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神请遵守基本法 作者：数辑算法

内容简介：

作为一个在中华文明熏陶下长大的穿越者，动用“沙县小吃之神”打退魔兽，请来“袁老之神”击退饥荒，挥舞“秋裤之神”赶走神殿牧师，这画风不太对啊？
等一下，我是为什么穿越的？
哦，对，我这个基佬是因为“胸部”穿越的……能不能重新穿越一回啊？
这个理由也太不上得台面了！
世界观地图放同名微博了，我的微博链接大概有什么英文词不行，一放整个文就404，大家辛苦搜索下吧囧rz
※ 基建文，我真的太喜欢造造造那种从无到有的感觉了。
※ 必然伴随着升级
※ 风格比较轻松沙雕，不过我还是喜欢重口味，那就重口味的沙雕吧 ╮

第1章 这个穿越理由太悲伤

广寒很不喜欢自我介绍，每次他说完自个儿的名字后，对方总是一付“下文呢”的表情，甚至有人会打趣道“还有个宫字呢”。

这次倒是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了，来人飘浮在空中，有着半透明的躯体，一上来就抛出了重点：“想来我的世界吗，异界人？”

广寒此时正在超市的套套柜前，手指捏在杜蕾丝超薄螺旋几个字上，周围空无一人，而这位突然出现的“幽灵”大脸离他的鼻尖不足五厘米，基本上他俩处于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

他左右看了看，迅速排除了真人秀、恶作剧等等因素，把突发事件定义到“压力性精神病”上，泰然自若地往超市结账柜台走去。

“你不想吗？不可能啊！”幽灵孜孜不倦地跟着广寒，完全停不下碎碎念，“你难道不在为要不要和男人上床而烦恼吗？我的搜索范围是十至九十岁，毛发旺盛、正在为要不要与男人交配而烦恼的处男，不可能会有错的！”

你他妈给我等一下啊！

十至九十岁这种搜索范围也就算了，处男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有毛发旺盛这种筛选条件？秃头不配有爱情吗？再说了，我好歹也是个27岁的男人，正经交过女朋友，谢谢！

幽灵完全没有察觉到广寒的吐槽，一个劲儿地劝说：“来吧，为什么不来呢？这是你心中的渴望，你不觉得我完全符合你的期盼吗？看看我，凡人！”

由于是人来人往的超市，广寒不得不斜着眼角瞟过去，几秒后，他承认幽灵说得没错，一个长相如同古希腊雕像般的男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称得上是丑，应该说这货标致得过份了，简直不像人。

“来吧，凡人，只要你心念一动，就可以获得完全符合你心中所想的世界，你最大的渴望将立刻实现！”幽灵卖力地推销着，“只要心念一动！一动一动，只要一动！”

广寒伴随着穿脑魔音走过了冷冻区、生鲜区、方便面区、调料区，即将到达结账台时终于受不了了，低下头小声嘀咕道：“动……”

广寒本来是想骂“动你妹啊动”，不过幽灵盯得太紧了，在那个“动”刚刚出口时立马兴奋地喊道：“我将实现你的愿望，来吧！”

广寒感觉大腿根部一疼，如同撞上了什么硬物般，上半身不自觉往前一倾，他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正在撑住了桌面——桌面？他低下头，看见手掌下年轮清晰、油光顺滑的木桩以及一张羊皮纸，羊皮纸上正浮现出一行行字，按住纸的手指修长而粗糙——

这不是他的手，这也不是他的房间。

这更不是他所处的世界，毕竟地球上绝对没有能自动浮现出字的羊皮纸。

话说回来，在广寒短短27年的人生中根本就没有见过羊皮纸这种玩意儿，他能认出来还得益于各大游戏厂商对画面美术效果精益求精的追求。

没有预告，没有特效，广寒穿越了。

我所在的超市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效果呢？我是不是凭空消失了？啊，我还买了特别好吃的酱呢……

怀抱着这样的念头，广寒甚至没有悲从中来的时间，因为他得赶紧阅读那张羊皮纸，第一行字迹几乎要消失了。

【异界来客，欢迎你，为了满足最大的渴望你来到此界，这将是完全正确的选择！】

这行字很奇怪，不是中文，但是能看懂。

广寒左右看了看，简陋到可怕的泥屋，没错，泥屋，不是砖头甚至不是石头，是泥巴和起来的屋子，充满了恶心的腥味，他一点儿也不想猜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味儿。

墙上一个洞就是窗户了，什么窗棱、玻璃或者纸之类的是完全没有的，就一个洞还掏不出规则形状，他觉得就是墙砌完了随便弄个重物锤了几下，再把边缘糊弄糊弄完事，这是房间里唯二的光源，另外一个连着地面的洞大概是门，明明外面大白天阳光灿烂，屋子里不仅阴暗还很潮湿沉闷。

有一张床或者不能称之为床，几根木架子搭成一个长方形后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睡上去的感觉肯定不怎么样，广寒已经眼尖地发现稻草间有不少可疑的小东西正在爬行。

不，我完全不想睡！

低下头，身上所穿的不能称之为衣服，应该称为一块亚麻布在腰中间系了根布条，现代的亚麻布只是有点透，他身上的亚麻布差不多是随便搓一搓的粗糙亚麻绳再随便织一织，最终成品和渔网差不多。

不，我完全不想穿！

广寒回忆了下“幽灵”的语气，落在他耳中当然是中文，但是语气用词微妙的有种外国感，大概是“哦，你这可恶的土拨鼠”和“竖子敢尔”的区别，但是眼下这屋子看起来并不像欧美风格——欧美风不是一惯石头吗？

好像普通人也是住石头的房子啊！

这一刻，广寒还没有意识到所要面对的艰难困苦，他正急于了解这个世界，通过手上的羊皮纸，那位“幽灵”无疑是召唤他穿越的罪魁祸首，算是个体贴的人，留下了一份说明书——就是没留下说明书的说明书，他不知道怎么用！

羊皮纸就这么一张，广寒把纸折来折去，倒是柔韧又结实，那行欢迎语消失后就再也没了新的文字，他不由得有些心急，在家徒四壁的屋子里找了半天，最终视线落在了桌面的笔上。

应该是笔吧，毕竟是直直的一根呢——没错，就一根直直的木头，什么金属笔尖之类的根本不存在，笔头那边就是个磨秃的——木头。

广寒拿着这支笔犹豫了片刻，实在找不出其他的东西了，整个房屋所有的家具和原始人之间唯一的区别在于这个自动生字的羊皮纸。

有魔法吧……好歹有个魔法吧？

广寒一边在脑中嘀咕着这句话一边在羊皮纸上“写”下了一行字印：【你是谁？】

很快，羊皮纸上逐个出现了字体，证实这玩意儿有着基本的问答功能。

【塞西尔·安东·阿拜托弥尔·伦纳……】

名字写了整整三行还没完。

广寒赶紧在纸上划下一行字：行了，我知道了。

名字并没有停止，继续写了四行后总算写完了，广寒一秒内就决定把这个长名缩减成“塞西尔”。

又一行字在羊皮纸上显示：【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要问？】

看来这个羊皮纸有类似关键字搜索的功能，还真是意外的先进呢。

广寒，或者说塞西尔吐槽过后，继续写下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让我来这里？】他修改了穿越的说法，也许这边的人不理解呢。

这句话正确触发了关键词，羊皮纸上开始出现字迹，不过，却不是塞西尔期盼的回答。

【我喜欢奶子。】

塞西尔：？

【奶子是我的生命。】

塞西尔：？？

【奶子是我活着的意义。】

塞西尔：？？？

接下去是整整一页关于不可描述的热爱之情，从幼年开始详细描述了“塞西尔”这个名字的原主人是如何喜爱不可描述，如何追求着不可描述，然而，这番热情洋溢的不可描述在某个名词出现时嘎然而止了。

【当我进入‘基佬骑士团’时，对奶子的喜爱被终结了。】

塞西尔：……

他现在已经完全不会对任何词语惊奇了，不过是“基佬”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也许你不太明白‘基佬’这个词，毕竟你看见的是母语，我不知道这个词在你的语言中是否会有合适的翻译，大略来说就是男人与男人交配的意思，对我来说这实在太过邪恶与肮脏，会污染我对奶子的爱。不过，我有义务告诉你，‘基佬骑士团’是个享有盛名、历史悠久的骑士团，有着辉煌的历史以及令人憎恨的‘遗嘱法则’，啊，我的天哪！对我来说这里是地狱！】

可不是么，一个那么热爱不可描述——热爱到舍弃肉身主动穿越的人，进入一片基佬中当然是折磨。

塞西尔很想问一问“遗嘱法则”是什么，不过现在写是没用的，前面的经历告诉他这张纸一定会把事先准备的答案显示完再显示下一个答案。

【骑士团里的成员必须相爱，天哪，一想到从此以后一生只能靠在男人硬梆梆的胸肌上我就忍不住彻夜哭泣！因为以上理由，我急需一位喜爱男人的异界来客代替我，抱歉，这种邪恶的爱好我无法认同！基于物质守衡原理，哪怕是一克的灵魂也必须完全相等，所以，我在众多异界里寻找到了你，这就是你来到此处成为塞西尔的原因！勇敢的面对新世界吧，异界来客，你的渴望在此处能得到最大的满足，祝你好运！】

塞西尔觉得还不如什么也不问，单纯地认为穿越算了，因为“奶子”和“基佬”穿越，此等人生简直令他潸然泪下。

【‘遗嘱法则’是什么？】塞西尔含泪询问道。

第2章 地点是不是搞错了

【当一位强者离去时，他可以立下法则，把力量导入生前擅长的领域之中。这是一种伟大的牺牲，同时也是一种限制，力量返回至领域之后，使用此领域的后人会更加强大，相对的，一旦违反法则就会被整个领域厌弃，再也无法使用此领域。你可以由此明白，‘基佬骑士团’其实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基佬骑士团’，是经由一代代团长的遗嘱变成如此，这是个漫长、悲伤的故事。】

塞西尔咕哝了一句：“我有时间。”

原塞西尔显然根本没体谅穿越客的心情，开始抱怨起骑士团的历史。

【首任团长是个伟大的人，他开创了骑士团，同时又是个愚蠢而痴情的男人，在追求某位女士失败后，他清心寡欲地过完了一生，临死前把力量返回至骑士团的领域之中，限制是‘需对女士守礼’，这是个非常合理而且容易达成的要求，不是吗？！】

最后那个“吗”字显示了与众不同的深痕，大概写这个字时，原塞西尔正处于狂怒之中，以至于无法控制手下的力量。

【第二任团长是个傻逼，我敢肯定他是个基佬，一生未婚也没有任何伴侣，他定下了‘骑士之间必须相亲相爱、互相扶持’的法则。本来这没什么，但是在这条法则之后还紧跟了‘骑士团只接收男性’、‘骑士不得注视女士’、‘骑士必须拒绝女士的示爱’、‘骑士只可与男性有身体接触’……】

接下来是洋洋洒洒一大通规矩，虽然没有一句明确地出现“基佬”两个字，但是所有条款都做到的话，这辈子别想和任何雌性接触了，没错，是雌性，后面法则的范围把非人类雌性也包括了进去，据说有些智慧生命可以变化形态。

真是考虑周详啊！

【他绝对是个基佬，而且是个猥琐胆怯的基佬！废物！人渣！畜生！】

原塞西尔大骂了一通第二任团长，随即以激动的语气说，之后的每一代骑士团长都更加过份，似乎这样的法则越发吸引基佬加入，久而久之，这个骑士团就变成了纯基佬骑士团，不管是官方还是外号都默认了，基佬已经成为加入骑士团的必须条件。

解释至此结束。

塞西尔脑中一大片“奶子”被“基佬”替换了，深呼吸片刻甩掉这些应该打码的词汇，他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作为一个喜爱奶……胸部的人，你为什么会加入基佬骑士团呢？】

答案很快出现了，也很悲伤。

【因为贫穷。】

塞西尔：“……”

接下来的话概括起来就是“一个深爱不可描述的小青年在饿死与性取向之间衡量了下，决定先保住性命再说”，其中夹杂着对不可描述的深爱以及对基佬的憎恨，最后透露了一点内部信息。

【基佬骑士团已经不纯粹了，有人与我有着相同的志向，我们保守着彼此的秘密。】

塞西尔琢磨了会儿，疑惑地写下：【你怎么知道其他人的志向？】

【成为骑士之后，我们必须在第一个圆月与新骑士们交流‘感情’，当然，这不仅仅包括了‘感情’，我想你应该理解。啊，这肮脏的活动太令我痛苦了。为了胃、为了食物，我与一位新骑士进行了月下交流，我看着他，眼中的痛苦与我如此相似，我们谁也没硬，于是，秘密成立了。由于要留有对方的气息才能过关，我们帮助了彼此的身体，那是个难忘的日子，从此以后我认识了越来越多的同志，我们得到了一个小队的编制，虽然仅有四人但是我们互相信任，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地方，保守着彼此的秘密，过着平淡的普通生活。】

塞西尔为这对“**娃”流下了鳄鱼的眼泪，随即追问道：【那你为什么又要穿越呢？】

【我不懂你的意思。】羊皮纸如此答复道。

塞西尔想了想，换了个提问方式：【既然有了平淡的生活，为什么你要拉我这个异界人来呢？】

【那当然是因为我越来越不能忍受没有奶子的人生！】羊皮纸上迅速出现了答案，【我发现了一位前辈骑士的手卷，这位骑士也困守于‘遗嘱法则’，他找到了一个方法，虽然需要舍弃肉体但是这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了，哪怕再也不能使用圣光之力，我也要追求拥有奶子的生活！唯一的问题在于，这需要对等的渴望，于是我找到了你，你的渴望与我如此相似，感谢神，我终于找到了你！写下这段话时我还没有成功，但是我确信，手卷上有许多前辈们的字迹，从他们的名字结合往后骑士团的记录来看都成功了，他们有多位与男子相爱的确实记录，其中一位还成为了某位国王的情夫……我不得不说这开创了骑士团某个糟糕的传统，不管如何，他们肯定是成功了，我也可以！】

塞西尔回忆了下，这段时间他倒是没有特别渴望上床，只是纠结于自个儿到底是爱男人还是爱女人，真人实践是没什么机会的，尤其是和男人，但是各种片倒是疯狂看了一堆，可以说夜夜笙歌。

他仔细看了一会儿这行解释，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正是这些成功的前辈才令骑士团越来越基了？】

显然，原塞西尔考虑过了：【这个问题是我在一段时间后发现的，没错，这真是个悲伤的事实，正是由于这些成功的前辈，越来越多的基佬进入了骑士团，也许原本的骑士团还不算特别基佬，但是在每一任‘遗嘱法则’和成功前辈的双重作用下，现如今的基佬骑士团已经名符其实甚至以此为荣了。啊，这是个多么可怕的悲剧啊！总之，我会成功的，当你看见这张纸时我已经成功了，与前辈们不同，我留下了这份问答卷帮助你度过最初的难关，感谢我，也感谢你！这出悲剧总算有了个欣慰的结局！】

……不，一点也称不上是欣慰，塞西尔面无表情地想。

这么说来，我其实并不是第一个穿越者？那么，那些前穿越者们又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个地方的生活水平还这么差？

塞西尔突然打了个哆嗦，环顾简陋的“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原塞西尔说“平淡的普通生活”，也就是说这个生活水准算是“普通”，那么，这个世界贫穷的生活该是怎样的？

不不不，也许那货色搞错了生活水平呢，见识少的就是这样嘛。

塞西尔勉强自我安慰了一番，把羊皮纸郑重地卷成一个筒，左右看了看，插在了衣服扎着腰带的内部，虽然这玩意儿看起来不太值钱，鬼知道会发生什么呢，介于他的猜测，魔法物品怎么样也比普通物品昂贵吧，那还是随身携带好了。

他走出了门——其实没有门，只是一个落到地面的洞——外面阳光灿烂，不冷不热，眼前是一马平川的平原，草很高、树很少，远处有连绵山脉，一座小山包在附近，他能看见山顶上成片的树林，从这个距离和视角估计树其实有着惊人的高度。

一条明显人踩出来的小径从屋子外面延伸出去，杂草比较少的土地围拢在屋子的前后，有一小片田地模样的绿色植物，只不过塞西尔一时间分辨不出种的什么东西，虽然这里的人拥有种植技能还是令人欣慰的，但是眼前的环境还是令他心情沉重。

除了他的之外还有三幢房子，一模一样的泥房，他没有看见烟囱，说明这些房子可能没有厨房，更有可能连灶台是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路，全是人踩出来的小径，他试着走了走，深一脚浅一脚，这说明没有畜力，因为路没有被大畜生踩平，那么种植就全靠人。

四幢泥房离得很近，隐隐形成一个类似村落的气氛，不过太小太小了，塞西尔很快就走远了。房子都没有门，里面的陈设一眼就能看见，和他的一样简陋，有的甚至连床上的稻草都没有，就一排横板铺着。

塞西尔站在原地稳了稳心神后继续往前，很快，他看见了一些疑似房子的东西。

之所以说疑似是因为那玩意儿不能称之为房子，准确描述是一堆树枝枯叶子堆成一个散落的鸟巢，再树枝靠在一起搭成一个三角形的顶，由于缺乏粘合剂，搭建的材料东一堆西一堆，碰一下就会散了般，在这些鸟巢中，几个穿着兽皮的小孩正以畏惧的目光盯着他。

人！太好了！

穿兽皮的小孩，这里不会是个原始社会吧？

但是有羊皮卷这种东西，而且原塞西尔看起来也颇有文化常识，还有魔法……

塞西尔觉得某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羊皮卷虽然交待了这里是个“偏僻的角落”，但是这种奇葩的生活状态与其他东西表现出来的信息不符。

由于触目所见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塞西尔不敢走太远，怕找不到回来的路。他围着那些兽皮孩附近走了一圈，并没有看见任何种植或者打猎的迹像，附近也没有呈现出原始森林的模样，除了草就是草，甚至连树都没有，很令人奇怪。

第3章 这是个闲人世界吗？

土地是黑色的，捏一把感觉到湿润油腻，这是好地啊，如果天气合适，随便撒点种子就可以填饱肚子。况且，平原地形非常适合大面积耕种，畜力、水力、地力和肥力也可以得到非常适合的利用。

哦，对了，得有水……

反正塞西尔视力所及之地没有水。

人类一离开原始社会就有了种植的习惯，除了游牧民族之外。若说这里是游牧民族也不对，附近没有生物的粪便，甚至空气中也没有那种动物聚居特有的腥臊味。

塞西尔懂得这些，仅仅是因为干过许多短工，这个许多并不是普通人那种上半年在A公司干销售，下半年在B公司干销售，而是第一季度在某农业公司做科学种植指导，第二季度跟着某渔民赶海，第三季度在云南采松茸，第四季度去哈尔滨做滑雪教练，更有一些比较偏僻的职业，一般人都想像不出。

如此丰富的职业生涯，造就了塞西尔极其生僻的知识储备，但是，广而不精是肯定的，他对于许多领域其实处于泛泛了解，远远比不上专业人才，毕竟干得时间短啊。

之所以会这么做，无非是他学了一个超级没用的专业，全系就他一个人，毕业后这个系就被取消了，他那张毕业证书是该学校该专业绝笔。遗憾的是，他的学校还不是清北，没能力拿学校名头去糊弄人，又因为出了点儿事，最后变得像通缉犯般全球逃窜——没错，连国外他都去干过黑工。

塞西尔穿越后淡定无比的态度也来自于多次转换生活环境，只不过这次转换得彻底了一点，没机会回头的那种。现在想想，说不定他这丰富的打工生涯还真是恰巧为穿越做了充足的准备。

塞西尔还在琢磨着到底穿越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社会，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循声看去，一眼就认出迎面走来的是什么。

基佬骑士团的同志们。

这些人穿的服饰可象样多了，可以称得上华丽。

服帖挺刮的长袍看起来是棉制浆洗的，纯白底色与胸口上复杂精致的金色刺绣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鲜血色的花蕊探了出来，仿佛心脏的血痣。腰带是深黑色的，镶着断续的红边与金色腰扣。所有人都穿着长皮靴，鞣制水平至少达到了欧洲15世纪的水准——他干过一阵子国外博物馆导游——就连靴子上都绣着纹样！

刺绣是种费时无用的东西，只有生产力达到一定水平后才会出现的玩意儿，如果一个社会的“普通生活”水准连衣服和床都没有的话，刺绣是不可能出现的，丰富衣食之前人们不会去在意刺绣这种玩意儿。

上层阶级与底层阶级的区别吗？

这帮同志完美演绎了华而不实的花瓶形象，甚至连武器都没有，人手一根木棒。

塞西尔不解的是这些人的脸，如同戴了面具。

说实话，这帮人的模样都很英俊，刀削斧凿的骨架，白肤红唇的皮相。

问题在于，这帮货的表情一直没有变化，包括嘴巴角度都是统一往下垂，完全没有任何肌肉动作。从远处走来到站到塞西尔的面前，所有人都保持着面无表情。

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午安，塞西尔队长。”领先的一位骑士开口道，“您出来散步吗？今天的天气真好呀！”

塞西尔：“……”

听到的是中文，这非常棒，但是这货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热情洋溢？而且这种热忱的语气为什么还板着脸？

随即，其他人也开始了“表演”。

“唉，这天气真的太热了，晚上要不要去果塔镇喝酒？我请客！”一位金发碧眼，长相如同大卫的男青年说，一边揽住身边人的肩膀，“听说来了一位漂亮的小妞！”

这位说话时依旧面无表情，除了说话必须的外没有动一下其他肌肉。

“何妨一试！”被揽住的人有着卷曲的红发，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充满了喜滋滋的味道，“啊，如果有精灵就好了，我喜欢精灵白皙嫩滑的皮肤，别的种族就算用了魔法也不可能达到那样天然的美丽！”

“我同意！”一位年纪稍大的骑士附和道，他留着略长的棕卷发，在后枕骨那儿扎成了一个小辫子，“但是精灵太瘦削，太有力量了，我还是比较喜爱柔弱的贵妇，胸一定要大！”

“啊——”“大卫”脸青年突然感慨了起来，“要不是来到这个荒芜的地方，我们怎么可能这么肆无忌惮地谈论美丽的女子，感谢神！”

“感谢神！”其他两人同时把手放在胸口的玫瑰上，以热忱的语气高声喊道，一派狂信者的气息。

我求求你们说这些话时有点表情行不行？恍惚间以为在面对僵尸！

塞西尔默默咽回了吐槽，试着交流道：“午安。”

三位同志一起盯着塞西尔。

“你在说什么？”“大卫”青年说。

“故乡话吧。”卷红发道，“塞西尔，你没使用通译魔法吗？”

“还是用一个吧。”年纪稍长的小棕辫道，“节省魔法位是好事，但是我们毕竟是骑士，有额外的圣光领域。四个人四种语言，实在太麻烦了。”

魔法位？领域？翻译魔法？

塞西尔一句也听不懂，不过大概明白了，这个地方并没有“通用语”这种东西，就这么点儿大的小庙统共四个人居然讲四种不同的语言。

塞西尔有点抓瞎了，他哪会什么魔法，只得干笑试图掩盖过去。

三位同志又盯着他。

“塞西尔，有什么就说话呀。”小棕辫拍了下塞西尔的肩膀，就像长辈面对后辈，“你知道我们又没法有表情，不说出来别人没法理解你。放心吧，你一定能寻找到那位异界人了，到时候我们……不，你就可以摆脱这个可怕的世界了。你一定能成功的，不要这么闷闷不乐，及时行乐啊！来吧，让我们商量一下今晚的快乐！”

说得好，真正的塞西尔已经成功了！

所以你们的面具脸是这个原因？为什么会没有表情？

塞西尔内心的疑问堆成了山，但是苦于语言不通完全没法交流，幸好，三位同志并没有过多追问，已经陷入对今晚娱乐活动的狂热讨论中，看着他们面无表情地争论哪位姑娘的长相更美丽实在是副很违和的画面。

塞西尔默默地跟着同志们往四幢泥房子走去，发现这帮人在路过鸟巢时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往那几个小崽子看一眼。兽皮孩们似乎很惧怕，缩在层层树枝与叶子后面，只有偶尔反射着阳光的眼珠透露了他们的存在。

上层阶级与不存在的下层阶级？

塞西尔再度产生了这种疑问，同时也很奇怪自个儿的华丽骑士服呢？为什么我穿着这么一身破破烂烂到几乎不能称之为衣服的玩意儿？

看着前面三人是沿着小径走动，头也不回一下，塞西尔偷偷把羊皮卷掏了出来，用树枝笔提问：【怎么使用魔法？】

【魔法根植于灵魂，当灵魂离去魔法也随之离去。不过，介于你为我解决了一个**烦，我为我的身躯恒定了一个魔法，这不能解决问题但是足以让你向别人证明你会魔法。】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最后冒出来两个字，【祈神。】

卧槽，听起来很牛逼啊！

那么，我要【怎么使用】呢？

【献祭身体的一部分大声呼唤神名即可，献祭的器官越重要可呼唤的神越强大，方便简单，魔法绝缘人士即学即会式！】

塞西尔：“……”

不，我不想学会。

仔细一想，如果他这个从来不会任何魔法的人换了身躯就立马成为大魔法师了那才叫奇怪吧？

【我怎么和别人交流？】

【啊，对了，说起魔法，如果你不会魔法，那么与他人的交流将是个麻烦的问题，介于基佬骑士团并不效忠于某一个国家，你的周围会有各种各样的生物，所以，我给你准备了几个魔法石头，只需要把石头压在舌头下即可使用通译魔法。另外，羊皮卷自带通译魔法，如果你有可以信任的人，可以用这个作翻译。】

这又是什么奇葩的使用方法？

【没有通用语吗？】塞西尔不死心地问道。

【我不懂你的意思。】啊哦，就是说这个问题原塞西尔根本没考虑过，不在一般常识之中。

【没有使用范围比较广的语言吗？】塞西尔狡尽脑汁换了个说法。

【使用人数最多的是克兰道尔的克兰语，一共有二百七十万三千一百一十人使用。】

才二百多万人？

【你的大陆有多少人？】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的世界有多少人？】

【人类据统计有二亿六千三百三十万八千四百四十六人。】

这么详细的统计数字是怎么回事？

【有多少种语言？】

【人类语言八百零三。】

塞西尔：？？？

人类总数除以人类语言数量平均三十多万人就有一种语言，更何况前面还提到克兰语的总用户就有二百多万了，减去这部分人数，剩下的平均三万多人就使用一种语言。

什么鬼？怪不得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四个人就使用四种语言！

※※※※※※※※※※※※※※※※※※※※

由于某种一点也不复杂的原因，本文没有2、3章……乁( ˙ ω˙乁)

第4章 我只是想喝水而已！

语言这玩意儿必然是跟随人类发展而来的，越是现代化、生产力高的世界，语言的统一性必然越高，因为人们需要彼此合作，交流都交流不起来可还怎么搞？

当人们有这种迫切需求时，要么某个强大国家的语言成为大部分人的第二外语，就如同英语在地球的作用，要么某种语言随着某个国家的移民分布到世界各地，当这些移民融入或者建立新的国家，这种语言即会起到通用语的作用。

难道说这个鬼世界大家都是天各一方，关起门来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但是这不符合通译魔法的出现啊！

有需求才有发明，如果不是需要翻译，就不会有通译魔法种东西，而且看起来还是日常必备，原塞西尔别的没留下倒是准备了这个。

如此一来，这前后得出的结论就矛盾了！

有通译魔法说明有交流需求，但是有交流需求，为什么没有一种广泛使用的语言？一般来说，魔法无论如何也比语言要昂贵吧？魔法这玩意儿的流通性一听就很差啊，不是人人都能用的！

等一下，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有着极度变态的隔离制度？

类似基佬骑士团所生存的世界是个需要经常跨国交流的近现代社会，而鸟巢那些兽孩则是近乎原始人的社会？不不不，再等一下，说不定这个世界上魔法很简单，人人都会、个个能学呢？

又不对啊，那他这个明显应该是会魔法的阶层，所拥有物品表现出来的生产力不符啊！那屋子、这衣服，都什么破烂玩意儿！

一个语言问题扯出了一大通烂糟糟的疑问，让塞西尔的脑子更加糊涂了。他低下头想在羊皮纸上再寻找一些答案，愕然发现在【人类语言八百零三】之后居然还有不少字：【地精语一百七十七】、【矮人语三百八十八】、【巨人语一】……

这排数字中最刺眼的是精灵语，塞西尔瞪着【十三万三千六百二十七】这个数字陷入了沉思，幸好此刻语言统计终于结束了，他迫不及待地提了另一个问题：【精灵人数有多少？】

【很难统计确切的精灵人数，预估数字六万人左右，精灵是长寿种，你这种要求也太为难我这个人类了。】

也就是说，人类已知的精灵人数还不如精灵语的数量多，平均一个精灵使用两种完全不同的语言。

这帮精灵是闲得没事干整天发明语言吗？

塞西尔陷入了穿越以来最大的迷思之中，他茫然地看着前方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同志们，想像着他们板着一张脸火热地口吐黄暴，对于这个世界的期待进一步降低了——

这都什么鬼扯蛋的事儿啊！

泥房子很快出现了，身穿华丽服饰的同志跑进屋不知干了什么，很快又出来了，他们兴高采烈地道：“塞西尔，快点！”

塞西尔正要好好整理下思绪，听见这话后摇了摇头。

“你怎么了？”红卷发似乎有些意外，“研究工作遇上了问题？不急这一晚吧，我们在这个鬼地方还有长长久久的日子，何必苛待自己呢？”

棕发小辫一拍塞西尔的肩头，感叹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

“算了，我们走吧。”“大卫”脸做了个粗俗的姿势，“塞西尔要彻夜研究前人的遗产——”

同志们发出了怪笑声，嘻嘻哈哈地离开了。

塞西尔确认这些人不见踪影后，立马跳起来在屋里翻箱倒柜——其实也没什么翻的，他很快在稻草床的一角发现了七块像鹅卵石般的东西，很粗糙很脏，看起来像是从地里随便翻出来的般。

他想洗洗这石头，屋里看了看，到外面又看了看，愕然发现这鬼地方居然没有水，什么水塘、水缸、小溪之类的，统统没有。

没有水怎么种植？

塞西尔呆呆地站在所谓的门前，看着发出绿芽的小田不知所措。

这帮人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塞西尔抬头瞄了眼太阳，从刚才出门到现在，太阳处于下落状态，如果这里和地球地理情况差不多的话，这时候大概是午后了，那些同志们又说过要在晚上去寻欢作乐，也就是说过不了多久就要天黑。

他掏出羊皮纸，问出了迫切的问题：【水在哪里？】

幸好，这个问题还在常识之内，原塞西尔准备了答案：【离家三里外有个水塘。】

3里……差不多1500米，似乎是个可以接受的距离。

塞西尔想了想，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装水的桶呢？】

【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是吧，桶也不在常识之内吗？

【怎么把水带回来呢？】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什么鬼？就是装个水有什么难理解的？！

塞西尔苦思冥想了半天：【除了在水塘边喝水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喝到水？】

【没有。】这次总算是有了答案，但是这个答案一点儿也不令人开心。

【如果我半夜想喝水怎么办？】

【离家三里外有个水塘。】

不会和“水”有关的答案只有这么一句吧？

塞西尔决定不理会羊皮卷，自个儿想想办法，目前他还没有觉得渴，但是人类对水的忍耐力是非常低的。用衣服兜水是不可能的，就算同志们身上那华丽的长袍也做不到，房间里的话，木桩子桌没用，床也没用，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他到外面转了转，想找找有没有竹子之类的植物，可惜，除了草和泥什么也没有。他走向鸟巢，发现除了兽孩外，“兽人”也回来了。

这些大人和孩子的打扮一模一样，全身上下除了一条兽皮外什么也没有，手里拿着粗糙的木棍——这个粗糙是指这些棍就是掰下来的树枝，连削直都没有，还有细小断裂的枝桠连在上面呢——正以警惕的视线打量着来访的骑士。

塞西尔想了想，举起了一只手打招呼，没想到这个举动就如同捅了蜂巢，“兽人”一把抓住“兽孩”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叫喊着什么话，转瞬之间只剩下他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鸟巢前举着手。

回忆了下，刚才“兽人”们发出的声音并不是含糊的叫喊，而是有着清晰音节的语言，其中有重复发音，显然是某种警告。

这些人并不是未开化的野人，很有可能是处于底层的人，即使有一定的知识，没有工具与合适的条件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本地看起来自然资源匮乏，即然如此，为什么把四个骑士派到这里来——如果真如原塞西尔所说，基佬骑士团有着辉煌的历史？

塞西尔叹了口气，在鸟巢里搜索了一番，果不其然的一贫如洗，不要说工具了连食物都没发现。他唯一奇怪的是，这些人哪来的树枝？他先前走了大概有几百米距离就遇上了同志们，除了远处的山之外触目所及全是草，望山跑死牛是真的存在的，他现在不打算去山上看看。

先前还只是担忧，但是现在，塞西尔是真的有点渴了，他看了看天色，觉得1500米还算是个比较能接受的距离，乘着天还没黑去水塘里饱饮一番是个上佳选择，还可以顺便浏览一下附近的环境和测试测试这付身体的体力。

【水塘怎么去？】塞西尔问羊皮卷。

羊皮卷上出现了一幅手绘的画面，十分简陋，线条歪歪扭扭的，不过，目的地与家之间的路程也很普通，没有什么岔路——甚至根本没有人类文明定义中的路，只能根据草伏的方向辨认——从这点上来说倒是很方便。

事实证明，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人是不可能羸弱的，或者说，羸弱的都被残酷的自然淘汰了，塞西尔一路跑过来，脸不红气不喘，这个温度也挺适宜，稍微有点热，十分适合室外活动。

大概走了十五分钟，塞西尔就看见了那个水塘——不如说，水洼。

一小块泥地下陷，形成了一个水洼，很浅，很脏，周围满是动物的粪便。

塞西尔瞪着那水，完全没有喝的欲望，哪怕这会儿他真的开始渴了，运动消耗了水份。

【水太脏了。】塞西尔试图询问身体的原主人。

幸好，这次可算是问对了关键字，羊皮纸上显出了答案：【用魔法净化。】

【我不会魔法。】

【哦，可怜的人，不会魔法可没法生存。我考虑过这个可能，不过，对奶子的喜爱超越了我对异界人的怜悯，原谅我吧，异界人。如果你完全不懂魔法、不会魔法，或者一丁点也不理解魔法是什么，我建议你立刻自杀。】

塞西尔：“……”

有这么可怕？老子可是受过人类工业社会的完整教育——

【怎么学魔法？】塞西尔没骨气地写下这句话。

【天赋。】

【只靠天赋？】

【是的，甚至血统也不行。】原塞西尔回答道，【魔法才能让你喝上干净的水、美味的食物、保暖的衣服，让你活下去。没有魔法你无法生存。】

塞西尔沉思了许久，把羊皮卷放在一边，想了想，脱下衣服叠了几层，做了个聊胜于无的过滤装备，反正这荒郊野外的根本没人，就算有他也不会为光屁股害羞，多年的流浪打工生涯他早就明白脸皮厚点才能活得好。

选择了一块相对比较清透的水兜起来，还没喝进嘴，塞西尔的眼角就瞥见了一个东西，他抬起头，看见了一只麋鹿。

第5章 还能不能好了？！

在中国这货叫四不像，马脸、鹿角、骆驼颈、驴尾。

塞西尔还真见过，不过是在加拿大的公路上，巨大的身躯简直如同童话中的怪物，性情也算不上温驯，至少加拿大野生动物部门不建议普通人接近，哪怕这货长着一付食草动物的憨厚模样。不过，后来他才知道加拿大的是驼鹿，中国的才是麋鹿，可惜野外环境恶化加上人类活动，中国麋鹿一度还濒临灭绝，更不可能在野外碰上了。

眼下这只麋鹿可不一样，各个部分倒是没有差别，问题在于这货太小了，连上鹿角大概也只有塞西尔膝盖高，大脑袋，四只粗粗的小蹄子，如同毛绒玩具的体型，可爱成份爆表。从“枝繁叶茂”的角能看出来这不是小鹿，但是，就算普通的鹿也不可能这么小。

这个世界还是有可爱之处的嘛。

某人刚冒出这么个念头，麋鹿那双杏仁眼珠上方突然又睁开了一对眼睛，四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过来。

塞西尔：“……”

这就有点诡异了，说起来，这个世界有哪一点正常的？！

塞西尔咽了口唾沫，喉咙越发干渴却不敢低头喝水，谁知道这只麋鹿是不是真的麋鹿啊，说不定是这个世界什么奇怪的魔物或者野兽，他很清楚面对野兽时如果已经对上眼了，最好不要立刻移开，这会让野兽误认为你害怕，无论如何，这不是一个好印象！

一人一鹿就这么静静地六眼相对，也不知过了多久，塞西尔眼泪都快流下来时，麋鹿终于低头喝起水来。

塞西尔用衣服过滤的水已经漏得一点不乘了，这么粗糙的麻衣就算叠起来依旧和渔网差不多。他干脆放下了手，一屁股坐在水洼旁边的草上，决定等这只鹿喝完走了再说，反正日头似乎还有些时候，不急。

然后，另一只麋鹿又来了。

塞西尔：“……”

不一会儿，有两只更小的麋鹿来了。

塞西尔：“……”

大概十来分钟后，水洼边有一大群麋鹿在喝水，一边喝还一边聊天，不，这不是一个比喻而是个形容词，因为塞西尔听得懂！

“东边的老熊家搬了。”最先来的大麋鹿说——相比其他麋鹿来说这只已经是大的了，“今年的收成不好啊！”

“我们也该考虑搬家了吧，你看这个基佬骑士都成什么样了，啧啧，现在骑士团也不好混啊。”一只鹿角上缠着青色藤蔓的鹿说，塞西尔直觉这货是个妹子，“我听说云城要过来了。”

“这么快？”大麋鹿猛然甩起脑袋，震惊地看向天上，“谁说的？”

“老熊家隔壁的八十九鼠孙子的松鼠女朋友说的。”麋鹿妹子麻利地吐出一连串描述。

“那我们还是快走吧！”最先出现的大麋鹿用力眨了好几下四只眼睛，潇洒地一甩脑袋，“快！”

一大群麋鹿开始刨蹄子，水洼边怀疑人生的塞西尔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把脏兮兮的通译魔法石头压在舌头下，含糊不清地道：“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麋鹿们齐刷刷地扭过脑袋，被几十只眼睛盯住的感觉可不怎么好，不过，这个现象至少证明了两件好事：原塞西尔留下的通译魔法石头是真货，这些麋鹿也是真的智慧生物。

“骑士先生，傍晚好。”最先来、最大只的麋鹿开口道，“我很乐意为您提供一些解惑。”

很好，这些鹿的态度至少比那些“兽人”要镇定一些。

塞西尔问道：“云城是什么？”

麋鹿们互相看了看，撞了撞鹿角，发出嘲笑的声音。

“骑士先生，您是在开玩笑吗？”妹子麋鹿说道。

“没有。”塞西尔迅速回道。

“云城就是云城，云上之城。”

“它过来了会有什么问题吗？”

“它所过之处，不可有城。”

塞西尔感受了会儿这片不祥的沉默。

“不可有城的这个城，是城市的意思吗？”

“是的。”

“如果有呢？”

麋鹿们笑得很开心。

“那就让这城变成没有呀！”

“骑士先生，您是出了魔法事故变傻了吗？”

麋鹿们一边发出“嘎嘎”的笑声一边踩着潇洒的步伐离开，当它们走远了，塞西尔才发现这样的娇小体型非常有好处：草稍微高一点的地方根本看不见它们，风吹动起来后，它们就完美融入了这片空旷的大草原。

塞西尔冷静了一下脑袋，用衣服过滤了几回脏水后喝了个饱，拿出羊皮卷问：【有没有办法联系我的同伴们？】

回答不出意料之外：【可以使用魔法。】

【除了魔法的办法之外呢？】

【没有。】

塞西尔有点抓瞎，想了想，问了另一个问题：【果塔镇在哪里？】

【啊哈！朋友，你也知道了果塔镇吗？】这下子可算是捅了马蜂窝，原塞西尔开始洋洋洒洒地描述果塔镇风情，当然，主要是姑娘们的风姿与不可描述的美景，好不容易一大段话讲完了才出现一张歪歪扭扭的地图，【去吧，朋友，愿你早日脱离邪恶的基佬之爱！】

塞西尔一看，这距离可不近，如果以到水洼对比的话至少有一倍吧。眼看着天色渐暗，他一边往果塔镇赶一边询问：【麋鹿是什么？】

【我不懂你的意思。】

【长着角的鹿，到水塘边喝水，会讲话。】

也不知道哪一个词触发了关键词，羊皮卷很快出现了字迹：【你看见的应该是魔法角鹿，一路魔法生物，传说中他们的祖先是幽灵生物，附身在普通的角鹿身上就变成了你所看见的魔法角鹿。这些小东西挺喜欢聊天和流浪，是合格的八卦传播者。】

看见八卦两个字后，塞西尔心头冒出了先前听见的话：【云城是什么？】

【一帮魔法疯子制造的空中要塞，他们认为，云城是最高级最神圣的，不可侵犯，所以，看见云城你就躲远点，这座空中要塞常年巡逻，路线飘忽不定，如果发现路过的地面有城镇就会消灭，完全不讲道理。】

这他妈还能不能好了？

塞西尔加快了步伐，希望能够给同志们通风报信，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有几个确定对他没有恶意的同伴并不坏。

天色黑得太快，幸好月光还算明亮，塞西尔轻易就找到了通往果塔镇的小径，显然这四位偏僻之地的基佬骑士们不止一次沿着这条路去寻欢作乐。当他看见不远处有着点点亮光的小镇时总算是松了口气，琢磨着怎么寻找到酒馆时，明亮的银色月光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抬起头，看见一片密密麻麻的亮点在空中移动着，在这之上，一大片阴影遮蔽了月亮，阴影的边缘很明亮，仿佛阴影上方有照明般。

云城！

塞西尔只看一眼就确定了这是什么，他正准备加快脚步，前方原本稀稀拉拉的小镇亮光突然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黑暗。

不祥的预感令塞西尔停下了脚步，下一秒，划破天地的巨大光柱从云城落下，正正好击中果塔镇！

这不像塞西尔所见过的热炸弹，并不是落到地上再形成爆炸的模式，而是像高强度的照明灯，直直的光柱打下来！

塞西尔清晰地看见光柱之中果塔镇那一点点建筑瞬间灰飞烟灭，几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光柱消失了，只有他的视网膜上留下了青白的影子。

这光柱显然不是热武器，果塔镇并没有爆炸，也没有烟雾或者冲击波，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半圆形深坑，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剩了。

塞西尔呆呆地看着那个深坑，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原本以为是喜剧穿越，准备好好享受寻找帅哥的旅程，结果命运跳出来给了他一个耳光，吼道：莫挨老子！

塞西尔坐在草上，看着远处的深坑发愣，没有人来，甚至没有动物，这个鬼地方仿佛一下子只剩他这一个活物。

他掏出羊皮卷：【云城把果塔镇消灭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的队友死光了。】

【真是不幸！】原塞西尔似乎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你必须向圣殿报告。】

【怎么报告？】

【祈祷。】

【我不会魔法。】

【这不是魔法，这张羊皮卷是魔法道具，同时也是与圣殿联系的道具，你只需要向它祈祷，就可以和圣殿联系。放心，记得不，这张羊皮卷本来就有通译魔法，只不过它不应该具备查询功能。你只需要祈祷就行了。】

塞西尔把羊皮卷放在草上，借着银亮的月光发呆。

祈祷……就是在心中说话吧？

说什么呢？

我的队友死光了，接下来怎么办？

我该用中文说，还是别的语言？

说起来，思维可以用通译魔法吗？

塞西尔这么胡思乱想时，那张羊皮卷上突然出现了两个字：圣殿。

他发了会儿怔，才意识到这是个类似“这里是某某”的招呼语，赶紧回了句：“你好。”

羊皮卷没有反应，他赶紧在心里又补上几句：那什么，云城把我的队员都杀了，就是，它路过果塔镇然后就把果塔镇给灭了。

羊皮卷回复：都死了？

塞西尔：对，都死了，除了我。

过了好几分钟，羊皮卷上冒出来一个字：哦。

塞西尔：“……”

第6章 没有普罗米修斯的地方

这种冷淡而无所谓的态度令塞西尔产生了极为不好的联想，对于未来的担忧更严重了。

羊皮卷可不会知道塞西尔的想法，径自说了下去：原地待命，将派圣殿骑士与你会合。

塞西尔思来想去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干脆放下羊皮卷前往已经消失的果塔镇。天上的云城早就远去，在空中仿佛一片阴影，没几步他就走到原本镇子的所在地，不幸的是，这里什么也没剩下。

是的，一丁点东西也没有，只有黑色的土地。

塞西尔俯**抓了把土，黑油油、丰腴的土地，与他在那个简陋的家里所见一样。

难道说那个云城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消灭城镇？为什么啊？图什么？魔法不要钱吗？

塞西尔仰天望了会儿，最终还是把羊皮卷抽出来，开始了询问：【我在使用羊皮卷咨询时，难道不会被圣殿发现吗？】

这个问题原塞西尔考虑过：【当然不会，一面是圣光，一面是魔法，我们可是圣魔双修的骑士！虽然满团基佬，但是请注意，我们是有着悠久辉煌历史的基佬骑士团！】

塞西尔懒得考虑原主人这分裂的观点，继续问：【为什么云城要消灭地上的城镇？】

【因为他们是疯子。】

来来去去就这两句，塞西尔不禁有些沮丧，大老远过来就守了一回同伴不存在的尸，幸好这天气还算温和，白天不热晚上不冷，哪怕他近乎全裸也没不舒服，但是习惯了现代文明的他对于没有内裤的服饰还是感觉有点诡异。

现在，有一个问题他觉得该优先解决：他饿了。

水解决了，虽然非常恶心，至于饥饿，他完全看不出有任何解决手段，除非这里的草能吃。

【我饿了。】塞西尔在羊皮卷上写道。

【使用魔法吧。】又是这句。

塞西尔无奈地回复：【我不会。】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不会魔法。】

【哦，可怜的人……一丁点也不理解魔法是什么，我建议你立刻自杀。】

和先前一模一样的回复，显然原塞西尔对于“不会魔法”的关键字只有这么一段，塞西尔叹了口气，转身返回那个破烂的家里，毕竟果塔镇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家附近至少还有水喝。

咦，这样说起来我根本没必要回那个破家啊，什么也没有，还不如直接住在水洼附近呢。

【有什么理由能向别人解释我突然不会魔法了吗？】塞西尔不抱希望地问。

幸运的是，这个问题有答案：【你可以声称遇到了魔法事故，大多数情况下魔法事故是无序混乱的，发生什么事都不稀奇。】

很好，就你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塞西尔不争气地回到了那四幢泥房子，银月如水，照亮大地，连照明都省了。一进屋子，他顿时理解了为什么会掏那么大尺寸的门窗，没有照明的情况下，放尽量多的月光进屋也是种照明手段。

塞西尔不客气地把死去同伴的屋“洗劫”了，虽然“家具”一样简陋，但是从床头桌子上好歹还是找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半软不硬，能闻到一股面粉的味道，看起来似乎摆了很久，但是奇异的没有馊味。

询问过羊皮卷后，得知这是一种魔法食物，塞西尔立刻往嘴里塞了一大块，之后，羊皮卷上才慢悠悠地显出后面的话：【……一块魔法面包能够提供一个人一天的活动所需，味道可怕却是生活必备，不变质易携带，荒郊野外是最可靠的伙伴。】

塞西尔呆了下，艰难地咽下口中的魔法面包，看了看手里剩下的一丁点，有点怀疑会不会把胃撑破。幸好，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他只是觉得撑得慌，根本没睡意。他干脆起身去屋外打算活动一下，没想到才走几步就看见草丛中露出的几颗小脑袋来。

那些“兽孩”。

月光下，孩子们的眼珠反射出一丁点光亮，随着塞西尔的身影移动。他故意来回走了几步后确定这些孩子在看他手里的魔法面包。

塞西尔把魔法面包举高，果不其然，“兽孩”立刻跟着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那剩下的一点点面包。他招了招手，压了块通译石在舌头下面，说：“听得懂我说话吗？”

一名脸颊异常瘦削的孩子站了出来，说道：“#@%%@￥￥。”

塞西尔：“……”

忘了通译魔法必须双方都使用才有效，不过，这也证明了这些人并不是未开化的野人。

塞西尔晃了下手里的魔法面包，说：“想吃吗？”

几个“兽孩”立刻动作一致的同时点头。

“告诉我你们平时吃什么，我就给你们这个。”塞西尔现在急需长期可持续的食物。

“兽孩”们面露迷惑之色，另一个成熟的声音插了进来：“尊贵的骑士老爷居然要从野民孩子嘴里骗食物，这个世道真是堕落得不成样了。”

不远处的草丛里，一个“兽男”站了起来，手执树枝，表情凝重。

有能交流的对象就好，这颗通译石总算没白费。

塞西尔松了口气，说：“我遇上了魔法事故。”

“兽男”更加严肃了：“是因为云城的清洗吗？”

“可能吧。”塞西尔含糊地道，“我记得这个地方，但是其他方面出现了问题，记忆很混乱。我记得你们，认得你的脸，但是想不起名字了。你们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可怜的人。”“兽男”嘀咕了句，但是什么信息也没提供，“你是位骑士老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

塞西尔不死心地问：“我来了多久？”

“大约两个多月。”

塞西尔停了下来，道：“你会通译魔法？”

“兽男”面露嘲讽之色：“作为一个野民会通译魔法，这代表着什么不是很明显吗？”

塞西尔保持着沉默，毕竟他不明白啊。

“兽男”主动解释了：“我曾经是个国民。”

野民和国民，塞西尔在这一刻感谢中文的表意功能，从字面上他就能够猜出一二。

“你不会也是靠魔法面包为生吧？”塞西尔怀疑地问。

“那是理所当然的吧？”“兽男”的回答令塞西尔的情绪沉到谷底，“作为野民，我们除了茹毛饮血还能干什么？连火都没有，魔法面包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明白。”塞西尔精神一振，总算有了他能解决的事，“我可以帮你们升火。”野外无工具生火最原始最简单的莫过于钻木，这地方气候并不潮湿，就算附近没有，远一点的地方还是有树木的，白天阳光也不错，这是个可以实现的目标。

没想到，“兽男”嘲讽之色更明显了：“魔法之火没有意义。”

塞西尔说道：“不是，不是魔法，我不会魔法了，我的意思是，我可以为你制造真正的火。”

这次轮到“兽男”一脸震惊之色了：“您准备在这里建国吗？！”

塞西尔：？？？

什么鬼？

双方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半天，显然都意识到彼此在鸡同鸭讲。

“火和建国有什么关系？”

“不建国您哪来的火？”

双方互瞪了会儿。

“为什么建国了才有火？”

“不建国怎么可能有火？”

一阵难堪的沉默。

“等一下。”塞西尔觉得不能再这么对话下去了，“你说的火，是那种热的、燃烧的火吧？”

“当然，不是魔法制造的，必须有可燃物和氧气。”“兽男”点点头，“这就是我说的火。”

很好，看样子这个世界并非原始社会，连氧气都知道呢！

塞西尔有些开心地道：“那就是了，我可以帮你们制造那种火，钻木取火，你知道吗？”

“知道啊！”“兽男”的表情越发不耐烦了，“可是，不建国您怎么可能钻木取火呢？”

塞西尔有点崩溃。

“建国和火到底有什么关系？”塞西尔叫道。

“不在国度之内是不会有燃烧反应的啊！”“兽男”也叫了起来，“你连这个都忘了吗？”

塞西尔像见了鬼般张大了嘴：“没有燃烧反应？”

“是啊，只有在国度之内，或者说城市、村镇，至少你得有一个城墙或者栅栏围拢的地方才能有燃烧反应，除此之外的野地，就像我们这些野民是根本不可能享受到火的！”“兽男”的表情里多了些鄙视，“不然的话，你以为我们喜欢过这样的原始生活吗？”

塞西尔懵了。

什么语言问题、基佬问题、食物问题等等都比不上这个：没有火！

火是人类发展的起点，掌握了火，人类才有可能制造工具、吃上干净的食物和水、预防和治疗疾病，冶金需要火，制陶需要火，任何人造动力都需要火，没有火的人类与野兽并无二样。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没有火。”塞西尔喃喃自语道。

“当然有火，只不过野外没有！”也不知“兽男”原来是什么身份，侃侃而谈时一点儿也没有露怯，“野民是无国之人，被世界抛弃的游魂，不属于任何城镇国家……我们没有火，没有未来，只有在饥饿中沦为野兽。”话尾，他的语气变得低落，显然这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塞西尔可不认同这样的事：“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用上火吗？”见“兽男”的鄙视之意越发明显，他赶紧补充道，“最简单的那种。”

“兽男”答道：“建立一圈城墙或者篱笆，哪怕是用树枝搭起来一圈，在这个圈之内就可以用火了。”

第7章 日了麋鹿！

第二天，塞西尔对于望山跑死牛这句话有了清晰的认识，用他的双腿。

与路德的连夜交谈令他得到了这个世界的许多信息，同时对于通译魔法石的消耗也极为心疼，现在，他手里只剩下四颗石头了，这使得他一路上宁愿手舞足蹈的比划也不愿意使用通译石。

“不会魔法也就算了，为什么圣光之力你也不用？”

路德一直在嘀嘀咕咕，对于塞西尔的种种古怪举动评价个不停，丝毫没有作为野民的胆怯，相比这下，几个野民孩子就更像货真价实的野兽，一有风吹草动就跑得远远的，躲进草里暗中观察。

昨晚，与路德的交谈以失败而告终，塞西尔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某些地方会没有火，或者说没有燃烧反应，他只知道，如果以后想吃香的喝辣的，他必须得建国或者加入某个国家。

就这个问题，塞西尔与路德昨晚进行了深入交流。

“最近的国家在哪里？”

“埃博，算是一个国吧，不过比较小，其他的大概要走很久，天上那个也算，如果你有本事加入的话，但是云城不收不会魔法的人。实际上，本土世界大多数国家都不喜欢收留不会魔法之人，因为一个国家多多少少要建立在魔法之上。没有魔法就没有吃的，没有喝的，没有住的，就是这么简单。有些国家占据了地势，比如埃博，山脉环绕，天然有火，但是这种国家受地形限制很大，规模很小。”

塞西尔不死心：“你不是说建了篱笆之后就可以算建国，有火反应了吗？”

路德斜着眼睛：“是啊，你又能用火做什么呢？”

“我可以用火飞上天。”

“呵呵。”路德无师自通了嘲讽语气，“你怎么不说用火入地呢？”

塞西尔知道这个解释不清，他只是想确认一件事：“这个世界，我是说你所知道的，不用魔法的国家有吗？”

“没有。”路德斩钉截铁地说，“完全不使用魔法的国家不存在，因为首先，你要建国就必须至少有一个城墙，但是没有魔法，你怎么盖城墙？”

塞西尔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知道陶器或者瓷器吗？”

“我知道，但是，我说的是一开始。”路德强调道，“制陶瓷是建成国家后的事啊，那时候你可以用火，但是在这之前，你怎么建立一个国家吗？最小的范围，你必须建成一个能够抵御野兽、遮蔽视线的东西，不管是木的、泥的还是陶的，你必须有这个东西，不使用魔法的情况下你怎么建立呢？”

塞西尔想了想：“如果我弄些树枝，再用一些草绳捆起来，这样可以吗？你知道草绳吗？就是……”

“我知道什么是草绳。”路德翻了个白眼，“这种东西抵御不了这里的野兽，规则是这么定的，如果你不能安全的生存在某个地方，就不能算是建国。你可以先建一个村，或者镇，规模大小不是重点，哪怕只在你身边围一圈，只要这个城墙足够结实，不管什么材料都行，问题就在于要足够结实。”

“这里？”塞西尔想起了毛绒玩具般的魔法麋鹿，“好像也没有什么厉害的野兽啊。”

仿佛是为了打他的脸，远处传来一声响亮的狼嚎，随即无数狼嚎跟着响起。此时的他与路德带着三个野民孩子呆在泥屋里，死去同志的遗产发挥了余热。

狼嚎令野民孩子跳起来，拱进稻草床下面，瑟缩成一团大气不敢出一下。

塞西尔目瞪口呆的看着孩子们迅捷的动作：“这些……动物很强吗？”

“很强很厉害，在这里，你能使用的材料是没办法组成足够结实的墙抵御它们的。”路德道，“不会魔法的野民在这里生存不下去。”

塞西尔不假思索地道：“那我们就离开这里，总有易于生存的地方吧？”

路德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白痴：“你不会以为我们是喜欢才呆在这里的吧？”

塞西尔觉得自个儿脑子出问题了，理所当然是某些原因不得不呆在这里。

“你们是不能离开这里，还是不能到别的地方去？”

“易于生存的地方有人了，总是有人。”路德理解了塞西尔的意思，叹息道，“只有这里，没人会来，因为这里什么也没有。”

塞西尔环顾四周：“这房子是怎么建的？”

“当然是魔法。”路德的表情很不好，“恕我直言，你看起来像个白痴。”

塞西尔：“……”

讨论了一夜的成果就是，第二天，路德和塞西尔一起去往远处的那座小山看看，还带着三个野民孩子，他们大概是方圆十几公里唯一的人形生物了。

塞西尔没有问路德为什么会来这里，又为什么会带着几个野民孩子，各人有各人的苦衷，情份到了自然会聊起。

白天的天气很适宜，塞西尔由路德那里知道，这片世界的时间概念和地球相差无几，同样的十二个月，只不过一个月是固定三十天，一周有十天，同样有四季，此刻，这里正处于温度宜人的夏末。

“夏天很热，很可怕，我们必须躲在水洼那里，只有那里才有一点儿生机。你也可以试着躲进草里，但是没什么用，太浅了。”路德似乎很久没与人交流了，讲起来有点唠叨，“即将到来的冬天也很可怕，本来，这里的气候很平均，夏天没那么热冬天并没有那么冷，但是，看见前面的山脉了没？那叫落风山脉，山脉中间有一处断口，被称作落风关口。关口另一边是一个小国埃博，他们在冬天使用魔法升温，气流转换后的冷空气通过落风关口把这片平原的气温吹成极寒。”

塞西尔一听就觉得日了狗了，这尼玛破地方还正好处于人家魔法空调的排风口，冬冷夏热的，日子怎么过？

也许塞西尔的表情太明显，路德又露出那种明显的嘲讽神色：“你以为我们没想过离开吗？这里，这附近唯一的水源就是那处水洼，完全的凭空造水对魔法的消耗太大了，即使是我也不可能一直靠魔法补充水份，净化水相对来说容易多了。”

这里还真是一点儿也不适合生存啊，他有点理解穿越过来后的恶劣物质环境了。不过，他依旧认为有希望，只要建成了篱笆，有了火，许多事就有了做的可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绝望的扑腾。

从太阳升起一直走到太阳高挂空中，塞西尔和路德总算走到山脉下了，路过水洼时所有人都喝了个饱，野民们看见他用衣服过滤水时嘻笑起来，他也懒得解释，只能说一种心理安慰吧。

塞西尔有些疑惑为什么这里会有水洼，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河流看起来也不像有地下水，为什么这片水洼不干涸呢？昨晚路德也表示这里是一天内步行可及的唯一水源，这种情况至少持续了一年多，再往前他也没有来。

路德说这鬼地方是有雨季的，就是没办法储存，不然这片地方也不会草长得如此茂盛，这些草叶宽肥厚，可不是适合干旱地区的草种。

“如果真的太渴了也可以咬这些草，会有少量的汁。”路德随手摘下一根草放在嘴里嚼着，“总要学会利用一切。”

塞西尔学着摘了一片叶子放进嘴，一阵苦涩与恶心的味道瞬间在嘴里扩散开来，他干呕一声，吐掉了叶子，甚至还呸呸地吐着口水，引来野民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笑声。

“不愧是骑士老爷，毫不吝惜地吃着魔法食物，恐怕也有着专门的魔法饮用水吧？”路德面不改色地嚼着叶子，笑嘻嘻地道，“来这里还真是委屈你了。”

塞西尔伸着舌头如同一头老狗，满脸无奈。

落风山脉远看并不高，但是站在山脚都看不见山顶。他们过来的路线终点正好抵达落风山口，站在山口底部，陡峭的山坡把天空切割得只剩下一条细线，山口仿佛被人劈出来般非常狭窄，上下都是差不多宽度。

“这是条近路。”路德主动解释道，“落风山脉很长，通过这条山口可以省下许多时间，据说这里是某位魔法师的杰作，不过，谁知道呢，世界上的故事太多了，失传得也太多了。”

当时的塞西尔没有多想，不久之后，他才理解路德这句话里真正的意思。这会儿，他的心思全部放在漫山遍野的树上了。

落风山脉被绿色覆盖，从山脚开始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树。

塞西尔欣慰地走到最近的一颗树边上，这是颗矮树，树枝从很低的部分开始分叉，往两边生长，树干并不粗，树枝也歪歪扭扭的，根据他的有限知识来看，这种树一般硬度不足，类似速生林，但是对于空手的人来说再合适不过了，易于切割制作，是很实用的木材。

路德手中那根木棍看起来就和木头差不多，塞西尔信心满满地走过去，双手吊在一根和手臂差不多粗细的树枝上，用力往下一掰——

什么事也没发生，他就这么吊在空中，那树枝连动都没动一下。

野民们都露出“那种”微笑，路德双手抱胸，仿佛在看戏。

不可能啊！

塞西尔仰头看了看树枝，不信邪地再度用体重往下一坠——整颗树纹丝不动，就连树叶都没有摇晃一下。

日了麋鹿！

第8章 蛋疼都不足以形容

塞西尔还真没有做过和木材有关的职业，他仰起脑袋，看着这颗普普通通的树很久。

“这里的树都是这样。”路德微笑着道，“非常硬，你试下这个。”

塞西尔接过路德手里那根平平无奇的棍子——手一沉，差点儿没掉地上——这玩意儿太重了！

这时候他可忍不住了，掏出珍贵的通译石往嘴里一塞，道：“这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结实？这是树吗？”

“是的，这就是树。”路德漫不经心地接回棍子，甩手在空中挽了个棍花，“我是用魔法才把这根树枝削下来的，你准备用什么？毅力吗？”

“用个锤子！”塞西尔没好气地骂了句，“这都是什么鬼地方啊！”他不是爱抱怨的人，不过此刻也有些低落了，“我饿了。”

昨晚剩的那点儿魔法面包已经给野民孩子们分吃了，几个孩子吃那么一小块，到今天还活蹦乱跳的，足以证明原塞西尔留下的说明很靠谱。

“我可养不起你们这些骑士老爷。”路德很夸张地摊了摊手，表达了明显的鄙视之意，“你们要么靠魔法面包和净水过日子，要么就去果塔镇花天酒地，这可不是我们野民能负担得起的。”

塞西尔叹了口气，决定在山里转一转，一般来说这种未开发的山上都会有些可食用植物，蘑菇啊果子啊之类的，秋天许多果树都会结果，野稻之类的东西也有可能存在，虽然比起前世的培育品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但是万一呢？说不定就碰上了呢？

落风山脉向阳面的树木看起来很杂，仅半小时的步行，塞西尔就发现了好几种不同形态的树木，都是叶细干粗，感觉是偏寒带的，这令他感到有些奇怪。

野民们散开来认真地寻找着，显然不是第一次做了。孩子们很容易就发现了一些红色的小果子，手脚迅速地摘下来塞进嘴里。

有了草叶的经历，塞西尔只摘了一小个，小心翼翼地咬了口，还好，虽然依旧酸涩但是至少水份充足，也有那么一丁点果肉，吃起来总算有个食物的感觉了！

可惜，太少了，不要说大人，小孩子们边走边摘，很快就把红色一扫而光，塞西尔只能尝个味。

“山上夏天不热吗？”由于树木种类，塞西尔奇怪地问。

“不算热。”路德转身指着山下，“我们过来时是在上坡，这一整个草原其实都属于山的一部分，是有坡度的，越往下越热，往山上后气温会急剧降低，过了落风山脉的埃博是盆地气候，冬冷夏热，所以，他们经常用魔法改变温度，落风山口这一块也跟着冬冷夏热起来，因为要排放埃博气流交换的尾气……”

“这不就是空调口么！”塞西尔咕哝道。

“空调？空气调节？也可以这么说。”路德点点头，“反正这一块草原可不是什么生活的好地方。”

“看出来了。”塞西尔叹了口气，“我们能往上走多远？”

“最好不要太远。”路德往山下看了看，“林子密集起来后很难辨别方向，万一碰上野兽之类的，慌乱下走散了，可能会找不到出山的路，山势也不一定是单一上下的，有起伏。”

塞西尔也是这么想的，几人匆匆寻找了一圈，把能入肚的东西都塞进嘴里，他还不至于那么饥不择食，不过能吃一点是一点，等真正饿得不行了，树根草皮这些东西都不会留下，现在看来，这些野民其实也不至于饿死，威胁他们的是寒冷炎热、疾病与野兽袭击。

塞西尔原本以为这一趟是白来了，只当认路，回程路上有意识地辨别了下方向，太阳还用得上，他轻易认出了南北东西，得到了路德的确认。

“作为一个走南闯北的骑士，这不是基本功吗？”路德道，“你为什么一脸很高兴的样子？”

“经历了魔法事故我还没傻。”塞西尔找了个借口，“这不是件很开心的事吗？”

路德这才点了点头：“这倒是没错，你还活着就是个奇迹了，我见过许多经历了魔法事故的可怜人，哦，他们……你去哪？”

塞西尔此时撒开腿，如同脱缰的野狗般往一处草从跑去，刚才来的时候他隐约感觉看见了什么，回来的时候多看了几眼，立时确定发现宝了。

那是一些绿色的植物，有穗，虽然小而干瘪，但是一节一节的十分明显，此时，这些穗粒还是绿色的，不至于弯下头却也有了弧度。

青稞啊，我靠！

塞西尔一阵激动，小心翼翼地扶着胚芽看了看，又在四处找了一圈，发现还有十几株星星落落地散布在草从中，如果不是仔细观察一般人不会注意到，因为草长得比这些穗高多了，更何况青稞的草叶和这一片的杂草叶非常相似。

“这东西不好吃。”跟过来的路德说，“涩嗓子，只有饿极了才会吃。”

“你在说什么，这是青稞啊！”塞西尔大声道，“麦子你知道吗？”

“当然。”路德一脸怀疑，“这是麦子？”

“这是麦子的一种。”塞西尔噎了下，“这可是个好东西，无论是炒还是做酒都是好东西，易种植……等一下，我们现在这个地方是高海拔？”

原生青稞普遍生长在高纬度地区，需要充足的光照、平稳的气温，不能忽冷忽热，一定的降雨量，土地尤其重要，虽然在贫瘠的高海拔土地也能生长，但是吃起来的成品肯定不如肥料充足地方的好。

这个地方基本上符合全部的条件，唯一的问题，这鬼地方夏热冬冷啊！

“海拔？”路德一脸懵逼。

“就是……这片草原和别的地方比是不是要更高？”塞西尔狡尽脑汁想了个解释，“比如和海平面比。”

“哦，那是算高的。”路德道，“高不少呢。”

那就对了！

塞西尔重重地吐了口浊气，自从来了这里后处处受制，他真的很烦这种完全脱离控制的场面，青稞的发现令人高兴。

“这东西不好吃的。”路德再度强调道，“你连草都吃不下。”

“怎么可能比草……”摘了一粒吃进嘴的塞西尔噎住了，这玩意儿不仅刺嗓子，还和草一样味道古怪，总算是没到那种恶心的苦味上，但是确实不好吃就是了，他默默地看着手中的青稞粒，自我安慰道，“没关系，培育几代后就好吃了！放上盐炒，做青稞糍粑，青稞酒，到时候你们想吃都吃不到！”

这玩意儿富含纤维与微量元素，对于以肉为主食的游牧民族来说是除了茶之外保持肠胃与牙齿健康的好东西，预防心血管疾病，这也正是肉主食人群所需要的。

目前这些青稞还是绿的，尚未成熟，塞西尔也没办法移栽，只能强行记下地点，准备等以后来攒种子。当他看见野孩子好奇地对绿胚芽伸出手时，立时一巴掌拍开，凶神恶煞地吼了一句：“不准吃，这是种子！”

野孩子吓得一蹦三尺高，瞬间没入草丛没影了。

“这东西怎么吃？”路德倒不介意塞西尔凶野孩子，毕竟，塞西尔的同伴可是根本无视野孩子，更何况这些还是珍贵的种子，他看着塞西尔兴奋的样子，不由好奇地道，“直接吃吗？”

“脱壳，煮蒸炒，再加上调料……”塞西尔讲了几句后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他认识到缺乏食物并不是最严峻的问题，讲来讲去，又回到老调子上了：没有火。

塞西尔把手头的牌理了理，先不管骑士团这个背景，八成是靠不住的，魔法他是没想法了，和他完全不搭，野民们是指望不上的，除了路德之外，这几个孩子和野人也没啥区别。想来想去，他最后还是把主意打到了“祈神”上面。

回程的路上，几人顺路拐去水洼喝了个饱，塞西尔只盼着早日有火制陶，好歹有个装水的罐子，不用这么来回跑，包几层布和沙子还能当过滤装置。

八卦麋鹿们不见踪影，也不知搬去哪里了，和路德提起这事，他却是一脸古怪的表情：“你见过魔法麋鹿？”

“嗯。”塞西尔有些不好的预感，“怎么？”

“那些小东西很凶的。”路德说，“你见过他们吃东西吗？”

“没有，他们在这里喝水。”

“哦，有机会你应该看看，很有趣。”

塞西尔完全无视路德微妙的表情，说道：“我的身躯上恒定了一个魔法，祈神，你对此有什么了解吗？”

路德一脸谨慎地瞄了眼过来：“我先确认下，你还记得神是什么吗？”

我就知道！

塞西尔心里如此怒吼，脸上还是不动声色道：“神不就是神么？神……强大的人，厉害的人，不，应该说不是人了，他们是神，是一种特殊的不一样的生物。”

“唔——”路德发出了嘲笑的声音，“好吧，你至少说对了，神不是人，但是祂们也不是生物，祂们是文明。”

塞西尔怀疑听错了：“什么文明？”

“就是文明，生物的文明。”路德道，“你的魔法事故到底是几级的？为什么连这些基本常识都忘了？”

“魔法事故最高有几级？”

“七。”

“我是七级。”

“……”

顶着路德混合了嘲讽与怀疑的眼神，塞西尔听完了一整个有关神的解说，由此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这么多语言、为什么说有很多失传的故事、为什么会有野民和国民的区别，为什么文明即是神。

这操蛋的世界！

第9章 我嘀个妈唉！

泥屋还是那个泥屋，塞西尔不再是那个塞西尔了，听完路德的说明后他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人生中。

路德用了这样的一个开场白：“在了解神之前，我们必须来讨论一下什么是文明。”他提高了声调，“什么是文明？”

塞西尔一瞬间恍惚回到了高中课堂，夏日炎炎，老师在台上讲得唾沫横飞，学生在下面听得昏昏欲睡。不过，此刻他可没有什么昏昏欲睡的资格，路德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他必须了解，也是迫切了解的东西。

“文明是人类共同生活之后形成的一系列风俗与习惯，比如，最基本的文明，语言，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语言，不同地区的人会形成完全不同的风俗习惯，比如，生活在炎热地区的人崇尚轻薄透气的衣服，丝绸要薄像雾一样，而寒冷地区的人则以裘皮为奢侈品，比如……”

“你别比如了，我懂你的意思，但是这些文明和神有什么关系？”塞西尔忍住打断了路德的长篇大论，他怀疑如果不阻止这位能一直说到天黑。

“文明就是神。”路德给了个简洁的定义，“人类的文明会形成神，比如，就像我说的，落风山脉那边的埃博，他们的国神就是牦牛神。他们蓄养牦牛，这种牛有长毛，肉质坚韧，这种毛能够编织成极为舒适的冬服，这是他们的特产。”

塞西尔还是没能理解：“你是说，他们遇上一个神，教他们养牦牛？”

“讲反了，他们蓄养牦牛，所以才有牦牛神。”路德纠正道。

塞西尔消化了片刻，有些不敢置信地道：“你是说，如果我有个喝茶的习惯……”

“茶是什么？”路德问。

塞西尔停顿了下，默默把这个经济点记在心中，继续道：“一种饮料，总之就是，比如我有喝茶的习惯，然后我让很多人都喝茶，于是，就会有茶神。”

“对。”

塞西尔琢磨了下：“那如果茶分了红茶和绿茶，是不是会分成红茶神和绿茶神？”

“嗬嗬！”路德发出了诡异的笑声，“这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你还记得……”他发出了一个完全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弹舌音，略似吐痰又像咳嗽，不等塞西尔反应过来就继续讲了下去，“……这两个国家吗？一个喜欢甜粥一个喜欢咸粥，他们分别声称自己的粥法才是正宗的，然后，七十五前年，甜粥神和咸粥神打了起来，那两个国家为此献上了无数的人力物力，最终同归于尽，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盐糖之战。”

卧槽，这是个真的会为甜豆花和咸豆花打出脑浆子的世界啊！

塞西尔的表情大概太过白痴，路德不耐烦地道：“你至于吗？连这种基础都忘了？”

“不是……他们图什么啊？”塞西尔不理解地道，“各吃各的不就行了？”

“因为太相似了，都是粥，只是味道不同，万一有一天吃甜粥的人觉得咸粥好吃，改吃咸粥了，那甜粥神不就衰弱了么？”路德理所当然地道，“神力是靠文明来支撑的，没有文明的神就会死。所以，你能理解为什么精灵要创造那么多语言了吗？语言是一个文明的底线，当一个文明连语言都消退了，那这个文明就死了，所以精灵创造了许许多多的语言，就是怕他们死了后语言消失，那精灵文明也就没了。”

塞西尔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如果怕语言消失，难道不是该努力推广一种语言吗？让更多的人使用同一种语言，这样才不至于因为一两个人的死亡而语言失传啊。我记得精灵一个人才会两种语言。”

“谁告诉你的？”路德瞪大了眼睛，“精灵的成年考试语言是一百种，在其后漫长的一生中还会学几百种语言，一个精灵会上千门精灵语是家常便饭。”

塞西尔再度感慨这帮精灵真是吃饱了撑的。

“精灵是长寿种，但是生育能力可不怎么行。”路德坦然道，“总之，这是他们处理问题的方式，人类就和你差不多了，让更多的人加入同一种文明，壮大这种文明，这是我们人类的处理方式。”

塞西尔一直认为这个世界有种种奇葩之处，但是这个，这整个神祗系统才是最令他无法理解的。

“那万一有新的技术，比旧的技术好，那旧技术的神会怎么样？”塞西尔问，“神和神之间会打架吗？”

“旧技术的信徒不断减少，新技术的信徒增加，你觉得会怎么样？旧神已死，新神当立呗。”路德坦然道，“如果是一个国家内的事，这种演变可能会比较和平，但是有些旧技术的信徒很顽固，宁愿离开国家成为野民也要维持旧技术，这就人各有志了。一般来说，新技术都必然是好的，那么旧技术的消亡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塞西尔盯着路德，问：“所以你就是这么离开国家的？”

“还有另一种方式离开国家，他的国家灭亡了，或者说，他的文明灭亡了。”路德面不改色的道，“由于文明即神，神即力量的事实，你如果想消灭一个国家，并不是摧毁他们的城市、推倒城墙就可以的，还要消灭他们的文明。改掉母语、变化饭食、换掉衣服，这个文明的一切都不允许出现，当这个文明最后一个信徒消失后，国家死了、神死了，这个文明也就真正的死了。幸存的人成为野民并不能复兴文明，只是苟延残喘罢了，因为许多文明是不可复刻的。比如曾经的量子文明，谁也不知道量子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他们的技术到底是什么样的，只是这么个名词和传说，据说他们的能力无比强大，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甚至**到异世界，但是，他们所依赖的某样资源被摧毁了，关键技术再也不能使用，他们的神急剧衰弱很快死亡，然后，量子文明也随之灭亡，魔法时代来临了。”

塞西尔沉默了片刻，叹道：“太残酷了。”

“这是必然的选择。”路德倒是没有太多伤感，“技术换神已经算是比较温和的了，消灭一个文明是摧毁神最彻底的方式，毕竟，新技术并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反之，你所谓的‘祈神’其实就是召唤本人所信奉的一种文明之神，这有很大的区别，召唤一个只有二百人信奉的文明神和二千人信奉的文明神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塞西尔默默地怀疑了会儿人生，消化着这些知识，随后，他意识到了某些问题：“那如果是一个食物神和武器神呢？”

路德一耸肩膀：“没什么区别，人数和时间是区分神祗强弱的唯一标准。”

塞西尔愣了下，道：“你所知道的，现存最古老的神多少岁？”

“二百多岁吧。”路德道，“因为一旦征服了一个文明，胜利者总是会把旧文明消灭得干干净净，根本没有常胜的文明。”

“二百多年？”塞西尔目瞪口呆地道，“如果我告诉你有个持续时间五千年，信徒有十几亿的文明……”

“哈哈哈哈哈！”路德拍着大腿放声大笑，“那随便放一个神出来就可以征服全世界吧！”

征服世界……

征服世……

征服……

征……

塞西尔表情呆滞地坐了会儿，满脑子就是两个字：发了。

路德还在孜孜不倦地讲着乱七八糟的事，什么某个文明被其他文明吞并了，某个文明死不悔改，坚持到最后一人，某个文明历经三朝十几代，居然融合了，种种历史故事信手拈来，颇有指点江山的街头大师派头。

塞西尔还在满脑子“发了”，这就是俗人啊。

最初的兴奋过后，塞西尔还是要正视现实：这个“祈神”是需要献祭的，而且是献祭自身的器官。

“你知道‘祈神’这个魔法吗？”

“当然知道，谁不知道呢？其实在正统魔法来看这个不算魔法，应该是一种祭祀，而且还是最愚蠢的人祭。”路德一脸不屑地道，“不能重复使用的魔法不是好魔法，尤其是这种献祭自身的魔法，连亡灵法师都不会喜欢，毕竟你献祭得太多万一灵魂不完整可没办法成为一具好骨架了。”

我就知道原塞西尔不会给我留下什么好东西！

腹诽了一句后，塞西尔厚着脸皮道：“那你能教我些其他召唤神的魔法吗？”

“不能。”路德白眼翻得更大了，“没有魔法你还有圣光啊，这么强占一个野民的魔法好吗？骑士老爷。”

圣光不就是信神的一种么？这个神又是什么神？

塞西尔还没想出来，路德又开始唠叨：“‘祈神’可不是什么好魔法，劝你少用，毕竟你是骑士，就算魔法用不了还是可以考虑一下圣光嘛。而且，‘祈神’可是和你所信奉的文明有关，如果你有一个强大的文明，正常的生活就是信奉你们的神了，完全没必要献祭，如果你的文明很弱小，那献祭了也没什么意义。”

塞西尔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信奉，是指身躯还是灵魂？”

“废话么，当然是灵魂啊！”路德骂道，“身躯是什么鬼？！”

塞西尔精神一振：这就齐活了！

第10章 ”结结“就不爱看！

话是这么说的，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塞西尔现在看见了光明大道，他几乎是背靠“金山”，自带“外挂”穿越——话说回来，哪个穿越者不是呢——然而，他目前还处于极度“曲折”之中。

“这个所谓的献祭器官，是身上某个部分的东西直接就没了吗？”塞西尔纠结地道，“切断的面会流血吗？”

“您为什么总是说废话，骑士老爷？”路德白眼翻得更大了，“你难道是亡灵法师，全身上下都是死的？活人当然会流血啦！魔法事故是让你的大脑也蒸发了吗？”

塞西尔完全无视路德的嘲讽，问道：“我是说……有没有什么内科手术之类的？就是剖开肚子切哪个器官啥啥的。”

路德上下打量着塞西尔：“看不出来你还是位亡灵魔法崇拜者。”

“不不不，这不是亡灵魔法……算了。”

看样子是没有手术这种说法了，塞西尔低头打量了一**体，裸露在外的除了毛发之外似乎哪样也不能缺啊。指甲倒是能剪，问题是，他觉得这种献祭并不会贴心地区分能剪与不能剪的部分，八成整个指甲全消失。

