 林秋玄见戚十洲主动示弱，心里又是怜惜，又莫名有些振奋，当即说：“没事，研发药剂是大事，刚才萧寒声不是也说了，很多器材可以通过砸钱买来？我一会儿联络一下陆知秋，请他帮个忙。至于其他的材料……萧寒声，你原来的路子现在应该能用？” 皮球被心上人亲自踢回去，萧寒声表情僵硬一瞬，顿了几秒才点头。 林秋玄毫无所觉，还在帮戚十洲分忧解难：“那你一会列一个清单，看哪些你能直接拿到，剩下的戚十洲处理一部分，陆知秋处理一部分。舒城朋友多，我一会也问问，说不定能联系到什么门路。至于莫语……他虽然是学机甲制造的，但是他父母留下的渠道或许能用。” 萧寒声眼神木然，戚十洲眉目温和，两人一同注视着侃侃而谈的林秋玄，只觉得他魅力四溅，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林秋玄疑惑地回视两人几眼，又想起一件事：“说到这里，我想起一个事。你们药剂师和机甲制造师之间应该经常置换资源吧？如果可以，我和莫语可以制造一些机甲，用来换取药剂资源。” 将方方面面考虑到位，林秋玄没怎么费力气，就把他帮助过的五个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萧寒声凝视着林秋玄，一时间说不出自己心中是复杂更多，还是高兴更多。 他施加给戚十洲的压力，被心上人亲手拆分，分摊给他们五个，没让戚十洲独自承担，这让他非常的沮丧和挫败；但林秋玄这样做的目的，又是尽快为他建立起一个新实验室，归根结底都是在为他忙碌，这又让他充满了甜蜜和快乐。 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嫉妒戚十洲好，还是该高兴自己与众不同好。 戚十洲冷漠地看了萧寒声几眼，见他神情稍显纠结，安静移开视线，一丁点提醒萧寒声的意思都没有。 只有萧寒声会算计人，他戚十洲就不会？ 足够强大的人确实会给心上人安全感，但适当的示弱才能让两人之间有来有往。 什么都独自承担，根本不可能给心上人台阶。 感情的事，只有双方都有所反应，才算是健康。 眼中笑意一闪而过，戚十洲表面依旧维持着正经，亲自协助实验室统计好清单，就顺着林秋玄的指挥开始忙碌。 林秋玄觉得有点新奇，又多跟着戚十洲观察了一阵，才拿出光脑联络陆知秋。 陆知秋最近没有主动联系过林秋玄，没想到林秋玄会为了萧寒声找他帮忙，为自己这边的状况为难了片刻，还是答应下来。 “渠道不难打开，缺少的这些仪器和材料我都能弄到，只是运输途中无法保证安全。”他没有隐瞒，“我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之前已经向戚十洲求助过，在麻烦解决前我暂时不会去十七军。” 说到这里，陆知秋眉眼间染上一抹歉意。 “很抱歉。”他说。 林秋玄一惊：“什么麻烦？戚十洲没有和我说过，之前你们一起瞒着？” 陆知秋说：“之前不清楚具体情况，现在已经彻底弄清楚了。沙玛琪星盗团覆灭得太过快速，不少星盗怀疑我也插了手，最近多次对我公司的运输线路动手，现在基本解决了。” 林秋玄听出着短短几句话中的凶险，一方面为他们的隐瞒生气，一方面又隐约察觉到陆知秋能解决麻烦都是戚十洲出了力。 想到陆知秋还没有彻底解决麻烦，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扰乱陆知秋的情绪，仔细问了问，知道仪器和材料都从帝都星调度，危险性几乎没有，才决定让陆知秋近期就帮这个忙。 陆知秋神色柔和地同林秋玄道了别，一挂断视讯，表情骤然狰狞起来。 “戚十洲也就算了，萧寒声居然还敢对秋秋装乖卖惨？！” 都不知道做过多少错事，也好意思凑到林秋玄面前，萧寒声这个白日梦做得可真好。 眯着眼把玩手中念珠，过了一阵，陆知秋忽然笑了起来。 “行，既然萧寒声这么缺物资，那我就做一回好人。” 蚌鹤相争、渔翁得利，萧寒声要能和戚十洲打起来，那才是好事。　 第52章 陆知秋的小算盘并没有成功。 戚十洲和萧寒声目标极其明确, 得到陆知秋的资助后，立即开始在十七军重建新实验室。 联邦科技发达, 只要资源到位，工期可以被缩得极短。 不过五天时间, 新实验室就重建成功，萧寒声亲自选择了他信任的药剂师，大张旗鼓入驻十七军。 其他人见状多少有点遗憾。 像萧寒声这样自身有能力又有势力的人，不管加盟哪一方，都能带去极大的助力。 很多人心思逐渐浮动起来，有意无意向戚十洲发出试探。 萧寒声觉察到这点, 却只当没看见, 全心投入研究之中, 留戚十洲一个人焦头烂额地应对各方试探。 双方相安无事, 林秋玄自然也就没受到干扰, 与萧寒声成功复刻出一份体质强化药剂后, 立刻陷入兴奋之中。 其实不管是林秋玄也好、那位空降上司也好, 他们对《星战》以后要推出的体质药剂都只有个大致构想, 别说配方，就连具体方向都是模模糊糊的。 如果没有萧寒声先期成功的尝试，仅凭林秋玄一个人, 很难找到可能的方案。 毕竟谁也不清楚, 他在穿越之后做出的设定, 还能不能在星际世界实现。 萧寒声对星际情况熟悉, 由他通过已有体系推导出来的配方, 才是最有可能获得成功的配方。 小心用仪器检测了一边药剂效果，林秋玄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确实没有副作用，只是对体质的增强还有些弱，对a级以上精神力者作用不大，需要改进。”他一边观察着和游戏中模式差不多的数据，一边琢磨着，“按现有配方各材料的药性来看，我觉得可以将这几种材料置换一下。” 林秋玄说着，在光脑上圈出几种材料，一一给出对应的新原料名称。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星战》的缔造者，对游戏设定的理解常人根本无法比拟，由他来试探下一步方向是最好的。 萧寒声深深看了他一眼：“好，我会尽快试验置换材料的。” 因为萧寒声极力维持语气平静，林秋玄并没有发现他态度有些奇怪，点了下头，就盯着半成品药剂出神。 萧寒声在一边盯着林秋玄看了一会，默默收回视线。 他的心上人太优秀了，有时候甚至会让他产生一种跟不上对方脚步的无力感。 好比林秋玄今天提出的几种置换材料，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只觉得药性与现有材料相反，替换一定不会成功。然而在林秋玄的巧手操作下，几种材料只需要颠倒一下顺序，就极有可能产生新的性状，眼光之精准、思维之敏捷，让他叹为观止。 萧寒声静静凝视着光脑上的新配方，眼中坚决之色一闪而逝，在接下来的实验中，操作变得更加细致。 他带来的几位助手感觉到了他态度的变化，私下里商量过一轮，虽然很疑惑萧寒声对这种古怪配方的看重，依旧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昏天黑地地进行研究。 在这种努力下，短短半个月时间，研究就取得了重大突： 在药剂依旧无副作用的基础上，药效增强了十五个百分点，不但完美解决a级精神力者的问题，还能稳定、缓解s级精神力者的病情，甚至就连ss级也有轻微的作用。 萧寒声实验室的药剂师屏息注视着仪器，见光屏上测试结果比预期还要好，顿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 “我的天啊，药剂真的成功了！我们解决了联邦几百年来都没有解决的问题！” “神仙配方！这真的是神仙配方！林老师实在是太厉害了！” “对对对，林老师神仙下凡，陪我们研究配方辛苦了！” “有生之年，我居然能干一件名垂青史的大事……不行，我快不能呼吸了……” “林老师确实厉害，但是能及时推导出药剂反应在理论上可行的萧老师也很厉害好吗？” “反正大佬们都厉害，像我们这种小药剂师，真的就是躺赢。” “啊，我一想到药剂效果公布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我就激动得不行。我是不是应该先买点医疗器材，免得到时候不能及时自救？” “嗨呀，看你们这种没出息的样子，能不能稳重点？这才一种药剂你们就要昏过去了，怎么不想想林老师设立了多少个研究项目？” “……我、我的妈妈，别、别说了，我只要一想到以后还能躺赢……我、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药剂师们高兴无比，忍不住互相调侃起来，还有人直接浮夸地演起了戏。 林秋玄被引得多看了他们几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么高兴？药剂现在的状态还没有到最佳，我以为你们应该知道，后期还有一段艰苦的时间。” 萧寒声双眼含笑，抱臂看着林秋玄，神色极度温柔。 药剂师们见状，胆子一下大了不少，有人当场说：“我们知道林老师你要求比较高，但一百步都走了九十九步，谁还会嫌那一步难走？之前的苏醒药剂还在预热之中，等到两种药剂都获得药剂师协会的认可，咱们好好宣传一下……嘿嘿嘿。” 其他人也跟着发出一连串笑声。 这名药剂师说的不错，目前苏醒药剂的低配版还在进一步改良中，没有彻底放出消息，到时候多半要和体质强化药剂一起推出。 哪怕只有一种苏醒药剂，他们都能想象会引起怎样的风潮，再加上体质强化药剂…… 全联邦的人不都得疯？ “用古地球那个话来讲，林老师对好多精神力体质不匹配的人来说，真的就是活菩萨了。” “所以我就说嘛，林老师下凡辛苦了。” 药剂师们一边觉得这话有道理，一边又觉得特别浮夸，情不自禁哄笑出声，实验室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林秋玄旁观这一幕，心情十分放松。 就像药剂师们所说，一百步他们走了九十九步，还在乎最后那一步辛不辛苦？ 或许这一步还需要很多药剂师来攻坚，但有了方向就有了希望。 想到这里，林秋玄慢慢生出个念头。 一直没说话的萧寒声见状，眼神稍微闪了闪，不等林秋玄开口，就率先提出建议。 “秋玄，我的实验室毕竟是个私人实验室，人手比较少，还大多都是野路子出身。创新方面他们毫无问题，但完善和进一步强化对我这个实验室来说就太难了。” 林秋玄语气温和：“你是想找人合作？” 萧寒声点头：“事实上，我在做研究的时候，就考虑过和戚元帅合作。” 林秋玄微微皱起眉头：“戚十洲手下并没有其他药剂师，你找他合作不合适。” 萧寒声：“我也考虑这点，但我认为这不是大问题。戚元帅的门路不少，找几个合作者不难。而且他情报来源广泛，准确率也高，能够通过他筛选的人合作起来才放心。” 林秋玄眼神一凝，点头以示赞同：“你说得对。现在盯着你的人不少，安全最重要。” 这个安全不仅指萧寒声和他的人身安全，还指药剂的安全。 只有保证药剂为联邦所用，未来与非人类星域对上，他们才不会落于下风。 萧寒声唇角一挑，笑容清淡：“还有一点，算是我的私心。” 林秋玄：“嗯？” 萧寒声：“作为医生，我虽然不是很喜欢戚元帅，但必须承认，有这样一位元帅是全联邦人的幸运。闻锦峰一系一直盯着戚元帅，私底下小动作不断，应该给戚元帅造成了不少困扰。如果药剂合作权能由戚元帅掌控，不说彻底遏制闻锦峰一系的动作，至少戚元帅能掌握主动权。” 林秋玄愣住。 他怔怔地盯着萧寒声诚恳的表情许久，眼角眉梢的线条渐渐柔和，眼中甚至染满了感动与温软。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萧寒声愿意放弃药剂自主权，来为戚十洲赢得喘息之机。 在研发药剂的这些天里，戚十洲一直在前方为他们挡下无数试探。 虽然嘴上不说，但林秋玄怎么会想不到他有多辛苦？ 即便戚十洲曾经联合过其他势力，但上次针对闻锦峰一系已经结束，他们短暂的联盟怎么可能持续到今天？ 掌握一项新的主动权，对戚十洲来说，应该是如虎添翼。 想到这里，林秋玄温声说：“辛苦你了。” 萧寒声摇摇头：“不辛苦，你这几天一直在为戚元帅担心，我看得出来。” 同样的，他也能看出来戚十洲又在卖惨。 萧寒声微微低下头，掩住眸中冷光。 明明早已经占据绝对优势，戚十洲却整天借着道晚安的时机露出一副疲惫的样子，真以为人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打算？ 莫语不是戚十洲对手，他可不一样。 戚十洲想要借这个机会让林秋玄心疼，那他就彻底搅乱戚十洲的如意算盘。再加上他可是切切实实让出了一份巨大的利益，林秋玄没道理不对他改观。 第53章 自觉一箭双雕, 萧寒声心情愉快至极。 林秋玄哪里知道萧寒声和戚十洲时时刻刻都在别劲，眼见萧寒声学会为他人考虑, 想到戚十洲也逐渐明白对他人解释的重要性，表情更温柔了。 萧寒声笑吟吟地站在他身边, 贪婪地凝视着他的面孔，打心里觉得，现在的时光美好极了。 当然，如果再能成功打击情敌一番，那就更美好了。 未免中途出现岔子，萧寒声虽然也很想感受心上人亲手打击情敌的快乐, 但还是亲自去找了戚十洲一趟, 平静地说明自己的决定。 戚十洲安静地听他说完, 没多说什么, 只道了声谢, 把萧寒声恶心得够呛。 冷冷看了戚十洲几眼, 萧寒声觉得他这个反应不是很正常, 严防死守好几天, 也没见他动作，更加怀疑了。 不得不说，萧寒声直觉是正确的。 如同他料到戚十洲的打算一般, 戚十洲也明白他让出资源的用意, 自然没有想过坐以待毙, 一早就准备反击。 借着房间与林秋玄离得近的便利, 戚十洲在夜间独自找上林秋玄, 向林秋玄诉说他的“迷茫”。 和萧寒声喜欢抹黑情敌的手法不同，戚十洲从来不会主动说情敌一句坏话。 他委婉地说：“体质强化药剂太过贵重，萧医生不是十七军的药剂师，交到我手里不合适。” 林秋玄奇怪地问：“哪个方面不合适？” 资源交换的双方已经达成协议，难道还会引起什么误会？ 戚十洲说：“萧医生未必愿意成为十七军的专属医生，他不是孤身一人，背后还有两个拾荒者团队。” 林秋玄愣了愣。 拾荒者在《星战》中并不是一个固定的职业，他们是惯于掠夺无主资源的玩家以及nc们的统称。 他们与星盗相似却又不同，星盗是直接从别人手里抢夺财物，而拾荒者和游戏里爱抢怪的玩家类似，他们往往抢夺是产出财物的东西或者还没有确定归属权的东西。 比起星盗，拾荒者的抢夺性质不恶劣，但他们比星盗引起的争端更多，几乎每一天都在战斗中度过。 萧寒声在《星战》的设定中，一直在和星盗合作，现在戚十洲说他背后其实是拾荒者团体，林秋玄一时间也说不清自己是欣慰多一点，还是复杂多一点。 毕竟萧寒声这算是在界线上反复横跳，他也说不好萧寒声会不会真的越界。 戚十洲肯定地说：“不会。萧寒声心中有牵挂，为了重要的人，他一定会守住底线。” 林秋玄以为戚十洲说的是萧清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戚十洲眸光轻颤，补充说：“有他约束，拾荒者团队收敛不少，但作为交换，他本人必须保持绝对的独立性才能服众。” 林秋玄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如果他被人认为是十七军的专属药剂师，那两个拾荒者团队有可能出现动乱？而且盯着他和你的人那么多，说不定还有人会故意挑拨离间，到时候你们两个都里外不是人。” 一瞬间想明白了关窍，林秋玄也觉得萧寒声把药剂交给戚十洲不合适了。 “萧寒声这种药剂可以给他赢得更多声望，拾荒者们应该更希望他自己获利。” 戚十洲颔首。 林秋玄为难地皱起眉：“那这件事，我再和他商量商量。” 戚十洲闻言，眉头稍微挑了挑，表情很快恢复平静，没让林秋玄觉察到不对。 他语气四平八稳：“实验室遇袭后，萧医生已经开始促进拾荒者团队转型，要不了多久就会走到明面上。生活中失去斗争，他们会有一段迷茫期，必须有足够大的筹码来稳住他们。以萧医生的能力，短时间内再开发出其他药剂并不难，难的是如何令药剂水准超过体质强化药剂。” 林秋玄神色微妙地看向戚十洲：“那药剂只能留在萧寒声手里了。这些事情，萧寒声之前没有考虑过吗？” 戚十洲诚实地摇摇头，以示不清楚。 “也许萧医生另有方案，但前几天他没有提起。”戚十洲看向林秋玄，眼神带着询问。 林秋玄也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没听他说起过别的。” 两人对视一眼，林秋玄真真切切开始发愁，想了好半晌，才问：“那些试探……你应付得过来吗？” 戚十洲神情温柔不少：“应付得过来，你给我的资料还没有全部用完。” 林秋玄眼睛一亮，立刻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靠人不如靠己，上次资料中机甲方面的比较多，这次他或许可以在药剂方面做做文章。 考虑到药剂和人命息息相关，林秋玄不敢马虎大意，根据《星战》设定整理资料的过程中，除了掂量每种药剂是否合适投放以外，也没忘记询问萧寒声具体情况。 “如果这些资料整理成功，你就不用把功劳交给别人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戚十洲为难的。” 林秋玄解释说。 萧寒声勉强笑了笑：“辛苦你了。” 林秋玄说：“我不辛苦，你们两个比较辛苦。” 他语气非常诚恳，明显真是这样想的。 萧寒声一口气憋在胸口，听到林秋玄继续询问药剂情况，他又不好不答，每天强忍着对戚十洲的怒火回答完林秋玄的问题，转头就回到自己房间里生闷气。 很明显，戚十洲就是算计好的。 他想让林秋玄亲手去打击戚十洲，但出于顾虑最终没有动手，戚十洲应该是提前觉察到不对，于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刻意引导林秋玄找他了解情况，直白地展示林秋玄对自己有多在乎。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见到心上人为另一个男人劳心劳力，萧寒声虽然没有被打击到，但依旧十分气闷。 他精神恍惚地考虑了好几天，实在不明白林秋玄为什么对戚十洲如此上心，直到林秋玄问题问得差不多，才渐渐回过神来。 不管原因到底是什么，在这一次又一次的交锋中，他除了第一个回合全败给戚十洲是不争的事实。在他为过往错误忙碌奔波的时候，戚十洲已经借助时间差建立了他无法比拟的优势，他之前采取正面对抗的方式很不明智。 意识到问题所在，萧寒声在林秋玄将整理好的资料交给戚十洲后，就蛰伏起来，静待时机。 林秋玄一直没想到戚十洲和萧寒声会把聪明才智用在这种方面，萧寒声偃旗息鼓，他唯一的感觉就是萧寒声最近更加注重药剂研发了。 亲眼见到苏醒药剂和体质强化药剂一点点成型，林秋玄感慨不已。 不管怎么说，萧寒声到底是个科学工作者，即使为了大局愿意让出成果，心中一定也是惋惜的。要不然他不会在所有权回归手中后这么兴奋，连别的事情都顾不上，只想着早点把药剂研发出来了。 稍稍琢磨了一阵，林秋玄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掐指算了算最近十几天在开发药剂的人员，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萧寒声并没有找其他实验室合作，只是请了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药剂师协助开发，但进度远比之前快。 眼睛一亮，林秋玄很快注意起这些小药剂师。 萧寒声敏锐地发觉林秋玄态度有变，暗地里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深藏功与名。 戚十洲忙着用林秋玄给出的新资料联络其他各方势力，一时间没注意到萧寒声的动作，不知不觉间，林秋玄所有精力就放在了教导这些有天赋的小药剂师身上。 小药剂师们差点幸福得昏过去。 林秋玄是谁？ 教导出很多尖端大佬的全能老师！ 他们来萧寒声实验室帮忙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幻想过能被林秋玄看重，最大的目标就是被萧寒声点拨几句，谁知道进入实验室之后，他们却被馅饼砸中了。 萧寒声似乎是觉得他们很有天赋，在不吝点拨他们之余，偶尔还会配合林秋玄给他们圈定学习清单。这两位的水平对小药剂师们来说都称得上高屋建瓴，单纯给出书单，就足以让他们获益良多，更别提两人还会答疑解惑。 在两人默契的教导下，小药剂师们水平突飞猛进，不说人人都能独当一面，配合萧寒声研发药剂也不存在问题了。 有了称心的助手，萧寒声研发进度突飞猛进，在莫语研究出梵雀系统搭载机甲雏形的同时，他也先后完成了苏醒药剂低配版和体质强化药剂改良版的研究。 按照联邦规定，三样成品研究成功的第二天，就分别送往机甲制造师协会和药剂师协会进行检测。 将近一周的检测与验证后，两个协会同日对外公开了新研究品的数据，并声称三样物品都是跨时代的发明。 机甲制造师协会：“我们从每一个零件上，都看到了时代的曙光和未来的浪潮。” 药剂师协会：“数百年来，药剂师们从未停下探索的脚步，终于在今天走出漫漫长夜，迎来黎明。” 第54章 两个协会用词夸张的公告一出，瞬间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什么情况, 机甲制造师协会突然变文艺？” “药剂师协会公布的药剂好像是萧大师研发的, 嗯，让我先看看情况。” “怎么突然发布公示？我有业内的朋友, 好像没听到风声。” 许多人怀着疑惑讨论这两条公示，很快就将消息扩散出去。一部分懂行的人被吸引过来, 好奇地翻看起研究数据，越看就越震惊。 “梵雀系统真的改良完成了？搭载机甲也已经有了雏形？我觉得我可能还没睡醒，但是，不要叫醒我。” “既然是协会公布的数据，那就不可能造假……总觉得我是在做梦, 有没有老铁能给我个肯定答案, 部分精神力者体质无法提升的问题真的解决了？” “本人协会认证a级药剂师，有鉴定资格。我来告诉前面的那位老铁，是真的，精神力者体质无法提升的冻体症能治了。” “协会认证a 级机甲制造师，有鉴定资格。经数据复查, 梵雀系统已改良完成、搭载机甲雏形已成功制成实体。” “协会认证b级药剂师, 告诉前面的老铁, 是真的。” “协会认证a级药剂师, 有鉴定资格。两样药剂数据均真实有效，精神力在s级及以下的冻体症患者都可治愈。” 无数机甲制造师和药剂师被数据吸引, 疯狂复查研究后, 得出统一的结论： 是真的。 梵雀系统改良是真的, 搭载机甲雏形是真的，苏醒药剂是真的，体质强化药剂也是真的。 困扰了联邦多年的各种技术难题，真的在同一时间段内被攻克了！ 确切消息一出，全联邦沸腾了。 所有人都明白了，不是机甲制造师协会和药剂师协会突然变文艺、故意煽情，这一架机甲、两份药剂名副其实，确实是无数人的曙光。 家中有冻体症患者的人是最激动的。 “我现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哥哥是冻体症患者，精神力等级a，但他的体质一直无法提升。最初测出他精神力等级时，家里的人都很高兴，谁知道我们以为的幸福开端，却是我哥哥的催命符。眼看我哥哥一天天虚弱，精气神全没了，我真的好难过，无数次祈祷奇迹的发生。” 但在过去的每一天里，奇迹都没有发生。 患者们本身和患者们的亲人在慢性死亡中不断煎熬，没有谁能打破这份魔咒。 许多人渐渐死了心，以为未来也就只有这个样子，但横空出世的两份药剂却突然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就像终于走过长夜看到黎明，在不可置信之后，许多人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在不同的地方痛哭出声。 他们有救了！ 他们的亲人有救了！ 再也不用忍受暗无天日的生活，他们的未来拥有无限可能！ “不管药剂有多贵，治疗有多困难，我们家砸锅卖铁也要买！” “救命的东西，什么都别说了，买就完事了。” “感谢萧大师，感谢林先生，如果不是两位，我余生一定只能在失意中度过。” 感恩戴德的声音遍布星网，也有人浑水摸鱼，试图利用药剂缺陷或者价格问题引起动乱，但还没引导个什么风向，就被一群激动的星网网友喷得连头都不敢露。 与他们相比，另一波试图在机甲方面引导风向的人就是另一个遭遇了。 关注机甲的人大多是学生、教官、军人、雇佣兵等，他们脾气不一，又没有常年被病痛折磨，就稍微显得温和一些。 但他们同时又常年接触机甲，甚至在未来，机甲还会与他们的生命、前途息息相关，全副精力都集中在分析机甲优劣上。 面对有心人的引导，他们通常是随口敷衍两句，就继续投入讨论。 “梵雀系统原始版本就很厉害了，改良版本这个数据更是惊人。我感觉以目前这个情况，联邦的机甲技术已经领先其他国家一百五十到两百年。” “没见到实况视频，还是不要太高估为妙。不过就算是保守估计，以莫大师和何大师的能力，我觉得也不会太差，起码要比其他国家强个一百来年吧。” “哈哈哈搭载机甲正在招募测试员，招募的都是军校学生，我真t开心哈哈哈！我会是第一批用到新机甲的人哈哈哈！” “完了，又疯了一个。从消息出来，很多学生就开始发癫，但大家真的是想太多了。这种好机会，肯定是给有背景的人准备的，你们这些没钱没后台的穷学生，谁会请你们去测试？醒醒，还是白天呢，不要做梦。” “什么想太多？没有想太多。[图]” “卧槽，前面那位就是欧皇吧！居然一次就抽中了测试资格！” “从某种角度来讲，测试资格的抽取还真是不公平。只有欧皇才能争夺天选之子的资格，我等非酋只能看看了。眨眼微笑眨眼微笑” “老铁，扎心了。” “非酋，扎心了。” 一连串的扎心了被刷上热评，带节奏的有心人被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淹没，懵逼着脸坐在电脑前不知所措。 带节奏的人：看脸是重点吗，啊？！联邦这些人有毛病吧？！ 几乎所有有心人都惨遭滑铁卢，星网上讨论得热热闹闹，是不是就有人艾特一下萧寒声、莫语或者何教授，向他们表示由衷的感谢。 至于林秋玄，虽然出现在机甲和药剂的研发名单上，但他本人并没有公众账号，大家又不清楚他的真名，就算想艾特他也没得艾特，只能在感谢另外三人时连他一起感谢。 萧寒声见状，就向林秋玄提议开一个账号。 林秋玄敬谢不敏：“我不想和他们交流。” 想当初，他以战忽专家林先生为马甲开了微博，每次遇到新资料片推出，或者游戏技能、物品等进行什么改动，玩家就会聚集到微博下，疯狂向他发出秃头警告。 那时候为生活所迫，他不得不忍了，但现在…… 他又不需要讨好玩家老爷了，还开什么公众账号？ 不开，打死不开。 萧寒声有些遗憾，戚十洲眼神一闪，却是赞同了林秋玄的想法。 “这次机甲和药剂公开后，闻锦峰一系压力会增大不少，秋玄以不变应万变，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林秋玄深以为然：“对，不给他们搞事的机会。” 戚十洲眼中染上笑意：“下一步，会有人引导大众关注萧医生实验室遭遇袭击的事件，要辛苦萧医生应对各方试探了。” 萧寒声皮笑肉不笑：“不辛苦。能为秋玄分忧解难是我的荣幸。” 林秋玄茫然地看向他：“啊？” 萧寒声在说什么，为什么是为他分忧解难？ 萧寒声没有解释，温柔地看着林秋玄，只说：“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应该没办法在实验室里主持研究，辛苦你多费心了。” 林秋玄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我知道，你之前交代我的研究方向我都记下了。你只管去处理袭击的事情，实验室我会帮你稳住。” 萧寒声一笑，冲戚十洲挑了挑眉。 戚十洲眼观鼻鼻观心：“局势已经稳定，秋玄不用太辛苦。” 林秋玄答应一声：“你们放心，我会稳住大后方的，你们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就行。” 他态度不偏不倚，戚十洲视线与萧寒声在空中一撞，各自撇开了眼睛。 平局，尚能接受。 林秋玄浑然不觉身边暗潮涌动，又同两人详细商量了一番细节，而后叮嘱他们一定要注意身体。 “虽然不用真身冲锋陷阵，但斗智斗勇也是挺消耗精力的。你们一定有保证充足的休息，三餐也不能因为忙碌不吃。” 萧寒声和戚十洲都好声好气地答应了，十分享受被林秋玄约束的感觉。 林秋玄狐疑地看了他俩几眼，不太信地补充说：“你们别光保证不执行。忙起来就忘了吃饭这点上，你们两个都有前科，现在唬我，到时候要是被我发现你们没听话……” 信不信他这个做爹的真打你们屁股？ 萧寒声眨眨眼，问：“有惩罚吗？” 林秋玄想了想：“当然有。如果不听话，就别来见我了。” 当爹的也舍不得罚得太狠，最后还不是只能把你们原谅？ 叹了口气，林秋玄有些无奈，没注意到他话音落下后，表情骤然凝重起来的萧寒声和戚十洲。 出于谨慎，两人当时都没说什么，但一和林秋玄分开，就各自都打起了小主意。 习惯使然，萧寒声想要借机坑戚十洲一把，而戚十洲却觉得这是个进一步扭转形象的好机会。 他看得很清楚，林秋玄心中一直觉得他们五个都是小辈，无论他们如何追求，林秋玄都以为这是小辈对长辈的尊敬和向往。 可他并没有把林秋玄当做长辈，也不想单纯尊敬林秋玄。 他要让林秋玄看到他的爱慕。 回想往日做好的铺垫，戚十洲觉得，时机已经到来，他必须牢牢抓住。 第55章 虽然决定抓住机会，但戚十洲没有急着做出什么举动。 他观望了一下萧寒声的动作, 确定萧寒声又想坑他, 才放心地继续行动。 有林秋玄在背后支撑几个实验室，戚十洲只要保证林秋玄的安全, 就可以将精力集中在他最初的目标上—— 借助机甲和药剂引发的波澜，他很快整理出一份名单, 上面除了十七军中行为有问题的人外，还有一部分是帝都星各处隐藏的探子。 这份名单戚十洲没有提供给萧寒声，同时封锁了相关消息，但萧寒声早已猜到戚十洲可能的动作，也没在名单上做文章。 他甚至考虑到大局, 在引导群众关注私人实验室被袭击时, 没有让戚十洲承受什么压力。 一家由萧寒声支持的纸媒如此报道这件事： “在药剂诞生前期，萧大师的私人实验室遭遇袭击。袭击者有备而来，完美避过了帝都星的守卫，精准地摧毁了实验室和仓库，将半成品和所有原材料尽数烧毁。他们丧心病狂, 不仅拖延药剂研发进度, 还一度想直接刺杀参与研发的药剂师。” “万幸的是, 当日萧大师与同事约定聚餐, 除了少数人遭到波及轻伤外，其他人安然无恙。这些药剂师, 最后都成为体质强化药剂研发工作的中流砥柱。” 纸媒用仿佛趴在萧寒声新实验室桌子底下的口吻, 精细地描述了药剂师们如何愤怒、如何不甘的场景, 赞扬药剂师们负重前行，不畏艰难险阻，终于为冻体症患者带来治愈的希望。 “如果不是戚元帅敏锐地察觉到药剂将造福联邦民众，不顾可能的成本消耗和失败损失，迅速联系各方为萧大师建立新的实验室，那么药剂将永远没有机会与大众见面。” 纸媒痛批别有用心之人。 “袭击者针对萧大师，其实是在畏惧联邦长久以来的问题得到解决，畏惧联邦有更多的战士走上战场！这是他们底气不足、胆怯联邦的证据，也是联邦正一步步走向辉煌的证据！” “他们的阴谋永远不会得逞！” 看到这份报道，许多人又是庆幸又是愤怒，纷纷怒骂袭击者不是东西，请求有关部门严惩这些人。 还有一些人敏锐地察觉到问题所在。 “纵观这份报道，可以从中总结出：一、大众都关心的袭击者未有定论，可见这些人至今没有被抓住；二、帝都星是华夏区守卫最森严的星球，前段时间还展开了两次大清查，如果没有特殊渠道，袭击者达成目标的可能性为零；三、全星际都知道联邦是鼓励科研力度最大的国家，即使萧大师的研究有很大损耗，但在半成品已经诞生的前提下，戚元帅重建实验室的难度不应该像报道中所说那么大。” “鉴于报道内容来自采访，其真实性有保证，那么，这则报道暴露出的问题就比想象中还要深。” 是什么人在阻拦联邦开发药剂？ 他们如何得知药剂研发进度、并成功避开守卫的？ 在事态日渐糟糕的情况下，相关人员是没有看到药剂的潜力，才会让实验室重建遇到困难吗？ 这几个问题从报道中根本得不到回答，却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有相关行业的人试图分析，揭露了很多行业内幕，但没有一个真正解说到点子上。 闻锦峰坐在办公室里，沉默地看着光脑上显示出来的讨论内容，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显得异常狼狈。 卷发议员坐在他身边，惶惶不安地盯着光脑屏幕，逐渐出了神。 其他议员则在窃窃私语。 “萧寒声的研究我们没有听到风声，肯定不会阻拦。到底是谁在背后做了这些？” “太奇怪了。针对萧寒声和戚十洲可以理解，但阻拦药剂研发一定会被人注意到，现在还没有查出真相，真的存在阻拦者吗？” “贼喊捉贼？以萧寒声的狡猾，非常有可能。” 闻锦峰本就烦躁，听他们讨论来讨论去都没有个结果，暴躁地一拍桌子，怒喝一声闭嘴。 “不管有没有阻拦者，现在所有人都相信有，你们觉得，如果议会、军部、司法必须交出一个凶手，谁会被推出去顶罪？！” 换到以往，这个答案必然不固定，只看各方角力的结果如何，但今天不同往日。 闻锦峰一系先后得罪了戚十洲和萧寒声，在他们的授意下，其他得到好处的各派系会给他们一个面子，最终被牺牲的，只能是他们极端鸽派的所有人。 议员们讪讪闭上嘴，有些惶恐、又有些迷茫地互相看了几眼，小心地询问闻锦峰是否有对策。 闻锦峰冷笑一声：“对策？” 议员们尴尬地坐在原地，不敢出声。 卷发议员回过神来：“现在问题根本不是这些。民众的情绪已经被挑动，袭击萧寒声私人实验室的……” 他含混过几个词，咬了咬牙，“使用的武器是普克斯公国特有，一旦戚十洲手中握有证据，这件事情性质就变了。” 比起单纯的派系斗争，叛国的结果更加可怖。 闻锦峰清楚卷发议员的未尽之语，但哪怕有心将责任推给其他人，找不到合适的顶替对象照样无计可施。 卷发议员自顾自地说：“如果不想出事，要么找一个阻拦者出来转移视线，要么就和别人合作。” 处于不利局势中，合作显然无法平等，整个极端鸽派都可能成为对方手下的走狗。 闻锦峰一系就不是个能化整为零的团队，后一条路很难走得通，但前一条路本身就不存在什么阻拦者，想要让民众相信，必然要废很大的力气。 面对如此挫折，闻锦峰甚至都没有精力去后悔，只能咬紧牙关自救。 几乎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和力量，闻锦峰才勉强稳住各方的倾轧，将一口黑锅丢到了药剂师行业的陋习上。 民众们看到请愿结果，简直莫名其妙。 “虽然但是，我还是想说，总不能整个行业都是瞎的，看不出体质强化药剂多有潜力吧？说行业封锁你这是逗我？” “我是药剂师，这个调查中的问题确实存在。一个没有传承的药剂师，不管取得了什么样的成绩、有没有为国家做出贡献，其他人看不起是必然的。只是我没有想到，这种畸形的歧视居然差点毁掉无数患者救命的希望，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啊？有些人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我是药剂相关附属行业的从业者，也听说过药剂师行业有些不太好的习惯，但大家基本的道德是有的，不会拿人命开玩笑，更不是人人都只会嫉妒和眼红。” “很多人真的太甜了，你们真以为萧大师被袭击是第一起？不瞒你们说，就我所知，类似的情况在最近一百年里发生过三次。给你们整理的链接。” “卧槽，细思恐极！如果这份整理是真的，那岂不是说有很多救命的药剂都在半路被毁掉了？” 在闻锦峰特意收集的材料与情报人员的努力下，星网上风向终于出现变化。 很多民众将信将疑，再次请愿肃清药剂师行业的风气。 老派药剂师又是愤怒又是羞愧，有心阻止变革发生却又无能为力，最终在事实的压力下，默许了上层的整顿和管制。 闻锦峰暗暗松了口气，以为麻烦总算过去，却没有想到，他的所有动作都在戚十洲和萧寒声的算计中。 被他动用的人脉很快就遭到各方监视，戚十洲整理的名单上一个个名字被划掉，又补充上新的一批。所有改变在暗中快速完成，没等闻锦峰反应过来，他本来就收缩到极致的情报网再次被断掉一臂，只能龟缩在安全的地方苟延残喘。 十七军驻地在此过程中彻底被清理干净，无论林秋玄也好、莫语也好，都彻底安全了。 卷发议员隐隐察觉到改变，但他现在无力抗衡大的局势变动，最终只能沉默。 全联邦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正是因为他工作失误，导致情报传递出现疏漏，才给了戚十洲等人可趁之机。 一旦普克斯公国的大人们知道真相，他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他不想死，也不想失去荣耀，只能让闻锦峰来背这个锅。 幽幽看了闻锦峰几眼，卷发议员将情报网的部分消息偷偷按下，免得让闻锦峰发现不对。 但就算他连挚友也出卖了，依旧没能平息普克斯公国大人物的怒火。 “以戚十洲为首的五个人联合起来了！该死的、该死的！都是那个林先生的错！他为什么不死，为什么还不死！必须马上杀了他！马上！” 卷发议员诚恐诚惶：“您的意思是？” “闻锦峰这次坏了我的事，必须对此进行补救！他手里还有一些隐藏得很好的情报人员，是吗？是时候动一动这些人了！” 卷发议员愣了愣，有些不舍自己的心血，但面对对面恐怖的狮人，最终还是低下头以示臣服。 第56章 在普克斯公国的威胁下，卷发议员不得不暗中调动剩下的情报人员。 他动作不算大, 但闻锦峰一系所有人正处在精神紧绷的时候, 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担惊受怕。这种情况下，他迫于压力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最终就闹得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开始疯狂自我排查。 无形的裂痕不知不觉诞生, 卷发议员却只顾着从普克斯公国手中保命，根本没注意到身边的变化。 闻锦峰虽然有所感觉，可他作为领袖，最近一直在承受内外压力，对这些变化有心无力。 很快, 闻锦峰领导的极端鸽派议员再次出现分裂, 彼此勾心斗角，除了自保和拖别人后腿，再也干不了什么正事了。 闻锦峰与卷发议员几次遭受波及，但无心也无力去管，只能任由身边人陷入灭亡前的癫狂。 他们内部不稳, 对于外部而言却是好事。 戚十洲整理的名单已经改动过三次, 很多以前没有想到的情报工作者被添加上去, 触动了林秋玄堪称敏感的神经。 他用指甲在几个名字下面划出深深的痕迹, 眉头微微皱起，眼神带着不安。 戚十洲时刻注意着他的反应, 见他表情困惑而焦虑, 摩挲着腰间配枪, 静静等着他开口提问。 不出戚十洲所料，没过两分钟，林秋玄看完整个名单，就向他提出问题。 “这份名单上的人确定都有问题？为什么萧寒声、陆知秋和你身边有问题的人这么多，莫语和舒城身边却几乎都是干净的？” 是因为舒城和莫语的剧情杀已经结束，在特殊力量的影响下，他们身边没了潜在的威胁，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更现实的原因？ 林秋玄不相信，在游戏中可以用剧情两个字解释的东西，在现实中也是同样的道理。 戚十洲大致领会了林秋玄的意思，细心解释说：“几次排查和清理，都以莫语和舒城为起始点，埋伏在他们身边的人动作最大，最容易暴露。我和萧寒声都有自己的情报网，调查起来会更细致，只有陆知秋从机甲创新大赛后才开始接受排查。” 换句话说，就是以现实情况而论，莫语和舒城的安全最容易保证，陆知秋生意做的大，认识的人太多，排查起来反而麻烦，最终所有可疑者的确认就留到了最后。 林秋玄皱着眉慎重地点点头：“我知道疑罪从无，但是陆知秋的安全也要注意……我记得他自己有个保镖团队？” 戚十洲颔首：“他常年配备保镖，安保情况较为良好。” 林秋玄有些不赞同地说：“保安还是比不上专业的人，如果他不反对，你多上上心。” 戚十洲眼神一闪，唇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虽然是在考虑另一个人，但林秋玄能不用商量的口吻同他说话，就说明林秋玄已经将他当做自己人。没有什么比这个暗示更让他愉快，哪怕他需要为此多帮助其他人，他依旧甘之如饴。 因而戚十洲答应说：“我会尽快联系陆知秋。” 林秋玄稍微松了口气，看向戚十洲的眼神中带着他不自知的愉悦和骄傲。 事实上，在听到戚十洲解释现实中确实可能出现三人身边危险较多的情况时，林秋玄就生出一种微妙的紧迫感。 除了莫语和舒城外，戚十洲、萧寒声、陆知秋三人的剧情杀都还没有半点征兆。 没有前兆，就意味着没有办法提前预防，再加上三人身边威胁特别多，林秋玄不敢掉以轻心，思来想去，只能加快进度。 按照资料片的设定，加快进度的下一步理所当然是装备和药剂的推广，这个过程少不了陆知秋的参与和协助，因此保证陆知秋的安全就成为重中之重。 不过林秋玄对经营一窍不通，他想到药剂和机甲的情况，头痛不已。 “从机甲制造师协会和药剂师协会的检测结果来看，机甲和两种药剂应该可以直接投入生产推广了吧？”林秋玄问戚十洲。 戚十洲不动声色地扣紧腰间配枪：“根据检测报告，可以。” 林秋玄就问：“那可以直接交给陆知秋吗？” 戚十洲说：“机甲制造师协会和药剂师协会章程不同，机甲需要公开竞标，药剂可以通过资质和协商先一步投入生产。” 林秋玄愣了愣：“协商是谁和谁协商？陆知秋和萧寒声？” 戚十洲：“是。” 林秋玄托着下巴琢磨一会：“那就先解决药剂的问题。一会你联系陆知秋的时候，记得问问他有没有空来一趟，希望他能和萧寒声尽快达成统一意见。” 戚十洲四平八稳地应下来，没告诉林秋玄他会尽快促使两人达成协议。 林秋玄又想了想，感觉大部分问题都已经解决，最近有点紧绷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 他看了似乎挺清闲的戚十洲几眼：“你今天没有事情要做？十七军的问题已经彻底解决了？” 从前几天药剂师协会和机甲制造师协会发出公示起，莫语和萧寒声就进入了研发之后的特殊忙碌时期，不断应付起各方的合作邀约和试探。与他们的忙碌相反，戚十洲好像一下清闲下来，莫语和萧寒声偶尔才能通林秋玄见个面，戚十洲却是有空整天陪着林秋玄。 林秋玄一开始被间谍名单吸引了注意力，没多思考戚十洲的情况，现在闲下来，才注意到戚十洲整天无所事事，一时间有点惊奇。 毕竟戚十洲是华夏区的元帅，按道理来讲应该忙得很。 戚十洲自然不会告诉林秋玄他是怎么压榨副官的，言简意赅道：“我在休养。” 林秋玄瞬间想起戚十洲之前精神力暴动的事情，有些紧张地盯着戚十洲看了几眼，见戚十洲脸色红润，不像是生病了，才稍微放下一点心来。 “是萧寒声让你休息的？”林秋玄问。 戚十洲：“是。” 他这话说得干脆利落，半点不见心虚，林秋玄想也不想就信了，完全没想到一口锅就这样被戚十洲扣在萧寒声头上。 他忍不住叮嘱戚十洲：“别人就不说了，医生的话你总是要听的。既然医生让你休息，这几天你就不要太辛苦，有什么事情，适当交给你信任的人去做。” 戚十洲从善如流：“我知道了，我会遵从医嘱。” 林秋玄欣慰地看着戚十洲，觉得戚十洲性格越来越好，甚至隐隐约约有了种自己穿越到星际，多半就是为了改变自己设计的nc们未来的感觉。 虽然非常想念地球，但如果星际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能帮到崽子们，感觉也不坏。 一出现这个念头，林秋玄难免对自己手下的崽崽更在意了一点，又仔细问了问戚十洲医生有没有嘱咐他用什么药。 戚十洲说：“目前治疗精神海的药剂，只有精神力修复药剂，不算对症。” 林秋玄眉头飞快一皱：“那以前你们精神力受伤，都是用什么药治疗？” 戚十洲摇头：“没有更对症的药。” 在修复药剂出现前，受伤的人多半都是靠毅力扛过去，然后等待精神海自愈。 林秋玄脸色微微变了。 这不是说，戚十洲现在就得硬扛着，直到精神海完成自愈吗？ 这未免也太慢了点。 想到戚十洲的剧情杀，林秋玄就不得不将相关药剂提上日程，可他在穿越前没有设定过相关药剂，即使有一些理论，自己也不一定能转化为现实，最终还是要落在萧寒声头上。 发愁地想了半天，林秋玄觉得，就算难以启齿，这事还是得和萧寒声商量。 在他内心深处，戚十洲比萧寒声更重要，毋庸置疑。 戚十洲一眼看穿林秋玄的想法，眼中笑意越发浓重。 被心上人要求帮助情敌，对于萧寒声而言，必然是个极其严重的打击。戚十洲就是算到这点，才故意同林秋玄提起这件事。 不过戚十洲不是那种没肚量的人，如果和他竞争的人不是萧寒声，他不介意对方在林秋玄面前献献殷勤。 只有萧寒声不行。 为了一己之私，硬生生让林秋玄陷入危险之中，足够戚十洲敌视一辈子。 即使萧寒声已经知错、已经为此后悔，戚十洲也不愿意放过他。 林秋玄未必没感觉到戚十洲的针对，可戚十洲拥有多方优势，他下意识就会站在戚十洲这边。 萧寒声自己也明白这点，虽然为此感到憋屈，却不能拒绝林秋玄。 他一错再错，想要挽回形象已经够困难，再行差踏错，那就不是难上加难的问题了。 抱着这个念头，萧寒声不但答应了研发新药剂，还以最快速度和陆知秋敲定了药剂合同，将推广提上日程。 陆知秋见萧寒声这么爽快，就说：“放心，看在秋秋的面子上，我不会坑你。你那支拾荒者团队最近没有要紧事，不如让他们协助药剂运输？” 萧寒声眼神微变，定定看了陆知秋好一会，最终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第57章 陆知秋的提议一次解决了萧寒声两个问题。 乍然从拾荒者转变成正经生意人，萧寒声手下的两个团队都有些不适应, 如果不是体质强化药剂吊着, 他们根本压不下躁动的心思。以药剂利益为饵，让两个团队参与和拾荒有些交集的工作, 无疑能促进他们的转型，更合理地转化他们拾荒的经验。 与此同时, 陆知秋的话也给萧寒声提了醒。 他手下有两个团队不是秘密，转型将团队摆在明面上，必然触动不少人的利益，给了许多人攻击他的借口。 为了自保，也为了不让林秋玄牵扯进来, 他必须赶紧处理好后续。 麻烦一桩桩找上门, 萧寒声有些头疼，阴晴不定地盯着拾荒者名单看了好久，最终还是压下暴怒，尽量以柔和的手段安抚团队成员。 胡助理见状，喜极而泣。 当着萧寒声的面, 他不敢说什么, 可背过身, 他却对上天感激不已：如果不是老天把林秋玄送到萧寒声身边, 谁知道萧寒声会走上什么样反人类的道路？ 他被萧寒声救过，当然希望萧寒声能过得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踩在刀尖上舞蹈。 出于对萧寒声的感激和忠诚, 他对林秋玄愈发恭敬, 对林秋玄身边的人都客客气气。 比如陆知秋。 听陆知秋说想去看看林秋玄，胡助理就自告奋勇给陆知秋带路，一点都不怵萧寒声仿佛要吃人的目光。 笑话，林老师在十七军呢，他们萧老师就是再生气，也就只能瞪瞪眼睛了。 相反，如果让林老师高兴了，哪怕萧老师一时生气，以后还是会高高兴兴夸奖他做得好。 早已经看破十七军特殊的食物链关系，胡助理冲萧寒声摆摆手，将陆知秋领到了林秋玄面前，并不动声色地为萧寒声说好话。 我们萧老师现在可温柔了，这都是林老师你的功劳，林老师你高不高兴萧老师这么听话？ 胡助理笑容满满地看向林秋玄。 林秋玄确实很高兴：“萧寒声考虑得很周到。” 胡助理替萧寒声谦虚了几句，又说：“非常感谢林老师和陆总的帮助。” 陆知秋本来还在嘲笑萧寒声连个助理都管不住，这会听到他的话，笑容一下子就定格了。 不过他常年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即使心里头不那么愉快，表情也没那么自然，唬唬林秋玄还是够用的。 林秋玄意外地看向好似挺高兴的陆知秋：“你和萧寒声关系很好？” 不然陆知秋为什么这么高兴？ 陆知秋保持着和气的笑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不错。我很看好萧大师的能力，希望能和萧大师进一步合作。” 林秋玄视线落在陆知秋手间的念珠上，见陆知秋转念珠转得很慢，以为他和游戏中一样，是在考虑合作的进一步价值，当场就信了他的邪。 “萧寒声在药剂方面确实很有天赋，不过苏醒药剂和体质强化药剂的推广和发售还是要麻烦你。” 陆知秋表情温柔了一点，桃花眼中溢满光彩：“不麻烦。能为秋秋做事是我的荣幸，哪里能叫麻烦？” 再说，苏醒药剂和体质强化药剂的成本在林秋玄控制下，都被压缩到极致，即使他不特意做些什么，也能以薄利多销的方式面向普通民众推广。 眼神轻轻一闪，陆知秋故意说：“药剂其他方面都没有问题，只是体质强化药剂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长？” 林秋玄一愣：“长吗？” 陆知秋说：“长啊。秋秋你可能不了解药剂市场，目前绝大多数药剂都是两字名称，就是为了方便宣传推广。” 林秋玄并没有觉得两个字名称和四个字名称有啥区别，但陆知秋是行家，他自然就相信了陆知秋的鬼话，开始和陆知秋研究应该取个什么新名字好。 胡助理看得嘴角只抽，但想想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管，和两人告辞之后就回去找萧寒声了。 陆知秋扫了他背影一眼，挑挑眉，重新将注意力投入起名大业。 “如果不是苏醒药剂已经占了苏醒的名字，我觉得体质强化药剂更合适这个名字。”陆知秋对林秋玄说。 林秋玄苦恼地抓抓头发，没好意思告诉陆知秋他就是个起名废。 “其实冻体症的治疗药物叫苏醒药剂不是很合适吧……不过这也确实不是单纯用于强化体质的药剂，得改个更合适的名字。” 陆知秋注视着林秋玄，眼神异常柔和：“不如叫涅盘？” 林秋玄被这个充满中二玄幻味的名字雷了一下，摇摇头说：“凤凰涅盘，浴火重生，不合适。要不干脆叫暖阳算了。” 他就是随口一提，没想到陆知秋一口答应。 “没问题，暖阳很好。暖阳初升，冻土回春，是个很好的宣传点。” 林秋玄：？？！你确定？ 他震惊地看向陆知秋，一时间居然分不清陆知秋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陆知秋面不改色，对着林秋玄就是一通夸，仿佛林秋玄起的是什么绝世美名，又能给他们的宣传团队带来多少灵感。 林秋玄狐疑地盯着陆知秋，看陆知秋神色坦荡，似乎真是这么想的，不由更加困惑了。 到底是他设定《星战》的时候，起名废影响到了星际的喜好，还是陆知秋和他一样起名废，真心认为这个名字可以？ 半晌都没有得出个正确结论，林秋玄放弃思考，决定随陆知秋去了。 毕竟陆知秋才是商家，他总不能为了夸自己，连效益都不顾了吧？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林秋玄就觉得，自己起的名字好像真的还可以，兴高采烈和陆知秋讨论了一番关于药剂外包装的要求，狠狠过了一把总策划的瘾。 陆知秋全程温和地注视着林秋玄，不管林秋玄提出什么匪夷所思的要求，他都点头答应，好像林秋玄要求的有多么正常。 然而，当他将要求带回公司，宣传部和设计部的员工们集体哭瞎。 “有没有朋友愿意告诉我，简洁利落又华丽璀璨的瓶身是什么鬼东西？” “暖阳这个名字真的不是在逗我吗？连原来的体质强化药剂都不如好吗！” “这个广告词要求为什么每个字我都能看懂，连起来就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我感觉广告是要在薄利多销方面下功夫？” “什么？！难道不是在疗效方面下功夫吗？” “啊？这个，你们问我，我也——别这样看我，也许老板的意思是，我们的药剂物美价廉？性价比高？” “广告词可以后面再想，各位大哥，各位爸爸，你们谁能帮我做下阅读理解？简洁利落又不失华美、玲珑剔透又大气磅礴、看起来娇小可爱又充斥着霸气的瓶身设计到底是什么瓶身设计？” “看不懂看不懂，走开走开！” 或许是因为宣发拿到的要求还算是人话，设计部的员工们简直羡慕嫉妒恨，在陆知秋开会时多次暗搓搓要求宣发的人精益求精，务必达到要求所说的那些个方面。 宣发的人紧张无比，生怕陆知秋真的采纳设计部的意见，盯着陆知秋不敢移开眼睛。 陆知秋表情变都没变一下：“就按之前的要求来。” 他不是林秋玄，知道林秋玄的要求有多不可实现，当时为了哄林秋玄高兴，他确实一下都没反驳，但要是真完全用这些标准来要求宣发和设计，估计两个部门的员工都要跳楼了。 没办法，他只好折中。 好在林秋玄也就是过过嘴瘾，真没有逼迫陆知秋公司员工的意思，一边督促戚十洲休息，一边琢磨新药剂的事情，对陆知秋之后送来的设计稿只是大概看了看，觉得还挺好看的，也就没有提出任何意见。 陆知秋公司的员工一次过稿，如在梦中。 “是我错怪林老师了。他只是嘴上说得严厉，其实人还是很好相处的。” “我、我感觉我在做梦，我的头发、我的肝，就这么保住了？” “万万没想到，我以为这次设计是噩梦难度副本，打通关之后才发现是个普通难度副本。” 宣发的人看着设计部的同事欢天喜地，暗暗磨了磨牙，背地里去找陆知秋，问能不能拿设计稿炒作一番，给暖阳药剂预预热。 陆知秋拒绝了。 “暖阳药剂是救命用的，不要在这种细枝末节上动脑子。” 宣发的人心中一凛，羞愧地低下头：“是我想差了。” 陆知秋淡淡嗯了一声：“尽快将巨幅广告挂出，不要忘记带上药剂研发者的名字。” 他家秋秋为药剂付出了这么多，值得所有人赞扬和铭记。 宣发答应一声，几天之后，苏醒药剂和暖阳药剂的广告就席卷了整个联邦。 面对铺天盖地的宣传，联邦人民不但没有感觉到厌烦，还一个个欢天喜地如同过年。 “看看我们联邦，企业家爱国情怀也比别人浓！急民众所急，想民众所想，低价推广救命的药剂，赞美联邦！” 第58章 民众的自发赞美让诸多相关人士稍有迷茫, 但他们又没有像某些人一样做贼心虚, 自然很快就坦然接受了夸赞。 对对对, 大家说得都对，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甭管这事到底是不是他们争取的, 既然有人愿意将功劳分享出来，他们就不可能傻乎乎不接。 至于之后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那就是谈判桌上要考虑的事情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整个联邦堪称和乐融融、上下一心，都要让国外某些人嫉妒死了。 唯一不和谐的音符就是闻锦峰一系。 脸色铁青的闻锦峰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对卷发议员说：“这一手阳谋, 肯定不是戚十洲想出来的。和上次售卖机甲的事情一样, 我猜测, 很快会有一批低端药剂流向非人类星域。” 卷发议员神情凝重：“药剂和机甲不同, 戚十洲只要稍微做一点手脚，就能造成巨大事故。” 但他清楚，戚十洲不会这样做。 闻锦峰点点头：“他不会给其他人留下把柄。” 卷发议员沉吟许久，猜测说：“或许, 这次的药剂和上次的机甲一样，都是在某方面有突出特性、但副作用极大的那种。比起性命，副作用完全可以接受，一旦他将副作用是削弱实力的药剂卖入非人类星域, 我们的盟友就算想提防也是有心无力。” 等着救命的人可不会管国防会不会被削弱，只会想到自己和亲友能不能活下去。 普克斯公国的兽型又大多数性格暴躁的大猫, 他们只会比预计中更容易鼓动, 一旦林秋玄和戚十洲再次采取阳谋, 那肯定防不胜防。 闻锦峰疲惫地闭上眼睛：“这个林先生太可怕了。他手里到底有多少足以扭转战局的资料？” 或者说，这样一个人物，他真的是人类而不是传说中的神仙吗？ 卷发议员眼神闪了闪，没有答话。 比起闻锦峰，他更忌惮林秋玄。 通过对过往情报的筛查，他发现普克斯公国计划数次失败，主要都是林秋玄采取了防御措施。 这些措施多由戚十洲经手，在事发前，没有人理解戚十洲的动作为什么那样奇怪，事发后参与其中的人员才能看出一点端倪。 但要是想窥探全貌，就要耗费更大的力气。 卷发议员失败的次数太多，不得不下大功夫来调查原因，最终意识到问题出在林秋玄身上时，除了惊恐就只剩无力—— 他不了解林秋玄，但林秋玄对他们、对普克斯公国似乎都很了解，所有动作都完美掐住了他们的命脉，这种无处可逃的感觉如何不让他感到惊恐？ 可惊恐是惊恐，面对这种情况，他根本想不出好的办法自救，心中有多无力可想而知。 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卷发议员不愿意让闻锦峰知道太多，悄悄隐去了林秋玄在其中的功劳，把戚十洲推到了明面上。 他义正辞严地说：“戚十洲用耿直做保护色，骗过了我们所有人，让我们一直以为他的兴趣就是领兵作战，根本没想到他对政治也如此擅长。如果不能扼制他，我们将没有回旋的余地。” 闻锦峰一皱眉：“哦？” “这次民众欢庆，一定是戚十洲放出的诱饵，目标是联合各党派对我们。”卷发议员信誓旦旦，“这样一块大蛋糕，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拒绝，因此即使大家都知道戚十洲别有用心，仍然心甘心愿走进他的圈套。如果不能尽快阻止他的计划，我们很可能陷入更糟糕的处境。” 闻锦峰仔细想了想，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正要点头，他手下早已分裂的小团体却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提出了不同意见。 “以戚元帅的能力，他既然决定要联合其他人，我们真的有资本阻止吗？”有人反问。 有人建议：“现在情况有变，与其让和平一步到位，不如分步进行。我们可以先选择附近的国家进行友好外交，让戚十洲和远处的国家自己去争斗。他对附近的国家比较熟悉，和远处争斗起来，谁知道还能不能保持住优势？只要他失败几次，没有了联邦战□□头，我们就可以趁机击破。” 有人模棱两可：“也许这件事只是个巧合。” 各方人马争执不休，吵吵嚷嚷之间，完全将闻锦峰和卷发议员抛在了脑后。 闻锦峰又是愤怒又是疲惫，在他们终于停止争吵后随意挥挥手，让他们先离开了。 卷发议员面部肌肉发僵，想笑却又做不出来合适的表情，最终只能面无表情地问：“下一步怎么办？” 闻锦峰望着窗外沉默许久，才说：“没有半路截杀那个林先生，是我们犯下的最大的错误。在这个人来到联邦之前，戚十洲和其他人完全没有联合的迹象，也从未做出过什么精彩的决策。” 换言之，正是林秋玄的到来，让五位身处各行业顶尖的大佬更加活跃。 卷发议员眼神愈加凝重，他垂下头，不让闻锦峰看到他的异样。 “那你打算怎么办，杀死这位林先生？我们并不了解这个人，不知道他实力怎么样，如果失败了，恐怕会起到反效果。” 闻锦峰神色莫测：“那就找一个能承担失败责任的人来做这件事。” 卷发议员一惊，霍然抬起头来。 闻锦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说：“上次袭击，普克斯公国派来的袭击者都全身而退，只要我们说明利害，他们一定会再次帮助我们。但是，这次情报传递不能出现任何失误，你明白吗？” 卷发议员嘴张开又闭上，怔怔地在原地站了许久，最终重重点了点头。 他知道，闻锦峰是在做困兽之斗，可他又何尝不是？ 成功了，他们或许还有喘息的机会，失败了，他们连活下去恐怕都难。 但他们别无选择。 在普克斯公国和闻锦峰的双重压力下，卷发议员开始大幅度调动剩余的情报人员，更引得闻锦峰一系有些人慌乱不安。 由于这一部分人手数百年前就已经埋下，隐藏之深远超所有人想象，因此戚十洲等人并没有发现不对，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在推广药剂和机甲上。 戚十洲说：“陆知秋同时拿下苏醒药剂和暖阳药剂生产权，考虑到平衡，军部多半会将机甲制造交给其他可信任的公司。” 林秋玄不怎么意外，只说：“只要公司可以信任，谁来制造都没有区别。” 以军部对军备的重视，他相信绝大多数士兵会尽快获得新机甲。 戚十洲：“机甲生产资格审核极严，安全不存在问题，唯一要考虑的是生产力。” 林秋玄若有所思：“参与投标的公司生产力应该不会比陆知秋的公司差多少吧？” 戚十洲摇摇头：“机甲已经移交军部。” 包括外观设计和招标环节，目前都是军部在负责。 很多人希望借此机会见林秋玄一面，但都被戚十洲拦下了。 林秋玄去哪里都不安全，只有在他身边才能得到保障。 林秋玄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自由受限：“我觉得很好，正好有时间看着你休养。” 虽然戚十洲这段时间很听话，但他觉得戚十洲有前科，必须多关注。 戚十洲眼角眉梢都是温柔，很驯顺地说：“我会多注意休息。” 林秋玄多看了戚十洲这个表情几眼，默默将手揣进兜里，移开了视线。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戚十洲之前也会露出同样的表情，但他莫名觉得最近戚十洲这种乖儿子的神态有点变化。 就好像少了那么点孺慕，又多了点他看不懂的东西。 母胎solo至今的林秋玄分辨不出成分的具体变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 他是不是把戚十洲的建模把控得太完美了？ 要不然为什么戚十洲做什么样的表情，他都会觉得挺帅呢？ 迷茫地抓了抓裤兜布料，林秋玄摸不着头脑地走开了，完全没想起来戚十洲还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忙着帮军部处理招标事宜的副官路过，看戚十洲护着林秋玄溜溜达达，强忍下翻白眼的冲动，内心充满了羡慕嫉妒。 他也想这么清闲。 可是为了他们元帅的恋爱大计，他也只能奋斗在爆肝的第一线上。 暗中祈祷林秋玄赶紧开窍，副官无比怀念当年戚十洲不爱休闲只爱工作的日子。 那时候他这个副官多悠闲啊，哪像现在，又要忙着干活，又要看他们元帅追求爱情，一边悲痛于自己的单身生涯，一边悲痛于自己的肝和头发，简直是…… 唏嘘啊。 不过就算再辛苦，该做的事情他也必须尽快完成。 副官看了一眼停下脚步正在思索什么的林秋玄，露出一个笑容。 林先生为了保证联邦军人在战场上的存活率做出了许多努力，他一定要帮助元帅将这些努力落到实处，不让两人的心血因为一些小问题被浪费。 收回目光，副官重新投入忙碌的工作之中。 第59章 副官非常努力, 配合军部完成了机甲与药剂方面后续的工作, 没过多久, 第一批药剂就下发到各大军团。 许多将领没想到能这么早拿到药剂，惊讶之后非常欣喜。 不管主张是不是相同, 戚十洲是军部的元帅，做事以军部为先, 从不因私废公，实在是让人放心。 与他们相比，士兵们不会想那么多, 但领到药剂也非常兴奋。 “六队的队长徐老三你们知道吗？他精神力等级只有b, 拿到苏醒药剂的第一时间, 就去训练场试验了一下, 直接撂倒了九队队长！我的老娘喂，他挑战九队队长有四五十次了，这还是第一次获胜！” “九队队长不是a级精神力者吗？体质等级也比徐老三高。没想到徐老三居然赢了……这放到战场上，关键时刻能保命。” “效果真惊人, 不过副作用严重吗？我好像有两天多没有见到六队队长了。” “不严重不严重，你这是老黄历了，昨天晚上徐老三就过了虚弱期，今天一早就带队训练去了, 上头也没罚他。” “照这么说，b级精神力者使用药剂的虚弱期只有不到两天？！这太恐怖了！” 一群士兵又惊又喜, 当天拉练一结束, 就纷纷去找徐老三确认情况。 得到肯定答案后, 他们沸腾了。 是真的！ 苏醒药剂能够让他们越级对付敌人，虚弱期还只有短短的一到两天，就算战场情况危急，只要分配得当、计划合理，根本不会造成多大麻烦。 相反，在关键时刻使用药剂，不但有极大可能保住士兵性命，还有可能在正确的节点一举扭转局面，大大提升了士兵们的存活率和获得功劳的可能。 许多士兵紧紧握着配备给他们的苏醒药剂，内心一片火热，不由向往起战场来。 将领们觉察到士兵热情饱满，但稍显人心浮动，为避免出现问题，一边派宣传员稳定军心，一边加强了训练，暗示大家建功立业总有机会。 士兵们当然相信这话，立刻集中精神投入训练，争取多积累一点经验和实力。 军部的大佬见各军团情况都这么良好，简直乐得合不拢嘴，矜持地向戚十洲和陆知秋表示过感谢，很愿意在其他方面给戚十洲和陆知秋一些便利，唯一的要求就是陆知秋多生产一点苏醒药剂。 无独有偶，暖阳药剂正式对外售卖后，群众也没有对药剂名字发表什么意见，就是觉得数量不够。 救命的药管它叫什么名字，只要能救命不就行了？ 家里有冻体症患者的人毫不在意业内对药剂包装、宣传的评价，一股脑涌到各大医院、代理药店，在医师或有相关执业证的药剂师指导下购买药剂，拿回去给病人服用。 很快，最先服用药剂的病人病情就有了缓解。 “我哥哥体质真的一点点在增强！虽然速度很慢，但他是a级精神力者，现在这个情况我们全家都喜极而泣了！” “嫉妒嫉妒嫉妒！你们到底怎么抢到的药剂，我早上五点多就在医院排队了，到我的时候药剂都卖完了！” “就是啊，就不能多生产一点吗？这么多人等着救命呢！” “虽然知道是公司生产线有限，短时间供应不上那么多，以后肯定都有，但我还是好焦虑啊！什么时候第二批能上架？” “各位姐姐哥哥叔叔阿姨，我喊你们爸爸了，你们谁所在的星球还有没卖完的，说一声，我立刻打飞的过去买！” 等待用药的患者人数不少，陆知秋旗下的数家工厂即使紧赶慢赶，也还是供应不上足够的量。 两个药剂相加，缺口实在太大，就算工厂日夜不停，也不可能完成如雪花一般飞来的订单。 陆知秋又是高兴、又是发愁，眼见萧寒声的声望在军部和群众间水涨船高，不但没有对他改观，反而更觉得萧寒声虚伪了。 萧寒声却一点都不在意陆知秋的看法，更没打算去讨好陆知秋。 把林秋玄当宝藏守着的人多一个陆知秋不多、少一个陆知秋不少，戚十洲才是他真正的大敌，他何必将注意力放在没必要的人身上。 不过陆知秋的确是个好借口。 萧寒声稍微琢磨了一下，发现自从戚十洲以休养为借口守在林秋玄身边后，他就再没怎么好好和林秋玄独处了，干脆以协助陆知秋扩大生产为名，邀请林秋玄和他一起去一趟陆知秋名下的工厂。 林秋玄也听说了药剂供不应求的事情，虽然他对药剂生产一窍不通，但萧寒声一脸为难，他想了想，也就答应和萧寒声一起去一趟。 万一有别的事他能处理，能帮上一点就是一点。 戚十洲没有就此提出反对意见，但他决定和萧寒声、林秋玄一起去工厂。 他的理由相当冠冕堂皇：“外面不安全，秋玄不能单独行动。” 萧寒声低笑一声，眼神锐利，考虑到林秋玄在侧，才没有点破戚十洲话中深意。 林秋玄被笑得莫名其妙，左右看了两眼，见两人表情都还算温和，茫然好几秒，还是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 虽然戚十洲以前为萧寒声的行为发过火，可他们两个现在挺融洽的，刚才某个瞬间毛骨悚然的冷意应该是他穿的少了吧？ 存着一点怀疑，林秋玄在戚十洲和萧寒声商定出行计划时，暗暗打量了两人好一阵子，见他们确实有商有量，说话挺耐心的样子，总算确定刚才是错觉。 林秋玄忍不住松了口气。 戚十洲见状，静静移开目光，与同样移开视线的萧寒声碰在一起，彼此眼中充满了冷漠与厌烦。 但两人很快收敛情绪，都摆出一副认真的面孔，叮嘱林秋玄一会要注意。 戚十洲说：“不管在什么地方，你尽量不要离开我身边。” 萧寒声笑着接口：“如果戚元帅有事情需要短暂离开一会，你就呆在我身边，千万不要独自行动。” 戚十洲淡淡看萧寒声一眼，又转向林秋玄：“即使有事，不很急迫，我也会尽量带上你，一定跟紧我。” 萧寒声一挑眉，眼波幽深：“嫌累不想动也可以，反正我没什么事情，不会走动，肯定一直守在你身边。” 戚十洲：“届时会有护卫便装随行，大部分你都认识。” 萧寒声在心里嗤笑一声：“不过那到底都算是别人，最好还是在我们身边。” 林秋玄被两人叮嘱得满脸懵，一边纳闷他们两个好像还挺有默契的，一边觉得他俩这些话哪里怪怪的，欲言又止片刻，最终在两人灼灼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他知道他是弱鸡，有戚十洲和萧寒声在，他只要不拖后腿就算大功一件了。 想到萧寒声在游戏里的武力值设定，林秋玄偷偷看了他两眼，有些怀疑萧寒声到底是没有像游戏里那样锻炼自身，还是习惯性地在其他人面前隐藏能力。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林秋玄理所当然没有询问萧寒声这个问题，反而让戚十洲和萧寒声也注意安全。 “就算有人怀疑我做过什么，那也就是怀疑而已。我不像你们两个，一个手里有实权，一个声望正高，一旦出了事情，肯定会对不少相关方向造成打击。” 林秋玄本着阴谋论的观点稍微深入挖掘了一下现有情况，并不敢保证这个设想是真是假，然而落在戚十洲和萧寒声耳中，却变成了隐含深意的提醒。 要知道林秋玄除了闻锦峰一系，很少谈论到相关方面的事情，这么直白还是头一遭。 两人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非常重视。 不止戚十洲加派了防护的人手，萧寒声也在出行前两个小时，通知自己手下的拾荒者团队——现在是正经安保团队——出动，沿着他们即将行进的路线进行了暗中排查。 拾荒者出身的精神力者或许别的方面有短处，但在隐藏自身方面却是无人能及。 即使萧寒声命令下达得有些仓促，他们仍是以出色的表现完成了大部分任务，在戚十洲三人真正动身前，排查掉了不少隐患。 然而，闻锦峰一系和普克斯公国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两年几百年前就埋伏过不少人手，这回一次动用其中大部分，不管是林秋玄出行的路线还是身边跟随者的名单，都摸中了七八成。 情报做到这个份上，想做点什么，简直再简单不过。 因此在陆知秋做好准备、等待林秋玄到达工厂的时候，该埋伏好的人也已经在路上埋伏好了。 当林秋玄和戚十洲、萧寒声途径帝都星闹市区，这些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破了拾荒者团队的封锁，当街对林秋玄等人发动了袭击。 他们目标就是击杀林秋玄，自然不计得失，前赴后继地扑向林秋玄。 激光、爆炸连环而起，机甲趁势突入，半空中血雨纷纷扬扬落下，腥甜味随风吹入林秋玄鼻尖，顷刻给林秋玄带来浓浓的毛骨悚然感。 第60章 当街袭击的人堪称丧心病狂。 林秋玄沉默地看着一地血色与火光, 听着耳畔声嘶力竭的哭喊, 怀疑这些人选择闹市，就是为了让他们陷入两难之境。 戚十洲是联邦元帅, 作为军人，他的使命就是保护民众，以林秋玄对他的了解, 他是个视人命、责任大于天的人，遇到危险必然会选择先救人； 同时, 林秋玄对戚十洲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即使戚十洲自己遭遇生命危险，他都不会让林秋玄陷入险境。 既然如此，那将民众和林秋玄放在天平两边, 戚十洲会怎么选？ 选择林秋玄, 一旦民众受到波及出现死伤，那戚十洲就是失职；选**众，那么本就是冲着林秋玄来的这些袭击者自然更容易达成目标, 闻锦峰等人的算计也就成功了。 再加上林秋玄手中疑似掌握着诸多联邦没有的科技成果，就算戚十洲选择保护民众、放弃林秋玄, 闻锦峰一系真要动手, 也有的是文章可做。 换言之，这一次袭击, 闻锦峰等人就没有给戚十洲选择余地。 林秋玄以前从来没参与过政治, 他确实不是很懂各方的算计,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揣摩闻锦峰等人的用意。 对方用心之险恶从未隐瞒, 他又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烟尘弥漫之间，林秋玄环顾四周，只见闹市区诸多建筑、磁悬浮车遭到波及，民众在戚十洲带来的便衣和萧寒声两个拾荒者团队的保护下四处奔逃，虽然没有出现什么伤亡，但随着袭击者越发不要命的攻击，惶恐的情绪不断蔓延。 林秋玄敏锐地察觉到不妙，一把拉住警惕护在他身边的戚十洲。 “情况不对！他们好像在故意制造惶恐，继续下去说不定会出现踩踏事件！” 戚十洲将林秋玄护在怀中，脚步一错，侧身避开一道飞弹，快速向后撤离。 与此同时，他听清林秋玄的话，目光一扫四周，立即比林秋玄注意到更多细节。 他声音瞬间沉下去：“萧寒声！” 萧寒声听到呼唤，一把将一名试图靠近的袭击者掀翻，步子一滑，不知怎么动作，瞬间回到林秋玄身侧。 戚十洲言简意赅：“他们在引导民众走向，恐怕准备挟持人质。” 萧寒声瞬间了悟，当场冷笑：“想让秋玄为难？做梦！” 戚十洲交代：“我去拦，你护好秋玄。” 萧寒声：“这不用你提醒。” 三言两语间敲定下一步行动，戚十洲不舍地看了眼怀中的林秋玄，亲手将人交到萧寒声手中，为林秋玄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 林秋玄将他们两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见状就说：“你放心，我会注意保护自己。你也注意安全。” 戚十洲眼神一软：“等我回来。” 林秋玄点点头。 情况紧急，戚十洲来不及多说，捏了下林秋玄的手，立刻放出自己的机甲，冲向动作频频的敌方机甲。 敌方阵型出现了短暂的溃散，但紧接着，可能是有人发布了命令，所有人又重新稳住，所有机甲尽全力拦截起戚十洲来。 林秋玄一言不发往空中看了看，见戚十洲一刀一炮就解决一个敌人，稍微安下心来，集中注意力和萧寒声一起躲避地面上的袭击。 萧寒声作为一名药剂师，在许多人心目中并不是什么实力高强的人，因此袭击者们一开始并没有太过上心，见他护着林秋玄，就饿虎扑羊一般疯狂往上冲，准备摸到林秋玄再动用杀手锏。 谁知萧寒声不仅是个ss级精神力者，又因为妹妹的死亡进行过艰苦训练，以一当三不在话下，反而让他们两厢为难起来。 林秋玄心道萧寒声果然隐藏了实力，却没觉得萧寒声这样做有什么错，更紧跟着萧寒声脚步。 面容模糊的袭击者见状，立刻向身边一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接下命令，以生命为代价冲到萧寒声身边，引动了自爆装置。 萧寒声脸色一变，毫不犹豫放开精神力屏障，干脆利索将危险拦在外面。 偷袭者打眼一扫他的精神力屏障，就对他实力有了数，阴毒黏腻的目光扫过萧寒声，落在林秋玄脸上，唇边露出一个凶横的笑容，带着满满的威胁意味。 林秋玄一眼瞧见，只觉得背后一寒，表情不由变得冷漠许多。 偷袭者笑容顿了顿，凝视着林秋玄的目光染上几分忌惮。 不对，一个实力不足、身周几乎没有精神力波动的人，在他释放了精神力暗示的威胁下，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这不可能！ 这个林先生，身上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怀疑的念头一旦生出，只会随着时间越演越烈。 偷袭者们利用特殊渠道交换过意见，着实不敢贸然行动，一时间竟有些束手束脚起来。 林秋玄哪想到自己一个眼神的变化就引来这么多猜测，见袭击者动作变得犹豫，反倒怀疑他们有别的计划。 萧寒声暂时获得喘息之机，不动声色打量偷袭者几眼，不敢放松警惕。 双方一下陷入古怪的僵持中。 林秋玄实在担心，暗中抬头向半空打量几眼。 戚十洲驾驶的黑色机甲动作凌厉，每次出手都会击落敌方一架机甲，还特意算计过落点，让坠落的机甲避开绝大多数民众和财物。 有他出面保护大众，局面又呈现节节胜利之势，民众情绪很快稳定不少，在萧寒声两个拾荒者团队的疏散下逐渐真正远离战场。 随行的便衣从护卫中解放，一部分快速赶到林秋玄身边，一部分招出机甲加入战斗，胜利的天平几分钟内就倒向戚十洲这边。 有人松了口气，林秋玄听着他们放松的声音，却觉得哪里不对。 这些袭击者专门选择闹市动手，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清理压制？ 这其中，真的没有什么阴谋吗？ 林秋玄不信。 他盯着徘徊在他附近、不断寻找机会的偷袭者几秒，眼中浮光隐隐带上冰冷，就像他每次对程序员发火前的征兆。 几名与他视线相撞的袭击者心头一寒，莫名觉得肾所在的位置有点疼，愈发警惕起来。 他们都是在生死线上摸爬滚打无数次的人，对自己的直觉非常信任。 林秋玄让他们感受到了威胁，他们自然要谨慎应付。 双方又一次陷入僵持，这回连萧寒声也觉得情况十分异常了。 明明对方有机会发动袭击，却只是徘徊在外侧不敢上前，这种情况怎么看怎么蹊跷。 萧寒声脑中飞快闪过无数念头，往半空看了几眼，默默推测戚十洲什么时候能回来支援。 他的动作尽数落入袭击者眼中，又引起袭击者警惕。 太奇怪了，这三个人的反应太奇怪了。 一开始他们看到戚十洲冲出去保护民众，还以为戚十洲放弃了林秋玄，谁想到萧寒声居然是个隐藏的高手，一下就阻挡住他们的脚步；后来他们以为萧寒声就是保护林秋玄的主力了，谁想到面对威胁，林秋玄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一看就有问题。 在场无数普通民众，本来都陷入恐慌之中，然而在戚十洲压制性的武力下，短短几分钟内，就井然有序地从战场撤离，引导者他们居然从来没有见过。 处处都是诡异、处处都是蹊跷，即使袭击者隐藏在联邦数百年，一时半刻也找不到合适的解释。 想到上面的命令，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最新武器，袭击者们迟疑了。 如果继续拖下去，他们还有完成的可能吗？ 瞬息万变的战局之中，参与者一旦迟疑，就会被衬托得极为明显。 林秋玄从来不是什么懂得察言观色的人，此时却把袭击者们的外强中干看得清清楚楚。 他万万想不到这都是自己的功劳，下意识觉得是戚十洲做得好，抬眼往空中看了看，就见戚十洲单枪匹马冲入敌军之中，黑色机甲每一个毫不花哨的动作，都能逼得附近所有敌人疯狂逃窜，瞬息之间，敌方溃不成军，一下子愣住了。 是，戚十洲击退敌人时，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到简朴的地步，完全不见飘逸圆融，但依旧有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因为只要看见黑色机甲出招，下一刻，敌军必然望风而逃。 这是任何帅气的驾驶动作都无法比拟的凌厉和霸气，厚重之间，隐藏着难以言喻的狠厉。 而这种狠厉只会让与他对战的敌人心惊，被他保护的人，则只会感到安心。 几乎是在看到戚十洲冲进敌人阵营的瞬间，林秋玄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袭击者会有迟疑。 在战场上，戚十洲就是当之无愧的霸主。 他能够掌控战场的每个角落。 眼睛渐渐发亮，林秋玄觉得，这次袭击，策划者恐怕偷鸡不成还要蚀把米了。 他重新将目光落在地面袭击者们的身上，难以抑制地冲这些人勾起唇角。 这个笑容非常平淡，但袭击者们只觉得有股冷意浸透心脏，呼吸瞬间艰难起来。 第61章 林秋玄身上有太多秘密, 谁也说不清他实力到底怎么样。 但以常理而论, 只要林秋玄不是没脑子，在他本身实力不济的情况下, 他都不该向袭击他的人发出挑衅。 没人相信林秋玄是傻子。 恐惧从心头迸发，瞬间浸没四肢百骸，歹徒们只觉得颤抖从后背疯狂上涌, 难以抑制地哆嗦起来。 特殊通讯渠道中，负责此次截杀的歹徒发了狠。 “目标太过镇定, 不能再拖了。一会我们掩护十六冲上去，一旦找到空隙，立刻动用秘密武器！” 十六果断应下：“保证完成任务！” 袭击者中算得上智囊的十四说：“阿五等等。现在冲上去，恐怕正中目标下怀。他不会毫无意义地挑衅我们。” 阿五一咬牙：“他果然在激怒我们。” 十四说：“萧寒声是ss级精神力者, 实力处于中游, 阻挡我们全赖精神力等级高。从他的消耗情况看，再有十分钟精神力屏障就会碎裂，如果不想伤到精神海, 只能停止使用精神力。” 阿五了悟：“目标看出他后继无力了。” 十四小心观察林秋玄表情几眼，见林秋玄面无表情, 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是想速战速决。联络机甲队, 让他们不计代价再拦截戚十洲十分钟。” 阿五立刻采纳建议，同机甲队取得联络。 机甲队大部分成员与他们身份不同, 听到阿五的命令, 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你们是一条贱命, 我们却是普克斯公国的战士, 绝对不会做无谓的牺牲。你们快点杀了下面两个人，不然我们现在就撤退。” 阿五冷淡道：“随你们。” 没有他们的帮助，普克斯公国的人再怎么也不可能斗得过戚十洲。 况且，无论机甲队愿不愿意帮忙，只要这些人不投降，就已经算是牵制戚十洲了。 阿五再次对十六下令：“十分钟后，动用秘密武器击杀目标！” 十六沉声回答：“得令！” 数名歹徒快速制定好新的计划，各就各位，一部分对萧寒声发动前所未有的猛烈攻击，一部分则借着半空机甲的掩护，不断向附近行人投去注意力。 很快，他们选中了一名腿部受了小伤的姑娘，她似乎是在动乱中被人坑了，萧寒声手下的两个拾荒者团队对她有些疏忽，引导过程中，她处于最后几批撤离的民众身后。 十四比了个手势，几名袭击者启动特殊武器，准备随时捕获这个姑娘。 萧寒声被集中攻击，护着林秋玄边战边退，除了感觉到袭击者忽然强硬起来情况不对外，实在没有精力注意附近环境。 林秋玄倒是有心帮忙看一看，可他一个地球人，五感完全比不上星际人，滚滚烟尘之中，他强忍着没有咳嗽，就已经耗尽了力气。 几名便衣倒是有能力注意附近，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袭击者手中拿着的武器会比正规军还先进。 一边是早早做足了准备，一边是必须兼顾两方，显然前者更占优势。 于战场之中，格外漫长的十分钟一过，萧寒声的精神力屏障虽然没有彻底破碎，却也薄弱到了极点。 林秋玄觉察到萧寒声气息不稳，很快发现他消耗极大，脸色微变，想要劝他不要勉强。 萧寒声笑了笑，刚想说话，下一刻，变故陡生。 袭击者忽然张开一张古怪的光网，眨眼间，直直扑向正在撤退的人群！ 有人眼尖扫到这张光网，下意识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拾荒者们的引导，撒腿就往一边狂奔。 他一动，立刻撞到附近的人。 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撞击以他为圆心传导出去，混乱在短短一秒内波及到周边。 而那名被选中的姑娘，正处于边缘。 因为疼痛，她的反应比别人稍慢一些，当混乱的人群撞在她身上时，她还没有意识到不对。 直到她在剧痛中站立不稳，踉跄着扑倒在地，才发现情况不妙。 她顾不上正在流血的腿，呜咽一声，用尽力气往起爬。 就在这当口，光网迎头落下，露出其中真正的杀招——一张由特殊金属制成的细网，上面细小的电弧不断散射，瞬间让她身体麻痹，稳稳落入网中。 她觉察到自己失去身体控制权，惊恐万状，下意识想要尖叫，却因为麻痹而没能发出声音。 眼泪不受控制汹涌而出，成为电流导体，令她部分身体麻痹得越发厉害，四肢甚至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这一连串变故发生在不到十秒时间里，根本不足以让大多人做出反应。 袭击者们早有预料，不等萧寒声和林秋玄采取措施，迅速拉动大网，将倒在地上的姑娘强行向后拖去。 衣服外的皮肤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而过，很快被碎石、金属片和尖锐物品划得鲜血淋漓，在姑娘身后留下一道道血痕。 离她比较近的人回过神来，压根上去帮忙的意思，反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疯狂逃开。 姑娘的男友目光从血迹上扫过，脸色稍微变了变，一转头抱起身边另一个女人拔腿就跑，只当没有看到姑娘的惨状。 姑娘肢体麻痹，感觉不到痛，但眼睁睁看着男友护着闺蜜走远，心中不由涌上一阵阵绝望。 她好恨。 阿五将她扯到身边，注意到她的眼神，表情中露出一点玩味。 他一把捞住的姑娘的头发，将姑娘拎在手中，举起来，让姑娘看着如临大敌的萧寒声和林秋玄。 “你猜，对面那两个罪魁祸首，会不会在意你的命？” 姑娘被揪着头发拎在半空，怔然片刻，眼中怨色渐淡。 她无法说出话，也做不了口型，只能用坚毅的眼神看着林秋玄和萧寒声，试图向他们传达自己的想法：她没有觉得林秋玄和萧寒声是罪魁祸首。 他们没有错，错的是歹徒！ 阿五注意到姑娘的眼神，见她对自己十分怨恨，反而笑出声。 “无所谓，不管你怎么认为，只要大众与我想得一样就足够了。” 他声音嘶哑难听，明显是故意破坏过。 姑娘不在意他刺耳的笑声，但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立刻露出仇恨的眼神。 林秋玄和萧寒声也听到了他的话，脸色都跟着沉了下去，心中万分警惕。 按照阿五的意思，今天只要这个姑娘死在这里，无论萧寒声是否亲自动手、目前声望又有多高，也一定会被戳脊梁骨。 想要保住萧寒声的未来，这个姑娘就不能死。 可姑娘不死，林秋玄就危险了。 这不是个选择题，是个送命题。 阿五满怀恶意地看向两个人。 刚才短短几句交谈的时间里，他身边的歹徒就已经准备就绪，只等着将这个姑娘当做肉盾，找机会接近林秋玄。 一把将姑娘拎到身前，阿五不再耽误，在其他人的辅助下，迎头冲向萧寒声。 萧寒声神色一厉，精神力张开，反手从空间钮中摸出一瓶药剂，显然并不在意那个姑娘的死活，也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但林秋玄在意。 然而越是紧要关头，事态发展往往越出乎人意料。 林秋玄一时间没想到办法，反而先一步瞧见萧寒声手中颜色诡异的药剂。 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猛然一花。 如同浓雾弥漫开来，他的视线被完全阻挡，视野之中，曾出现过一次的“主策”buff开始闪烁。 林秋玄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表情瞬间紧绷。 萧寒声余光扫到林秋玄表情，心头一跳，准备掷出药剂试管的手兀地顿住。 “秋玄？” 他条件反射开口询问，声音中，带着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颤抖。 林秋玄循声望去，因为看不清眼前的东西，神情骤然变得冷酷起来，须臾间，冻住萧寒声一切动作。 阿五也是大吃一惊。 他一直盯着林秋玄，见林秋玄表情骤变，直觉不好。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既然已经接近林秋玄，就再没有退缩的可能，干脆一咬牙，闷头向前疯狂撞去。 他手中的姑娘目露绝望之色，满怀恐惧和遗憾闭上眼睛。 幻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 姑娘感觉到揪住自己头发的手突然松开，稀里糊涂摔到在地的同时，身体麻痹感飞速散去，伤口处有种古怪的清凉感蔓延，虽然没能止住鲜血，却镇住了疼痛。 她茫然地睁开眼睛，抬头看去，只见林秋玄气定神闲地站在她面前，眼神平静地望着远方，眉目间，隐藏着无数锋利。 她顺着林秋玄的视线看去，发现刚才挟持她的人不知怎么地被弹出老远，而最近名声鹊起的萧大师噙着冷笑，又取出了一管色彩鲜艳的药剂。 