这要是放在现代，也就是吃点儿苦头——屁咧，大苦头——但是对生命威胁还是比较小的，但是放在这个鬼地方，连干净饮用水都解决不了，十个指甲全消失的后果很可能是从手感染到血肉直接完蛋。

塞西尔厚着脸皮道：“你说，我要是献祭头发能召唤哪个神？”

路德的表情就不用提了，过了许久才慢吞吞地道：“作为魔法之神的信徒我虽然不太待见圣光派，但是你这种祭祀的态度也太过敷衍了吧？”

“你就说能召出来啥吧！”塞西尔脸不红气不喘地道，“给个大概说法！”

“我哪知道你信奉的文明有什么！”路德道，“要知道，除非对方主动表露或者说明，打听对方信奉的文明或者神可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会让别人误会你有敌意！”

这都哪跟哪啊！

塞西尔有些崩溃：“那我在别人吃咸豆花的时候是不是也不该推荐对方尝尝甜豆花？”

路德猛点头：“豆花是什么？不过，记住盐糖之战！你这简直是挑畔！”

“那我怎么向别人推荐新的技术？”见路德又脸现嘲讽，塞西尔补充道，“假设我有的话，按你的说法，我不能向别人推荐我觉得好的，那新技术还怎么会产生？”

“你没必要推荐，别人主动问了就不算不礼貌。”路德解释道。

“那是不是在这个世界做广告也是不礼貌的？”塞西尔没好气地道。

“广告是什么？”

“就是……告诉别人我的东西好，厉害，推销你懂吗？广而告之。”

塞西尔说完这句后，路德一付审视的态度看了他许久后才慢吞吞地道：“为什么我感觉你好像肯定会有什么好东西的样子？你现在连通译魔法都不会，身无分文，哪来的自信？还有什么叫这个世界？”

啊呃。

塞西尔连忙道：“因为我信奉了一个非常强大的文明。”

“哦？”路德明显不信，却也没有追问，毕竟是个有礼貌的人，“所以你现在就是要‘祈神’了吗？”

“是的！”塞西尔气势一壮，随即又泄了，“但是我不想变成残疾人啊。”

“唔，虽然我不知道你所谓的强大文明有多强大，不过尽力就好了嘛。”路德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做人呐，最主要是开心。”

塞西尔差点就要问出“您是香港来的么”，不过他忍住了，通译魔法本质是把对方表达的意思翻译成母语，所以这种自带特色的翻译不过是“信达雅”的体现而已。

想来想去，可以献祭的也只有头发了，再加上全身毛发，虽然这些东西不成敬意，不过看在我这么可怜虔诚的份上，中华文明各路大神给点回应吧——毛囊不算在内，我不祭的哦——这种事怎么看怎么不靠谱，随便试一试好了。

塞西尔很怕召来召去召一个本世界的神来，毕竟他现在魂不配体啊，但是不试一下又不甘心，毕竟已经被逼到绝境，再这么下去迟早不是他死就是他死，原塞西尔都说了，在这个世界不会魔法还不如自杀，路德也侧面证实了这一点，不会魔法的他连和别人说话都做不到，既然横竖都是个死字，那不如试一试呗。

乘着路德去找那三个野民孩子时，塞西尔抽出羊皮卷迅速询问道：【祈神的具体方式是怎么样的？】

【脱光了衣服跪于天地之间诚心祈祷。】

塞西尔：“……”

什么鬼玩意儿？！

吐槽归吐槽，做还是要做，塞西尔脱了那不能称为衣服的衣服，光溜溜地走到屋外，捡了个草叶丰厚的地方跪下，开始诚心嘀咕：“各位玉皇大帝妈祖仙人三清道士和尚，哦，不对，这个要改下，各种小吃菜系节气农历汉服唐服元服……不对，元服算吗？唔，也算吧？不对，有元服吗？唔……屈原李白关羽曹操云哥世民爷爷则天奶奶，总之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各种文明，给个回应呗，小人这么可怜巴巴地来到这个鬼地方，还不忘中华儿女心，立志要在异世界传播中华文明，让自个儿活得舒舒服服，不是，让异界领略中华风情，各位神仙大佬赏个脸来帮帮忙吧……”

“嘛呢你这是？”一个声音打断了塞西尔的腹诽，还是非常熟悉的天津口音，自带相声氛围。

塞西尔赶紧睁开眼，眼前站着一个交警，还不是现代的交警，是那种八十年代片子里看到的，白色大盖檐，宽松的白色交警服，手里拿着个指挥棒，正以一种看西洋景的表情盯着他。

“诶诶，说你呢，发什么愣呢？这大白天的光屁股溜鸟，让大姐姐小姐姐们看见怎么个说法？耍流氓呢？”交警叔叔一口天津片子十分地道，态度也很自然，如果不是周围的风吹草动和泥房子还在，塞西尔恍惚以为自个儿没穿越呢，“赶紧遮遮，诶，世风日下！”

这啥啊？交警神吗？

塞西尔保持着双手合什的姿势，傻呼呼地与交警叔叔一跪一站，大眼瞪小眼。

“快穿衣服！”交警叔叔怒喝道，“像什么样！”

塞西尔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把那破麻布给套上了，犹豫地道：“您是我召来的神啊？”

“是啊！”交警叔叔没好气地道，“不然呢？您召我来的，您自个儿就忘了啦？就这么会儿？老年痴呆也不合岁数啊！”

“我！”塞西尔憋了下，“就是奇怪怎么召的是交警……”

“您就献祭了这么点儿东西，还想咋的？召个三皇五帝来啊？您还别说，三皇五帝是传说神话中的人物了，过气了，要比神力还真不如沙县小吃！”交警叔叔那嘴皮子翻飞，说得塞西尔一愣一愣的，“发什么愣呢，说事儿啊！”

“噢噢，就是，我想建个围墙。”塞西尔顺嘴道，“不会建。”

“那我也不会啊。”交警叔叔一句话就打散了塞西尔的幻想，“我又不是梁神，又不是孟姜女，没这本事儿！”

塞西尔那叫一个憋屈啊，一摸脑袋，光了，身上也光了，这免费脱毛看起来很美好但是真正生活起来那叫一个惨，别问了，问就是他经历过，知道深浅毛病。不过，眼下脱都脱了，神都请来了，也没办法了。

他正郁闷着，转眼一看，右边齐刷刷跪着四个人。

啥情况？

塞西尔莫名其妙地溜哒过去，就见路德加上三个野孩子头也不抬，跪得那叫一个五体投地。

“你们干吗呢？”塞西尔问。

路德微微抬起脑袋，小声道：“敬服这位强大的神祗！”

塞西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交警叔叔已经溜哒过来，和蔼地道：“唉，别别，咱现在不兴这个了，都起来，老皇历咱不过了。咱新社会新风气，人人平等，世界和平。这要是过去啊我还真受得了你这一礼，不过现在嘛就算了。”

“交警出现……也就近现代吧？一百年有么？”塞西尔不解地道，“很强吗？”

“你在发什么疯？”路德刚抬起头来又跪下了，掐着嗓子骂道，“这位至少是千年神！”

塞西尔一脸懵逼地看向交警叔叔。

“嘿，这您就不懂了吧？”手上再捧一个茶缸，这位交警叔叔就是活脱脱八十年代街边吹水的老爷们了，“有记录最早的交警是辽晚期的上京警巡院，那时候不仅管交通，治安啦什么的都归咱们管。你算算，这可不一千多年了么？其实最早春秋战国就有交通法规了，只不过那时候没有专门的人来管，都是出了事告官，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怎么着，看不起咱交警啊？”

“凡人不敢！”路德大声道。

“%&￥%#%#！”几个野孩子跟着道。

“连个城墙都建不了。”塞西尔嘀咕道。

交警叔叔都给气笑了：“您这是强人所难啊！行累，来都来了，您看有啥事能办的赶紧给提了，我也要走了！这异界啊就是不一样，过来时可难了，白蹭累的！”

是啊，来都来了，好歹拍个照打个卡呗。

塞西尔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那砍不动的树！

第11章 世界与世界的不同

用树做个篱笆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但是这里的树砍不动啊，塞西尔穿越前所知最硬的树是铁木，硬度堪比钢铁，据说已经是保护物种只听说没见过，但是那玩意儿也不长这样啊，外形上是直杆树，这个明显是梧桐类的分桠枝，不一样。不过话说回来，两个世界的物种恐怕也不能按同等标准来讲，鬼知道这山上的树是什么玩意儿。

塞西尔带上交警叔叔一行六人往落风山脉走去，傍晚时分，太阳西斜，按路德的话讲，“这可不是野外漫步的好时机”，不过，有了千年神撑腰，他似乎也变得无所畏惧了。

塞西尔觉得用“狗腿”来形容更准确一点，那点头哈腰的劲儿他是自愧不如。

“你就不能把腰摆直了？”塞西尔没好气地说。

“您还真是无所畏惧啊，骑士老爷！”路德更加没好气地道，“亏你还是骑士！”

“别别，您这样啊我可受不起，时代不同啦，人嘛，要与时俱进！”交警叔叔一口天津片子真是令人亲切，“咱们呀就是一样的，只不过分工不同。”

“不一样，神与凡人毕竟是不同的！”路德大声道。

“￥%&^%#@！”野孩喊。

塞西尔说……能说什么呢？当然是沉默了。

他算是明白了，嘴上喊着文明即神，但是这里的人依旧对神充满了畏惧，和他这种心态是完全不同的，毕竟他可是亲眼见过真正的交警叔叔，每次被逮着时都嘻皮笑脸地试图蒙混过关，但是从来没成功。

对于这样的交警叔叔实在是怕不起来。

有了神的帮助，走路依旧那么慢，几人一直走到天黑透了才到达落风山脉下，路德不知使了个什么魔法，手上点出了一个小火球，亮度倒没有多少，好歹能照亮月光透不穿的这片树林，不至于被树绊跌倒。

“就这。”塞西尔说，“特硬，能给我砍一些就行了。”

交警叔叔上下打量了会儿，道：“就这点事儿，也值得叫我来一趟。”

塞西尔不客气地道：“您先别磨叽啊，倒是上手啊！”

卧槽，天津话真是传染力极强，听了这一小会儿，他讲话也带上了，惹得路德斜着眼睛一脸古怪，也不知道通译魔法给翻译成啥样了，他可是只剩下两块通译石了。

交警叔叔淡定地走过去，一握一揪，那硬如铁的树枝好似面包般断了，看得塞西尔目瞪口呆。倒是路德依旧很淡定，一付理当如此的表情，三个野民孩子啪啪鼓掌，热闹极了。

交警叔叔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揪，不一会儿就没了身影，只有山坡上树枝怦怦往下掉，不一会儿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够了没？”黑暗的森林中传来了天津片子。

“够了够了！”塞西尔还没来得及开口，路德就大声道。

交警叔叔走了回来，脸不红气不喘，正了正大帽檐，问：“完事了吧？”

“完了。”路德抢白道，“感谢您的恩赐！”

“嗯。”交警叔叔点了点头，看向塞西尔。

“能不能弄个水泥来？”塞西尔问。

交警叔叔迅速一抬头，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天，道：“行了，天色也不早了，没事我就走了。”

“别介啊——”塞西尔伸出了尔康手，“等等等等，最后一个问题，能不能教我通译魔法啊！没法交流太痛苦了！”

“自个儿学！”

好不容易跨界过来支援一趟交警叔叔留下这么最后一句话，大概是被气得不轻，转瞬间就消失在了空气中，像是老电影中简陋的特效镜头般。

塞西尔和路德再加上三个野孩子对着小山般的树枝发了会儿呆。

“我们怎么把这些搬回去？”塞西尔问。

另四人看过来的眼神十分诡异。

大晚上在草原上奔跑还真不是件坏事，只要气候宜人，安全无恙，前一条可以保证，后一条完全是作死。

“夜行野兽是最可怕的。”路德说，“什么也没看到就结束了，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塞西尔想了下，心里也发毛，道：“所以我们在这山里过一夜吗？”

路德嘴皮子一换：“在山里你会亲眼见证自己是怎么死，比如活着被蚂蚁吃成骨架。”

“……所以到底要怎么样？”

“找个附近地方过夜，躲进草里不要发声。”

“这些树枝怎么办？万一被人偷了呢？”塞西尔恋恋不舍地道。

路德看过来的眼神写满了“白痴”二字。

好吧。

五人就这么在附近找了找，很快发现了一处几块大石头垒起来的缝隙，很适合躲藏。几人钻进去，两个大人在外面轮流守夜，三个孩子在里面很快发出了呼噜声。

塞西尔没睡意，经历了这么大的信息变更，他的心里满腹想法无处诉说，实际上，他这会儿确实没得说了，通译石已经失效，只剩下两块了。

幸好，路德是个擅长观察的人：“你是第一次亲眼看见神吗？”

塞西尔点了点头。

“难怪。”路德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有些人总是这样，那些读过书的人，他们信奉文明，觉得是文明供养了神，神明只是一些被人类驱使的剑。神祗是全知全能的，他们知来自何处、也知去往何方，一诞生就会知晓自身一切。你没见过那些强大的神祗，他们的步伐伴随着震天的声响，声音能摧毁一切坚固之物，他们的出现会有弥漫天空的巨大火焰，蘑菇型的篝火象征着生灵的灭绝，树木枯萎、动物死去、皮肤出血、牙齿脱落，看不见的力量由内而外杀死一个生命，在很短的时间内。”

我怎么觉得这很像原子弹和辐射啊？

路德当然听不见塞西尔的腹诽，喃喃自语道：“那是神祗，他们由文明中诞生，你所喜欢的食物、爱穿的衣服甚至画画的颜料都会诞生他们，但是他们却远远强于凡人。你不能理解，因为没有直面过神祗想要毁灭你的时刻，你在神祗面前那么渺小，那么无能为力，这种无助感即使转生成亡灵生物都忘不了。”

塞西尔看了看路德的脸色，黑漆漆的洞中也看不真切，不过，他猜测恐怕不会好到哪里去。

也许路德就是因此变成野民的？

“幸好，你所信奉的文明如此强大……就是有点奇怪，我没听说过有什么千年的文明啊。”路德疑惑地道，“你的家乡是哪里？”

塞西尔此刻就极为庆幸无法交流了，微笑着说了句：“新几巴布内亚。”反正也听不懂。

没想到，路德一字一句地给重复了道：“新——几——巴——布——内——亚，嗯，我记住了。”读音还很标准。

卧槽，不是！

塞西尔的骚操作虽说无伤大雅，但是他就不是个擅长忍耐的人，思来想去，最终他还是心疼地用掉了一块通译石，道：“不是，我的文明叫中华。”

“中华？”路德还真发出了标准的普通话读音，“没听说过。”

“嗯，你也不可能知道所有的文明，不是吗？”塞西尔狡尽脑汁想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也是。”路德叹了口气，“这个世界还有太多未知之地。”

对对，你这么想就对了！

塞西尔暗中松了口气，洞里又沉寂了下来，他颇有些不甘心，毕竟通译石都用掉了，不说白不说啊。

“其实就算一个文明被摧毁了，也总有幸存下来的人吧？”塞西尔道，“这些人能重建文明吗？”

“有吧，很少的一部分。”路德道，“太难了。”

“为什么？”塞西尔不明白，“只要人还在，文明就会在，神也会在是吧？比如我，离家千里万里一样可以召唤我的文明神啊。”

“那是因为你的文明够强，时间够长，而且你说过，你的文明有十几亿人吧？这么多的人数这么久的时间，你才能以这么敷衍的方式召来一个千年神。”路德忍不住叹气，“‘祈神’许多人都可以用……你知道我如果献祭心脏，会召来一个怎样的神吗？”

塞西尔有些好奇：“怎样的？”

“大概就和你差不多吧，不会魔法，连硬树也砍不断。”路德道，“我的文明已经灭绝了，我是这个文明的守墓人。”

塞西尔无法对此感同身受，但是可以想像，由于教育与媒体的发达，许多时候普通人也能体会到特殊境地下的感情。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

“我有个疑问，比如像吃饭，不可能每个国家吃的饭都不一样吧？”塞西尔试图打破这份沉默，“那这样的神算是哪一方的？”

“中立神。”路德道，“如果两国交战时同时召唤这样的神，祂不会帮助任何一方。不过这样的神是很少的，也很难有两个风俗习惯完全一样的国家，如果风俗习惯太过相似，这些国家很容易就会融合成一个国家的。”

塞西尔仔细一想，还真是，比如中日韩三国，地缘相近，许多方面很相似，但是，光是吃的就并不一样，仅仅只有米是比较一致的食物，其他的就完全不同了，韩国的酱菜、日本的鱼生，都是根据地理位置和自然资源不同演变而来的，哪怕中国本身，南北的食物都有着很大的差异。

不过，把地球的情况和这里类比也不同，毕竟这里有着许多完全不能理解的奇葩设定。

一想到马上就要有火了，能喝干净的水了、热的食物了，塞西尔就精神得一大早就醒了。

第12章 人人都是手工帝

塞西尔原先设想的是，五个人，主要劳动力只有他和路德，大概一天、顶多两天内能把这些硬木搬完。从泥屋那儿搜出来两块魔法面包，胃也适应了脏兮兮的水洼，差不多可以让他熬过这两天的重体力劳动，剩下的日子就必须想办法获得食物了。

“虽然我们相交甚好，但是要我把每天制作的魔法面包分给你的，抱歉我做不到。”路德无情地这么说，“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

从“骑士老爷”变成“骑士先生”，不管如何交情是进步了，塞西尔理解路德的想法，食物就是命，在“命”只有这么多的情况下，他要求路德把魔法面包让出来无异要别人的命，没道理的。

不过，有件事他不理解。

“这些孩子吃什么？”昨晚半夜通译石的效力还在持续，这使得大清早的搬运活动没那么无聊，塞西尔可以和路德边走边聊，“我这两天没看他们吃东西啊。”

“小孩子本来吃得就少。”路德无所谓地道，“如果实在饿了，可以找果实吃，太渴了吃草。”

塞西尔等了半天，惊讶地道：“没了？”

“没了。”路德同样奇怪地道，“怎么？你不会以为野民的孩子还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不是……就这么点东西怎么长大？”塞西尔不解地道，“营养不够啊。”

路德的眼神充满了嘲讽：“营养？骑士老爷，您不会以为这还是在城里吧？”

好吧，好吧，换种角度，广寒！

这个名字再度提出来后，塞西尔恍惚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其实也不过是两三天。他来的第一天同志们就全灭了，第二天了解到这个世界残酷的真相，第三天开始做搬运工。

真是令人愉快的穿越生活啊！

硬木生长得非常自由，枝条的方向状似麻花，塞西尔扛得呼哧呼哧的，三个野民小孩子一人拖一条小的，在草地上缓慢前进着，一路上时不时交谈两句闲聊，似乎很惬意。

塞西尔深知这惬意背后的危机，问道：“你们不能吃肉吗？”

“哪来的肉？”路德反问。

“这里有野兽的吧？”塞西尔道，“我看见过魔法麋鹿，肯定还有别的动物吗？”

“吃倒是能吃。”路德总算给了条正面意见，“问题在于你怎么杀死它们，它们智慧很高的。”

“我不是说吃那个麋鹿。”塞西尔下意识地反驳，吃掉一个能对自己喊“救命”的生命还是有点别扭，他不想这么做，“我是说没有别的，单纯的动物吗？”

路德扛着硬木倒是不气不喘，闻言瞥了塞西尔一眼，道：“怎么，你不愿意吃魔法麋鹿吗？”

塞西尔一愣：“还是算了吧，那东西能和我说话啊……难不成有很多动物能说话？”

“那倒没有，应该说很多动物达不到魔法麋鹿的智力水平，但是相对其他单纯的动物来说魔法麋鹿倒是好抓一点，只要你有无人能及的八卦，他们就会忍不住跟来，哪怕明知道很危险，这就是他们的弱点。动物们可不会这样，这片草原的动物不仅强大还很警惕，只要有一点点不对劲，哪怕是陌生的味道，它们就会迅速逃走或者攻击你，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所以，你还是宁愿去捕猎更危险的动物，哪怕饿死也不愿意吃魔法麋鹿？”

塞西尔欲语还休了片刻，挤出来一句：“不，还是算了，我不想吃魔法麋鹿。”

路德哼了一句，随即道：“骑士老爷的道德水准至少还在人之上。”

塞西尔抽了抽嘴角，心想：那人之下的会怎么样？

“饿极了，任何东西都会变的。”路德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随即话锋一转，“这片草原确实有动物，虽然强大了一点但是至少能吃，我有余力的时候会去捕捉一些，但是我有余力的时候很少，光是活着已经筋疲力尽了。”

此时，几人已经完成了第一趟运送，扛着四根硬木回到了泥屋。经过短暂的讨论后，塞西尔还是决定在泥屋附近建篱笆，至少这里有现成的屋子，遮风挡雨。对于他那个“为什么不在水洼附近建屋子”的疑问，路德倒是没反对，只是告诉他：“你现在住的屋子是魔法造出来的，可不是手工做的。”

塞西尔瞬间放弃了换屋子的想法，以后再说吧，至少能造砖了再说。

篱笆很简单，把木头竖着插进地里足够深，保证不晃动，再用绳子横着搭一道，一个很简单的篱笆就形成了。硬木够硬，只要地基打得牢，两三个壮汉都没办法闯进来。

“他们可以翻进来，你的篱笆又不会多高。”路德慢悠悠地道。

“你很烦咧，先有火了再说。”塞西尔真的恨不得堵上路德那张嘴，但是没办法，一个人实在太无聊了，而且还有别的事要做，“你不是答应教我通译魔法的吗？”

没错，在交警叔叔的感召之下，路德终于大发慈悲，决定教塞西尔通译魔法了。按他的说法，经过数千年的改造——通译当然有个专门的神，中立神，非常强大因为时间够久——数位大师的不断改良，已经非常平易近人，所有的魔法学徒学的第一个魔法就是通译魔法，不仅魔法，圣光、骑士、祭祀、术士等等领域都有类似的通译之力，说通译是本世界第一大神也不为过。

路德倒也没磨叽，一派老师的姿态道：“要学好通译魔法，首先，我们必须要知道什么叫￥%&*，你也许听说过@#￥&，但是那是@￥#的*&￥，你可以从#@￥学到#@&&，不过，那只能让你走入错误之路，最主要的还是&^*$，这样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个吊哦！

塞西尔快要崩溃了，这尼玛穿越到异世界还能体会到做英文阅读理解的感觉，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我现在通译魔法还起效着呢吧？”塞西尔怀疑地道。

“起效呢，我听得懂。”路德似乎很见多识广，立刻猜出了原因，“我说的有些名词你听不懂？”

“对！”塞西尔无奈地道，“就是那些词不懂。”

“那说明你的母语里没有相对应的词汇。”路德说，“真是少见啊，我说的都是一些很基础的魔法知识，难道你的文明里没人学习魔法吗？”

塞西尔很想回答一句“对”，不过无论如何这话不能说出来的，只能可怜巴巴地道：“那我还有办法学习通译魔法吗？”

“你可以请别人为你的身躯恒定一个通译魔法。”路德道，“这是最方便最直接的办法。”

“让我猜猜，这个恒定肯定很贵吧？”

“你知道就好。”

塞西尔长叹一声，默默搬木头，五人如同蚂蚁搬家般慢腾腾地把木头搬回了泥屋，顺便还去山上找了几块干燥的枯枝叶，这些硬木一旦枯萎硬度就会大幅下降，同时也不堪支撑了，一碰就断成几截，虽然做不了篱笆但是引火倒是适合，草原的草都是活的，充满了水份，用这样的草是钻不出火的，必须有引燃物才行。

野孩子们身形瘦小，动作灵活，很快就收集了许多枯树枝叶。

回程的路上，塞西尔再度看了眼那些青稞，路德说现在是八月底，如果是农历的话差不多很快青稞就要熟了，这些野外麦子可没有什么一年两熟三熟的说法，成长缓慢、壳粒空鼓极多，光是能结粒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加上鸟啄兽吃，最后剩下的没有多少，等到一有褪绿倾向他就得整天盯着，以免便宜了鸟兽。

比起人来，野兽们对于野外能吃的东西更加心中有数，一熟就来了。

回到泥屋后几人开始挖坑，这次总算不用手了，可以用一些形状适合的硬木，进度自然快了不少。塞西尔看着屋前种的小绿芽，有些奇怪地问：“为什么我在有魔法的时候没建个篱笆呢？”

“你在说什么？”路德的声音传来，“通译石失效了。”

塞西尔一听，立马吐出了嘴里的石头，虽然洗过了但是水本身就不干净，洗过的石头也好不哪里去，吃进嘴里时一股子土腥味，他也没办法。

唉，又变得无法交流了。

建篱笆的工作很无聊，凭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塞西尔还是干得挺起劲的，不过，工程进度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能保持硬木不晃动的地洞深度出人意料，他和路德两个大人手挖脚踢，一下午过去也不过竖起了十来根树枝，最后，他决定缩小范围，几乎是紧贴着泥屋竖篱笆。

横竖树枝的固定是肯定没有什么粘合剂的，榫头塞西尔倒是会做，但是硬木根本无法雕刻，就算雕得动他也没工具——原始人就是苦啊——他只得开始捋草。

新鲜的宽叶草充满了苦涩的汁液，枯草倒是有一定的韧性，他先是做了简单的交叉编织，之后再用编好的草绳横向交叉覆盖另一段，形成一定的强度。

路德和野孩子在一边学习着，本就是简单的编织法，很快就上了手，唯一的问题枯草不够多。

塞西尔见着像模像样的草绳从路德手下出现，不由得感叹：原始社会真是逼得人人都是手工帝啊！

第13章 永恒不灭对肉的追求

架篱笆的工作无聊又机械，就是个重体力活，两个大人三个孩子忙了一天加大半夜才架完，看着月色下完整无缺的篱笆，塞西尔忍不住松了口气，对于美好生活的渴望确实是最大的动力，不过，他们太累了，实在干不下去，只得上“床”睡觉，这么疲惫的情况下他也没空去计较粗糙的稻草和生硬的“床板”了。

第二天太阳刚刚升上天空，塞西尔就从香甜的梦中被吵醒，路德大声嚷嚷着：“取火！取火！快起来，我们要有火了！”

“我他妈现在就有火！”塞西尔条件反射地怼了两句，说出口后，看着路德一脸茫然的表情，他叹了口气，把床头最后一块通译石拿出来摩梭了一番，又恋恋不舍地放了回去。

算了，闷头干活吧，说什么话啊……

塞西尔并不是个拙于言辞的人，也不喜欢无意义的怼人，干了那么多行当，他总是能和同事们很快混作一堆，这种性格也算是个小小优势吧。

太阳并不烈，这个地方本是高原地区，如果不是埃博那个鬼地方冬天夏天没完没了地排空调尾气，这片草原的全年温度应该很平均，夏天不冷冬天不热才对，倒是紫外线充足得过头，无论路德还是三野孩子都黑得跟碳似的，一眼望去就是高原地区居民的感觉。

塞西尔没有看过自个儿长啥样，这鬼地方又没有镜子，不过从手臂的肤色以及牺牲同志们的模样来看，他们显然有某种方法保持肤色，不然都来几个月了，早就该晒成碳了——不对，应该是晒成棕色，白种人只会晒出皮肤癌，全身上下晒得红嗵嗵脱皮还差不多。

钻木取火这活听起来很简单，一般人的想像中就是拿根棍子在另一块木头上不断摩擦就行了，但是想成功还是得有点决窍的。

把木头的皮剥掉，晒干，树种有要求不过野外没有这么完美的条件了，有什么用什么。此时，塞西尔手中的硬木就是自然风干的，脆得不行，一钻就碎，幸好野孩子们捡的树枝中还有一些不硬不软的可用，也不知哪里捡来的，令他不禁想到这些树是不是不用魔法也可以掰下来，那就省不少事了。

他把两根木头打理得干净些，试了试手感还不错，再捡了些硬木的碎枝和枯叶搭成一个小型的易燃物堆，挑捡一根断裂面尖锐的硬木在底座木头上钻了个眼。

塞西尔把那根尖锐的硬木在手中掂了掂，对路德道：“你还别说，这东西真的能当武器用了。”

路德虽然听不明白塞西尔说的话，看动作也了解一二，空挥了下手中的树枝，道：“那当然，不然你以为我花那么大力气弄这根树枝来干什么？魔法也是很珍贵的。”

塞西尔敷衍了两句，蹲**开始搓木棍，这活太枯燥了，速度必须保持匀速，不能太过用力又不是钻眼，这么个机械的动作，他钻着钻着就开始神游天外。

说起来，既然在这里生活什么都是靠魔法，为什么原塞西尔要花魔法种这些绿植呢？直接制造魔法面包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呢？还有衣服，塞西尔那身华丽的制服去哪了？同志们的华服自然跟着果塔镇灰飞烟灭了，那么他那套呢？他好歹还是个队长呢，为什么队长反而穿着那么寒碜？

最重要的，基佬骑士团为什么派他们这四个人来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如路德所说，这里没有任何重要的资源，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难不成他们是被流放的少数派？好像也说得通，毕竟这四个其实是混入基佬中的“性向敌人”。

唉，好饿啊……

塞西尔抬头看着天，表情宛如一个白痴，直到路德一连串的骂声唤回了他的神志，低头一看，不要说引燃物了，整个木头都着了！

卧槽！

塞西尔跳了起来，他这身麻衣可是易燃物，一点就着，手忙脚乱地把衣服脱下甩进泥屋，他看着这一堆明亮跳动的火焰笑了起来。

“火啊——”塞西尔狠狠挥了下拳头，“我们有火了！”

路德也是满脸笑容，一付手足无措的态度，一会儿搓了搓手一边来回踱步，不停地感叹道：“火！我们有火了！啊，我有多久没见过这个温暖的东西了！人类的神明啊，火神，请您听从我的祈祷吧！”

塞西尔知道火神是单纯的中立神，不会倒向任何一个文明，不过此刻连他也忍不住向火神老人家祈祷了两句，毕竟，火代表着舒适的生活——虽然这其间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小心翼翼地往火上盖易燃物，再不停地挑起一点缝隙保持空气流通，使火不熄灭，这种技术活需要点耐心。当火势稳定了，塞西尔开始考虑今天吃什么，魔法面包已经没有了，虽说饿一天肚子似乎也死不了人，但是用一句话形容他此刻的想法就是：嘴里淡出个鸟来了！

啊，油脂、肥肉、肌肉，塞西尔几乎能想像得出这些东西碰上火后散发出的香味，油脂被加热后释放出的嘌呤会让他唾液增加，胃酸过多。

光是这么想了会儿，塞西尔就忍不住咽唾沫了。

“&*%#！”

这个声音从屋外传来，经过这两天的交往，塞西尔已经能分辨出这是野民孩子语言中的“骑士老爷”，路德也不懂这些孩子的语言，不知道他们是哪来的，彼此虽然生活了一年多，但是都没有学习彼此语言的意向。在这个世界，学习彼此的语言有着特殊的含义，比如在情侣之间这就代表着某种最崇高的爱意表达，甚至比殉情还要激烈，意味着完全放弃自我，毕竟，在这个世界放弃自身的文明可是会沦落到野民的惨境，是一种极大的风险。

塞西尔闻声走了出去，一眼就看见火苗已经吞没了原塞西尔留下的那点儿菜田，扫过野草，正在向篱笆蔓延而去。

卧槽——！

塞西尔发出一声土拨鼠尖叫，触电般手舞足蹈了半天，脑中转着百种念头：跑去水洼取水是肯定来不及的，等他回来火大概把泥屋都烧塌了，用覆盖物肯定是不行的，根本没有不易燃的覆盖物啊！

那剩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沙土了，没有沙土，泥土吧！

塞西尔双手插进泥地里，捧起一掬土就往火上盖去，然而，他捧土的频率根本赶不上火势，不一会儿，那些火就烧上了硬木篱笆，点燃了厚厚的草原，之后……熄灭了。

塞西尔眼睁睁看着硬木篱笆烧成了一个火圈，幸好他的泥屋以及周围都是空地，那么点绿色植物也是零星散布，成不了气候，不然的话这会儿他就该被烟薰倒了。

篱笆很快烧完了，毕竟就这么点儿大地方，篱笆之外的地方一点儿火星也没有蔓延过去，火仿佛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熄灭了般。

这就是“国”之力啊，只有在城墙之内才有火，哪怕这个城墙只有一丁点儿大。

塞西尔第一眼亲眼见证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心里不禁有些感叹。

不一会儿，路德回来了，第一时间发出了同样的土拨鼠尖叫：“火呢？！”

塞西尔没好气地道：“难道你不该先管篱笆吗？”

路德显然没听懂，一个劲儿地道：“火呢？！火去哪了？发生了什么事？”

塞西尔跑进泥屋里把最后一块通译石拿了出来，喊道：“火把篱笆都要烧光了，你只关心火？”

“硬木不怕火！”路德发疯般喊道，“你在想什么呢？为什么火没了？”

塞西尔一愣：“硬木不怕火？”

“当然了！”路德的表情就如同名画呐喊，“越烧越硬，你为什么连这都不知道？！”

塞西尔凑近篱笆摸了摸，果然，那些硬木虽然颜色变黑了，摸上去却硬得如同金属，只不过草编绳全烧没了，不牢靠的地方一推就倒了。

幸好幸好，只有篱笆还在就没问题。

花了半天把篱笆重新固定，去落风山脉捡钻木火时顺便路过水洼喝水，塞西尔甩着破麻袋般的衣服时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怎么才能吃到肉？

有火了，接下来就是大开荤腥，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乘着通译石还在起作用，塞西尔问：“哪里能捉到动物吃？”

路德一耸肩膀：“不知道。”

“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多，你就从来没吃过肉吗？”塞西尔不理解地道，“不想吃吗？”

“花那么多力气说不定还捕不到肉，还不如直接用魔法制造面包吃，省心又省力。”路德说，“捕猎实在太费劲了。”

塞西尔没好气地道：“那你为什么不用魔法变出肉来吃？”

“我要是能变出来会不变吗？”路德理直气壮地道。

“……”

好吧。

塞西尔有些头疼，光着屁股站在荒野中甩着湿漉漉的麻衣，脑袋里翻腾的全是各种肉，当他意识到眼角有什么在活动时，可爱的魔法麋鹿已经钻出草丛，低头在水洼边喝水了。

第14章 八卦换来的意外之喜

这些小东西自从上一次果塔镇覆灭后就不见了踪影，塞西尔几次路过水洼都没遇上，还以为它们迁徙走了，没想到会再次遇见。

“啊，是你。”领头的麋鹿开口道，一边说还一边嚼着什么，“上午好，骑士先生。”

“你好。”塞西尔有通译石，乘机开口道，“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麋鹿停下喝水的动作，可爱的大脑袋抬起来，灵活地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路德与野孩子，瘦长的马脸完全不科学地做出了怀疑的表情：“如果你是想问哪里有性感大胸美女的话，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步行范围之内是别想了。”

塞西尔：“……”

路德看过来的眼神很微妙，三个野孩子一脸茫然。

塞西尔清了清嗓子，道：“不，并不是这个，我是想问哪里能捉到……呃，能吃的，呃，低智商的……呃，能吃的动物。”介于对方麋鹿的外形，他小心翼翼地换了好几个名词，以免触动对方的痛处。

幸好，麋鹿似乎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你是说食物？”

“……对。”

“哦，骑士先生，你不该不知道规矩吧？”领头麋鹿道。

塞西尔顿时心中一紧，尼玛又有什么奇葩的规则？

“如果你想从我这儿知道什么，必须付出点什么。”领头麋鹿慢腾腾地道，“我可不是免费八卦，要付费的。”

塞西尔很镇定地道：“我没钱。”

“我又不要钱，难不成你觉得长成我这样能走进酒馆要一杯酸酒吗？”领头麋鹿说道，“别傻了，来点八卦！八卦才是鹿生的乐趣，对不对，朋友们？！”

一群大大小小的麋鹿同时叫了起来，发出“昂——昂——”的驴叫声，和地球上的麋鹿完全不同。

塞西尔脸上的肌肉抽了抽，脑中却出现了一个点子：“我知道果塔镇覆灭的真相。”

“哦？”原本疯狂甩角的领头麋鹿突然停了下来，慢慢转过脑袋眯起四只眼睛看过来，“很好，这个八卦值得一批肉食。”

“我觉得不止吧。”塞西尔很擅长讨价还价，更何况，那天晚上那么亮的光芒麋鹿们都没看到，说明其中肯定有什么他不懂的关节，忽悠一下多两毛钱何乐而不为呢，“不仅要动物的行踪，还要这附近其他可食用的东西。”

领头麋鹿与朋友们小声讨论了片刻，随后一付肉疼的表情道：“我同意了，骑士先生，你可以说了。”

塞西尔眨了眨眼睛，看向路德，双方大眼瞪小眼片刻后，路德小声道：“魔法麋鹿都很守信用。”

好吧。

塞西尔走了过去，近处，这些魔法麋鹿更加可爱了，虽然四只乌黑的眼珠看起来颇为诡异，但是毛绒绒的皮肤与五短身材令它们看起来就像一群毛绒玩具。他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危险来，慢慢放松下来，把当天看见的情况一五一十地交待了个遍。

这些魔法麋鹿似乎对这种秘闻无法抵抗，全过程睁着乌溜溜的眼珠死死盯着他，时不时发出惊叹与吸气声，令讲故事的塞西尔也颇为投入，时不时卖个关子、捏个情绪，云城平淡的装逼过程在他口中变得一波三折，最终结束在他“踉踉跄跄跑去那处不祥的深坑中扑倒在地，痛哭着三位好同志的离去”这一幕上。

魔法麋鹿们又发出了一阵嘈杂的驴叫，领头麋鹿疯狂甩了会儿角后，郑重地道：“这确实是个很大很有趣的八卦，介于当事人已经全部死亡，你是唯一的目击者，如果没有你，我们将永远不知道果塔镇消失的真相，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麋鹿们齐齐叫道。

“所以，为了对你的诚意表示敬意，我们将带你去本草原最大的肉食群！”领头麋鹿大声道，“来吧，八卦骑士！”

塞西尔默默地接受了这个头衔，至少比基佬骑士好呀！

麋鹿的步行速度比塞西尔想像中要快得多，他和路德都必须跑起来才跟得上，路德叫野孩子们回家是个正确的决定。草原上可没有路，他们一边走还要一边踢踩着草做路标，以防回来时找不到路了。

奔跑了大概一小时左右，魔法麋鹿终于停了下来，塞西尔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犀牛，他还以为自个儿眼花了，不过这帮动物太过庞大，想忽略都难。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最大肉食群？”

“当然！”魔法麋鹿一甩角，“看，多么肥硕的肉质！多么庞大的身躯！一只就足够一个普通人类吃上一星期呢！”

说得很好，问题在于——

“你们能捕猎这东西？”塞西尔怀疑地看着两者间巨大的体积差，魔法麋鹿只到犀牛腿的膝关节，“不对，你们吃肉？”

“当然！”魔法麋鹿潇洒地一甩脑袋，“看好了！”

一道闪电从塞西尔眼前出现，瞬间消失后再出现，魔法麋鹿拖着比它整个身体还要大的犀牛脑袋，一排钢锯般的牙齿咀嚼着血淋淋的肉块，含糊不清地道：“我觉得这群犀牛是这片草原最好吃的东西了。”

不远处，一头犀牛庞大的身躯此时才轰然倒下，犀牛群受到惊吓，轰隆隆奔跑了起来，如同一片乌云般飘向草原深处，很快没了影子。

塞西尔：“……”

“啊呃。”领头麋鹿停下了咀嚼的嘴，“看起来有点技术性问题，好吧，不管怎么说，我已经为你介绍了肉食。”

“但是我什么也没捞着啊！”塞西尔不平地道。

“唔……”魔法麋鹿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吧，我可以为你们再提供另一处好东西。”见塞西尔还盯着它，“这只犀牛身体也归你了。”

路德一听，毫不客气地上去抡起硬木棍子就是几下子，把犀牛四只腿先给卸了，再用蛮力与指甲撕了肚皮上一些肉，弄得浑身血糊拉丝地才回来，兴致勃勃地道：“今天大餐！”

塞西尔露出嫌弃的表情：“离我远点。”

路德翻了个大白眼，如同捧着亲人般把牛腿扛在肩膀上：“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做好路标。”言下之意，我要先回去填肚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塞西尔是不愿意放弃额外好处的，毕竟犀牛这个完全是一次性的，凭他和路德想捕猎犀牛肯定是以卵击石，给犀牛送餐还差不多。

魔法麋鹿们小声议论了一阵，领头麋鹿站了出来为塞西尔带路，其他鹿则沿着犀牛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显然想饱餐一顿。

塞西尔总算明白为什么原塞西尔说魔法麋鹿是一种恐怖的生物，这么快的速度这么小的体型这么利的牙齿，在草原之上它们简直是无敌的存在，更何况还有比肩人类的智商。

领头麋鹿的步伐不紧不慢，似乎并不着急，塞西尔注意到地势在缓慢升高，不久后，他们到达了一处小灌木丛，那些灌木低矮有刺，魔法麋鹿左晃右弯，居然找出了一条完全不被刺的小路。

灌木中央是一口天然形成的井。

这倒是挺出乎塞西尔意料之外，他开心地扑过去，却发现这口井几乎是干涸的，只有底部隐约泛出湿润的水光，井口边缘全是一些脏兮兮的泥块类东西。

“这口井没有水？”塞西尔道。

“这不是水井。”魔法麋鹿在井边上舔了一口，道，“这里有盐。”

塞西尔愣了下，用手抹了点泥般的东西舔了口，刹那变了脸色，呸呸直往外吐——又咸又苦又涩。

盐井。

虽然不是水，盐井也是意外之喜了，塞西尔扶着井高兴了会儿，见魔法麋鹿对着井壁一通猛舔，舔得舌头都变成泥色了，忍不住道：“你不觉得苦吗？”

“还好吧。”麋鹿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每天吃点盐，人生有滋味。”

塞西尔：“……”

这又是翻译了哪句广告词。

“为了感谢你，我以后请你吃好吃的盐。”塞西尔信心满满地道，“你现在吃的这个完全不能叫盐！”

魔法麋鹿眼睛一亮：“你要请我吃魔法盐吗？”

塞西尔不禁有些泄气：“这个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是魔法做的？”

“那当然。”魔法麋鹿上下甩角，“魔法是万能的，赞美慈爱的魔法之神。”

塞西尔忍不住吐槽：“为什么是慈爱的？”

“因为所有人都可以学习和使用魔法，只要有天赋。”魔法麋鹿摇头晃脑地道，“不分国界、不分文明、不分性别，众生平等。”

塞西尔撇了撇嘴，没有反驳，反正魔法和他无缘，现在不必亲近，以后如果突然“有缘”了再亲近也不迟。

“我确认一下，以后我都可以来用这口井吧？”左右打量了下，塞西尔有些不放心地道。

“当然，我告诉了你，你可以来这里分享盐。”魔法麋鹿颇有些骄傲地道，“这里的灌木可是我们移种的，井也是我们发现的，原来还没有这么深呢，是我们日以继夜地冲撞形成，这是我们的盐！”

塞西尔点了点头，觉得果塔镇的同志们没有白白牺牲，好歹给换了一口盐井啊！

盐井最难的就是打井，要花费许多人力物力，但是一旦打成，质量可比海盐、岩盐要高很多，提取也方便！

塞西尔兴冲冲地回到泥屋时天已经擦黑了，他原以为会有烤好的犀牛肉，没想到却泥屋门口见到了一桩金光闪闪的“雕像”。

第15章 要保持低调啊！

这桩“雕像”应该就是基佬骑士团给塞西尔派来的圣殿骑士了，虽然不知道是哪里的圣殿也不知道是哪种骑士，人却结结实实地来了。

塞西尔远远地只能看见这人浑身上下闪闪发光的派头，月光下都能这么闪，可见衣服上的含金量肯定不小。路德跪在这人面前，正正经经五体投地跪法，两只手伸得老长放在前方，与其说跪不如说更像投降，三个野孩子不见踪影。

搞什么？不会被杀了吧？

塞西尔可不会对三个骑士被灭了只发来一句“哦”的基佬骑士团三观道德有任何期待，他一边考虑着就此逃亡天涯吗一边慢腾腾地往泥屋走去，最终，他还是决定搏一搏，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这个世界生存环境之恶劣超出想像，他手头有了“国”、有了肉、盐和青稞，真舍不下放弃这点家底。

塞西尔是从圣殿骑士后方接近的，从背影来看，这人的身材实在不错，壮硕有力又不至于虎背熊腰，站姿挺拔，而且有了武器一柄大剑，剑柄上镶着红宝石，宽面薄刃。

圣殿骑士双手扶着剑柄，剑刃插进泥地里放在身前，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

塞西尔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还没到篱笆，圣殿骑士似乎就察觉到什么转过了身。

卧槽！

塞西尔愣愣地看着圣殿骑士的脸，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这男人！我要这男人！我要这男人！

蔚蓝如湖水的眼眸，削瘦的脸颊以及微微上扬的嘴角，他的五官比例不够完美却有种令人窒息的异样美感，略微纤细的脸部线条配上温柔的表情，散发出真他妈撩人的吸引力。

感觉哪怕天大的事，只要这男人在就不会有问题——光凭外表就有能够产生如此印象，也是种不得了的技能。

“塞西尔骑士长。”配上低沉磁性的声音，更加令人想要亲近信服，“你没事就好。”

塞西尔突然有些感动了，幸好穿越了，幸好来了这里，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这个男人！啊，神……不，怎么说呢，月老，感谢你！以后有机会我请你来异界旅游！

“嗯，我没事！”塞西尔加快步伐赶了过去，一把抓住圣殿骑士的手上下摇晃着，“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圣殿骑士一挑眉毛，带着些审视的眼神打量了塞西尔片刻，转头对路德道：“起来吧。”

路德爬了起来，满脸晦气：“我说过了，他真的出了魔法事故！你看他连通译魔法都不会了！”

“野民不可信。”圣殿骑士自然而然收回了手，没有任何尴尬，“塞西尔骑士长，你辛苦了，我是圣殿骑士兰登·克里斯，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塞西尔简直要热泪盈眶了，又帅又可靠还非常罩他，别无所求了。他看见兰登举起长剑，对着路德的脑袋就挥了下去——

“等一下！”塞西尔一把抱住圣殿骑士的胸膛，嗯，够宽阔够厚实，“别！”

再怎么帅气，也不要这么残暴啊！

虽然语言不通，但是塞西尔的动作还是很好表述出了意思，兰登一挑眉，问：“怎么？”

为什么这么一付理所当然的态度啊？

你倒是快说明一下我们是朋友啊！

塞西尔对着路德疯狂使眼色，没想到这货一脸万念俱灰的表情，完全不理会。没辙之下，他只好一把揽住路德的胳膊，做出一付哥俩好的态度。

兰登看了看，说：“骑士团虽然并不禁止与团外人员相恋，但是野民不在此列。”

塞西尔抽了抽嘴角，咧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为了保住路德的性命也只能如此了。

“既然你坚持，那就暂且如此吧。”兰登收回了剑，“等明天我有了魔法位就为你施放通译魔法，到时候再细说。”

这倒是很合塞西尔之意，他走了这么远的路，又累又困，点了点头进屋倒头就睡，一觉到天亮。再睁开眼，天才蒙蒙亮，他舒展了下疲惫的身体走出泥屋，第一眼就看见正在不远处削篱笆的兰登，仔细看了下，发现兰登在用宽剑把支出来的枝桠削平整，他这才放下心来。

圣殿骑士的装备和普通人还真是不一样啊，看着兰登削硬枝的俐落动作，塞西尔忍不住如此感叹道。

“早，昨晚睡得好吗？”兰登察觉到动静，抬起头来给了塞西尔一个微笑，他已经脱了昨晚那一身华服，一身朴素干净，窄袖、收袖口、服帖长裤，短打上衣，和中国古代衣服有点像，话说回来，人只有两胳膊两腿，衣服再变也变不出什么花样来。

塞西尔微笑了下。

“噢，你过来下。”兰登招了招手。

塞西尔不明所以地过去，一个阴影猝不及防覆盖了下来，嘴唇一重，有什么压了上来，温热而干燥。

卧槽？！

塞西尔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了躲，说：“你干什么？”

兰登自然地道：“给你通译魔法啊。”

塞西尔愣了下：“通译魔法需要这么用的？”

“骑士团内不都是这样吗？你已经完全忘了吗？”兰登眉头紧皱，“你到底出了多大的魔法事故？”

塞西尔硬着头皮道：“七级，忘了许多事。”

兰登点了点头：“难怪，昨晚那个野民和我说你连通译魔法都不会用了，我还怀疑是不是他杀人灭口了。”

塞西尔悻悻地道：“就是……确实忘了许多事，还有，路德是我的朋友。”

“朋友？”兰登意味深长地瞄了眼过来，“你果然忘了不少事，居然把野民当朋友。”

塞西尔还想辩解，腹中突然传来一阵咕噜声，这几天来他就没有正正经经地吃过一顿饭，当下就觉得饥饿难忍。

“昨晚带回来的牛腿呢？”塞西尔左右看了看。

“屋后呢。”路德的声音从篱笆外传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却不敢走进篱笆里，“快准备吧！”

塞西尔顿时浑身是劲，跑去屋后看了看牛腿，顿时被那苍蝇乱飞的场景闪瞎了眼，左右看了看，最后定在了兰登的剑上。

大概是塞西尔的眼神太明显，兰登主动开口道：“你要做什么？”

“我想把肉分割一下。”塞西尔道。

兰登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首柄也雕着繁复的花样，匕身闪着幽幽的蓝光，一眼看过去就有毒。

“这个……没毒吧？”塞西尔小心翼翼地道。

兰登的动作停顿了下，哭笑不得地收回了匕首：“我来吧，你是不是还要生火？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分你魔法面包……”

“不！”塞西尔坚定地道，一想到肉他就忍不住咽口水，“我今天一定要吃到肉！”

今天生火的过程比昨天顺利多了，小心翼翼地点着一堆篝火，再用削下来的硬木围成一个四方灶，嘱咐野孩子们注意着火，随时添木料——兰登还没这么残暴，只是把野孩子赶走了。

塞西尔看了看日头，决定进行一个短途冲刺，盐井比犀牛群的位置还要靠近泥屋，大概只有七、八百米，只不过是缓慢往上的。卤水他暂时还没没办法打上来，也没想到怎么做井桶，但是井沿那些含盐的泥可以利用一下：融进水里，过滤一下，看看能不能得到咸水。

可能会很脏很苦，但是想到盐加烤肉，塞西尔就忍不住的唾沫分泌过多，完全停不下冲动。

“我去挖盐。”塞西尔找到兰登道。

圣殿骑士就是圣殿骑士，路德砍个腿搞得跟变态杀人狂似的，兰登用小匕首削肉却不沾一点血污，只有手指尖红了一点儿。

“这附近有盐矿？”兰登有些惊讶地道。

“有个盐井。”塞西尔犹豫了下，道，“你有没有什么能装水的工具？”

“没有。”兰登干脆地道。

“那你一路上喝水怎么办？”塞西尔问。

“魔法面包，魔法水。”

“……”

塞西尔决定以后再也不问这种破问题了。

“不过如果你想要装水的工具，我倒有个办法。”兰登走回前院，挑捡了根手臂粗细的硬木，拿着匕首往中心一插，手腕一转，就把硬木挖成了一个竹筒般的东西，“这个可以吗？”

“可以，可以！”塞西尔眼红地看着那柄华丽的匕首，“你这匕首不错啊。”

“骑士长以上都该有的。”兰登道，“你的呢？”

塞西尔没想到为自个儿挖了个坑，硬着头皮道：“忘了。”

幸好兰登没有追问。

塞西尔赶紧跑了出去，不一会儿，路德鬼鬼祟祟地跟了上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基佬骑士团的？”

塞西尔一脸懵逼：“你不是说过我是基佬吗？”

这次轮到路德一脸懵逼了：“我什么时候说你是基佬了？”

俩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

“基佬在你的母语里是什么意思？”路德问。

“男人和男人相爱。”塞西尔也是不明白了，“难不成基佬还有别的意思？”

“不是，基佬和骑士团联系在一起时还有另一个意思。”路德露出一丝畏惧的神色，“总之，基佬骑士团是个极其强大的骑士团，还有悠久的历史，这可是非常难得的。”

经历这么多，塞西尔也明白在这个世界能够长久的维持一个组织太不容易了，当下也有点疑惑：难不成基佬骑士团有什么不一样的？

可惜，现在人多眼杂，羊皮卷没有合适的地方用，他给藏在铺床的稻草下了。

俩人一路聊着着杂七杂八的话，顺着昨天的路标到盐井一看，几只魔法麋鹿正在舔盐，见他过去，一只颇似领头麋鹿打招呼道：“上午好呀，骑士先生。”

塞西尔随口道：“上午好，吃了吗？没吃来一起呀。”

“好呀。”魔法麋鹿立刻道，“去你家吗？”

塞西尔：“……”

我为什么这么嘴贱呢！

第16章 有肉的人生，死而无憾

塞西尔凝视着麋鹿，心里转着怎么反悔的念头，毕竟自己都吃不饱了，谁还在乎脸啊，当然是先顾好胃再说！

大概是塞西尔的沉默太长了，路德凑过来轻声道：“魔法麋鹿很讲究信用，如果你出尔反尔，以后再也不会获得它们的友情。”

塞西尔想到魔法麋鹿那个身法和八卦的属性，犹豫了一下还是挤出笑容道：“对，我家，一起来吧。”

一片“昂——昂——”的驴叫声，魔法麋鹿们的兴奋表露无遗。

塞西尔蹲下身看了看盐水井，下面太黑了根本看不清，他一路过来还扯了点草编了个草绳，可惜，这个深度根本不够，硬木筒也没有能捆的地方，早知道让兰登给扎个洞了。

“你要打水吗？”魔法麋鹿道。

“对。”塞西尔横着竖着观察了一圈，有些愁，“够不着。”

“交给我吧。”

这次塞西尔认出来了，这就是那只领头麋鹿，角特别大分岔特别多，显得头重脚轻。他把硬木筒交过去，领头麋鹿叼起桶化作一缕闪电钻进井里，他看见这缕闪电沿着井壁螺旋下降，一阵水声搅动之后又螺旋上升了回来，带回了满满一筒卤水。

真尼玛螺旋升天啊！

塞西尔腹诽了一句，兴奋地把硬木筒接过来，手指沾了点水尝了尝，咸苦涩，但是，这是真正的卤水了！

“真不懂你拿这个干什么。”头领麋鹿用嘴理了理毛，说，“和井壁的盐没什么差别。”

“马上你就会懂了。”塞西尔不以为意地道。

去的时候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多了四只麋鹿，塞西尔都不敢看兰登的眼睛，虽然兰登的表情还是很温和就是了。

“那什么，这些麋鹿来吃饭。”塞西尔悻悻地道，“我邀请的，牛腿就是它们给的。”

兰登点了点头：“知恩回报，骑士理当如此。”

卧槽，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还是个骑士呢！

塞西尔毫无羞愧地走了，火堆被野孩子们维护得很好，他用兰登削下来的碎硬木搭了个烧烤台，把木头并排摆好，下面用其他木头架空，硬木不怕火，烧过后性质类似金属，热传导性不错，一旦枯萎反而会发脆变松，非常奇怪的属性。

塞西尔先把装了盐水的硬木筒放在火上面煮，火势不大，慢慢熬干水就会得到盐，这是最简单原始的取盐法。这种盐当然不够纯净，但是比直接喝要好多了。他转去屋后，看见牛腿已经被分解成大小一致的肉块，连形状都差不多，毛也剃了个干净，不得不感叹兰登的刀功。

“如果能切成片就更好了。”塞西尔得寸进尺地说，“不要太薄，每一片带点脂肪最好。”主要这牛腿实在太老了，如果一整块他觉得根本烤不好，对于做饭他特别有心得，不仅是因为做过相关工作还因为一直一个人住，外卖吃到腻后想要满足口腹之欲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全程花钱豪餐这种事不在平民老百姓的选择之列。

兰登真是好脾气，闻言掏出匕首开始动手，半点抱怨也没有。

“切完后找个干净的地方放啊！”塞西尔继续剥削免费的劳动力，暗中感叹了一句好男人。

乘着兰登削肉片的功夫，塞西尔决定去水洼洗个澡。

喝自己洗澡水这种事确实非常痛苦，但是忍受痒到发疯也不是个事，以后会有煮好的水，喝也好洗也好，都是可行的嘛。

塞西尔看了看盯着煮盐水的野孩子，突然意识到这帮货也是臭不可闻的，只不过这段时间相处多了，他的鼻子已经习惯了。相比之下兰登简直是现代人了，今早接吻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味道，干净清爽极了。

卧槽，我和男人的初吻！

塞西尔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整个人木在那儿了。

等一下，兰登说这是骑士团的基本礼节……卧槽！

思来想去，塞西尔决定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放下，先去洗澡。

“洗澡去。”他对路德喊。

“不去。”路德坚决地道，“容易生病。”

“不洗澡才容易生病！”塞西尔道，“细菌什么的一直在皮肤上，人的抵抗力会下降！”

“我不知道你所说的细菌是什么，但是你洗完了如果碰上一阵从落风狭谷过来的风，你马上就会知道什么叫生病。”路德满不在乎地道，“不洗！”

“不至于吧……”

塞西尔说着说着也有些动摇了，毕竟，古代人不爱洗澡肯定不是因为不喜欢，谁也不喜欢身上到处痒，只不过古代的保暖手段不足，洗澡后那段时间万一受了风寒，确实更容易得病。他抓了抓肚皮，觉得身上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爬，真不知道原塞西尔是怎么保持干净的……算了，不问了，问就是魔法。

心里纠结了一段时间，塞西尔还是决定去水洼处洗洗，这个举动是正确的，虽然步行很麻烦，水也不干净用衣服擦洗也很累人，但是到底没那么痒了。

这附近要是有河就好了！

回程的路上塞西尔这么痴心妄想着，看着满山满眼的绿色，他突然意识到，如果没有水，这些水含量丰富的草是怎么长成的？

路德说过这片地区降雨并不丰沛，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地下水了，联想到盐井，塞西尔顿时浑身激动：是不是可以打井呢？

地下水比地上水要干净许多，大部分可以直接饮用，有的井水还充满了矿物质，对于现在这种极度缺乏营养的膳食来说是十分良好的补充。

唯一的问题在于，他不会打井。

没有现代化的地方打井是个大工程，打上一两年是寻常事，这还是在有工具有人力的情况下，换作现在，要什么没什么，位置距离还有限制，除了想想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塞西尔回到泥屋时天色已经接近中午，他是真的饿得前胸贴后背，感觉可以吃下一头牛。

魔法麋鹿们屈起双腿，跪坐在泥屋前，一派彬彬有礼的模样，联想到头领麋鹿血糊拉丝嚼着犀牛脑袋的影像，真是鹿不可貌相啊。

“肉切好了，你看一下。”兰登也坐在火堆边，这个时候就没什么计较了，大家都是直接坐地上，也幸好这地方不怎么下雨，土地经常踩一踩很踏实，不然就是一坐一屁股泥。

塞西尔直接跑去后院一看，果然，一片片厚薄大小差不多的肉并排摆在切开的牛腿上，整齐得像有强迫症一般。他美滋滋地拿了十几片到前院，把一条条肉摆到如同竹筏表面的硬木烧烤台上，火堆的火力是肯定不够的，恰如其氛的烘烤。

煮盐筒的水早干了，底层一片黄不拉叽、满是杂质的结晶体，塞西尔用一根洗过的硬木捣碎了，再用手捻着细细地撒在肉片上。

肉片里的油很快在烘烤下冒了出来，发出滋滋的声音，红色的肉在青烟下微微跳动着，逐渐收缩干燥，盐撒上去后香气迅速散发了出来，再加上这是纯正的木碳烧烤，碳味对于腥臊味有一定的掩盖作用，这可是野生烧烤最大的问题，毕竟这里没有蒜黑椒酒。

塞西尔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但是肉还没有完全变色，他不敢吃，谁知道这些肉是不是有寄生虫啊。他弄了两根烤过的细硬木枝准备给肉翻个面，四只手同时伸了过来外加一道闪电，烧烤台上就变得空空如也了。

“神啊，我的神啊！”路德一边吃一边以咏叹调喊道，眼泪都出来了，“我以前都吃的是什么啊！天哪，这可是没有魔法的美食！美食之神，感谢您！”

“￥%$#%$呜呜呜呜！”野孩子嘴都要塞不下了，兰登切的块对孩子的嘴来说比较大，即使这样，也没有一个孩子愿意张开嘴，恶狠狠地嚼着。

魔法麋鹿们抢是抢到了，不过因为太烫了立马又吐了出来，一边“昂昂——”叫着甩脑袋，一边又忍不住再吃进嘴。

塞西尔保持着伸筷子的动作，愣愣地看着这些人吃了个不亦乐乎。

“我来帮你烤。”兰登温柔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没事，肉足够。”

是啊，肉确实够，但是这第一批是我精心选择的，肥瘦相间，有着足够的脂肪层又不是老道的筋肉，大小正好可以一口吞掉……

塞西尔差点儿没哭出来，为了一口吃的哭似乎很丢脸，但是此刻他饿到发疯的胃正在歇斯底里地打滚，骂着大脑为什么这么迟钝。

第二批烤的时候，塞西尔冷冷地对四人外加四只麋鹿道：“离远点。”

“朋友，我的朋友！”路德嘻皮笑脸地道，“像您这么高洁的骑士，必然不会在意这一点儿友情的施舍。”

“我在意。”

“只要让我再尝一口……”

“等我吃完，不然我剁了你的手。”

“一个小角那么大……”

“剁手！”

“……”

魔法麋鹿们更简单直白：“我可以告诉你其他地方的肉。”

考虑到这些鹿还是出了不少力，肉是它们打的，盐是它们发现的，塞西尔的态度就好多了：“肉很多。”

“但是我们不会烤。”

“……我饿了，等我吃饱。”

“哦，这个可以接受，我们一次只吃一片。”

“……”

野孩子们就更没人权了，眼巴巴地躲在远处不吭声。

塞西尔烤了一台又一台，当兰登切好的牛腿肉差不多烤完后，他抱着撑到变形的肚子，觉得人生已经无憾了。

第17章 人类与猿的最大区别

蓝天白云，凉风习习，躺在厚软的草原上，腹饱身轻，自从穿越后塞西尔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惬意。

身边出现了一个影子，兰登温和的声音响起：“和我说说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吧，塞西尔骑士长。”、

对哦，还有这碴呢。

塞西尔坐了起来，想了片刻，起了个拙劣的开头：“我出了一场魔法事故……”

“我知道，七级的。”兰登微笑着道，“讲讲果塔镇。”

塞西尔不得不硬着头皮把事情复述了一遍，当然没有那么深情款款，只是干巴巴地把事情讲了一遍，兰登仔细听着，没有任何反应。

听完之后，兰登话锋一转：“你为什么想到建国呢？”

嗯？

塞西尔愣了下，灵机一动，道：“这个，因为我没有魔法了，但是又想吃好吃的……”

“为什么不回圣殿来？”兰登打断了塞西尔的搪塞。

鬼知道圣殿在哪里哦，更何况我又不是本人，回去了不是自投罗网？

塞西尔无奈地道：“忘了，因为魔法事故，我忘了许多事。”

兰登沉吟了片刻：“魔法事故是在果塔镇覆灭之前还是之后？”

这就是所谓的，一个谎言就必须用更多的谎言去圆。

塞西尔已经问得颇有些哑口无言了，过了许久才道：“之……之前。”

兰登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起身离开了。

塞西尔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领头麋鹿从草里钻了过来，马脸好奇地道：“你们在说什么？”

“果塔镇的事。”塞西尔有气无力地道。

“噢，他刚才也问我了。”领头麋鹿兴奋地道，“那确实是个大事件！”

“嗯，他……他也问你了？！”塞西尔猛然坐了起来，“你怎么说的？”

“当然是你告诉我的啊！”魔法麋鹿理直气壮地道，“我又没亲眼见过，放心，我们的记忆力很好，保证一个字也不会复述错！”

卧槽，完了！

塞西尔抱着脑袋缩成一团，他告诉麋鹿的版本根本就是个故事，不仅有着许多羞耻的感情描述，而且听起来完全不像失忆的样子，至少他还记得同志们呢。

兰登应该不会这么心细吧？

……但是他不心细，就不会先问一回魔法麋鹿了啊！

塞西尔抬头望天，开始构思被发现是穿越者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从原塞西尔的描述来看，穿越在这个世界倒不会被当成妖魔鬼怪，但是，他不是本人了这是板上钉钉的，怎么想也不会是被人善待的样子啊！

联想到兰登刚来时二话不说要斩了路德的态度，塞西尔心虚得厉害，这种担忧害怕在肉香再度传来时减轻了。

好香啊——

塞西尔刚刚吃饱了，可是再度闻到这味道还是忍不住分泌口水，人类对于肉食的追求简直是与生俱来，他抱着横竖是个死的想法走回泥屋，发现是兰登在烧烤，这才想起来这位忙前忙后都还没吃呢。

他走到烧烤台旁边坐下来，看着兰登专注地翻着肉，这种简单的烧烤程序只要看一遍都会，包括路德在内都不再会把烤了一面的肉塞嘴里了，魔法麋鹿们吃得肚圆肠满，跪坐一边进入佛系状态。

“骑士团派你们来，是调查这里出现的魔法灾难。”兰登一边烤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现在看来你们确实遇上了，只不过三位骑士已经牺牲，你又遇上了魔法事故……虽然这个魔法事故还有待商榷，很有可能是某种魔法灾难，现在已经不可考了。你的身上只有微弱的魔法感应，我虽然庆幸于你的幸存，但是没有魔法的生活可是很艰难的。”说完，他还看了眼路德。

路德垂着眼皮，一付清心净气的模样。

塞西尔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兰登没来前这货可活跃了，各种冷嘲热讽，兰登一来，这货立马就乖巧得不行，跟孙子似的。

兰登解释了这么一段后，道：“当然，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名正直的骑士，为了观察在此地可能出现的魔法灾难，我已经汇报了骑士团，将在此地驻扎一段时间，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你，另一方面是也想完成这次工作。当魔法灾难再度出现后，我们就可以结束观察工作回到圣殿，到时候你的魔法事故也可以得到详细检查。”

塞西尔的心跟着兰登的话起起伏伏，跟坐过山车似的，听到最后结论时一口气吊着差点儿上不来，幸好幸好，现在的状态还是好的，至于什么魔法灾难，到时候去问一下羊皮卷呗。

塞西尔暗中松了口气，看着烧烤台上翻烤的肉又有些馋了，兰登不急不忙地把肉烤熟吃掉，优雅的姿态和路德这帮野民比起来简直像两个世界的人。

“这个方法很好，但是太麻烦了。”兰登咽下口中的肉才开口，绝对的食不言，“魔法更方便一点。”

“是啊是啊。”路德跟着捧臭脚，“高级肉食魔法制造的肉方便得很，也永远那么好吃，最顶级的魔法……”

“魔法能制造多少种食物？”塞西尔打断了路德的滔滔不绝。

路德怔了下，道：“据我所知……大概一百多种吧。”

塞西尔轻蔑地笑了下：“一百种也能叫食物？光是豆腐我就可以做出一百种吃法。”

“那又如何？”路德坦然道，“你吃一顿肉需要这么多工序，甚至还需要火，但是魔法不仅随时随地可以用，还不任何工具，制造出来就是这样的美味了。”

塞西尔此时已经完全是鄙视的眼神：“看你这点出息，就这么个烤肉算什么？反正等以后有机会我让你尝尝别的好东西，不说别的，蟹黄或者鱼豆腐就能让你升天。”

狠话放完了，再仔细一想。

卧槽，这地方缺水啊，好像不好发豆子？再说了，哪里去找豆种啊？

想着豆腐相关美食的塞西尔冷不丁接触到兰登的眼神，心里顿时颤了下。

卧槽，我这么跳没关系吗？尽说这些原著民不知道的词没关系吗？这算不算自暴啊？

塞西尔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嘴里塞了块肉，刚一进嘴，一股反胃的恶心感就涌了上来，好不容易才压下去。

卧槽，吃吐了都要……

卧槽三连之后塞西尔终于安份了，老老实实看着兰登把最后一点切好的肉烤熟吃掉，这顿早午饭就算是完美结束了。魔法麋鹿们把冷了的烧烤台也舔了一遍，看得塞西尔眼皮直跳，决定把烧烤台用水搓一搓再狠狠烤一遍消毒，这些鹿的舌头不知道舔过多少东西，说不定还有粪便！

不过，有工具就是好啊，如果没有兰登带来的匕首和宽剑，卤水也打不上来，盐就取不到，更别提烧烤台了。

塞西尔眼睛盯着兰登悬挂在腰带上的匕首，偷偷摸摸跑回屋里摸出了羊皮卷：【我的骑士长匕首呢？】兰登就是这么形容的。

【卖了。】

塞西尔：？？

【为什么卖了？】

【为了筹集有关穿越的研究经费啊。】

塞西尔突然意识到另一种可能：【你的制服不会也卖了吧？】

【卖了。】

【也是为了筹钱？】

【我不懂你的意思。】

【为什么卖制服？】

【为了筹集有关穿越的研究经费啊。】

塞西尔沉默了，所以，为了把他拉过来，原塞西尔可算是散尽家财，连贴身衣物都卖了，怪不得那些牺牲的同志看见他破破烂烂的穿着一点也不奇怪。

【这些东西能卖的吗？】塞西尔不解地道。

原塞西尔的回答十分潇洒：【反正我都要走了，还在乎这些干什么？】

塞西尔：“……”

【你卖去哪里了？】塞西尔不死心地想要挽回一下，说不定以后研究出有用的东西了还能换回来呢？

原塞西尔的回答在情理之中：【果塔镇。】

这么说的话，他的这些东西已经灰飞烟灭，什么也不剩了。

“塞西尔骑士长。”兰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差点儿把塞西尔的魂都吓出来，“我已经向圣殿汇报过了。”

塞西尔迅速转过身，一脸惊骇地盯着兰登，手里的羊皮卷藏也不是，不藏也不是。兰登看起来很正常，他这才想起来，羊皮卷算是与圣殿通讯的工具，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他暗中松了口气，道：“我检查一下这些，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

兰登点了点头：“你确实少了许多东西，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路德乘你出事故时偷了，虽然他一直强调并没有这么做，但是他毕竟是野民。现在看来，应该是你以前就做了什么，果塔镇的覆灭让线索全断了，这附近除了埃博大概只剩下我们这些人，所以，现在除了等待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塞西尔一听兰登讲起这些就心惊肉跳的，幸好并没有发生什么他处理不来的事，那么，还是关注一下怎么活得舒舒服……怎么建设美好新家园。

吃暂时解决了，魔法麋鹿也保证愿意送来足量的肉食，只要帮它们烧烤，接下来必须解决的就是住了。

这是个大工程，首要问题，没有工具。

没有工具什么都是白搭。

塞西尔决定从改善床铺开始。

新鲜的草充满了汁液，韧性十足，床板上铺着的草已经干枯了，韧性有所下降，不过还算可以，只要稍稍处理下就可以得到一张凉席，这总比到处是小虫乱爬的床铺要好。

塞西尔把草全部搬出去摊开晒了晒太阳，洗这种事就别想了，水洼太远了，更何况他不确定这些草沾了水是不是有什么变化，这地方的许多设定不能拿地球常识来套。

“你在干什么？”兰登好听的磁性声音听起来有点阴魂不散的味道了。

第18章 好累啊，自暴得了

塞西尔能说什么呢，当然是认真生活，虚心受教啊，谁叫他是冒名顶替的还想泡对方，那不是舔狗加作贼么？

“床有点不舒服，我想个办法弄一下。”塞西尔随口道。

编席子这种事还是挺简单的，再加上这边的草叶都比较宽，又有韧性，编起来十分顺手。最简单的有十字编，就是两根草交叉交叉再交叉，稍微升级一点把三根或者四根草交叉十字编，类似麻花辫，一学就会。

你要问塞西尔为什么会这个，因为他留过长头发，为什么留长头发，因为他冒充过一段时间地下摇滚的鼓手，还别说，挺轻松的，问题在于太不赚钱了，倒是泡妹子一泡一个准，但是肾吃不消啊，他这样在男女之间摇摆的渣性向，看男的看女的都不顺眼，不男不女的更不顺了……

塞西尔专注于编席子，不一会儿，比脸盘子还大的席子就出现在手下，兰登就这么默不作声一直坐在他身边看着，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兰登也开始编席子了。

魔法麋鹿吃饱了就不知跑哪里去了，这一片草原都是它们八卦的狩猎场，到处跑居无定所。路德带着野孩子们例行去落风山脉脚下打秋风捡些能吃的，以往这是个必须的行程，不去就饿肚子，今天的话倒是可以称得上是饭后消食，惬意得很。

泥屋这儿只剩下塞西尔与兰登，安静极了。

“这是你故乡的手法？”兰登眼睛看着席子，头也不抬地随口问道，“我听路德说了，你进行了祈神。”

卧槽，你咋啥都知道？

塞西尔想了想，道：“嗯，召唤了一个……呃，神。”实在不想承认交警叔叔是神啊。

“你的文明叫什么？”兰登问。

“中华。”塞西尔无奈地道，生怕兰登下面接一句我怎么没听说过。

幸好，兰登没这么说：“真好啊，绵延千年的文明。”他的语气里颇有些感慨，“在这样的文明之下应该很好生活吧，不像我的文明，只有五百多年，而且现在也不剩下多少了。”

嗯？

塞西尔有些好奇地道：“我们……不是一个国家的吗？”

兰登抛了个好笑的眼神过来：“你忘得还真多。”

“我连为什么不能有火都忘了。”塞西尔不好意思地道。

兰登十指翻飞，说道：“基佬骑士团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或者文明，广义上来说我们就算是一个文明，有着悠久灿烂的历史。我们在许多国家都有着圣殿，也向所有的国家和文明招收骑士，这是我团的特色。”

怪不得四个人会讲四种语言！

塞西尔心中大喜，这样一来，每个骑士其实都是不同文明出来的，对彼此也就不那么了解了，太好了！

“这样也行吗？”塞西尔好奇地问道，“我们有着不同的语言，不同的背景，但是却融合进另一个不同的文明，这样也可行？”

“我们有圣光之力，遵守骑士团的遗嘱法则，这些是凝具的基石。”兰登停下了动作，把席子举起来道，“怎么样，这个？”

塞西尔一看，心里顿时卧槽了一句，纹理清晰、表面平整，兰登编得比他还要好，现学现卖啊这是！

“厉害！”塞西尔称赞了一句，开始幼稚地在席子上玩花样，最终给编出一个S和一个B。

“花纹挺别致。”兰登赞了句。

塞西尔美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这席子是他自个儿睡的，编成这样子再睡上面那得什么样？

我他妈真是个名符其实的SB。

如此骂了自己一句，塞西尔还是舍不得花精力重编，脸面无光地把其他泥屋里的稻草搬过来整理得厚厚的，再把SB席子放上去，往上面一躺，啊，又软又有弹性，除了偶尔有草尖从席子间隙伸出来刺人外一切都很美好。

冬天可怎么办？

如果有棉花就好了。

塞西尔叹了口气，知道这是痴心妄想，也就不去期盼了。

兰登的动作比塞西尔还快，把席子编好后依样画葫芦铺了床，也不禁露出满意的神色。

“塞西尔骑士长，虽然我以前与你接触不多，不过你的文明应该很伟大。”兰登说道，“像这样的东西只要好好传播，必然可以造就强大的神祗。”

这个世界的人对生产力的认识真是先进啊，不得不说，不同的规则造就了不同的世界观，换作地球古代，肯定不会有人认识到这些小东西的好处，只当奇技淫巧罢了。

“你的文明为什么陨落的？”突然，兰登问了一句。

塞西尔差点儿条件反射地说出“没陨落啊”这种蠢话，幸好，电光火石之间他反应了过来，如此伟大的文明兰登却没有听说过，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陨落了。

“我也不知道。”塞西尔觉得撒谎真是件累人的活，费尽心力，“就是……好像一夜之间就没了。”想到进行过祈神，他赶紧补充道，“也不能说没了，应该说，我们没了，离开了，我说不好，就好像我们换了个地方。”

兰登若有所思了片刻，道：“就算地方没了，这些东西你还记得就好，这是幸运的，你可以尽情发挥。”

卧槽，还有这等好事？

塞西尔顿时心情就活泛了起来，打量了下家徒四壁的泥屋，道：“其实我有个想法，想把家里装修一下。”

“装修？”这个词大概在这个世界没有相对应的词语，兰登不解地道，“泥屋漏了？”

“不是，就是住得更舒适，方便。”塞西尔看了眼兰登的表情，“你有这方面的魔法？”

“不，骑士不会学习生存之外的非必要性魔法。”兰登贴心地解释，“非必要性魔法就是诸如美食这样的魔法，这些被称为非必要性魔法。”

塞西尔来了精神：“那我们去落风山脉吧。”

兰登很好说话，俩人就这么上路了，照例顺路去水洼喝了口水，塞西尔突然反应过来，只要再等几天，兰登过来了，他们就有了砍硬木的工具，那就不用祈神了。

卧槽啊！

连续几天只要出一点汗，胳肢窝之类的地方就会磨得通红的，这是缺少了汗毛的润滑，更别提没眉毛看起来有多滑稽了，不过，这里的人生存压力实在太大了，都没精力嘲笑他的模样。

带着后悔与郁闷的心情到了落风山脉，一路上也没遇着路德和野孩子，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塞西尔拿小匕首，兰登拿宽剑，俩人就这么开始砍枝子。

现在的硬木篱笆太小了，只围着一幢泥屋包了个圈，塞西尔设想的是把四幢泥屋全包进去，对于他们这么点人手来说这不是个小工程了。

“我还想挖个井。”塞西尔边砍边道，山上很清净，俩人对话不用吼就能听得清清楚楚，“这样就不用跑那么远去取水了，也可以方便的洗澡喝水，冬天来的话我还想做个炕，这附近也不知道有没有适合的泥，如果能烧砖就更好了。”

远远的，兰登传来一句话：“你准备在这里长住吗？”

塞西尔：“……”

为什么这货总是能这么一针见血？

塞西尔有些郁闷，这个问题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他犹豫了下，捡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只是想过得尽量好点。”

抱着树枝的兰登出现在塞西尔眼前：“那你可以专业于非必需性魔法。”

“我大概……没什么魔法天赋。”塞西尔小心翼翼地道，“不知道为什么，在魔法事故之后我就学不会魔法了。”

“魔法天赋是与生俱来的。”兰登先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又想起什么般道，“不过，魔法事故无法预测，后果难料，先观察一段时间吧，说不定会恢复的，不用担心。”

面对兰登贴心的安慰，塞西尔只有微笑了。

塞西尔扛了一小捆硬木，兰登扛了一大捆，俩人正准备下山时隐约看见有人影晃动。

“路德？”塞西尔喊道。

一个小小的身影站了起来，是野孩子中的一个。

塞西尔走过去，问：“路德呢？”

野孩子向着山林深处发出一连串古怪的叫声，塞西尔见远处站起来一个更高的身影，便走了过去。路上，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野孩子们说的话他听不懂？

“因为他们说的不是话。”听完塞西尔的疑问，路德道，“这是纯正的野孩子，他们从来没有国民的经历，父母又早逝，所以他们说的话是自己创造的类似暗号的玩意儿。”

“你等一下，我以为通译魔法是以讲话人的思维来翻译的？”至少羊皮卷是这么解释的。

“对啊，但是你觉得这些野孩子的思维能和我们一样吗？”路德道。

塞西尔看了看安安静静站在不远处的野孩子们，总觉得有些不对：“那我们教他们语言吧。”

路德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塞西尔：“有必要？你是准备把他们培育成国民还是怎么的？”

“只是为了好交流啊！”塞西尔没好气地道，“他们现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就那么几个单词，你注意下不就明白了。”路德更是一脸奇怪的表情，“我偶尔也会说他们的词，你没发现吗？他们说起话来是重复的，发音一样，可表达的词意也很少，我和他们相处这段时间，差不多能听能说，他们也能听懂我们一些简单的话。”

塞西尔：“……”

差点儿忘了这个世界人均语言天才。

“你们在这儿干吗呢？”塞西尔生硬地转了话题。

“发现了蘑菇。”路德干脆地道。

嗯？

塞西尔顿时来了兴趣：“哪里哪里？”

路德一指旁边的树下，果然，一排排的蘑菇从树根往上长得层层叠叠的，一直长到树中段。

塞西尔脑中已经出现蘑菇的一百种吃法：“摘蘑菇吗？”

路德道：“不是，试蘑菇。”

塞西尔：“？”

“这种东西有的有毒，有的没毒，所以要试下。”路德一脸的理所当然，“一个人吃一种，不死的就可以吃了。”

塞西尔：“……”

第19章 硬核生存方式

路德与野孩子们讲了几个词，野孩子回了几句后就散开了。

“我来之前这帮野孩子有十个以上呢，现在只剩三个了。”路德说，“饿了必须得吃东西，但是又没有办法分辨这些蘑菇能不能吃，所以就一人吃一个，不死的就可以吃了。”

真是硬核生存方式啊！

塞西尔感叹了句，道：“别试了，你们以前发现能吃的留一些，蘑菇能种的。”

“种过，不行的，不长。”路德道，“我觉得是雨水的问题，这些蘑菇都是雨后才会出现，现在秋季也少，只有树林中潮湿的地方会长了。”

“我有办法。”泥房子一共四间，塞西尔一间，兰登占了一间，路德和野孩子们占一间，剩下的一间终于能派上用场了，“别吃了，留一些。”

这时，野孩子们回来了，吱吱喳喳重复了几个单词，路德微微松了口气，道：“这次没有发现新的蘑菇，都是能吃的。”

高原地区也会长蘑菇，不过多是雨后疯狂长一阵，之后就没了。野孩子们带着塞西尔去看的蘑菇大多数是土黄色，他还真吃过，伞头大、厚，水份少，食用口味醇厚，肉食缺乏的元素很丰富而且有一定的药理性。

“这个其实草原上也长的。”路德揪了一个一边往嘴里塞一边道，“雨量充沛的时候才长，现在没有了。”

塞西尔瞪着牛嚼状的路德，俩人面面相觑了片刻。

“干吗？”

“你是动物吗？”塞西尔没好气地道，“简直浪费了这种好东西，你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蘑菇，高原蘑菇很营养的！”

“也没什么……”路德小声嘀咕，“吃起来不如肉，就是水份多点。”

塞西尔呸了一声，刚准备采蘑菇，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不会移栽蘑菇。

现代种蘑菇是有现成的菌种包，菇房之类的不提，真正的移栽野生蘑菇塞西尔根本不懂。他看了看长成一条的蘑菇，想了下，道：“连树皮都扒下来吧。”

“啊？”路德呆了呆，“直接采不行吗？”

“不行。”为了长久的美食，塞西尔道，“尽量连根一起扒，有那些小的一条条丝一样的东西也要一起，地上蘑菇的土也要一起。”

“那么麻烦干什么，又不好吃。”路德虽然这么抱怨着，还是和野孩子们一起动手把蘑菇连种植物一起扒下来，孩子们老老实实地做，他却时不时摘一个蘑菇塞进嘴里，也不知道不久前才吃的牛肉去哪里了。

不得不说，犀牛肉就是不同啊，有点老筋道多，十分抵饿，塞西尔到现在还觉得直不起腰，路德塞的量和他差不多，吃完了就仿佛没吃，无底洞一般的胃。

“塞西尔骑士长。”会这么喊的只有一个人。

“马上就来！”

一行人进林子时两手空空，出来后肩扛手提的，路过水洼当然要去喝一口，没办法，取水用水太不方便了，能喝一口是一口。等把采到的蘑菇和硬木枝都放回泥屋了，塞西尔道：“晚上加蘑菇菜，兰登，帮我去割个肉。”

“嗯。”兰登没有推辞，真是个任劳任怨的好男人。

路德很惊讶：“晚上还吃？”

塞西尔见怪不怪了，自从来了后，不要说一天三顿了，每天有得吃就行了。路德与野孩子们活得和动物没差别，随时吃随时拉，只要能进嘴的立马就进嘴，绝对不会浪费一分一秒去迟疑。

“吃。”塞西尔的身体应该很健壮，没有了魔法面包怎么可能一天吃一顿，更何况，魔法面包那么难吃的玩意儿也实在不能满足口腹之欲啊，“你帮我做件事。”

“什么？”

“把粪便和水洼那儿湿的土混在一起。”

实际上这个活儿挺让塞西尔纠结的，把粪便弄到水洼那儿和吧，怎么弄回来呢？但是从水洼那儿把湿水弄回来吧，那不就干了么？想来想去，干脆让路德想办法吧。

这样说来，菇房的湿度确实是个问题啊，而且高原蘑菇对水份的要求特别高，万一种不活……那还不如吃了呢。

塞西尔越想越觉得打口井迫在眉睫，不过打井这件事完全是无从下手。

“你这又是搞什么？”路德倒没有质疑，只是嘀嘀咕咕的，“实验魔法吗？”

“嗯，实验魔法是什么？”塞西尔好奇地问道。

“实验魔法就是用各种东西混在一起然后怦，炸了……总之差不多就是这样吧，我也不懂。真要说起来实验魔法还算好了，黑暗魔法才叫扯呢，尽制造一些人脸上长狗鼻子之类的东西，整天妄想着把人脑移植到魔兽身上，一帮疯子！”

塞西尔：“……这种事不会被批评吗？”

路德一翻白眼：“批评疯子，人家在乎吗？”

讲得好有道理。

塞西尔默默地住了嘴，领上兰登往昨天犀牛尸体那儿去了。这个季节已经不热了，风又大，还算干燥，露天一晚上的新鲜肉应该没什么问题，抱着这样美好的想法到了犀牛尸体那儿后，他震惊地发现那么大一头牛只剩下胸腹一点儿肉了，还有个巨大的骨架。

我那么大一头牛呢？！

“野外有许多动物。”兰登委婉地提醒了一句，“如果打了猎，最好还是搬回家里去。”

塞西尔一脸委屈。

那么大的犀牛尸体，他和路德俩人根本搬不动，要不是路德力气大、硬木尖，连腿都搞不下来。他俩这么个手无寸铁的状态，能把腿弄回去就不错了。现在成这样，也没办法了，他叹了口气，围着牛绕了一圈，还真找着了一块脂肪层，与其他爬满了蚂蚁和苍蝇的肉想比，脂肪这块除了变硬变干之外居然还算干净，他忙不迭地拿出兰登的匕首——兰登十分大方地送他了——俐落地把脂肪层全割下来后，挑挑捡捡把有皮肤覆盖的肉给割了，以防有什么寄生虫卵。

兰登也没闲着，大剑俐落地把牛尸切割分块，还算完整的肉全给割了，用草绳——他现在也学会了随手编草绳，一路走一路编，现学现用——给扎好。

俩人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才把牛尸差不多给搞成骨架，塞西尔还拿了几根骨头，想着熬点牛骨汤，正畅想着味道时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没有锅。

无论是煮还是煎，都需要一个锅，可以是陶锅，瓷锅也勉强，金属锅他就不想了，不可能的，但是怎么样都需要一个锅。

“你知道锅吗？”塞西尔问道。

兰登一脸古怪的表情：“虽然魔法面包很方便，但是锅这种东西还是日常用品的。”

塞西尔有些不好意思：“那你知道哪里有锅卖吗？”

“很远。”兰登道，“离这里最近的我估计大概要步行一周左右吧。”

这里的一周是十天，那可不算近的距离。

“而且，你有钱吗？”

兰登最后这句可算是绝杀，塞西尔顿时萎了，之后去取了卤水，没有魔法麋鹿的帮助，取卤水的过程可就曲折了许多，最后还是兰登撑着狭窄的井壁慢慢降下去把木筒灌满的，着实费了一番工夫。

回程的路上塞西尔都在想怎么搞一口锅，直到看见自己屋里的书桌。那是一个木桩，被横着砍了，很大，他这时候才发现这货是硬木，只不过没有烧过看不出来。

他顿时来了精神，把兰登叫起来道：“能不能把这个桩给我挖成一口锅的样子？”

兰登看了看书桌，道：“你不准备学习魔法了？一个书桌至少可以让你有祈祷和学习魔法的地方。”

“肚子才是最重要的。”塞西尔脱口而出，也管不了那么多，现在他差不多是自暴自弃的状态，“其他以后再说。”

兰登都是无事不可，当下就先用宽剑削削砍砍，之后用匕首一刀插进桩子里，手臂用力一划，一个半圆的内芯就被挖了出来，一口锅的雏形有了。

塞西尔看着那隆起降下的肌肉咽了口口水。

“如果你学习了魔法，也可以轻易做到这些事。”兰登不知误会了啥，说道，“匕首和剑都被魔法与圣光加持过，一般的武器可割不开硬木。”

塞西尔干笑一声，没敢吱声。

卤水放在火堆上慢慢煮着，路德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兰登处理着割回来的肉，塞西尔正在挑选蘑菇时听见外面传来“昂——昂——”的叫声。

他心里一紧：卧槽，那些鹿不会又来打秋风了吧？

塞西尔跑出去一看，远远的草原中有一道不自然的波浪，不一会儿，领头麋鹿的马脸就钻出了草丛。

“啊，骑士先生，下午好，我听说你又要开饭了。”领头麋鹿毫不知耻地如此说，“我有一个朋友想与你交换一点烤肉。”

当那个“朋友”钻出来时，塞西尔第一反应：这货不会是来特别嘲讽我的吧？

来者确实是个人，四肢健全，一个脑袋，全身上下光溜溜的也就算了，野民的常态了，像路德那种裹块兽皮、会用魔法的绝对不一般，但是，这人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毛发是什么鬼？

MMP，连鹿都嘲讽我吗？

第20章 可爱的毛绒绒

“这位，是我们可爱的毛绒绒。”领头麋鹿这么说，“这片草原上最可爱的人！”

塞西尔：？？？

这是什么？挑畔？嘲讽？

经过了一夜，塞西尔的胡子已经长了出来，但是眼前这位比他还要光溜溜，基本上可以说是片毛不留。

“他哪里毛绒绒了？”塞西尔忍不住问道。

“等到冬天来临，他就会长出很厚很厚的绒毛与大毛。”领头麋鹿自豪地道，“就像一个椭圆的球，哪怕是新生的小鹿和他一起睡都不会死！”

塞西尔只觉得无处吐槽。

“为什么会有这种生物？”塞西尔不理解地道，“这完全不符合进化论啊！你……明明是人类的样子，为什么会有这种特性？”

“因为我是精灵。”光人说话了，“下午好，骑士先生。”

塞西尔：“……”

卧槽，这货会说话？

塞西尔无助地看向兰登，贴心的男人凑过来小声解释：“精灵只是一个统称，所有类人却有些许不同的都被称作精灵，精灵内也有很多不同的族派。与人类能明显分辨的，比如矮人，是不一样的。”

“骑士先生，我来此地是听说你喜欢不常见的东西？”光人说。

“是的。”塞西尔不明白什么时候自个儿有了这么个传闻，不过，这种设定也没什么坏处就是了，“你有什么？”

光人从……卧槽，这货从哪里拿出来的？！

塞西尔仔细打量了光人半天，没找到任何一处能放东西的地方，他不自觉往光人的胯部看去，不会吧……

“他可是个魔法大师。”领头麋鹿解了塞西尔的疑惑，“非常厉害！”

“确实不凡。”兰登也赞道。

光人脸上微微露出自傲的表情，塞西尔这才有心情去看光人递出来的东西：那是一块看起来像石头的东西，扁平状，闪闪发光。

“云母矿！”塞西尔一把接了过来，眼睛发亮。

这可是好东西啊，耐高温、阻电耐磨，在现代工业中这玩意儿用途广泛，但是，在这个世界没卵用。

塞西尔的微笑渐渐消失：“这个没用。”

“你看起来很高兴呀。”光人怀疑地说，“你不想要这个吗？”

“以后可能有用，但是现在没用。”塞西尔失望地道，“而且这么点也没什么用处。”

“我发现了一个矿。”光人赶紧道，“我可以带你去，很多这种东西。”

“如果没有人开采，有什么用？”塞西尔道，“你看看，我们这里就这么多人，有矿也没用。”

光人看了眼魔法麋鹿，沮丧地叹了口气。

“你想换什么的？”既然是魔法大师，塞西尔觉得有必要多聊一聊。

“我听说你这儿有好吃的……”讲到这里，光人也露出一丝羞涩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讲话的速度倒是不慢，“我想也许可以用矿开开眼界。”

真是可怜啊，一个矿只能换一顿饭。

塞西尔顿时同情心大起——或者说，贪心大起——愉快地道：“留下来吧，今天晚上有新的菜式。”

光人精神一振，领头麋鹿也频频点头，似乎理所当然地留了下来。塞西尔发现了也没去说，毕竟以后还有用得上的地方，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兰登挖出来的硬木桩新锅还不能用，得用火烧一烧，当塞西尔用枯枝在锅里搭了个篝火时，光人一脸震惊地道：“你们居然有火！”

“当然！”领头麋鹿骄傲地道，“我说得没错吧，这里有许多新八卦！”

“这不是八卦……算了。”塞西尔把吐槽硬生生憋了回去，专注烧火，同时还得留意烘着的盐筒，万一要是烘过头了，那就啥也尝不上了。

光人就这么晃着吊在周围走来走去，塞西尔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那个晃动的东西，表情十分复杂。终于，他有点看不下去了，说：“那什么，还没请教你的姓名……”

“你可以叫我达利。”光人停了下来，盘腿一屁股坐到地上，也不知他怎么坐得下去的，“我是个野民。”

“精灵也会有野民吗？”塞西尔好奇地道。

“当然。”达利无所谓地道，“不过我们大部分是自愿成为野民的，反正有魔法，无论在哪里生活都不会差。”

塞西尔打量了片刻达利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脑袋，还是有些别扭地道：“你真的是精灵？”

“当然。”达利似乎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你会这么问？”

“我印象中的精灵都是长相漂亮，身材纤细，擅长用弓的长寿人种，噢，对了，他们还是尖耳朵。”塞西尔道。

“哦，你说是的绿岸精灵。”达利道，“他们确实是这样的，我不同，我们是高庭精灵，不一样。”

领头麋鹿道：“你仔细看看他，他也很漂亮的。”

塞西尔依言看过去，发现达利确实很漂亮，那种纤细优雅的美，只不过没有眉毛睫毛的模样实在太搞笑了，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美。

达利一派坦荡，似乎完全没有为此而羞愧，塞西尔想像了下这货会长成一个椭圆形的毛球，感觉大脑的想像神经都要瞎了。

塞西尔决定转换一下话题：“如果你们晚上想吃得好，帮我采一些蘑菇来，最好连种的地方也一起带过来。”他展示下手边的黄蘑菇，“各种能吃的东西也可以，蔬菜荤菜，噢，对了，如果有动物的脂肪也可以带点来，人太多了。”

“这个不好吃，虽然吃完很有力量。”魔法麋鹿道。

“我记得这种东西可以用来烹饪。”达利道。

“精灵会烹饪吗？”塞西尔兴致勃勃地道，来这儿这么久都没有一个能交流美食的人，实在是有点寂寞。

“只有在祭祀的时候。”达利道，“烹饪太麻烦了，还是魔法比较方便。”

这个世界没救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塞西尔一心想要晚上用美食征服所有人，中午那种粗糙的烤肉算个屁，仔细吃还有涩腥味。他嘱咐魔法麋鹿又去取了几筒卤水，用自己原来那身破烂麻衣过滤了好几回再静置，尽量减少杂质，煮过之后的盐果然白了许多，呈现出淡黄色，杂质也少，他尝了下，口味已经好多了。

到傍晚时，硬木锅终于烘好了，硬梆梆的堪比金属，塞西尔把锅摆上炉子，得益于领头麋鹿的帮助，他们收集了足够多的干燥可燃物，火焰可比中午大多了。他把切小的脂肪放下去，很快就发出滋滋的声音，不一会儿，油脂的香味就吸引了一群人围坐在炉子前咽口水。

中午吃的牛肉已经在劳动中消化得差不多了，不要说其他人，连塞西尔都有点饿了。

“这个就是你说好吃的？”达利的表现要矜持得多，一点儿口水也没有，只不过坐得很正经，唯一能与之比肩的是兰登。

“不，还早呢。”

脂肪一块接一块的炸熟，捞出，锅里只剩下油。

塞西尔换上木筏烧烤台，火添大点，淋上油——没有刷子，只能将就一下——把切片蘑菇放上去，撒上盐，半熟后再往上摆极薄的肉片，得益于兰登漂亮的刀功，这些肉一摆上去没多久就卷边了，还伴随着高原蘑菇特有的香气。

塞西尔及时发表了声明：“所有人都住手，我说能吃才能吃！尤其是你，路德，嘴巴也闭上！”

一台肉差不多熟了后，塞西尔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蘑菇并着肉塞进嘴里，享受了下烤肉蘑菇的美妙，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当他睁开眼后，发现烧烤台已经空了，所有人和鹿都在嚼着东西。

塞西尔：“……”

“唔唔，和高级美食魔法也差不多。”达利一边吃一边发表评论，“还是差一点的。”

塞西尔：“……”

有本事你别吃啊！

这顿饭如同风卷残云，包括兰登在内都没客气，所有人吃了个肚圆，得益于达利和领头麋鹿的帮助，塞西尔还吃到了完全不认识的东西，包括一种不知名的青色果子、某种奇怪的长条棍状物，还有一种一沾油就炸了的小方块，吓得他连滚带爬地趴到一边。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魔法面包。”达利面带羞涩地捡回小方块放进嘴里，“唔唔，沾了点油盐确实口味好一点。”

吓成西瓜虫的塞西尔没好气地道：“我认识的精灵还不吃荤！”

“那是绿岸精灵，我们是高庭精灵。”达利一边吃一边不以为意地道。

“我还高庭玫瑰呢！”塞西尔怒道。

“咦，你怎么知道我们有高庭玫瑰？”达利有些意外地道，“唉，很多年没回去了，也不知道高庭玫瑰有没有培育出更多的色彩，我离开时最多只有四种颜色。”

这尼玛没法过了！破世界！

晚饭圆满结束，塞西尔的手艺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他连油渣都没保下来，油倒是没人吃，路德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根本顶不住。魔法麋鹿承诺会经常送肉食来，他开始考虑素菜了，一直这么荤下去可不行，掉牙可不是什么开心的事。

第21章 没完没了的事

路德有了新发现：“席子很棒哈。”

塞西尔随口道：“你自己编个就是了，不是学会？”

“我想要花纹。”路德一指塞西尔床上那个“SB”，“看起来不错，我不会那个花纹。”

塞西尔：“……”

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把你变成和我一样的SB啦。

塞西尔心情愉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当天晚上就完工了，让路德顺利用上了SB席。做完之后他咂摸下滋味，总觉得哪里不对，不管如何他这不是做白工了么？

尼玛假的吧，应该是巧合吧……

第二天，塞西尔一起床就发现下巴的胡子长了一层，他摸了摸，觉得胡子都快长到耳朵下面了，不由感叹了句不同人就是不一样哈。出门后，他遇上了正在锻炼的兰登，跨着马步双手挥舞着大剑，十分标准程序化。

“早上好，塞西尔骑士长。”兰登道，停下了动作，招了招手。

有了昨天的经历后，塞西尔有所防备：“能不接吻吗？”当然，他此刻讲话别人是听不懂的，只得手舞足蹈地表达了一番，又是拍嘴又是挥手的。

兰登露出好笑的神情：“不接吻？”

塞西尔顿时小鸡琢米般点头。

“这都不能算是上吻。”兰登说道，“根据遗嘱法则，骑士团成员之间用这种方法可以加强魔法的效力时间，一般的通译魔法，就算我为你施放也顶多持续一两个小时，我没有那么多魔力来施放。”

塞西尔无语了片刻，开始有些理解原塞西尔对于遗嘱法则的憎恨了，他想了下，用手指点了点脸庞。

兰登心领神会地凑过来，极为绅士地在塞西尔脸颊上亲了下，依旧是清新干爽的味道与温暖柔软的嘴唇。亲完后他捂着脸呆了好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心酸：这样的男人是不是有很多人追啊？再说了，骑士团内这种事还是鼓励，还有新晋骑士与老骑士之间的“入团活动”，想想那个场面……

不不不，赶紧想想别的！想想别的！

塞西尔深呼吸好几次，好不容易心平气和了下来，一扭头看见兰登脱了衣服继续挥剑，顿时感觉气血下流，立马移开视线。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达利过来。

“今天可没有吃的。”塞西尔抢先道，“没有蘑菇了。”

“我不是来吃饭的。”达利不以为意地道，“你要不要去看那座矿。”

对哦，我现在也是有矿的人了，一顿蘑菇烤肉换来的。

塞西尔感叹了句，当下就答应了，跟着达利一起前往。草原上赶路很无聊的，走多远风景都是一个样，他一边走一边四处看着，期盼着能发现些有用的东西，但是远看近看满眼都是草。

“你在找什么吗？”达利问，“这片草原我还算熟悉，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塞西尔刚想回答，想了下，又有些发懵：怎么判断打井的地点呢？

这个他是真的不懂，脑中搜肠刮肚半天也没找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毕竟这种事和日常生活离得太远了，他也没有农村的生活经验。

“你有没有见过比较潮湿的地方？”想了半天，塞西尔找了这么个疑似重点，“就是地面比较潮……哦，对了，有没有见过地面塌陷的？”

“塌陷？”达利应该是皱起了眉头，但是他没有眉毛看不出哇，只是脸上出现了一堆皱褶，“没发现哪里有塌陷。”

塞西尔眼中看着绵延不绝的落风山脉，突然想到：“落风关口有没有水？”

“没有。”讲完之后，达利迟疑了下，“不过那里的底部确实很像河滩，只不过没水，如果说潮湿的话确实有点。”

啊，就是这个了！

塞西尔心头一喜：“往那个下方打井说不定可以！”

“你要找井？”达利道，“魔法麋鹿说过不是有现成的水塘吗？”

“太远了而且很脏啊。”塞西尔无奈地道，“那个水洼能一直在，说明这附近确实有地下水层的，打个井更干净也方便，在家里打个井很正常嘛。”

“那如果真在那里打出井来，你要住那里？”达利有些奇怪地问，“埃博就是通过那里排风的，可不会舒服。”

卧槽，都忘了这回事了，住在别人的空调外机口那儿确实不舒服，但是，峡谷下游适合打井也是现实啊。

塞西尔顿时就纠结了，想想只能先放下，以后再说。

矿比犀牛群离得还远，塞西尔跟着达利走了差不多半天才到达，地势一直在缓慢的下降，矿洞在一处山坡的下方，有个天然形成的洞穴，钻进去后就是一片星星点点的闪光，云母夹杂在石头与土层间，暗处仿佛宇宙银河。

“下面我没去过。”达利道，“不过从风的方向来看，这个洞穴下面应该还有很深，估计产量不会少。”

“下面有水吗？”塞西尔问。

“水？”达利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会有水？”

“如果这一片有地下水层，而且又有风，很可能下面就会透水。”塞西尔在矿上干过，不是矿工而是会计，活儿挺麻烦但是工资还可以，也算是老板的小小心腹了，不过很快就被老板的小姨子取代了，还挺怀念那段时光的。

“这个我不懂。”达利一摊手，“挖矿这种事你该去问矮人或者穴人，他们是专家。”

塞西尔点了点头，今天也只是来看看，现在挖云母毫无用处。

没有饭吃，达利极为现实地不跟着塞西尔一起返回了，他一个人沿着踢倒的草往回，顺路拐去了落风关口。以前和路德来的时候只是远远看了下，现在自己走，真是望山跑死牛，好不容易到达附近后天色已经渐黑，他想到路德警告过晚上不安全，又觉得已经走过好几回了，这时候再折返太可惜了，最后还是去了。

关口内的地势如达利所说，底部是类似河底的石滩，他蹲下去抓了把土，真的有些潮气，山谷往埃博那一头是个往上的坡道，塞西尔回身看去，往草原那面是下坡，按理说在峡谷往草原延伸的坡度上打井是个比较保险的做法。

不知道有没有打井的魔法呢？

平时视魔法如狗，关键时刻又想要魔法回来。

“渣男”塞西尔转身往回走，月光如水，照亮回家的路还是不成问题的，他走了没多久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心里不由一紧，停下来片刻后那声音居然越发靠近了，他干脆扭过身，正好看见两根树枝由草丛中支出来慢慢前进中。

“谁？”塞西尔问。

“我。”一个有些熟悉的语气答道，片刻后，领头麋鹿的马脸钻了出来，“你来找八卦吗？”

塞西尔不由得松了口气：“没有，我来看落风关口，那个峡谷是怎么出现的你知道吗？”

“听说是某位魔法师的杰作，劈开了落风山脉，不过请注意，这是个未经确认的八卦，在我出生前落风关口就有了，所以我也不知道。”领头麋鹿晃着满头的树枝道，“可惜，这附近最老的麋鹿也不知道这件事。”

塞西尔已经没心情听麋鹿的话了，死死盯着领头麋鹿脑袋上的树枝，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东西是茶树啊！

卧槽，渴睡送枕头！

“你这个头上的树枝哪来的？”塞西尔激动地问。

“落风山脉靠近埃博那一边的矮树，有很多呢，一大片。”领头麋鹿道，“今天是八卦日，我们总是到那边偷这种树枝来，特别刺激。”

塞西尔心里的激动稍稍减了点：“偷？为什么？这是人工栽种的？”

“人工？不。”领头麋鹿不以为意地道，“不过埃博宣称落风山脉北面是属于他们的国土，谁也不准动，不过他们没有足够的人手看守，所以我们总是会去那边摘这样的树枝戴在头上。”

“戴？”塞西尔不理解地道，“你们拿这个做装饰吗？”

“是啊。”领头麋鹿不理解地道，“这个没有硬木那么硬，嚼起来也不怎么好吃，和草一样，样子挺好看，你看这些叶子的纹理，好看吧？”

塞西尔摘了片叶子就着月光看了看，纹理均称，瓣生优美，比青稞要好多了！

“呵呵……”塞西尔带着一丝优越感道，“你不懂。”

领头麋鹿顿时来了兴趣，四眼放光地凑过来：“什么？什么？有什么八卦？”

一直到塞西尔回到家里，领头麋鹿还是恋恋不舍地跟着，他开始理解路德说用八卦逮这种麋鹿一逮一个准，简直像中了降智光环般，直到他解释了茶是怎样的东西后，它才带着一丝满足离开了。

“这个东西听起来需要很多水。”默默旁听的兰登在麋鹿走后说道。

“我发现了一处打井的好地方。”塞西尔兴致勃勃地道，“落风关口往下应该能打出水来。”

兰登不置可否地道：“你准备怎么打井？”

“嗯……”塞西尔尴尬地笑了笑，“那什么，你有没有打井的办法，魔法或者什么的？”

兰登一付哭笑不得地样子：“你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

“这不是没办法了。”塞西尔无奈地道。

“我考虑一下吧。”兰登道，“不过，打完井后你是不是准备搬家？怎么盖房子？”

塞西尔呆立了一会儿：卧槽，这怎么问题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呢？

第22章 吃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事情做得完吗？

做不完，但是塞西尔不在乎，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睡觉，养精蓄锐再说。

第二天醒来，塞西尔发觉胡子已经长成了一片硬直毛绒绒，非常扎手，他摸着都觉得不舒服，兰登亲吻他脸颊时依旧一片淡定，微笑着说：“早安，塞西尔骑士长。”

“其实你不用叫骑士长，就叫我塞西尔就好了。”塞西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每次兰登叫他骑士长时仿佛都在提醒他的身份，“我们……为什么你会有表情？”

兰登表现得太过正常，和普通人无异，于是塞西尔一直以来忽略了这个问题，他自个儿的脸反正看不见，别人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所以他居然忘了这码事。

兰登以奇怪的眼神看了塞西尔一眼：“你还真是忘得彻底。”

“什么？”塞西尔完全莫名其妙。

“我又不是人类。”兰登干脆地道。

塞西尔怔了下：“你是精灵？”他还没忘记，与人类相似但是不好分辨的生灵在这个世界统称为精灵。

“不，我不是。”兰登笑了下，“总之，面无惧色这条遗嘱法则对我无效，因为我不是人娄。”

塞西尔琢磨了下这个信息，突然很想笑：“你是说，造成骑士们面无表情是一条‘面无惧色’的遗嘱法则？”

“对啊。”兰登也微笑起来，“制定遗嘱法则的先贤们可料不到遗嘱法则会造成怎样的问题。”

塞西尔笑出了声：“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啊？”

兰登笑了起来：“他们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大部分学徒们在老师死之前想的都是您可千万别多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去死吧。”

塞西尔没问兰登到底是什么，既然对方没说，这点趣他还是知的。

生火已经是件容易事，塞西尔现在越来越熟手了，到了冬天就必须得彻夜维持火堆了，他只听说了这里的冬天特别冷，因为有埃博吹过来的空调尾气，但是到底多冷实在没什么概念，如果有办法盘个炕或者做个水暖就好了，不过，现在只是想想而已，这里根本就没有能做砖的泥啊，更何况也没有烧砖的条件。

生完火第一件事就是烧开水。

硬木锅当时烧出来的半锅油已经凝结成块，可以方便的储存，腾出来的锅由野孩子们每天负责去盛满水，静置一夜后早晨烧开了就可以喝，可以洗脸，很舒适。

这里可没有什么杨柳枝，塞西尔用草抽成丝缠在一根细硬木枝上，开始每天刷牙。原塞西尔的躯体保养得还不错，各方面挺整洁的，牙齿很干净，早上起来居然没有口气，魔法的力量就是方便啊。

既然有这么好的基础，塞西尔当然不愿意给糟蹋了，条件简陋的情况下也要尽力保持健康，健康才是最大的本钱。

野孩子们蹲在一边喝水，在塞西尔的要求下，他们每人用一截硬木枝把中间掏空，做成类似竹筒饭那样的碗，用于喝水吃饭。他借了他们匕首慢慢挖，今天才总算挖好了。

路德大大咧咧地在锅边坐下，直接用手去锅里捞水。就在塞西尔幸灾乐祸等着他烫得跳起来时，这货居然淡定地捞了捧水喝下去了，喝完了还面色红润地哈了口气，一脸舒畅。

塞西尔：“……”

这里的人都是怪物！

“你别伸手进去，脏不脏啊！”塞西尔忍不住开口道，“我煮开了就是为了干净，你一伸手就全完了，自己挖个碗啊。”

“太麻烦了，我的手还算干净吧。”路德把手伸到塞西尔面前，“看，我用了洁净术。这可是你要求我才做的，不然我才不管呢。”

果然，那双手虽然粗糙、满是老茧、指甲老长，但是连指甲缝里都干干净净，一点儿脏污也没有。

魔法真方便啊！

再度如此唏嘘过后，塞西尔道：“我今天要去考察打井的地点，你陪我去。”

“没问题。”路德比了个拇指，“我的舌头爱上你了，都听你的。”

塞西尔：“呵呵。”

双腿前进的路上极度无聊，塞西尔便和路德聊起以后的计划。

“茶有那么好吗？”路德听完后关注重点果然是能吃的东西，“我一直吃魔法面包也没掉牙啊。”

“那不一样，魔法的事，能叫事吗？”塞西尔有气无力地道，“你要知道，你生存不仅需要肉，还需要很多别的东西，比如维生素，没有这东西人容易生病，你知道水手吗？水手容易得败血病就是因为缺乏某种维生素。”

“我又没出过海，不过水手们确实都早死，你说是就是吧，听起来很好吃。”路德无所谓地道，“不过，你这个计划有个大问题啊。”

“什么？”

“埃博人非常讨厌别人偷他们的东西。”

塞西尔莫名其妙地道：“那是野生的茶树啊，又不是他们种的，更何况他们也不喝茶。”

“他们可不管，‘山脉以内皆为我所有’，这就是他们的想法。”路德一摊手，“你要知道，像这种山脉地形同时又有出入关口的简直是宝藏，天然就有火，不需要建巨大的围墙，也不用费心挖空山脉来建设出入的道路，太方便了。”

塞西尔疑惑地道：“如果落风关口是出入的道路，为什么我一直见不到埃博人？”

“现在是夏末，埃博的魔法空调刚关，他们还在准备，过不了多久贸易队就要出关了，去到一个半月路程之外的托托港，牦牛的交易活动一直持续到冬天来临，魔法空调再度开启后他们会一直躲到春天再出关。”

路德自从听塞西尔说了一次后，觉得“空调”这个形容词非常合适，就一直用着了。

此时，塞西尔耳边仿佛响起了低沉的男音旁白：两洋的宠儿，肥沃的平原，丰富的自然资源，这，就是美利坚合众国。

嗯，运气真是比什么都有用啊。

塞西尔随口问道：“你没和他们做什么交易或者做点生意吗？”在他看来，盐就是个非常合适的交易目标，更何况一个半月的路程，如果中间搞一些驿站什么的，那不是很有赚吗？

路德以奇怪的眼神看过来：“你记得兰登第一次来是怎么对我的吗？”

啊呃。

“野民这么有罪？”塞西尔不理解地道。

“野民……嗯，通常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有些无害，有些有害。”路德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有害的那部分很可能会威胁到你的生命，那么，你准备在脱离了国家的范畴内和他认识一下，还是直接一刀了事？或者干脆离得远远的，视而不见？要知道，在野外可是有很多不便的，许多国神都只在国度范围之内才能发挥作用，远离了国度或者说远离了信奉祂的人们，神的力量也会大打折扣，像你那样拥有数量巨大的信徒同时又历史悠久的神可是很稀少的。”

塞西尔想了想，也无话可说了。

“不过挺奇怪的啊，如果说你的神要保持那样的强大，必须同时有海量信徒的支撑啊，但是我从来没听说过哪里有十几亿信徒同时信奉一个神的……”路德嘀咕道，“你还记得你的文明所处位置吗？”

“不记得了！”塞西尔斩钉截铁地道，“我现在和白痴一样！”

路德看塞西尔的眼神确实和看白痴差不多。

路程不短，不过塞西尔现在已经习惯这样的活动强度，和路德俩人边聊边走很快就到了，倒也不怎么累。白天一看，落风关口的地面更像河滩了，塞西尔越发肯定往下游方向能挖到井，问题在于要怎么规划居住地点。

现在看来，如果在这附近能挖到井的话，搬家已经势在必行，塞西尔可不愿意好不容易打出一口井，还要每天来回跑打水。同时也要考虑到，如果落风关口是埃博贸易队必经之路的话，那么看见有人居住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比如，埃博人大吼一声：此路是我开，此草是我栽，通通滚蛋！

兰登是个骑士，可以说君子，但是他看见路德后还是很淡定地痛下杀手，这样看来，野民的名声确实不怎么好。

“有没有办法让别人看不出你们是野民？”塞西尔问道，“野民又不会在脸上做记号。”

“只有国民才能祈神。”路德道，“不用真的召一个神出来，但是有专门检验祈神术的魔法，只要在你身上检验不出祈神术，你就不是国民。”

“等一下，也就是说，只要是国民就可以使用祈神术？”

“对啊。”

我就知道原主不会给我留下什么好东西，塞西尔恨恨地想。

落风关口走到一定位置，路德就不肯走了，说再往前容易碰到埃博的巡逻队，塞西尔想去北面的山坡看看茶树，俩人便绕回入口，准备从一处小道攀到山顶看看，山上没巡逻队又有密林遮挡视线，比较安全。

正当塞西尔严厉批评路德扔硬木枝辨别方向这种极不靠谱的举动时，突然听见一个小小的声音：“妈妈，疼。”

路德第一时间把硬木枝拿回手中，比了个打狼的姿势。

塞西尔环顾左右时又听见一个小小的呜咽声，似乎什么人被捂住了嘴巴。他不自觉地摆出防备的姿势，之后，一团“东西”从某颗树后窜了出来，狠狠撞进了他的怀里！

第23章 本土化投名状

塞西尔当场就飞了出去，是真正的飞，在空中时他的脑中恍惚掠过一个念头：我他妈是被熊撞了吗？

不，并不是熊。

那是个年轻妹子，在塞西尔看来和高中生差不多，但是，在这个世界妹子已经是位母亲了，她抱着一个大概只有五、六岁的孩子，这还是他往大了估的，因为这个时代的孩子普遍营养不良。

把塞西尔撞出去的正是这位母亲，她满脸慌张，紧紧揽着儿子的胳膊，大叫着：“别过来！别过来！”

儿子在母亲怀里放声大哭，挥舞着小手臂一边急一边哭。

塞西尔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开口道：“那什么，你冷静一下。”

没用。

“这位是基佬骑士团的塞西尔骑士长，他不是野民。”作为本地土著，路德非常高效的一句话点了晴。

母亲的动作瞬间停了，看了看塞西尔，愣了会儿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扑过来一把抓住塞西尔的衣领，把他如同一团破布般摇来晃去：“骑士大人，骑士大人，请救救我的儿子吧！我愿意为您勾引任何一个您看上的男人，求求您了！”

塞西尔在颠簸中仰天长叹：这尼玛套路都充满了本地特色！

好不容易母子俩安静了下来，塞西尔的看茶行动也宣告结束了，路德表示在这里能遇上的全是埃博人，最好还是速速退去，以免撞上什么“不吉利的东西”，一边说还一边打着完全看不懂的手势。

塞西尔能说什么，当然只能听从了，至于母子俩，就算他们想扔，人也是长腿的，亦步亦趋地跟着还不如干脆带上。

回程路上，母亲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解释清了。

母子俩确实是埃博人，原本是个朴素平凡的四口之家，依靠为牦牛运送饲料过着平常的日子，直到小儿子被开水烫伤了，幸好，虽然是在下巴但是面积并不大，涂点油也就过去了。

“等一下，涂油？”塞西尔不解地道，“什么油？”

“牦牛油。”母亲说道，“牦牛代表着一切，它的油可以治疗一切外伤，这是无可辩驳的真理。”

塞西尔看了看母亲笃定的表情，没吱声，这样看来，像路德这样能接受其他文明种种道理的人还真是少见。

“然后呢？”路德问道。

“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提尔开始拉肚子。”母亲的面容变得悲伤，“已经好几天了，城里的医生怀疑他得了传染病，想送他出国……其实就是赶他走，他这么小，把他放进那些病人里一起送出国，他可怎么活啊！”

塞西尔不得不再度打断了母亲的叙述，问道：“就是拉个肚子，至于送出国这么麻烦？”

路德见怪不怪地道：“埃博整个国家步行只需要一天半，你觉得他们的国有多大？”

“唉呦，这不就是个村子嘛！”塞西尔脱口而出，随即瞄到母亲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尴尬，赶紧道，“那什么，我就是随便说下。”

“我知道，您肯定见过大世面，埃博确实是个小国家，但是至少可以保证我们是国民。”母亲眼圈红红地说，“如果让提尔成了野民，那就让他去死啊！他的父亲那么硬心肠，我实在不忍心，决定带他去我的娘家，但是，那些人居然都不准我们走落风关口，说怕我们传染即将出行的贸易队！神啊，提尔根本不是传染病，这么久了，我们家里人没有任何人得病！”

“所以你们就得翻山了？”塞西尔问。

“真是抱歉，骑士大人。”母亲微微低了低头，“我还以为是野民，因为您……和其他骑士的穿着不太一样，请原谅我，我不太能分辨你们的衣着。”

塞西尔好奇地问：“那你怎么确认我不是撒谎？”

“脸。”母亲用手指在自个儿的脸上划了划，“基佬骑士团的骑士都是面无表情的，很容易认，即使是假装的也很难做到你们这个地步！”

啊，“面无惧色”，还真是有特色啊！

塞西尔唏嘘了一次，突然闻到一股臭味。

小男孩面色苍白地弯着腰，夹着腿蹲了下来。母亲急忙带着他往树从处去，但是那臭味可真是难以避免。

塞西尔和路德都不自觉站远了点，小声聊着天。

“这个世……埃博的医生这么糟糕吗？随随便便就说人传染病？”一个人生活对于健康管理自然需要好好注意，常见病的治疗与症状塞西尔十分熟悉，甚至有些病他连药理都知道，“我看不像啊。”

路德的眼光很神奇：“你还会看病？”

“没有发烧，没有冷汗，也不发抖，除了脱水的症状外看起来精神还不错，有一定的力气，一般传染病不是这样的，很可能只是肠胃一时受激。”塞西尔随口道，主要孩子看起来还是活蹦乱跳的，要是真躺着动不了了，他可不敢打这样的包票，“我不是会看病，只不过经历多了，你应该也了解一些吧。”

路德耸耸肩膀：“差不多。驱逐疑似传染病很正常，那孩子下巴发红，虽说是烫伤的但是这么久还不好，又突然腹泻了，医生有所怀疑吧。再说了，别人也只是说把他们送出国，并没有说要立刻杀了，是他们自己不愿意跑出来的。”

塞西尔不解地道：“你不是说当野民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

“谁说让他们当野民的？埃博在草原上也有据点，应该是把这孩子送去那里吧。有埃博国内的支持，这些据点并不会和野民的生活一样，当然，艰苦一些是肯定的了。”路德道，“不过，我觉得这事听起来就一股子阴谋的味道，送一个病孩去这种据点，基本上是不盼着对方好，所以我劝你，如果还想以后偷茶叶，最好不要理会这对母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啊，万一卷入什么事就麻烦了。”

塞西尔也是这么想的，他原本以为这对母子是濒临死亡，身受重伤什么的，结果母亲好好的，孩子也只是拉肚子和小烫伤，与他想像的甚远。他这种厚脸皮，早就明白了想活得好就得少管闲事，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他这会儿不仅穷还是赤贫，穷到极点的那种，不要说济天下，济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

“抱歉，骑士大人。”母亲拖着儿子回来了，也不知她怎么弄的，儿子身上居然一点儿味也没有，“请一定要救救我们，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基佬骑士团是妇女之友，如果有能帮助您的，我什么都答应！”

塞西尔对妇女之友这种事咧了咧嘴，道：“其实我可以送你去你的娘家。”

“我去不成了！”妹子嚎啕大哭，“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塞西尔听得一脸迷惑，看向路德。

路德心领神会地凑过来道：“像她这种远嫁的，如果要回去娘家需要夫家的凭证，证明她没有犯事，毕竟你知道，两个国家之间相隔甚远，一般人又不会随随便便跑出国界，所以，为了防备野民冒充之类的事，通常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需要凭证。”

噢，就是从一个村子到另一个村子需要介绍信，塞西尔秒懂。

“但是她是回娘家……”塞西尔小声道。

“有成了以野民后回国进行违法活动的例子。”路德说道，“所以……”

塞西尔长叹一声，要说完全不管吧，他还真有点下不去这手，毕竟按路德的说法，这俩人在外面凭着两条腿就是奔着一个死字，但是一未成年妹子一小屁孩，这就是添了两张纯吃的嘴啊！

俩人的谈话虽然小声，但是妹子也不傻啊，冲上来大声道：“我、我有本事的！”

“哦，什么？”路德满不在乎地道。

妹子有点急了，左右看了看，突然大喝一声，一拳打在了地上——地上出现了一个脑袋大的坑。

塞西尔目瞪口呆地看着土坑，路德却完全不买帐：“这有什么用？有本事你折一根硬木啊！”

妹子显然也知道硬木的难度，脸色涨得通红，却还是硬着头皮双手抓住一根硬木枝用力一掰——树枝纹丝不动，她哭了出来。

“根本没用。”路德冷酷地道，“抱歉，我们可不——”

“行了，你跟我走吧。”塞西尔突然道，“不过我先说好，你儿子的病我只能碰运气，如果治不好我也没办法。”

“我明白！我明白！”妹子连连点头，热泪盈眶地道，“我愿意永远帮您勾引男人！”

塞西尔：“……”

可求您闭嘴吧，我不想当骑士的都觉得脸丢光了！

塞西尔的想法很简单，打井需要重劳力啊，而且力气大在他这种生活中太重要了，路德这种会魔法的人看来大概不算什么，但是他很需要。

回到家里后，兰登对于塞西尔又领人回来了没有任何表示，倒是在听了妹子表忠心的话语之后十分欣赏：“愿圣光照耀您的未来，您确实心向我神。”

“什么鬼？”塞西尔不解地道，“她可是在说要帮我勾引男人。”

“这很正确的啊。”兰登说，“我们骑士团可是出过好几任国王情人骑士的，非常著名。”

塞西尔：“……”

能不能一键退团？

第24章 亲妈焉？！

治疗烫伤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干净无菌的创面、抑制各种皮肤损伤引发的副作用，让病人吃好喝好，靠着勇气与免疫系统度过难关——现代医学大体还是这么个套路。

到塞西尔这里只剩下勇气和热水了。

“就这样吗？”母亲焦虑地看着塞西尔慢条斯理地烧水，“只需要水吗？”

光靠水当然不行，但是我也没别的东西啊！

这话塞西尔哪能说呢，只好挤出个难听的笑声：“还有神的保佑。”

“对！”母亲双手交握在胸口，“摩奥西保佑，请让我的儿子恢复健康，我将向您献上一百……一车新鲜的干草，还有一小捧大麦。”

塞西尔小声问路德：“牦牛神？”

路德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摩奥西。”

“那什么，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塞西尔问道。

“克拉丝夫人。”母亲道，“请叫我克拉丝夫人。”

玻璃夫人，哈哈哈……咳。

克拉丝焦急地道：“骑士大人，我的儿子没事吧？”

“没事没事。”塞西尔死活把咳嗽憋了回去，“我来看看，咝——”

先前离得远看得不那么真切，这会儿离近了一瞧，塞西尔才发现提尔的伤口里居然有东西在爬，他忍着恶心凑近了一看，那白白、小小的、一拱一拱的玩意儿……

“$#^$&。”旁观的野孩子突然说了句。

路德翻译道：“吃的。”

塞西尔：“……”

不愧是硬核生存方式。

无论如何，塞西尔找到了第一个下手点：把蛆挑出来。

四处寻找乘手的工具时他有些奇怪地道：“这个伤口不是说烫伤吗？为什么会是切开型的伤口？看起来像是刀挑的啊。”

“治疗烫伤必须用涂满了牛油的刀子割开伤口，这样才能把邪恶逼出来。”克拉丝说。

塞西尔回头瞄了眼克拉丝，即使她满脸焦急担忧，他依然感觉这位不是母亲而是后妈，蛆大概不是自然生长的，很可能是牛油里的苍蝇卵。

这个地方除了草无限量供应之外什么也没有，塞西尔找了半天也没找着适合的工具，准备用手把蛆挑出来时兰登发话了：“找什么？”

“有没有什么很细的，长又小、尖尖的东西？”塞西尔问。

“你是说针？”

“……对。”

兰登从那身华丽的制服里袋掏出来一个木盒子，打开后是居然是小剪刀和针线，笑着道：“让我猜猜，你的常备针线盒也没了？”

为什么一个骑士团要常备针线盒？

一头栽进基佬世界的塞西尔努力假装这一切都顺理成章，先用热水洗了洗针，再特意堆出来一个明火堆，把针在上面烧了下——黑了。他赶紧收回手，把针丢回水里又用力搓洗了几下，还是留了点黑在上面。

尼玛，忘了现在的针不是钢的了。

塞西尔叹了口气，把针重新处理好，喊来提尔，嘱咐他忍着点疼后开始挑蛆，不得不说，小男孩的表现满分，不仅没有哭甚至都没喊叫，一脸平静。他挑完了蛆，清洗完伤口后发现居然还挺干净，也不知是蛆的功效还是咋的，不过，这么大的口子还是要缝合的。

他召来了路德，道：“我问一下，你的那个洁净术能清洁到什么程度？”

路德一脸怀疑：“什么什么程度？”

“就是，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干净，还是连皮肤沟壑里都能清理干净？”

“皮肤沟壑？”路德更加一脸看骗子的表情。

塞西尔无奈了：“总之，这个清洁术厉不厉害？”

“当然不厉害。”路德理所当然地道，“你在想什么？我如果有特别厉害的魔法，到哪里不能混一个国民待遇？”

你说的好有道理。

塞西尔也不多废话了，指着针线和伤口道：“来，把这几个东西一起消毒下。”

“什么毒？”

“用个清洁术。”

“太浪费了吧！”路德惊讶地喊了起来，“这个伤口已经很干净了，一点儿泥和粪便都没有呢！”

塞西尔：“……放一个，不然以后永远别想吃我的东西。”

路德一边嚷嚷着“我一天只有四个魔法位”一边哼哼着“你这样浪费魔法是要被魔法之神厌弃的”，抗议了半天见塞西尔毫无动摇之意，只好不情不愿地施放了一个魔法。

这是塞西尔第一次亲眼看见魔法，实际上很平常，什么也没有。路德像个神经病一样低声嘀咕了些乱七八糟的词语，做了几个完全不能理解的手势，之后一张手。

“好了。”路德臭着一张脸道，“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以防万一。”

塞西尔把棉线穿进针里，这里的针不仅本身粗糙不平，针眼还特别大，一穿就过去了。他这次有些不放心地要求克拉丝按住提尔，生怕这孩子遗传了母亲的大力，把他再度掀出去。

缝伤口其实没那么多技术，要求就是手稳心黑，一针下去不要犹豫，塞西尔有经验，因为某次出海时船医出了事故，实习医生手抖到缝合不了，就是他拿过针缝的，事后被清醒的船医评价为“狗啃的一样”。

这一次，他见识到这个世界的人有多硬核：提尔在缝针过程中一声不吭，连姿势都没有换一下，虽然时间很短只有一两针而已，但是提尔也只是个小孩子，而且这个针真的很粗糙！

“你没事吧？”塞西尔开始有些不放心了，提尔现在的表现和先前也差太多了，“你没感觉吗？”

“哦，不是，骑士大人，请放心，我刚才捶了提尔的小脑袋一下，就一下下，我控制了力道。医生都说这样能让受伤的病人平静下来，非常管用。”克拉丝夫人急切地道，“骑士大人，我亲爱的小提尔没事了吧？”

你真的是后妈吧？！

塞西尔咽下了吐槽，认为新出炉的脑震荡病人应该多观察，多喝热水，平复一下脑震荡和亲妈痛击带来的悲伤，幸好，傍晚时提尔终于活泼了起来，也没有想吐的欲望，补充了水份后看起来精神不错。

魔法麋鹿陆陆续续送来了不少肉，菜就是没有了，每天烤肉都不缺，提尔和克拉丝吃了个满嘴流油。现在，每天打卤水、烧开水都是例行工作了，野孩子们自动会做，兰登另外做了两个卤水筒，打个洞穿了草绳在上面，孩子们也可以轻松打到卤水了。

小提尔的恢复力十分惊人，第二天就不怎么拉了，伤口也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就是针线都粗大，以后估计会留下极其恐怖的疤痕，不过，这里谁都不在乎这个。

塞西尔觉得是时候让克拉丝付“房租”了。

“你可以先在附近打打看。”兰登主动给了一个建议，“这一片地区也算是在落风关口的下坡道上，不路过埃博的贸易队路线，离水洼和盐水距离合适，你们当初的选址非常合适。如果在这里能打出水，那就不用建房子了。”

塞西尔仔细一想，还真是，主要他现在没有想出任何建房子的办法，这里的地都是黑油模样，种植倒是非常好，但是不适合烧砖，更何况他也没有任何烧砖的余地，现有的这些泥房是魔法制造的，兰登已经确定了。

他在附近转了几圈，差点儿没趴在地上闻有没有潮味，但是无论如何都没什么收获，无奈之下，他想了个笨办法，让克拉丝夫人往下打看看。

实际上打井当然不能这样，不打到水层，看上面的土能看出个啥呀，这也是没办法了。

提尔身体的好转以及丰盛的肉食给了克拉丝极大的鼓励，她原本都做好了成为野民的打算，没想到还能有瓦遮头，她现在精力十足。深吸口气，她抡起胳膊就往一处地面捶了下去，松垮的地面顿时陷出了一个坑，翻出黑油油的土来。

“看起来什么也没有，骑士大人。”克拉丝说。

“嗯，确实是。”塞西尔道，“我们换个地方吧。”

就这样，俩人在泥屋周围打了大大小小十几个深浅不一的坑——克拉丝夫人的力气简直太可怕了——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特别之处，一点儿潮气也没有。

天色渐晚，克拉丝夫人依旧精力十足，表示还能再捶十个坑，塞西尔叹了口气，决定暂且结束。

一回到泥屋，路德就表情严肃地走了过来：“今天晚上最好不要乱跑。”

“怎么？”塞西尔奇怪地道。

“埃博的交易队今晚要出发了。”

“今晚？”塞西尔不解地道，“为什么晚上出发？”

“今年出发的日期已经迟了，贸易队会昼夜不停行进，月光照耀着前进的道路。”克拉丝说道，“交易队必须保证在冬季来临前回国，草原的冬季非常可怕。”

塞西尔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反正泥屋也不在贸易队的行进路线上，他们也绝不会拐个弯来看一下野民，简单来说就是“雨女无瓜”。

兰登倒是有了另外的提议：“要不要去看看？”

“看贸易队？”塞西尔奇怪地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你没看过吧？”兰登道，“一个合格的骑士应该博闻广记，既然来了，你应该去看看。”

塞西尔看着男神英俊的面容，当下道：“好的，都听你了。”

当天晚上，塞西尔再度刷新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第25章 你听我解释！

在塞西尔的想像中，欧洲古代村落出行嘛，就是一群穿着锈迹斑斑盔甲的——他当过博物馆的讲解员，知道古代盔甲最大的天敌不是武器，而是遇潮锈蚀——所谓骑士们，骑着一些瘦马，手执长矛，带着一群牛、驴双轮车以及穿着破烂的村民们慢吞吞走在草原上。

不过如此，还能怎样呢？

实际上，塞西尔错得离谱。

当天晚上月朗星稀，是个夜行的好日子。远处先是升起了一枚类似闪光弹的玩意儿，飞上天空一闪而逝。

“那是烟火。”埃博土著克拉丝夫人解释道，“走出关口时会进行祭祀，放烟火，祈祷此次贸易顺利。”

这倒是没出乎塞西尔意料之外，就像古代中国新船下水时各地也会进行种种不同的仪式，每到渔季，水手们出海前也会进行上香祈祷之类的活动，对于最短时间也要三个月的远行贸易来说，有这种举动很正常。

接下来的事就有点出人意料了。

塞西尔听见了隆隆的声音，像是低沉的闷雷，他往天上看看，一丝云也没有。

“这是什……”

塞西尔的话还没问完，两头牦牛硕大的脑袋猛然钻出草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了出来！

它们的两只角都被套上了金属尖，在月光下闪着森寒的光芒，浓密厚实的黑色长毛从金属头盔下飘了出来，鼻子上也覆盖着防砸片，肩胛骨附近贴着两大块盔甲片，一直连接到背上，这些盔甲片都贴满了往外支出来的密密麻麻尖刺，有的甚至有手臂那么长，做成棱刺模样，每根棱都开了刃。

牦牛通常体长近二米五，肩高一七米左右，基本上一个中国平均身高的成年男人站在它面前要仰头看脸，这两只牦牛比这个体型还要夸张，再加上一身的盔甲，看起来和一辆小型装甲车般。

两头牦牛齐头并进，速度惊人，吨位可怕，身后拖着一个像是扒犁般的东西，犁尾装着两条月牙型的镰刀，横向放，所过之处众草不生，全部倒伏。

这还没完。

扒犁与牦牛连接处镶了一个完全没必要的平台，有个人穿着全是长毛牛的衣服，头上戴了超长超摇晃的金制头饰，疯狂敲打着一面腰鼓，同时踩着鼓点抽筋——这可是在颠簸得如同蹦床的牦牛上！

“看，领路头牛！”即使回国的希望渺茫，克拉丝夫人依然很激动，“摩奥西祭祀会在头牛上跳舞祈福，开拓道路！他是贸易队的领路人，无论天气如何，贸易队都可以沿着他的指引前行！”

金子确实很闪，有光亮的情况下很快就能看到。扒犁也确实很锋利，之后是第二辆、第三辆牦牛“战车”，扒犁还有所不同。第二辆的犁是一排小型锯齿钉扒，能把草根翻起来，第三辆则变成了一个长条椭圆石头，把松软的泥路压平压实，疯狂“抽筋”的祭祀也能担当压重物的作用，防止扒犁飘起来。

真是十分合理的安排，唯一不合理的是，一个一天半就能走出国的“国家”为什么会有如此大量的金属制品？

塞西尔此时的表情就像琦玉老师，虽然平时就是这个表情，但是此时，他张开了嘴！

“这附近有铁矿吗？”塞西尔不理解地道。

“没有。”克拉丝夫人道。

“那些牛身上的盔甲哪来的？”

“当然是定制。”克拉丝夫人道，“北方很欢迎牦牛制品，托托港不仅有最大的海港还有魔法门，是个贸易大国，可以在那里交换到矮人的金属制品。”

塞西尔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埃博很富有吗？”

“据我所知还行。”克拉丝夫人道。

“我觉得一般。”路德说。

俩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摆出不屑的表情。

塞西尔倒觉得双方说得都有一定道理，克拉丝夫人好歹还会通译魔法，路德则是有着不一样的眼光，见识也不少。

“你也许看过许多庞大的国度，但是大国可是很罕见的。”路德知道塞西尔的“德性”，贴心地解释道，“你想想，建立城墙可是个非常麻烦的事，如果地方小，就像我们，你用树枝围一圈就行了，但是随着面积的扩大，普通的围墙就不行了。克兰道尔有近三十万人，修了七十年长城……”

“长城？”

“对，长城。”路德一脸莫名其妙，“怎么？”

呃，这应该是翻译问题。

塞西尔道：“你继续。”

“克兰道尔有近三十万人，修了七十年的长城，才把它那么大的国土都包进去，其他的国家可没有这么大的毅力与恒心，所以，大部分国家都很小的，但是小并不代表他们穷啊。”路德鄙视地道，“再说了，不过是给牛穿上一些盔甲，这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

“嘿，那可是摩奥西祭祀！”克拉丝夫人叫了起来，双手握拳，“不可对摩奥西不敬！”

塞西尔算是亲眼见过这个世界的人对于文明之神的信奉，不过，路德一句话就轻轻松松打败了克拉丝夫人的自傲：“你已经被赶出来了，成为野民是迟早的事。”

克拉丝夫人仿佛被击中了心脏，捂着嘴呜咽了一句“即使这样我也不会背诵摩奥西的信仰”后就哭着跑走了。

塞西尔看着克拉丝夫人如同一只领路牦牛般轰隆隆地压倒草丛跑走，不得不感叹：不愧是吃牛肉长大的。

此次观摩人群有塞西尔、兰登、路德、克拉丝夫人以及魔法麋鹿，这种八卦它怎么可能不来，全程以一种极其认真的态度死死盯着贸易队。这群人按理说在草丛里根本藏不住，但是贸易队的动静实在太大了，牛叫马嘶人吼祭祀还在疯狂敲鼓，几人讲话都要凑近不然根本听不见。

“我有个问题，比如，一个国家风调雨顺，粮食丰产，没有战争没有天灾，于是人口就会很快上升，如果这个国家无法扩展国土，人迟早要住不下的。”塞西尔琢磨了下，问道，“这时候怎么办？”

“怎么会人口很快上升？”路德不解地道。

“因为吃饱了……”

“生孩子很容易死啊，三十多年老人也会死了，一般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

忘了这里糟糕的医疗条件了，尼玛，三十多的平均寿命啊！

塞西尔不死心地假设道：“魔法总可以在这种时候帮忙吧？”

“哦，你是说魔法之国吗？魔法类的国家可不一样，文明完全不同的。”路德道，“他们确实会出现人口过多的问题，但是，他们建城墙可方便了，而且很富有，完全可以雇佣野民或者其他国家的人帮忙，如果实在没办法建，那就分国呗，年轻一辈可以重新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建立一个分国。”

卧槽，还有分国这种骚操作的？

“两地之间如果离得太远，时间久了难道不会变成完全不同的国家吗？”塞西尔不解地道。

“但是他们信仰同样的神祗啊！”路德同样不解地反问，“只要信仰同样的文明，哪怕相隔千里也是同胞！”

塞西尔一愣，随即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当然，如果有利益问题，所谓同胞也不过是方便你能够更精确完美地打击对方。”路德补充了句。

好吧，情绪没了。

塞西尔看着牦牛贸易队轰隆隆地疾弛而过，速度很快。

“按照这个速度看，托托港应该很远吧。”塞西尔问。

“你在说什么呢？”领头麋鹿开口了，“牦牛怎么可能永远保持这个速度，他们只是因为夜行，用这种方法快速通过危险的地区而已，平时速度很慢的。”他驴叫一声，心满意足地道，“虽然每年都能看一次，但依旧是个很有趣的八卦啊。”

贸易队已经走远，几人往前走到新开出来的“路”，看着黑油油的土地。

“塞西尔，感想如何？”兰登突然问道。

塞西尔看了看男神的脸——啊，还是这么诱人——又看了看“路”，道：“我们可以尝试在这里种麦子。”

兰登：“……”

路德：“？？？”

领头麋鹿：“什么是麦子？”

“一种食物，可以生产出一种食物，秋天种夏天收获，做成类似面包的食物。”塞西尔兴致勃勃地道，“你们看，这地也犁过了，虽然不应该压，但是总比我们人工做得好，只需要烧一烧，把草灰烧出来，再稍微精耕细作一下，不要多麻烦，我们就可以种上好的麦子！正好这里也缺水，高原麦肯定口味不一样吧！”

“听起来不错啊！”领头麋鹿大声道。

“是吧，而且我和你说哦，馒头还可以做肉馒头、糖馒头，还可以塞各种馅，还有饺子，哇，那才叫好吃！”塞西尔得意洋洋地道，“还可以做薄皮的，汤包啊小笼包啊，唉呀，越说越想吃了！”

“我也是！”领头麋鹿赞道，“那么，哪里有麦种呢？”

塞西尔：“……”

路德幽幽地补刀：“贸易队回来的时候，正好可以用你的麦子喂牦牛，都省了口粮呢，一路走一路吃。”

塞西尔：“……”

兰登叹了口气：“你也太好吃了吧。”

不是，男神，你听我解释！

第26章 有水啦！

解释了有什么用，兰登始终保持着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亲切地道：“没关系，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位正直的骑士，即使你因为魔法事故而无法履行职责。”

塞西尔：“……骑士团的职责是什么？”

兰登正色道：“关爱世界、维护和平、执掌正义、保护弱小……”

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让世界笼罩在同性之爱的光芒中，侍奉每一位君王，让他们从男女之爱中解放出来，专注于爱与正义。”

塞西尔已经不想吐槽了，没啥意义，他正确认识到落入了一个什么境地以及这个世界有多奇葩。

“回去吧？”塞西尔道，“贸易队也看完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寻找麦种？”头领麋鹿问，“离这里远吗？长什么样的？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以后再说。”塞西尔随口道。

“行，记得通知我。”头领麋鹿满意地点了点头，撒开蹄子钻进草丛里一溜烟就没了影子，“不要忘了哦。”

意识到又许下一个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实践又不能忘记的诺言，塞西尔只觉得心累无比，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泥屋后也管不了那么多，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人生就是如此啊，一闭眼一睁眼，一觉就过去了，一闭眼睁不了，一生就过去了。

醒过来时塞西尔张着嘴，如同痴呆般看着天花板——实际上没什么天花板，就是一整块泥顶——魔法到底是怎么塑造这幢房子的？

“有件事你要来看看。”兰登扶着门头说，高大的身影把整个门洞的阳光都堵住了，“克拉丝夫人发现了什么。”

塞西尔振作起精神走出房门，没看见克拉丝夫人，只看见不远处路德正冲着地面大吼大叫，他走近一瞧，那不是地面，是地面上的一个洞。

“这是怎么回事？”塞西尔问。

“这个女人，哦，愚蠢的女人，昨晚，她仿佛受到了心灵的伤害，于是一腔悲伤无处发泄，就打了一整夜的洞。”路德以咏叹调夹杂着嘲讽的语气道，“看，这就是她的杰作。”

顺着路德的手指，塞西尔震惊地发现篱笆周边全是坑坑洼洼的洞穴，有深有浅，数量惊人。

“全是她打的？”塞西尔问。

“不然呢？”路德再度露出那种看白痴的眼神，“除了她之外还有谁会这样发疯？”

此时，洞下传来了一声怒吼：“我闻到了水汽！”

“水汽是闻不到的！”路德吼了回去，“笨女人，快挖！”

“不动手的人没资格吃饭！”

“我有脑子！”

俩人就这么一骂一回地斗了半天嘴，塞西尔慢吞吞地刷了牙、喝了水、做了晨间操后，听见克拉丝夫人尖利的叫声：“涨潮了——”

“那不是涨潮，笨女人！”路德回吼。

塞西尔心情十分愉悦，这个井点距离泥屋也就步行三分钟的距离，十分便利，而且井底涌出来的水不仅干净甚至还有一丝甘甜，完全超出预期，只打了三米多就到达了地下水层，可以说非常幸运了。

不要误会，其实这种井与电视中出现的井完全不同。

首先，非常狭窄，克拉丝夫人是个苗条、娇小的女性，井口堪堪她能挤进去，下面就更加小了，塞西尔和兰登这样的大块头连肩膀都过不去，投井自杀这种事只是想想而已。

其次，井壁和井口全是泥，什么用青石砌上井口，井壁平整防水之类的根本不存在，不仅如此，甚至在打井的过程中还有不少泥土掉进地下水层里，差点儿把井又堵上了，尝水前也沉淀了很久。

即使如此，塞西尔也非常满足了。

“你要不要把篱笆扩大一下，再移个十几米就可以把井包进去了。”路德说，“我们现在有兰登的剑和匕首，可以削硬木了。”

塞西尔没好气地道：“你就不能让我喘口气吗？”

事情永远干不完，塞西尔在乎吗？不，但是事情依旧要去干。

带上兰登的大剑和兰登本人，塞西尔往落风山脉进发了，同行有捡拾工野孩子两名、杂工路德一名，以及自告奋勇带路工克拉丝，提尔和一名野孩子留守家中，维护篝火以及把新井搞得平整一些。

“你只是想逃回埃博去吧？”路德冷嘲热讽道。

“想要回归自己的祖国有什么不对？”一夜没睡的克拉丝蓬头垢面，双眼全是血丝，但是战斗力十足，充分发挥了被小孩子折磨出来的妈妈韧性，“如果换作你，你不想回去吗？”

“不。”路德挺起胸膛，“我喜欢做野民。”

塞西尔记得路德说过，他的文明已死，他是最后的守墓人，不过，看他一付苟延残喘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

再说了，塞西尔和路德，有一个算一个，克拉丝一拳下去就该跪在地上求他们不要死。

埃博贸易队留下的大道在草原上十分明显，可以当作路标使用了，几人很快到达山脚下。野孩子们去捡拾可燃树枝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塞进嘴的东西，塞西尔给他们立了规矩，任何看起来可以吃的东西都要先拿给他过目，确认无法种植再吃。

兰登二话不说抡起大剑就开始砍硬木，听着锵锵的声音，塞西尔恍惚以为回到了金属加工厂，这令他想起了另一件烦心事：缺乏普通的木制品。

诚然，烧过的硬木是十分适合制造各种导电、导温工具的材料，但是，硬木难以加工，再粗的硬木树桩也不过一口锅那么大，他们又缺乏粘合剂，就算加工出合适的拼接零件也想不出能用什么办法粘合起来。

不说别的，如果有合适的粘合剂，塞西尔现在最想做的是那种带扶手的滑板，这样近程路就会轻松许多，自行车太复杂了。

当塞西尔把这个点子向路德形容后，听到了这样的回复：“你有没有注意到牦牛贸易队使用的是包了牦牛皮的木质轮？”

“注意到了。”塞西尔莫名其妙地道，“怎么？”

“所以他们需要开路牦牛，这样轮子才能走得起来。”

“噢——”

塞西尔捂住了脸，尼玛，忘了还有路这回事呢，他努力想了下解决方法——无解。

缺乏碎石子也缺乏粘合剂，水泥更不要想了，想来想去，除了用不切实际的魔法之外最实用的解决方法还真是和埃博一样，把土压实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在心里感慨了句，塞西尔环顾四周，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克拉丝夫人去哪了？”

“跑回国了吧。”路德一付见怪不怪的表情，“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以为野地的生活可以应付，真正跑出来了才发现野外可不是什么适合喝茶的地方。”

塞西尔沉默了下，道：“我觉得她的生活也称不上是宠坏吧？”

克拉丝形容过她的日常，天不亮就起来割草，放上两轮车，以人力拖回城，每天这样不停歇地运到太阳落山才能勉强维持家中开销，她的丈夫则在大农庄帮工，收入恰恰付得起孩子的初级魔法教程。

所谓的初级魔法教程就是：通译魔法。

如她这般的平民家庭是不会送孩子继续在魔法上深造的，要么学习一门手艺，要么找一份工作。少数特别拥有天赋的孩子会得到大笔奖学金，得以继续学习魔法，但是这种事基本上属于励志鸡汤了，至少克拉丝从未亲眼见过这样的情况发生。

“你看看她的发育，她居然有胸部！”路德大声反驳道，“一个平民女人，能够发育出正常的、和女人一样的胸部，这已经是被宠坏了！她的孩子是母乳喂养的，还是足量的！我的天！”

塞西尔：“我觉得她还不至于就这么跑掉，毕竟她的孩子还在家里呢。”

路德一脸不理解的表情，一摊手：“不过是个孩子，有什么好可惜的？”

塞西尔：“……”

不是很理解你们当地土著的硬核生存方式。

话是这么说，塞西尔也没有丝毫寻找克拉丝夫人的意图，毕竟自顾不暇，再说了，如果克拉丝夫人想走硬拉回来也没什么意义。

兰登已经砍了一堆树枝下来，塞西尔和路德忙着把树枝用草绳捆扎起来，方便搬运，这里没有任何畜力或者车辆，全靠人力。当他们忙得差不多的时候，野孩子们回来了，带着满满的各种草。

这是塞西尔发布的任务：把见过的任何一种绿色、柔软的植物都摘点来看看。

野孩子似乎有种天赋，在密林中居然不会迷路，塞西尔也试过，一模一样的树以及不见天日的树冠令他完全迷失了方向，如果不是路德找来，他除了再献祭点什么召唤一位神祗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对于野孩子们的收获，塞西尔本来就没有抱着太大期望。

不认识的蕨类、不认识的蕨类、不认识的蒿草、连种类都分辨不出来的植物、看起来像蚯蚓一样恶心的植物根部，还有干掉的狗屎……嗯？

第27章 就带一张嘴来……

如果有一样东西，干燥后外观看起来像是狗屎，吃进嘴里会苦到反胃呕吐，正常人肯定是扔得远远的，碰也不碰。

塞西尔一直很奇怪当初是哪位神人把西藏胡黄连给发明出药理了，反正换他来的话，一定会给胡黄连打上有毒的标签，再不济也不会把这玩意儿放进嘴里，刚挖出来的胡黄连看起来还算正常，干燥后就神似狗屎了……

西藏胡黄连，生长于高原地区的一种药理植物，看名字也能明白，与黄连类似，对拉肚子宝器，对肠胃也有好处，塞西尔在中药房干过搬运工，虽然轮不到他理药，但是平时和药剂师吹水也能得知不少有意思的事，比如普通黄连和西藏胡黄连在苦度上的差别……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在哪里找到了？”塞西尔激动地问野孩子。

野孩子掉头就跑，塞西尔跟在后面，很快发现了一小片绿叶，这玩意儿是多年生的，春秋两季都可播种，结果在九月左右，正好是夏末。这一片只有脚面高，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看起来健康状况还不错。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找到了不少种子，先摘了下来，接着指挥野孩子们把剩余的胡黄连全部包根泥土挖起，争取不伤害任何一点根系。

今后食物中毒、吃撑了、各种肠胃应激都可以用胡黄连死马当活马医一下了，不至于束手无策，这玩意儿还算好认，而且正好井打了出来，不然这玩意儿缺了水根本不好活，在山脉上林中，可能还会有点夜晚的霜气湿润一上，草原可没有这种条件了。

塞西尔一直奇怪这鬼地方的纬度问题，明明说是高原地区却有犀牛，犀牛是热带动物啊，虽然现代人工饲养不讲究这个了，但是犀牛需要水源充足的地方，它的皮肤如果没有泥浆浴很容易得皮肤病，根本不适合生活在干旱的高纬度地区，但是，落风山脉密林中的东西又挺符合高纬度地区设定的，还有黄蘑菇、青稞和牦牛，典型的高原地区特产，现在又有了胡黄连。

无论如何，塞西尔很满意今天的收获，正准备招呼路德离开时，一声中气十足的“救命”突然传入耳中，他怔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瞬间决定快速离开。

克拉丝夫人不准备放过这种机会，如同一只敏捷的兔子般窜出灌木，大声道：“骑士大人，等等我，救命！”

塞西尔叹着气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克拉丝夫人疾奔而来，完全没有半点需要救助的样子：“你好像很健康啊。”

“不是，是他。”克拉丝夫人一弯腰，露出了背上的孩子，“他在拉肚子，一直好不了，求您救救他！”

小男孩意识还算清醒，脸色苍白无比，一付虚弱的模样，揽着克拉丝夫人的肩膀不肯松手。

“我不是医生。”塞西尔有气无力地道。

克拉丝夫人激动地喊：“但您是骑士，如果您答应的话，我愿意帮您……”

“停！”塞西尔强调道，“不要再说了，我懂，带人一起回去吧。”

路德先是冷眼旁观，听到这里忍不住了：“你疯了吧？我们可没有这么多食物！”

“他有，他有！”克拉丝夫人强调道，“他的家人有，他……他是我丈夫工作的家场主的小儿子，一直拉肚子止不住，即使服用了牦牛眼珠也没用。请您一定救救他！”

塞西尔听不下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治疗方式，赶紧道：“行了行了，先回去再说。”

克拉丝夫人背着一个小男孩还健步如飞，甚至还拎起了一捆硬木，联想到昨晚一夜没睡，这位还真是称得上是铁娘子啊！

无论白天黑夜，草原上还是能不停留就不停留，塞西尔上次夜探落风关口的举动被路德严厉批评了，就连兰登也委婉地说：“正直的骑士应该留意健康，这种危险举动下次还是不要做了，不然我可要惩诫你了。”

“什么惩诫？”塞西尔好奇地问。

“吊起来抽三十鞭吧。”兰登道，“我手边没有鞭子，用大剑好了。”

塞西尔看了看比兰登身高只差一个脑袋的大剑，默默决定以后要做个好同志。

一行人步伐匆匆，很快就回到了泥屋。

塞西尔吩咐孩子们烧开一锅水，取一个干净的卤水制作出盐水，冷了后就可以勉强充当生理盐水吧，拉肚子起效最快的麻烦就是脱水，先从这里入手好了。

克拉丝把孩子放进屋里后，就像一只小蜜蜂般粘着塞西尔喋喋不休：“唉呀，骑士大人，你不知道，埃博出了很多问题，摩奥西在上，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有许多孩子都开始拉肚子，医生已经确定这是传染病了，接下来不知道有多少孩子要被扔出国，太可怜了！我只是想回去看看大儿子，却碰上这种事，我想起您治好了提尔，这是个机会！”

“全是孩子，一个大人也没有？”塞西尔正在挑捡可用的胡黄连，随口问道。

“对啊。”

“那肯定……不，八成不是传染病。”塞西尔在脑中搜了搜，总觉得这种只传染小孩子的“拉肚子病”不像什么传染病，“你可以问问这些孩子最近吃了什么。”

克拉丝夫人满脸不解，却还是进屋询问了起来，塞西尔支着耳朵听。

“你最近吃了什么？”

“面包，烤牦牛肉。”

“没有别的了？”

“……没有。”

“不要惹怒我哦，会打屁屁哦！”轰隆一声，塞西尔几乎能想像出克拉丝夫人往地上砸一拳的模样。

“……没、也没有什么，呜哇……只是……我们最近……发现了一处好、好地方，有好多小、小果子，挺好吃……哇，我们不是故意的！”

“哦！”克拉丝夫人的声音有些惊奇，“吃过的人都拉肚子了？”

“对、对！”

“你们为什么不说？”

“因为大人不许我们去落风山脉……”

好吧，这就是个孩子偷偷犯诨不敢告诉家长医生的套路。

胡黄连怎么用？

当然有一整套适合、规范地使用方法，但是此时此地，塞西尔唯一能做就是：切小丁、水烧开、放入适量、煮煮煮……他还亲口尝了下，那个令人“回忆起人生走马灯”的味道还是那么鲜明。

“骑士大人，孩子们交待了，是乱吃了东西。”克拉丝夫人走出屋，带着羞涩的表情道，“真是抱歉，医生居然没看出来！”

“是家长太过信任孩子了。”关于这个问题，塞西尔有更多的经验，“这孩子是偷偷跑出来的吗？”

“不是，他的父亲，我丈夫的雇主让我帮忙带出来的。”克拉丝夫人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骄傲，“我回去后大家都很惊讶，当我说出遇上了基佬骑士团后，人们就信任我了，这都归功于您，骑士大人！”

塞西尔把目光从盯着煎胡黄连上移开，说：“你告诉他们我在这儿了？”

“是啊，我说有一位基佬骑士团的骑士在此地巡逻，拯救了我。”克拉丝夫人一派天然地道，“有什么不对吗？”

呃……

塞西尔看向兰登，得到了一个耸肩的动作，虽说埃博人对落风山脉看得很紧，但是他在草原上，不相干啊。再说了，有什么事兰登和路德应该第一时间跳起来，看这俩人一派悠闲的模样，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撇去心头那点阴影，塞西尔开始处理午饭，自从有了兰登，肉食的获取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在魔法麋鹿的帮助下，他们发现了好几处兔子窝、獐子窝，正处于秋天，繁殖了一个春夏的食草动物们正在储存脂肪，准备过冬，个个肉满膘肥，吃起来格外诱人，就连嫌弃这些动物太小、骨头太多的魔法麋鹿也忍不住来打了几次秋风，随即把野猪、野牛、野马的位置通通报了出来。

塞西尔却在盼着青稞快快成熟，收作种子，这样明年就有青稞食物吃了，青稞茶、青稞糍粑、青稞酒……好吧，酒可能还有点远，没有酿造器皿。

这附近要是有黄泥白泥就好了，算了，黑土地也不错啊。

塞西尔叹了口气，把煎好的黄连水端给了克拉丝夫人：“冷了后让孩子喝，注意，这个水非常非常苦，苦到你想吐为止，但是对于治疗腹泻有奇效，你一定要让他喝完。”

克拉丝夫人严肃地道：“摩奥西保佑，我一定让他全部喝完！”

塞西尔看着一筒黄连水，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

叫你们总是来我这儿混饭！孩子都来了，至少得管一顿饭不是？

没多久，屋里果然传来了各种尖叫、呕吐以及哭泣呛咳的声音，没多久，克拉丝夫人带着完成使命的表情出来了，带着空碗以及手上的咬痕：“骑士大人，我保证一滴不剩地灌进了那小崽子的喉咙！您就放心吧！”

塞西尔满意地点点头，开始做饭——还是得管饭啊！

第28章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小崽子可真能吃啊！

看着疯狂抢食的五个孩子，塞西尔内心感慨完，凑近了克拉丝夫人问：“我说，这娃儿吃掉的东西，他父母会付钱的吧？”

“当然！”克拉丝夫人斩钉截铁地道，“不要说食物，光是您救了他的命，就该好好感谢您一番！”

“是吗？”塞西尔顿时来了精神，“会有什么样的感谢呢？”

“你可以提啊，骑士大人！”克拉丝夫人道，“我觉得钱财对您来说肯定不值一提，您想想有什么需要的好了。”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

塞西尔找到兰登，问：“我和埃博人接触没什么问题吧？”

“为什么这么问？”兰登不解地道，“基佬骑士团在三十城邦十大国都很受欢迎的，放心好了。”

“那我先前选址的时候，你为什么警告我不要靠近落风关口？”塞西尔不解地道。

“因为那里是埃博贸易队出行的道路，你回想一下贸易队出行时的场面。”兰登面带微笑地道。

“嗯。”塞西尔顿时明白了，乖乖点头，“那我去埃博和那个农场主要点报酬可以吧？”

“没问题，骑士虽然要维护正义，却也不是分文不取的富豪。”兰登正色道，“我们拥有的是手中的剑，并不是脚下万亿金币。”