姑娘顷刻间起了一背白毛汗。 萧寒声目光淡淡地扫过她，双手同时一动，两支试管抛空中，撞在一起，发出一声脆响。 药剂在空气中混合，无色毒雾铺天盖地落下，兜头洒了歹徒满脸。 极其短暂的沉默后，惨叫声此起彼伏。 第62章 浓郁的血腥味中，惨叫声连成一片，传出去很远。 有逃跑的人回过头张望，见一群歹徒跌倒在地哀嚎不止，只觉得十分惊奇。 相较之下，站在萧寒声身边的人就只剩毛骨悚然。 尤其那个姑娘，她只是个普通人，第一次面对战场，眼见刚才活生生的、肢体健全的人在几分钟内被药剂腐蚀血肉，四肢都露出森森白骨，心中恐慌可想而知。 她面色如土地向后挪了挪，怕自己也沾到药剂。 林秋玄视野中“主策”buff没有消失，他看不到身前都发生了什么，就觉得有热源向自己腿部靠近，反应了好几秒，才从颤抖的呜咽声中，听出靠近他的是之前被挟持的姑娘。 他沉默地低下头，试图寻找姑娘的位置，但五感太弱，只能猜到姑娘在他脚前一点点。 稍微有点困扰地皱了皱眉，林秋玄试探着绕过姑娘，极慢极慢地向惨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几名便衣见状大惊，连忙上前去拦他。 “林先生，前面危险！”他们看到林秋玄脸色淡淡的，顾不得萧寒声在附近，焦急地阻止，“歹徒都还活着，而且萧药剂师刚才使用的药剂有强烈腐蚀性，太危险了，您不能过去！请您——” 林秋玄停下脚步，微微偏头，便衣们话音戛然而止。 他们看到了林秋玄的眼睛。 那双眼睛幽深暗沉，带着与平时完全不同凛冽，让人只看一眼，就像被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下，浑身都不由自主打起寒战来。 萧寒声离林秋玄更近，也看到了他的表情，虽然没有出声，脸色却有些发白。 他也在害怕，害怕林秋玄对他的印象跌倒谷底，但他不后悔扔出刚才那两支药剂。 即使林秋玄讨厌他，他也希望保护林秋玄。 萧寒声抿抿唇，不准备再出声刺激林秋玄，只希望戚十洲带来的人能争点气拦住林秋玄。 可这些便衣让他失望了。 在林秋玄冷漠的神情中，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如摩西分海般，为重新迈开脚步的林秋玄让开一条路。 林秋玄当然看不到身边人现在的表情，只凝视着视野里唯一的buff，缓缓走到惨叫声的中心。 他在怀疑。 怀疑这个buff的效果、怀疑这个buff的由来，甚至……怀疑这个buff的触发条件。 安静地在歹徒群中停下脚步，林秋玄试探着伸出手，感觉空中一片干燥，完全不像刚刚泼洒过药剂的样子。 而在他视野不可见的地方，许多人因为他的动作屏住呼吸，随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萧寒声扔出的药剂在空中发生过一次反应，早已经变成了黏稠的、笼盖住一片区域的毒雾，除了含有极强的腐蚀性，也具有一定麻痹性。要不是这样，歹徒们不会只躺在地上翻滚哀嚎。 但就是这样一片毒雾，在林秋玄抬起手的那一刻，就像遇到了什么天敌一样，争先恐后地散开，似乎非常恐惧林秋玄碰到它们。 可，这怎么可能呢？ 毒雾不可能有意识，林秋玄也不会跑去和一片毒雾别劲。 便衣们一时失语，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前这离奇的一幕。 萧寒声怔怔看了林秋玄片刻，眼睛倒是猛然亮了起来。 他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地上前两步，沉声喊道：“秋玄！” 林秋玄下意识回过头，视线无法聚焦，让他眼神稍显柔和，表情也跟着染上一丁点古怪的安抚味道。 萧寒声眼睛更亮，几乎要哽咽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些毛躁的小情绪，盯着林秋玄的眼睛，郑重地说：“秋玄，我以后会努力克制自己，请给我个机会。” 林秋玄被说得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地想了一会，觉得萧寒声应该是在说刚才使用的药剂，就摇了摇头开口安慰他。 “古地球上，佛家虽然有以慈悲为怀的说法，但同样也有金刚怒目的说法。你有些自保手段是好的，只要不滥用，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萧寒声定定看着林秋玄，眼神温柔得要滴出水来。 “你说得对，我都记住了。我以后研究这些药剂，只会用于自保，绝对不会用在无辜的人身上。” 林秋玄立刻说：“我相信你。” 萧寒声数次向他保证会往好的方向改，事实也证明，萧寒声确实在努力改变自己的观念，还研发出了体质强化药剂，林秋玄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林秋玄觉得，自己都应该给予彷徨的萧寒声鼓励。 果然，下一秒，萧寒声就放松了紧绷的精神，低声哄林秋玄离开危险的地方。 他说：“我既然制造出药剂，就一定能拿出方法来驱散毒雾，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来配置药剂。你不用太担心，等会我请戚元帅帮个忙，在这片区域拉一条警戒线，免得无辜路人受到连累。” 林秋玄愣了愣，知道萧寒声误会了，连忙说：“我进入这片区域，是有别的打算——” 他话音没落，一直躺在地上装死的歹徒们却统统打了个哆嗦，在剧痛之中抬起头来，又惊又怒地看着他，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东西。 萧寒声一眼扫见几人的反应，脸色登时一变，反手摸出一管药剂，来不及扔出，就听有人厉喝一声“十六”。 风声呼啸，有人就地一滚，迅若奔雷，扑到林秋玄脚边。 那是个年轻男子，面容模糊，撞到林秋玄后动作不停，白骨森森的手指霍然掏向他自己心口。 被植入血肉的武器遭遇挤压，毫秒之间，轰然引爆。 闷响四起，热浪翻卷，带着恐怖的威力，从林秋玄脚边炸开。 萧寒声脸色瞬间惨白，大步向林秋玄所在的位置冲去，还没进入毒雾所在的区域，就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拦下。 剧烈的风吹在萧寒声脸上，不过一秒时间，猛然止息。 萧寒声茫然地往漫天烟尘中看了几眼，脸上错愕越来越浓，最终开始怀疑人生。 他看到了，林秋玄正好好站在烟尘中间，连咳嗽都没咳嗽一声。 便衣们比萧寒声速度稍慢一点，但在萧寒声停下时，他们也赶到屏障边缘，稍微观察了一下，就得出和萧寒声完全相同的结论。 林先生半点事情都没有。 相反，那些试图算计林秋玄的歹徒，却是被炸了个粉身碎骨，唯有最边缘一个受到波及小些，还勉强存活，只是情况看着也不怎么好。 便衣们大惑不解，互相对视几眼，突然就不怎么认识这个世界了。 刚才林先生一直处在他们的保护下，看起来好像没有精神力，而他们也确实没从林秋玄身上感受到精神力波动，但要真是这样，为他们拦下危险的这个屏障又是什么？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精神力屏障吧？！ 短短几分钟时间内，世界观被两次刷新，便衣们真的有些不好了。 与他们相比，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个姑娘反应反而快一点。 她眼尖地看到半空中莫名其妙炸裂、坠落的数架机甲，又是诧异又是了悟地伸手一指。 “快看，离我们比较近的机甲全都被什么打下来了！” 萧寒声和便衣们一愣，抬头看去，就见果然有五六架机甲躯干部分古怪地炸开，浓烟从破口处滚滚冒出，火星电弧四溅，驾驶员多半已经失去意识。 这种情况下，机甲坠落的方向当然无法保证，有两架甚至直直撞向附近最高的大楼。 身处战斗中的戚十洲显然也发现了异常，当机立断轰出几炮，将几架机甲炸成尘埃。 滚烫的烟尘纷纷扬扬，姑娘恍然：“刚才是……林先生救了我？不过林先生好像不是很能控制力量？” 她说到这里，才忽然反应过来。 “什么，刚才救我的是林先生？那位执导过好多厉害人物、改良梵雀系统、研发暖阳药剂的林先生？！” 像是突然天降馅饼，姑娘又惊又喜地看着小范围内依旧翻滚的烟雾，忍不住捧了捧脸。 哇，她原以为今天可能是她这辈子最倒霉的一天，却没想到她错了。 今天明明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一天！ 先被萧大师和联邦的兵哥哥保护，又被林先生保护，试问这样的待遇，全联邦有几个人能有！ 不过歹徒太可恨了，居然在闹市区袭击林先生，其心可诛。 姑娘备受刺激之下，大脑运转飞快，几秒时间就脑补出一个阴谋，不由瞪大眼睛怒视唯一存活的歹徒，满脸都写着鄙夷。 她有些不确定地说：“这个人好像就是刚才挟持我的那个。” 萧寒声下意识勾了勾唇角：“你能分辨出这些人？” 姑娘迟疑着说：“分不太清，不过挟持我的那个人，他右手手心有一道疤。” 便衣们闻言，仔细往幸存的歹徒身上看了一眼，就见他还算完好的右手手心确实有一道疤。 萧寒声眼神一闪：“他好像是头领。” 林秋玄说：“他的确是。”　 第63章 林秋玄现在开口, 不是因为刚才没话说，而是被闷响震得耳朵一阵嗡嗡, 这会才恢复听力。 萧寒声和便衣们闻言没有怀疑，立刻决定保住歹徒的命，以便后期审问。 林秋玄没有反对他们的决议, 毕竟他刚才并不是随口一说。 在他现在视野里, 除了主策buff, 还有个小箭头指向地上, 标注着袭击者首领。 buff救过他两次，从刚才的试验上来看，只会对他产生益处, 让他在放心信任的同时, 也产生了一个新的猜测。 也许他身为《星战》的主策划，曾对这个星际世界做出过什么突出贡献？ 沉默片刻, 林秋玄为自己这个猜测感到不好意思。 无凭无据的, 他这么想大概有点太自恋了。 萧寒声不知道林秋玄在想什么, 见他沉默，就试探着说：“秋玄, 你可以撤下精神力屏障了。” 林秋玄稍微怔了下, 反应过来“主策”buff的一个显像表现是精神力屏障, 连忙试着控制了一下, 却没有像游戏里设定的那样感受到任何东西, 再次陷入沉默。 萧寒声眼中露出了然：“精神力过于庞大, 确实不怎么好控制。” 林秋玄得到一个台阶, 连忙点点头：“回头我再多试试。” 萧寒声笑着说：“好，到时候我陪你。” 便衣们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看了眼附近的屏障，又觉得这个解释非常合理。 毕竟，以林秋玄的性格，如果他能控制这么出色的精神力，肯定不会故意躲在别人身后，看着民众被歹徒伤害。 那名姑娘没那么敏锐的直觉，看到林秋玄从烟尘之中走出，立刻捂住嘴巴，免得自己发出惊呼打扰到大家。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林秋玄，见他神色平和，厚如星球直径的滤镜启动，立刻脑补出满满的高人风范，眼中崇拜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萧寒声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上前一步扶住林秋玄小臂，笑容扩大些许。 “秋玄，累不累？” 林秋玄摇了下头，问：“人都疏散完了吗？” 萧寒声环顾四周，看拾荒者团队已经保护绝大多数人撤走，就冲林秋玄点了点头。 “放心，他们做得很好。” 林秋玄哦了一声，又问：“闹市区这么大动静，星网应该已经有相关报道了。陆知秋还不知道我们的情况，什么时候给他报个平安？” 萧寒声不动声色地说：“还是等彻底安全了再联络他。” 林秋玄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 他记得上一次“主策”buff在他彻底平安后才消失，但现在他视野里的buff依旧很清晰，很可能意味着附近还潜藏着危险。 林秋玄皱了皱眉头，向自己刚刚站过的地方回视一眼。 他也看不见，不知道那边的毒雾是不是还在。 萧寒声领悟了他的意思，因为毒雾是无色无味的，一般人单凭肉眼确实看不出来，只有熟悉毒药的药剂师才能分辨出来。 他就对林秋玄说：“大部分毒雾已经被尘土掩埋，还有小部分残留。” 林秋玄说：“那一会还是再拉个警戒线。” 萧寒声答应下来。 林秋玄放下心，但他视野依旧空白，因此停下对话后，突然就不知道该做什么。 萧寒声看向停下脚步的林秋玄，以为他是在担心戚十洲，目光游移片刻，最终还是考虑着林秋玄的心情，低声宽慰起他。 “戚元帅战斗经验丰富，袭击者人数虽然不少，但不可能伤到他。” 林秋玄迟疑几秒，还是问：“袭击者驾驶的机甲……你有没有觉得眼熟？” 那阵他悄悄观看戚十洲和对方战斗时，其实就有点觉得机甲模样熟悉，但处境危急，他来不及多想，只能暂时压在心里。 现在闲下来，他自然就想起之前的问题。 但萧寒声对机甲了解其实不多，回头瞅了半空几眼，并不能回答他的问题。 倒是几个便衣看出点端倪。 “那架动作最灵活的机甲，似乎不是联邦款式？” “最后面那架机甲虽然是联邦制式，但搭载的武器没有见过。射程很奇怪。” “你们一说机甲，我想起一个细节。刚才那几名歹徒在林先生身边发动自杀式袭击，好像是捏爆了植入式武器？那个武器引爆的情况，以及刚才半空坠落机甲的破口……我觉得很像今年才下发给情报人员的一种。” 便衣说到这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细节，脸色突然就变了。 其他几人皱着眉思索几秒，表情跟着一变。 “我想起来了，这种新型植入式武器，好像有一定程度的清毒效果？” 便衣们连忙看向萧寒声：“萧大师，您制作的药剂，单纯尘土能起到掩埋作用吗？武器引爆前，附近一直有烟尘，但毒雾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萧寒声：“一般情况下，尘土不会对毒雾造成影响。” 大家互相看了两眼，觉得情况已经明了：那几名歹徒携带的，一定是军部下发的新型武器。 便衣们神情凝重：“军中可能出了叛徒。” 情报部门是审核最严格的部门，单独配备给情报人员的武器流出，必然是叛徒作祟。 萧寒声眼神瞬间变冷，从喉头滚出一声讽笑：“如果有需要，我愿意做人证。” 他不在意是不是有人背叛了联邦，但这些人差点伤害到林秋玄，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忍！ 林秋玄眼睛看不见，直觉反而更清晰，隐约察觉到萧寒声语中戾气，下意识收紧了手指。 萧寒声被他无意识捏住手臂，问：“什么？” 林秋玄后知后觉放松手指，低声说：“这些事情，军部会查。” 萧寒声顿了顿：“我知道了。” 轻松拦下萧寒声，林秋玄视野中的“主策”buff才稍微淡去一点。 眼前透出一点光亮，他一阵惊喜，连忙仰头去看半空的戚十洲。 在buff的笼罩下，林秋玄只能看到一些朦胧的影子，但不知道是他执念太强，还是戚十洲确实与众不同，他一下就认出哪个影子才是戚十洲。 半空中的戚十洲身处机甲里，但这并不妨碍他第一时间发现林秋玄的注视。 他曾为林秋玄处理过一次现场痕迹，又看过林秋玄真正的精神力鉴定报告，轻易就猜出林秋玄现在状态和平时不一样。 心中担忧骤然升起，他也顾不上自己精神力是否还在复健中，立刻加大机甲威力，一合金刀劈向正与他缠斗的敌方机甲。 刀光亮白，如电迅疾，瞬息间，破开空气，撕裂机甲外壳。 细微爆裂声中，敌方机甲驾驶舱遭到重创，驾驶者头皮一炸，惊叫出声。 “怎么回事？戚十洲为什么突然变强了！” 狼狈地避开一道微型爆炸，驾驶者被泄露的能量击伤小臂，忍不住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 他的眼神中带上不自知的恐慌，透过机甲屏幕望向黑色机甲，淡淡的绝望从心口蔓延开。 “他刚才难道是在耍我？” 这人来自普克斯公国，兽型是花豹，刚才所有袭击者在戚十洲面前都不是一合之敌，只有这个人勉强能抗住冲击，实力如何可想而知。 他在周旋中，自以为摸清了戚十洲的实力，觉得即使无法战胜戚十洲，拖延时间也能做到，却没想到刚升起这个念头，就被戚十洲一刀劈破。 惶恐、迷惑充斥他内心，他想到自己在普克斯公国中的实力排行，真真切切生出股被戏耍的难堪。 但就算气愤无比，他也无法做什么。 他不是戚十洲的对手。 恐惧像可乐里的小气泡一样咕嘟嘟向上冒，他不知不觉就变得畏畏缩缩、束手束脚。 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退却了，戚十洲也不可能放过他，等待他的只有更加猛烈的进攻。 短短五秒时间，他就只剩招架之力。 戚十洲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见状毫不犹豫又是一刀，刀锋自上而下，划破机甲坚固的金属外壳，径直击碎驾驶舱。 驾驶者绝望地大吼一声，顾不上会不会暴露，立刻下达指令，将自己从驾驶舱中弹出，仓促地向远处逃离。 戚十洲余光扫到一个影子，下意识操作机甲手臂一挥，正中这人后背。 剧痛传来，他来不及呼喊，就失去了身体掌控权，以一个奇妙的角度从半空俯冲向林秋玄。 林秋玄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接近，眼中露出一点困惑，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身上的buff再次被触发。 浅金色光芒一闪而逝，飞扑而来的活物瞬间被弹飞，精准地落在还有毒雾残留的区域。 腐蚀紧随而来。 普克斯公国那名可怜的驾驶者，先遭遇戚十洲机甲一下重击，又落入毒雾之中，喉咙里不由发出一声近似兽吼的惨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林秋玄眼前的buff图标在这时候消失干净，就往那人身上看了一眼，瞧见他露在袖子外的手臂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爪子。 “豹子？”他下意识说。 第64章 林秋玄声音不大, 但在场所有人注意力都在他身上，闻言就看向趴在地上的驾驶者。 一名便衣惊讶地说：“普克斯公国的人？他们怎么混进联邦的？” 他身边的人脸色更加阴沉：“不奇怪。情报部门的武器都流出了, 有人趁机混进联邦可以想象。” “必须马上上报。” “那几架制式不对的机甲，应该都和非人类国家脱不了关系，混进联邦的人数比想象中更多。” “驾驶机甲的恐怕全部有问题, 但刚才袭击林先生的歹徒身份不能确定。” 几人说着, 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向林秋玄。 在他们看来, 解决歹徒的人是林秋玄、最先发现机甲不对的人是林秋玄、逼出袭击者原型的人还是林秋玄, 林秋玄肯定拥有一套特殊的识别技巧。 他们眼拙辨别不出歹徒是不是人类，当然要向林秋玄请教。 然而林秋玄真没有什么识别技巧，让驾驶者露出真面目只是个意外。 被一群人用期待的眼神看着, 他视线飘忽了一瞬, 余光瞥到附近人群已经清空，根本没地方求助, 只能努力回忆起《星战》设定。 他不怎么确定地说：“应该都是人类, 和闻锦峰有些关系？” 萧寒声眼神一厉：“是他们？！” 林秋玄当然不敢肯定, 但一想到萧寒声在游戏里就是和闻锦峰一系进行了合作，稍微犹豫了几秒, 最终还是把这口并不算黑锅的黑锅扣在了极端鸽派头上。 “对, 是他们。”他点头。 萧寒声目光在林秋玄脸上溜了一圈, 敏锐地察觉到林秋玄隐瞒了一些东西, 却不在意。 他意味深长地说：“上次闻锦峰联系我, 想从我手里获得苏醒药剂配方, 我考虑到药剂以会全国推广, 就拒绝了合作。当时我只以为他们想要垄断药剂，但现在看来，他们为的可能不是自己。” 言罢，他看了眼昏迷在地的豹子驾驶员。 便衣们瞬间理解了他话中深意，都觉得他的猜测很有可能。 不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他们还是决定先从这两人身上拿到证据再说。 林秋玄很赞同，问萧寒声：“现在毒雾的浓度还高吗？” 萧寒声说：“不适合普通战士接触。” 林秋玄迟疑一下，最后还是抱着试探的态度，自己走进毒雾之中。 视野里，“主策”buff没有出现，但毒雾依旧和之前一样，从他身边散开了。 林秋玄没感觉到难受，不怎么意外，走到昏迷的歹徒身边，试着扯了他几下，发现这个人确实很重，只能放弃抗起他的念头，将人连拖带拽拉了出来。 萧寒声见状，在林秋玄离开毒雾范围时，马上上前去搭了把手。 他力气大个子高，对歹徒又粗暴，一把将歹徒拎起来，那架势居然和歹徒拎路人姑娘差不多。 安静乖巧呆在一边、尽力不给林秋玄他们添麻烦的姑娘见状，心中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就因为这个姿势爽翻了，眼睛里染上明显的笑意。 便衣们对视一眼，赶忙去把歹徒拎走，又询问萧寒声能不能帮姑娘治伤。 萧寒声正想在林秋玄面前表现，当然不会拒绝：“我带着药剂，现在就可以包扎。” 林秋玄果然欣慰地冲萧寒声笑了笑，看到他蹲下身去给姑娘处理伤口，就将发愁的目光移向那个豹子驾驶员。 如果他没有记错，动物世界里好像讲过，雄金钱豹的体重怎么也得有两百斤？ 还一部分好像能达到三百斤？ 林秋玄审视了一下自己的体格，觉得自己有可能拖不动豹子驾驶员。 不过抱着万一能行的态度，他还是去试了一下，最后发现豹子驾驶员绝对是豹子里的胖子，恐怕三百斤都不止。 对这家伙束手无策，林秋玄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半空—— 戚十洲在与最后七八架机甲搏斗，暂时无暇顾及地面的情况。 林秋玄早有预料，没觉得失望，反而不可避免地再次被戚十洲耀眼的身姿吸引。 在战场上，戚十洲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掌控者，是所有人视线的中心，无论何时，都能以一己之力惊艳眼球。 他出色的表现源于他强大的实力和绝对的自信，也源于他在战场上极端的专注。 林秋玄安静地看着黑色机甲辗转腾挪，每个动作都凌厉干脆，有种别样的美感，心情竟渐渐复杂起来。 或许是因为孤儿身份，林秋玄从童年起，就有个既大众又特别的英雄梦。 他曾在无数个无法入睡的深夜，幻想过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英雄，以后又将成为什么样的人，在接手《星战》、有能力去创造一个世界后，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的期待和热情投入设计中。 戚十洲在这种情况下应运而生，他的身上，凝聚着林秋玄无数向往。 林秋玄一直对此有着不太清晰的概念，也觉得戚十洲对他来说是特殊的，但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直面他曾经向往过的瞬间。 戚十洲做到了。 在他不知情的时候，戚十洲就已经在另一个空间完成了他所有的期待，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他是联邦的战神，是许多人心目中的楷模，也是林秋玄手中最耀眼的瑰宝—— 他不是原石，早就被苦难打磨过，在风雨中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他不是还没长大的孩子，风刀霜剑之下，他过早地成为一个大人； 他也不是一个单纯的期待的集合体、不是一个单薄的刻板的建模，悄然之间，就与林秋玄幻想中的身影重合。 甚至，还要更完美一些。 不需要什么繁复优雅的渲染，只要一个瞬间，林秋玄对戚十洲的印象就发生了巨大改变。 残留在脑中的虚假被彻底敲碎，林秋玄甚至记不起来刚穿越到星际时，他对戚十洲是什么样的印象，只记得现在的戚十洲有多耀眼。 而自此以后，他恐怕也只会记得今天这个瞬间给他带来的感觉。 戚十洲是不同的。 慢慢吐出一口气，林秋玄平静地移开目光，又看了地上的豹子驾驶员几眼，觉得还是等戚十洲处理完其他人再说，干脆离开了毒雾所在的区域。 萧寒声敏锐察觉到林秋玄哪里变了，狐疑地看了几眼，到底没猜到真正原因，就没有多说什么。 林秋玄反倒若无其事地开口：“这里现在挺安全的，就让他现在那里躺着吧。治疗结束了吗？不知道那些歹徒用的武器有没有特殊之处，还是先把被牵连的人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吧。” 姑娘外伤已经彻底被萧寒声治好，闻言连忙站起身，向林秋玄道了声谢。 林秋玄温和地说：“是我们牵连了你，很抱歉。” 姑娘连连摆手：“是歹徒太可恶了，和林先生没有关系。谢谢您救了我。” 林秋玄心头松了松，又和她说了一会话，半空中战斗终于彻底结束。 戚十洲在第一时间重新回到地面，跳下机甲，大步向林秋玄走去。 林秋玄当即丢下其他人迎了上去：“你有没有受伤？” 戚十洲目光一寸寸扫视着林秋玄身体，嘴上说：“没有受伤。我刚才不好分神，你有没有遇到危险？” 林秋玄没有听出戚十洲言外之意，只说自己挺安全的：“你的部下和萧寒声都在保护我。” 几名便衣闻言，稍微有点羞愧。 与其说他们保护了林秋玄，不如说他们只是给林秋玄争取了一点动用精神力的时间。 萧寒声眼神微闪，当即开口打断便衣们的思路：“一会还是带秋玄去检查一下。动用这么庞大的精神力，即使有药剂，影响肯定还是有的。” 戚十洲立刻明白萧寒声的意思：“药剂还要进一步研发。” 林秋玄听得一脸懵逼，便衣们和那个姑娘倒是恍然大悟。 难怪萧大师和林先生会研发出那么厉害的暖阳药剂，原来林先生本人就有这个方面的困扰？ 所有疑惑都有了答案和印证，再没有人怀疑林秋玄精神力的问题，只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歹徒和非人类星域的袭击者身上。 戚十洲听到林秋玄的为难，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张开精神力领域，走近毒雾范围轻轻松松将豹子驾驶员拎了出来。 林秋玄眼神诡异地看着戚十洲手腕一眼，对戚十洲的力气咋舌不已。 戚十洲随手将人交给下属，亲自去和那个姑娘交涉，既向对方许诺了补偿，又和对方签订了一纸保密协议，避免有些消息太早流出。 姑娘郑重地说：“我会保守秘密的，绝对不会让林先生为难！” 戚十洲眼神微变，向萧寒声投去目光。 萧寒声回给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是啊，他们秋玄就是这么有魅力，短短半个小时内，就有个素不相识的人对秋玄死心塌地了。 戚十洲默然片刻，转头温和地说：“多谢。副官，送这位小姐去医院检查。” 副官一眼看穿元帅的意图，抽了抽嘴角，引着姑娘离开了。 第65章 在戚十洲有条不紊的安排下, 闲杂人等很快散去。 萧寒声和戚十洲交换了个眼色，前者一本正经地哄了林秋玄两句, 说马上就去给陆知秋报平安，后者则仔细观察了一下笼罩在林秋玄身周、还没有散去的屏障，大致有了概念。 林秋玄被萧寒声牵制, 也没发现戚十洲的动作, 只叮嘱萧寒声把情况和陆知秋说清楚。 “星网上肯定已经有相关报道, 现在瞒着陆知秋, 他只会更担心，干脆有什么说什么。” 萧寒声从善如流：“我记住了。” 林秋玄摆摆手，表示自己再没有别的事情。 萧寒声唇边扬起一抹笑：“我去联络陆知秋, 你稍微收拾一下, 一会先去医院检查。” 林秋玄一点头：“行。” 戚十洲不动声色看着萧寒声转身去了一边，上前两步, 神态自然地帮林秋玄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服, 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划过林秋玄喉结, 惹得林秋玄皮肤一阵微痒。 林秋玄忙不迭伸手握住戚十洲：“有点痒。” 戚十洲稍微低了低头：“抱歉。” 林秋玄下意识摇摇头，目光扫过戚十洲面孔, 总觉得他脸色有些苍白, 心头猛地一跳。 “你刚才是不是又过度使用精神力了？”他忍不住问, “你还没有复健完, 虽然平时看着没什么大问题, 但万一透支了怎么办？” 戚十洲一撩眼皮, 双眸直直撞进林秋玄眼中, 瞳孔漆黑，笼着薄薄的湿气，如同两颗被冰水镇过的黑玛瑙，瞬间浇灭了林秋玄心口浮躁的薄怒，只剩下说不清道不明的轻颤。 两人视线交缠，戚十洲声音异常平稳：“联邦会有很多不同的元帅，但我只有一个你。” 林秋玄大脑几近空白，下意识反问：“什、什么？” 戚十洲定定凝视着林秋玄，语气和缓但充满坚定：“你是我的独一无二。” 轻缓的尾音落在微风中，很快被吹散，但林秋玄听得清清楚楚，大脑瞬间宕机，嘴唇张张合合，半晌都没有突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甚至有些不明白戚十洲在说什么。 浑身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哪里不对，一股颤栗却自尾椎升起，疾速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失去了思考的力气。 而他，其实也不想思考。 不是逃避，而是刚刚他才受到戚十洲驾驶机甲的刺激，诞生的新认知清晰又有力，让他整个人都深陷其中。 他隐隐觉得这是不对的，但戚十洲不会给他想明白的机会。 “我对这个世界所有的期待，是你。” 林秋玄面部肌肉更加僵硬，许久都做不出来一个表情，双眼放空，毫无焦距的视线似是落在戚十洲身上，又似是穿透了他，正注视着远处。 戚十洲见状，觉得这样已经足够，没有再逼迫林秋玄，稍微后退一点，与林秋玄拉开距离的同时，又伸手为林秋玄整理了一下稍显凌乱的发梢。 林秋玄怔怔站在原地，没有回神。 戚十洲目光沉甸甸地落在他唇上，好半晌才沉默地移开眼睛。 在他跳下机甲的一刻，他就感觉机会来了，当机立断选择抓住，结果确实不坏。 只是林秋玄不是太能承受刺激的人，即使他希望林秋玄早点正视他的爱慕，行为上也需要循序渐进。 不能吓坏他的宝贝。 戚十洲在心中告诫自己。 林秋玄终于勉强回过神来，稍有些惊慌地看了戚十洲几眼，见戚十洲没有再说话的意思，稍稍松了口气，赶忙顺从直觉转移了话题。 “一会儿要去医院检查？我记得上次检查过我的精神力，没有什么问题？” 戚十洲沉声说：“放心，这次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林秋玄怔了怔，有点狼狈地移开视线：“我相信你。” 戚十洲没再说什么，只是眼角眉梢都柔和了不少，显示着他心情有多不错。 副官将姑娘送到去医院的磁悬浮车上，一回来就看到元帅这么个表情，心情不由更复杂了。 他们元帅还真是容易满足。 这不过是打发了个情敌，就能高兴成这样，说句有点犯上的话，可真的是好纯情啊。 副官摸摸下巴，觉得以他们元帅为零的感情经历来讲，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 说不定林先生就喜欢这样的元帅。 偷偷看了林秋玄有点泛红的脸色，副官觉得，他们元帅还是很有希望的。 不过就算副官有一颗当红娘的心，他面对萧寒声时还是没有露出分毫，只将一份体检报告递给萧寒声，细致地询问给林秋玄检查大概需要什么设备。 萧寒声刚极富技巧地给陆知秋报完平安，听到副官的问题，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忠心耿耿、极有眼色，难怪戚十洲会信任这个副官。 稍微感叹了一下戚十洲的运气，萧寒声全部注意力再次回到林秋玄身上，细细交代了一会可能会遇到的情况，对各方面条件都提出了详细的要求。 副官也没觉得萧寒声是在为难人，仔细记下来，就准备去调动设备。 萧寒声叫住他：“星网上舆论怎么样？” 副官动作一顿，想了想，也没瞒着：“已经在处理了。有关林先生的部分无法清除，只能控制。” 萧寒声眼神闪了闪，低声说：“精神力屏障不算重点，主要是秋玄对普克斯公国机甲和闻锦峰手下情报人员的熟悉。” 副官表情严肃：“谢谢萧大师提醒，我们会注意。” 知道戚十洲手下有几个厉害的公关团队，萧寒声放下心，回到林秋玄身边。 他看林秋玄有点心不在焉，还以为他在担心，就低声宽慰了几句，保证一会的检查绝对不会出问题。 “你上次的体检报告已经送到我这里，不管有什么事情，我都能帮你背书。” 林秋玄有点愧疚地说：“麻烦你了。” 萧寒声一笑：“为你做事，怎么能说是麻烦？” 林秋玄觉得这话非常微妙，不由想起戚十洲刚才的动作，神情稍微有些不自然，默默移开目光。 萧寒声愣了下，下一秒眼睛就亮了。 林秋玄在害羞。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林秋玄这样一个在感情上迟钝到了极点的人，终于有一点开窍了！ 还不知道戚十洲在之前已经做过刺激性动作，萧寒声一想到林秋玄开窍的时间点，差点笑出声来。 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未免引起戚十洲注意，分薄林秋玄对自己的关注，也没敢趁胜追击，温和地给林秋玄解释起之后检查的项目和安排。 林秋玄慢慢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那么窘迫，不过等他前往医院，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跟萧寒声和戚十洲说话。 这两人也不意外，都觉得多给林秋玄一点时间整理情绪更好。 于是抱着不同的心思，三人却达成了统一意见，直到林秋玄完成体检，他都没有受到什么打扰。 但这并没有让林秋玄感到安慰，反而更加坐立难安。 他总觉得，戚十洲他们暗搓搓盯着他，就像是不安于室的儿子盯着老父亲，非要把老父亲从房间里拖出去一样。 林秋玄心想，他就是个技术宅，为什么要跑出屋子去晒太阳？ 他只想躺在屋子里休息好吗？ 苦恼地看了戚十洲和萧寒声几眼，林秋玄莫名有点怂，到底没敢说什么。 戚十洲早有预料，面不改色地将体检结果递给林秋玄：“检查结果没有问题。” 林秋玄：“哦。” 萧寒声温柔地笑起来：“秋玄还准备去工厂吗？” 林秋玄看了他一眼：“去。既然和工厂说好了，不去不合适，而且光和陆知秋说一句我没事，他可能还是会担心。” 虽然和陆知秋接触的不是很多，但按照《星战》的人设，陆知秋应该对他这个老师有一定真感情，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会担心的。 陆知秋公司之后的经营状况关系到资料片中最大的战役，如果陆知秋为此分神，那就不太好了。 萧寒声眼含得意，看了戚十洲一眼，又对林秋玄说：“现在出发？” 戚十洲八风不动：“车在楼下等着，我安排了人手。” 林秋玄默默看了戚十洲两眼，点了点头。 他一直知道戚十洲很细心，但以前的感觉又和现在不太相同。 不好深想两种感觉到底有什么不同，林秋玄硬着头皮迈开脚步，率先坐上磁悬浮车，再次动身前往陆知秋的工厂。 与此同时，星网上关于这次袭击的消息经过一段时间酝酿，终于发酵到爆发点。 无数网友在发现被袭击的人是萧寒声和林秋玄后，全都愤怒得不行。 “阴谋！这肯定是阴谋！萧大师和林先生才研发了那么重要的药剂，一出门就遭遇袭击，要说背后没有什么我一点都不信！” “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林先生啊啊啊！他研发的药剂救了我家人的命，谁动他我和谁拼命！” “狗比歹徒，nsl！！！听到没有，nsl！” 第66章 群情激愤之下, 星网舆论走向很快变得复杂，很难被哪一方完全控制。 戚十洲手下的公关团队早有预料，觉得这是件好事。 “任何一面倒的舆论都是不健康的，现在这样更好。只要没有不利于林先生、萧大师和元帅的言论, 我们就可以放任舆论发酵, 水越浑，越能看清里面有多少人在打歪主意。” 有些人不解地问：“这是元帅的意思, 还是组长你自己的意思？” “当然是元帅的意思。虽然我们几个团队归属于情报组名下, 但归根究底还是在为元帅做事。元帅的指令是最终准则，懂吗？” 公关团队的成员都点了点头, 无意深究戚十洲为什么下这样的指令，只管将自己的任务做好。 在他们的监控下, 星网上时不时冒头的古怪“受害者有罪论”影响被降到最低，绝大多数人都在为这次闹市袭击义愤填膺，少部分人自诩理智, 查阅过伤亡情况和财物损失情况后, 对戚十洲等人也是赞扬居多。 “从目前流出的视频上看，这是一次隐瞒得很好的突袭，即使是戚元帅也没有料到。在突如其来的冲击下，戚元帅、萧大师和林先生都能以民众为重, 很了不起。” “这么严重袭击居然没有民众死亡, 只有部分人轻伤, 有些人真应该看看戚元帅是怎么处理突发事件的。” “这一批保护民众撤退的应该是哪个安保公司的人？可以, 很有责任感。” 理中客们屁股不算歪, 但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样子，实在是让许多普通网友感到不适。 不过考虑到袭击者情况还未曝光，后续处理还不清楚，他们也没心思和理中客掰扯，所有精力都用来辨别袭击者的身份。 “我就不信了，要是没有人帮忙，这些歹徒能在闹市区使用机甲？真当我们帝都星的警察是死的吗？！” “不知道有没有抓住歹徒，到现在都没有个结果公布，感觉好担心。” “也可能当场击毙了吧？现在什么乱七八糟的消息都有，还有人说戚元帅自导自演，我看说这话的人八成是疯了。林先生当时也在旁边好吗？没看到官方通告，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信！” “说歹徒和戚元帅有关系的人怕是石乐志吧？比起戚元帅，我觉得民联更可疑好不好？” “同感，我也觉得民联那群整天就知道嚷嚷和平万岁的政客可疑。他们早就不想让联邦军和非人类星域正面对上，好几次在会议上公开抨击戚元帅，甚至还提议削减军费！” 民联的全称是民主和平联合进步协会，联邦的民众一般都用民联称呼极端鸽派闻锦峰一系。 但这个称呼，说白了也就只是听起来客气而已。 因为星盗、非人类星域与地球联邦之间的宿仇，绝大多数联邦人都是坚定的主战派，有一些没那么激进，但也和闻锦峰那一批人想法不同，不会追求什么绝对的和平。 联邦为了自保牺牲过无数军人，他们要是彻底放下过去的仇恨，那成什么人了？ 很多人为此看民联不顺眼，一旦联邦主战派将领出现什么问题，他们最先怀疑的就是民联。 闻锦峰等人早知道自己会被这部分民众抵制，以前被怀疑的时候都不动如山，那副单纯是理念不合、实际都是为了联邦的嘴脸也唬住了一些人，让他们每次就只是被怀疑怀疑，从来没有伤筋动骨过。 看不上民联的人以为这一次也一样，然而实际上，闻锦峰他们早已经焦头烂额。 “不能动，就算被怀疑了，现在也不能动。”闻锦峰脸色苍白，额头见汗，“医院的人传回情报，被俘虏的人伤势很重，短时间内醒不过来，先安抚好民众情绪，度过这个坎再说。” 其他人也都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但普克斯公国的人还在他们手里，一旦这些人招供，我们叛国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不能让他们说出真相！我记得情报部还有人？让他们出手，杀掉普克斯公国的那些杀手！” “你疯了吗，居然想动普克斯公国的人？！” “天高皇帝远，只要做的干净，普克斯公国不会知道是我们下的手。”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特殊手段联络大本营？一旦这些人死在我们手里，以后我们就是想去普克斯避难都没有可能了。” “那你说怎么办？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一群人吵了半天也没拿出个结果，最终只能将视线投向闻锦峰，想让闻锦峰给个定论。 闻锦峰出了好半晌神，目光一转，落在卷发议员身上。 “你一直负责与普克斯公国联络，应该最清楚他们的情况，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卷发议员沉默地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久，他终于抬起眼环视在场的同事们一圈，神色变得坚定起来。 “我觉得还没有到必须要逃走的时候。普克斯公国的人确实很有可能暴露，也可能咬出我们，这很危险，但同样是个机会。我记得情报网还没有出问题时，曾查到普克斯公国和萧寒声联络过？” 闻锦峰肯定道：“是有这回事。” 其他人面面相觑，胆子大的那批人立刻有了想法。 “萧寒声现在和戚十洲是合作关系，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把罪名推到戚十洲身上？这么做别人会信吗？” 卷发议员眼神闪了闪：“会信。别忘了，戚十洲通过不少人的手向外交易过机甲资料。虽然他拿出的资料都是有极大缺陷的，但谁能保证他以前没有交易过完全没问题的先进资料？莫语和他也是搭档，一位出色的机甲大师，能研究出与众不同的机甲不奇怪吧？” 闻锦峰眼睛一亮，脸上露出笑容：“确实如此。再加上他的父母、师兄和好友都和叛国案脱不了关系，谁能保证当时看起来无辜的他就是真干净？” 其他人被打开了思路，纷纷补充起细节来。 “戚十洲和这两人都有合作关系，或许他并不知情，但只要牵扯进去，就跑不了一个监管不严的罪。” “一旦戚十洲有了污点，他的可信度就会下降。” “只要他和我们回到同一个起点，我们有的是办法把自己摘出来。” “对，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不难。” “不只是戚十洲，那个陆知秋，不是也和莫语、萧寒声有过长期合作吗？他还曾投资过这两个人，谁知道他投进去的钱用来做了什么？” “资金去向只是一个方面，资金由来呢？想当初他可是净身出户，连自己都差点饿死，突然发达，真是他经商手段了得？” 闻锦峰和议员们集思广益，很快敲定了一条洗白自己的计划。 卷发议员静静听着，用有些怀念的眼神看着身边每一个人，脸上渐渐露出一抹笑容。 他知道，闻锦峰他们商议出来的计划有很大漏洞，很多地方都非常牵强，一旦启用，失败的概率将达到七成，但他并不在乎。 他的同僚们会不会因此死亡，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要能带着投诚品前往普克斯公国就行了。 掩住眼中冷漠的光，卷发议员在一边坐着，听闻锦峰他们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疯狂完善细节，心中忐忑渐渐消失。 他勾了勾唇角：“还有一点要注意，尽量在我们的情报人员醒来前让他永远闭嘴。比起普克斯公国的人，他知道的太多了。” 闻锦峰很信任自己这个下属，毫不犹豫采纳了他的意见。 不过他们都觉得情报人员一时半会醒不了，为了不让人注意到他们，决定等舆论平息再行动。 一般情况下，他们的选择确实是最好的，但有林秋玄在，这个情况就一般不了。 ——林秋玄一到达陆知秋的工厂，也没去巡视机器，先问陆知秋借了工厂的实验室。 陆知秋当然非常配合：“秋秋想用，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直接用。” 林秋玄冲他露出个笑来：“还要麻烦你清一下场。” 陆知秋唇角一弯，桃花眼漾开一阵温柔的眼波：“不麻烦。刚才就已经让人清过场了，秋秋，跟我来。” 林秋玄答应一声，转头向萧寒声挥了挥手：“萧寒声，你也得来一下，我需要你帮忙。” 萧寒声随手将衣袖卷起，露出充满力量感的手腕，故意在林秋玄眼前晃了两下，才慢慢走到林秋玄身边。 “秋玄是想制作药剂？”他明知故问。 林秋玄一点头，轻描淡写地说：“我猜刚才抓到的俘虏里，只有一个是人类。他伤势太重了，想要早点获得口供，还得我们下点功夫。” 萧寒声和陆知秋结结实实愣了一下，下意识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问： “秋秋，你准备制作恢复药剂？” “秋玄，你是打算研发新治疗药剂？” 林秋玄理所当然地说：“是啊，这样方便一点。” 第67章 方便一点？ 萧寒声默默看着林秋玄, 心中震撼。 他很清楚，在联邦绝大多数成名药剂师中，他的天赋和能力都算是拔尖，但就算如此, 也不是说说就有研发新药剂的灵感的。 当然, 灵感和研究过程、成品又不是同一回事，哪怕能轻易得到灵感, 也不一定真能研发出成品。 这是联邦的常态, 也是普通人类正常的规则。 可林秋玄不一样。 他简直不像个普通人类，他研发药剂需要的不是灵感, 而是需求。 换句话说，他只要意识到需要什么药剂, 很快就会拿出相应的方案来，要不了多久，研发进程就会以可怕的速度结束, 成品随之诞生。 萧寒声有那么一瞬间, 觉得林秋玄非常不可思议，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林秋玄有这个本事才是正常的。 如果林秋玄没有这个本事，根本就无法教导他。 他自豪地看着林秋玄, 眼神温柔, 不顾旁边人怀疑的目光, 亲手在林秋玄的指导下调配药剂。 林秋玄回忆着《星战》中一些快速恢复药剂的配方, 根本就没注意到萧寒声神情的变化, 只管一股脑给他灌输知识。 陆知秋和他的秘书听得茫然，看萧寒声忙碌不停，不好打扰两人，就默默站在一边看着。 萧寒声倒是敢说话，可他越配置药剂就越震惊，最终半天都没能发出声音—— 林秋玄拿出的方案太完善了，虽然在配置过程上有点瑕疵，但药剂几乎是一次成型，这个速度不管是内行还是外行都能看出有多恐怖。 萧寒声甚至有些迷茫：他配置的真的是一种新药剂，而不是林秋玄早就研发出来的东西吗？ 然而属于药剂师的直觉和素养告诉他，林秋玄刚才告知他药剂方案时，很多东西或许被研究过，但重组在一起的过程，绝对是临场完成的。 一时间，萧寒声生出个异常可怕的猜测。 或许对于林秋玄而言，一款药剂研发进程的长短，并不取决于药剂研发的难度，而取决于药剂需求的紧迫度。 林秋玄需要这款药剂马上问世，他就会费心费力尽快搞定，林秋玄不需要这款药剂立刻出现，他就会给其他人时间充实自身。 他把轻重缓急当做唯一的标准，借机教导他觉得有天赋的人…… 换到古地球上，这恐怕就是圣人了吧？萧寒声想。 林秋玄不知道萧寒声脑补得这么深，看萧寒声飞快理解了他的意思，复原出游戏中的瞬间恢复药剂，心中对萧寒声充满赞赏。 不愧是顶尖药剂大师，就这个能力，恐怕全联邦都没几个人比得上。 内心充满感慨，林秋玄忍不住拍了拍萧寒声的肩膀，请可信的人将几瓶药剂都带给戚十洲。 他叮嘱说：“这几瓶药剂能够在短时间内让人恢复，但都有一定的副作用，有可能会缩减服用者的寿命上限。我担心有些人为了保守秘密会自杀或者被灭口，这些药剂要不要用、怎么样用，都由戚十洲自己决定。” 送信的人听得清楚明白，表情一下变得严肃，谨慎地说：“明白了，我会把您的原话转告给元帅。” 林秋玄点点头，想了想，补充说：“如果药剂不够，可以来找我要，但是这种药剂，一个人使用上限是十瓶。” 送信的人说：“我记住了。” 林秋玄再没有要说的，冲他们摆摆手：“去吧。” 送信的人向林秋玄行了个礼，小心放好药剂，以最快速度赶向戚十洲所在的地方。 林秋玄了结一桩心事，转头和陆知秋讨论起生产设备的事情。 “你们工厂的这些设备，有些落后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皱眉打量着生产仪器，批判其中好几种的缺陷。 陆知秋叹为观止：“没想到秋秋你不仅了解机甲和药剂，对设备也很清楚。” 林秋玄莫名其妙地看了陆知秋一眼：“我不怎么了解，就是提出一点要求罢了。” 陆知秋没有反驳林秋玄，温柔地笑了笑，桃花眼凝视着他，无端染上几分深情。 萧寒声脸色一冷，但不好在这种时候说什么，只能移开视线，打量着工厂里运转不休的设备。 林秋玄没听到回答，就继续说：“我觉得，你们最好不要盲目扩大生产，尤其是暖阳药剂，它现在卖的多，只是因为以前积累下来的病患太多了。” 陆知秋点头，眼中满是精明和透彻：“这是个长期买卖，也就是这一阵子热度高得不像话，只要药剂不停止供应，最终市场必然走向平稳。” 林秋玄说：“你心里有数就好。至于苏醒药剂，供应量可能一直都很大，你是打算更换生产机器还是扩大规模？” 陆知秋笑容更加温柔：“秋秋不用担心，我不是那种只顾眼下利益的人。以后肯定我和军部、议会肯定还有合作，更先进的机器有助于药剂投产。” 林秋玄特别放心：“现在市面上的机器我不是很了解，功效方面你得找专家看一下。” 说着，他仔细说了说对新设备各方面性能的要求。 陆知秋的秘书很有眼色，林秋玄一开口，他立刻就拿出便携光脑开始记录，连一个小点都没有落下。 林秋玄见状，不由多打量了他两眼，对陆知秋说：“你秘书挺能干的。” 秘书愣了愣，瞬间狂喜起来。 陆知秋不动声色挑挑眉，指尖摩挲过腕上佛珠，笑意加深。 “秋秋说的是，这是我最能干的一个下属，我很看重他。” 林秋玄没多想，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又和陆知秋往其他厂房转了转，感觉设备都不是很尽如人意，不由有点困惑。 “市面上的设备，足够优良的有多少？” 陆知秋的秘书看了陆知秋一眼，得到肯定后才上前答话。 “按照林先生您的标准，绝大多数设备都不达标，合格的加起来不到十款，并且多数是机甲制造方面的。” 林秋玄拧着眉：“这么糟糕？” 萧寒声压低声音说：“药剂这方面所有新研究，都被行业要求的传承条件压制得非常厉害，虽然现在已经开始整顿，要有起色还是需要等一段时间。” 林秋玄有点头疼，异常后悔自己以前没有好好设定过这个方面的内容。 “这样不行。药剂是大量消耗品，如果设备跟不上，以后上了战场就没有优势可言了。” 林秋玄说着，扭头看向陆知秋：“你名下有制造仪器的工厂吗？” 陆知秋一挑眉：“秋秋准备设计药剂生产设备？” 林秋玄摇摇头。 他又不是美术策划，也不怎么会画画，哪能真设计出什么了不得设备？只能根据自己知道的东西，鼓励联邦自己的设计师们快点研究新设备。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用了地球上一个老口号：“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不要光顾着经营成品，适度的创新能让公司更有活力。” 陆知秋含笑说：“秋秋说得对，过两天我让手下人出一个章程，设立一个基金，专门鼓励员工和其他人研发设备。” 林秋玄有些惊喜地说：“你有这个心，我很高兴。” 可能是因为游戏人设的关系，林秋玄对陆知秋的承诺深信不疑。 陆知秋性格是有些问题，总是爱用价值去衡量一个人，但他在经商方面非常有原则，一直坚持人无信不立，做出承诺就一定会履行，在某种方面比其他四个人更值得信任。 萧寒声眼神森冷地看了陆知秋几眼，到底没说什么。 他知道陆知秋枕边情人不断，不管陆知秋怀着什么心思，他都没有多少威胁性。 林秋玄不会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的。 两人各怀心思，这次见面还算和谐，等到林秋玄彻底参观完工厂，返回十七军驻地，他们都没有内斗起来。 毕竟林秋玄才遭遇一场袭击，他们都觉得现在不能内耗，保护林秋玄才是最重要的。 普克斯公国的人和闻锦峰手下的情报人员都没想到他们这样理智，还以为他们五个哪怕斗不起来，也会出现一定的分歧，到时候他们就能趁机了结那个名叫阿五的歹徒。 一步迟，步步迟，在他们想当然的情况下，戚十洲很快就决定给阿五用药。 他问林秋玄：“等俘虏醒来，你有兴趣旁听审讯吗？” 林秋玄连忙说：“有。你给他服用了几瓶药剂？” 戚十洲目光扫过林秋玄的唇，安静落在旁边：“两瓶。” 林秋玄回忆了一下药剂效果，说：“明天中午可以再给他服用一瓶，到晚上他就能醒过来。再躺上一晚治疗舱，到后天一早他伤势就能恢复得差不多。” 戚十洲答应下来，顿了顿，又问：“这种药剂，对兽人有效吗？” 林秋玄呆了呆，一时不能确定：“可能有效？你要不找个俘虏试验一下？” 戚十洲颔首，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我后天一早来接你，明天你不要出门，在驻地等我。” 林秋玄满口答应。 第68章 戚十洲虽然觉得瞬间恢复药剂有些特别, 但不至于真的利用药剂做些什么, 转移话题无非是为了不让林秋玄多想。 第二天一早, 他如前一晚所言，专门接了林秋玄前往驻地审讯室旁听。 林秋玄一开始还有点担心看到严酷的刑讯，等到达审讯室, 他才发现气氛和平极了, 被俘虏的豹子审讯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简直让他目瞪口呆。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戚十洲：“他看起来怪老实的，你确定他说的都是真话？” 戚十洲垂下眼睑，遮住自己凛冽的眸光，没有告诉林秋玄他们先前已经做好工作, 只轻描淡写地表示豹子研究员不敢说假话。 “他怕死。”戚十洲言简意赅。 林秋玄恍然，原来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那确实比较容易被吓唬住。 “这样挺好，但是普克斯公国敢派他来，肯定有特殊的保密手段，你拿到口供之后还是要小心一点, 万一对方说的是假话就不好了。” 戚十洲颔首：“俘虏不止一个，审讯也不止一次。” 林秋玄放下心：“你心里有数就行。” 说完, 他就不再多说，专心致志听那名豹子驾驶员交代事情。 因为审讯室结构和材料特殊，豹子驾驶员看不到林秋玄的身影, 也不知道戚十洲在, 心态相对而言放松一些, 回答十七军审讯官时很是有气无力。 他蔫蔫地说：“我们不是这两年才进入联邦的。我父亲在联邦生活了五十多年，因为难以适应水土，前段时间被召回，换我前来接班。事实上，为了避免暴露身份，这种行为本来是不被允许的，但我父亲立过大功，帝都星当时又处于动乱之中，我父亲才有机会回去。” 可就算回去了，他父亲依旧没能保住性命。 “联邦不适合普克斯公民生活，在这里居住五十多年，帝都星的水土几乎完全毁了我父亲的身体，回国后经过一年多的治疗，我父亲还是去世了。” “像我父亲这样的人还有很多，绝大多数病死在帝都星，但我不知道他们都是谁。” 豹子驾驶员掀了掀眼皮，看了面前的审讯官一眼，见审讯员不置可否，反而松了口气。 他是真的不知道间谍的名单，如果联邦的军官真的要听，他只能胡扯了。 但胡扯只能一时保住性命，一旦联邦发现他说了假话，那他之后必死无疑。 担心审讯官不相信他说的话，豹子驾驶员忍不住补充说：“我因为天赋特殊，战斗力还不错，在前往联邦前几天才接到任务，被同行者护送到联邦执行截杀任务。” 审讯官听到这里，终于开口：“你父亲立过什么大功？任务详情？” 豹子驾驶员连忙一一作答，先告知审讯官他任务是袭击林秋玄，普克斯公国的高官都觉得林秋玄非常危险，不能放任他继续帮助联邦，又坦白了他父亲的功劳。 “我父亲不是第一批埋伏在联邦的情报人员，他应该是第三批，接到的任务应该都是向我国输送联邦的技术人才。” 人类最厉害的就是学习，他们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拼命吸收强国的科技知识，化为己用后，很快有一批天才脱颖而出，创造出比周围强国更厉害的技术。 这立刻引起了周围星域的重视和警惕。 “人类太会学习了，尤其是华夏区的人类，学习能力、模仿能力都太过强大，天才层出不穷，非常危险。”豹子驾驶员有一说一，“我国的大人们不敢放任联邦发展，让间谍收买技术人才，希望能维持两国之间的技术差距。” 在这种政策下，联邦许多先进技术都已经泄露，还有部分天才前往普克斯，技术成果彻底为普克斯持有。 说到这里，豹子驾驶员看了看审讯官冷漠的面孔，耸了耸肩。 “也有一些天才很顽固，不愿意为我国所用，所以情报人员就遵从命令，选择性地将他们杀死或者劫持回国，避免联邦发现他们的能力。” 就这样，又一批技术落入普克斯之手或彻底消失。 审讯官神色不变，继续询问，很快旁敲侧击出一份技术清单，眼中波澜不惊，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事。 豹子驾驶员见状，只好硬着头皮说：“大概五十年前，我父亲将一个特殊的药剂师送回国，同时带回去一份基因强化药剂半成品。药剂师为普克斯效力十几年，最终研发出真正的基因强化药剂，普克斯年轻一代公民战力飙升。” 审讯官淡淡哦了一声：“确实是大功。” 豹子驾驶员隐约觉得审讯官这个反应不对，小心看了审讯官几眼，内心充满忐忑。 林秋玄冷冷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压低声音问戚十洲：“这个俘虏怎么回事，说话真真假假，演技这么糟糕，连我都看得出来，难道他们是故意这么做，有别的打算？” 戚十洲平静地说：“无非是想拖延时间，故意引联邦的人去查证。” 林秋玄想了想，稍微有点弄不明白普克斯这些俘虏的脑回路，但既然对方是想让他们花时间去查证，那他就借身份便利压缩这个时间，以力破巧好了。 反正他那个空降上司设定技术流向非人类星域，无非是为了让非人类星域战斗力压过联邦，从清单中确认对方有多少技术，也能以最快速度找到针对办法，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拿定主意，他当即开口说：“基因强化药剂的事情应该是真的，不过他们研究出来的药剂制造量应该不大，也没有低配版，根本不可能提升整个年轻一代的战力，顶多高层子女享受便利。还有他刚才说的精神力压缩药剂，原理就不合逻辑，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林秋玄鉴定了几种记得住名字的药剂，又轻松点破某几种机甲根本不存在，引得戚十洲的下属们频频看向他，眼神中全是惊叹。 能直接从理论转化实际的方面找到致命破绽，林先生真的是名不虚传！ 有这么一番指点，他们的工作量一下就小了三分之一！ 林秋玄倒没觉得这有什么，想了想，发现自己记不住其他名字，只好对戚十洲说：“等到录完口供，你把清单整理出来给我一份，最好把用途标准清楚。” “好，我会尽快整理出来交给你。” 戚十洲眼神柔和，伸手为林秋玄整理了一下鬓角的乱发，又从空间钮中取出几张降解纸巾递给林秋玄，示意林秋玄擦擦汗。 林秋玄这才注意到刚才想得太投入，急出了一额头细汗，不好意思地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再次叮嘱戚十洲一定要尽快。 戚十洲说：“其他俘虏也在审讯中，最晚明天就能整理出清单。” 林秋玄满意了，转而问：“闻锦峰那边的俘虏呢？” 戚十洲眼神微闪：“萧寒声在看着。” 林秋玄愣了愣：“萧寒声……是去治疗的？” 戚十洲没有正面回答，只说：“要去旁听吗？” 林秋玄说：“当然。” 他很好奇，萧寒声接手俘虏是要干什么，万一是打算拿俘虏做人体实验就不好了，当然要去看看。 萧寒声天天都希望扭转林秋玄对他印象，当然不会自毁长城，林秋玄到的时候，眼看那名人类俘虏精神虽然有点萎靡，但人活得好好的，也没有崩溃，就觉得自己冤枉萧寒声了，内心十分不好意思，隐晦地夸了萧寒声几句。 萧寒声闻言简直心花怒放，挑眉看了看戚十洲，一副他真没对阿五做什么的样子，拿出阿五刚才的口供给林秋玄看。 “阿五就是这名俘虏，是闻锦峰的前辈们几百年前就在帝都星撒网的间谍。”萧寒声解释说。 林秋玄听到间谍两个字，心头一个咯噔，猛地想到了空降上司的某些设定。 他忍不住问：“你确定是间谍，不是民联的情报人员？” 萧寒声说：“确实是间谍。” 林秋玄沉默了。 间谍在《星战》的设定中和情报人员不一样，打上间谍这个标志，就意味着这些人是在为其他星域的人工作，完全可以用叛徒两个字形容他们。 眼含怒意地看向萎靡不振的阿五，林秋玄并没有询问他的意思。 他记得很清楚，空降上司在改动资料片时，特意设定极端鸽派情报网发达，并且存在一定程度的资敌行为，阿五等人的行为显然与这个设定契合。 同样，正是因为记得这个设定，林秋玄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旁听普克斯俘虏审讯时忽略的问题。 那份流传到普克斯公国的技术清单，不仅仅需要分辨真伪，还需要搞清楚哪部分是从民联情报人员手中流出的。 分辨清楚这些，就等于找到了民联埋藏最深的情报网，可以真正帮助戚十洲将民联的人一网打尽。 这下算是一举三得了。 林秋玄闭了闭眼，努力压下遇到走狗的愤怒，尽量鼓励自己往好处想。 第69章 努力告诉自己能一次性解决麻烦是最好的, 林秋玄心态渐渐平稳, 和戚十洲、萧寒声商量了一下, 再次审问了阿五一番。 阿五打了个抖，说：“我知道的，我真的已经全说了。” 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情报人员, 应付刑讯其实很有一套, 但十七军的审讯人员压根不跟他玩虚的，直接把萧寒声请了来。 要是常规刑讯，甚至特殊一点、残酷一点的心理战术，阿五肯定都不会放在眼里，但萧寒声不同。 萧寒声他是一个药剂师, 一个做过人体试验的药剂师！ 他手里有无数让人痛苦到癫狂的药剂，还有曾经做人体试验的经验, 知道怎么样能最轻易地摧毁人的心理防线，十八般手段只拿出三分之一不到，就让阿五恨不得求一个痛快。 而被带来旁观的普克斯公国俘虏们，也彻底被萧寒声的手段吓破了胆子。 阿五见状, 反思自身，愈发恐惧, 交代了无数情报，只求速死。 可萧寒声怎么会让他死呢？ 萧寒声还没有用他向林秋玄表态，当然要好好留着他。 为了今天能让阿五做旁证, 萧寒声一大早就亲自看着, 找人帮他梳洗了一下, 好让他看起来精神一些、健康一些。 阿五摸不透萧寒声的想法，只觉得这个恶魔又有了折磨人的新主意，梳洗过程中数次情绪崩溃，甚至在洗漱结束后还吓尿了一次，又被强行拖回去洗了第二个澡。 萧寒声见状，就冲洗得干干净净的阿五一笑。 “我劝你听话。你要是乖一点，今天事情结束后，我就给你一个痛快。听说古地球有很多有意思的刑罚，如果你有兴趣，或许可以试试真正的梳洗之刑？” 阿五不知道梳洗之刑是什么，但他看着萧寒声轻柔的笑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萧寒声就是个恶魔，能让他感兴趣的刑罚，一定非常痛苦！ 阿五恐惧地答应下来，丝毫不敢打歪主意。 因此，面对林秋玄的二次审问，他除了一遍遍重复“知道的都说了”，就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林秋玄的问题。 林秋玄想不到萧寒声做过什么，听阿五三句话不离“都说了”，总觉得他不老实。 “普克斯那个兽型是豹子的俘虏，说话前后矛盾，一会说他是接父亲的班，一会又说他是被护送过来执行任务的，接班的情报人员和被护送的战士根本不是一回事。”林秋玄对戚十洲和萧寒声说，“那批人完全没有情报人员的素质，我怀疑他们只是幌子，真正的间谍和民联的情报网在一起。” 戚十洲瞬间明了：“民联的高层收留了他们。” 萧寒声眉头一挑，目光落在阿五身上，带着让阿五心惊胆战的戏谑。 “原来如此。特意输送战士来完成截杀任务，普克斯原本安排进联邦的情报人员，应该因为水土不服，都非常虚弱吧？” 他一口点破要害，只朦胧有点感觉却说不出来的林秋玄眼睛瞬间亮了。 “对！普克斯渗透联邦这么多年，输送过来的情报人员不说多，但也不可能只有寥寥几个。如果那名俘虏说的是真的，那以他父亲七八十岁的寿命来算，联邦医生真注意不到这么一群短寿、病因又非常相似的人吗？” “就算他们把身份隐藏得很好，但因为同样病情去世的人多了，怎么都会引起医护人员的注意。谁知道这是不是什么流行病、传染病？” 地球联邦当年走向星际，就是因为经历了一场末世天灾，直至今日，所有人都忘不了当年的丧尸病毒，对各种流行病、传染病的防范力度堪称所有星域中最强。 莫名其妙变得虚弱、寿命不足联邦正常人的一半，这放在联邦任何一家医院都足以引起重视。 然而这么多年下来，没有一家医院发现异常，就连卫生署也没有觉察到不对，其中肯定是有联邦的高层在为他们打掩护。 “这些人是谁？肯定是民联的那一拨。一旦找到这些人，闻锦峰吃里扒外就证据确凿了！”林秋玄发现了一个突破口，有些振奋地说，“我不信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些间谍被安排在哪里！” 阿五呆呆地听着林秋玄毫不避讳的话，忍不住发起抖来。 林秋玄太可怕了！ 虽然清楚民联和普克斯公国的合作迟早会露出破绽、引来毁灭性的打击，也做好了之后再次被审问的心理准备，但他真的没想到，林秋玄当着他的面就直接点了出来。 在阿五心中，林秋玄这种行为既是一种威慑，又隐藏别样的深意。 他把能说的都说了，林秋玄何必继续吓唬他？ 那么这些话，理所当然不是给他听的，而是在震慑其他人。 这些人是谁？ 民联派来杀他的其他情报人员。 在这一刻，阿五有了前所未有的清晰念头：他是个弃子，因为知道得太多，已经被民联抛弃了。这位林先生看穿了一切，借审讯的机会打击他仅剩的心理防线，同时正大光明威慑情报人员，以阳谋让闻锦峰等人自乱阵脚。 一旦闻锦峰等人陷入慌乱，情急之下肯定会露出破绽。 那么下一步，戚元帅将会做什么？ 阿五沉默地望着浑然不觉的林秋玄，意识到民联完了，彻底完了。 在林秋玄轻描淡写的几次动作下，民联被逼到极致，所有退路都被斩断，最终只能按照林秋玄设定好的剧本，一步步走向灭亡。 阿五闭上眼睛，不敢再想。 闻锦峰大错特错，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林秋玄。 如果没有招惹这位林先生，也许民联还不会覆灭得如此之快，也不至于落得个必然被人人喊打的结局，成为史书上的千古罪人。 瞬间委顿在地，阿五失去了全部精气神，双眼无神地盯着牢房天花板，一动都不想动。 萧寒声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戚十洲也淡淡扫过他，重新落在林秋玄身上，见林秋玄眼中都是迷茫，没有跟林秋玄解释阿五现在信念崩塌，随口和萧寒声说了几句话，招呼审讯官来继续审问阿五。 林秋玄回过神，赶紧放下心头那一点疑问，叮嘱审讯官注意阿五的反应。 “我看他应该知道民联是谁负责和普克斯联络，你多辛苦一下，问出这个人，我怀疑普克斯被藏起来的情报人员和他脱不了干系。” 反正在《星战》设定里是脱不了关系，不过空降上司为下一部资料片考虑，特意将这个角色藏了起来，准备放在第7部 资料片里当副本boss。 林秋玄对此简直无力吐槽。 就按照空降上司目前的设定，第6部 资料片结束，估计所有玩家都要沦为非人类星域的奴隶，第7部资料片想玩个人类崛起，那任务链设置基本就是个完蛋。 不是不能设定，而是之前根本没有埋过伏笔，设定起来一定会出现前后矛盾的地方，为了圆bug，整个游戏都会被改得面目全非。 那样的《星战》，还是当年被玩家喜爱的《星战》本身吗？ 情怀或许能再支撑这个游戏一时，但游戏能不能运营下去，归根结底还是要看质量。 无法想象亲手塑造的作品怎样被一步步摧毁，林秋玄心情一时间有些灰暗，冰冷地看了眼阿五，转头大步离开。 戚十洲敏锐地察觉到林秋玄情绪不对，连忙追了上去。 林秋玄听到脚步声，却没有回头，盯着地面继续向前走，表情闷闷的。 戚十洲专注地盯着林秋玄侧脸看了一阵，没有贸然开口，一直陪着他在十七军临时监狱中溜达，偶尔才会因为林秋玄走的方向不对拉他一把。 临时监狱光线很暗，人在里面行走，会觉得非常压抑，林秋玄越溜达越烦闷，环顾四周，到处空空荡荡，倒是让他有了点安慰。 “算了，我们出去吧。”他说。 戚十洲当然不会反对：“跟我来。” 林秋玄嗯了一声，被戚十洲引着离开临时监狱，走出大门，一眼望见碧蓝天空下招展的鲜红旗帜、哑光金属建成的巨大露天训练场、高耸入云的深色军备建筑，心情一下放松不少。 他背着手，凝视着训练场上整齐的方阵，风中传来有些模糊的口号声，眼神一点点软了下来。 阳光、旗帜、四处漂浮着的浅蓝色光屏、深色军备建筑、闪闪发亮的军队标志，鲜活的气势磅礴的士兵方阵、中气十足的教官、阳光下动作矫健的制式机甲，笑容、汗水…… 这些才是人世间啊。 林秋玄想，只要看到这样的场景，他就没有办法不喜欢这个世界。 它是那样的真实、坚韧、美好。 所有人都在努力活着，散发出生命特有的勇气。 在这个由他亲手创造的世界里。 脑中一个念头闪过，林秋玄的视野中忽然起了雾—— 属于主策的buff，在毫无危险的情况下，稳稳当当停在视野正中。 不见丝毫闪烁。 第70章 林秋玄安静地看了buff一会, 直到buff慢慢散去, 他才轻轻叹了口气。 戚十洲站在一边, 既没有问林秋玄为什么突然停下，也没有开口宽慰林秋玄。 这个时候静静陪伴是最好的。 林秋玄又想了一会，觉得不管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由他创造, 总之是有些关系, 他也许真的该肩负起责任。 除了他设计的崽崽们，他也希望这些鲜活的生命一直存在下去。 又盯着训练场看了一会，林秋玄终于发现了一个细节。 “十七军已经开始使用新型机甲了？”他有些惊喜地问。 戚十洲摇头：“距离使用还很早，目前只是准备了一部分，让士兵先适应着。” 林秋玄反而奇怪起来：“既然已经开始进行适应训练了, 那距离投入使用应该已经不远了，我记得机甲投产的招标会没过去多久？” 戚十洲解释说：“投标的厂家多数生产过军备机甲, 新型机甲设计不同，零件仍沿用旧款，拿到图纸即可试生产。” 林秋玄懂了：“所以这是他们送来的第一批试用机甲？质量怎么样？” 戚十洲见林秋玄注意力开始转移，眸光一闪, 平静地说：“大部分性能优良，少部分过于追求外形, 对性能有影响。” 林秋玄复杂地看了戚十洲一眼，没想到戚十洲长着这么帅一张脸，结果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 简直和游戏里那群只追求属性的技术流玩家一样。 戚十洲看到林秋玄的眼神, 面不改色：“以目前的生产速度, 半年内，大部分军队设备将完成更新。” 林秋玄不知道正常设备换新速度应该是什么样，他掐指算了算剧情进度，感觉半年应该赶得上，不过保守起见还是更快一点比较好，就向戚十洲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那等他们熟练工序之后，生产速度能快一点吗？” 戚十洲微微眯了下眼，脑中转过几个念头，却不影响他当场点头。 林秋玄很相信戚十洲，马上就放心了，心情又好了许多，不一会就感觉到饿了。 他问戚十洲：“午饭时间到了吗？” 戚十洲问：“饿了？” 林秋玄点了点头，戚十洲表情稍微松了松，带着他去小食堂吃饭。 林秋玄一如既往选择了比较简单的菜，和戚十洲一起吃完饭，自觉今天的行程已经结束，就跟戚十洲说他想去实验室，试着配置一下基因强化药剂。 “虽然不是很清楚配方，但有原理和效果，再加上你们应该能查到那个药剂师的旧资料，也许能试一试。” 戚十洲当然不会反对，说：“我会尽快调查那名药剂师的过往。新技术清单后天交给你。” 林秋玄答应一声：“你辛苦一下，等事情结束了，我——” 话到一半，他一时没想出能带戚十洲去干嘛，一下子就卡了壳。 戚十洲眼中染上一点笑意，接话说：“等空闲了，可以去联邦各地走走。” 林秋玄连忙点点头：“联邦应该有很多旅游胜地，到时候一起去逛逛。” 完全没意识到这个承诺哪里不对，林秋玄轻而易举将自己卖了出去，获得戚十洲又轻又淡的笑容一个，表情差点没端住。 戚十洲外貌本来就出色，平时不笑就很引人注目，骤然笑起来，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林秋玄以前整天对着戚十洲的建模，对戚十洲的外貌有一定抵抗力，但他根本没见过戚十洲的建模笑，到达联邦后虽然见过，却没能适应，因此这种冲击对他来说还是大了点。 莫名有点心慌，林秋玄沉默地移开目光，随意摆了摆手，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意思，转头大步往实验室走去。 戚十洲眼神微动，心情更好，跟在林秋玄身后，把他护送到实验室才去办公。 星网舆论、袭击后续影响、审讯…… 许多事情他都需要关注，确实忙得很。 不过就算忙得厉害，他也没有忘记时时关心林秋玄，并且牢记林秋玄态度发生些许改变，争取在每一次见面的时候，都利用林秋玄态度的松动撬开更大的缺口。 戚十洲常年指挥战役，手段岂是林秋玄能轻易抵抗的，连着一次晚安一次早安，他在不知不觉间就被戚十洲影响，总觉得面对戚十洲时会心慌、会不自在，却想不出、也不敢深想原因，一下就和自己陷入僵持之中。 戚十洲眼光精准，见好就收，给林秋玄留出消化这种转变的时间。 林秋玄却有些惶惑，根本不想思考自己态度有没有转变，只想把所有精力都投入研究，借此逃避戚十洲布下的天罗地网。 戚十洲当然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顺从林秋玄。 他不需要做什么大动作，只要把萧寒声留在审讯室协助审讯，就足以逼得林秋玄停下忙碌。 ——除了萧寒声，药剂实验室这些药剂师，绝大多数积累都不足，根本跟不上林秋玄的思路。而林秋玄本人又不是真的药剂师，自己动手去研发药剂几乎不可能，只能停下研究等待萧寒声。 反正审讯也就一两天，他等得起。 没有事情做，人就容易胡思乱想，当天下午，林秋玄就不得不面对自己对戚十洲的特别。 他仔细想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然就想到了一种神奇的解释。 “我设计戚十洲的时候付出了那么多心血，熬了那么多次夜，我对他态度不一样怎么了？我费了这么大劲，不特别才奇怪好不好！” 他理直气壮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我现在对他越来越特别，甚至还有点不自在，那不是更正常吗？哪家爹妈生了个儿子养大了，眼看着到了独立的年纪，心里能舒坦？甭管他戚十洲多大，是七老八十还是一两百岁，他在我心里都是个宝宝！” 林秋玄越说越觉得就是这样，又对镜子里的自己强调了一遍：“甭管他多大，在我面前都是个宝宝。” 自觉做好了心理建设，林秋玄吃饭时面对戚十洲就淡定了很多。 戚十洲一见他又缩回乌龟壳里，就知道他又自欺欺人了。 稍作考虑，戚十洲还是没有采用激烈的手段，只在晚上道晚安时，又抓住机会对林秋玄露出一个浅笑。 宛如冰消雪融，他一双黑眼睛在走廊璀璨的灯光下，流动着细碎的微光，就像星芒洒落，让林秋玄心尖止不住发颤。 戚十洲微微垂下眼皮，形状好看的睫毛遮住眼睛，阴影让他眼中可能暴露的情绪变淡，落在林秋玄眼里，就只剩一种朦胧的美感。 林秋玄哑然失语，好半晌才找回声音，和戚十洲道晚安。 这一晚，戚十洲是晚安了，可林秋玄却翻来覆去失眠了一整晚。 戚十洲打破了他的自欺欺人，以一种颠覆性的姿态，让他认识到戚十洲真的是个成熟男人了，就算是他这个自诩老父亲的主策划，也无法继续将戚十洲当做宝宝看待。 第二天一早，林秋玄顶着两个黑眼圈，低声对镜子里的自己说：“林秋玄，你就是个傻子。” 戚十洲已经是个大人了，他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你怎么还能单纯把他当做宝宝看待呢？ 你得支持他的事业才行。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生出一股惆怅，林秋玄叹了口气，一出门看到戚十洲在等他，道过早安就开门见山地询问戚十洲审讯工作结束了没有。 戚十洲气定神闲：“差不多结束了，清单已经整理出来，我一会拿给你。你昨晚没睡好？不如先休息一会——” 林秋玄立刻打断他：“我不累！你直接把清单拿给我，我争取这两天分辨完！” 戚十洲努力压抑着笑意，一本正经地说：“好。再过两天，那名药剂师的材料也会送到。” 林秋玄不太有精神地哦了一声。 戚十洲装作没看到，继续解释说：“普克斯公国的间谍交代了不少内容，各方都非常重视，除基因强化药剂，其他药剂、机甲的调查工作被各方接手，很快资料都会送到。” 林秋玄勉强打起精神：“不着急，你们现在还不知道哪些是真的，不要盲目调查，那是资源浪费，等我看完清单再说。” 戚十洲从善如流：“我马上通知他们。” 林秋玄点点头，催促戚十洲：“你赶紧把清单拿给我……算了，我还是自己跟你去取吧。现在就去。” 戚十洲当然不会再刺激林秋玄，表情平静地带着林秋玄去办公室取了清单，又让副官把林秋玄送回房间，全程没让他和萧寒声碰一面。 萧寒声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当场对戚十洲冷笑一声。 “戚元帅好算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哪里来的护食的狗呢。” 戚十洲半点不见生气，回道：“狗大多忠诚。” 萧寒声脸色一下阴沉下去，阴森地盯着戚十洲看了一阵，拂袖而去。 嚣张什么嚣张，万一秋玄更喜欢猫呢？ 第71章 戚十洲和萧寒声一如既往暗中较着劲, 林秋玄也一如既往将精力放在正事上。 他拿走了戚十洲给的清单, 认真对比记忆中的内容, 试图分辨出哪些技术有问题。 也许是因为主策划优待，林秋玄穿越这么久了，很多东西还清晰地记在脑中, 没有随着时间遗忘, 很快就筛选出一批在《星战》世界观下不可能存在的技术，随后又将拿不准的项目列成一份新的清单，准备交给戚十洲去查。 他直白地对戚十洲说：“是你们审讯俘虏不够用心，还是这些间谍本身就不受普克斯信任？他们交代的东西有一半是假的。” 戚十洲眼神一凛，回答说：“我审讯间谍从不手软。” 林秋玄懂了：“看来普克斯很担心联邦发现真相, 一开始就没让间谍知道真消息。” 戚十洲没有吱声，从林秋玄手中拿过排查好的三份清单, 仔细看了一遍，发现有百分之五十五左右的技术条目都是假的，百分之十四不能确定，真正存在的不到总数的三分之一。 林秋玄见状补充说：“真实存在技术这份清单上, 蓝字是已经确认为普克斯公国所有的技术，绿字是其他非人类星域才会研究的特殊技术, 不排除联邦有人帮非人类星域研究，但只有非人类星域才有用。至于红字，是确定从联邦外流的技术。” 戚十洲大致计算了一下比例, 普克斯自有占真实技术百分之十左右, 其他非人类星域占百分之二十五, 联邦外流技术占百分之六十，还有百分之五是黑字。 “黑字是不能确定是否为联邦所有的技术？”他问。 林秋玄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隐瞒：“不是，黑字是未来可能出现的技术。” 戚十洲一愣，扭头看向林秋玄，见林秋玄抿着唇撇开眼睛，十指交叉放在腿上，表情一下就柔和下来。 他轻声说：“我不问，你不要紧张。” 林秋玄默然片刻，声音有些哑：“谢谢。” 戚十洲眼神更加柔和放松，将三份清单收进自己的空间钮，说：“我会将清单誊抄一份，该斟酌的部分，我尽量不留破绽，你放心。” 林秋玄说：“我相信你。” 他说完，又盯着戚十洲看了一会，见戚十洲表情依旧柔和，干脆简单粗暴地略过这茬，说起他早想好的事情。 “从清单上看，这些年外流出去的实用技术较多，不仅包含药剂和机甲方面，连能源这类要紧东西都有。你如果认识相关方向的学者、专家或者实验室，尽快联系他们一下，看能不能商定出一个防范对策。” 说着，林秋玄又掏出一份清单。 “这是可能用到的资料目录。我知道没有实物、甚至没有理论，想要说服那些人挺难的，你就试试看，成就成，不成就算了，毕竟自古就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戚十洲心领神会，眼神闪烁片刻，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直接点了点头。 “我尽快排查你给出的技术清单，这部分不会当做重点来做。可能被闻锦峰一系收留的间谍已经在追查中，最快这个月底、最慢下个月中旬会有结果。” 林秋玄差点忘记间谍的事情，听戚十洲这么一说，精神猛地松懈下来许多。 他相信戚十洲的能耐，一旦戚十洲开口保证，事情八成就没问题了。 戚十洲主要关注点根本不在间谍身上，见林秋玄放松不少，眼中染上笑意和一抹古怪的期待，不动声色敲了个边鼓，提起萧寒声和莫语。 林秋玄随口说：“他们最近应该是闲下来了吧？莫语在整理论文资料，但这个事情又不急，我准备找他和何教授帮帮忙，看一看普克斯的机甲有没有可以针对的地方。至于萧寒声，他得和我一块尝试复制基因强化药剂。” 戚十洲眼中笑意加深，故作大方地说：“这段时间你和萧寒声先忙，我去处理杂事。” 林秋玄觉得哪里不对，不由多看了几眼，见戚十洲表情越来越柔和，唇边甚至还有了浅浅的弧度，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移开视线，胡乱答应两声，就催促戚十洲去办正事。 戚十洲从善如流地道了别，稳步离开林秋玄的房间。 林秋玄目送他远去，坐在床边出了会神，莫名觉得自己背上寒意越来越重，不好再多想，直接拿上早准备好的清单，把莫语和何教授堵在实验室里。 何教授是个研究狂，一见那份清单，眼睛立即就亮了，不顾自家学生想和林秋玄相处的意愿，强行把他拖进实验室开始研究。 林秋玄很放心两人的能力，也没管莫语眼神有多哀怨，捏着药剂理论单又去找了萧寒声，将萧寒声按在实验室中，目光灼灼盯着他做实验。 萧寒声一开始还有种自己扳回一局的得意，但在林秋玄紧迫盯人的策略下，他渐渐笑不出来了。 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单纯是林秋玄心急而已。 萧寒声叹着气看了眼还不自知的林秋玄，不忍心看林秋玄忐忑不安，不用林秋玄催促，就自发自动投入加班生活之中，带的身边药剂师一个个跟着熬夜，头发日渐稀疏、肝也渐渐爆掉。 药剂师们哀嚎不已，然而一想到是林秋玄在背后指导，他们又舍不得这个进步的机会，只能含泪告别远去的头发，埋头爆肝起新的研究。 十七军一时间进入平稳之中，士兵该训练的训练，该执行任务的执行任务，之前的刺杀仿佛石沉大海，没在十七军掀起半点水花。 闻锦峰一系等啊等啊，始终不见戚十洲等人发难，从一开始的气势汹汹逐渐变得萎靡不振。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民联的人成天处于紧张之中，等着头顶利剑落下，可利剑迟迟不落，他们慢慢就会被消磨得没有精气神。 闻锦峰隐隐觉得这是戚十洲的计策，可他没有丝毫办法应付。 他们的计划本来问题就比较多，戚十洲不动，从某种角度来说是件好事，闻锦峰不至于上赶着去找死。 可继续这么消磨下去，无异于钝刀子割肉，一旦所有人都失去反抗心，那被戚十洲一网打尽是迟早的事情。 要不要针对戚十洲、什么时候针对戚十洲，闻锦峰拿不定主意，也不敢轻易拿主意。 他询问卷发议员：“你觉得怎么办？” 卷发议员看着自己的老朋友，明显感觉到他比起以前多了许多迟疑，再也不负当初坚毅果敢的风采，遇事只想着推卸责任，向别人问策，心中生出一股兔死狐悲的凄凉。 但死道友不死贫道，他再难过，也没耽误嘴上答话。 “我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但也不能太过冲动。我们最怕的是情报人员供出我们，从目前情况来看，被俘虏的阿五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很可能被戚十洲带到了十七军，正是让他闭嘴的好时候。” 闻锦峰迟疑几秒，问：“我们留在十七军的人手只剩一个了，还是才放进去的外围。” 之前戚十洲清理十七军太狠，他们所有人手都被拔干净了，这几天为了栽赃计划顺利，费了不少力气才重新安排了一个去外围，现在就用掉难免心痛。 卷发议员斩钉截铁：“必要的牺牲不可少。” 闻锦峰皱着眉点点头，想了一阵，最终还是决定采纳卷发议员的意见。 他很快向外围暗探发出消息，让对方按计划去暗杀那名情报人员。 暗探有点迷惑，可对命令的服从性还是驱使着他摸进十七军临时牢房，找机会向阿五下手。 戚十洲早猜到会有人来暗杀阿五，埋伏下的人手当场将暗探抓获。 他的副官亲自主持这次抓捕，见暗探面容平凡，眯起眼打量他一会，冷笑一声，让士兵把人带下去。 暗探默不作声，没有反抗，但他们还没从副官面前离开，临时牢房忽然响起一阵喧哗。 炮击声从不远处响起，牢房顶部瞬间被炸开一个大洞，一只大鸟展翅而起，风一样向大洞外冲去。 十七军的士兵呆了下：“哪来的海雕？” 副官顷刻反应过来：“是利莱蒙特的间谍！拦住他！” 士兵们表情大变，迅速驾驶机甲冲上半空去阻拦海雕，但鸟类兽人在空中有天赋加成，即使机甲密集，他依旧能以匪夷所思的姿态避过所有阻拦。 一路疾驰，海雕振翅离开临时监狱范围，直向十七军驻地外奔去。 林秋玄刚从实验室出来，准备去食堂吃饭，一抬头看到半空一只鸟，不由有点纳闷。 他对同行的萧寒声说：“驻地还有鸟啊？我以前都没见过。” 萧寒声不甚在意：“可能以前的都被士兵加餐了。” 林秋玄：“有可能。不知道好不好吃，我也想尝尝。” 话音刚落，半空中的海雕翅膀兀地一僵，扑通一声直直栽到了林秋玄脚前。 匆匆赶来的副官：“……” 第72章 一场莫名其妙的逃亡, 就这样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结束了。 出逃的利莱蒙特海雕只穿过半个十七军驻地, 重获自由的时间都没达到二十分钟。 林秋玄得知真相，沉默了快一分钟，才嫌弃地往后面退了一步。 “我对人肉真的没有兴趣。哪怕这个人还有个形态是海雕, 我也不想尝试，倒是真的炸鹌鹑可以尝尝。” 副官欲言又止, 萧寒声倒笑了：“利莱蒙特联盟的人兽型大多是鸟类，在偏远地区，确实有很大一批能变成鹌鹑。” 林秋玄脸色微变，又看了地上僵直的海雕一眼，假装没有听到萧寒声的话。 他对副官说：“以后你们还是多注意, 这要真是给他跑了，说不定会带来什么麻烦。” 副官点了点头：“是。” 林秋玄转身往食堂走去：“我饿了，我要去吃正常的饭了。” 萧寒声低笑两声, 连忙跟上。 副官只当自己是个聋子瞎子, 亲手将还不能动的海雕捆起来, 拎回临时监狱时, 装作不经意一般和士兵们说： “林先生的精神力攻击性太强了,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恢复。” 士兵们理所当然地说：“可能还要很久吧, 那可是林先生。” 副官唇角勾起个笑，将海雕换了个地方关起来, 带着那名暗探去找戚十洲, 细致地汇报了暗探和海雕的事情。 戚十洲神情平静：“不用太压着关于秋玄的言论, 他的特殊之处不会瞒太久。” 副官愣了愣, 随即震惊地看向戚十洲。 戚十洲颔首：“多注意引导。也许过不了多久，秋玄就会主动在人前展示。” 副官有些敬畏地问：“林先生果然来自更高文明的星域？” 戚十洲模棱两可地说：“他比我们厉害。” 副官自以为明白，想到林秋玄最近对基因强化药剂的重视，忽然有了个猜测，把暗探留在戚十洲办公室隔壁，激动地离开了。 戚十洲静静坐在办公桌前出了会神，眼神柔和下来。 只要林秋玄不想说，他就会让林秋玄的秘密永远只是林秋玄一个人的秘密。 低下头继续办起公，戚十洲完全没有马上就去找林秋玄邀功的意思。 他清楚得很，之前故意冲林秋玄笑了几次，足以让林秋玄暂时避着他走。 