塞西尔发出干涩的笑声：“其实万亿金币也挺好的。”

兰登只是笑，没有再说什么，自从做出决定后，他一直默默做事，偶尔提个建议也非常有用，塞西尔越发觉得自家男神人帅心善性格棒。

确认了出行埃博并没有什么问题后，塞西尔美滋滋地准备开了。午饭很丰盛，农场主的儿子只吃一片肉，喝了碗盐汤，眼巴巴地看着其他人吃哭得可伤心，没办法，拉肚子的人就要清肠胃，吃肉已经是很过份了，但是这地方又没有粥。

午饭后，克拉丝夫人也撑不住了，小憩片刻后背上农场主的儿子，跟着塞西尔和路德出发了。

“你为什么也来？！”克拉丝夫人没好气地道，“埃博不欢迎野民！”

“反正过不了多久你也会成野民的。”路德慢悠悠地道，“急什么。”

“我不会的！”克拉丝夫人尖叫道，“骑士大人可是有国的，我住的地方有火……还有蘑菇！”

克拉丝夫人本来准备睡在露天草原上，她认为篱笆之内就是安全的，还有火呢。塞西尔本来想让路德与野孩子们挤一挤，腾一间房给她们母子，她坚决不接受，最后还是睡在了蘑菇房。

塞西尔完全不理解她怎么睡得着的，由于湿泥与粪便的发酵混合，整个蘑菇房臭不可闻，还阴暗潮湿。

“没问题的，骑士大人，这个地方比我丈夫睡的牛棚好多了！”克拉丝夫人信心满满地道，“非常棒！看，还有窗户呢！而且只有我们俩人睡，我丈夫那间房比这还小，挤了十个人呢！”

塞西尔眼前出现了香港群租房的画面，吱唔道：“……呃，这窗户以后要堵上的。”

“没关系，现在有呢！”克拉丝夫人爽朗地道。

草原上的气候还算宜人，日头又还早，大家都走得很悠闲。

塞西尔凑到路德身边，小声问：“你进埃博没问题吧？”

“怎么可能会没问题！”路德瞪了塞西尔一眼，“你这个失忆蠢货，我当然不能进去，我只是想来提醒你一些事。”

“嗯？”塞西尔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呢，“什么？”

“你准备去埃博做什么？”路德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道。

“去向农场主儿子的要治病钱。”塞西尔道。

“还有呢？”

塞西尔顿时有些心虚：“也没什么啊……”

“你应该老实交待！”路德严肃地道，“你可能会引发很大的麻烦。”

“好吧。”塞西尔无奈地道，“一方面，我觉得治病是个非常好的收入源头，尤其是拉肚子之类的，其他的我也不会，另一方面，我想试试能不能开店。”

路德步步紧逼;“什么店？”

“牛肉拉面店。”一讲起单纯的享受，塞西尔顿时眉飞色舞，“正好埃博盛产牦牛是不是？牦牛肉切片，腌一下，切薄，煎或者烤，卤也行但是我估计这里没有八角什么的，小麦碾成粉做成面条，再放进牛肉汤里，放盐、葱花什么的，有什么料放什么料，就是这样。”

路德吸了下口水，道：“听起来不错，我不知道面条是什么，不过，有件事我要问你，你这个店的目的是什么？”

嗯？

塞西尔愣了下，有些不明所以地道：“目的？就是……让大家都吃上好东西。”

“我就知道！”路德一脸逮住你的表情，“你怎么能把这么无耻自私的目的说出来？！太可怕了！”

塞西尔：？？？

“你居然向一个国家推广你的文明！”路德一付悲天悯人的表情，“天哪，你会被乱剑砍死的，这简直是最严重的挑畔！你还是一个人跑去别的城市里说这话，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塞西尔：“……”

对哦，忘了这碴了。

塞西尔哭笑不得地道：“埃博不是也向别的国家输出牦牛制品吗？”

“那不一样！”路德严厉地道，“食物，是比衣服更加强烈的文明，人可以不穿但是不能不吃啊！”

“但是牦牛是埃博的特产啊！”

“所以他们大概会给你留个全尸！”

塞西尔无奈地道：“行了，你就告诉我要怎么讲好了。”

“赚钱。”路德一握拳，“你告诉他们，你就是为了赚钱，你的一切行为，一切举动，即不是推广你的文明，也不是想找一位国王情人，更不是要发挥骑士精神，你就是为了去赚钱！死命赚钱！拼命赚钱！钱！钱！钱！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塞西尔总觉得哪里不对：“我说啊，你看，埃博也在向外输出牦牛制品，我听克拉丝夫人说托托港那里还有魔法门，有各种交易制品，埃博也在用矮人的金属制品，这些难道不算是文明输出吗？”

“毕竟人们需要这种交易。”路德一摊手，说，“所以，在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后你必须特别小心，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触犯那些禁忌。我听说有些地方还会用这种理由肆意抓捕平民，给看不顺眼的人扣一个‘传播他国文明’的罪名就能让他身败名裂，所以，你必须特别小心！”

塞西尔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看到克拉丝夫人的背影，赶上去道：“关于农场主的谢礼，我有个想法，其实，我想在埃博开个小吃店……”

克拉丝夫人的表情顿时变得惊恐无比。

“……主要是为了赚点钱。”塞西尔连忙补上后半句。

克拉丝夫人的表情立马变成了感动：“您居然只要这种不值一提的报酬，真不愧是高洁的基佬骑士大人！”

塞西尔一时间有点怀疑人生：“我确认一下，钱是有用的吧？我的意思是，钱可以买东西，任何东西。”

“当然，我家没什么钱，不然也可以让孩子接受更高深的魔法教育啦！”克拉丝夫人道，“钱怎么会没用呢？”

塞西尔住了嘴，因为路德正在克拉丝夫人背后疯狂对他比划割喉的动作，显然不适宜再继续问下去了。

克拉丝夫人坚持不要走落风关口，尽管塞西尔是救命恩人，但是偷偷把孩子转移出国可不是什么好行为，倒也达不到违法的程度，主要还是会让医生面目无光，显得不信任医生般，以后就不好相处了。

塞西尔倒是非常同意，同时还期盼着能顺路看见茶树就好了，可惜，克拉丝夫人带的是一条捷径，路途很近，他睁大了眼睛看了一路，根本连茶树的影子也没有。不过，这条捷径的高度很低，相对来说爬山的时间就少了许多，也算是省了力气。

站在山顶，塞西尔终于看见了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文明国度。

塞西尔原本以为，能够造出那样的“牦牛战车”，埃博怎么也不至于太寒酸，好没想到触目所见的全是泥屋，一幢幢的鳞次栉比，几乎紧挨在一起，城市中央矗立着一座细长的白塔，像一根针般细，顶着连着一个托盘样的东西，托盘里有些东西在动，丑到天怒人怨，阳光下耀眼得可怕，从高度来看，整个国度几乎都能看见这座塔。

一半城市灰暗的泥色，另一半全是大片葱葱郁郁的绿色农田，整个城市如同鸳鸯锅般颜色分明。

“魔法塔吗？”塞西尔问。

“确实是用魔法造的。”克拉丝夫人道，“那是城主的住处。”

“你们城主的审美也太差了。”塞西尔嘀咕道，“托盘上是什么啊？”

“牦牛，那是准备奉献给摩奥西的神牛！只有养在空中才是最洁净的！”

“……”

塞西尔不想吐槽，怕吐得太多停不下来。在克拉丝夫人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就落到了山脚，这就算是正式进入埃博了。路德当然没有跟来，他准备在山上转转，找点吃的用的，来都来了不能空手而归啊。

农场主的模样有点出乎塞西尔的意料之外。

第29章 想得美

在各种故事和影像中，农场主、地主之类的人物必须要有个啤酒肚、肥头大耳、穿着华服，踱着方步一付“我是老大”的派头，塞西尔眼前这位却完全不具有这些特性。

一身腱子肉，胳膊粗壮，面容坚毅，穿着整洁合身的衣服，脚上踩着牛皮靴，如果不是那身白到不科学的皮肤，塞西尔几乎要以为这位是什么格斗家之类的。

为什么一个农场主会有这么一身肌肉啊？！

白倒是可以理解，在这个高原地区，大家只要在户外工作8小时，立马会变成刻板印象中藏族同胞的皮肤颜色，除非有特殊情况。比如克拉丝夫人就是棕色皮肤，和塞西尔、兰登一比，简直如同两个人种。

这段时间没有魔法的庇护，塞西尔的皮肤也迅速棕色化，两朵高原红在脸颊飞起，高原地区的紫外线可没有这么容易放过他。

农场主不用外出干活，养尊处优自然就白了，但是，养尊处优为什么会有腱子肉？！

农场主的态度倒是十分热情，先是搂着儿子亲吻了一番，随即对塞西尔弯了个腰，说：“非常感谢您的救命之恩，骑士大人！请务必留下来用晚饭，我将会尽我所能报答您的恩情！”

塞西尔当然是一口答应了，他才不会假客气呢，万一农场主顺嘴就让他走了呢？

这种傻逼事他才不做。

经由克拉丝夫人，塞西尔知道埃博是一天一顿的，只有富人或者农场主这样有地位的才会一天两顿，他无法想像一天一顿是什么感觉，不过克拉丝夫人说过，任何时候只要看见能塞进嘴巴的都会吃点，不然重体力劳动之下，一天一顿根本撑不住。

塞西尔觉得一天两顿他也撑不住，除了第一天的魔法面包成功达成整天饱腹之外，哪怕后来有火有肉还是感觉饿，只不过可以忍受罢了。毕竟在这个世界，做饭是个体力活，打卤水、烤盐、切肉，包括生火在内都要付出实实在在的劳动，可不像现代，煤气炉一打或者电炉插头一插，完事！

为了这顿饭，塞西尔本来想借兰登的华服，表明一**份，不过兰登阻止了他：“你出了事故，穿这样的衣服却无法使用魔法，是不是太引人注意了？”

塞西尔秒悟，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穿了一身很朴素的劳动服去了，即使如此，他的衣服也比克拉丝母子的好很多，至少没有洞没有补丁还挺新的。

农场主拥有一座石头房，大概几百平方，经过切割的大块石头，以一种灰白色东西粘合在一起，塞西尔悄悄使了点儿劲，感觉还挺结实。木门明显经过加工，不仅很干净表面还有一层油状的覆盖物，镶了铜环把手，立马把环境从“原始社会”提高到了“封建社会”。

塞西尔很期待农场主会拿什么食物招待他，得到通知可以去餐厅时，他是激动的，看见桌上的东西时，他顿时觉得这一趟白来了。

那是一桌子大大小小的方块，无论从颜色、形状还是质感上来看，这他妈就是魔法面包啊！

一桌子各种各样的魔法面包！

要说这一桌食物不贵重吧，绝无可能，塞西尔现在已经有了常识，任何和魔法沾边的东西都是昂贵稀少的，主人拿魔法面包来招待客人是一种真心好意，但是……但是啊！

塞西尔这时候万分庆幸“面无惧色”这个遗嘱法则，无论内心如何土拨鼠尖叫，表面上依旧镇定安宁。他大概理解了为什么农场主会有如此健美的身材，羊皮卷上留下了详细说明，魔法面包其实是补充人体所需的营养元素，吃的人缺什么魔法面包就会补什么，除水之外任何都行。

所以，无论你吃多少魔法面包也不会发胖，更不会出现各种“食物病”，百分百健康，绝对不用担心！

农场主说白也不可能整天躺着，可能会有一些活动，再加上健康的魔法面包，会有这么一身腱子肉也不稀奇了。

“骑士大人，请看！”农场主美滋滋地指着一块颜色特别诡异、形状特别方的魔法面包说，“这是最新的魔法面包，据说口味特别好，请您尝尝！”

塞西尔硬着头皮拿起银刀叉——这玩意儿还要配见鬼的银刀叉——以极其不熟练的手法切下一块后，必须深吸口气才能塞进嘴里。

没什么味，真的，没什么味，如同白开水般。

“是不是觉得口味良好？”农场主微笑着道，“这种高级魔法面包去除了低劣面包的杂质，吃起来绝对不会有任何奇怪的味道，就如同干净的水般，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塞西尔明白了什么叫“味同嚼蜡”，简直是深入灵魂的诠释，最可怕的是，他还得把这玩意儿咽下去，再讲上几句好话。他嚼了很久，久到农场主都露出奇怪的神色才勉强吃完，干巴巴地道：“非常棒。”

农场主笑了起来：“请尽管吃吧，无论多少！还请说说您是怎么治好我儿子吗？是用魔法吗？还是圣光？哦，请原谅我，基佬骑士团从未来过埃博，我们一直听过有关骑士们的各种传闻但是从未亲眼见过，您是如此神奇，请一定与我说说！”

塞西尔把事情大略说了说，时不时瞄一眼站在一边的克拉丝夫人。

可怜的克拉丝夫人只能站在桌边看塞西尔吃，他尝试过邀请，但是无论她还是农场主都异口同声地反对，他也就作罢了。

塞西尔讲的版本略过了如何与克拉丝夫人认识的，幸好，农场主也非常知趣地什么没问题，只是兴致勃勃地提了几个有关治病的问题，他当然不可能把胡黄连和盘托出，随口说了句这是神赐下的办法，农场主也就不问了。

“这样说来，您是想在埃博做生意？”听完塞西尔的讲述，农场主问。

塞西尔此时已经有些打退堂鼓了，来的路上他一直在琢磨，逐渐意识到这件事其实还有很多阻碍。

比如，卤牛肉的调料哪里来？

烤肉受到了包括兰登在内的所有人一致赞扬，但是在塞西尔看来，这玩意儿就是加了盐的熟肉，根本谈不上美食，仔细品味还能吃出一股臊味，虽然有犀牛肉的原因在内，但是后来换了兔子肉还是一样不能完全去除腥味，更不要提做出别致的风味了。

现代工业社会的人对于6块的料酒、8块的生抽已经习以为常，谁也不会深思这其中代表着什么。

诸如，料酒，这玩意儿的原料中含有酒，而酒这东西的出现代表着食物的富余，这才有余力来酿酒，接下来还要合适的包装，大批量、低价格的出现代表着足够的种植地，这样的话离主要城市就不能太近，那么同时需要足够发达的物流，即使如此，如果保鲜防腐技术不过关的话也无法售卖，因为采取冷藏或者更快速物流的话，价格就会进一步提高。

一瓶塞西尔平时做个荤菜都要手抖般撒上好多的东西，必须同时在物流运输、防腐保鲜、包装、规模种植上都达到现代工业水平，才能让普通人泼料如泼水。

这个原始……好吧，提高一点，封建时代，要做到这种水平，需要建立起多少行业？

塞西尔光是想想都觉得头大，更何况，他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个世界，国之外是没有燃烧反应的，那么，即使他将来发明出发动机——先幻想一下也是正常的嘛——也无法履行重要的运输功能，因为无论什么车，只要是使用热动力的，出了国通通趴窝。

我怎么会忘记这碴的！？

塞西尔嚼着魔法面包，萎如害羞的蒲公英，对于农场主的提问，他颇有些沮丧地道：“原本我是想开个小吃店……”

“神祗保佑！”农场主一脸惊恐地捂着胸口。

“……赚点钱。”塞西尔赶紧补上后半句。

农场主的心落回胸腔了，笑了起来：“骑士大人您不要这样开玩笑啊，我还以为您是想传播圣光什么的。赚钱吗？多么高洁的志向，如您这般的骑士能够如此不沾俗物，简直是骑士的楷模！”

塞西尔“呵呵”了两声：“不过，现在我觉得条件不太成熟。”

农场主诧异地问：“怎么说？”

“缺乏调料。”塞西尔不抱希望地问，“您这儿有吗？”

“调料？”农场主想了想，“抱歉，骑士大人，我们家一年四季都吃魔法面包，从来不用调料的。”

卧槽，听听这种高高在上的优越语气，这个世界没救了！

塞西尔无奈地道：“我有个疑问，如果我开一家小吃店，就是用调料啊、真实的肉啊菜啊什么的做出食物，再售卖，这是不是……有点上不得台面？”

农场主犹豫了下，道：“恐怕只有平民才会去光顾的了，如我这般，只要稍微有点家底的，大多都是吃魔法食物。普通食物即不安全又容易致病，就像我可怜的儿子，唉，多么愚蠢的孩子！”

那只是人类来自于基因中，对美食的追求好不好？！

塞西尔明白了魔法食物的一大优点，不会生病，这确实是个普通食物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巨大优势，尤其是在这个治拉肚子靠吃牦牛眼珠的国家。

唉……

※※※※※※※※※※※※※※※※※※※※

存稿没了……

第30章 报告！

塞西尔觉得，这个世界的科学技术差劲固然是因为缺乏燃烧反应这个奇怪的法则，也与魔法的极度发达有关。

比起不知发展方向的科学技术，魔法的研究就好摸索多了，古已有之。他从兰登、路德以及羊皮卷上问出不少事，魔法的发展与分类十分丰富，比如非必要性魔法，就是专门从事于吃喝玩乐方面，无论想要怎样的东西都可以研究出来。

科技技术的落后并不是因为人们懒惰或者无知，更多的是因为摸不着方向，即使是现代社会，每个国家对新技术的研究也是广撒网，根本不会对一个仅仅是理论的技术投入重金，哪怕这个理论再完备、再有可行性也不行，历史已经证明了，理论是完全有可能走弯路的。

然而，一旦这个理论被实践证明可行，不仅这个国家，那个国家，许多个国家，纷纷会一涌上投入这个行业，只要钱到位，再高的技术堡垒总是能打破的。所以说，穿越者的优势并不在于奇思妙想，而是在于知道这个方向是可行的，绝不会走弯路。

塞西尔此刻可没有什么优势感，走到埃博的街道上，他只觉得愁得不行。

在这个世界，推广一件非魔法新事务并不容易，大家更倾向于魔法，大部分“发达”国家都会使用魔法，更有强大的纯粹魔法之国，其他人并不会妒忌或者攻击这些魔法之国，因为如果运气好，谁都可以加入这些国家。

魔法之国里总有一些处于底层的、不会魔法的居民，与想像中不同，这些人并不是新加入的，而是原本魔法居民的后代。当他们的父母去世，这些不具备魔法天赋的居民会瞬间跌落底层，再也无法维持体面的居民生活，而他们的下一代，会因为高昂的房价、夸张的教育经费以及无法承受的日常花销离开魔法之国。

与之相反，新加入的居民通常是因为出色的魔法天赋，他们意气风发、受人瞩目，随着这些年对魔法天赋标准的越发严格，能够进入魔法之国的居民们也越发水平高超，这些新人可谓是前途无量。

最妙的是，这种一步登天并不需要努力、也不需要什么奋斗，需要的仅仅是运气。即使如克拉丝夫人这样的平民，也幻想过生下一个魔法孩子，能够带她进入魔法之国。

这是一种变相的上层阶级与下层阶级流动通道，同时也令魔法之国占据了多种资源与地位而不受攻击。

一旦与魔法有关，文明间的隔阂就会淡薄了许多，在这一点上，人们的善恶观更加倾向于魔法而不是文明，这也算是一种实用主义，毕竟人人都要活着。当文明是保障人们活着的标准时，人们青睐文明，而当魔法能够提升生活质量时，人们立时就不那么在意文明了。

反过来说，没有魔法的时候人们对文明间的隔阂可是很在意的。

比如，塞西尔想要开一个店，哪怕是在路边支个摊或者单纯拎着点东西叫卖，都要经过埃博“城管”的严厉审查——没错，翻译出来就是“城管”这两个字。

这还是基于基佬骑士团的身份，如果是路德，进都不要想进来，换成克拉丝夫人这样的本国平民也要提出报告，详细说明做生意的目的、卖的东西、如何制作、经营时间等等问题，这样一来，她也没办法做了，因为她不识字！

“还要写报告？”塞西尔带着一种茫然的情绪对农场主说，“书面的吗？”

“是的。”农场主道，“您缺羊皮纸吗？我可以送您，您要多大的？”

“我只是摆个小摊子的。”

“只要存在交易行为都要写。”

“……”

尼玛，别人穿越时为什么那么容易就做上生意，挑个担到人多的地方往地上一放就完事，到他这儿还要写书面报告？！

“哦，对了，不得少于八百字哦。”农场主又补了一句，“您还需要什么吗？墨水？蜡烛？银条？”

为什么还有蜡烛和银条？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塞西尔憋得一肚子疑问客气了下，没敢要，毕竟用一份当地富豪土著的“友情”换取这些能用钱买到的东西有点划不来，他有想要的东西。

“如果可能的话，能不能帮我搞到草药？”塞西尔其实还是想搞调料，联想到许多调料在以前是被当作药品的，他试图从这中间捡漏。

实际上，在普通生活中捡漏几乎是种不可能的事，像胡黄连这种东西，不仅本体卖相极差，味道也完全无法接受，盲开出药理的大佬才是猛人。

一般来说，吃起来“像”吃的东西，都能很快被当地人开发出相应的价值，没被开发出是因为当地不适合生长，比如豆芽、豆子，塞西尔询问了一下农场主，人根本没听说过，因为豆芽适合潮湿的环境，这地方要么雨季，下成洪水，要么旱季，全靠地下水，根本不适合豆芽生长。

所以，塞西尔只能盼着在药品中捡捡漏了。

农场主一听就大喜：“您准备在这里开医院吗？”

“不，谈不上医院，只是替大家看一些小毛病。”塞西尔道，“而且，我不打算在埃博居住，我在离这里半天不到的路程盖了房子。”

“不愧是基佬骑士团，居然一来就盖了房子！”农场主赞叹道，“我一定帮您办到！”

塞西尔白来了一趟，填了一肚子又干又白的魔法面包，带着忧伤回家了。这次还是得翻山，即使没有进去，当然也不能出来，东风关口还是等着光明正大拜访时走吧。

路德早就等着了，一见塞西尔就问开了，他也不隐瞒，原原本本地说完后问：“羊皮纸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问蜡烛和银？”

“你没有印章的吗？”路德反问道，“写了报告，你没有印章的话，怎么证明这是你写的吗？”

“就算有印章就能证明了？”塞西尔恼火地怼回去，“就不能冒充吗？”

“有个人的魔法印迹啊，这个冒充不了。”路德斜着眼睛道，“魔法师可以从魔法印迹中检测出你的真名，也就是这个印章的主人认为自己叫什么，这可是很难冒充的，你盖一个A的名字，检测出来盖章人认为自己叫B，这就过不了关。”

求求魔法放过我吧，操！

塞西尔简直要哀嚎了，光是一个八百字报告就很头疼了，更不要提还有这个。带着心碎的感情回到家后，他看见兰登的脸都无法振奋起来。

“怎么了？”兰登奇怪地问。

塞西尔把种种麻烦说出来后，兰登倒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道：“你的印章是不是也没了？”

塞西尔沮丧地点了点头。

“没关系，可以用我的，到时候我陪你一起拜访就是了。”兰登道，“写的报告就用你的母语即可，通译魔法是包括文字的，但是要你本来识字才行。调料什么的不用介意，光是你现在做的烤肉蘑菇就已经很好吃的，我觉得只要价格合适，不用愁销路，至于治疗这方面，尽力而为就好，大多数人对不用魔法的治疗不抱什么希望，不会因此嫉恨的。”

一番话说完，塞西尔的郁闷一扫而空，看了看男神撩人的面容与温柔的微笑，他觉得收服这个男人的计划必须加紧进行的——就是不知从何入手，是不是该送个花什么的？

第二天，塞西尔起得很早，洗漱过后，跑去外面看了看满眼的草，毫不犹豫地拔了一堆，使出在义乌打工的劲头编得手指如飞，很快，一个草帽就出来了，他比了比大小，觉得挺合适，就又往外面编了编，等兰登锻炼完了，他兴冲冲地过去递上草帽，道：“送你。”

兰登先是绅士地给了塞西尔一个脸颊吻，才接过草帽道：“送我的？”

“对啊！”塞西尔唠叨道，“这鬼地方又没有花，不然我想给你编个花圈……呸，那种戴在头上的花冠，不过这个也挺好，能遮阳，你试试？”

兰登把帽子往头上一戴——大了，帽檐把他的眼睛都遮住了。

塞西尔尴尬地一把拿过帽子，悻悻地道：“我再编会儿。”

“行，谢谢你。”兰登一如既往的温柔，“报告我给你写好了，到我屋里拿吧。”

这么快？

塞西尔兴冲冲走到兰登的屋里，除了草席床之外，一切和以前一样，并没有任何改变。他在木桩桌上拿起一张羊皮纸，映入眼帘的第一行是：

尊敬的埃博城管队，在埃博国情以及法律指导下，我们基佬骑士团严格遵循着提高平民生活、丰富日常用品的路线，本着大赚特赚的方针，希望能够开展食品售卖活动……

塞西尔看着就一阵心慌，不断暗示自己：这是翻译！这是翻译！不要怕！不要怂！就是干！

八百字报告写得行云流水，塞西尔深切怀疑圣殿骑士是不是专门写材料的。

“骑士大人，埃伊老爷送药品来了！”克拉丝夫人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塞西尔连忙放下这个令他心惊肉跳的报告，小跑出屋，一眼就看见一只牦牛站在不远处，背上驮着一个垂到两边的布口袋，口袋鼓鼓的，可见装了不少东西。

各种神佛，保佑让我捡漏成功啊！

如此祈祷了一句后，塞西尔走了过去。

第31章 不如抢算了！

首先掏出来的是一只眼珠子，很大，一付死不瞑目的模样。

塞西尔捏着这只眼珠子呆了一会儿，默默放下后问送货来的小工：“这里面不会全是牦牛的东西吧？”

“尊敬的骑士大人，这袋是，那袋不是。”小工恭敬地分别指了指左右袋子。

“嗯。”塞西尔点了点头，“麻烦你了，把袋子卸下来就好。”

小工殷勤地卸下袋子，随后搓着双手一付身上有虱子的表情站着。

“怎么了？”塞西尔问道。

“有、有件事想请您关照一下。”小工点头哈腰地道，“我的孩子，前段时间也拉了肚子。”

“哦，人在哪呢？”塞西尔了然道。

“在、在家里。”小工低着头，“他已经没力气走路了，只能躺着，听说您有圣光魔水……”

圣光魔水又是什么东西？

塞西尔哭笑不得地道：“我今天会进城，到时候去看看可以吗？”

“谢谢您！”小工立时跪了下来，一如路德那天五体投地的姿势，“感谢您的仁慈，骑士大人！”

塞西尔往旁边躲了下，他还是不习惯受人跪。

等小工走了，塞西尔蹲在草原上把牦牛袋的全倒出来，各种风干或者新鲜的牦牛“零件”，一眼看上去就充满了怨气，毕竟这些牛可以算是白死了。他无奈地把零件扔给路德，道：“这些也可以发酵的。”

自从蘑菇房建好后，塞西尔就告诉了路德有关肥料的事：用碎骨头、粪便、泥和水混在一起，通过简单的避光后得到一定的发酵作用，对植物生长来说已经很棒了。

奇异的是，国之外无法发酵，只会腐烂，塞西尔猜测是发酵过程中某种反应需要热能什么的，具体也搞不清楚。

自从塞西尔教会了路德怎么沤肥之后，他对于捡拾粪便和枯枝烂叶有了奇怪的坚持。

“你就这么相信我了？”塞西尔有些奇怪地询问。

“目前为止，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没有错的。”路德毫不介意地用手抓粪便，一边说，“你的文明很伟大，所以，不过是捡点粪便而已，没什么难的。”

塞西尔总觉得路德的文明应该不简单，到底为什么灭绝的呢？

路德把白死的牦牛零件搬走扔去发酵池，里面满是腐烂的植物、粪便、水和各种骨头，骨头中的磷可是大肥，扔进去前还要打断，最好是粉碎，这对于赤手空拳的人来说并不容易，幸好有骑士匕首。

现在的时间还短，扔进去的东西仅仅是开始发臭，发酵需要时间。塞西尔非常有先见之明的把发酵池挖在了蘑菇房附近，远离众人的居所，还用硬木搭了一个简陋的盖子，达不到密封的程度，聊胜于无。

塞西尔越发不能理解克拉丝夫人对于臭味的忍受力了，这怎么住得下去！

另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轻了一些，倒出来一看，全是植物，他试着分辨了一下：不知名的蕨类、不知名的蕨类、不知名的草、不知名的树枝、不知名的果子，嗯，有点像橡果啊？

塞西尔大着胆子咬了一口，随即又吐了出来，不仅苦涩还有股说不出来的腥味，跟荤食一样。他叹了口气，不死心地拔开一丛藤蔓般的东西和草灰，一点红色露了出来。

他愣了下，抱着期待小心翼翼地把这点颜色挑出来，仔细观察着这朵有着细长花蕊的蓝紫色多瓣花朵，越看手越抖，哆嗦着大喊起来：“克拉丝夫人！克拉丝夫人！”

克拉丝夫人正在美滋滋地看着小儿子喝盐水，这已经成了每天晨间的例行公事，她几乎把盐水当作某种神药。听见塞西尔的喊声，她连忙跑过来，道：“什么事，骑士大人！”

“这、这个……这个东西，你们平时用来干、干什么的？”塞西尔激动得都结巴了。

“染料，好像也能治病。”克拉丝夫人道，“有时候医生会让头疼发烧的病人吃花。”

塞西尔好不容易抵制住激动，问：“这个东西贵吗？”

“很便宜的，骑士大人。”克拉丝夫人道，“这是近几年才出现的东西，以前我也没见过。听说这是在野外据点附近发现的东西，生长在一片山谷里，颜色很好看，所以有人试着采来做染料，但是因为它的花蕊和花瓣颜色不一样，很麻烦，所以暂时还没有更多的人手去做这事……骑士大人？”

塞西尔已经像个疯子般哈哈大笑起来，配合着面具般的脸，场面十分骇人。

“捡到漏了！捡到漏了！”塞西尔一边团团转一边大叫道，“大漏啊！”

这个东西，叫藏红花。

藏红花其实是国内误传的说法，以前是从古波斯，也就是现在的伊朗经西藏传入中国，所以中文起了个藏红花的名字，也叫作番红花。现代社会，伊朗是藏红花的主要种植地，藏红花的主要作用也变成了西方的顶级调料之一，极为昂贵，在味觉上的作用可谓是化腐朽为神奇，尤其是配合高原肉食羊肉、牛肉等等，不仅上色一流，去腥增香也是极为有效的。

在过去，藏红花有着“赤色黄金”的美称，不仅食用，医疗上用途广泛，虽然大多数是保健作用，但是对于美容、活血、发烧有确切地医理效果，还有许多“老人满意”效果，但是在没有现代医学的地方，这个东西对于心血管类疾病可以说是神药了。

这玩意儿唯一的问题在于需要高原种植环境，同时成品植株产出仅只有花蕊是纯正品，其他部位都是次品，每朵花蕊柱头只有三枝分支，几万朵鲜花仅仅只能产出一斤藏红花。

就算在这里可以用花瓣部位以次充好，人力也是个问题，这是个纯手工采摘行业，即使现在社会也毫无机器替代的可能，需要在特定的短时间内迅速采摘，就算能够漫山遍野的种植，没有海量人工也没用。

不管如何，这依旧是个完美的捡漏！

塞西尔跳啊笑啊好半天才停下来，凝视着手心这朵紫瓣红蕊的花朵久久不能平静，这东西的用处太多了，产量又小，一旦开发出适合的用途，必然受到欢迎。他想了许多，越觉得这东西可以带来巨大的利润，然而，没有人手一切都是枉然，就像青稞，就算把这大片草原烧了，再种上青稞，也需要大量的人手来管理。

他看了看泥屋周围，克拉丝夫人正在催促儿子喝完盐水，也不知道未来是不是还有机会回去埃博，兰登正在冥想，大剑放在腿上，双腿盘起坐在屋前，路德和野孩子一起去打卤了，剩下一个野孩子正在维护篝火。

就这么点儿人，种个屁的藏红花啊！

塞西尔顿时没了力气，沮丧地继续翻了翻剩下的植物，再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他鼓起勇气尝了尝，大多数都是朴素平凡的草，有些味道古怪，只有一种草嚼起来带着一丝甜味，随后是一股说不出来苦涩。

这就是全部了。

“我听你刚才在叫什么，怎么回事？”结束冥想的兰登走了过来。

“啊，也没什么，就是发现了一种有用的东西。”塞西尔有气无力地道。

“为什么你听起来一点也不高兴的样子？”兰登奇怪地道。

当塞西尔详细讲述了有关藏红花的作用后，兰登也有些惊讶：“我见过这种花。”

“别的地方有人用了？”塞西尔顿时紧张了起来。

“没有这么详细的用法，大多是用于染料，而且它的染色能力并不是最好的，还会褪色，最好的永远是魔法。”兰登道，“我完全没想到它还有其他功效。”

“一般人也想不到。”还能够独占藏红花，塞西尔放下心来，“你有没有办法解决人手的问题？”

“没有。”

“……”

塞西尔没想到男神如此干脆俐落地给出了否定了的回答，一时之间还有些发懵。

“不过，我觉得我们不必这时候就考虑这些。”塞西尔道，“你可以先申请摆起摊子，据我从克拉丝夫人那儿所知，埃博实行收入抽税制，只要没收入就不用担心上税，所以，你先申请下资格再做别的。”

塞西尔很惊讶：“埃博这么先进吗？居然是收入抽税？税多少？”

“五成。”兰登平静地道，“而且这个税制只对外来专业人员，我们基佬骑士团就是其中之一，如果是外来的普通平民，抽七成并且要加上人头税、经营税以及异神税。”

塞西尔：“……”

五成？！怎么不去抢？！

“这也太贵了！”塞西尔大声道，“这样还赚个屁的钱啊？！还有异神税是什么鬼啊？”

“除非你是卖当地的东西，不然必然与本地所信奉的神祗不同，不是吗？”兰登似乎早料到会如此，微笑着道，“这一点上，埃博已经算是比较宽容的，至少他还允许外来人员经营，许多地方根本不允许外来人员经营，如果你想卖东西，必须要先找一位当地土著合伙，才能免除许多税率。”

塞西尔就不理解了：“难道这个世界没有到处贩售东西的大商团吗？这样还怎么做生意？我觉得贸易还挺兴盛的啊。”

“有啊。”兰登道。

“谁？”

“我们就算是啊。”

“……啊？”

※※※※※※※※※※※※※※※※※※※※

从今天开始一天六千字，分两章，我本来想赶在中午十二点一章、晚上八点一章，后来还是觉得不为难自己了……总之尽量晚上八点前两章发完！

第32章 两个世界都没救！

一般来说，骑士团不是必须有个侍奉对象的吗？比如，什么女王的骑士团，国王的骑士团之类的，有个特定的领导者，因为骑士守则中最重要一条不就是忠诚么？

当然，这只是一个中国人对于骑士粗浅的理解，大概外国人会有一些不同的想法，不过大体上就是这样啊。

因此，塞西尔就份外不理解基佬骑士团的定位，看起来并没有一个类似“王”的存在，同时原塞西尔留下的羊皮卷也说过，骑士团出过好几个国王情人骑士，分布在许多国家，成员成份十分复杂。

目前看来，塞西尔知道兰登不是人类，鬼知道是不是骑士团里有更多的不是“人”。

“我们在各个国家间做生意？”塞西尔问道。

“可以这么说。”兰登歪着脑袋，看起来有些可爱地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塞西尔摇头如中风。

兰登面带微笑观察了片刻，召了召手。塞西尔一脸懵逼地靠过来，他一边喃喃念着什么，一边伸出手抵在塞西尔的额头。

并没有什么事发生，塞西尔茫然地看着兰登。

“好吧，看起来你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兰登的微笑依旧，“怎么说呢，基佬骑士团收容各国的异见人士、特殊人才，我们不服务于任何一个特定的国王或者女王，而是服务这个广阔世界的任何一位君王。我们提供统治的建议、维护和平的武力以及建设国度的任何物资，做生意只是附带的。是的，我们确实做生意，在三十城邦十大国以及许多种族间都是颇受欢迎的。我们的成员可以成为国王骑士，当然，也可以说国王情人骑士，这是一种很好的身份掩护，但是最终，这位骑士并不会从属于这个国王的文明，他永远属于基佬骑士团，只有在这里他才是真正的他，在这里才能找到真正的归属感。”

作为一个现代人，塞西尔才不会被区区文字游戏所误导，他把兰登这段话仔细咀嚼了一阵子，揉碎了拆开了想了半天，试探地道：“也就是说，我们以做生意为掩护，操纵这个世界许多国王的统治，为骑士团谋取利益，做背后的统治者？”

兰登的笑容更灿烂了：“不愧是塞西尔骑士长，你的领悟能力依旧如此惊人！”

卧槽，这不就是现代犹太财团的模式吗？！

塞西尔冷汗顿时就下来了，愣愣地看着兰登的俊脸回不过神，怪不得所有骑士成员都很英俊，怪不得骑士团成员来自于许多不同的文明，怪不得兰登对于申请做生意如此轻车熟路，根本就是本行啊！

“怎、怎么说呢……如果一个骑士在其他国家……呃，坐上了高位……”

“他是个基佬。”兰登漫不经心地道，“至今为止没有一个文明能够容忍这种性向。”

那是当然的啦，在平均寿命如此低下的这个世界倡导同性恋，嫌人口太多经济发展太快吗？

“这个世界一般不认为我们是一个文明，我们讲着不同的语言，有着不同的生活习惯，甚至连种族都不一样，如果是你，会认为我们是一个文明吗？”兰登讲得如此彬彬有礼，甚至让人无法想像话语之后的欺骗与残酷，“我们集结在骑士守则之下，遵循本心，只有在骑士团里才能够真正的释放自我，只有骑士团才能让我们得到尊重。”

这他妈是斯巴达勇士兼犹太财团混合体啊！

塞西尔沉默了许久，干巴巴地道：“怎么说呢，这、这个挺好的啊。”

“当然。”兰登的微笑温柔而充满了母性，真的，要用一个词形容的话就是“母性”，虽然他长得一点也不女性化，但就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亲切体贴的气息，“我们是无害的，受人欢迎的，我们从来不会入侵别的文明，也不会做出毁灭文明这种野蛮之事，我们只在各个国家设立小小的圣殿，也不宣扬骑士团守则，从来不主动拉拢各国平民加入，国王女王们可欢迎我们了。”

塞西尔：“呵呵。”

那是当然，性向启蒙的人自然就会来了，根本不用宣传，喜欢男人和喜欢女人根本掩盖不了的好吗？就像塞西尔这样，从小到大从来不接触任何同性信息，也和女人正常交往过的人，都能在冥冥中感觉哪里不对劲，一旦与同性接触过，就像干柴烈火，一发而不可收拾，想压抑是不可能的，天性这种东西无论经受多么残酷的压抑，最终只会如洪水般一泄千里！

“而且我们还为王们提供各种消息和稀罕物品哦！”兰登笑眯眯地道，“您想要什么都有，包君满意！”

塞西尔捂住了脸，不敢看兰登那张诱人犯罪的脸。

“关于藏红花的消息我会上报过去，如果圣殿认可，会派人手来帮你的。”兰登话题一转，讲起了正事，“我觉得希望很大，如果能开发出藏红花，您在骑士团内的地位将会进一步提升，塞西尔骑士长。”不笑的时候，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压迫感，“您果然是具有天赋，期待您的进一步发展。”

塞西尔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那什么，我个人有没有分润啊？”

“当然。”兰登笑得很灿烂，“基佬骑士团是很慷慨的。”

听完了基佬骑士团的辉煌历史，塞西尔在泥屋门口发了一早上的呆，突然知道自己处于背后黑手阵营还真是有点接受不了。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不错啊，至少有了坚实的后盾，这么个“基佬斯巴达财团”肯定能够应付各种情况吧。

午饭依旧是烤肉，连续吃了几天后，塞西尔开始怀念素菜了，他这几天还去青稞那儿转了转，幸好，没有野兽破坏，但是也没熟，还是青青的，壳粒也没饱满，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是不是找个时间再进山里找找有没有可以吃的野菜呢？不过，这种高原地区会有野菜吗？

转着种种念头匆匆填饱了肚子，塞西尔找到兰登道：“那关于做生意这个，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能解决的？”

兰登一脸平静地问：“你不想进城做生意了？”

“抽税也太厉害了吧！”塞西尔没好气地道，“真不知道其他生意怎么赚得到钱的！”

“因为利润高啊。”兰登答道，“如果你的利润太低，可以考虑在城之外的野地做生意。”

塞西尔一愣：“这也可以？”

“可以，只要不侵入埃博的地盘就行。”兰登道，“野外的事他们不管，也管不过来。”

塞西尔刚欣喜了一秒，随即又垮下脸来：“但是，在城外哪来的顾客。”

“治病的啊。”兰登道，“你不是会治病吗？”

“……”

卧槽，你是算计好的吧？

塞西尔愁眉苦脸地道：“我并不是会治所有病。”

“假装就行了，我说过，这里的人对不含魔法的治疗并不会抱有太大期望。”兰登无所谓地道，“你可以在克拉丝夫人领你进埃博的那处小道山顶摆摊。”

塞西尔好奇地道：“你怎么知道那条路的？”

“路德告诉我的。”

塞西尔立刻恶狠狠地瞪向路德，换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这货是告密精吗？怎么什么都说？！

“那里并不处于埃博境内，不受管辖，同时也可以避税，最好的办法是向埃博城管贿赂一些，他们会睁只眼闭只眼，一分税也抽不到，不然恐怕还是会受骚扰。”兰登分析得井井有条，“接下来就是在于利润了，埃博普通平民，如克拉丝夫人这样的家庭，全家一个月大概五个银币的收入，如果你的成本全部来源是野外的肉，保证吃了不生病，那么保证全家一顿饭在一铜币左右，还是会受欢迎的。”

这里的货币政策倒是很简单，一铜币是最小单位，一百铜币一银币，一百银币一金币，十分规律易记。一铜币以下的就是以物易物了，通过双方的讨价还价来达成交易，金币以上再无钱币单位，而是以魔法币来交易，魔法币的种类就多很多了，据说所有的魔法大国都会发行自己的魔法币，互相之间光是兑换就很麻烦……

幸好，普通交易还是以铜银金币来进行。

塞西尔的成本接近零，无论火、盐、水还是肉全部没有金钱成本，只有人力成本，这样一算似乎大有所为。

“你还有治病的收入。”兰登道，“这是个可以赚到钱的生意，如果藏红花和青稞能够开发出来，以后你就可以向更高级的家庭开放市场，到时候再申请一个埃博城内的交易处也不迟。”

塞西尔盯着兰登看了好久，本以为在这样的铜臭计算之下，男神的形象必然会受到污染，然而，无论他看多久，兰登那张脸的撩人之力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损害。

操！

塞西尔捂住了脸，彻底明白为什么基佬骑士团只收帅哥了。

无论哪个世界都是看颜的，没救了！

第33章 开张

铺子不用租了，省了一大笔钱，相应的，要在野外搭一个“国”出来，不然没火用。

“我就在埃博山上建一个国，它们不管的吗？”塞西尔奇怪地问，“怎么看都不正常吧？”

“你不能把东西做好了再送过去吗？”兰登问。

“恐怕不行。”塞西尔琢磨道，“只有现烤的最好吃。”

“那就给城管多贿赂一点吧。”兰登不以为意地道，“那都称不上是‘国’，连村都不算，不用在意这么多。”

“……”

基佬骑士团一点儿也没有骑士风范啊！

当天下午，塞西尔在克拉丝夫人的指引下再度上山，随行有路德和兰登，大人们砍硬木，他和克拉丝夫人进城给小工的孩子看病。

小工的孩子看起来也是吃坏了肚子，被灌了不少牦牛眼珠，塞西尔总觉得这帮人的口味太重了，动不动就是血糊拉丝的生肉，小孩子都对血腥无动于衷。

把家里熬好的黄连水装在卤水筒里，给满脸菜色的小孩子灌完后，嘱咐每天清晨起来一碗盐开水，齐活了，塞西尔也只会这么两板斧。

“抱歉，骑士大人，我们家没有盐开水。”小工面露难色。

“是没有盐吗？”塞西尔道。

“对……”小工有些羞涩地道。

“没事，白水也行。”塞西尔本来想说“少吃荤腥多吃素”的，想到这里的情况，又把这句话咽了回去，“多补充水份，但是一定要烧开的，不要喝生水。”

小工千恩万谢之余，又感慨道：“您要是来城里开个治病所多好，我想城主大人一定会很欢迎你的。”

“不用了。”塞西尔干巴巴地道，“我也只会治治这种小毛病。”

“但是您的治疗不用魔法，也不用圣光，太神奇了！”小工激动地说完，又赶紧捂住嘴巴，左顾右盼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您绝对没有传播异文明的意思！”

“我懂，我懂。”塞西尔拍了拍小工的肩膀，“如果有相同症状的人可以来找我，还有，你知道城管所在哪吗？”

“知道。”

城管所比塞西尔想像中要破得多，不过，这城里大多数房子都挺破的，充满了敷衍的气息。他走进去时，发现不少人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了警惕，甚至有人摸上了腰间。

这样的态度在收到一银币后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兰登给塞西尔做了特别训练，告诉他如何暗示，如何把主事人带到暗处，如何不着痕迹地递上银币，熟练极了。

男神的形象进一步破碎……边缘，毕竟男神帅啊。

“当然，骑士大人，落风山脉的南面不属于埃博管辖，我们不会随便取缔正经赚钱的生意。”主事人是个大胖子，看起来是没有魔法面包吃，“您的要求合情合理，完全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你收什么钱！

塞西尔想挤一个笑容，努力了片刻后放弃了，道：“感谢您的帮助。”

“有一个小小的问题。”主事人清了清嗓子，“我有个兄弟，妻子就要生孩子了，啊，他过着那么清贫的生活……”

塞西尔立马又递上了一枚银币。

“还有个新人，那可是个好小伙子，但是他的家中父母一直生病个不停，可怜啊……”

塞西尔再递了一枚银币。

“我认识……”

一枚银币。

“其实，有个人……”

一枚银币。

足足五枚银币，才让主事人笑逐颜开：“真是慷慨的骑士大人！您的要求合情合理，请放心地去吧！”

塞西尔的心在滴血，他可是两手空空穿越来的，这些钱是兰登的，并且注明了是借——借！

五枚银币等于五百枚铜币，他原定的烤肉一份一铜币，份量是三口之家，一下子五百份烤肉白卖了。

怀着流血的心，塞西尔在城管主事人谄媚的微笑中离开了。

回到山上时，兰登已经把小型篱笆在山顶圈好了，听完塞西尔对城管的控诉后笑道：“以后你的贿赂金额就是五枚银币起了。”

塞西尔几乎跳了起来：“以后还要？！”

“如果你生意好的话。”兰登道，“以后有了固定客户，想办法转移到落风关口那边吧。”

“那边能行吗？”塞西尔深切怀疑，“你不是说埃博人很讨厌有人在落风关口出没？”

“如果城主同意就没问题。”兰登淡定地道，“如果你藏红花、青稞和云母矿能开发出来。”

塞西尔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想搞云母矿？”

“你去看过了，不是吗？”兰登淡定地道，“如果云母矿没有用，你不会去看的。”

塞西尔顿时一阵心虚，岔开话题：“这里离埃博还有一段距离呢，有人会来吗？”

“只不过步行十几分钟而已，如果有便宜安全的肉食，人们会蜂涌而来的。”路德道，“你太娇气了！”

“这个距离可以的，没问题。”兰登也说。

塞西尔还能说什么，当然是溜了溜了，以免被兰登猜出更多的目的。

魔法麋鹿为了观摩“卖吃的”这种八卦，同意提供一定量的肉食，塞西尔当然求之不得，令他意外的是，达利也来凑热闹了。野孩子们这几天的任务只有打卤、煮盐，积攒了不少，都装在卤筒里。

经过这么多天，达利依旧是光溜溜的，一股子天体气息。

塞西尔倒也习惯了，问道：“你怎么还不长毛呢？”

“天还没冷呢。”达利回道，“听说你要做生意啊。”

“对。”塞西尔把计划大略说了下，“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想……”他把“提高大家的生活水平”这句话咽了回去，“想赚点钱。”

达利点了点头：“不愧是骑士大人，志向高洁啊！”

天气相当不错，塞西尔带着硬木烤肉架往山上出发，路德扛着两条犀牛腿，属于领头麋鹿倾情提供，这片草原上最嫩的犀牛，体积大，年岁轻，活动多，而且洗刷了好多遍，干干净净的。

山顶处那块地方已经除了草，本来就缺乏树木，正好可以俯视埃博，视野相当不错。气温宜人、清风习习，还真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

塞西尔点上篝火，把硬木烤架上放上去，预热的时间里刷了几遍油，再把现切的犀牛肉放上去——

滋啦！

盐、油脂和热度混合出的香味顺着南风一直往埃博飘去，人还没吸引来，倒是领头麋鹿和达利口水快流下来了。

为了免于一份都没卖出去肉就被吃光的惨境，塞西尔没话找话道：“对了，你知道这一片草原上有一种紫色花瓣红色花蕊的花吗？”

“不知道。”达利干脆地道。

“知道啊。”魔法麋鹿没有让塞西尔失望，“不过离这里有点远，在一片山谷里。”

塞西尔精神一振：“能带我去吗？”

“那是什么？”魔法麋鹿也是精神一振。

“你带我去我就告诉你。”

“你告诉我我就带你去。”

塞西尔瞄了眼达利，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路德说过，魔法麋鹿一般不怎么和邪恶之人交往，也不会随便搭话，他之所以这么容易就亲近正是因为骑士身份。虽说两手空空，身无长物，但是光一个骑士身份就令他多出许多特权了，有时候他也不禁有些感慨。

“我去山下看看。”幸好，达利知情知趣地离开了。

塞西尔把藏红花解释了一下，也不敢说全，只说是某种治病的药物，魔法麋鹿满足地听完后道：“现在去吗？”

“明天吧。”

“没问题，我明天来找你。”

克拉丝夫人说埃博的平民是一天一顿，看见什么吃什么。一部分人农场务工，一部分人则是去草原上放牦牛，埃博在草原上的据点也是为临时过夜人建立的。剩下一些做牦牛加工的相关手艺，比如制皮、制作牛肉干、牦牛毛编织品等等。

塞西尔一炉快烤出来了，一个人也没来。

“行不行啊？”塞西尔不禁有些着急。

“别急。”兰登安慰道。

这一等就是大半天，直到傍晚了，埃博人开饭点时，终于，小道上出现了活动的人影。

塞西尔已经烤了一炉又一炉，肉堆得高高的，领头麋鹿吃了个肚圆，连达利也饱餐了一顿，他已经放弃了今天的生意，准备喂饱大家了事时，终于来了客人。

当时的情况是，塞西尔坐在一块石头上，头埋在两腿的膝盖中间，整个人团成一团睡着了。野孩子们不知跑去哪里捡树枝了，他们的活永远干不完。达利和魔法麋鹿双双对坐，正在玩一种叫“谁能说出对方不知道事”的游戏，兰登在冥想。

塞西尔是被咀嚼声惊醒的，他抬起头，含糊地道：“达利，你不能再吃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方脸，一身肌肉，只穿着裤子，头发和胡子几乎连成了一片，一片肉从他的嘴里耷拉出来。

塞西尔和这个陌生人对视了片刻。

“真好吃啊！”陌生人把肉吸溜进嘴，感叹道。

“三块肉一铜币，谢谢惠顾。”塞西尔道。

第34章 扭亏为盈迫在眉睫

实际上，这位顾客并不是闻“香”而来，是治病的小工带着儿子来让塞西尔看看，顺便跟来的朋友。

塞西尔特意关照小工来“复诊”，当然，也有宣传生意的意思，农场主就算了，人家是吃魔法面包的，看不上真正的肉。克拉丝夫人的家人以及亲朋也通知了，不过，她说过，日出起都要劳作没空来，算算时间，这时候也差不多该下工了。

“这个真好吃。”胡子大汉吃得快极了，一片肉一口就吞掉了，“真的一铜三片吗？”

这些肉是经过塞西尔精心计算的，一个成年男人大概一口吞有点难，吃下去虽然不饱但是他才不管，他要把贿赂城管的五枚银币计算进成本，本来只有人力成本的！

就算如此，一家三口三片也差不多半饱了，这对平民来说已经很划算了。

“对，一铜三片。”塞西尔道，“你要几片？”

“呃——”胡子大汉打了个长长的饱嗝，“我已经吃了两片了，还有一片，另外再来三片。”

“好勒，两铜。”

塞西尔的烧烤摊第一笔收入：两铜。

胡子大汉吃得兴致勃勃，站在一边的小工看得直咽口水：“骑士大人……”

“你要几片？”

“三片！”小工大声道，“三片够了！另外，我的孩子……”

塞西尔一边给烧烤架上油一边瞄了眼小工的孩子，经过几天的调养，小孩子的生命力又强，虽然还是面黄肌瘦的但是精神确实好了许多。

“没事，应该好了。”

“嗯嗯。”

小工含糊地答话，拼命往嘴里塞肉，比起别人他的身形比较瘦小，做不到一片肉一口吞，但是吃起来速度可一点也不慢。

塞西尔烤得飞快，人吃得飞快。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肉！”胡子大汉把六块肉一扫而空，拍着肚皮道，“和以前吃的完全不一样！”

“嗯，这是犀牛肉。”塞西尔笑眯眯地道，“你们平时吃什么肉？”

“牦牛肉啊。”胡子大汉道，“摩奥西赐我们美食，不过，和这个肉相比……”

“都是牛肉。”赶在对方说出疑似不敬的话前，塞西尔抢白道，“牦牛肉也挺好吃，但是那就卖不了一铜币啦！”

胡子大汉一边点头一边说：“再来一铜币！”

塞西尔问过克拉丝夫人，为什么埃博的平民不到大草原上捕猎呢？

“很危险啊，骑士大人。野兽们居无定所，大草原上也容易迷失方向，而且有些野兽很凶猛，万一受伤了呢？”克拉丝夫人道，“相比之下，农场和放牧的工作就很安全很多了，虽然收入不多至少可以糊口。”

塞西尔明白了，毕竟喜欢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人还是少数，大多数人寻求的还是稳妥的生活，这是天性。

埃博确实有捕猎队，由一些专业猎人与摩奥西祭祀组成，一个月出去一次，到时候就会带来许多肉食，大多数平民买回去也是单纯地弄熟，盐都不放就这么吃了，只有节日和特殊日子时才会吃到放盐的食物，即使如此，通常也不会处理得那么仔细，混合着泥腥与臭味是常有的，什么切片更不要想，因为普通平民家里是没有金属刀的，只有打磨粗糙的硬木，勉勉强强能把肉分割成小块。

并不是人人都和塞西尔一样，赤手空拳也能在草原上过得很滋润。

小工父子和胡子大汉一直填到喉咙口才停下，小工露出又痛苦又爽快的表情，大概一个铜币对他来说并不是能随随便便付出去的钱，胡子大汉倒是一脸满足。

“骑士大人，我不得不说，您的食物让我大开眼界。”胡子大汉感叹道，“真希望尝尝这样制作的牦牛肉啊。”

“可以啊，你带牦牛肉来，加工费半个铜币。”塞西尔顺口道。

胡子大汉眼睛一亮：“真的可以？”

“为什么不行？”塞西尔奇怪地反问。

“不，我以为这是你独有的烤肉方法，得用你们的肉。”胡子大汉的表情彻底放松了，“请原谅我的怀疑，向您道歉，您果然只是想赚钱！”

塞西尔无奈地道：“当然啦，就是为了赚钱而已，你想吃牦牛带肉来就行了。”

“好嘞，明天我带肉来。”胡子大汉说完转身离开了。

一直到天黑，顾客就这么三个人，克拉丝夫人的家人没有来，她颇为失望。

塞西尔看了看消耗完的一只牛腿——大多数填了麋鹿和达利的肚子——叹了口气，道：“走吧。”

第一天收入四铜币，巨亏。

回到家，把牛骨洗一洗，放进硬木大锅熬汤，塞西尔垂头丧气地向兰登汇报了亏损。

“不用介意，反正这只是个小生意。”兰登笑着道，“再说了，才第一天，慢慢来。”

“嗯，明天我想试着制作牛肉面。”塞西尔道，“我打听了下，埃博有种麦子的，有面粉，可以做面条。”

“你要买回来自己做吗？”兰登问。

“一来一回实在太浪费时间了。”塞西尔道，“我想让克拉丝夫人买回来，然后我在山上做，只不过这样就要带水过去了，能多做几个硬木桶吗？”

“不用，我和你一起去，用魔法水吧。”兰登道。

塞西尔一愣，道：“这样成本太大了吧？”

“没关系，只是暂时的而已，以后有机会做个真正的桶，卤水桶实在太小了，不够吧？”

兰登说得没错，要做面条，水是必不可少的，还有许多其他东西，不过塞西尔估摸着这里是肯定没有的了，再说了，这里的面粉也不知道能不能做面条，万一面粉不对，一下水就散了。

魔法麋鹿观摩了第一天生意后表示实在太无聊了，不来了，塞西尔说第二天没空，看藏红花再约时间吧。

达利倒是非常有道德的表示来帮忙，毕竟白白吃了一顿，至少他还有点力气，而且会魔法。

第二天，塞西尔起了个大早，催促着克拉丝夫人把硬木大锅连着骨头汤一起背上山，这可不是件容易事，但却是必须的，而且只有克拉丝夫人这般的怪力才做得到，只不过，一群大男人看着一个娇小的女子背着大锅，这画面实在有点不忍直视。

兰登毫无愧疚之意地带着大剑一起上路了，他负责在摊位附近砍倒一颗足够粗的树做搓面条的毡板。

四个孩子每人负责拎着一定量的肉，路德带着一根易燃的树枝，负责引火架烧烤架，并且带上一袋子蘑菇、盐和装满的水筒。

蘑菇房长势良好，尤其在水井打成后，有了潮湿、肥沃、阴暗的环境，高原黄蘑菇们蹭蹭地有丝分裂着，看得塞西尔十分欣慰。

堆肥初见成效，塞西尔能看见坑里分离出的水，就是实在太臭了……

到达摆摊地点时，天才蒙蒙亮，不过，塞西尔意外地发现居然有人在那儿等着。

胡子大汉今天还带了一位朋友过来，俩人的身材差不多，长相也差不多，连穿着都差不多。

“早安，骑士大人。”胡子大汉举起手中草绳捆扎的肉，“我带了牦牛肉。”

“早安，牛身上哪部分的肉？”塞西尔道。

胡子大汉在胸口比划了下：“肋肉。”

“肋肉很适合烧烤。”塞西尔道，“你们要不要试试蘑菇？会有不一样的风味。”

“蘑菇？”胡子大汉挑高眉毛，“不是所有蘑菇都能吃的……”

“你可以先看我吃一片，我当然保证所有蘑菇都是安全的。”塞西尔道。

胡子大汉想了想：“如果可以的话，您可以咬一口吗？当然，不是不相信您，只是您可是骑士大人，像这种乡野食物您未必能辨别清楚。”

塞西尔：“……”

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

兰登哐哐地砍树中，胡子大汉和朋友保持敬意地看着，塞西尔有条不紊地把食材准备好，放上烤架，十几分钟后，顾客就吃到被咬了一口的蘑菇烤肉。

比起昨天的小工，胡子大汉和朋友似乎经常吃到肉食，吃起来虽然豪爽却没有那种迫不及待地态度，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烫得满头大汗。

“不得不说，骑士大人，您对食物的做法令人耳目一新！”胡子大汉嚼着被咬了一口的蘑菇，含糊不清地道，“这是本地的黄蘑菇吧，我见过，饥饿的人会摘来吃，有些会死有些不会，很奇怪，大概这就是摩奥西的旨意吧。”

“有的蘑菇虽然长得像，但并不是一样的。”塞西尔随口解释道。

说实话，牦牛肉烤起来确实不一样，不仅嫩一点而且香味不同，即使没有调料也很少腥味，闻得塞西尔都有点饿了。他本来准备在山上吃饭的，不过现在是没时间了，这两位跟无底洞般，看起来根本吃不饱。

“砍好了。”兰登扛着剑过来说，对着顾客们微笑点头，礼貌周全，“用水洗过了，你去看看。”

这是一个大概有炒锅那么粗的树，被砍成了桩子，表面被刀子磨过，洗得干干净净，还散发着新鲜木头的味道。

“有什么新东西吗？”这一次，胡子大汉主动来询问了，“是和那锅汤有关吗？”

塞西尔道：“你们想试试一个叫牛肉面的东西吗？”

第35章 神圣牛肉面

现做是不可能的了，克拉丝夫人还在买面粉的途中呢，很感兴趣的胡子大汉与朋友决定晚饭再来，一天两顿，俩人应该也不是平民。

一上午，除了这两位顾客外再无他人，又是个清淡的早晨，正好塞西尔做些准备工作。

炖了一晚上的牛骨汤十分浓稠，但是在塞西尔闻来还是有一股腥味萦绕不去，实在不能称得上诱人，不过，骨头和水搞得还算干净，也撇掉了浮沫，所以就算是现代人也能喝得下去吧。

顺便说一句，撇浮沫时孩子们都在一边咽口水，路德反复批评塞西尔这种“严重的浪费行为”，他还是坚决地把浮沫给撒了。

所以，塞西尔决定用上大杀器。

克拉丝夫人不仅买了面粉，还去治疗所买了不少藏红花。

埃博的医生和治疗所是分开的，治疗所不仅卖药，还兼卖各种祭祀用品、日常用品，比如牛尾和牛鞭之类的，这也不奇怪为什么牛眼珠会是治腹泻的“良药”了。

藏红花此时还被认为是一种染料，毕竟它的颜色确实艳丽，在高原地区很少见，但是由于产量太少，目前还没受到重视，只有一些平民会去采来染一些头饰、腰带之类的。

关于这一点塞西尔还是挺奇怪的。

“为什么产量少反而便宜？”塞西尔一边在树桩毡板上搓面粉一边问兰登，“物以稀为贵，难道不该很贵吗？”

“产量太少了，作为染料来说可能几千人忙活一天连一身衣服都染不完，这种情况下，价格都快赶上魔法染色了，买得起的人为什么不用魔法染色呢？魔法染色还没有褪色和染色不平均的问题。”兰登回答道。

呃……这不就是典型的富人用不上，穷人买不起么。

塞西尔不由得有些庆幸，如果这玩意儿推广了其他用法，他可就捡不了漏了。

克拉丝夫人买回来的面粉有点偏白，看颜色应该是低筋面包，小麦最外面那层，比较松散，塞西尔有点担心搓出来的面条下锅变成面糊。

“我买得不对吗？”见塞西尔搓几下停几下，克拉丝夫人担忧地道，“这是最好的面粉了，最白的！”

高筋面粉偏黄一点，适合做面包、起酥之类的西点，低筋面粉做出来的面食比较蓬松酥脆，中式面食一般是中筋面粉，不过，在这里要求高筋低筋之类的就是瞎胡闹，有面粉就不错了，估计这里都是一粒麦直接整个磨碎了事，哪会脱壳区分之类的。

塞西尔只得道：“没事，很好的。”

面粉搓成了团，放在树桩毡板上，本来应该盖上块布醒一醒，但是在这里可没有什么足够进嘴的干净布，塞西尔就派了一个孩子看着，以免蚊虫爬上去。

接下来就是处理藏红花了。

克拉丝夫人买回来的藏红花连着花朵，倒是好好做过了脱水干燥，省了一道工序。包括达利在内一群人小心翼翼地把红色花蕊摘出来，摆进一个烧过的硬木盘里，等花蕊堆成了尖后，再连着盘子放上一个几乎看不出火焰的火堆，用余温慢慢烘干透。

搓面团、烘藏红花、吃个午饭、再和兰登讨论一下这个诡异的世界，时间差不多下午了，没等到天开始黑胡子大汉就来了，还多了一个朋友。

“骑士大人，午安。”胡子大汉开心地道，“我们来了，您准备好了吗？”

“嗯，就等你了。”塞西尔热情地道，这可是大顾客，而且是唯一的大顾客。

“精灵先生，您好。”胡子大汉还对达利打了个招呼。

达利矜持地点了点头，把手举到耳朵边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塞西尔凑近兰登小声道：“怎么这些人对达利光着一点儿表示也没有？”

“你要知道，大多数人是没有那么多衣服可以换的，这个时候不冷，不需要穿衣服，许多人在做工时自然就不穿了。”兰登见怪不怪地道，“要我把火加大吗？”

“当然，谢谢。”塞西尔立刻道，“另外，还要有水。”

胡子大汉和朋友们看见兰登施放魔法水到牛骨汤锅里时都露出郑重的表情：“啊，魔法！”

塞西尔懒得理会，他正在努力把火吹大点，让汤锅沸腾。之后，把烘干的藏红花放进一个装有干净水的卤水筒里，等红色冒出来再倒进汤锅里，锅里本来就有牛油，正好可以锁色。

面团捞过来摸了摸，已经有了韧性，锤上去挺敦实，塞西尔小心翼翼地揪一团下来，压了压，拉长，把线一般的面团拎起来——断了。他犹豫了下，重新揉了个面团，揪出一小团来按成细长的叶子状，拎起来晃了晃，很好，不断了，于是就这么一边揪一边顺手往汤锅里扔过去，经过重力和加速度的影响，面团下锅时正好保持细长叶片的形状。

就这么揪着扔着，等把全部面扔完，塞西尔猛然想起来一件事，急忙冲到锅边一看，似乎并没有出现白白一锅碱面汤的情况……好吧，碱面什么的是他想多了。

汤已经变成了深桔红色，丝丝藏红花在汤中上下翻腾，同时还有白色的揪面，塞西尔把烤过的牛肉片往锅中扔去，其实他认为最好吃的还是红烧牛肉，无论是面还是肉，但是他这个地方不要说酱油了连豆子都没有，红烧就别想了。

说起来还真是痛苦，其他穿越者从豆子下手可以发展出豆腐、酱油、豆芽各种豆制品，一颗小小的豆子变出百般花样，有了酱油就能做出各种红烧菜、酱菜，红烧豆制品是肉食的极好代替，重口也容易引起食欲。

换作塞西尔，肉，不缺，素菜，没有，连野菜都没有，豆子就算有种子都没办法培育，因为缺水！

面条、烤牛肉片、蘑菇、盐、藏红花，纷纷下锅了，塞西尔看着一整锅桔红色的牛肉面汤总觉得有点诡异。

藏红花这玩意儿在现代塞西尔是没吃过的，只在药店打工时看过听过，吃起来啥味还真没试过。他凑近闻了闻，似乎肉的腥味确实少了许多，慢慢的，一股明显的植物清香扩散了开来，仔细闻能辨别出少许甜味，混合着肉食就变成了他在现代所习惯的、真正的鲜香味。

塞西尔深深吸了口气，心满意足地转过身，看见胡子大汉和朋友们都肃目站立，一只手摆到心脏位置，以一种郑重的眼神盯着锅。

“怎么了？”塞西尔奇怪地问。

“真没想到您居然为我们做魔法食物！”胡子大汉严肃地道，“这个价格肯定不便宜吧，请您原谅，如果太昂贵的话我们可付不起！”

“不，这不是魔法食物……”塞西尔试图解释。

“肯定是的，请您不必隐瞒！”胡子大汉高声道，“看这颜色，您的动作，这肯定是基佬骑士团伟大的魔法吧？不，或者是圣光？是不是某种祭祀？请您原谅，我们这里只是偏僻的乡下，没有见过。请问，这个要付多少钱？”

塞西尔张了几次嘴，最终还是在路德使劲儿比划割喉的动作中低声下气地说道：“五……不是，十……铜币。”其实他本来想说五十铜币的，不过考虑到埃博平民的收入，还是减了不少。

胡子大汉的一位朋友瞬间晕倒了，像根木头般直挺挺地倒进了灌木从里。

塞西尔还没来得及震惊，胡子大汉已经大叫了起来：“十铜币的魔法食物！十铜币！天哪，摩奥西在上！只要十铜币！骑士大人，您是来做慈善的吗？天哪，十铜币的魔法食物不会让你破产吗？！”

“不……并不会。”塞西尔干巴巴地道。

“请务必让我尝尝！”晕倒的朋友从地上爬起来，语气坚决地掏出十枚铜币，“我这辈子都没尝过魔法食物，请给我这个机会！”

“这不是魔法食物……”塞西尔还想辩解，生怕被扣一个冒充魔法的名头，不过，没人理他，包括兰登在内都对这锅桔红色的汤很感兴趣。

牛肉汤面当然不能用手拿着吃了，靠着兰登的帮助，他们准备了不少碗，全是用硬木掏的，连塞西尔都得在月光下用匕首掏硬木碗，掏完还要上牛油，一觉睡过来手腕酸疼，筷子当然也要准备，虽然路德一再表示这么点热度完全不算什么。

三十枚铜币立马到手，胡子大汉和两位朋友一人捧着一碗牛肉藏红花蘑菇汤面——其实碗并不大，成年男人一只手就能捧住——但是三人完全没有提出异议，纷纷以一种堪称虔诚的态度捧着碗，喝之前甚至还念念在词，生生把一碗面吃出了神圣的味道。

呼噜——呼噜——嘶——哈——

整个林间除了鸟叫虫呜就只剩下吃面的声音，三个大汉吃得满脸油光，没一会儿，一小碗面连汤都没了，三人的嘴唇都被染成了红色，跟化了妆般滑稽。不过，他们的表情就非如此了，不仅没有任何笑容，还隐隐有泪光闪现。

“好吃吗？”塞西尔小心翼翼地问。

“好不好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魔法食物！”一名大汉握拳大吼，“感谢摩奥西！”

塞西尔：“……”

真是白瞎了这牛这藏红花这盐！

第36章 生产工具必须升级！

指望这三兄弟是不可能的了，塞西尔把期盼的目光看向兰登。

不得不说，男神喝汤吃面的模样也那么帅，斯斯文文又不基佬气，在塞西尔这个半直男看来很是赏心悦目。

啊，为什么我的男神这么撩人……

抱着这样的心情，塞西尔带着点期盼问：“怎么样？”

兰登咽下嘴里的牛肉后道：“完全可以比肩高级魔法食物了。”

塞西尔双手狠狠握了一拳：我他妈就是这个世界的味觉之王，魔法食物根本不够打！

“而且。”兰登微笑着用筷子在塞西尔面前晃了晃，“你这种推销文明的方式还真是不错。”

“嗯？”塞西尔完全不明所以。

“这个。”兰登用筷子做出个夹的动作，所有人中，就数他筷子用得最熟练，至今路德还在用手，无论热的冷的脏的熟的一律用手，“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只要稍微练习下还是很方便的，你故乡的？”

卧槽！

如筷子这种东西，对塞西尔来说已经是很习以为常了，根本没意识到这是属于文明的一种。

“这就是一双筷子！”塞西尔不死心地试图掩盖。

“筷——子？”兰登居然发出了极标准的中文发音，显然，这玩意儿在这个世界不存在，所以也没有相应的翻译，“这个词有什么意义？”

“没有，没有意义。”塞西尔垂死挣扎中，“这不是……呃，什么特殊的文明，只是一种方便的措施，你看，面这么烫，叉子又不好搞，筷子的话无论是怎样的食物都可以吃了。”

兰登的表情混合了怜悯、温柔、包容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嘲讽：“不用担心，我们是基佬骑士团，很擅长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没有人会察觉的，你的表现很好。”

卧槽，我真没有这个意思！

塞西尔头都要大了，只不过是吃的，为什么要搞这么复杂？！他一扭头，发现胡子大汉三人正五体投地式趴在地上，双手把碗举过头顶，不停地嘟囔着“感谢摩奥西”、“感谢基佬骑士团”之类的话。

塞西尔：“……”

没救了，以后就这么凑合过吧。

胡子大汉们带着敬意离开了，塞西尔这才有空盛了碗牛肉面尝一尝，果然，犀牛肉粗糙的腥味没有了，微甜，清香，有着一股子令人无法自拔的鲜味，虽然还比不上现代工业鸡精、味精那种鲜到呕的程度，但是比起在这个世界以前吃的那些已经算得上一个天一个地了。

现代社会许多人都认为纯天然的食物更好吃，实际上，纯天然少调料的食物更健康不假，但要谈到好吃，工业提纯调味能把天然调味打成弟弟。只不过，有些食物工业调味放得丧心病狂，超过人类能接受的限度，自然就会引发各种副作用。

即使以现代味觉来评判，这一锅颜色奇葩的牛肉汤面也已经完全合格了，不过，眼下有个严重的问题，这么一大锅可怎么办？

每人都尝过一碗了，脸上满是蠢蠢欲动的表情，塞西尔却觉得这一锅只卖出三十枚铜币也太亏了，不说别的，买藏红花还花了一枚银币呢，一点儿也不便宜了。他向兰登借钱时颇有些心虚，兰登倒是很淡定地掏了，真不知道带了多少钱。

正当塞西尔发愁时，通往埃博那侧的山路上传来了喧嚣声，不一会儿，一群人冲了过来，他认出来最前面是那位请他治病的农场主，穿着华丽的衣服，挤开人群冲过来吼道：“骑士大人，您卖魔法食物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塞西尔：“呃……”

“您只卖十铜币？！”农场主表情扭曲，声音激烈地吼，“这怎么能行？！十铜币配不上魔法食物的身份！这简直是亵渎！”

塞西尔：“那什么……”

“五银币！不不，我闻到这香味了，十银币！”农场主大声道，“朋友们，十银币一碗的魔法食物，最仁慈的城主也不会定这种价格！你们说是不是？”

“对，对！”

“就是！”

“说得没错！”

面对这种奇怪的要求，塞西尔瞄了眼这群人，大多数都是衣着华丽整洁，个别人还戴着金银饰品，看起来非富即贵，这样一来，也就不难理解这些人的诉求了。

你把好东西卖得这么便宜，是想搅乱市场吗？！

塞西尔咧了咧嘴，几次想解释都被群情激愤的人们压了下去，“十银币”的吼声响彻山林，远处，胡子壮汉夹杂在一群人中，只有下半身的衣着表明了他们的身份，此时，他们的脸上再也没有虔诚与开心，只剩下不安担忧。

哗——怦！

一声巨响盖过了人们的呼声，一颗一人环抱的大树在不远处倒下了，激起了漫天树叶。

兰登拖着剑慢悠悠地走出来，对着众人微笑道：“各位先生们午安，鄙人基佬骑士团圣殿骑士兰登·克里斯，你们是来吃饭的吗？”

人群一下子安静了，塞西尔此时没有分毫倾慕，反而非常羡慕。

我也想有这样的力量！

我也想有这么拉风的出场！

啊，不愧是男神……

我也想让所有人吓得开不了口啊！

农场主清了清嗓子，挤出个难看的微笑：“抱歉，克里斯殿下，我们……不知道您在这儿。”

“我只是来例行巡视，埃博是个宁静安全的国家，祝福你们。”

乘着这机会，塞西尔赶紧道：“各位先生，请看清楚，这并不是魔法食物。”

农场主愣了下，以狐疑的目光看向后排的胡子壮汉，期期艾艾地道：“可是，我们听说是用魔法制作的食物……”

“那是他们的误会，也许是因为他们并不会魔法吧。”塞西尔找了个适合的借口，“这并不是魔法食物，全部的材料都是实打实的食物，和魔法没关系。”兰登使用魔法水这种事他就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果然，这个解释被农场主接受了。

“原来如此。”与那天和蔼有礼的农场主不同，今天的他似乎经历了一场大战般，汗流披面，“也是，下等人根本不懂魔法，随便乱说……”

“既然来了，要不要来一碗尝尝呢？”塞西尔不失时机地推销道，“只需要十铜币哦！”

“抱歉，骑士大人，我家一直是吃魔法……”

“我保证绝不会生病，如果生病了你来找我，我保证给你治好。”塞西尔毫不犹豫地道，“一小碗，体会一下这鲜活的生活，这是一直存在于你们周围的东西，埃博的东西，带着这片高原的风、雨水与山林，是这片草原赐予你们的，是摩奥西诞生的环境，这会给你们与众不同的感受。”

在众多的打工生涯中推销简直是必备技能，诸如导游之类在塞西尔的想法中也是推销的一种变体，这种广告词对他来说可谓是信手拈来，毫不费力。

人们静了片刻，农场主率先道：“好吧，来一碗。”

塞西尔心情愉快地看着所有的碗被盛满了面条汤，分发给这些先生们。

兰登悄然凑过来：“干得好。”

“话说，如果他们真生病了，我又治不好怎么办？”塞西尔镇定地耳语道。

“杀掉就是了。”兰登淡定地回答，“谁能证明他来找我们了？草原上这么广阔，说不定在途中迷路碰上野兽了呢？”

塞西尔：“……”

我就不该问这种问题！

这些先生们先是如同喝毒药般小抿一口，接着表情一变，愣了片刻后又赶紧喝一大口，有些性急地直接用手捞面条和牛肉，讲究地还在练习用筷子，机灵地直接握着两根筷子当捞棍往嘴里扒。

碗本来就不大，一群成年男从三口两口就清光了，个个大汗淋漓、嘴唇艳红。

“再来一碗！”有人喊了起来，举着空碗冲向克拉丝夫人。

一锅面很快被瓜分一空，有些人已经吃了两碗还意犹未尽，不肯把碗交给别人，最后还是在塞西尔的劝说下才放弃。遗憾的是，锅实在太小了，煮第二锅也不现实，一锅只分出了十三碗，一共一银币三十铜币的收入。

即使如此，比起第一天的收入简直是质的飞跃，更何况还大大地做了宣传，不少人都询问明天是否还得卖，想带家人来一饱口福。

说白了，对美味的追求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天性，根本不是区区安全能阻碍的，要不螃蟹是怎么被人开发成食物的呢？

塞西尔兴冲冲地送走了吃饱的先生们，看着收到的一大把铜币笑得合不拢嘴，不过，一想到前期投入的贿赂费五银币，以及每天一银币的藏红花，笑容顿时就渐渐消失了。

藏红花可以不断泡水，每锅少加一点，牛骨也可以少放点，这样汤稀薄点，加上盐倒也可以，但是，锅就这么大又没办法“翻台”，这就限制了每天出汤数量，除非加单价，不然根本没办法提高利润。

落后的生产工具与人民群众日益强烈需求之间的矛盾必须解决！

第37章 跨越世界的资本规律

如果想要盈利，那么至少得有一个桶那么大的锅来煮牛骨汤，澡桶那么大的。

提起澡桶，塞西尔第一反应当然是木头，但是，就算他在落风山脉上找到了适合的木头，要用什么来粘合呢？听说古代是不用粘合剂，只是用绳子或者铁圈捆扎起来就能用，但是怎么让桶不漏他实在没心得，没办法，这方面他没涉猎过啊，博物馆倒是看过，但是怎么做的没听过。

除了木头之外，好像也可以考虑烧陶，遗憾的是，至今塞西尔还没有发现红土，甚至连黄土也很少，这片高原大部分地区都是肥沃的黑土，只要有了水，种植犹如开了挂，但是制陶就完全不行了，更不用提瓷器了。矿洞那里似乎有岩石和黄土，但是塞西尔觉得，就算有了适合的土质，他也没有足够的火力烧出澡桶那么大的陶器，退一万步，烧出来了也不够结实……

想来想去，似乎用硬木扎一个桶最方便。

塞西尔在回程的路上问兰登道：“我们能用硬木扎一个桶来吗？要能放下一个人那么大的。”

兰登一脸奇怪地问：“干什么？”

“做汤桶，现在的汤桶太小了，利润不够。”

兰登无所谓地道：“不用在意眼前的利润，我们需要引起埃博人的注意，名声比一点点小钱更加重要，最主要的是先占据市场。”

卧槽，男神你是做APP的么！

塞西尔还是坚持道：“但我还是想要大桶锅。”

兰登道：“那去埃博买一个就是了，有铁桶，可以用来烧吧？”

塞西尔：“……埃博有铁桶？”

“有啊。”兰登不明所以地道，“不过是个铁桶而已。”

塞西尔捂住了眼睛。

对啊，埃博连全副武装的牦牛战车都有呢，一个铁桶而已，野外过久了，会有种真的处于原始社会的错觉。

清醒一点，天上都有个城市在飞呢！

“让克拉丝夫人去办吧，顺便有另一件重要的事。”兰登道，“赶紧把埃博城中的藏红花买光。”

塞西尔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好的，我亲自去买。”

“你不能去，你去了别人很容易就会想到其中的问题，克拉丝夫人和我去就行了，另外，你可以去看看那片藏红花山谷了，明天你就不用去摆摊了，叫上魔法麋鹿去看花吧。”兰登讲得井井有条。

“嗯。”塞西尔点了点头，又有些不放心，“那谁下面啊？”

“我，路德也会。”兰登不以为意地道，“很简单，看一遍就会了，这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个点子。”

男神你说的都对！

塞西尔看了眼跟在一边的路德，赶紧道：“你就算了，路德你给我洗洗干净啊！”

“我可是在手上用了清洁术的！”路德大声道。

“不行不行，你看你那头发，可怕啊！还有你的兽皮，我一直奇怪你不热吗？对了，还有鞋……”塞西尔低头一看，“你的鞋呢？”

“这么久了你都没发现我没穿鞋吗？”路德一脸讽刺地道。

“卧槽！”塞西尔脱口而出一句感叹，“你一直没穿鞋？”

路德的脚总是灰黑灰黑的，跑动起来也没有迟疑的样子，爬山涉水完全没问题，所以塞西尔一直以为这货至少在脚底垫了块皮之类的。

塞西尔是有鞋子的，布鞋面、皮底，穿起来还算舒适，只要每天晚上脱下来晾一晾就没问题，偶尔有点闷脚但总比不穿好多了。

“我和野孩子们都没鞋。”路德说道，“你看这个女人，也不过是皮底加几根绳子鞋呢，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穿得起布鞋吗？”

塞西尔看了看，确实如此，不由得为自己有产阶级的属性留下了庆幸的泪水。

“你用犀牛皮做双鞋啊。”塞西尔道，“这里的草不就可以编鞋面么，很简单的吧。”

“皮底太**，时间一长就断了，没什么意义。”路德不屑地道。

“怎么可能。”塞西尔提起脚踩了踩，“我的底就很软啊。”

“你的鞋是魔法制成的皮，柔软耐磨而且防水。”兰登道。

塞西尔：？？？

“克拉丝夫人，你们的牦牛皮不揉制的吗？”

“会啊，把皮上的肉和毛刮干净，再晒一下，制成品后涂点油，但是确实容易出现断裂和发硬的问题。”克拉丝夫人道，“上好的皮革会用魔法泡制，那些皮制品都是耐磨柔软防水的，很贵。”

塞西尔：“……”

挣钱点！

“那如果我有办法能让皮不用魔法也柔软耐磨防……部分防水呢？”塞西尔兴致勃勃地道，“能不能赚钱？”

兰登微笑着道：“说来听听。”

路德小声嘀咕：“就你花样多。”

克拉丝夫人以手捂着心脏：“摩奥西在上，保佑骑士大人吧！”

皮的鞣制工艺已经有很多年历史，无论中外都有不同的方法，塞西尔迅速回忆着义乌小商品市场的卖货词，整理出一份可行的鞣制工艺来。现代鞣制需要用到许多种化学品，在这里想都不要想，往古时候找找说不定可行。

“你听说过石灰吗？”塞西尔先从简单的下手，冲着克拉丝夫人问，问兰登没用，远水救不了近火。

“没有。”克拉丝夫人老老实实地道。

塞西尔不死心地问：“就是……一种灰白色的粉末东西，如果皮肤接触到会痛的。”

“啊，我知道了。”克拉丝夫人叫道，“托托港有卖的，叫白灰。”

“你们用来干什么的？”塞西尔非常知情知趣地问了句。

“做武器用，打仗或者打架时往对方身上扔，如果扔中眼睛，这场仗就赢啦！”克拉丝夫人道。

塞西尔：“……”

好吧，真是直观的用法。

“贵吗？”这才是塞西尔最关心的问题。

“不贵，我们也买得起。”克拉丝夫人道，“这个只有近身才能用，而且容易被风吹散，万一风向临时改变，遭殃的可能就是自己了，并不怎么好用。”

“狗粪或者鸽粪有吗？”塞西尔继续问。

“你为什么总是和屎过不去。”路德皱起了眉头，“一定要狗或者鸽的吗？”

塞西尔哪知道啊，商品的推销词就是这么写的，他又没真正的制过皮。

“可以试试其他的屎。”塞西尔悻悻地道，接下来的才是重点，“橡树皮有吗？”

“橡树皮是什么？”这次问的是路德，显然这玩意儿是真的偏僻，他也不知道。

塞西尔就不问兰登了，如果在遥远的地方有这东西没什么意义，运输成本就不能接受了。

“那芒硝……不，萝卜有吗？”塞西尔不抱希望地问。

“我听说过。”克拉丝夫人惊喜地道，随即又失落了，“但是没有吃过。”

“托托港有卖吗？”塞西尔希望大增。

“应该有吧，不过听说很贵。”克拉丝夫人道。

“为什么？萝卜应该是适合本地种植的啊，喜凉植物。”塞西尔不解地道。

“没有地方种。”克拉丝夫人道，“总不能到野地种啊。”

“为什么不能？”塞西尔也算是有点了解了，“也没有别人来抢地。”

这一大片草原，住了这段日子，除了达利和路德、野孩子外塞西尔还没碰到过其他人，他们基佬骑士团是外来的，本就不是住在这里的。

“但是有野兽啊。”克拉丝夫人解释道，“野兽们虽然不经常看见，但是哪里有能吃的它们可清楚了，你种下去没多久，可能才出苗就被野兽吃光了。不要说野外，连埃博城内的农场收获季也要派人日夜看守，不然很可能一夜间就被吃光了。在野外日夜看守太危险了，连火都没有。”

塞西尔不由得叹了口气，好吧，他还是对自然环境的恶劣考虑不周。

眼下看来，光是凑齐制皮的成本就不容易了，真正做起来他也没经验，还要反复试验，最后还不一定成功。

“塞西尔骑士长。”经过一段时间后，兰登对塞西尔的语气已经亲切了许多，但是唤他的名字始终带着称号，还真像个一板一眼的骑士，“我有点话和你说。”

路德、野孩子和克拉丝母子立刻离得远远的，塞西尔莫名其妙地看了眼他们，凑近了兰登。

“你的这个制皮方法，有多少机率成功？”兰登开门见山地问。

“百分百。”塞西尔肯定地道，“也许中间会有些失败，但是我肯定这个方法百分百能成功，主要还是我不会这个，要试验，但是我见过别人这么做的成品。”

兰登的表情有些微妙：“是吗？嗯，那是不是缺乏许多原料？”

“是啊。”塞西尔叹了口气，“我已经找一些很简单的方法了，复杂的根本做不了，就是这样也还是很麻烦。”

兰登点了点头，道：“那我建议你把这个方法献给埃博城主，以换取对牛肉汤的独家经营。”

塞西尔条件反射地道：“为什么？我自己做的话，可以赚很多钱。”

“当你的第一件非魔法皮制品出现在市面上，埃博城主就会派出间谍四处打探，之后，他会派出一些魔法师抓住你，折磨你到吐露制皮方法再把你切成肉陷当作平民的加餐，并且对基佬骑士团宣称你传播异文明。”兰登一脸诚恳地道，“基佬骑士团绝对不会承认有这种事，虽然我们不惧怕战争，也还不至于为了你一个人与埃博干上一仗。”

第38章 残酷的自然法则

听完之后，塞西尔脱口而出：“卧槽，要这么凶残吗？杀了就算了肉还要吃？”

“食物永远是短缺的，像你这么年轻健壮的根本不会放过。”兰登微笑着道，打量着塞西尔的表情，“你看起来并不怎么意外。”

“呃，怎么说呢，其实我觉得为了新技术杀人放火倒也很正常。”资本诞生时，每一个毛孔都在滴着鲜血，这些“技术”就是资本诞生的温床，死个把人太正常了，“我只是没料到这个制皮技术对埃博这么重要，说起来，牛肉汤也是他们的特产啊。”

“皮制品一直以来都是埃博的重点出口品，魔法皮制品更是特色之一。”兰登道，“如果你能研究出不用魔法，也可以达到魔法水准的皮制品，除非你主动献给城主，不然埃博绝不会把你奉为上宾。”

塞西尔想了想，道：“魔法皮制品一般能达到什么水准？”

“你脚底的鞋子就是普通的魔法制品，高级品大多胜在舒适性与装饰性上，其他并无变化。”

塞西尔踩了下脚，感受着那完全没有弹性的皮底，沉默了片刻，道：“我觉得终有一天，我会与魔法一战。”

兰登笑了起来。

塞西尔想了想，有些担忧以后的事：“有必要换牛肉面的专营吗？有点可惜啊，这个东西很容易学，别人也学会开了我们不就没有优势了吗？藏红花其实早晚会被透露出去，我还对魔法麋鹿说过呢。”

“所以，明天你去看藏红花时，最好和那只领头麋鹿做一个约定。”兰登如同一个老师般教导道，“约定你告诉它的八卦不得告诉别人，作为交换，你可以告诉它更多有趣的事，同时，他想要吃烤肉或者牛肉面，就必须为我们捕猎肉食作交换。这样一来，无论我们定多低的价，没有肉和藏红花的成本永远比埃博做同样生意的人占据价格优势。我相信你以后会发明出更多故乡的好东西，牛肉面这只是第一步，获得了埃博城主的友谊，埃博对我们来说就是没穿内裤的少年而已。”

塞西尔：“……”

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过，兰登侃侃而谈的模样似乎很熟练这一套，显然不是第一回 了。

“那之后呢，我们在埃博做大了生意，之后要做什么呢？”塞西尔疑惑地道。

兰登给了塞西尔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当晚，塞西尔怀揣着对美好未来的恐惧入睡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去水洼边等着，魔法麋鹿说过，如果想见它们务必于太阳升起时等在水洼边，它们会去那儿喝水。

果然，太阳刚刚在地平线远端升起一线，塞西尔就看见草丛摇动了起来，不一会儿，一只长着繁复漂亮大角的马脸伸出了草丛。

“啊，早上好，塞西尔。”领头麋鹿已经是老交情，能够直呼姓名了，它热情地打着招呼，“你准备去看藏红花山谷了吗？”

“是的。”塞西尔说道。

“那可是很远的，我们必须早点出发。”

离开的时候，塞西尔注意到麋鹿的数量**了，似乎多了好几头小鹿，询问领头麋鹿得知，有一群远亲麋鹿由于水源匮乏，所以搬来与它们混了。

“其他地方食物很糟吗？”塞西尔奇怪地问，“你们不吃草的吗？”

领头麋鹿发出“昂——昂——”的驴叫声，这代表它在笑：“你见过我们吃草吗？”

“呃，没有。”塞西尔低头看了看麋鹿的脚，还是偶蹄状，“你们的肠胃能消……好吧，我犯傻了。”都亲眼见过了，还说什么！

领头麋鹿点着头。

“说起来，你没有名字吗？”塞西尔问道。

“有，不过你叫不出来。”领头麋鹿道。

塞西尔来了兴趣：“试试。”

于是，领头麋鹿发出了类似驴类动物吐口水加放屁混合成的一串爆破音。

塞西尔：“……”

“基本上我们的名字都是这样。”领头麋鹿道。

“你可以给我一个另外的称呼吗？”塞西尔无奈地道，“完全不叫对方的名字是种不礼貌的行为。”

“唔——你说的也有道理，人类可笑的礼仪。”领头麋鹿摇着角道，“你可以叫我卡‘吐痰音’罗‘漱口水音’厄‘打嗝音’，如何？”

“卡罗厄。”塞西尔果断道，“是个好名字！”

魔法麋鹿停了一秒，之后摇着脑袋：“也行吧。”

“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塞西尔一边回忆着兰登教他的说法，一边组织语言，“关于我告诉你的那些事，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

卡罗厄歪着脑袋以一种极为可爱的姿态看过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缘故？”

塞西尔解释道：“这关系到我的赚钱大业，你看，别人都学会我的方法了，我就赚不到钱了。”

“哦——”卡罗厄发出个恍然大悟的声音，“唔，一般来说我不会答应这种要求……”

“如果你愿意保守秘密，那么，我会告诉你更多的八卦，类似藏红花这些，我还知道很多很多，甚至世界尽头的……八卦。”塞西尔顺着兰登的描述说道。

果然，卡罗厄的四只眼睛猛然睁大，摇晃着脑袋上的角说：“很诱人！很诱人！我看出来你是个诚实的人，还是个八卦骑士，好吧，我答应了，我会为你保守秘密！”

塞西尔长长地出了口气，这算是解决了一个心病，剩下的只能看运气了，无论路德还是兰登都说魔法麋鹿非常守信，但是它们毕竟是动物，还有致命弱点，万一别人拿八卦诱惑它们呢？

对此，塞西尔并不抱太多希望，反正牛肉面只是第一步，他能抄的“技术”多着呢。

卡罗厄说得没错，藏红花山谷确实很远，通过太阳的方位，塞西尔判断是在往西南走，但是地势不仅没有降低反而略微升高，在落风山脉毫无反应的他居然出现了些微高原反应。

一直走到午后，塞西尔从卡罗厄口中把这片草原的动物群都了解得差不多了，藏红花山谷终于遥遥在望了。

那片山谷和埃博的环形盆地不同，只是被两座狭长的矮山夹在中间，地势倒没有降低。

“这个地方不可以建国吗？”塞西尔疑惑地道。

“不行，越大的‘国’越需要足够结实的‘墙’，这两座山并没有环抱起来，只不过平行而已，不能当作城墙的。”卡罗厄道，“看见花没？”

塞西尔看见了一大片紫色，从山谷这头蔓延到那头，几乎占据了视野的全部范围，他震惊地看着这片花海，脑中不断回旋着“发了”这两个字。

这么一大片藏红花，如果换作现代得卖多少钱啊，还是天然的！

然而，塞西尔走到面前一看，发现有不少花蕊都断了，还有花都散了的，似乎被什么动物啃了的，泥里落得不少星星点点的红色。

只有红色花蕊才是真正的藏红花，次级是花蕊根部的黄色，用花瓣染成红色是奸商所为，在这里，想染红都没得机会。

“多少能采出来一些吧。”塞西尔小心地漫步在花海里，喃喃自语道，看见不远处一丛藏红花正在晃动着，他走过去随口道，“不要踩坏太多花啊，卡罗厄，这个花很娇嫩的，我跟你说——”

塞西尔的声音嘎然而止，某种动物正与他四目相对，褐色的毛发像是蓬蓬草般长着，在蓬毛发中有一双反射着光芒的眼珠盯着他。从外形来看，这个动物很像狗，不过从体型以及地点来看，他觉得应该是狼。

一人一动物就这么面面相觑着，谁也没动，塞西尔是不敢，眼前这只动物就不知道为什么了。

“八卦骑士，你在干什么？”卡罗厄钻出藏红花海，它的身高太矮了，一钻进花海里就看不见了，“哦，是你啊。”

那只动物仿佛触了电般，突然发出一声受惊的尖叫声，扭头就跑，一路上花蕊飞溅，看得塞西尔心疼不已。

“不要踩花！”

不知名动物突然停了下来。

塞西尔一愣：“它听得懂话？它也是魔法麋鹿？”

“不，不过它很快也要得到魔法这个名号了。”卡罗厄慢吞吞地走过去，“现在嘛，人们叫它獒。”

嗯？这不就是藏獒吗？

走近一看，这只獒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站在原地瑟瑟发抖。与肥硕可爱的魔法麋鹿相比，它不仅狗瘦毛长，腹部甚至饿得缩了进去，一只爪子流着血，浑身上下的毛不仅脏还打着结，时不时秃一块，大概是打架掉的。

这货明显过得挺惨。

“你等一下，你叫魔法麋鹿难道不是因为你会魔法吗？”塞西尔抓住了一个重点，“你不会魔法？”

卡罗厄发出了驴笑声：“并不是，我叫魔法麋鹿只不过因为智商的提高，任何一个动物只要达到平均智商都会被冠以魔法称号，这是最高的荣誉。”

塞西尔看了看眼前凄惨的獒犬：“所以，它听得懂我说话？”

“是的，只不过它还不会说。”卡罗厄眨巴下四只眼珠，咧开一嘴细碎的牙齿，露出个森森笑容，“只要我吃了它，魔法的荣誉就不会被别人夺走了。”

塞西尔：“……”

獒：“呜～”

第39章 兰登的“真面目”

塞西尔还是阻止了这场智慧生物互食的“惨剧”，当然，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这完全称不上是“惨剧”，不过是一场普通的进食，毕竟，兰登说过他如果被认定“传播异文明”，下场就是成为货真价实的食物。

可怕。

塞西尔把这只藏獒带出藏红花海，蹲下来对它说：“能听懂我说话吗？”

藏獒点了点头，小眼珠露出委屈可怜无助的表情，时不时瞄一眼旁边呲着牙的卡罗厄。

“我觉得，既然大家同为智慧生物，那么还是和平一点好。”塞西尔试图安抚卡罗厄，“你看，我不反对吃荤食，但是呢，你现在也不饿是不是，那就没必要杀死一个智慧生命，你看，它也不好吃，这么瘦，哪有犀牛肥啊。”

“不饿也可以吃东西啊。”卡罗厄理所当然地道，“他马上就要获得魔法的荣耀了，冠上魔法獒的称号，这可不行！”

“呃……这会让你有什么损失吗？”塞西尔猜测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当然，这片草原只有我们麋鹿能冠上魔法的荣耀！”卡罗厄强调道，“如果它也可以，那魔法荣耀不是变得廉价了吗？”

塞西尔想了半天：“所以，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害，是么？”

“有的呀，我的荣耀！”

“我可以告诉你多一些有趣的八卦，和他共享荣耀吧。”

“要很多！很多很多！”

“我保证，你一辈子都听不完的八卦！”

卡罗厄骄傲地抬起头：“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放这条脏獒一马。”

藏獒发出了一声低吠，在卡罗厄看过去时立马低下头，把嘴巴埋在双爪中，一付“都听你的”表情。

“你来这里干什么？”塞西尔问道。

藏獒圆眼珠看了看塞西尔，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一朵花嚼了嚼，再把红色唾沫吐在爪子的伤口上。

哇哦，还真是有智慧的啊。

塞西尔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有效果的？”

藏獒张开了嘴，发出一些模糊的吠声，似乎在试图说话，不过最终还是失败了，既然通译魔法无法翻译，那就是它的大脑还不足以形成有组织性的表达，不然是可以听得懂的。

“好吧，不管怎么样，你可以走了。”

塞西尔站起身，掏出一个小草袋，这是他编的，准备带点藏红花回去，天天靠买可消费不起。他刚摘了几朵，一声低吠在脚边响起，他低头一看，发现这只藏獒居然把一朵花放在了他的脚边。

“呃……”塞西尔来不及说什么，藏獒又一瘸一拐地跑开，不一会儿，另一朵花又被放在了他的脚边。

塞西尔蹲**把花蕊摘出来，包括黄色的柱头底部，在这里就不用分什么顶级和次级了，反正有效的都要。就这么着，藏獒的动作可比人快多了，很快小草袋就满了。

“行了，够了。”塞西尔欣慰地道，好歹没救一只白眼狼，知恩图报就不错了，“这么多就够了，我要走了。”

不知为何，塞西尔有种预感，这事不会轻易完。

果然，他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藏獒正跟着他，依旧那付小可怜表情。他摸了摸鼻子，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藏獒趴了下来，双手往前伸着。

塞西尔叹了口气，道：“你跟着我就要听话，还要做很多事哦。”

藏獒不断点着头，毛发上下飞舞。

“走吧。”塞西尔并不介意养条宠物，更何况这只“宠物”的智商高得渗人，“你有名字吗？”

藏獒摇头。

“我给你起个好吗？”

藏獒点头。

“那……叫你宝宝好吗？”

藏獒的脚步居然出现了一瞬间迟疑，片刻后，它似乎下定了决心，轻轻一点头后紧紧跟了上去。

旁边的卡罗厄发出了嘲讽的笑声。

塞西尔一直走到半夜才到家，出去时一个人，回来一人加一条狗，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他觉得兰登不会介意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晚间的气温已经有了些凉爽之意，泥屋前挖出一个方形沟，保持火焰整夜不熄灭，野孩子们定点醒来添木头，观察骨汤锅有没有问题，这是他们每天的主要任务。

塞西尔发现原来的硬木锅已经换成了一个巨大的铁桶，沟里的火也大了不少，他凑过去往桶里瞄了眼，牛骨在汤中上下翻滚着，肉味和着腥味飘散了出来，汤的数量确实多了不少。

以后最好再做个木头盖子，防止灰尘什么的落进去，塞西尔想着。

泥屋里传出了声音，塞西尔抬起头，看见兰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并不意外，兰登一直是最警惕的那个，他本以为兰登会微笑着打个招呼，问一下宝宝的来历，再催他去睡觉，没想到，这次不一样。

兰登跨出门，月光下的微笑依旧撩人，张开嘴似乎正要说话，忽然之间，一切都冻结了，他保持着迈步的姿势站在那儿，浑身上下一动不动。

塞西尔等了会儿，不明所以地顺着兰登的视线看向宝宝，再由宝宝看向兰登。

几秒后，兰登屈起往前迈的长腿突然落地，后腿提起来，之后，又不动了。他走了几步，仿佛那种定格动画般，每一个动作都非常迅捷并且长时间保持静止。

不知为什么，塞西尔觉得这样的动作很眼熟……

“这是我遇上的魔……卡罗厄……就是头领麋鹿说它是即将冠上魔法称号的藏獒，它过得很不好，很可怜，而且愿意帮忙，我觉得以后有用得上它的地方，所以就带它回来了。”塞西尔解释道，“你没事吧？”

“没事。”兰登似乎克服了什么，再度恢复了正常，一边死死盯着宝宝一边慢慢走了过来，“只不过本性中的一些东西难以克服。”

随着兰登的靠近，宝宝慢慢往后退，最后几乎是依偎在塞西尔的腿边，把弱小、可怜又无助展示得淋漓尽致。

“真的没关系吗？”塞西尔关心地道。

“没什么……”兰登似乎很艰难地把视线从宝宝身上移开，“告诉你也没关系，你知道的，我并不是人，但也不是动物。”

兰登这么一说，塞西尔一拍手心，喊道：“啊，我想起来了，你刚才的动作好像猫啊！”

那种看见猎物时猫科动物的静止动作。

“emmmmm……”兰登露出了“那种”微笑，“我不是动物，也不是魔法动物。”

“我知道，抱歉。”塞西尔不知为何心头发毛，“那你是？”

兰登伸出了两条胳膊，仿佛在伸懒腰，他的身后慢慢浮现出一只巨大的、半透明的猫，足足三米高左右，当塞西尔张着嘴像个白痴般抬头看时，他的本体渐渐透明化，而巨猫却化作实实在在的东西。

巨猫有着极其不科学的幽蓝毛皮，不是地球上蓝猫那种近灰的颜色，而是实实在在的深蓝色，月光下，一身皮毛闪烁出极其妖艳的光泽。

“我们是古族，传说时代的遗民。”巨猫吐出兰登的声音，“那个时代的生物特点就是巨大，你看见的任何一种巨型生物都很有可能拥有遗民的血统。”

塞西尔张着嘴呆呆地站了好久后，吐出的第一句话是：“我、我能摸摸你吗？”

巨猫居然露出了极为人性化的叹息表情，像一只真正的猫般两爪前伸趴了下来，说：“许多人都是这样，所以我才不喜欢表露本体，不过，来吧，你可以摸摸。”

宝宝已经夹着尾巴跑得远远的，从泥屋后面露出一个脑袋暗中观察。

塞西尔颤抖着凑过去，伸出手摸上蓝色的毛皮——很硬、很刺，但不至于痛——当他继续往里摸时，柔软蓬松的触感传来，像极了昂贵的羽绒服，又有着死物没有的温暖。

“哦哦哦……”塞西尔发出很容易令人误会的声音，忍不住把脑袋靠上兰登的爪子，他的身高比兰登的前腿长一点，兰登的毛能把他淹没一半，“兰登，和我一起睡吧，我需要你。”

这个时候，塞西尔脑中只想到一件事：我他妈什么时候才能睡上这么温暖柔软的床啊！

这种事当然是不可能的，想都不要。

塞西尔依靠的毛皮身体突然消失了，他像根木头般倒在地上，跌了一脸泥。兰登依旧站在他面前，带着点无奈的笑容：“抱歉，我不喜欢和别人睡一张床。”

塞西尔仰头看了一会儿兰登，懊恼地把脸埋进地里。

卧槽，我为什么在男神面前就这么丢脸啊！

塞西尔做了一夜的梦，梦里他被压在一块巨温暖的东西下面，那毛皮与柔软度像极了兰登，当他好不容易伸出手抱住时，却发现面对的是“塞西尔”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你的鸡鸡着火了。”“原塞西尔”冷冷地道。

“……”

塞西尔睁开眼，感觉裆下一片潮湿，啊，青春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坐起来，茫然地看着窗外高升的太阳，猛然察觉早过了上摊时间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冲出屋后，发现汤桶和兰登都不在了，只有路德正在悠闲地编织着草叶，见到他后举起手中的东西，道：“听说你昨晚看见圣殿骑士殿下的本体了？”

第40章 我喜欢的是脸还是人？

听完塞西尔的描述后，路德一脸悠然神往的表情：“古遗民啊，真好，我也想看看他们的本体开开眼界。”

塞西尔愣了会儿，道：“等一下，你能听懂我说话？”

“大概是兰登对你用了通译魔法吧，我看见他进你屋了。”路德道。

塞西尔小小打了个冷战，问道：“古遗民到底是什么？”

“嗯，有传说他们是从黑暗世界来的。”路德一脸神神秘秘地道。

“黑暗世界？”塞西尔脑中顿时出现了各种地狱的景象，什么遍地岩浆啊，什么魑魅魍魉横行啊，恶魔到处跑啊什么的。

没想到，路德竖起一根食指，对着天说道：“我听那些研究天空的魔法师们说，如果你一直往天上飞，一直飞一直飞，最后会进入一片纯粹的黑暗中，那里没有空气、没有地面，甚至没有上下左右之分，黑暗里有许多眼睛盯着你。传说中的古遗民就是从那片黑暗中来的，据说他们带着一座城市降落到地面上，非常非常大的城市，和一座小岛那么大，之后，他们依靠着巨大的身体占领了整个大陆！根本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光是凭着体型他们就是无敌的！”

噢，意思就是一群外星猫坐着宇宙飞船降落到了这个星球上，把当地土著打了个落花流水，听起来还挺萌的啊。

塞西尔这时候就很感谢“面无惧色”的遗嘱法则，不用勉强做出震惊的表情：“哇，真的呀，那他们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而且，我感觉他们的人数并不多吧？”

“对，很少了。”路德耸了耸肩膀，“你也听到了，古——遗民，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他们都是蓝猫吗？”塞西尔忍不住有点想笑，笑不出来就是了。

“不，他们是很多种类，就像我们，有人啊有动物啊什么的，不过全都智慧超群，擅长魔法，体型巨大。”路德做出一付吓唬小孩子的表情，“至于他们为什么灭亡，我也不知道，就像量子文明一样，噢，他们是在量子文明前的，反正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灭亡了，连古遗民本身都不知道，因为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

“等一下啊。”塞西尔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如果说他们存在的时间很久了，那么应该有很强大的神吧？”

“开什么玩笑？”路德嘲讽地道，“人那么少，神祗不可能强大的！神祗的强大关系到两个因素，一、信奉的人数，二、存在的时间长短。再说了，人数一少就会出现很多麻烦，比如，A喜欢吃甜的，B喜欢吃咸的，原本人多时这种差异并不明显，但是只剩他们俩人时，由于一人信一个神，信奉的数量不够，于是两个神全部消失了。不然你觉得为什么精灵这种长寿种也没办法养出一个强大的神呢？因为他们都是一些自我主义的艺术家，都觉得自己信奉的神祗最好最有意义，所以才会出现那么多门语言。”他摇着头，“这帮精灵最大的缺点就是活得太久了！”

塞西尔“呵呵”了一声，不想评价这种闹心事。

“他们都有变形的本事吗？”塞西尔问道。

“不，那个啊，不是，是古遗民中某一位大魔法师的遗嘱法则吧，是因为他们的人数减少了后，大个头引起了不少麻烦，至少躲避敌人时很不方便对吧？一直使用魔法消耗也很大，所以，那个大魔法师就立了一条‘凡是会魔法者皆可选择一个自由的外形’这么个大概意思的法则吧，自此之后就很难辨认古遗民了，毕竟他们想怎么变就怎么变。”

听完这段话，塞西尔呆了许久后才喃喃自语道：“也就是说，兰登现在的样子并不是他真正的样子？”

“你犯什么傻呢？”路德哼了声，“他原本的样子是只猫啊！”

“那他现在这个样子……”

“是我很尊敬的一位长辈。”兰登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塞西尔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我什么也没说”，一溜烟没了影子。

编着草袋的路德以一种怨恨的表情盯着塞西尔消失的方向，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看向兰登：“咳，殿下，我们只是在谈论一些……呃，过去的事。”

兰登微笑着道：“对于失忆的人来说，确实需要多了解过去，你可以多教他一些常识，可以省我不少事。”

路德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下，不太肯定地道：“真的？”

“真的。”兰登往塞西尔消失的方向走去，宝宝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脚边，一付做低伏小的样子，“看起来你是个聪明人。”

路德低下头拼命编织着草袋，装作什么也没听见，比起“天真到愚蠢”——毕竟这货快要饿死了也不肯吃魔法麋鹿，实在太天真了——的塞西尔，兰登才符合他对基佬骑士们的印象。

这些狡诈、阴险、喜欢男人的变态骑士！

唉，可怜的塞西尔，为什么会加入基佬骑士团呢？

肯定是被出卖了灵魂吧！

塞西尔躲在泥屋里暗中观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惊慌失措，就好像在背后说人坏话被当事人撞上般尴尬。

“今天的牛肉汤十分受欢迎。”兰登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昨天也是，盈利是没有问题的。”

塞西尔转过头，看见兰登正微笑地看过来。

“呵呵。”他笑了两声，“怎么说呢，我就是挺好奇你这个种族……”

“我的文明已经灭绝了，在我出生前许多年。”兰登说起这句话时颇有些感慨的意味，却没有多少悲伤与绝望，“对我来说，古遗民的文明只剩下这个变幻的身形，让我能够顺利地生活在人类中，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剩了。”

塞西尔迟疑地道：“你有遇上过同类吗？”

“没有。”兰登在泥屋的地面坐下，和塞西尔肩并肩看着屋外的风景，“我拥有变幻身形的能力，学会魔法之后就有了，我的父母是普通人，只是带着古遗民的基因，这种情况是在那位大魔法师制定了遗嘱法则之后才出现的，在此之前，古遗民不仅是文明，连种族都濒临灭绝边缘了。”他突然笑了起来，“出生时，母亲以为我被诅咒了，父亲当场晕倒了，他们都说我是个怪物。幸运的是，我遇上了一位魔法师，他认出了我的身份并且带走了我，之后又介绍我进入基佬骑士团。我的本体是猫，如果是人的话，很可能直到很久以后才会被发现古遗民的身份。”

塞西尔不知道这个轻描淡写的故事中有多少悲伤与惆怅，但是他能读懂兰登的表情，那对总是微笑的眉眼变得冷漠了许多。

“你变过来的样子是可以选择的吗？”塞西尔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是的，这是抚养我那位魔法师的模样。”一提起这个，兰登的表情就如同融化的坚冰，一下子就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了，“我很喜欢他的模样，总是不疾不徐的，什么事都难不倒他……你怎么了？”

塞西尔把脸埋进手掌中，整个人都不好了。

男神也有男神，而且男神的男神还是个厉害的魔！法！师！

是我以后必将出现的一！生！之！敌！

工业与魔法之间终有一战！

塞西尔再抬起脸来后，一付肾虚亏损的语气：“那什么，兰登啊，你的男……呃，你的养父还、还在吗？”他本来想问还活着吗，但是这未免也太难听了，紧急改了口。

“不在啊，进入骑士团后我就没见过他了。”兰登又恢复了以前云淡风清的模样，“你没事吧？”

“没事……”

塞西尔的脑子里现在只盘旋着一件事：这他妈……我喜欢的是男神的男神，还是男神呢？

这真是个难以决断的问题。

塞西尔看着天空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空空如也的肚子发出的声响惊醒了他，才发现宝宝正蹲坐在脚边，以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来的？”塞西尔颤巍巍地站起来，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了，他都感觉不到腿了，“兰登呢？”

宝宝非常人性化地往一个方向努了努嘴。

塞西尔一边往那个方向走一边嘀咕道：“宝宝啊，你的伤好了吗？你这毛我要整理整理，唉，我头发也长出来了，得做个梳子啊……”

塞西尔完全没注意到宝宝翻出的大白眼。

兰登果然在宝宝所指的方向，蘑菇房那里，都不用到跟前一股臭味就传了出来，讴肥池就在蘑菇房附近。塞西尔立刻改成嘴部呼吸，走了进去。

兰登正拿着个草袋子装蘑菇，由于需要运输的原材料增长得很快，所有人一有空就得不停地编织草袋子，因为这玩意儿实在坏得很快，根本不牢固。

“埃博城主准备见你了。”塞西尔一进门，就听见兰登这么说，“你最好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塞西尔盯着兰登的脸梦游般说。

兰登一脸好笑无奈的表情：“你是没睡醒吗？当然是准备献上你的制皮术啊。”

第41章 搏一搏

塞西尔狠狠拍了脸好几下才勉强清醒过来，再对上兰登含笑的眼睛就有些羞愧。

“我是古遗民让你这么惊讶吗？”兰登说道。

“不，只是……我很喜欢猫。”塞西尔挤出一个完全不可取信的解释，“非常非常喜欢，每次见到猫我都忍不住要抱，走在路上看见猫也想摸，猫的耳朵动啊，尾巴动啊，我就是忍不住。”

才怪，广寒是个猫憎狗厌的人，同事逗得好好的流浪猫，他一过去就直接炸毛窜得没影了，流浪狗则是呲牙咧嘴，吠个不停，搞得所有同事都认为他肯定打死过猫狗，有戾气。

“是吗？”兰登的表情别提有多古怪了，仿佛在忍着笑般，“那现在冷静下来了没？”

“冷静了，冷静了！”塞西尔道，“我去把制作工艺整理一下，写来给城主行不行？”

兰登点头道：“那最好了。”

向兰登借了沾水笔、墨水和羊皮纸——塞西尔觉得这货简直快要变成小叮当了——在屋里写了整整一个小时的古鞣皮工艺后总算平静下来了。

据兰登说，昨天牛肉汤的营业情况盛况空前，不仅来了许多“大人物”，连城主的食物总管都来品尝了一次并且当众给予了矜持的评价，在收下兰登十银币的贿赂后，他表示会向城主传达会面的信息。

“也就是说他不知道有这个制皮工艺的事？”前往埃博的路上，塞西尔得知了这个消息后有些疑惑地道，“你没说？”

“这种事不宜当众讨论。”兰登说道。

此次，兰登换上了刚来时那一身华丽闪闪的衣服，近看会发现全是宝石、珍珠以及各种造型的贝壳，腰带上不仅刺绣华丽还贴着金片装饰。那柄大剑被装进了镶着宝石的剑鞘，剑鞘表面由丝绸覆盖，闪烁着低调奢侈的光泽。

塞西尔觉得光是这一身打扮就足以证明来者不凡，与普通人的寒碜生活一对比就更加明显了。

“所以，这一次我们是走落风山谷，不是小道了吗？”塞西尔问。

“是的，这是正式拜访。”兰登看了看塞西尔，“圣殿那边已经收到了我的报告，正在讨论，支援来的时候我会让他们带一身你的制服。”

“没关系。”塞西尔憋了下，还是没憋住，“这个……制服免费吗？”

“会从薪水里扣的。”兰登笑着回答。

“我能不要吗？”

“不能。”

多么残忍的回答！

塞西尔游魂一样迈着腿，总觉得无论赚多少钱都会流水一样花出去，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把钱吸走。

牛肉面的利润注定不会太高，主要原因还是定价太低，能这么低是靠着免费的水、肉和藏红花，只要付出人力成本就可以获得，免费的肉还是靠着塞西尔的各种“八卦”换来的，注定不能长久。

塞西尔私下计算过埃博人能不能靠着牛肉面营利。

首先，最低最低的成本是需要盐和水，而这两样东西在埃博都不是免费的，没错，盐需要收费可以理解，但是水也收费就很令人发指了。

埃博境内是没有河流的，城主在城内打了不少井，所有家庭按照劳动力人口数量每天可以打一桶水，看上去是个十分合理的设定，问题就在于，这是按照“劳动人口”来算的，孩子、老人、病人全部不在此列，由此也能理解为什么会有把病人送走这种举动了，医生甚至是在为病人家属考虑。

普通人不是不会打井，是不能，城主不让。

最近的露天水源就是塞西尔刚来时喝的那处水洼了，问题在于，埃博人喝的是相对干净的地下水，喝水洼的水很容易生病，就像乱吃野果的农场主家傻儿子。

现代人可能要说了：那可以生火把水煮开嘛！

是的，埃博境内是可以生火，问题在于平民没有那个精力来维持火，繁重的工作之余，还要加上捡柴、生火、维持火堆等等一系列劳动量，这并不容易，更何况，下工之后天色大多数情况黑了，摸黑上山可不是一个好选择，更何况还要每天步行那么远把水打回家。

这也是为什么烤肉如此受欢迎的原因了，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一铜币三块肉完全是可以承受的，还因此省去了许多“家务”，大人工作，让孩子拿上铜币去买就行了。塞西尔用草叶编成包扎绳做包装，原本还想用开水煮一煮消毒，被路德斥责为“吃饱了撑的”后才罢休。

牛肉汤挺受富裕阶层的欢迎，大多是与皮制品相关的行业，最先来的那位胡子大汉就是屠宰师，算是一个比较神圣的阶层，被掌握在摩奥西祭祀亲友手中。

诸如大农场主之类的人物只是在第一次来“闹事”时尝了尝，后来就不再来了，倒是农场主的儿子女儿们经常来，显然，这些大人物不愿来的主要原因不是不好吃，而是面子问题……

林林总总算下来，埃博城内人想要提供同样的美食，价格必然上涨，光是大量的水必须花钱买这一条就堵死低价的路了。

至于使用野外资源这一点，普通的埃博人是别想了，武力值不足的缘故，如兰登的大剑和匕首，克拉丝夫人说从来没见过这么锋利的武器，甚至农场主那儿用来砍柴的斧头也没有这么锋利的。

显然，塞西尔能在野外混得风生水起完全是因为他属于“特权阶级”之一。

塞西尔把这番分析说给兰登听后，道：“如果想长久的做食物相关生意，我觉得不用取得专营权，因为这生意我们从成本上就垄断了，埃博城内的人根本竞争不过，如果想开店铺的话，我觉得让城主给我剪个彩之类的比较好，或者来吃一回也行。”

“剪彩？”兰登问道。

塞西尔大略解释了下：“也就是让别人形成一种印象，觉得城主是我们生意的后台之类的。”

“嗯，你这个想法很好。”兰登以一种欣慰的眼神看过来，“能想到这一步说明你恢复了不少。”

恢复……呵呵。

塞西尔无奈地道：“我又不傻。”

兰登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了戏谑的情绪。

落风山谷还是和平时一样安静无人，埃博人很少出现在草原上，顶多是上落风山脉的北面逛逛。俩人走了没多久，就遇见了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都是脸色黝黑、神色严肃，十个人分两队排列着，领头者留着八字胡，戴着一个折成奇怪形状的白色头巾。

“兰登殿下，摩奥西欢迎基佬骑士团的到来。”八字胡把手放在胸口，微微一低头，“城主大人正在等待您的到来。”

“维特兰斯注视着埃博。”兰登一手扶剑，抬头挺胸地道。

维特兰斯，魔法之神，中立神，无立场神。

在这个世界，“魔法之神注视着XX”是一个任何人都不会拒绝的祝福语，适用于所有的情况所有的人，绝对不会出错，同时也表明说这句话的人不拥有任何文明立场，没有任何侵略性。

八字胡矜持地一点头，转身在前领路，一行人继续走。

没办法，没有道路修缮的地区不“配”有车，这也造成了虽然是早上出发，但是一直中午才到达目的地。

城主在白塔接待了兰登一行，真正站在白塔下仰头望去，塞西尔还是觉得很惊人。魔法对他来说就如同外星语，但是在这个世界，魔法掌控着一切。即使以现代工业眼光来看，要建造这座白塔也并不容易，甚至可以称得上一个成绩。

白塔进去后首先是一个大厅，大型螺旋型的楼梯顺着白塔外墙蜿蜒而上，如同钢琴琴键般十分惊人的完全悬空，没有任何支力点，而更惊人的，则是外墙是完全透明的，埃博城市景色一览无遗。

“您请。”八字胡往中间一伸手，“上面有人接待您，请恕我离开。”

兰登点了点头，走了这么半天，所有人都一句话也不说，塞西尔觉得尴尬爆了，不过兰登已经告诫过他，这是礼仪，他只好入乡随俗，假装自己是哑巴。

等这帮人走了，塞西尔跟着兰登站到螺旋楼梯中间那一片圆形空地上，才有机会凑近兰登问：“他们去干吗？”

“爬楼梯。”兰登道。

塞西尔不明所以地道：“那我们站这儿干嘛？”

“坐飞碟。”

塞西尔愣怔的时间，脚下突然传来一股托升力，视野开始升高，他看见一片圆形地面升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速度渐渐加快，很快，他就感觉仿佛在坐飞机，然而，却没有任何耳鸣或者失重感，显然是经过了某种特殊处理。

塔外，埃博那鳞次栉比的泥屋映入眼帘，对比这座白塔，令塞西尔有种时空错乱感，魔法阶层与非魔法阶层撕裂的社会结构简直如同一座活火山，只需要一点点星火……我就可以掀翻这个世界了吧？这样一来，是不是就能抱得男神归了？

兰登把视线悄悄移往兰登注视前方的严肃侧脸，暗中吐了口气。

反正不可能忍受没有抽水马桶的人生，那就放手一搏吧！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搏一搏，“蓝猫”抱回家！

第42章 只要998，主神带回家！

塞西尔以为这个城主也会是一个肌肉大汉，毕竟富人吃的魔法面包绝对健康营养，没想到，这位城主终于符合他想像中的封建社会地主形象了：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白皙丰满的外表令城主看起来挺年轻，但是，酒色过度的模样还是透露了真实的年龄。

“欢迎来到埃博，兰登殿下，比尔斯在此听候神音。”城主说着得体地客套话，指着一处临“窗”的椅子道，“您请入座。”

“听候神音”也无神职人员对神职人员的万能客套语，作为骑士来说，“听候神音”是个无论如何也不会出错的问候。

有件事塞西尔没明白，这些人为什么称呼“兰登殿下”？兰登是名字吧，难道这个世界不喊姓喊名字？还是说其实并不是前名后姓？

抱着这样的疑问塞西尔入了座。

这是一组皮沙发，骨架应该是木头然后蒙上了一层牛皮，里面大概填充了一些麻棉布料，坐上去稍有弹性不过和现代沙发还是没得比。

塞西尔觉得如果不是“面无惧色”，难免会从眼神里透露出嫌弃的表情。

比尔斯和兰登俩人一唱一和地仿佛在对台词，各种问候用语井喷般吐了出来，塞西尔一开始还能听懂，后面就像天书了，词都明白但是合起来的意思完全不懂，里面有着各种梗和典故，这是一种炫教养同时也是变相炫富的行为，因为平民是根本不可能接受过相关教育的。

终于，经历了足足五分钟的废话后，兰登提起了正题：“我亲爱的骑士长有个新的发现想与您讨论一下。”

“哦？”比尔斯把胖脸转向塞西尔，“肯定是令人愉快的新奇物品，我听说了牛肉面，据我的厨师说，那是从未体验过的新鲜口感。”

“当然。”塞西尔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富有笑意，实在有点不成功，皮笑肉不笑还简单一点，“是关于制皮的。”

比尔斯的微笑一瞬间出现了点僵硬，即使连塞西尔都看出来了，不过，他很快调整了过来，有礼得体地道：“是什么？”

塞西尔直接递了一张羊皮纸过去，用中文写的，不过没关系，反正有了通译魔法语言不再是任何问题，他时常感慨，如果能带着通译魔法回到地球那该发成什么样啊！

俗人就是这样了，满脑子都是钱。

比尔斯接下羊皮纸后表情终于崩不住了，微笑消失不见，皱着眉头盯住羊皮卷的标题：皮革鞣制法。

先用“白灰”腐蚀皮革上的肉、毛发与脂肪，再刮干净残留物，得到一张干硬的原皮。之后，把皮泡入狗和鸽粪水里，让粪水里的酶分解掉一部分皮纤维，皮质得以软化，这种物质同时可以在动物胰脏中获得。接下来，使用橡树皮中提取出的鞣酸进一步强化皮质，使得皮耐磨耐热防水，得到柔软好皮后进行切割、染色等工艺。

可以使用萝卜中的芒硝，同样达成强化皮质的作用，羊皮卷后面也附上了芒硝的提取过程。

比尔斯看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露出沉思的表情，全部看完花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发，塞西尔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向兰登投去一个莫名的表情，直到八字胡从楼梯上冒出头来。

“兰登殿下。”比尔斯再开口后，语气变得十分慎重严肃，“您是否能保证这里面所说一切皆是真实？”

“不能。”兰登微笑着回答，奉上事先与塞西尔对过的谎话，“我见过实物，但是没有亲眼见过制作过程，您应该能理解，如这样的高级技术必须会受到严格的保密，能够得到这样一份流程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

比尔斯点头道：“我理解。”

“所以，您可以尽管去试验，上面的所需物品与魔法相比不值一提，如果成功了，您将得到极为可观的利润，如果失败，也不过是一次小小尝试。”兰登的语气颇为诚恳，“我想您必然不会介意。”

比尔斯看几眼羊皮卷又看几眼“窗”外，过了很久才把羊皮卷扔到一边的桌子上，轻笑一声：“魔法皮制品能够达到这上面所说的一切成果。”

“成本不一样。”兰登迅速道。

“那又如何？即使制作成功了也不能以魔制皮出售，有没有魔法波动一测便知。”比尔斯轻蔑地拨着羊皮卷，仿佛这玩意儿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魔法师们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小技巧。”

“但是其他人在意。”塞西尔忍不住了，兰登的商谈技巧更类似打牌式的协商，而他则更倾向于煽动，画风不同，“比尔斯阁下，我们必须认定一个事实，魔法师始终是少数的，这个世界上大多数都是普通人。你大概觉得平民根本不算客户，他们没有钱也买不起优秀的皮制品，那是因为魔法皮革太过昂贵了，需要魔法师就已经限制了魔法皮革的产出。这个——”他指向羊皮卷，“这个不同，它需要的仅仅只是一点小小的试验，而人类的眼睛不会因为魔法不能分辨物品的好坏。魔法之所以普遍应用是因为普通技术无法达成同样的效果，但是现在，我们可以了，魔法不再是必须的，只要几个普通人就可以让魔法师变得可有可无。”

兰登几次想打断塞西尔的讲述，不过都被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直到看见比尔斯的脸色明显地沉了下来才察觉到不对劲。

“恕我直言，塞西尔骑士长。”比尔斯的声音仿佛一个一个钉子敲到塞西尔的心头，“我也是个魔法师，同时是公认的魔法制皮大师，托托港所有的大师级魔法皮制品都出自我手。”

兰登的微笑都僵**，塞西尔也觉得大势已去，不过，他还想挣扎一下。

“比尔斯阁下，想像一下，从落风山谷延伸出一条灰色的大道，不惧风雨昼夜不停地有车辆奔弛而出，把埃博的皮制品源源不断地送到托托港，经由魔法门与魔法船运到世界各地，几万、不，可能有几亿人，包括精灵在内人都会用上埃博的皮制品，可能只是一个射箭的小扳指，或者装东西的小皮包，但是，随着这几亿皮制品，摩奥西的名声将得到多少传播？！”

这番话正中红心，比尔斯的表情缓和了下来。

“这是魔法永远无法做到的事！”兰登努力煽着情，就差洒几滴泪了，“魔法师是优秀的同时也是少量的，这是普通人无论怎么努力也没办法跨越的天堑，但是这份技术不同，您可以培养几万这样的制皮师，他们的作品会洒满全世界，低价、高质、数量众多，没有任何国家、任何文明、任何魔法师能够打败埃博！您的魔法皮制品可以当作独一无二的杰作占据最顶端的客户，但是这些普通皮制品可以占领除了顶尖客户之外的所有人！埃博将独占皮制品行业，成为名符其实的主神啊！”

成为一位主神，不仅是神祗也是许多信奉者的梦想！

一位主神是可以制定这个相关领域标准的，就如同“遗嘱法则”，这些神祗对相关领域的影响甚至可以跨越文明的隔阂！

我说甜的好，甜的就是好，哪怕你同样管粥也没用，我才是主神！

如果说前面还是缓解气氛，现在比尔斯已经露出了一丝狂热的神色，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微笑着道：“听起来不错。”

“这是真实的、可以达到的成果。”塞西尔像个小贩般热情地推销道，“我在这点上欺骗您没有任何意义。”

“不是为了牛肉面吗？”比尔斯笑道。

“牛肉面根本不算什么！”塞西尔讲着讲着把自个儿都“感动”了，豪气地一挥手，“这个！这里面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宝藏！您现在可能还不觉得，但是当您一步步推进事情的发展后，很快就能明白，主神并不是遥不可及的！”

话说到这份上，再嘀嘀咕咕也没意义了，接下来就看客户的决断了。也就比尔斯是城主才会吃这种说法，如果仅仅是个魔法制皮师，这会儿大概已经一声令下，左右扑出八百刀斧手了。

塞西尔也担忧地问过兰登：“万一他更看重魔法师的身份怎么办？”

“不会的。”兰登肯定地道，“魔法制皮大师这个世界可不止一个，他也不是最顶尖的，但是埃博文明的领导者可只有一个，如果他能把埃博的文明推向全世界，那他将成为埃博的唯一，而成为世界上最顶尖的魔法制皮师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他已经不年轻了。”

事实正如兰登所说，前面比尔斯发火时也只敢吹到托托港的范围，可不敢吹全世界。

比尔斯沉默不语，手指放在羊皮卷上，似乎在沉吟着什么，一段难以忍受的沉默之后轻声道：“您的说法十分有见地，我也看不出其中有什么陷阱，毕竟，这件事无论成功失败对您来说都没有丝毫益处，我相信您的说法。”

塞西尔在心里欢呼了一声，热量奔腾在血管中令他几乎想要跳起来。接下来的会谈就愉快了许多，比尔斯详细询问了许多技术有关的问题，看得出来他确实是个专家，最后，他决定尽快试验，至于牛肉面，确实变成不值一“谈”的东西了。

城主会面不管饭，塞西尔也一点不想见识更多的魔法面包，天色不早了，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后他和兰登就告辞离开了。

一离开送行人员的视线，兰登的胳膊就揽上了塞西尔的肩膀，凑近耳边温柔地道：“干得好！”

塞西尔美滋滋的，不管如何，这是个小小的胜利，随后，他听见了兰登继续道：“不惧风雨的灰色大道是什么？”

啊呃——

第43章 赚不完的钱

塞西尔有时候会无意识漏一点有关地球的东西，比如筷子、比如水泥路，这些在他的意识中都不算什么“特别”的地方，也只有兰登这么敏锐的人才能察觉出来了。

“那是……呃，一种路。”塞西尔不抱希望地想糊弄过去。

“什么样的路？”兰登哪是能糊弄过去的人。

“就是……”

“为什么不惧风雨？”

“呃……”

“为什么是灰色的？必须是灰色吗？”

“……”

俩人一路走一路耳语，直到茂密的草原出现在脚下，塞西尔觉得这事恐怕不能善了了，只得坦白道：“我不是故意隐瞒的。”

“我知道。”兰登把胳膊往上移，即使作为一个人，他的身高还是相当可观，至少有一米九，胳膊能完全包住塞西尔的脑袋，“你只是脑子里想法太多了，没关系，慢慢来，先告诉我灰色大道是什么？”

“那个是水泥。”塞西尔老老实实地道，“一种石头、石灰和水的混合物，使用的时候是泥浆，完全干透后就会变得坚硬，没有灰尘，不长植物，也不怕下雨下雪。”

兰登完全不改变姿势，俩人就这么以哥俩好的姿势往前走，深一脚浅一脚的。

“听起来不错。”几分钟后兰登评价道，“做起来有什么难点吗？”

“需要大量人工，需要石头、石灰还有些别的东西。对了，我跟你说，有一种叫罗……呃，火山水泥的东西。”差点儿把“罗马泥浆”这个名词说出来的塞西尔死命咬着舌头，他确定一旦说出来，兰登绝对会究根问底“罗马是什么”，他可不想再编其他的谎话，“把石灰、火山灰和海水混合在一起，变成泥浆之后再加进去凝灰岩，这就是罗……火山水泥了，这个水泥和普通的水泥不一样哦，无支撑超大跨度空间也不会开裂，而且巨硬巨结实，怎么搞都行，几千年都不会坏，这是因为罗……火山灰里多了一种成份，叫铝，所以这种水泥才会特别好用，不过，这玩意儿的凝固周期是180天哈哈哈哈，半年才凝固，而且在这过程中还要保持水泥表面的干净，如果做路面的话，你要搭上半年的棚顶哈哈哈，普通水泥只要30天左右就凝固了哦，2天左右表面凝固……”

塞西尔的声音越来越小，越讲越虚，最终还是闭了嘴。

兰登一开口就让塞西尔想死：“罗火山水泥？”

不是罗火山水泥！

塞西尔扭过脸去，完全无法面对男神的帅脸。

“还有，铝是什么？”兰登对于抓重点真的非常在行，或者说，通译魔法真的太容易挑重点了，只要没有翻译过来的、听不懂的肯定就是了。

塞西尔抹了把脸，只觉得汗水披面，明明也没有特别热但是为什么这么难受呢？

“这个世界有在海岸线附近的火山吗？要喷发过的火山，活火山之类的。”塞西尔干脆畅开来问。

兰登仿佛没听见“这个世界”，若无其事地回答：“有，不过离这里有点距离。”

“嗯，那就可以做成一种叫……罗火山水泥的东西，使用时是泥状，等待一段时间后就会变得坚硬，使用期间可以随意塑形，干燥后耐磨坚硬防水，可以用于建筑、路面以及许多方面，对于修路来说是种非常好用便宜的材料。”

“听起来很棒啊。”兰登感慨道，“不过目前制作的条件还不足够，是吧？”

“对对！”塞西尔简直如同捞着救命稻草般连声应和，“这个都是以后的事了，我们还是先专注于眼下吧。”

“但是这个对贸易来说是非常有利的。”兰登说完后就以期待的眼神看着塞西尔。

俩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兰登沉默不语，塞西尔度日如年。

终于，兰登还是决定先放某人一马：“好吧，我们暂时不去想这些，你最近有没有想到什么？除了制皮之外的东西。”

我什么也没想啊，只想摸摸你的毛！

塞西尔脑浆子都快要榨干了，猛然抓住了重点：“啊，对了，茶！”

兰登叹了口气，摸了摸塞西尔的脑袋后放开了胳膊，似笑非笑地道：“怎么又是吃的。”

“这个东西不是吃的，是喝的，而且有特殊的用途，对海上的水手来说是救命的东西，对以肉食为主的人来说也是！不仅仅是味觉，还是有身体上的好处！”塞西尔兴奋地表情在接触到兰登的眼神后缩了缩，“呃，那什么，其实还有炕啊、抽水马桶啊、自来水什么的，但是咱们做事要一步一步来是不是，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呀。”

兰登点了点头。

塞西尔暗中松了口气：“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一下茶吧，这个时候应该不是收茶的好季节了，主要是确定一下规模和范围，看看能不能移植。”

“有机会的。”兰登拍了下塞西尔的肩膀，似乎在想着什么般，“到时候还要考虑别的事，你先去看。”

大概是在城主那儿消耗了太多精力，塞西尔回到家本来还想给井做一个方便打水的架子，砍了几根硬木后就觉得气虚体弱，趴上床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后依旧是个大晴天，他看着窗洞透进来的光，感受到一天比一天更干燥的喉咙，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地球上的高原地区通常干燥寒冷，太阳一出来晒成夏天，太阳一消失立马入冬，这种地方很适合种西瓜之类的高糖植物，前提是水源充沛。这片草原确实地处高原，除了少数反常的动物外其实还挺符合地球上的地理规律，这样一来，就不得不考虑入冬后的生活问题了。

其他的不提，太冷了这个房子可怎么捱得过？

思及此处，塞西尔掏出冷落了一段时间的羊皮卷，写下了一段话：【这个房子冬天怎么保暖？】

【冬天你还在这儿？噢，太可怜了。】

塞西尔：“……”

尼玛这帮人都没准备在这里过冬的吗？

塞西尔陷入了苦恼之中，盘个炕确实可行，问题在于本地即没法制砖、也没法封闭窗户，他在埃博观察过了的，埃博的窗户是一整块木板，关起来房间里就一点儿光亮也没有了，人也不需要，天黑了进屋就睡。

至于冬夏的温度，在这点上埃博城主极为受人称道，因为有“全城空调”啊，虽然不会把温度调整到最舒适的点但是至少可以忍受了，只是觉得稍微热或者稍微冷点。

这样一来，确实得考虑住房的问题了。

现在的牛肉面生意已经完全交给克拉丝夫人和四个小孩子，他们的体力做这种“轻活”非常适合——在这个世界的观念中，这几乎不能称之为“活”——备料之类的工作前一天晚上所有人都会帮忙，塞西尔负责监督口味和藏红花，这是兰登要求的，所谓的掌握“核心技术”。

克拉丝夫人对现在的生活十分满意，据说她的丈夫也很关心生意的事，她提起的眼神充满了骄傲，再也不提回去埃博了，虽然每次路德刺她是“野民”时还是会暴跳如雷。

无论如何，这位怪力妈妈确实大大解放了塞西尔的精力，他很感激，时常送她卖剩的肉，可谓是皆大欢喜。

“我觉得，我们今天开始吃早饭吧。”洗漱过后，塞西尔对坐在汤锅边的兰登道，“以后一天三顿好不好？”

不出所料，路德第一个跳了起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神啊，你要吃成什么样？”

“长期吃肉不行的，我还想开发一下茶。”塞西尔已经学会忽略路德的观点，“今天我找卡罗厄去看看茶。”

“卡罗厄是谁？”路德问。

“那群麋鹿的领头鹿。”提起这个，塞西尔又想起另外一件事，转向宝宝道，“对了，我今天带你洗个澡，你的伤好了吗？”

正在狂啃肋骨的宝宝支起一只爪子，原本血淋淋的伤口已经结痂，看起来没那么恐怖了。

“很好，洗个澡，梳一下毛……哦，对了，我还得弄个梳子。”塞西尔摸了摸刺刺的胡子，他现在每天用匕首刮胡子时都得份外小心，以免刮胡变割喉，“埃博有梳子卖吗？我现在有多少钱了？”

最后一句是问兰登的，所有收入都由克拉丝夫人转交兰登，他根本不管。

“二十三银币。”兰登道，“有梳子，明天让克拉丝夫人顺便买吧。”

塞西尔一愣：“我有这么多钱了？”

“嗯，马上就要没了。”兰登微笑着道，“圣殿已经传来消息，将会派骑士们来支援，我们以后负责主管埃博方面事务。”

塞西尔眯了眯眼睛，总觉得事情滑向了奇怪的方向。

“等一下，来援军了和钱有什么关系？要我们负责他们的吃喝？”塞西尔立马计较起现实的问题，“来多少人啊？”

“一百人，放心，他们有薪水和带了物资的。”兰登安慰道，“不过，我觉得走船太慢了，所以，我打算用托托港的魔法传送门。”

“噢，要多少钱？”

“不多，大概一百枚银币吧，他们是短途中转，很便宜了。”

塞西尔捧碗的手微微颤抖：“……这也不够啊。”

兰登微微一笑，道：“所以，这段时间是你要想办法多赚点。”

塞西尔：“……”

能拒绝吗？

第44章 捞不着的钱

塞西尔最终还是没能拒绝，一来面对男神的脸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二来无论有没有这件事他始终还是要赚钱的不是吗？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放心吧，你的制服费我帮你付了。”兰登大方地道，“还有你前面借的钱也算了，当我入股。”

男神你算得好清楚哦，连入股这种事都知道！

塞西尔欲哭无泪地喝起了早餐，一天天的只吃肉，上厕所真是件痛苦的事。他观察过了，克拉丝夫人和孩子们还年轻，牙齿倒还不错，但是埃博城中那些平民们的牙齿可就是惨不忍睹了，稍微上了年纪的牙齿都不剩几颗，壮年劳力一口黑牙也常见，富人就不一样了，个个健康完美，牙齿白得像假的，不用说，当然是魔法的效果。

塞西尔还没有那么圣母心想在埃博推广刷牙，但是强迫自己人刷牙还是挺容易的，唯一的硬石头就是路德了。

“我已经每天起来后喝水了，你还想怎么样？！”路德没好气地骂了句，“刷牙会流血！”

“正是因为流血才要刷！”塞西尔抓着一柄草牙刷追在路德身后，“把牙结石刷掉不流血了！”

“不刷，滚！”路德一溜烟没了影。

塞西尔跑了一阵子也气喘吁吁了，无可奈何地只得放弃，往水洼走去。自从有了水井后，他只有找卡罗厄的时候才会去水洼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段时间水洼似乎缩小了，边缘的湿泥露了出来，显示着旱季的来临。

真不是个好兆头，塞西尔在心里嘀咕了句。

水洼边空无一人，塞西尔今天迟到了，他等了一会儿不见麋鹿踪影，便拐弯去了盐井。盐井的矮灌木丛似乎枯萎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缺水的原因，他很容易就到了井边，立刻发现了几只眼熟的麋鹿。

一只麋鹿跪在地上，另两只围着它，还有一只正对着卤井探头探脑。

“卡罗厄？”塞西尔试探地道。

一只麋鹿抬起头来：“哦，是你呀，八卦骑士。”

“你们这是怎么了？”塞西尔打量着跪着的麋鹿，从大着的肚子来看已经猜出了一二，但是总要有个开场白么。

“它要生孩子了。”卡罗厄对跪着的麋鹿道，“不过，大概生不出来了吧，它已经没力气了。我带它来这儿补充盐份，也许可以活下去吧。”

塞西尔也觉得这只麋鹿大概率不行了，屁｜股后面全是血，一动不动，看见他也没反应。动物们大多都是越活泼越健康，有着正常的防备反应才是正常的动物，通常濒临死亡的动物们都会无法活动。

塞西尔默默地站着，不要说现在，以前在地球上他就见过死人，要知道，火葬厂扛尸人这种工作是真的赚钱，也是真的要凭关系，并非想做就能做的，根本不是招不满人，只要钱到位了什么都不是问题。

大自然是很残酷的，作为一个人类，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献上一份礼貌的沉默。

“这就是你说的八卦骑士？”一边角缺了一半的麋鹿突然发声，它走到塞西尔面前，露出忧郁的神情，“早上好，骑士先生。”

“早上好。”塞西尔猜测着这位不会是家属吧。

“您能救救我的妻子吗？”果然是家属。

“我对生产这方面的事实在不太行……”塞西尔无奈地道。

“我愿意用八卦来换！”麋鹿丈夫大声道，“我知道，你喜欢食物，我知道一种食物，埋在地下……”

“闭嘴！”卡罗厄突然大吼一声，“你怎么能用如此邪恶的东西毒害我们的朋友！”

“但是这种食物是能吃的，我相信！我吃过！我没有得病、也没有被毒死，那里的土壤也没有腐败，那是真正的食物！”麋鹿丈夫疾声道。

“你等一下！”塞西尔阻止了这种争吵，“不管你要告诉我的是什么事，我不会治难产啊。”

“请您尝试一下！”麋鹿丈夫的眼中流下了泪水，“我们的鹿群已经失去太多了的成员了！”

塞西尔愣了下，看向卡罗厄：“它就是新迁来的成员？”

“是的。”卡罗厄大声道，“你完全可以拒绝它的要求，你没有义务！它要告诉你的食物是一种毒害，那东西埋在地下，会让你得病、让土壤腐败，让你拉着肚子死去，临死前你甚至无法呼吸！”

塞西尔越听越觉得这症状有点耳熟，顺口问道：“那东西是不是一团圆的、硬的？”

麋鹿丈夫和卡罗厄异口同声地道：“你怎么知道的？”

哦耶——

塞西尔是抱着难产麋鹿回到泥屋的，这段路程并不容易，他阻止了这帮麋鹿想要灌盐的举动。兰登对他带各种奇奇怪怪“东西”回来的举动早就见怪不怪的，不过，这次他可没办法独自处理了。

“你有魔法能救它吗？”塞西尔嘱咐路德取开水加盐喂给难产麋鹿后，拉着兰登到一边小声问道。

兰登瞄了眼难产的麋鹿，道：“你要救它？”

“嗯。”

“有什么回报吗？”

兰登这么一问，塞西尔顿时有些羞愧，原本不打算救的一听有好处就救了，这怎么看怎么都很猥琐无耻。只不过他确实没本事救，也事先与卡罗厄说好了，只是帮忙求个情，看兰登愿不愿意使用魔法。

住得越久，塞西尔越明白魔法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就是硬通货，一个极小极小的魔法就可以难死一条好汉，原塞西尔给他留下的那七块通译石头其实算得上是一笔相当不错的财产了，因为通译魔法虽然大部分人都会——还真有人不会的，这些人就是本世界的“哑巴”——但是，附加在物品上的魔法价值不同，这也说明原塞西尔其实算是个不错的魔法师了。

塞西尔是没有把握让兰登言听计从的，不如说兰登让他言听计从还差不多，所以，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罢了。

“有的。”塞西尔小声道，被榨出了破衣服下的“小”来。

“行。”兰登答应得出乎意料地爽快，“我相信你的眼光。”

塞西尔：“……”

男神你这样我压力好大！

兰登笑眯眯地摸了下塞西尔的脑袋就去治麋鹿了，他的头上已经长出一层硬毛，摸上去都刺手。

目前生意有两个铁汤桶，早上下午各换一桶，克拉丝会在上一桶卖完后回来换桶。

塞西尔盛了碗牛骨汤，这玩意儿其实没有营养，全是嘌呤和脂肪，但是脂肪对这个世界的生物来说也是极好的，少许蛋白质就更好了。等他端着碗进到泥屋一看，一只麋鹿婴儿已经在妈妈身边站了起来。

“呀，这就好了？”塞西尔惊讶地道，“完事了？”

“完事了。”兰登学着塞西尔的字眼道，“魔法就是这么省事。”

是啊，魔法确实省事高效，但是天赋注定了魔法永远只能为少数人服务，男神，请看看我！看看你眼前的这位工业技术之神！终有一天，我会把你骗上床，你的……咳！

塞西尔把牛骨汤放在麋鹿妈妈面前，得到一声甜甜的“谢谢”。

哇哦，这麋鹿的声音真是嗲！

这件事解决得如此迅速，以至于塞西尔得到土豆的下落后还没回过神来。

没错，麋鹿丈夫所说的食物正是土豆，埋在地下，坚硬的不规则圆形，至于会毒死人之类的传闻是因为发芽土豆被食用造成的负面印象，哪怕一样食物是机率性的造成食用者死亡也会被人疏远，除非饥不择食，就像野孩子们吃蘑菇。

“那些土豆在哪呢？”塞西尔兴致勃勃地问。

“离这里大概十一天的路程。”麋鹿丈夫道，“在一处河流旁边，长的全是这些东西。”

“……十一天？”

“是的，是我们原来居住的地方。”麋鹿丈夫道，“那处河流干涸了，我们无水可喝。”

“……”

塞西尔一巴掌拍在脸上，仰天长叹：又是以后再说的事！

好吧，好吧，以后再说，这个时候交朋友也是好的，说不定这些不同地方的麋鹿能帮我发现更多的东西呢？

如此自我安慰后，塞西尔主动收留了麋鹿母子，允许它们居住在泥屋直到身体恢复，成功获得麋鹿丈夫的友谊以及卡罗厄的赞扬：“看，这就是高洁的八卦骑士，我的朋友！”

塞西尔：求你别说了！

日子就这么流水般的过去了，塞西尔在周边找了一大圈，试图找出能造炕的材料，比如黄泥巴什么的，奈何这附近除了戈壁就是草原，他想过是不是去麋鹿丈夫那附近转转，但是牛肉面生意规模越来越大，需要的劳动力也越来越多，魔法麋鹿群出了不少力，麋鹿跑十一天，他步行大概得半个月，实在捞不到时候去。

就这么着，当第一缕秋风从北方吹来时，兰登宣布终于有了一百银币，可以接人过来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就不能坐船过来吗？”塞西尔疑惑地道。

“已经坐了，这时候正在海上呢。”兰登道。

塞西尔更不解了：“那就让他们这么坐过来呗，为什么还要用魔法门？”

“他们过来还要坐半个月。”兰登道，“时间就是金钱，亲爱的塞西尔骑士长。”

塞西尔：“……”

男神你未免懂得太多了。

第45章 看脸都不行了！

不去想即将消失的一百枚银币，塞西尔对于托托港还是挺感兴趣的，他询问过兰登，托托港是北大陆西南最大的港口，一般的小港口都没有魔法门呢。

“魔法门难道不是必须和魔法门对接才能用吗？”塞西尔不解地道，“我们的援军还在船上吧？船上有魔法门？”

“不是，只要随行者中有人会用传送魔法就行了。”兰登道，“这并不是个高深的魔法，这次的支援骑士中就有。”

“哦……”塞西尔仔细打量着兰登的表情，“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不，并不是，有支援骑士当然高兴。”兰登的表情有些复杂，“只不过，那些人中有一位对我有一些意见。”

塞西尔几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没事，我挺你啊！”

兰登笑了出来，习惯性伸手想摸塞西尔的脑袋，被他一矮身躲了过去：“别啊，我又不是小孩子，老摸我脑袋是怎么回事？”

兰登的手停在空中，有些奇怪地道：“你老家是摸小孩子的脑袋吗？对我来说这只是骑士的习惯，赐福都是这个动作。”

“噢……”塞西尔这才明白过来，摸了摸板寸，把脑袋伸过去，“那你以后尽管摸吧。”

兰登难得笑出了声，塞西尔顿时觉得值了。

埃博的商队去托托港要走一个半月，兰登所说的一百银币其实是他俩去托托港，再带着一百人从托托港返回的费用，甚至还少四银币，他请了。仔细一想，省了海上近两个月的行程，又省了步行至泥屋一个半月的行程，一百银币还真不算贵了，如果真的步行过来，支援骑士到达泥屋时大概已经深冬了，干什么都不方便。

塞西尔有些咋舌道：“魔法门这么贵吗？”

“魔法门比这个更贵，那部分钱由支援骑士出了。”兰登道，“这个钱是用来坐飞机的。”他掏出一柱香般的东西，点燃后放在一片空旷的草原上，一缕红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在空中凝结不散。

塞西尔十分确认这个“飞机”应该是某种翻译词，不过，他好歹知道了这玩意儿是天上飞的，颇为期待地等了好一会儿，果然看见天边两个小黑点正在逐渐靠近，不久后，小黑点变成了庞然大物，落在地面上时如同直升机般，翅膀扇动的狂风糊了塞西尔一脸。

尼玛，这不是狮鹫么？

狮子身体，背生双翼，与地球不同的是，这些狮鹫不仅体型大了一倍也不止，尾巴上还套着金属尖，背上铺着类似马鞍的皮制品，上面绣着“港口狮鹫商会”。

猫科动物其实根本不适合骑乘，因为脊椎太脆弱承受不了重量，不过，在这里就不要计较这些了，这里还有魔法呢！

塞西尔仰着头、张着嘴看向趴在他面前的狮鹫，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兰登麻利地爬上狮鹫背部，看见塞西尔小心翼翼地伸手摸狮鹫时笑了起来：“要帮忙吗？我们可以一起坐。”

“不好吧……”塞西尔一听就有些心痒痒的，“这样能省一只狮鹫的钱吗？”

“不能，已经过来了，空载回去钱一样的。”

塞西尔果断道：“我还是自己坐吧。”

狮鹫的飞行十分平稳，显然经过了某种不科学的训练，唯一的问题在于高空狂风，塞西尔感觉要被吹中风了，最后是伏在狮鹫背上，把脸埋进臭不可闻的长毛里才抗过去的，降落后整个人都处于恍惚状态，晕晕乎乎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还好吗？”兰登问。

“还好……还好……”塞西尔含糊地道。

塞西尔就这么跟着兰登走下了城墙，托托港有着真正的、能登上去的城墙，有宽度，有射箭口、有金属制的大门，狮鹫在城墙上稳稳地降落后，立马有人出现把狮鹫牵去一处入口，大概是狮鹫巢之类的地方。

下了城墙，塞西尔被商业气息糊了一脸，从城墙根开始一间铺连着一间铺，不仅仅是皮制品，武器、食品、木艺、调料、日常用品，甚至还有石料，看得他眼花缭乱。

“我们没钱。”兰登一把抓住塞西尔的胳膊，干脆俐落地表达了立场，“以后再来逛吧。”

“可是……看啊，那个是南洋香料，我想去看看，说不定有八角花椒呢！”塞西尔激动地道，“看一眼！就看一眼！啊啊啊——”

塞西尔直到魔法门前还在耿耿于怀什么也没看着，这完全不是出乎购物欲，他以前也是进门直奔店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类型，但是在这个贫瘠的地方，再度看见琳琅满目的商品，他恨不得把每一个货架都看一遍才好。

魔法门比塞西尔想像中要小得多，都不如兰登本体那么高，大概二米多高一个半圆形框架，材质也很朴实，似木非木、似铁非铁。魔法门的使用费似乎并没有那么昂贵，他蹲在一边无所事事等待的功夫，已经有两拨人出来了，一拨带着金属制品，一拨带着香料与瓷器，都是行色匆匆的大商队，光是护卫人数就有上百。

终于，魔法门的魔法工作人员看了看手中的魔杖，大声喊道：“基佬骑士团？基佬骑士团接门的人来了吗？”

“来了。”

兰登赶紧走出去，掏出羊皮卷与支援骑士那边确认了下，就对魔法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这玩意儿根本就是基佬骑士团内部无线电对讲机，据说是以圣殿的一个什么什么魔法装置来运作的，能够做到全世界通讯也是相当了不起的成就了。

魔法门接近地面的部分亮起了奇怪的符号，稳定下来后就往门上方移去，一个接一个，很快，门框亮起一排符号，框中央浮现出奶白的薄雾，人影在薄雾中晃动，一位身穿华丽服饰的人穿过了薄雾。

亮晶晶、金闪闪，一看就知道是基佬骑士团的人，更不用提那张面无表情的雕塑脸。

塞西尔站了起来，总不好同僚来了他还蹲在一边跟讨饭似的，他不要脸，兰登也要脸呀。

骑士们一个接一个通过了魔法传送门，一个“亮晶晶”很快变成了一片“亮晶晶”，幸好，这帮人动作迅速而有组织，出门后就往前走，自觉站成两排，每人腰上都绑着长剑，背后拖着一个有点像旅行包的巨大皮袋，看起来份量十足。

塞西尔惊讶地并不是这个，而是每一个人——强调一遍，每一个——都英俊帅气、身材高大，长得帅还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是身材高大就有点意外的。

穿越之后，塞西尔也接触了不少人，埃博城中就有不少，至今为止第一高是兰登，第二高就是他了。营养不良当然是身材矮小的主要原因，但是吃魔法面包的埃博上层阶级也不怎么高，作为屠宰师的胡子大汉比他都矮半个头呢，大概是原基因就不够高的缘故。

眼前这帮基佬们个个都很高，最矮的也和塞西尔平齐，再加上服饰华丽、武器齐全、面无表情，这帮人一站出来，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往旁边躲，等待使用魔法门的商队们纷纷缩起脖子，目不斜视。

与男人们的瑟缩相比，女人们就极为活跃了。

一位年轻母亲抱着孩子，眼都不眨一下地死死盯着队伍最前方的帅哥，眼中满是闪闪亮的星星，塞西尔也觉得她极其传神地演绎了什么叫作“爱情是无法掩盖的”。

离开托托港的一路上，只要是女人，看过来的眼神里都是火花，甚至还有妹子解下头上的发带扔了过来，在队里的帅哥敏捷地躲过后发出了嘻笑声，引发了一片尖叫。

我这是带着模特走夜场呢？

塞西尔难免产生这样的联想，与其他人相比，他顶多是个“五官端正”的评价了。

“别介意，女孩们喜欢我们，因为基佬骑士团绝不会骚扰她们。”兰登凑近塞西尔小声道，“当然，根本原因是我们喜欢男人，历年来的‘嘱咐法则’也增添了许多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和女人有任何对话或者互动。”

“如果说话了呢？”塞西尔好奇地问。

“会失去一部分力量。”

塞西尔一惊：“我经常和克拉丝夫人说话呢！”

“你又不会魔法，不用担心。

“可是你也说了呀！”

“我不是人类。”

“……”

塞西尔突然想到，兰登这么特殊，会不会在基佬骑士团中也是受排挤的？

这个猜测在回到泥屋后得到了证实。

一百零二只狮鹫腾空而起的影像十分壮观，但是塞西尔再也不想骑第三次了，不仅是因为北风凌厉，更因为狮鹫毛差点儿没呛到他的嗓子眼了，下了狮后浑身上下都是臭味。

骑士们打量着泥屋，放下背后的皮袋，各自小声讨论着什么，一位长相如同基努里维斯与阿汤哥混合体的骑士径直走向兰登：“日安，兰登殿下。”

“日安，奥克斯骑士长。”兰登严肃地回复道。

噗，兽人骑士长！

这个名字引得塞西尔笑出了声，于是，这位奥克斯骑士长就看了过来——

一般人看向比自己矮的人都是该转向、低头的，对吧？

这位可不是。

奥克斯脑袋丝毫没有动作，只是垂下眼皮、斜了下眼珠，从眼皮缝中名符其实地“夹”了眼塞西尔：“日安，名字太长念不完骑士长。”

一连串的噗嗤声从支援骑士那边传来。

塞西尔确定了，这帮货是真的讨厌

第46章 公事归公事

“塞西尔骑士长。”兰登从来没有这样一字一句读过塞西尔的名字，“这位是奥克斯·李骑士长，原本分管克兰道尔方面事务的，今天起因为埃博事务的日益繁忙，圣殿派他来帮助我们。”

哦，克兰道尔。

塞西尔大概明白这货为什么态度这么差了，克兰道尔基本上就是这个世界的超级大国，从花花世界调来这个鸟不生蛋的穷乡僻壤，当然会很生气。

“日安，兽奥克斯……骑士长。”差点儿喊“兽人骑士长”的塞西尔硬挤出一付欢快的语气，他就不是那种习惯忍气吞声的性格，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话，“真是抱歉，乡下地方什么也没有，你们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呢？你看我们也没有什么可回礼的，真是抱歉啊。”

奥克斯这下总算是正眼看塞西尔了，带着一付嘲讽的表情道：“好久不见，塞西尔骑士长，你现在说话可算俐落了不少。”

原塞西尔在羊皮卷中抱怨过，根本无法直视这帮基佬，基佬们的眼神总是充满了“不可描述的热情”，令他“毛骨悚然”，所以在基佬同僚们相处时他总是畏畏缩缩的，奥克斯会有这样的评价不奇怪。

塞西尔想翻白眼，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总之他不在乎：“当然，不然怎么跟你们说清楚任务呢？首先，我知道大家累了，但是季节不等人，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去把藏红花收割了，之后需要大规模伐木，造篱笆，硬木是必须的不然我们就没有火，还有捕猎也是必须的，造房子就不用我说了，反正房子就这么多间，你们想住只有自己搞，我是不会负责的。另外，埃博城主随时会研制成功皮制品，那时候我们就有机会扩大牛肉面的规模，噢，对了，还有茶必须去移植呢，有这么多事，我想我们必须赶紧行动起来了。冬天来之前，我们必须想办法研制成功保暖措施，不然大家只有冻死了。”

一帮骑士们面面相觑了几秒后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奥克斯，这位长相英俊的骑士长看了一会儿塞西尔，对着一众骑士挥了挥手，各人散开后他走向了兰登：“我是来协助你的……”