这是个好机会，不必急着改变处境，给林秋玄足够的时间想明白一切才是最重要的。 戚十洲心中自有打算，但林秋玄和萧寒声都没有意识到，单纯因为研究没有进展而清闲下来。 基因强化药剂毕竟没有成品，《星战》已经推出的资料片中也没有完整内容，就算林秋玄有个模糊的方向，想研究出实物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林秋玄对此有些苦恼：“如果能从普克斯拿到一份成品分析一下就好了。” 萧寒声眼神一闪，亲自给林秋玄倒了一杯茶，递到林秋玄面前。 “难得有时间休息，享受阳光明媚的下午，你就不要为工作的事情发愁了。” 林秋玄摸了摸茶杯，觉得有点烫，就暂时没往嘴里送，换了个姿势继续摊在椅子里。 “就是因为阳光好，我才觉得像是在晒咸鱼干。” 萧寒声低笑出声，温柔地盯着林秋玄看了一阵，说：“你真的想要成品，也不是没办法。我手下有两个拾荒者出身的团队，不管是联邦的人类，还是周围其他非人类星域的兽人和虫族，他们都接触过。虽然一来一回时间比较久，但抢回一份药剂不难。” 林秋玄瞬间坐直：“这是个法子。不过拾荒者抢夺东西需要伪装，你有合适的伪装装备吗？” 萧寒声说：“他们自己会解决。” 林秋玄眉头一皱，不赞同地说：“拾荒者的准备都很粗糙，让他们自己动手，很容易在非人类星域暴露身份。如果他们出事了，联邦就等于直接送了把柄到普克斯公国手里。” 说着说着，他想起第6部 资料片末期会出现的一种特殊药剂，立刻有了主意。 “这样吧，我们先把基因强化药剂的复原放下，研发一下伪装药剂。”林秋玄拍板说。 萧寒声的笑容一下僵住。 他定定看了林秋玄好一会，发现林秋玄想着药剂出了神，就知道林秋玄说的都是真的，不由后悔起来。 他嘴贱提什么拾荒者，好好一个培养感情的机会，就这么被他自己给毁了。 萧寒声后悔，非常后悔，但他不好收回已经说过的话，只能老实陪着林秋玄前往实验室整理新药剂资料。 有点遗憾地看了眼林秋玄都没尝一口的茶水，萧寒声决心下回不要搞这种不能马上入口的东西，一边心不在焉地记录着药剂方向，一边琢磨着该怎么给自己讨点好处。 很快，他找到一个合适的方向，暗暗打量林秋玄几眼，在心中敲定了实施计划的时间。 林秋玄并不知道萧寒声打算，就觉得后背寒意更重了，大惑不解地扫视实验室，没见到有什么问题，摸不着头脑地回房间去了。 因为感觉挺吓人，林秋玄接下来几天还多警惕了一下，见确实没什么，终于放下心。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萧寒声完成了他的准备，真正开始药剂研发工作后，故意装作一日比一日失落的样子。 林秋玄一开始没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后来发现研发进度莫名变慢，才注意到萧寒声神色有些疲倦。 他第一反应是萧寒声工作太累了，特意叮嘱萧寒声注意休息，萧寒声嘴上答应得挺好，一转身就故意在实验室熬夜，几天下来精神不但没有变好，还肉眼可见得更糟糕了。 林秋玄满心狐疑，当面不说，背地里稍微查了查实验室使用时间，也不挑日子，当天晚上和戚十洲道完晚安，就气势汹汹杀往实验室。 戚十洲在他背后露出个别有深意的笑容，回房间等林秋玄回归。 林秋玄半路上脊梁骨一阵发冷，愤怒的大脑稍微冷却一点，站在路边想了想，还是决定按计划前往实验室。 伪装药剂对他改变剧情说非常重要，他不能放任萧寒声胡来。 在实验楼下四处看了看，林秋玄发现楼上只有一间实验室亮着灯，估计萧寒声是独自一人呆在里面，就乘坐电梯去了六楼那间并不常用的实验室。 他悄悄推开没锁的门，皱着眉往里看了一眼，一下就愣住了。 ——萧寒声正坐在桌子边，表情严肃得仿佛要商谈什么国家大事，但他手上处理着的，却是一种用来染色的普通花朵。 林秋玄认得那种花。 在设定中，萧寒声的妹妹最喜欢的花就是它。 一时无言，林秋玄竟不知道要不要打断萧寒声了。 林秋玄左右为难地站在门口，还没拿定主意，装模作样的萧寒声率先装作发现了林秋玄的样子，有些惊讶地站起身。 “秋玄，你怎么来了？现在很晚了。” 林秋玄无奈地说：“你不是答应不熬夜吗？” 萧寒声沉默。 林秋玄视线又飘向那束花，好半晌才问萧寒声是有了新灵感还是别的什么。 萧寒声也转头看了眼那束花，慢慢摇了下头，脸上多了几分失落。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当初给清音报仇失败被追杀的事情，想要复原出当时无意中配置出的一种伪装药剂。” 他将林秋玄让进实验室，给林秋玄看了一眼他的实验笔记。 “害死我妹妹的那位大小姐算是个惯犯，我刺杀她失败后，就遭到了通缉。为了活命，我很长一段时间都躲在深山老林中，只有材料用完时才会去城市中购买补给。” 为了避开方禹明手下佣兵和大小姐的耳目，萧寒声试过很多种方法，但都失败了。 在一次购买补给完毕、暴露身份后，萧寒声在摆脱追兵的路上受了伤，一个没稳住，就从山上滚了下去，购买的药剂和材料被打翻碾碎，莫名混合出一种伪装性非常强的药剂。 “我只记得当时购买了哪些材料，不能确定材料置入顺序和分量，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混合了花汁，只能多做几次试验。”萧寒声有些忧郁地说，“我不能辜负手下的拾荒者们信任，如果能复原出那种药剂，执行任务的人会更安全。” 林秋玄神情一松，含笑说：“你有责任心很好，但晚上熬夜伤身，还是白天抽空进行试验比较好。” 萧寒声动作顿住，眉目间笼着一层愁绪，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有些可怜。 林秋玄见状，就劝他说：“整天熬夜精神不振，效率也不高，还不如白天研究，晚上好好休息。” 萧寒声面上表情完全淡去，眼神沉郁，暗藏波澜。 他凝视林秋玄很久，唇角一点一点扬了起来。 “我只是想快点帮到你。清音不在以后，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你了。我想完成你的愿望。” 林秋玄低低说：“我现在比较希望你不要日夜颠倒。” 萧寒声安静半晌，实在没法做出表情来了。 第73章 在林秋玄到达实验室以前, 萧寒声以为他有机会博取林秋玄的怜惜, 更能趁着林秋玄躲闪戚十洲的机会加重自己的分量，但事情真的发生，他才发现他想多了。 戚十洲从头到尾都在严防死守。 隐约意识到戚十洲已经用同样的方法在林秋玄面前装过可怜, 萧寒声心里一阵发沉，却没法对林秋玄说什么。 他有前科, 一直被林秋玄担忧重蹈覆辙，所以他不能在林秋玄面前表现得小心眼，不然好不容易留下的好印象就全完了。 可要让他就这么认栽，他也绝不愿意。 林秋玄对他来说是不同的——这个世界上，其他人算什么东西, 是死是活又和他萧寒声有什么关系？只有林秋玄，才是他对这个世界唯一的要求和标准。 他不期待这个世界温柔对他，只祈求林秋玄垂怜。 然而他晚了一步。 戚十洲从一开始就将他所有能走的路堵死, 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萧寒声脸色愈发苍白, 眼神幽冷, 却努力收敛着自己的不快, 生怕吓到林秋玄。 他知道他又输了一局, 可他不愿意林秋玄为难, 尽力放平心态答应了林秋玄的要求，保证以后一定早起早睡。 林秋玄莫名松了口气：“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有句老话叫医者不自医, 你是药剂师也得注意身体, 万一出了问题, 别人真能帮到你？而且就算病能治好, 难受的还是你自己，你不要不往心里去。” 萧寒声听出林秋玄话中的关心，心头一软，态度一下温顺很多。 “你说的对，我都记住了，以后尽量不熬夜，多注意身体。” 林秋玄上前两步，一边帮萧寒声整理桌面，一边说：“我刚大概看了一下你记载的资料，有了个新思路，今晚你先回去休息，我们明天讨论一下，或许会有新收获。” 萧寒声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跟着收拾起桌子，还顺势安抚了一下林秋玄的情绪。 等到东西收拾完，两人都平静下来，一起离开实验楼，回到住所。 萧寒声好声好气和林秋玄道了晚安，林秋玄看他是真的回去休息了，也打了个呵欠，往自己房间走。 可能是他脚步声有点重，回到房门口开门时，戚十洲打开门，看了他一眼。 林秋玄吓了一跳，下意识问：“你还没睡？” 戚十洲垂下眼睛：“我担心你。” 林秋玄开门的手僵住，错愕地看着戚十洲，直觉他话里有话。 但戚十洲却没有再就这个问题多说，偏头看了林秋玄一会，抿唇轻笑一下，又对林秋玄道了一次晚安。 “你应该累了，早点休息。”他说。 林秋玄茫然地回道：“晚安，你也早点休息。” 戚十洲没有说话，看着林秋玄，用眼神催促他赶紧回房。 林秋玄神游一般回了房间，一关上房门，立刻站在原地发起呆来。 好像哪里不对。 戚十洲似乎对萧寒声有敌意。 戚十洲不好好睡觉光知道等我。 无数个念头一同诞生，在林秋玄脑海里乱糟糟团成一团，就像被猫抓过的毛线球一样，半天也理不出个头绪。 林秋玄越想越是迷惑和惊悚，直觉告诉他，他忽略了很多细节，理智却阻止他回想这些细节。 脸色一变再变，林秋玄心想，继续这么想下去，今天晚上他八成是睡不着了。 及时终止念头跑去洗漱，林秋玄勉强抛开纷纷扰扰，睡了个安稳觉。 但不管是住在他隔壁的戚十洲，还是住在他楼下的萧寒声，这一晚都辗转反侧没有睡着。 戚十洲希望他种下的种子能破土发芽，而萧寒声则在思考他如何才能走出一条坦途。 两人熬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起床，却一个赛一个的精神，让林秋玄一眼望去，愣是以为他俩睡得很好。 他欣慰地说：“这样就对了，早睡早起身体才能好。” 萧寒声笑着说：“你说得对。” 说完，他也不看戚十洲，主动和林秋玄探讨起昨天的试验记录。 林秋玄说：“我觉得花汁是必需品，不过剂量可能不大，有一部分药材应该可以用其他材料替代，最好能兼顾气息隐蔽和外形改变。普克斯公国都是猫科兽人，人文习俗和我们联邦不一样，你手下的拾荒者可能比较难融入。” 萧寒声了然：“你的意思是，将他们伪装成其他星域的兽人？” 林秋玄说：“我觉得利莱蒙特的鸟就很好。不过这批鸟形药剂不完全适合拾荒者，我建议再搭配上虫族的伪装。” 鸟形伪装药剂林秋玄比较想给戚十洲手下那支特别小队用。 最初他让戚十洲组织特别小队，打的就是深入非人类国家的主意。 考虑到不同星域生活习惯问题，他一开始就没想着让特别小队伪装成附近几个星域的人，反而将目光投向偏远星域。但是，偏远星域普克斯公国等地方的人不了解，联邦人离得更远，同样也不了解，万一在潜入过程中遇到行家就糟糕了。 当时林秋玄一直没能找到更合适的选择，这件事暂时搁置，直到前几天，萧寒声提出让拾荒者进入普克斯公国抢夺药剂，他才灵光一闪，想到利莱蒙特。 利莱蒙特是个联盟制星域，在《星战》中只能算是背景，但林秋玄当初为了给玩家足够的真实感，特意对附近几个非人类星域都进行了细致设定，对利莱蒙特的情况也就非常清楚。 林秋玄向戚十洲和萧寒声解释说：“利莱蒙特星域范围很广，大大小小的星球特别多，地理气候几乎都有差别。受到历史和环境影响，整个利莱蒙特星域居住的种群非常复杂，两个星球只要稍微隔得远一点，习俗很可能就不同。” 戚十洲颔首，理解地说：“复杂性高、星球不够集中，一旦地理位置较为偏僻，其种群很可能国内人也不了解。” 更别提国外人了。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换了一个你懂我懂的眼神，快速敲定特别小队下一步训练方向，林秋玄就转头看向萧寒声。 萧寒声努力收起阴沉的眼神，冲林秋玄露出个温柔的微笑。 林秋玄继续解释说：“拾荒者们动作虽然灵敏，但他们短时间内不可能完全记住其他星域的习俗，让他们伪装成太过智慧的种族容易露馅。反正只是抢个东西就走，喜欢掠夺不事生产的虫族正好合适。” 而且虫族还不需要说太多话表明身份，强抢就是他们表明身份的最好手段。 林秋玄稍微有点遗憾：“可惜实验室现在没有虫族的材料，不然很快就能找到具体研发方向。” 萧寒声飞快回忆了一下帝都星上的各大资料库和实验室，发现有虫族材料的还真的不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虫族早几百年也被承认是智慧种族了，不能随意屠杀取用，隐晦地看了戚十洲一眼，转而问林秋玄能不能用其他代替。 “可以，不过效果会没那么好。使用的时候可能需要制造大一点的混乱，才不容易被发现。”林秋玄说。 虫族和附近其他星系的人都不一样，不是以人形为重，而是带着虫子们特有的标志。 因为这个，他们的气息也和一般星域的人不一样，单凭普通材料和药材很难模拟，必须有虫族身上的甲壳或者其他部分才会完美。 不过林秋玄也知道虫族材料很难收集，当然不会强求。 “受生理特征影响，虫族众所周知难以模拟，不管是体态还是气息，都特别容易出现破绽。”他对萧寒声说，“其中气息还有办法解决，但是体态就麻烦了。内骨骼和外骨骼是两码事，稍微有哪里不对就会给使用者带来危险，接下来我们需要攻克的难题就是这个。” 萧寒声有点讶异地挑眉：“你有思路了？” 林秋玄笑了：“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以鸟类伪装为第一层，虫族伪装为第二层，只要体态相对到位，气息破绽不要太大，或许会造成出乎意料的效果。” 比如让三个国家互相撕起来。 戚十洲眼神一变，萧寒声眸光也闪了闪，两人意味深长地看向林秋玄，每个表情都透出意想不到的感觉。 林秋玄被他俩看得莫名其妙，到了嘴边的下句话一下卡住了。 戚十洲更加讶异，萧寒声却是觉得自己的猜测得到了林秋玄的证实，体贴地移开视线，装模作样地思考起来。 戚十洲余光扫见他的动作，眉峰微动，凝视林秋玄毫无表情的脸几秒，很确定自己的猜测才是真的——林秋玄不是非常厌恶利莱蒙特和虫族，而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稍作思索，马上决定瞒下真相。 只有林秋玄一直高深莫测，他才会更安全。 决心帮林秋玄找到合适的虫族材料，戚十洲正准备开口，萧寒声却抢了先。 “秋玄，我记得帝都星有家实验室可能存有虫族材料，他们曾以此为报酬，对外征集过特殊药剂。” 第74章 林秋玄闻言, 看向萧寒声，表情没有变, 但眼中带着审视。 萧寒声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手指。 他向林秋玄挑明这件事其实有些危险, 很容易让林秋玄联想到以前的行为，甚至怀疑他为什么会收集相关情报，但他并不后悔。 经过一整夜思考, 他已经想明白了, 他已经犯过错, 一直藏着掖着, 只能带来短时间的平静，根本不能长久。 就像一道伤口, 一直捂着不见天日，外面的人是看不到了, 可伤口却在持续腐烂、发炎，最终生出脓疮。 到时候, 再想从根子上除去病痛就难了。 萧寒声不愿意和林秋玄生出龃龉, 只有直面错误, 才能一次性解决所有隐患。 林秋玄其实也是这样的想法。 逃避是愚蠢的做法，能够承认错误、反省自身、改正错误的人, 在他心里才是更有担当的人。 因此在仔细观察过萧寒声的表情后，他很快就冲萧寒声笑了笑，安抚萧寒声的情绪。 “你认识那家实验室的人？”他没有问萧寒声做过什么, 只说, “你们关系还可以？” 萧寒声心头一松, 笑容瞬间真实起来：“见过两次，关系一般。他们家是帝都星老牌实验室，但管理者人不错，对非传承出身的药剂师没有成见，还以实验室名义资助过不少有天赋的药剂师。这家实验室言而有信，只要达到要求肯定能换出材料，只是过程可能会有点麻烦。” 萧寒声自己有本事，不需要实验室资助，但他在行业里吃过不少闷亏，对这家实验室的管理者感观相当不错。 林秋玄也觉得他们家人品不错，就问：“他们需要什么特殊药剂？” 萧寒声说：“当时他们描述的需求比较空泛，很多人，包括我，都试着送过药剂，无一例外全部被退回了。” 林秋玄有点迷惑：“就是说，最后虫族材料没有换出去，单纯让这家实验室出了次名？” 萧寒声眼里笑意变浓不少，双手揣进裤兜，神情慢慢放松下来，姿态甚至多了点悠闲的味道。 “他们家不是为了出名。实验室创立者的孙子确实生病了，只不过他们家瞒得严实，当时没人知道是什么病。” 林秋玄更疑惑了：“那现在有人知道了吗？” 萧寒声摇头：“所以我说过程可能会有点麻烦。” 林秋玄：“如果是这个原因，那没事。能不能找他们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萧寒声说：“可以。” 林秋玄放下心：“那问题不大，回头你约一下他们，我和他们聊聊，看看他们家到底什么情况。” 萧寒声当然不会拒绝，余光瞥了一直沉默的戚十洲一眼，心态更加平和。 知道大家最近都没在秋玄面前讨到什么好，他就放心了。 戚十洲冷冷地扫了眼萧寒声隐含得意味道的背影，对他的反应不置可否。 只是早上一次照面，林秋玄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坐立难安的感觉，对他而言，其实不算是坏事。 不管林秋玄是逃避也好、抗拒也好、害羞也好，但凡林秋玄愿意给予他反应，就说明林秋玄已经在思考他的事。 林秋玄越是表现的不自在，就说明林秋玄对他越是特别。 单单这一点，他就甩了其他人八条街。 眼神微闪，戚十洲不动声色向前两步，凑近林秋玄，低头询问林秋玄是先吃过早饭再去实验室，还是带上早饭直接去实验室。 林秋玄感觉到耳边一阵热气拂过，不由有几分心惊肉跳，大幅度向后退了一步，努力保持着镇定。 “最近研究没有什么进展，虽然昨天找到了方向，现在就投入研发还是不合适，我想早点见一见那家实验室的负责人。”他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看戚十洲，“先去食堂吃饭吧，吃完了再说别的。” 戚十洲八风不动：“听你的。” 萧寒声皱了皱眉，觉得戚十洲动作有点古怪，赶紧也上前几步，占据林秋玄另一边位置。 林秋玄莫名地瞥了萧寒声一眼，觉得自己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就像两个护法，但又觉得两人之间气场有点古怪，一时间居然不太好说话了。 总觉得不管说什么都会很尴尬。 他的焦躁戚十洲看在眼里，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戚十洲不动，满心警惕的萧寒声也不会动，三人就这样维持着古怪的平衡吃完了一顿早饭，林秋玄心情简直崩溃，放下饭碗就落荒而逃，大步冲向实验室。 戚十洲目送林秋玄离开，端着空碗起身，语气平淡地说：“看来，秋玄既不是很喜欢狗，也不怎么喜欢猫。” 萧寒声嘭得一声将饭碗按在桌子上，冷着脸站起身，看也不看戚十洲，不紧不慢地向实验室方向走去。 戚十洲丝毫不动怒，五指掐住空碗，向上一提，就将嵌在桌子上的饭碗拔了出来，收拾成一摞，轻松自在地往洗碗池边上去了。 萧寒声不比他胜券在握，一路从食堂走到实验室，心情已经平复，看林秋玄专心致志分析实验报告，就拿出光脑联络那家实验室负责人。 对方一开始不怎么想见萧寒声，可当萧寒声说明是林秋玄想见一面后，对方立刻改变了态度，惊喜又热情地和萧寒声商量见面地点。 萧寒声眼中涌上浓浓的讥讽，警告对方：“林先生身份特殊，可能会选择十七军附近的地点。” 对方满口答应：“应该的，林先生的安危最重要。” 萧寒声见他们识趣，表情稍微好了点，和对方敲定会面点，又特意说明会派人去接他们。 “这样行程会隐秘一些。”他到底解释了一句。 对方也不知道通过这句话脑补到了什么，说话一下慎重不少，还信誓旦旦表明一定会小心。 萧寒声没往心里去，然而当实验室负责人带着儿孙一起到达会面点时，他才注意到这一家人真的是小心到了极点，连气息和面容都做了一定程度的伪装。 年迈的负责人显得有些拘谨：“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不能让林先生陷入危险。” 林秋玄一头雾水，但对方是好意，他也就领了，很真诚地感谢和夸奖了对方。 年迈的负责人眼睛顿时亮了，带着儿孙随萧寒声进入包间，率先介绍了自家三个人。 随后，这位姓袁的负责人就说：“林先生，你看我孙子的病能治吗？” 林秋玄还是第一次被人求医，惊奇之余，下意识看了袁老先生的孙子几眼，觉得他的模样有点眼熟。 “突变型冻体症？” 袁老先生点头：“是。在确诊之前，我们一家一直以为他是基因病，试过很多治疗方案和新型药剂都没有效果，直到林先生您和萧大师研发的暖阳药剂推出，我这小孙子的病情才得到缓解。” 但也只是缓解而已。 林秋玄顿了顿，向袁老先生的孙子招了招手，等他走到跟前，仔细打量他几眼，发现他还不算是病入膏肓，就松了口气。 “能治。”林秋玄给了准话，“暖阳药剂做出一定改良就行了。回头我给你写个大致方向和药剂配置雏形，你们自己回去试验。” 袁老先生本来十分惊喜，听到这里，却是大惊失色。 “这、我们不能要您的配方！这太贵重了，我们、我们——”他语无伦次地拒绝着。 林秋玄抬手打断他，说：“不是白给你们，你们还得签保密协议，具体内容一会萧寒声和你们详谈。我没有时间去做药剂改良的事情，你们的家人你们自己救，只要不违反协议就行了。” 袁老先生愣了愣，和儿子对视一眼，很快下定决心，郑重地点点头。 林秋玄也不知道他都脑补了啥，转头看向萧寒声。 虽然在会面前，林秋玄没有和萧寒声商量具体情况，但萧寒声看到林秋玄的表情，还是很快就明白了林秋玄的意思，冲林秋玄露出个“你放心”的眼神。 林秋玄相信萧寒声不会让自己吃亏，就把交流权让给萧寒声，自己坐到一边去写药剂研发指导了。 理论内容写起来很快，林秋玄完成工作，萧寒声也正好和袁家三人谈好细节，包括但不限于药剂研发后交给陆知秋生产、专利必须有林秋玄的名字、获利需要分成给林秋玄、转赠虫族材料等。 林秋玄没想到萧寒声下手这么狠，几乎是咬掉了袁家实验室一块肉，赶紧把药剂研发指导交给袁老先生，又随口说了另一种药剂的配方和效果，声称是搭头。 他说：“你们有诚意，我也不能坑你们。不过今天的事情，希望诸位保密。” 袁家祖孙三个连连道谢，并保证一定不会说出去。 林秋玄没想太多，但离开会面点时，眼睁睁看到戚十洲的副官亲自带着一批士兵“护送”袁家祖孙三个离开，才意识到自己想得很是太简单了。 特意赶来的戚十洲见状，柔和了眼神：“不用担心，我会为你处理好一切。” 第75章 林秋玄沉默着点点头, 隐约猜到袁家祖孙三个在特殊小队执行完任务前，都不会有比较大的自由，但他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戚十洲是对的, 是他考虑不周。 “是我不对, 我来之前应该先和你商量一下。”他很认真地冲戚十洲保证, “以后我会记得和你说。” 戚十洲神色不变, 借侧身引林秋玄上车的动作，遮掩住他眼中满意之色。 林秋玄从某种角度来讲相当自觉, 根本不需要他引导, 就会主动做出一个个承诺。 戚十洲现在没有抓着承诺不放，无非是觉得不到时候, 如果他需要让林秋玄看清现状，就不会吝啬提起林秋玄许下的承诺。 当然, 这么做免不了会引起林秋玄的惊慌和抗拒,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 他真的不想提起。 领着林秋玄回到驻地, 戚十洲主动说：“我派人去取材料，最近你和萧寒声多在人前走动一下。” 林秋玄猜测戚十洲想迷惑一些人，就答应下来, 一边思考该怎么做, 一边询问戚十洲帝都星最近的情况。 戚十洲自然不会瞒着林秋玄，看林秋玄下意识对他露出依赖的表情, 唇边笑容一闪即逝。 萧寒声眼尖, 瞧见戚十洲和林秋玄态度的变化, 很是气闷了一阵，直到林秋玄和他一起进入实验室才稍微好了点。 林秋玄有点古怪地看着萧寒声，总觉得他反应哪里不大对劲。 “你不高兴？”林秋玄直接地问，“是刚才和袁家谈事情哪里不到位，还是遇到了难题？” 萧寒声不好说自己和戚十洲在争风吃醋，只好找了个借口。 “刚才忘记询问他们手里的虫族材料到底是哪一种，如果是不好模仿的种类，我可以早点准备。” 林秋玄眼神软下来，宽慰萧寒声：“其实也不用急着去抢药剂，已经落后了这么久，没必要争这一时半会，还是做好了准备再行动。” 萧寒声随口答应两声，心情复杂地拿起资料和药剂去做试验了。 林秋玄在一边看了会，发现萧寒声带着药剂师们走上正轨，他在一边也没什么可做的，百无聊赖之下，终于决定出去溜达溜达。 在十七军驻地安全有保障，萧寒声见状嘱咐了两句，就继续进行试验了。 林秋玄想不明白萧寒声是怎么回事，在十七军训练场附近呆了一会，干脆去找戚十洲问问情况。 戚十洲不会说情敌坏话，但也不会替情敌说什么好话，随意答了两句，就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 “利莱蒙特那名海雕兽人出逃之时，副官抓捕了一名民联情报人员，今早吐口，交代了不少东西。”他严肃地说，“闻锦峰一系本打算拉十七军下水，但事态发展与他们想象不同，如今正左右为难。” 林秋玄忍不住笑了笑：“活该。” 戚十洲神色淡淡的：“闻锦峰的计划反应了很多信息。民联与普克斯公国联系紧密，至今几乎进退一体。” 林秋玄愣了下，有些笑不出来了。 戚十洲又说：“绑架舒城、陷害莫语、试图与萧寒声合作，闻锦峰一系的动作，几乎全部都在针对你。失败的次数太多，他们很有可能发疯。” 林秋玄有些警觉：“他们是不是又制定什么计划了？” 戚十洲没有回答。 林秋玄说：“你不要瞒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可能会更危险。” 戚十洲抬眼看向林秋玄，好一阵，沉声说：“闻锦峰准备针对陆知秋，以间谍罪打击陆知秋的产业。” 林秋玄被闻锦峰的操作惊到：“这和陆知秋有什么关系？而且在商业上打击陆知秋，他最终目的难道是让药剂停产？” 可就算他成功了，陆知秋的工厂真的停产了，联邦还有很多药剂生产公司，只要军部再换几家工厂，事情不就解决了？ 难道闻锦峰是疯了吗？林秋玄不解。 戚十洲平静地看着林秋玄。 林秋玄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默默坐了一会，脑中一个念头闪过，霍然站起身来。 “等等，他该不会是想以间谍罪的名义，让公众误解你和萧寒声其实和普克斯或者其他非人类星域有什么协议吧？！” 戚十洲颔首：“是。” 林秋玄不可置信地在心里卧槽了一声，暗自道了句破案了。 虽然闻锦峰他们想出的方案听起来很脑残，可如果有剧情作用加成，他们的计划说不定真的会成功。 因为空降上司设定的陆知秋剧情杀，它真的就是这个样子的！ 林秋玄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回想起剧情杀，心中慢慢涌起一股愤怒。 事实上，陆知秋未来的遭遇说是剧情杀并不准确，因为陆知秋没有死在这一段剧情中，但他的结局也没比死亡好多少。 在闻锦峰等人的陷害下，陆知秋在第6部 资料片中，是背负着疑似通敌的罪名破产的。 他在《星战》中出于多种目的，一直低价为联邦军供给军需，再加上生意横跨数个星域，就被闻锦峰盯上，强行利用一系列手段送上军事法庭。虽然其他派系的大佬出面帮助他，但当时闻锦峰一系很得民众支持，再加上不少竞争对手落井下石，最终他还是没能平安脱身。 一场因莫须有的罪名而起的审判下来，陆知秋所有个人财产被没收，政治权利也被剥夺，公司破产清偿债务，他自己贫困潦倒流落街头不说，还被许多人当做通敌叛国的罪人，成天遭遇嘲笑和辱骂。 陆知秋有韧性，面对这一切，他没有失去活着的勇气，可他这样活下去实在是太辛苦了。 尤其在经历过辉煌后，处境的落差更是能将人逼疯。 陆知秋没有疯，他还没有证明清白，所以他不能死也不能疯。 不管被多少人殴打侮辱，他都顽强地活了下来，拖着残疾的身体，日夜徘徊在帝都星的街头，等待一个能为他洗清污名的人。 林秋玄见陆知秋的次数不多，可他只要一想到陆知秋的下场，心情就非常沉重。 他无法眼睁睁看着陆知秋沦落到这个地步。 《星战》后期陆知秋的建模在脑海中闪过，林秋玄抿着唇，几乎无法压抑胸中怒气。 戚十洲有些意外：“不用担心，他们的计划不会成功的。” 林秋玄皱着眉说：“这事很难说。有句话叫现实远比小说精彩，就是因为现实这个东西完全不讲道理不讲逻辑，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戚十洲说：“我已经派遣了几名特种兵到陆知秋身边。” 林秋玄依旧摇头。 面对剧情杀，别说是特种兵了，就是戚十洲本人去都不一定有用。 他站起身，在戚十洲办公室里转了几圈，还是说：“不行，陆知秋现在的情况太危险了，我得亲自去看着他。” 戚十洲表情微变，一口否决：“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林秋玄听出不对，当即问：“还有别的危险？我说了，你不要瞒我，还有什么事情你没说？” 戚十洲稍微迟疑几秒，看林秋玄情绪极其紧张，还是没有瞒着。 他说：“陆知秋身边的人成分非常复杂，你去了，很容易被牵扯进斗争中。我再给他加派一部分人手，你不要以身犯险。” 林秋玄不解：“我不是陆知秋的下属，也不会带去什么产品，和他身边的人定位不重叠，就算牵扯，能牵扯多深？而且就是因为他身边的人成分不明，我才更要去。” 戚十洲明白林秋玄的想法，却绝不赞同他的意见。 “你不能去，太危险。如果不放心，你可以亲自挑选人手。” 林秋玄不知道怎么和戚十洲解释剧情杀的事情，绞尽脑汁寻找其他借口，可惜能想到的大多都站不住脚，导致他一下子陷入为难。 戚十洲罕见地没有给林秋玄找台阶下，安静地看着林秋玄，等林秋玄自己改变主意。 可林秋玄也非常坚持，无论如何都不打算放陆知秋一个面对剧情杀。 “哪怕把他带到十七军来都行，我必须要亲眼看着他！”林秋玄斩钉截铁道。 戚十洲避重就轻：“我可以和他提一提这件事，但他愿不愿意放下他的生意，我不能保证。” 林秋玄又不傻，怎么可能听不出戚十洲字里行间的敷衍，忍不住有些生气。 “戚十洲，你认真一点，我在和你说正事！” 戚十洲回答说：“我很认真。” 林秋玄脸色一沉：“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打算让我去见陆知秋是吧？” 戚十洲摇头：“你想见他，当然可以，但不能在他身边多逗留。” 林秋玄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我就看他几眼有什么用？我见他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不是——” 对他有什么。 一句话差点冲出口，林秋玄说到一半才觉察到不对，急急忙忙咽回嗓子里。 戚十洲表情一顿，过了几秒，明知故问：“不是什么？” 林秋玄脸色爆红，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戚十洲！” 第76章 戚十洲没被林秋玄突然的爆发吓到, 安静地凝视着他，眸光柔和，满含愉悦和温情。 林秋玄一噎, 只觉得戚十洲简直是火上浇油, 当即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 又拍了下桌子, 转头离开了戚十洲办公室。 之后几天，林秋玄压根不理戚十洲, 连带着把萧寒声也冷落了。 萧寒声忙着做实验, 还算能稳住，戚十洲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焦虑, 放任林秋玄自己去想。 林秋玄才懒得想，每天不是去十七军训练场旁观士兵训练, 就是去找莫语和何教授商量模拟鸟翼的事情。 何教授说：“设计比较简单, 材料有点难找, 不过你们需要的数量不多, 总的来说不麻烦。” 林秋玄强调说：“主要是拟真度，一定要到位，操作上可以稍微复杂一点, 有梵雀系统辅助, 使用起来问题不会很大。” 莫语说：“操作也可以简化，以置入方式设计搭载系统即可。” 三人轻松商量出一个合适的方案, 何教授和莫语暂时放下林秋玄之前给他们的资料, 开始研究和设计模拟鸟翼。 戚十洲眼见林秋玄和他冷战还不忘特别小队的事情, 心情更好，决定请陆知秋来一趟，亲自和林秋玄说明情况。 陆知秋冷笑：“这种时候，你倒是愿意让我去十七军了？” 戚十洲平静地回答：“我仍旧担心你给秋玄带来麻烦。” 陆知秋丝毫不给戚十洲面子，发出一声嗤笑：“我看你是担心我阻拦你追求秋秋。” 他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加大音量强调说：“虽然不同星域情况不同，但秋秋连三十岁都没到，戚十洲，我劝你不要胡来！” 二十几三十岁在星际虽然不是未成年人，但在绝大多数人眼中，也成熟不到哪里去。 陆知秋自己有不少小情人，其中不乏刚过二十五的，可他依旧觉得林秋玄还小，不能谈恋爱。 眼神狰狞地看着戚十洲，陆知秋警告他：“别让我知道你胡来，不然走着瞧！” 戚十洲不置可否，再次催促陆知秋前往十七军驻地。 陆知秋当然不会拒绝，不过他走这一趟和戚十洲完全没关系，单纯是为了安抚林秋玄的情绪。 提前和林秋玄打过招呼，陆知秋到达十七军驻地后，是在戚十洲的私人会客室里和林秋玄见面的。 陆知秋说：“我问过戚十洲，这里比较安全。” 林秋玄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你身边到底有什么人不对？你和戚十洲就这样放任危险在身边晃荡？” 陆知秋无奈一笑，解释说：“这算是历史遗留问题。秋秋你应该还记得我的发家史？” 林秋玄张口就说：“我记得，你是在白海星倒卖培元花积累的第一笔资金？” 陆知秋说：“是，我是倒卖发家的。那时我没有原始资本，不可能做实业，只能赚一些快钱。和我以同样方式起家的人很多，但他们绝大多数在积累一定资金后，就会转向实业或者普通商贸。我因为某些亲戚的打压，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正常经营公司，只能继续挣快钱。” 通过金融手段积累够原始资金后，陆知秋才冲破了他那些所谓的亲戚的封锁，真正成为一个大商人。 林秋玄心中对陆知秋的过往有数，但不明白他的过往中藏着什么隐患，不由用眼神催促他继续往下说。 陆知秋笑得更无奈了：“长时间的倒卖和金融操作，让很多人怀疑我在私下贩卖情报。” 如果操作手段高超，在金融市场上将资金打个滚，由暗转明不是不可能，陆知秋几乎所有条件都与这种人契合，自然引来了无数质疑。 在大批监视者入驻他公司的同时，许多人看他风头正劲，也不吝派遣商业间谍。 再加上他自己还得罪过一些人，更是想方设法往他身边安插人手，时刻虎视眈眈，想要寻找机会将他拉下马。 陆知秋不想瞒着林秋玄，干脆地说：“很多人没有背叛，不过是开出的筹码不够大，这一条不管在我的下属还是别人的下属身上都适用。如果只有我自己，我有信心和足够利益辖制他们，不说完全为我所用，基本工作他们还是会好好做完，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背叛。” 可如果林秋玄陪伴在他身边，那一切都不一样了。 陆知秋直白道：“你是无价之宝，无论在什么人眼中，你都不可替代。” 林秋玄的实绩太多，整个人几乎就是辉煌和智慧的代名词，放在所有人眼中，都是最巨大的筹码、最无法抵抗的诱惑。 不管他有没有做出特殊反应，只要他将目光投注在某个人身上，就将改变天平的方向。 陆知秋语气异常诚恳：“没有人能拒绝你。哪怕你只是多看了一眼，被你注视的人，命运都将发生改变。” 林秋玄震惊地看着陆知秋，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他听得出陆知秋每句话都是真心的，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又迷茫、又尴尬、又羞愧。 陆知秋说得太夸张了，但偏偏着好像就是很多人心中的事实。 换句话说，就是因为很多人觉得他有能力瞬间改变局势，他的每个动作才会给处于局中的人带来巨大的压力。 有些在压力之下会选择屈服，而有些人达到临界线边缘，则会选择联合其他人反抗。 陆知秋身边的人成分都很复杂，谁也不能保证在林秋玄出面的情况下，陆知秋手中的筹码还能不能控制住他们，因此在面对陆知秋时林秋玄当真是一动不如一静。 林秋玄这下能明白戚十洲的拒绝和陆知秋的阻拦了，但他没办法认同两人的决定。 还是那个问题，剧情杀不是单纯人力就可以避过的，就算是戚十洲亲自守在陆知秋身边，陆知秋也未必安全，只有他亲眼看着才能安心。 不知道该怎么向陆知秋解释这点，林秋玄一下沉默了。 陆知秋细细观察着林秋玄每一个表情，从商场上磨砺出来的眼力，让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林秋玄的为难和焦虑，并立刻觉察到林秋玄可能有事情瞒着他们。 他在心中反复掂量过得失因果，猜测如果不是为难到极点，林秋玄不会将事情瞒得这么死，就十分体贴地没有追问，装作什么都没发现顺势往下说。 “我身边这些人一旦用对地方就非常好用，如果不是他们，我没法撑起这么大的公司。为了让上面放心，也为了保证员工不失业，短时间内我不可能将他们清理干净。” 只是普通的商业活动不需要太挑人，陆知秋有信心控制手下员工，当然就会用他们。 不过他考虑到个人安全，将不少人下放到了基层，只有来自上面、确定没有威胁的人放在身边。 “这一批人，不到必然时候，肯定会保护我的安全。”陆知秋再次宽慰林秋玄，“军部和议会大部分人不会看着我出事。” 林秋玄当然知道很多高层都站在陆知秋这边，被陆知秋这么一提醒，忽然意识到闻锦峰等人已经和资料片中处境不同了。即使他们陷害成功，在外部环境对民联相当恶劣的情况下，能不能真的在军事法庭上扳倒陆知秋还难说呢。 想明白这一点，林秋玄就不再那么着急，也承认戚十洲和陆知秋所说的按兵不动是最好选择。 不过他还是提前给陆知秋打了个预防针：“我现在可以不去，但以后如果出现变故，我一定会插手你的事情。” 陆知秋笑容瞬间变得温柔：“好。如果必要，你可以用正当理由插手。” 林秋玄：“嗯？” 陆知秋轻描淡写地说：“我手里所有公司，都有你10股份。” 林秋玄大惊：“你给我留股份了？” 陆知秋语气堪称理所当然：“我能够创立公司都是秋秋你的功劳，我当然要给你足够的红利。” 林秋玄按住额角：“我又不在联邦。” 陆知秋说：“不管你在不在联邦，这些股份都是我一份心意。即使你暂时收不到，我也想对你表达谢意。” 林秋玄没办法再说什么。 陆知秋又说：“况且你持有我公司的股份，必要时就可以直接参与公司管理，不需要另找其他理由。” 以陆知秋公司股份的组成情况，10对林秋玄来说最为合适：既给林秋玄带来足够的分红，也让林秋玄有了足够的话语权，但持股量又卡在一个临界点，不会让太多人来烦林秋玄。 林秋玄不是很清楚内情，但觉得陆知秋说得有道理，就点了点头：“这个倒是。” 陆知秋话头一转，重新扯回原处：“所以你不用太担心我，觉得情况不对，可以直接去找我。” 一语双关，陆知秋所说的每个字都带着小心思，然而林秋玄没有听懂。 他随便点了下头，突然又问：“你要不平时多来几趟十七军？” 陆知秋下意识回答：“这不合适。” 第77章 林秋玄不解：“为什么不合适？” 陆知秋自知失言, 一把捏紧手腕上念珠，用指尖摩挲几下上面的花纹，略有些粗粝的触感让他心情很快平静下来。 他佯装无奈说：“秋秋，我其实很想每天都见到你, 可我行踪基本被身边人监控着, 我担心会节外生枝。”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林秋玄，见林秋玄表情复杂，心头大定，继续胡扯。 “总有一些人怀疑你在背后给我们出谋划策, 他们的联想能力十分适合去写故事。” 陆知秋凉凉笑了两声, 桃花眼染上冷厉, 显得他神态极端凉薄。 林秋玄被他的笑声惊了一下，却不觉得他反应有问题，只暗暗怀疑他因为这些怀疑被人为难过, 忍不住皱起眉头, 露出个稍显厌烦的表情。 他没好气地赞同说：“我看这些人就是闲的。多给他们指派点工作，有活干他们就没时间怀疑这怀疑那了。” 陆知秋好悬没笑出声，心道林秋玄冒小坏水的样子也特别可爱, 面上却故作一本正经，连声附和林秋玄出了个好主意。 顺便, 还为林秋玄找好了折腾人的借口。 陆知秋：“能者多劳嘛。” 林秋玄顺气了：“对, 能者多劳。以前的工作量他们能轻松完成, 还能腾出时间去干闲事, 不如多为公司为祖国做做贡献。大好时光，不实现人生价值怎么行？” 陆知秋连连点头，甭管林秋玄说得有没有道理，他觉得没问题就够了。 林秋玄看他这样，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总觉得自己被触发了什么隐藏属性，连“你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这种事情都做出来了。 清清嗓子，林秋玄坚决不承认自己是明学家，没有再就同个问题深谈，只嘱咐陆知秋平时多注意安全，亲自送他离开十七军驻地，就转回实验室。 他其实模糊感觉到事情没有陆知秋说的那么简单，但他不想让陆知秋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只能暂时不去追问，就当陆知秋说了真话。 但这不代表这件事就过去了。 至少短时间内，林秋玄还是不想多理会戚十洲，更不会给戚十洲什么好脸色。 戚十洲也明白林秋玄在生气，知情识趣地安静下来，不再动不动就撩拨一下林秋玄。 林秋玄从他眼中看出遗憾，一边嫌弃，一边又莫名觉得很爽，心中有股名为“你也有今天”的情绪几乎要喷薄而出，举手投足之间不免会带出一点。 萧寒声一开始很惊讶林秋玄的反应，有些怀疑戚十洲又挖坑给他跳，谨慎地观察了几天，终于确定戚十洲是坑挖得太多，导致自己也翻车了。 面对此情此景，萧寒声如何不想仰天大笑三声，痛快骂上一句“你也有今天”？ 但考虑到林秋玄对戚十洲的特别，他还真不能这么干，只能憋着愉快，回房到间再嘲笑戚十洲。 他的生活助理木然看着他抱着个杯子笑倒在床上，努力忍住“萧老师别是疯了吧”的眼神，低头狂擦桌子。 萧寒声没在意他的不敬，笑够了，就摩挲着杯身林秋玄的照片，琢磨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他低声问胡助理：“我还有机会吗？” 胡助理讶异地看向他：“萧老师，您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萧寒声瞳孔一片幽深，眸色沉郁，凝视着杯子许久，不答反问：“一步错，就步步错？没有丁点挽回的希望了？” 胡助理脸色一变，连忙说：“怎么会！林老师很看重您，连我都能看出来，您对他来说不一样。” 萧寒声自嘲一笑：“是不一样。” 林秋玄确实很关注他，可这份关注却是建立在警惕的前提上。 他本来不觉得被警惕有什么不好，只要能吸引林秋玄的目光，什么手段他都敢用。反正他有信心在后续相处中颠覆林秋玄对他的印象，哪怕一时被林秋玄怀疑也没关系，等他澄清了前因后果，林秋玄对他印象只会更深。 在这个错误观念的指引下，他选择了一个对他而言最不利的开局。 左有前科，右有情敌，两方相加，就算他步步都走对，林秋玄对他的印象也不可能轻易扭转，更别提他还在途中做错过事情。 萧寒声忍不住叹了口气：以他目前的处境，除非戚十洲死了，他才有机会赢得林秋玄青睐。 “我不甘心，我怎么能放手？”他盯着照片喃喃两句，将杯子放在床头，闭上眼睛继续考虑以后的路。 胡助理有些同情地看了萧寒声一眼，退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没有打扰萧寒声思考。 这一天萧寒声想了什么无人知晓，但从第二天起，他就开始和普通人一样，在生活细节上对林秋玄献起殷勤。 林秋玄一无所觉，甚至还叮嘱了萧寒声几句要以工作为重，转眼就去关心舒城了，把萧寒声恨得牙痒痒。 都怪戚十洲，不然秋玄最近怎么会对他这样抵触？ 戚十洲确实经常坑萧寒声，但这一点上萧寒声却是错怪戚十洲了。 林秋玄关心舒城，和萧寒声、戚十洲都没有关系，倒是和陆知秋有点关系。 “你这么久都没联络我，是工作很忙吗？”林秋玄问完这话，突然觉得自己语气有点白莲，连忙解释了一下，“我听陆知秋说，他的公司里有很多其他人派来的员工，局面特别复杂，想到你现在也在处理公司事务，就来问问。” 舒城了然，俊美的面孔上露出一抹笑，显得蓝眼睛愈发明亮。 “差不多，不过我的情况比陆知秋好很多。我妈妈留下的公司基本被那个狗、谁糟蹋完了，即使有人警惕我的身份背景，派来的人手也不是多厉害。” “没有自以为是的老人掣肘、别有用心的人大多是商业间谍，我处理公司事务远比陆知秋能放开手脚，也不用考虑怎么平衡各方势力。不过我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公司管理，我妈妈留下的这几家公司经营业务又和我以前工作的行业距离很远，刚开始这段时间是比较艰难。” 艰难是真的艰难。 每天要兼顾原本的工作和新的工作，还要学习很多以前完全没学过的知识，要交际、要应酬，要和人在谈判桌上撕合同，要避免有心人打听、接近林秋玄，要抽出时间想念和感激林秋玄…… 林林总总的事情加起来，舒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满过五个小时。 但这些，舒城不想告诉林秋玄。 他只想让林秋玄看到他神采奕奕的样子，在林秋玄联系到他的助理后，他特意推开工作休息了整整一天，还去做了个全身sa，到晚上才打开视讯，与林秋玄隔空见上一面。 林秋玄并不知道舒城为了和他聊上半个钟头，就做了这么多准备，透过视讯仔细打量他很久，确定他精神还可以，勉强信了他最近只是比较艰难的鬼话。 “我知道你急着让你妈妈的公司回到正轨，但你的健康更重要，你一定要注意休息。” 舒城含笑看着林秋玄，答应得干脆：“好。” 林秋玄犹豫一下，又问：“我听陆知秋说，他的行程基本受到身边人的监控，你也是这样吗？连行程都是透明的，我觉得不怎么安全，你需不需要人手？” 舒城怔了怔，眼神奇异地看着林秋玄：“陆知秋亲口说的？” 林秋玄不明所以：“对。” 舒城强忍着没嗤笑出声：“他骗你的。陆知秋白手起家，这么多年来凭借自己的能力走到首富的位置，怎么可能连行程都完全被人监控？要是他没有一丁点自由，又怎么可能抽出时间去见你？” 林秋玄心头咯噔一下：“你的意思是？” 舒城淡淡说：“他平时不往十七军驻地去，一方面是因为工作忙，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身边各党派情报人员非常多，他身处局中牵制各方势力，每次抽身离开都要花大功夫稳住各方。” 林秋玄脸色没变，但眼神渐渐凝重起来。 舒城一见林秋玄这个反应，就知道林秋玄还什么都不知道，想了想到底没有瞒着。 他直白地说：“我身边其实也有这样的人，但我价值不如陆知秋高，他们对我不怎么在意。陆知秋不愿意告诉你，一是希望你能安稳地呆在军区驻地，不用为这些事情烦恼，二是因为如今的处境是他自己求来的。” 林秋玄被说得一懵，下意识重复：“他自己求来的？” 舒城说：“是。他想为你做点什么，又觉得自己最擅长和人打交道，就主动和戚元帅合作，将打探你的人引到公司，自己和他们周旋。” 林秋玄抿紧唇，盯着视讯屏幕，心中有股情绪在冲撞，但就是找不到突破口。 舒城眼神一闪，犹嫌不够一般，压低声音说：“他和我是一样的心思。我们不需要任何回报，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呆在军区驻地，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林秋玄忍不住伸手抹了把脸。 第78章 林秋玄不至于因为感动而太过失态, 但他必须承认他心情无法平静。 他早就猜到自己能在十七军安稳生活，是有人在暗中处理麻烦，但那个时候他没想到几乎所有人都参与其中，还以为舒城和陆知秋能置身事外。 这两个人, 一个是明星, 一个是商人，只要不主动惹事，总是能避开风头的。 但他们两个都没有后退。 林秋玄想骂两个人傻，可只要一想到这两人为他做过什么，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是主策划, 没人比他更清楚陆知秋是什么样的人, 因此他明白陆知秋隐瞒他真相并不是以退为进, 而是真的怕他担心。同样，也是因为他是主策划，他大概能猜到舒城为陆知秋说话, 并不是两人关系够好, 而是舒城别有所求。 林秋玄抬起头，透过视讯，沉默地看着舒城。 舒城心知自己表现过于明显, 被林秋玄看出问题，却一点都不心虚。 他平静地回视林秋玄, 毫不避讳地说：“我对戚元帅感观一般。” 所以只要戚十洲不高兴了, 他就高兴了。 林秋玄有些无奈, 心里很有种老父亲被小儿子质问为什么更看重大儿子的感觉, 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好装作不在意转移起话题。 “陆知秋平衡各方所需的信息是戚十洲给的？他既然没打算参与政治，知道太多就不是好事。你身边环境相对好一些，不要学他。” 舒城看出林秋玄的想法，强压着醋意，竭力把话题往回掰。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就算陆知秋长袖善舞，他也不可能保全自己。秋秋，不止戚元帅想保护你，我们也想保护你。陆知秋付出很多，现在处境并不安全，如果有机会，你多注意他一些。” 林秋玄哑然，又看了舒城一会，点了点头。 陆知秋剧情杀还没有结束，他当然会注意陆知秋的情况，但他曾以为戚十洲已经和舒城解开误会，现在看来是他想当然了。 不知道为什么，舒城就是不喜欢戚十洲，一时半会没有法子扭转。 头疼地又和舒城聊了一会，林秋玄挂断视讯，坐在房间里仔细一想，直觉舒城对戚十洲的态度与他对戚十洲的怀疑有关。 又一次想到戚十洲的小动作、戚十洲和萧寒声之间奇怪的氛围，林秋玄表情一变再变，两只脚踩在戳穿窗户纸的边缘，就是不肯迈过去。 他有一种预感，他要真的把事情想清楚了，三观都会直接颠覆。 穿越到朝不保夕的星际时代已经够让人绝望的了，他不想再碰到更打击人的事情。 林秋玄强行给自己逃避真相找了个理由，压下心头那点惊悸，又琢磨了一会，思路终于回到正事上。 他不敢放任陆知秋一个人面对危险，时隔多日终于再次找上戚十洲，和戚十洲商议往陆知秋身边加派人手的事情。 戚十洲十分淡定：“我会尽快挑选出合适的人，你不用太担心。” 陆知秋身边情人不少，戚十洲根本不担心对方几个小举动能让林秋玄倾心，所以完全不在意舒城帮陆知秋在林秋玄面前邀功。 他甚至觉得，比起萧寒声，让陆知秋占据林秋玄一部分注意力也不是坏事。 因而他说：“如果你实在不放心，也可以多关注他的动向。” 林秋玄就问：“可以关注，但不可以离开驻地太久？” 戚十洲说：“是。” 林秋玄见他一脸平静，忍不住有点怀疑人生，复杂地看了他好几眼，强调送去的人身份得足够隐蔽。 戚十洲就说：“我有数。” 林秋玄干巴巴：“哦。” 戚十洲眼中漫上笑意，安静看着林秋玄，似乎没有再开口的打算。 林秋玄被这样盯着，反倒有点坐立难安，但出于连他自己都有点摸不清楚的心理，他就是不想走。 戚十洲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会林秋玄的表情，体贴地抛出一个话题缓解气氛。 他说：“前两天交换的虫族材料下午就到，要去看看吗？” 林秋玄正不自在，闻言马上回答：“去。” 戚十洲站起身，从一边拿起军帽戴上：“先去吃午饭，吃完再去看材料。” 林秋玄跟着站起来，哦了一声，和戚十洲并肩往外走。 戚十洲眼中笑容更浓，没有提醒林秋玄他们还处于冷战期间，和林秋玄一起吃过午饭，就领着林秋玄去仓库查看虫族材料。 林秋玄也没发现他们相处又变回正常模式，一边翻看那块庞大的虫族甲壳，一边向戚十洲询问这块甲壳来自虫族什么位置。 戚十洲很肯定地说：“是背甲。” 林秋玄惊叹：“这个虫子可真大。” 戚十洲倒觉得很平常：“这是虫族中较常见的一种，体型只算中等，繁殖速度快，战斗力不强，但移动速度不慢。” 林秋玄有点奇怪：“速度不慢？不慢是多快？” 戚十洲回答：“足够拾荒者逃命。” 林秋玄听懂了，又打量了虫子甲壳一阵，盘算着这么大一块材料能制造多少药剂。 戚十洲提醒说：“剂量是次要的。” 林秋玄嗯了一声，具体询问了一下虫子的品种，确定这块甲壳不好不坏，外流数量也很高，感觉还算放心，就决定使用甲壳做原料。 他顺口对戚十洲说：“光收购这一样我不放心，如果能再收购一些古怪的材料打掩护就好了。” 戚十洲一点头：“我来处理。” 林秋玄这才意识到自己习惯性地向戚十洲提出了要求，想到两个人还在冷战，免不了有点尴尬。 戚十洲“善解人意”，当然不会再提让林秋玄不自在的事情，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让副官带上材料，亲自送林秋玄去实验室。 林秋玄稀里糊涂就回到实验室开始研究药剂，一忙起来，立刻就忘了和戚十洲闹别扭的事情，专心致志调整着配方。 考虑到药剂的实用性，林秋玄率先提出让可以信任的人来试药。 “我能保证药剂对人体没有半点危害，但很难保证需要的效果到位。如果有我们能信任、他也信任我们的人来帮忙，进度应该会快很多。” 萧寒声多看了林秋玄几眼，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着急研发药剂，但没拒绝林秋玄的提议。 戚十洲更是用行动表示支持：他把他训练的特殊小队直接交给了林秋玄，让林秋玄自己看着办。 萧寒声也是到了这时候，才真正见识到这支特别的部队，心中对戚十洲训练士兵的能力非常服气。 他自己手下也有人，知道让手下听命不难，难的是保质保量完成命令。 目光扫过一众士兵，萧寒声问林秋玄：“鸟类药剂就是给这几位用的？” 林秋玄说：“应该是。” 他打量了一下可以被称之为特种兵的几人，见他们体型都不是很夸张，不由联想到地球上一个说法：特种兵身体大多比较匀称，各方面能力也相对平衡，这样他们执行任务的成功率和存活率才比较高。 林秋玄不知道这个说法是真是假，但事关人命，他还是决定谨慎一些。 “既然人选已经确定了，那包括外骨骼，最好都量身打造。”他征求特种兵们的意见，“今天先做个药剂方向体检，明天再去何教授和莫语的实验室测量身体数据，可以吗？” 特种兵们当然没意见，整齐地答道：“是！” 声音铿锵有力，眼神坚毅不屈，林秋玄有些惊喜地看着他们，觉得他在游戏中设定的剧情，这些特种兵一定完美复原，心下安慰极了。 高兴之下，他立刻招呼胡助理帮忙，给特种兵们体检。 萧寒声觉得奇怪，当时没说什么，转头见实验室没有人了，就仔细询问林秋玄。 “你很重视这支特殊小队？以他们的战力和培养方向，在战场上恐怕没法起到奇兵的作用。”他直言不讳，“如果是想让他们潜入非人类星域搅浑水，他们在专业方面积累还有不足。” 比如打舆论战，操作的人需要一定经验才能处理好。 林秋玄有点尴尬，眼神飘忽几秒，才回答说：“我没打算让他们做那么专业的事情，只要他们能潜入进去就算是胜利。” 萧寒声更不解了：“单纯潜入？” 林秋玄说：“不是，我需要他们在必要的时间必要的地点，放一把必要的火。” 萧寒声结结实实愣了一下：“放……火？” 林秋玄冲他笑了笑，没有再回答。 毕竟是游戏里的设定，事情还没发生，总不能直说他想烧的是普克斯公国战时一处特殊的物资堆放点吧？ 萧寒声不觉得他疯了才怪呢！ 林秋玄看了依旧迷惑的萧寒声一眼，不打算继续呆在实验室，干脆亲自领着特种兵们去莫语那里测量身体数据。 萧寒声皱着眉头，有些怀疑林秋玄被什么人骗了。 他思索很久，私下去找了戚十洲一趟。 戚十洲却见怪不怪：“秋玄有情报来源。” 萧寒声：“哦？” 第79章 萧寒声根本不相信戚十洲的话。 如果林秋玄真的在联邦有情报来源，最初就不会对联邦那么不了解。 戚十洲没有和萧寒声废话, 指了指光脑上通知过他们林秋玄消息的特殊软件, 表示这就是林秋玄的情报来源之一。 萧寒声脸色微变, 警惕地看了软件几眼, 问：“安全吗？” 戚十洲说：“比我手下的人安全。” 萧寒声有些诧异。 戚十洲对自己下属掌控力极强, 五个人中就数他的下属最安全，现在他给了软件这么高一个评价，由不得萧寒声不惊讶。 “你知道这个软件的来历？”他狐疑地问。 戚十洲面不改色：“有些猜测, 还不能完全肯定。” 萧寒声眼神一闪, 没有继续追问。 他在某种程度上和戚十洲是一类人, 既然戚十洲这么说了，那就表明软件由来确实没问题, 但制作软件的人是谁戚十洲不一定不知道，更大可能只是不想告诉他。 这倒无所谓。 只要林秋玄没有被人欺骗, 戚十洲不愿意说，他自己去查就是。 干脆地结束了并不愉快的谈话，萧寒声从戚十洲办公室离开，与特别小队的特种兵合作，展开了更深一步的试验。 戚十洲看莫语、萧寒声和林秋玄都忙于正事，稍稍安下心, 开始帮陆知秋处理他身边居心叵测的人。陆知秋清楚戚十洲不过是担心林秋玄不开心, 对戚十洲的插手也就没有太多怨言, 还积极配合, 期望能让林秋玄安心。 五个人忙得昏天黑地, 落在外人眼中，就成了风平浪静的讯号。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闻锦峰终于确认他派出的人手又失败了。 也许是被打击了太多次，面对如此情况，闻锦峰居然没有太多意外的感觉，只是心灰意冷。 他难得没有将同伴聚集起来，一个人坐在昏暗的卧室里，点燃一支古法制作的香烟，安静体验着风雨将至前最后的平静。 闻锦峰清楚地知道，他们民联完了。 早在采纳同伴意见时，他就有了这样的感觉，可他不能动摇军心，甚至不能直白地告诉那些已经分裂成无数小团体的同伴们，他们引以为傲的情报网早已经被戚十洲一点点蚕食干净，只能按兵不动等待结果。 他的同伴们对局势依旧持乐观态度，只有他，见情报迟迟没有踪影，就知道情况不妙。 他的好友对他的担心不以为然：“我们情报网几乎全部损失，消息传递慢才是正常的。以现在的情况，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闻锦峰当时就想反问他：“你真的不是在自欺欺人吗？” 然而闻锦峰盯着好友凌乱的卷发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问出这句话。 在暴风雨到来前享受片刻的宁静，或许是他能为同伴们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忍不住自嘲地笑出来，闻锦峰喃喃：“林先生、林先生……这个至今没公布过名字的人，可真是民联的克星。” 在这位林先生现身前，他们民联做过多少次同样的事情，哪一次不是顺顺当当就成功了？ 只有面对这位林先生时，他们所有动作都像提前被洞察一般，一步步走向最坏的结局。 “救不了了，没得救。”闻锦峰将烟按灭，抹了把脸，一手湿漉漉的泪，“人证物证都在戚十洲手里，没有人能在他面前弄鬼。” 他算是看清楚了，什么干脆耿直一心为国的军人，戚十洲根本比政客心还黑！ 想要从戚十洲手里抢权力，也要看有没有那个命伸出自己的手。 闻锦峰疲惫地捂住脸，不忍再继续往下想。 他们已经失去了所有筹码，未来等待他们的，只有一片惨淡。 无法眼睁睁看着同伴去死，却又没有保命的办法，闻锦峰想了很久，发现自己能做的，竟只剩放弃外逃陪着朋友们赴死了。 闻锦峰是个普通人，他也怕死，但在短暂的犹豫后，他就果断做出决定：放弃逃跑，和民联的其他人一起面对狂风暴雨。 为了不动摇军心，闻锦峰没有告诉其他人计划已经失败的消息，回过神来就做出一副平常模样，继续和同事们正常处理工作。 卷发议员越是见他这样，就越是不肯相信表面状况，私下找了不少人询问。 民联仅剩的情报人员早已不肯服从他的命令，面对他的询问，给出的都是模棱两可的答案。 卷发议员面上发沉，心中却十分喜悦。 他确定闻锦峰派去的人已经失败，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把责任栽到闻锦峰身上，带着诚意向普克斯公国寻求政治避难。 卷发议员仔细复查了一遍自己的计划，利用普克斯公国的特殊联络渠道，将消息传递给了闻锦峰安排的暗探，准备用暗探做幌子引开某些人。 普克斯公国的大人物们十分配合他，并对他可能带去的药剂期待无比。 那位红发的大人甚至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萧寒声研发的药剂带过来？” 卷发议员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安全了，不由露出个笑脸。 “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把苏醒药剂拿到手。另外，我最近收到消息，得知那位林先生又带着萧寒声研发起新的药剂，如果运气比较好，说不定还能得到苏醒药剂的配方。” 红发男人眼睛瞬间亮起：“真的？你已经有计划了？” 卷发议员信誓旦旦：“只要他们的精力继续放在研发上，我就有机会寻找配方。” 红发男人当即说：“你有什么需要只管说，我会让他们配合你。” 苏醒药剂对于人类而言，只有短时间提升战力的效果，但对于基因排列和人类有很大不同的普克斯公国兽人而言，却有着引导兽人特殊能力激活的效果，因此在普克斯通过一些手段拿到苏醒药剂样品后，他们就对苏醒药剂势在必得。 只是不知道萧寒声和陆知秋用了什么手段，他们即使成功拿到一批苏醒药剂，却无法分析药剂的成分。 经过分析，普克斯公国的人猜测联邦在成品药剂里添加了其他东西，想要分析药剂成分，就必须从实验室里拿到原本的药剂样品。 卷发议员看中机会，立刻决定将闻锦峰当做挡箭牌，自己带着药剂前往普克斯避难。 不过他担心普克斯不把他放在眼里，最后决定给自己加点筹码。 虽然不能保证真的拿到配方，但卷发议员觉得拿到药剂样品不难，因此一点都不觉得是在说谎。 他努力忽悠了普克斯的人一通，又从普克斯手里拿到了几个渠道，总算能安安心心去偷盗药剂了。 闻锦峰心存死志，自发现计划失败后，最喜欢做的事情就变成了观察和回忆他的同伴。眼见卷发议员精神一点点放松，他难免感到奇怪，只是一时半会没有想到政治避难，不由私下去找卷发议员谈心。 卷发议员被吓了个半死，大脑高速转动，嘴上胡说道：“戚十洲几个人最近都安静得很，这状态可不像他平时的风格，十七军中肯定出事了。” 闻锦峰欲言又止，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戳破好友的幻想。 卷发议员心中大定，继续胡扯：“古地球上有句话，叫水至清则无鱼。戚十洲把十七军打理得这么干净，反而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敌视和质疑。我怀疑，戚十洲不仅遭到了我们民联的针对，其他人也对他多少动了手。” 他越说越顺，很快就让闻锦峰相信他是真的这样想。 “这么多人一起动手，即使戚十洲本人也出了事，我都不奇怪。”他肯定地说。 闻锦峰沉默好久，才说：“朱艺，戚十洲诡计多端，你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卷发议员朱艺眼神一闪，假作愤怒打断他：“闻锦峰，你能不能别整天这么悲观？就是因为你老觉得这样不行那样不行，民联才会变成这样！” 在朱艺的有意针对下，两人发生意见分歧，不欢而散。 回到家中，朱艺稍微松了口气，随即又为闻锦峰的细心感到头疼。 他觉得他不能继续再等下去了。 飞快联系了几个人，朱艺要求他们立刻闹出一点动静吸引林秋玄的注意。 收到命令的人虽然觉得林秋玄根本没法对付，但无奈小命被握在朱艺手里，即使再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几天后，华科所一名研究员率先发难，在莫语原本的住处点了一把火，随后陆知秋公司里两名员工配合他的一个情人，也闹出一桩大事来。 忙于平衡各方势力的陆知秋被摆了一道，根本没能阻止事情发生。 他脸色铁青地站在工厂里，看着被炸成碎片的新型生产机器，眼神异常恐怖。 极受他信任的一名情人见状，眸光闪烁不停，放轻脚步走上前去，低声发出质疑。 “陆总，我们运输生产设备的路线绝对保密，突然遭到如此精准的打击，这不正常。” 陆知秋眼睛一眯：“你想说什么？” 第80章 陆知秋的情人很会察言观色，但他并不了解真正的陆知秋, 因此一见陆知秋的动作, 心中就是一喜。 但他脸上没有表露出来分毫, 皱着眉, 迟疑地问：“陆总, 我们的路线没有暴露吧？” 陆知秋淡淡说：“我不确定。” 他那情人眉头皱得更厉害了：“那知情者都可信吗？” “你怀疑谁？” 陆知秋笑着，一双桃花眼眸光凛冽，隐隐带着一点威胁意味, 让他那个小情人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林先生”三个字到了嘴边, 又满心恐惧地咽了下去。 他直觉陆知秋不想听到那三个字，一旦他开口, 陆知秋肯定会将责任扣在他头上。 头脑不自觉发懵，陆知秋的情人悄悄窥视起陆知秋的表情。 恰好, 陆知秋也在玩味地打量着他的情人。 四目相对，陆知秋扬了扬眉，手指划过腕间念珠，他那个情人脸色一白，往后退了一小步。 气氛霎时僵硬起来。 陆知秋的秘书见情况不对，一边暗道陆知秋的情人作死, 一边硬着头皮上前去打圆场。 “陆总, 我们签订的军需订单交货时间还早, 您看是不是再购入一台生产设备？林先生之前特意交代过, 一定要保证产量跟上, 现在补救应该还来得及。” 陆知秋充耳不闻，继续盯着他的情人，直到这人摇摇欲坠，才冷笑一声。 他再次问：“说啊，你怀疑谁？” 他的情人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哆哆嗦嗦说：“我只是担心运输路线被人泄露，以前我们保密做得很好，突然被人精准狙击，我能想到的理由只有内部泄密。” 陆知秋的秘书一噎，冷冷看了这人一眼，知道自己刚才的圆场白打了，干脆往后一退。 陆知秋的情人还没意识到最后的生机被他亲手放弃，仍在小心解释。 “陆总身边大部分人我都见过，他们不说绝对忠心，看在利益的份上也不会随意出卖机密。我分辨不出谁有可能泄密，只能向您询问了。” 秘书古怪地看了这人一眼，转头用眼神请示陆知秋，要不要叫保镖过来。 陆知秋见秘书知情识趣，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但看向情人的眼神更加恐怖。 “挺有条理。你怀疑谁出卖了机密？不用暗示我，直接说。” 他语气温和，但落在他情人的耳中，却不啻于惊雷。 对方身体重重一颤，张了张嘴，半天没能组织出合适的语言，满脸迷茫地看着陆知秋，眼中染着不自知的畏惧。 陆知秋嗤笑出声：“胆子这么小，也敢学别人颠倒黑白？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倒是我想多了。” 大概是觉得太过可笑，陆知秋这句话带着笑音，但因为话中内涵，更显得恐怖无比。 他的情人亲眼见过他处置叛徒，一注意到他的眼神，膝盖当即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在地，脸上全是惊恐和慌乱。 “陆总，我没有坏心，我只是担心再买设备又出现同样的情况！我不是在内涵谁！” 声音打着颤，这人不住为自己辩解，生怕陆知秋把他处置了。 陆知秋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情人，手指撵着佛珠，没过一会，就吩咐秘书直接把人带走。 “是不是内涵，你不用对我解释，去和审讯官说吧。”陆知秋偏头看向秘书，“直接送到戚元帅手里，他有分寸。” 陆知秋的情人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发出一声尖叫，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秘书暗暗翻个了白眼，答应一声，带着保镖上前将人架了起来，径直送往十七军驻地。 戚十洲没有拒绝陆知秋的求助，让秘书把人留下，又让副官亲自送秘书回陆知秋公司，顺便传达下一步行动方案。 秘书道了谢就离开了，戚十洲看也没看陆知秋的情人一眼，把他交给下属，就去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陆知秋的情人刚从昏迷中醒来，就听到戚十洲吩咐审讯官尽快审问他，又被吓得翻起了白眼。 不过这回有审讯官看着，愣是没有让他昏过去，以致他被关进临时监狱时情绪紧绷，忍不住大声哭号起来。 十七军只是军队驻地，即使有临时监狱，关押的都不能算是犯人，绝大多数是受过训练的间谍。 他们哪见过像陆知秋这个情人一样的同行，因此在这人大声哭闹起来时，很多人下意识都注意起他来。 闻锦峰派来的暗探也不例外。 由于卷发议员朱艺曾利用非人类星域的渠道联系过他，他一眼就认出这个新来的人是朱艺所说的幌子，心知该执行下一步计划了。 他故意做出细微表情，以示自己认出此人，随后就躲在临时监狱角落，等待审讯官发现他的异状。 到底是在审讯官手下走过一遭的人，暗探的行为不偏不倚刚好引起审讯官的注意。 考虑到陆知秋的情人并没有经受过间谍训练，审讯官为了拿到更多证据，就打算先审问暗探。即使暗探不愿意交代某些事情，但只要能观察到蛛丝马迹，他们就能根据相关线索从陆知秋情人的反应里确定很多细节。 暗探也猜到审讯官的想法，受审时偶尔会流露出一点不对，引得审讯官审到一半，就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测，急忙将陆知秋的情人也从牢里提了出来。 陆知秋的情人哪愿意去受罪，一见士兵就开始疯狂挣扎。 虽然他根本不是士兵们的对手，没有逃跑的可能，但在他凄厉的嚎叫和闹腾下，士兵们的精力全被他牵制住了。 一名身形矮小的间谍见有机可趁，连忙仔细观察起被打开的门锁，大概用了十分钟时间，确定了监狱门真正开启的方式。 随后，他安静下来，默默等待着时机。 当日审讯结束，审讯官带着人匆匆去寻戚十洲，晚间连续提走了三四个间谍，引得监狱里不少人情绪都有些浮躁。 士兵们眼见很多人都开始做小动作，不得不加紧巡逻，甚至直接开始监视某些动作比较大的人。 矮小的间谍见状，就知道机会来了。 他也特意做了一些小动作，引来一个士兵专门看守他，而后动用了他的天赋能力，一口咬住士兵指尖，将某种毒素输送进士兵体内。 士兵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刚想叫人，但毒素比他的想法更快。 下一秒，士兵神智骤然恍惚起来，走到监狱门口站好，死死盯着房间角落，好像间谍正缩在那里一样。 矮小的间谍嚣张一笑，快速动手打开牢门，没惊动任何警报立刻房间，又小心掩上房间门，转头化作一条不到十厘米长的小蛇，沿着监狱墙角一路逃了出去。 这一次，他的动作没有被任何人觉察。 然而蛇形兽人越狱后却没有直接从十七军驻地逃走，反而径直奔向萧寒声的实验室。 一路上，他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速度飞快冲向实验室，完美避开了驻地里所有巡逻者，熟门熟路到任何一个十七军士兵见了都会怀疑人生的地步。 等他成功到达实验室窗户边，临时监狱里还没有人发现他不见了。 确认自己安全后，他探出蛇头，小心翼翼透过玻璃观察起实验室内的景象。 因为研究正处于紧要阶段，林秋玄和萧寒声还没下班，和不少药剂师围在一起讨论着。 萧寒声是这个实验室的主要领导人，他坐在人群正中央，窗户就在他的侧面；林秋玄坐在他身边，窗户位置相对他有些偏，蛇形兽人只能看到他半张侧脸。 兽人猜到林秋玄的身份，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去看萧寒声的表情。 隔着一堵墙，萧寒声没有注意到不请自来的恶客，全神贯注和林秋玄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进行实验。 蛇形兽人听不到声音，通过两人的口型，勉强辨认出他们的话题是特种兵，还以为他们是在改良苏醒药剂，眼睛当即一亮，更细致地分辨起两人的话题和实验室内的药剂瓶。 林秋玄莫名感到背上一阵恶寒，皱了皱眉，止住话头，向外打量一眼。 蛇形兽人一惊，赶紧躲起来。 他兽型太小了，隔着玻璃林秋玄还真没看到他，虽然依旧觉得哪里不对，但实在找不到问题，只好暂时放下那种古怪的感觉。 不过实验今天是继续不下去了。 担心手里的药剂暴露，林秋玄特意嘱咐萧寒声带上试验记录等材料，自己则将药剂半成品等全部装进空间钮，才和萧寒声一起离开实验室。 蛇形兽人怕被发现，即使注意到林秋玄等人已经离开，仍不敢贸然进入实验室。 等亲自确定附近安全，他才利用随身携带的普克斯科技产品，无声无息滑入实验室中。 一落地，间谍飞速变成人形，打量实验室一圈，发现可能在改良中的苏醒药剂都被林秋玄和萧寒声带走，稍微有点遗憾地摇摇头，就沉下心来四处寻找遗留在实验室的苏醒药剂样品和实验报告。 第81章 萧寒声是个相当自我的人，他的药剂标签和他的性格一样, 自我到了极点。 蛇形兽人自成为普克斯的间谍后, 执行过不少机密任务，其中不乏搜寻药剂资料的, 但看到萧寒声的药剂标签，还是被惊呆了—— 那些乱七八糟的鬼画符都是什么东西？ 他居然一个都看不懂！ 内心充满了迷惑，间谍很快意识到自己陷入一个□□烦：如果不能快速分辨出标签的意思，他很可能无功而返。 普克斯公国等级森严，刑讯手段也格外酷烈, 蛇形兽人不愿意落到被处罚的下场, 精神一时紧绷到了极点, 大脑飞速运转, 通过自己的药剂素养和训练成果, 以最快速度开始联想、辨认标签的意思。 他在药剂方面造诣不算低，经过一系列对比, 成功排除了不少药剂, 并逐渐掌握了一些规律。 按照常理而言, 发现规律, 他的辨别速度和准确率就能提升，找到苏醒药剂的几率就越大。 但他不知道, 萧寒声不是正常人, 做的事情也不能以常理而论。 萧寒声的标签有没有规律、规律是什么, 要根据林秋玄和药剂有没有关系而定。 和林秋玄有关系的标签, 几乎都是同一个格式, 并且写法和药剂内容完全没有关系，只和林秋玄参与了多久有关。 譬如苏醒药剂，就是其中名字相对长的一个。 间谍不知道萧寒声这个习惯，在分析过好几个常用柜子的药剂也没发现目标后，终于将目光移向几个明显不常用的文件柜。 他有种预感，苏醒药剂应该在这些柜子里。 快速投入新的排查工作，间谍完美错过了真正的苏醒药剂，内心还遗憾着他没法带太多药剂离开。 不是他没有地方暂时储藏药剂，而是他负重不高，尤其他十厘米长、一厘米直径的兽型，盗取三管药剂就是极限，想拿更多根本不可能。 间谍清楚自己的优势和弱点同样明显，只有保质保量完成任务，上头才会继续重视他，可惜地看了眼实验室中其他的药剂，只能以苏醒药剂为先，又一次加快了排查速度。 他产生的毒素能让人陷入幻觉，但时间有限，现在已经过去很久，如果不快一点，很可能被发现。 时间一点点流逝，间谍精神越来越紧张，一边排查药剂，一边注意着实验室外的动静。 他是老江湖，精准地掐住时间点，没过两分钟，就听到实验室外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全身所有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间谍再也顾不上其他，刚关上柜门化成小蛇藏起来，就猛地在柜子角落看到两瓶标签不一样的药剂。 他定了定神，快速分辨了一下，立即认出标签的写法似乎是指苏醒药剂。 惊喜瞬间涌上心头，间谍不敢置信，又仔细分辨了好几次，终于确定自己找到了目标。 三下五除二把药剂收进特制的空间钮中，小蛇利用高科技产品打开窗户，在实验室大门被人推开前逃之夭夭。 当然，为了提升十七军的搜寻难度，他也没忘用科技手段关上窗户、消除痕迹。 等到萧寒声带着人推开实验室大门时，他已经带着药剂消失在实验楼，只留下满室寂静。 萧寒声带去的药剂师们看到房间里没人，四处也都是老样子，全都松了一口气，觉得逃跑的间谍大概没能成功潜入实验室，东西没丢真是太幸运了。 唯有萧寒声，凛冽的目光扫过实验室，脸色一下就难看起来。 他冷声说：“有人动过资料柜。” 药剂师们闻言一愣：“什么，难道间谍真的进来了？” 萧寒声没有答话，大步走近实验室，扯开柜门，快速查看起药剂情况。 其他药剂师面面相觑，慌乱了几秒，也跟着检查起药剂情况。 很快，他们就发现萧寒声说得对，有些药剂位置有细微变动，可见是刚才被人动过。 他们愈发紧张，一边检查药剂是否还是原装货，一边对比清单检查药剂数量是否减少，越查脸色就越古怪。 “那个间谍到底在找什么？好像没有少什么药剂。” “我这边检查的药剂也都是原成品，就连每一瓶的容量都没有变化。” “我这边也是。” “我这里也没有少药剂。” “这两个柜子，除了药剂位置有变动，东西都是原样。” 药剂师们互相看了一眼，心情愈发迷茫。 萧寒声没有具体比对药剂清单，但他也将实验室中所有药剂都看了一遍，确实没有发现丢失了什么东西，心中怀疑更浓。 林秋玄急匆匆赶到，气都没有喘匀，一眼瞧见萧寒声的表情，连忙就问：“怎么了，间谍偷了什么东西走？” 萧寒声皱着眉头说：“什么都没丢。我怀疑他没有找到东西，或者这一次只是踩点。” 林秋玄心头一紧。 萧寒声慢慢挽起衣袖，尽量将表情放平和，看向林秋玄。 “戚元帅查到是哪个间谍不见了吗？”他问，“能不能确定间谍的兽型？” 林秋玄摇摇头：“按照之前的资料，据说是老鼠，但戚十洲说资料是假的。” 那名蛇形兽人的毒素会在人体内分解，因此即使戚十洲以最快速度发现闻锦峰派去的暗探在做假，仍然没有办法马上确定间谍真正的兽型。 萧寒声倒没有很失望：“非人类星域肯定做了很细致的计划，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发现问题，戚元帅已经尽力了。” 他这话不是讽刺。 戚十洲在提审几名间谍后，就发现了暗探在说谎，立刻开始怀疑非人类星域有别的计划，加派人手检查临时监狱情况，以最快速度找出了那名逃走的间谍，并判断间谍出逃后会前往实验室盗取药剂。 判断是正确的，但他们没有查到普克斯公国的特殊消息渠道，就没能及时抓住间谍。 这一次越狱事件给戚十洲敲响了警钟，也让林秋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太信任游戏设定了。 在《星战》中，联邦最厉害的情报网就是民联那个，林秋玄见戚十洲将这张情报网收拾干净，就以为十七军安全了。 这个想法显然不对。 他身处的联邦是个现实世界，有很多东西和游戏里不同。 林秋玄暗暗叹了口气，觉得现在醒悟还不算晚，但他不能确定那名间谍做了什么，扫视一圈实验室，内心担忧无比。 戚十洲晚他一步赶来，和萧寒声交谈片刻，确定实验室当真没有丢失东西，也和萧寒声一样怀疑对方是在踩点。 他肯定地说：“间谍兽型具体品种暂时不清楚，但体型必然很小，不然无法躲开监控。” 萧寒声了然地接话：“空间钮能收纳物品，也能减轻一定重量，但不可能无限减负。以间谍的体型，他很可能需要再带一个人才能偷走药剂。” 林秋玄听明白了两人的解释，有点紧张地问：“那他岂不是还要再来实验室一趟？他不会一开始没考虑到体型问题吧？” 萧寒声刚才说过间谍的计划一定非常精细和严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间谍不可能不考虑体型问题，林秋玄很怀疑戚十洲和萧寒声的判断。 戚十洲和他解释说：“非人类星域的特殊渠道至今还没完全暴露。” 林秋玄更迷惑了：“你和非人类星域作战次数不少吧？” 戚十洲：“他们战时渠道和情报渠道完全不同。” 林秋玄愣了愣：“完全不同？非人类星域战时通讯用的也是光电渠道吧？太空那个环境，也就光电最稳定。” 戚十洲颔首以示肯定。 林秋玄若有所思：“如果说完全不同……你们有没有想过，非人类星域在星球上，是通过气味传递信息的？” 戚十洲说：“考虑过这种情况，但经过检测，不是。” 林秋玄又问：“那声音方面的？比如超声波之类的。” 戚十洲摇头：“检测过，不是。” 林秋玄感觉自己可能摸到了真相：“那你们应该也检测过红外线之类的，还不对，是吗？” 戚十洲说：“检测过，确实不是。” 林秋玄眼神一动，忍不住问：“他们有没有可能是通过触觉来通讯的？” 戚十洲和萧寒声一起看向林秋玄，表情都有些诧异。 萧寒声说：“远距离通讯，触觉应该起不到太大作用。” 林秋玄也知道自己的猜想有点不靠谱，但还是解释说：“海洋里有些动物视觉退化，相应的，它们的触须或者其他感应器都很发达，可以轻易感知细微的水流变化。水流是一种介质，空气也是一种介质，说不定非人类星域某些人兽型真的进化出了这样的天赋呢？” 戚十洲眼神微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当即决定回去寻找资料。 临走前他说：“我会安排人守着实验室，一旦有结果，立刻通知你们。麻烦萧医生继续检查药剂，有任何变动都请写入报告中。” 萧寒声一点头：“我会注意细节。” 第82章 萧寒声做事还算稳妥，戚十洲没再多说什么, 转身离开了。 林秋玄感觉自己帮不上戚十洲的忙, 就留在实验室，和萧寒声一起检查损失。 一直忙活到深夜, 他们得出和之前同样的结论：药剂没有丢失，连药剂瓶中的液体都是原装原样，没经过半点稀释。 林秋玄纳闷不已：“难道真的是来踩点的？” 也有研究员怀疑间谍是没来得及偷东西：“萧老师的标签比较……特殊，连我们这些整天接触的药剂师都看不太懂，间谍估计也看不懂吧？要是他真的拿不动东西, 目标肯定很明确, 短时间里找不到药剂, 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林秋玄觉得这个说法有道理, 不由看了萧寒声一眼。 萧寒声笑容依旧温柔, 不见一丁点勉强：“如果是真的，倒是我的功劳了。” 林秋玄没忍住笑了两声, 说：“看之后的情况, 戚十洲等下应该就会派人手过来。不知道驻地内的搜查怎么样了。” 发现间谍失踪后, 整个十七军驻地就被封锁, 开始了从天到地的严密搜查。 不过十七军驻地面积太大，即使戚十洲派了很多人手, 好几个小时过去, 林秋玄等人还是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 萧寒声说：“看来间谍兽型比预想中还小。” 林秋玄有点发愁：“这个……间谍的兽型有没有可能是蟑螂跳蚤之类的？” 萧寒声古怪地看了林秋玄一眼：“应该不是。” 蟑螂和跳蚤小是小, 但没什么智慧, 他至今还没听说过哪个星域有人兽型是这些东西。 林秋玄干巴巴哦了一声, 有气无力地靠在实验楼休息室的沙发上，渐渐发起呆来。 萧寒声知道他很累，就安静地看着他休息，在脑海中回忆各大星域稀有的兽型。 药剂师们跟着静坐在一边，一开始还勉强能打起精神，到了后来，一个个困得东倒西歪，还有人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种时候，困意好像能传染，林秋玄坚持了一会，也打了个呵欠，跟着闭上眼睛。 萧寒声依旧精神奕奕，无声盯着林秋玄困倦的面孔，内心几乎沸腾。 能看到林秋玄的睡颜，他精神好得很！ 担心吵醒林秋玄，萧寒声扫过药剂师们，心想谁要是睡觉打呼噜，那干脆就不要睡了。 然而没等他发现谁睡觉不老实，戚十洲的副官和他的助理就一同赶到，表情严肃地叫醒了林秋玄。 副官语速飞快：“闻锦峰派来的间谍用一种蛇毒自杀了，陆知秋先生的情人供出了闻锦峰。” 萧寒声的助理则说：“戚元帅请莫大师、何教授带了几件特殊设备测试空气流动，有些部分可能需要药剂辅助。” 萧寒声眼神一闪，垂下眼睑掩住眸中阴冷，随口答应一声。 林秋玄连续听到两个消息，瞌睡彻底没了，站起身问：“需要我做什么？” 副官问：“看林先生您。您是打算和萧大师一起去测试空气波动残留，还是先回房间休息？” 林秋玄疑惑地问：“审讯室那边不需要人？” 副官说：“去审讯室也可以。陆知秋先生的情人过于恐慌，交代的消息很杂，有很多他自己也不知道真假。” 林秋玄心里一紧，马上决定和副官去审讯室。 他嘱咐萧寒声：“注意细节，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能确定就通知我。” 萧寒声答应下来，林秋玄就随副官匆匆离开。 路上，他大致询问了陆知秋那个情人的情况。 副官没有瞒着：“他一开始就是闻锦峰手下的人，通过闻锦峰给出的情报取得陆先生的信任，在接到命令前从来没有真正做过坏事。闻锦峰对他承诺，只要他协助民联扳倒陆知秋，就将陆知秋的公司交给他。” 林秋玄脚步一顿，一言难尽地看着副官好半晌，才问：“他信了？” 副官含糊地说：“闻锦峰很会演讲。” 林秋玄面无表情：“那就是信了。这种鬼话都信，也不知道他脑子是怎么长的。” 副官没忍住笑了一下：“闻锦峰给他的情报很多都是商业机密。” 林秋玄挑了挑眉：“商业机密？闻锦峰这种行为已经违反了法律吧？” 副官说：“是，我们已经开始搜集罪证。” 林秋玄重新迈开脚步：“挺好的。不知道他手里有没有证据，如果有的话，应该能直接起诉民联？” 副官点头：“已经派人去取证据了。” 林秋玄终于顺了气，在内心为民联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举动喝彩。 要不是他们自己送上门，可能戚十洲还没法轻松抓住民联的把柄。 不管未来剧情是不是会出现变动，起码现在，针对民联是最重要的事情。 只有民联倒了，陆知秋等人可能遭遇的危险才会削弱。 林秋玄一路琢磨着怎么样才能从陆知秋这个情人口中挖出更多消息，幻想过不少这人负隅顽抗的情形，谁知道对方根本就不是个硬骨头，不管谁来审讯，他都有什么交代什么。 偶尔有人问了他不知道的东西，他也绞尽脑汁东拼西凑，还真说出不少重要信息。 林秋玄在暗处听了一阵，越听越觉得奇怪。 他问副官：“这人知道这么多秘密，又没有经过间谍训练，民联怎么会让他在这么要紧的关头动手？” 副官说：“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故意让我们得知真假掺半的消息，借此误导我们；二是民联内讧，有人想借机脱身。” 林秋玄冷笑一声：“想洗白？他们做的那些事情，哪有洗白的可能。” 副官神色平静：“不管我们怎么想，只要大多数人觉得他们没问题，他们就有机会脱身。” 林秋玄秒懂：“那他们还真是要感谢联邦是个法治国家。” 法治社会，没人能随意处置别人。 副官没有答话，继续陪同林秋玄监听审讯。 在陆知秋的情人再交代不出东西后，副官才问：“林先生，您有辨别信息真伪的建议吗？” 林秋玄沉吟快半分钟，最终还是说：“他之前交代的内容呢？把笔录给我看看。” 作为主策划，林秋玄确实有办法判断某些信息的真伪，但他没法说出自己判断真伪的理由。如果他单纯指出某些信息是错误的，很可能遭到审讯官的质疑和反对。 林秋玄不在乎审讯官会不会质疑他，只担心审讯官不重视他的意见。 为此，他决定先看笔录，回头把具体情况讲给戚十洲听。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潜意识中对戚十洲有多信任，林秋玄从副官手中接过笔录，仔细看了起来。 没过多久，他就发现很多内容和游戏设定不符，但有些信息又和游戏剧情完全重合，其中正包括陆知秋的剧情杀。 他大脑懵了一下，条件反射指着其中几条记录问：“闻锦峰决定近期对陆知秋的公司动手？他还有人手能执行任务？” 副官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民联数百年前就在帝都星安排过不少情报人员，元帅清理了大部分，但不能保证完全干净。” 林秋玄皱着眉想了想，觉得这大概是剧情的威力，话锋一转。 “闻锦峰这么做的目的难道是想转移大众注意力？但现在大多数人都已经不再继续质疑他，他没有必要自找麻烦。” 副官觉得林秋玄这个问题很奇怪，不由说：“民联应该是希望牵制元帅的注意力。” 林秋玄回忆起戚十洲和萧寒声等人之间的古怪气氛，曾经死活都不肯推开那扇窗户的他沉默良久，还是主动戳开了那层窗户纸。 “你确定戚十洲会将注意力全部转到陆知秋身上？他应该……没有传闻中那么在意别人的安危。” 副官被问得心头一颤，懵逼地向后退了一步，看向林秋玄的眼神中竟然带上一点惶然。 林秋玄瞧见他这个表情，哪还能不明白？ 他叹了口气：“我猜对了？” 副官垂在身侧的双手打着颤，咬咬牙，沉声说：“林先生，就算是为了您，元帅也一定会保护陆知秋先生的。” 林秋玄一怔，捏着笔录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起淡淡的苍白。 他重复道：“为了我？” 副官偏开视线，勉强扯了扯嘴角：“您……不如去问问元帅？” 林秋玄脱口而出：“我不问他。” 副官脸色一变，不可置信地转回视线，定定看向林秋玄。 林秋玄后知后觉自己说了惹人误会的话，尴尬地站了几秒，在副官神色越来越不安时，终于组织出合适的语言。 他尽量诚恳地说：“戚十洲特别喜欢报喜不报忧，我去问他，他肯定不会承认，免得让我担心。” 副官想起元帅的性格，霎时觉得林秋玄说得对，脸色一下好了很多。 “林先生，元帅是不喜欢让您担心，但是他绝对不会欺瞒您任何事情，只要您开口问，元帅一定会告诉您真相。” 林秋玄木然回视副官：你确定是告诉我真相，不是又挖坑给我跳？ 第83章 副官说服不了林秋玄，好在林秋玄也没觉得戚十洲经常算计他, 将笔录里重要的信息记下后, 就随副官一起去找戚十洲。 审讯官欲言又止，副官只当没看到他的迟疑, 顺口嘱咐他看好陆知秋的情人。 审讯官纠结几秒，最终没有拦着副官，亲自送副官和林秋玄离开。 林秋玄被他盯得背上发凉，不由问：“他是不是想的有多点？” 副官尴尬一笑：“职业病。” 林秋玄懂了，审讯官疑心重, 不是故意做出这种姿态。 他不会因此对审讯官产生什么恶感, 却不免更担心审讯官聪明反被聪明误。 要知道, 那位空降上司可不是什么聪明人, 他很多设定都直白到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越是怀疑他有阴谋，就越是和真相背道而驰。 对付这种人办法其实很简单。 “不管你得到什么情报, 都不用往深里考虑, 只要看字面意思就对了。”林秋玄对戚十洲说, “如果字面上的意思也出现冲突, 哪个更简单粗暴哪个就是真的。” 戚十洲听到这么儿戏的分辨建议，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直接开口答应下来。 他极端的信任免不了让林秋玄多看了他几眼, 表情中充满疑惑。 “我随口一说, 你就真信了？万一我是胡说的怎么办？” 戚十洲淡淡说：“我相信你。在大事上, 你不会胡乱开口, 提出建议一定有把握。” 林秋玄想到自己刚才捅破的窗户纸，心头一颤，一只跨出的脚犹犹豫豫又收了回去，眼神中添上几分凝重。 “你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闻锦峰不是没脑子的人，他平时是什么风格你应该清楚。” 戚十洲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秋玄，你在考校我？发布命令的人不是闻锦峰，有人想彻底脱离民联。” 林秋玄心头闪过明悟，不管是他也好、空降上司也好，他们做出的设定，即使看起来不可思议，在星际这个现实世界，也一定会以一种合理的姿态出现。就像舒城和莫语的剧情杀，在《星战》中来得让人措手不及，可在现实中，却有很多线索。 意识到这一点，林秋玄眼睛一下就亮了。 他有些急切地问：“那你觉得他们还会对陆知秋的公司下手吗？” 戚十洲动作一动，轻轻抿了下唇角，将目光投向远方。 “即使闻锦峰不想下手，意图脱离民联的人为了牵制各方，也会找合适的人开刀。陆知秋只是人选之一，会不会被选中，要看普克斯公国对你的恶意有多大。” 林秋玄茫然：“和普克斯公国还有关系？” 戚十洲：“脱离民联的人为保住性命，一定会向普克斯公国申请政治避难。” 林秋玄瞬间反应过来：“在没有太大冲突的情况下，联邦这个新兴国家不可能贸然向周围老牌星域发起战争，普克斯公国是联邦附近星域中态度最强硬的一个，从各方面考虑都是最好的选择。” 戚十洲颔首，补充说：“今天潜入实验室盗取药剂的普克斯间谍，应该一直和民联一些人保持着联络。民联的人为了顺利得到庇护，必然携带投诚礼物，没有什么比新技术更合适。” 林秋玄若有所思：“可惜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找什么药剂，不然还能反手坑他们一把。” 戚十洲眼中涌起笑意：“无妨。他们贸然动用特殊通讯渠道，将他们最重要的底牌暴露出来了。” 林秋玄：“确定他们的通讯渠道了？难道真的是……触觉？” 戚十洲肯定：“莫语和何教授用仪器和光脑复原了通讯场景，成功检测到残留的波动。这些波动通过萧医生药剂放大，构成一串清晰的密码，目前技术组正在破译。” 林秋玄瞬间放心很多：“只要破译了密码，就能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说不定还能找到被民联藏起来的其他间谍。” 戚十洲赞同了一声。 普克斯的间谍和闻锦峰派来的暗探被关押在十七军不少时间了，但他们完全不知道其他间谍的行踪，审讯官理所当然没从他们口中掏出任何有用情报。 林秋玄灵光一闪给出的猜测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然而在其他答案全都错误的情况下，这看起来不可能的猜想就成了唯一可能正确的猜想。 戚十洲清楚地认识到这点，于是毫不犹豫找来技术人员确定林秋玄的猜想。 最终他成功找到了正确答案。 林秋玄勾了勾嘴角，心里爽得不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让他们整天仗着手段偏门在我们眼皮子闹幺蛾子，该！” 戚十洲没有接林秋玄的话，反而说：“我已经通知陆知秋注意身边人，他一时半会不能驱逐所有情人，防备危险难度比较高。” 林秋玄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陆知秋还有多少情人在身边？” 戚十洲看林秋玄一点都不奇怪陆知秋有很多情人，眼中异色一闪而过，张口报了个两位数。 林秋玄震惊无比，脱口而出：“这么多，他不怕肾亏？！” 戚十洲唇角飞快挑了一下，正处于错愕中的林秋玄没有注意到这么细微的变化，双眼直直盯着戚十洲面孔，视线却没有焦距，显然是被吓呆了。 戚十洲目光在林秋玄脸上扫了一圈，安抚说：“陆知秋有分寸，且绝大多数情人都另有安排。” 林秋玄不可思议地重复道：“安排？” 戚十洲颔首：“他不少情人代言做得不错。” 林秋玄嘴角抽了一下。 行吧，原来都是明星，陆知秋可真是……不挑。 一时觉得孩子大了，私生活管不了了，林秋玄无言好一阵，思维转了好几个圈，最后还是没脱离一开始的想法。 他说：“我得去陆知秋身边看着。” 戚十洲依旧不同意：“他身边太危险了。” 林秋玄这次却不肯退让了：“就是因为他现在危险，我看着他才能安心。虽然我的出现有可能破坏他身边的平衡，可要是民联的人真动手，他身边还有什么平衡可言？公司怎么样都得往后靠，只有他活下来才是最要紧的！” 戚十洲闻言神色就是一凛，当即开口询问：“陆知秋必然有生命危险？” 虽然他用的是问句，但语气极其肯定，林秋玄明知道自己露出了破绽却哑口无言，没法用借口敷衍戚十洲。 戚十洲从林秋玄的态度里得到答案，眉眼稍微柔和了一点。 “我明白你担心陆知秋的生命安全，如果你一定要去，带上我给你安排的护卫。” 他不知道出于什么打算松了口，林秋玄心头又是一颤，沉默地和他对视许久，没从他眼中看到一点动摇，只有温柔越来越明显，就安静移开了视线。 “我会注意安全的。”林秋玄听到自己这样说。 戚十洲还有些不放心，问：“你准备以什么名义前往陆知秋的公司？需要我安排身份吗？” 林秋玄摇了摇头：“陆知秋给我留了10股份，我可以直接以大股东的身份参与公司事务。” 戚十洲闻言就没再反对，只让林秋玄再等一两天，等到信息破译后再去找陆知秋。 林秋玄想到那名逃走的间谍还没被发现，当然没有拒绝戚十洲的提议，紧张地盯着两个实验室，生怕那名间谍带着人来抢东西。 然而他和所有人防备了一整整，都再没有见到风吹草动。 林秋玄简直迷茫极了。 难道那名间谍和民联要脱身的人不需要药剂或者机甲做投诚礼物了吗？ 戚十洲给了普克斯和民联那么大的打击，他就不相信那些人敢两手空空回到普克斯。真当普克斯森严的阶级体系是闹着玩的吗？ 因此他向萧寒声求证：“药剂真的没丢吗？” 萧寒声倒没有林秋玄那么担心：“确实一样都没丢，也没有一样出问题。我猜他们不是放弃盗取药剂，而是转移了目标。” 林秋玄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一下说不出来，琢磨了一会，猜测如果普克斯盯上的是萧寒声研发的药剂，有可能会去陆知秋那里偷东西。 正好他们也想对陆知秋动手，混乱中多拿一点东西难度会小很多。 如果普克斯真的打着这个主意，陆知秋就危险了！ 瞬间警惕起来，林秋玄再也顾不上其他，直接表示他马上就要去找陆知秋。 戚十洲没有阻拦，只在林秋玄离开前匆匆赶到，和林秋玄说密码已经破译大半，差不多能确定民联隐藏的间谍下落。 “必要时刻，可能需要你配合。”戚十洲严肃地说，“届时我会通过安全渠道联络你，你多注意自身安全。” 林秋玄当然不会拒绝：“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戚十洲再没说什么，低下头轻轻和林秋玄碰了下额头，用温柔的眼神向林秋玄道别。 林秋玄头皮一炸，下意识向后退了一小步，同手同脚地落荒而逃。 戚十洲在他背后轻笑一声。 第84章 戚十洲不担心陆知秋博得林秋玄的喜爱, 但林秋玄一走就是很多天, 他担心林秋玄好不容易迈出一步又缩回壳子。 为了让林秋玄明白他的心意, 他费尽了力气，怎么可能允许林秋玄重回原点？ 他也清楚自己的行为有些不讲道理, 可感情里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戚十洲老神在在收回视线，转身回办公室继续处理工作。 他淡定，林秋玄可淡定不起来。 神情微妙地坐在磁悬浮车上，林秋玄发了好久呆, 猛然回过神来, 不可思议地盯着萧寒声的助理。 “你怎么在这？萧寒声让你来的？”他问。 胡助理镇定地回答：“萧老师担心您遇到危险。我虽然精神力等级不高, 但在药剂方面有一定造诣，自保能力和辅助能力都有。” 林秋玄心中了然：这也是个医毒不分家的人物。 既然胡助理有足够的实力，林秋玄当然不会拒绝他的陪同。 不过…… 林秋玄转头问戚十洲的副官：“你怎么也在这？戚十洲不知道胡助理要来？” 副官更镇定：“胡助理不是精神力者，在保护方面有可能不周全。” 林秋玄无奈：行吧，总之就是担心，觉得陆知秋那里不安全。 事实上林秋玄觉得陆知秋的公司又不是龙潭虎穴，用不着这么担心, 但胡助理和副官来都已经来了，他还能半路把人赶走？ 不过同意他们两个跟着, 不代表同意他们掺和所有事。 林秋玄直接说：“你们跟着就跟着吧，他俩能放心一点。但平时如果没事, 你们还是不要在陆知秋公司露面, 省得他们有些人担心过头反而干出蠢事。” 胡助理和副官对此当然没意见, 甚至当场保证只在暗中跟着林秋玄。 林秋玄放下心, 没继续就这个问题纠缠。 胡助理和副官对视一眼，他们并不是嘴上说说就算了，在林秋玄到达陆知秋公司后，也的确做了不少伪装，至少没让陆知秋公司的人发现他们的真实身份。 陆知秋知道林秋玄要来，亲自下楼迎接，他一眼看出身边两个人都是谁，但林秋玄既然不想让人发现，他当然不会多说。 端着一张笑脸将林秋玄一行人迎进公司，陆知秋的表现没让公司人看出异常，大多数人也就没有多关注。身负特别任务的人倒是注意到了林秋玄，可林秋玄被保护得极严密，陆知秋又似乎担心有人抢走林秋玄对他的注意，防备所有靠近的人，他们根本没机会上前和林秋玄打招呼。 林秋玄趁机观察起陆知秋公司的人。 也不知道是提前得到了消息还是陆知秋清理了一部分人，他大致看过公司所有高管，竟没有发现一个游戏里的熟面孔。 不用想就知道这种情况不正常，林秋玄没有放松，更加警惕陆知秋公司的高管们。 陆知秋感觉到林秋玄古怪的忌惮，却无法确定林秋玄真正的想法，结束一天的工作后，就带林秋玄前往他目前的住处，路上特意询问起详情。 林秋玄没法直接告诉陆知秋剧情杀的存在，就建议：“你要是不觉得费劲，最好在公司和家里多装几个监控设备，让你真正信得过的人时刻关注着。” 陆知秋敏锐地察觉到一系小细节，仔细琢磨了几分钟，内心生出一个荒谬的猜测。 “有人想要我的命？”他微微皱着眉头问。 林秋玄目光在他俊美风流的面孔上打了个转，很快将求助的眼神投给戚十洲的副官。 戚十洲的副官心领神会，连忙接过林秋玄的话头，跟陆知秋解释起民联最近古怪的动作。 陆知秋被副官一提醒，倒是想起一件事：“最近确实有几个鬼祟的人在工厂附近打转，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关注生产苏醒药剂的厂房。” 林秋玄不是很理解：“为什么是苏醒药剂？我觉得暖阳药剂对非人类作用应该比较大吧。” 陆知秋问：“暖阳药剂有什么作用？” 林秋玄打量了一下磁悬浮车里的人，陆知秋连忙说：“车里的人都可以信任。” 林秋玄这才说：“暖阳药剂对人类而言，只有打破体质瓶颈、治疗冻体症的效果，但对于非人类而言，有一定提升先天资质的效果。” 他想了一下，这样对车里几个人解释：“附近非人类星域的人有两种形态，其中兽型到底如何，一是受基因影响，二就是受天赋强度影响。他们变化形态相当于一种异能，和人类激发脑域潜能是同样的道理，只不过进化方向不太一样。当他们细胞强度比较高时，更容易获得厉害的兽型。” 陆知秋等人听到这里瞬间明了。 暖阳药剂在某种程度上，对于非人类而言就是一种天赋强化剂，一旦能掌握其技术，全民战力都能再上一个台阶。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非人类星域好像还没有发现暖阳药剂真正的作用。 林秋玄不甚在意：“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没发现，我们就当他们发现了对待。其实暖阳药剂的额外作用也是萧寒声最近才发现的。” 为了研究兽人形态伪装，萧寒声和林秋玄最近接触了不少非人类星域的材料与实验体，在这个过程中意外开发出暖阳药剂的其他作用，之前他们根本没想过暖阳药剂还有这种效果。 “不瞒你们说，就像非人类星域觊觎我们制造出的药剂一样，我对普克斯手里的基因强化药剂非常感兴趣。”林秋玄言辞直截了当，“按照间谍交代的资料，基因强化药剂对非人类有一定作用，但不如对人类作用大，毕竟这种药剂最初就是为人类研发的。” “除此之外，这种药剂原料稀有、价格昂贵、产量低下，在普克斯，大部分平民根本用不起。如果能拿到完整的资料研发出低配版，一旦推广到联邦各地，联邦的战斗力将实现质的飞跃。” 林秋玄的言下之意很明显。 如果联邦和普克斯的关系不错，他们可以互换药剂配方，这样对双方都有利，说不定还能建立起一个攻守同盟。 但现实情况是普克斯小动作频频，已经多次猜到联邦的底线，联邦不可能和对方合作。 既然如此，那他们就只能窃取药剂来研究了。 陆知秋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说：“国与国之前没有那么多是非对错。古地球上还有句老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为了能让人类长存，有些事情我们必须做。” 林秋玄郑重地赞同说：“这不是什么借口。在大是大非面前，小节可以放下。” 两人三言两语就敲定了一出合作，副官和胡助理都有政治素养，听得一清二楚，但陆知秋车里的其他人都没往深处想，只当个热闹听完就忘。 林秋玄见他们是这个反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意有所指地说：“你的员工挺不错的。” 陆知秋禁不住笑起来，一双桃花眼眸光闪动：“我最看重的就是他们这点。” 必要的时候，这些员工不只能当自己是个聋子瞎子哑巴，还能强行遗忘一部分内容，不花大力气刺激绝不可能想起来。 想也知道，这样的员工都是经过特别训练的。 林秋玄心中生出一点异样感：看来陆知秋也不像表面上那样遵纪守法。 仿佛猛然意识到自己指导过的五个人都是表里不一的货色，他在磁悬浮车沉默下来，一路上再没多说什么，知道和陆知秋回到别墅，才在人后又提醒了陆知秋一次安装监控。 陆知秋满口答应，并且飞快付诸行动，林秋玄见了，却只安心了两天，就再次担心起来。 他总觉得这样还不够。 试着盯了两天监控视频，林秋玄有点坐不住，干脆带上胡助理和戚十洲的副官到公司里去溜达。 林秋玄浮躁的模样让胡助理和副官面面相觑，不过戚十洲和萧寒声在他们离开前都嘱咐过，只有林秋玄没有生命危险，林秋玄想做什么任他去做就是了，因此两人并没有阻止林秋玄，只做了一些掩饰，随着林秋玄成日在公司里转悠。 公司高层一开始还为林秋玄的突击抽查紧张，后来看林秋玄好像是真的没事情做才到处晃悠，渐渐就放松下来。 当这种情况渐渐蔓延到大部分高层身上时，依旧保持着紧张状态的某些人就变得显眼起来。 林秋玄一下注意到了他们。 他直接问陆知秋：“这几个人你熟悉吗？” 陆知秋顺着林秋玄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自己一个情人混在其中，眼神游移几秒，压下心中那股子尴尬，给林秋玄介绍了他们具体的身份。 林秋玄没听出什么问题，但不敢放下警惕，时刻注意着这些人，几天过去，还真叫他发现一点不对—— 陆知秋的那个情人每天傍晚下班后，会先离开办公室一趟，再趁大部分人都回家的时间，再回公司一趟。 这样的动作，明显不正常。 第85章 林秋玄立刻决定盯紧陆知秋这个情人。 陆知秋一点反对意见都没有, 还嘱咐自己可以信任的员工, 给林秋玄大开方便之门。 陆知秋的心腹都清楚陆知秋对林秋玄有多敬重, 也没有意外陆知秋的吩咐，将公司钥匙等必要物品交给林秋玄, 保证一定会时时刻刻注意监控视频。 林秋玄被陆知秋的信任感染，心情一下轻松不少，但半点没有放松盯人。 陆知秋的情人被陆知秋和心腹联手瞒着，一时间没发现自己已经引起林秋玄注意, 自以为足够小心, 继续完成每日必做的工作。 戚十洲的副官对排查线索很有心得, 一看陆知秋的情人这样，就调出监控仔仔细细看过去。 林秋玄盯着监控视频看了半天，内心有点微妙。 他问特意找过来的陆知秋：“你的情人怎么连着两个都有问题？” 虽然陆知秋情人有两位数，但连续出问题，概率还是有点高啊。 陆知秋没瞒过林秋玄他有情人这事，可当林秋玄开口询问，他还是免不了感觉到尴尬。 “我的枕边人大多是不能确定身份有没有问题的。”他解释说, “在有自保能力的前提下，这是一种排查手段。” 林秋玄脸色大变, 惊怒交加之下，看向陆知秋的眼神格外可怕。 他厉声喝道：“陆知秋,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陆知秋就知道林秋玄会生气, 连忙好声好气地强调：“我有自保手段, 就算他们突然发难也伤不到我。” 林秋玄简直想给陆知秋一拳：“你脑子有毛病吗？戚十洲都不能保证自己完全平安, 你哪来的自信能挡住别有用心者的一切手段？！因为一时大意阴沟里翻船的人有多少，连我都不敢说了解所有星域的刺杀手段，你又是怎么确定你的自保手段比别人更厉害？” 他是真的不明白，陆知秋怎么就敢拿自己的命去赌？ 陆知秋见实在无法安抚下林秋玄，只能实话实说：“我的自保手段来自发布你消息的软件，在我遇到任何危险时，它都会给我弹出一个保护罩。虽然能量罩无法对敌人造成伤害，但它能阻挡任何种类的袭击。” 林秋玄脸色又是一变，惊疑不定地看向陆知秋：“你——你想过能量罩到底是什么东西没？” 陆知秋说：“我好奇过，也请过信任的人帮我分析能量罩的成分，最大师们告诉我能量罩成分不明，很可能是来自高等星域的特殊物质。” 说到这里，陆知秋意味深长看了林秋玄一眼。 “有几位大师私下说，能量罩的组成成分，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 陆知秋这么一说，尴尬的反而是林秋玄了。 但林秋玄是一个策划，还是主策划，怎么能轻易被打倒呢？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面不改色地吐槽：“这是薛定谔的能量罩？” 陆知秋忍不住笑了一声，看林秋玄不生气了，也就放下心。 同时，他从林秋玄的反应中确定了一个“事实”：林秋玄果然来自高等文明，他光脑上突然出现的通讯软件，也确实和林秋玄有关。 以为看破了林秋玄的身份，陆知秋知情识趣不再多谈这事，只询问林秋玄要怎么处理他那个情人。 林秋玄扫过监控视频，稍微琢磨一下，决定先问问戚十洲。 戚十洲叮嘱他等一等：“已经找到民联藏匿间谍的大致地点，动手前需要再规划一下路线。” 林秋玄问：“需要我做些什么？” 戚十洲回答：“可能需要你带着舒城开一次直播。” 林秋玄一愣：“直播？你的意思是将他们叛国的证据公布出去？难道他们还在和民联藏匿的间谍联系？” 戚十洲：“不是间谍，是藏匿间谍的人。” 林秋玄恍然大悟。 藏匿间谍的人和陆知秋的情人联系，那不就是说，这些人打算脱离民联吗？ 一次找到两拨要找的人，甚至有可能重新逮捕那名逃走的间谍，林秋玄觉得这一次破译非常有价值，在心里暗暗感谢民联的人做出足够冲动的决策。 戚十洲只当没看到林秋玄微妙的神情，补充说：“如果证据确凿，即使他们有逃离联邦的完整计划，成功可能性也会降低许多。” 林秋玄点头表示明白，让戚十洲准备好就通知他。 戚十洲：“我尽快。” 虽然戚十洲给出了保证，但这种大事真不是他一个人说尽快就真能快起来的。 确定地点、制定路线和抓捕方案、规划直播时间与方式，每一样都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 林秋玄又耐心等了几天，没等到戚十洲的通讯，倒是等来了带着全套直播设备的舒城。 林秋玄有点纳闷地问：“戚十洲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 舒城飞快回答：“戚元帅正在拦截民联的信息渠道。民联重视情报传递，各渠道保密级别都很高，戚元帅拖不了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听起来很短，但纵观各方情况，戚十洲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非常不容易。 他对上的不只有被打击到颓圮的民联，还有一直在暗地里活跃的普克斯，甚至更多非人类国家。 舒城毫不避讳地说：“可能还有一些想浑水摸鱼的联邦议员。” 林秋玄一惊，再不说废话：“计划是什么样的？” 舒城说：“两天前我已经和粉丝预告过今天的直播，业内大概半个月前就流言说我有意与陆知秋合作，在他们眼里我今天直播是正常的合作前预热。直到直播视频真正流出，无论他们是否怀疑我别有用心，暂时不敢轻举妄动。有这一段自由时间，足够星网舆论发酵。” 林秋玄听得满脸茫然：“你是说，我们就这么简单直接的去直播？” 舒城轻轻笑了一下，蓝眼睛里全是温柔：“差不多吧。不过我需要先确定目标的行程。” 这个目标显然是指陆知秋的情人，林秋玄知道时间紧张，想也不想就把舒城带到播放监控的光脑前，询问陆知秋心腹们对方的行程。 舒城忍不住看了林秋玄一眼，才转头去和陆知秋的心腹了解情况。 林秋玄竖起耳朵听着他们对话，自己在监控中来回搜寻，很快锁定陆知秋情人的身影。 他拿出往日的记载，大致一翻，心里就有了底：“看他今天的动向，应该会在晚饭前后重回公司一趟。” 舒城半点不怀疑林秋玄的判断，看了眼时间，发现距离林秋玄预测的点只剩两个小时，立刻招呼团队去陆知秋的公司。 林秋玄跟上他，问：“公司到了晚上都不上班，你晚上开直播没人觉得奇怪？” 舒城随口回答：“我对粉丝说陆知秋公司做了一些布置，直播的时候会有小惊喜，为了避免打扰到员工工作，直播时间就放在下班后。” 林秋玄狐疑地问：“这话太明显了，闻锦峰他们就没有一点怀疑？” 舒城：“戚元帅拦住了。” 林秋玄顿时明了。 难怪戚十洲没法阻拦消息太长时间，如果连这样的事情都要管，耗费的力气不是一般二般大。 心中有了清晰概念，林秋玄更不敢耽误了。 他提前通知了陆知秋的心腹，带着舒城到达陆知秋办公大楼下，直接让舒城在一个视线死角开了直播。 舒城的粉丝好久没有见到正主了，舒城一开播，不到五分钟直播间人数就攀升到将近一百万。 舒城调整了一下智能直播镜头，保证林秋玄不会入镜，笑着和粉丝们打了个招呼。 直播间立刻刷起大片问好的弹幕，中间夹杂着一些问题，多半都是在好奇舒城今天的直播会有什么惊喜。 舒城言笑晏晏：“是一些小礼物，具体是什么，陆总没有说过。” 弹幕瞬间兴奋起来。 【哇，是首富准备的礼物吗？那一定很棒！】 【首富准备的惊喜肯定不便宜，说的我都好奇了。】 【什么时候开始探索？我的录屏软件已经迫不及待了！】 舒城眼神微闪，含笑安抚粉丝几句，未免他们一直催促进入大楼，就故意转移话题。 “陆总身边智囊很多，我担心探索失败，特意请了三位外援。三位都已经看过地图，不知道你们觉得这次探索难度高吗？” 舒城说着，向林秋玄投去一个眼神。 林秋玄被看得一怔，反应过来后胡诌道：“陆总是个有童心的人，单从地图上看，公司构造很有趣味，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当迷宫用。” 戚十洲的副官适时接话：“办公楼构造属于特殊防盗设计的一种，探索难度高不高，要看陆总启动了多少设备。” 舒城心领神会，看向站在他身边的陆知秋心腹：“孟总监能透露一点细节吗？” 孟总监一点就通：“哎呀，说得太明白游戏就不好玩了。” 舒城笑眯眯说：“看起来，这次难度非常高。” 弹幕纷纷赞同。 【越是不肯说就越证明有问题。】 第86章 所有人都在引导话题, 以致舒城的粉丝们对游戏非常好奇, 不仅在直播间议论纷纷，还在外面开了帖子讨论舒城的直播内容。 舒城国民度高, 路人粉数量相当惊人，一看到帖子标题，很快就顺着链接摸到直播间。也有一些人对舒城不感冒，但他们对帖子里提到的另一个参与人陆知秋非常感兴趣, 同样顺着链接摸到了直播间, 导致观众人数直线上升, 一路直奔千万大关而去。 舒城看了眼直播间数据, 觉得差不多够了, 非常自然地一转口风，开始介绍游戏规则。 密室逃脱游戏经久不衰, 当观众们听到舒城的任务目标是从办公大楼中逃脱时, 不少人情绪立刻被调动起来, 十分期待舒城和他聘请的三位外援能有什么样的表现。 舒城对此毫不意外, 故意冲直播镜头露出一个神秘的表情。 “我们的外援身份特殊, 他们不会入镜, 只会从旁提供协助。” 观众们更加惊讶。 【我原本对外援没什么感觉，你这样一说我反而好奇起来。】 【身份特殊是怎么个特殊法？难不成是什么行业大佬？】 【各位，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该不会城城请来的外援里，就有陆总本人吧？】 【不是吧, 如果陆总本人来了, 那这个游戏还有什么可玩的？开场即结局？】 【也不一定啊。万一设计游戏的人连陆总也瞒着, 或者故意设计了什么思维盲点，那陆总也不一定能找到合理的逃生通道。】 舒城任由他们讨论，话题很快从游戏过渡到陆知秋公司最近推出的两款药剂上。 观众听着舒城的介绍，很快就怀疑舒城和陆知秋的合作是药剂方面的，一下子就被舒城带歪了思路，根本没想到他真正的目的在于直播本身。 舒城不动声色看了眼时间，确定火候已到，就从陆知秋公司正门进入办公楼，边走边向孟总监惊叹办公楼格外壮观。 孟总监机灵地说：“这栋办公楼是陆总为了安置总公司特意建造的，从外观到结构请的都是联邦知名设计大师，所以才显得格外宏伟。总公司所有员工都在这栋楼里办公，除了最顶层的董事长和执行总裁办公室是以大为特色外，其他楼层设计各有各的巧妙。” 舒城说：“这么精巧，不愧是大师手笔，真想详细参观一下。” 孟总监一笑：“今天可能不行了。密室逃脱地点在公关部所在的两层楼上，诸位在没逃离公关部前可没法在楼里参观。” 舒城故意作遗憾，一脸可惜地打量了一下大厅，状似自然地闲聊：“这么晚了还有员工回来加班，贵公司员工真是勤奋。” 孟总监顺势望去，怔了怔：“公关部的员工？” 舒城恍然大悟：“原来是密室逃脱的工作人员？” 孟总监脸色微微一变，笑容不自然起来，用稍微有点尴尬的口气找了个借口。 “不是工作人员，应该是有什么东西落在公司，特意回来取一趟吧。” 舒城点了点头，似乎不打算深究，但观众们不像舒城这么好说话。 【当我们傻吗？这话一听就很敷衍好吧？】 【孟总监脸色好奇怪，有人看到他的眼神了吗？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在说：呔！妖妃误国，臣甚心痛！】 【2333前面那位朋友太有才华了吧，简直太形象了！】 孟总监瞟了一眼弹幕，似乎是担心网友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连忙生硬地转移话题。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还是赶紧去密室逃脱地点吧。员工电梯在这边，请跟我来。” 林秋玄一听这话，立刻向胡助理打了个眼色。 胡助理心领神会，直接问：“员工电梯和董事长专用电梯不在一个地方？” 孟总监点点头：“胡先生猜对了。所以诸位就不要期待能利用漏洞逃脱密室了。” 舒城露出遗憾的神色，还没开口，他身边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总监，情况不对！邵先生往董事长专用电梯那边走了！” 孟总监脚步一顿，脸色刷得黑了，快速避开镜头一瞪那人，压低声音说：“邵书新疯了吗？我走不开，你去看看！” 舒城眼神一闪，假装善解人意地接过话头吸引观众注意力。 但他越是“帮忙遮掩”，观众们就越是好奇孟总监说了什么，有好事者当即将视频截取出来放进软件处理，不到两分钟就确定了孟总监的话，一发到弹幕上，霎时引起一片讨论声。 舒城见状，连忙重新吸引注意力，可他刚努力做出一点成效，那边就传来孟总监一声暴躁的怒骂。 “他怎么会有专用电梯钥匙？！秘书长呢？快拿备用钥匙来！” 另一个着急地说：“总监，我刚才已经和秘书长联络过了，他刚到家，现在赶过来可能来不及！” 观众们一听这对话，兴趣一下就被勾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开始吃瓜。 孟总监似乎是气得要命，强压着声音说了几句什么，又匆匆赶到舒城身边对舒城和观众们致歉，想要暂时中断直播。 舒城当然是“善解人意”地答应了，但这个时候，他自己找来的生活助理就“适时”地提醒他。 “舒老师，公关部楼层的直播设备已经开启，您看是不是上去回收一下？” 舒城询问性地看向孟总监，孟总监勉强笑了笑：“正好我们也要从员工电梯上去，一起吧。” 舒城答应下来，顺手关了直播。 观众眼睁睁看着直播间黑屏，不由心浮气躁，越发激烈地探讨起这出直播事故，还有人特意出去发帖讨论这事。 这可是联邦首富的瓜，一般情况下想吃都吃不到，他们怎么能错过呢？ 更多的人被讨论吸引到黑屏的直播间，整个星网渐渐呈现出一股全民狂欢的气氛来。 林秋玄看着直播间里的弹幕，问舒城：“直播中断了，你打算用什么法子转到董事长监控室去？再来一次直播事故也太刻意了。” 舒城勾了勾唇角：“不用我们动手。今天我带来的工作人员里，有几个不是我信任的人，和营销号有过不少合作。” 林秋玄扫视一圈，见他身边的人都是认识的，眉头一挑：“你说的那些人在公关部楼层？” 舒城点头。 林秋玄：“他们又上不去顶层。” 孟总监适时解释说：“上的去。我已经让可信任的员工乘坐电梯前往公关部楼层，以密室逃脱封锁电梯更高楼层使用权为由，请求他们帮忙撞开锁住的安全通道大门。” 褪去了演戏状态，孟总监现在颇有点老神在在的感觉。 林秋玄听完他的话，仔细思考了一下，向他确认道：“你的意思是电梯只能到达密室逃脱的楼层，再往上只能通过楼梯过去？为了保证公司其他各部门资料安全，你们每一层都锁了门？” 孟总监给予了肯定的回答，林秋玄有点不可置信地问：“难道你的员工都不带钥匙的吗？” 这种借口真的有人相信？ 孟总监表情有点得意：“我们临时启动了备用门锁，非常沉重，即使有钥匙，也需要五六个人一起开门，现在，我们留在公司的人手不够。” 这样一来，整个计划的细节就比较完美了。 但为了保证真实度，计划又不是真的完美，在很多方面都留出了变化的空档。 林秋玄断定这个计划出自戚十洲之手，因为这些人里，只有戚十洲才能做得这么深、这么细。 他想到这里，不自知地露出个微笑，落在舒城眼中，立刻就让舒城沉默下去。 孟总监只当没看到两人间的暗流，带着两人从员工电梯上到公关部，转而从安全通道往顶层爬去。 戚十洲的选点非常精妙，公关部距离顶层不远不近，爬楼梯、合力开门的时长，再加上专属电梯和员工电梯用时的时差，刚好够陆知秋那名情人确定董事长办公室安全，将将开始动手。 而林秋玄一行人不需要开门，又恰恰能让他们在那几名别有想法的人推开董事长办公室门前追上对方。 一群人顺利相遇，孟总监表情重新变回焦虑，着急忙慌之下，似乎并没有看到那些人手里的智能摄像机，大步冲到门前，哐啷一声推开了办公室门。 陆知秋那名情人被吓了一跳，手一抖，一个信息储存设备就从他指缝滑落，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向孟总监。 孟总监眼神一厉，爆喝道：“邵书新，你在做什么？！” 陆知秋的情人满面惊恐，抬眼看到门前黑压压的人群，下意识扬起手中一个光脑，要往地上砸。 孟总监厉声喝止，但对方已经松手。 眼看光脑直直往下坠去，陆知秋情人眼中闪过一抹庆幸，然而不等他表情变化，一层坚实的精神力屏障就已经铺在光脑之下。 浅浅的银色光芒漾开，舒城充斥着精神力的声音响起。 “不要动。” 第87章 随着舒城话音落下, 名叫邵书新的那人眼神骤然恍惚起来, 动作一僵，呆立在原地。 孟总监松了口气, 快步跑到他边上，从精神力屏障上捡起毫发无伤的光脑，连连向舒城道谢。 舒城原本就是来帮忙的，理所当然说了句不用谢。 戚十洲的副官格外会把握时机, 一扫光脑, 体贴地询问孟总监要不要通知陆知秋。 孟总监低头看了眼光脑, 见上面显示的居然是一份机密数据, 脸色黑如锅底, 又向副官道了谢，拿起自己的光脑去外面陆知秋。 有个和营销号有联系的人格外“机灵”, 一见孟总监的脸色, 立刻就把摄像机对准孟总监, 成功录下一段有些模糊的通讯。 他听着孟总监词句间含糊的“数据被修改”“疑似违法交易”字眼, 隐隐觉得自己触摸到了可怕的真相。 是不是有人想要诬陷首富？ 这可是大新闻！ 堪称兴奋地召回摄像头, 这人一时没注意, 动作稍微大了点，立刻引来一声质问。 “你手里拿着什么？！摄像设备？” 这人慌乱了一瞬，眼见陆知秋公司的员工向他走来，顾不上多想, 手指一动就点下了发布按钮。 他本来是想把视频卖出去赚上一笔的, 但现在被人发现, 如果不赶紧发布出去，别说挣钱，视频本身都保不住。 当然，他清楚这么做等于是直接和陆知秋撕破了脸，但就是因为视频和陆知秋有关系，他才不在乎得罪人。 要不是期待陆知秋的公司出现问题，他根本不会接受这次直播工作。 光棍地将手里的设备交出，这人心中暗爽不已：陆知秋再有钱有势又怎么样，无数男女前赴后继，看上的不还是他的钱，哪有半点真心可言？即使陆知秋坐拥庞大的商业帝国，身边却没有一个知心人，一届首富落到这个地步，想想就可悲。 暗暗决定回去后就给视频加上个耸人听闻的名字，这人面对陆知秋公司员工的质问，大言不惭地指责受害者咄咄逼人。 他厚颜无耻道：“我又没有做违法的事情，联邦是个法治国家，你们不能胡来！” 孟总监冷冷地说：“你涉嫌泄露我公司机密，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但你也别想推卸责任。” 说着他看了眼在场其他人，意有所指地说：“我手里有证据。” 其他几人一听，就知道孟总监不打算追究他们私自拍摄的责任，不由大喜过望，纷纷表示愿意提供证据。 孟总监满意地点点头。 那人见状，脸色不变，暗暗翻了个白眼，只觉得孟总监这话就和律师函一样，只有表面意义，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孟总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也不和他废话，直接叫来保安将他请了出去。 这人撇撇嘴离开，孟总监哼了一声，转头和其他人交涉起来。 剩下的人也知道闹了这么一出后，不给孟总监检查他们拍摄的视频就没法离开，倒是非常识趣地主动交出了设备。 他们向孟总监保证：“我们不是那种没底线的人，绝对没有拍摄不该拍的东西。” 孟总监似乎是不打算得罪太多人，虽然删掉了一部分视频，但也没有赶尽杀绝，好歹还是给他们留了点东西。 这些人在圈子里混得久，对各种情况心里都有数，知道孟总监已经是手下留情，当然没有提出半点异议，除了留下自己拍摄的视频外，还提供了一份口供。 孟总监完成了任务，心情明媚不少，但眼下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因此他尽力压抑着情绪，请这些人离开。 “公司还有要紧事处理，我就不送各位了。” 舒城帮腔说：“你忙，改天再直播是一样的。” 那些工作人员纷纷附和舒城，见孟总监确实有意思让他们离开，话都不肯多说，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甚至将舒城抛在了身后。 孟总监忍不住笑了一下，确认他们真的走了，就转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林秋玄。 “林先生，您看下一步怎么办？”他试探性地问：“是要等陆总到达再处理，还是？” 林秋玄若有所思地盯着邵书新，没有答话。 他觉得邵书新呆立在原地的样子有点眼熟，但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他和游戏里那个陷害陆知秋的情人长得不太一样，一时间也不怎么敢下定论。 迟疑好久，林秋玄还是询问副官：“戚十洲来不来？” 副官恭谨地回答：“元帅已经在来的路上。” 孟总监顿时明白了林秋玄的选择，闭上嘴不再多话。 舒城维持着精神力屏障，感官比平时更敏锐一些，察觉到林秋玄对邵书新的关注，精神力条件反射般扫过邵书新全身，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 他果断地开口询问孟总监：“他的脸一直是这个样子？” 孟总监下意识回答：“是啊。” 林秋玄反应过来，用肯定的语气说：“他做了伪装。” 舒城一点头：“这不是他本来的样子，连身体骨骼也有一定改变。” 林秋玄心头微妙的猜测应验，当机立断发号施令：“孟总监，麻烦你再联系一下陆知秋，让他找可以信任的人帮忙，马上把所有情人全扣下；胡助理，你联系一下萧寒声，让他带着莫语和何教授一起过来，检查一下邵书新的情况；戚十洲那边就不用催了，现在星网上情况怎么样？” 舒城的生活助理负责监控星网舆论走向，闻言立刻回答：“第一个视频已经放出，取了个相当有噱头的名字，直播间大部分观众自发开始了讨论。” 林秋玄看向舒城，舒城会意：“继续监控风向，一旦有需要，联络戚元帅手下的公关团队，适时给予引导。” 林秋玄再次转头去问副官：“逮捕间谍的人到地方了吗？” 副官给了个肯定的回答：“已经完全封锁住现场。” 林秋明白这就是各就各位了，放心地说：“下一步就等戚十洲和陆知秋赶到了。” 孟总监赶忙答应一声，拿出光脑紧急联络陆知秋。 陆知秋本来就在路上，听到孟总监复述的内容，立刻让司机加快行驶速度。他住的比戚十洲近，虽然出发有点晚，但最终比戚十洲早一步到达公司。 林秋玄一见他，也不说废话，只让他赶紧排查一下他的情人。 陆知秋想到林秋玄那天骂他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不会放过任何可疑的人。” 林秋玄不免说：“你早点注意安全，哪会出现这么复杂的情况？” 陆知秋知道林秋玄说得对，无奈地笑了一下，也在心里叹息自己犯下的错误。 林秋玄见陆知秋情绪低落，反而不好再说什么，一转头看到戚十洲从大门走进来，一下就转移了注意力，同戚十洲说起陆知秋情人身上的怪异之处。 戚十洲安抚说：“执行任务的间谍多会做些伪装，属于可以理解的范畴。” 林秋玄想直接和戚十洲说他担心的根本不是伪装问题，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如果现场只有戚十洲一个人，他也许就不会管有没有破绽直接说了，但现在有不少人在，他还真说不出口。 好在戚十洲了解他，打眼一扫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另有深意，没有再劝，反而帮忙处理起陆知秋情人可能的伪装。 林秋玄瞬间安心不少。 戚十洲见林秋玄还有点魂不守舍，主动提出话题转移他注意力。 “该猜到的人已经猜到，等到时机成熟，放出风声，能加快对付民联的进程。” 林秋玄恍然：“对，这其实是个机会。刚才已经有人开始开始直播的事情了，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戚十洲异常肯定：“比想象中更好。” 林秋玄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觉得排查陆知秋情人需要一定时间，等着也是干等，不如关注一下别的事情，就拿出光脑坐到一边翻看起各大平台的讨论情况。 出乎林秋玄意料，戚十洲说话还真是一点都没夸张。 星网上那群网友在没有人引导的情况下，已经开始疯狂怀疑民联了。 【不是我疑心病重，而是平时针对陆总最厉害的就是民联了吧？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前两年陆总公司莫名其妙遇到的反垄断调查？那个时候就说的很明白了吧，提出调查建议的人就是民联那位朱卷卷议员。】 【楼上笑死，什么朱卷卷，人家叫朱艺好吧？不过当时确实是他提出的调查。】 【我觉得民联本身就很微妙吧，他们的理念在我看来根本不可理喻。】 【对啊，一般人是爱好和平，可他们已经不是单纯的爱好和平了，而是为了避免战争发生，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出。这和古地球战国时期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的做法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的吧？战国时期是慢性自杀，他们大概是加速自杀？】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吧，等调查结果。】 第88章 虽然网友嘴上说着要等调查结果, 但字里行间都充斥着对民联的怀疑。 林秋玄看得疑惑, 又翻了翻别处的帖子，才发现在第一段视频流出时，就有人将视频每个细节分析得清清楚楚，甚至成功复原了视频中文件的一部分，给懂行者提供了第一手资料。 林秋玄惊叹：“这可真是高手在民间。” 毫不夸张地说，联邦真的有一群厉害无比的民间高手, 他们群策群力，不仅猜出了文件的大概情况，还精准模拟出邵书新准备修改的内容。 一位参与者毫不客气地说：“真正看到资料前, 我没想到有人能恶心到这种地步。很多行业外人士不理解许多企业家为什么推崇陆知秋，更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夸赞陆知秋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 我就直言不讳地说了，行业内对他的推崇，源于他的自律和对国家的忠诚。” “陆知秋在许多方面都有建树, 手中更是有着诸多堪称颠覆的专利。他有实力垄断相关行业, 但他没有这么做，反而一直与商会合作，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在战时帮忙稳定物价。” “除此之外, 很多人大概还不知道，陆知秋常年低价向军部提供物资, 宁愿自己吃亏, 也要率先保证军需到位。联邦和周围星域数次拉锯战打得就是后勤, 战斗最艰苦的时候，是陆知秋一次次亲自押运物资赶往前线，尽全力保证后勤畅通。” “不了解内情的人总说他唯利是图，但他做这些事情时从来没想过回报。” “他的贡献永远不可能被抹消。” 这人言辞诚恳，在眼下极具感染力，再加上他透露出的内容足够震撼，一下就引得网友们对陆知秋佩服不已。 然而当他夸赞完陆知秋，另一名参与者不给网友更多的消化时间，直接说起陆知秋从以前到现在遭遇过的困境。 “毫不夸张地说，陆知秋今天的一切都是用命挣出来的。” “业内有不少大佬发迹后都遇到过危险，这算是常态，但从来没有人像陆知秋一样频频遭遇暗杀，尤其是在陆知秋和军部合作后。” “你们不用怀疑我的话，我在安保公司工作，这些年来接到过无数次有关陆知秋的单子。他不只经常遭遇暗杀，员工、合伙人甚至情人都随时有可能背叛他，商业间谍更是一天都没断过。要不是他自己足够机警，绝对没有可能在围追堵截中走到今天的位置。” “从今天泄露的视频上看，这次针对他的人是准备下死手。” “我知道行业外的人可能看不懂那份文件，在这我就直接说了，这些修改一旦完成，这份文件就变成了证明陆知秋叛国的证据，不信的可以找懂行的人帮忙看。” 这两位参与者在联邦都相当有名，因此他们出面站了陆知秋后，绝大多数人都相信陆知秋是真的被算计了。 【叛国罪是重罪，陆知秋要真是自导自演肯定不会选这种罪名。脑子没毛病的人都能看出来被污蔑叛国风险有多大，任何细节出现问题，都有可能导致事与愿违，陆知秋除非活够了才会这么干。】 【最关键的是自导自演叛国罪太容易被做手脚了吧？陆知秋能混成首富，智商情商肯定都不低，他不会犯这种蠢。】 【越想越觉得奇怪。就算和陆知秋有深仇大恨的人很多，但叛国罪这么严重的罪名，没有足够的人手和对细节的深度了解，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做到吧？在这个前提下，嫌疑犯的范围就缩小了很多，我用排除法大致看了下，觉得有几个人挺可疑的。】 【楼上说那么含糊干吗？我觉得可以直接点名，就是民联。之前萧大师遇袭我觉得就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我也觉得是他们，除了他们，没有哪个党派整天叫嚣陆知秋有问题了。】 联邦的民众都是敢想敢说的人，不能说他们这个风气好，但最起码他们有主见，不容易被迷惑。 从文件而起的分析让他们有了怀疑对象，不需要任何人提醒，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之前萧寒声和林秋玄的遭遇，有些脑洞比较大的，还想到了莫语当时遇到的问题。 人家理由也很充分：“一个小破公司，没有后台支持，有能耐影响专利部门这种话是骗鬼呢？” 一如既往，理由摆在面前了，肯定就有人信。 林秋玄看得是目瞪口呆，要不是习惯性没表情，形象恐怕直接就没了。 但就算勉强维持住表情，他心中的震惊也没法一下打消。 “你真的还没有进行公关？”他不由问戚十洲，“他们反应未免太精准了，我简直没法想象这都是他们自己想的。” 戚十洲摇头：“没有引导风向，民众的猜测是自发的。” 林秋玄默默移开视线，居然不知道该说民众们反应敏捷好还是脑洞大好。 戚十洲眼中染上笑意：“这是好事。再过两个小时，非人类星域间谍被逮捕的新闻就会播出，公关团队的精力需要放在正经战场上。” 林秋玄一下注意到他话中重点：“你们已经开始逮捕间谍了？！” 戚十洲颔首：“到达前已经开始行动，闻锦峰和绝大多数间谍落网，但朱艺带着少数人跑了。我麾下负责情报工作的几名大校正在调查情报泄露途径。” 林秋玄回忆了一下朱艺这个名字，好半天才想起来他是闻锦峰的心腹，内心错愕可想而知。 “他自己跑的？不是说他对闻锦峰十分忠诚吗，他没有给闻锦峰报信？” 戚十洲说：“没有，他就是意图脱离民联的人，将闻锦峰当做挡箭牌留下。” 林秋玄不可置信：“他想脱离民联？他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这不对啊，这和《星战》里的设定完全不一样！ 在设定里，闻锦峰带着朱艺等人向非人类星域投诚，并带去了各种联邦特有的技术，从头到尾朱艺都作为他最忠实的伙伴陪伴他，从来没有露出一点背叛的苗头。 林秋玄以为星际也会是这样，但事实却是朱艺背叛了闻锦峰，踩着闻锦峰跑了！ 他恍恍惚惚站了一会，渐渐生出个猜想：难道是剧情惯性，民联被他们打击到即将解散的地步，因此朱艺才会带着投诚礼物填补闻锦峰该走的路？ 林秋玄琢磨着这个可能，很快找出了不对的地方。 如果真的是剧情惯性，那朱艺必须带着最新科技成果去投奔普克斯，但他能确定所有新成果都好好的，朱艺是从哪里找的新礼物？ 林秋玄不敢放松警惕，立刻含糊地向戚十洲提了一下这事。 戚十洲微微皱眉：“目前传回的情报表明朱艺走得仓促，身边只有两名普克斯间谍，研究成果他来不及收拾。” 林秋玄更警惕了：“也许他手里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其他成果？不行，不能放着不管，在这种事情上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定要查出他的真实情况才行！” 戚十洲当即保证说：“已经派人调查了，不会放过蛛丝马迹。” 林秋玄相信戚十洲的能力，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又说：“朱艺逃了，那闻锦峰你打算怎么处理？” 戚十洲眸光一闪，别有深意道：“犯了错的人，自然有法律惩罚他。” 林秋玄看了戚十洲一眼，直觉事情不会像他说得那么简单，不过他也没有多话。 像闻锦峰这种卖国贼，当然是该怎么样处置就怎么样处置，绝对不能放过。 林秋玄自认心硬如铁，却不知道他这点动作在闻锦峰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对闻锦峰的打击甚至不如朱艺丢下他独自逃走大。 起码闻锦峰能料到，他落在林秋玄和戚十洲手中绝对讨不了好，但他永远都想不到朱艺会背叛他。 他以为他和朱艺志同道合。 他以为世界上只有朱艺懂他。 他以为民联是他和朱艺共同的心血。 他以为过很多事情，并以为他的以为都是真相，但最终，事实证明那不过是他的幻想。 朱艺早已经和他分道扬镳，只有他自己固执地守在原地，坚持着不可能的梦想。 假的永远是假的，不可能成真。 闻锦峰低着头，安静地被戚十洲麾下军官押上特殊的磁悬浮车，努力掩饰着发红的双眼，但踉跄的脚步还是泄露了他真正的心情。 戚十洲麾下军官无动于衷，好像根本没看到他有多悲伤，但余光一直瞥着他，时刻警惕他逃跑的可能。 要是朱艺还在，闻锦峰确实可能找机会逃走，但朱艺已经离开，他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他太累了，根本不想考虑那些事情，只想找个地方静静待一会。 闻锦峰木然地在磁悬浮车上坐下，愣愣盯着座椅，慢慢出了神。 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泛红的眼睛也变回原样，但满身颓然却让他浑身都充满了万念俱灰的味道。 生死，对他来说好像已经不重要。 第89章 即使所有行为都像利益至上的野心家, 但闻锦峰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者。 他身上存在诸多矛盾之处, 比如他觉得人性极恶，但同时又相信着人类天生向往真善美，只要唤醒这种渴望世界就会和平；又比如，他觉得手握权柄才能让所有人听到他的声音，同时又认为只有不在意地位的人才会聆听他的内心。 他有的时候想法极端复杂，有的时候又天真到极点, 观念仿佛在天平两头不断跳跃，导致和他共事的人评价他喜怒无常。 他对此嗤之以鼻，认为全世界的人都是蠢货, 根本不能理解他伟大的理想。 除了朱艺。 闻锦峰将朱艺视为知己，加入民联时, 还特意询问朱艺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努力。 朱艺当时笑着说：“当然愿意。你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你渴望的未来，同样也是我想看到的未来。” 闻锦峰大喜过望, 亲自带着朱艺走入早就和他有接触的民联, 与朱艺携手并进，一同登上高位，在联邦所有人面前侃侃而谈他们的理想。 那时候他们多么风光、多么亲密，但最后, 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闻锦峰不明白、更不想明白，即使隐约察觉到真相, 他仍是拒绝深想。 同样的, 他也拒绝交代有关朱艺的一切。 无论朱艺未来是好是坏, 和他之间发没发生过矛盾，朱艺好不容易从戚十洲手中逃脱，他不愿意朱艺再次陷入危险。 “我可以交代别的机密，但朱艺的一切，就是我死，也不会多说一个字。”闻锦峰态度坚决。 负责审讯闻锦峰的军官无奈，碍于他目前的身份，只能暂时放下让他抗拒的问题，转而审问起其他情报。 闻锦峰倒是没再瞒着其他东西，但他有可能接受过反审讯训练，答话全程警惕无比，不管审讯官如何旁敲侧击，他愣是没透露出一星半点有关朱艺的内容。 审讯官没法多说什么，他看着闻锦峰的神色，从微表情中察觉到一旦他轻举妄动，闻锦峰很可能以死来保护秘密，只好偃旗息鼓，先分析整理已经获得的资料。 与此同时，戚十洲麾下的公关团队也没有闲着，就如戚十洲预料的那样，一边观察星网动向，一边及时向戚十洲汇报情况。 林秋玄不愿意打扰戚十洲的指挥，坐在戚十洲、陆知秋和舒城中间，打量着被舒城控制住的邵书新，百无聊赖等着萧寒声赶来。 舒城看他实在无聊得厉害，就和他谈起工作中的趣事。 林秋玄稍微被转移开了一些注意力，但他担心民联的事情，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舒城无奈，倒是戚十洲见林秋玄有点坐立难安，主动告知他相关新闻已经在星网上发布。 “官媒发布的视频选取巧妙，非人类星域间谍也有出现。” 林秋玄一听这话，马上就意识到星网上舆论已经炸了，心情瞬间被安抚不少，不自觉打起精神，问了戚十洲几句之后的安排。 戚十洲说：“我和各方联系过，他们正平稳舆论，导向不会出现问题，等证据到手，就可以开庭。” 林秋玄禁不住笑了笑：“那就好。” 戚十洲眼神微黯，没打算报喜不报忧，近乎冷酷地说：“闻锦峰不肯交代与朱艺有关的情报，我们无法确定朱艺的逃跑路线，暂时不可能确定朱艺带走了哪些新科技。” 林秋玄听得脸色骤变：“什么情况？朱艺背叛了他，他还要保着朱艺？” 以德报怨，难道这个闻锦峰是个圣父？ 但游戏人设不是这样的啊。 林秋玄满心疑惑，戚十洲直接将自己收到的情报交给林秋玄，让林秋玄自己看。 林秋玄一开始还没多想，等看完情报，他的脸色登时变得更古怪了。 “这个闻锦峰，还真是一点都不掩饰他对朱艺的特别。你看看他说的这叫什么话，虽然朱艺离开了他，他却不能背叛朱艺？难道是我记错了，民联的领袖应该是他不是朱艺吧？” 戚十洲淡淡说：“你没记错。” 林秋玄内心浮现出直男的友谊五个大字，心情愈发微妙：“知道的说他俩是知己，不知道的搞不好还以为他暗恋朱艺。” 看看闻锦峰干的这些事情，一件件一桩桩，哪个不像暗恋者的行为？ 即使林秋玄自个没谈过对象，也不影响他一眼就看出不对。 林秋玄忍不住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眼光真是敏锐极了。 然而戚十洲、陆知秋和舒城闻言，却都一言难尽地看向林秋玄，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 林秋玄敏锐吗？ 还是挺敏锐的，但他从来看不清自己身处什么样的感情漩涡，反而对外人的处境有比较清晰的猜测。 三人掩去眼中的惊讶或遗憾，纷纷找话题转移林秋玄的注意力。 戚十洲说：“闻锦峰心存死志，审讯官暂时不能有大动作，否则正中他下怀。” 舒城一扬唇角：“既然审讯僵着，秋秋就不要着急这事了。我看了看星网风向，已经有民众向司法部门递交了猜测，预计到明天一早，官方就会出面给出一个明确的方向。” 陆知秋凉凉地扫过舒城，那眼神可比看戚十洲时凛冽多了。 他没接前两个人的话，直接另起一个话头：“秋秋，我那几个情人里比较简单的伪装已经被卸除，你要见见他们吗？” 林秋玄转头看向他：“你的情人……有几个做了伪装？” 陆知秋说：“六七个。伪装特别简单的有三个，面貌前后差别不大。” 林秋玄点点头：“不着急，等萧寒声到了，把邵书新伪装也卸除，我一块看看。” 他总得确定陆知秋那些情人里，到底哪个才是害死陆知秋的真凶之一才行。 怀疑地扫了眼邵书新，林秋玄觉得可能性最大的还是他，但邵书新目前的模样和建模差的有些远，他着实不敢轻易下定论。 陆知秋本身并不在意情人伪装都怎么样，听林秋玄这么说，当然不会反对。 舒城表情稍微僵了一下，托他常年注意表情管理的福，不到一秒时间也就恢复了正常，但心中着实不是滋味。 他可以理解陆知秋针对他，却有些搞不清楚陆知秋为什么要帮戚十洲。 在他记忆里，陆知秋一向对他们四个敌意浓重，即使有大把利益摆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在林秋玄面前帮助任何一个，只会一视同仁地落井下石。 今天陆知秋表现反常，由不得他不多想。 陆知秋压根不在意舒城的看法，再加上舒城做久了明星，不管心情怎么样，表面都不容易看出来，他干脆就不关注舒城，主动帮林秋玄询问萧寒声什么时候到。 萧寒声因为前段时间的经历，养成了事事以林秋玄为先的习惯，这一路上行动都相当迅速。 陆知秋联络他时，他已经到达办公楼楼下。 “我马上就上楼。”萧寒声隔空对林秋玄报信。 林秋玄希望早点排查出真凶，闻言不顾其他人的意见，特意跑到电梯附近迎了迎萧寒声，往陆知秋办公室走的路上就和萧寒声说明了情况和目标。 “身体躯干上的伪装可以晚一点拆除，面部必须尽快恢复原状。” 萧寒声眼神一闪，若有所思看了看林秋玄，随即又做出一副无事的样子答应下来。 “单纯是面孔伪装比较容易分辨，我带了药剂，直接给他们洗脸就是。” 林秋玄接过萧寒声递来的药剂，微妙地觉得这东西有点像卸妆油，但想到星际伪装都是高科技手段，就把这个不靠谱的类比抛出脑海，请胡助理帮忙给邵书新卸除伪装。 胡助理看向舒城。 舒城自觉地站起来：“放心，有我看着，他不会挣扎。” 胡助理客气一笑：“麻烦舒先生了。” 两人前往陆知秋办公室自带的盥洗室收拾邵书新，萧寒声询问过陆知秋后，又取出五六瓶药剂，让陆知秋自己去处理其他的情人。 陆知秋在心中冷笑一声，坚决不肯离开办公室，只让自己的心腹秘书去办事。 萧寒声眼睛轻轻眯了一下，遮住眸中冷光，懒洋洋地冲陆知秋弯起唇角，似乎并不在意。 陆知秋也笑了笑，云淡风轻地冲他道过谢，不等他说话，转手就打开某几个摄像设备，用光脑将画面投放出来，请林秋玄远程监督。 他说：“秋秋看着我能放心一些。” 林秋玄迅速将注意力投注到画面上，胡乱点点头，异常认真地观察起来。 因为妆容复杂度问题，即使陆知秋的心腹秘书在路上耽误了一点时间，最终卸除伪装的速度还是他那边快一点。 林秋玄仔细打量过失去伪装的几个人，发现他们原本的模样和游戏剧情不符，就重新将目光移到邵书新身上。 不出所料，被舒城和胡助理带回来的邵书新，长相确实和《星战》中那名背叛了陆知秋的情人一模一样。 第90章 林秋玄确认了凶手, 马上建议审讯邵书新。 戚十洲没有反对，如果不是林秋玄一定要亲眼确认邵书新的原貌, 他一早就让副官带人下去审问了。 舒城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平静地将邵书新交给戚十洲的副官, 顺道解除了精神力屏障。 没了控制, 邵书新懵懵懂懂在原地站了一会就回过神来。 用了不到一秒时间回忆前因后果, 邵书新内心惊恐，眼珠子忍不住乱转, 用飘忽的视线打量四周，试图确认处境。 萧寒声低嗤一声, 余光扫向陆知秋, 见陆知秋神色分毫未变，就安静收回注意力。 陆知秋敏锐地察觉有人在看他，没选择去分辨谁在关注他, 漠然看向邵书新, 唇边弧度一如既往。 “看在我们相处过一场的份上, 我给你一个忠告。不要说谎, 后果你承担不起，也不会有人帮你承担。” 邵书新愣了愣，意识到陆知秋话中深意，面皮一抖，表情骤然扭曲起来。 他嗫嚅好半晌, 死死盯着陆知秋, 有无数话想说, 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失魂落魄地被戚十洲的副官押走了。 林秋玄有点困惑地看着他的背影：“你们有没有觉得他反应哪里不太对？” 戚十洲回答：“他不是专业间谍，知道的事情不会太多，骨头也不会太硬。” 林秋玄恍然大悟：“这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怕死的间谍，难怪感觉不对劲。” 戚十洲没有说话，林秋玄就当他是默认了，萧寒声无声笑了笑，也没纠正林秋玄的想法。 陆知秋凌厉的视线扫过他们两个，鉴于自己是受益者，虽然很怀疑这两人别有用意，却没有拆自己的台。 舒城见状，知道就算他开口说出实情也没用，干脆放开了这一茬。 反正他和陆知秋之间没有解不开的矛盾，以陆知秋身边情人不断的情况，根本得不到林秋玄的青眼，他用不着和陆知秋对上。 至于陆知秋突然针对他的事情…… 舒城眼神闪了闪，决定回去以后调查一下。 四人都是一副默认的态度，林秋玄自然相信了戚十洲的解释，没往情人和金主方面深想，专心和他们四个讨论了一下后续该怎么办，就在戚十洲的示意下决定回十七军休息。 他对陆知秋说：“你身边还有危险，这两天要不先去十七军驻地？” 戚十洲接过话头：“未来几天各方都会产生一定动荡，驻地较为安全，外网已经开放，有需要你可以举行视频会议。” 陆知秋晓得林秋玄担心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拒绝，只是有些微妙地问了问舒城行程。 舒城挑挑眉，视线与陆知秋撞在一起，从陆知秋怪异又带着轻微防备的眼神中看出一点东西。 陆知秋觉得他很危险，对他产生了浓烈的戒备心，但并没有怀疑他的立场。 舒城常年和各种人打招呼，一旦确定陆知秋的态度，又怎么会不明白陆知秋态度变化的原因？ 无非是他的精神力催眠能力太强，让陆知秋怀疑他会以此来引诱林秋玄罢了。 但他不会这样做。 舒城自嘲一笑，不觉得骗来的爱算是爱，更不愿意用这些手段逼迫林秋玄。 他淡淡回答陆知秋：“最近不安全，我也想到十七军暂住几天。” 这反应顿时让陆知秋安下心，看舒城的眼神重新恢复温和。 五个人意见得到统一，当即从办公楼出发，一路不停回到十七军驻地。 就在他们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开始休息时，星网上的舆论终于发酵到第一个高峰。 根据官媒放出的视频，眼尖又知道的多的人很快就认出闻锦峰身边跟着的人不太对，其中有几个疑似普克斯公国的公民。 【一看脸上纹路的特征就知道这些人来自普克斯了好吧？我知道肯定有人要质疑我，所以我请你们在提出问题前多看两遍视频，确定那几位脸上的纹路真是画的再来找我理论！】 【不只是脸上的纹路，看他们形体特征，样样都能和普克斯公国的人对上好吧？】 【我看到有些人在说可能是意外，意外你个毛线团啊！行，你们觉得光形体特征和脸上纹路不能当做实锤，我给你们上实锤！视频一分十六秒的时候，最远处那人被刑警带上车，看到他低头抬脚的背影了没？告诉我，他屁股那里晃荡的是什么？[图][图]】 【被捕的人明显有尾巴耳朵好吗。你们要实锤，前面有人上了尾巴，我再上一个耳朵。看视频二十二秒那一段，刑警破门而入的时候，躺在沙发上那个金发男人头顶有一对带斑点的耳朵，门被推开以后嗖一下收回去了！[图][图][图]】 【哈哈哈我要笑死了，求锤得锤，某些人继续跳啊，怎么不跳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和闻锦峰议员一起被逮捕的人身份都很可疑，很大程度不是联邦人。】 【我真的很烦你们这些说风就是雨的好吗？是，视频里的人意思非人类星域公民，可联邦又不是没有其他星域的居民，闻锦峰议员所在民联又是个爱好和平的团体，他们和其他国家的人有来往很奇怪吗？也许人家是在聚会呢，事情都没搞清楚就忙着往人家头上扣锅，这智商真是让人好笑。】 【前面是哪来的铁憨憨？官媒用的标题里，未登记身份那么大几个字你们看不见吗？】 【我真的服了你们这群智硬的狗，官方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官方让你们去死你们是不是也要去？】 【我现在真的感受到了，联邦就是一群傻逼玩意儿在治理，说什么就信什么，你们的脑子呢？这破星域天天针对真正的智者，吃枣药丸。】 【我一直以为带路党和药丸党都是有点智商的人，不然怎么有能力煽动别人的情绪呢？今天看到这些奇妙的言论，我才发现以前的我简直太年轻了。什么智商，带路党和药丸党没有的。不管事实如何，这些人一律你国药丸就对了。】 星网民众忍不住嘲讽起某些没脑子的言论，认为这些人除了胡搅蛮缠根本什么都不会，和他们讨论问题简直是在浪费时间、消耗生命。 但不可否认，正是这些奇葩言论激起了民众的火气，促进民众加大探讨的力度。 对骂之中，辩论双方怒火越来越旺，因为观点有分别，经过一夜的斗争，到了第二天一早，两年辩论选手又分出很多阵营，互相问候对方的大脑。 林秋玄刷着论坛，亲眼看着联邦民众对闻锦峰等人关注度越来越高，深深怀疑这又是戚十洲的手笔。 戚十洲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仿佛这只是件小事，说起其他话题。 “邵书新昨夜交代了他所知的全部情报。”他语气有些复杂，“他远比我想象中知道的更多。” 林秋玄刷着光脑，不甚在意地说：“是啊，他应该知道的不少。” 在游戏里，改名换姓的邵书新从一开始就是朱艺的下属，为朱艺办过不少事情，因为从来不探听内情，而被朱艺视为最好用的手下之一。 邵书新本人不在乎朱艺的看重，也不在乎陆知秋的态度，只兢兢业业工作，为人处世的原则非常令人迷惑，即使是林秋玄这个主策划也不怎么理解。 设计邵书新的那名策划解释过：“他无所谓怎么活着，只要活着就行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林秋玄当时想，反正只是个线索nc，又不指望他带来人气，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好用就行了。 现在他也是同样的态度。 邵书新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交代出多少有用的信息。 戚十洲不置可否，另起话题：“情报得到印证，有关部门和官方账号今早开始面向民众披露一些细节。” 林秋玄愣了愣，放下光脑，用同样复杂的眼神看向戚十洲。 “你早算好了？调动民众情绪，你想直接针对普克斯？” 戚十洲语气波澜不惊：“联邦和普克斯之间迟早有一战，目前联邦占据优势，这一战宜早不宜迟。” 林秋玄在战术方面没有什么天赋，但他知道戚十洲对战局格外有想法，听戚十洲这么一说，自然就毫不犹豫地信了。 他想想星网上的动向，询问戚十洲：“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戚十洲眼神倏然温和下来：“不着急，还不到时候。” 林秋玄又一次信了，见戚十洲要去处理事务，不愿给他找麻烦，亲自送他离开后就呆在房间里刷各大社交平台看风向。 比起昨晚，今天星网舆论更是爆炸，不知道是不是公关团队做了什么，很多人都聚在官方账号下询问细节。 官方自然不可能这么早就披露具体情况，他们要平衡各方情况，必须选择最合适的时机。 林秋玄翻着论坛，等到中午，终于看到帝都星警方发布警情公示，一锤子锤实了闻锦峰的叛国罪。 第91章 帝都星警方警情公示开头直接点明闻锦峰叛国, 随后披露不少细节，声称已经掌握重要证据, 暗示即将对闻锦峰提起公诉。 这个公示信息量极大，许多嚷嚷着要个结果的网友被砸得傻眼, 一时竟发不出声音来了。 星网诡异地安静。 官方一些公众账号却不管他们暂时的反应, 跟随帝都星警方披露更多细节, 通过影音、文字等资料一步步将民联打入地狱。 吃瓜民众被官方用实锤喂了个饱，甚至有点消化不良, 又用了不少时间才慢慢缓过神来。 而后，整个星网沸腾了。 许多人首先不可思议于民联长期和星盗保持合作关系。 【我的天啊, 这段视频应该是街边摄像设备拍下来的吧？民联的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星盗来往, 他们怎么就那么胆大，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大概就是灯下黑吧，谁能想到长得人模狗样的精英人士居然是星盗？】 【呵呵, 我就一句话, 卖国者不得好死！】 【我对比了一下视频里出现的街景, 发现他们选点还是很隐蔽的。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帝都星星港外围, 附近是一大片荒野，那边摄像设备最初不多，帝都星清查之后才装上一些。他们的站姿也很有意思，如果不是这个摄像设备角度比较刁钻，我们根本看不到星盗后颈上的标志。】 【说白了就是有恃无恐呗。这些年来星盗杀了联邦多少人, 民联的人又不是傻子, 要不是确定安全, 他们肯定不会在清查后继续和星盗保持联络。】 【其实还是安防方面有漏洞吧！我希望议会、司法和军部之后能多重视这方面问题。】 【我觉得咱们帝都星某些大佬是不是该反思一下？民联这群叛国者整天窜上跳下的，你们还把他们当做联邦人，这就不对了。哪个联邦人会看着同胞惨死无动于衷？】 【呸，民联这群孙子根本就不是人！】 【可能在民联这些人眼里，只有其他星域的人和星盗是人，联邦人根本就不是人。他们党派的名字现在看来，真是讽刺。】 在一片讨论声中，很多人又发现司法部门的公众账号发布了新内容，大致看完瞬间爆炸。 【民联卖国贼！他们怎么还不去死！】 【老娘一般不骂人，但现在真的忍不了了！民联就是一群走狗！】 【民联全员出门两百迈！】 还有一些人没看到或者没看懂新内容，见其他人是这个反应，不由迷惑起来。 他们互相询问：“民联到底做了啥，为什么大家这么生气？” “我刚刚问了我七大姑八大姨九大叔伯，他们只说了一句民联卖国贼就气得开始哆嗦，这到底是咋了？” 面对他们的迷惑，星网上有些好心人在骂民联的同时，特意抽出一些时间来给他们答疑。 【司法这条公示专业名词比较多，包含各行业尖端研究方向内容，再加上措辞严谨，不完全确定技术已经外流，你们看不太懂也正常。那些研究成果我就不一一解释了，你们心里对“联邦近两百年来许多尖端科技被民联窃取出卖给其他星域”这件事情有个概念就行了。】 原本不明所以的人在看到被顶到各大社交平台最顶端的这些解释，稍微愣了愣，跟着情绪爆炸。 他们比之前那波人还要愤怒，叫骂声层出不穷，说话也要犀利许多，战斗力十分惊人。 在如此氛围下，又有特案组发布了新的警情公示，将舒城母亲当年死亡的真相、莫语被污蔑的幕后指使者、萧寒声和林秋玄遇袭的细节联系在一起，所有线索统统指向民联和非人类星域。 特案组表示：“本次案件持续时间极长、横跨数个领域、牵扯人员众多、情节极其恶劣，综合各方面考虑，特别对其中部分内容进行披露，以配合检方调查。目前，嫌疑人闻锦峰等二十七人已被收押，朱艺等六人在逃，如果有热心民众发现线索，请和附近警方联系。” 为了避免热心民众人身受到威胁，特案组还专门提醒大家要注意某些细节，以免被朱艺等逃犯发现不对。 本就生气的民众看到这则公示，更是怒火高涨，纷纷留言说一有线索马上就联系警方，也希望追查逃犯的警察注意安全。 【这些人丧心病狂，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和星盗合作？我们联邦警察都是好男人好女人，要是被这群狗东西伤到，我会心疼死的。】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报应，我希望民联这群叛徒遭报应！】 【诅咒他们坐车车坏，走路路塌，星舰熄火，吃饭中毒！】 特案组心领了民众的好意，没有出面回复。 他们有很多注意事项，不多嘴是最好的。 林秋玄兴致勃勃看到这里，渐渐意识到整个联邦除了民联外，其他党派都在推动这次舆论，心情难免低落下去。 他是主策划，没人比他更清楚，当联邦所有人团结一心之日，就是准备和普克斯开战之时。 即使联邦现在情况不错，他依旧为战争而担心。 谁能保证剧情不会强制出现？谁又能保证戚十洲在战争中绝对安全？ 林秋玄放下光脑，忍不住按住胸口，实在无法抑制担忧，呆坐一阵，最终还是决定去看看戚十洲。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看到戚十洲本人，心里这点惶恐会淡去不少。 不敢也不愿意深想其中原因，林秋玄抿着唇，在戚十洲麾下军官带领下前往戚十洲今天办公的地方。 戚十洲似乎并不意外林秋玄去找他，见林秋玄推开办公室门，自然而然关掉视讯，招呼他过去坐。 林秋玄下意识往悬浮屏幕所在的地方看了两眼：“你在和人通讯？我打扰到你了？” 戚十洲面不改色：“已经结束了。” 林秋玄没有一点滞涩地信了，走到戚十洲身边坐下，也不说话，就安静在一边发呆。 戚十洲眼神一闪，尽了全力才压下那一点笑意，一边处理手头工作，一边关注林秋玄。 和他持续通讯的某些人隐约觉得他心不在焉，还以为开出的条件他不满意，和身边人讨论一番，咬着牙加了筹码，只希望能在之后的战争中分一杯羹。 有人直接表示：联邦和普克斯一战在所难免，我们会尽力配合军部，保证后勤不出问题。 戚十洲脸色淡淡的，操作光脑给出回复：普克斯短期内不会应战。 与戚十洲联络的所有人不明所以，但他们相信戚十洲的军事素养，纷纷询问他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判断。 戚十洲直白地回复：十七军驻地实验室被间谍潜入，朱艺目前携带不明新技术潜逃，并未走星盗规划的路线，边防军无法获取他的行踪。普克斯觊觎联邦技术多年，一旦朱艺到达，普克斯大部分精力会转移到研发上，等新技术投入使用，他们才可能有动作。 许多人大惊：能确定新技术细节吗？ 戚十洲：不能。 光脑上的通讯软件顷刻安静下来，戚十洲知道他们要多思考一下，抬眼看了看林秋玄，见林秋玄露出困倦之色，歪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打着呵欠。 戚十洲眼神柔和，又看了林秋玄几眼，没有惊动他，低头重新看向光脑。 与他联络的各党派在短短时间内就各自商议完毕，争先恐后向戚十洲表示他们会尽力调查朱艺等人的行踪，并询问十七军失窃的细节。 戚十洲坦荡地向众人说明他们没有发现任何药剂失窃，但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让人不安。 所有人都赞同这个说法：朱艺不可能空手前往普克斯，他必须有足够的筹码，才能保证逃亡路上不被普克斯间谍抛下。 与戚十洲同为军部要员的美加区元帅更是表示：普克斯人狡诈奸猾、反复无常，戚元帅越是找不到线索，就说明朱艺带走的技术就越是重要和隐秘，不然普克斯间谍未必会尽心尽力保护他。 位于联邦边界的奥莱区元帅提议：贸然戒严边界可能打草惊蛇，既然朱艺等人把星盗建立的渠道当做诱饵，他为了安全，不可能不留眼线在星盗当中，不如反向操作一下？ 美加区元帅当场附议：我觉得可以。 拉丁区元帅：赞同。 戚十洲一早也有这个想法，同样附议。 几位元帅商定完毕，又就排查工作进行了讨论，得出明确分工后，向议会提出请求，希望联邦驻各大星域大使馆配合工作。 议会当然不会拒绝，问了问朱艺有可能借道的星域，立即决定加强和大使馆的联系。 戚十洲再次和议会、军部其他人确定过细节，终于一天的工作。 他抬起头，看到林秋玄靠在沙发背上已经睡熟，常年不晒太阳而显得格外白皙的皮肤泛着淡淡粉红，唇角不由挑起个弧度。 放下光脑，戚十洲站起身，走到林秋玄身边，慢慢低下了头。 第92章 戚十洲低头看着林秋玄的脸庞, 忍了许久，才没有真的亲下去。 他清楚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面对林秋玄, 根本无法忍住心中念想；同样, 他也清楚林秋玄不是个多受得了刺激的人, 他必须循序渐进才能行。 他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但他快忍不下去了。 曾经, 他见到林秋玄本人就觉得满足；后来, 他恨不得林秋玄天天呆在他身边；时至今日，单纯的陪伴已经不够。 他想要更多。 闭了闭眼, 戚十洲食指轻轻扫过林秋玄面颊, 温热的触感很快平息他心中焦虑。 他低声呼唤起林秋玄。 林秋玄睡得不沉, 被戚十洲连续叫了几声, 就从梦中醒过来，大脑有点发蒙，看向戚十洲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疑问和困顿。 戚十洲温声说：“小心着凉，回房间再睡。” 林秋玄用力摇了摇头，稍微清醒一点，反问：“你今天工作做完了？星网上那几条内情披露, 是你们商量好的？” 戚十洲颔首：“联邦人在大是大非面前足够团结。” 林秋玄模模糊糊觉得他这话别有深意, 皱着眉打量他几眼, 见他表情纹丝不动, 狐疑好半晌, 还是没看出什么, 只好继续询问他的打算。 戚十洲坦然直言：“公诉已经提上日程。” 林秋玄想了想：“你是想逼迫普克斯应战？朱艺如果成功抵达普克斯，他们有可能不在意被抓到的这些人。” 在国家利益面前，几个间谍的性命算什么？ 戚十洲当然知道林秋玄是对的，但他觉得迫战一事还有操作余地。 他提醒林秋玄：“普克斯是个贵族制国家，很多拥有特殊能力的间谍出身贵族家庭，其中几人掌握普克斯特别通讯渠道，价值远比普通间谍高。” 林秋玄怪异地看了戚十洲一眼，斩钉截铁说：“没用的。除非能拦下朱艺，不然他们不会这么快应战。” 在游戏里，普克斯可是等着萧寒声和民联先后反了才动的手，星际就算有变化，大面上还是会保持同个趋势。 戚十洲意味深长看了林秋玄一眼，没有回答。 他一步步做下的铺垫渐渐生效，他在林秋玄心目中地位足够稳固，已经到了林秋玄可以不假思索告知推测的地步。即使林秋玄习惯性逃避他的暗示，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想来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发动更猛烈的攻势。 林秋玄被戚十洲这一眼看得脊梁发寒，下意识站起身来，和戚十洲拉开距离。 戚十洲自然地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先去吃个晚饭，之后我有事情请教你。” 林秋玄赶紧顺着台阶下：“好。” 两人真一起去食堂吃了个饭，随后回到宿舍，就林秋玄之前给出的资料进行了二次讨论，特别挑出一部分能解燃眉之急的作为礼物，由外交官转赠给附近某些星域。 林秋玄不明就里，但他有自知之明，绝不会轻易干涉戚十洲的决策，就稍微问了两句。 戚十洲没多解释，只告诉林秋玄等一等就知道了。 林秋玄干脆等着看结果了。 在戚十洲和其他军部将领的忙碌中，公诉民联的消息得到证实，星网上讨论声极多，很快传到普克斯公国许多大人物耳中。 这些人不可思议极了。 “地球联邦疯了吗？对普克斯情报人员提起公诉，这是打算挑衅我们？” “哈，一群弱小的猴子，真是好大胆子！就他们的战斗力，和普克斯撕破脸，还有什么活路可言？” “哇哦，诸位，你们看到了吗？联邦那群软弱的猴子居然在抵制我们普克斯制造的商品？我们普克斯制造的机械设备全星际最为优良，他们以为这种程度的抵抗就能给我们造成损失？简直太可笑了！” “哈哈哈，我总算明白联邦人所说的鼠目寸光是什么意思了。你们看联邦人的进化方向像在大脑吗？太愚蠢了！” “普克斯是老牌大国，联邦一个新兴星域如此挑衅我们……可惜了这个生机勃勃的新国家。” 一群狮子豹子满怀讥讽，高高在上点评着联邦的举动，言辞之间充满轻蔑。 有些普克斯商人看到商机，在大是大非面前不但没有谨慎思考，还开了相关赌局，试图借国家大事发一笔横财。 普克斯高层觉得有趣极了，没有扼制这种风气，皇室成员甚至亲自参与其中，美其名曰与民同乐，瞬间将普克斯上下带得浮躁极了。 联邦对此并未表态，普克斯也不在意。 周遭其他星域见状，当即看起普克斯公国的笑话。 普克斯一开始还没感觉到不对，见其他星域态度诡异，只以为大家是在嘲笑联邦，但随着几笔国家大订单结束，他们才感到了难受。 ——以前和他们合作的星域，在联邦开启军事法庭后，就与他们终止了合作。 普克斯皇室太子万分不解：“他们也疯了吗？” 没人能回答他的话，普克斯高层同样觉得，终止合作的星域都是疯了。 整个星际，有哪个星域能像他们普克斯生产的设备一样精良？ 周遭星域的领导们笑而不语：普克斯生产的设备确实精良，但别人的设备再好，又怎么能比得上自己手握技术来的踏实？再说，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联邦给出不错的技术，让他们在相关领域得到一定主动权，提出的要求又只是简单的经济制裁，他们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几方各取所需、各有所得，当然是交易愉快。 唯有普克斯公国被瞒在鼓中，当联邦着力发难，他们就成了这场博弈之中最大的输家。 普克斯皇室后知后觉自己被算计，勃然大怒，恨不得马上起兵攻打联邦。 然而他们审视国内将领之时，又发现本事不错的几位将领正纸醉金迷，日日欢歌，一看那懒散的模样，就知道他们不可能马上上战场。 普克斯的太子愈发气闷，连发几道命令公开斥责那些不长眼的将领，试图压制普克斯浮躁的风气，可惜错过最好时机，不但没能取得效果，还激起了几名将领的不满。 普克斯的大猫们性格都比较暴躁，有了不满不会瞒着，当场就冲太子叫起板。 太子被这群蠢货气了个倒仰，实在不想再看他们一眼，拂袖回了皇宫，和皇帝商量该如何应对之后可能的情况。 皇帝老成持重，遇到麻烦更能稳得住，当即压下一切反对意见静候时机。 林秋玄得知普克斯的动向，冲戚十洲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同时忍不住怀疑朱艺已经快进入普克斯边界。 他问戚十洲：“军部和议会发现朱艺行踪了吗？” 戚十洲沉默片刻，摇头道：“他没有从任何星域借道，我怀疑边防军中有叛徒。” 林秋玄眼神有些微妙。 按照游戏剧情，戚十洲这次应该是想多了。朱艺八成是运气好，一路恰好躲开搜查，通过各种匪夷所思的暗道避开边防军，走最短的路线前往普克斯。 不过由于《星战》中并没有详细规划朱艺等人叛逃的路线——更准确说是《星战》中迎接普克斯人来到联邦的路线——林秋玄也就只能做出粗略的判断，无法给戚十洲提供更多有用信息。 戚十洲倒没有失望：“无妨，等他进入普克斯，特别小队也该动身了。” 林秋玄叹了口气：“药剂调配的差不多了，倒是仿生外骨骼还需要根据个人情况细致调整，希望朱艺晚一点到普克斯。” 戚十洲眼中含笑：“不用太担心，一些小问题，士兵们可以自己处理。” 他选□□的特种兵能力都不弱，心性合格，执行任务从不过分依赖装备带来的威力。 即使目前外骨骼上还有一定问题，对特种兵们来说都不是大事，完全可以凭个人能力解决，因此戚十洲觉得林秋玄有点担忧过度了。 林秋玄却坚持自己的意见：“能用器械降低一点风险都是好的。这些兵能力这么强，要是有损失，难道你不心疼？” 戚十洲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和林秋玄硬别，温和地盯着林秋玄，直到林秋玄脸色泛起红，丢下一句“我先去休息”落荒而逃，他才低低笑出声来。 有了戚十洲的纵容，林秋玄之后一段时间都泡在莫语和何教授的实验室里，尽全力完善外骨骼等特殊设备。 也许是上天有灵，也许是主策划身份发挥了作用，总之在林秋玄的期望下，朱艺带着五名间谍走到普克斯和地球联邦接壤的边界时，突然遭遇一场雷暴，以致他们在边境逗留好几天，心急如焚也没能继续赶路。 朱艺望着阴沉沉的天空，皱紧了眉头。 普克斯一名间谍无声无息走到他身边，低低说：“朱先生，这几天的雷暴来的太古怪了。” 朱艺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这种能影响到星舰的雷暴，根本没法人为制造。” 第93章 朱艺坚持雷暴是自然产生, 与他同行的普克斯间谍虽然觉得不太对，但知道这种雷暴确实没法人为制造，最终默认了朱艺的做法, 没有冒险在雷暴天出行。 雷暴又持续了几天, 在朱艺和普克斯间谍几乎按捺不住时, 终于渐渐散去。 朱艺松了口气, 间谍们出于本能, 依旧觉得情况不是很妙, 不由催促朱艺赶紧动身。 朱艺忙得焦头烂额，又被间谍们几次明嘲暗讽, 很快心生不满, 如果不是考虑到自身安全, 早和间谍发生冲突。 间谍看出朱艺态度有所改变, 他们也不想和朱艺闹僵，只是直觉告诉他们继续呆下去会很危险，不得不强硬逼迫朱艺。 胳膊拗不过大腿，即使朱艺还想再收拢一些技术资料，最终也只能怀着遗憾上路。 他们没走多久，一队边防军就赶到他们暂居之处, 找借口敲了半天门, 见没有人回应, 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暴力破开大门, 见到的就是人去楼空的场景。 领队的军官暗骂几句叛徒狡诈, 不敢耽误时间，向上头禀报了详情。 朱艺通过留下的监测设备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对同行的间谍们再没有怨言。 他私下嘀咕：“到底是常年在刀尖上跳舞的人，对危险的感知确实敏锐。” 有了这个认知，朱艺对间谍们的意见更为重视，让间谍们松了口气。 虽然对他们来说，朱艺本人是否活着不重要，只要朱艺手中的技术资料不出现问题就行，但朱艺活着，普克斯解读资料的速度就能快一些。 间谍们交换了个眼神，就“朱艺为保证自己价值一定留有后手”达成统一意见，在最后一段路上更加注意保护他。 朱艺非常满意，并得意于自己的先见之明。 但这种得意没有持续多久，当朱艺到达普克斯，面见普克斯太子之后，他对自己留下后手就只剩庆幸。 他怎么就忘了，这些年来民联输送到普克斯的技术人员没有一百也有几十？ 