“大多数具体事务都是由塞西尔骑士长负责，我只是负责协调，比如，你和他的关系。”兰登淡定地道，“我希望大家通力合作，埃博……不，我说错了，不是埃博，真正有潜力的是塞西尔骑士长，只要你与他合作一段时间就会明白，这里不是你事业的终点，奥克斯骑士长，恰恰相反，这里是起点。”

塞西尔确认了奥克斯绝对不是人类，比如现在，这货就以一付“我不相信”的表情看了过来，十分生动易读。

骑士们到达时已经是午后了，塞西尔是凭肚子感觉判断的，毕竟这地方也没有钟表。他们放下皮袋后就开始选地方造房子，塞西尔第一次观看魔法造房，发现这不过是一种捏泥魔法：泥土被看不见的大手“捏”起来，逐渐变成一个屋子，最后再硬化，成了。

由此，塞西尔终于知道为什么泥屋这么简陋了，不是人人都是手工帝，就眼前这批骑士们，有的捏出来的惨不忍睹，跟三岁小孩的玩具般，有的捏出来居然有模有样，头上有瓦、门口有台阶，窗户是窗户，门是门，就像真正建出来的房子。

骑士们显然受过相关培训，每幢房子间距都差不多，大小相似，错落有致地排列成一个圆形，以塞西尔原本的破泥屋为中心。

“为什么不用这种魔法捏城墙吗？”塞西尔不解地问兰登，“看起来很方便不是吗？”

“这个魔法叫造屋术，也有造墙术，但是只能维持一小段，要造出一个足够长度的城墙会受到自然法则的影响，很难成功。”兰登仔细解释道，“这不像用现成的东西建城墙，目前魔法界普遍认为这是自然法则对魔法的限制，实际到底怎么样谁也不明白。”

一直静静听着的奥克斯说道：“所以，塞西尔出了魔法事故是真的？”

“真的。”兰登道，“非常严重的七级事故。”

“是吗？”奥克斯把视线转了过去，不屑地道，“反正原本也没什么高深的魔法造诣，七级和一级也都一样。”

塞西尔瞪了奥克斯两眼，凑近兰登道：“我和这货原本有仇？”

“也不是。”兰登苦笑了下，“应该说他和我有仇，你嘛……”

塞西尔秒懂，显然这货把他视为兰登的人，恨屋及乌了。

兰登的人……嘿嘿嘿。

在心里爽过后，塞西尔稍稍提高了点声音道：“他不会妨碍我们的工作吧？”

兰登显然读出了塞西尔的意图，刚要说话，奥克斯已经抢白道：“你放心，圣殿交待下来的任务骑士们从来不会退缩，更不会因为同志的愚蠢而坏事。”

“呵呵，同志。”塞西尔意味不明地说了句，“那你不如从自己盖房子做起？

奥克斯的房子是一位很年轻的小伙子在捏，黑卷发、娃娃脸，有双大而清澈的绿眼睛，捏两下就来问一句，捏两下问一句，生怕他不满意的样子。

奥克斯沉默了下，说：“我丈夫捏我们的房子有什么问题？有必要两个人一起捏一间房吗？”

塞西尔：“……”

卧槽！卧槽！卧槽！

卷发娃娃脸看起来是真的年轻，奥克斯帅是帅，但是画风都是严肃、认真、沉稳一派，俩人站一起至少也是个兄弟风，如果故意打扮打扮，扮父子也是可以的。

塞西尔越发感谢“面无惧色”了，完全不用控制表情，只需要不说话就好了。

“爱人应该互相体谅。”兰登解围道。

“我们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来管！”奥克斯丢下这句话后脸色铁青地走了。

塞西尔盯着奥克斯的背影，突然灵光一闪：“这个奥克斯的老公不会曾经喜欢你吧？”

兰登叹了口气，以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回应道：“你能不能找点正事。”

“是吧，是喜欢你的吧。”

“你不去看茶吗？”

“今天太晚了，找不到卡罗厄。我说，你不会也曾经喜欢他吧？”

“想想正事。”

“你们真有一腿？！”

“……”

塞西尔没能把兰登烦死，刚来了一堆人，自然有一堆事要做，兰登很快被其他骑士叫走了，他看了眼奥克斯夫夫凑在一起说话的样子，还是不由自主地起了些鸡皮疙瘩，毕竟亲眼看见俩男人这么亲密还是第一回 ，片子里和现实中还是不一样的。

不得不说，“帅”这个因素大大减轻了塞西尔的异样感，想想把这两个赏心悦目的男人换成啤酒肚、秃顶、眯眯眼的中年油腻肥男，塞西尔大概会当场“直”回去……“直”回去一半吧。

“需要收割的藏红花有多少面积？”身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塞西尔扭头一看，这是位扎着小发秋的帅哥，一双蓝眼睛十分深邃。

“大概……呃，视线能看见的范围？”塞西尔不肯定地道。

蓝眼帅哥面无表情，语气中的笑意却透露了他的感受：“能看见的范围？”

“我又没测量过。”塞西尔没好气地道，“你要知道，云城把什么都毁了。”这句是真的，他卖掉的那些东西都随着果塔镇的消失而毁灭了，“我可是两手空空创的业，真正的两手空空，连这身衣服也没有！”

蓝眼帅哥叹了口气：“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就带我们去收割吧，收获不等人，其他都可以放。”

奥克斯说得还真没错，这帮人态度是差了点，但是真正做起事来毫不含糊，尽管塞西尔说那地方离太远了，走过去大概得天黑，骑士们还是表示连夜收获是常有的事。

说实话，塞西尔觉得这帮人与其说是骑士，更像是一帮商人兼农民。

步行到藏红花山谷果然天色近黄昏，有一位骑士抽一张弓，向着空中射过去，一团明亮的白球出现在空中，照亮了整片山谷。

塞西尔这才发现藏红花山谷出现了巨大的变化，不仅有许多花朵受到了明显的人为践踏，更大一部分都出现了枯萎，花朵变黄、掉落，很多地方只剩下光秃秃的茎了。

“卧槽，怎么回事？！”塞西尔骂了句，“谁他妈来偷花的！”

奥克斯也跟来了，闻言道：“你在这地方建国了？”

塞西尔随口道：“没有。”

“那这就不是你的东西，谈何偷？”奥克斯轻哂了一声，道。

塞西尔：“……”

其实用膝盖想想也能猜出来大概率是埃博人，但是这种时候谁都想听两句安慰话，至不济分析一下也好啊，用得着这样怼人吗？！

“那现在还采不采了？”蓝眼帅哥问，造好房子后，一群骑士都脱下华服，换上了朴素的工作衣。

“采。”塞西尔一咬牙道，“都采光，一朵也不留给别人，还在开花的，把花蕊和花瓣分开采摘，花蕊单独放一起，叶茎开始枯萎的全部挖出下面的球根，注意不要伤了根啊，回去晾两天开始移栽。”

于是，一场连夜收割开始了。

第47章 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通宵收割成绩斐然。

骑士们来的时候带了足量的工具，不仅有大剑与匕首，还有许多布袋，比起草编袋来不仅柔软、不占地方，也耐用多了。

清爽的早晨，一群帅哥们带着装满藏红花的布袋走在归途的草原中，这个画面看起来就很有美感。

塞西尔一直觉得自个儿的性取向是“变化”的，但是这个时刻，他突然意识到性取向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变化。在他的记忆中，中学时体育课老师让同学们自由活动，男同学嘻笑玩闹着往篮球场走去的画面依旧那么鲜明，甚至还蒙上了一层青春的美化。他看的不是女同学而是男同学，当时的他以为只是想打篮球而已，现在才明白根本不是，他只是盯着男同学的胸腰屁股看而已……

悲哀啊，我居然现在才明白，看看原塞西尔，一早就明白了，奔着“不可描述”的美好世界去了！

回到泥屋后，精力十足的骑士们没有露出任何一丝疲态，使用清洁术之后开始继续修葺住房，而塞西尔则忙着阻止留守骑士杀掉路德。

出发前，塞西尔已经预见了可能会出现的情况，毕竟有兰登的先例，他再三嘱咐留守骑士此地还有另外五名居民，魔法麋鹿是好朋友，甚至还会有高庭精灵来鬼混，所以千万不要见人就砍。

兰登也事先警告过塞西尔，路德如果确认了无害倒也不会有人在意，国民对野民的警惕来源于野民的无牵无挂，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一旦确认这个野民的目的与人品，倒也还好。

问题在于克拉丝夫人。

由于一届又一届胡作非为的前辈们，基佬骑士团的“遗嘱法则”已经变得十分扭曲，比如对女性，一开始只是要敬重、保持距离之类的，后来就发展成“女性是不洁的”这种概念，但是，男人毕竟还是要女人生出来的，于是，基佬骑士们就发展出一套奇葩的“男女守则”，所谓“不会骚扰女性”实际上是“完全无视女性”。

自然，与女性同居也是不允许的，虽然实际操作中有着各种各样的“情有所原”，毕竟真正严格执行标准的话会变成“视线之内不可存在雌性”——对于这条“遗嘱法则”，大多数后辈骑士们都认为制定的大佬肯定是临死太痛苦，发神经了。

“我没和克拉丝夫人住在一起。”塞西尔这么说，“又不在一间屋里。”

“但是你们住在一个村，勉强这么说吧。”兰登带着奇妙的同情说，“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说她是你的母亲或者母亲的姐妹。”

塞西尔：“……”

什么鬼玩意儿？

“母系一方的女性亲属是可以接近的。”兰登解释道。

塞西尔完全不能接受，于是就造成了眼下的局面。

留守骑士当时答应得十分爽快，塞西尔回来后，看见了五花大绑的路德以及瑟瑟发抖的克拉丝夫人与孩子们。

“我说了，他们是我的雇员！”塞西尔对看守骑士厉声道，“是生意伙伴，一直与我们住在一起的，是不可或缺的劳动力！”

“她是女的。”留守骑士冷淡地道，“女性不可与骑士同住。”

“我们没住一间屋！”塞西尔几乎是怒吼了，“你他妈不是女人生的吗？”

“我妈是女人生的。”

“……”

这件事最后还是闹到了兰登面前，毕竟，他现在是此处名义上的最高负责人。

“克拉丝夫人及她的孩子，路德与孩子们，以及魔法麋鹿都是我们重要的生意合伙人，这是不可动摇的事实，如果因为规矩而排斥真正的事实，那我们根本就不会存在。”兰登说了这么一番话。

这是基佬骑士团中的悖论之一。

如果说什么都要守规矩，那么基佬骑士团就不应该存在，因为基佬骑士团就是不守规矩的成果。

“如果你继续这么说下去，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奥古斯冷着一张脸道，经过一夜的收割，他连脸色都没变，身体素质是真的好，“我可以放这个女人走，她可以来做工，但是她不能和我们住在一起。”

克拉丝夫人抱着小儿子满眼含泪地看着塞西尔，而他现在也确实差不多要爆炸了。

“我来告诉你一件事，兽人骑士长。”塞西尔走到奥克斯面前，微微仰头看着这货，毫不客气地道，“我不仅要打破这个规矩，我还要打破许多规矩，许多让你觉得，啊，这个世界怎么了的规矩，从第一件事开始，克拉丝夫人，做早饭吧，用昨天熬的牛骨汤，我来做面条。”

“你干什么？”奥克斯先问了一句，随后沉默了几秒后又道，“我不是兽人。”

“你就是兽人，闭嘴。”

塞西尔大步走了出去，拉起克拉丝夫人和路德，几人熟门熟路地忙碌了起来，由于有兰登跟着其他人也没阻拦。

烘干的藏红花、熬了一夜的牛骨汤、干净的盐，在硬木锅里揉好面，揪下来一片片地放进锅里，香味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子，骑士们虽然不用掩饰表情，但是不断吞咽的喉结暴露了身体真正的渴望。

“你们要吃魔法面包就吃吧，我不仅要一天吃三顿，我还要吃人吃的东西，有味道的、好吃的，东西！”塞西尔冲着整个村子嚷嚷，自从穿越后他还没有这么生气过，仿佛把穿越以来受的气全部发泄出去，“你们这些吃压缩饼干的蠢货！”

兰登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凑过去拿了一个碗，盛满牛肉面后端给了奥克斯。

两位大帅哥就这么隔着一碗牛肉面“深情”对望，片刻后，黑卷发娃娃脸接过了牛肉面，道：“尝一尝，毕竟这是我们的生意。”

奥克斯仰天长叹，还是开始吃面了，有了他带头，其他人也陆续拿起碗，这一拿当然就不可能再放下了。

塞西尔一边揪面一边偷窥疑似狗血，果然，在看见奥克斯接过碗后，兰登悄悄向黑卷发微笑起来，而黑卷发面无表情地在背后向兰登比了个拇指。

卧槽，奸情啊！

塞西尔心塞得不行，揪面的手越来越用力，最后下锅的已经不是削面，是蝌蚪形状的面了。

一锅面吃得干干净净，一百人还不太够，有人只尝了一点，还是和别人分一碗，吃完后虽然没人说话，但是也没人再理会克拉丝夫人，连奥克斯也视而不见，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塞西尔才不会就这么算了，他找到奥克斯和兰登：“我们必须要挖一个化粪池，还要建一个厕所。”

奥克斯和兰登都是一脸懵逼。

“化粪池？”

“厕所？”

塞西尔：“……”

不应该啊。

埃博的路上虽然也有垃圾，偶尔看见粪便，但是整体来说还是挺干净的，白塔那地方更全是石板铺成的广场，几乎称得上一尘不染，毕竟是白色，尿渍什么的肯定一眼就看出来了。

“城市里的人上厕所怎么办？”塞西尔问道。

“随地啊。”奥克斯道。

奥克斯没来之前，泥屋这边的人也是随地，毕竟地方大人少，沤肥池建起来后，大家都习惯到去那里方便，也不用遮掩，虽然不太好但是塞西尔也默认了这种方案，但是，现在有一百多人了，这种方法显然不能再用，必须集中处理卫生系统。

“随地大小便之后呢？”塞西尔忍着恶心道，“我在埃博没见过满街屎尿啊。”

“有相关职业的魔法师定时巡逻清除。”兰登说道。

塞西尔眨了好几下眼睛：“等一下，你是说，有一种魔法职业是专门清除屎尿的？”

“不是相关魔法，但是有专门做清洁相关职业的魔法师。”奥克斯的语气依旧高高在上，却没了那种嘲笑的味道，“他们适合各种工作，一些能力比较低的去做城市清洁工作也是很正常的，一般大型城市都会配备相应的职位，要求所有人集中便溺是不合理的。”

塞西尔：“……”

怎么说呢，有时候塞西尔觉得魔法很珍贵，有时候他又觉得魔法是狗屁，阿猫阿狗的事都让魔法师上。

“为什么不选择一个地方定点上厕所啊？！”塞西尔不解地问。

“不觉得太麻烦吗？”奥克斯问。

“不觉得啊！”塞西尔怒吼道，“你们这些人是什么毛病，居然用魔法扫屎尿！”

这句话大概其中的逻辑太过本地化，一时间奥克斯和兰登都没能反驳。

“我不管别的地方，这里，我这里，给我去上厕所！”

塞西尔的计划很简单，新来骑士盖的房子是以原泥屋为中心的，于是沤肥池和蘑菇房就变成了村子中心，这真的很烦人，于是，他决定干脆在蘑菇房附近弄个厕所，臭就臭到底，把制作食物的地方移到水井旁边以免污染。

如果条件允许，最好建立一个下水系统，但是环境不够成熟就算了，至少公共厕所是能做到的。

对于塞西尔的计划，兰登是不会反对的，奥克斯听完他的全篇论述后不置可否，无奈之下，他只好拿出杀手锏：“如果愿意上厕所，我可以给你们一样好东西！”

第48章 该来的总会来

塞西尔刚来时最困惑的就是：大号怎么办？

人哪，到哪里都脱不开吃喝拉撒，穿越之后首先遭殃的是舌头，然后是肠胃，接下来是身体，最终又最无法言明的就是屁股了。

男性在这方面已经占了一点方便，但是屁股就是屁股，一身肌肉也无法让娇嫩的菊花硬如铁。

话说，男人和男人之间似乎是走后门……卧槽？

略去偶尔在脑中灵光一闪的可怕想像，塞西尔最终还是采用了破布，原来那身“破网衣服”就是这么逐渐消失了，接下来他不得不加入使用草和树叶的行列，据说路德和野孩子们根本不洗，毕竟连内裤都没有，想想都觉得恐怖。

塞西尔一直在寻找可以造纸的东西，竹子是不要想了，麻、稻之类的这里也没有，可用的树皮太少，在这里，最容易找到的材料莫过于连绵的草了。原先想试验也没材料，现在，草有了，取之不尽用之不歇，锅也有了，埃博那儿买的铁桶，想买多少有多少，至于石灰，克拉丝夫人真在埃博给找到了，是问一户人家的孩子借来的，虽然只有一点点好歹可以试验了。

首先，得用极细的丝编成帘一样的东西，再在四周加上框，弄成一个抄纸框。按理说应该用竹丝，但是，又要但是了，还是那句老话，“别想了没有”，于是，克拉丝夫人为塞西尔寻找到了皮丝。

按理说，皮丝这玩意儿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皮绝对不可能切成竹子那般纤细的丝，要不然怎么说魔法是个奇迹呢？

埃博还真有如同竹丝般的皮丝，比竹丝更有弹性，防水耐磨，就是软了点，而且还非常贵。

比尔斯城主慷慨地给了塞西尔一把皮丝，他把这视为鞣皮试验即将成功的友好信号。

把皮丝编织成网，用硬木框夹住，接下来就是大批量取草，洗干净切碎，轻轻踩一下，这些草不够硬不能太用力，之后浸入石灰，草多石灰也便宜，塞西尔没有经验，看着草浆似乎变色了就开始煮，反正现成煮牛肉面的铁桶，就是以后不能再煮食物了，边煮边用硬木棍子捣一下。

忙完这些后一抬头，塞西尔发现不少骑士都以奇异的眼神看过来，他也不好解释什么，只得继续忙活。

好不容易纸浆似乎差不多了，塞西尔站在锅前看着一锅糊糊，很有些担忧最后不成功怎么办，不过，路已经走到这里，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小心翼翼地把抄纸框浸进锅里，这框非常小，因为锅本来就很小了，抄纸框太大就放不进去了，正常来说当然是人能拿动的框越大越好，毕竟抄纸框抄完纸浆后就得一直放着，等纸干了再揭下来，如果不做大点做多点，一张一张揭得到什么时候了。

抄纸框表面果然凝结了一层雾般的东西，塞西尔兴致勃勃地把框靠屋斜放着，开始等——

开始烧午饭了，纸没有干透，等到了下午，奥克斯的表情已经不能再嘲讽了：“你是不是因为魔法事故脑子坏掉了？”

塞西尔倔强地盯着纸框，不愿承认这样子太傻了。

干燥的天气帮了忙，太阳开始西斜时纸浆干了，塞西尔兴奋地伸手去揭——嘶拉，纸被揭下来一半。

古人是很有智慧的，采用竹丝的原因不仅仅因为竹子富有韧性以及够纤细，还有个原因是竹子不会像皮一样把纸粘在上面！

塞西尔搓着揭下来那一小片纸，感受着柔软与粗糙，心累不已。

“这就是……你的好东西？”奥克斯的老公语带同情地道，“有什么用处吗？”

“很大的用处。”塞西尔有气无力地解释，“目前最紧要的用处就是擦屁股，拉完屎后可以让菊花干干净净而且不疼。”

黑卷发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接过纸拿捏了两下，若有所思了片刻后走向奥克斯。

“失败了？”兰登在塞西尔身边坐下。

“也不算吧，改进一下工具就行了。”塞西尔振奋起精神，“有没有什么东西是硬的，能切得越细越好，最好和头发一样细，需要有韧性耐高温，而且和纸浆，就是锅里的东西有分离性，这个失败是因为干燥后纸粘在皮上了，纸很轻薄的，如果粘住一揭就破了。”

兰登拿着捞纸框观察了片刻，道：“这东西不只是用于上厕所吧？”

“当然，根据材料的改进，以后能发明出成千上万种纸，牛皮纸……不是真正的牛皮，是叫这个名字，还有各种革纸、硬纸等等，总之花样非常多，用处也很大，比如包装啦、填充啦、用作海报……”

“还有书写。”兰登的语气很平静，但是晶晶亮的眼神显露出内心的波动，“这个可以代替羊皮纸！”

“对对对！”塞西尔赶紧道，“这个可以做成书而且很便宜，哪里都能做，原材料很多，也很简单易学，以后还可以做雕版印刷……”

“不，做书就很好！”兰登一把抓住塞西尔的胳膊，从未有过的笑容出现在脸上，“这是个大发现，塞西尔骑士长！”

此时，奥克斯夫夫也走了过来，奥克斯脚步很急，声音匆忙：“兰登，这个东西……”

“可以做书！”塞西尔抢先道，“这个是我做出来的！”

奥克斯夫夫脚步一顿，呈现出不同的微妙表情。

“这是属于基佬骑士团的。”兰登十分恰当地扮演起调停者的角色，“当然，作为发明人来说你也会受到很多表彰。”

塞西尔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首先，把厕所建起来，其次，所有人必须去厕所便溺，再次，先推广卷纸，就是这种纸，这种纸还不能用来书写，如果你们找到竹子的话可以尝试做能写字的纸，但是，这个，这种纸可以让我们赚一大笔钱！对了，富人拉完屎是不是用魔法擦屁股？”

“如果这个富人同时是个大魔法师，并且愿意把魔法位浪费在这种事上的话。”奥克斯没好气地道，“你把魔法当作什么？”

“捡屎尿的东西。”塞西尔丢下这么一句就扭头去吃晚饭了，留下三人大眼瞪小眼的修罗场。

黑卷发最先打破了沉默：“好久不见，兰登老师。”

“好久不见，罗素。”兰登也没了先前无奈，变得温和了许多，“你们过得好吗？”

“很好。”罗素挽住奥克斯的胳膊，“我们都挺好。”

“我希望如此，祝福你们。”兰登的语气很诚恳。

奈何有人就是不乐意，奥克斯臭着一张脸：“你希望个大头鬼，别摆老师的谱，他现在是我丈夫。”

“我曾经也是你的老师。”

“你闭嘴！”

兰登和罗素同时露出奸笑的表情，互相挤挤眼睛，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塞西尔错过了难得的狗血时刻，吃得脑满肠肥地回来了，考虑到人数的增加，以后分配专门的人手捕猎也是必须的，哦，对了，也该去关心一下青稞了。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依旧是赶紧把厕所建起来。

克拉丝夫人是不能再住蘑菇房了，厕所离蘑菇房也必须有一段距离，就采用最古老的农村旱厕，一长条深坑隔几面墙，尽头是排污池，由于没有水箱这种玩意儿，全靠每天的人力冲洗，所以斜度必须得大点，不然根本冲不过去。

“真的有必要吗？”在施工现场，奥克斯还是一脸怀疑的神色，“草原这么大，再说了，固定在一个地方便溺难道不会引起卫生问题吗？这还是在村落内。”

“你随地便溺才会引起卫生问题呢！”塞西尔没好气地道，幸好蘑菇房周边房屋的距离足够，骑士们建房似乎遵守着一定规则，房与房的间距足够，臭味不至于影响，“总之按我说的做！”

奥克斯翻了好大一个白眼，丢下句“和兰登那货一样烦”就走了。

塞西尔虽然心里痒痒的想知道这三人过去的事，奈何事情太多，只能先把八卦的欲望放一放。

厕所建得很快，奥克斯选了一个造屋术颇有造诣的骑士，角落和墙壁都是横平竖直，绝不会出现不规则的窗户这种玩意儿。塞西尔给厕所设计了足够的透气窗，还有一排小便池，他还想单独设计一个女厕所，被兰登严厉镇压了。

“慢慢来，慢慢来。”兰登苦笑道。

“那克拉丝夫人怎么办？”塞西尔问。

“她可以去野外。”兰登说，“我相信除了野兽没人会偷窥她上厕所的。”

塞西尔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挖池子就比较坑了，因为这活居然没法用魔法，必须得人工挖，塞西尔一边欣赏着帅哥们挖坑一边嘀咕“真不人道”之类的废话。

等厕所像模像样的立起来，塞西尔开始信心满满地准备做草纸时，路德突然跑了回来：“出大事了！”

塞西尔跳了起来：“怎么了？！”

克拉丝夫人冲了出来，鼻青脸肿的，衣服也破了，气呼呼地道：“有人想抢我们的牛肉汤！”

第49章 老师的画风

塞西尔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心怀嫉妒的人冲进牛肉摊掀桌子，表示这里是老子的地盘，不许再卖牛肉面！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帮人冲进来，吃光了所有的牛肉和面，偷走了铁桶，踩熄了篝火，撒了泡尿，然后宣称他们的做法污辱了摩奥西，传播异文明，是“心怀不轨”之人，根本就不是来赚钱的！

尼玛，妒忌就妒忌，吃光了牛肉面是什么鬼？

塞西尔很想立刻就冲过去把这帮人揪出来打一顿，再举着比尔斯城主的大旗狐假虎威恐吓一番，不过天色已晚，克拉丝夫人和小鬼头们受了伤，又吓得不轻，这件事得放一放了。

“我们应该考虑在城内租个店铺了。”兰登道，“接下来的生意不仅仅是食物。”

“我们有钱吗？”奥克斯问。

“没有。”这是塞西尔。

“有。”这是兰登。

塞西尔看了眼兰登，奇怪地道：“不是只赚到一百银币吗？”

“你们只赚到一百银币？”奥克斯跟着插嘴，嘲讽的情绪溢于言表。

“最高地才十铜币的小本生意，你可以想像我们的人流量有多大。”兰登非常专业地解释完，转向塞西尔道，“我有钱。”

塞西尔怔了下：“你的私房钱？”

“是的。”兰登点头道，“总之，一个埃博的店铺我还是能负担起的，不用担心。”

塞西尔想了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这样不好吧，我前面借你的还没还清……”

“没关系。”兰登笑了笑，“我们之间不用分得这么细。”

这句话简直骚到了痒处！

塞西尔心神荡漾了下，说道：“那就这么着吧，我去看看克拉丝夫人的伤势。”

修罗三人组目送塞西尔一步三跳地出去，罗素难得地挑了下眉：“老师，你还是这么坏。”

“有吗？”兰登似笑非笑地道，“只是看到个小可怜帮一把罢了。”

奥克斯发出放屁般的嗤笑声：“你真该看看你说这句话时的样子，老奸巨滑就是形容你的。”

“抱歉，我的母语里没有这个词，听不懂。”兰登笑眯眯地站起身，“早点睡吧，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呢，对了，晚上你们可以歇歇了，可别太劳累。”

罗素无奈地道：“老师——”

“你能别这么喊了吗？他算个屁老师！”奥克斯跟着嚷嚷。

“亲爱的，他毕竟是我们的老师。”

“屁！”

塞西尔完全不知道这对老师学生间贵乱的过去，检查完克拉丝夫人的伤势，确定无碍后他就去睡了，熬夜收获藏红花，再做了一天纸——还失败了——疲惫与沮丧令他头脑迟钝、脚步缓慢，急需休息。

第二天一睁眼，塞西尔就闻到了熟悉的牛肉汤香味，走出门后他看见不少人正围在水井边，克拉丝夫人架起了新的篝火，用唯一剩下的铁桶煮牛肉面，骑士们拿着碗排队，规规矩矩地等着吃早饭。

一天两顿的规矩太容易打破了，毕竟谁会拒绝享受呢？

这样看起来还真有点像军队呢……就是军队没这么帅，国旗班差不多吧？

带着美滋滋的想像，塞西尔麻利地洗漱吃饭，同时决定在水井边新规划一个厨房，必须要有大灶台，方便以后卤牛肉什么的。

“走吧，去埃博申请店铺。”吃了一半，兰登仿佛踩着点般出现了，“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嗯，我想想。”塞西尔沉吟了下，“有没有办法找到又坚韧又细而且还不会粘纸的东西？”

“魔法可以把硬木劈成丝。”兰登道，“足够符合你的要求。”

“要很多。”塞西尔强调道。

“多少？”

“这个纸浆池会比我人还要大，正方形，那个框就是用我想要的丝做成的，差不多也要这么大。”塞西尔展平双臂，“就是这么大，人能拎动的越大越好。”

“一种小魔法可以操控十平方米面积的东西。”兰登说道。

“……那样是不是代价太大了，因为这玩意儿是要大量使用的，我说的大量，是真的非常大量。”塞西尔哭笑不得地道。

“明白了。”兰登说道，“我来想办法，还有什么事吗？”

“看茶。”

“嗯，还有呢？”

“差不多没了吧。”塞西尔看了看天，“好像起风是不是，那可以做薰肉了。对了，我要盖个厨房，造房术可以用吗？”

“可以，还有吗？”

塞西尔仔细想了会儿，说：“没了。”

“好。”兰登道，“现在快去换衣服，我们去见比尔斯。”

塞西尔一怔：“嗯？现在？”

“对。”

社交这种事上塞西尔是完全没有发言权的，兰登指西他不敢往东，一听这话，他当即就往回走，转身时，眼角突然瞥到几个裸男从一幢房子后面走出来。他像是中了定身术般停下，脑袋跟着那几个裸男移动，直到他们站在排队领牛肉汤的队伍中。

克拉丝夫人虽然脸色红红的，依旧手抖心狠地给几位裸男盛了牛肉汤，无师自通食堂大妈的手抖神技，保证每个人的碗都差不多量。

塞西尔一直看到裸男们捧着碗聊着天消失在房屋后才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是什么？”

兰登很淡定地道：“他们在用清洁术。”

“清洁术？”塞西尔鹦鹉学舌了一句，“什么清洁术？”

“就是路德用在手上的。”兰登好笑地道，“骑士们必须保持仪容整洁，清洁术只能清洁裸露的表面，所以，想要清洁全身就必须脱掉衣服。路德不肯扩大清洁术的范围也是因此，夏天还好，冬天就很麻烦了。”

不是……等一下？

塞西尔的脑门上已经挂满了问号：“他们每天都要这样吗？”

“不止他们。”兰登完全理解了塞西尔的懵逼，“是所有骑士，只不过有人起得早，所以用过清洁术了，有人起得晚，干脆就这么直接来吃饭。反正大家都是男的，也没什么问题。”

塞西尔艰难地扭过脑袋，盯着兰登的帅脸看了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你也是？”

“对啊。”

“可是……”

“我起得早，在屋里用过再出来。”

兰登的表情已经很含蓄了，塞西尔还是瞬间感受到了爆炸的情绪，表情是做不出来，但是血液还是会奔腾的，有了充足血液的大脑于是马力十足，想到了别的方面：“话说，你们都是用清洁术来清洁任何东西吗？”

“有条件的话。”原本要离开的兰登突然放缓了脚步，“怎么？”

“你听说过一种叫肥皂的东西吗？”

这一次，兰登倒是给出了意料之外的答案：“有。”

“有？”塞西尔惊讶地道，“这个世界有肥皂？”

“这个世界没有。”兰登似乎漫不经心地重复了几个字，“我听说很久以前确实有一种叫肥皂的东西，不过制作方法已经失传了，作为古遗民来说我还是知道挺多的。”他突然笑起来，“那个肥皂有种很好笑的别称，叫六神，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用这种名字，有人传说肥皂是某个恶魔发明出来想要毁灭世界的，一旦制造得足够多，就会有六个恶魔从黑暗之中跑出来。”

还真是微妙意义上的贴切解释。

塞西尔立刻认定这是某位穿越前辈的杰作，奇怪的倒是为什么这玩意儿会失传？肥皂的制作非常简便，材料也易得，实用性相当高，用魔法代替都很划不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东西也会“失传”。

想来想去，似乎只和“国”有关了。

一旦某个国家毁灭，文明虽然还能随着残存的居民保存，但是失去了“国”的概念，火不能用之后许多相关技术立刻不再起效。

是不是肥皂在反应过程中有类似燃烧的反应？产生热算不算？

去见比尔斯城主的路上，塞西尔一直在琢磨着这件事，当然，肥皂的制作也提上了日程。他询问过兰登了，如果有一样东西能代替清洁术，价格便宜使用方便，骑士们是绝不会介意省下一个魔法位的，魔法位不用来施放清洁术，也可以用在别的方面嘛。

“这东西还会很香哦。”塞西尔兴致勃勃地推销着，“用过以后人就会变香。”

兰登温柔地笑道：“那肯定会很受欢迎的。”

白塔依旧高耸，地面白到刺眼，太阳之下这座高塔简直如同艺术品——除了顶端丑出天际的“养牛盘”——上次比尔斯就是在那个“盘子”里接待塞西尔和兰登的，那其实是个类似空中餐厅的玩意儿。

这一次，依旧是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物，只不过比尔斯的表情称得上是热情：“欢迎，兰登殿下，塞西尔骑士长，欢迎你们！”

接下来是长达十分钟的寒暄与互相吹捧，塞西尔对这种场合倒是不怯场，只是完全不知从何下手，典故和客气话都听不懂啊，他只能时不时捧个哏，完全成了“僚机”。

终于，比尔斯觉得客套差不多了，提出了正题：“关于上次的皮革鞣制法，我遇到了一点问题。”

第50章 夜深了，人会说胡话

塞西尔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次成功虽然也有很大可能，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销售，必然要想好怎样应付客户们层出不穷的麻烦。

沉默了几秒后，比尔斯无比严肃地道：“我在想，从哪一种用品下手才能够最快让全大陆都用上新的皮制品？”

塞西尔还没反应过来，兰登已经微笑着道：“任何一个打上埃博标记的产品，祝贺您，比尔斯阁下，摩奥西的名声将随着新的皮制品传遍天下！”

比尔斯猛然咧开嘴，露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笑容，张开手臂与兰登狠狠地拥抱在一起——过于狠，俩人相撞时塞西尔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仰上半身——他们大笑着互相拍打后背，说着没头没脑恭喜的话。

成功了？

皮制品成功了！

塞西尔这才明白过来，先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下“推销员之魂”，完全不够敏感，之后又为自个儿的“文学修养”而担心，看来是时候狠狠补习一番这个世界的社交用语了，最后才是不可抵制的欣喜！

“可以说完美！”比尔斯打了个响指，上次为他们领路的八字胡昂着高傲的下巴，托着一个银盘上来了，“请看，这是用鞣制法做出来的新皮！”

塞西尔迫不及待地接过来看了看，这是一块原皮，厚度足够并且柔软、表面富有光泽，与他所见过的现代高级皮革相当类似了。

“恭喜您，皮尔斯阁下！”塞西尔跟着拍起了马屁，“这肯定是摩奥西的保佑！”

比尔斯笑得见牙不见眼，拍着塞西尔的胳膊道：“我没有不敬的意思，但是摩奥西肯定对您投注了青睐的目光！”他收敛了点笑容，“从今天起，您就是埃博最亲密的朋友，埃博绝不会允许任何破坏这段友谊的行为，那些愚蠢的平民完全是捕风捉影，您的牛肉面十分美味，纯粹为了赚钱这般高洁的行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塞西尔再怎么迟钝也立刻明白了比尔斯这是在为昨天的冲摊行为打保票呢，立马打蛇随棍上道：“十分感谢您的宽宏大度，我还有一个小小请求。”

比尔斯这时候心情显然很好：“请尽管说吧！”

“我想开一个……杂货铺。”塞西尔犹豫了下，选择了一个含糊的字眼，“卖一些日常用品，比如牛肉面、薰牛肉、清洗用品和饮料什么的。”

“当然，听起来是很合适的生意！”比尔斯显然并不了解其中的意思，只是稍一思索就答应了，“我允许了，这是合法合适的赚钱营生，请放手去做吧！”

“每一样物品都会先送给您试用，虽然是些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儿，但是我们觉得有独特之处。”兰登补了一句“政治正确”。

比尔斯的笑容更灿烂了：“非常感谢！现在，请入座吧，让我们享受这顿午宴。”

塞西尔再度吃了一肚子的高级魔法面包，有着水的味道，外表也是白开水的魔法酒——这倒是个新玩意儿，除了醉之外完全没有任何酒的影子——到底是谁发明出这种玩意儿的？！酒如果喝不出味来那还有什么意义？没有味，倒是会醉？！

“魔法师都烂透了！”

回家的路上，塞西尔一直这么唠叨着，令兰登十分庆幸这货还能勉强保持清醒到离开埃博，草原上都是挂着他的胳膊不停地说。一回到泥屋，迎着奥克斯的嘲讽大吐特吐，之后一抹嘴又和奥克斯互相吵吵了很久，在塞西尔说起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前，他赶紧把这货扔回泥屋里，施放了一个催眠魔法，总算让这货安静了下来。

塞西尔是半夜醒过来的，头痛得要死之余还口干舌燥，他爬起来，迈着僵尸般的步伐走出屋，看着满天星斗发了好一会儿呆后才想起白天发生的事，顿时忍不住长叹一声。

还得练啊，酒量也好，典故也好，都得练……

碎碎念着这些话，塞西尔慢吞吞地往水井走去，骑士们才来了一天，水井已经得到了彻底的改善，不仅拓宽了，还架起了硬木桩制成的围栏，以免灰尘与孩子失足掉下去，围栏旁边放着一个硬木水桶，够大也够沉，他好不容易拎起来几乎是摔一般把水桶扔了下去。

吭哧吭哧打了一桶水，掏出掏空的硬木枝筒喝了两口，一股井水特有的清凉顺着胃窜至大脑，塞西尔的意识才彻底清醒过来。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啊……

塞西尔坐在草上，看着漫天星斗发呆，把最近发生的事一件一件梳理了一遍，突然感慨了起来：肥皂、烤肉和造纸，穿越者必备三件套他也是集齐了，真是太阳之下无新事啊，尽管这个太阳已经不是他出生时那个太阳了。

“愿星星照耀你的前路。”

塞西尔回过头，兰登已经坐了下来，二话不说先给了他的脸颊一个吻，虽然这么久以来已经习惯了，但是摸摸身上带着的酒气，他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是不是晚上用的问候语？”塞西尔问。

“嗯。”兰登在塞西尔身边坐下，“你忘记太多了事了，有时候我都觉得你不再是以前的你了。”

这句话令塞西尔残存的酒意瞬间不翼而飞，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幸好，兰登下一句话缓和了紧张的气氛：“我以前也见过这样的人，那个人变得完全不是他了，就像换了个人，实际上，最后我也不得不把他当成陌生人。”他的语气变得低沉，难得失去了笑容，一如其他骑士般面无表情。

塞西尔很想问是谁，随即又意识到这种话题无异于引火烧身，就算兰登应该不认识原塞西尔，这方面的事还是少碰为好。

“我们能搞到玻璃吗？”说完后又觉得太生硬，赶紧补充道，“你知道玻璃吗？”

兰登似乎理解了什么，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玻璃，你要用玻璃杯吗？”

“呃，可能比玻璃杯大一点。”塞西尔琢磨了下，讪笑道，“大概和煮牛骨汤的桶那么大的玻璃桶有没有？”

兰登的表情变得即无奈又温柔：“没有，如果用魔法特制也许可行，但是那样就太贵了。”

“好吧……硬木不溶于高温水吧？”塞西尔琢磨了下，道，“应该……不会吧？”

前段时间用硬木锅烧食物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至今锅的内里依旧很光滑圆润，看起来这种树木应该具备某种耐高温腐蚀的特性，那就不用担心与泡草木灰碱起反应了。按理说应该用玻璃或者塑料制品，不过在这种环境下还是因陋就简吧，硬木锅也可以先试着制造一小枚肥皂再说。

塞西尔就这么在心中做着计划，一项一项列出来，再想像一下能做到哪步，需要什么，哪些最优先哪些可以推后，这是他工作的习惯，这样才能最快融入新职位。

很久之后，他才意识到已经好久没声音了，扭头一看，顿时被兰登盯过来的眼神吓得心跳漏了一拍，迟疑地道：“怎么了？”

“没什么。”兰登笑得温柔极了，像是春天夜晚的小雨，细密而无声，“我只能说你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你所做的事比你所想的还要对这个世界影响巨大，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会聆听你的名字，我亲爱的骑士长。不用担心，我会陪伴你走过这漫漫征程，任何困难都无法动摇我们的意志。”

卧槽！卧槽！卧槽！男神对我表白了！

……等等？

塞西尔呆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哪里不对，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的意思是……我们是合作伙伴？”

“当然，合作伙伴。”兰登摸了把塞西尔的脑袋，猝不及防地凑过来亲吻了一下他的眉心，“放手去做吧，亲爱的骑士长。”

这一夜塞西尔再也睡不着了，睁眼到天亮，满脑子转的就是同一个问题：兰登到底什么意思？！

纠结的后果就是塞西尔起床后挂了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和谁说话都气若游丝，完全是一付随时会倒毙的模样。

“你昨晚是去彻夜和新骑士谈话了吗？”奥克斯不无恶意地问道，“肾虚？”

塞西尔在这一点上还是非常佩服魔法的，这种接地气的话也能翻译出来，牛啊！

他斜了奥克斯一眼，都懒得说话，好不容易把自个儿捯饬出个人样来了，兰登依旧容光焕发地出现了：“早上好，塞西尔骑士长，今天做什么？”

“看茶。”要做的事很多，塞西尔决定把这件一直悬而未决的事解决了，“我去找卡罗厄。”

“好的，我和你一起。”

塞西尔幽怨地看着兰登的背影，不由得有些感慨自个儿为什么这么怂了，按理说，基佬骑士团是鼓励团员相爱的嘛，毕竟有奥克斯夫夫的例子在前，他明明可以直接向兰登表白啊！

为什么不敢呢？

敢吗？敢吗？敢吗？

……不敢。

唉……

塞西尔垂头丧气地去了水洼，愕然发现水洼的面积足足缩小了有一半，而来喝水的麋鹿则增长了三分之一。

“不少动物都迁徙了。”卡罗厄不无担忧地道，“冬天要来了。”

“还在秋天呢。”塞西尔强撑出欢快的语气，“带我去看茶吧。”

第51章 茶

卡罗厄一路都在唠叨最近的日子不好过，由于许多动物群落的搬迁，以这些动物为食物的顶级食肉动物，比如魔法麋鹿也开始饿肚子，尽管它们已经算是这个草原除了人之外的顶级捕猎者，问题却是难以找到猎物。

“那群羊走了，牛也走了，还有野马，噢，这帮小**跑得飞快，快赶上我了。”卡罗厄喋喋不休地抱怨，“兔子根本不够，一顿吃一窝都不够，唉，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哦，骑士大人，你有什么营生？”

塞西尔恍惚在听一个老农抱怨今年的收成不好，兰登倒是说了几句安慰话，熟练得很。

“你真的不会魔法吗？”塞西尔问道。

“不会。”卡罗厄没好气地道，“你以为魔法是那么轻易的事吗？”

“是啊，克拉丝夫人都会通译魔法呢。”塞西尔道。

“克拉丝夫人会的通译魔法是最低级的，只需要一点点技巧。”兰登说道，“高级的通译魔法甚至连情绪都能传达出来。”

塞西尔一愣：“通译魔法还分等级？”

“是啊。”

“那……最低级的通译魔法，就是，能不能教教我？”

塞西尔说这话时颇有些不好意思，兰登若无其事地道：“行啊，我们从魔法的本质开始说起，魔法就是￥#%#@，它的本质是要求人#@￥的#@%，在学习时，人们必须%&@%&，这样才……”

“停。”塞西尔沮丧地道，“别说了，听不懂，和路德教我时一样。”

兰登一付欲言又止的表情，沉默了几秒后道：“没关系，以后有机会给你恒定一个通译魔法就行。”

呵呵，魔法肯定恨我。

塞西尔在心里吐槽了句，看着魔法麋鹿跳动的背影，突然灵机一动：“卡罗厄，你会养殖吗？”

“养殖？”卡罗厄扭过脑袋，四只眼睛亮亮的，“那是什么？”

“把野外的动物抓来圈养，给它们喂食，关注它们健康，然后……吃了它们。”虽然这是实话，塞西尔说完后总觉得很别扭，“你看，野生的动物靠运气，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养殖就不一定了，包吃包住还看病，繁殖起来肯定很快，我们也不用到处去捕猎了。”

“听起来不错。”卡罗厄点点头，“但是这样一来，野外的朋友们不是就没吃的了吗？”

卧槽，这个角度太清奇了而且还很合理。

塞西尔尴尬地道：“当然不是一次抓光，基本上要保持可持续发展策略，就像打猎啊，伐木啊，捕鱼啊什么的，不能抓小的，繁殖期也不能抓。”

“听起来不错。”卡罗厄若有所思地道，“我考虑一下。”

塞西尔并不在乎卡罗厄是不是真来和他混，只不过路上随口聊两句，随着进入落风山脉后路径变得艰难，他也就没心情聊天了。环绕着埃博的落风山脉最高处和最低处落差巨大，就像有人把一根绳子横向挤压，形成不同高低的波峰，低处，如卖牛肉面那处捷径，十几分钟的步行就可以到达，最高处据说“上去后喘不过气来，肯定有问题”，来自于路德的评价。

这位野民似乎把埃博周边都探索了一番，关注点并不是食物或者可开发资源，而是一些异常，比如高处的气短这种他无法理解的现象。

卡罗厄带的这条路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痕迹，不仅灌木长得半人高，地面上的腐植也十分深厚，一脚踩下去小腿都没了。

塞西尔几乎是以趟水的姿势在林中跋涉，拉扯着各种树枝作助力，与他的狼狈相比，卡罗厄差不多“飘浮”般穿梭在林中，它的体重很轻，不会陷进植被层里，四脚够纤细，不会被灌木树枝绊倒，行动如风雷闪电，真可以称得上惬意了。

至于兰登，进了树林走了一段路后就眉头紧皱，抬头看了看天，麻利地爬上了树，开始在树木与树木间跳跃，还别说，由于树林长得十分茂密，这种方法除了太像猴子之外没毛病，还很省力。

塞西尔看呆了会儿，二话不说也跟着爬上树，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硬木林都是从很矮处就开始分支，即使长得很高大，树枝也有很多分岔，交错在一起时移动确实很方便，至于掉下去的危险，与其担心摔死不如担心正好落在朝天树枝上被戳个透心凉。

艰难又充满趣味的行程持续了三个小时，就在塞西尔觉得自己要死在这山上时，卡罗厄天籁般的声音传来：“到了。”

天空出现了，然而阳光并没有照射到身上，一层薄雾笼罩着这片地区，增添了缥缈的仙气，走出密林后触眼所见的并不是狭窄山顶，而是一片缓和的上坡，这里是半山坡。

地面依旧恶劣，但是再也没有树木做跳板了，树与树之间的距离变得稀疏，塞西尔和兰登只能重新从猩猩变回人类，在地面上直立行走。很快，塞西尔看见了第一颗茶树，接着是第二颗，这些茶树长得略有些低矮，点缀在高大的硬木间，形成一片很像灌木的植物。

不像现代那高矮一致的连绵茶树，野生茶树长得大小不一，看起来是由一颗树播种而来，他顺着树的大小往前走，看见一颗几乎和榕树一样高大的老茶树，巨大的树冠呈现伞状，以它为中心茶树呈现明显地往外**态势。

高原薄雾出好茶啊，这种野生高原茶，放在现代我尼玛要吹爆，一克一万不还价！

塞西尔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摸了摸茶树的叶子，此时已经过了收茶的季节，但是找到了茶树就代表着无限可能。

“你说的茶就是这个？”兰登问。

塞西尔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我跟你说，这东西看起来不起眼，水手只要带上茶就不用担心败血病，肉食为主的人有了这个不用担心掉牙齿，身体也会变好……卧槽，你别吃！”

就在塞西尔卖力推销的时候，兰登已经摘下一片叶子放进了嘴里，嚼了没几下就皱起眉头，问：“这是药？”

“不是。”塞西尔笑了起来，男神难得也有需要请教的时候，而他刚好知道答案，这感觉爽爆了。

许多类似茶之类的副食品，都是一开始被吃了下，确认无害，之后再尝一尝，觉得有药效，经历了一段做药时光后再被开发出饮料、食物或者调料的作用，好比念慈庵琵琶膏，已经从药品、保健品混入调酒行列了，都是逐步发展的。

如果没有塞西尔，茶顶多是有人嚼一嚼，觉得“食之无害”，如此而已，毕竟古代是很少出现炒这种烹治做法的，更多的是煮、蒸、烤，因为不能方便地控制火候，除非大户人家有多个不同火力的灶头，不然的话很容易炒糊。

至于这个世界，炒个鬼哦，魔法面包侍候！

“我一直想问个事，难道说大家都不觉得魔法面包难吃吗？”想起昨天吃的魔法酒，塞西尔还是没忍住疑惑，“难道大家都辨别不出好吃和不好吃的区别？”

“怎么可能？”兰登失笑道，“只是普通食物很容易生病。”

“那不是食物的问题啊！”塞西尔看向卡罗厄，“就像你那个亲戚说的土豆，不是土豆致病，是吃的方法不对！”

“谁来告诉我们哪种吃的方法是对的呢？”兰登问道。

“多吃几次就知道了！”

兰登冷静地问道：“那在试验出正确的食用方法前，谁应该因此而失去亲人呢？”

塞西尔一下子被噎住了，吱唔了一会儿后道：“难道没人自愿在这方面追求吗？”

“魔法面包是正确的道路，不会错的，为什么要去寻找一条可能丢掉性命，都不知道存不存的道路，而不走这条正确现成的道路呢？”

兰登的问题直击中心，塞西尔无话可说。

片刻后，塞西尔振奋起精神：“没关系，我知道，以后我教你好多好吃的。”

兰登笑眯眯地道：“那就等你的美食了。”

“放心吧，绝对超乎你想像之外！”塞西尔打着包票，完全没意识到谈话间的问题。

茶场看过了，虽然量不多，但是茶嘛，可以多泡几水，几片茶泡到没色是常有的事，更何况还可以收茶籽再种……呃？

塞西尔环顾一圈，愕然发现不少茶树上已经挂起了青色的籽，不少开始变黄变红，这代表着即将成熟的标志。

“找人来收籽，扩大生产就靠这些了！”塞西尔立刻道，“现在这个时候还可以赶上秋播，多播一颗明年就多收一点！”

兰登没有犹豫，立刻道：“我可以现在叫人来。”

“多叫点，还要除杂树。”塞西尔讲完后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我们在这里搞种植有没有关系？埃博管吗？”

兰登一边用食指在空中虚画着什么一边淡定地道：“不要太在意埃博，这只是个小地方，眼光放长远点。”

塞西尔：“……”

话音刚落，兰登结束了虚画的动作，口中低低念着什么，之后，他在空中握拳的手缓缓张开，一只青色的小鸟喳喳地飞了出来，在空中盘旋着。

“告诉奥克斯，带……”兰登看了过来。

“五十人，五十人就够了！”塞西尔赶紧道，“要带工具，因为要铲树。”

“带五十人过来工作，采籽铲树，记得带工具。”兰登说道，“去吧！”

青鸟呜叫一声，飞向空中很快没了影子。

第52章 纸

奥克斯对突如其来的连夜抢收非常不满，带着一脸怨气过来了，身后跟着五十个帅哥。

塞西尔觉得这个场面还是挺养眼的，忽略奥克斯喳喳叫的话：“为什么又要连夜工作？有什么东西这么紧要的？我们才刚来，不需要休息的吗？”

“茶籽已经快成熟了，红黄色都立刻摘，青色看情况。”塞西尔把奥克斯拉到一株茶树前，“就是这种树，叫茶树，需要留下来，你看清楚叶子的形状，不要把茶树给砍了，剩下的植物全部铲了，改种茶树。这个地方以后就是我们的茶园，需要留人看守。”

塞西尔有条不紊地把事情交待完，剩下的就不管了，这也不是第一回 了，接下来他只需要看着奥克斯向兰登咆哮，再被兰登轻描淡写地堵回去，含着一口老血去找老公罗素诉苦。

这三人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塞西尔帮忙采籽之余，脑子里一直盘旋着这个疑惑，他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只得时不时用眼神在这三人身上打转，偶尔还能收获兰登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短时间内通宵两夜高强度的劳动，塞西尔很快就扛不住了。

采茶籽活动持续了一天一夜，眼看着这帮帅小伙子们依旧精神奕奕，塞西尔恍惚间觉得自个儿太没用了，当他看见帅小伙子们一把一把魔法往身上砸时，瞬间明白不是他太弱鸡，奈何魔法太强大。

“你回去休息吧。”关键时刻还是兰登体贴啊，找到塞西尔道，“没有魔法支持，你的身体支撑不住的。”

“是啊，大小姐。”奥克斯阴阳怪气地路过，“娇弱的花朵就应该藏在家里，好好保护。”

塞西尔连回嘴的劲头都没了，打了个呵欠，咕哝一句“好啊”就一头睡了过去，他实在太困了，哪怕又臭又刺的腐植层也无法阻止大脑对睡眠的渴望。他是被颠簸惊醒的，胳膊环抱着的东西那么温暖柔软，他咕哝了一声，抬起头，刚好看见兰登头发剪得很短的后脑勺。

兰登是黑发，仔细看会发现他的头发有点儿微卷，无论阳光还是月光下都会泛出很明显的蓝色光泽，亚洲人的原始发色大多数也是这样，塞西尔一开始没留意，等发现了兰登的“真面目”之后，他才意识到兰登的发色其实是接近黑色的深蓝。

卧槽，兰登背着我呢！

塞西尔突然变得很紧张，全身僵硬，像个受惊的西瓜虫般蜷缩在兰登的背上。

“醒了？”兰登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要勒死我了。”

塞西尔赶紧放了手，试图从兰登的背上直起上半身，用力过猛的下场就是差点儿往后来个铁板桥。兰登适时松开手让他跳到地上，脚下是草原，不远处就是泥屋，他们已经到家了。

天色大亮，塞西尔估摸着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他睡了一夜带半天，香甜极了。

家所在的地方已经可以称之为村，除了多出来的不到一百幢泥屋外——许多人是和情人、丈夫睡一间房的，没有关系的也会二到三个人一起住，毕竟一个人一间房太奢侈浪费了——还有蘑菇房、厕所以及厨房这三个公共设施，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草原上，很有规模。

塞西尔看着这个地方，不由得有些感慨人类的生存能力，同时也注意到另一件事：“篱笆要**了。”

“今天回来的人会带砍下来的硬树枝做新篱笆。”兰登道，“不过，硬木篱笆恐怕很快不够用了。”

“再砍呗。”塞西尔不以为意地道。

“不是这个问题。”兰登说，“‘国墙’的规模是要根据规模来的，人越少所需要的‘国墙’就越简陋，只有几个人时只需要砍些硬木做篱笆就够了，人一多，硬木篱笆就不够了。”

塞西尔顿时就一阵心慌，许多地方都要用到火的：“那怎么办？那个什么造墙的魔法行不行？”

“可以的。”兰登笑着安抚道，“一百多人还不是问题，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

“关于‘国墙’还有另外一个传说，墙内所有的文明越多，墙所需要的规模就越大。”

塞西尔一愣，条件反射道：“我们这不是文明。”

“这就是。”兰登温和而坚定地道，“当然，对外我们不能这么说，要说这只是一些吃的、用的、喝的，但是你我都很清楚，这就是文明，这些东西带着你的印记，你故乡的印记，每喝一口汤、每用一次纸，都是对你故乡的一次祭祀，所以，我们必须得考虑会出现‘国墙’越级的情况，这很罕见，甚至有许多人都不知道，但我是古遗民，我知道。”

塞西尔还能说什么，抵赖也无济于事，兰登从一开始把什么都看透了，他深切怀疑真实身份还能保证多久，又或者说……？

“那只能到时候再说了吧。”塞西尔抓了抓已经变长的头发，没有洗发剂和肥皂，长头发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现在只能这样了。”

“同意。”

厨房的建设十分迅速，在此之外塞西尔还要求建一个造纸坊，其实不需要什么结构，就是一个平整空旷的大房间，再在地上塑一个“大浴池”用于放纸浆，当塞西尔发动骑士们把硬木皮劈成头发粗细的纤丝后，纸捞工具有了，造纸坊正式上线。

骑士们对于定点便溺很有怨言，主要浪费了多余的时间在来回奔波上，本来草原上的工作路线就很分散了，茶树需要人看护、下种、剪枝以及巡逻，每天必须有人捕猎，还有人负责炮制食物，藏红花的球茎必须有人整理收藏好。

村子里还好，村外的人是绝对不会跑回来上厕所的，就算如此，从村子一头跑到厕所这点儿距离还是让不少骑士怨声载道。

“你所谓的好东西呢？”奥克斯时不时就要刺一句塞西尔，“在哪呢？”

“等你什么时候不臭了再和我说！”塞西尔毫不客气地反驳，哪怕他自个儿也臭着呢。

上完厕所不擦屁股哪有不臭的，讲究点的打井水用布擦，不讲究的等第二天使用清洁术时一了百了。树叶草绳都擦不干净，对娇嫩的菊花来说还是种酷刑，所以有些人受不了就干脆不擦了，臭着。

塞西尔属于中间份子，有时候臭得受不了就擦，擦没几次菊花又受不了了，于是再臭，如此循环纠结中，第一批纸终于造出来了。

托托港买来的石灰很便宜，但是长途运输实在是个麻烦事，再怎么节省成本也不可能靠腿走上一个半月，狮鹫是必不可少的，幸好石灰不太重，十枚银币带来了足够十个池子的石灰。

当地草原的草加上落风山脉少数非硬木皮制成的纸非常软，几乎不能写字，但是用来擦皮肤可是非常适合，完全没有刺感，仅仅只是一点点粗糙感。

看着叠起来的灰纸，塞西尔十分激动地道：“都别动，我要用第一张。”

所有人都知道这玩意儿制造来是干吗的了，纷纷以异样的眼神盯着塞西尔拿起几张纸，一溜烟跑了出去，过了足足有半小时才回来。

兰登有些疑惑地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塞西尔脸色有些红，掏出几张草纸，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小声嘀咕道：“没屎意，没能用上。”

噗嗤声响起了一片，造纸坊里可算是有了些笑意。

“这东西要卖吗？”兰登看着堆了有半人高的纸，这还仅仅是捞了一层纸浆，产量十分惊人，“怎么卖？”

塞西尔有些惊讶地道：“我们都用不完吗？”

“后面还有足够九池子的石灰，草可是取之不尽的，我觉得用不完。”兰登拿过一张纸捏了捏，很快就戳出一个洞来，“这东西看起来也不好保存。”

确实，草纸轻软，不仅容易破还不耐潮，依现在的居住条件是完全不适合保存的。

“那就卖呗，普通人就不说了，有点钱的一般用什么擦屁股？”塞西尔问。

“布。”兰登道。

“新鲜的草绳。”路德道，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以“野民少见的博学与宽容”得到了骑士们的尊重，在村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牛毛织品。”奥克斯说，最近他也算是下苦功了解了不少有关埃博的事，显然准备大干一场。

“牛皮。”克拉丝夫人以掌勺的功劳获得了骑士们的正眼相待。

卧槽，多硬的汉子才会用牛皮擦屁股啊？！

塞西尔以惊悚的语气反问：“牛皮？我记得只有高级魔法皮制品才会比较柔软吧？普通皮制品不是很硬吗？”

“对啊。”克拉丝夫人道，“我丈夫工作的农场主听说就用过牛皮，可贵了！”

房间里其他人心中不约而同升起了一股敬意，当然，不是因为这位农场主有钱……

“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先给比尔斯送点去吧。”兰登提出了一个建议，“顺便申请店铺。”

第53章 城主的烦恼

依旧是白塔，依旧是一尘不染，比尔斯城主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见到塞西尔和兰登时面无表情地道：“日安，骑士先生们。”

哦，这个招呼可够冷淡的。

“日安，比尔斯城主阁下。”兰登一板一眼地回复，仿佛就是那种老派的骑士，“有什么能为您做的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比尔斯皱着眉头，露出几分羞涩的表情，“我最近尝试了一些……食物，嗯，就是那些危险的食物。”

“噢——您的身体可没事吧？”兰登立刻作出一付关心的表情，看得塞西尔不自觉移远了一步，“请多保重！”

“医生表示只要吃上三顿牛眼珠……”

塞西尔听不下去了：“城主阁下，不要再吃牛眼珠了，那个没用！”

比尔斯看了过来，带着些不满：“那是摩奥西对埃博的恩赐。”

“对，以食物和皮来说确实是恩赐，但是治疗疾病并不是，牛眼珠对腹泻没什么用。”塞西尔无奈地道，“我可以帮您看一看，说不定会有效……总之不要再以吃眼珠治病了，牦牛都死不瞑目了！”

兰登的表情维持得相当完美，没有丝毫想笑的迹像，只是嘴角可疑地上扬了几度。

比尔斯似乎想说什么，片刻后又咽了回去，闭上嘴，如此反复了几次后，他清了清嗓子：“我很好，只是……咳，您所售卖的牛肉面确实很美味。”

塞西尔眨了眨眼睛：“这几天我们没出摊啊。”

因为突然多出来的一百人，克拉丝夫人和野孩子们忙得不可开交，不仅精力，连做面的材料也不够，正好有人闹事，于是牛肉面摊就决定暂时休一休，等租了店铺再说。

“咳！”比尔斯肥胖白皙的脸上飞出两朵红云，“有一位贵族保存了一点。”

塞西尔忍住了捂眼的冲动，干巴巴地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不过是食物变质而已，您吃的时候没觉得味道不对劲吗？”

“似乎有点酸。”比尔斯若有所思地道，“我以为是另一种特别的风味。”

“……总之，这不是什么大事，除了腹泻之外您是不是还有肚子疼？”塞西尔决定快刀斩乱麻。

“没错，确实如此！”比尔斯疾声道，“还有拉屎时也很痛苦！医生说邪气已经浸润到了肠子，太可怕了！”

塞西尔像是傻子般呆了会儿才干巴巴地道：“我会给您送药来，还有一些很好用的东西。”

胡黄连当然不会随身携带，比尔斯派了仆从骑神圣牦牛去拿了，塞西尔则厚着脸皮拿出了草纸：“这个东西是用来上完厕所后擦屁股的。”

“厕所？”比尔斯不明所以道。

“这是拉完屎后用的。”塞西尔从善如流地换了说法。

比尔斯矜持地接了过来看了看：“这有什么特殊的功效吗？”

“能够减轻屁股痛苦。”塞西尔开门见山地说了，委婉一点恐怕都没办法谈话。

胡黄连取来后煎服，比尔斯城主眼都不眨一下就灌了一碗，可谓死要面子活受罪，草纸的使用效果如何塞西尔不得而知，不过，晚宴时分出现的比尔斯表情生动了不少。

一顿毫无味道的魔法面包，这一次，塞西尔坚决不肯再喝魔法酒了，开玩笑，不仅没有味道还会喝醉，图什么啊？

吃完饭后，比尔斯的八字胡仆从一直把兰登和塞西尔送到落风山谷出口，用一辆能把人颠成傻逼的牦牛车。踩到草原上后他都没从那晃动中回过神来，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兰登的手臂。

俩人走了一段时间后，兰登突然说道：“你觉得比尔斯留我们吃晚饭是为了什么呢？”

“见证药效？”塞西尔猜测道。

兰登一挑眉：“很高兴看见你进步了。”

“反正我们也要到店铺了。”塞西尔的声音低落了下去，“虽然每个月要还交钱给比尔斯，什么把私人店铺租给我们，明明就是强行入股！”

兰登好脾气地笑了笑，仿佛完全不在意般：“对他来说这已经是很大方的举动了，他还给你把房租打八折呢。”

“谁要他的八折房租啊。”塞西尔叹了口气，“明明比市价贵了不少。”

兰登安慰了几句，塞西尔还是觉得心里不爽利，直到他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太阳穴上印一个亲热的吻。

“不用在意这些。”兰登对着塞西尔耳语，弄得他直痒痒，“你只需要往你的目标前进就好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塞西尔突然意识到他的目标之一不就是在身边么？这个大型的、会动的、有温度的男人，而且有着适合的环境，适合的手段。

“兰登……”

“嗯？”

“那什么，有件事我想问你啊。”

“说。”

你和奥克斯、罗素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老师又是什么？

塞西尔把这句话在心里过了好几遍，觉得万无一失了才开口道：“你和奥克斯、罗素他们到底是什么性关系？”

“性关系？”

卧槽！！不是！！救命！！

塞西尔猛然大叫一声，挣脱了兰登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往前猛冲，根本就不敢回头看，因此，他错过了兰登难得错愕的表情以及随之而来的轻笑，还有摸了下鼻子的小动作。

回到泥屋后的塞西尔依旧无法平静，尴尬癌正在迅速蔓延，宝宝冲出来迎接了他一下，随后露出了鄙视的眼神。

“你闭嘴，不许叫。”塞西尔冲着藏獒逞了回威风，“我有太多事要做，唉——”

空气中弥漫着烘藏红花的香味，造纸坊人来人往，不时有人领了一大剁黄纸出来，厨房那儿传来了牛肉的香气。

“对了，该做薰肉了。”一谈起口腹之欲，塞西尔顿时平静了许多。

休息一天后，英俊帅气的骑士们纷纷恢复了过来，虽然有些人脸青唇白一付纵欲过度的模样，但是塞西尔不敢说也不敢问，晚上他睡得如同尸体，没办法，劳动强度太大了，实在吃不消。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埃博的杂货店铺开张了，塞西尔为这家店铺起了个“杂货铺”的名字，用中文写的在木制横匾上，挂在门楣上，与周围的悬挂招牌形成鲜明的对比，特有异域风情。

最醒目的莫过于放在店外的牛骨汤铁桶，一整条街都弥漫着经过藏红花调制的肉香，没有熟肉常有的腥味，只有诱人分泌唾液的鲜香。每天从早到晚都有人捧着碗坐在门口吃面，吸引了不少视线，作为平民唯一吃得起的“安全”食物——至今为止还未有人因为吃牛肉面而死，埃博人视此为摩奥西的祝福——牛肉面已经在埃博声名远扬。

捕猎的肉远远不够，还需要买一部分牦牛肉，价格也因此上涨，不过，塞西尔惊奇地发现不少埃博的中产阶级更喜欢吃牦牛肉面，每次吃之前还要虔诚祈祷一番，反正有钱赚，他也乐意。

每天从野外搬水过来是个繁重的工作，骑士们分配了两人，专门从早到晚搬水。

兰登说光是允许使用外面的水，而不是强迫在城里买，已经是看在比尔斯店铺的面子上了。

除了食物之外，店铺还卖一种叫“纸”的东西，埃博人一开始并不明白这是干什么的，即轻又软，不能包东西也不能做衣服，听店铺的英俊小哥解释了用法后，顾客们都发出了快活的笑声。

“擦屁股的东西居然还要花钱买，真是脑子进水了！”

“又不是魔法制品，做这个玩意儿的人怎么想的？”

“就是就是。”

毕竟臭久了也就习惯了，大家都裆中夹屎也就无所谓了。当第一个干净人出现时还受到了其他人的嘲笑，说他是个“吃不起魔法面包的讲究人”。这种态度在比尔斯的八字胡仆从亲自来店里买纸后改变了，大家似乎一夜之间都无法忍受身上的臭味，想要弄得干干净净的。

“其实还是一股馊味。”塞西尔不屑地道，“又不洗澡，光擦屁股有什么用啊。”

“别动。”兰登把塞西尔的脑袋拨正，“是你让我帮你削头发的，小心点。”

在这里剪头发当然不行，兰登是用骑士匕首帮塞西尔刮头皮，很快，塞西尔又变成了出狱造型，清爽了许多。

“对了，我们还要搞个澡堂。”塞西尔嘀咕道，“等到了冬天集中烧热水洗澡，我跟你说，清洁术根本没感觉的，泡澡才是冬天的享受，你泡过一次就知道了，最好水下面还要有火烧着，得一直加热……”

“煮人肉吗？”

“……不是。”

塞西尔讲不下去了，确实很像煮人。

兰登摸了把塞西尔的光脑袋，笑着道：“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发型，太难看了。对了，你上次说的炕是什么？”

“哦，是一种取暖措施。”塞西尔好奇地问，“像埃博那种全城空调我们弄得出来吗？”

“弄不出来，那个全城空调是埃博不知哪一任城主请大魔法师制作的杰作，持续运行了几百年，谁也不知道当年埃博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但是埃博的后人们确实享受了前人的余荫。”

塞西尔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如果有一天埃博的空调坏了怎么办？

第54章 人和人的不同

埃博最近流行着新风气。

先有牛肉面这种很古怪的东西，虽然是真正的食物吃了却不用担心生病，没有鲜肉的腥气也没有那种嚼不烂的肉块，即使牙齿掉了一半的人也能够轻易咬动，还有那个奇怪的汤颜色。

一定是魔法，是摩奥西的恩赐！

城中流传着这样的小道消息，人们津津乐道于牛肉面的味道和吃烤蘑菇时搏命般的情绪，然而这还不是终点，很快，一种灰色、叫作纸的东西出现在了人们手中，这玩意儿很便宜，稍微有点收入的家庭就用得起，而且，这东西的用途居然是擦屁股！

人们都觉得很新奇，纷纷去买一点来试用，用完之后总是一付很微妙的态度。

“嗯，就那样啦，我觉得和树叶也没什么差别。”被询问的使用者这么回复，“还要花钱，真划不来。”

询问者就此发表了一番嘲笑，不久后，他们会发现当初给了差评的人又偷偷买了不少，由此他们也坐不住了，买来尝试一下。

“草纸。”兰登看着店铺里，放纸货架那格小木牌上的字，“这个是你们的文字吗？”

塞西尔写的是中文简体，通译魔法会让人“懂”这个字的意思，但是并不会抹去文字本来的模样。

“是啊。”塞西尔看着帐本，自从铺子开了后，收入呈现出缓慢的增长，这也是符合预期的，新事物的传播总是需要时间，“好看吗？”

“挺好看的，而且挺形象。”兰登评价完后歪着脑袋看了许久，“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塞西尔一惊，小心翼翼地道：“这样的字？”

“嗯。”兰登一只手托着下巴，“有点类似，像画一样的文字。”

塞西尔咽了口唾沫，道：“大概是把画看成字了吧？”

兰登看了过来，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也许吧，对了，比尔斯说要大量定制草纸。”

“嗯？”塞西尔巴不得赶紧转换话题，立刻问道，“他要做什么？”

“国家订单，他准备把鞣革制品和草纸同时放入第二批贸易队的名单中。”兰登道。

塞西尔一愣：“还有第二批贸易队？”

“埃博的贸易队在春秋两季一般会派出两队或者三队，看路况，毕竟这里与托托港之间可没有真正的路，靠狮鹫的话那么多货成本涨得根本没法卖了。”兰登道，“第一队到达后反馈一些货物信息过来，第二队根据信息货物会做一些调整，听说传信人在前天坐狮鹫回来了。”

塞西尔想了想，道：“可是，我觉得草纸没办法经受这种长途长时间的运输啊，总不能卖破破烂烂的纸吧。”

“那就不知道了。”兰登耸了耸肩膀，“这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需要按时交货就好了。”

“比尔斯定了多少？”

“一屋子。”

“……什么？”

“我们这个店铺，从地面到天花板那么多。”

“……”

哪有这种度量方式的？！

吐槽归吐槽，这么大笔生意还是要做的，除了让狮鹫从托托港大批量采集石灰之外，塞西尔开始动手试验肥皂。草木灰泡了好几天，他观察着总觉得拿捏不准，这里又没有鸡蛋，没办法用浮力判断是不是出碱了，只能碰运气。

牛油是非常合适的肥皂原料，只不过需要反复过滤，大量牛油集中榨制的味道可不怎么美妙，和少量榨油的感觉完全是两码事。

等这两样东西都准备好了，接下来就是十分痛苦与欢乐的搅拌与混合工作，由于搞不清楚比例，塞西尔准备了三个桶——最近埃博的铁桶销量大部分都来自于骑士团的订单——每个桶放了不同比例的牛油与草木碱液，再由身强力壮的骑士用硬木枝拼命搅拌。

光天化日之下，三个赤裸着上半身的英俊小伙握着粗大的黑色圆柱形物体，在一个圆桶里用力搅动，圆桶下是冒出袅袅青烟的火焰……

塞西尔脑中冒出这句形容词时，瞬间感觉毛骨悚然，深感基佬骑士团对人潜移默化能力之强，最可怕的是，他居然觉得这个画面没什么坏的，甚至还有一丝美感。

救命！

塞西尔捂了捂眼睛，以免辣得受不了。

村子里一片繁忙景象，所有人都有许多工作要做，比尔斯的大量纸制定单突如其来，大部分骑士都在彻夜捞纸、晒纸、混纸浆，以赶上第二批贸易队的出发时间。

牛肉食品扩展到了烤面和炒面，因为某位特别擅长火系魔法的骑士能够精确控制火焰的温度与大小，于是，在硬木锅的加持之下，塞西尔第一次展示了颠锅技巧，引来阵阵掌声。

硬木锅实在太重了，塞西尔颠了几下就受不了了，换作一个满身肌肉的霸主型小伙，一只手便操起了硬木锅，面条上下翻飞最后完美落入锅中，可谓是很秀了。

炒面确实有着特别的风味，但是没有红油也没有酱油到底缺了点感觉，不过，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由于魔法的加入，随之而来的就是价格爆涨，最古怪的是，这反而吸引了不少富裕与贵族阶层，他们只买这种清炒面，甚至宣传家里一星期都吃这玩意儿。

塞西尔觉得太可怕了，同时越来越怀念酱油这玩意儿，奈何没有豆子啊，又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以得到酱油，只得暂且放下。

肥皂、牛肉面、草纸都需要大量的人手，原本一百人似乎不少，但是随着工作的展开，人手完全不够了，同时不够的还有肉。

塞西尔并不担心后者，随着冬旱季的同时到来，魔法麋鹿与草原上各种动物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于是，卡罗厄想到了他这个正直的“朋友”，跑来村里询问关于养殖工作的事宜。

卡罗厄一出现就引起了巡逻骑士的注意，之后，不少小伙跑来看它，边看边啧啧称奇，那付八卦样和魔法麋鹿没什么区别。

“你们需要房子吗？”塞西尔首先问道。

“不需要，有树林就可以了，用于隐蔽，但是与人类毗邻而居的话应该不用过分担心这个问题吧。”卡罗厄说道，“我们不需要房子。”

塞西尔想了想，问：“这里的冬天会下雪吗？”

“会。”兰登道，最近，塞西尔只要去谈什么事他都会跟着。

塞西尔也乐意，兰登博闻强记，什么事都懂，连路德都称赞这位“深不可测”，他这种“失忆”人士当然希望有这么一位“贴身助理”。

“那至少也零下了。”塞西尔叹道，“我建议啊，还是盖一个房子的好，我们帮你们盖，你们用做工来偿还，如果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你们冬天怎么熬过去？”

“互相挤在一起或者寻找地洞，矿山之类的，就像达利带你看过的矿洞，冬天也可以躲进去那里。”卡罗厄道，“就算是房子，风一样能吹进去，有什么用？我们需要的是水和食物，看看我们这身长毛，这就是最好的保暖措施。”

“相信我，嗯，我这个房子有点不一样。”塞西尔自信满满地笑道，“会很暖和哦！”

卡罗厄四只眼珠一瞪：“哦？和埃博的空调一样？”

“不是。”塞西尔的笑声卡在了喉咙里，“不过，我这个只要进屋就暖和，比埃博的中央空调暖和很多哦！和春天一样的温度！”

“呃啊——呃啊——”卡罗厄发出了兴奋的驴叫声，“我很期待！”

在魔法的加持下，盖炕其实并不难，难的只是想到这么个点子而已。塞西尔原本想建一个集中供暖炉，但是村子毕竟也大了，烟道太长的话热量损失太大了，很浪费。

在听取了各方意见之后，还是决定每家建个炕，目前，村里一共有67间屋子，107位成年以及未成年男性，1位女性，1只藏獒，现在，还要加上45只魔法麋鹿。

幸运的是，魔法麋鹿的体型娇小，盖两间巨大的空屋就行，甚至用不着窗户，它们冬天可以挤成一团。

尽管如此，这种烧炕的方式也比每一个都用魔法取暖要方便许多，骑士们对于把魔法位省下来用到别的地方也很欢迎。

“如果要达到屋里每一个人都很暖和的程度，那基本上我们这一百人什么也不用做，轮流维持屋子温度吧。”兰登道，“魔法确实很便利，但是能够让多人受惠的大型魔法通常都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需要高级魔法师甚至大魔法师，这并不容易而且也划不来。说起来，为什么要建烟道？直接生火不是更方便？”

“容易失火啊，一氧……呛死人什么的。”塞西尔解释道。

“那为什么还要人专门负责这件事？”

“让一两个人专职负责取暖这件事，解放其他人专注于其他工作，这样可以提升工作效率，让某件事办得更好。”

兰登若有所思地道：“有道理，就像如果专门种田，就可以种出更多的收获，到时候和专门织布的人交换，这样双方都有了布和食物，比起两个人同时种田和织布收获更多。”

塞西尔瞅了瞅兰登沉思的侧脸，总觉得这位如果去到现代肯定是个学霸，举一反三的能力太强，又习惯于吸纳新知识。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气死！

第55章 拓展可食物

养殖这方面塞西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经验，主要问题在于，现代养殖里抗生素带来了巨大的优势，这个条件他没办法达成。

农村老话，“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土地、种植之类的古代条件下还能想想办法，养殖上，保暖、饲料等方面古代与现代的差别并不是特别明显，差别在于现代工业带来的药学巨大进步。

由此人类寿命和动物寿命得到了显著增加，人类可食动物也显著增加……

现代医药这种东西塞西尔是真的无能为力了，至少现在没办法。

“有没有魔法能治养殖的动物生病？”塞西尔看向兰登。

“你确定要用魔法给养殖的动物治病？”兰登反问道，“这样的动物做成菜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

好吧，我傻了，不过，嘿，以后说不定能用这种办法收智商税呢？

撇去这种邪恶念头，塞西尔琢磨了下，道：“不如先养起来再说，这里有鸡吗？”

“没有。”兰登道。

“鸭？”

“那是什么？”卡罗厄问。

塞西尔沉默了几秒，问：“猪？”

“噢，这个我知道！”卡罗厄终于有了插话的机会，“步行三小时的距离有一群野猪。”

“哦！”塞西尔兴奋地道，“数量多少？”

“大概有十几头吧，有公有母呢！”卡罗厄说道，“肉有点老，不过可以吃！”

兰登清了清嗓子，吸引一人一鹿都看了过去。

“据我所知，埃博附近只有高原野猪，这种野猪有胳膊长短的獠牙，皮肤厚如金属，肉质散发着一股恶臭，我说的是恶臭是和沤肥池一样的味道，而且它们的腿细而长，身体却挺小的，也就是说肉很少。”兰登带着嫌弃的表情道，“只有最饿的野民才会去捕猎高原野猪。”

塞西尔：“……”

驯化要多少年？

不是，我活着的年纪能驯化成功吗？

再不是，怎么驯化来着？

塞西尔抓了半天头皮，最终心虚地道：“咱们还是从兔子开始吧！”

“兔子太小了。”这次换卡罗厄嫌弃了，“如果实在没有别的选择，好吧，兔子就兔子。”

“你们能为兔子采集饲料吗？”兰登突然问了一句。

“不能。”

“能为兔子建巢吗？”

“为什么要为兔子建巢？”

兰登看向塞西尔。

塞西尔仰天长叹：是啊，当初看上魔法麋鹿是因为这帮货速度极快，智商又高，可以用来看守野性未驯的野生动物，但是换作兔子，其他人也可以看守啊，而且魔法麋鹿还不能帮忙喂食，要它们有什么用？

塞西尔揉了揉脸，想要从脑袋里榨出点什么来，奈何只有一片空白，除了各式各样的食谱之外毫无内涵，比如，好想吃炸串啊，炸一切东西，炸到酥脆的肉，羊肉串……嗯？

他猛然抬起头，道：“你看见过羊吗？”

“见过。”卡罗厄道，“那些羊行动可不错，还会飞檐走壁，长着巨厚的毛而且牙齿还很锋利。只不过，羊肉可不怎么好吃，很臭还很瘦，全是骨头。”

“不用担心，我能养肥！”塞西尔精神一振，“就从羊和兔子下手！”

话是这么说，真正看见这群羊时，塞西尔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那是一片依靠着落风山脉的峭壁，几只黑色的羊正以一种魔法画风的姿势站在上面，与其他地方不同，这一片山脉似乎被什么东西削过，只剩下陡峭裸露的土层与大石头，没有一丝绿色。

“这是岩羊吧？”塞西尔眯着眼睛看过去，原塞西尔的视力还真不错，他都能看清羊脸，“怎么那么厚的毛啊？绵羊？”

不管什么羊，塞西尔都确定这些羊营养不良，肚子不仅陷了下去，肋骨部位即使有羊毛遮挡也能看出来一根根突出。

“这些羊吃什么？”塞西尔问道。

“草，树。”草原上顶级的捕猎者卡罗厄道，“偶尔还会吃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大概是吃草根吧。”塞西尔左右看了看，“就这么几只吗？”

“我记得有不少的啊。”卡罗厄歪着脑袋想了会儿，猛然做出恍然大悟道，“哦，最近猎物都跑了，好像我吃了不少。“

塞西尔：“……”

逮羊的过程简直是个灾难，塞西尔没办法爬上去，兰登表示用魔法可以飞上去，但是并不具备以灵活姿势逮活羊的能力，死羊倒是可以，一发魔法飞弹就完事了。

最后，还是卡罗厄发动了魔法麋鹿们以闪电般的动作冲上去，把低处的羊撞下来，厚厚的草垫提供了缓冲，兰登还能抱住几只，高处的就没办法了，只能派魔法麋鹿留下来蹲守，等它们下来了再逮。

一共五只羊，个个瘦到皮包骨，据说还有些，不过塞西尔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只能让魔法麋鹿等着了。

“你不是说不能逮绝种的吗？”卡罗厄问。

“我觉得我不逮它们才会绝种了呢……”塞西尔嘀咕道。

为魔法麋鹿盖房与盖羊圈又花了一位骑士的三天功夫，一天只有一次捏泥术，如果捏坏了可没有机会修改，塞西尔不得不跟在这位骑士屁股后面充当设计师，只不过他是甲方，指手画脚还挺爽的，顺便欣赏英俊骑士臭着一张脸。

啊，被帅哥包围的感受太愉快了！

两间大麋鹿房其实就是个四方型的空盒子，门开得挺大，里面空无一物。卡罗厄来瞄了眼，依旧表示多此一举，塞西尔可不这么想，等炕烧起来后，这帮货绝对会跪下唱征服的。

羊圈相对就简单多了，就是一圈矮墙支几根柱子，再加一个顶，不需要盖得那么死，够大就行。墙上半部分用草编的席子遮挡，冬天也就差不多了，主要还是为了通风，不然这部分也不用留着。

相对的，人住的房子就不能这么随便了。

“我们要做门窗。”塞西尔对兰登道，“所有的房子都需要，木门总能做吧，窗也是，要做成那种能开的。”

“嗯。”兰登也赞成，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到了冬天，一个墙上有“大洞”的房子再怎么造炕也没用，“我们人手不够，做不过来。”

是啊，这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缺人。

“在埃博找可以吗？”塞西尔道，“我看他们也有门窗，应该有这方面的店铺吧，定购就是了。”

“门窗可以定购，店铺需要长期的人手。”兰登道，“我建议是不要在埃博雇人，最好还是等圣殿的支援。”

塞西尔不解地道：“为什么？是因为我们的技术吗？我觉得这些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技术。”

牛肉面现在已经有类似的店了，埃博的商业并不算发达，诸如吃食店、日常用品店还是有的，大多是用于满足城内居民的需求。藏红花由于收获得早，所以一模一样的牛肉面还没有，但是使用托托港高级香料的牛肉面却出现了，塞西尔居然在汤面里发现了葱，这种面极其昂贵，产量还少，基本上只供应特权阶级，比尔斯据说也改吃这种了。

这种面采用牦牛最高级的肉，能流出“肌红蛋白”的牛排，腥味极少，加上放了葱，口味确实很不错，价格也很“不错”。

无论如何，这确实在为普通食物正名，那种觉得普通食物太危险，容易致病的观念正在悄悄改变，塞西尔觉得在不久的将来，各种食材肯定会被迅速开发，对美食和金钱的追求欲望之下，他能“捡”的漏会越来越少。

“牛肉面确实很简单，那肥皂呢？纸呢？”兰登抢在塞西尔开口前道，“也许你认为这些东西是在村里制作，铺里只是售卖，但是，长期呆在店中多少能接触些内情，从保密角度来说这并不合适。”

对于兰登的这种担心，塞西尔倒没有太多感受，毕竟他还有很多可以发展的技术，不过，男神的面子不得不卖，他说：“那都听你的。”

兰登笑了笑：“什么都听吗？”

“对。”塞西尔点头如啄米，“都听。”

兰登摸了把塞西尔的和尚头：“可要记得这句话哦。”

塞西尔美滋滋地拍胸脯应承，等兰登消失了，再仔细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我这尼玛不是把自个儿给卖了吗？

等一下，卖给男神好像也不错吧？

Emmmmmmmmm……

塞西尔纠结时，草纸的制作进度十分顺利，当店铺差不多要塞满时，塞西尔得到了来自圣殿的“支援”。

“比尔斯突然定购草纸的原因是洛榭国王发布了一则告示。”兰登拿着一模一样的羊皮卷说，“圣殿得到了内部消息，国王长期有**问题，排便时十分痛苦，使用高级魔法布确实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作为十大国之一，这位国王确实财力丰厚，然而，不幸的是他很节俭，这位国王甚至发展到抠门的程度，每天消耗魔法布在擦屎这件事上几乎让他抓狂了，所以，他发布了这个告示，愿意以魔法布十分之一的价格收购替代品。”

塞西尔是以一种痴呆状态听完这番描述的：“这国王居然把**问题到处说？”

“他当然没有到处说。”兰登从羊皮卷上抬头瞄了眼过去，笑着道。

“那圣殿怎么知道的？”

兰登此时的表情就变得非常微妙：“这位国王有一位圣殿骑士做情人，当然，一般人只说王骑，女王骑士或者国王骑士。”

塞西尔：“……”

等一下，圣殿骑士？

第56章 王骑

塞西尔看向兰登的脸，一时之间几乎无法移开视线，纠结了许久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那什么，是不是做王骑必须要圣殿骑士？”

“说反了，如果你能成为一位王骑，就会获得圣殿骑士的头衔。”兰登似乎很漫不经心地回复。

卧槽！

塞西尔快要得心脏病了，压抑着情绪的波动问道：“那你有没有做过王骑？”

兰登只是笑，直笑到塞西尔忍不住真地手捂心脏了才慢条斯理地道：“很不幸，我还没有这个运气成为一位国王骑士。”

塞西尔长长地出了口气，他无法想像兰登成为一位国王情人是什么样子，一想到兰登会对一位国王嘘寒问暖、各种体贴就很不快，一股名为妒忌的情绪弥漫了开来。

“我想问一下啊，圣殿骑士到底是什么样的职位？”塞西尔觉得是时候了解一下自个儿所属组织了，总这么糊里糊涂也不是办法。

“你不记得了？”兰登又是无奈的笑容。

“嗯，不记得了。”塞西尔很不自在地抓了抓头皮，虽说已经剪了头发，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痒痒的，毕竟没有洗发水，等肥皂完成了一定要赶紧洗洗头。

兰登在泥屋里的床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塞西尔赶紧跟过去坐下，感觉到身边人体散发出来的温暖又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挪了挪位置。

兰登仿佛对塞西尔的不自在完全没留意，说道：“基佬骑士团有着很长的历史，在最初，骑士就是骑士，我们也效忠过某位王。这种情况在最初的国王逝去后结束了，基佬骑士团不会效忠任何唯一一位王者。如今，不仅王者欢迎我们，平民们也很欢迎，有句谚语，‘英俊会带来财富’，这句话里的英俊就是指我们，而一旦某位国王的王骑离开了，无论平民还是大臣们都会把这视为国王的失职以及国运的转折点，在基佬骑士团的历史上虽然偶有意外，大多数情况下还是符合的。”

塞西尔早就听说过基佬骑士团的方针，听到这里依然觉得有点违和。

“我们真是这样吗？”

“怎么可能。”兰登一付理所当然的表情说出了这句话，“王骑的责任不仅仅是保证消息的流通，更有必要为基佬骑士团的发展在本国提供便利，无论如何，他不会有孩子，不会有妻子，也不会得到合法的承认，所以，他是永远不可能站在国王立场上的。与其说因为他的离开而王国衰退，不如说因为看出王国要衰退了所以离开。”

塞西尔随口道：“也太无情了吧？”

兰登一耸肩膀：“如果王骑真的爱上了这位王者可以脱离骑士团的，相对的，他不仅会失去骑士团丰富的消息来源，也会失去遗嘱法则带来的一切力量。况且，这种舆论与印象还是得益于基佬骑士团多年的经营，更何况，我们确实会带来丰富的商业资源，国家会因此而繁荣，平民的生活会变好，这都是事实。”

塞西尔总觉得这段话里缺了点什么：“贵族呢？”

这个世界有贵族，埃博有，其他地方也有，克拉丝夫人和路德也证实了这点，只不过每个国家的贵族称号不同而已，毕竟这个世界的“国”——勉强称为国吧，在塞西尔眼里埃博只不过是个小城——实在太多了，大大小小星罗密布的，每个国家的称号哪能记得过来。

“贵族？”兰登微微一笑，“王骑的出现就代表着新的贵族。国王的统治将会更为牢固，平民的生活会更好。贵族即没有王权高贵，也没有平民数量多，为什么要在意？安抚最珍贵的，拉拢数量最多的，消灭富有的少数者，他们所积蓄的财富令所有人都高兴的，这样不好吗？”

卧槽，你们这些人能不能把这种事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怪不得兰登对塞西尔做牛肉面大力支持，每一样小发明都极力帮助，这种眼光显然是经过培养的。

兰登仿佛没有注意到塞西尔的呆滞，径自说了下去：“当然，基佬骑士团也曾经在许多事上犯过错误。以前，曾经有一位骑士军团长爱上一位国王，在那位国王的国家受到威胁时不顾一切地召集整个军团为其作战，最终，军团几乎全军覆灭，那个国家也随之毁灭，基佬骑士团只剩下非作战人员得以逃生。自此之后，所有王骑都会获得圣殿骑士的头衔并且不得担任实权职务。当你决定成为王骑那一刻，你就该明白，只要在这个位置上一天，你就不会再有任何实权了。”

塞西尔看了看兰登，没发现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便追问道：“你不是说你没当过王骑吗？那你这个头衔是怎么来的？”

“正因为圣殿骑士什么事也不管的特性，所以，如果你与别人格格不入，就很容易被发派到这个位置上。”兰登难得叹了口气，再看向塞西尔时又笑了开来，“不过我很高兴，正因为担任了圣殿骑士才能在这里碰上你。”他伸出手摸了摸塞西尔的眉心，“我一生最大的幸运。”

塞西尔整个脸颊都在发热啊！

这尼玛好娘啊！

塞西尔真是这么想的，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脸红呢？绝对不可以啊！

“总的来说，血玫瑰就代表着财富、统治与幸福。”兰登说道，“我们很受欢迎，当然，我们也有敌人，但是你大可不必过于担心，只要你还喜欢男人，基佬骑士团将会是你永远的庇护所，永远的爱。”

“血玫瑰？”塞西尔问。

兰登反手从塞西尔的床上拽出一件闪亮亮的长袍，这是随着奥克斯一起来的制服，他出钱为塞西尔买的。制服的胸口正是一朵怒放的玫瑰，血色花蕊伸展出来，形成一个很像心脏的形状。

“血玫瑰，基佬骑士团的团徽。”兰登抖了下制服。

塞西尔看了看制服，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好是好啦，为什么要叫基佬骑士团啊？不用这么直白地说我们喜欢男人吧？别人提起来都是‘喜欢男人骑士团’，不觉得别扭吗？”

兰登皱起眉头：“在你的母语里，基佬是这个意思吗？”

“嗯？”塞西尔一愣，“基佬只有这个意思啊。”

兰登思索了片刻：“大概哪里出了问题吧，不过基佬骑士团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那是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反正是个好意思吧。”兰登含糊地道，“你今天还有什么事吗？”

一听这话，塞西尔就知道这场谈话到头了，他站起来正准备走，突然想起一开始聊的话题：“对了，魔法布的十分之一价格是多少？”

“一金币。”兰登回答道，“一张正方形魔法布，以成年男子手臂长为边距，一张十金币。”

塞西尔在对价格震惊之余完全不理解这计量方法：“怎么这里的度量都这么奇怪？”

“每个国家的度量标准相差太大，所以，很多计量单位都是以人类的身体做标准，相差不算很大，毕竟人类都长得差不多。”

这还不叫大？

塞西尔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看了看兰登的身材，总觉得将来有必要统一一下度量啊，不然这奇葩的度量标准可怎么搞？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眼下，塞西尔准备去看看土豆。

土豆这玩意儿一年四季都能种，什么地方都能种，易成活、好培育，简直是居家穿越必备之物。既然有了土豆的下落，当然没有不去看看的道理，虽然没有急需的蔬菜维生素，但是多点儿淀粉和糖份也是完全可以的呀！

说起来，不知道牦牛有没有牛奶啊？如果有的话倒是可以做出很多新食物啊。

塞西尔一边琢磨着新食谱一边去到麋鹿房，一些体虚老弱麋鹿已经住了进来，毕竟这里离水井近，又比较安全，如卡罗厄这种正值壮年的雄性麋鹿还在草原上晃悠打猎，以准备过冬的食物。

上次救治的麋鹿孕妇并不在，但是它们的孩子在，已经长得能跑能跳了。塞西尔一直不明白，这种高智商、体力强、行动快的物种按理说完全可以取代人类成为生物链霸主啊，听说这个世界中人类也有低落的时候，人口急剧减少，那时候为什么没有某种魔法动物发展壮大呢？

“妈妈去盐井了。”小麋鹿讲话奶声奶气的，十分可爱，“你可以去那儿找她。”

塞西尔摸了把小麋鹿软软的绒毛后就往盐井去了，由于村落扩展，往盐井的路程居然感觉变短了，不过，这也只是错觉而已。

尚未到达盐井，塞西尔就遇上了三只结伴而行的魔法麋鹿，其中一只嗲嗲的声音十分熟悉：“日安，骑士大人。”

“日安。”塞西尔意识到他正在十分淡定地和动物说话，不由感慨环境造人，“你的丈夫呢？”

“他参加了捕猎队，有什么事吗？”

“我想去看看土豆。”

“啊，那个啊，我可以带您去看。”麋鹿妻子说道，“但是路程很远，您做好准备了吗？”

“明早出发可以吗？”塞西尔早有准备。

麋鹿妻子优雅地低了下脑袋：“如您所愿。”

第57章 废土？

麋鹿丈夫说过，土豆是在一支河流附近发现的，塞西尔希望河滩附近有沙子的话就好了，正常的造房子是少不了这东西的、修路的水泥、过滤都用得上，而且将来烧玻璃也是缺不了的，透明玻璃可是现代化学之爹，总之，用处非常多。

十一天的路程，兰登原本强烈反对塞西尔一个人前行，不过，村里的事实在太多了他也走不开，最终，他指派了一位骑士跟随保护。

塞西尔倒是觉得没必要，麋鹿妻子也表示“这片草原上没有我吃不了的东西”，但是兰登依旧不同意。没办法，在这里最高指挥官就是他，他说话别人得听，就连奥克斯也是一脸不快却无法反对。

第二天一早，塞西尔起床后正琢磨着怎么去讨要通译魔法以及这十一天怎么和魔法麋鹿沟通时，一出门就发现屋旁边墙上倚着一个人，大高个很惊悚，看清楚是奥克斯后才放下心来，他想着要不要打招呼时，奥克斯突然倾过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亲在他的脸颊上，与兰登那温情脉脉的亲吻相比，奥克斯这个亲吻简直是疾风暴雨……

“卧槽！”塞西尔条件反射地骂了一句，退了一步又止住了，以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奥克斯，“你不怕罗素看见？”

奥克斯一脸的莫名其妙：“看见怎么了？我好心给你一个通译魔法你还不领情？”

塞西尔：“……”

卧槽，难道骑士团真是用这种方法来加固魔法的？兰登是正正经经这么做的？难道不是有些小暧昧吗？

塞西尔反省着自个儿的污浊心思时，奥克斯慢悠悠地开口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你可别对兰登想太多了，这家伙很擅长甜言蜜语，把别人绕进去了觉得他最好，实际最后该下手的时候可不会有一点儿同情心。古遗民就是古遗民，他看我们就像占了他家的强盗，不会有任何好感的。所以啊，我奉劝你还是冷静一点，不要因为看起来友善就觉得他是个好人，小心被卖了还帮他数钱。”

这番话出自奥克斯之口还真是毫无违和。

奥克斯突然凑近了塞西尔面前，小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本来就对兰登有意见，所以才会这么说的？你不如想想，他为什么会被调到圣殿骑士这个位置上的？作为具有超凡力量的古遗民，这么强大的人，又不是王骑，骑士团为什么不让他成为军团长呢？”

如果是真正的塞西尔大概会产生种种猜测吧，但是，现在这个“塞西尔”根本就没办法产生猜测，因为他不知道古遗民有什么超凡力量，也不知道军团长到底是什么……

“呵呵。”塞西尔挤出一声干笑。

奥克斯猛然变了脸，冷冷地道：“我好心警告你，你居然骂我？不识好歹，走着瞧！”说完转身就走，背后都带着一股子怨气，几乎能想像出他对罗素抱怨的样子。

卧槽，通译魔法居然连“呵呵”的真实意图都能翻译出来？！

塞西尔习惯性抓了抓痒痒的头皮，走向麋鹿屋，麋鹿妻子早就等在那儿了，优雅地晃了下漂亮的角，道：“早安，骑士大人，咱们出发吗？”

那位指派跟随的骑士也在了，正是那位蓝眼帅哥：“早安，塞西尔骑士长。”

“早安，安格骑士，我们出发吧。”塞西尔郑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鹿就这么踏上了路程。

魔法麋鹿十一天的路程，即使强壮的人类大概也要花费十五天左右，端看路上的天气与意外情况，塞西尔烦恼的路上沟通问题也在第二天解决了。

“早安，您要通译魔法吗？”安格在早餐时一见到塞西尔就问。

安格的面相有些中性化，蓝眼金发，一双桃花眼总是水汪汪的，有种所谓“艳丽”的感觉，比达利这个“无毛卤蛋”更像塞西尔印象中的精灵，但是他的战斗技巧在所有骑士中排第一，魔法技巧中游，可谓是战斗在一线的实战大佬。

不知为何，看着安格平静的漂亮脸蛋，塞西尔眼前居然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兰登微笑的表情，那摸到他脑袋上的温暖手指，亲吻到脸颊的柔软嘴唇……卧槽！

塞西尔慌张地摆了摆手，指了指耳朵。

“哦，您不需要吗？也行。”安格道，“反正我准备了一个通译魔法，如果需要讲话您就来找我好了。”

塞西尔点了点头。

这次旅程很平静，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人或者事，麋鹿妻子每天都能捕到动物，用盐在野外草草烤一下就当饭了，藏红花很轻便容易携带，一天三顿吃起来不难，难的是寻找水源。

麋鹿妻子是迁徙而来，一路上总是能寻找到隐蔽处的水源，或者是小水洼、或者是自然井，靠着这些几人才能够平安前进。实在不行的话还有安格的魔法水，这是没办法的底线，因为他要留着魔法位防备意外情况。

塞西尔从安格那儿得知，所谓魔法位是每天可以施放魔法的数量，超过这个数量就再也不可能施放魔法了，所以，能从施放魔法水或者魔法面包这种事上解放出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这一路上，他一直存着寻找有用资源的心思，步行半个月的范围内算是可利用资源，再远一点恐怕就无能为力了，运输是个严重的问题。

奈何，这一路上的景色除了草原就是草原，落风山脉在第七天彻底看不见了，触目可及之处全是草原加上偶尔出现的孤零零的树，还有低矮的植被，兔子、狼、狐狸、老鼠等等各种小型动物，根本没有大型动物的痕迹。

直到第十一天，塞西尔发现了一些东西。

那是一片草原中光秃秃的地面，在茂密的草中陷进去，如果不是麋鹿妻子用来当路标的话还真发现不了。

“那是个不祥之地。”麋鹿妻子严肃地道，“一定要离得远远的！”

“如果靠近了会怎么样？”塞西尔好奇地问。

“会掉牙齿。”

“？”

“不过要去好多次才会这样。”麋鹿妻子道，“那里的地面是硬的，不怕风雨，所以有人在那里住过，但是每次都是过几个月后这些人会掉头发，有的还会吐血，吃不下东西，最后会在疼痛中死去。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那里被称为不祥之地！”

塞西尔越听越觉得不对：这不是辐射吗？

尽管心存恐惧，但是嘛，来都来了……

奇怪的是，那一片的草像是被人为挖了般，如果真是辐射恐怕附近这一片都会有影响，时间长了植物虽然不会灭绝，但是出现畸变和不良增生是肯定的，这些都没有发现。

那是一片不规则的圆形，地面上时不时长出一小撮植物，零零碎碎的黑色硬块落在地上，大概是原本一整块黑色地面在年复一年的自然环境下破碎崩溃，逐渐变成了零碎。

塞西尔弯下腰仔细看了看，愕然发现那些黑色块状物应该是沥青，那种粗糙而特殊的颜色绝不会认错。他不敢去摸，谁知道这下面会有什么，只不过这个发现令他不由产生了极大的不安。

通过原塞西尔留下的羊皮卷可以肯定，这个世界绝对出现过穿越者，但是，为什么没有任何工业文明的迹像呢？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人习惯于彻底毁灭文明吗？

塞西尔没找到答案，也不敢久留，瞄了几眼后就很快离开了。

“这种地方在草原上还有吗？”塞西尔问。

“没有了。”麋鹿妻子道，“有传说这是来自于黑暗世界的诅咒。”

黑暗世界……宇宙啊，兰登的古遗民也被说来自于黑暗世界。

无聊的路程在十三天结束了，两人一鹿站在了一片河滩边上，从大小不一的石头上干涸的苔藓痕迹能看出来这里曾经有过河流，只不过，眼下只剩下一条蜿蜒的石头河道了。

塞西尔四处寻找了一番，期盼中的沙子没有出现，只有石头滩涂，这些石头也不够大，大多数因为水流的冲刷变得很圆润。

“这里曾经有一条大河。”麋鹿妻子道，“每到冬季河流会变小，但是今年不一样，这条河在一个月前就彻底干涸了，那时候天气还没有转凉，很可怕。”

塞西尔往河流上游看去，似乎也没有山脉或者山峰，那这条河的发源地在哪里？

“请跟我来。”麋鹿妻子道。

土豆的所在地是一片类似沙子的土地，塞西尔很开心地转了一圈，发现这片沙地极小，所带来的问题是土豆也非常少，更何况，这时候的土豆早就过了收获季节，他和安格在沙地里翻了半天，也只找到一些鸡蛋大小的植物茎块，而且许多内里的营养物质和水份严重缺少，很瘪，长着小芽，可以预想一旦严寒来临，这些土豆恐怕会直接完蛋。

到底是怎么生存下去的？

无论如何有收获就好，塞西尔和安格把全部土豆装进布袋里，正准备离开时倒是碰上了陌生人。

第58章 繁荣昌盛，生生不息

那是一群脑袋光溜溜的人，穿着倒是十分整齐，模样也很周正，骑着奇怪的动物，有点类似小型恐龙，只不过脑门正中央长着一支螺旋角，仿佛假冒伪劣的独角兽。

对方主动驱兽靠近，问：“是埃博附近的基佬骑士团吗？”

塞西尔一愣，没想到会被这么问，刚好当天他没有得到通译魔法，就不自觉地看向安格，没想到安格也看了过来。

俩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了会儿，安格先开口了：“您是骑士长。”

卧槽，这时候讲什么身份，你明知道我说话别人听不懂啊！

塞西尔正焦虑时，安格跨前一步，如同蜻蜓点水般亲在了他的脸颊上。

在场的魔法麋鹿和陌生人都没有任何反应，很淡定，倒是塞西尔忍不住臊得慌，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向陌生人点头道：“是的，我是塞西尔骑士长。”

“果然是您。”站在最前面的人下了兽，举着一根魔杖般的东西走近了过来，“我是高庭采购队一员，听达利说过您的事迹。”

“达利？”塞西尔一愣，“你们还有联系吗？”

来人笑起来：“达利是主动成为野民的，高庭精灵中经常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如果他愿意，随时都可以返回高庭，我们双方的关系很好。”

塞西尔听达利这么说过，道：“原来高庭就在这附近吗？”

“不，很远，我们从高庭走到这里大概二十天左右。”来人道，“我们要去托托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您，真是荣幸。”

“呃……”塞西尔有些语塞，对方一付这么友好的样子，令他完全摸不着头脑，“过奖了。”

“您大概有些不明白吧。”来人友好地笑了笑，“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乘坐罗马兽，我们还有空余的一骑。”

“罗马？”对方的发音就正是“罗马”，塞西尔已经不太意外了，“我们有两个人呢。”

“你们可以一起乘坐，一匹坐两个没问题。”对方执着地邀请道，“也许您会怀疑我们的用心，不过，我以魔法的名义起誓并无恶意，只是因为……”

“塞西尔？”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同样熟悉的白花花肉体蹦了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达利，与其他精灵正常得体的打扮相比，他一身白花花的肉真是要多刺眼有多刺眼。

“我想到四周看一看。”塞西尔随便找了个理由，“你又是怎么在这里的？”

“听说采购队路过，顺便来问问亲友的情况。”

等达利走近了，塞西尔才发现他身上已经长出了短短的汗毛，白皙的皮肤看起来也黯淡了许多，然而，这还不是最奇葩的，最奇葩的是，这货不仅身上长汗毛，连脸也长，密不透风的没有一处露出来的皮肤！

没错，脸也是，和动物一样！

塞西尔愣愣地看了好久才把视线拔出来，这样的奇景实在有点刺激，还是少看为妙。

既然达利也在，安全性大大提高，有便利的交通工具没理由不坐啊。罗马兽很温驯，原地蹲下后让塞西尔和安格爬上去，俩人一前一后坐着，姿势本来就很暧昧了，等他几次操控缰绳都失败后，只能换安格来拿，俩人的样子就更微妙了。

真说起来，塞西尔在地球时对于这样的身体接触完全不会多想，和同学们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和男同事挤一张床更是正常，但是如今，到了这个环境，和同性接触反而成了件敏感的的事，难免联想到许多。

“塞西尔骑士长，您能别乱动吗？”安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甚至还有热气呵到耳朵上，“罗马兽速度很快的，小心别掉下去。”

安格这么一说，塞西尔顿时就惊了，像根木头般一动不动。

罗马兽的速度确实极快，一路风驰电掣，步行二、三天的行程一天就跑完了，当天晚上，采购队露营时居然是用皮帐篷，可以说十分奢侈了。

“我的同胞也会长毛哦。”看见塞西尔眼神四处乱转，达利主动说道，“只不过他们天天刮，而且穿着衣服环境比较温暖，汗毛不会长这么长。”

塞西尔有些惊讶地道：“你知道这个道理？”

“当然啦，生命是会适应环境的，不同的环境造就不同的生命。”达利说道，“成为野民之后，我的汗毛确实更长更厚了。”

为什么你一脸骄傲地说这话？

塞西尔把吐槽咽回嘴里，问道：“那你这是准备回家吗？”

“不是，只是关心一下亲友。”达利坦然道，“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我要做野民？”

“确实……”塞西尔道，“好像高庭精灵经常有你这样的？”

“嗯，不少。”达利举起手，“我给你看一些影像吧，那位骑士不要太在意，我只是使用一个回溯魔法。”

塞西尔扭过头，发现安格正以一种狼般的眼神盯着达利，显然没忘了自己的职责。

“达利在你们来以前帮了我不少忙。”塞西尔赶紧解释道，“你们互相了解后就明白了。”

安格随口“嗯”了一句，转头又去看火了——这可是魔法火，高庭采购队显然和埃博贸易队不是一个档次的，出手就是魔法火、魔法水，一路上根本不在乎扎营地点，装备齐全，随心所欲得很。

达利并拢食指和中指，放在塞西尔的额头上：“你马上要看见的是一段历史，不用担心，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并不是现实。”

塞西尔刚答应完，眼前的场景立刻一变，没有任何过渡。

这是个很高的视角，无数飞碟般的房子一层一层以错开的角度层叠，形成螺旋状的高大建筑，直通蓝天，错开的部位种植了许多绿色植物，还有怒放的繁花。翼展巨大的白鸟在建筑中间穿梭，每只鸟身后都拖着好像货箱般的东西，也有些坐着人，地面上，罗马兽拖着四轮马车在建筑间川流不息，金属制招牌悬挂在沿街的每一个店铺门口，高庭精灵们虽然还是寸毛不长，但是服饰却比现在要精致了许多。

塞西尔的视角在一片山上，大概是城之外的某处森林，一位少女坐在树枝上，吹奏着一种水滴状的乐器，她的身边是一位少年，俩人时尔为某个音节的高低争论一句，神情很亲密。

这就是高庭精灵的盛世了吧？

塞西尔可以移动视角却无法移动位置，他不停地四下观察，试图找出一些工业文明的痕迹，然而，城市离得实在太远了，很难看清楚。

这付影像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当女孩吹起一段悠扬清新的音乐时，他不禁有些疑惑：到底要给我看什么？

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明明很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塞西尔就是看得一清二楚，就像白纸上的黑点，小而醒目。

小黑点开始增殖，就像细胞分裂般，当它增加得足够大时，塞西尔才发现那是一个一个小立方体。随着数量的增多，立方体的边缘开始发亮，进尔往立方体的中部扩展。

啥玩意儿？

塞西尔已经完全移不开视线了，少年少女们却似乎完全没看到，依旧不紧不慢地演奏着音乐。

“我说……那什么，你们倒是看一下啊！”塞西尔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因为那个立方体已经增殖到无法忽视的程度，几乎布满整个城市上空，“卧槽，看一下啊！”

这只是历史，发声有什么用？

某一个时刻，立方体停止了增殖，当亮度达到极致时，立方体开始解体，分散成无数明亮的小立方体落向了城市——猛烈的爆炸与冲击波在小立方体与任何实物接触时发生了，以人眼无法跟上的速度扩散开来。

城外的少年少女都没反应过来就化作一片爆炸过后肉沫，甚至音乐的余韵还在塞西尔听觉中跳动时，天地已经变成了爆炸后明亮的桔色。

悠扬的音乐中，高庭精灵繁荣的城市就此毁灭。

塞西尔猛然从幻像中清醒了过来，大口喘了会儿气才平静下来，自觉见识过许多事，但是那幻像实在太真实了，以至于他的手一直抖个不停。

“那是你们的……”

“是真正的高庭，高庭这个名字也由此而来。”达利慢条斯理地道，“那是高庭最繁荣的时期，我们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那时候的高庭精灵都觉得，总有一天我们会破解宇宙的真谛，世界的真理，但是，某一天，毫无理由的，我们的文明被毁灭了，只是一瞬间，高庭就消失了，现在那里只是一处废墟。”

塞西尔理所当然地问道：“被谁毁灭的？”

“不知道。”

塞西尔：“不知道？”

“嗯，我们穷尽全族之力，用最顶级的魔法留下了这段影像，但是至今为止依旧找不到任何类似的文明。”达利说话时的表情很平静，“在此之后我们也做了许多调查，发现不仅是我们，有许多灭绝的文明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莫名其妙被毁灭，虽然毁灭的形式不一样，但是没有任何一个文明能发展到极致。”

“这不是因为你们……呃，毁灭敌人就必须毁灭其文明么？”塞西尔问道。

“确实有些能调查出敌人的身份，但是有许多以前的文明已经无法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达利的声音不知不觉降低了，“在这些事之中，最经常出现的词是什么你知道吗？”

塞西尔沉默了下，道：“黑暗世界？”

“对，黑暗世界。”达利凑得更近了，几乎是耳语，“传说中，古遗民就是来自黑暗世界。”

塞西尔脑中立刻浮现出兰登的笑容。

第59章 仿制必遭神谴！

这个话题很危险。

意识到这一点后，塞西尔决定直接一点：“这个影像和你们当野民有什么关系？”

“因为文明终究会灭绝，所以，建国这种事真的有必要吗？”达利认真地道，“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不再存在任何生命了，那还有什么继续生活的必要吗？反正我的人生不想再浪费在文明啊国家这种事上了，只想自由自在地生活，如果有一天能够去云城上看看就好了，或者黑暗世界，我很想知道那里有什么。”

那里什么也没有。

塞西尔腹诽了句，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达利的想法，就像知道得了癌症，时日无多，自然就会放飞自我，哪管世间洪水滔天。

“你们中许多人都是这么变成野民的？”塞西尔感慨道，“没人回去吗？”

“有人吧。”达利盘膝坐起来，“反正想回去随时就能回去。”

“对啊，你的未婚妻说一百年内你不回去的话就和别人结婚了。”起先和塞西尔打招呼的人突然在旁边插了一句嘴，“我也觉得她足够吸引人，不是吗？”

一直光棍态度的达利顿时就萎了，撇了撇嘴，长叹一声垂下脑袋，好半天才咕哝出一句：“以后再说吧，一百年还早呢。”

“对精灵来说可只是一瞬间。”

是啊，精灵，长寿种。

接下来的路程，塞西尔亲眼见证了这位“精灵”是如何长出浑身长毛的，采购队的其他人大概是用了魔法，依旧干干净净的，达利就不同了，每天醒来就能看见达利浑身上下的颜色深了一层，直至最后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毛绒绒”。

真的是毛绒绒，在短层绒毛之外覆盖了一层硬又长的大毛，就像很多寒带动物般，而且，他的汗毛居然是金色的，纯正的、亮闪闪的金色！

看见一个毛绒绒的金色人形生物骑在罗马兽上还是很刺激的……

“好可爱啊。”麋鹿妻子如此评价，罗马兽的速度对它来说不过是小儿科，跟上毫不费力。

塞西尔想起来，卡罗厄当初对达利的评价也是“可爱的毛绒绒”，这些魔法麋鹿的审美很是堪忧。

天气正在迅速转冷，塞西尔本以为过段时间就该入冬了，没想到，刚能看见落风山脉，温度就“每况愈下”，看见盐井时他已经冷得跳脚了。普通的布衣根本没办法抵御这样的温度，更何况还有风，无时无刻不在刮着的风，越往家里走风越明显。

塞西尔完全不理解这个降温速度，一天之内降好几度简直是扯蛋么，又没有下雨，不合常理啊！

安格一句话道破了真相：“埃博开空调了。”

卧槽！

果然，越靠近村子越冷，等泥屋出现在视野之内时，塞西尔已经必须常常活动来保存体温了。村子里到处都是火堆，许多人甚至在屋子里升起了火，弄得烟雾缭绕的。

“欢迎回来，塞西尔骑士长。”兰登一见面就给了塞西尔一个大大的拥抱，把整个人抱进怀里的那种，“我好想念你。”

“那什么……我也想你。”塞西尔干巴巴地道，“埃博是不是开空调了？”

“是的。”兰登摸了把塞西尔的头发和胡子，路上可没什么条件剃，塞西尔的脑袋现在毛刺刺的，“纸也交货了，埃博第二批贸易队今天就要出发了。”

交付纸可不是件容易事，比尔斯不仅派了人来清点纸张——光是这样就报废了不少纸，而且还很污染，好多人的手可比纸脏多了——甚至还想用丝绸作包装，让草纸显得体面一点。

光是丝绸就比纸贵了啊，不过，从村子这里进货，卖出去的钱可不一样了，可谓飞上枝头变凤凰。

最终，比尔斯还是决定还是用丝绸绳子捆扎一下，勉强拎得起来就算了。

埃博第二批贸易队出行的动静依旧很热闹，祭祀疯狂抽筋、车队轰隆隆沿着已经枯萎的草路前进，这是秋天，如果是春天那批贸易队，第一批贸易队铲出来的路等第二批贸易队出发时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必须重新铲。

塞西尔这次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路边看着贸易队路过，后面几车的祭祀甚至还向他打了个招呼。有不少骑士们来看热闹，吸引了车上女性的视线，这些女工大多掌握了皮革刺绣或者绘画的本事，跟着去托托港一方面是美色推销，另一方面是为了现场定制纹样赶工什么的，毕竟专业人士比外行要懂得多。

当埃博少得可怜的草纸款项入帐后，塞西尔对兰登道：“做炕这件事刻不容缓，必须立刻动工。”

一半骑士开始在落风山脉漫山遍野地捡柴、晒柴以及一切可燃料，作为一座资源丰富的山脉，区区一百人还是很容易完成这个任务的。

另一半则留下来，开始给每间房子盘炕。

炕这玩意儿说穿了就是在屋内建一个封闭的炉子，用于取暖以及烧水，虽然不如空调那般全屋明显升温，但是到底会起一定的作用，睡觉时就更不用担心冻死了。

“埃博有空调，那其他寒冷的地方呢？”塞西尔问兰登道，“用什么取暖办法？”

“在屋里烧壁炉。”兰登道，“烧火，用魔法，就是这些了。”

“嗯。”塞西尔兴致勃勃地道，“来，我今天让你见识一下魔法与工业的结合！”

其实也谈不上，不过，男人在喜欢的人面前装一下逼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中国的炕是有花样的，洞炕、花炕和空心炕什么什么的，塞西尔在东北民宿打工时听老板小叔子神侃过，俩人就着花生米和二锅头侃了一整夜，吐了一炕，被民宿老板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炕真暖和啊……

先做一个直炉，圆柱体中空，上面是圆饼状的灶台，下方连通一个四方形的大盒子，在盒子侧面掏个空口，上面加盖一个小铁门以让燃烧的烟往外排，最后就是通往外部的烟囱，必须与以炕相连，以保证烟往外排。

有的炕内里隔成贪吃蛇通关时的画面，做出弯曲的烟道，两端留空，还有什么红砖青砖之分等等，有一种现代的炕，遍布热水管，可以做到长期不开裂、绝无返烟以及受热均匀等效果，但是，这玩意儿光是一个热水管技术就没法解决了——当然，魔法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但是这样不仅代价太大更是本末倒置，直接让魔法升温不就行了么！

排除以上种种无法达成的因素，最终，塞西尔的第一个成品炕是一个正方形的双人床，内部隔了很粗的几条烟道，床尾开有送柴口，在送柴口上方是一个圆饼状的小灶台，可以用于烧水汤和加热干粮，炒菜什么的就别想了，这地方可没有抽油烟机。床头做出一个矮柜，与墙壁上原本的窗户位置相连，形成一个通往外部的烟囱。

一般来说，灶与炕床之间应该隔着一堵墙，不过，这里的灶已经很小了，几乎只能称为一个炉，墙什么的就省省事了。

屋子的墙壁、天花板与地面都重新平整过了，呈现出完全不合乎泥土物理特性的细腻，塞西尔在埃博找了些白颜料，价格只能说可以接受，粉刷一新后还等了好几天，这玩意儿他分辨不出成份，但是卖的老板警告他不要直接住进去，不然会脚底板长瘊子一样的东西，非常疼，不致命但是会持续很久。

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啥玩意儿……

兰登劈了不少硬木地板，这东西不怕火，足够锋利的工具和时间就能削好，在捏地之前把这些地板按位置放好，再施放魔法，哦豁，一下子就好了，连粘合剂都不用。

包括床的表面也是如此，贴上硬木，垫上干燥编好的草席，最后盖一层布，总算是能提供一定床的功能了，甚至还微有弹性。

新掏的窗户外部装了一个结实的硬木盖，里面是一层框，框中间夹着纸，没错，就是没有裁剪的大块草纸，这玩意儿薄、轻、软，自然也透光，虽然做不到玻璃那个程度但是有点光亮总比没有好，真到了降温时，外面的硬木盖一关就得了。

玻璃当然好，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还挺贵，塞西尔根本就没考虑。

屋子的门不再是个大洞了，换成了一个硬木门，这些都是骑士团成员加班加点完成的，每一个房子都如此，为了抵御严寒做准备。

“魔法真是方便的东西啊。”工业时代的死忠塞西尔看着新屋都忍不住感慨。

塞西尔的房子经由兰登的亲手修缮以及修炕，已经能呈现出一个正常房屋的模样了，至少比原本野兽模样好。这玩意儿其实非常简单，只是一个点子而已，麻烦的是没有砖厂，所以必须以魔法制作，成本一下子就上去了。

“还是得想办法建砖厂啊。”塞西尔叹道，“还有水泥厂也得赶紧办起来。”

“我们可以拿这个卖钱。”兰登欣赏了片刻，道，“说这是受骑士团保护的神圣做法，外人仿制必受神谴，如果想制作必须由基佬骑士亲手祝福才行。”

塞西尔：“……”

哪里怪怪的？

第60章 暖炕就是爽啊

“埃博有空调，应该不会买的吧。”塞西尔无所谓地道，“总之，我们先把自己人弄暖和了再说了，柴呢？”

第一次烧炕，自然有不少人来围观，为了避免大规模浪费魔法位，塞西尔的炕是最先做好的，准备用几天观察一下再推广，虽然他本人自信满满，但是其他人可不这么想。

不少人都来了，包括奥克斯和罗素。

“不理解你花这么大力气搞这个有什么意义。”奥克斯双手抱胸不屑地道，“还是用魔法搞的，你真以为普通人做得起吗？”

“这个又不是一次性的，搞一次十年八年都能用。”塞西尔坚定地道，“你们能用魔法扫大街，为什么不能魔法盘炕？！再说了，等以后发展发展，连盖炕都用不上魔法了！”

奥克斯到底是基佬骑士团的，开放特性还是有的，闻言只是小声嘀咕了句：“谁知道这东西有没有用……”被罗素的胳膊撞了一下后也闭上了嘴。

生火这种事塞西尔已经很熟练了，现在的他完全担当得起野外生存专家，不过是小小火焰一分钟就完事。

炕这玩意儿并不是立竿见影的，一群人傻呼呼地在塞西尔的家里等了好几分钟，互相聊着各种各样的事，然而，并没有什么变化。

“暖气呢？”奥克斯不无讽刺地问。

“这不是暖气，这是一种暖和的……气。”塞西尔憋出来一句，“总之，要等会儿。”

“好好。”奥克斯敷衍地道，“你就慢慢等着吧，我还有事要忙，走了。”

塞西尔忍不住回嘴道：“你要忙的事不也是我搞出来的！”

骑士们一哄而散，无论如何，修葺房子是头等大事，炕不算什么，塞西尔的地板和床铺做法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许多人都决定依样画葫芦给自己也整个。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塞西尔往那张平整的大床上一躺，不由自主伸了个懒腰。这段时间一直处于高强度劳动中，皮肤变黑了、肌肉变鼓了，放到地球已经称得上是肌肉男了，但是在这里，克拉丝夫人和一只鹿都可以吊打他。

生存不易啊！

感叹完了，塞西尔还是细细体会了下炕的效果，过了一段时间后身下的床面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热度，灶台上小铁桶中的水开始变热，虽然整个房间的温度还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炕到底开始起效了。

塞西尔问过兰登这种捏出来的土导不导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才这么做，毕竟魔法塑造出来的泥是不是会有什么变化他也不知道。

“没关系的。”身边坐下来一个人，自然是兰登，“一次失败无所谓……”

“没有！”塞西尔精神一振，“没失败，这个需要时间来加热，过一会儿就好。”

兰登迟疑了下，道：“可是，如果需要这么长时间加热，那不是热起来没一会儿就不行了？”

“也没有那么长啦！”塞西尔习惯性地想摸手机看时间，这个动作是穿越之后无论如何也改不掉的，自然而然地摸了个空，他叹了口气，道，“大概十分钟左右吧。”

火力很旺，塞西尔坐在床上都能听见火焰的噼啪声，天色渐晚，外面的风声越发明显，昏暗的室内他和兰登肩并肩坐在床上，气氛逐渐暧昧。

“呃……”塞西尔试图打破这种暧昧，在他看来这略微有点尴尬，“我在路上碰到达利了。”

“嗯，我知道，高庭精灵的采购队。”兰登果然一听便知，“入冬前他们要在托托港大采购，惯例了。”

“是一大笔采购吗？”塞西尔问。

“一大笔。”兰登说道，“高庭所在地自然资源并不怎么丰富，许多东西都要靠采购，吃的、喝的、过冬用的保暖品，他们很喜欢各种精致的刺绣，但是他们并不会刺绣，所以，托托港那边雪塔帝国的刺绣品总是会有慷慨的买家。时至今日，雪塔帝国已经会专门运送一批刺绣品，全是高庭精灵喜欢的样式，只供应给他们。”

塞西尔回想了下采购队的模样，所有人的衣服确实很精致，但是与幻像中高庭城市的精灵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他们哪来的钱？”塞西尔不理解地道，“也没听他们说卖什么东西。”

“达利没和你说吗？”兰登有些意外地道，“高庭精灵掌握着所有高级塑形魔法，如果你想学最高级的塑形魔法就必须拜高庭精灵为师。塑形领域许多威力强大的魔法都是由高庭精灵的前辈们发明，并且加上了遗嘱法则，如果没有一位高庭精灵老师，你永远也无法使用这些高级魔法，在这个领域永远是次一级的魔法师。”

塞西尔猛然一拍大腿：“卧槽，专利法啊，遗嘱法则还能这么用呢？！”

“专利？”兰登笑了下，“挺形象的，确实，高庭精灵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财源滚滚，因此，他们往往会养成天真烂漫的性格，追求个性，所有人都知道，遇上一个循规蹈矩的高庭精灵可是件不容易的事。”

塞西尔觉得给达利头上按个“天真烂漫”的评价有点辣眼睛。

“我看见高庭文明毁灭的过去了。”塞西尔想了想，还是提起了这碴。

“哦——”兰登沉吟了一声，“我也看过，高庭精灵为了查出是谁毁灭了高庭文明把这段幻像在全世界广为传播，至今为止都没有任何线索。”

“据说还有别的文明也这样被毁灭了？”塞西尔试探问道。

“可能吧，不过我不太关心这些事。”兰登仿佛漫不经心地一转话锋，“热了。”

“嗯？”塞西尔还没反应过来。

“床，热了。”兰登坐起来拍了拍床，“很热。”

塞西尔立马爬了起来，先是坐着感受了下，接着站起来在床上按了会儿掌心，最后看了看灶台上微微滚沸的水。

“耶——”塞西尔双手握拳在空中挥了下，“我就说能成的吧！我说了吧！我说了吧！？”

兰登微笑着看塞西尔发了一会儿疯，突然脸色一变，低头摸了摸床，道：“看起来还是要做点小小修改。”

塞西尔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什么？”

“这个席子受不了高温。”兰登掀起床单，下面铺的几层草席都卷了起来，编织接口处凸出了好多点，完全扭曲了。

“卧槽……”塞西尔骂了句，凑过去看了看，确定不能用之后不由得有些失望，“咋办啊，这地方有棉花吗？”

“什么棉花？”兰登问。

“哦，你不知道？那就是没有哦。”塞西尔叹了口气，“那有没有什么柔软的、好填充的东西？”见兰登闭口不语，他心领神会地道，“除了要使用魔法的东西。”

“我暂时想不出来。”兰登道，“你可以多垫几层布，应该会舒服一点。”

“好吧。”塞西尔道，“也只能这样了。”

房子上，除了床垫问题外，大的只剩下玻璃窗户了，解决了这个其他都好说……啊哦，还有厕所和抽水马桶问题呢！

那个牵涉得就多了，下水道、给排水、一体成型的陶瓷……唉，以后再说吧，现在，所有人依然要冒着寒风出门上厕所，据说，随着天气转寒，骑士们都不乐意跑那么远便溺，逐渐进入了“出了家门不给大小便，还有王法吗”这样的气氛中。

搞定了炕之后，接下来就是纠正这股“不正之风”，然后土豆要想办法储存，这天气是没法种了，嗯，也可以试种一个，阳光还挺好的，还有茶籽要赶紧种下去，藏红花要想办法保存球茎，肥皂有没有做好呢？熟化要二个月也太久了吧，碱水并没有那么纯啊……还有水泥……嗯，石灰……

塞西尔不知不觉睡着了，大概是太累，心里想的事太多，当他睁开眼时发现身上盖着被子，这可是没见过的，也不知哪来的。

两盏飘摇的蜡烛照亮了屋里的一小片空间，围着炕灶的小台子，兰登、奥克斯、罗素与安格坐在地上，每人屁股下面一个草编垫子，正从小铁桶里捞着牛肉，熟悉的藏红花和牛肉混合出的香味钻进塞西尔的嗅觉，让肚子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呦，醒了？”奥克斯还是阴阳怪气的，“饿了？”

“废话，能不饿吗？忙一天了。”塞西尔从床头爬到床尾，“你们给我留了什么好东西？”

低头看去，锅里除了飘着几根葱之外什么也不剩了。

塞西尔：“……”

罗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把手中的碗递过来：“我这儿给你留了，吃吧，葱放进去还真不错。”

“我早说了不错的。”塞西尔一边嘀咕一边接过碗，“看吧，地板是不是也挺暖和？”

炕就像个巨大的烘干器，会令整个房子升温，硬木地板的水份被烘干后没有弹性，但是导温性依旧好过一般的木头，很容易就会变得暖烘烘的。

塞西尔踩上这样的地板，不由自主叹息了一声，脚暖全身就暖，真是舒服死了。

奥克斯撇了撇嘴：“不就是暖和了一点，你一付高潮脸干什么？”

塞西尔：“……”

兽人真的好烦！

第61章 谁教出来的，谁受着

塞西尔自认怼人大师，骂人不带脏字让对方笑着听话是基本功，但是，奥克斯实在太烦了，那种很低级、很幼稚的烦人方法，就像一只蚊子，要说影响吧很微小，但是嗡嗡嗡就一直很烦。

“你见过我高潮？”塞西尔没好气地道，“那你的性经验满丰富的嘛！和罗素在一起后是不是还到处偷吃？这可不好啊，嫁人了就要守夫道，不然你老公不要你了怎么办？”

奥克斯的表情逐渐扭曲：“你胡说个什么鬼？所有人都知道我对罗素一心一意，倒是你，不要整天盯着这个看盯着那个看，骑士们都向我投诉你的性骚扰了！”

卧槽，在我男神面前造谣……虽然也不算特别谣，看一下帅哥怎么了？我顶多一个人只看一眼！

这怎么能忍？

“放屁！我知道入团的新骑士还会和老骑士上床呢！”塞西尔把吃干抹净的碗重重一放，怒吼道，“你是和罗素上的床？”

这句显然正中靶心，奥克斯脸色一变，似乎准备站起来怼回去，没想到罗素更快一步，双手捧着他的脑袋狠狠亲了上去！

塞西尔总觉得亲实了那一刻有点像是上吊的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奥克斯的手还指着塞西尔，不断挣扎着想要把话说出来，但是罗素有着完全不同于外表的力气，双方的“交战”非常激烈。

两个男人从坐姿逐渐滚成了躺姿，罗素死死压着奥克斯，哪怕他几次打滚想把身上的人掀下去也没成功。最终，他不断用手捶着地板，罗素总算放开了嘴。

全程塞西尔的表情当然看不出什么，但是兰登的表情就十分玩味了：少许嫌弃、少许无奈，剩下的全是好笑。

罗素抬起头来时嘴唇亮亮的，眼睛也是亮亮的，带着微笑。

塞西尔突然发现罗素和兰登很像，不是指长相，一个黑发蓝眼，一个棕发棕眼，兰登长得很撩人，罗素是娃娃脸，但是那个微笑简直如出一辙，都是亲切中带着勾引的眼神。

“我这一招用得和你差不多吧，老师。”罗素对兰登说道，“以后可别动不动就对学生用这一招哦。”

兰登明显地愣了下，想说什么时罗素已经拉扯着几乎要断气的奥克斯出门了，只留下他和目瞪口呆的塞西尔在一起。

出了门，冷风一刮，奥克斯晕乎乎的表情顿时好多了，接吻也是个体力活，尤其是和健壮的男人，他刚想张嘴说话，罗素已经抢白道：“开心了？”

“什么？”奥克斯一脸迷惑。

“我说兰登以前也总这么亲人。”罗素自然而然地拉起奥克斯的手往家里走去。

奥克斯慢慢反应过来，露出一丝笑容突然又急忙解释道：“他以前可没这么对我哦！”

“我知道，我也是他的学生。”罗素扭头给了丈夫一个微笑，“只不过看他在塞西尔面前装模作样不爽。”

“就是！”奥克斯这下来了劲，一路走一路抱怨兰登的不好，喋喋不休的声音顺风飘出去好远。

塞西尔是听不到了，他正死死盯着兰登，仿佛想要看出这货亲人是什么样子。

“我没有。”兰登先是解释了句，随即意识到这并没有什么用，沉默片刻后话题一转道，“奥克斯是幽灵体，他永远不会背叛罗素的。”

塞西尔还没从巨量信息中拔出来，条件反射地道：“什么是幽灵体？”

“我们称奥克斯是‘爱神的造物’，他们这种幽灵体很奇特，如果爱上了某个人，不仅永远不会背叛，甚至爱人死之前都会不死不灭，哪怕肉体毁灭了也会继续以幽灵体存在，直至找到新的身体。”这个话题总算是拉回了塞西尔的注意力，“罗素原本并不喜欢奥克斯，有一次战斗中，奥克斯为他而死后才发觉心意，他们现在是完美的一对，感情非常好。骑士团里确实有分分合合的情侣，但是罗素和奥克斯是公认至死不渝的一对。”他停顿了下，道，“应该说奥克斯至死不渝，他可是真的死过了。”

塞西尔被这么一大段信息填了一脑神经，怔了好一会儿后道：“卧槽，这么狗血的吗？”

“狗血？”兰登不明所以地道，“总之，你可以放心，这一对是绝对不会和别人有什么瓜葛的。”

这话确实安抚了塞西尔，他心中某处蠢蠢欲动的弦平静了下来，过了几秒后才意识到兰登话里的意思，立马此地无银三百两起来：“他们和谁有瓜葛关我什么事……我就是好奇而已。”

“嗯，对。”兰登非常给面子地附和道。

塞西尔脸上有点挂不住，开始瞎扯掰：“那个……所以，奥克斯现在用的不是他的身体？”

“不是。”兰登给了一个惊悚的答案，“是一位灵魂死亡的骑士团员。”

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能不能不要用别人的脸？！

在内心如此呐喊后，塞西尔十分八卦地追问：“那奥克斯的身体没有情人吗？”

“有啊。”兰登似乎有些幸灾乐祸，“如果将来有一天，你看见一个人以幽怨又面无表情的态度瞪着罗素，瞪完了罗素再瞪奥克斯，那就是奥克斯身体的情人了。”

塞西尔琢磨了下这场面，突然觉得有些不好了：“听起来很可怜啊。”

“奥克斯身体的原主人已经死了。”兰登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一具身体不代表什么，灵魂才能代表某个人。”

塞西尔当然乐意听这样的话，频频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

兰登微微一笑：“你这么想就好。”似乎想到什么，他又笑了开来，“而且，奥克斯一死又要换身体，罗素不得不喜欢上另一张脸，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塞西尔一想，虽然很对不起别人但是莫名也觉得很好笑，俩人在暖和的屋子里开心了一会儿，完全忘了刚才说了什么——当然，只是某人忘了。

随着冬天的临近，草原上的环境迅速改变了，先是齐膝的草枯萎发黄，视野开阔了很多，接着是水洼彻底干涸了，幸好，水井的水位并没有下降，魔法麋鹿群们不得不全体迁徙到村里来。

埃博城内的牛肉汤生意火爆了起来，虽然有空调，但是埃博的气温还是降了不少，这个时候魔法面包也比不上热腾腾的面条，原本的人手根本不够，又加了两名骑士常驻，由此带来了更加巨量的女士生意。

埃博人纷纷穿上了皮衣，劣质皮衣原本非常不舒服，即硬又不亲肤，跟套了件盔甲没啥区别，自从鞣革法出现后，埃博开始大规模培养鞣革师，许多价格稍微便宜的皮衣也出现了，裹上布料之后，即使如克拉丝夫人这样的家庭至少也能买得起了。

“花上三个月薪水的话。”克拉丝夫人表示，“如果往年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我家买得起！”她的语气中止不住的骄傲，因为牛肉汤面生意是发她薪水的，一个月五银币，相当于原本的全家收入了。

克拉丝夫人的丈夫也表示过想来工作，经商打工在埃博并不是什么低下的事，除了皮革行业之外，做生意也是正经营生，只不过如此单一的经济方式，埃博的商业一直并不怎么发达，毕竟居民收入少，消费少，自然经济活动起不来。

鞣革术给了城主比尔斯，相当于国家专营，而比尔斯显然也没有任何分利于民的意向，能够学习鞣革术的都是原本的权贵阶层，和克拉丝夫人之类的平民毫无关系，即使如此，鞣革需要的人手还是带来了一小波经济繁荣，鞣革的分道工序很简单，只要有把力气都可以干，因此不少原本的平民及贫民阶层确实获得了一些收入。

“‘英俊带来财富’，这句话没错吧。”兰登说道，“这都要归功于你，亲爱的塞西尔骑士长。”

“就叫我塞西尔好了。”塞西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

兰登笑了笑：“好吧，亲爱的塞西尔。”

塞西尔：“……”

怎么说呢，你这样喊我是很高兴，但是……管他的，就这样吧！

俩人正在去埃博视察店铺的情况，为不久后的肥皂上线做准备。塞西尔已经预料到肥皂并不会太受欢迎，主要是天气原因，夏天时，由于水的原因埃博人都不会经常洗澡，更不要提冬天了。他已经考虑到是不是增加一些香料，做点可爱的套模，卖给上层阶级骗智商税了。

一进入落风关口的下游，塞西尔就被狂风糊了一脸，他想要张嘴说话，但是风实在太大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不得不往旁边狂跑了几米，离开狂风范围才惊魂未定地道：“卧槽，这空调排风也太可怕了吧！”

兰登从一开始就没过去，带着好笑的神情道：“所以，你理解当初我劝你不要把井打在落风关口下游的心情了吧？”

“理解！理解！”塞西尔连声道，看着落风关口的方向，触目所及之处没有任何树，想来是被多年的空调尾气摧毁了，“埃博还真是不管其他人死活啊，这么个排法，关口下游根本没法过。”

“原本这儿也没人……”

兰登的话被一声沉闷的巨响打断了，塞西尔循声望去，发现埃博方向正升起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第62章 多学一门手艺总是好的

塞西尔第一反应：天顶星人进攻了！

事实证明，人类的想像力是无极限的，事实比这个更奇葩。

塞西尔一直以为埃博的空调是纯魔法性质的，某种大型魔法阵啦或者啥啥鬼形成了这么个效果，但是，真正看见了，他才发现这就是一个真正的现代工业空调啊，只不过是用魔法造出来的！

这具空调有着极其庞大的身躯，整个白塔的中段全部是它——或者说，它组成了白塔的中段。以前来时他就奇怪过，白塔电梯在上行的过程中他没发现任何别的层楼，除了底楼就是顶楼，中间老长一段路没有任何入口，那这么细长一段是干什么的？显高的吗？

现在可明白了，中间一大段是用来放空调的，而且这个位置还特别合适，吹出来的风能覆盖全城。

空调内部的零件也很惊人，布满了金属管道以及不知名的植物，发动机部位是一个一闪一灭的石头，细看之下那纹理又有点像生物组织。

以上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所有这些东西的形状与位置组成后，令塞西尔一眼就看出来这货就是个巨型空调啊，还是那种细长状的落地静音空调，被许多人称为智商税的玩意儿。

塞西尔在家电维修干过，学了一手修理家电的好本事，不得不说，这是他干过所有行业中最赚钱的一个，一旦入冬或者入夏，每天光是修空调的活儿都排不过来，他都是捡给钱多的去，钱少根本不理会的。

即使如此，看见眼前这个各处不断冒出火花、惨不忍睹的巨型空调时，塞西尔还是被狠狠震撼了一把：卧槽，居然真的是空调啊！哪位穿越前辈这么有创意，搞出这么个玩意儿来？

塞西尔和兰登只需要看着就行了，埃博人却疯了。

白塔毁了，顶楼掉落在地，塔身被拦腰截断，比尔斯幸存了下来，顶端“盘子”上养的神牦牛们都死了，只剩下裸露在空中的白塔废墟正在熊熊燃烧。不断有碎块落下来，平民们虽然想四散而逃，贵族们却在大声喝斥他们回去救火。

塞西尔默默地看了会儿，心里不禁纠结起来了，他已经看出这空调为什么坏的，按照穿越前空调尿性的话，试一试说不定能修好，但是，埃博的空调一方面破坏草原的环境，影响他们的居住，另一方面则会大大阻碍火炕的推广。

这可是一大笔钱，原先是小钱，空调一坏就变成巨款了！

塞西尔纠结了会儿，小声问兰登道：“这东西修得好吗？”

“怎么可能。”兰登说道，“现在连这个空调的原理都没人知道了，有些魔法大师研究过，一无所获，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玩意儿会起效果，明明使用的都是一些低级魔法，组合起来效果却如此惊人，我也很好奇原理是什么，你知道吗？”

塞西尔看着兰登的笑脸，突然惊出一背冷汗，咕哝道：“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是吗？”兰登叹了口气，“那埃博空调的历史也就到今天为止了，我得把这个消息传回圣殿。”

塞西尔犹豫了下，说：“埃博的空调坏了，我们的火炕应该能卖上价了吧？”

“应该是。”兰登道，“路德说过，这里的冬天很冷，现在还没下雪，埃博人显然对于抗寒并没有什么经验，他们一直是靠空调过的，无论夏天还是冬天。不过，我希望你注意一点，火炕必须以基佬骑士团的名义发布，不然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埃博抢走，这个东西很可能会形成新神，这是一件大事，埃博绝不会轻易答应，圣殿也不可能允许你以个人名义卖出这个东西，你必须心中有数。”

塞西尔有些意外：“有这么严重吗？”

“这是一场战争，亲爱的塞西尔。”兰登表情严肃地说，“绝不允许有任何怜悯或感情，记住你的身份，塞西尔骑士长，血玫瑰刻在每一位骑士的灵魂中。”

塞西尔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他想到了被毁灭的高庭文明，想到了路德说过的甜咸之战，在他看来平平无奇的东西在这个世界是真的会引发一场战争，夺去无数生命的。

塞西尔小心翼翼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我懂，听你的。”

坚冰融化了，兰登重新微笑起来。

正如兰登所预言的，失去了空调的埃博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牛肉铺的客源暴涨，许多食铺的价格急速上升，任何与保暖有关的产品都变得紧俏，鞣革产品以及相关行业水涨船高，逐渐的，开始有人屯积食物与保暖品，各种不祥的流言蜚语在大街小巷中口口相传，人们面露惶恐，谁也不知道未来将走向何处。

现在的埃博居民已经不记得寒冬酷暑是什么滋味了，连最老的人都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四季，空调，就是他们生存在这片高原上的基础，是他们的国本之一。

现在，空调没了，而且丝毫没有能修好的迹像，我们该何去何从？

比尔斯一口拒绝了兰登有关火炕的生意，面色沉重地把兰登与塞西尔请出了家中，白塔已经没了，他只能在家里接待客人。

回家的路上，塞西尔不解地道：“你不是说王者们也很欢迎我们的吗？”

“那是王者，三城邦十大国才称得上。”兰登解释道，“与真正的王者们相比，埃博只是个偏居一隅的小城市，而且比尔斯的血统也混乱不堪，历史甚短，基佬骑士团的记录中，埃博的统治者在三十年内换了三个姓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作为得位不正的统治者，比尔斯当然会担忧基佬骑士团提出的帮助，更何况还是没听说过的文明技术，这可是很危险的。”

作为一个中国人，塞西尔对于血统论十分鄙视，不屑地道：“其他的国家就不会血统混乱了？胜者为王嘛，在意这个干什么？”

“其他国家也会，但是其他国家的民众对于国家是十分支持，他们很清楚，没有国家就没有现在的生活。”兰登停下脚步，回身看了看向城市，“埃博就不一样了，当这个国家与文明步向灭亡，有多少人愿意为之坚守，又有多少人会弃之而去？这可不是嘴上说说，是需要付出生命的，这个世上信仰坚定的人可没多少。”

塞西尔随着兰登的眼光看过去，总觉得那片平静的云彩中藏着他的一份残忍，严寒即将到来，这个时候无论投奔他国还是变成野民都意味着九死一生，路德说过刚成为野民时的艰难，路德还是会魔法的，那些不会魔法的，诸如克拉丝夫人这样的平民会落得什么下场，几乎是可想而知的。

“关于那个空调，我可能知道些什么。”一说出口，塞西尔不由得松了口气，“也许有可能修好的。”

兰登看了过来，面无表情的仿佛其他骑士，许久之后才一字一顿地道：“修不好。”

塞西尔愣了下，不明所以地道：“我知道一些……”

“修不好。”兰登再度打断了塞西尔的话，声音冷漠地道，“你看见那个发光的东西了吗？那是龙的心脏，如果埃博空调是以那玩意儿做动力的话，那么别想了，修不好的，不仅如此，他们应该担心会不会有龙发现这儿有一颗心脏，以及随之而来的报复了。埃博人大概在疯狂祈祷当初前辈们是用正当手段得到的这颗心脏，而不是算计了哪头龙。”

塞西尔的心狠狠跳了下：“真有龙？”

“当然有，只是不多罢了。”兰登说完后等了会儿，又露出平常的笑容，“不过，这就不关我们的事了，我们只是把渡过难关的方法告诉了比尔斯，愿不愿意接受是他的问题。走吧，我们回家，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塞西尔总觉得还有什么事要说，但是兰登已经拉起他的手往家里走去，他不自觉地扭头又看了眼埃博方向——

那里是不是正酝酿着新的混乱？

牛肉面铺子关闭了，主要原因是担心比尔斯会不会做什么，次要原因是为了省食物，原本背靠埃博，兰登的打算是再不济也可以去那儿买吃的，但是现在，空调没了，埃博处于紧急状态中，骑士团们必须留有余地。

克拉丝夫人果断把大儿子也接了出来，事到如今，哪怕路德再嘲讽她野民什么的也不在乎了，紧要的还是家人性命。她的丈夫似乎也想跟来，被骂了回去，因为当初丈夫对于把小儿子送走毫无意见，当她提出想带小儿子离开时，丈夫冷漠地表示“要走你走，不许走关口，别连累我就行”，基本上就是逼着她去做野民。

如果没有遇上塞西尔，克拉丝母子此刻恐怕早就曝尸荒野了。

路德特意翻上落风山脉看了看埃博，回来时满脸唏嘘：“又一个文明要完了，人哪，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吃香喝辣的。”塞西尔拍了拍这位老友的肩膀，“别想太多。”

塞西尔在纠结与摇摆中迎来了埃博的消息，比尔斯想要谈谈有关火炕的生意。

第63章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比尔斯的脸色如同烧了三十年的锅底，充满了被炙烤与煎熬的痕迹，一见到兰登和塞西尔就开门见山地道：“你们的火炕能够让我们度过这个冬天吗？”

“当然。”兰登当仁不让地道，“我们已经试验成功了一个，非常受人欢迎，虽然建造时还需要魔法的协助，但那只是最低级的魔法，完全不用费心就可以做到，紧急之时自然需要紧急之法。”

比尔斯的严肃之色没有丝毫衰减，反而冷冷地道：“那么，基佬骑士团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呢？”

“完全不需要。”兰登的态度十分诚恳，即使塞西尔这样见过他“真面目”的人也觉得这句话诚意满满，“我们只是想要帮助穷苦的平民，他们见识短浅，无知无能，全靠着您这样有见识的贵族才能生存下去。在最艰难的时刻，您需要忙着那些大事，小事就让我们来办好了。我们仅仅只是赚点小钱，让他们能勉强活下去，您都不需要把一丁点眼光投注在这些小事上。”

卧槽，杀人诛心啊，男神！

“那就好。”比尔斯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些平民简直快让我烦死了，整天嚷嚷着冬天怎么过冬天怎么过，他们以前能活下去不也是依靠我们吗？碰上一点儿小事，不仅没有为我提供过任何帮助，反而一直向我索取，简直是无耻！”

卧槽，你还真吃这套啊，猪脑子啊你？！

“基佬骑士团一惯愿意帮助王者。”兰登此刻没有一点儿昨天鄙视比尔斯血统不纯的模样了，毕恭毕敬地道，“请您放心，我们赚取钱财，平民得以苟活，您可以专注于修理季节调节器，说起来，进度如何？”

塞西尔一边腹诽一边听着俩人讲起了废话，第一次知道空调其实是叫“季节调节器”。这是比尔斯的私宅，靠近白塔的一大片地皮，拥有三层楼，其实他觉得完全没必要，但是这里的人似乎对于占据高空有着异样的偏执，三层楼是金字塔型的，一层比一层小，最顶层不过是个阁楼，在此之上居然还外加了一个类似钟楼的玩意儿，根本不知意义何在。

比尔斯和兰登谈了半小时，一多半是废话，最终，他们定下了一个“基佬骑士团寒冬送温暖”活动：基佬骑士团出售火炕，注意，是出售火炕，包括建设以及维护，住户只有使用权，甚至连拆一下都不允许，因为这是“神圣骑士火炕”，违者将会受到神谴。

火炕总建设费用十银币，差不多是平民阶级全家两个月的收入，这并不是个轻松的负担，同时，比尔斯允许基佬骑士团雇佣人手去城外参与基佬骑士团的生意，并且可以在外过夜，让平民们赚到足够的钱买火炕。

“这有什么区别？”塞西尔不解地道，“说得好像我们占了很大便宜一样。”

“记得我说过不要雇佣埃博人吗？”兰登不慌不忙地说道，“克拉丝夫人因为没有走关口，所以被视为逃民，娘家也不能回去，正是因为没有通关文书。所有合法离城的人都应该有通关文书，如果没有，这些人将被视为逃民，如果无法辩解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后就是沦落为野民，这是一条不归路。大部分国家都不会欢迎野民的，高庭精灵是个例外。比尔斯同意之后，这些人就可以合法地到我们村里帮忙，甚至不用回去，这会让他们放心住下来，不是谁都会像克拉丝夫人一样那么有勇气的，不如说，克拉丝夫人那叫无知或者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塞西尔总觉得兰登的话没说完：“然后呢？”

“什么然后？”兰登问道。

“我们让这些人出来做工，给他们钱做火炕，这对我们有什么意义？”塞西尔说道，“不要误会啊，我觉得这样做挺好，但是，你真的只是想单纯帮助这些人吗？”

兰登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我在你这儿口碑这么差吗？”

“不是不是。”塞西尔赶紧道，“就是……那什么，我就是觉得这样做我们也没什么好处啊。”

兰登没吱声，就这么带着诡异的笑脸盯着塞西尔，俩人之间距离不超过一胳膊，暧昧的同时又压迫力十足，这谁抵得住啊！

塞西尔看了没两秒就想往后退，主要在地球时他也不习惯和人有这么亲密的距离，要么这是准备打架了，这个他倒不酥，问题是他不知道兰登的战斗力如何，要么就是准备上床了，那就是另一种局面了……

“嗯，你能想到这些很不错。”兰登首先结束了对峙的局面，收回了视线，“我们这么做确实没什么好处，这些工人始终是埃博人，我们也绝不会建立一个国家来收容他们，这是不可能的，基佬骑士团标榜从不入侵文明，也不统治国家，但是，当这些平民对比尔斯不满，觉得这位城主即不给他们提供衣食，也不给他们提供活路时，我们当然需要主持正义，为他们寻找一位新的、英明的城主。”

塞西尔在心里嘀咕了句“果然如此”，随后又有些疑问：“你不是说埃博其实就是个偏僻地方么……”

“埃博的皮制品很闻名，每年的贸易量也十分可观，在掌握鞣革皮之后可以预见会有长足发展。”

塞西尔一付莫名其妙的语气：“但是，鞣革法是我提供的，如果想要的话，当初别提供给比尔斯不就完了吗？”

“我们目前支持的国家中确实有一个拥有顶级皮制品生意，但是，这个国家可不是我们能左右的。用埃博掌握的鞣革皮打击其他国家的魔法皮制品倒是个非常好的主意，如此一来，那个国家反而会求助于我们，这对于增加我们的话语权非常有用，同时体量比较小的埃博也更易掌控。”兰登一如往常，把情况一点点分析给塞西尔听，“如果我们直接使用鞣革法的话，一来，与基佬骑士团的基本方针不符，二来，我们需要建国，选定地方，雇佣人手，把骑士团束缚在一个国家上，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塞西尔完全不能同意这种观点，在他看来，一个国家是生存的基本，尤其在这个世界，国家才意味着发展，不过，在工业文明能制造万里长城之前，似乎没有什么希望能不依靠魔法建立一个国家……

这就是个悖论，尼玛！

也只有这个奇葩的世界能养成基佬骑士团这么古怪的制度来，犹太人天天吵着要复国呢！

“对了，由于生意的扩大，圣殿将会再给我们派一位圣殿骑士与一位军团长来。”兰登突然漫不经心地提起一件事，“同行有十位战斗骑士，以防可能出现的骚乱。”

可能出现的骚乱？

塞西尔一路上都在琢磨着这件事，回到村里后才被其他事分散了注意力。由于即将有新人加入，以及多种植物需要储藏，建立新房子迫在眉睫，骑士们的魔法位不够用了，有人把所有的魔法位都投入到捏房子上去了，一直在抱怨这不像骑士，而像个农夫。

茶树的种子已经种下去了，藏红花的球茎储存好了，土豆在塞西尔的屋前全部种下去了，原本计划不是如此的，奈何那些土豆纷纷发芽了，再不种下去就是变成空壳，谁知道还能不能活啊，无奈之下只能反季节种植，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渡过寒冬。

还有什么来着……嗯？

塞西尔突然大叫一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后拔腿就跑，拼命往外面冲去。没跑几步就被兰登拦腰抱住，一把按进怀里一迭声道：“没事的，没事的，我会保护你的……”

“不是！”塞西尔涨红着脸挣扎了出来，“我忘了青稞了！青稞啊啊啊啊！”

没错，塞西尔把这个重要的宝贝给忘得一干二净。

赶紧赶慢地跑到青稞所在地——路上还着实寻找了一大通地方，草原枯萎，根本没有路标，如果不是靠着路德神奇的记路法，找不找得到还真是个问题——遗憾的是，塞西尔在方圆十几米内转了无数圈，都没发现黄色的稞麦。

啊啊啊啊啊啊——青稞啊！高原大麦啊！

塞西尔以手抱头蹲在地上，无限后悔：我怎么没把事情给写下来呢？！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啊！

听完塞西尔断断续续的抱怨，兰登哭笑不得地道：“既然是野生的，明年这时候也许还会长呢，明年再来看看吧。”

“也只能这样了。”塞西尔抹了把脸，无奈地道，“我想要一个本子，记事情，不然记不住。”

“没必要，告诉我就行了，我帮你记。”兰登随口道。

塞西尔只觉得生无可恋，随口道：“算起来你是我的上司吧，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吧，总是依靠你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废人。”

兰登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停顿了下又闭上了，片刻后道：“我会让新人过来时带本子和笔，如你所愿。”

第64章 其实，我想做个好人！

塞西尔为青稞忧伤了好几天，一个劲儿地长吁短叹为什么会忘记，白白失去了一样作物。

“不过是麦子而已，让兰登帮你从别的地方带好了。”路德看不下去了，扯着塞西尔去盐井取盐顺便散心，“又不是什么特别稀有的东西。”

“那不同，青稞是青稞，麦子是麦子，不一样的，营养成份不一样，吃起来也不一样！”塞西尔仰天长啸，“你们不懂，味道不一样就不是一种食物！”

路德听得不耐烦了，道：“有多大区别啊……”

“甜粥和咸粥是一样的吗？”塞西尔恶狠狠地道。

路德一时语塞，小声嘀咕道：“那是另外一码事嘛。”

盐井附近的灌木已经被骑士们清理干净，盐井被扩大了，井边加固了一圈栅栏以及吊桶架，方便取卤水。无论井水还是盐井的水位都没有下降，算是令人安慰的一件事。

硬木制品始终受制于木头本身能长多粗，塞西尔在埃博的铁匠铺定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桶，用于打卤水、打井水以及煮任何东西，给埃博平民带来了一笔不错的收入。

他在琢磨着是不是扩展一下探索范围，看看附近有没有红土、黄土或者粘土，这样就可以开发砖厂，进一步拓展居住条件，比如可以烧下水道、烧砖、烧储水桶想办法做出自来水冲澡来……

“那你要是不是要拓展城墙？”听完了塞西尔的“伟大计划”，路德指出了其中的问题，“砖厂我听说过，那要多长的城墙，多大的火？”

塞西尔琢磨了下：“等一下啊，城墙也就算了，多大的火是什么意思？”

“城墙太小，你是不可能搞出大火来的。”路德道，“我见过矮人的地下炼钢炉，那个火就像最可怕的高级火魔法，地面上可不容易达成，所以矮人才把王国搞在了地下，那里简直是天然建国处。你没发现我们至今用的火都是小小的吗？”

塞西尔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设定，闻言喜道：“那人类为什么不到地下去建国？”

“你想变成浑身苍白、牙齿稀疏、头发掉光的怪物吗？”路德嗤之以鼻，“生命需要适合的环境好不好？你能长期生活在地下？你有黑暗视觉？”

塞西尔：“……”

一时间，塞西尔觉得这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连青稞都宁愿掉光也不留给他……

啊，好怀念蒸汽机啊，我献祭啥器官能召一个蒸汽机神来？

塞西尔揣着胡思乱想回到了家里，刚过了篱笆就感觉到了不同的气氛。

所有骑士一边走路一边看向塞西尔屋子的方向，还有人在看见他时迅速跑掉，仿佛在躲着什么。

什么鬼？

这段时间，由于装了火炕，塞西尔的屋子成为最受欢迎的地点，虽然埃博空调尾气没了，但是寒冷还是一天比一天更严峻，奥克斯和罗素动不动就会钻进他屋里，有时候他一觉醒来，发现这俩人互相抱着睡在床尾的地板上——没过几天，他的地板上已经睡满了骑士们。

这些帅哥们互相抱在一起，A的脑袋钻进B的怀里，B的大腿踩在C的腰上，就是如此一付无耻下流令人难以移开视线的画面，简直让一个有着正常晨勃的青年基佬没法活！

原本早上赋予塞西尔“讲话”权力的是兰登，自从炕装好后，骑士们为了感谢他的慷慨无私，轮流无偿给他一个魔法位。于是，经常他还没醒，脸颊上就被亲了一下，伴随着一个陌生的声音：“早上好，塞西尔骑士长。”

一开始，塞西尔还会猛然醒来，抱着当作被子的薄布惊恐地看着陌生男人施施然走出去，现在，他已经能做到继续闭眼睡觉，毫不在意。

“骑士团里是这、这么乱的吗？”向兰登提起这个问题时，塞西尔都结巴了。

兰登一付神游天外的表情：“你不是说让我少管你吗？”

“有吗？”塞西尔完全不记得有这出。

“有啊，我说我帮你记事情，你说没必要。”

“……这不是一码事吧？”

“差不多喽。”

“那我觉得还是你一个人亲我比较好。”

兰登微微一笑：“如你所愿。”

于是，骑士们正大光明地无偿占领塞西尔的地板，他只能期盼这些人的炕赶紧做完，速速滚蛋！

由此一事，塞西尔与骑士们的关系迅速拉近，虽然到不了无话不谈的地步，偶尔也会和他勾肩搭背地说其他人的坏话，比如奥克斯其实是个“哭哭啼啼”的小屁孩，年纪比罗素小多了，比如罗素是兰登的得意门生，老奸巨滑的程度比兰登有过之而无不及，等等等等，每次塞西尔和卡罗厄都听得十分入迷。

怎么回事啊这是？我屋里来了头龙？

并不是龙，是一个人，支援的圣殿骑士以及军团骑士们来了。

塞西尔早有准备会来十一位帅哥，第一眼看见那个鹤立鸡群的高个时并不意外。基佬骑士团选人标准显然十分偏离这个世界的审美——感谢不断把真正基佬拉入这个世界的直男骑士前辈们——骑士们一个赛一个高。