有这种专业人才在，他带回药剂成品算不上什么大功劳，只够他获得基础的政治庇护，根本不可能取得更多地位。 如果没有留下后手，他一定会被普克斯高层扔到贫民窟里自生自灭！ 朱艺想通这一点，脊背上冷汗涔涔而下，心中隐隐生出一些后悔。 在他心里，地球联邦根本比不上普克斯，可联邦千不好万不好，却有一点是普克斯无法比拟的—— 联邦不会强调阶层差异，不会欺压平民，更没有贱民这样侮辱人的层级。 朱艺体质等级、精神力等级都一般，不是上战场的料，如果他不能保证自己的价值，很快就会被普克斯高层放弃。 尝过权利的滋味，朱艺怎么可能就此甘于平庸？ 为了获得足够的重视，他必须把筹码紧紧握在手里。 朱艺心中发狠，取出一份资料，求见普克斯太子。 普克斯太子兴趣缺缺，但摄于联邦战神戚十洲的压力，还是拨冗见了朱艺一面。 朱艺察言观色，不敢激怒普克斯太子，开门见山道：“太子殿下，我曾买通萧寒声手下药剂师，从他手中拿到一份技术资料，因是半成品，当初并未重视。苏醒药剂公开发售后，我想起这份资料，私下请几位药剂大师看过，他们都猜测资料与苏醒药剂有关。” 打着呵欠的皇太子动作一顿，瞬间坐直身体：“哦？” 朱艺连忙露出个笑脸，跪在地上，将资料交给皇太子身边的内侍，详细向皇太子讲述资料鉴定情况。 皇太子不置可否，接过资料翻阅起来，很快发现资料记载方式极其诡异，就如同萧寒声药剂的标签一般，表情立即严肃起来。 “这份资料难道是萧寒声亲手记录？”他问。 朱艺恭敬地说：“不敢欺骗殿下，我无法辨认萧寒声的笔迹，但这种记录方式为萧寒声独有，有八成以上可能是萧寒声亲手写下。” 皇太子大为震动，一拍座椅扶手：“好！你这次立了大功，孤不会亏待你的。” 朱艺心中一喜，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连连向皇太子表忠心。 皇太子不耐烦听这些：“这份资料你分析出来多少？” 朱艺忙回答：“大概破解了百分之十五。” 皇太子皱了皱眉，眼神染上不满。 朱艺见状，生怕皇太子发怒，赶紧解释说：“萧寒声独特的记载方式所包含的信息量极大，这短短几页材料，其实记录了他研发前期所有试验。” 皇太子一愣：“你说的是真的？” 朱艺信心满满：“殿下要是不信，可以找药剂师来分辨一下。” 皇太子见朱艺信誓旦旦，当即让人叫来几名可信的药剂师，将资料交给他们进行粗略分析。 药剂师们浸淫此道多年，不说马上看出资料价值，但配合朱艺带去的药剂瓶标签，很快就确定资料和药剂确实有关，并且资料记载的实验不止一次两次。 一名药剂师眼睛发亮：“回禀殿下，这份资料至少记录了十多次实验数据，从最初的失败到初步成功应有尽有，对臣等的研究有巨大帮助。” 皇太子大笑出声，一边鼓励药剂师，一边随口给朱艺封了个小官，将他打发进研究组。 “爱卿立下如此大功，孤非常高兴。待爱卿研究有所进展，孤一定为爱卿在父皇面前请功。”皇太子画下一个大饼，“爱卿之前已经开始接触资料破解，应该比普克斯药剂师更了解情况，还要麻烦爱卿继续辛苦了。” 朱艺大喜过望，连连保证一定尽力，很快和其他人一起退下。 皇太子见状，嘲讽一笑，吩咐下属看紧朱艺，自己带着资料副本前往皇宫，找普克斯皇帝商量下一步计划。 普克斯皇帝也没想到竟然能得到这么一份资料，高兴之下，难得抽出时间细细教导皇太子。 “你担心药剂价格过高，不如联邦改进出的低配版本普及实在没有必要。普克斯能稳定这么多年，靠的从来不是那些实力低下的贱民。只要贵族战斗力增强，普克斯就会一直安稳，苏醒药剂的发售和使用你只要考虑贵族即可。” 皇太子受教。 年迈的皇帝和年轻的太子难得其乐融融，普克斯因为朱艺的到来，气氛逐渐缓和，但国内纸醉金迷之风不但没有得到遏制，反而愈演愈烈。 林秋玄从戚十洲那里看到消息，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笑好，还是该笑好。 “自古美人乡就是英雄冢，普克斯这么个作风，对联邦来说是好事。”林秋玄放下光脑，对戚十洲说，“看消息，朱艺之前确实是直接从边界穿过，走最短路线到达普克斯的。” 戚十洲神色不变：“你是对的。” 林秋玄无意和戚十洲争论对策，很认真地说：“多亏朱艺在联邦边界停留了一段时间，所有设备都已经调试完毕。你觉得现在合适派人去普克斯吗？” 戚十洲深深看了林秋玄一眼，让林秋玄有些不安：“现在是最好的时候。” 林秋玄胡乱点点头：“那你看着办。” 戚十洲收回视线，免得林秋玄继续受到惊吓：“两天后，我会安排特殊小队进行一次演习，演习合格就送他们启程。秋玄，你想亲眼看看吗？” 林秋玄愣了下：“我可以看？” 戚十洲说：“这是你建议组建的队伍，你当然可以看。” 林秋玄瞬间心动，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 接下来两天，他辗转反侧，幻想着这支小队会不会和游戏v一样惊人眼球，内心期待逐渐拔高。 截止演习开始，林秋玄已经在幻想这支小队大发神威，将普克斯国内搅得一团乱。 林秋玄当然知道他想得有点多，但好歹是他亲自建议的队伍，他有点渴望不奇怪吧？ 但希望只是希望，林秋玄不想给士兵们压力，不管他们能不能达到设想中的水平，他都会真心鼓励这些为国涉险的特种兵。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小瞧了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 呆呆看着身手敏捷、思路清晰、伪装不露丝毫破绽的士兵们，林秋玄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戚十洲眉眼含笑：“怎么样？” 林秋玄猛然回过神来，忍不住开始鼓掌：“很好，特别好！我觉得以他们的实力，一定能超额完成任务！” 戚十洲语气平淡：“这是应该的。” 林秋玄坚定地说：“不，这超出了我的期待。等他们出发时，我要和你一起去送行。” 戚十洲扭头定定看着林秋玄，见林秋玄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垂眸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头。 没关系，不着急，他能继续等。 林秋玄隐约觉得戚十洲态度有些奇怪，但大事当前，他没有多想。 三天后，两人一起在隐蔽的私人星港外围给特殊小队的士兵们践行。 林秋玄向他们鞠了个躬：“诸位，一路顺风。” 第94章 送走特殊小队, 林秋玄骤然清闲下来。 他回顾最近一系列事件，发现民联如今被一网打尽，陆知秋身边的情人们也自顾不暇，一直以来担心的剧情杀终于又渡过一个。 这让林秋玄毫无真实感。 陆知秋的剧情杀不说多难解决, 也不至于如此轻松, 林秋玄自问没有在陆知秋身上下特别大功夫，事情突然结束，他心中难免空落。 戚十洲对林秋玄情绪变动极其敏感, 见林秋玄时不时露出茫然的神色，稍微给了林秋玄几天反应时间，随后开始不着痕迹安抚他。 林秋玄心中莫名熨帖, 向戚十洲倾诉：“别的就算了, 我就是有种虚幻感。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看起来力道再大，都没有落到实处的感觉。” 戚十洲理解他：“不是没有落到实处，只是细节堆叠，不容易发现。” 就像养在身边的孩子，一天天慢慢长高，直到某一天突然发现, 之前不会有半点感觉。 因为变化足够细微, 身处其中, 必然逐渐习惯。 林秋玄知道戚十洲是对的, 可虚幻感存在就是存在, 一时半会没法抹消。 戚十洲没有太好的办法, 只能抽出时间带林秋玄去散心。 林秋玄一开始挺高兴，但随着他发现戚十洲气色逐渐变差，很快就拒绝继续和戚十洲出去游玩。 他哼笑着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和我一起出门，天天偷偷加班到半夜。戚十洲，我说过很多次，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这次是我的错，我就不说你什么，下次你要再这样，我就——” 话到一半，林秋玄猛然发现他好像没什么可威胁戚十洲的，顿在原地想了一阵，眼睛一亮。 “我就搬到舒城或者陆知秋那边去住。反正现在帝都星安全了，他们两个身边也有保镖，我住在哪里不是住？” 戚十洲无奈地接受了威胁，林秋玄终于满意，冲他摆摆手，自己回房间玩光脑去了。 戚十洲目送他离去，一转头看向自己的副官，表情不喜不怒，反而带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副官却早已经不怕，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边，好像对林秋玄告密的人不是他一样。 戚十洲淡淡说：“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副官露出个假假的笑容：“元帅过奖了。” 他又不傻，这么久过去，足够他看清十七军甚至帝都星新的食物链。 林秋玄一定是顶层，别说他们元帅，就是其他派系的领袖，在林秋玄手握大量科技资料的情况下，照样要遵从林秋玄的某些意见。 即使林秋玄政治素养不够，自己看不清楚这点，他一个常年混迹军部的人还能看不清？ 再加上戚十洲自己惯着林秋玄，甭管林秋玄有什么意见、对谁有意见，总之以林秋玄的意见为先就对了！ 元帅自己也要退一射之地！ 戚十洲平静地看了副官一眼：“你想得倒是清楚。” 副官只当自家元帅这也是夸奖，谦虚两句，用极其熟练的姿态向戚十洲打小报告。 “莫博士和萧大师最近工作告一段落，目前比较清闲，元帅您工作时，他们两位经常来找林先生聊天。” 戚十洲眼神微黯，黑眸笼着浮冰：“不必多管，我有计较。” 副官答应一声，脚下生风，从戚十洲办公室溜走，准备去找林秋玄说说自家元帅的好话，也好平息元帅的怒火。 林秋玄都已经习惯副官这种作态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敷衍地点着头，心道戚十洲有多好他能不知道？ 但知道是一回事，深想又是另一回事。 心中朦胧的危险感促使林秋玄故意装聋作哑，他其实很早就有种感觉，一旦挑明自己的处境，很有可能会被猛兽盯上。 他不敢想猛兽到底是谁，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危险感日渐浓重，逼得他不得不更努力地缩起来。 他诡异地感到害怕。 偏头看向窗外碧绿的树叶，一件林秋玄从来不肯深想的事情突兀地蹿入脑海。 他在地球上还活着吗？ 或者说，他还存在于地球上吗？ 按照网络小说的标准，他从地球来到联邦是身穿，用的身体就是他在地球上那具。 即使林秋玄在地球上没有亲人，但一个人突兀失踪会造成什么影响依旧可以想象，从之前两次出现的“主策”buff上，林秋玄很难相信他的穿越会顾头不顾尾。 这就带来一个令人恐惧的问题。 地球上还留有他存在过的痕迹吗？ 如果有，他现在在所有人眼里，又是活着的状态吗？ 林秋玄无法保证，但他现在活在地球联邦，从体检结果来看，甚至会和联邦人一样活满两百岁，对他来说其实是赚了。 曾经功成名就又如何？ 现在他一样受到尊敬，就连许多大人物，也要对他低下头颅。 他所有的一切，都比在地球上更好。 可这不能阻止他想念家乡。 他是地球人，永远都是。 林秋玄情绪有些低落。 萧寒声当天就察觉到林秋玄情绪不对，稍作试探，很快发现林秋玄是想家了，不由露出个微妙的表情。 一般情况下，想家了，回去看看也就是了。 林秋玄知道那么多尖端知识，在局势平缓的情况下，却从不提回家看看的事情，落在萧寒声眼中，就只剩蹊跷。 据说林秋玄来自高等星域，他不回家，是因为没有家可回，还是因为有家也回不去？ 思维电转，萧寒声面上不显，内心却对林秋玄充满了同病相怜。 他们都是没有家的人，多么相像。 言行不由自主变得温柔小意，萧寒声天天对着林秋玄献殷勤，希望他能早点高兴起来。 莫语比较迟钝，没看到林秋玄心态有问题，但这不妨碍他看到萧寒声的动作就觉得碍眼，也学着萧寒声大献殷勤。 林秋玄还没能从思乡的愁绪里挣脱出来，就发现自己又陷入新一轮儿子争宠的漩涡：早上萧寒声亲自带了新品种餐点，下午莫语就必然要送上亲手沏的新茶；昨天莫语做了个可爱的小玩具，今天萧寒声就一定要带来几种神奇的新药剂做实验给他玩；清闲时他拉着戚十洲打了盘游戏，忙碌时莫语和萧寒声绝对会上前帮忙，然后约他晚上去看电影或者逛街。 林秋玄被三人扯得头昏脑涨，几乎留下感动的泪水。 太难了！ 他太难了！ 林秋玄神志不清地想，原来老父亲年纪大了是这种感觉？儿子不出息他发愁，儿子太出息了他也发愁；儿子不孝顺他发愁，儿子太孝顺了他也发愁。 难怪古代帝王到了年老之时，总感觉儿女都是债，他现在也感觉到了！ 当爹的，怎么就这么累啊！ 林秋玄几乎要捶胸顿足了。 萧寒声对人的情绪变动也足够敏锐，眼见林秋玄一天天往老父亲的位置上走，他简直生出一种束手无策之感，甚至想和莫语联手把林秋玄掰回来。 然而莫语并没有觉得不对。 古语有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莫语把林秋玄当做老师，其实也跟当爹没啥区别了。 林秋玄想把他当儿子？没问题，他觉得很好很合适！ 眼睁睁看着莫语就差举双手赞同，萧寒声迅速退败，并看清了一件事：无论是莫语还是陆知秋，他们都真的没有追求林秋玄的意思，他真正的对手，除了不堪一击的舒城，就是机关算尽的戚十洲。 暗暗冷笑两声，萧寒声不觉得戚十洲已经完全占据上风。 “古地球上不是有句话，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在秋玄面前耍手段，和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萧寒声想得不错，但他不知道，戚十洲虽然在林秋玄面前耍过一些心眼，但最终目的都不在于欺骗林秋玄，仅仅是为了先情敌一步剖白自己罢了。 他无论装可怜也好，以退为进也好，都只是为了让林秋玄转变观念，看到他的爱慕。 林秋玄本来就对他不同，他又没有踩到底线，小小算计又算什么？ 戚十洲非常肯定，只要他获得林秋玄的喜爱，这些手段最终会成为两人回忆中的小♂情♂趣。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在萧寒声屡次暗示林秋玄后，才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可以大胆迈出下一步—— 他没挑日子，在一个一如往常的晚上，接着道晚安的机会，直接对林秋玄告白了。 “秋玄，你应该已经感觉到了，我喜欢你，不是对救命恩人的喜欢，是想和你一生一世的喜欢。” 戚十洲没有刻意措辞，语气也平静得如往常道晚安一般，但一连串话落在林秋玄耳中，就如惊雷炸响，吓得他不由自主大退几步。 戚十洲见林秋玄神情惶惑，心头一软，不忍逼迫，自觉向后退了退，盯着林秋玄的眼睛，诚恳提出请求。 “不用急着回答我，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仔细考虑一下我对你的喜欢，好吗？” 林秋玄没有回话，逃命一般回到房间，嘭得关上了门。 第95章 林秋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戚十洲的告白, 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害怕还是恼羞成怒，总之他转辗反侧一夜，第二天天一亮，就带着戚十洲安排给他的几个护卫, 撒腿奔向陆知秋的公司。 陆知秋没接到消息, 见林秋玄出现在他办公室，惊讶极了。 他看着林秋玄惊魂未定的模样，忙站起身：“发生了什么事？” 林秋玄闻言, 面部肌肉一僵，含混地回答：“没什么，我就是出来走走。” 陆知秋瞬间捏住腕间佛珠, 极有眼色地笑着说：“在驻地呆腻了？那不如去我那里住几天。我的小别墅有座大花园, 很美。” 林秋玄骑驴下坡：“好啊。” 两人表情都是一松，跟随林秋玄的护卫见了，偷偷向戚十洲报信，却只得到一个“由着林秋玄，保护好他”的回复，内心不由微妙。 难道林先生和元帅吵架了？ 看林先生一提起元帅就红耳朵的样子，不像啊。 护卫们大惑不解, 但他们不是真的没脑子, 根本不会不长眼的询问。 陆知秋盯着他们看了一阵, 若有所思。 戚十洲到底做了什么刺激林秋玄的事情, 才会让林秋玄露出这么明显的逃避态度？ 总觉得不太对劲。 陆知秋暗暗加快速度完成手边工作, 当天特意提前离开办公室, 顺便带走在一边魂不守舍玩了一天光脑的林秋玄。 陆知秋的秘书一直在外面忙碌，到陆知秋下班才知道林秋玄来了，有些异样地看了眼林秋玄，被陆知秋冷冷一扫，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他连忙收敛情绪，开车送林秋玄和陆知秋回家。 负责护卫林秋玄的几名士兵见状互相打了个眼色，看陆知秋的座驾地方够大，干脆也坐了上去，一边暗中观察陆知秋的秘书，一边向戚十洲报告秘书的微妙反应。 戚十洲宁肯错杀不肯放过一丁点危险的苗头，当即下达监控指令。 秘书不知内情，只觉得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还以为是陆知秋在为他刚才的举动生气，欲哭无泪之余，冷汗很快打湿了后背。 好容易熬过一路，秘书将陆知秋和林秋玄送进家门，又把磁悬浮车停在陆知秋的车库，脚底抹油撒腿就溜。 林秋玄心不在焉，没看出秘书有什么不对，陆知秋却是气笑了。 这混小子，平时机灵得很，今天怎么就光知道害怕了？ 陆知秋眼神幽深，摩挲着腕上佛珠，决心旁敲侧击一下，看看林秋玄和戚十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冲突。 如果是戚十洲做得不好，惹林秋玄生气了，那不论如何，他都要让戚十洲好看。 笑吟吟拿定主意，陆知秋表面上不显，和和气气吩咐管家和大厨按照林秋玄的口味准备晚饭，吓得那位从他刚发迹起就跟着他的管家心惊肉跳。 管家小心翼翼看了眼林秋玄，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谁惹林先生生气了？ 他跟随陆知秋多年，不能更了解陆知秋。 陆知秋的笑容越和气，就代表陆知秋胸中怒火越猛烈。掐指算算，陆知秋露出这种和气到骨子里的笑容，往年一共也就三四次，但每次都会在商圈里掀起一阵惊涛巨浪，怎么能不让他心惊？ 与此同时，他也倍感疑惑，难以想象在陆知秋立下威名后，还有人敢惹触陆知秋逆鳞。 谁不知道陆知秋的底线就是林先生呢？ 陆知秋余光瞥到管家的表情，含笑开口：“穆管家，麻烦你去催一下菜。” 穆管家头皮发麻，连忙收敛思绪：“是。” 甭管陆知秋表面看起来多温和，实际上都是个手段狠厉的大商人，穆管家可不敢犯他的忌讳。 林秋玄被穆管家的脚步声拉回神，见陆知秋让厨房做的都是他爱吃的菜，心情有些微妙，想了想，装作不经意地询问陆知秋的情人在哪里。 “你平时不让情人住在别墅里？” 陆知秋眼神一闪，隐隐猜到林秋玄和戚十洲闹矛盾的原因，直言不讳：“他们住在附近的别墅。” 林秋玄古怪地看向陆知秋：“他们？” 陆知秋一笑：“除了两个在分公司工作的，其他都在。” 林秋玄震惊不已，盯着陆知秋看了好几眼，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陆知秋真的是厉害了，把这么多情人放在一起，他们居然没有打起来？ 虽然这些人中别有用心的不少，但也不至于真的“妻妾和睦”“贤良淑德”吧？ 难以置信。 林秋玄莫名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不过陆知秋有这么多情人，他多少放下一点心。 不是说他觉得戚十洲的心思有多不好，他也没有拦着戚十洲的意思，就是大家都这样让他头皮发麻。 除去对戚十洲难以言说的期待，林秋玄敢拍着胸脯保证，他对其他人绝对是老父亲心态。 悄摸松了口气，林秋玄神色终于自然许多，和陆知秋一起前往餐厅吃饭。 陆知秋若有所思地看着林秋玄背影，猜测得到了证实。 果然，戚十洲忍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袒露真正的心思了。 而秋秋的反应也不出他预料，对戚十洲是有纵容，但触到底线，就绝对不会给戚十洲好脸色。 陆知秋弯了弯唇角，眼神冰冷。 他不觉得戚十洲是个好的伴侣选择，脾性、工作、人身安危等等条件综合起来，对方明显更合适做个将军，不合适儿女情长。 林秋玄正好相反。 他的身体情况、手里握着的高端技术等，决定他需要一个能时刻待在他身边，陪伴他、照顾他、保护他的伴侣。 这一点上，戚十洲不合格。 陆知秋想得很清楚，如果林秋玄确实喜欢戚十洲，那他不会罔顾林秋玄的意见，但只要林秋玄不是非戚十洲不可，他就会建议林秋玄慎重考虑。 因此，他毫不避讳地对穆管家说：“以秋秋的本事，想要什么前途没有？和戚十洲这种朝不保夕的人在一起，即使未来我一定会帮衬秋秋，也没法避免秋秋可能遭遇的伤心。” 穆管家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有听到陆知秋的话。 他知道，陆知秋这些话不是说给他听的。 陆知秋没有错过穆管家的动作，意味深长一笑：“你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就该做聪明事。 穆管家心领神会，迅速为林秋玄收拾了一间长期住房，以便林秋玄能在远离戚十洲影响的情况下自己考虑清楚未来选择。 同时，为了避免戚十洲耍手段把林秋玄叫走，穆管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林秋玄哭诉，非要说他觉得陆知秋身边那些情人都不安分，如果不镇住，一定会给陆知秋带来危险。 “林先生，我虽然不是看着少爷长大的老管家，但在少爷身边呆了不少年头，也算是最早跟着少爷的人，真不愿意见到少爷被人欺骗。可我一个管家，说的话哪里有枕头风容易入耳？” 为了留下林秋玄，穆管家不惜自黑。 在自黑之余，他甚至不在意黑自家老板，一字一句格外真诚，哭得也异常凄惨。 林秋玄被哭出了一脑门汗，一边怀疑穆管家话里真伪，一边又觉得穆管家不至于冒着丢工作的危险黑上司，一时间进退两难，只能先答应留在陆知秋家，再找机会观察陆知秋的情人。 陆知秋事后得知详情，复杂地看了穆管家几眼，见穆管家满面笑容，似乎不觉得自黑和黑上司有什么问题，沉默许久，到底没说什么。 只要能让林秋玄留下，被黑就被黑了，不算什么。 陆知秋心大无比，落在林秋玄眼中，就成了陆知秋心虚的佐证。 他心里咯噔一下，半是刻意、半是真实地转移了注意力，开始暗中打量陆知秋身边的情人，吓得那群不明所以的俊男美女瑟瑟发抖。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林秋玄为什么会盯上他们。 他们也没有得罪这位林先生啊？ 担心被林秋玄抓典型，陆知秋的情人们很快摒弃往日恩怨，凑在一起商量对策。 “陆总一再强调，我们可以不够尊敬他，但绝对不能怠慢林先生，我认为正面对上林先生并不合适。” “暗地里对付他也不可取。你们难道忘了？陆总说过，林先生是他心目中唯一的无价之宝，不管正面侧面，只要针对林先生，陆总一定会给我们好看。” “那怎么办？林先生看我们不顺眼，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 “不如平时多讨好林先生？” “说得简单，你们有人知道林先生的喜好？”见众人摇头，说话这人又道，“既然不知道，你们又准备怎么讨好他？说漂亮话吗？” 没有人吭声。 陆知秋的情人都清楚，以陆知秋对林秋玄的重视和尊敬程度，只有讨好林秋玄才是唯一的出路，但如何讨好是个大问题。 林秋玄看着就不像容易讨好的人，他们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才行。 人群中，一个少年转了转眼珠，突然觉得自己情报人员的身份是个优势。 第96章 少年出身鹰派情报组, 职责是看护陆知秋,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 他成了陆知秋的情人, 与陆知秋关系很不错。 起码在他看来, 陆知秋长得好又有钱，放到哪里都是极品单身汉, 他本来就喜欢男人，和陆知秋有段露水姻缘一点都不亏, 何必为此气恼？ 同时，他牢记自己的责任, 多次为陆知秋和鹰派将领传递消息，帮了双方不少忙。 与其说他是鹰派间谍，不如说他是双方线人, 给戚十洲和鹰派之间的合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这让他在陆知秋所有情人中地位超然, 也让他从上面获取了更多情报。 可想而知，能够做到这一步，少年绝对不蠢。 他只看了几眼, 就发现陆知秋对林秋玄的态度有多特别，为了以后工作顺利, 他必须马上找到机会与林秋玄缓和关系。 少年目光隐晦地扫过众人，见他们依旧讨论得热火朝天, 默默掩下眸中沉思。 以那位林先生的格局, 绝不会因为一个单纯的情人身份而看不顺眼他们, 更大的可能, 是他们当中有人别有用心。 少年勾了下唇角，和另外一名情报人员对视一眼，当即做出暗中排查、联手举报的决定。 只有解决了让林先生忧心的事情，他们才能获得陆知秋的好感，为以后更进一步积蓄力量！ 远在陆知秋别墅中的林秋玄不知道有人正雄心壮志要为他分忧，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马上引来以穆管家为首一系列人的关心。 林秋玄被他们簇拥在中间，万分无语。 “我没有感冒，只是鼻子痒打了个喷嚏而已，你们不用这么紧张。”他说。 穆管家露出个笑脸，嘴上说着是是是您说的都对，行动上却一点都不放松，硬是盯着林秋玄喝了一杯预防感冒的药才罢休。 林秋玄更无奈了。 他感觉他现在就像古时候的皇帝，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身边人都恐慌的要死。 这个联想让林秋玄脸色变得古怪，连忙向穆管家询问几个问题，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穆管家被陆知秋吩咐过，见林秋玄对陆知秋几名情人好奇，连忙将陆知秋情人的情况一一道来。 林秋玄听了一会，这才知道其中好几人都是其他党派的线人。 他有些诧异地问：“既然他们想和戚十洲合作，怎么不直接去找戚十洲或者戚十洲麾下的人？” 以他的了解，戚十洲和其他四人之间关系是真的不好，就算迂回搭线，也不该走陆知秋的路子。 穆管家表情微妙：“戚元帅……身边不需要人。” 林秋玄茫然看了穆管家两秒，见穆管家表情愈发微妙，这才反应过来穆管家指的是情人。 他一捏鼻梁，无力地说：“只是合作而已，完全可以不……派情人。” 穆管家飞快笑了一下，眼神嘲讽一闪而过：“林先生，很多人没有您心思敞亮。在经验丰富的人眼中，普通工作伙伴总是没有枕边人影响大。” 林秋玄手指一顿，也嘲讽地笑了笑：“你说得对，是我想当然了。” 穆管家躬了躬身，没有附和这话。 林秋玄不在意，只问：“这几名线人看起来很得陆知秋看重？” “少爷与他们合作过几次，互利互助。”穆管家有一说一，“从过往情况看，他们都是各家送来的诚意。” 但剩下的人可就未必了。 林秋玄若有所思，盯着其他几个名字皱起了眉。 穆管家适时解释：“少爷虽然脱离了原本的家族，有些人却不愿意家族失去少爷这样一个人才。” 林秋玄瞬间回忆起陆知秋那些极品亲戚，错愕地问：“他们还有胆子来找陆知秋？” 想当初陆知秋刚成年，就是被亲戚逼迫，不得不净身出户。在外流浪的一段时间里，陆知秋差点饿死街头，也没见这些人有任何表示。 现在陆知秋发达了，他们就哭着喊着让陆知秋回家？ 做梦也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林秋玄冷笑一声：“这些人该不会打着吹枕头风的主意吧？” 穆管家眼神闪烁不停：“他们没有在少爷面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但是最近，陆家一些公司却莫名其妙得到资助。” 想也知道，陆知秋根本不会多管他那些亲戚，陆家小公司突然被扶持，就显得尤其可疑了。 林秋玄思索着说：“调查过，但是没结果吗？” 穆管家没有回话，答案已经明了。 林秋玄讽笑：“好算计。” 这些人真是正事做不了，坏事一样比一样拿手。 不过他清楚陆知秋绝不会心慈手软，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没有及时处置，肯定不是因为不忍心，而是因为他真的查不出问题。 以陆知秋的能量都找不到突破点，可见背后动手的人身份绝不简单。 林秋玄自以为明白了陆知秋的难处，当即放下一切问题，专心帮陆知秋抓内鬼。 陆知秋满意极了，私下给穆管家涨了工资。 穆管家笑而不语，送上一大摞材料，深藏功与名。 林秋玄也没注意穆管家的离去，整天埋头资料堆排查来排查去，一连许多天早起晚睡，忙得一点精力都挤不出来，竟然把原本的苦恼彻底抛在脑后。 戚十洲派到林秋玄身边的护卫哪想到陆知秋会用这种方式耍心眼，把陆知秋刻意透露出去的消息当成了真事，上报到了戚十洲副官那里。 戚十洲的副官也想不到陆知秋会耍这样的手段，一看情报，立刻被震到，赶紧将文件送到戚十洲手中。 戚十洲神色凝重地看完文件，顷刻意识到陆知秋真正的目的，再也无法压抑心中暴怒，一掌将面前办公桌拍成碎片。 副官吓了一跳：“元帅？！” 戚十洲沉声喝道：“通知陆知秋收手！联邦现在是什么关头，他为了一己之私挑拨离间，一旦战火蔓延，这个责任他能承担？” 副官从没听戚十洲说过这样的话，站在原地，呆呆地看了戚十洲一会，脸色一点点白了。 “元帅，您是说，陆总想要将这件事和……您联系在一起？他难道是想让林先生误会您为了打击……”含糊过情敌两个字，副官咬牙继续，“不顾联邦安稳，不择手段给别人找麻烦？” 戚十洲闭了闭眼，情绪很快收敛：“和谁联系在一起不重要，他在商场上的鬼蜮手段，绝不允许出现在军中！” 副官心中一凛，大声应是，转身匆匆离开。 戚十洲沉默片刻，背着手走到办公室窗边，盯着窗外葱茏的树木，眼神冷凝。 他知道陆知秋一直对他不满，却没想到陆知秋宁愿自损八百，也要让他不好过。 大敌当前，陆知秋还敢动这种小心思，难道是觉得林秋玄脾气好？ 戚十洲眼神不由更加冷厉。 如果陆知秋打着这种注意，不管林秋玄会不会生气，他都要让陆知秋付出代价。 不是他不忍心联邦遭遇战火，而是林秋玄热爱这片土地。 戚十洲不是好人，对联邦的民众甚至联邦这个国家都没有多少热爱，但他了解林秋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林秋玄内心深处对联邦有着怎样浓厚的感情，一旦联邦遇到灾难，林秋玄又会多么难过。 如果陆知秋算计成功，林秋玄或许不会埋怨陆知秋，但一定会自责。 戚十洲不会放任这种情况发生。 陆知秋没有戚十洲想得透彻，在副官警告他以后，他仍不打算收敛。 “不用拿秋秋做幌子。”陆知秋说，“你的心思，所有人心知肚明，在秋秋没有想清楚以前，你那些小手段不可能再用到秋秋面前。” 戚十洲冷声说：“我用手段有分寸。” 就算打击情敌，他也没有用过离间计，不会导致人心涣散，顶多让林秋玄误会大家想太多，绝不影响大局。 陆知秋正好相反。 一旦有人觉察到他抛出的诱饵，从中作梗，让别人误以为他们五个当中某一个投敌，必然掀起巨大动荡。 如果说戚十洲所作所为只是不保证效果的情趣，那么陆知秋的做法，就是不折不扣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要是换了往常，有人敢这么犯忌讳，戚十洲会直接施以雷霆手段，但现在大战将至，他们五个倒下哪一个都对局势有不利影响，他只能尽量平和地处理。 偏偏陆知秋不领情。 陆知秋脾气很有几分倔强，他嗤笑一声，盯着戚十洲，一字一顿说：“想让我收手？可以，你先把你过去对秋秋用过的手段坦白再说。” 戚十洲黑眸深沉，不言不语。 陆知秋一挑眉，桃花眼染上一抹煞气：“你没胆子告诉秋秋，又哪来的立场指责我？戚十洲，我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你对秋秋用过那么多心眼，也就是秋秋信任你，才会被你一直蒙在鼓里。” 打击情敌就算了，反正其他三个弱鸡他也看不上，觉得不合适秋秋，不声不响把秋秋扣在十七军驻地又是什么意思？ 第97章 陆知秋一直将林秋玄视作人生导师, 从来没想过自己和林秋玄在一起, 因此他可以对别人献殷勤不闻不问。 但这不代表他就会放任别人接近林秋玄。 譬如戚十洲, 就是他首要防备对象。 在陆知秋眼中, 戚十洲这种频繁对林秋玄耍小手段、甚至借口不安全将林秋玄死死扣在驻地的人, 他不知道的时候也就不提了，知道以后, 是一定要和林秋玄隔离的。 连对林秋玄坦诚都做不到，算什么伴侣人选？ 根本就是个工于心计的混账。 陆知秋理直气壮：“你明里暗里对秋秋耍手段的事情怎么不提？只许州官放火, 不许百姓点灯。” 戚十洲手指扣上腰间配枪，军帽下的双眼锋利如刀。 “这是我和秋玄的事情, 陆知秋，你手伸得太长了。” 也管得太宽了。 林秋玄和他之间是什么情况，他心里有数, 如果林秋玄因为他的手段放弃他, 那是他自作自受，但和陆知秋无关。 陆知秋无权替林秋玄做任何决定，如今不过是越俎代庖。 谁给他的资格？ 陆知秋不屑：“资格？” 戚十洲不等他说完, 厉声打断：“陆知秋，你不是秋玄, 不会知道秋玄究竟想要什么。” 他们觉得好的，林秋玄不一定觉得好, 只有林秋玄自己提出想要的, 才是他们应该给予的。 陆知秋不快地说：“戚十洲, 你不用给自己找借口。” 戚十洲冷冷盯着他：“是不是找借口, 你自己心里有数。我最后劝你一次，尽快收手。” 陆知秋轻飘飘哦了一声：“随你便。” 不愿意再和戚十洲多说话，陆知秋主动挂断了通讯。 戚十洲凝视着暗下去的悬浮屏，黑眸幽深，如同寒潭。 陆知秋性格里执拗和霸道的一面在这次通讯中暴露无遗，戚十洲暂时不清楚他态度变化的原因，但这不影响戚十洲就目前情况采取措施。 虽然不会马上向林秋玄说明一切，但该坦白的，戚十洲绝不会隐瞒。 正如萧寒声所说，靠阴谋诡计算计来的爱不能长久，唯有真心，才能换来另一颗真心的眷顾。 戚十洲相信自己在林秋玄心中的形象，陆知秋同样知晓林秋玄对戚十洲的信任。 他不会傻到直接说戚十洲坏话，也从戚十洲的警告中吸取了一部分教训—— 联邦面临一场战争，就算不会马上到来，动摇军心也不可取。他在商场上用的手段，有些确实毒辣，不适合目前的局面。 为了削弱可能的影响，陆知秋快速投入善后工作，一连几天都没有回别墅。 林秋玄不见陆知秋身影，直觉其中有古怪。 他问穆管家：“难道陆知秋那些亲戚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穆管家扯了扯嘴角：“少爷只是工作忙。” 林秋玄当然不信，狐疑地看了穆管家好几眼，见穆管家表情不变，姿态却充满拒绝的意味，只好作罢。 穆管家暗暗松了口气。 他不很清楚陆知秋私下做了什么，但看陆知秋火急火燎的样子，就知道情况不怎么妙。 穆管家自觉帮不上忙，只能尽力想办法拖着林秋玄，免得陆知秋受到影响。 林秋玄暂时按下心中疑惑，不是不打算追究这事，也是怕陆知秋受到影响，准备等事情告一段落再询问陆知秋。 两人达成统一意见，没有告诉陆知秋，反而叫忙着善后的陆知秋不安。 他问穆管家：“秋秋就没说什么？” 穆管家避重就轻地说：“林先生问过，但我不知道详情，没有办法回答。” 陆知秋微微眯起眼，盯着穆管家一会，移开视线：“借口不错。先拖着他，再有两天我亲自同他说。” 穆管家答应一声，微微欠身，遮住眼中那抹思索。 看来，陆少爷是打算留林先生更长一段时间，那他务必要照顾好林先生的生活起居，让林先生宾至如归。 心头一动，穆管家生出一个奇妙的猜测：难道，陆少爷打算争取一下林先生？以陆少爷的条件，似乎也不是不行，只是他身边那么多情人，得先打发一下才好吧？ 偷偷将这件事记在心里，穆管家决定等陆知秋露出苗头，就提出建议。 为了保证林秋玄接下来住得愉快，穆管家决心拦着某些不长眼的人，于是陆知秋那些情人好不容易想出的手段还没有对林秋玄用上，就已经折戟在穆管家这一关。 这让陆知秋大部分情人头疼极了。 见不到林秋玄，就意味着他们没法让林秋玄直接对他们改观；即使见到林秋玄，有穆管家看着，他们某些话也不好说，手段更不好施展，让林秋玄尽快改观依旧是天方夜谭。 有人忍不住叹气：“穆管家立场不明，我至今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的人，真是麻烦。” 不少人附和起来，鹰派那名少年坐在一边，悄悄向另一名情报人员眨了眨眼睛。 那位烈焰红唇的美人弯起唇角，回给少年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指尖一晃，与少年不声不响间就交换了一个情报。 少年沉思几秒，很快相信了美人所说，心想穆管家如果真的只是陆知秋的管家，那他们往林秋玄面前递情报，对方根本拦不住。 两人又交换了一个眼神，当场拍板尽快去找林秋玄。 他们想和陆知秋、戚十洲都保持长期合作关系，从林秋玄身上打开突破口是最好的选择。 谁不知道那些大人物最看重的就是林先生？ 林先生一句话，比其他人说千句百句更有用。 情报组的人都是人精，他们看得透彻，在陆知秋其他情人散去后，立即携手去找林秋玄，声称有紧要情报告诉林秋玄。 “我们身份不方便太大动作，消息经手次数太多不安全，思来想去只有麻烦林先生代为传递。” 两人冠冕堂皇地说。 穆管家本能觉得不对，有心拦下两个人，又担心他们是真的带来了重要情报，犹豫好一阵，还是决定让林秋玄自己拿主意。 暂时将两人安排在小会客厅，穆管家急匆匆去请林秋玄。 林秋玄果然非常重视，一边随穆管家前往小会客厅，一边询问两人的身份。 穆管家回忆了一下资料，说：“他们两位都是情报人员，效忠于不同的人。” 林秋玄心里有了数，但当他推开小会客厅的门，见到一男一女两位情报人员时，表情还是变了一变。 男女通吃四个大字，在同一时间，啪得一声砸在了陆知秋身上。 耳听到底不如眼见来得震撼啊。 林秋玄目光掠过黑发红唇的美人，很快落在那名长相带着天真不谙世事味道的少年身上，有些怀疑他有没有成年。 少年但笑不语，表面上看起来很恭敬，实际上却是一点破绽也没露。 林秋玄又看了少年几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请他们两位坐下，与他们交涉起来。 两人目标就是讨好林秋玄，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快将最近打听到的消息如实告诉林秋玄。 “朱艺失踪前后，有人向虫族星域传递消息。” “安丽薇和闻锦峰是高中同学，闻锦峰出事后，她暗中掺了一脚，提交了一部分不利于闻锦峰的资料。” “陆总脱离的家族最近得到扶持，有证据表明，动手的人与陆总枕边人有一定关系，且对陆总某些秘而不宣的经历极为熟悉。” 两位情报人员所说的消息大多有证据，即使不全对，也是**不离十。 林秋玄越听表情越凝重，十分庆幸自己一早将穆管家等人关在了外面，只他自己一个人和两位情报人员交流。 但就算如此，也不能保证完全安全。 两名情报人员对视一眼，少年及时开口：“林先生放心，我们到达时已经大致检查过会客厅，没有监视设备。” 林秋玄不置可否。 少年不再多言，转而说：“我们最近搜集到的情报只有这些，但其中牵扯太多，实在不方便一层层上传，只能劳烦林先生了。” 林秋玄目光落在最后一条和陆知秋有关的情报上，琢磨了一会，将东西全部收进空间钮，叫来穆管家，送两人离开。 分别前，林秋玄对两人说：“该告诉戚十洲的我会说，其他的我不能保证。” 少年点点头：“已经足够了。” 美人倒是一弯唇角：“我们自己的渠道还算便利，只是担心外部罢了。” 林秋玄闻言，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美人却没再说话。 林秋玄直觉这里面有问题，和戚十洲提起几条情报时，特意加上了美人的话。 戚十洲头个关注点和林秋玄完全不一样。 他透过视讯，看了林秋玄很久，稍微勾了下唇：“美人？” 林秋玄因为他不辨喜怒的语调红了耳朵，一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一边不自觉地解释是因为不知道名字才叫美人的。 戚十洲深深看了林秋玄一眼，眸光闪烁着危险。 “即使同我生气，你依然想着我，我……很高兴。”他如是说。 第98章 戚十洲声音低沉, 薄唇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军帽下的黑眸深邃, 深处似有烈火翻腾, 让林秋玄瞬间僵在原地。 木着脸与戚十洲对视片刻, 林秋玄伸出手，去关光脑通讯。 戚十洲下一句话及时阻止了他。 “陆家人受到扶持的消息我前几天已经知道, 动手的人，考虑不够周全。” 这话措辞奇怪, 林秋玄手指一顿，抬眼看向戚十洲：“你有怀疑的人？” 戚十洲垂下眼睛：“我已经与陆知秋谈过。” 林秋玄茫然看着戚十洲, 没能转过弯来：不是在说有人背后捅陆知秋刀子吗，怎么忽然就又扯到和陆知秋谈事上？难道戚十洲想说他们就这个问题商量过了？ 心头一动，林秋玄试探着问：“陆知秋是什么意思？” 戚十洲眸中狡光轻闪, 很快被平静掩盖：“陆知秋是个聪明人, 有分寸，你不用担心。” 林秋玄听得更茫然了。 他总觉得戚十洲的口吻很奇怪，想要直接问, 戚十洲却故意对他露出拒绝的表情，让他实在找不到突破口, 不由有些烦躁。 戚十洲本意不是说陆知秋坏话，也不是引林秋玄不满, 反而是在为陆知秋遮掩, 见状就安抚几句, 让林秋玄不要多想。 “秋玄, 你将我的原话转达给陆知秋，他会懂。”戚十洲说。 林秋玄皱起眉：“你不自己和他说？” 戚十洲坦然道：“他不会愿意再和我交涉。” 短短一句话，隐藏无数汹涌的暗潮。 林秋玄不能从中窥到全貌，但他知道自己不该再问下去。 有些担心地看着戚十洲，他这会已经忘记被戚十洲告白时候的尴尬，甚至生出回到十七军的念头。 戚十洲一眼看穿他的想法，唇边弧度扩大些许，再次低声安抚林秋玄，既没有添一把火让林秋玄下定决心，也没有刻意引导林秋玄打消念头。 倒是林秋玄，自己斟酌了一阵，决定暂时留下。 “陆知秋身边好像还不安全，等这边事情处理完了我再回去。”林秋玄说。 戚十洲颔首：“你决定就好。” 林秋玄想了想：“今天给我报信那两个人？” 戚十洲语气有些淡：“他们应该只想和你打好关系，无意调动。” 比起自己，林秋玄更相信戚十洲的判断，闻言一点头：“那我不针对他们就是了。” 两人又稍微交流了一下，戚十洲体贴地挂断通讯。 林秋玄没空计较这种细节，坐在卧室里反复思考一阵刚才的对话，越来越觉得戚十洲话里有话。 以他的水平，当然玩不过那些常年浸淫官场、商场的老油条，与其稀里糊涂闯进未知领域，不如按照戚十洲所说，直接把问题丢给懂行的人解决。 至于那两名情报人员，心思更玲珑，他还是别沾比较好。 想通了重点，林秋玄在穆管家的阻拦下又等了两天，才见到风尘仆仆赶回来的陆知秋。 陆知秋一边脱去外套，一边打量林秋玄面前的一桌子饭菜，未语先笑。 “秋秋，好几天没见，最近你住得还舒服吗？” 林秋玄放下筷子：“吃得好、睡得好，挺好。” 陆知秋将外套递给菲佣，眼神一闪，转过头来，又是一副温柔多情的样子。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不适应别墅的环境，这边比较湿润，和十七军驻地气候不太一样。” 这倒是真的。 林秋玄来到联邦以后，长时间居住在十七军驻地，那边是内陆气候，他适应得很好，陆知秋的住处则不同，比较湿润，气温也相对高一些。 最开始林秋玄确实有点水土不服，但住了几天，慢慢就好了。 陆知秋细心地嘱咐：“如果不舒服，不要忍着，穆管家知道家庭医生的联络方式，请他们过来看看我会安心一点。” 林秋玄答应下来，又问陆知秋要不要吃饭。 陆知秋笑着摇头：“我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这几天一直熬夜，我先去躺一会。” 林秋玄到了嘴边的饭后谈谈咽回半截，看了陆知秋两眼，转而叮嘱他注意身体。 “工作是做不完的，钱也是挣不完的，没有好的身体，什么都是白搭。” 陆知秋很是听话，赞同几句，就回别墅三楼休息去了。 林秋玄拿起筷子继续吃饭，饭后叫住穆管家，让他帮忙告诉厨房一声，给陆知秋准备一点米粥。 “陆知秋在路上吃的，晚上万一醒了，肯定会饿，提前准备一点比较好。” 穆管家立刻绽开笑脸：“林先生说的是，还是您细心。” 林秋玄笑了笑，没说什么，也回房间去了。 虽然他要替戚十洲传递消息，但已经耽误了两天，何必在乎多耽误一晚上？ 心大地玩了会光脑，林秋玄看时间不早了，走廊里又没有动静，干脆躺下睡了。 这一晚他睡得很好，倒是陆知秋，半夜醒来感觉到饿了，叫人准备点心食物的时候，喝到了一碗热腾腾的白粥。 穆管家很会来事：“是林先生吩咐的。” 陆知秋有些诧异：“秋秋什么时候提起的？” 穆管家回答是晚饭后，瞥见陆知秋动容的表情，连忙详细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简直贴心得不能更贴心。 但陆知秋却没有继续感动，反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穆管家心头一个咯噔，发热的大脑冷却下来，想起过犹不及这个词，脸色微微变了。 陆知秋食指轻轻敲了几下碗边，低笑一声，眼神渐渐冰冷。 “穆管家，你通知一下秘书，明天早上我不去公司，有行程就推后，文件留着，我下午再看。” 穆管家躬身答应，重复一遍陆知秋的话，确认没问题，赶紧出去联系秘书，连额头细汗都来不及抹去。 陆知秋摩挲着腕间佛珠，目光落在盛粥的瓷碗上，唇角紧紧抿起。 是他小瞧了戚十洲。 单凭戚十洲用一连串手段在林秋玄心目中建立的印象，只要他松懈一点，林秋玄的态度就有可能再次受到影响。 他不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有什么问题，商场如战场，很多时候不斩草除根，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但这不代表他愿意让林秋玄知道他的算计。 林秋玄从某种程度来讲相当心软，他可以爱财、可以冷酷，却不可以心狠手辣、草菅人命，不能有触犯林秋玄底线的行为。 陆知秋不相信戚十洲会好心帮他，因此他觉得明天一早一定有场硬仗要打。 目光再次落在瓷碗上，陆知秋眼神一软。 林秋玄希望他们几个和睦，只要戚十洲不做得太过分，他愿意退一步。 将喝粥的瓷碗留在卧室，陆知秋又囫囵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起来，与林秋玄一起吃了顿早餐。 饭后，林秋玄见陆知秋没有离开的意思，意识到陆知秋已经有猜测，也没废话，直接叫陆知秋去一边说话。 陆知秋说：“去书房吧，安静点。” 林秋玄当然没有意见，随陆知秋去了书房，原封不动转达了戚十洲的话。 陆知秋表情瞬间龟裂。 戚十洲，在帮他隐瞒林秋玄？！ 不可思议涌上心头，陆知秋震惊几秒，很快反应过来，戚十洲会帮忙，一是和他一样不希望林秋玄生气，二则是出于谨慎，不愿意落下一丁点口实。 林秋玄看重他们五个，但凡戚十洲开口说其他四人一句坏话，未来都有可能变成把柄。 他和莫语也就罢了，对林秋玄并不是爱情，舒城、萧寒声可是实打实喜欢林秋玄，并且肉眼可见永远不会放弃。戚十洲只要行差踏错一步，等到联邦彻底安全，舒城和萧寒声就有的是机会针对他。 陆知秋在心里冷笑一声。 从戚十洲步步小心的举动就能看出来，他对林秋玄势在必得，且走一步看三步。别人还在琢磨如何获得林秋玄的喜爱，他已经大踏步往追求到林秋玄之后的事情上考虑，时时刻刻防备其他人使绊子。以戚十洲在军事方面的造诣，小心谨慎之下，翻船的可能已经无限趋近于零。 这份细腻大胆，别说是他们四个，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也未必能比得上。 难以确定林秋玄对戚十洲这份心是什么态度，陆知秋心念电转间，就决定瞒下真相，顺着戚十洲给的台阶下。 “秋秋，我也不瞒你，陆家那些人受到扶持，其中有我的手笔。” 林秋玄满脑门官司：“啊？你说什么？” 陆知秋“解释”说：“闻锦峰倒台后，我身边安全度一下提升不少，但不久前我意外发现，我一个情人在闻锦峰受审时插了一脚。” 林秋玄想起两名情报人员送来的消息，若有所思地冲陆知秋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陆知秋眼睛一眯：“她表面上和闻锦峰没什么关系，在这种时候动手倒是快。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闻锦峰是秘密受审。” 林秋玄愣了愣，回过神来，忍不住一拍桌子。 “你的意思是，你在和戚十洲引蛇出洞？” 第99章 陆知秋理所当然承认了林秋玄的猜测。 比起利用身边情人陷害戚十洲, 还是联手引出间谍这个名头更好听, 不是吗？ 即使中间操作有些失误, 看在他只是个商人而不是专业人员的份上, 也可以理解, 不是吗？ 陆知秋想得没错，林秋玄果然理解了他, 甚至有点紧张地问：“那你身边那两个情报人员找我报信，是不是打草惊蛇了？” 陆知秋异常淡定：“秋秋放心, 他们影响不了大局。这几天我一直在忙这件事。” 林秋玄点点头，脸色好看不少：“戚十洲也真是的, 这种事情没必要瞒着我。” 陆知秋极有技巧地说：“他只是不能确定我这边的情况。” 林秋玄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没听懂陆知秋话里的暗示，还是不肯怀疑戚十洲, 居然直接放弃了抱怨, 转移话题，问陆知秋以后还有必要见那两名情报人员吗。 “戚十洲说他们只想打好关系，没打算调动。”他迷惑地说, “我当时觉得不针对他们两人就行了，但听了你的话……好像这样不太行。” 陆知秋暗暗咬牙, 嘴上说：“不针对他们就行了。秋秋，事情还没结束, 你不用做太多改变。” 林秋玄点点头, 表示明白了。 陆知秋见林秋玄终于不再深谈这个问题, 稍微松了口气, 赶紧转移话题，说起这几天见到的人。 林秋玄认真听着他的话，时不时问上一句，貌似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但等他回到卧室后，眉头却一点点皱了起来。 “陆知秋对戚十洲意见很大啊。”他自言自语道，“难道戚十洲真的犯了众怒？要是这样，他们不早该告诉我了吗？现在听来听去，都是只有泛泛的不满，没有一点实际证据……成见？” 林秋玄想不通。 事实上，也许是自身条件限制，林秋玄所有对于人态度的敏锐度全都点在了戚十洲身上，其他四人就算有时候能感觉到，也更多是出于老父亲的心理和策划的角度。 不得不说，戚十洲从最初起，确实和其他人不同。 戚十洲察觉到这种不同，于是尽力扩大自己的优势，却没有借此算计林秋玄。 他比萧寒声看明白得还早些：想要得到林秋玄的真心，可以被称为情趣的小手段能耍，真正打压、陷害别人的大动作全都不能用。 算计只能换回一时的温柔，换不回永恒的爱。 戚十洲想要的不是须臾，而是一生一世，眼光必须放长远。 事实证明他做的没错，也一步步走到了紧要关头。 很多因素凑在一起，决定林秋玄一时半会不会接受戚十洲，戚十洲看得清楚明白，才不担心林秋玄离开他会怎么样。 相反，如果林秋玄在外面受到一些刺激，也许会更快接受他。 濒临爆发的戚十洲心里有数，林秋玄自己却是想不透彻，还陷在四个人对戚十洲态度的怪圈里，越想越觉得戚十洲无辜。 戚十洲性格上是有些小缺陷，但也不至于让人不能接受。 难道，他们不待见戚十洲，真和小儿子不待见要继承家业的大儿子没区别？ 林秋玄实在想不明白，不过今天陆知秋的话到底提醒了他，让他多了个心眼。 为了避免出现反效果，面对戚十洲和其他四人之间的裂痕，他要么找准机会一力降十会，要么就只能持续地小心弥补。 “弥补也得谨慎，谈话切入点一旦选择错误，就有可能造成不好的影响。” 林秋玄很头疼地喃喃自语着，一边翻出纸笔记录了一些只有自己看得懂的东西，一边打开光脑联系戚十洲，将已经带话给陆知秋的事情告知。 做完这一切，林秋玄拿起写满字的纸仔细看了一遍，梳理完刚才的念头，将纸张撕碎，泡进盥洗室的水池里，顺手切断光脑对外联络的渠道。 他的动作出人意料，接下来几天里，戚十洲和陆知秋陆续发现林秋玄开始避着人，心里都暗道不妙。 不过戚十洲没有贸然去找林秋玄，只重新将精力投入练兵中。 陆知秋见状，知晓戚十洲在努力消除两人之前造成的影响，也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 他还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林秋玄的冷处理给他造成了极大压力，让他不得不考虑以后做事采取更温和的手段，行事风格很快出现改变。 林秋玄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他本意只是躲避戚十洲和陆知秋的追问而已。 放下手中还没打完的游戏，林秋玄暗暗嘀咕：“看来也不是没办法教育这种兔崽子啊。” 一旦生出这个认知，林秋玄的态度就逐渐变得强硬起来。 戚十洲离得远，林秋玄又不怎么和他联络，感觉还不明显，相较之下，每天都能见到林秋玄的陆知秋首当其冲，只要做事手段越界，就会接收到林秋玄谴责的视线。 陆知秋无奈极了。 他专门找了个合适的时间，将林秋玄请到书房谈话。 “秋秋，我知道你觉得我做事有些残忍，可处在我的位置上，不可能太过柔和。”陆知秋严肃又诚恳地说，“我身边情况太过复杂，比起怀柔手段，直接震慑各方更加安全。” 林秋玄不怎么客气地说：“陆知秋，是你自己要掺和进斗争中的。” 陆知秋瞬间沉默。 林秋玄看了他一眼，语气温和下去：“其实你有上进心是好事。男人嘛，没有野心怎么行？你想要争取更高的地位，我赞同，但你选择的时机不合适，不管出于什么考虑，我都希望你能暂时收手。” 陆知秋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林秋玄误会了。 他回忆上次两人之间的对话，竟有些心惊：他的表现确实很不对，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如果不是林秋玄相信他，甚至有可能直接联想到他要支持别人掌权的情况，而不是单纯以为他自己想上位。毕竟比起由商转政的麻烦，做个背后推手获取利益，不是合适他吗？ 陆知秋忍不住叹了口气，一双桃花眼满含歉意：“秋秋，我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是想挣脱出这个漩涡。” 林秋玄点头：“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的，但你不能否认，你的做法已经对其他人释放出错误的信号。” 陆知秋飞快接话：“我会处理这事，不会让影响发酵。” 林秋玄说：“我相信你。” 陆知秋默默点头，书房里安静下来，林秋玄也不再说话。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对坐了一阵，林秋玄以还有事为借口离开了。 陆知秋坐在座椅上没动，又过了一会，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林秋玄对政治的敏感度出乎他意料，也让他意识到，在林秋玄面前耍某些小手段是不可取的。这样看来，戚十洲确实没有对林秋玄用太多小心思，他所知道的那些应该也都在林秋玄底线内。 后知后觉戚十洲手段有多厉害，陆知秋只觉得万分心累。 戚十洲已经把所有能走的路走完了，转手将选择权交到林秋玄手中，不仅是因为他对自己有信心，更是因为他想尊重林秋玄的心意。 陆知秋忍不住笑了出来：“行，这一点上，他还算是个人。” 意识到戚十洲的做法可取，陆知秋对戚十洲态度不免缓和了一点。 林秋玄看不出陆知秋的想法，但在发现陆知秋心态变得轻松后，就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说真的，他一个普通老百姓，哪有什么政治敏感度？ 不过是看到自己对戚十洲和陆知秋的影响力，觉得可以换一种办法吓唬两个人罢了。 恰好陆知秋这个人是个成熟老辣的商人，最善于脑补别人的动作，林秋玄只要表现一点不情愿，陆知秋自己就会把借口送上门。 而林秋玄的本职工作是策划，策划擅长什么？ 当然是胡搞！ 根据实际情况，把“这是你的本职工作”“小伙子是个人才，我看好你”“我相信你能行”三连一通魔改，就能达到意想不到的神奇成果。 林秋玄忍不住打开光脑，一边打游戏，一边默默称赞自己真是太机智了。 大佬又怎么样？ 大佬就和程序员有区别吗？ 没有的！ 他的策划经验，只要找到合适的切入点，就可以推广到所有事情上！ 像他这么老成的主策划，被空降上司取代了，对公司实在是一种损失。可惜领导看不清楚，他的经验也没法在地球上继续使用，倒是让他有点微妙的遗憾。 一时间有点兴致阑珊，林秋玄又打了两把游戏，觉得没什么意思，干脆蒙头睡大觉去了。 戚十洲盯着林秋玄暗下去的游戏头像看了一会，没忍住，喉间滚出一声低沉的笑。 他就说，以林秋玄的迟钝，不可能把局势看得如此明白，现在可以证实，是陆知秋想多了。 不过这样也好。 陆知秋稍微受到一段时间压制，针对他的行为就会变得更加密集和明显。 他正在等这样一个时机到来。 第100章 机会来的比想象中还要快。 在林秋玄的压制下, 陆知秋使用怀柔手段的次数越来越多, 对外渐渐呈现出一种温和姿态, 给人的感觉也更偏向稳定。 由于他以前下手相当狠辣，没人误会他变得心软，反而认为这是一种展现合作诚意的信号。 与陆知秋有来往的某些人意识到他态度确实比以前平和，合作风险降低不少，也投桃报李, 给予陆知秋更多便利。 陆知秋商业嗅觉极其敏锐, 从处境稍有改变起，马上就意识到手段变柔和的好处，开始更多考虑借鉴相关经验。 一来一去, 双方都获得了不少好处，彼此对目前的处境更加满意了。 林秋玄是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陆知秋已经很久没有越线的，找陆知秋本人问了问情况，多少有点欣慰。 陆知秋的剧情杀虽然过去了，但是以陆知秋的行事风格, 看不惯他的人肯定不少。 如果陆知秋遇到问题, 落井下石的人有的是证据。 还是柔和点好。 陆知秋但笑不语，没有驳斥林秋玄过于天真的想法。 以他的地位和财富, 如果真的出了事, 不管他平时人缘有多好，都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 林秋玄希望他少树敌他能理解, 但最终有没有效果难说。只能说, 手段温和一点, 确实比较容易有个好形象。 陆知秋态度模棱两可，林秋玄很快就意识到是他想当然了，叹了口气，给戚十洲发了几条消息，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行为。 戚十洲不可能太直白地教育林秋玄，但他也没有不理事实安慰林秋玄，一点点掰开了嚼碎了给林秋玄分析，最终让林秋玄打消继续插手陆知秋工作生活的念头。 戚十洲说得没错，他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知识，不代表他能游刃有余地处理人际关系。 未来的路怎么走要陆知秋自己选择，他可以要求陆知秋不要太过分，却不能替陆知秋做出选择。 就像陆知秋不能替他做出选择一样。 明白自己的错误后，林秋玄主动向陆知秋道了歉，让陆知秋有些感慨。 三人之间的动作没有瞒着其他人，陆知秋对戚十洲态度和缓下来后，萧寒声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不对。 他怀疑地说：“陆知秋从来看不上其他人，上次突然针对舒城，这次又和戚十洲缓和关系，举止太过蹊跷。” 胡助理没有吭声。 他知道萧寒声只需要一个听众，并不需要别人的意见。 萧寒声抚过手中药剂瓶，眼神阴森幽暗：“陆知秋不愧是个商人，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出卖。得查查戚十洲付出什么代价，换取和陆知秋的合作。” 胡助理迅速把这件事记在心里。 萧寒声又说：“不能放着不管。听说前往普克斯的那批人开始动手了？” 胡助理终于开口：“戚元帅麾下的特种兵进入普克斯前就和拾荒者分开了，目前拾荒者已经打通门路，寻找时机窃取药剂。” 萧寒声微微眯了下眼：“闻锦峰公审日期确定了吗？” 胡助理：“日期和地点都已经公布。” 萧寒声思索一会，拿定主意：“先联系陆知秋，我有事情要和他说。” 得先拆散陆知秋和戚十洲的联盟，才能顺势抛出其他事情转移林秋玄的注意力。 胡助理心领神会，很快联络了陆知秋。 萧寒声亲自与陆知秋见了一面，两人私下里谈了什么没人知道，但谈话结束，陆知秋对戚十洲态度重新变得恶劣。 戚十洲敏锐地察觉到机会来了，既没有对林秋玄装可怜，也没有刻意推动陆知秋的不满，以不变应万变。 但正是因为他不动如山，陆知秋才确定萧寒声说的是真的—— 戚十洲不是尊重林秋玄的意见，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给林秋玄其他选择。 他用尽手段，让林秋玄同情他、怜惜他，把所有林秋玄能看到的路堵死，让林秋玄的世界被他占据，即使其他人也在，他仍永远是最特别的。 基于这份特别，他只要稍微制造一点假象，让林秋玄认为他被其他人排挤，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人心都是肉长的，戚十洲为秋玄解决过麻烦、付出过努力、忍受过委屈，秋玄不可能不感动。只要秋玄心里对他有一丁点在意，就会被他牵着走。” 萧寒声也好、舒城也好，他们落后一步，就很难扭转印象了。 莫语和陆知秋不同，但莫语不是个能胜任引导工作的人，唯有陆知秋可能拆穿戚十洲的私心。 “戚十洲算计谁都可以，除了秋玄。他对秋玄所做的已经不是欺骗，而是切断秋玄和社会的联系。继续放任下去，秋玄也许会变成笼中鸟，除了戚十洲再也看不到别的。” “秋玄不该遇到这些。” “他的未来很广阔，合该受人敬仰、被人倾慕，而不是困于一方天地。” 陆知秋赞同萧寒声的话，所以他不会继续放任戚十洲。 当然，他也不会在林秋玄面前耍手段，只是加快速度处理工作，尽量挤压出时间，去找林秋玄深谈这件事。 陆知秋并不避讳自己和萧寒声之间的联系：“秋秋，我们不是危言耸听，也确实不能排除我们想多了的可能，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该说的话，我一定要告诉你。” 即使这些话说出来会引起戚十洲的敌视，他也必须要说。 陆知秋神情太过严肃，语气太过坚定，让林秋玄有些头疼。 他将差点出口的“这是偏见”咽回腹中，尽量软和的开口：“戚十洲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你们——” 陆知秋却是毫不在意地接口：“我知道这种怀疑可能来源于成见，但我还是那句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从古地球开始，华夏人就常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不从根子上解决问题，只一直防备着，根本没有用。 陆知秋态度过于鲜明，林秋玄仔细斟酌一阵，才试着和他讲道理。 “不谈戚十洲的性格，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应该有数。我有底线，不可能因为戚十洲就打破，就算他有再多想法，我只要不配合，一切都是白搭。” 陆知秋淡淡接话：“秋秋，你真的能完全不在意他的想法？” 林秋玄一怔，眼中染上一点迷惑。 陆知秋凝视着林秋玄的眼睛，用不算尖锐却足够肯定的语气直指重心。 “秋秋，你对戚十洲不同。他在你心里是什么地位，你对他有多纵容，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人，看得都很清楚。” 戚十洲只要抓住这份不同，就足以立于不败之地，陆知秋不相信林秋玄想不明白。 “秋秋，你是看不明白自己对他的特殊，还是不想看明白自己对他的特殊？” 林秋玄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陆知秋也不急，静静盯着林秋玄，等待林秋玄想明白再给他一个说法。 林秋玄嘴唇动了动，复杂地看了陆知秋几眼，慢慢移开视线。 陆知秋的语气确实足够平和，可他话中意思未免太过犀利，可以说是直接戳进了林秋玄的心窝子，逼着林秋玄去想以前根本不愿意想的问题—— 林秋玄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对戚十洲有多特别吗？ 不是。 林秋玄又是真的没想过太纵容戚十洲会造成什么影响吗？ 也不是。 他只是不想在意，不肯深想。 因为一旦想清楚他对戚十洲的特别，势必改变他和戚十洲之间的关系。 但他对目前和戚十洲相处的模式非常满意，还不想改变这种关系，所以他才百般拒绝捅破窗户纸的可能。 戚十洲自己不愿意逼迫林秋玄，可他也忍到了极限。 他想让林秋玄自己走出舒适区，综合考虑之下，最终没有一丁点隐瞒地将重任交到了陆知秋等人手里。 陆知秋觉得戚十洲机关算尽，对戚十洲十分厌恶，但这恰恰证明，戚十洲没有瞒着任何人。 他是真正把选择权交给了林秋玄，无论林秋玄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会毫无疑义地接受。 这种坦诚、这种勇气，陆知秋做不到、萧寒声做不到、舒城也做不到。而莫语，虽然能做到，甚至有可能比戚十洲做得更绝，但他没有这样的心思，永远都不可能做。 只有戚十洲。 越是深想，林秋玄就意识到戚十洲的特别，避开陆知秋的眼中就越带着复杂。 戚十洲不想瞒着他，也在用这种方法委婉地提醒他曾经用过小手段，如果他想知道，只要问上一句，戚十洲肯定不吝啬告知。 但林秋玄暂时不想知道。 他只是低着头，语气莫测：“陆知秋，你误会戚十洲了。” 陆知秋猜到自己不会一次如愿，平静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林秋玄偏过头，用奇异的眼神看着陆知秋，表情异常微妙，让陆知秋隐隐有了种不妙的预感。 他说：“因为他每个动作的隐藏含义，我都愿意懂。” 陆知秋瞬间僵住，满心都是震惊。 第101章 林秋玄说得太明白了, 他对戚十洲的动作是愿意懂, 而不是能看懂。 换句话说，林秋玄从认识到对戚十洲不同开始，就不觉得戚十洲的小动作难以接受，甚至从未把戚十洲的所作所为当做欺骗或隐瞒。 因为他与戚十洲之间，牵扯的从来不是知不知道，而是他想不想知道。 是他自己选择现在不看明白, 才杜绝了戚十洲坦白的可能。 陆知秋是个人精，林秋玄短短一句话, 他就从中找到了所有问题的解释, 既震惊于林秋玄对戚十洲无止境的溺爱，又为林秋玄肯对戚十洲下功夫这件事本身吃醋不已。 都是秋秋帮助过的人, 凭什么戚十洲就不同？ 因为戚十洲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 还是因为戚十洲占据了先机？ 陆知秋心里酸得不行，视线在林秋玄脸上逡巡一圈, 却不敢当真表现出来。 他装作不在意地问：“戚十洲知道你的想法？” 林秋玄沉默几秒，有点狼狈地偏开了头：“之前可能不知道。” 这话说得非常没底气，明显林秋玄自己也知道，以戚十洲的敏锐不可能看不懂他。 陆知秋忍不住自嘲一笑, 毫不客气地说：“又上了他的当。” 林秋玄隐约意识到陆知秋的懊恼, 心中忽然对戚十洲和其他四人之间的嫌隙有了猜想。 他不由向陆知秋确认：“戚十洲……以前干过很多次差不多的事情？” 陆知秋淡淡地说：“是。秋秋, 戚十洲和你想象中不一样, 他不是什么好人, 除了你以外, 威逼利诱的事情没少做。他很会伪装，这么多年来，议会仍然有不少人觉得他直爽忠诚，从没想过他有能力在背后操纵事态走向。” 凭借这种出色的伪装能力，戚十洲在许多时候看似置身事外，实际上却左右着全局。 这样的人，确实非常危险。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戚十洲根本没有什么三观、底线可言，他的底线说白了，就是林秋玄。 幸而林秋玄本人足够正直，戚十洲身负操控联邦的能力，如果不是被林秋玄可能的看法拉着，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才是真正的戚十洲，和林秋玄在《星战》中认识的那个完全不一样。 陆知秋不知道《星战》的存在，但他也上过论坛，联想到林秋玄对他们的认识隔着一个光脑，免不了要和林秋玄说几句实在话。 “人有多面性，在现实中和星网上表现出来的性格会出现微妙偏差。不管戚十洲也好，我也好，隔着光脑，秋秋你永远不会知道我们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 林秋玄又沉默了。 他不是不知道陆知秋说的这些，只是出于策划的天性，对星际的一切带着一种尽在掌握中的自负罢了。 事实证明这种自负是错的。 别说掌握整个星际事务发展的进程，就连戚十洲的想法和作为，他都掌控不了。 陆知秋和戚十洲共同给他敲响了警钟。 林秋玄暗暗吐出一口气，冲陆知秋点头：“我知道，我以后会注意。” 陆知秋忍不住笑了笑，桃花眼微微弯起，为他面庞平添一抹风流。 “秋秋，我和你说这些，不是在诋毁谁，只是希望你能有足够的警惕心。这份警惕不止要给外人，也要给自己人。包括我。” 林秋玄皱眉：“这样太累了。” 陆知秋浑不在意：“活着必然辛苦。” 林秋玄很不赞同地说：“那也不一定要在这种方面辛苦。如果连自己人都不能信任，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信任？陆知秋，你多放宽心。” 陆知秋说：“我已经习惯了，不觉得累。” 林秋玄无话可说。 陆知秋所处的位置，注定要比别人遇到更多的试探和背叛。 他对身边人的防备更多源于自保的需求，林秋玄不能说他做错了，但只要想想他时刻不能松懈的日子，就会觉得一阵心累。 然而林秋玄没有劝他。 戚十洲说得对，陆知秋的未来只有陆知秋能选择，他不能插手。 况且，他一个局外人，贸然指点局内人，那不叫帮忙，叫添乱。什么原理都不了解就开口指挥冰箱制冷，对冰箱来说难道不是一种负担吗？ 越是想得明白，林秋玄就越不会犯上次的错误。 陆知秋默然片刻，叹息着说：“从这点上来讲，戚十洲确实比其他人要强。” 莫语不会懂这些，舒城和萧寒声虽然懂，但考虑到林秋玄的心情和态度，他们很大可能不会指出。 尤其萧寒声，这个人就像是一条毒蛇，从来不把别人的命当命，让他为别人考虑简直就是笑话。 陆知秋对这种人感观一般，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他不会选择和这种人合作。 鉴于今天已经告过一次刁状，陆知秋权衡过后，没有再提起萧寒声的问题，准备留到日后再说。 他抱歉地看着林秋玄：“秋秋，对不起，今天是我太想当然了。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以后我不会再说这种话。” 林秋玄摇摇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如果戚十洲以前真的不止一次对其他四个人耍手段，那陆知秋会防备戚十洲很正常。 虽然陆知秋做的不是他想要的，也不能否认陆知秋出发点是好的，他没有必要苛责陆知秋的做法。 不过，经此一遭，他留在陆知秋别墅就不太合适了。 陆知秋已经想到这点，脸色不是太好地说：“你要回十七军驻地？” 林秋玄说：“总要回去看看才安心。” 陆知秋心领神会：戚十洲把真相摊开到林秋玄面前，多半是想要一个解释的机会，以林秋玄对他的溺爱，不可能不满足他的期望。 林秋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差不多就是这样，得麻烦你的秘书明天送送我。” 陆知秋强忍着嗤笑，凉凉地说：“不用麻烦秘书，我这两天没有工作，明天亲自送你回去。” 林秋玄有点尴尬，但没有拒绝：“好。” 戚十洲二话不说就坑了陆知秋一把，别说陆知秋这种有脾气的人，就是平时没脾气的人，遇到这种事也难说会不会发飙。 林秋玄再怎么着也不能拦着陆知秋去找戚十洲要说法，只能眼不见为净了。 不过他想得还是太简单了。 陆知秋这种人那是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戚十洲算计了他，他肯定会管戚十洲要个说法，同时，萧寒声撺掇他出头也没安好心，他也不可能放过萧寒声。 亲自将林秋玄送回十七军驻地，陆知秋还算温和地向林秋玄道过别，转头就去找萧寒声麻烦。 林秋玄见陆知秋背影远去，觉得他离开的方向哪里不对。 “戚十洲难道在小食堂那边？”他迷惑地问。 跟随他回归的护卫们也不清楚情况，彼此看了一眼，没有出声回答。 林秋玄其实不需要他们的回答，又望着陆知秋离开的方向看了一阵，就摇摇头，回到房间等待去了。 他这次打算和戚十洲好好谈谈，总得选一个集中的时间才合适。 以戚十洲的脑子，不可能想不到算计陆知秋后的结果，因此他大概要等到戚十洲招待完陆知秋，才能见到戚十洲。 林秋玄不着急。 他自己推迟了解戚十洲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差这么一时半会，还是以陆知秋的心情为先。 抱着这种想法，林秋玄满以为到下午陆知秋离开戚十洲就会出现，谁知道陆知秋先去找了萧寒声一趟，再去见戚十洲时，已经到了晚饭时分。 意外在饭桌上看到还没走的陆知秋，林秋玄莫名了一阵，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出大事了。 萧寒声坐在饭桌另一头，老神在在地笑着说：“就是好久没见，想多叙叙旧。” 林秋玄沉默。 陆知秋见状，也是一笑：“秋秋不用担心，前几天我已经处理好工作，可以稍微逗留一段时间。” 他这话说得咬牙切齿，萧寒声听到，飞快看了他一眼，默默收敛了笑容。 戚十洲却像没有看出两人间的矛盾一样，给林秋玄盛了碗汤，温声道了句辛苦，嘱咐林秋玄晚上早点休息。 林秋玄端着汤碗，目光在三个人之间来回逡巡，心有所悟。 这是三个人对彼此都有怨言，下班后要训练场见的节奏啊！ 一时间心情复杂到极点，林秋玄欲言又止，看着戚十洲，眼神异常纠结。 戚十洲气定神闲地回视林秋玄，没有开口。 萧寒声扯了扯唇角，眼神有些阴沉：“秋玄，放心，我们有分寸。” 陆知秋也说：“秋秋你不用往心里去。” 林秋玄无言以对，只能默认。 戚十洲这才开口：“一会我先送你回房。” 不等林秋玄回话，萧寒声和陆知秋率先冷笑道：“不要脸！” 林秋玄眼睁睁看着三人撕开和睦表象，坐在饭桌边上，看着手里的汤碗，竟有那么一点坐立难安。 难怪地球上那些当爹妈的再婚，要考虑的事情都多得很，这个确实是…… 有点难办啊。 第102章 仿佛亲爹给儿子找了个后妈, 又仿佛做丈夫的夹在老婆和老娘中间, 林秋玄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出乎意料地承担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承担的为难。 但林秋玄也没法说什么。 他对戚十洲的特别已经让陆知秋他们不满，继续护着戚十洲很可能导致情况更糟。 再说，戚十洲目前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他随便开口说不定还会拖戚十洲后腿。 林秋玄无奈地端起碗把汤喝干净，对饭桌上的剑拔弩张视而不见。 陆知秋和萧寒声见林秋玄沉默, 不但没有缓和表情，还更加生气了。 林秋玄能看明白的事情, 他们能看不明白吗？ 想想平时林秋玄在他们面前有多迟钝, 再看看林秋玄对戚十洲的用心，他们能不发酸？ 陆知秋无声冷笑, 给了戚十洲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 萧寒声也暂时偃旗息鼓，准备先稳住林秋玄再说。 戚十洲默然片刻, 看林秋玄喝完汤，起身送林秋玄回房。 林秋玄心情复杂，一路上欲言又止，到了房门前, 才犹豫着嘱咐了一声。 “你们……悠着点。” 知道林秋玄实在找不出合适的用词, 戚十洲眼中笑意一闪而过, 倾身按住林秋玄的肩, 低声劝他早些休息。 “我有分寸, 不会闹大。” 林秋玄震惊：还有闹大的可能？ 戚十洲没有答话, 手上微微用力，示意林秋玄回房。 他平静地说：“今晚不用等我。过两天……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林秋玄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沉默一阵，点点头，回房了。 戚十洲又在林秋玄门口站了一阵，目光幽深地盯着房门看了很久，终于转身前往十七军训练场。 当晚，戚十洲没能回去，三人展开了一场友好切磋，甚至惊动了一直泡在实验室、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莫语。在莫语加入后，直到第二天清晨四人才从训练场散开，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行动之间煞气浓重，让很多人忍不住犯嘀咕。 看这四位的架势，难道是打了一晚上架都没打尽兴，还想继续互揍？ 这也太……有兴致了。 担心上官只顾打架忘记其他，不止十七军一些军官，就连陆知秋的秘书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劝人赶紧回公司。 理由也很正当：“陆总，您前几天是处理了不少事务，但这两天又有新业务拓展，您不看着，董事会的成员不安心啊！” 秘书一句三叹，说得情真意切，但陆知秋郎心似铁，甭管秘书怎么劝，就是不肯回公司。 与他相比，莫语倒是好说话得多，何教授来找了一趟，莫语就乖乖回去实验室，和何教授一起研究新的技术项目。 戚十洲言简意赅对何教授道了谢，何教授回以狡黠一笑。 “我和莫语算是十七军的制造师。莫语心思单纯，想不到那么多，我年纪虽然大了，却不是不通情理。年轻人啊，我这个老人家，总该多理解。” 何教授的意思非常清楚，他和莫语领戚十洲的工资、用戚十洲的仪器和地盘，总要有所表示。 戚十洲心里有数，对何教授的揶揄不做表示，脱下军帽鞠了一躬，感谢何教授的帮助。 何教授摆摆手，带着莫语走了。 萧寒声对此不发表意见，只在胡助理找上门的时候，冷笑着让胡助理闭嘴。 “我知道雇佣兵团队肯定遇到了麻烦，但这种小事，你应该能处理。我现在有正事要忙，不要在这个关头打扰我。” 胡助理沉默。 萧寒声缓和了语气：“我也不是完全不管手下的人，实验室右边第三个药剂柜，标注朔北的蓝色药剂你都拿去，足够处理问题。” 胡助理立刻点头：“我知道了，萧老师放心，我会处理好一切。” 朔北的药效相当惊人，胡助理亲眼见过，萧寒声这么一说，他对之后怎么做就已经有了腹稿。 萧寒声看了胡助理一眼，对自己这个下属非常满意。 有胡助理代劳，不枉他一早防备戚十洲背后动小手段，特意配置出相当数量的朔北。 不过从戚十洲的动作来看，他应该一直没能得到实验室的确切消息，不然肯定早就打消主意，换其他方法和他们抗争了。 脸色渐渐变得沉郁，萧寒声在心里发誓，绝不轻易放过戚十洲。 难得戚十洲在林秋玄面前犯下大错，不借这个机会做点什么，他恐怕就真的没指望得到林秋玄的青睐了。 萧寒声想得通透，却没料到一件事——既然陆知秋看他不顺眼，有些事情当然不会全部告诉他。 比如，戚十洲的作为在林秋玄眼里根本不算错。 陆知秋在内心冷笑：他是那么好算计的人？ 先不说他记不记仇，比起萧寒声，他看戚十洲还要稍微顺眼点。起码戚十洲一直自觉为了林秋玄坚守底线，萧寒声却早已经将底线踩得连个渣都不剩，说明这种人最爱的永远是他自己。 既然林秋玄对萧寒声没多少特别之处，他又何必忍着萧寒声？ 单单坑他一把已经算仁慈了！ 三人各怀心思，一个都不肯退缩，宁愿推掉工作也要互相挖坑，一来二去，竟然就这么明争暗斗了整整一个星期。 一开始林秋玄还会为他们紧张的气氛头疼，后来习惯了，听三人明枪暗箭你来我往，居然能淡定地坐在一边喝茶，那姿态悠闲得只差一把瓜子，就能充当吃瓜群众了。 戚十洲的副官眼神有点微妙。 从某种程度来讲，林先生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这架势，哪像个心怀担忧的人，说他唯恐天下不乱都有人信。 林秋玄没有辩驳，反而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戚十洲什么时候来找我？” 副官当场惊出一身冷汗，当天下午，就向戚十洲禀报了林秋玄的话。 戚十洲立刻知道他不能再拖了，先和萧寒声陆知秋结结实实打了一架，又指挥副官采取了一些容易引起反弹的手段，硬是在第二天清晨引开了萧寒声和陆知秋的注意力，找到机会亲自去见林秋玄。 “秋玄，你想知道的，我现在全告诉你。”戚十洲说。 林秋玄真见到了戚十洲，反而没有那么着急了。 他审视着戚十洲略带疲惫的面孔，站起身去一边取治疗仪。 “你瞒着我的事情等下再说。你身上那些伤为什么不处理？一点淤青，用治疗仪应该马上就能消除才对。” 听出林秋玄话里的怀疑和揶揄，戚十洲慢慢、慢慢露出个无奈的笑容。 “我不是想博取你的心疼。陆知秋和萧寒声，有时候想法比较……特殊。” 林秋玄动作一顿，不是很相信地问：“药剂？” 戚十洲颔首。 林秋玄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几眼，重新动手将小型治疗仪取出，试着给他治疗下巴上的淤青。 这个小型治疗仪经过莫语的改装，效果不输给大型治疗仪，然而萧寒声的药剂太给力，林秋玄试了半天，也没能将淤青消去。 木着脸把治疗仪放到一边，林秋玄忍不住说：“你们幼稚不幼稚？” 戚十洲答非所问：“别担心，涂药就能慢慢消下去。” 林秋玄没说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顶着淤青四处晃悠，戚十洲居然也不觉得影响形象？ 戚十洲：“我今天不出门。” 不出门，只来找林秋玄，说明他以前隐瞒的事实。 林秋玄从戚十洲话中听出焦虑，到底没忍心让戚十洲继续为难，在桌子边坐下，挑了挑下巴，示意戚十洲主动交代。 戚十洲领会深意，温声说：“我有所隐瞒，是希望你能看到我。” 与萧寒声等人不同，戚十洲遇到林秋玄时还没成年，而且骤然从天之骄子跌落泥潭，心中一把怒火烧得他不得安宁。 林秋玄恰到好处的出现，抚平了戚十洲的不安，却没有浇灭那把怒火。 戚十洲说：“我的父亲眼中只有权势。最初知道我被算计，他曾对继母大发雷霆，但在继母娘家许以重利后，他就对我的一切闭口不谈。我回到家中时，他态度已经完全偏向继母，如果不是入学测试测出我天赋更上一层楼，他对继母的所作所为一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那之后，戚十洲就明白，血缘关系不代表什么，亲人尚且会为了利益背叛、反目，更何况其他人？ 然而越是这样，就越显得林秋玄当年雪中送炭难能可贵。 林秋玄忍不住露出个愧疚的表情。 戚十洲却笑了。 “我父亲教会我一个道理。想要得到什么，祈求、守候、期待毫无用处，只有自己去争、去抢，才能真正把想要的东西抓在手里。” 林秋玄一惊，下意识去看戚十洲，却见他眉目柔和，眸光微动，如冰雪初融，带着春风吹过的细腻与温柔，与话中透露出的霸道全然不同，一下愣住了。 戚十洲并不意外，轻声道了歉，毫无悔意地继续说：“我对这个世间毫无期待，想要的，只有一个你。” 第103章 林秋玄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沉默地撇开视线。 戚十洲对他心生好感，源于他在论坛上的帮助, 如果他不是主策划，没有亲手安排戚十洲苦难的过去, 这个理由不论对他还是对戚十洲来说都已经足够。 可造化弄人, 他是《星战》的主策划, 是戚十洲命途多舛的罪魁祸首之一。 他给了戚十洲遍布荆棘的过去, 因为没能抗住上司的压力, 又导致戚十洲失去了光明的未来, 连生存都成问题。 他有愧于戚十洲。 这份愧疚也是林秋玄下意识躲避戚十洲的原因之一, 即使他自己没有清楚地认识到, 也不妨碍戚十洲看得明白。 戚十洲不打算让愧疚成为林秋玄逃避的借口。 林秋玄对他是有期待的，他为什么不能借此更进一步？ 语气依旧温和, 但戚十洲紧接着的每一句话里, 都充斥着咄咄逼人的尖锐。 “秋玄, 我活了这么多年, 恨过很多人。我恨我的父亲，恨他目光短浅、恨他唯利是图；我恨我的继母，恨她阴损刻毒、恨她兴风作浪；我还恨我的家族, 恨他们装聋作哑、恨他们敷衍相待。是他们让我的人生充满苦难，让我陷在泥潭里, 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林秋玄听得脸色发白。 戚十洲伸出手, 轻轻抚在林秋玄脸颊上, 目光深邃而沉郁, 夹杂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感情。 “不要怕我。我恨过很多人，唯独没有恨过你。” 他恨过的人给他制造麻烦，是为了限制他的未来，而林秋玄正好相反。 林秋玄为他设计的每一次灾祸，最终带给他的，都是更光明的未来。 戚十洲想得很清楚，林秋玄不是不爱他，不是对他没有期待，正是因为希望他走得更远，才会让他经历一些考验。 就像一位珠宝大师获得了一块原石，无论他有多看好这块原石，在呕心沥血将其打磨成型前，在别人眼中，原石就只是原石，不会绽放出多么惊人的光泽。 戚十洲觉得林秋玄没有错。 “我不愿意承认我的父亲、我的家族，我只想承认你。比起被他们左右人生，因你而生、被你缔造、为你存在，对我来说是一种光荣。” 如同刻在血脉中的无上荣光，林秋玄就是他的骨血。 指尖一点温热源源不断传来，戚十洲心中那把火越烧越旺，却不带丁点怒气，只有无尽的**。 戚十洲知道他不该这么焦急，但他忍不下去了。 他想要林秋玄。 现在就想。 林秋玄没有被戚十洲的剖白感动，脸颊刷得失去血色，下意识往后仰了仰，避开戚十洲的手指，心中却更是惊骇欲绝。 “你、你知道？” 戚十洲话里的意思未免太过恐怖，居然是在明示林秋玄他知道策划这个身份！ 这是林秋玄根本不敢说出口的秘密，也是林秋玄最畏惧的身份。 他是策划，他缔造了戚十洲和其他人的苦难。 他看似什么都没做，但又宛如刽子手。 林秋玄不知道一切曝光，他还能不能负担起应该属于他的责任。 下意识闭上眼睛，林秋玄回忆着戚十洲的行为，越想越是心情复杂。 戚十洲飞快打断了林秋玄的联想，一只手搭上林秋玄的手背：“秋玄，放轻松。你的身份除了我，无人知晓。” 林秋玄猛地睁开眼：“你——” 戚十洲语气更加温和：“通知我们的通讯软件没有说明你的身份，我也没有把猜测告诉别人。秋玄，我不会对你说谎，我刚才每一句话都出自真心。因你而生、被你缔造、为你存在，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最终的愿望。” 也是他永不熄灭的荣光。 林秋玄茫然地盯着戚十洲，视线紧紧锁着戚十洲的面孔，渐渐地，从他眼角眉梢读懂了认真。 戚十洲是真的不会骗他，也是真的觉得…… 因为他而存在，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 但，戚十洲怎么能这样呢？ 林秋玄大脑一片混乱，几次欲言又止，偏偏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更加茫然地盯着戚十洲，半天都无法表达自己的意思。 戚十洲不心急，握着林秋玄的手指稍稍收紧，试图传递他的情绪。 林秋玄感受着手背上的热度，指尖动了动，没有尝试去挣脱。 他忽然觉得，戚十洲的温度是如此让他安心，就像在刚穿越遇到危险时，被戚十洲揽在胸口听到的心跳一样，让人心神安定。 这是不应该的。 林秋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忽然就不再试图表达自己的想法。 戚十洲眼中染上一抹深思，陪林秋玄安静了一阵，开始尝试转移林秋玄的注意力，询问林秋玄还有没有想知道的东西。 林秋玄沉默片刻，一股说不清闹不明的羞恼从心口升起，让他没忍住直接反问了一句。 “不是你要向我老实交代一切吗？现在怎么又来问我想知道什么？” 戚十洲动作一顿，很快承认错误：“是我说错。” 为了能让林秋玄情绪舒缓一点，他稍作思考，决定从林秋玄快到联邦前讲起，一点点将他的所作所为交代清楚。 装可怜博取同情、故意顺着舒城萧寒声的算计引来莫语、将同样足够有手段的陆知秋牵制在外…… 一件件、一桩桩，不说戚十洲做的一定是错的，这些行为落在林秋玄耳朵里，也实打实不可取。 林秋玄问：“你有这个精力，对付外人不行？和自己人掰腕子算怎么回事？” 戚十洲听出林秋玄是真的生气了，心中稍有些无奈，没为自己辩解。 事实就是，他觉得对付外人不难，防着他们被林秋玄看重很难。 林秋玄无话可说，静静看了戚十洲一会，粗暴地转移话题：“除了这些，你还有没有别的要交代？” 戚十洲顿了顿，继续往下说：“萧寒声的一系列行为对我帮助良多，他偃旗息鼓后，我决定尽快坦白。” 他几次找到合适的时机，却因为林秋玄的逃避而终止，不得不拖到今天。 当然，戚十洲不会谴责林秋玄的逃避，只会反省自己是不是过于心急。 他越是这样，林秋玄心情就越是复杂。 愧疚、退缩、苦恼夹杂着一点他自己都无法言明的喜悦，让他思绪一团乱麻，半天也整理不出个答案。 戚十洲还在老老实实交代自己做过的事情，林秋玄盯着他看了一阵，有些烦躁地移开视线。 他脑子乱得很，有些不想听戚十洲说话了。 勉强又撑了一会，林秋玄终于没忍住，向戚十洲摆摆手：“算了，你先别说了，我需要静一静。” 戚十洲停下话头，不着痕迹打量过林秋玄面孔，慢慢点了点头。 林秋玄站起身打开房门，示意戚十洲离开，态度十分不客气，同样也饱含着亲近。 戚十洲心中大定，顺从地走出门，在走廊中站定，刻意回头看了林秋玄一眼，眼中带着疑问。 林秋玄正心烦意乱，见状没有多想，随口回答：“我中午不去食堂吃饭，麻烦你找个人送到我房间。哦，陆知秋和萧寒声就算了，我今天不想见你们当中任何一个。” 戚十洲眼中笑意乍现，在林秋玄发现前又飞快敛去。 他颔首道：“我会转达的。” 林秋玄根本没意识到他和戚十洲之间的眼神交流有多顺畅，再次摆摆手，啪得一声关上了房门。 戚十洲又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回味完刚才与林秋玄的交流，才转身去找陆知秋和萧寒声。 虽然副官帮忙拦下了这两个人，但他时间紧迫，选择的手段有些激烈，很可能会引起两人的愤怒。为了平息事态，也为了林秋玄之后无人打扰，他需要尽快去收拾残局。 当然，他还需要向两人转达林秋玄的话。 至于陆知秋和萧寒声听到他转达的内容，会不会气出个好歹，与他势不两立…… 戚十洲不在乎。 如果不是因为林秋玄在，他早就与其他人形同陌路，哪会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陆知秋、萧寒声、舒城甚至莫语也和他是差不多的心思。 都是有相似经历的人，谁能瞒得了谁？ 正是因为彼此足够了解，戚十洲态度格外强硬，导致萧寒声和陆知秋与他的气氛越发紧张。 得亏十七军驻地已经被清理干净，不然看到他们三人彼此厌恶的样子，有些人恐怕要动心思。 林秋玄一直呆在屋子里没出门，但这不妨碍他从副官等人的话语中嗅出风雨将至的味道，怀着复杂的心态，他拒绝了所有人的试探。 这些小崽子，爱扯头花就扯头花去，他这个老父亲是管不了了。 林秋玄长长叹了口气：“年纪大了就没什么精力了，年轻人的热闹我就不去凑了。” 语气真诚、内容朴实，如果不看林秋玄的年纪，宛如一个真正老父亲的叹息。 戚十洲的副官表情僵硬地站在林秋玄房门前，无言以对。 元帅，不是属下不帮您，实在是林先生太高杆，属下……帮不动啊！ 第104章 戚十洲、陆知秋和萧寒声针锋相对, 导致十七军甚至陆知秋的公司气氛都比较紧张，很多人不明真相, 想找林秋玄帮忙调解矛盾，戚十洲的副官因此收到不少明示暗示。 副官非常为难。 他知道内情，还帮戚十洲拦过陆知秋和萧寒声，更清楚林秋玄暂时不会参与到三人的小争端中，与其去打扰林秋玄，不如再等一等。然而戚十洲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到了风声，向他示意没事多借着送饭的功夫和林秋玄说说这些，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元帅您之前在林先生面前耍小心思, 带来了多少后遗症, 您怎么就不多回忆回忆？ 好容易林先生没生气, 您何必再次提起这茬。 戚十洲没有解释，只说：“按我说的做。等秋玄明白你的意思，你就暗示他，有人希望他出面调解。” 副官闹不懂戚十洲这种堪称火上浇油的操作，暗自嘀咕几句, 还是老实执行了命令。 结果不出他所料，林秋玄拒绝了所有人的求助, 还扔出一个让人无言以对的借口。 感觉到林秋玄的坚定，副官简直要愁白了头发, 深深觉得他能力不足, 对不起一心求助的元帅。 戚十洲正好相反, 听完副官的转述, 面上笑纹乍现，神态瞬间轻松起来。 林秋玄不可能不知道他在争端中占据上风，拒绝所有人的求助看似公平公正，其实对他最有利。 不管林秋玄这个选择是出于惯性还是深思熟虑的结果，都意味着同一件事：林秋玄已经对他心软，只要他继续等下去，迟早能等来他想要的结果。 这个答案让戚十洲惊喜，计划着改天做好准备，再去找一次林秋玄，诚恳地认个错。 副官不像戚十洲那样了解林秋玄，见戚十洲突然笑了，顿时汗毛直立。 糟糕，他们元帅不会是气昏了头吧？ 爱情这个东西啊，真是磋磨人。 内心充满了畏惧，副官向后挪了两步，不等戚十洲多问，借口还有军务处理掉头就走。 戚十洲盯着副官远去的背影沉默片刻，俊美的面孔仿佛笼上一层寒霜。 当晚，给林秋玄送饭的就换了个人。 新来的人绝口不提戚十洲几人的争端，反而趁着送饭的短暂功夫转移林秋玄注意力，对林秋玄提起受审多日的闻锦峰的消息。 “他情节严重，公诉被递交到了最高军事法庭。” 林秋玄不由自主跟着思考：“我记得，单纯叛国罪好像不用最高军事法庭亲自审判？难道他影响了哪次大的战役，导致战役失败？” 闻锦峰的设定是他那位空降上司亲自操刀的，林秋玄对一部分细节不怎么清楚。 送饭的士兵没隐瞒：“两年前，联邦和虫族星域发生过一次冲突。因为虫族数量极多，前线告急，联邦几乎所有将领都上了战场。” 在那场战役中，戚十洲因为精神力使用过度，精神海受到损伤，很是吃了一番苦头。 林秋玄记得这件事，这个剧情还是他亲自设计的，但他不知道戚十洲居然不是特例。 送饭的士兵说：“除了元帅，还有几位将领也遭遇恶战。在和虫族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好几支部队遭遇星兽突然袭击，腹背受敌之下陷入苦战。如果不是元帅先一步杀出重围，与其他将军合兵，那一场战役能不能胜利都不一定。” 即使如此，那一次大战中也有许多士兵丧命，可以说是联邦这些年来最惨烈的一场战争了。 林秋玄脸色有点难看：“那些星兽是闻锦峰放进战场的？” 送饭的士兵恨恨地说：“星兽是普克斯公国圈养的，闻锦峰给普克斯的间谍打开了一条通道，想用那条通道获取普克斯的友谊。” 林秋玄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该说他那位空降上司脑子有病，还是该说闻锦峰不是正常人？ 林秋玄难以评价，但总而言之，正常人是干不出这种事情的。 他问士兵：“是因为发现了这件事，公审才推迟了？” 士兵点点头：“牵扯很多，只能推迟。” 林秋玄从士兵手中接过饭盒，冲士兵点点头：“我知道了，近期我会关注这件事的。你回去告诉戚十洲，不用试图转移话题，没用。” 士兵有点傻眼。 林秋玄好心地提醒说：“动作太明显了。” 士兵木木地哦了一声，又看了林秋玄几眼，莫名生出一股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郁闷，对林秋玄敬了个礼，就回去禀告戚十洲了。 戚十洲倒不意外，安抚了两句，下次又换了个士兵。 林秋玄又是好笑又是生气：“他换来换去，是不是打算找借口自己来送饭？你告诉他，别动心思了，我想清楚之前不会见他。” 送饭的士兵异常实在，原封不动转达了林秋玄的话，连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戚十洲多看了下属两眼，挥手将他打发走了。 说他不要紧，愿意说他，就证明还是在乎他的。 光这一条，就足够他甩开陆知秋和萧寒声八条街了。 戚十洲想得清楚，甚至不用特意炫耀，陆知秋和萧寒声就从他态度里看出林秋玄的偏向，不快之余又毫无办法。 萧寒声还好，他目前住在十七军，即使林秋玄不愿意见他们，他还是有机会“偶遇”林秋玄，陆知秋就是彻头彻尾的“天高皇帝远”了。 他有公司要经营，再怎么想留在十七军，考虑到公司的运营情况，也只能捏着鼻子离开。 不过走之前，他还是见到了林秋玄，和林秋玄深谈了一次。 他问林秋玄：“秋秋，你就确定是戚十洲了吗？” 林秋玄坦白地说：“我不知道，我还没有完全想好。” 陆知秋笑了笑，笑容里没有多少温度：“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如果戚十洲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也就不是个合适的人。” 林秋玄没有答话。 陆知秋轻描淡写地继续说：“戚十洲如果不行，还有其他人。如果舒城和萧寒声也不合适，你喜欢什么类型，我都能给你找来。” 林秋玄关注点和陆知秋完全不同：“还有舒城和萧寒声的事情？” 陆知秋毫不客气揭了两人老底：“两个胆小鬼而已，在我看来，甚至不如戚十洲。秋秋你多掂量掂量，要是看不上，我给你再找。” 林秋玄僵着脸，半晌没能答上话。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答。 舒城和萧寒声也有同样的心思？他怎么看不出来。 但陆知秋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 林秋玄不敢深想，更对陆知秋再给他找人的提议无言以对，神思不属地和陆知秋谈完话，转头就把戚十洲和萧寒声一起关在了门外，连送饭的人都不肯搭话了。 戚十洲意识到自己被坑了，但找不到合适的办法打破僵局，萧寒声冷着脸回到实验室做了好几个实验，陆知秋暗地里冷笑一声，丝毫不把两人的敌视放在心上。 笑话，他陆知秋是那么好算计的吗？ 别以为他之前不做大动作，未来就一样不动手，等着吧，有这两个好看的！ 将目光投向舒城，陆知秋觉得，可以提前把这个胆小鬼三振出局了。 连争取都做不到的人，有什么资格站在秋秋身边？ 在这种让外人莫名其妙的暗潮之中，闻锦峰的公审终于进入流程，而远在普克斯的拾荒者团队，也给萧寒声传来了好消息。 飞快将情报看了一遍，萧寒声眼睛亮了。 “胡助理，带上资料和物品，跟我去找秋玄！” 言罢，他也不等胡助理回答，大步向外走去。 胡助理手忙脚乱装好资料，匆匆跟上萧寒声的脚步，一溜小跑奔向林秋玄的住处。 借拾荒者团队送回的资料，萧寒声终于成功敲开了林秋玄的房门，时隔多日再次与林秋玄说上话。 林秋玄对拾荒者们的效率感到惊讶：“他们这么快就拿到了进化药剂的资料？” 他翻了翻萧寒声特意转化成纸质的资料，见其内容细致丰富，更是惊诧不已。 “这么机密的东西，拾荒者是怎么拿到手的？他们现在还安全吗？”林秋玄问。 萧寒声矜持地说：“我这批手下脑子还算聪明，利用伪装药剂搭上了普克斯一个伯爵，趁对方不注意，混进了实验室里。药剂成品目标太大，也不好传输，他们就率先窃取了资料。” 这批拾荒者伪装的是虫族，虫族智力一向低下，他们以护卫身份接近实验室，资料失窃后最先受到怀疑，但几经检查，最终率先被排除嫌疑。 虫族没有那样的智商盗窃资料，即使盗窃了，也传递不回去。 林秋玄有些提心：“伪装药剂研发时间短，还比较粗糙，能骗得了一时，时间长了一定会露出破绽。” 萧寒声安抚说：“他们有成算。等到时机合适，他们会趁乱抢夺两瓶进化药剂成品，假死脱身。” 林秋玄沉吟几秒，点了点头：“这份资料先放我这里，我看完再去实验室。” 第105章 林秋玄主意已定, 萧寒声有心劝一劝，还没开口，就被林秋玄不客气地送出了房间。 站在门口，萧寒声沉默好久, 扭头去看胡助理：“你刚才, 为什么不说话？” 胡助理没有吭声。 说话？他倒是想说, 可有他说话的份吗？ 再说，林老师打定主意不让萧老师多呆，他就是开口帮忙，也没法改变林老师的决定。 换了戚元帅在这倒还有点可能。 萧寒声冷笑一声：“我不需要他帮忙。” 都已经撕破脸了，萧寒声也懒得在表面上保持对戚十洲的尊重，有一说一, 每个字都真心得不像话。 胡助理继续沉默地看着萧寒声, 眼里充满疑问。萧老师在林老师门口说这种话, 到底是气昏了头, 还是被戚元帅刺激疯了？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萧寒声扫了眼胆子越来越大、都敢腹诽他的胡助理, 又看了眼林秋玄紧闭的房门，见林秋玄完全没有管他发脾气的意思，只能偃旗息鼓，带着胡助理离开。 胡助理这回没再发表任何意见，盯着萧寒声的背影，确定萧寒声最近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 心上人属意别人这么大的事情, 换到以前, 萧寒声不说大开杀戒, 也绝不可能骂骂人就了事。 以前的萧寒声像条毒蛇，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从暗处窜出来咬上一口，现在的萧寒声表面暴躁，实际很久都没有动刀子剧毒了。 这个发现让胡助理惊喜。 他不是多有底线的人，只是希望萧寒声以后能更顺利一点。 不再接触违法的事，不再满怀戾气，萧寒声的处境会越来越安全。 萧寒声眼明心亮，胡助理的担忧和期望他看在眼里，回忆起林秋玄对他的殷殷叮嘱和期盼，他就是有再多不快，慢慢也压了下去。 他不愿意让为他着想的人失望。 停下脚步，萧寒声背着手，从窗口向外看去，阳光灿烂，训练场上士兵攒动，偶尔有几声笑顺着风飘开，勃勃生机迎面扑来。 他笑了一下。 这个生他养他的世界，纵然有这样那样的不好，依旧不乏让他眷恋的人和事。 “冬天快到了。”他说。 胡助理愣了愣，抬眼看着萧寒声的侧脸。 萧寒声眉目渐渐柔和：“音音的忌日快到了，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去看过她，等到事情暂时结束，是该去和她说说话了。” 胡助理眼睛立刻亮了。 可能是因为仇恨，也可能是因为悲痛，萧寒声整天把萧清音挂在嘴边，一年到头来，去坟前探望萧清音的次数却很少。 逢年过节和生日不会缺席，忌日却是从来不去。 胡助理不清楚萧寒声是不肯承认萧清音的死亡，还是单纯不愿意面对现实，只知道萧寒声还没从过去里走出来。 仇恨太重会把人压垮，胡助理日也盼夜也盼，终于让他等到萧寒声想开的这一天。 一瞬间，胡助理对林秋玄的感激达到顶峰，笑眯眯答应一声，暗中琢磨下次萧老师再和戚元帅发生冲突，他也稍微劝一劝萧老师好了。 至于其他时候，他该对林老师更尊敬才行。 林秋玄不知道自己悄无声息就获得了胡助理发自内心的敬重，将萧寒声带来的资料仔细看完，觉得有一部分内容不是那么对。 《星战》的玩家身份都是人类，产品经理提出概念时就强调过，为了代入感，人类身份必须强调再强调。 他和策划组其他成员不可能反驳产品经理，当时为了做好设定，很是下了一番苦功。 挑灯夜战不罕见，连续加班几天不睡觉都是常态。 这种情况下做出的设定，由不得林秋玄不记忆犹新。 以他和策划组其他人商定的设定基础原则来看，这份资料中有相当一部分内容不适用于人类。 林秋玄有理由怀疑，这份资料是充分“本土化”的结果。 为此，他抛开心里那点小纠结，直接找上戚十洲。 戚十洲比林秋玄晚一步收到拾荒者们的消息，还没有看过资料，听林秋玄说完，食指轻轻扣了几下桌沿。 “也就是说，单拿到资料作用不大，研发人类适用的进化药剂基本要从头开始？” 林秋玄纠正说：“不是作用不大，而是必须有普克斯人作对比，才能缩短研发时间。” 戚十洲眼神有些复杂：“秋玄，你知道这个提议意味着什么？” 林秋玄平静地回视戚十洲：“人体实验。” 戚十洲心生疑惑：“你知道，还希望我送一些普克斯俘虏到实验室？” 林秋玄笑了：“我没打算用他们做实验，只是想确定一点东西。” 比如普克斯人的设定基础规则和人类有什么不同。 林秋玄眼含深意：“戚十洲，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戚十洲瞬间想起林秋玄的策划身份，一时惊讶于林秋玄居然不在他面前掩饰这点了。 林秋玄难道不怕了？ 林秋玄显得十分平静，和最初知道消息时状态完全不同。 他站起身走到戚十洲办公桌前，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微微前倾，居高临下隔着办公桌凝视戚十洲。 “戚十洲，你说过，因我而生、被我缔造、为我存在是一种光荣，那你想没想过，这个世界上，不止你一个是被我缔造的？” 这个星际，这个宇宙，都和他脱不了关系。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却与这个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是怕死，是怕被切片，他还害怕很多事情，但谁规定害怕了就一定要止步不前？ “你怎么知道在我眼中，这个凝聚着我心血的世界不比我性命重要？”林秋玄问道。 戚十洲脸色一变，扣在桌沿上的指尖一个用力，生生将桌子角掰下去一块，发出一声轻响。 林秋玄循声看去，暗暗咋舌。 戚十洲这个武力值真的是惊人。 戚十洲却没心思细品林秋玄有趣的反应，强自按捺着情绪，沉声说：“秋玄，在我心里，什么都不如你重要。” 他不能接受林秋玄以身犯险。 林秋玄说：“我以为你应该清楚，我不是那么容易出事的。” 他两次遇险，都触发了“主策”buff，明显是被这个世界优待。戚十洲不一定知道buff的存在，但从他几次体检结果上看，他本身就存在一定特殊之处。 戚十洲回答：“你的体质很弱，但你的精神力很特殊。” 坚固无比，枪炮不入，甚至还有着他们尚未发现的某些特性。 但这并不能让戚十洲感到安心。 林秋玄又笑了：“我也不安心。但是——戚十洲，如果我什么都能自己解决，还要你做什么？” 戚十洲一怔，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林秋玄满意地拍拍桌面，站直身体，甩下一张空头支票：“加油吧，小伙子。” 戚十洲喉头滚了滚，一声“好”像是从牙齿间挤出来的，衬着他泛起血丝的眼睛，激动之意不言而喻。 林秋玄摆摆手，制止了戚十洲送他的动作，自己转身出门去了。 反正答不答应、怎么答应都是他说了算，他这也不算是骗戚十洲，只是提前提出期望罢了。 他相信以戚十洲的能力，完成他的要求不难。 毕竟他本身也没打算做人体实验，不用洗就是白的。 林秋玄想得没错，戚十洲得到“承诺”，很快就亲手为林秋玄扫平了一切障碍，将几名普克斯俘虏以各种借口送到地下实验室。 不过他不是很信任萧寒声和其他人，深思熟虑之下，决定派自己人去给林秋玄打下手。 副官肩负着劝说林秋玄的重任，硬着头皮走进地下实验室，很想告诉自家元帅，如果林先生一意孤行做人体实验，以他的分量可能真的劝不住。 林秋玄从他僵硬的表情中看出一点端倪，拍着他的肩膀说：“放轻松，我不会做违法的事情。” 副官笑了笑，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林秋玄没再劝他，也没对普克斯的俘虏使用任何药剂，反而让副官帮忙审讯这些人，问题主要集中在“水土不服的症状”“生病用什么药”“联邦哪些药剂或者食物会对身体产生影响”等方面。 副官一开始还有些疑惑，问到后来，他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惊骇地盯着林秋玄看了几眼，副官有些怀疑林秋玄异想天开。 想要弄清楚兽人和人类的根本差异，这些虚浮于表面的稀少数据能有什么用处？ 一项大工程，势必要很多数据支撑。 林秋玄没有和副官解释那么多有的没的，初步收集完数据，就准备闭关初步验证算法。 临走前，他嘱咐副官：“如果闻锦峰开庭受审，你记得来通知我一声。” 副官内心依旧匪夷所思，却没多说什么，点头答应下来，将林秋玄送回房间，就去找戚十洲复命了。 戚十洲同样没有回答副官的疑惑，只说：“既然秋玄嘱咐了，闻锦峰公审时你就去告诉他一声。” 副官将疑问压在心里，冲戚十洲敬了个礼。 第106章 在闻锦峰公审前这段时间里，林秋玄避着人偷偷验证他所知道的所有算法。 他那位空降上司经验浅薄, 能强行指挥组里成员全靠有个好爹。除了天马行空到仿佛脑子有坑的部分设计外, 他大部分决策遵循教科书基本法, 真要下苦功去推算还是有迹可循的。 林秋玄作为前任主策划，和组里成员磨合时间足够长，在这方面天生就有优势, 可以凭借足够的数据确定算法风格，进而推测出执行普克斯设定的策划和程序员是哪几个兄弟。 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林秋玄折磨手下策划和程序员那么久，也是时候检测一下成果了。 林秋玄用光脑向戚十洲提了提保密需求，当天就有光脑工程师上门为他改装升级光脑。他们用一下午时间把光脑加固到密不透风的地步, 全程没有多问一句话, 令行禁止到林秋玄有点怀疑他们出身的地步。 工程师们提前得到戚十洲嘱咐，没回答林秋玄的疑惑, 完成工作就离开了。 林秋玄不再深究，给光脑断了网, 拿起数据开始构造测试程序。 别看他平时最喜欢干的就是压榨程序员, 在996工作制的大型私企上班, 哪个还没有几门手艺？ 特别难的程序他或许搞不来, 简单测试算法可不在话下。 不过好久没做相关工作, 他速度快不起来, 用了两天半时间才写完一个小程序。 默默将从普克斯俘虏口中问出的数据一项项输入进去, 林秋玄又等了几个小时, 第一次排查结果终于出炉。 拿过报告仔细看了一遍, 林秋玄发现样本数据还是不够，考虑到他现在研究的东西一丁点都不能泄露，他亲自去找了戚十洲一趟，再次借人借地盘。 戚十洲二话不说，把副官派给林秋玄，让林秋玄放心去做研究。 “数据监控权在我手中。”他解释说。 林秋玄秒懂：“那你帮我把上次验算数据全删了吧。” 戚十洲答应下来：“你先忙，等回去直接用。” 林秋玄满意了，不介意再给戚十洲画个大饼：“做得很好，小伙子继续加油。” 戚十洲唇边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表情依旧沉稳，眸光却不停闪烁，熟悉他的人一看就知道他情绪有些波澜。 副官忍不住抬头看天花板：谈恋爱真是件磋磨人的事情，瞧瞧他们元帅都成什么样子了。 大概是觉得腹诽上司不大好，副官收拾了一下心情，眼观鼻鼻观心等林秋玄和戚十洲交流完，跟在林秋玄身后前往地下实验室。 他对林秋玄说：“这间实验室不方便对外展示，您不在期间一直是封闭状态。” 林秋玄点头：“这种事情你们看着办就行。” 副官露出个笑脸：“林先生这次也不准备使用药剂？” 林秋玄理所当然地说：“没必要，你审讯的不是挺好吗？” 副官安下心来，没告诉林秋玄他其实是刑讯兵出身，暗地里却是用上了不少以前的手段，尽力让普克斯那些俘虏往出吐东西。 普克斯的俘虏们受了教训，以为上次模糊视线的动作被发现，一边畏惧副官，一边老老实实回答问题，再也不敢耍心眼。 林秋玄拿到新的数据采集表，只看了几眼，就露出异样的表情。 “两次数据出入比想象中还大。”他快速往后面翻去，“普克斯的人都是这种硬骨头？” 副官摇头：“上一次是我小瞧了他们。” 他以为这些俘虏经过关押会老实一些，没想到他们意志坚定超乎预想，要不是林秋玄进行第二次数据采集，他也没想到会被糊弄。 林秋玄自以为懂了：“演技挺好。” 有俘虏听到这话，内心不平：他们哪是演技好，分明就是生命受到威胁，紧急关头潜能爆发。就当时林秋玄那个态度，他们有几个不怀疑自己会成为实验品？不想生不如死，只能想办法让自己显得有用或者求速死了。 副官抽了抽嘴角，踢了一下牢房栏杆，让俘虏们安静一点。 虽然林先生的表现是很容易让人误会，但林先生是个有底线的人，这种话还是不要让林先生听到比较好。 俘虏哪敢反驳副官，一个个跟闷葫芦似的蹲在墙角，暗自抱怨国内某些吃干饭的领导。 联邦早已经和以前不同，变得越来越强大，上头那些不干人事的还非要用老眼光看联邦，害得他们几次在前线大败。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别说打到联邦首都为普克斯扬威，就是国内都有可能不再安稳。 不得不说，这几名军官出身的俘虏眼光精准，在他们天天担心被切片研究时，普克斯内部爆发了一场动乱。 事情起源于太子妻弟一次日常抢劫活动。 因为普克斯公国等级森严，上位者拥有相当大的优待和自由，太子妻弟一向是把抢劫当做茶余饭后娱乐节目的。太子和太子妃知道他是个纨绔，除了这点小爱好从不会犯下大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去了。 在两人的纵容下，他日渐大胆，最后竟抢到了一名身负皇家特殊任务的伯爵身上。 而这名伯爵，恰巧是被拾荒者盯上的那位。 想也知道，伯爵手中有着基因进化药剂，肩负的任务当然和药剂脱不了关系。太子妻弟这么一抢，可不就等于抢到自己人头上去了？ 更糟糕的是，他抢夺的东西是严禁泄露、外流的基因进化药剂成品——纯天然无添加，分析配方都不需要做破译工作的那种——一下就捅了大篓子。 太子殿下气了个半死，可小舅子还算上道，知道做错了，立刻就把药剂还了回去；太子妃也在一边哭哭啼啼敲边鼓，他只能捏着认了。 请伯爵吃了顿饭，太子自认把这事圆了过去，却没想到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原来，在太子妻弟抢劫的过程中，伯爵家几名来自虫族的新护卫脑子比较一根筋，为保护药剂安全选择了自爆，在令伯爵有短暂感动的同时，也伤到了太子妻弟手下一名军官，算是给伯爵挽回了不少面子。 在普克斯，两方无论因为什么发生争执，其中一方没给对方造成任何损伤就算奇耻大辱。 不管伯爵以前有多不喜欢这几名虫族护卫，经此一事，都觉得他们相当不赖了。 脑子一根筋好啊，一根筋就只认他，只会为他做事。 命人好好安葬了死亡的护卫，伯爵又着重表扬了几名活下来的虫族，并将他们调到身边听用，连前往太子府上赴宴他都带着这几人。 这一下，可就捅了马蜂窝。 虫族们还是老样子，可不管是伯爵麾下原本的军官，还是太子妻弟，都被伯爵这个举动惹怒，隐隐排斥起伯爵来。 对于伯爵麾下原本的军官而言，他们出身贵族家庭，身份比不上伯爵，怎么也要比没脑子的虫族高贵吧？可伯爵赴宴，还是太子设下的宴会，居然不带他们，带着虫族，这不就等于看不起他们吗？ 这怎么能行？太出格了，抵制，必须抵制！ 对于太子妻弟而言，伯爵居然带着下贱的虫族赴他太子姐夫的宴，这简直就是藐视皇室！ 他虽然是个纨绔，可对姐姐是真的好，也是真的尊敬太子姐夫，哪能看得过眼这种行为，必须要给伯爵一个教训才行！ 双方一拍即合，对伯爵发动了一连串攻击，最后甚至闹到了皇帝那里。 皇帝能让伯爵主持药剂研发制造，可想而知他对伯爵有多重视，这事最终不了了之，伯爵和太子被各打五十大板就算结束。 然而对于自觉无故被骂的伯爵而言，他难免对太子有了成见。 太子就更无辜了，他日理万机，哪有那个闲工夫去管臣下带什么护卫赴宴，被老爹训斥一顿，简直是有委屈说不出。偏偏他那个妻弟是为了维护他的威严才干出蠢事，他无奈之余又有一点感动，再次捏着鼻子认下这个结果，出于各方考量，派人给伯爵赔了礼，又强行羁押了伯爵几名虫族护卫。 伯爵知道太子尊严不容亵渎，可他还是气了个倒仰。 他干不出和太子直接作对的事情，在细节上添堵则没什么问题。 双方这么一闹起来，其他几名皇子就看到了机会。 煽风点火、火上浇油，没有他们不敢做的。 你来我往之间，事态逐渐扩大，并呈现无法控制之势。 不久后，几位皇子之间的斗争就蔓延到整个普克斯高层，甚至波及很多手握国家任务的大臣。这些人一乱，相关部门甚至普克斯士兵们都受到了影响，部分防线隐隐出现崩溃征兆，很快引起民众惶恐，连锁反应下，再次对上层造成冲击。 恐慌的情绪在普克斯国内蔓延。 在这种情况下，只需要一个小冲突，事态就会发酵。 戚十洲派去的特殊小队自认都是好人，见普克斯如此，就沉默且热心地肩负起了制造冲突的重任。 第107章 不管普克斯人怎么认为, 在林秋玄的教导下, 特殊小队的成员都坚信自己是好人。 为了世界和平, 为了爱与正义, 他们希望普克斯能收手, 就像闻锦峰希望联邦能和周遭星域友好相处一样。 有闻锦峰这个珠玉在前，特种兵们丝毫不心虚, 发誓向闻锦峰学习, 必要以一己之力促进星际大和谐, 让人性光辉洒满周遭星域。 他们不需要鲜花和掌声，他们就是这么沉默、这么热心。 特种小队的队长举行了一次作战会议，与同伴们集思广益, 决定不浪费拾荒者们为脱身而创下的大好局面，从伯爵身上打开突破口。 他们知道普克斯人看不起虫族，认为虫族低等，没打算用虫族身份做文章，在确认拾荒者们确实带走了一部分基因进化药剂后，就频频在太子和皇子之间活动, 将损失的药剂成品不是被打碎而是被带走的消息传成了上层皆知的“秘密”。 普克斯对尖端科技有多重视，看间谍的工作就知道。 消息一经传开, 所有人头皮都是一麻，为避免皇帝暴怒，开始上下串联, 试图向外推卸责任。 伯爵自认躲不过一劫, 不想让得罪他的人好受, 主动将事情捅到了皇帝面前。 一场清洗在所难免。 普克斯国内气氛本来就紧张，高层大动作之下更是风雨交加。边军率先按捺不住，几个靠近偏远星系的驻军想也不想就反了，而后更多的驻军加入行列，星星之火竟成燎原之势。 普克斯皇帝接到军情报告，在大朝会上大发雷霆，连发几道命令斥责相关人员，又当场将太子和其他几位皇子的差事卸掉，点了几名信得过的公爵伯爵平叛，不等大臣们做出反应，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太子从没受到过这么丢人的处罚，被坑得眼睛发红，原本对兄弟们还有点容忍度，现在彻底消失。 他冷冷看了几眼满脑门是汗的兄弟，也拂袖离开。 大臣们本来在一边装柱子，见太子离开了，你看我我看你，脚底抹油，当场开溜。 皇子们没心思追究他们的不敬，想到边疆轰轰烈烈的反叛，暗中祈祷平叛的将领能尽快解决问题，不然太子落不了好，他们也会被迁怒。 想到最近在上层流传的言论，几名皇子内心都是一动，很快将目光投向流言源头。 特殊小队早就在等这一刻，注意到有人介入调查，立即开始浑水摸鱼，有条不紊将线索引导向普克斯周遭几个星域。 托伪装药剂的福，他们的动作没有引起太大怀疑，即使有经验丰富的侦查官直觉不对，在确凿的证据下也说不出太多疑问来，特殊小队成员得以安全脱身。 与此同时，因为他们在边境制造出混乱，携带基因进化药剂的拾荒者们也得以趁乱离开普克斯。 他们一路不敢停，等到了联邦安全的地界，大家仔细清点了一下损失，发现除了必须使用的药剂外，就只有一个成员受了轻伤，其他人全都完好无损。 瞬间，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伤员身上。 伤员一张脸涨得通红：“这能怪我吗？要不是药剂瓶太圆太滑，我怎么会摔倒被人踩伤？” 领队的拾荒者沉默片刻，移开视线：“萧老师一定在等我们，休息一晚，尽快赶回帝都星。” 大家纷纷转开目光，迅速附和说：“对对对，不能让萧老师等急了。” “林先生肯定也在等着呢。上次要不是他注意到我们，我们也不会在袭击中给民众留下正面印象，这次他又特意改造药剂，我们可不能忘记他的恩惠。” 拾荒者们名声都不好，虽然他知道这是自作自受，但有几个人不想改变现状？ 林秋玄从来没觉得自己为拾荒者们做过什么，但他无意的行为落在拾荒者们眼中就是一种恩惠。 就是因为林秋玄镇住了场子，拾荒者们在袭击事件中才表现得足够出色，哪怕以前拾荒经历曝光，大家提起他们团队，都要和别人区别开，称赞一声这些都是汉子，为保护老百姓做出过贡献，和那些蝗虫不一样。 他们嘴上不说，然而看看袭击事件过后，佣兵队那些人出门的待遇，心中激动就无以言表。 是林秋玄让他们拥有了别人的尊重，这个恩情，他们记下了！ 当萧寒声提出需要几个人潜入普克斯时，不少拾荒者丝毫不顾危险踊跃报名，等药剂改良的消息传出，大家更是偷偷说为林秋玄卖命值。 要不是林秋玄真的没意思收几个手下，萧寒声手下有些拾荒者真的会跳槽。 领队眼神沉了沉，说：“萧老师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林先生不肯出面也好，免得人心浮动。我提醒你们一句，林先生和萧老师关系好，你们不要让萧老师和林先生难做。” 其他人都说：“队长放心，兄弟们心里有数。萧老师对我们有活命的大恩，我们都记着。” 领队没再说什么，带着队员休息一晚，第二天继续风尘仆仆赶向帝都星。 他们脚程快得难以想象，当林秋玄收到拾荒者带着药剂回归的消息时，他们人都到帝都星外围了。 林秋玄吃惊地问：“这么快？” 戚十洲的副官说：“是，戚元帅和萧药剂师已经秘密前往迎接，目前都不在驻地。” 林秋玄点头：“安全最重要，他们去接一下最好。听你的口气，闻锦峰马上就要开庭了。” 副官回答：“后天开庭。” 林秋玄想了想：“等药剂回来，先封存起来，闻锦峰公审结束后再做研究。” 到那个时候，算法排查也差不多了，正好能赶上。 副官暗暗记下林秋玄的话，又问：“林先生，您打算参与公审？” 林秋玄愣了下，莫名地看向副官。 副官问：“需要给您准备陪审位置吗？” 林秋玄说：“不用了，我不去现场，就看看公开视频就行了。对了，特殊小队还好吗？” 副官说：“特殊小队情况良好，没有减员。” 没出人命就是好消息，林秋玄很开心，暂时放下工作，等待萧寒声和戚十洲归来。 一直等到入夜，两人才悄悄回到十七军驻地。 林秋玄下意识往他们身后看了看，没见到有人跟着，不由问：“执行任务的人呢？” 戚十洲和萧寒声状似不经意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绝口不提拾荒者们对林秋玄的问候，只说他们都回去休息了。 萧寒声：“日夜兼程跑了很多天，他们快撑不住了。” 林秋玄理解地说：“那是该好好休息。” 戚十洲顺势转移话题：“药剂在我手中，暂时封存？” 林秋玄立刻转移了注意力：“要封存，不过药剂特性比较奇怪，封存需要做特殊工作。先去实验室吧。” 戚十洲继续转移话题：“实验室不合适。” 林秋玄转头去看萧寒声，萧寒声点头：“实验室出入人员相对比较杂，放在其他保密性高的地方比较好。” 林秋玄想起那间地下实验室，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那交给我吧。” 萧寒声意味深长看了眼林秋玄，没再说什么。 戚十洲淡淡到了他一眼，跟在林秋玄身后离开。 林秋玄亲自安置好药剂，有些复杂地看了眼堪称自觉的戚十洲，想了想，还是觉得小伙子需要鼓励，于是不知道怎么脑子一抽，就邀请戚十洲一起观看闻锦峰的庭审。 戚十洲难得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在林秋玄恼羞成怒前，装作半点不介意地答应下来。 林秋玄凉凉地看着他：“你要不愿意就算了。” 戚十洲淡定地说：“为国为民，挺好。” 林秋玄呵地一笑，不和他争辩，掉头就走，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都不肯起床，大有不认昨晚邀请的意思。 戚十洲很聪明地没选择争辩，安安静静呆了一天，第三天快开庭前，他带着零食饮料水果敲开了林秋玄房间大门。 “听说古地球人看戏要吃瓜。”戚十洲说。 林秋玄一脸古怪地看看戚十洲，又看看他手里拎着的大个西瓜，扶着门思索好半晌，最终还是没有拒绝戚十洲的吃瓜邀请。 戚十洲内心满意，进屋后切开西瓜，又从零食袋子里拿出一包瓜子，坐在林秋玄身边给他剥起瓜子。 林秋玄表情更古怪了。 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吃瓜看戏？ 想想闻锦峰可能的结局，林秋玄突然有些同情他了。 临死前还要给老对手们演一场猴戏看，这要是性格稍微暴躁一点的，搞不好会当场发飙，自尽也不是不可能。 幸好闻锦峰被关押了很久，民联的情报网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避免了闻锦峰血溅法庭的可能。 林秋玄沉默几秒，果断接过戚十洲剥好的瓜子，将目光投向光脑投影，内心暗爽着道了声活该。 闻锦峰这么多年来给联邦带来的影响，哪是这点苦难可以抵消的？ 他会有今天这个下场，根本就是罪有应得！ 第108章 公审开始得很快, 可能是因为闻锦峰造成的恶劣影响太大、罪行太过耸人听闻, 陪审团成员史无前例得多, 几乎涵盖各行各业人士。 闻锦峰往陪审席扫了一眼，没见到一张老面孔, 不由低下了头。 这些他从没见过的陌生人对他十分厌恶，他离得那么远，都能看到这些人脸上的不善, 可见他们情绪有多激烈。 闻锦峰知道自己的主张不讨一般人喜欢, 但他没想到自己会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心中不知道是悲愤更多还是凄凉更多。 他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马上要遭遇的指责, 免不了一阵恍惚。 朱艺……他还好吗？ 林秋玄透过光脑投屏看到闻锦峰，被他苍老许多的面孔和近乎梦游的动作吓了一跳。 “闻锦峰受刑了？他怎么一下老了这么多？” 戚十洲语气不见波澜：“想得多，没人宽慰, 人就老得快。” 林秋玄抓住了重点：“宽慰？” 戚十洲顿了顿, 回答：“闻锦峰精神恍惚时，会下意识呼唤朱艺。” 如果朱艺还在，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安慰, 可朱艺踩着他叛逃了, 留下他独自面对联邦的凄风冷雨。牢狱的苦闷和他人的白眼对他来说已经是煎熬, 恍惚中想向朱艺求助, 醒来发现身边再没有人, 对他又是一次打击, 如此反复, 最终造成的影响几乎是毁灭性的。 林秋玄有些咋舌：“照你这么说，朱艺出走等于把他最后一点活气都带走了？” 戚十洲说：“闻锦峰从不曾为他的主张后悔。”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因此能打击到他的，只有伙伴的离开和事业的失败。 林秋玄听得一阵火气，冷嗤一声，咬了一口西瓜，盯着投屏中连路都走不稳的闻锦峰，再次暗骂一声活该。 他以为闻锦峰会对审判无动于衷，实际上，就算闻锦峰被关押时再不觉得自己有错，面对庞大陪审团的厌恶、旁听记者的冷眼，回忆起路上看到的民众为他受审欢呼雀跃的身影，内心不是没有后悔和痛苦的。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真正正确的事情，民众反对他，只是民众不理解而已。 民智未开、任重道远，这是他勉励同伴的话，也是他一直自认的责任。 可随着他被关押、受审，渐渐接触到下层人士，看到一些有识民众对他的评价，他才慢慢意识到，民众不是不理解他做了什么，反而正是因为太清楚他想要做什么，才会更加激烈地反对他的主张。 联邦处在一个不是盛世的时代。 软弱毫无用处，妥协带不来安稳。 外敌凶残，人类只有更坚定、更强硬，才能在重重包围下杀出一条血路。 闻锦峰看懂了民众的想法，看到了自己叛逃的同伴，重重冲击之下，竟然也对自己的主张产生了细微的怀疑。 不惜代价追求大和平真的对吗？ 联邦的退让，真的能获得其他星域的友谊吗？ 老祖宗说吃亏是福，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样的智慧难道已经不适用于新时代了吗？ 即使闻锦峰很快重新坚定了信念，这样的念头依旧让他饱尝煎熬。 他父母死在其他星域的人手中时，他没有觉得难过；他曾拥有的财物被其他星域的人抢夺时，他没有生气；他的家园被其他星域的人烧毁时，他依旧不觉得有什么。 因为他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只有理想，只有事业。 他坚持的是他的人生信条，只要信念不动摇，就没有什么能撼动他的内心。 对于他来说，无法坚持信仰比身败名裂、比死亡还要让他痛苦。 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都能让他寝食难安、天塌地陷。 他真的错了吗？ 闻锦峰站在被告席上，听着一条条详细的罪状，从那些冰冷的文字间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那是死在民联多年来通敌政策下的士兵将领在怒吼，是边境无数无辜民众在悲号。 他看似荣耀的一路上，脚下踩着的，是怨恨沸腾不息、永远不能瞑目的鲜血和尸骨。 闻锦峰兀地打了个哆嗦。 他缓缓抬起头，看到自己的律师不带丝毫情绪，秉持律师应遵守的原则为自己争辩，眼神更加飘忽。 他的所作所为对得起这个国家吗？ 朱艺呢？ 朱艺又是不是感觉到愧疚，才会不顾一切选择离开？ 他……爱着他的国家吗？ 闻锦峰感到一阵森森寒意，夹杂着边境星怒号的风雪，冻透了他的骨髓，让他止不住颤抖。 “我认罪。”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恐惧，嘶哑得不像话。 胸口好像塞了个破风箱，呼吸无法顺畅下去，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无视露出惊愕表情的律师，失神地盯着法官，重复刚才的话。 “我认罪，我有罪。” 不像戚十洲口中所说永远感觉不到自己的问题，在法庭严肃、庄重又隐隐带着压抑的气氛中，闻锦峰回忆起这段时间堪称漫长的压制，终于从目中无人的坚持中走出，直面自己的罪行。 他的信仰在这一刻尽数倾塌，眼中的世界破碎、颠倒，化作浓黑，一点点在他眼前弥漫开。 颤抖着扶住身边栏杆，闻锦峰努力不让自己栽倒，可头晕目眩的虚弱感一阵阵涌上，让他脸色一片惨白，嘴唇更是笼罩着近似死亡的青灰。 法官说了什么，闻锦峰已经听不见了。 他瞪大眼睛，望着眼前朦胧的色彩，眼眶逐渐发烫，两道泪水不受控制滚落脸颊。 好热烈啊，是哪里传来的欢呼？ 闻锦峰迷茫地侧耳倾听，明明只有法官宣判他罪行的声音，他却好像听到了数百万人狂欢，间或有几声凄厉尖笑夹杂其中，带着大仇得报的疯狂，几乎要将他的头骨砸碎、将他的脑浆煮沸。 震耳欲聋的咆哮在下一秒碾压一切而来，血海无边，在边境星球上汹涌不止，让闻锦峰恍惚想起多年前他和朱艺一起视察边陲时见到的场景。 那本该是个祥和宁静的小镇，遭遇普克斯军队劫掠，最终变成一片废墟。 火海劈啪作响，浓烟滚滚直上，受伤的人类在地上翻滚哀嚎，血色染满背后土地，留下一抹发黑的痕迹。 他怜悯地看着生不如死的民众和联邦士兵，嘴皮子一碰，就吐出一串让人心冷的话。 “真可怜。如果早点明白和平的重要性，退上一步，又怎么会遭遇这种灾难？” “说到底，自作自受罢了。” 自作自受罢了。 闻锦峰很想大笑。 是他自作自受，他活该万人唾骂。 “但就算这样，我也在史册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好名恶名我不在意，我闻锦峰注定要被后人铭记！” 他被人押出法庭，眼前是一片虚无，跌跌撞撞间，看不见也听不清的他突然发出一阵低咆，随即就像脱力一般跌向地面。 林秋玄从投屏中看到这个景象，登时皱起了眉。 “闻锦峰在干什么？装疯，装病？”他本来还为闻锦峰受到惩罚的姿态愉快，现在看到闻锦峰又闹幺蛾子，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他想逃避责罚？别做梦了，就他干的那些事情，死上个一百次都不解恨！” 戚十洲细致又快速打量过闻锦峰的影像，给了林秋玄一个让他意外的答案。 “闻锦峰很可能受刺激过重，引发旧疾失明失聪了。” 林秋玄震惊地重复：“失明失聪？他在法庭上瞎了……聋了？！” 戚十洲取出自己的光脑，调出庭审录像，很快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林秋玄不可思议：“意识到自己错了，对他打击居然这么大？” 戚十洲不怎么意外：“对闻锦峰而言，信仰是他的一切。” 闻锦峰担任民联领袖期间，很少贪墨财产，即使和一些公司有私下交易，最终得到的金钱也全部被他用来“维护和平”。 可以说，他甚至比某些极受拥戴的将领、议员更加清廉，用两袖清风形容都不为过。 当一个人如此不在意物质时，他对精神需求的追求必然已经达到一个高度。 闻锦峰就是如此。 如果不是星际人体质足够强悍，戚十洲毫不怀疑闻锦峰会受不了打击，当场在法庭上失去性命。 林秋玄愣愣地看了看被人抬走的闻锦峰，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对狂热信徒的了解只来自国外某些教廷故事，闻锦峰的表现真的刷新了他的世界观。 戚十洲垂下眼睛：“这很好，他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林秋玄呆坐一会，慢慢点了下头。 对，戚十洲说得对。 如果闻锦峰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即使他被剥夺一切权利、被判处死刑，对他来说都算不上什么打击，说不定还会让他觉得自己死得悲壮、死得热烈、死得超乎所值。 可他做了那么多坏事，凭什么能在最后时刻获得内心的安宁？ 他不配！ 他活该信仰崩塌，活该被打击到生无可恋、心如死灰的地步！ 第109章 闻锦峰的庭审对民众公开, 都说高手在民间, 各地不乏眼力出色之人，有些甚至比戚十洲先一步注意到闻锦峰状态不对, 在星网上提出闻锦峰身体可能出现问题的猜测。 这个猜测被证实后，许多民众忍不住像林秋玄一样阴谋论。 【就算只是死刑变死缓, 能多活几天也没人想死吧？】 【我觉得不会吧。闻锦峰罪行太严重了, 就算身体出现问题, 应该也不会对他宽大处理。反正都是要死, 病着枪毙和健康枪毙有啥区别？】 【e比如更让闻锦峰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这个很有几分莫名其妙的问题很快进入大众视线, 并引起了相当高的讨论。 辩论双方就“到底是一直担忧死亡到来、死亡终于到来让人觉得恐惧, 还是先治好再给予死亡让人觉得恐惧”展开了激烈辩论，话里话外都在嫌弃闻锦峰，恨不得他死得更大快人心一点。 民众如此不吝力量出谋划策，无异于在闻锦峰心上插刀。 如果闻锦峰真的在庭审上彻底瞎了聋了，那在这种情况下能算得上好事，偏偏他当时是应激反应，经过简单救治已经恢复了六成听力视力, 在执行死刑前还要在狱警坚持不懈的“闲聊”中感受民众们对他的憎恨。 闻锦峰很压抑。 他开始接连不断地做噩梦, 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漫天血海和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到了后来，他甚至害怕夜晚的来临, 害怕睡觉。 失眠、惊梦、劳作, 再加上死亡一天天临近的恐惧, 闻锦峰在短短一段时间里再次苍老许多，午夜梦回，想起出逃在外的朱艺，他那一腔真挚的维护之情竟逐渐发酵出怨恨。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灵魂存在，等他离开这个人世，是不是可以将朱艺一起带走？ 闻锦峰眼中露出扭曲的期待。 没人知道闻锦峰在想什么，就算知道了，大部分人估计也不会在意。 林秋玄看到闻锦峰过得不好就满意了，重新将主要精力投入算法排查中，拒绝莫语和萧寒声提供帮助的请求，一个人奋斗在研究前线。 莫语和萧寒声没有戚十洲知道得多，林秋玄拒绝他们，让他们嗅到了一丝微妙的危险感。 两人先后找上戚十洲了解情况，即使是萧寒声，这时候也不得不承认，戚十洲确实比他更了解林秋玄。 戚十洲面不改色地告诉两人：“危险度很低，但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过界，秋玄担心你们把握不好分寸。” 萧寒声表情一僵。这个理由太充分太强大了，他没办法再说什么。 莫语倒是有话说：“我以前没有越过界，林老师可以相信我。” 戚十洲直视莫语的眼睛：“这是一场很有诱惑力的研究。” 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在研究中越过那条底线，为了激动人心的未来和成果，除非拥有惊人的毅力，否则没人能制止自己。 戚十洲重复道：“秋玄担心你们，他不能赌。” 莫语沉默几秒，问：“那林老师呢？” 戚十洲笑了：“以秋玄的体质，只有他一个人时没有办法越过那条线。” 莫语愣了一下，古怪地看了戚十洲两眼，一言难尽地接受了所有答案。 萧寒声晚一步知道两人的对话，咀嚼着戚十洲最后那句回答，啼笑皆非地说：“这可真的是……人体研究可不是很多人想象中注射一下药剂就能行的事情，除非能够彻底压制住实验体，不然很容易出现问题。” 以林秋玄的体格，只要戚十洲稍微注意一点，想从事人体研究都没有条件。 仿佛被打开了什么没卵用的新思路，萧寒声琢磨了一阵，很快将这事丢到脑后，翻出拾荒者团队带回的资料，认真研读起来。 不管林秋玄前置研究是什么样子，到了必要阶段，他还是需要助手的。 萧寒声自信全联邦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为了能帮上更多忙，他需要从现在就准备起来。 胡助理一边给萧寒声泡咖啡，一边在内心感叹，多亏了林老师整天忙项目，带的萧老师也满心只有事业，很久没跑出去大动干戈了。 感谢林老师。 莫语、萧寒声不再提起要帮忙，林秋玄内心暗暗松了口气，排查进入最后阶段，数据收集也越来越平稳。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终于将目光锁定在仅剩的两个算法上，利用光脑远超电脑的计算能力，以普克斯基因进化药剂配方为基础、以进化药剂研发过程为参考，推测出三张可能适用于人类的配方。 拿到配方那一刻，林秋玄表情有些微妙。 两个算法，其中一个算法出现分歧，推算出三个不同的配方，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意味着他的排查工作有可能出现错误。 考虑到空降上司也可能掺和了一脚，动了某些数据，林秋玄迟疑许久，决定先验证三个配方能否配置成功，再说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带着新配方找到萧寒声，要求立即开始实验。 萧寒声接过配方，对比手头资料，很快确认三份配方都有可行之处，一旦配置成功，有一半以上几率能达到效果。 他的肯定让林秋玄安心不少，清点出合适的药剂师快速投入研究。 让人庆幸的是，林秋玄排查工作确实没有出错，算法结果出现分歧，果然是那位空降上司在中间胡乱改动数据所致。 萧寒声说：“秋玄你看，普克斯这两份实验只间隔了不到半个月，但药剂质量却出现了质的飞跃。” 林秋玄扫了一眼，有点摸不着头脑，不动声色看向萧寒声，等待他下一步损失。 萧寒声正聚精会神看着资料，没注意到林秋玄的动作。 “我复查过前期所有实验，单纯从保留资料角度看，不可能出现这么大提升。他们不是在背后做了其他不能诉诸纸面的实验，就是突然获得了新灵感。” 林秋玄一怔：“不能诉诸纸面的实验……人体实验？” 萧寒声谨慎地点点头，小心打量着林秋玄的神色。 林秋玄注意力却不在他的过去上面，若有所思道：“我记得普克斯对人体实验不怎么排斥，只要不是用贵族做实验就没问题？” 萧寒声再次点头：“普克斯用贫民做实验不违法。” 林秋玄笑了：“也就是说，他们不能诉诸纸面的实验，一定是用贵族做的。仔细想想，似乎也能理解。如果不是用贵族做实验，他们怎么可能配置出适合贵族使用的药剂？” 萧寒声脑子一转，立刻跟上了林秋玄的思路：“你说得对，既然用贫民做实验不犯法，不能记录的实验肯定和贵族有关。” 胡助理一开始听得万分莫名，先不提还有可能是得到灵感所致，就说用贵族实验才能配置出贵族使用的药剂这种事情，根本不符合药剂研究基本法，因此他一下没有摸清林秋玄的脉。直到萧寒声也开口赞同，他才恍然大悟，林秋玄根本不需要遵循什么基本法，他本来不是为了推测配方，而是在为某些事情找借口！ 林秋玄胸有成竹地说：“虽然听起来很扯淡，但就是因为荒谬，才能引来足够的讨论度。” 越是离奇，就越会引起排斥和辩驳；越是讨论，就越是能广泛传播。 林秋玄不需要真相，只需要一个能引起某些蠢蛋恐慌的论题。 他扬扬眉，说：“普克斯是乱了，可他们居然还有力气来找联邦麻烦，不如再加一把火。” 闻锦峰公审后，周围几个星域都发表了相关评论。 从联邦手里得到好处的某些星域眼明心亮，猜到联邦人手中还有更多好东西，压根不在意闻锦峰到底做了什么，只管旗帜鲜明地对联邦表示支持；一向标榜中立、实际上小动作频频的几个星域含糊其辞，模棱两可地表示一切都是联邦内务，与他们无关；普克斯则是明嘲暗讽，指责联邦容不下不同的声音。 联邦人都知道闻锦峰叛国和普克斯脱不了关系，完全没把这个指责当回事，有的还反过去指责普克斯屁事多，整天盯着别的星域，八成是想当星际警察。 林秋玄其实也不在意普克斯的看法，但毕竟进化药剂在他手中，他担心普克斯过于关注联邦会发现不对，就想找到事情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 反正普克斯内部已经因为药剂乱成一团，继续往这上面做文章不是正在情理中？ 萧寒声唯恐天下不乱：“普克斯边境叛军都是平民出身，风声传到他们耳中，不会给他们造成多大动荡。即使普克斯上层乱了，只要平叛的将领能稳住，动乱解决不过是时间问题。” 林秋玄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干脆让平叛的将领认为被抓去做实验的是他的亲人？” 萧寒声意味深长一笑：“是亲人还是爱人，要看他的人生经历。” 两人对视一眼，冲彼此点了点头。 第110章 胡助理眼睁睁看着两个人轻描淡写定下计划, 心中不免同情起普克斯。 如果这个计划成功, 普克斯别说平叛了，将领不当场反过来带着叛军打到首都都是他脾气好。 想到仍在斗争中的普克斯皇子们，即使是胡助理这种不爱玩阴谋诡计的人，心里都是一动。 要是计划操作得足够好, 别说平叛军, 皇室中都可能有人反叛。 普克斯多年来的传统养成了大部分皇室冷血的性格，在权势利益面前，亲情友情爱情算什么？ 林秋玄不如胡助理了解普克斯，但他有个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优势—— 他可以指使戚十洲做事。 将实验暂时交给萧寒声主持, 林秋玄拿着资料去找了戚十洲一趟，详细解释了数据问题，并提出自己的计划。 戚十洲非常重视, 立刻亲自整理资料，召集心腹开会, 就林秋玄的提议展开讨论。 林秋玄不愿意参加这么高端的作战会议，觉得自己身份不合适, 可戚十洲一再挽留，他只好退了一步, 呆在戚十洲办公室后的小休息室中旁听。 戚十洲的心腹实力全都不弱，进入办公室第一时间就感觉到屋子里还有人在。 他们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马上就“什么人能够呆在元帅休息室”这个问题达成共识。 戚十洲敲敲桌子, 冷淡地扫过几个人, 用眼神示意他们收敛点。 他的参谋掩饰性地咳嗽两声, 转移话题：“元帅，您叫我们来是？” 戚十洲一指会议桌边上的座位：“先坐，看看这份资料。” 参谋和其他人依言坐下，将资料接过，依次翻阅完，表情很快变得严肃。 参谋问：“这个计划是药剂实验室的几位大师提出的？元帅您组织的特别小队，目前正在执行潜入任务？” 戚十洲颔首：“特别小队任务复杂，目前执行部分是潜入。” 说是潜入，其实真正内容和谍战差别不大。 参谋在脑子里转过几个念头，笑了起来：“厉害的。” 戚十洲听出他在夸林秋玄，没有说什么，表情却温和了不少。 参谋挑挑眉，不动声色地问：“元帅，这份计划您是希望我们查漏补缺，还是直接制定出配套环节的其他计划？” 戚十洲言简意赅：“彻底补全。” 参谋：“了解，那么核心方向是？” 戚十洲：“让普克斯更乱。” 参谋有些诧异，转念一想，又明了了：“明白，联邦还没到主动撕下那层和善皮的时候，我会尽量抽离联邦的存在感。可惜不知道朱艺从联邦带走了什么技术，不然能发挥一下。” 戚十洲的副官摇摇头，眼中闪着精明：“他带走什么技术都没关系，进化药剂原始配方出自联邦，有这一点就够了。” 参谋嘿地一笑：“你说得对。” 几个人各自想了一阵，有了腹稿，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向戚十洲提出建议。 戚十洲听得非常认真，时不时会就细节提出一些问题，一旦得不到合理的解答，干脆直接否定建议。 “特别小队行动机会有限，这次计划只能稳不能急，他们和联邦都承担不起风险。”戚十洲说。 他的几名心腹立刻抓住了重点：“行动机会是指次数还是总时长？” 戚十洲回答：“两者兼有。从全局考虑，次数限制更大，从单次行动考虑，时长限制更大。” 心腹们马上表示了解，并就这个情况对计划进行了更细致的修改，还提出了不少新建议，大多符合要求，被戚十洲一一采纳。 林秋玄坐在小休息室里，越听他们的谈话，脸色就越古怪。 不愧是参谋，这脑子转的真是快，心也真是够黑。 林秋玄想想自己最初那份堪称粗陋的计划，再想想参谋们细化过后凶残了不止两三个等级的新计划，忽然觉得他真是个好人，并猫哭耗子般地同情起普克斯。 你说这群大猫惹谁不好，偏要惹上联邦呢？ 真是被坑死了可能都还想不到是怎么回事呢。 怀着略微兴奋的心情，林秋玄旁听完整场会议，没有对戚十洲心腹做出的计划提出任何异议，只在散会后询问戚十洲是不是有办法给特别小队的人送去物资。 戚十洲否定了林秋玄的猜测：“只传递消息难度不高，输送物资对双方都有风险。” 人类和兽人之间差别过大，这一向是联邦情报人员在附近星域活动手脚的最大限制。即使从多年前就有各式伪装设备诞生，兽人天生的敏锐嗅觉甚至听觉依旧给情报人员们造成了不少麻烦。 虽然相应的，普克斯间谍在联邦活动也会受到限制，但在民联等人多年的帮助下，他们能做的事情远比联邦情报人员更多。 此消彼长，双方情报方面的差距越拉越大，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补上的。 林秋玄听得有点肝疼，无奈地说：“我还想着，如果你们能接上头，我可以再配置一批药剂送过去。” 戚十洲安抚他：“目前情况比预想中要好太多。” 林秋玄沉默几秒，偏过头，轻飘飘地说：“那我只能给普克斯送上由衷的、美好的祝愿，希望他们国内所有无产阶级都站起来维护自己应得的权益。” 戚十洲眼中笑意闪过，一本正经地颔首，似乎林秋玄说的真是什么美好祝福一样。 林秋玄满意了，嘱咐戚十洲有需要就去找他，高高兴兴空人一个回到实验室，配合萧寒声一起研究药剂去了。 戚十洲见他丁点没察觉到都承诺了什么，唇边弧度逐渐扩大。 热心好啊，热心有的时候真的是足够大的助力。 …… 戚十洲控制着自己，绝不把鸡毛当令箭打扰林秋玄做研究，只在必要时刻去溜达两圈，彰显一下存在感。 林秋玄没察觉到什么，萧寒声却是恨得够呛，看着林秋玄的眼神都有点阴翳。 他喜欢林秋玄，想时时刻刻和林秋玄在一起，可他晚了一步，也做错了事情，注定竞争不过戚十洲。 好在他不是个多有底线的人，别说林秋玄现在还没和戚十洲正式在一起，就是真的在一起、甚至结婚了，只要他锄头挥得好，这个墙角迟早能挖倒。 为了扭转形象他浪费过太多时间，萧寒声觉得他不该继续浪费光阴，早点让自己变成林秋玄离不开的人才是正经。 莫语算什么，就算在机甲方面天赋卓绝，林秋玄以后不研究机甲了，最终还是要和他配合的。 萧寒声在心里默默嗤笑几声，催促自己的组员加大研究力度，尽快验证出三种配方的情况。 被他选来做助手的药剂师们根本就没看到配方的内容，满心迷惑随着他做实验，全靠能力足够强悍，才撑下来全程。 第一支药剂配制成功后，萧寒声亲自带人做了验证和检测，确定药剂确实存在催化作用，心情难免有些喜悦。 林秋玄听到消息马不停蹄赶到检测室，仔细复查过实验数据，认为这个配方不可取。 “副作用太严重，相对来说还是偏向……那边，致死率太高。” 萧寒声不怎么赞同：“人和实验动物的体重、承受能力差异较大，这样的致死率意味着药剂放在人类身上副作用不会太大。” 林秋玄毫不犹豫否定了他的话：“基因进化是个漫长且会影响人类后代的过程，即使只有微小的误差，最后也可能造成无法避免的伤害。我要的不是一时的结果，是联邦从药剂诞生之日起将一直持续下去的优势。” 也许药剂并不能给联邦带来辉煌，但只要能让这片土地不再时时刻刻承受外敌威胁，任何一点可能他都愿意去争取。 这是他亲手设定的世界，是他的心血。 萧寒声定定看着林秋玄，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也曾像林秋玄这样，坚持着在别人看来幼稚可笑的原则和理想，并从其中汲取过无数力量和快乐。如果不是遭遇那场灾祸，也许他还在坚持过去的道路，维持着简单的快乐。 有时候夜深人静，他也会猜测，如果遇到救赎，他还能不能回到过去那种让心灵宁静的日子，后来真的遇到林秋玄，他才发现覆水难收，一切已经发生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他不再是过去那个救死扶伤的萧医生，而是许多人根本不敢惹的拾荒者首领。 他以为他已经忘记过去的感觉，但在今天，他突然发现他内心某个角落，还有什么东西没能完全死去。 萧寒声将目光投向窗外，兀地笑了：“秋玄，你有什么愿望吗？” 林秋玄茫然地看他：“什么方面的？” 萧寒声说：“你最希望实现的。” 林秋玄想了想，不大确定地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吧。” 联邦早点脱离剧情中的浩劫，不就是他一直以来努力的方向吗？ 萧寒声回过头，与他四目相对，眼神温柔：“好。”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愿意与你一同奋斗，让它实现。 第111章 林秋玄和萧寒声的对话震惊了不少人, 包括但不限于实验室的药剂师们。 他们私底下说：“大佬就是大佬，境界就和我等凡人不一样。我的愿望除了涨工资放假, 就是希望有天能够混吃等死。” 萧寒声手下的药剂师大多是聘请来的, 与他只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或许是他太忙, 又或许是他有别的考虑，听到药剂师们议论也没有阻止, 没过多久相关消息就传到了星网上。 把话传出去的药剂师名声不算响, 个人账号粉丝也不怎么多, 但有不少和他互关的人都是业内同行，见他遮遮掩掩感叹着, 很快猜出说话的人是林秋玄和萧寒声, 惊叹之余忍不住转发评论, 风声很快就在业内传播开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一直关注着星网的议会议员们也听到了相关内容，找到原消息一看, 立刻一拍大腿。 林先生说的？ 林先生说的好啊！ 因为闻锦峰闹出的事情，联邦民众最近情绪持续低迷，有一些不好的言论正在暗中发酵, 各方急需一个正面形象刺激一下大众。 以林秋玄的身份地位功劳贡献，担任这个精神标杆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议员们连忙找戚十洲商议了一下，得到肯定答案, 就开始了一连串隐晦操作。 没过多久, 林秋玄和萧寒声的对话突然人尽皆知, 成了一个热点—— 最初报道这件事的媒体做了个鬼畜3d视频，左边是两个代表萧寒声和林秋玄的简笔火柴棍小人，右边是带有极其鲜明特点、与广大吃瓜咸鱼网友重合度奇高的夸张卡通人物，双方如同开展一场辩论一般一唱一和，最终以吃瓜网友饱受打击告终。 在视频中，大佬们发出“希望国泰民安”的声音，做出种种努力并且成功了，而吃瓜网友则是各种咸鱼躺北京瘫，挣扎着不愿意从米缸里爬出来。 不少网友看完视频后，忍不住发出杠铃般的笑声，纷纷表示“太传神了，你是不是在我家装了监控”。 【最开始看到大佬说话时，我以为这是个嘲讽视频，毕竟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拿这么假大空的愿望说事，简直太天真了，但看到后来，我才发现天真的是我。大佬：说到做到；我：你说什么到？风太大我没听清楚。】 【大佬说希望国泰民安，那是真希望国泰民安，于是大佬研究了机甲、研发了药剂、投资了公司、指导了军官，以一种锐不可当的气势，将两条腿劈出了八条腿的风采；而我说国泰民安，大概率就是说说。】 【大佬的梦想，我只能跪着喊666。朋友们，你们看我跪的标准吗？】 【看完视频我只有一个感觉：这个世界上要是没有大佬可怎么办？我能混吃等死，全靠大佬梦想足够高大上。】 【感觉没法为大佬提供什么帮助，那要不我们组织个啦啦队，去给大佬喊溜溜溜？】 视频做得够好，国泰民安很快变成了一个有趣的梗，虽然没能完全转移大众注意力，但也引导了一波民众情绪。心怀不轨的人眼见上面下场调控，小心谨慎地收了手，暗中观望事态发展，反而因为太过安静受到怀疑。 联邦先后几次清查，对外来人员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这些人没了接应，相当于失去了耳朵眼睛，很快就被抓到破绽，落入有关部门手中。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知道谁唱得哪出聊斋？审讯官们和间谍交锋数次，最终普克斯的间谍率先吐了口。 “地球联邦某位政治避难的议员携带了特殊药剂实验室样本，很受上层重视。因为样本药剂数量太少，普克斯药剂师无法进行足量实验，需要获取更多样品或带走几位参与过研发实验的人类药剂师协助实验。” “经某位议员指点，我们发现萧寒声私人实验室与戚十洲军区药剂实验室都有人从事过该研究，未经掩盖配方的实验室样本则只存在于军区药剂实验室，为完成任务，我们准备引蛇出洞。” 普克斯间谍本意是让萧寒声和戚十洲起龃龉，然而他们的计划还没正式执行，自己就先成了那个被引蛇出洞的蛇。 面对凶神恶煞直接登门的联邦士兵，间谍们真的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有苦也说不出。 他们以为，借助联邦某些官员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说绝对稳妥，至少也能给调查他们身份的人制造一定阻碍。谁知道联邦某些部门得了特殊手令，可以不经官方手续先一步将嫌疑人压下，直接就废了他们苦心孤诣设下的所有陷阱。 不能引起乱子，无法协助同事获得“目标物品”，他们就算手段尽出、囫囵个离开联邦审讯室，回到普克斯依旧只有一条死路。 “普克斯高层正在镇压所有非贵族出身的官员、将军，陛下防备各位皇子，每一位皇子，包括太子殿下府上，都有不少情报人员负责监视他们的动向。” 为了保命，普克斯间谍们吐出辛密，以此作为诚意，希望联邦给他们一个自救的机会。 “就算在联邦呆久了会生病、会渐渐虚弱，那也比直接死了强。” “陛下越来越残暴，不管什么原因，只要没完成命令必死无疑，既然如此还不如拿他们做筹码保全自己。” 间谍们用普克斯独有的触觉交换意见，很快被戚十洲特意派过来的研究员发觉，细致研究了一番，彻底拿到普克斯秘密渠道消息传递的密码。 他告诉审讯官：“根据他们私底下交流的信息，可以解密当初从十七军逃跑的间谍确实被朱艺收留，在闻锦峰被捕后随着朱艺回到普克斯。按他们的说法朱艺带到普克斯的药剂是间谍从十七军偷取，但我记得戚元帅和萧大师排查后发现药剂没有丢失。” 情报人员若有所思，之后又多次提审普克斯间谍，发现他们打从心里相信朱艺带走的药剂是真货，但时隔许久，集合普克斯顶尖药剂师力量的研究所都没能研究出个成果，让这件事处处透出蹊跷。 戚十洲收到报告，亲自请了林秋玄、莫语和萧寒声商议这件事。 莫语将信息渠道的资料看完，表示研究员工作很细致：“信息破译非常到位，没有一丁点缺漏。” 萧寒声就说：“这可真是有意思。出事后我和秋玄几次排查实验室库存，都没发现有药剂丢失，朱艺该不会是为了自保，和那名间谍联手做了假货糊弄普克斯人吧？” 不然药剂研究怎么会没有一点进展？ 就算是经过加密处理的药剂，研究时间够长，多少也能有点进展，死活找不出头绪根本不符合常理。 莫语非常赞同萧寒声的说法。 他不懂药剂，但他懂研究。在机甲方面，无论技术经过怎样的加密处理，有足够多的人才、时间、研究对象，下足够大的力气，一定能看出一些东西。 林秋玄皱了皱眉：“按普克斯人的说法，他们人才、时间、精力都到位了，研究不出来唯一的原因就是样本不够？” 为此，他们不惜在国内燃起战火的关头再次排出情报人员，试图从联邦带走样品或者药剂师。 萧寒声冷笑着说：“这是个借口。” 戚十洲沉默了许久，这时终于开口：“如果朱艺在说谎，这批情报人员无论能否完成任务，都不可能活着离开联邦。” 林秋玄看向戚十洲，眼袋疑惑。 戚十洲抬头，摩挲着资料上的字迹：“他们不知道药剂具体种类，不好在这方面动手。” 林秋玄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放了他们，让他们带上两个药剂师，看看他们会不会被灭口？有必要让药剂师犯险吗？” 戚十洲看着林秋玄，眉眼柔和，语气却不容拒绝：“联邦需要一场大胜震慑周边。” 国与国之间互相派遣间谍屡见不鲜，联邦因为初期弱小在这方面非常吃亏，必须杀鸡儆猴才能改变处境。 林秋玄理解了戚十洲的意思，也终于明白了这个举动的真谛—— 有条件，要打；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打！ 普克斯如果不动手，联邦自己动手也要找到一个理由和普克斯开战。 想想联邦民众目前对普克斯的愤怒，哪怕林秋玄不懂军事，也能想到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他不再出言劝阻，听戚十洲详细向莫语和萧寒声咨询军备方面的问题，回忆着《星战》还没有正式投入开发的第7部 资料片，隐隐约约有了个新想法。 在他穿越前，第7部 资料片的概念稿已经上交给空降上司，对方会不会嫌弃概念稿不够黑深残再次动手加重人类的危机？ 唉，他都已经穿越了，希望后续剧情的改动不要影响到星际世界。 累死累活好不容易挣出现在这么个对人类有利的局面，林秋玄是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心血被空降上司一拍脑袋毁掉。 第112章 林秋玄的愿望非常朴实, 但或许是剧情不可抗力，其中一部分注定无法实现了。 就在戚十洲联络军部其他人, 准备用间谍做借口策划一场主动进攻时，朱艺所在的药剂研究组也被普克斯太子亲自交到了皇帝手里。 事实上，普克斯太子并不想把这个筹码交给他父皇，无奈兄弟们情报网过于给力，一状告到了老爹面前, 他是不想给也只能给了。 而且不只得给，还得给得情愿、给得愧疚、给得感激涕零。 普克斯太子演技惊人，满面羞愧地对皇帝陛下说：“这个朱艺非常阴险, 儿臣本来不相信他的话，可他带来了资料，发誓一定能破解苏醒药剂的配方, 由不得儿臣不心动。原想先取得一些成果再上报，没想到研究这么久竟然一点进展也没有。儿臣本想为父皇分忧, 结果却劳累父皇亲自下问此事, 实在是让儿臣惭愧。” 普克斯皇帝一向和太子感情不错, 听太子能自圆其说，言辞之中还满怀孺慕, 就对各种漏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着重表扬了太子的孝顺, 将研究组调到自己名下就算完事。 太子松了口气, 腾出手来就开始疯狂收拾自己那几个兄弟。 普克斯皇帝防备儿子, 见状只当什么都没看到, 转身去了朱艺所在的研究组，亲自招朱艺问话。 朱艺打心眼里认为自己带来的药剂是真的，手中又有萧寒声的研究记录，面对皇帝的询问他信誓旦旦表示肯定是样本不足的缘故。 普克斯皇帝相信了他的话，亲自参观过样本，向情报部门下令尽快从联邦盗取足够的药剂。 “如果有必要，可以配合边军一起抢夺。”皇帝如此说。 他下完令，也不管情报部门的人有多为难，挥挥袖子就离开了。 跟随他前往研究组的内侍临走前多看了眼药剂，面不改色追上去，假借报告朱艺的反应，将情报传递给另一名小菲佣。 当晚，某位皇子案头就收到了药剂八成是真的消息。 他看过消息，忍不住酸道：“我这位大哥运气可真是好。” 他的幕僚们也觉得太子殿下运气好极了，但为了自己的前程考虑，都纷纷规劝皇子不能再让太子积累功勋。 “一旦太子殿下受到大多数贵族们的认可，他的地位就再难以撼动。为了长远考虑，这次研究一定不能成功。” “不错，药剂什么时候研发都可以。普克斯的战士足够英勇，无论是对上人类联邦还是其他星域都不会落于下风，异能激发可以推后，陛下的重视却刻不容缓。” 别人能不能获取异能和他们有什么干系？ 这不是还没爆发大战呢吗？ 边军叛乱？ 边军不也没有打到首都，着什么急。 地位、前途才是摆在他们面前的重中之重！ 普克斯皇族历来的自私和冷血很快在劝说中占据上风，皇子被说服，马上做出盗取药剂毁掉的指示。 幕僚们纷纷称赞皇子殿下果决有为，等指令发出就各自散去，全然不知因为他们单纯的夺位之举，将给普克斯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鉴于目标只是单纯的阻止普克斯太子获得政绩，皇子派出的人在盗取药剂成功第一时间就将药剂倒入研究室后面的池塘毁尸灭迹，一丁点寻回的可能都没给朱艺等人留。 朱艺等人如遭雷劈，普克斯皇帝也大发雷霆，可惜几位皇子都不想太子获得功劳，上下串联一通，竟将这事彻底掩住了。 普克斯皇帝疑心儿子，苦于没有证据，只能作罢。 所有人都在夺位的腥风血雨里挣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研究室位于皇帝行宫，研究室后的池塘又是从河流源头引的活水，流经整片行宫后重新回到河里。 这条河在普克斯地位十分神圣，普克斯人——尤其偏远贵族——都以获得河水为荣耀。 按照普克斯传统，这条河能够保佑获得河水的普克斯人平安顺遂，有许多小贵族甚至迷信这条河流经过皇家庄园后会拥有激发异能的特性。因此在普克斯国内叛乱如火如荼之时，小贵族们比平常更勤快地前往河边打水，还有边远地区的人不远万里赶来，只为在战火中给后代增加一点筹码。 当两瓶看起来剂量不大药效却非常惊人顺着河流一路奔腾，流遍了下游、流入了某些贵族的口袋，就将成为普克斯的噩梦。 这两瓶被萧寒声遗忘、被间谍偷走、被朱艺带到普克斯的药剂，有个让林秋玄毛骨悚然的名字：寂灭药剂。 寂灭药剂，《星战》中最特殊的剧情药剂之一，能令粮食作物快速死亡，仅仅一小瓶，就造就了一场蔓延整个联邦的大饥荒。 现在这种药剂流入普克斯，又被人倾倒入河流，最后甚至随着贵族们远走其他星球…… 普克斯将遭遇怎样的噩梦可想而知。 药剂散发开需要一定时间，普克斯国内依旧是老样子，林秋玄也还不知道，他尽力压制普克斯、让普克斯无法上门找事的种种努力将因为几瓶被遗忘到脑后的药剂功亏一篑，还在帮助戚十洲完善寻找借口的计划。 他对戚十洲说：“萧寒声实验室中的药剂大部分是留底存档用的，只有一瓶，再加上上次药剂失窃的事情，实验室防守只会更严密，从实验室成功偷盗药剂可能会引起怀疑。” 戚十洲早考虑到这一点：“已经通知陆知秋配合行动。” 他准备在陆知秋工厂中设立一个小的质量监控室，以保障药剂质量合格为由放置一定数量药剂，对外宣称是用来做质量对比的。 “质检室将布置在原本的质检中心，作为普通员工不知道的特别程序存在，陆知秋公司药剂品质远高其他厂商有质检室一份功劳。”戚十洲说得云淡风轻，好像真有这么个事似的，“用于质量对比的药剂需进行一定反应，加密程序不如出售药剂繁复，较易破解。” 林秋玄听到这里已经是无话可说。 戚十洲和军部那些大佬为了制造充足的条件真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他没什么意见好提。 萧寒声扬扬眉，似笑非笑看向戚十洲：“所以质检药剂的配方和加密手段还是得由我和秋玄来斟酌？” 戚十洲平静地说：“经过数据对比，与普克斯间谍所诉情报最为符合的几种药剂中苏醒药剂时间最近，以苏醒药剂为蓝本成功率更高。” 萧寒声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林秋玄却根本不在意这点：“管他是什么药剂，就算他们偷错了，我们照样就能打。难道偷窃错误就不是偷窃？赃物都在他们手里，想抵赖也没得抵赖！再说，他们这次能偷到苏醒药剂，谁知道下次会偷到什么？不赶紧警告一下普克斯，还等着他们下次再来偷东西吗？” 戚十洲露出赞同的表情：“秋玄说得是。” 萧寒声又冷笑一声，不过不是冲着林秋玄去的：“这话也就骗骗国内民众，落在其他星域人的耳朵里，很大可能重新考虑与联邦的合作关系。” 林秋玄更不在意这事了：“那随便他们。愿意合作就合作，不合作我就用更厉害的技术和其他国家合作。” 从华夏古代起，老祖宗们就一直在使用远交近攻的外交政策，这种足以流传千万年的智慧放到星际时代依旧适用。 比起周边星域，林秋玄还觉得和远处星域来往更安全一点。 “远距离作战消耗更大，比起附近的星域，我觉得离联邦远的星域背叛成本更高。我相信没有天大的利益，他们是不会和联邦翻脸的。” 甚至只要联邦利益给到位，他们前呼后应一起攻打普克斯也是可能的。 林秋玄兴致勃勃地纸上谈兵：“我感觉，只要不接壤，一起分蛋糕还是合适的！” 戚十洲不做表态，温和地看着林秋玄，完全没有打断林秋玄的意思。萧寒声虽然知道战争不可能这么简单，国与国的交往也受到很多因素影响，同样不想打扰林秋玄的性质，笑眯眯给林秋玄鼓掌。 林秋玄反而不太好意思往下说，看着戚十洲：“反正，我就是这么一说，如果需要我提供技术支持只管说。” 戚十洲笑了：“我不会跟你客气。” 林秋玄被他笑得一愣，更加不好意思地偏开头。 明明是在很正常地说话，戚十洲这语气怎么弄得好像多暧昧似的？ 萧寒声在一边看到两人反应，眼神一冷，站起身来走到林秋玄面前，用动作吸引林秋玄的注意。 “军部已经商议出结果，也许很快就需要药剂支持。秋玄，我们动作得快一点了。” 林秋玄闻言勉强压下脸颊上热度，随口答应着，站起身跟在萧寒声背后去了实验室。 萧寒声不曾回头，背影中透出股得意味道。 戚十洲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在林秋玄粉红的耳廓上一扫，眼神幽深。 第113章 林秋玄以前几乎没害羞过, 戚十洲头一次看到林秋玄这副样子，原因不过是他几句平常的话，即使不深想都知道林秋玄心态逐渐变化到了对他有利的方向。 戚十洲相信，林秋玄彻底接受他心意的日子不远了。 手指划过腕间光脑, 他眼中笑意深了点，反复回味几次林秋玄的表情，压下心头那点躁动，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工作中。 林秋玄定力没有戚十洲好, 几乎是落荒而逃离开戚十洲办公室，没做多会实验就陷入恍惚。 他感觉到自己心态不对。 戚十洲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异常举动，但他视线就是不受控制往戚十洲身上飘。戚十洲那张脸不管是在游戏中还是在现实里他都见过无数次，以前除了感觉长得帅, 没多少特别的感觉，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 硬是觉得那张脸含笑的模样仿佛在发光。 林秋玄甚至相信, 现在把戚十洲丢到人群中，他都能第一眼找出对方。 面孔僵硬，林秋玄有点维持不住淡定的表情，默默从实验桌边走开，坐在墙边继续沉思起来。 萧寒声早已经露不出笑容，闭了闭眼睛，尽力压下心头那股嫉妒, 硬忍着火气, 没去找戚十洲打一架。 给他做助手的药剂师们眼看他心情越来越糟, 不敢捋老虎胡须，个个低着头努力做实验，就怕萧寒声一眼看到谁不用心借题发挥。 萧寒声在林秋玄面前还是很注意形象的，哪怕看出助手们一个个都打着小主意，也只是用冷飕飕的目光往他们身上瞥，一句重话都没说。林秋玄忙着发呆，没有时间注意其他人，萧寒声只要不出声，他就不会发现萧寒声怎么用眼神威胁药剂师们。 药剂师们心里委屈，但药剂师们不能说。 在萧寒声的眼神威胁下，他们爆发出极大的研究热情，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实力，很快就把药剂研究出来了。 林秋玄终于回过神来，检查过药剂质量，当即对药剂师们过硬的能力提出表扬。 他问萧寒声：“以他们的水平，独当一面应该不成问题了？” 萧寒声不怎么在意地回答：“能力不成问题，但药剂师行业风气还需要继续整顿，他们现在出去自立门户失败可能性比较大。” 林秋玄想起这个设定，没吱声。 这个设定也是从空降上司手中成型的，因为只是背景设定，就没给他看过，导致他不清楚具体情况，无法预估肃清风气需要多长时间。 想想自己手中那些还没有问世的药剂资料，林秋玄有点苦恼。 都要开战了，却组织不出足够数量的研究小组，这真是令人头秃。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联邦士兵能少一点牺牲。 林秋玄叹了口气，又开始出神。 萧寒声看着林秋玄努力转移注意力，更是笑不出来。 林秋玄越是在意戚十洲的动作，就说明他对戚十洲的感情越是不一般。照目前这个情况，他离被三振出局不远了。 萧寒声安静地盯着林秋玄，有些不甘心。 他还没有正大光明地对林秋玄表达过心意，林秋玄就要向另一个人交付一切，这让他怎么能平静？ 但要是让他马上把自己的心情说出口…… 萧寒声低着头，眼神晦暗不明。 没想到他风里来雨里去那么多年，经历过无数战火，最危急的时候甚至亲自上过战场冲锋，最终却在感情问题上做了一回胆小鬼。 不敢说、不愿说，怕说出口以后连目前的关系都维持不了。 他以前还私下嘲笑过舒城，没想到临到场，他自己也和舒城没有区别。 在感情这场战争中，不被偏爱的人永远不可能有恃无恐。 萧寒声不想放弃，更不会放弃。 他早就想过，别说林秋玄只是属意戚十洲，就是林秋玄和戚十洲结婚了，只要林秋玄一天没有离开这个世界，他就有机会将林秋玄抢过来。 但抢夺也需要注意时机。 林秋玄正是对戚十洲上心的时候，现在不能和憋着劲来。 未免林秋玄警惕，他也不能走知心朋友的路线，只能稍稍表示一点嫉妒，尽量争取一下注意，不让林秋玄在这段特殊时间里将他忘在脑后。 眼中狡诈一闪而过，萧寒声再抬起头来，表情里就只剩酸溜溜的轻微不满。 “累了？不如今天先回去休息，明天再继续别的工作。”萧寒声故意说。 林秋玄稍微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最终没有拒绝这个提议，在萧寒声意味深长的目光中匆匆离开。 萧寒声独自在实验室里坐了一会，好半天后才笑起来。 没关系，挺好。没经历过几个恋爱对象，单纯的人最后怎么可能分得出谁才是值得依靠的港湾？ 热恋期不可怕，等到爱意冷却，就是他真正动手的时间。 将手揣进西装裤兜，萧寒声慢悠悠走回自己房间，第二天一早再出门，一身休闲西装就换成了较为宽松的款式，颜色也换成了清爽的浅蓝，连惯用的男士香水都换了味道偏冷的款式。 可惜林秋玄一个策划，天天蹲在办公室或者机房对着电脑，对这些小细节根本就不了解，因此一点都没注意到萧寒声的变化。 戚十洲注意到了，但他不怎么在意。 从某种意义上讲，戚十洲非常了解林秋玄的直男本性，和他谈什么香水味道、袖扣款式，不如和他谈哪个型号的光脑计算能力更强、哪个程序员热爱加班还不骂策划。 ……虽然后者似乎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是了。 总之在戚十洲眼里，萧寒声的小心思都是白费，反而引得林秋玄偷偷打了几个喷嚏，无意识对他说“还是你身上味道清爽”。 戚十洲目光轻闪，心中有了算计。 是时候下重料了。 林秋玄对小细节再迟钝，只要有巨大的冲击先打动他，他就会注意到很多号称心细的人都未必能注意到的东西。 戚十洲手指无意识划过腰腹，眉眼笼上一层寒冰。 这么多年来，他没多搭理自己那位早该去找母亲请罪的好父亲，不代表他忘记对方做过什么，更不代表他会对这个人心慈手软。 他只是单纯觉得还不到时候。 现在林秋玄来了，解决了想解决的问题，他也就没必要继续忍着这个人了。 不过在对方去找母亲道歉前，能再帮他获得一把秋玄的怜惜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戚十洲一言不发从小食堂离开，低沉的情绪很快引起林秋玄的担忧。 他不好向萧寒声询问，只能魂不守舍地完成下午工作，晚间自己去找戚十洲了解情况。 林秋玄有些犹豫地敲了两次门，戚十洲的声音轻飘飘传出来：“秋玄？” 林秋玄答应一声。 戚十洲就说：“门没有关，你可以进来，也可以……等等。” 林秋玄听戚十洲语气不对，狐疑地琢磨着这个回答，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上次他去找戚十洲时看到的画面。 时隔许久，当时的场景不仅没有被林秋玄淡忘，反而在猛地想起时染上一抹勾人的艳丽，让林秋玄深呼吸两次，才压下那一点窒息感。 有什么不一样了。林秋玄隐隐生出个念头，怔在门口几秒，最终板着脸推开房门。 光着上半身的戚十洲闻声抬起头，目光落在林秋玄面上，眼神中混合着愉悦、暧昧和引诱，拎着疑似哑铃训练器具的右臂伸开，流畅的肌肉线条缓缓舒展，灯光从他头顶洒落，给他肌肉镀上一层浮光。 林秋玄呼吸放缓，目不转睛盯着他，从头到脚一寸寸扫过，表情逐渐变得骄傲。 很好，这身材、这肌肉、这脸全无瑕疵，即使有疤痕纵横交错在身上，也无损戚十洲的英俊，只多添了几分浸染血与火的锐利。 不愧是他亲自监工反复调整过多次的完美男神，真真没有一处不符合他心意。 林秋玄淡定地关上房门，带着几分欣赏，走近戚十洲。 “故意的？”他问。 戚十洲唇边勾起个微小的弧度，将训练器具放在一边，靠近林秋玄，微微低下头，凝视着林秋玄的眼睛。 “我猜你会喜欢。”戚十洲说，“由你亲手缔造的一切，都属于你。” 或许是因为刚运动完，戚十洲身体热度很高，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林秋玄也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空气正在升温。 他安静地站在原地，回视戚十洲的眼睛，右手食指动了动，稍稍压抑一下就选择放弃，自然无比地搭上戚十洲的后背。 “你就是故意的。”林秋玄说，“合着你还挺高兴这事？” 戚十洲理所当然地说：“你自己选择的都是你最喜欢的，我渴望被你重视，被你喜欢。” 林秋玄眯了眯眼，指尖游移：“你比较不要脸，你赢了。” 戚十洲但笑不语。 林秋玄继续移动指尖，很快触到一块形状有些古怪的疤，动作顿了顿，才皱起眉头仔细感受了一下。 “这里的疤……是烫出来的？” 第114章 林秋玄不是专业医生，他分辨不出各种类型的疤痕有什么区别, 单纯是从形状上感觉到不对。 那么一大片规律的、形似某种漏勺的疤痕, 不像是星际各种武器或意外造成, 反倒像是电视剧里受刑的场面。 林秋玄回忆戚十洲在《星战》中的过往，没想起戚十洲有被敌人俘虏的经历，狐疑疤痕来源的同时，也有些怀疑是自己不了解星际武器弄错了。 戚十洲却从一开始就没准备瞒着：“是。” 林秋玄反应了几秒，意识到戚十洲这声是回答的是烫伤问题，脸色一下就变了。 “你的机甲……一直是现在使用这台？以前应该没有被人击落过吧？”他连连发问, 越问脸色越糟糕, “我也没听莫语提起过大修你的机甲, 所以这伤是怎么造成的？谁烫了你？” 戚十洲抬起一只手按在林秋玄后背, 轻轻抚拍安慰着他。 “秋玄，冷静。我只是想告诉你过去发生过什么，不想你伤心。” 林秋玄在戚十洲温柔的动作中稍微平静了些, 盯着戚十洲的面孔不放, 大脑飞速转动间一个念头划过，搭在戚十洲身后的手指再次僵住, 怒气渐渐回升。 他恨声问：“动手的人是你父亲？！” 不得不说，林秋玄一辈子的敏锐直觉都给了戚十洲, 他从自己为戚十洲做过的人物小传和戚十洲的态度中察觉到端倪, 几经思考, 以不符合他本人该有的速度找出了正确答案。 戚十洲稍有些迟疑, 两秒之后, 默然颔首。 他没想到林秋玄会这样生气，对于星际人而言烫伤不是大问题，简单的治疗仪就能治愈。 他本意不是让林秋玄不快。 林秋玄可不管那些有的没的，咬牙说：“我就知道！他凭什么这么对你！” 烫伤在星际虽然不算什么，可在林秋玄看来，留疤这件事本身就不正常。 他亲身体验过星际医疗技术有多发达，普通的烫伤经过治疗仪处理，别说留疤，连个印子都不会有。而戚十洲这个人虽然爱对他装可怜，却不是那种会为了卖惨刻意留下一身伤痕的人，比起博取同情，戚十洲更希望他能高兴。 这两条理由足够林秋玄意识到戚十洲的父亲丧心病狂。 他忍不住追问：“他用的什么东西伤害你？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冲突，导致他亲自对你动手？” 戚十洲的父亲是个非常要脸面的男人，最喜欢说的话就是要以家族为重，他本人也确实很看重家族。戚十洲生母去世后，他甚至没多伤心，看到他继母背景雄厚，足以给戚家提供帮助，就毫无异议地遵从家族意见娶了第二个妻子。 当初戚十洲被继母算计，他父亲就是为了家族利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不是戚十洲自己争气，最终是什么结果还很难说。 不过这样的父亲也有一个好处：当他权衡利弊发现戚十洲能带给戚家的利益远超于老婆时，他就会无原则地偏向戚十洲，后来也曾为戚十洲提供过不少便利。 林秋玄是主策划，多少知道戚十洲父亲的人设，但就是因为如此，他才更愤怒于戚父的行为。 “他到底想要逼迫你做什么？”林秋玄问。 戚十洲凝视着林秋玄，明明知道不合时宜，还是被林秋玄的关注和重视取悦，一双黑眼睛里温柔和尖锐轮番涌上，情绪深沉得让人害怕。 林秋玄回视着他，没有一丝一毫胆怯，甚至在被注视中同样生出一股淡淡的愉悦。 很矛盾，很让林秋玄迷惑。 戚十洲唇边勾起个愉快的弧度，手从林秋玄后背落下，将林秋玄扯得离他更近，稍微俯下身，凑在林秋玄耳边诉说答案。 “和你失去联络后，我曾试着去荒星找你。当时我刚从军校毕业不久，只是个中层军官，手段不够老辣，休假途中逃跑路线选择不够精细，被继母发现一状告到父亲那里，很快被抓了回来。” 戚十洲毕业时自愿上了前线，参加第一次战役就立下大功，上官怜惜他年轻又吃过很多苦，战后特意给了他一段假期，让他回去休养。 戚父得知消息，为戚十洲快速晋升欣喜的同时，生出一个炮制“最年轻上将”名头的想法，不顾戚十洲身上有伤，硬要戚十洲前往另一处战场积累军功。 戚十洲当时心心念念只有林秋玄，再加上他有实力，不屑于做假，自然拒绝了戚父的安排。 戚父懒得理会儿子意见，将戚十洲关在家中，只等老友安排好就派人将戚十洲押过去。 戚十洲不是个会轻易妥协的人，深思熟虑后选择逃跑，可惜当时手段稚嫩被继母发现。在第一次失败后，他很快又尝试了第二次第三次…… 最终惹怒了一心送他去老友手下镀金的戚父。 盛怒中戚父动了手，从最开始的盐水鞭子到后续的刑讯工具，戚十洲就这么活活尝了个遍。 然而就算如此，戚十洲还是没放弃，硬挺着父亲近乎酷烈的手段，成功登上荒星一次。就那一次，戚十洲做了个梦，梦中有个声音告诉他，等到他功成名就，他渴望的人就会到达联邦。 这个梦听起来就不靠谱，可戚十洲信了。 他依然不屑于他父亲的造假，却不再抵触去前线获取军功。 他是军人，合该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这才是他的光荣。 戚父觉得儿子太不知变通，更无法承受失去家族继承人和未来荣光的风险，再次勃然大怒，对戚十洲动了手。 这一次戚父发了狠，不但用上了刑讯手段，还取来市面上被禁售的药物，给戚十洲生生留下一身无法在短时间内痊愈的伤口。 同时，戚父因为过于生气，言辞不够谨慎，怒骂间透露出戚十洲生母死亡的真相—— 戚十洲的母亲是被戚父活活逼死的。 戚父一心光大家族，为了家族不择手段，在上司对戚母表示兴趣后，他居然想把老婆送给上司获取晋升机会。想也知道戚母根本不可能答应这种恶心事，戚父嫌戚母不识大体，多次责骂戚母，甚至还动了喂药后直接把人送过去的念头。戚母实在受不了丈夫这种行为，尝试离婚失败后就利用慢性药自杀。 戚十洲得知真相，愤怒的同时也知道他不能莽撞行事，用几个晚上时间做出了大致计划，很快开始执行。 戚父的狠都是对着别人，戚十洲则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不顾一身血淋淋的伤口，连夜离开戚家回到军营，从此之后辗转于各个前线，直到军衔超过戚父前再没有和戚家联络一次。 他的继母看到机会，多次撺掇戚父责问戚十洲。 一开始这个策略还奏效，但随着戚十洲军衔越来越高，戚父对他的纵容的就越来越厉害，等到戚十洲成为华夏区元帅，不用他出手，戚父就会直主动收拾继母。 狗咬狗，一嘴毛。 戚十洲凉薄地勾起嘴角，林秋玄却听得一点都不高兴。 他用一种平静得令人恐惧的语气评价戚父：“他根本不算是个人。” 戚十洲很赞同：“他没有心。” 林秋玄抬眼看着戚十洲，明知戚十洲是故意让他看到伤疤，心疼的情绪也一再翻涌，促使他主动上前一步，将脸颊靠在戚十洲光着的肩头。 人体温热的触感让林秋玄下意识闭上眼睛。 戚十洲是真实的，会为过往经历愤怒，会为不公遭遇不甘，因此他受到的那些苦楚都是实打实的。 林秋玄想过戚十洲过去很凄惨，却没想到戚十洲能惨到这个程度。 他用双手换上戚十洲的后背，手掌感受着熨帖的温度，喉间滚出一声几近喟叹的咕哝。 “戚十洲，你赢了。”他低低说，“你明知道我见不得你受苦。” 戚十洲手指梳过林秋玄的短发，感觉到林秋玄发丝细软，眼神愈发深沉，染着无可名状的**。 “我知道你会心疼我，你会给我更多机会。秋玄，我忍不下去了。” 林秋玄：“哦。” 戚十洲不在意林秋玄干巴巴的语气，语带满足：“秋玄，我在赌，赌你愿意为我的过往放弃坚持。” 林秋玄沉默几秒，纠正说：“我那不是坚持。” 他从来都算不上什么钢管直的直男，没有“直男尊严”或者“直男坚持”，曾经不肯多想大半出于老父亲莫名其妙的执着。 后来戚十洲挑明一切，让他骤然从老父亲心态抽离，别扭一下也是正常的。 他以为戚十洲那么能忍，会坚持到他想开，没想到是他想多了。 戚十洲从来都不是一个只会等待的人，他善于抓住一切机会，甚至没有机会也能创造出机会。 林秋玄哼笑一声：“我算是看透你了，你从一开始就没给我任何退路。” 戚十洲笑了：“不。我是爱你，会为了争取你用尽一切手段，但我同样不会忽视你的意愿。” 如果林秋玄真的不愿意，他不会强迫林秋玄。 第115章 说到底, 还是林秋玄本身就不怎么排斥戚十洲, 戚十洲才敢这么大胆一直耍小手段。 林秋玄必须承认, 戚十洲每个手段都让他对戚十洲更加不同。 他松开手, 睁开眼睛看戚十洲：“行了, 别说情话了，转过来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林秋玄语气动作都很大方，耳朵脸颊全都没红，就好像看戚十洲是什么基础操作一样, 显得他那天突如其来的害羞像是一个梦。 戚十洲沉默地看了林秋玄两眼, 依言转身让林秋玄看他背上伤疤。 林秋玄不知道看过戚十洲多少次建模, 一点都不见生疏地上手触摸过每道伤口，感受着略有些起伏的触感，猜测伤口留下时该有多深。 他忍不住问：“这些疤痕能消掉吗？” 戚十洲偏头看向林秋玄：“你不喜欢？” 林秋玄说：“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有些奇怪。消不掉也无所谓。” 他只是看着心疼。 戚十洲勾了勾唇，他今天笑的次数比平时多多了，林秋玄心疼他让他格外高兴。 林秋玄从他的笑容中看懂了潜意思：“真的不能消掉了？” 戚十洲心平气和地说：“药剂对基因造成了一定破坏。” 林秋玄脸色又变了, 细细盯着戚十洲看了一阵, 忽然问：“是不是因为这个药剂，你精神力使用过度精神海才出了问题。” 戚十洲知道真相瞒不住, 他不打算瞒着，免得林秋玄自己发现后更生气。 “有一定影响，但不严重。” 戚十洲说的是实话, 林秋玄却不觉得这么听听就能算了, 严肃地嘱咐戚十洲改天和他一起去体检, 顺便考虑起有没有药剂能治疗戚十洲。 戚十洲语气更加温和：“药剂已经彻底从我身上祛除，只是造成的影响不能完全抹去，对健康影响不大。” 林秋玄不置可否：“我先看看情况，不合适再说。” 戚十洲见林秋玄态度强硬，没再反驳，试着伸手牵住林秋玄的手，领着他在床边坐下：“还有其他地方，你想看吗？” 林秋玄有点茫然地看了戚十洲两眼，琢磨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口中这个其他地方是什么意思，没好气地扫过他形状整齐漂亮的腹肌，慢慢陷入思考。 当初他对《星战》质量非常关注，戚十洲的建模他什么地方没看过，现在到了现实里，真正看一看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仿佛从最初起脑子里就没有长那根该害臊、该不好意思的感情弦，也不觉得眼下进展有多么快，林秋玄不知不觉间就将目光投向戚十洲修长笔直的双腿。 戚十洲顿时心领神会，气定神闲地抬起手，扣上腰间皮带。 这天晚上睡觉前，林秋玄不再像地球上那样只能打量戚十洲的建模，亲身验证了一番他拍板定下的《星战》第一人气男角色有多出色。 临陷入梦境前，他还在回味刚才看到的画面，并在心中不住感叹：那身材、那脸蛋、那手感……不愧是美术组那群大触精雕细琢出来的顶级作品。 至于生物上孕育出戚十洲的亲生父母？ 一个又蠢又毒、根本不像亲人的爹和一个只知道自己痛苦、完全不管儿子未来如何的妈，在林秋玄眼中真不如没有。与其说戚十洲是继承了这两个人的优秀基因，还不如说戚十洲是因为林秋玄亲手写下的人物小传、美术组一遍遍精细的打磨、程序组废寝忘食的构造而变得如此出众。 到了这一刻，林秋玄才切身理解了戚十洲曾经的话。 对于戚十洲而言，有那样一对父母，确实不如他是由林秋玄亲手缔造更让他高兴。 人心都是偏的，知道戚十洲经历过什么以后，林秋玄一点都不觉得戚十洲仇视他父亲甚至家族有什么问题，如果戚十洲出手报仇，林秋玄甚至会站在一边拍手叫好。 至于孝顺不孝顺这些道德问题，林秋玄毫不掩饰自己的双标。 真要算起来，他才是戚十洲的真正缔造者，戚十洲只要对他好就是孝顺了，那个生物学意义上的爹哪凉快滚哪去。 林秋玄很少这么明显地对谁表达不满，戚十洲第二天一早意识到林秋玄态度的改变时，内心瞬间被喜悦和满足填满。 他认真凝视着林秋玄，像在注视着举世无双的珍宝。 萧寒声只看了一眼，心中就是一震。 他意识到，戚十洲怕是已经把林秋玄追到手了！ 他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滋味，又不肯认输，只好扭过头当什么都没看到，回到实验室专心研究起药剂，愣是忍住了心中那一股暴虐。 胡助理看得心惊胆战，很担心萧寒声爆发，谁知道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萧寒声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研究上，完全没有出去干上一架或者杀人泄火的意思，渐渐让他放下心来。 不过萧寒声安生了，不代表整个十七军都安生了。 莫语是个对感情相当迟钝的人，他看不出戚十洲和林秋玄之间微妙的气氛变化，只知道军部一些特种兵从他手里拿走了不少特别机械，为此还专门去提醒了一下戚十洲。 戚十洲感谢他的关心：“已经和军部商量好行动方针。” 莫语瞬间放心，完全不再管这事，又去和林秋玄打了个招呼，就回到实验室快乐地做起研究。 何教授眼看他把十七军当家，几乎把华科所忘到脑后，就和戚十洲商量调动一下莫语的档案。 他对戚十洲说：“比起外面的研究所，还是呆在自己人身边轻松放心。” 戚十洲很尊敬何教授，当场答应下来。 何教授很满意戚十洲的态度，难得关注了一下不耐烦的政治。 林秋玄对何教授的人设只有个泛泛的了解，不知道何教授有什么背景，但在何教授的插手下，军部某些动作立刻加快速度，并轻轻松松骗过了埋伏在联邦的最大一批普克斯间谍。 当间谍们在逃亡路上被逮了个人赃并获时，他们一脸懵逼，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太巧了，简直太巧了，他们怎么就会这么巧地直接撞进派出所？明明他们逃跑的路线经过了细致规划，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满怀悲壮地被押进监狱，间谍们打定主意绝不开口。 “不管联邦动用什么刑罚，我都不会吐出哪怕一个情报！我不怕疼不怕死，我不能背叛普克斯。” 不得不说，普克斯这一批间谍确实个个都是硬汉，然而在他们做好以身殉国的准备后，联邦却连一个搭理他们的人都没有。 间谍们心情异常凝重，日复一日等待着狂风暴雨的到来，结果半个月过去连个水点都没见到。 这不对啊。 这不是间谍该有的待遇。 间谍们面面相觑，意识到自己可能只是个幌子，联邦真正的杀招搞不好已经亮出。 有人脸色一变：“以前那批消失的同事，好像不是全部死亡？” “对。有些成功逃回国内了。” “坏了！我们中计了！联邦肯定有别的计划！” 身在局中，迟一步才看清，纵使间谍们再焦虑，一切也都没了挽回的可能。 他们逐渐想明白联邦是想找个借口主动进攻，却没有料到不用联邦找借口，普克斯就率先发出一条在外人看来根本站不住脚的谴责—— 寂灭药剂随着时间推移蔓延到普克斯各个星球，灾荒的苗头因为边境叛军而被各地执政官忽视，等注意到情况有变时早已经愈演愈烈，所有粮食减产甚至绝收，大部分制作营养液的植物材料同样受到巨大影响，产量降低六成乃至更多，民众哀声一片。 星际时代科技高度发展，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尝试过饿肚子的滋味，因为嫌弃营养液味道不好还会追求各式美食。 在粮食、营养液都受到影响的情况下，他们就是能从动物身上获取一定量食物，最终还是没法填补巨大人口基数带来的窟窿。 很多人等着国家发放救济粮，然而贵族们生怕饿肚子，大难临头，谁会把粮食分给他们眼中的贱民？ 一部分没什么底线的黑心商人看到这个情况，却觉得大发横财的机会来了，根本不顾民众死活，趁机哄抬物价，导致粮食价格越来越高，越来越多人吃不起饭。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 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在无边恨意中揭竿而起，要么拖家带口投奔反叛军，要么干脆自己组织一股势力与皇室对抗。 依旧忙着争权夺利的高层贵族们嗤笑不已，丝毫不将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顶多打算调查一下灾荒的由来。 听着研究组药剂师们不经意的谈论，正在整理资料的朱艺手指不住颤抖。 这场灾荒对很多普克斯人来说出其不意，唯有朱艺，得知灾荒到来那一刻，就意识到这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萧寒声，是萧寒声那几瓶药剂！ 垂下头掩饰心中恐惧，朱艺心念电转，很快做出决定：逃！ 第116章 朱艺曾掌管民联的情报网, 知道许多隐秘的情报, 当然对寂灭药剂有所耳闻。 不同于大部分药剂师斥责这个传闻必定是污蔑, 他结合萧寒声的性格和过往经历，认为萧寒声真有可能研制出这种看起来不可能存在的药剂。 最初普克斯那名蛇型兽人偷到药剂，他确实没想到对方会偷错, 后来研究中他发现进度不对, 才隐约有了预感。为了不让自己受到责罚，他当然不敢说实话, 在普克斯皇帝问起时只管将责任推到样本不足上，寄希望于普克斯人能偷来一批真正的苏醒药剂。 那个时候, 他是真的没想到被偷错的药剂是寂灭药剂。 灾荒在普克斯蔓延开时他真的全身血液都要冻住了。 他知道那名间谍立下过功劳、身份也比较贵重, 一旦事发普克斯皇帝很有可能对他网开一面, 届时承担责任的, 必然只有在普克斯毫无根基的他。 多年的政治斗争经验让他清醒地意识到他的危机还不止这些。 这次灾荒对于普克斯而言既是灾难也是机遇, 表面上看普克斯经此一事确实会元气大伤, 但粮食不足会促使普克斯国内的叛乱更快得到一个结局，到时无论是反叛军赢了还是皇室维持住正统，为了转移国内压力、也为了获取足够的资源，一定会找一个借口对外开战。 他是联邦人，又带来了造成灾荒的寂灭药剂，不管他在联邦是不是人人喊打, 只要普克斯说他是故意的, 他就只能是故意的。 到时候, 普克斯人为了师出有名, 说不定会给他安一个“假装背叛、深入敌军、以一己之力造成普克斯大混乱的联邦英雄”的名头，以他的尸体和“英烈事迹”作为舆论先锋逼迫联邦应战。 这样既能调动普克斯民众情绪，又能得到一个正义的名声，所需要牺牲的只是个外人，普克斯何乐不为？ 朱艺不想死，除了跑他别无选择。 对于普克斯人而言，一个死了的他比一个活着的他更好用，他没有筹码改变普克斯人的想法，唯有逃跑才能救他一命。 私下里将行李收拾好，朱艺为了自己能够顺利逃走，特意带着一份伪造的数据求见普克斯的皇帝，声称他发现了之前实验迟迟没有进展的原因。 普克斯皇帝兴趣缺缺，然而听太子说事关重大，到底还是给了最疼爱的孩子一个面子。 太子为父皇的态度感到高兴，带朱艺去见皇帝前特意警告说：“最好你是真的有大事。” 朱艺暗暗抽了口气，神色凝重地回答说：“太子殿下，我可以保证绝对是大事。我现在依托普克斯庇护，请相信我，没人比我更希望普克斯强大。” 太子从他的口吻中听出微妙之处，眼神一凛，加快脚步。 两人顶着风奔进皇宫，朱艺一见到皇帝倒头就拜：“请陛下准小臣一个清静的谈话之地。” 普克斯皇帝可比太子敏锐多了，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涉及阴私，立即屏退伺候的人，只留下心腹和太子。 “你现在可以说了。” 朱艺恭敬答应一声，取出那份伪造过的数据，递交上去：“陛下，前段时间小臣未能看管好药剂，犯下大错，为弥补过失最近一直在复查过往实验情况，意外发现实验数据被人动了手脚。” 普克斯皇帝不是药剂师，看不懂数据，不过朱艺口才很好，“深入浅出”将数据给皇帝太子分析了一遍，很快就让两人明白了每一处数据都是干什么用的。 在这个过程中，普克斯皇帝对朱艺信任度不知不觉提升了一些。 朱艺眼见火候到了，深吸一口气，拿出毕生演技可着劲忽悠起来。 在他巧舌如簧的解说下，普克斯皇帝和太子对研究组有人背叛、故意篡改数据的事情深信不疑，甚至下意识思考起这事到底是谁的手笔。 朱艺一看两人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成了，故作迟疑地补充说：“陛下、殿下，还有一件事……” 普克斯太子向他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朱艺又装作为难地踌躇两秒，才磕磕绊绊地说：“小臣是土生土长的联邦人类，对普克斯很多独有的药剂材料不怎么了解，还是最近才学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小臣看错了，实验数据中有一部分药剂材料的特性……与普克斯一种特产草药几乎一致。这种草药……一般是用来做……掩盖物的。” 普克斯皇帝和太子的脸色瞬间变了。 两人盯着朱艺，表情异常恐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朱艺跪下磕了个头：“小臣知道。小臣也担心自己看错了，毕竟小臣不是专业药剂师，但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 普克斯皇帝沉默许久，最终温和地让他起身：“朕知道你的忠心，起来吧。” 他安抚了朱艺几句，又赐下一堆东西，就让朱艺离开了。 他没为难朱艺，不是因为有多信任朱艺，而是就算朱艺认错了材料也可以找其他药剂师纠正，反倒是朱艺带来的其他消息极有价值。比起追究朱艺所说的话是不是全对，他认为早点确认实验室中有没有叛徒更要紧。 太子很理解他的想法，也不在意朱艺到底怎么样，为了避嫌没有主动请缨调查真相，只提出去找药剂师确认材料。 “父皇，如果药剂伪装材料真是普克斯特产，这件事情……”他故作迟疑。 皇帝看了最重视的儿子一眼，眼神复杂：“这个国家，我迟早要交到你手里，你不能太心慈手软。” 太子心中一凛，不知道他爹说的到底是正话还是反话，试探着为兄弟求情，引来皇帝假意的斥责，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庆幸自己选择正确之余，他对兄弟更加厌恶，动手确认情况时不免掺杂上私心。 朱艺见状，就知道他冒险去见一趟皇帝实在是值，趁着皇子们互相攀咬的机会制造出一场大型事故，除他之外，还有数名来自联邦与其他星域的药剂师受到波及，最终全部死无全尸。 混乱中，朱艺利用自己克隆的肢体伪装死亡假象，成功逃出生天。 普克斯皇帝根本没想到朱艺有能力贿赂同个庄园中的皇家生物实验室，等意识到自己被骗，朱艺早已经不知所踪。 而到了这时，没有了朱艺的阻拦和造假，药剂实验中的秘密终于暴露出来，饥荒源头随之暴露。 普克斯皇帝一口老血吐了出来，恨不能将朱艺碎尸万段。 皇子们在短暂的惊讶后，却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机会！ 这是个扳倒太子的好机会！ 几人心照不宣地岔开时间，轮番探望病中的皇帝，时不时就要“不经意”地提起太子留下朱艺的事情。都是有丰富斗争经验的皇子，每次说起这件事时机拿捏都足够到位，渐渐地，普克斯皇帝对太子生出怀疑，回忆起过去某些细节，更觉得其他儿子说得对。 朱艺一个外来户，对普克斯没有丁点贡献，他哪来的本事让皇家研究院帮忙？ 再说，那么大一场事故，就是普克斯的贵族布置起来都复杂，朱艺一个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完成前置工作？ 普克斯皇帝越想越不对，看太子的眼神就带出些许不满。 太子察觉到老爹态度有变，对几个兄弟恨得牙痒痒，反过来提醒老皇帝如果不是某些皇子耍手段将药剂倒入河流，普克斯也不至于全国遭遇灾荒。 老皇帝后知后觉几个儿子在这次事件里扮演的角色都不光彩，到底更喜欢太子一些，很快顺从内心把责任推到其他几个儿子身上，让几个人恨得牙痒痒。 心怀怨愤之下，一群人斗得更厉害了。 与此同时，他们也没忘对外发布一条通告，谴责联邦动用非法药剂伤害普通民众，将普克斯国内灾荒原因定性为有预谋的入侵。 萧寒声配置寂灭药剂的事情绝大多数星域都不知道，联邦虽然有些流言，但一般人都是不信的，当通告在星际间传开，几乎所有人都在嘲笑普克斯人得了失心疯。 “我的妈啊，都到了这种时候，普克斯不想着积极解决问题，光琢磨对外推卸责任有个屁用啊。照这个作法，哪天普克斯亡国了我都不奇怪。” “嗐，人家也不是没采取积极行动，没看反叛军正绞尽脑汁往首都星打吗？哦对了，普克斯的皇子们好像也都很热闹。我真的觉得，在自取灭亡这件事情上，普克斯人的天赋无人能及。” “瞅瞅这一个个的，净瞎说大实话。人普克斯是星际大国，大国懂吗？内斗那能叫胡来吗？那叫积极应对天灾**！” “哈哈哈好一个积极应对天灾**，嘲讽，简直太嘲讽了。” “要我说地球联邦也是惨，好好发展自家科技，也没招谁惹谁，结果硬是被扣上一顶居心叵测的大帽子，不知道地球联邦能不能咽下这口气。” 第117章 地球联邦什么看法外人不知情, 知道萧寒声确实研发过寂灭药剂的人则大吃一惊。 林秋玄和萧寒声后知后觉实验室丢失的药剂是什么, 翻过特别小队送回的情报，表情都有一点微妙。 林秋玄忍不住问：“这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要不是普克斯多年来一直暗中掠夺联邦的科研成果, 今天也不会偷错药剂导致国内灾难频发。从某种程度上讲，倒真像是一场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因果循环。 萧寒声答非所问：“我当年配置出的寂灭药剂一共只有几瓶, 普克斯拿走使用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至少药剂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对联邦造成危害, 林秋玄再想起来会更安心。 林秋玄随着他的思路想了下, 觉得是这个道理。戚十洲淡淡看了眼萧寒声, 明智地没有评价, 只说他打算将特别小队召回。 “特别小队目标已经达成, 没有必要继续涉险。”戚十洲如是说。 林秋玄犹豫一下，问：“朱艺是不是没有抓到？” 戚十洲回答说：“他的逃跑计划很周密。” 特别小队在普克斯行动限制极大, 他们能确认朱艺没有被普克斯杀死、只是自己踏上逃亡旅程已经很不容易，戚十洲没有对他们做更多要求。 林秋玄虽然有点不甘心，可在他心里特别小队成员的命比朱艺重要多了, 就算巴不得斩草除根, 也不能让特别小队以命换命。 那可都是联邦人, 怎么能做无谓的牺牲？ 林秋玄赞同召回特别小队的提议：“他们回来更好。照你们说的那些, 联邦和普克斯迟早有一战, 最终还是要在战场上见真章，不然起不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特别小队固然能在关键时刻执行突袭任务, 但牺牲是无法避免的。 林秋玄觉得联邦都要正经上战场了, 还不如真刀真枪地直接干。 林秋玄这个想法有些理想化, 不被联邦众多议员赞同。 “有能够以最小牺牲换取最大利益的机会，为什么不把握住？死在突袭任务里的士兵是损失，死在正经战场上的士兵就不是损失了吗？” 军部的将领则是另一个意见：“联邦蛰伏了几百年，是时候让星际震惊一下。小手段小聪明确实能够换来一定的利益，却不能真正震慑联邦附近的牛鬼蛇神。星际崇尚实力，不亮出实力和周遭星域较量一下，不会有人真正把联邦放在眼里。” 对于星际的大部分国家而言，唯有绝对的实力才能让他们心悦诚服，小恩小惠、阴私手段能一时阻止他们，不能一世震慑他们。 在军部的坚持下，议员们很快让步。 论打仗还是军部这些将领擅长，他们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就阻挠对联邦好的提议。 双方达成一致意见，议会愉快地接手了舆论工作，接着军部创下的大好形势开始疯狂宣传。 笑话，普克斯要师出有名，讨伐联邦这个阴险的国家，他们联邦就不要名声和主动权的吗？明明他们联邦才是被人偷取了无数技术成果的受害者，怎么能让普克斯占据有利舆论局面？ 该宣传的宣传起来，该声讨的声讨起来。 他们联邦那么多笔杆子犀利的人，国内形势又这么稳定，还怕写不出比普克斯更好的讨伐檄文？ 在议员们的妙手和军部早就布置好的“人证物证”下，联邦很快出炉了官方和民间各路声明、新闻、分析，在透露普克斯恶行的同时，也不断暗示邻邦“你们难道没发现自己星域有同样的遭遇”。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掠夺他国科技成果相当于断人财路与发展前途，这种事情当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在联邦的提醒下，很多星域将信将疑地开始了内部排查。 毫无疑问，排查结果当然是“科技疑似被窃取”“国内科学家遭到绑架”“技术莫名泄密”。 林秋玄有些疑惑地问戚十洲：“这都是真的假的？一般来说，星域之间互相安插间谍很正常吧。他们这是想趁机分一杯羹还是？” 戚十洲将林秋玄揽在怀中，手指梳过林秋玄的短发，眼神异常深沉。 “有一部分星域不过是在表明立场，剩下绝大部分星域确实怀疑自己科技成果被掠夺和窃取。他们最终的目标，是逼迫联邦和普克斯在战后公开普克斯的特别技术。” 就像他们也有可能掠夺过普克斯的特殊技术成果一样，星域之间的交锋没有谁对谁错、谁输谁赢的说法，端看每一次利益交换对自己星域带来的正面影响是不是够大。 绝大多数星域都秉持“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原则争取双赢，像普克斯这么极端的还是少见。 不能说这么干一定不好，但目前的局面就是普克斯吃了大亏，没人愿意充当他们的盟友，都等着吃现成的。 林秋玄有点厌恶地皱了皱眉：“所以说了半天，他们也就是嘴上说说，并不会帮联邦的忙，战后还要来瓜分利益？” 戚十洲拍着林秋玄的背安抚他：“不趁乱对付联邦已经是喜事。” 林秋玄低低骂了一声：“那联邦呢？趁你病要你命？” 戚十洲说：“不能步步紧逼，趁火打劫不是什么好名声。” 林秋玄烦躁地说：“这些非人类星域事情真的好多，难怪老祖宗总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真的是合起伙来排挤人类。” 戚十洲继续安抚着：“放心，议会和军部心里都有数，司法也在帮忙。” 林秋玄的表情终于好了一点：“人类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挺团结的。” 戚十洲又拍拍林秋玄的背，眼神温柔许多。 林秋玄疲惫地靠在戚十洲身上，有些烦恼：“是不是快开战了？你要去前线吗？” 戚十洲动作一顿：“不放心？” 林秋玄仰头看向戚十洲，眼神有些凝重：“我想跟着你。我有自保能力，哪怕上不了战场也能在边上看着，有个万一还能想想办法。” 戚十洲扬起个很淡的笑，牵起林秋玄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一样，却让林秋玄身上止不住发热。 他低声说：“秋玄，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如果有一天我死在战场上，我很可能不会将你单独留在这个世上。你属于我，我属于你，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离。” 林秋玄愣了愣，没有被戚十洲的说法吓到。 先不说戚十洲能不能狠下这个心，就算戚十洲能，林秋玄也不怕。 在他心里，他一直是地球人，和联邦关系并不紧密。他愿意尽心尽力帮助联邦，一是因为这个世界可能是由他缔造，二是因为他希望自己能平平安安在这个世界里活着，三是这个世界里有他和地球、和曾经过往的联系。 这些联系中，戚十洲毫无疑问是最重要的一个。 林秋玄平静地回答：“就算你不说，我可能也不会留下。我其实没有办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该怎么过。” 不管他平时有多长时间泡在实验室里，和萧寒声、莫语等人有多长时间的接触，最终侵占他生活和记忆的人始终是戚十洲。他可以长时间不见莫语、不见舒城、不见陆知秋，甚至不见萧寒声，但不能一直见不到戚十洲。 戚十洲活在这个世间，他就感觉到安心；戚十洲不在这个世上，他的心就像缺了一块，只要想想就难受得不行。 林秋玄手指搭上戚十洲的面颊：“我将与你同在。” 戚十洲沉默几秒，眼中情绪骤然汹涌起来，右手移到林秋玄脑后，按住林秋玄，与他交换了一个吻。 林秋玄被突如其来的吻搞得懵逼，茫然地盯着戚十洲看了好几秒，直到被叩开牙关才反应过来，试着回应了一下。 戚十洲感觉到林秋玄非常生疏，眼中笑意闪烁。 林秋玄冷着脸推开他：“笑什么笑，没见过二十多还有初吻的人？” 戚十洲连忙拍拍林秋玄的后背，给自己刷好感：“不，只是开心。我三十多依然是初吻。” 林秋玄表情稍微好了一点，打量戚十洲两眼，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滋味，觉得不错，可以再体验一下，就用眼神提出要求。 戚十洲当然不会拒绝福利，从善如流又和林秋玄体验了一下，直到林秋玄有些喘不过气才松开。 林秋玄琢磨了一下两次的区别，夸奖说：“进步挺快的。” 戚十洲不动声色舔了舔口腔破掉的地方，没有评价林秋玄堪称灾难的技术。 没关系，他们还有很多时间，这种小事可以慢慢练习。 林秋玄难得有些脸红，干咳一声赞同说：“对，时间还长，我们可以慢慢练习。总之，今天的问题就这么说定了，你如果要上战场一定要带上我。” 戚十洲颔首：“可能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至少要等普克斯皇帝去世他们才好动作。 看普克斯那几位皇子的态度，这一天也不远了。 第118章 戚十洲猜得不错。 普克斯的皇帝年纪大了, 身上拥有所有年老皇帝的通病：他既希望继承者足够优秀, 又恐惧于继承者优秀；他欣慰于儿子长大能为他分忧，也惶恐儿子长大成为老臣们的巴结对象；他从年轻力壮的儿子们身上感受到了生命的活力，同时还察觉到他日渐西山的衰老。 他高兴又畏惧, 不愿意放弃手中权柄，不想自己被新帝取代。 因此他培养儿子又防备儿子，在他反复无常的态度中，包括太子在内的所有皇子都在全力漩涡里挣扎, 很可能要到他死亡才能挣脱。 太子做了多年二把手, 本来就为一步之遥的至高无上的权力心浮气躁, 老皇帝没有表现出怀疑时还能维持表面的平和，随着老皇帝的疑心病加剧，他的不满也在加深。 其他皇子则不甘太子能名正言顺登上那个位置, 拼命让老皇帝感受到太子的威胁。 老皇帝虽然是一国之主, 但他同时也是个父亲, 对儿子是有感情的。 越是年老, 他越追求亲情与温情, 哪怕这种亲情和温情是假象, 他依旧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越是希望家庭和睦, 手段就越优柔寡断，皇子们为了维持假象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不满就越深。 暗潮涌动中, 普克斯边境如火如荼的叛军活动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名皇子联合妻族趁夜色逼宫, 他的两个兄弟提前得到消息, 假装救驾同时冲进皇宫，互相厮杀一番，最终决出一个胜者，还没来得及邀功就被皇帝斩杀；剩下的皇子有的按兵不动，有的将刀锋对准了太子，趁着兄弟叛乱带兵围住太子府，可惜不敌太子亲卫，被不知名士兵斩于阵前。 一夜过去，太阳升起，普克斯首都星的某几条主干道上染满了鲜血，让很多平民缩在家里瑟瑟发抖。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普克斯皇帝正在发怒。 儿子的反叛激发了他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不再讲道理，怀疑戒备着每个孩子，甚至下旨斥责了同样遭遇危险的太子。 同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他点名表扬了昨晚几个按兵不动的年轻皇子。 太子当时没说什么，回过头就在府里大发雷霆。 皇帝不分青红皂白的斥责消磨掉了他最后一丝父子之情，让他当日就下定决心要送亲爹上天。 皇后安排的人手被一一动用，慢性毒药通过饮食和香水一点点浸透老皇帝的肺腑，十几天过去，老皇帝大脑突然出了问题，在朝会上直挺挺倒下去，没撑过三个小时人就去了。 普克斯大臣和皇子们哭声震天，太子于悲痛之中欣喜于自己的时代终将来临。 然而没等他高兴几个小时，他的弟弟就拿出他毒害老皇帝的物证人证，将他一把掀下了马。 太子当然不会束手就擒，又是一场会混战，皇子尽数死于太子之手，而太子，最终死于妻子之手。 “放心吧，你不在了，我们的儿子会好好继承这个国家。”临死前，太子听到妻子这样说。 他目光怔然地从扎透心脏的刀尖上移开，看到他的妻子一如既往的温婉美丽，他护持过多次的小舅子一如既往的尊敬他，但他们同样野心勃勃，坚定而愉快地取了他性命。 黑暗来临，太子的死亡带走了这个王朝最后一丝余温。 年幼的新帝登上皇位，屁股下的椅子还没热乎，叛军已经打到首都星。 不，现在已经不能称为叛军了，接手这个国家的新主人称呼他们是反抗军，他们要建立一个没有皇帝、没有大贵族体系的共和制国家。 “腐朽的王朝已经倒塌，我们每一个人将为了自己而战！”反抗军首领发出充满野心地呐喊。 这个刚刚经历过战火的国家目前太贫瘠了，贫瘠到没有机会安静休养生息，只能通过扩张和掠夺来填饱人民的肚子。 他们自傲于战斗力强大，试图将压力转向外部，最好的战争对手就是地球联邦。 地球联邦人那么弱，总在强化没什么用处的精神力，哪能比得上他们人人天生就是战士的普克斯？ 几乎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轻视着联邦，仿佛失去了前一个王朝，就失去了所有唾手可得的珍贵情报。 反抗军首领不发一言，任由副手去蛊惑、去宣传错误言论。 他不是什么好心人，如果战争不能带来胜利，那么消耗掉更多填不饱的肚子也算一举两得。 普克斯的民众没有想过新的领袖是不是在意他们的死活，在动员中，他们向联邦发起了进攻。 联邦所有人早有准备，民众眼见普克斯人真的像星网上所说那样无耻，纷纷表示必须打回去给他们一个教训。 【真当我们联邦还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样子？我们有先进的机甲、牛逼的药剂和充足的后勤物资好吧？】 【来来来，尽管来！身为边境星的居民，我整天和星盗面对面干架，这辈子就没怕过打仗！真以为我们联邦只有战士才会上战场？呵呵，让你们体会一下被边境星居民支配的恐惧。】 【老子雇佣兵出身，因为不喜欢被管束的感觉一直没有参军，但老子怎么说也是联邦人。今天普克斯都欺负到联邦头上了，这个事，比被管束更不能忍！】 【普克斯无耻！普克斯无耻！普克斯无耻！重要的话说三遍！】 【没啥好说的了，我精神力等级和体质等级都不高，没办法参军，只能捐款捐物支持一下前线。】 【我也捐了。这次普克斯来势汹汹，我还以为他们有什么精妙的战术，结果仔细看了下，发现他们就是发动了全国大部分人多线作战，就他们那个后勤，这战术真的不是笑话？】 【可能是打着直接抢前线人民屯粮或者士兵军粮的主意？】 【我看他们是失了智。】 联邦民众上下一心，随着军部议会和司法发出一条条通告，情绪愈发高涨。 当戚十洲带兵前往前线时，华夏区的呼声瞬间涨到最高，许多人自发涌上街头举着横幅送行。 林秋玄坐在戚十洲的机甲里，低头看着乌泱泱的人群，发出一声历史小说常有的感慨。 “民心可用啊。” 戚十洲偏头看他一眼，军帽下的眼睛锐利清冷，蕴藏着无边无际的危险和压力。 林秋玄看着戚十洲这个眼神，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兴奋。 这样的戚十洲，他只在《星战》中见过，在星际还没有真正面对过。 他喜欢这样的戚十洲。 安静收回目光，林秋玄不想打扰戚十洲。 戚十洲也没在这个重要关头做什么，按下几个按键，专属机甲瞬间苏醒，带着浩浩汤汤的队伍一飞冲天。 盛大的欢呼声顷刻涌起，山呼海啸般穿透机甲的外壳，落入每个人耳中。 热血渐渐沸腾。 林秋玄有些恍惚地望着长空。 这是联邦的时代。 这是宇宙的时代。 这是……由他缔造的时代。 视野里浓雾乍起，“主策”buff光芒一闪，突然变了样子，“缔造者”三个字模糊却显眼，似乎在向林秋玄传递什么信息。 林秋玄定定凝视着新的图标，不知道是了悟还是迷惑地喃喃：“这是……我的世界。” 浓雾霍然散开，一切回归原状前，“缔造者”buff似乎清晰了不少。 林秋玄若有所思，目光落在戚十洲脸上，没有看到什么不同，沉默一会，再次收回视线。 戚十洲目不斜视，心中对林秋玄刚才的自言自语有些疑惑，碍于目前正在行驶中不能分神，只能等安顿下来再细问。 林秋玄就没想那么远，他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穿越到星际有隐情，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上面。 两人各自专注着自己的事情，机甲中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普克斯一个偏远星球的偏僻街道上，眼神麻木呆滞的朱艺衣衫褴褛躺在角落，无神地盯着天空，脸上没有一丁点活气，只有偶尔起伏的胸口表明他还在呼吸。 这是朱艺第一次、可能也是唯一一次明白什么叫活着比死还要艰难。 他盘算过无数次，认为只要能逃过普克斯高层的追捕他就能安枕无忧，但事实证明他想得太多了。 内战确实让普克斯曾经的高层无暇追捕他，可他忘记了，在普克斯这样一个等级观念根深蒂固的国家，他一个外来人类失去了大人物的庇佑，根本没有机会过上平静的生活。 压迫、欺辱、轻视、嘲笑，朱艺从改头换面融入普克斯底层那一天起，就无时不刻在承受着剥削。 而且一开始他没打算来这么偏远的地方，失去自主权后才被所谓的“主人”挟裹着逃到这里。 随着普克斯易主，他的“主人”也成为通缉犯，为了保命将奴隶们丢弃在街头。 朱艺当时病了，重获自由的奴隶们瞧不上他，结伴离去，只留他一个人在街头等死。 第119章 刚开始朱艺被抛下, 他还觉得这是个逃跑的好机会，即使还病着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后来没了奴隶们偶尔的遮风挡雨, 他一个人在混乱中东躲西藏, 没有机会也没有足够的金钱去治疗，病情很快加重, 到了最后, 竟然连行动能力也失去了。 一场大雨落下, 朱艺躺在街头，浑浑噩噩中感觉到周围气氛不对。 他抬起头，看到一群普克斯难民正盯着他，眼神炙热，仿佛看到了绝世美味。 朱艺愣了愣, 脸色一点点变了。 这段时间他确实过得不好, 但他原来养尊处优的，一洗干净就能看出有多细皮嫩肉，普克斯那群因为灾荒饿红了眼睛的兽人一注意到他, 当然会忍不住吸溜口水。 朱艺早猜到他一旦暴露可能会遭遇什么, 真正面对这个场面，他还是不寒而栗。 普克斯人是真的想吃人！ “易子而食”四个字窜入脑海, 朱艺打着哆嗦, 回忆起典籍中记载的古地球时期的惨案, 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不想被人撕碎变成食物, 猛然爆发出巨大的战斗力, 飞快从地上爬起, 拖着病体利用精神力击杀一名难民，撒腿逃之夭夭。 在离开人群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场景差点让他吐出来。 那群普克斯难民居然在分食刚死那人的尸体，很多人甚至为了多获得一块肉打了起来！ 朱艺面如金纸，再也不敢回头多看一眼，跌跌撞撞扶着墙跑走了。 有些普克斯人眼见自己抢不到肉，不甘心之下，追着朱艺离开。 不少人注意到他们的动静，想到朱艺的战斗力，舔了舔嘴唇，抱着看好戏和捡漏的心态也跟了上去。 朱艺惊怒交加，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不断地奔逃，直到彻底摆脱这些人为止。 等普克斯难民不情不愿地停止追逐，他才缩在一个角落，惊恐地听着人声靠近又远离，紧紧抱住自己，试图汲取一点温度。 疲累和过度消耗潜能之下，他很快不受控制地睡着了。 梦中他在被撕碎边缘挣扎了无数次，惶恐万分之时，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朱艺惊喜地冲对方叫道：“闻锦峰，救我！” 男人回过头，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刹那间，追逐他的黑影灰飞烟灭，梦境一片清明。 白茫茫的雾气飘起，朱艺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跌坐在虚空中不住喘气，大脑有些空白。 他熟悉万分的男人动作不变，像是被风吹着的纸片一样，轻飘飘缓慢地移动到他身前。他抬起头，看着对方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僵硬。 “闻、闻锦峰？”他声音有些发抖。 闻锦峰静静盯着他，过了好久，忽然出声：“朱艺、朱艺，我很想你。” 这声音虚无缥缈，在一片白茫茫中回荡，宛如啼血的悲鸣，让朱艺一个哆嗦，森冷顺着脊柱冲入大脑，又从天灵盖往上轰然炸开。 他怕得不行，对着闻锦峰深深的眼睛，根本不敢出声。 闻锦峰微笑的弧度都没变一下，声音依旧飘忽：“你为什么丢下我？” 朱艺呆住。 “你为什么抛弃我？” “你是我的挚友，为什么留我一人面对联邦的指责？” “你承诺要和我一起创建一个和平的世界，为什么不遵守承诺？” 随着一声声质问，闻锦峰的笑容逐渐狰狞，两行血泪从他眼角落下，染红了他的面颊。 他凄厉地呼号：“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 “你说我是对的，可联邦人越死越多！” “你说他们不理解我，可你也在暗中嘲笑我！” “你说永远不会离开我，最终你一个人逃出了联邦！” “你是罪人！联邦的罪人！民联的罪人！” “你害死了我，把命还给我！我好孤单啊，你来陪我！” 阴风乍起，朱艺头皮发麻，恐惧地流着眼泪，想要为自己辩解，但不知道为什么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爬起来转身就跑，边跑边哭，也不知道是在委屈，还是在愧疚。 闻锦峰在他身后穷追不舍，如同猫捉老鼠那样一次次靠近恐吓又放他离开，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朱艺不敢停下，他越跑越疲惫，不知道是脚下踩空还是闻锦峰做了手脚，兀地从梦境中坠落，忍不住发出惊惧的叫喊。 下一秒，他从白茫茫的梦中苏醒，睁开眼睛，看到灰蒙蒙的天空。 什么难民，什么闻锦峰，都好像只是幻觉。 他呆滞地盯着天边那一线亮光，一阵凉风从小巷中吹过，带来淡淡的腥气。寒冷深入骨髓，令他不由自主颤栗着。 朱艺偏过头看向小巷口，似乎有个隐隐约约的黑影在靠近。 他的视野一片模糊，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他心里觉得，闻锦峰可能来找他了。 沉默很久，黑影越来越近，朱艺终于开口：“闻锦峰，是你吗？你来接我走？” 冷风呜呜地吹着，没有人回答。 朱艺视线已经无法聚焦：“你恨我吗？” 一片冰凉触在他脖子上，像是一只大手，试图扼住他的呼吸。 朱艺忽然不怕了：“对不起，是我错了。你该恨我的。你愿意带我走吗？” 依旧没有人回答，冰凉的触感在身体别的地方绽开，从一点慢慢扩大。 朱艺抬眼看向天空，恍然间意识到，没有什么黑影，没有闻锦峰，只是下雪了。 下雪了啊…… 朱艺在冰冷里闭上眼睛，淡淡地想，他大概会冻死在这场雪里吧。 挣扎过、疯狂过，最终完全没能逃脱险境，朱艺到了这个时候算是死心了。 他陷入昏迷前脑中划过一个念头，或许正是因为他背叛了闻锦峰，来到普克斯后才会一直不顺。 这是闻锦峰的报复。 闻锦峰……也许是真的想他了。 …… 朱艺是不是遭遇冤魂索命没人在乎，戚十洲率军前往边境途中，因行军需求暂时在联邦一个资源星驻扎，借当地资源补充机甲能量，顺道给全军留出休整的时间。 林秋玄不通军事，结合《星战》设定中机甲续航和饮食情况，对十七军突然停下有些疑惑，但他不是没分寸的人，问题就只在心里想了想，一个字都没提起。 戚十洲则是公私分明，此时自然不会给林秋玄解释战略部署，单纯嘱咐了林秋玄几句，让他不要离开中军。 林秋玄满口答应。 戚十洲眼神微闪，低声说：“等到了边境，我有事想问你。” 林秋玄下意识反问：“你想知道buff的事情？” 戚十洲动作一顿，眼神更加幽深：“你愿意告诉我？” 林秋玄这才反应过来，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戚十洲其实知道的差不多了，心中可能有猜测，只缺一个确定的机会。从变动的buff名称上看，他在这个世界上受到的威胁估计很少，和戚十洲透露一些不是不可以，只是要把握好分寸。 林秋玄对自己隐瞒秘密的能力没多少信心，但他对戚十洲有信心。 根本没意识到这个想法有什么问题，林秋玄还觉得自己想得明白得很。 戚十洲敏锐地发现林秋玄思维有误区，想要提醒林秋玄不要把他当成好人看待，却被林秋玄摆摆手制止。 “你不用这个表情，我自己心里有数。在这个世界上，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林秋玄说。 戚十洲沉默许久，开始为自己曾经疯狂博取林秋玄信任的行为后悔。 当然，林秋玄没有任何错误，有错的是没有让林秋玄认识到潜在危险性的他。 戚十洲沉声说：“秋玄，人是会变的。不管我现在有多可信，你不能对这个世界失去警惕。” 林秋玄想到那个“缔造者”buff，敷衍地回答：“再看吧。” 戚十洲皱起眉，又劝了林秋玄几句，引得林秋玄古怪地看着他，只能暂时住口。 林秋玄心中偷偷松了口气，转开视线，打发戚十洲说：“你不是还有军务要处理？赶紧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我不会乱跑的。” 戚十洲心中无奈，未免林秋玄烦躁，只能先去处理军务。 林秋玄暗暗松了口气，琢磨着以前也没觉得戚十洲这么爱多想，难道谈恋爱对人脑回路影响就这么大？ 其实戚十洲这么为他考虑，他不是没有感动，但戚十洲真的想太多，让他在感动之余更多是啼笑皆非。哪有人刚谈上恋爱就开始考虑变心的问题？以戚十洲的性格，肯定不是私下打着什么算盘，而是担心未来真的伤到他。 林秋玄陷入沉思。 从这个方向上看，戚十洲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 难道是他设计的经历导致了戚十洲这种人生观？ 林秋玄觉得，这么下去不行。 等十七军到达目的地扎了营，他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和戚十洲聊聊这个问题。 林秋玄认为扭转戚十洲观念的事情迫在眉睫，恰巧，戚十洲也是这样认为的。 人心善变，林秋玄有的时候实在乐观太过了。 第120章 受阅历和教育经历影响, 即使戚十洲和林秋玄都诚心诚意想和对方好好谈谈，到达边境线后两人依旧没能达成共识—— 林秋玄对戚十洲的信心比戚十洲本人还足, 戚十洲由于看过太多筹谋算计，一直认为深受苦难折磨的人未必会惜福，甚至有可能照着伤害过他的人学, 用他被折磨的经验去折磨身边的人。 戚十洲坦然说：“我的父亲天生冷血，我基因里就刻着他的劣性因子，即使我知道被伤害有多痛苦, 我仍然无法保证不会变成他的样子。我活了三十多年, 畏惧的东西不多，伤害到你是其中一样。” 林秋玄也很真诚地回答说：“人性确实很复杂，但人类同样奇妙。如果不是人类天生就有股不服输的韧劲, 这颗星球的主宰是不是人类还难说。你不要因为受过伤害就裹足不前，不试着冲一冲, 你永远都不知道跨过这个坎之后的世界有多美妙。” 戚十洲没有答话，他在某种程度上远比林秋玄固执。 林秋玄想了想, 觉得嘴上说说没用，得让戚十洲自己体验到世界的美好, 就冲戚十洲勾了勾手。 戚十洲听话地靠近林秋玄。 林秋玄一伸手揽住戚十洲脖颈，用力让他低下头，主动凑过去亲吻戚十洲。 戚十洲愣了下, 马上顺从地回应林秋玄的动作, 你来我往之间渐渐沉迷, 一手搂住林秋玄, 一手顺着后背不住抚摸。 林秋玄感觉到有点热，被戚十洲反客为主也不在意，眼神有点失焦地盯着戚十洲眼睛，思维乱糟糟的，好半晌过去，慢慢清晰起来的居然是“戚十洲眼睛真好看，他接吻居然不闭眼”。 戚十洲适可而止，一眼瞧见林秋玄怔忪的表情，猛地又开始按捺不住。 林秋玄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等戚十洲压抑自己，再次上前吻住戚十洲。 这动作堪称火上浇油，戚十洲没法拒绝林秋玄的亲近，只能用意志力强行按下心头那点冲动，生怕自己一个唐突伤到林秋玄。 林秋玄在心里赞了声戚十洲能忍，随即更肆意地撩拨起戚十洲。 反正戚十洲这么能忍。 感觉到林秋玄有点气哼哼的，戚十洲连忙抚拍着林秋玄后背，试图缓解林秋玄的不满。 林秋玄绝不轻易放过他，眼中含着一点狡黠的笑意，揽着戚十洲的脖颈，凑到他耳边说话。 “戚十洲，你这不是挺主动的吗？你自己想想，你要是不走出这一步，能有眼前这个境况？你要是还想更进一步，继续像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行。” 更进一步是怎么进一步戚十洲心知肚明，他复杂地看了林秋玄一眼，实在没想到林秋玄会选择这个方向说服他。 不得不说，他很心动。 戚十洲垂下眼睛，抱着林秋玄的手臂用力，静静平复心情。 林秋玄看他状态不是很对，没有乘胜追击，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戚十洲说：“秋玄，你让我想想。我在我父亲手上吃过亏，却未必不会有样学样。” 林秋玄忍不住叹了口气：“戚十洲，你应该自信一点。再说了，你是由我缔造的，和你父亲有多少关系？你觉得对你来说，是他给你的影响大还是我给你的影响大？” 戚十洲依旧垂着眼睛：“秋玄，人性无法预测。” 林秋玄见戚十洲神情隐忍，知道今天的谈话只能到此为止，实在不忍心再给戚十洲施加压力，带着一点诱哄味道又给了戚十洲个亲亲，才体贴地离开戚十洲房间，留给戚十洲充足的私人空间。 戚十洲将林秋玄送出门，自己在屋里坐了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打开光脑联络了一个人。 “听说他们准备重新给母亲修墓？”他问。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是的，少爷。戚老先生说小姐孕育了您算对戚家有大功，功臣他们不会亏待的。几年前小姐下葬时墓地选择不尽如人意，功臣在天有灵，不能让她寒心，必须好好修缮一下墓地才行。” 戚十洲眼露嘲讽：“母亲根本不想看到戚家人。修墓还是迁坟？” “名为修墓，实为迁坟。前几年小姐没有葬入戚家祖坟，这次迁坟恐怕是为了拉拢您。” 戚十洲淡淡说：“你们做好准备，等他们把骨灰盒起出来，你们就带母亲回家。” 对方顿了顿，语气变得激动：“好好好，我一定不会浪费这个好机会。” 戚十洲随口应了一声：“事情了结，我和你们的恩怨一笔勾销，自此之后不必再联系我。” 对方大惊：“少爷！” 戚十洲冷冷道：“不必叫我少爷，我和你们两家都没有关系。” 从前不亲近，一切尘埃落定，也就没有了再来往的必要。 这些人待他冷漠，他不觉得有什么，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本来就不是这些人，而是林秋玄。 他从不渴望亲情，只要有林秋玄就足够了。 手指划过光脑边缘，戚十洲听着通讯那头苍老声音焦虑的话语，不动声色地盘算这一次通讯能泄露多少出去，他做好的计划能不能通过这次“泄密”更顺利地进行。 通讯另一端的人浑然不觉自己被利用了，待通讯挂断，还惋惜地叹了口气。 “养出一个战神不容易，可惜了。不能成为家族的顶梁柱，也不能便宜戚家。” “未免心疼，尽快毁了吧。” …… 从大军开拔起就隐于暗中的勾心斗角渐渐白热化，林秋玄比较迟钝，没有感觉到周围气氛的变化，看着十七军防线频频调动，也知道大战将至。 他很有自知之明，不懂军事就全程保持安静，争取不给戚十洲等人添麻烦。 十七军的将领们早习惯林秋玄的作风，没觉得林秋玄不说话有什么问题，前线其他军区将领却不怎么了解林秋玄，听说林先生来了战场，等来等去不见林先生吭声，不免怀疑戚十洲暗中打压林先生。 “戚十洲不就是林先生带出来的学生？他会的，林先生只可能比他更懂，如今大战一触即发，林先生对局势一点意见也没有，这不正常。” “从梵雀系统、苏醒药剂和体质强化药剂就能看出林先生本人能力有多强。紧要关头，如果不是有桎梏，林先生怎么可能一言不发？” “奇怪，林先生不应当害怕戚十洲，戚十洲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一群将军思来想去，都觉得戚十洲暗中下手了。 不然林秋玄为什么不说话？ 他冒着生命危险跟着大军来到前线，绝对不可能只是来旁观战役的，他越是不发言，其中问题就越大。 有人不由猜测道：“林先生这么安静，有没有可能是暗中在观察什么？” “比如？” “有人私下和普克斯达成了什么协议。” 话音一落，有人脸色当即变了：“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做出这种动摇军心的猜测，有证据吗？！” 说话的人光棍地一摊手：“没有。哎，先别生气嘛，听我说完。我这样猜测是有道理的，林先生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心里有数。” 他说着，环视在场将领，眼神犀利：“如果我记得不错，诸位应该都和戚元帅有过合作，也见过林先生整理出来的科技资料。当时民联背叛之事只是我们的怀疑，很多人都觉得戚元帅是在排除异己，要是林先生没有站出来做那根定海神针，真正肯信任戚元帅的人绝对很少。” “林先生做事从来不主动搅入局势，但只要他本人在，就能镇住绝大多数牛鬼蛇神。” 有人恍然地说：“是这么回事。如果真的有人别有用心，林先生只要呆在前线，就足够震慑鬼蜮之人。” “所以说，林先生开不开口对我们都没有什么影响，顶多就是要注意一下身边人罢了。” “看目前的情形，绝大多数人没有问题，不然林先生不会一直呆在十七军中。他既然没有选择走访，我们就和往常一样布置战术。” 商议出决策，一场连风波都算不上的争端消弭，造成的后果不过是各部队更谨慎了些，算是因祸得福。 戚十洲晚一步接到通知，立刻猜到戚家和母亲娘家都动了手，顺藤摸瓜揪出几个人，开始盘算如何才能最大程度利用这几个探子。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戚十洲还没想出最好的计划，拉丁区元帅就率先从军中抓出几个普克斯情报人员，以最快速度撬开他们的嘴，将叛国的带路党一网打尽。 经叛国者交代，元帅们得知普克斯这次看似来势汹汹，其实外强中干，为了不让改朝换代后第一次战役输得太难看，他们和一位夫人签订了协议。 “那位夫人保证，她会源源不断输送引导精神力暴动的药剂到前线，同时用利益策反部分将军，而普克斯要做的，就是让戚元帅死在战场上。” 语毕，几位元帅的目光瞬间落在戚十洲身上。 第121章 这样指名道姓针对戚十洲, 几位元帅只能想到戚十洲那个不省心的继母。 戚十洲摩挲着腰间配枪，表情纹丝不变：“她通过什么渠道与普克斯联络？” “那位夫人因星盗与普克斯几位将军结识，保持来往已经有很多年。”说话的人犹豫了一下, 还是补充道，“她最近检查出怀孕。” 有位元帅忍不住冷笑一声：“难怪暴露身份，原来是狗急跳墙。” 话到一半，他忽然想起这说法有点歧义, 连忙补充说：“这女人一家都是这么个心态，嫁到戚家也改变不了观念。” 戚十洲没往心里去：“还不能确认是她。” 答话的人说：“她曾帮助普克斯运送毒药到联邦, 也在联邦铺展过药剂销售网络。前段时间联邦整顿药剂行业, 许多依靠传承体系维持运作的研究室受到冲击, 她手下的销售网络受到打击，最近都缓不过气来。现在如果去查, 应该能比较容易查到东西。” 拉丁区元帅嗤笑：“你知道的不少。” 答话的人沉默许久, 才说：“我曾经是个普通药剂师，没有师承, 全靠这位夫人才能在行业里立足。” 几位元帅交换了一个眼神。 药剂行业之前是什么样子他们也清楚，这个人要真是药剂师，知道内情反而不奇怪。 对方又转头对戚十洲说：“戚元帅, 我很感谢您对药剂行业清查做出的贡献, 我可以再提供一则情报。被您抓住的游鸣鸿，就是莫语大师那位师兄, 一直处于交易网络中, 他手头有不少药剂来自那位夫人, 从他身上下手去查会简单一些。” 这话瞬间唤醒戚十洲关于游鸣鸿的记忆，微微一眯眼，颔首以示知道了。 对方露出个艰难的笑容就不再说话。 他对戚十洲坦言情报不是为了保住性命，单纯是感谢戚十洲为药剂行业改变做出的贡献。即使他已经赶不上享受变化带来的福利，还有更多药剂师会因此受益。 仅凭这一点，就足够他对戚十洲另眼相看。 不过他只是个小人物，能报答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丁点情报。 这人没觉得自己帮了多大忙，但在场几位元帅都不是简单的人，有了调查方向，很快就能规整出合理的思路。 没过几天，戚十洲那位继母的调查结果就摆在所有人案头。 林秋玄近水楼台先得月，比别人更快更容易拿到调查报告，怀着好奇的心态翻看一遍，试图补齐他不知道的设定。 事实上，他在设定《星战》角色时，对戚十洲这个继母下的功夫不是太多。 按他原本戚十洲将走上人生巅峰的设定，这位继母后来肯定讨不了好，他也无意搞什么丰富立体的角色形象，继母只要好好当个恶毒的纸片人就行了。后来空降上司对资料片做了改动，继母的形象和某些经历随之发生改变，目前看来，聪明是没变聪明，反而更加蠢毒了。 联邦和普克斯开战在即，这个女人居然还有心考虑戚家继承权的问题，不顾前线有可能出现问题也要对付戚十洲，眼界简直窄得没边了。 林秋玄不可思议地问：“这个丁薇一直都这么没脑子？” 戚十洲含蓄地说：“她与普克斯前朝某些高层想法很相似。” 对她而言，戚家的权势就是一切，什么国防、什么民众都跟她没有关系。是，前线确实在打仗，但那又怎么样？不是还没打到帝都星吗，何必那么着急？ 再说，联邦会打仗的又不止戚十洲一个，少个戚十洲能造成多少损失？ 林秋玄一时间居然说不出来话。 他瞠目结舌站在原地好久，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她可真的是又蠢又毒。” 戚十洲可是华夏区的元帅，是华夏区许多士兵的精神领袖！一个好的将领对士兵的加成作用不可估量，一旦戚十洲真的折损在阴谋中，华夏区这些士兵的战斗力将大大降低。 不是所有元帅都能临危受命指导起另一支军队的，少了一块防线，联邦还能有好？ 战争中可没有什么君子不君子，趁你病要你命才常见！ 林秋玄简直困惑：“她不懂，你父亲难道也不懂？戚家出一个元帅对家族有多大作用他应该比谁都清楚，他怎么不管管你继母？” 戚十洲平静地回答说：“他不知情。这次参与合作的人不是戚家，是我生母家。” 林秋玄呆滞地看着戚十洲，这又是什么他不知道的设定？ 戚十洲很淡很淡地笑了一下：“母亲死得冤枉，他们心怀怨恨可以理解。” 林秋玄一言难尽地看着戚十洲。 是啊，对戚家心怀怨恨可以理解，但这关戚十洲什么事情？总不能戚十洲姓戚就说他也有责任吧？戚十洲那时候才多大，他也是受害者，甚至还被母亲丢下，谁想过戚十洲的感受？ 戚十洲这群亲戚简直都有毛病！ 林秋玄对此十分不满。 戚十洲温和地看着林秋玄，拍着他的背让他消气。 林秋玄缓了缓，问：“你母亲那一家……你还打算和他们来往？” 戚十洲避重就轻：“我已经将母亲的骨灰送回，完成了我的承诺，以后就是陌生人。” 林秋玄表情稍微好看了一点：“以后这家人再来找你你就不要理了。要是他们不依不饶，你就告诉我，我出面去拒绝。” 反正他是个不要脸的人，就算戚十洲母家骂他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林秋玄在心里呵呵两声，想到以后可能出现的情景，完全不打算给那些人面子。 他让戚十洲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吃苦！ 戚十洲不动声色看了林秋玄两眼，见林秋玄为他打抱不平，眼神更加温柔。 他喜欢林秋玄把他当做自己人的样子，这让他打心里感觉到愉快。 按捺住心里那一点躁动，戚十洲又和林秋玄聊了一会天，就起身前往指挥室与其他元帅商量作战计划。 林秋玄不知道戚十洲专程来找他一趟是担心他无聊，又翻了翻情报，感觉戚十洲那个继母掀不起大风浪，重新把注意力投向普克斯军队。 不知道普克斯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他们屯兵边境已经好几天，迟迟没有对联邦发动攻击。 联邦这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同样没有对普克斯动手，双方保持着诡异的平衡僵持不下，似乎谁先动谁就会落入下风。 林秋玄不知道间谍排查的事情，是真的看不懂这个走向，不免怀疑联邦要有什么大动作。 或许是在等援兵？ 又或许是要确定普克斯内部的情况？ 想到已经被撤回联邦的特殊小队，林秋玄有些遗憾。如果他们现在还在普克斯，说不定能像想象中那样对普克斯的后勤造成威胁。 普克斯现在已经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要是后勤再次遭遇威胁，说不定会直接退兵。 林秋玄幻想了一下，更加可惜了。 其实他想多了。 普克斯正是因为没饭吃才会发动战争，这就和华夏古代史上匈奴、鞑靼犯边打草谷是一个道理。 他们一开始选定联邦，是觉得联邦在周边星域中最好欺负，然而当他们与联邦同时陈兵边境，他们才发现自己弄错了一件事。 在林秋玄的帮助下，联邦目前科技水准远超他们，再加上几位元帅坐镇各军，想要对付联邦实在太困难了。 相较之下，周边一些老牌星域还好对付一点。 骤然颠倒的形式让许多普克斯将领感到不安，他们激烈地争论是该继续和联邦作战，还是以这处战场为掩护突袭其他星域。 “我们和其他星域是盟友！即使原本的皇室不在了，撕破协议也会遭到抵制。” “盟友？普克斯没有只会袖手旁观的盟友！你也说了他们是和前朝签订的协议，从目前处境来看，他们显然不愿意承认我们的存在，如果我们败给联邦，他们说不定会上来要掉我们一块肉。与其巴望他们遵守协议，还不如和联邦签订新的条例。联邦和我们对峙就是一种诚意和默契。” “你怎么能肯定联邦愿意和我们和解？普克斯和联邦算是世仇，就算议会同意，他们的军部也不可能放下仇恨。” “仇恨在利益面前算什么？一切都可以谈判。” “普克斯现在是什么状况，哪里有谈判的资本？” 普克斯一群人吵得不可开交，看似畏惧不已，实际上从头到尾都没有打消战争的念头，区别无非是和谁打、怎么打。 这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掠夺天性。 比起安安静静发展科技、休养生息，普克斯更愿意通过扩张和掠夺获取他们所需的一切资源。 面对这样的国家，退让根本没有用途，只有用武力威慑对方才能让对方低头服软。 普克斯目前的最高领导沉默地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建议，抬眼遥遥看了眼联邦扎营的星球。 “打。”他言简意赅地说，“不过要等乱象开始的时机。” 第122章 在攻破普克斯首都星后, 这位新任领导就接收了前皇室大部分资源，其中包括前皇室和戚十洲那位名叫丁薇的继母的合作关系网。 丁薇根本不在意普克斯是不是换了政府，她只要确定对方厌恶戚十洲就行了。 恰好，普克斯新领导也不在意丁薇是不是和前皇室合作过，双方一拍即合, 展开了一系列新的合作，试图在战争开始前先给戚十洲来一下狠的。 不过普克斯新领导不是很看得起丁薇，丁薇要是能成功最好，不能成功也无所谓。 他手里有很多类似精神力狂暴药剂的东西，能够在战场上引发戚十洲精神力暴动。高手过招往往只争那么一两个瞬间，他和戚十洲交手次数不少, 确信戚十洲露出破绽，他就有机会斩杀戚十洲。 听说帮助联邦良多那位林先生也跟着戚十洲一起上了战场，或许在斩杀戚十洲后他还能顺手接盘那位林先生。 微微眯起眼, 普克斯的新领导觉得，这场战斗不管能不能抢回足够的资源, 只要拿下林秋玄就算是大赚。 这样一个面面俱到的能人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到的。 普克斯其他将领看到领导的表情, 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随着地位提升，这位领导越来越说一不二, 既然他已经决定等待时机, 他们再争论也没有什么用, 不如盘算盘算怎么对付联邦。 “别的倒没什么, 就是联邦的新机甲, 据说全部搭载了梵雀改良系统, 综合战斗力是以前的三倍还多，有可能会对我们的战士造成更大伤害。” “嗤。联邦那群猴子弱得像小鸡仔，就算机甲强化了他们的战斗力，想要伤到普克斯的战士还是难了点。”有人轻蔑地说。 也有人注意力在另个方面：“能多抢点资源就好了。不如偷袭？” 他的意见马上被否决。 联邦屯兵前线已经有几天，好几位元帅坐镇，整个星球被整治得像铁桶一样，偷袭难度大风险高还可能没多少收益，稍微机灵点的人都不会这么干。 大领导闭着眼睛听他们激烈地争论，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他睁眼看向自己一名心腹：“普克斯不适合偷袭，联络先前与我们签订友好协议的星域，看他们对资源星感不感兴趣。” 他的心腹心领神会。 显然，他口中的资源星和普克斯无关，这时候与周遭星域谈交易，不过是用联邦境内的资源星画大饼罢了。 这种行为在战争中常见，可普克斯周围星域的人也不是傻子，眼看着联邦实力远强于普克斯，甭管普克斯说得多好听都不愿意和他合作。 普克斯有些遗憾，却并不失望。 现在的普克斯饱受灾荒和战火侵袭，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强盛的国家，没有办法拉来更多盟友很正常。 更何况他们传出这个消息本来就不是真想找人偷袭联邦，只是给联邦一个错误的信号，让联邦以为他们准备动手了。 一鼓作气、再衰三竭，激起联邦的斗志再消磨联邦的士气，对普克斯而言一本万利的买卖。 普克斯热切期待联邦上当，然而联邦因为戚十洲母家的动作想了很多，脑补之下居然真的抓住不少奸细，不但成功封锁普克斯的消息路径，还得知普克斯一些暗中安排。 面对普克斯刻意放出的消息和周边部分星域的示好，联邦无动于衷，压根就不理普克斯。 戚十洲告诉林秋玄：“普克斯这次行动风格与前朝有很大区别，是新任领导的手笔。” 林秋玄疑惑：“你认识普克斯新上位的这个人？” 按照《星战》原本的设定，普克斯这时候根本没有改朝换代，联邦内部因为萧寒声的药剂遭遇灾荒，整个民联通敌叛国，以致联邦内忧外患之下根本无力抵挡普克斯野心勃勃又格外强势的太子，大半国土沦陷。 在林秋玄的插手下，剧情发生巨大改变，联邦和普克斯局势颠倒，林秋玄达成了最初的目标，却也慢慢失去先知的优势。 他现在很多时候都需要戚十洲来给他讲解才能明白局势。 戚十洲说：“他原来是普克斯一名前线将领，我和他交过手。他本人战斗力一般，喜欢耍小手段。” 比起将领，普克斯新任领导更像是个政客，但战斗力比一般政客要高不少，军事素养也强一些。 他天生对战局有种敏锐感，善于抓住每一个时机，哪怕在排兵布阵上弱一些，利用小手段还是可以建立足够的战斗优势。 大部分军事能力强的将领很是看不起他，戚十洲不在这个行列。 “战争无所谓手段，只看结果。”戚十洲沉声说，“不管他的手段是不是小家子气十足，只要能够赢下战争、减少战损就值得。” 再加上出色的政治手段，对方在叛乱中轻松上位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林秋玄有点担忧：“听起来他很不简单。联邦会不会上他的当？” 戚十洲客观评价说：“联邦和普克斯这一战是大战，大战中小聪明有用，但没有太大用。这次战争他不来比来更好。” 林秋玄皱眉思索了一会，慢慢理解了戚十洲的意思：“你是说，主将的作战风格很容易影响到全军？这一次联邦对上普克斯，对方主将越是正中越容易抗住联邦的攻势？” 戚十洲颔首。 林秋玄不是很理解其中原理，但他相信戚十洲的判断，见戚十洲是真的没把对方放在心里就没再多管。 不过他放心得太早了。 联邦虽然没有上当，但在沉默几天后，首先对普克斯发动攻击。 普克斯新领导考虑过联邦听到消息后反其道而行之的可能，对联邦的进攻有准备，不慌不忙率领手下将领和士兵迎战。 主将身先士卒，普克斯士气瞬间提升一截，而联邦这边诸元帅即使手痒也没有任性，各个坐镇军中指挥士兵有条不紊地进攻，反倒让普克斯新领导有些手段没地方施展。 一场战斗打了将近一天，士兵们随身带着营养液，战斗中途双方默契地减缓攻势，让士兵们补充能量。吃饱喝足后，双方突然爆发出巨大的战斗力，战争猛然激烈起来，在联邦武器和药剂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普克斯伤亡一下增加许多。 当战斗结束，双方收兵清点损失，普克斯死亡人数足有联邦五倍，重伤人数更是达到一个恐怖的数字。 普克斯新任领导听到报告，连表情都没变一下：“知道了。” 他这次带了许多新兵来战场，他们都没有经过特别训练，更没有见过血，伤亡惨重很正常。 当然，他没觉得伤亡有什么不好。 以普克斯国内的情况，死伤一些人反而能减轻压力。 其他将领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普克斯这次出兵数量极高，死伤的这些人数看起来恐怖，和总数比起来却不算什么。 甚至有人不以为意道：“普克斯是大国，这次集结的士兵更是联邦的三倍多，一丁点损失根本不算什么。” 在庞大的基数下，倍数意义已经没有那么大，但受普克斯人天生的观念影响，他们还是爱炫耀兵力。 这些将领万万想不到自己的主将在想什么，如果他们知道一定会愤怒不已。 表面上，这一日战斗结束普克斯军心依旧稳定，实际隐瞒已经埋下。 有现在这样一个主将，普克斯不输都难。 …… 另一边，联邦营地内，林秋玄依然躲在戚十洲的住处不肯露面，大部分元帅对他的行为表示理解，但心中不免有点遗憾。 “新机甲确实是战斗利器，士兵平均战斗力提升不止三成。” “苏醒药剂救下不少士兵的命，目前触发后遗症的士兵已经分批休息，过上一两天就可以重回战场。” “有苏醒药剂，新兵见血就容易多了。少折损一点新兵，未来的百战老兵累积起来就轻松多了。” 元帅们谈论着联邦的战损，有意再调拨一批机甲修理师来。 “看普克斯的动向，他们大概想打拉锯战。” “拉锯战？我看未必。他们一会散播一个小道消息，一会又大张旗鼓和谁谁谁签订合约，也不知道这次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呵，不管他们想干什么，不把联邦放在眼里，老子迟早要教他们做人。” 戚十洲参加了这次会议，在元帅们闲聊时，他仔细阅读分析战报，手指划过一条条战斗分析，很快估算出普克斯的伤亡情况，一个猜测慢慢成型。 他提出一个注意事项：“下次战斗起，多注意一下普克斯兵力调动路线和伤亡情况。” 有人一愣：“你这是担心普克斯暗中弄鬼？” 戚十洲坦白地说：“我怀疑他们发兵只是幌子。” “幌子？你觉得普克斯真实目的是？” 戚十洲说：“不能确定，只是个猜想，需要更多情报。” 元帅们对视一眼，最终颔首：“行，按你说的办。” 第123章 戚十洲作为元帅理所当然拥有指挥权，但他主管的是华夏区士兵, 想要全面了解细节, 还得其他人配合才方便。 几位元帅达成协议, 戚十洲就没有再多留，直接回去找林秋玄了。 拉丁区的元帅抬手摸了摸自己锃光瓦亮的脑门，嘿了一声：“别的不说, 这小子盯对象盯得倒是严。也没人说要给林先生介绍人……嗐, 这都什么事啊。” 他不知道林秋玄不肯出面是害怕被问意见, 还以为戚十洲防着他们抢人呢。 别的元帅有的不怎么在意，有的则有些心虚。 “不提之前有没有过想法, 看戚元帅今天这作态，林先生指定没份了。” “无所谓的事情。只要林先生继续支持联邦, 和谁在一起不是在一起？看名字就知道林先生和华夏有点渊源，更喜欢小戚那个类型能理解。” “林先生在哪儿呆着不重要, 我想见他一面是有合作想和他谈。”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 顿时引来一片嘘声。 “合作啊？林先生那样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利益交换小戚就能胜任，见面没必要吧？” 说话的人反应过来, 有些讪讪的。但能坐稳元帅位置的人哪个脸皮会薄？ 因此他若无其事地回答说：“所以我这不是没开口让戚元帅引荐吗？还有军务要处理，今天会就到这算了呗，走了走了。” 其他人嗤笑几声, 到底没刻意深究。 一群人各回各驻地, 临散会前还废物利用了一把, 将一些假情报通过鬼鬼祟祟的人的嘴巴传了出去。 普克斯至今还不清楚奸细已经被联邦拿下, 接到消息信以为真，很快针对联邦“防线弱点”做出一系列布置，誓要用人数优势撕开一个缺口。 当基数足够庞大时，许多原本不明显的问题也会随之人数增加变得显眼。 戚十洲特别关注的调兵路线和战损情况，随着第二场战斗打响源源不断汇入新的数据和情报，经过元帅们分析，最终得出一致结论—— 普克斯这一场战争打得还真是别有用意，从细节上就能看出他们在自我消耗有生力量。 印加区元帅表情异常微妙：“普克斯人是疯了吗？” 哪有人打仗是为了坑自己手下士兵的？照普克斯这个调兵路线和战略安排，输了战役是小事，大部分青壮死在战争中才是大事。 没了年轻力壮的劳力，战斗怎么打？战争结束以后，谁来建设国家、谁来保家卫国、谁来承担基础责任和工作？ 刻意消耗本国有生力量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另一位元帅冷笑一声，嘲讽地说：“我就说有些政客实在是可怕。他根本不在乎国民怎么样，只要他自己能坐稳位置就行了。谁知道对面那个傻逼是不是在排除异己？” 这位元帅也是和普克斯新领导交过多次手的人，对对方的行事风格十分熟悉。 “他就喜欢在战事上耍小手段。小规模战斗里勾心斗角效果还挺明显，他又没经历过大型战役，那点子小心眼恐怕成了习惯，到紧要关头思维也扭转不过来。” 拉丁区元帅短促地笑了声：“他也是在国内领导过反叛军的人，不算没经历过大型战役。” 戚十洲淡淡说：“普克斯前朝是自取灭亡。” 印加区元帅忍不住哈哈大笑：“小戚啊，论嘴毒还是你嘴毒。” 说普克斯前朝自取灭亡，不就是说对面那个老小子运气好才能捡漏？这是真不待见对面啊。 几个元帅琢磨一阵：“这个风声还是早点放出去比较好。这场战斗不是结束，只是开始，等到普克斯退了，其他星域的进攻才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让普克斯消耗掉联邦太多能量。” 联邦很注重士兵质量，能上战场不说是百战之兵，第一线也绝对没有没见过血的新兵。 新兵往往要从后勤位置开始接触小型战斗，积累到一定经验，克服杀人等等带来的心理障碍后才会被送上第一线。 只有这样，士兵伤亡数量和紧要关头爆发出的战斗力才能最优。 拉丁区元帅想了想，说：“其实也不急。普克斯目标之一既然是消耗自家有生力量，派上场的大多是新兵老兵混合的部队，可以让那些小年轻练练手。” 戚十洲沉吟几秒，提议：“普克斯主将不会让自己承担责任，士兵伤亡惨重的错误必然由他人承担。” 找替死鬼不是新鲜事，但这么做得保证能一击致命或者对方心甘情愿承担责任。 做不到这种程度，就很有可能暴露真相，被替死鬼反扑。 几位元帅闻言表情都是一顿，不少人觉得把离间计当做备选方案不错，还有人觉得干脆双管齐下，直接把普克斯逼回去算了。 “不怕周围星域忌惮，就怕他们不够忌惮，还敢往联邦伸爪子。” 这话有道理，元帅们达成共识，互相配合着开始安排。 林秋玄没有参与讨论，戚十洲为了不泄露计划也没有和他多说，但他还是从联邦内部频繁的动作中嗅出风雨欲来的味道。 这又是和《星战》完全不同的剧情，林秋玄看着忙碌的士兵们，前所未有地清晰意识到，他是真的失去了所有先知优势。 但那又怎么样？ 林秋玄想，联邦的命运已经发生改变，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以后有戚十洲在身边，他继不继续出头都不是大问题。 反正他都工作这么多年了，干的还是令人头秃的策划工作，也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压榨人也要讲究基本法对不对？ 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怎么可能！ 林秋玄想得很开，美滋滋躺在戚十洲的房间里，准备做一条旁观战局的咸鱼，然而大概是老天都看不过眼他这么懒散，没等他放空思维几天，他视野里“缔造者”的buff就开始时隐时现，似乎在提醒他危险将近。 林秋玄内心异常迷茫。 他现在呆的地方可以说是十七军最安全的一个地方了，戚十洲和其他元帅肉眼可见有新的计划，他身上的buff为什么会时不时闪烁？难道是军中出了纰漏？ 一想到这个可能，林秋玄后知后觉戚十洲的剧情杀其实还没有结束。 他自己呆在屋子里琢磨了很久，回忆起路上戚十洲说有话问他，但一直忙到今天都没有仔细问的事情，绝对趁这个机会给戚十洲透个底。 不管其他，至少也要引起戚十洲对可能存在的危险的警醒。 不过计划是这样计划的，能不能成还是两说。 林秋玄望着窗外阳光普照的地方，很有些忧愁。 他该怎么样让戚十洲相信他身上的buff？难道要让戚十洲打他一下吗？ 这个不用问他都知道，戚十洲百分百下不去手的啊。 林秋玄想到戚十洲可能的劝说，更加发愁了。 …… 这个问题解决得比他想象中还快。 事实上，林秋玄真的没想到联邦的元帅们抓了那么久奸细还有漏网之鱼。 他不过是出门溜达一下顺便打个凉开水，就在半路上遭遇不明人员的袭击。如果不是“缔造者”buff获得升级，他即使能够护住自己和身边保护他的亲兵，一部分建筑也会被对方威力惊人的武器摧毁。 绚烂的火光在亮起那一刻就被buff撑起的屏障逼到一处，恐怖的炸裂和辐射尽数被压缩，丁点没能碰到林秋玄，反而让袭击者在死前吃足了苦头。 负责保护林秋玄的亲兵们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一边警惕地掩护林秋玄撤退，一边向指挥部和戚十洲发出警报。 此时前线战况正激烈，戚十洲与其他几位元帅根据战局不断下达命令，思维处于高速运转中，猛然听到林秋玄遭遇袭击的事情，几乎所有人大脑瞬间空白。 好在亲兵语速极快，马上报告了林秋玄平安无事的信息，才让一群人放松一点。 但就算这样，戚十洲也不敢再让林秋玄一个人呆着，立刻要求亲兵们将林秋玄送到指挥部。 亲兵们看了看现场，为难地说：“林先生撑起了精神力屏障，我们暂时无法自由行动。” 林秋玄每次启动buff的时候都比瞎子强不了多少，他又不敢在戚十洲没在的情况下暴露屏障不是精神力的真相，只能装作屏障变异减少行动。 戚十洲关心则乱，这会听到回话马上反应过来，让亲兵们在原地等着，他随后就到。 其他几位元帅有些紧张地说：“指挥有我们，不会耽误，你快去把林先生接过来。” 林秋玄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对联邦来说可是大损失。 戚十洲冲他们一颔首：“我去去就回。” 元帅们摆摆手，戚十洲不再多说，带上副官直奔林秋玄所在的地方。 当戚十洲抵达林秋玄附近，打眼看到的竟不是林秋玄本人，而是一个带着金色流光的巨大屏障，屏障之下还躺着个昏迷不醒的不明人士。 第124章 戚十洲不清楚林秋玄动用能力时会有怎样的副作用，一眼瞧见那个不明人士, 心中怀疑乍起, 立刻凝神去观察屏障中心的位置。 林秋玄视野本来被白雾和buff占满，戚十洲一到, 危险警报解除，白雾很快就散去。 他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视线和戚十洲撞在一起，无意识间就露出一个微笑。 戚十洲心头一热, 往林秋玄的方向走了两步, 余光扫到屏障正渐渐淡去的位置，脚步猛地顿住—— 他确信他没有眼花, 但刚才躺着不明人士的地方现在一片空旷，别说人影, 连个脚印都没见到。 戚十洲难以置信地停了几秒, 很快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他看了眼林秋玄, 对身边副官和士兵说：“你们在附近搜查一遍, 有可疑的人直接抓起来。” 副官严肃地答应一声：“元帅放心。” 戚十洲目光扫过所有人, 注意到他们表情平常，显然没有看到那个躺着的不明人士，对自己的猜测又确信了几分。 林秋玄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事，见戚十洲迟迟不过来, 很是疑惑, 主动走到戚十洲身边询问他发生了什么。 戚十洲回过神, 沉声说：“没什么, 让他们再搜查一下附近。你有没有伤到？” 林秋玄顿了下，突然发现这是个好机会，就装作不在意地说：“我没事，我有自保能力你知道的。现在前面是在打仗吧？回去我再和你细说。” 戚十洲心领神会，眼神复杂地看了林秋玄好一阵，慢慢点了下头。 “军中现在不安全，你今天和我一起行动。”他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指挥部人多，他们如果询问你不懂的话题，你可以不回答。” 林秋玄当即保证：“我心里有数。行军布阵的事情你们拿主意就好，谁都别想从我嘴里听到半个字。” 戚十洲忍不住飞快地勾了勾唇角，伸手牵住林秋玄护着他往指挥部走。 副官领着几名士兵留下继续搜查，鉴于袭击出乎所有人预料，他这一次排查非常细致。 林秋玄回头看了看忙碌的副官，没说什么，一路跟着戚十洲走到指挥部，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几位元帅原本想和林秋玄打个招呼，结果他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最终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向戚十洲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戚十洲故意压低声音：“他精神力变异方向特殊，消耗太大必须马上休息。” 都是元帅，哪个能没点眼线？ 大家听到这话，再回忆起报告里林秋玄那个金光流动的精神力屏障，心中马上就有了计较，互相交换一个眼神，没去打扰林秋玄，尽职尽责继续指挥战斗。 不过不知道偷袭是不是和普克斯有关，在林秋玄平安后没多久，普克斯出人意料地收兵，速度之快让联邦所有人都怀疑他们早有准备。 拉丁区的元帅甚至猜测：“他们不会是想用林先生遭遇危险这事分散我们注意力吧？” 奥莱区元帅冲他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 印加区元帅漫不经心：“那个老小子脑子有问题，和小孩子过家家也没多少区别。” 戚十洲闻言心中一动，立刻想到那个古怪的人影，嘴上说：“营地不该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几位元帅不知道他意有所指，都点点头表示这次大意了。 “再复查一遍，一定不能再出现同样的问题。” “太奇怪了，到底是哪里出现了漏洞？之前每个环节都检查过。” “难道又有人背叛了？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可惜没找到活口，没法审问。” “就是因为没有活口才更让人担心。普克斯有这么大能量渗透到联邦？” 有些怀疑是联邦某些目光短浅的家族背叛，有几位元帅想到戚十洲母家和继母家的动作，隐晦地打量戚十洲几眼，没看到戚十洲表情有违和之处，一时也不能确定这事和他家那些蠢蛋有没有关系。 林秋玄这时候已经睁开眼，看着几位元帅的表情，有些闹不清他们和戚十洲关系到底怎么样。 明面上看着还算融洽，但从几个人的姿态上，林秋玄隐隐觉得他们对戚十洲有些排斥。 戚十洲见怪不怪，晚上回到住处，就跟林秋玄解释：“我太年轻了。” 林秋玄下意识说：“他们这是嫉贤妒能啊？” 戚十洲无奈地笑了笑：“只是不太信任。” 年轻意味着经验少，战争时时刻刻关乎着人命，即使戚十洲已经有过很辉煌的成绩，在元帅们心目中也是巧合居多，对他不够信任可以理解。 然并卵，林秋玄根本不想理解。 “那是他们眼瞎。什么叫巧合？什么叫运气？那明明就是你用硬实力堆出来的胜利。我看他们就是没有眼光。” 戚十洲很喜欢林秋玄对他的维护，哄了林秋玄两句，转移林秋玄的注意力。 “你想告诉我什么？”他问。 林秋玄愣了愣，有些羞赧地说：“我思维有点混乱，一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你让我想一下。” 坐在戚十洲身边组织了一下语言，林秋玄告诉戚十洲，他会来到这个世界源于一次没日没夜的加班。 “那个时候我已经连续一周多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后来为了处理舆论问题又通宵了，身体没承受住就倒下了。” 都说遇事不决骂策划，不管上头产品经理是什么要求，总之玩家们遇到恶心剧情和玩法，首先是要问候主策划全家的。林秋玄那位空降上司知道玩家对策划很有点仇视感，但毕竟没有被大规模辱骂过，第一次遇到就有些怂，自己承受不住就下死命令让林秋玄等人把问题处理了。 林秋玄那是已经习惯了玩家的唾骂，他不痛不痒的，要不是被上司无辜喷了一通，也不至于加班加得这么勤奋。 “也就是年轻人脸皮薄。”林秋玄用过来人的态度点评说，“哪个策划没有被骂过？说句不好听的，做了biao子就不想着立贞洁牌坊，既然已经决定策划方案，就不要在意玩家骂人。再说了，我做主策划的时候玩家骂归骂，骂完了还不是照样肝我们的游戏，该氪金氪金。” “骂一骂能掉块肉吗？只要玩家继续玩游戏氪金我就赚了，在乎那么多干什么？” 尤其是他空降上司这种还要黑深残一下拔高立意的，那就更是不能在意骂声了。 “除非他真的能灵光一闪做出神作策划，不然挨骂是必然的。” 林秋玄说着说着发现自己扯远了，而戚十洲一直明智地保持着沉默，咳嗽两声重新把话题拉回正轨。 “不说这个了。戚十洲你也知道我一直很担心你们五个人，这种担心不止出自我原本的策划，还出自对我这位新上司脑回路的不理解。” 林秋玄详细地给戚十洲讲了讲《星战》第6部 资料片剧情的变化，看戚十洲眼神有些波动，立刻伸手握住戚十洲的手。 “我一直在努力。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精神海伤势复发的！” 戚十洲安抚他说：“不会有事的。” 林秋玄连忙附和说：“肯定不会出事。” 戚十洲一听林秋玄这个口吻就知道他没有懂，解释说：“我精神海已经彻底痊愈，前段时间一直在复健，实力已经恢复到巅峰时期，甚至隐约有些提高。” 林秋玄愣了下，恍然意识到剧情确实早已经改变，但他想到今天莫名其妙出现的刺杀，又有些不确定剧情杀的余威会不会还在。 “剧情杀一般是强制触发的，这个……”他迟疑着说，“你还是不要掉以轻心。” 戚十洲说：“我会注意。” 林秋玄点点头，继续说：“不知道是不是有我策划《星战》的原因，这个世界对我似乎有优待。你出征时我身上buff升级过一次，让我有些怀疑真正的劫数要到了。” 他们可能会遭遇危险，威力说不定比之前两次要强，为了确保林秋玄的安全，buff也进行了相对的提升，功效从今天的刺杀上就能看出来。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防护了，隔离效果甚至更明显一点，难免让林秋玄产生怀疑。 戚十洲平静地猜测：“想要诱导精神力暴动，一种途径是药剂刺激，一种途径是幻觉刺激。意志力坚定的人不容易被后者诱导，但使用前者需要达到一定剂量，并确保患者和药剂接触时间够长。” 林秋玄顺着往下猜测：“那难道，这个屏障是专门用来隔离引导精神力暴动的药剂的？普克斯下一步是不是打算刺激你上战场？” 戚十洲沉默几秒，慢慢地说：“如果你今天哪怕一丁点受伤，我一定会亲自出战为你报仇。” 林秋玄自以为懂了：“哦，那就是他们的计划又没成。” 戚十洲没有回答，反而突兀地问：“你那位新上司是什么长相？” 第125章 林秋玄对他那位空降上司可谓记忆犹新。 在见到新上司之前, 他是真的没想过有人能把那么一张清秀、文雅、略带点乖巧意味的脸硬搞出一副嘲讽到不行的表情。 还是嘲讽得特别特别欠打的那种。 林秋玄忍不住对戚十洲吐槽：“不是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 本来多乖巧的长相, 硬要做出个什么霸道总裁的样子, 真的不伦不类。” 戚十洲回忆着当时仓促的一瞥，对比林秋玄描述的五官，几乎可以确定他看到的那个不明人士就是林秋玄的新上司。 鉴于对方身影消失突兀, 副官又没有在附近发现任何痕迹, 戚十洲怀疑那只是个来自地球的幻影。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伸手抱住林秋玄。 林秋玄茫然地侧过头看向戚十洲：“怎么了？” 戚十洲伸手抚拍着林秋玄的后背, 眼神幽深，过了很久才敢确信林秋玄是真实存在的。 “我没事。”他又拍了拍林秋玄的背，暂时没有将看到的幻影告诉林秋玄。 那也可能是他的幻觉。 林秋玄觉得哪里不太对，又盯着戚十洲看了一会，实在没看出端倪只能作罢。 戚十洲浅浅笑了下, 抱着林秋玄去浴室洗漱。 “早点休息, 明天和我一起去指挥部。” 林秋玄愣了下：“我明天和你一起行动？不用这么麻烦吧, 我呆在屋里不出去就行了。” 戚十洲用温和但不容拒绝的语气说：“不行。联邦至今无法确定偷袭者从什么渠道进入营地, 你在我身边更安全。” 林秋玄在戚十洲帮助下脱掉衣服，一边冲澡一边思考：“好像是这样的。不过指挥部其他人没意见？” 戚十洲换下衣服凑近林秋玄, 眼神幽深地帮他擦了擦背，凑在他耳边说：“他们不蠢。失去你是整个联邦的损失。” 林秋玄觉得耳朵痒痒的, 忍不住缩了下：“哦, 知道了。你离我远一点, 还打仗呢, 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戚十洲老神在在地说：“我有分寸。” 林秋玄狐疑地看向戚十洲，眼看着他满脸平静，怎么都不觉得他是真有分寸。 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 林秋玄缓缓冲他笑了下，飞快冲完澡裹着浴巾就回屋睡觉去了。 戚十洲不紧不慢打理好自己，出门看到林秋玄正盖着被子玩断了网的光脑，低声让他擦头发。 林秋玄胡撸一把头发，不怎么在意地说：“一会自己就干了。” 戚十洲随手抽了条毛巾过去：“你身体弱，要多注意。” 林秋玄胡乱点点头，没往心里去。 戚十洲也没多说什么，给林秋玄把头发擦干，收拾好自己，就搂着林秋玄睡了。 林秋玄这时候还没感觉到不对，等第二天一早两人起了床，一眼瞧见放在床头的早餐，他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随着吃完早餐前往指挥部，林秋玄时不时被抽空看他的戚十洲要求吃个水果喝个水，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林秋玄忍不住问戚十洲：“你是不是有点太闲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管这种小事。” 戚十洲淡定地回答：“不是小事。过劳死很严重。” 林秋玄一噎，总算明白戚十洲反应过度是为什么。 他无奈地解释说：“那时候天天加班，现在不了，你放心就是。” 戚十洲不置可否。 林秋玄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拿他没办法，只能窝在指挥部角落的沙发上，时不时吃点喝点休息会，好让戚十洲放心。 他妥协的样子落在其他元帅眼里，却没有一丁点无奈的味道，反而被脑补出了气定神闲感。 印加区的元帅感叹：“看来这场战役问题不大。” 毕竟林先生人在这都没发表什么意见，可见是没把普克斯放在眼里。 拉丁区的元帅若有所思：“林先生看起来真年轻。” 他倒不是质疑林秋玄的年纪，是真觉得林秋玄看起来很年轻。按道理讲，林秋玄懂那么多东西年纪绝对不可能小，偏偏林秋玄看起来只有二三十岁，比戚十洲还要年轻些，这就很容易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刻意将自己的外貌定格在二十多岁了。 奥莱区的元帅眼珠一转，暗自算了算，戚十洲十几岁就受到林先生教导，从两人的年龄差来算，林秋玄绝对不可能比戚十洲还小，二十多岁的长相估计真是个障眼法。 两位元帅对视一眼，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但出于交好的心态没有深究。 林秋玄不愿意说，他们也不好勉强。 林秋玄：？？？我就是真的二十多岁，你们对我有什么误解？ 无意中一抬头，林秋玄注意到两位元帅大有深意的眼神，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像是被强加上什么神秘光环，背上很有点毛毛的。 他不敢多看，以免自己被逮住询问问题，干脆翻出断了网的光脑玩单机游戏。 元帅们听着光脑偶尔传出的音效声，情绪稍微放松了一些。 普克斯对联邦的威胁确实不在战场上。 当这场战斗打完才是真正的开始。 元帅们自认为想得清楚，指挥联邦士兵一次次发起冲锋，在保证战损不大的前提下锻炼新兵。 这样一来，双方都算不怎么用心地在打仗，最终结果理所当然是互有输赢。 表面上看战斗你来我往，实际上普克斯几场小胜都是用人命堆出来的，光战损就是联邦的数倍，完全处于下风。 林秋玄一开始还有点担心，但随着他逐渐关注战斗，哪怕不怎么懂战争也能从里面看出蹊跷。 “普克斯减员这么厉害还要继续打下去？他们阵型好像都溃散了吧，为什么不收兵？” 林秋玄感到迷惑。 戚十洲没有跟他解释，视线不着痕迹扫过在场元帅，见他们一个个好像都没听到林秋玄的话，又升起一股怀疑。 林秋玄没有刻意减小音量，这几个人到底是真的没有听到林秋玄的问话，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作为一个技术人员，林秋玄的处境不算安全，戚十洲更希望林秋玄一直保持神秘莫测的形象，这有助于林秋玄自保。但他也清楚，林秋玄对很多星际时代的东西是真的不清楚，其中不仅包括生活常识，还包括一些林秋玄本应该懂的技术，想要彻底维护形象非常难。 当然，这只是作为人类层面上的难。 在林秋玄提起缔造者buff时，戚十洲就有了个猜测。 或许有什么非人的存在，为了保护林秋玄的安全一直在暗中给予帮助。 这个猜测听起来很玄幻，但只有非人的存在才能解释很多事情——比如林秋玄身上威力惊人的古怪buff、比如他们光脑上突兀出现的软件、比如他们跨世界跨次元登录的论坛…… 太多迹象表明林秋玄是那个聚集全世界特殊于一身的人。 戚十洲对此并不感觉到意外。 如果林秋玄真的是缔造了这个世界的人，他作创造者，理所应当被自己的造物偏爱。 世界从他手下生灭，因他而成活、因他而存在，理当给予他无尽的尊重。 目光柔和下来，戚十洲伸手抚了抚林秋玄的脸颊，低声告诉林秋玄普克斯大概是抱着消耗人口的目的在战斗。 林秋玄一脸错愕地看着戚十洲：“人口红利都不吃，他们是疯了吗？” 戚十洲解释说：“为了巩固统治，对面的主将不在意这点牺牲。” 林秋玄表情更加古怪：“政治目的？” 不说其他，就对面主将这个自私自利的行为，和他那位空降上司整天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做黑深残口号的作风有什么区别？ 本来人不为己的为念的是二声，意思是休养，全句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人如果不修身养性就会被天地不容。但后来很多人都误会了，以为这句话是说人要自私，还有人拿它当游戏理念，就让林秋玄无言以对了。 老祖宗要是泉下有知，恐怕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想到这里，林秋玄就觉得，对面的主将作风真的是和他那位空降上司一脉相承。 可能也是他那位空降上司设计的角色？ 林秋玄后知后觉紧张起来。 他可是还没忘记他这位上司设计的角色都对他有多大敌意。 “之前在营地袭击我的人会不会是他派来的？”林秋玄忍不住问，“你说他惯会刷小手段。” 几位元帅这次听到了林秋玄的声音，都有些惊奇，不由扭头去看林秋玄和戚十洲。 戚十洲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口吻一如既往的镇定：“没有活口留下，很难确定。” 林秋玄想了想说：“那我不管，反正得有个人背锅，就决定是他了。” 元帅们讶异地对视一眼，戚十洲很是纵容地说：“已经派人引导普克斯士兵，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知道主将的打算。” 林秋玄满意了：“到时候我要亲自看两眼。” 也好确定对面主将是不是新上司设计的角色。 戚十洲从容地答应下来。 第126章 普克斯的动乱来得可比林秋玄想象中快多了。 事实上, 因为之前那一场灾荒加内乱, 许多普克斯人参军都是为了填饱肚子，与国家荣誉感、责任感完全没有关系。 一群新兵蛋蛋根本就没有大局观，也不在意同袍有没有战死, 只要死的不是他们本人就行了。 由此可见, 这些人相当自私。 普克斯的主将利用了这种自私, 在下达一个个命令时不断分化拉拢，最终没有引起士兵的关注和反对。但显而易见的，用手段去诱导新兵们存在巨大隐患, 一旦他们被人点破谜障, 自私和对死亡的恐惧马上就会让他们哗变。 普克斯的主将本以为凭他的掌控力不会出现问题, 谁知道他调兵的路线瞒得过自己人却没瞒过敌人，戚十洲一看破他的意图，立刻就以此为突破点动起了手段。 与他相比, 戚十洲显然是个多面手。 正面对战戚十洲不惧，双方比拼起小手段，戚十洲也不落下风。 如果说戚十洲有什么不如对方, 那大概就是底线比较高了。 明面上戚十洲要考虑更多东西，看起来会被动一些, 实际上只要戚十洲找到对面的破绽，就很可能达到一击必杀的效果。 比如这一次。 在消息散播开后，普克斯主将甚至没来得及弹压就炸营了。 混乱之中, 有人喊着“既然不管我们死活, 那我们还管什么国家”, 聚集起一小波新兵砸破粮草囤积点，抢出一大批装有物资的空间钮，发动机甲就冲出普克斯扎营的星球。 虽然机甲上有定位系统，他们没走多远就被抓住，物资最终没有损失，但这些人的动作意味着普克斯内部出现问题，联邦要是不抓住机会才是傻子。 普克斯主将心里也有数，因此他一追回物资，就不管那些已经脱离大军的人，直接带着刚收拢的军队飞速后撤，抛弃了边境四五颗星球，重新和联邦军拉开距离。 联邦的元帅一个个都精得很，领着军队在普克斯原本驻军的地方逛了两圈，捡了一波军功，转头就回了联邦原本驻扎的地方，理都没理一下普克斯主将刻意放出的地盘。 “那破地方贫瘠得很，地形联邦又不熟悉，傻子才抛弃自己国家的地利。” “没有资源、深入敌营、疑似在灾荒中，还不能作为跳板针对普克斯大军，所有不利条件都占完了，谁会要这么糟糕的地盘？” “联邦又不是记吃不记打。” 有位元帅翻了个白眼，回自己军中整顿去了。 其他元帅哈哈笑了两声，有人还拍了拍戚十洲的肩膀，也踱着方步离开了。 戚十洲没说什么，等他们都走了，也带着林秋玄往回走。 林秋玄不太高兴：“我还想看对面的主将几眼……你们为什么一直喊他老小子或者对方主将，他没有名字吗？” 戚十洲牵着林秋玄的手一僵。 林秋玄狐疑地看向他。 戚十洲默然几秒，移开视线，委婉地回答：“他的名字不是很文雅。” 林秋玄更疑惑了，名字再不文雅还能不文雅到哪里去？ 戚十洲更含蓄地回答：“有点类似你原来登录论坛所属的那个网站，脖子以下不能描述的行为。” 林秋玄还反应了几秒才恍然意识到对方名字可能是繁衍生息的意思，脸色一下古怪起来。 “谁给他起的名字，这么有才？” 戚十洲含糊地回答：“听说他是孤儿。” 林秋玄秒懂：这是自己起的啊！这不仅仅是个人才，还是个英雄，居然能顶着这样的名字招摇过市！ 林秋玄简直要为对方的脸皮鼓掌喝彩了。 当然，繁衍生息作为一个大人物，不只脸皮够厚心够黑，胆子也大得很。 林秋玄眼看着他因为失误退守其他星球，还以为他会重振旗鼓后再来找联邦作战，根本没想到他在大败一场的当晚再次发动攻势。 “对面那个繁衍生息疯了吗？”林秋玄被从梦中吵醒，不可思议地问。 他这么一个不怎么懂军事的人都知道军心涣散时不管主动出击还是被动应战都容易出问题，繁衍生息不可能看不出其中的隐患，贸然动手是想干什么？ 别告诉他繁衍生息为了尽可能减轻国内粮食负担才这么干。 戚十洲也不解，他护着林秋玄到达指挥部，发现只有两位元帅到达，立刻询问有没有通知其他人。 “已经派人去找了。不过偷袭者是从三十三军方向过来的，印加区那个老小子估计没时间来指挥部。” “哦我的上帝，我希望他尽快组织起抵抗，这一次普克斯来势汹汹，难道他们之前在隐藏实力？” 戚十洲观摩着战况，丁点没觉得普克斯故意隐藏实力，只对普克斯的敢死队表示不解。 “全是新兵，一个个悍不畏死，与之前在战场上的表现完全不同。” 急匆匆赶来的其他元帅们闻言立刻加入观摩中，很快赞同了戚十洲的说法。 “就算是心怀家国的新兵，开窍也不可能这么快。” “动作非常灵活，感觉他们情绪非常亢奋，这不正常。” “难道是用了什么特殊的药剂？” “很有可能。你们有没有发现，普克斯这一群新兵从冲入营地起就再也没有变成兽型？” “什么？我看看……真的没有兽型！普克斯人变成兽型后战斗力会提升百分之三十左右，一旦落地打巷战，他们肯定会变成兽型。这几万人没有一个是兽型，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药剂的副作用？” “总觉得有蹊跷，如果只是敢死队，没必要用药剂这么容易被拆穿的手段……对面的主将已经吃过一次亏，短时间内怎么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是个问题，还是个大问题。 元帅们百思不得其解，林秋玄却是被他们言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勾出记忆中一个设定，站在戚十洲身边仔细观望了一阵，才真正确定下来。 他更加不可思议了：“虽然我记忆中有炙热药剂的概念，但这是我头一次看到成品……和成品的效果。” 戚十洲马上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炙热药剂本来不该投产？” 林秋玄无视元帅们猛然亮起来的眼神，点头回答说：“这个药剂的原材料比较特殊，需要狮型兽人的骨髓和鲜血。” 这种药剂是林秋玄曾经设想过的、本不应该在第7部 资料片前出现的东西，随着新上司改动第6部资料片，药剂设定也被抛弃，按道理说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 但它偏偏出现了，还是在剧情发生巨大改动之后出现的，很难不让林秋玄多想。 元帅们注意点和林秋玄完全不同：“用狮型兽人的骨髓和鲜血制造？他屠杀了普克斯前朝皇室成员不算完，还用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制药？” 其中血腥与残忍，可不是短短几句话就能说清的。 林秋玄随口说：“从古至今，大多数动物食用同类都会造成病变，只是造成影响的长短不同罢了。炙热药剂本身就用振奋精神、提升战斗力、激发身体潜力的作用，导致普克斯人病变的速度理所当然比较快。你们看普克斯新兵这么癫狂，就是病变导致的。” “如果按照一般定义来看，他们现在已经不能算正常人。除了作战，他们脑子里什么都没有，而且他们现在和移动的危险散播源没什么区别，炙热药剂经过他们身体吸收、消化、分解后会发生变异，很有可能顺着他们逸散出来的体.液变成一种新型药剂，作用和精神力狂暴药剂很相似。” 元帅们听到这里，表情顿时一变，有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还有几个人看向戚十洲。 “普克斯难道是打着用敢死队引导联邦士兵或者将领精神力暴动的主意？” “呵，我就说对面那个老小子怎么会突然硬气起来，原来还是想耍手段！” “想的挺好，也要看联邦给不给他这个机会。” “既然敢死队本身就是污染源，对他们就不用留手了，尽量处理干净一点。” 这个干净当然指的是让普克斯士兵尸骨无存。 “就算连尸体一起处理了，也不能保证士兵们都安全。”一位元帅说到这里，扭头去看林秋玄，征求般询问，“林先生，高温会导致药剂挥发加剧吗？药剂药性会不会受到影响？” 林秋玄想了想说：“一般情况下会受到一定影响，但新药剂没有做过测试，不能保证。” 元帅们脸色沉下去，神情都有些凝重。 林秋玄表情中却是隐隐带着一点厄运总算到来的解脱。 他就知道，剧情杀只会迟到不可能缺席。很明显，类似狂暴药剂的新型药物一定是在针对戚十洲。 林秋玄不能保证这种药剂对已经痊愈的戚十洲没有影响，但他可以保证，他能够护住戚十洲。 静静望着事业右下角闪烁的“缔造者”buff小图标，林秋玄慢慢笑了。 第127章 林秋玄这是头一次视野没有被白雾和buff图标挡住。 他不确定这种情况是因为他和戚十洲受到的威胁不严重才出现, 还是他的能力又进化了, 但总的来说不做睁眼瞎就是好事。 buff的事情没法对外说，林秋玄盯着戚十洲，试图用眼神传达意念。 戚十洲精神力对林秋玄格外敏锐, 没怎么费力气就理解了林秋玄的意思, 自然而然带着林秋玄在一边坐下, 低声询问几句。 林秋玄从戚十洲这个动作中看出自己身上还有不同，愣了好几秒，才扭头去瞅一无所觉的其他元帅, 表情很微妙。 “我怎么觉得, 照这么下去, 我会成为这个世界的you know who呢？”他忍不住说。 戚十洲平静地看着他，眉眼之间没有丁点紧张：“是好事。我的……剧情杀到了？” 林秋玄连忙收束心神，握住戚十洲的手：“你肯定不会有事, 我在的。” 戚十洲表情更显出一股子温和：“我不会离开你。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分开我们。” 林秋玄嗯了一声：“没了你，我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意思。” 戚十洲闻言, 浅浅地笑了。 他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扭曲，林秋玄能这么认真地接受, 让他打心里感到满足。 没有人或事能够将林秋玄从他身边抢走，他只要确定这一点就够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温馨暧昧起来，其他几位元帅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但看到两人那个表情难免胃疼。 现在的小年轻真是的, 大战当前, 还有心思谈情说爱，林先生也不管管他。 嘴上这样说，元帅们却因为林秋玄和戚十洲悠闲的态度放松下来。 有位元帅甚至有心思说笑：“小戚啊，你和林先生商量出什么好主意了，说给我们听听？” 戚十洲没有答话，林秋玄倒有点不好意思。 他看了看戚十洲，又看看元帅们，到底没能直接张口说自己和戚十洲什么都没干，绞尽脑汁思索一会，还从记忆里翻出一点要紧东西。 “如果普克斯使用的炙热药剂没有经过特别改良，应该有个严重的缺陷。药剂原材料包括狮型兽人的血液和骨髓，主要能够激活药剂效果的还是兽人的多对基因链，其中包括xy两种完整的染色体。” x染色体和y染色体存在区别，彼此又能相互配对，因为药剂特殊性，两种染色体在融入药剂后不但不会失去活性，还会随着药液一起散播。 林秋玄正儿八经地说：“如果含有两种染色体的药剂暴露在富氧环境下，药剂首先会发生反应，反应完成后成为一种能够促进兽人孕育后代的药物，对人类不再有效果。” 元帅们没想到还真问出个结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林秋玄话中意思，表情一下古怪起来。 他们沉默好半晌，才有人干巴巴地说：“哦，繁衍啊，还真是符合普克斯人的天性，哈哈。” 林秋玄同样古怪地回看他们一眼，想起对面那个繁衍生息的名字，总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不知道这个人来了没。要是来了的话……” 戚十洲说：“为了控制战局，他不会离得太远。” 林秋玄眼睛一亮：“我想找找看。” 戚十洲没拒绝，只是护着林秋玄不让林秋玄真的上战场，和他一起登上高处，四处观望对面主将的行踪。 大概天敌之间真的有感应，林秋玄没找多久，就将注意力集中在半空中一架平平无奇的机甲上。 这架机甲明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然而林秋玄直觉繁衍生息就在里面。 “我觉得是他。”林秋玄喃喃。 戚十洲眸光一闪，没有仔细询问林秋玄这么认为的理由，当机立断下命令攻击那架机甲。 不得不说林秋玄的直觉实在是敏锐，当戚十洲命令下达，联邦军人前赴后继奔向那台机甲时，普克斯全军瞬间爆发出一阵动乱。 不少本来在杀敌的高级机甲迅速回防，普克斯第一战线顷刻出现一大片空白，元帅们明明白白看到战机，立即下达命令发起猛攻，只两个来回就把普克斯敢死队阵型完全冲散。 紧接着，他们匆匆调动的制氧设备到达，一波后勤兵在战士们的保护下开始疯狂向战场输送氧气，富氧环境导致好不容易挥发出来的炙热药剂副产品失效，空气中躁动因子密度大幅下降，许多有些杀上头的联邦士兵渐渐恢复冷静，一直躁动的精神力也得到安抚。 普克斯的主将一见战场变化，忍不住低低咒骂出声。 “该死的，这个戚十洲还真是兽神的宿敌！” 他忠诚的副官听到这句话，飞快看了他一眼，对他口中的兽神表示难以理解。 普克斯不是一个宗教国家，普克斯人也不相信什么兽神。他们的主将以前也是不信的，但从进入反叛军后，观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生了改变。 他的副官一度以为他是想搞君权神授那一套，可后来发现他是真的觉得共和制更好，一下就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他效忠的主将真的相信兽神存在？ 他百思不得其解。 普克斯的主将当然不信兽神存在，他猜测兽神这种存在要么是高次元生物，要么是科技更强的星域的人伪装的，绝对不可能是全知全能的神灵。 他信誓旦旦地想，世界上一定不存在神灵。 不过从几次意外看到的特殊画面上看，真相不管是哪一种，对他们普克斯都极为有利，他也就没有必要深究兽神的本质，只要完成兽神交付的任务就好。 ——虽然兽神处于沉睡状态，并不能给他真正的指示，一切都只是他的脑补，但他一厢情愿相信着自己杀死戚十洲兽神就能苏醒。 毕竟兽神传达的画面里几乎次次都有戚十洲死亡的影像，还曾利用梦境给他传递炙热药剂的配方、利用诡异的漏洞帮他将刺杀者送进联邦营地……一件件一桩桩事情都超越他们星域当前科技能达到的极限，怎么会不让他心热？ 反正他本来就看不惯戚十洲，为了一个能够两全其美的可能，怎么能不拼一把？ 他本以为有炙热药剂这个利器，弄死戚十洲不在话下，没想到戚十洲居然有办法破解炙热药剂…… 他怀疑的目光一下就转到了林秋玄身上。 据说兽神昏迷不醒，是受到了一个老熟人意外陨落的波及，这个老熟人难道就是联邦那位林先生？ 如果真的是这个林先生，他没有死，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以前和兽神在同一个地方时也是假死脱身，最终目的就是让兽神陷入昏迷？ 莫非，这个林先生一直支持着联邦？ 隐隐意识到自己把林秋玄抢回普克斯也没有，繁衍生息在副官的保护下边战边退，很快回到安全位置，对林秋玄的态度一下就发生了转变。 之前他想捉活口，能够让林秋玄为他所用是最理想的，现在他不打算这么做了。 “不用管那个林先生的安危，杀了就杀了，如果真的没死再说活下来的事。” 普克斯的将领们迷惑了几秒，看到主将表情异常严肃，到底把腹诽停住，很识趣地答应下来。 等离开繁衍生息身边，有位将领实在压不住心中那抹不可思议，忍不住小声说：“到底是个有本事的科学家呢，这么干——” “噤声。”他的同袍打断他，“那位现在听不得反对意见，你要是不想被杀鸡儆猴，就老老实实安静执行任务。” “哦。” 大多数人确实不能理解又不敢反驳。 之前繁衍生息一意孤行发动突袭，持反对意见的普克斯少将就被繁衍生息以“治军不严导致发生哗变”为由拿下，现在还不知道活着没活着。 鉴于普克斯内乱是繁衍生息结束的，大部分士兵对他有天然好感，将领们再不乐意也没法做什么。 还在战场上呢，个人私仇得往后放，顾全大局才是正经。 然而人与人之间的博弈就是这样，将领们为了大局强忍下不满，繁衍生息理所当然地就抖了起来。一步退必然步步退，将领们面对繁衍生息的强硬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先打仗吧，打退联邦这一波进攻才有机会说别的。 将领们想得挺好，可联邦从来都不是那么讲究的星域，绝对不会对敌人仁慈。 不等他们再次组织起队形，联邦就吹响了总攻的号角。 一时间，整个普克斯阵营只有招架没有还手之力，被打得节节败退，再次疯狂逃窜。 眼看着败局已定，繁衍生息不但没有发火，在注意到戚十洲等几位元帅亲自架势机甲出战后，眼睛还猛地亮起来了。 “他终于从乌龟壳子里出来了。”繁衍生息喃喃。 同一时间，在他视线的尽头，黑色机甲之中，林秋玄视野中的buff图标猛然凝实，就像在提醒着什么。 第128章 林秋玄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 他坐在戚十洲身边, 看着戚十洲操控机甲大杀四方，首先注意到的不是鲜血和炸裂的火光, 而是似乎无处不在的人影。 那些人影面容有些模糊, 熙熙攘攘挤在一台台机甲边上, 有的身上还带着明显的兽人特征, 显然和机甲有某种联系。 这场景林秋玄从没见过，一时间居然分不出是他的buff升级导致，还是普克斯有什么蹊跷。 他有些迷茫地盯着人影看了很久。 这些……是普克斯机甲的驾驶员吗？ 林秋玄想了半天, 愣是没看出他的新能力有什么作用。 毕竟上了战场，谁还管每台机甲里坐的是什么人，除非要活捉对方将领，不然和谁打不一样？ 难道他的能力就是用来辨认敌方将领好擒贼先擒王的吗？ 林秋玄想到这里更迷惑了。 他又不认识敌方将领, 难道他以后随着戚十洲上战场, 还要先背一下敌人的资料？这也太麻烦了吧。 好歹他是《星战》的缔造者之一，不说完整权限，后门总得开几个吧。 比如像上次那样出现个小箭头指示一下人物身份和位置？ 林秋玄这么想着, 视野忽然出现清晰明显的变化，几个小箭头有序地标注出普克斯将领重要位置, 一个个的还有粗有细、有近有远，显然将普克斯将领的重要程度、危险程度都做了筛查。 林秋玄莫名讪讪：“我就是随口一说, 怎么真的满足了……这多不好意思。” 戚十洲一炮轰落一架机甲, 听到林秋玄开口说话, 随口问：“什么？” 林秋玄看戚十洲不怎么忙, 赶紧将视野的变化说给戚十洲听。 戚十洲操作机甲的手指一顿, 扭头看向林秋玄，表情有点复杂。 林秋玄莫名：“怎么了？” 戚十洲移开视线，摇摇头，沉声问：“先处理哪个？” 林秋玄说：“我看看。” 他透过机甲的屏幕往外看去，视线在战场上转悠了一整圈，注意到繁衍生息所在位置后，表情猛地古怪起来。 他盯着那个方向看了很久，有些恍惚地问戚十洲：“你能猜到繁衍生息在哪吗？” 戚十洲很快指出对应位置，问：“怎么了？” 林秋玄问：“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戚十洲：“没有看到。你又看到特殊的影像了？” 林秋玄沉默一会，才说：“应该……吧。” 如果他的那位空降上司昏睡不醒的投影也算特殊的话。 事实上，在林秋玄发现空降上司的投影时他不是不震惊，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上司也穿越了。但马上他视野里的箭头就给他显示出一行小字，告诉他那只是空降上司的投影，而他上司本人依旧在地球上，只是处于昏迷不醒状态罢了。 林秋玄无意深究对方为什么会昏迷，知道对方没有意识他就放心了。 虽然他的上司是个空降兵，但这位能人也对《星战》造成了巨大影响，大战当前他根本不敢赌对方能不能影响这个世界，两人遇上谁又能占据上风。 不过对方的投影出现在繁衍生息附近，很可能意味着繁衍生息和对方有过联系。 “难怪他手里有炙热药剂的配方。”林秋玄感慨，“看来当初我没销毁资料真的做错了。” 虽然剧情已经发生改变，当初的林秋玄还是有些舍不得他费心费力做好的资料，将不少灵感和设定记在记事本上，留在了公司电脑里。 他出事后，这些资料大概是被空降上司接收了，成为对方资历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林秋玄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炙热药剂的资料他做的不细致，按道理讲不该直接拿出来用，他这位空降上司真是一点创造性都没有。 林秋玄对戚十洲说：“先去对付那个繁衍生息吧。留着他我感觉不安心。” 戚十洲意外地看了眼林秋玄，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 他本想问问，可林秋玄说完这话后就严肃地盯着机甲屏幕，聚精会神不知道在观察什么，登时让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 算了，不管林秋玄看到了什么，他总是有道理的。 戚十洲驾驶机甲冲向繁衍生息。 繁衍生息乘坐的机甲外形非常普通，和一般士兵没有区别，但内里是另外的构造。 如果联邦人能拆开他的机甲外壳，就会看到他这台机甲和联邦上一款梵雀系统的搭载机甲几乎没有区别。 幸亏林秋玄到达联邦将梵雀系统改良，不然戚十洲最后会遇到什么还难说。 繁衍生息知道联邦机甲的系统经过改良，他一眼瞧见戚十洲直冲他而来，先是条件反射慌了两秒，随即更加兴奋。 戚十洲曾一次又一次在战场上压着他打，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发现戚十洲又盯上他，慌张自然不可避免。不过因为“兽神”的存在，他马上就反应过来，大脑飞速转动，试图用一些手段留下戚十洲的性命。 这个时候的繁衍生息还不知道林秋玄就在戚十洲的机甲里，他以为像林秋玄这么重要的科学家绝不对不可能呆在战场上，将特殊药剂取出，装填到能量炮上时根本就没犹豫。 他的副官看了眼药剂名称，眼中隐隐流露出恐惧。 他知道他的主将手中有一些很特别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炙热药剂。这些东西往往拥有致命的毒.性、辐射性或者其他危险属性，有些在毫无防护的情况下使用，甚至会杀伤使用者。 繁衍生息现在装填的药剂就是这样一种危险的东西。 这个药剂的名字很让人摸不着头脑，叫做“镜中幻象”，具有极强的辐射性、致幻性和活化性，能在第一时间诱导人脑神经活跃。产生幻觉，并在不知不觉间释放辐射，脑神经越活跃，变异的可能性就越高。当变异产生，药剂的致幻性又会导致精神力发生狂暴。 三项性质相互影响之下，即使是3S级别的精神力者精神海也会直接废掉。 运气好一点，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运气差一点恐怕会横死当场。 繁衍生息的副官知道镜中幻象药剂的挥发性很强，即使装入能量炮打出去，一旦有风吹过，途径的人都很容易受到影响。 他看了看身侧的主将，又看了看路径上的普克斯将领，忽然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 他的主将从来不在乎身边人的死活。 比起主将的大业，他们这些人都是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副官有些悲哀，却没有退缩的想法。他对繁衍生息忠心耿耿，即使打出这几瓶药剂可能害死自己，他仍然选择一丝不苟执行任务。 繁衍生息眼睁睁看着药剂随能量炮轰出，瞳孔轻微收缩，呼吸瞬间急促，简直兴奋到了极点。 他在幻想。 镜中幻象是他的杀手锏，当时看到资料中废去精神海的描述，他就知道这个东西是为戚十洲准备的。 他想过将药剂运送到联邦，通过戚十洲继母的手对付戚十洲，后来发现药剂只有通过能量炮辐射才能激活，不得不遗憾地打消了这个想法。 联邦对武器的管控非常严格，正常情况下他根本没法动戚十洲。 只有在战场上他才有机会。 现在，他抓住了机会，或许马上他就能看到戚十洲精神海报废、精神力暴动死在战场上的景象。 繁衍生息露出个扭曲的笑。 虽然很可惜他的下属们，但能够获得一场大胜振奋人心更重要。这些下属跟了他这么久，也该清楚普克斯的需求了吧。 死死盯着戚十洲的机甲，他见到药剂成功被激活，立刻打开了身边的防御罩。 这张防御罩面积不小，将他的副官也笼罩进去。 副官愣了下，扭头看向自己的主将，眼中全是感动。 繁衍生息满眼温和，心中却在嗤笑，他和副官呆在同一架机甲里，不对副官好一点，万一副官反水怎么办？他眼光才没有那么短浅。 重新将注意力移到战场上，他注意到戚十洲的机甲被药剂形成的浓雾笼罩，忍不住笑出了声。 戚十洲完了！ 他想得非常美好，但现在显然不会让他如意。 在药剂挥发的第一时间，林秋玄视野里的buff一闪，他身边就张开两个大小不同的屏障，形成两个同心球，轻轻松松将药剂固定在一定范围中。 戚十洲停下机甲，凝视着自己机甲外围金光闪闪的屏障，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曾上过的论坛。 那个论坛几乎是一片粉，和眼前这一片金灿灿有异曲同工之妙。 林秋玄自己倒觉得金灿灿很好看，满意地盯着那一片被禁锢的浓雾，琢磨着该如何处理。 他假假地遗憾：“高手的世界总是寂寞的，没有敌手的感觉真是……” 太好了。 戚十洲陪着他作，从善如流地说：“不是我方太强大，而是敌方太弱小。” 林秋玄笑出了声，问：“所以这片雾怎么办？” 戚十洲：“还回去？” 第129章 戚十洲这个主意有点损, 但林秋玄觉得损得挺好，立刻决定按戚十洲说的办。 “我觉得意见很好可以采纳，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这片雾还回去？”林秋玄有些发愁地问戚十洲。 他都不知道的事情戚十洲怎么会知道？ 戚十洲问了问buff的情况, 看林秋玄自己也是一知半解, 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林秋玄连buff都没办法掌控, 主动对付毒雾基本没有可能。 林秋玄不太甘心, 想了半天，提议戚十洲发动机甲往前走上个几步看看。 “万一保护罩能裹住毒雾，我们往前走它也跟着往前走呢？” 戚十洲回忆一遍林秋玄的表现, 心知这个提议危险性不大, 答应一声，发动机甲往前飞了一段。 毒雾没有跟着两人移动，依旧被能量罩包裹在中间，没办法伤到两人一分一毫。 林秋玄有些遗憾：“看来buff确实是被动触发的, 多好的机会啊, 可惜了。” 他现在看得清清楚楚, 繁衍生息身边的人影胸口一直在缓慢而规律的起伏, 躺着的姿势有些别扭, 似乎身上连接着什么仪器, 大概率代表他那位空降上司正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或许都已经成了植物人。 他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对空降上司怨言大是大, 却从来没有伤害对方的想法。倒是那个涉及到剧情杀的繁衍生息让他十分警惕, 恨不得能马上活捉这人, 彻底废了这人的行动能力。 当然，如果对方自作自受那也是不错的。 只可惜毒雾不能移动，这么好一个机会大概只能错过了。 戚十洲没有出声安慰。 他警惕着四周敌军动向，见毒雾之中有几台属于普克斯的机甲时不时颤抖一下，脑中怀疑很快变成肯定。 这又是一种不分敌我的药剂，对人类来说十分危险，对普克斯兽人而言也很可怕。 不过兽人精神力几乎就是个摆设，戚十洲暂时无法判定药剂对普克斯兽人的伤害在哪个方面，只能尽量警惕可能出现的变故，并找时机撤退。 林秋玄隐隐觉察到戚十洲真正的意图：“不打了吗？” 戚十洲答道：“战机已逝。” 林秋玄又看了眼空降上司的投影，有些遗憾地闭上嘴。 算了，今天这个剧情杀过去，戚十洲可能安全不少，他又不懂军事，不能在这种时候给戚十洲拖后腿。 戚十洲懂得多，当然戚十洲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秋玄安静下来，亲眼看着戚十洲抓住附近普克斯机甲都陷入停滞的机会，几炮轰落两三个普克斯高级将领，从容地自敌军之中撤出。 不远处，战事正酣，大部分士兵和将官都没有注意到戚十洲这边的小动静，依旧在奋力杀敌。 相较之下，整个空间似乎都陷入凝滞状态的角落显得极为诡异，林秋玄下意识在脑中将两个景象对比了一下，一股令他害怕的阴森瞬间爬上脊梁。 不太对。 如果只是不分敌我的药剂，普克斯将官们实力再不济，也不会像傻了一样呆在那里不动。 他一定是忽略了什么。 林秋玄皱起眉头，有些焦虑地思考起来。 戚十洲凝重地看了之前所在的位置一眼，忽然开口：“人类的精神海位于大脑。” 林秋玄反应了两秒，脸色陡变：“你是说刚才那种药剂对大脑有很严重的损伤作用？人类遭遇可能会直接摧毁精神海，兽人只是不注重精神力，不是真的没有精神海，他们再皮糙肉厚也会受到影响？” 戚十洲平静地说：“我不能确定，但景象过于蹊跷。” 林秋玄张了张嘴，一声“我没有设计过这种药剂”没来得及脱口，就被他猛然咽了回去。 到了这一刻，他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他是没有设计过类似的药剂，但他那位空降上司就不一定了。谁都知道这个人脑回路不太正常，整天琢磨着如何让游戏剧情足够黑深残，为了加重玩家的困难，搞出这么个药剂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这种药剂怎么能随便搞呢？ 这也太破坏游戏平衡性了。 一个念头从脑中划过，林秋玄没能及时抓住，很快就被下一个念头替代。 那些将官一动不动，现在是大部分人注意力还在别处，一旦有人发现他们情况不对，他们恐怕会直接被夺去性命、 “这么危险，那个繁衍生息怎么也不走？”林秋玄纳闷地喃喃自语，“他是没发现不对，还是发现了却没法走？” 刚才的药剂好像是用能量炮轰出来的，繁衍生息和他机甲里另一名战士真的没有受到影响吗？ 戚十洲回头扫了眼繁衍生息，沉声说：“他不是不想走，是走不了。” 林秋玄精神一振，连忙仔细观察起身后，嘴上还问：“他果然把自己坑了？他难道在动用药剂前没想到会有这种副作用——”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林秋玄呆呆地看着视野中一连串眼睛泛红的动物影像，震惊和慌乱同时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大喊一声：“戚十洲，快跑！” 戚十洲心头一凛，来不及细问，当即开足马力，驾驶机甲冲向普克斯人最多的一片区域。 在他离开后的半秒时间里，繁衍生息忽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宛如野兽一般凶戾，拖长的声调中没有一星半点理智可言，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野兽本性。 在他的吼声中，其他几名受到药剂影响的普克斯将官突兀地苏醒过来，身上属于兽人的特征暴涨两圈，一双双眼睛赤红着，整个世界似乎都被染上了血色。 他们操纵机甲抬起炮口，根本不管什么敌我，调动最大威力的武器就是一通乱轰。 白亮的光芒和嗡鸣的声响霎时爆开。 很多普克斯士兵没想到自己会从后面受到袭击，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皮肉毛发的烧焦味在战场上弥漫，许多机甲被威力巨大的炮火掀翻，很大一部分没来得及弹出驾驶舱就直接在半空炸裂。 惨叫声连连响起，许多普克斯士兵没机会想清发生了什么，顷刻被夺去生命。 紧张的气氛蔓延到战场每个角落，联邦战士回过神来，在将领们的指挥下开始疯狂撤退。 普克斯人根本顾不上联邦退兵，他们的将领死的死疯的疯，意外来袭第一刻，所有人都惊慌地开始逃命。 本就经历过一次炸营，又被联邦大败，普克斯人士气下降、军心不稳，即使被繁衍生息逼迫着勉强上了战场，整个队伍也是一盘散沙。现在自己阵营的将领又忽然发了疯，不分敌我玩命攻击，真的是让他们饱受惊吓，头简直都要飞了。 为了不白白在混乱中牺牲，士兵们逃起命来比谁都凶狠，机甲开足马力不足为奇，前进路上如果有人挡着，一些心急的老兵也会狠辣地下手清除障碍。 在这种情况下，混乱不会消失，只会越来越大。 一片连成一片的火光中，普克斯士兵的哀嚎声越来越密集，涣散的阵型最终引起连环碰撞，无数普克斯人没有牺牲于敌军手中，白白死在这场混乱里。 换到别的时候，联邦人肯定要好好嘲讽一下普克斯，但现在联邦人在普克斯疯了的将领手下也有点自顾不暇。 这些人真的是不顾一切在全力攻击。 林秋玄坐在戚十洲身边，看着视野中buff图标又开始闪烁，微妙的危险感让他很有些毛骨悚然。 他忍不住说：“我觉得不太对劲。” 戚十洲飞快偏头扫了眼林秋玄：“不用担心，马上就能回到驻地。接应的大军已经就位。” 林秋玄迟疑几秒，犹豫地答应一声。 即使戚十洲语气肯定，充满了令人安心的味道，他依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疯狂闪烁的图标更是证明他没有多想。 到底是忽略了什么？ 林秋玄皱着眉头向后看了一眼，发现繁衍生息正带着发疯的下属往他这边追来，错愕之色从脸上一闪而过。 “他们该不会是想要围剿你？” 戚十洲早发现他们了，波澜不惊地答道：“他们追不上。” 林秋玄：“能量炮呢？” 戚十洲回答：“射程不足。” 林秋玄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有别的杀手锏，或者他们离开了毒雾范围神智能清醒一点？” 说完这话，他脑中一个念头浮现出来，整个人瞬间呆住。 戚十洲敏锐地发现不对：“秋玄？” 林秋玄回过神来，手指发颤：“我差点忘了，联邦扎营的地方现在很危险！他们使用了大量炙热药剂，就算是富氧环境也不能全部清理干净！” 普克斯的皇族兽型都是狮子！ 狮子啊！ 看过《动物世界》的人应该都清楚，狮群中雄狮很少，主要成员是母狮，发展的比较好的狮群还会有不少幼师。 这意味着普克斯的皇族必然男少女多，以皇族血液为原料制造的炙热药剂，根本就没有完全反应的可能！ 第130章 林秋玄一阵头疼。 炙热药剂对人类影响比较大, 他身边虽然一直开着buff自带的防护罩，可范围有限，戚十洲不出事不代表其他联邦士兵也能安好。 此外，繁衍生息那里还有他不知道的药剂, 万一对方再次使用, 两种药物会不会发生化学反应还很难说。 “没有足够的资料, 我不能确定两种药剂混合后会不会生成新化合物, 化合物性质又是什么样子。”林秋玄抿了下唇，“光看普克斯人发疯的样子我就有点心惊肉跳。” 戚十洲飞快从记忆中调出附近的地形图, 稍微思考几秒钟, 认为问题不大。 “如果大本营出现混乱, 此刻我已经接到通知。” 作战过程中通讯没有暂停, 戚十洲作为联邦元帅之一，一旦战局出现任何变化，指挥部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为防万一, 指挥部一部分留守人以稳为主, 精神力没有机会出现暴动。” 没法暴动，当然也就不会受药剂影响。 “没有机会？”林秋玄咀嚼了一下这四个字，觉得非常微妙, 但现在不是深入思考这件事情的时候, 又向后看了一眼普克斯穷追不舍的机甲, 提醒戚十洲注意, “不知道这个繁衍生息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也可能是剧情杀作祟, 这波人行驶过程中能量炮和磁轨炮都处于准备状态。我看他们只要有机会靠近你，就是同归于尽也会找你麻烦。” 戚十洲沉着地答应一声，操作机甲一个旋身，恰到好处避开几颗流弹。 这种精妙的操作让林秋玄呆了呆，戚十洲真人比他们游戏组动画做得细致多了，一点浮夸感都没有，每个动作实打实的厉害。 这种掌控全局的压迫感，果然是任何一个没有亲眼见过的人想象不出的惊艳。 林秋玄悄悄松了口气。 以戚十洲的实力再加上他身上buff自带的护罩，就算普克斯人真的追上戚十洲，剧情杀想完成也难。 戚十洲实力有多强悍肉眼可见，大概繁衍生息也猜到这样下去想杀戚十洲很难，没等林秋玄放松几分钟，他忽然指挥自己的下属来了个骚操作—— 以能源量最低的那台机甲为基础，通过大量燃烧和自爆产生反作用力，推动其他机甲超速行进。 林秋玄没料到繁衍生息心这么黑，一眼看到火光，震惊道：“这都行？” 普克斯人是不是傻？ 这场战斗眼看着要输，自爆也不可能扭转局势，做这种无谓的牺牲有什么用？ 难道他们对繁衍生息都忠诚到了极点，宁可抛弃生命也要去争取那微乎其微的可能？ 林秋玄想不明白。 戚十洲眼神一冷：“刚才雾化的药剂对大脑有一定影响。” 林秋玄瞬间反应过来：“催眠？控制？刚才普克斯的人应该看到了。” 没人愿意成为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尤其是普克斯这种之前一直实行贵族制的星域，将领大多出身贵族，一身骄傲常人难以想象，被控制相当于被折辱，让他们老老实实接受还不如让他们去死。 普克斯人眼睁睁看着局面不对，现在是战况紧急没法说什么，等到战斗结束试试？ 林秋玄：“等繁衍生息回去，这事没法善了。” 戚十洲沉声说：“为了减轻责任，这场战斗即使普克斯赢不了，他们也必须杀死联邦一个足够有地位的人。” 不然没法交代。 显然，他们选定的目标是戚十洲。 被巨大能量推动的普克斯机甲飞速接近戚十洲，途中不顾高速行驶可能导致能量炮炸膛的危险，一次次向戚十洲发动炮击。 耀眼的亮光从戚十洲机甲边上一次次扫过，大部分被戚十洲自己躲掉，小部分被林秋玄张开的能量罩拦下。 火光之中，戚十洲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普克斯机甲能源储备量不对。以机甲释放能量弹的频率，普克斯机甲现在应该已经耗尽能源。”他说。 林秋玄其实比他更早发现不对，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一直沉默地坐在副驾驶上。 这会听到戚十洲的话，他张了张嘴，眼神迷茫地踌躇很久，才用沙哑的声音回答戚十洲。 “有什么……铁了心要杀死你。” 他有种直觉，这个东西和眼前这个世界有关，却不是世界本身，更像是外来的玩意。 一瞬间，剧情强制力五个字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林秋玄再次沉默。 戚十洲短暂地扭头看了林秋玄一眼：“不要担心，我还能应付。” 林秋玄有些惶然：“我觉得你不能往大本营去，感觉不对。” 他这样说着，语气有些无力。 虽然他觉得戚十洲回到大本营很危险，很不希望戚十洲往那边走，可要让他说出个所以然，除了直觉他再拿不出理由。 根本没有丁点说服力。 这让林秋玄感到无力。 然而戚十洲毫不犹豫选择相信他，当即调转机甲，想改变方向。 战局瞬息万变，他和林秋玄已经足够果断，仍是为时已晚。 密集的炮火顷刻张开，普克斯机甲像是得到了源源不断的能源补充，轰得林秋玄buff形成的能量罩都有些摇摇晃晃，戚十洲想顶着冲力转移轨道根本不可能。 他沉默地看了眼操作台上显示出的剩余能源数字，眼神凌厉而冰冷。 他不知道林秋玄说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但显而易见，他机甲的能源消耗速度不正常。 自普克斯攻势加强后，短短一段距离，他机甲耗能达到41%，现在所有能源加起来只剩26%，只够他顶着炮火回到大本营的。 那个不知名的东西如此强势的影响他，恐怕是担心他脱离控制室。 戚十洲眼中闪过嘲讽。 他不是必须得到自由的人，但他只愿意被林秋玄掌控。 林秋玄是他的世界，他心甘情愿为林秋玄做一切，至于其他东西？ 在他眼里都不如空气。 他属于林秋玄，只属于林秋玄，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改变想法。 扫了眼林秋玄身边摇晃的能量罩，戚十洲忽然开口：“坐好，我们要加速降落了。” 林秋玄本来还很担心，闻言眼神一下亮了。 “对啊，我们还可以原地降落。呵，辣鸡剧情别想让我这个主策划妥协！” 戚十洲面上闪过笑意，当即指挥机甲原地降落。 大概是他的选择太过出人意料，普克斯机甲猛烈的炮火都减弱了几秒，从机甲凝滞的炮口中完全能看出普克斯人的呆滞。 林秋玄忍不住笑出声来，趁着没有能量炮耀眼的亮光，仔细打量了对面几眼，一眼瞧见繁衍生息机甲边上的虚影，一下就怔住了。 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他那位空降上司的身影逐渐削弱，如今时隐时现，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给人一种生命垂危的腐朽感。 林秋玄心头狂跳，突然意识到普克斯机甲突如其来的能源可能和空降上司脱不了干系。 他脸色铁青地问：“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干涉剧情和战场？它……是打算像小说漫画里讲的那样，用人类的生命力功能吗？” 戚十洲看不到虚影，没法回答林秋玄这个问题，但答案显然是确定的。 林秋玄那位空降上司的虚影上多了几根仪器连线，是医院正在用仪器监控对方的生命体征。 林秋玄心里发寒。 戚十洲将机甲彻底停在地面上，皱了皱眉，想要安慰林秋玄，还没开口，就看到普克斯机甲再次抬起炮口。 这一次，却不是对着他的机甲，而是对着联邦的大本营。 戚十洲表情一变，心中暗道不好，下一秒果然见到普克斯机甲一炮击中了远在正常射程外的联邦大本营。 炸裂声震耳欲聋，林秋玄表情跟着凝固。 普克斯机甲击出这一炮，稍微顿了顿，像是担心林秋玄和戚十洲看不懂它的威胁一样，再次抬起炮口，指向联邦已经开始混乱的大本营。 林秋玄气了个倒仰，一句“X你妈”的脏话差点骂出口。 “太贱了，这个鬼玩意太贱了。”林秋玄气得直哆嗦，指着普克斯繁衍生息的手指都不稳，“这么不要脸，真当你爸爸我是从小被威胁到大的？” 林秋玄一个孤儿，从小生活就不像父母双全的孩子那样安稳，没人给他遮风挡雨，他只能自己上。 别看他现在人模狗样，时不时还要幻想一下戚十洲这样的英雄人物，实际上当年也是坑遍初高中无敌手的人，明面再怂都架不住他会在背后使绊子。 这样一个人，出了社会棱角会被磨平一些，但心里永远有他的坚持。 妥协？ 可能有，但一退再退不存在的。 他没有特别针对空降上司，只是因为时间点还没到，不是真的被对方怼怕了。 林秋玄冷笑一声，视野中缔造者的buff停止闪动，在他的暴怒中，戚十洲机甲周围金色的屏障光芒越发明亮，如天幕般直冲而上，成为一个无法逾越的遮挡。 第131章 戚十洲沉默地看着机甲前面的光幕，表情平静, 眼神却有些复杂。 他能感觉到林秋玄放出的屏障和精神力屏障没有区别, 只是范围大得惊人, 如果他们能活着回去，联邦人一定会以为林秋玄进化程度很高，只会怀疑林秋玄来自高水平科技的星域，不会觉得林秋玄身上有什么古怪。 这让戚十洲感到安心。 但安心之余，他看着林秋玄超越想象的buff威力, 深深意识到林秋玄被这个世界爱着，莫名就有了种自己似乎要做后爸的古怪联想。 戚十洲忍住揉太阳穴的冲动, 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 林秋玄没想到那么多，看到突然出现的屏障, 呆了好几秒, 盯着自己视野中buff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机会获得这样的待遇, 一边觉得自己不愧有着“缔造者”buff，一边又迷惑于自己受到的优待太多, 怀疑是不是什么建国后不该成精的东西成精了。 总之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令他迷惑。 当事人都是这样一个感受, 其他人还能好的了？ 战场上的普克斯人，尤其是还处于清醒状态的繁衍生息先生，看到那张明显无法突破的防御屏障, 有那么一个瞬间三观都被动摇。 普克斯是老牌星域, 当然知道宇宙中有高等星域存在, 甚至还阴差阳错和高等星域的人有过往来, 亲眼见证过高等星域的人有多厉害。正是因为接触过高等星域的人, 他才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灵存在，认为大部分人无法想象的恐怖威力不过是高等星域生命进化到一定程度的表现。 他打心底为自己这段经历沾沾自喜，然而今天看到林秋玄张开的屏障，他却怀疑自己以前想错了。 即使高等星域的最强者，也没有哪一个能做到林秋玄这种地步！ 望着那道仿佛贯通天地的精神力屏障，繁衍生息陷入沉默，眼神呆滞得好似难以接受现实。 如果说这位见多识广的首领还只是怀疑人生，那么他的副官、普克斯清醒的其他将领就是彻底被打破了世界观，目瞪口呆望着那道屏障，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人呢？ 他们普克斯人有兽型，对危险的敏锐度天生高于人类。当人类士兵惊叹于那道防护之时，他们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当他们的首领开始怀疑人生时，他们已经意识到防护是他们无法逾越的存在，比很多天堑还要令人恐惧。 这是怎样的能力啊。 “我看到那道屏障，就觉得自己好像在和世界为敌。” “可能是错觉？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张精神力网，我就觉得想要冲到联邦那边，得有让天地低头的实力。” “不——人类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吗？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灵存在？” 普克斯的士兵们迷惑极了，畏惧于那道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屏障，死活不敢上前一步。 普克斯还处于清醒状态的将领们也没有逼迫士兵，看繁衍生息似乎还准备和林秋玄继续对峙，默不作声收拢残兵，极为默契地悄悄避开了他。 ——他被抛弃了，但他至今一无所知。 冷冷盯着面前的屏障，繁衍生息知道以联邦大本营威胁戚十洲应战的打算破灭了，见戚十洲的机甲停在地面一动不动，一咬牙，对没有理智的手下下达命令，直接攻击戚十洲的机甲。 他就不信，在那位“兽神”的加持下，他们连一台机甲都对付不了！ “只是个普通人类而已，只是个普通人类而已！” 繁衍生息不耐烦地按着机甲控制键，重新聚集能量，试图集火干掉戚十洲。 他和其他人一起调动能量，导致空气中漾开一阵阵波动，连林秋玄这么迟钝的地球人都感觉到了。 坐在戚十洲的机甲中，林秋玄看着半空几台明显在蓄力的机甲，眼神非常怪异。 “他们是真不知道我以前干过什么吗？”林秋玄诚心诚意地向戚十洲请教，“星盗那次知道的人少就不说了，闹市袭击那次知道的人可不少，他们就没一点想法？” 戚十洲沉默几秒，看向宛如一道天幕的精神力屏障：“或许他们认为屏障只能护住一处。” 林秋玄已经用屏障阻隔联邦和普克斯的战场，身边没有任何防护，繁衍生息会觉得这是个机会不是不能理解。 林秋玄语气更复杂了：“感情还是我误导了他？” 戚十洲没有回话。 两个人的态度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轻松下来，有一搭没一搭说上两句，静静等着繁衍生息自己作大死。 繁衍生息显然想不到林秋玄身上有部分，他看了眼巍然不动的精神力屏障，又看了眼似乎已经无法移动的机甲，怀疑林秋玄为了维持屏障耗费了巨大的力气。 眼神一闪，他嘲讽地笑了笑，通知下属们一起开炮。 璀璨的光芒顷刻爆发，整个战场瞬间亮如白昼，空气撕裂的爆破声连连响起，能量弹挟裹着轨道弹汇向同一个位置。 林秋玄认真盯着戚十洲机甲屏幕，亲眼看到空降上司的投影在白光中若隐若现，似乎随时都可能彻底消失，打心里觉得普克斯这些人几乎要把他那位空降上司的生命力抽干了。 他是不喜欢空降上司，可普克斯这些人也太过分了。 林秋玄皱了皱眉，希望这一次攻击结束战斗能彻底结束，那位空降上司吃了这回苦头也算是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了代价，以后不要再牵扯进来。 本来这个世界就和对方关系不大。 林秋玄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看向已经进到眼前的能量弹，突然有了了悟。 是了，这个世界本来就由他设计，和空降上司没有多少关系。如果不是空降上司贸然插手，他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缔造者。 当初他接手项目组的时候，整个组里一共就三个人，两个人还不干活，能救活这个项目全靠他夜以继日地努力。 视野里buff轻闪一下，戚十洲的机甲外瞬间裹上一层银白、浓郁的外壳，光泽如同水银一般充满冰冷感。 携带恐怖热量的能量弹甫一接触这层外壳，立刻就像烧红的铁块落入冰水，在飘起的白雾中发出滋滋声。 繁衍生息一眼看到那一圈白雾，下意识觉得不妙，发出一声大吼。 “调转机甲，跑，快跑！” 他的副官茫然半秒，反应过来立即依言行事，然而事到此时已经晚了。 水银般的防御罩轻而易举兜住所有能量弹、轨道弹，在为它们镀上一层银色的同时，将它们弹了回去。 这整个过程不疾不徐，甚至还带了点温吞的味道，可被反弹的武器却以原本数倍的速度撕开空气，呼啸着奔向普克斯停在半空的机甲。 当繁衍生息的机甲成功调转方向时，两颗由他的机甲发出的能量弹已近在咫尺。 森寒的冷气冻透机甲外壳，令动力系统直接停止工作，机甲在惯性下往前下方冲了一小段，晶莹的冰花就从外到内侵袭整个机甲。 寒冷让繁衍生息浑身僵住，他瞪大眼睛，一声怒喝噎在喉咙里，薄冰爬满他的身体，将他整个人淹没。 能量弹下一秒奔袭而至，金属与冰棱的碎裂声中，繁衍生息眼中尤带困惑，没有反应过来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晶莹细碎的金属碎片和冰屑缓缓落下，被能量炮的光芒着照亮，显得异常剔透华丽。 普克斯人呆呆看着这一幕，意识到主将已经变成碎裂的冰晶时脸色全都变了。 他们齐刷刷向后退了几步，眼睁睁看着能量弹让一台台机甲化为冰屑，所有声音堵在喉中吐也吐不出，整个战场一时间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 ——普克斯的主将死了。 ——死在自己的能量弹下。 ——粉身碎骨，没有葬身之地。 恐惧、惊慌笼罩着所有人，别说普克斯人，就是联邦人心中都生出忌惮和畏惧，甚至有人觉得不该让林秋玄继续活下去。 但他们什么都不敢做。 谁都不知道林秋玄能做到什么程度，贸然动手只会招来死亡。 无数目光集中在戚十洲的机甲上，整个战场寂静得针落可闻，所有人都在等待林秋玄下一步动作。 但林秋玄迟迟没有动。 在繁衍生息死亡后，他忽然觉得身上莫名一轻，视野中“缔造者”buff闪烁几秒，他的眼前就变成了一片虚无，整个人仿佛置身宇宙空间，四处只有空旷。 “戚十洲？！”他下意识喊道。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繁星次第从黑暗中亮起，逐渐形成一整片星海。 一股孤独空茫感忽然涌上林秋玄心头。 他迷茫地环视四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 星子又闪了闪，一道意识直接冲入林秋玄的脑海。 “p——pa——papa——” 断断续续的呼唤冲击着林秋玄的意识，他呆了两秒，表情微微变了。 第132章 这道意识看着稚嫩, 连个词语都没法完整地说出来, 但实际上它相当庞大, 林秋玄差点没受住冲击晕过去。 好在意识相当敏锐，一发现林秋玄情况不对, 立刻撤出林秋玄意识海，只在林秋玄身边打着转。 林秋玄缓过劲来，表情渐渐变好，心情复杂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空无一物的身侧，沉默片刻, 想到那句爸爸，终于试探着开口：“难道是这个世界的意识？” 就像小说漫画里经常出现的那种？ 身侧瞬间传来欢快的情绪，那没有实体的存在显然是承认了林秋玄的猜测。 林秋玄深吸一口气, 盯着身边的虚空，心情更加复杂了。 《星战》确实是由他亲手设计, 照着么看, 对方叫他一声爸爸还真是没问题。 但按照小说一般的套路, 这个星际世界已经存在这么久了，世界意识还是个小鬼头，连话都说不清楚，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林秋玄脑中几个念头转过，感受到身侧时而低落时而欢快的情绪，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想当初林秋玄任职于晴霄科技时, 《星战》作为一个最初就被放弃的游戏项目, 他顶头并没有产品经理指手画脚, 整个游戏从定位到玩法到剧情走向再到各个细节都由他一个人决定，人手短缺时他甚至客串过程序员，亲自抄着键盘上场写代码。 换句话说，《星战》核心部分都是他亲手构造的，他应该是世界意识唯一认可的父亲。 而由于《星战》的主体内容完成于最早期，林秋玄同时与主策划这个职位绑定，世界意识认可的就不只有父亲的身份，还有主策划这个身份，并以这两个身份构造的基础维持运行了好长一段时间。 等到林秋玄在第6部 资料片前被空降上司取代主策划位置，世界意识的认证一下就发生混乱。 父亲不再和主策划等同，能够为世界带来改变的人除了林秋玄，又强行多出一个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的智障。 这对世界意识而言非常不利。 如果林秋玄那位空降上司是个拎得清的人，大部分改动都沿用林秋玄原本的思路，世界意识未必会排斥对方，也有可能顺势接受改动；但那位上司显然没有脑子，为了所谓的深度胡乱篡改剧情，有时候为了圆bug还要修正以前资料片的内容，相当于逼迫世界意识逆反时间规则行动。 这显然无法实现。 走投无路之下，世界意识就彻底否认了空降上司的合法性，但对方又死死占着主策划的位置不挪坑，世界意识就是想做点什么都束手束脚。 林秋玄不由问：“我在地球上还活着吗？他现在好像深度昏迷，应该和你……没关系吧？” 虚空中传来一阵饱含骄傲执拗和轻微不满的情绪，林秋玄恍然意识到答案，连忙道歉。 “好好好，是爸爸错了，崽崽这么乖当然不会随便害人。” 通过和世界意识沟通，林秋玄意识到自己确实过劳死在地球上。 他孤儿出身，没有亲戚，公司的赔偿当然落不到别人手中，经过一连串操作，最后就进了空降上司的口袋。不止如此，晴霄在他死后特意为他收敛尸身、举办葬礼，在一个相当不错的公墓给他买了个位置，借他的死亡完成了一场盛大的炒作。 经由营销号传播，晴霄“逼迫员工加班造成过劳死”的舆论危机成功解决，还在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和业内人士心中留下了个有人情味的印象； 不少《星战》玩家替他流了几滴眼泪，很是善解人意地原谅了第6部 资料片剧情莫名其妙的发展，转头看着报道感慨他好容易发达了却没来得及享受，果然人再渴望赚钱都不能过度消耗自己； 空降上司成功渡过麻烦，又得了很大一笔金钱，天天乐得合不拢嘴，也不介意林秋玄老和他对着干，十分“大度”地将林秋玄遗留的资料开放，对外打着前任主策遗作的名义开始疯狂营销，硬是吸引回来一波已经退游的“情怀玩家”。 因为林秋玄一个人的死，晴霄形式瞬间一片大好，空降上司和他那位高层爹忍不住手挽手到林秋玄墓前道了声谢。 “小林啊，多亏你死了。死得好啊，死得真好！” 两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然而他们不知道，由于主策划这个身份被星际世界的世界意识认可，林秋玄死后继任他位置的空降拿了赔偿，就等于拿了买命钱。 当空降上司开始打包林秋玄的设定制作第7部 资料片时，他就走上了林秋玄过劳的老路。 至于已经死亡的林秋玄，作为世界意识的爸爸，“退休”后当然是被“孩子”接去享福了。 莫名其妙连接到星际的论坛、被林秋玄指导过的重要角色、五人光脑上悄无声息出现的通讯软件、林秋玄身上变化莫测的buff…… 一切的一切，都是“儿子”孝顺老父亲的手笔。 林秋玄感受到虚空中的亲近之意，无奈地笑了笑：“我刚开始穿越的时候不知道这一点。” 那时候他还担心空降上司设计的剧情对联邦造成危险，抓紧一切机会尽全力改变剧情。 不得不说，这对星际世界的世界意识确实有好处。 空降上司的乱改已经对这个世界造成了影响，某些细节上早就出现了混乱。如果继续下去，甚至有可能导致全世界都出现混乱。 林秋玄的到来使得一切被重新梳理，混乱消弭，世界意识也安全下来。 毕竟作为缔造者，林秋玄的改动怎么能叫改动呢？ 那叫修正鸭。 世界意识丝毫不带掩饰地给林秋玄原地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做双标。 林秋玄更无奈了。 就因为世界意识这么双标，他的buff改变了种类，在空降上司陷入深度昏迷后直接和原本的职位脱离关系。 “不过我也只能说不作不死。”林秋玄揉了揉太阳穴，“他要不是非拿我的遗物做宣传，也不会加速他出事的进程。” 越是和林秋玄联系紧密，他就死得越快。 当然，林秋玄这边对剧情的修正也加快了对方出事的速度。 不过大概是地球位面有什么觉得这人罪不至死，他倒下之后只是深度昏迷，似乎成了植物人，性命倒还是在的。 要不是他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进入普克斯目前主将的梦中，他还真不一定会被吸取生命力。 林秋玄大概懂了这个逻辑：“也就是说，他欺骗那个繁衍生息说自己是高位面神灵，想要开启一段中二的争霸之路，没想到对方根本不信，导致他因为胡乱出口的称呼遭到反噬？” 神灵嘛，当然应该有源源不断的力量。 他和繁衍生息无意中达成契约，在规则的监督下，形成一个繁衍生息给他赚取“信仰”、他给予繁衍生息“力量”的合作团体。 如果契约中规定了相应的权利义务，繁衍生息消极怠工一定无法抽取他的力量，可他签订契约时根本不知情，繁衍生息还完全不相信他。最终契约就变得极其不平等。 即使繁衍生息没有给他补充一点能量，他还是得给繁衍生息提供“力量”。 当自身存有的“力量”不足时该怎么办？ 答案很明显，抽取生命力。 林秋玄倒抽一口凉气：“他现在还活着吗？” 星海中波动变得明显，端端正正告诉林秋玄那位空降上司还活着，但一辈子也就这样了。醒来是不可能再醒来的，器官也会比同龄人老化更快。那笔被他贪污的赔款经由其他途径倒手，最终成为捐献给希望工程的善款，也算是全了林秋玄孤儿身份的因果。 林秋玄沉默几秒，终于笑了：“还挺好的。” 能用在需要的人身上，这些钱财不冤枉了。 世界意识亲昵地在林秋玄身边打了转，仿佛林秋玄夸奖的是它一样。 林秋玄失笑，又陪着世界意识说了会话，就对世界意识说他在战场上失去意识戚十洲一定很担心，他现在要回去了。 世界意识很不高兴，一边向林秋玄传递时间比例不同、才过去三秒的信息，一边极其不满地抗拒戚十洲这个人。 用人类的话来翻译一下，世界意识的意思就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不需要后爸！” 林秋玄试图和它讲道理：“这怎么能叫后爸？戚十洲也是我创造的，是我一直——” 世界意识打断他：“所以他是我兄弟？” 林秋玄哑然，好半晌才找回声音：“不，怎么能是兄弟？这个世界不是你监管的吗？” 世界意识散发出幽幽的波动：“所以是孙子上位咯？” 林秋玄：“……” 林秋玄：“不，这和孙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说，在设计他的时候，我就是按照自己的择偶标准设计的。” 世界意识恍然大悟：“哦，充·气·娃·娃嘛。” 林秋玄：“……” 孩子教不好，多半是皮的。 第133章 林秋玄和世界意识结束对话，心力交瘁地离开那片星海空间，再睁开眼，就看到戚十洲有些担忧的面孔。 林秋玄下意识问：“怎么了？” 戚十洲定定看了林秋玄一会，发现林秋玄意识清醒，几秒前陷入混沌的呆滞仿佛没有出现过，一时间居然分不清是他眼花了还是林秋玄的异样只出现了那么短时间。 他沉默几秒，微微摇了下头。 林秋玄有点迷惑地又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半空，见普克斯主将的机甲已经不见踪影，空降上司的幻影也在逐渐淡去，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这大概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害人之心不可有”吧？ 林秋玄捏捏手指，注视着空降上司彻底消失在空中，唇边不知不觉扬起一个笑容。 他斜睨戚十洲一眼：“以后我大概没有机会回地球了。” 戚十洲愣了下，心中喜悦涌起，但看到林秋玄说不出是什么表情的面孔，他迟疑几秒，还是伸手握住林秋玄的手指，低声安慰起来。 “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不会让你孤单。” 林秋玄眼中笑意蔓延：“我知道。” 戚十洲仔细观察了一阵，确定林秋玄没有过于失落，手指安抚性地紧了紧，转移话题说：“普克斯溃败了。” 林秋玄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跟着向远处看了眼，发现主将死后普克斯已经连一次像样的反抗都组织不起来，大部分普克斯士兵在逃跑过程中阵型都是混乱的，一旦联邦发起冲锋他们肯定招架不住。 林秋玄看了几眼，忍不住问：“联邦为什么不追？” 戚十洲静静看向林秋玄，伸手指了指那道巨大的屏障。 林秋玄表情一顿，若无其事偏开头：“哦。” 随着林秋玄话音落下，半空那道光屏迅速收缩，很快重新变回一个小型防护罩，笼罩在戚十洲机甲外围。 戚十洲深深看了林秋玄一眼，不等林秋玄回视他就转开了头：“坐稳，我们和大部队汇合。” 林秋玄一声“你瞅啥”没问出口，只能闷闷地哦了一声，看着戚十洲启动机甲，与追击普克斯的大部队汇合。 联邦一方的几位元帅见戚十洲机甲没出现问题，连忙接通他的通讯。 “戚元帅，你情况如何？是否需要接应？” 戚十洲回答：“机甲损伤程度不高，能源不足，将不继续追击，五分钟后返回大营。” 几位元帅闻言都松了口气，犹豫两秒又问：“林先生怎么样了？” 林秋玄听到有人喊他，就随口答应一声：“我好着呢。等会戚十洲回去，我就跟着回去了。” 元帅们以为林秋玄看出他们的真实意图，尴尬地笑了笑：“是吗，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他们又和戚十洲寒暄了几句，就主动挂断了通讯。 林秋玄看得迷惑：“他们这是怎么了，一股子心虚劲儿？” 戚十洲和联邦其他几名将领交接好指挥工作，开始操纵机甲返程，听到这话，意味深长地看了林秋玄一眼。 “他们只是担心。” 林秋玄更莫名了：“担心什么？” 戚十洲：“担心你觉得救助结束，直接返回高等星域。” 林秋玄没有抓住重点：“还真有高等星域啊？” 戚十洲诚实地说：“不清楚。你缔造了这个世界，你说有就有，你说没有……大概不会有。” 林秋玄懵逼地看了戚十洲几眼，想到普克斯繁衍生息的遭遇，稀里糊涂地说：“那大概是已经有了吧。哦不对，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什么叫觉得救助结束？” 戚十洲语气十分平静：“因为你的特殊性，联邦有不少人加入分析小组，对你的每个动作都进行了解读。” 人和人想法不同，不同的专家学者对林秋玄的解读自然有存在分歧。 但不管换了多少人来研究林秋玄，他们在某个方面都有种默契——在他们眼中，林秋玄是个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同情弱小、不求回报的、来自高等星域的存在。 林秋玄目瞪口呆：“什么，联邦都专门组织了学者研究我？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哦不对，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这些学者能不能看看事实再说话？” 林秋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机甲屏幕上显示出的画面：“看看对面伤亡惨重的大军，再说一遍，我善良吗？” 戚十洲淡定地回答：“善良。有底线有分寸的善良才是真善良，不分时机不分场合的善良叫慨他人之慷。” 林秋玄呆了呆，仔细一想，戚十洲说得好像也没毛病？ “那乐于助人也不对啊。除了你们这些在我眼中是崽崽的人，我又助谁了？” 戚十洲更淡定了：“梵雀系统的改良和三种药剂的研发都是你的功劳，最终受益人则是全联邦民众。” 这个……好像也没毛病？ 林秋玄烦恼地皱起眉：“那我也没有不求回报啊。” 所有药剂都是正常销售，该卖多少钱就是多少钱，陆知秋可没有便宜一分一厘。 戚十洲对此就更平淡了：“卖东西收钱的人是陆知秋，和你没有一丁点关系。” 销售商的事情怎么能和研发者混为一谈呢？ 再说了，研发不需要成本的吗？销售不需要花费的吗？员工不得挣钱生活吗？ 建厂、运输、销售等等等等还提供了一大批工作岗位呢，解决了不少人就业问题，在专家学者眼中也是一出善举了。 林秋玄瞠目结舌，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他不是，他没有，他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大家不要随便给他加戏啊！ 隐约觉得自己可能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待遇，林秋玄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刚才皮得不行的世界意识，胃部隐隐作痛起来。 这不对劲啊，这不应该啊。 他就是个普通的人，为了能够过上安稳日子稍微努力了下，怎么就被人当成了不求回报的圣人呢？ 林秋玄简直发愁得不行。 “那……他们觉得我返回高等星域又是什么奇葩的脑回路？” 戚十洲如实回答：“经研究，专家认为你是个信奉‘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人，一旦帮助目标渡过当前难关，就会放手让目标自我成长。” 在专家们眼中，林秋玄最终目标是帮助别人，而不是将人养废，理所当然不会为被帮助者承包一切，反而会找机会循序渐进培养被帮助者的能力。 根据当初的帖子，他们觉得林秋玄一旦完成对联邦的帮扶，就会将目光移向下一个目标，离开联邦返回原本的家几乎板上钉钉。 林秋玄百口莫辩：“我不是，我没有，他们为什么冤枉我。” 戚十洲勾起唇角，笑了：“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专家们不能保证你会不会在联邦看中其他需要帮扶的人。当然，我知道你是没有这样的想法的。” 林秋玄心头一动，有了个模糊的猜想，不由看向戚十洲，眼中潜藏着莫测。 戚十洲唇边弧度扩大些许：“人生中总有意外。你如果想要留下，也许并非找到下一个帮扶对象不可。” 林秋玄顿了顿，问：“你的意思是？” 戚十洲说：“恋爱、订婚、组成一个稳定的家庭，在联邦展开一段新的人生，我想也很合适。” 林秋玄心中猜测证实，一脸古怪地看向戚十洲：“你这是想告诉联邦其他人，你是靠美色为联邦立下了大功？” “美色？”戚十洲眼中笑意加深，拖长声音道，“你要是愿意认，这样对外说也没什么不可以。” 林秋玄倒抽一口气：“戚十洲，你还要脸吗？” 戚十洲诚实地摇摇头：“不要。” 林秋玄：“……” 林秋玄艰难地说：“那行吧，你不要脸就不要和我说话。” 戚十洲一挑眉：“你要是不喜欢这个说法，也可以告诉他们，你找到了想要帮助一生的目标。” 林秋玄气笑了：“那个目标就是你对吧？这和告诉他们我被你的美色迷惑有区别吗？” 戚十洲老神在在地反问：“没有吗？” 林秋玄：“……你说有就有吧。” 戚十洲非要自欺欺人，林秋玄无话可说。 不过他转了转眼珠，觉得这样对外说也没什么不可以，就做出一副随便戚十洲去的样子。 戚十洲终于能正大光明对外宣誓主权，再加上现在这个时间点比较特殊，他公布消息只会引起同僚和民众的喜悦，还附带安稳人心的效果，林秋玄多半不会拒绝，简直不能更合适。 为此，他刻意开足马力，以最快速度赶回联邦大营。 机甲在指挥部空地上一降落，戚十洲一把抱起若有所思的林秋玄，不等林秋玄拒绝，直接跳下机甲。 前来迎接戚十洲和林秋玄的元帅们见状，瞬间呆在原地。 戚十洲不动声色将林秋玄放在地上，故作自然地说：“秋玄他——” 林秋玄一手扶着戚十洲，突兀地打断他的话：“戚十洲，我们结婚吧。” 第134章 F市又举行了一场追悼会，追悼会的主角名叫林秋玄。 几个月前，这位为晴霄科技工作了几年的优秀员工去世，晴霄科技念着他为公司立下的汗马功劳，在得知他是个孤儿无人收敛尸身后，特意为他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葬礼。很多玩过他策划的网游《星战》的玩家千里迢迢赶来，送了这个素未谋面、却被他们骂过、称赞过的人一程。 相关媒体以煽情的笔调叙述了这一幕，成功为晴霄科技塑造了重情重义、爱护员工的好形象，也让本来不满的玩家对他们多了几分耐心。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忽然就有知情者遮遮掩掩爆出林秋玄过劳死的内幕，再加上当时一起诈捐案引起了全民关注，当林秋玄过劳死的赔偿没有按照他的遗嘱捐献给希望工程的消息被落实，看在情怀份上一直忍耐的《星战》全都炸了。 他们自觉人微言轻，单独一个人不能给晴霄科技什么教训，但晴霄耽误了一条人命，他们怎么也不可能容忍，于是该扩散消息的积极扩散消息，该报警的迅速向警察寻求帮助，还有法律行业相关的从业者以专业角度协助行动，事情最终趁着风头闹大，晴霄科技被推上风口浪尖。 法律公平公正，几个月过去，一切尘埃落定，该得到惩罚的人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罚，那笔赔偿款也按照林秋玄早早立下的遗嘱捐给了希望工程。 关注这件事几个月的玩家们了却一桩心事，有些放下过去继续轻松生活，而有些老玩家则惦念着当年林秋玄带给他们的惊艳与感动，重新为林秋玄举行了一场追悼会。 这一次，现场没了媒体记者，也没了慷慨陈词的公司领导，只有一群玩家真心怀念林秋玄。 领头的男人三十多岁，面容成熟，穿着一身整齐的黑色正装，郑重在林秋玄墓前放下一束白菊和几张《星战》游戏角色的打印图，向墓碑鞠了个躬。 “你曾说你想带给玩家的是乐趣和感动，你问我们游戏好玩吗，今天我想当面回答你一句，你亲手设计的《星战》很好玩。谢谢你带给我们的欢乐，也谢谢你让我在游戏里遇到了很多值得来往的朋友，让我在虚拟网络中也不觉得孤单。” 从男人开始，更多玩家放下了白菊和自己喜欢的角色图，每一个都真心诚意告诉林秋玄他们觉得《星战》给他们带来了感动和快乐，也在游戏中交到了朋友。 他们都过得很好，每天都很开心，不会觉得孤单。 低低的人声逐渐汇聚成语言的小河，在淅沥沥的雨中，穿过时空的长河落入某个庞大的意识当中。 它的意识微动，向着地球的方向投去，落在一群面容不同却又格外相似的人头顶，虚空中忽然生出一股柔和和欢喜。 你所惦念着的人也在惦念你，你希望不孤单的人真的不孤单，你看到了吗，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