当然，这在战斗时是实打实的优势，手长腿长，抡起胳膊把别人脑袋砍下来，别人还没碰到你呢，多爽啊是不是？

眼前这位比兰登还高，长相有着令人难以理解的邪魅，没错，正是这个中二词汇，塞西尔一直不理解邪魅是个什么样的模样，直到看见眼前这位。

兰登长得很撩人，印象还是正面的，令人想要依赖和放心，兰登的长相加上许多邪恶，就是眼前这位的长相了，更可怕的是，为什么这人会有角？！

两个打卷的角，类似水牛，尾端是深棕色不过尖角是红的，规格很小，不是在前额而是在头发里，这他妈是戴的发卡吧？

“呦，这位就是你传信的中那位天才了。”犄角男很快就盯上了塞西尔，挑起一边嘴角笑着说，声音低沉磁性得几乎在空中引起一丝震动，完美匹配长相，“很高兴见到你，亲爱的塞西尔骑士长。”

好吧，塞西尔现在确认圣殿骑士总是喜欢加上“亲爱的”，他随口打了个招呼，还是忍不住隔几秒就瞄一眼那对犄角，隔几秒就瞄一眼。

犄角男看了塞西尔一会儿，带着莫名其妙的表情看向兰登：“他这是魔法事故出傻了吗？”

“不是。”兰登仿佛不忍直视般扭过视线，“我觉得他大概是惊讶于你的外表。”

“不，没有，我不是。”塞西尔到底是个有着丰富工作经历的成年人，“我就是……第一次见到……呃，长角的人。”

“那你现在看到了。”犄角男歪着脑袋，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只有一边嘴角上扬，“好看吗？”

塞西尔憋出来一句：“好看。”

不是，男神，你为什么用这种失望的眼神看着我！？

这是事实啊！

他是真的好看啊！

“这位是前来支援的圣殿骑士莫耶·亚当斯，这是军团骑士长尤金·沃克。”兰登介绍道，“他们通过魔法门而来，使用了狮鹫，圣殿付款。”

真好啊，一听有利可图圣殿立马就大方了，塞西尔忍不住鄙视了一把背靠的“公司”，对这两位打了个招呼。

尤金是个路人脸，五官端正，站在兰登、莫耶这群闪闪发光的“星星”中间看上去就是个一点也不起眼的普通人。

塞西尔挺高兴尤金面无表情的，说明这位总算是个人类了，这个新落成的村里两位骑士长、两位圣殿骑士，只有他是人，还真有点孤单。

“日安，塞西尔骑士长。”尤金有着一把粗野的嗓音，感觉像是嗓子受过伤般，“我将担负起驻点的安全，请您不必担心。”说完，他对着兰登和莫耶微一点头，迈着方步离开了，十位军团骑士跟随在身后，动作整齐划一得仿佛机器人。

几位当“官”的走进了塞西尔的屋里，无论如何，站在屋外面谈话实在不是个恰当的选择，虽然屋里没有桌椅，好歹铺了地板，大家盘腿坐地上也是不错的。

莫耶坐下来时浑身叮当响，毕竟制服缀了无数的宝石、珍珠以及不知名的闪亮玩意儿，在昏暗的屋里都可以当光源了。

首先，介绍目前的局面。

兰登的叙述言简意赅，很快把事情的重点讲清楚了，包括未来的形势分析：“火炕定单已经开始了，我们需要人手去做这门生意，同时也要留意比尔斯的意向，我的建议是，首先为底层与中层安装火炕，上层的人可以介绍他们去寻找魔法师，这是正常的处理方法，他们应该不会有异议。”

“寻找魔法师装空调吗？”塞西尔问。

“空调是不可能的，但是装一个小型魔法取暖阵还是没问题的。”兰登道。

“听起来不错啊。”塞西尔道。

“对，一个冬天过后，埃博的上层阶级会发现他们破产了。”莫耶笑了笑，说，“比尔斯大概能撑到夏天吧，夏天之前就会向手下的人开刀了。”

塞西尔：“……”

“不然你觉得为什么这片地方没人住？”奥克斯不放过任何一个嘲讽的机会，“这地方就根本不适合居住，如果没有那个空调，埃博这个国家……不如说城市根本不可能存在。”

塞西尔：“……”

“开春时的食物储备也会出问题，今年秋季有干旱的迹像。”兰登道，“根据克拉丝夫人的描述，农场主收成不佳，加上空调的消失，取暖费用的大幅增加以及上层因为破产而加大压榨程度，预计春夏之际，军团骑士就要做好战斗准备了。”

塞西尔：“……”

“那就这么办吧。”莫耶道，“一个小城市而已，我们来讨论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城主人选。”

塞西尔：“……”

其实，我想做个好人！

第65章 混入敌人内部的魔鬼

面对这热火朝天的阴谋讨论大会，塞西尔觉得该做点普通人会做的事：“真的有必要给埃博换个城主吗？我们又不需要这块地盘，正如你们所说，这地方根本不适合人类生存呀，要来干什么？如果我们需要人手，把埃博人拉走，新成立一个小城市做皮制品专业不就行了吗？”

兰登、奥克斯和莫耶一起盯着塞西尔，眼神还在互相交流。

“你觉得这样不好吗？”兰登首先以温和的语气问。

“我是觉得没必要。”塞西尔选择了一个中性的字眼，“这是埃博的内务，我们又不是埃博人，没必要干涉他国内政吧？”

“干涉内政？”莫耶笑了下，“埃博的空调坏了，平民无法过冬，我们为他们提供了便宜、有效的取暖方式，这不好吗？”

“这当然好！”塞西尔可不会认输，键盘侠谁不会做啊，动嘴皮子他可不会轻易狗带，“但是，换城主之类的呢？这可不关我们的事！”

“即使比尔斯压榨贵族，贵族压榨平民，也不关我们的事？”奥克斯冷冷地道。

塞西尔张开嘴又犹豫了，片刻后无奈地道：“也许可以采取一些别的方式？”

“什么？”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塞西尔：“……”

这个世界……应该没有联合国吧？话说回来了，联合国也是实力角逐场，没实力的声音再响也没用啊！

“如果我们优先给贵族们装火炕呢？这样他们可以省下一大笔钱，就不用压榨平民了。”塞西尔提议道。

“那你也要先让他们同意装啊。”莫耶懒洋洋地道，“据我所知，他们可不会欢迎你这种小玩意儿，高贵的贵族们当然要装备魔法用品，区区取暖而已，怎么可以用木头呢？木头可是会导致窒息的。”

“窒息是一氧化碳中毒啊……这不是关键！”塞西尔道，“我们可以阻止这场暴乱的。”

“我们没有义务这么做，而这场暴乱也不是我们引发的。”兰登温柔地道，“我们不是埃博人，不欠埃博的，没有任何道义上的责任。优先卖给贫穷之人是正确的做法，至于比尔斯和贵族们，你是不可能改变他们的。”

这是实情，上层阶级不改变想法，埃博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空调不可能一直运行下去，总有一天，空调一坏，埃博这座城市就进入了倒计时，尖锐的阶级矛盾迟早要爆发。

“你的仁慈用错了地方。”莫耶以那种很缓慢的、仿佛唱歌剧般的语气说，“我们并没有毁灭他们，毁灭他们的是他们自己。再说了，平民依旧会生存下去的，损失的不过是贵族与城主罢了，难道你同情他们？”

“总会有人死的。”塞西尔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不可避免，但是难免有些感慨，你们就当我……说了废话吧。”

莫耶打量了下塞西尔的面容，突然道：“其实也有避免这种事的方法。”

“噢，你别——”奥克斯说。

“又来了。”兰登说。

塞西尔不明所以地道：“怎么了？”

“我们可以率领军团骑士正面进攻落风关口，杀掉巡逻队，把他们的尸体挂在树林，包围埃博人，威胁他们的守军出战，再用夜晚的偷袭骚扰他们，迫使城主……他叫什么来着？比尔斯是吗？叫他出来谈判，把他的肠子掏出来勒死他，再把尸体放在埃博最大的广场上，召集民众观看处死贵族们，做完这些后埃博就尽在我们掌握了。当然，如果民众们不服气，我们可以屠城呀！这些人肯定会像麦子一样被割掉的！”

塞西尔：？？？

莫耶说这话时不像是开玩笑，眼睛闪亮亮的仿若有星辰，似乎十分期盼般。

“反对。”莫耶的话音一落，奥克斯毫不犹豫地道。

兰登捏了捏鼻梁，道：“我再介绍一下，莫耶·亚当斯，来自于地下世界的混血魔鬼，本性邪恶，所以，不要意外他会提出种种疯狂的举动，杀人屠城不过是正常操作。”

塞西尔：？？？

不是，一个魔鬼是怎么混入骑士队伍中的？

“我们是骑士吧？”塞西尔小心翼翼地问。

“对，但我们不是圣骑士，不一样。”兰登说道，“莫耶当然不能使用圣光，但是，他的邪恶也仅是保持在口头上。”

“什么意思？”

“某一位前辈专门针对此情况立下了遗嘱法则，只要一位骑士因为爱愿意为一个恶魔或者魔鬼奉献灵魂，这位邪恶人物从此就必须受骑士法则的约束。”

塞西尔忍不住吐槽道：“什么鬼？这种单方面的强迫也行？邪恶人物根本不会听吧？”

“非常不幸的是，这位前辈的遗嘱法则比我强大，而我家亲！爱！的！也比我强大。”莫耶虽然还在笑，嘴角和眉眼间却都浮现出戾气，缓慢的语气也咬牙切齿起来，“所以，我现在和你们这群骑士混在一起，想着怎么在最小牺牲的限度下造福贫苦大众，啊，我的鬼生简直堕落至无可救药了！”

塞西尔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道：“是不是只要是奇葩就会被放到圣殿骑士的位置上？”

“不啊。”奥克斯做出一付巨假的深情状道，“成为王骑也会被放到圣殿骑士的位置上。”

塞西尔第一次产生了深深的后悔：“我有机会退团吗？”

“你爱上谁了？”兰登问。

“没有啊。”塞西尔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不行，不给退。”

“……”

塞西尔决定独自冷静地捋一捋思绪，在其他人开始具体讨论章程时，他悄悄走出屋外，蹲到村子边缘看着大草原发呆。想来想去，之所以会觉得兰登一行人做的事不妥，恐怕还是由于他所出身的文明受过欺负，所以份外见不得这种偷偷摸摸下黑手的事。

那么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没有基佬骑士团，他一个人在这里能生存下去吗？

遗憾的是，这个问题是否定的。

首先，保证自身生存之后没有人口发展，空有一身技术也没用，他一个人做不了什么，顶多成为一个自给自足的野民。

其次，他就算想办法在埃博下层开展了生意，也要面对权贵阶层无止境的压榨，根本没办法积累原始资本，更不要提什么技术的更新换代了，这是没办法讲理的，因为他是个没有身份的野民，不值一提的微尘。

最后，无论他做了什么，埃博的空调该坏还是会坏，不管他是苟活下来，发明出火炕让普通人逃过一劫，还是他不在了，普通人用屋里生火的方式苟活，都躲不过上层因为使用魔法取暖而破产的影响。

来了这么久，塞西尔也明白这里的权贵阶层对于魔法的执着，举个例子牛肉面，他认为比任何魔法食物口味都好上一万倍，安全性也不用担忧，即使如此，埃博的顶级权贵们依然不愿意完全接受，仅仅只是隔三差五尝一尝，甚至有人为了对抗牛肉面带来口味上的诱惑，通过托托港定购更加高级的、有味道的魔法食物，简直不可理喻。

让权贵阶层放弃魔法，简直像要了他们的命一般，不仅如此，平民也不会想着把魔法掀下神坛，而是想着挤入魔法世界，实在挤不进去的也会期盼生一个魔法子孙。

塞西尔往工业革命狂奔而去的努力其实已经是种宣战，不过，他所想的“战争”更类似“经济战”，而不是实打实地肉搏见血，这是种下意识地刻板印象。

好比鞣革法，如果他自己开展业务生产，比尔斯发现后恐怕是直接夺走，再把他埋尸荒野吧。

“想通了？”兰登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畔。

塞西尔看向一如往常的兰登，似乎什么事都不能影响这个男人般，他叹了口气，把捋出来的思绪讲了讲。

兰登笑起来：“错了，如果你是一个人，哪怕你表露了基佬骑士团的身份，比尔斯都不会接受鞣革法。他会把你处理掉，再把鞣革法消灭得干干净净，保证任何人都不会再看见这大逆不道的邪恶之物。他之所以接受鞣革法，正是因为基佬骑士团的推荐与保证，这可是会颠覆魔法制皮的东西，是能够完全改变皮革制品行业的，没有一个强大的背景与之匹配，谁都不会轻易接受的。”

对哦，其实我本身也是权贵了。

塞西尔憋了会儿，还是没憋住：“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存着变革想法的权贵吗？明明是更好的、能够带来福利的好技术，因为与魔法不同就不接受吗？”

“普通人没那个条件接受，权贵阶层为什么要接受？”兰登在塞西尔身边坐下，反问道，“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这可以赚更多的钱啊！”

“他们现在缺钱吗？”

塞西尔更怒了：“这些东西还可以改变世界啊，让世界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时代！所有人，我是说所有人的生活都不同了，你能想像坐在家里就有水、有照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夜晚都会灯火通明，普通人也能在天上飞，一天之内就能跨越几百公里的距离，能看见人身体里最细微的东西！这些都是新技术带来的啊！”

兰登静静地听完，只是问了一句话：“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第66章 冬神的诅咒

塞西尔张开嘴，卡壳了，面对兰登的脸他结结巴巴地道：“我……只是觉得应该这样。”

兰登笑了下，看向远方，入冬后，草原上的景色清爽了许多，蓝天白云如同画出来的一般。

“你觉得我们对埃博的做法不好吗？”兰登的问话直击中心。

塞西尔嗫嚅了下，小声道：“只是觉得没必要。”

“这不是有必要还是没必要，无论对埃博还是对基佬骑士团又或者对我们这一点人，我们采取的方法都是损失最小的。”兰登道，“就算你去向那些权贵说，不要用魔法，你们会破产，来用我的火炕吧，你觉得他们会听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绝对不会听的。

“为什么你要同情那些权贵呢？”兰登有些不解地问，“他们难道不是咎由自取吗？”

“我没同情他们，我只是觉得国家混乱起来最受苦的还是平民而已！”塞西尔急忙辩解道。

兰登漫不经心地道：“不管国家乱不乱，受苦的都是底层吧？”

塞西尔：“……”

“我们有机会帮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为什么不呢？”兰登站了起来，“不要想太多，亲爱的塞西尔，埃博甚至称不上是一个国家，而我们的目标也不是毁了它，你应该适应这样的游戏规则，毕竟，这不是你熟知的那个世界了。”

塞西尔脑子仿佛被重锤敲了一下，愣愣地看着兰登离开的背景，满脑子都是那句话：这不是你熟知的那个世界了。

兰登这是什么意思？

塞西尔回到村里时像是掉了魂般，面容呆滞地——虽然平时就很呆滞，但是此刻更呆滞了——在村里游荡了一会儿，骑士们热火朝天起炕的氛围逐渐唤回了他的神智，从巨大突然的打击中恢复了过来：其实，兰登也没有明说什么吧？

是……的……吧？

如果兰登真的知道了什么，但是采取这种方式含蓄地提醒一下，似乎是在表明善意？

塞西尔满怀忐忑地走回了自己的屋里，与会的阴谋家已经散去了，只有兰登正在为他的炕里添柴。骑士们收集了巨量的柴火，几乎堆成了一座惊人的小山，所有人都可以取用，随着火炕的陆续落成，柴火的使用量也逐渐增加，已经分配一个骑士专门捡柴了。

塞西尔站在门口多此一举的清了清嗓子，兰登头也不回地道：“听见你的脚步声了。”

“那什么……”塞西尔只觉得嗓子发涩，“你刚才说的话……”

兰登转过身来，平静地问：“我刚才说了什么？”

塞西尔噎了下，话语在腹中百转回肠之后才挤出来：“就是说……什么我的你的。”

兰登笑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不用在意那么多，基佬骑士团是全世界最开放最包容的团体，不会在意你来自哪里、什么身份，只是看你做了什么。”

一直到兰登走了，塞西尔才莫名松了口气。

确实，经过穿越前辈们一代又一代的影响，基佬骑士团在眼光与态度上远远超前了这个世界，对比接触的埃博人来看是如此，至于会不会有其他国家更为先进，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说白了，这是个互相吞噬的世界，你不吃人，别人就吃你，尤其是“终与魔法一战”的这个即定事实，那就暂时不要想那么多了吧？

至少我可以决定吃谁不吃谁呢，如果不开心就多吃点权贵好了，好歹不要沦落到被人吃……

正确定位自身之后，塞西尔还顺便了解了一些其他骑士的事。

比如，所有人都庆幸莫耶是混血魔鬼，而不是混血恶魔，这两者之间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向魔鬼提出有关埃博的事，魔鬼会提出种种残忍的计划，无情地力求碾压对手获得最大利益，恶魔则会说“我饿了”，然后眼前有谁就把谁吞了，完全不讲逻辑。

再比如，莫耶常年在躲那位为他奉献了灵魂的骑士，据说是位一板一眼的圣骑士，注意，是“圣”骑士，不是骑士。骑士们十分尊敬这位圣骑士，因为圣骑士守则中同性相恋是重罪，更不要说爱上一位魔鬼，他们一直在赌神圣骑士联盟什么时候会来抓这位圣骑士进行聚众火刑，奖池已经累积到三百金币。

了解得越多塞西尔越发现，基佬骑士团基本上就是小众聚集地，人们因为基佬被主流排斥，又因为被主流排斥而更加放飞自我。

军团骑士支援到达的当晚，塞西尔对坐在床尾聊天的奥克斯和罗素说：“其实我觉得达利也可以入团了，高庭精灵都挺自我的。”

“达利喜欢男人？”罗素问。

“不喜欢，他在家乡还有未婚妻呢。”

“那你强迫别人喜欢男人干什么？”罗素笑着道，“还是你看上达利了？唉呦，老师要伤心了，好想看老师哭哦，虽然老师假哭的本事也是一流。”

“……你们的炕什么时候修好？”

“早呢。”

最近埃博人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

第一批贸易队已经在返回途中了，往年这时候家家户户都是喜气洋洋的，结算的收入即将到来，农场又是收获季节，打猎队也会满载而归，人人家中丰衣足食，难得的快乐时光。

今年，季节调节器的毁灭彻底淹没了一切正面情绪，没有了季节调节器，生存就变成了空中阁楼，再好的衣服和食物也无法抵御严寒，而草原上的冬天有多寒冷埃博人都体会过。

物价飞涨与不再发布通关文书的公告令人心惶惶，如果不是恐惧于成为野民的绝望，恐怕此时城中已经跑了许多人。

就在此时，“血玫瑰”来了，这些英俊的男人彬彬有礼、诚实可靠，他们带来了一样很奇妙的东西：火炕。

十个银币，家中就可以装上这个“受到神之祝福”的取暖物，只需要每天往里面塞一些柴就能让整间屋子暖烘烘的，如果不怕臭，粪便也是可以烧的，还完全不用担心受到“冬神的诅咒”，不会出现在睡梦中死去的惨况。

话是这么说，但是谁知道呢？

平民们都在观望，寒冬的脚步每天都在逼近，他们却在犹豫。

终于，第一位装火炕的人出现了，是克拉丝夫人，这位朴实平凡的农妇带着小儿子消失一段时间后，回来时精神了许多。邻居们都觉得她有了很大变化，张口闭口尽是些听不懂的话，比如“牛肉里的髓才最好吃”、什么“每天喝藏红花汤皮肤都变细腻了”之类的。

无论如何，克拉丝夫人看起来是漂亮了许多，她那个不成器的丈夫都不再整天往流莺街钻了。

装炕的那天来了一位英俊帅气的骑士，平民们从未见过如此高大的男人，他穿着普通的布衣但是配了一柄长剑，剑柄上还有蓝色的宝石与金链子。

女孩子们含情脉脉地看着骑士们，不会有人呵斥她们，毕竟这些骑士们只会爱上同样英武的男人。有些女孩觉得这样更好一点……反正不会有哪个小贱人玷污这些英俊的男人，呵呵！

骑士制作火炕时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克拉丝夫人雄纠纠气昂昂地站在自家房子外面，拦住每一个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的邻居。

一直到傍晚，骑士走了出来，很绅士地对克拉丝夫人点了点头：“已经完成了，感谢您的光顾。”

“感谢您，骑士老爷！”克拉丝夫人拎起裙摆行了个正正经经地礼，“愿圣光照耀您的道路！”

骑士离开后，好奇的邻居与小屁孩一起涌入克拉丝夫人的房子，却发现只是多一张大床和一个灶台而已。

“也没有暖和嘛。”有人不屑地道，“这就要十银币？”

“嗤，怕不是骗钱的吧？”又有人高声道。

克拉丝夫人根本不理会，把这些人全都赶了出去，她早就嘱咐丈夫准备了许多柴火，虽然落风山脉的北面属于城主老爷，但是南面还是可以捡的，再说了，偷偷摸摸捡一点也没有人计较，并没有那么多人去看守。

至今为止，埃博人认为比尔斯还算是个仁慈的统治者。

克拉丝夫人在城里住了一晚上，谁也没有把她的“私逃”行为上报，所以，理论上她还是埃博人。第二天，早起的邻居们发现她家的门窗居然没有被布堵住，不由得啧啧称奇。

“大概已经冻死了吧。”好事者说道。

“家里是不是还有什么可以捡的？”有人起了贪念。

这句话说出来后，许多人的眼睛亮了，他们凑过去想要破门而入，随着天气转冷，冻死的老弱越来越多，有些家里健壮的男人一夜之间突然“冻死”了也是常有的事，人们又把这归入“冬神的诅咒”——谁又知道心脏病这个小妖精呢？

不等这些贪婪的邻居做什么，门主动打开了，一阵暖气窜出来，克拉丝夫人脸颊布满了红晕，穿着单薄的衣服走了出来，看着邻居们大声道：“早上好！”

“早上好……”邻居们震惊地打着招呼，“你不冷吗？”

“冷？”克拉丝夫人转过头看了看家里，骄傲地道，“黑倒是有点黑，如果有蜡烛就好啦！火炕才不怕这点冷呢！”

热气正从门内吹出来，但是昏暗阻挡了视线，邻居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克拉丝夫人的两个儿子互相嘻笑追逐着跑出来，又因为寒冷怪叫一声，缩了回去。

就连孩子们都穿着单薄的衣服……这就是火炕的效果吗？

※※※※※※※※※※※※※※※※※※※※

顺便说一句，魔鬼和圣骑士是互攻……

第67章 直男和基佬有个屁区别！

平民区的消息传递得很快，克拉丝夫人的火炕装成之后第二天，基佬骑士团重新开张的杂货铺就接到了近一百张火炕定单，甚至有些富人愿意加价。

应付寒冷，白天可以多穿点，晚上就没办法了，火炕极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柴火可以让老弱去捡，依靠着落风山脉，人口不过十来万人的埃博可以轻松解决所有燃料问题，接下来就是钱的问题了。

权贵并不喜欢沾染了任何“异文明嫌疑”的东西，他们可以去托托港传信，花巨资请来魔法师建造魔法阵。富裕和中产家庭对十银币没什么感觉，总是可以掏出来的，烦恼的是平民，十银币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一笔小钱。

此时，仁慈而英俊的骑士们提出了帮助计划：只需要去步行两小时的基佬骑士团营地做工，一个月可以获得五银币呢，一个人！如果全家都去，这是多大的一笔巨款啊！

这样仁慈的雇主可是前所未有的，包吃，住着有火炕的屋子，甚至连工作时都可能在火炕屋里！

“造纸坊可不能在零下工作。”塞西尔道，“蘑菇房也要保持温度和湿度，要继续建造房子，房子永远不够住啊，宿舍就不用造那么小了，大点，人可以多挤点，暖和。”

村里永远缺人手，永远忙得不可开交，不仅是为了维持生存更是为了发展。幸好，骑士们任劳任怨，再苦再累的活也不过往自个儿身上拍几个活力魔法，继续肝下去。

愿意来打工的埃博人为这气氛所吸引，仿佛看见了托托港，对他们来说托托港已经是“大城市”了，是“不可思议的地方”，然而，这个小小的村子却和托托港一样活跃。

“不愧是基佬骑士团。”有人这么评价道。

“不愧是骑士老爷们——”这是姑娘的评价。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打工大潮中女性占据了三分之二的名额，女性的父亲丈夫非常放心，因为雇主是基佬啊。

“这个时候基佬的名声就非常好用了。”兰登道，“总之，平民绝对是喜欢我们的。”

这是实话，塞西尔已经不止一次看见姑娘们以花痴的眼神死死盯着某位骑士，甚至跟踪到厕所，没头没脑地闯进去吓跑一厕所的光屁股骑士们。

这是急需解决的另一个问题：随地便溺！

由于冬天临近，骑士们开始懒癌发作，不愿意多走几步去厕所，偷偷摸摸地在房前屋后解决。大家都忙起来时这种情况更严重了，甚至有人懒到大半夜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拉屎！

塞西尔听闻这件事时满心的不相信：谁会在自己家门口拉屎啊？！脑缺吗？

事实证明还真有，而且这位长相还很不错，外表与人之间确实可能出现巨大的差异。

歪风邪气必须制止！

塞西尔先是制订了奖励机制，屋子干净了才能装炕，然而，这个规则被好多人挤一间屋子的做法打败了。每当晚上，某间屋子会蜡烛满满，好几个人挤在一起嘻笑打闹，更晚一点时甚至能听见“不可描述”声，与其说贵乱，不如说像兰登这样单身的才叫罕见，有三位骑士甚至组成了自愿大三角，玩得不亦乐乎。

看着另一间快要变成厕所的屋子，塞西尔没好气地道：“就不能管管吗？”

“骑士团对于骑士之间的深入交流并不干涉，只要没有传染病就成。”兰登无所谓地道，“你也知道，新骑士入团时还会得到老骑士的‘彻夜指点’吧？”

“这个是强迫的吗？”塞西尔忍不住去想，原塞西尔入团时是和谁做了互撸娃？

“以前是，现在改成自愿了。”兰登抱着胳膊道，“无论如何，除非你看上里面的某位骑士了，不然没有理由让他们分开来睡。”

恰在此时，一声高亢的呻吟响起，吓了塞西尔一跳。

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之后，塞西尔制定了惩罚措施，如果在房前屋后发现污物，屋主就会被罚去照顾沤肥池并且在草原上捡拾粪便，这可不是件愉快的活，更不要提清理蘑菇房的肥土并且点数蘑菇了，谁都不乐意做。

这个措施出台之后，合宿现象迅速减少，打架现象急剧增加。

大多数都是如下情景：A路过B的屋子，B出来后发现屋子附近有一滩污物，揪着A要求赔偿，A不承认，于是AB打了起来，并且还会发展成呼唤各自的伴侣或者情人，变成大混战。

好几起群架之后，有一对情侣为了窗户下的一滩尿渍翻脸了，互相拳打脚踢地从村这头到那头，最后以平局和宣布分手告终。

塞西尔算是看出来了，不把每处污渍落实到个人头上，没人会服气。尽管是露天的又是冬天，村子里的气味还是一日糟过一日，这不仅仅是舒适度的问题，还有可能引发疾病，毕竟这里又没有魔法师帮助清理垃圾。

“有没有在厕所之外便溺就会报警的魔法？”问出这个问题时，塞西尔是认真的，“或者只要便溺就会把人全身染成桔色的？”

兰登的表情已经不可形容了：“有这个必要吗？”

“有！”塞西尔怒吼道，“只不过要求定点上厕所，有这么难吗？”

“我有办法，谁上厕所谁从老二开始爆炸的魔法，要吗？”莫耶路过时说道，“需要的话就来找我。”

塞西尔发现所有听见这句话的骑士们都以祈求的眼神看了过来，纷纷做出上吊的姿势，以示求饶。

“我看见了。”远去的莫耶飘过来这句话。

骑士们一哄而散。

“这样吧。”兰登揽住塞西尔的肩膀，“我们派一个人巡逻，只要抓到了随地便溺的就罚薪水，怎么样？这比打扫卫生更严厉，也能够给小伙子们一个教训。”

塞西尔突然灵光一现：“不，我觉得不如这样，只要抓到一个现行犯，罚款的二分之一就会给抓到的人。”

兰登沉默了下，说：“举报制度可不是容易把握的，奖励告密者并不是好风气。”

“那是其他情况，难道一个正常人还能被别人诱惑着上厕所吗？”塞西尔咆哮道，“随地大小便的活该被举报！”

兰登第一次展露出“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举报机制施行后，随地便溺的现象确实大为减少，不过，骑士之间的气氛日益紧张，每当一位骑士准备去释放人生三急之一时，总有人鬼鬼祟祟地跟上去。

“你跟着我干什么？”

“雨女无瓜！”

卧槽，为什么翻译成“雨女无瓜”啊？！

听见这句话的塞西尔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更令他无法理解的，还真有引诱别人随地大小便的事发生，听完这起“案件”的前因后果后，他几乎无法直视眼前两位英气勃勃的帅哥。

A表示想和B重续前缘，约B去某处屋后亲热，俩人你侬我侬了半天，正准备深入和谐地探讨人生时，A突然劝B解放一下再继续，以免半途不适。B决定去厕所，但是A说这里离厕所太远了，饥渴如火，不如就地解决。B犹豫不决时，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屋子开着窗户，这在冬天可是不寻常的事，他仔细看了下，震惊地看见C在窗口出没，而C正是A的新欢。

水落石出了，这是一场针对前男友的无耻阴谋！

塞西尔捂住脸，试图用这种方式忽略残酷的现实：再怎么基佬，男人就是男人，基佬和直男在懒惰这一项上完全不分胜负，不是说基佬更讲究卫生、更有洁癖吗？！这些基佬明明能用魔法让自己每天干干净净的，但就是舍不得多走几步路上厕所！

卧——槽——！！

在英明地决断了这起“案件”后，塞西尔决定加大巡逻制度，然而，兰登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那些埃博人怎么办？”

目前，村里的埃博雇工到达了三十人左右，其中二十一人是女性，由于生理影响，她们倒是很容易遵守了上厕所的规定，塞西尔在雇工到达当天就增添了女厕所，剩下的男性就比较难搞了，他们觉得定点上厕所是个非常不合理的制度，作为雇工又不想违反雇主的话，于是，他们发明了一种新方法来对抗这个“麻烦”。

塞西尔看着从雇工房里搜出来的一个可疑布袋问：“这是什么？”

“屎袋。”一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雇工着急解释道，“这个可以移动的，看，没有落在地上，等我下工后就会把它带到厕所去。”

塞西尔憋住呼吸，艰难地道：“为什么不早点扔掉？”

“扔掉？不，我只是在厕所倒掉它。”雇工惊讶地道，“这可是用真正的布做成的袋子，是麻的，有手把呢，倒掉屎再带回来还是能用的，看，不会破。”

塞西尔：“……”

这个世界的布大多是各种麻、丝，棉似乎还没有出现，塞西尔无法想像这个麻袋经受了什么样的“折磨”……都这样了，雇工还舍不得扔！

歪风邪气必须制止啊啊啊啊啊啊——！

第68章 权力越大，责任越大

塞西尔召开了“基佬骑士村”的首次集体大会上，对所有人怒吼：“谁再敢随地便溺，莫耶就让他‘全天候硬直’！”

一阵沉默之后，有人举起手问：“什么叫‘全天候硬直’？”

莫耶借这位提问者向大家展示了一下“全天候硬直”，所有男性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歪风邪气得到了及时制止。

这已经接近体罚的范围了，不过塞西尔一点儿也不后悔，村里的气味重新恢复到文明社会，走路时不必小心翼翼留意不要踩雷。

肥皂坊产出的数块肥皂放置熟化中，天气寒冷，对熟化过程有利，水份减少后肥皂的体积会缩小。塞西尔用硬木刻了三个图案复杂的模具，其中之一在兰登的建议下做成了团徽血玫瑰，他照着制服抄了一个晚上都没弄成，最后找了一位专业刻墓碑的骑士帮忙，总算给搞成了。

这三个模具中的肥皂还加入藏红花液，期盼着能够带上点香味，没办法，托托港来回一趟实在太费钱，至今塞西尔还没有机会去看看有什么香料，或者在“医疗用品”中捡个漏。

每次看着那些熟化中的肥皂，塞西尔就憧憬着洗热水澡，建私人浴室什么的估计还得等等，但是想办法搞个公共浴室还是有可能的嘛。

埃博的火炕生意如火如荼，埃博的权贵们忙着迎接魔法师的到来，同时，基佬骑士村中最后一间屋子也装上了火炕。

当天，塞西尔把管事的召集起来，准备商讨建澡堂子事宜，地点当然是家里。等了会儿只来了四个人，他奇怪地道：“尤金呢？”

“军团骑士长不参与具体事宜讨论。”兰登道，“与之相对的，一旦发生战斗，我们必须无条件服从他的军事指挥权。”

塞西尔：“……”

好吧，这是哪位穿越前辈给建立的制度？咋不再来个政委呢？

无论如何，这不是首要关心的事，塞西尔兴致勃勃地刚准备开口，敲门声突然响起，他还没来得及应答，一张年轻的脸就打开门探了进来，说：“火没了。”

塞西尔条件反射地答道：“再点一个呗。”

“我是说，火点不起来了。”年轻骑士说，“城墙失效了。”

兰登警告过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塞西尔完全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仅仅只是弄个厕所、吃上热食、装个炕，硬木栅栏组成的城墙就不再拥有“国”之权利。

一群人在村里奔走了一番，果然，所有的火都熄灭了，纸浆莫名其妙地冷了下来，就连搅动肥皂的混合反应不知为何也消失了，无论怎么搅也得不到白色皂液。

一切又回到塞西尔刚到达时那个冷酷的魔法世界。

其他人倒是很淡定，甚至包括埃博人，停工的停工、聊天的聊天，谁也没有一丝焦急的神情，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对他们来说确实是理所当然的——塞西尔做不到，他感觉被人剥光了扔到冰天雪地里，触目所见全是冰冷的白色，没有任何生命的迹像。

“捏房术能造城墙吗？”塞西尔追着兰登问。

“我说过了，任何魔法造城墙都很艰难。”兰登无奈地道，“这是某种自然法则对魔法的限制……”他看着塞西尔的眼睛，叹了口气，“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来试一试。”

事实正如兰登所说，能够轻易捏出一个房子的法术却根本无法捏出一小段墙，仿佛有什么东西阻止，捏房子时言听计从的泥土只要一落到城墙上就会重新化作零碎泥土落下。

塞西尔快崩溃了，他现在深切体会到埃博人在空调坏掉时无从可依的茫然与无助。

“有没有什么办法？”塞西尔看向其他人。

“没有。”莫耶首先表态，“我又不是地面居民。”

“你难道从来没有预料到这件事？”奥克斯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文明的发展必然伴随着城墙的发展不是吗？”

“我才做了这么点事！”塞西尔恼火地叫道，“我只不过让大家吃饱住暖而已，什么都还没做呢！我他妈连个蒸汽机都没做呢，虽然我也不会！”

主事人面面相觑了下。

“冷静一点，塞西尔骑士长。”罗素温和地道，“我们会向圣殿请求援助……”

“他们能在几天内带来城墙？”塞西尔毫不客气地问。

“……不能。”罗素微笑了下，“但是，在充分考虑后，我相信圣殿会认可你的功绩，派足够的人手来帮助我们建设城墙的。”

“这鬼地方连个粘土都没有，建个屁的城墙呦！”塞西尔忍不住说出了真相，“再说了，烧砖不仅要粘土还要火呢，没有城墙就没有火，没有火就没有砖，没有砖就没有城墙，去他妈的自然法则！”

塞西尔是真的急了，不仅因为突如其来的危机，更因为他们做了这么多的努力，成就了这么多的东西，眼看着即将步入正轨却不得不放弃，巨大的沉没成本令他痛苦不已。

去他妈的自然法则！

塞西尔打破了死寂般的沉默：“我要祈神。”

“我听路德说了你上次祈神的过程。”兰登委婉地道，“上次那个神祗做不到的事，这次一样做不到，这是事件的升级……”

“我要献祭更多的东西。”塞西尔不甘心就此放弃。

兰登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你要献祭什么？”

这确实难倒了塞西尔。

首先，这种献祭相当于把你身上的某样东西直接割走，可不负责处理后续伤口，除了毛发之外，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够移走后不影响健康的，包括指甲在内都是非常重要的。

其次，再招一个交警叔叔也没用，上次交警叔叔没法帮他变出一个城墙来，这次一样不能，那么，如果献祭了一个器官召来的神祗却毫无用处怎么办？

“你确定要在这个地方建城墙吗？”兰登道，“这不是我们的地盘，以后也有可能转移到别的地方，你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在这里建‘国’呢？”

塞西尔彻底冷静了下来。

“好好考虑一下吧，一晚上没有炕问题不大。”兰登说。

确实，现在的天气还不到零下，人们挤在一起熬一夜不是问题，但是塞西尔完全睡不着。大半夜的，他翻来覆去烙了半天的“床饼”，干脆起身走出屋外，打完哆嗦后裹紧衣服在草原上跑了起来。

月亮高悬空中，夜空呈现出美丽的深蓝色，塞西尔吐着白气，跑了几圈暖和后才停下，慢慢走着，不知不觉中天空泛出了浅色，晨曦正在降临这片草原。

要不要在这里祈神？

阑尾是个献祭的好选择，塞西尔详细询问了兰登有关祈神和救治魔法的关系，治疗魔法无法把献祭的器官变回来，但是可以治愈剩下的部位，阑尾消失后的断面创口愈合了就没什么健康问题。

只不过，真的需要付出这个代价吗？万一以后离开这里了呢？或者，万一以后有更需要祈神的时候了呢？

限于一个人身上也就那么几个零件，祈神是用一次少一次，除了阑尾外似乎只剩下肝了，虽然可以长回去，但是反复割肝也不是个办法。

塞西尔纠结得不行，反反复复想着各种可能，直到迎面碰上一个人影。

“早上好，骑士老爷。”是一个面生的中年人，从长相上就能辨别出是埃博人，真是残酷的世界啊，“您来散步吗？”

“……不是。”塞西尔随口道，“你准备回家了吗？”

“嗯？”中年人不明所以地道，“不是，我去取卤水。”

塞西尔愣了下：“没有火啊，取卤水也没用。”

“没关系，骑士老爷说了，很快就会解决的。”中年人絮絮叨叨地道，“唉呀，睡了炕屋后真是不想回家里去了，以前有季节调节器时都没那么暖和，真正冬天时，半夜把屋子堵得严严实实还是会冻醒。唉，如果没有冬神的诅咒就好了，可以在屋里生火。我先走啦，骑士老爷！”

塞西尔愣愣地看着中年人渐行渐远，突然想到一件事：骑士团可以就地撤走，埃博人怎么办？

如果没有火炕，埃博在今年冬天就将成为一座死城，这不是夸张的说法。权贵们可以去别的城市躲避，或者使用魔法取暖，但是他们可不会管平民的死活，比尔斯拒绝颁布出城许可就说明了他的秉性，在这种关头他考虑的不是平民怎么过冬，而是人走了，来年的生意怎么办？

离埃博比较近的有高庭精灵，退一万步说，即使高庭精灵允许埃博人入城，这些人也要寒冬中拖家带口地徒步二个月左右，高庭的采购队骑着罗马兽走了二十天才到达土豆采集处，更何况高庭处于真正的高原地形，普通人过去会有高原反应的那种。

托托港一个半月的路程相对近点，温度不错，但是，托托港绝对不会接收埃博难民并且配有强大的武装，埃博人即使走到了，也会被无情地驱赶到野外。

基佬骑士团的离开意味着埃博平民步入绝境。

塞西尔在村子边缘碰上了兰登。

“圣殿来了消息……”

“我要进行祈神。”塞西尔打断了兰登的话，道，“我不会走的。”

兰登沉默了片刻：“你确定？”

“确定。”塞西尔越发坚定地道，“我不会走，这里的一切都是我建造的，我拥有权力也有义务。我不走。”

兰登注视着塞西尔，点了点头：“我去准备一下，今天就进行祈神吧。”

第69章 打不过收“保护费”的

祈神需要一个准备过程，或者说，献祭的“两脚羊”需要一个心理准备过程。

塞西尔一边装模作样地活动着身体，一边问道：“是不是把所有人集中起来，展示一下神祗的强大？”从路德的反应来看，这是个有效的提升信心手段。

“你是从你的世……嗯，你的文明召集神是吧？”兰登沉吟了下，“我的建议是，不要让埃博人看见，骑士可以参观。”

塞西尔数了下兰登的睫毛，不得不承认这个建议十分明智，并且立刻采用了。

太阳慢慢爬升，融化寒冷的晨雾，塞西尔看着枯萎发黄的草原，随口聊天：“除了像埃博这样寻找天然的建国地点之外，最开始的人是怎么建国的？”

“历史上是用魔法，用魔法吃，用魔法喝，用魔法保证睡觉时不被冻死、热死或者被野外的动物吃掉，再用魔法造出工具，一铲子一铲子造成城墙。”兰登带着几分好笑的神情道，“那是艰苦的时期，但是所有人都有信心。”

塞西尔听得嘴里发苦：“所有人都是魔法师？”

“不会魔法的都死了，整个世界的生命数量降得前所未有的低，有那么一段时期。”兰登道，“所以理论上来说，现在这个世界所有的人类都拥有魔法基因，而这种基因是不会随着繁洐而减淡消失的，只会隐藏。”

塞西尔对着太阳眯起了眼睛：“你等一下，听我说，基因和天赋你听起来是什么意思？”

“前者是身体，后者是灵魂。”兰登正确领会了塞西尔的意思。

塞西尔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这种牵涉到通译魔法的事实在是无从下手，根本不知道原理怎么研究？

“你知道吗？其实有种说法，与建国有关的自然法则并不是恒定的，有着某种变量修正。”兰登兴致勃勃地道，“有人在某处地方做过实验，不同的人建国所要达成的条件也不同。起先，实验者以为是根据建国人的能力高低，但是经过更多的实验对象后发现不对，又有人研究后觉得‘能力高低’的标准没定好，也就是说，也许是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标准来决定建国条件的。不过，这些都是来自于魔法疯子的实验，谁也不知道真正的建国条件是什么。现在，全世界大多数适合建国的地方都已经被占领了，剩下的全是苦寒之地，要么有着不宜建国的缺点。”

这也是能想象的。

塞西尔觉得肚子饿得难受，正适合献祭，手术不都是要空腹吗？

“我准备好了。”

一直陪着塞西尔瞎扯淡的兰登面容严肃地扶住他的肩膀，以一种郑重的态度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愿圣光照耀你的道路，公平与你同行，爱与正义常伴你左右。”

塞西尔忍不住咧开嘴，虽然做不出笑的表情，但是他依旧为那句“爱与正义”而怀有乐趣。

骑士们被召集了起来，除了少数维持秩序的留在村里，一共一百一十名骑士，陪着塞西尔往空旷的草原深处走去，路德作为特别参观者跟随。

上次人少，脱衣服十分麻利，这次围观的吃瓜群众太多了，塞西尔手拉着衣服的下摆有些不知所措。

“噢，真是受不了你！”奥克斯一边说一边一个箭步上来，抓住塞西尔的衣领往上一掀一拎，就把他赤条条地给“拉”了出来，谁叫现在的衣服基本上就是浴袍，即没有扣子也没有拉链。

咦，我可以搞一个牛角扣哦……

塞西尔琢磨着服装业的发展趋势，情绪倒是不那么紧张了，深吸口气，迎着朝阳跪下去，双手前伸掌心向下贴着地面，心中默念着各路神佛的名字。

城墙啊……该是什么神管呢？

中华五千年，似乎对城墙的研究很深了，许多城市都留着古城墙，在古代，这些城墙起着御敌和保护城内百姓的作用，经过了各朝各代的设计完善，城墙上面都可以跑马车了。

中国历史上最大的城墙是哪一座？

嗯？

塞西尔的脑中闪过一丝亮点时，肚脐下方突然一阵剧痛传来，他下意识地大叫一声，双手捂着肚子在草地上蜷缩成一团。这个感觉太糟糕了，原本想像的什么针刺痛或者灼烧痛都不对，那是一种纯粹的、无法忍受的痛感，从肚脐左右扩展到整个肚子再顺着脊椎一直窜到后脑，震得他整个脑袋以脉搏的频率一阵一阵的疼。

卧槽，这个疼痛度真是……

塞西尔尽力忍住冲口而出的呻吟，太专注于忍受疼痛，以至于喇叭声传来时都没意识到听见的是中文。

“往前走，跟着红旗走，大爷大妈看好路，随身物品要带齐。往前走，跟着红旗走……”

随着如此反复的宣传语，一个戴着破旧的鸭舌帽，穿着许多口袋的马甲，举着一根长杆小红旗的男子走到了塞西尔面前，一开口就是京片子味儿：“咋了您这是？五体投地的我可受不起大礼啊！”

塞西尔趴在地上，仰着脑袋，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导游打扮的男子，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真正看见时他还是忍不住向祖宗们抱怨一下。

“长城？”

“正是在下了，您可还好吧？”

我可去你的吧，万里长城就是这个鬼样子啊！

“怎么着？觉得我不像啊？”男子掀了下鸭舌帽，“长城现在不就是我这样的？嘿，都来看一看了！中华上下五千年，人类在太空唯一能看见的人造物……”

“其实看不见。”塞西尔小声嘀咕。

“我说能看见就看见，不要信那些大嘴巴子啊！都来看一看，经历千年沧桑，秦始皇修建的万里长城啊，孟姜女、上帝之鞭、清军入关，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发生在长城之上，又有多少生离死别因长城发生。君在长城外，吾存长城下，长城的尽头是大海，起点是对和平的向往，这就是在下了，万里长城！”

塞西尔听完这么一大段旅游宣传词觉得肚子更疼了，幸好，兰登此时跑过来把他扶起来，一只手捂在他的肚子上念念有词之后，疼痛慢慢消退了。他直起身，长长地吐了口气，一回身，发现所有骑士齐刷刷地单膝及地、低头扶剑，对着万里长城行礼。

“唉嘛，真是精神的大小伙子们！”万里长城呵呵一笑，脸上的皱纹仿佛都藏着笑意，“就您这个，咱家人还不如外人懂规矩，咱这样子那不是和平时代了吗？咋了，您这么千里迢迢地叫咱过来，是有啥大事呀？”

“我想建个城墙。”塞西尔开门见山地道，“就这里到……”

“您等一下。”万里长城抬起手，“想要城墙您自个儿建啊，我又不是建长城的，我是被建的，您叫我来也没办法啊。”

塞西尔：“……”

土拨鼠尖叫×身份证号。

最糟的结果：请来了大佛，大佛两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

“那你能做什么呢？”塞西尔弯着腰，一手忤着肚子，毫不客气地道，“我们现在没火了。”

“没火啊，那升啊。”长城把帽子摘下来扇了扇，“这啥鬼地方啊？怎么这么热啊！”

“哪里热了？”塞西尔没好气地道，“好歹也是我祖宗造了你，你不给我点福利？”

“就您这不肖子孙，还向祖宗讨好处，要是我孙子，先把您给扔海里去泡个百把年。”长城一边嘀咕一边摘下帽子，卷起了衬衫袖子，“行了，我给您把这地方清理清理，房子干净了才好住人！”

长城把红旗小杆往天上一抛，落入手中的便成了铜色的长戈，摄影师专用马甲脱下来挥一挥，一件毛皮制成的大氅迎风而成，双脚蹬一蹬，破旧的旅游鞋变成了满是划痕的马靴，鸭舌帽摘下来，重新戴回去时就变成了红笠帽，一缕红缨在空中微微飘荡。

这是什么各朝各代杂成的鬼装扮啊！

塞西尔的腹诽还没结束，原本朴实油腻的中年男子便把铜戈往地上一跺，一片无形的热浪掠过在场的所有人，他指着空无一物的远方大吼：“我曾为一个文明阻拦千万铁骑，又曾被无数游客指指点点，现在，你居然敢向我的孙子要保护费？！你这是自寻死路！”

塞西尔：“……”

长城您老人家要不要这么会玩梗？

话语之间，长城已经把铜戈挥舞得虎虎生威，与一片空气斗智斗勇起来，谁也看不见他在和什么战斗，但是所有人都感觉到皮肤紧绷，似乎有什么东西压着，接着，这些压迫的面变成了线，再变得越来越细，低下头甚至能看见皮肤上被勒出来的痕迹！

“他在打什么？”逐渐惊讶的塞西尔问。

“记得我说过的么？失去燃烧反应其实是某种限制。”兰登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看见了偶像，“从来没人研究出建国的条件，显然，神祗有着比我们更广阔的视野，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恰在此时，一声巨响从铜戈砍下的地方传来，大地在震动，空气在鸣响，所有人都不自觉低头闭眼，用手保护着脑袋。

到处是一片白雾，太阳过了好一会儿才穿透而来，长城穿着原先的导游衣服慢慢走过来，面色苍白地道：“真是不好意思了您呐，输了。”

塞西尔：“啊？”

长城叹了口气，把鸭舌帽拿下来抓了抓汗湿的头发：“打不过呀。”

塞西尔：“……”

第70章 尚能饭！

“这事啊不怪我，您想想，我算是一个地域性文明，就给您夸大一点说吧，亚洲的知名文明，但是这里是整个星球啊！”长城坐在草原上，对着同样盘膝而坐的塞西尔侃侃而谈，“您这就像让中国对付整个‘外国’，太不合理了！我已经尽力了，您要是不满意呐您自个儿处理呗，我也是没辙了。”

“那你来都来了，不给我整点儿福利？”塞西尔气到指指点点，口音迅速北京化，“我花了那么大一阑尾，就请您来这儿装了一回大爷？整这么多帅小伙子给您跪一跪，您还不如交警叔叔呢！”

“您这话说的！”长城一拍地面，“交警那货能和我比呢？我的功能多强大啊，多少人指着我过活啊以前。就现在，我搁全中国也是吸金量第一的历史遗迹，不到长城非好汉！您看，我都给您把长城整来了，就一区区阑尾，您还能舍不得吗？阑尾这玩意儿早割早好，有什么可惜的？！”

塞西尔把脸埋进手里，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就不能给我召一画风正常的文明神来吗？

中华上下五千年，多少岁月多少人，难道不该过来就吊打本地神吗？

“您说得很有道理。”兰登还不忘火上浇油，“以一地之神对抗自然法则是非常不智的。”

“就是嘛，小伙子多明理！”长城一拍兰登的肩膀，一脸欣慰，“不肖子孙多学学！”

塞西尔深呼吸片刻，尽力冷静地道：“那您可以给不肖子孙做点啥榜样呢？”

“嗯……”长城沉吟了片刻，“这样吧，来，收着。”说完，他掐住一根胡子用力一拔，献宝般递了出去。

塞西尔盯着那根胡子，沉声道：“您当自己是齐天大圣哪？”

“这是砖，城墙砖，别的没有，这玩意儿咱多啊！看，我这是把自个儿都拆给您了！”长城一脸老怀大慰的表情，“砖给了，您自个儿砌呗，简单多了吧？”

塞西尔如果能做出表情，这会儿大概已经脸部扭曲了：“这我要砌到什么时候？”

“慢慢砌呗，又不是要你砌成长城那种的，就单纯砌一面墙这能多久啊，几公里多点人，十几天就收工了。”长城漫不经心地道，“年轻人怎么能这么怕苦怕累呢？多锻炼才能担当大任啊！”

塞西尔抓着头发怒吼：“我拿什么当粘合剂啊！这地方又没有米又没有沙子，糯米胶和水泥都弄不出来啊！”

长城一愣，叹了一声，抓起长杆小红旗颤巍巍地站起身：“那我再去试试。”

这背影实在太老态龙钟了，塞西尔顿时不忍心起来，刚想劝慰两句，长城已经动作极快地换了一身装扮，大喝一声冲着空气又战了起来，没两秒，他转身回来，道：“不成，打不过。”

塞西尔：“……”

算了，算了，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您废什么话呢？”长城突然指着空中一处骂道，“这是咱家的事，关您什么事啊？别以为我打不过您这龟孙砸！”

一阵狂风从地平线远端刷过，塞西尔正疑惑着，突然觉得脑袋上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眼冒金星之余勉强站稳，他发现身边的骑士们都已经趴了，七零八落地贴在地上，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般。只有莫耶还以两条胳膊撑着地面，脸上青筋毕露，咬牙切齿地，仿佛在支撑着莫大的压力。

空旷的草原上站着的只有塞西尔，还有跳脚大骂的万里长城。

“来啊，孙砸！我搞不定你，还护不住咱子孙吗？”万里长城挺着肚子，毫不客气地呵斥道，“以为在这儿作威作福就是本事了，有本事来咱的地盘，咱们比比，老子还不是最厉害的，近现代都退休了，没实际用处了！您去挑挑咱家吃的住的用的！不说八大菜系，就一个饺子就能把您打趴下信不信？！馄饨的多胞胎随便挑一个出来踩遍您的脸！再挑挑节气，春节能叫您趴下叫爸爸！还有苏绣双面绣……反正很多！还有好多新来的，那个叫啥宝的，每天的信奉量以数亿计，你算什么？！尽在这儿欺负年轻人，不要脸，喝——tui！”

最后那声唾弃真是正宗啊祖宗。

塞西尔感觉到了清晰的压力，一重一重地威压过来，就连莫耶也最终抵抗不住，像张纸般被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万里长城可不管这些，豪气干云地叫嚣着：“来啊，孙砸！冲我来！”

肉眼可见的白色空气冲击波突然以万里长城为中心爆发出来，压力瞬间消失了，塞西尔稳住颤抖的腿，看见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的长城转过来，流着鼻血、脸色铁青地挤出来一个笑容，比了个大拇指道：“看，宝刀不老就是咱这样的！”

塞西尔眼睛有点酸，提起气道：“行了行了，您这样的祖宗真是丢人，快回去吧您呐，回去好好歇歇……”

“那爷爷走了。”万里长城仿佛瞬间老了许多，动作迟缓地挥了挥长杆小红旗，“在这儿，您还是得低调点，毕竟不是在家里，入乡随俗啊，不要老是召咱们这些老东西过来，人呐，还是得靠自己，再不济，你召那些新神啊，那些现在信奉特别多，本事也大，咱老喽，退休喽，在家里带带那些人造旅游景点骂骂游客就行，上前线啊，还得正当年的来。行了，走了啊，留步，留步，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买几个桔子。”

声音逐渐远去，穿着导游服的中年男人慢慢融化在空气中，只留下不断重复的导游语。

等一下……卧槽，祖宗您能不要再玩梗了吗？！

塞西尔带着一份鄙视与尊敬的情绪看着长城消失的位置，全然没注意到其他骑士看向他异样的眼神。

“塞西尔骑士长。”

兰登的声音拉回了塞西尔的神智，他转过身，被一百多双注视的眼神吓了一跳：“干、干吗？”

似乎有不少人想说话，不过，兰登清了清嗓子后这些嘴都闭上了：“干得很不错，亲爱的塞西尔。”

塞西尔这才想起牺牲了一个阑尾获得的东西，赶紧看向手里，那根胡子几乎看不见，他不得不把手举到眼前才看清。

这玩意儿怎么用？

“亲爱的塞西尔。”

“嗯？”

“先穿衣服吧。”

“……”

一路上，塞西尔把胡子攥得紧紧的，被疑惑困扰了好久，直到快要走到村子，折腾了一早上又内出血了好一会儿，他觉得有点头晕眼花，手不自觉地松开，那根胡子就这么落到地上，转瞬之间，几乎淹没了村庄的砖头出现了——幸好不是从而天降。

祖宗给了砖，子孙只剩下把砖粘起来的问题了，就这个问题，塞西尔愁得吃不下饭——更何况也没什么好吃的，不是冷食就是魔法面包。

中国古代的水泥类似品中比较出名的：石灰砂浆和糯米汁。

中国古代的石灰砂浆是用石灰加上黄沙加上小石子，为了增加强度以及对抗潮湿，还会加入黄粘土，这确实有效，但是，塞西尔找不到黄沙、小石子以及黄粘土。

糯米水泥，顾名思义就是在以上材料中再加上糯米汁，强度会得到极大的增加，建造出来的建筑能够抵挡工业化机械的压力，但是，塞西尔同样没有糯米汁。

至于罗马水泥，都不用去想详细的材料，只要问一件事：附近有火山吗？有海水吗？没有，很好，这条也是死路。

塞西尔的头发经历了数次削减本来也不剩多少，经历了一下午的苦思冥想，就更加不堪了，以至于兰登都看不下去了：“你总要吃饭。”

“我吃不下。”塞西尔说的是实话，刚割了阑尾，虽然已经不疼了但是莫名总觉得是肚子不对劲，大概内脏正在磨合新位置，“你有没有听说过哪里的城墙粘合剂，或者你们用什么来砌砖。”

“我听说过许多种，问题在于我们需要能现在用得上的。”兰登握住塞西尔的手，“你需要休息。”

“我睡不着。”

兰登带着“宠溺”的笑容问：“要我帮忙吗？”

“好啊。”

塞西尔只觉得眼前一闪，脑袋挨了一下子，于是，他“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十分深沉，以至于他醒过来时还没分辨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白色，塞西尔的脑中某处突然闪过一丝颜色，他猛然坐起来，大喊一声：“我想起来了。”

床尾冒出来一个脑袋，兰登带着闪亮的“猫”眼看过来：“你在说什么？”

从托托港雇佣了狮鹫之后，到达迁徙麋鹿们原本生活的那条干涸河流只需要一个多小时，下了“飞机”，塞西尔疯狂地往干涸的河床跑去，在大大小小的石头中奔跑着，时不时掀起一块石头看一眼，有些地方是泥土，有些地方是少许沙了，直到他发现一缕鲜艳的颜色，掀起一块巨大圆润的石头后，红土映入了他的视野。

“三合土，夯土啊！”塞西尔举起手释放着心中的情绪，“秦代的建筑材料！”

第71章 施工准备阶段

把红泥、粗砂、石灰混合后捣一捣，就是三合土了。

秦汉时期的建筑大多是由夯土制成，外观是土黄色，就是大家在电视剧上看见的那种黄土高坡风格的建筑。强度不如混凝土，但是足以支撑大型建筑，明清时期才广泛采用砖石与糯米石灰浆结合的方式同，也就是说，这玩意儿相当于一种水泥，可以直接塑型成建筑。

发现了红土，材料的运输依旧是个大问题。

首先，红土需要挖掘，在干涸的河道之下，不仅需要把土挖出来还需要撬动那些石头的工具，纯靠人手不知挖到猴年马月。

其次，大量的石灰要从托托港购买，由于数量巨大，以狮鹫运输就会变成天文费用，管帐的兰登听完需要的数量之后直接否定了狮鹫运输法。

就算好不容易把这两样材料都运到村子附近了，砌墙也是个需要大量人手的活，而且还得赶工期，因为气候正在迅速入冬，塞西尔以体感估摸着至少十一月了左右了，一旦上冻工程就完全做不了了。

“还有个问题。”路德突然插嘴道。

“什么？”塞西尔漫不经心地道，问题太多了，他已经淡定了。

“你确定这个什么夯土能行吗？我是说，这是某种混合反应吧？在‘国’之外混合反应经常会失败哦。”

塞西尔一怔，随即想起了无法再搅和成皂浆的肥皂，顿时有些慌了。石灰会放热吧？这算不算热反应的一种？

兰登站了出来：“我们可以另外建一个‘国’，在离这里远一点的地方用篱笆建一个专门来建造夯土，混合好了再弄到村里来。”

塞西尔不解地道：“这也行？”

“为什么不行？”兰登笑道，“我们可以先试一试。”

尽管塞西尔满腹疑问，但是这个实验得到了成功，把硬木篱笆移到一公里外——经过肥皂的搅和实验，一公里是最低距离，再近则无效——这样一来，就得到了一个小型施工工地。

接下来就是如何把建筑材料搬到这里来了。

狮鹫不行，人力不行。

“魔法？”塞西尔道。

“行是行，但是，代价实在太大了。”奥克斯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情，“空间魔法很贵的。”

此时，罗素突然插了一句：“埃博第一批贸易队回来了。”

塞西尔不明所以：“嗯？”

兰登露出恍然的神色：“对哦，牦牛贸易队。”

塞西尔明白了：“嗯……”

塞西尔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坐上那个颠簸的牦牛车，平和状态的牦牛们还是挺和蔼的，一旦狂奔起来，他立马就明白为什么祭祀会那么疯狂的抽筋：与其被迫颠簸，不如主动蹦迪。

这就像在一个摇晃的物体上，如果拼命对抗加速力会很吃力，但是如果顺着加速力的方向主动荡起来反而轻松许多。

塞西尔起先试图面无表情地自我固定在车上，没成功后，他干脆站起来随着车辆颠簸的频率跳动，以此减轻身体所受的影响，这个举措还挺成功的，只是时间一长膝盖有点受不了。

比尔斯很爽快地借出了这些车，在兰登表示将付出十银币一辆的价格后。

通过克拉丝夫人以及各位食客，塞西尔知道这些贸易车在冬夏两季完全没有用处，甚至都不会负担城内运输——因为贸易队是神圣的，不能把神圣的贸易车挪用他处——真实情况是车辆宽度超过了城内大部分道路，难以行进。

比尔斯对于这笔外块十分满意，显然，他的经济状况正在进一步恶化，兰登温言安慰了一番后，提出愿意介绍魔法之国的魔法精英给他，他立刻表示车辆租赁可以延长到一整个冬季。

“这货是钻钱眼里了。”塞西尔一边保持弹跳一边不屑地道，“也不想想怎么应付冬天。”

“他不需要考虑这些。”兰登坐得稳如泰山，“有魔法呢。”

“嗤——魔法有什么好的。”塞西尔随即抱怨了一大通有关魔法的废话，转眼看了看兰登，道，“你怎么能坐得这么稳？”

“哦，我用了魔法。”

“……”

开采红土的人手比意料之中的少，因为塞西尔非常没骨气地采用了兰登的建议，直接用魔法把河道底的石头炸碎，这是个简单低级的魔法并且一举两得，即让红土暴露出来，又可以获得必须的小石子。粗砂同样在此地开采，他还准备在夯土中加入小碎石，看看能得到什么。

一车一车的红土、小碎石、粗砂运往了“工地”，托托港的石灰采购工程就有点波折了。

托托港的武器店表示没这么多存货，而最近的石灰开采场回信说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准备齐货，如果不采用魔法门运过来，至少要在海上飘一个月左右。

一句话，无论如何也赶不及。

“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可以亲自去石灰开采场……”

混血魔鬼还没说完就被兰登打断了：“不行。”

莫耶：“……”

最终，兰登向圣殿发去了请求，圣殿回复：十一天后去托托港接货。

塞西尔好奇地问：“怎么做到的？”

“哦，让我理一理。”难得兰登没有立时答复，过了片刻后才道，“一位王骑向他的国王情人撒了个娇，那位国王发了一个公告，谁能在最短时间内把这些石灰送至托托港，谁就可以得到一个子爵头衔。”

塞西尔一时之间都无法评价这种“裙带关系”：“这么点事换一个贵族头衔是不是太不划算了？”

“那个国家的贵族头衔早被架空了，富人和小贵族可以付钱买的。”兰登不以为意地道，“那位王骑出的主意，一直为贵族所苦的国王十分满意这个提议。”

塞西尔：“……”

你们这些骑士不搞事是不是会死？

不过，经由此事，塞西尔不得不重新认识基佬骑士团的能量，在这个交通不便、魔法横行的世界，基佬骑士团显然有着独特的全球网络，而且不分国界、不分文明，可算是奇葩一朵了。

石灰的数量算是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怎么把这些东西从托托港运回工地了，在这件事上，达利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塞西尔在一筹莫展时想到高庭采购队的，寻找这队人还花费了不少工夫，庆幸的是，他们当时已经结束了采购，正准备回家。

“当然，我们可以顺路帮你们把石灰带回去，我很乐意。”经由达利介绍，贸易队的领头人说，“不过，我们也需要相应的费用。”

塞西尔有些紧张：“多少钱？”现在帐面上还挺紧张的。

没想到，领队提出了意外的要求：“我们要火炕的技术。”

塞西尔一愣：“你们知道火炕？不介意这是异文明吗？”

“不，并不会。”领队笑起来，“这是个好东西，不是吗？更何况，塑型魔法可以提升它的质量，我相信在高庭它会很受欢迎的。”

塞西尔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这基本上和空手套白狼差不多，说白了，火炕太没技术含量了，送人不心疼。

离开了高庭采购队的旅馆之后，塞西尔还有些疑惑：“一个技术，比如是我发明的，但是别人用了，诞生的神算是哪一方的？”

“如果范围太过广泛，全世界都在用，一般来说这位神祗会逐渐转变成中立神。如果达不到全世界的范围，那么，哪一个文明的使用人数多会更倾向哪一个。”兰登答道。

“这个人数精确到多少？多一个人也算多吗？”塞西尔追问道。

兰登露出了个无奈的笑容：“你这样提问，也太容易让人觉得你不是出魔法事故，是根本没在这个世界上生存过。”

塞西尔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信奉这种事其实很微妙的，难以量化，神祗也是有智慧的，并不会因为A文明信奉人数比B文明多一点，就会帮着A文明把B文明的子民全消灭掉，那不是傻么？祂为什么要消灭自己的信奉者呢？信奉者是祂存在的基础，消灭信奉者无疑于自杀。”兰登一如既往地解释道，“如果AB两方发生冲突，两方子民一般也会明智地不召唤共同信奉的神，你不会以为信奉者召唤神，神就一定会出来吧？”

塞西尔很是意外：“不会吗？”

“你两次祈神都成功已经很惊人了，通常情况下是祈神者活祭了自己都无神理会的。”兰登看过来的眼神很是动人，当然，仅限塞西尔眼中，如果让别人来看，大概是充满了“这傻孩子可怎么办”的意味，“不得不说，你的文明神很亲切，性格非常好，这可是很罕见的。你的文明大概正处于和平与发展之中，有着深厚的底蕴与足够的信心，才会理会你这样胡乱的祈神行为。”

塞西尔：“……”

男神你解释就解释，为什么还要怼我一下？

“不同的神性格也不同。”兰登微笑着摸了摸塞西尔的脑袋，“有些文明神可是很恶劣的，甚至会敲诈祂的信奉者，所以，你很幸运了。”

是啊，我真幸运哦，连马桶都没得上。

塞西尔呵呵一声，决定以后尽量在这方面保守一些，难保不会有别人猜出点什么。

第72章 别离

在混合夯土之前，大量的砖块被雇工与骑士们沿着城墙预定建设地点摆好，对于建设地点，骑士团的主事人员着实争论了一番。

“我觉得大点没什么问题。”莫耶懒洋洋地说，他的建议总是被堵回去，一脸心灰意冷的模样，“反正这片地方就什么鬼人也没有，谁在乎你多一公里少一公里啊。”

“我也这么觉得。”塞西尔附和道，“这地方又没有人，再说了，这么多城砖放着也是放着，为什么不用掉呢？我觉得就按城砖能砌起来的最大范围定，能砌多大砌多大。”

“是吗？你也这么觉得吗？”莫耶笑了出来，“很有想法，小伙子，我认为还要考虑到以后埃博人的入驻，一旦比尔斯犯了傻，我们就可以接收埃博人了，不服从的就杀掉了事，还可以做肥料。我跟你们说，人血里有种元素，对于植物非常有好处哦。”

塞西尔“呵呵”了一声，奥克斯翻了个白眼：“反对。”

“我也反对。”罗素跟风道，“我指莫耶的话。”

“不要理会莫耶。”顶着莫耶的怒瞪，兰登下了个定论，“不过，我也赞成范围大点，我们需要人口，人口必然会带来更多的需求，城市的规模会进一步扩大，我赞同塞西尔的说法。”

另外四个人一起盯着兰登。

“怎么了？”饶是兰登，也有些莫名其妙。

“老师，你居然会赞成我们的话。”罗素首先微笑道。

“对哦，你也会赞同别人哦。”奥克斯阴阳怪气地道。

“反正你们也不听我的话，随便了。”莫耶恢复了懒洋洋的模样。

兰登看向最后一个发言者。

塞西尔突然感觉压力山大，迟疑了下，道：“你……长得好好看哦。”

兰登回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奥克斯、罗素、莫耶：“呵呵。”

城墙开始建设时，骑士村已经断火十四天，魔法面包重新占据了味觉，不少骑士都对这种清汤寡水的饮食表示了愤慨，夜晚的寒冷更令他们“浪费”了大量的魔法位在取暖上，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重建城墙。

埃博雇工们依旧做着各行各业的准备工作，即使失去一系列热能反应，培养碱水、粉碎各种植物纤维还是需要人手的，为此，更多的房子建了起来，而且，居住区和工作区以厕所为中心区分了出来。

“我们有那么多钱付雇工吗？”塞西尔有点奇怪地道，他算过帐，由于一直在“扩大生产”，可以称得上是入不敷出。

“没关系，骑士团对我们加大了投入。”兰登自信满满地道，“这都得益于你。”

“我？”塞西尔不明所以，“因为我的技术吗？”

“不，是因为祈神。”兰登道，“我录下了你祈神的过程，骑士团一直以来都非常愿意接纳拥有强大文明背景的骑士们。”

这话里的意味令塞西尔打了个冷颤，欲言又止了一会儿，直到兰登主动开口：“放心，你这种情形在骑士团的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只不过，你算是最优秀的一个。”

塞西尔琢磨了下兰登这话。

骑士团曾经发现过穿越人士。

骑士团对这种情形并不介意。

在穿越者中，他可能是唯一的中国人。

啊哦，形势大好啊！

塞西尔精神振奋地道：“这样，我想着现在有夯土了，可以修路了，至少把村中的路修一修。如果有可能，我还想修一条通往埃博的路，你觉得比尔斯有可能让我们把路修到落风关口吗？”

“试一试吧，不过这些以后再说，目前先把城墙砌起来。”兰登似乎心情也非常好，“不用急着赚钱，骑士团的投资利息很低的。”

正要离开的塞西尔慢吞吞地缩回来，问：“还要收利息？”

“当然，我们违反了骑士团的撤退命令留在这里祈神，要修一座城，建一个国，并且要求骑士团追加成本，还把火炕当作交易成本送了出去。”兰登带着微笑道，“骑士团没立刻命令尤金把我们全干掉已经是信任你的表现了，加油吧，亲爱的塞西尔，利息不多，才一成，很低了。”

塞西尔：“……我们借了多少钱？”

“不多，一百金币。”

“年息一成？”

“不，月息。”

塞西尔沉默了片刻：“就是说，一个月利息就是十枚金币？”

“对。”兰登温柔地摸了摸塞西尔的脑袋，“放心，不是复利。”

加了藏红花、蘑菇的超高级牦牛肉面一碗是五枚银币，二十碗一金币，借了钱后，一个月二百碗白卖了。

塞西尔一点儿也感受不到温柔，只感受到债务压在头顶的沉重。

修建城墙时，所有骑士都受到了来自于领导的鼓舞。

塞西尔骑士长不愧愿意到这种穷乡僻壤来的人，干起活来也这么卖力，不仅彻夜砌墙，甚至被人拉下去还伸着脖子红着眼睛惨叫：“再砌一块！我就再砌一块！！”

骑士们由此也奋起加班，有了魔法，不要说996，007也是指日可待，他们不眠不休地工作，城墙就如同魔法般由地面“长”了出来。为了对抗寒风与可能出现的战斗，塞西尔指挥骑士们往下挖了一点地基，把一定城墙陷进地里，这样一来，整体城墙距离就不得不缩小了，即使如此，整个城墙包围的范围也足有五公里左右，可以真正称得上是一个镇子。

“门怎么办？”看着城墙一天天“成长”，塞西尔也是灵感迸发，“用硬木做吗？还有，要不要挖护城河？护城河上要弄一座吊桥吗？”

奥克斯冷冷地道：“护城河的水哪里来？你砌砖砌傻了吗？”

塞西尔：“……”

当一股极为寒冷的北风袭击了骑士村时，城墙终于落成了，虽然门还是一处缺口，不过这个在自然法则中似乎是可以接受的，就像包围埃博的落风山脉也有一道落风关口。

“有火了！”某处爆发出一声欣喜的叫喊，“有火了！”

“有火啦！有火啦！”

村中各处爆发出同样的叫声，有人疯狂往炕里塞着柴火，有人立刻开始煮牛骨汤，数桶卤水直接被放上了火堆开始煮盐，肥皂、纸坊重新开工。

塞西尔欣慰地看着繁忙的景象，一挥手，道：“修路吧！”

“不歇一下吗？”兰登问。

“歇啥？不歇！”塞西尔斩钉截铁地道，“立刻开始修路！”

“红土不够了。”兰登道，“天气已经冷了，许多外出工作已经不适合了。”

塞西尔张了张嘴，转过身面对了一下缺着的门，感受着吹进来的穿堂风，不得不承认兰登说得有理。

“那我们现在主要任务是把门搞起来吧。”塞西尔道，“门补上了，城里面就暖和不少了吧？”

“会的。”兰登笑道，“不过，以后城与城之间还是会冷吧。”

“为什么要建两个城，在这堵墙外面再加一层城墙呗。”塞西尔理所当然地道，“一环套一环，以后我们这里就是一环哦，房价肯定涨上天。”

兰登好笑地听着塞西尔絮絮叨叨一些没影子的事，俩人一起往城外走去，却见路德面色沉重地走了过来。

“我要走了。”路德开门见山地道。

塞西尔没反应过来：“去哪？”

“随便去哪，反正要离开这里。”路德没有丝毫轻松的意向，充满了说不出的忧虑，“我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三个孩子就拜托你照顾了。”

塞西尔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不解地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发生什么事。”路德叹了口气，“只是由于我的不坚定而已。”

塞西尔莫名其妙，看了看兰登，这位却奇怪地也保持了沉默。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塞西尔问道，“你们知道我差不多是个白痴了……”

“他背叛了信仰。”兰登说了个完全听不明白的词，“背叛了他的文明。”

塞西尔愣了好一会儿：“我不明白。”

“我不再是野民了。”路德严肃地道，“你能检测到我身上祈神的迹像，不幸的是，这是你的神。我仰慕你的神明，敬仰他们的强大，妒忌你的坚持，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作为让对方背叛文明的人，塞西尔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会产生什么……坏影响么？”塞西尔小心翼翼地问。

“对野民来说是好事。”兰登温和的声音冲淡了紧张的气氛，“但是对一个文明最后的守墓人来说，这是背叛。”

“可是。”塞西尔噎了片刻，匆匆找了个理由，“至少等到春天再走，外面的环境太恶劣了，你不必这么急着走啊。”

“我以野民的身份经历过冬天的。”路德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难得靠过来给了塞西尔一个拥抱，要知道，自从知道塞西尔是基佬骑士团的，他一直是物理距离上的“敬而远之”，“再见，我的朋友。”

塞西尔很不愿意让路德离开，不仅是现在季节不好，更因为他到这个世界来之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路德。但是，他说不出挽留的话，这是一种对路德及其文明的尊重。

“再见，朋友。”

第73章 流言蜚语

埃博人最近再也不提“白塔”的事了，虽然当时确实很慌张，人人都觉得天塌下来了，但是事实证明摩奥西还是仁慈的。

英俊的小伙子们带来了神奇的东西，不需要担心“冬神的诅咒”，不需要随时看守，也不需要任何复杂的供给，火炕在深沉寒冷的冬夜保护着每个家庭。

“真好啊，我也想去骑士村打工。”有些中产阶级也动心了，这些与牦牛相关从业人员虽然装火炕不费力，对一个月五银币的薪水还是很眼红，“听说他们吃的都是热食呢。”

“嗐，你想这个干什么？”做牦牛毯生意的邻居凑近了悄悄地说，“我听说啊，那些骑士不喜欢女人，但是都会对男人下手！你想想，为什么这次去打工的男人这么少？我朋友的姐姐的父亲的二儿子的兄弟就说了，他亲眼看见一个男人被骑士拖进屋里，而且还不止一个骑士呢！”

先前开口的人震惊地抱着胳膊，把耳朵伸了过去：“真的假的？这么可怕？那些骑士是有多饥渴？”

“那当然了，你见过妓女，见过妓男吗？我跟你说，只要有老二，多丑多老的男人这些骑士都会玩弄一番……”

“呀！呀！可怕！”

不去打工的富裕阶层每天如此议论一番后，回家睡上暖烘烘的火炕，心情不禁好了许多，再也不觉得火炕似乎滚烫得人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流言蜚语带来了影响，每一个去埃博装火炕的骑士总觉得有些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了奇妙的情绪，不过，他们可管不了这么多，最近，塞西尔骑士长仿佛中了什么邪，疯狂鞭策着骑士们全力工作，榨……赚取金钱。

基佬骑士们对金钱其实并没有太多欲望，大多数人从小就加入骑士团，骑士团包揽了衣食住行以及教育，成年后还会发工资，而且所有人都差不多，哪怕升为骑士长，薪水没涨多少负担的责任却多了不少，甚至还会被派到苦寒之地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比如塞西尔骑士长，真是个可怜人啊。

“谢谢您的光顾，女士。”装完火炕的骑士走了出来，对着这家的女主人点了下头，“愿魔法喜爱您的子孙。”

“谢谢。”女士羞涩地屈了下膝，搓着打了补丁的裙子犹豫了下，“有件事我想问一下，骑士团还招人吗？”

“当然，不过……”

“现在招吗？”

骑士愣了下，敏锐地意识到问题所在：“很急吗？”

“是……不、不是。”女士有些语无伦次，紧张抹去了羞涩，此时的她就像被什么逼迫着般纠结，“就是……请问，如果我现在报名，能跟着你一起出去吗？”

这名骑士年纪并不轻，也算是见识过一些世面，立刻意识到女士话语中的潜台词：“你想跟我一起出去？”

“因为……除非去骑士村做工，不然根本领不到出城许可。”女士凑了过来，小声说道，“我、我们全家都想去打工，我家没小孩子，我和我丈夫，还有个十七岁的男孩，我的婆婆还能动，可以做工的！就、就算不能做工，我们供养她！”

比尔斯拒绝发布出城许这件事骑士是知道，他有些疑惑：“那你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装火炕呢？家里又没人了，还花这么一大笔钱。”从着装来看，这显然不是个富裕家庭。

女士愁眉苦脸地道：“因为……如果不叫骑士来装火炕，我们根本没办法报名打工。”

“怎么会？”骑士不解地道，“只要去杂货铺报名就可以了。”

“我去了！”女士露出一丝激动的神色，“但是，杂货铺的伙计说已经招满了，不需要人了！”

不对啊，一直在招人的。

满腹疑惑的骑士举起一只手示意女士冷静，问出了关键问题：“为什么您一家突然想来打工呢？”

女士满脸不安，双手在胸前交握玩弄了好一会儿才压低了声音，以几乎称得上鬼祟的语气道：“据说，城主要征劳役修理白塔了，马上，尽快。”

骑士这下彻底明白了。

在寒冬腊月的室外服劳役无疑于自杀，这个世界的保暖措施完全不到位，埃博人的保暖就是皮衣夹上几层麻布，高级一点直接上魔法衣物，没有中间阶层。

魔法的广泛应用有很多花样，比如，让麻衣变得柔软、顺滑、保暖，而不需要衣物本身的材质良好，这些效果都是魔法附加的，因此，衣物的材质也一直没有改良与发展，所谓的没有需求就是没有动力。

基佬骑士团的正式制服——那身闪亮亮的长袍——就是魔法衣服，塞西尔到手后观察了许久，不得不承认料子的质感简直比得上工业社会的高级机器织物。

理所当然的这身衣服很贵，也侧面说明了骑士团确实财大气粗，因为第一身制服是免费发放的，丢失后才要付钱买。

对埃博的平民来说，做一辈子苦工也买不起基佬骑士团的一身制服，塞西尔想的没错，他一穿越过来就是板上钉钉的特权阶级了，没有任何保暖措施的平民在修建白塔的过程中将会有何种下场是可以想像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比尔斯要急着在冬天修白塔。”接到骑士的通知前往埃博的路上，塞西尔不解地道，“他所在的这个地方周边不存在竞争，高庭那么远，人看不上埃博这点儿家产，托托港也够远，做的生意和他是互补关系，为什么他要这么急着修白塔？反正也修不好，他知道修不好的吧？”

此时，他俩正好走到落风关口的中段，埃博已经遥遥在望了。

兰登一指远方焦黑的半截塔，道：“在这儿都能看见那个一闪一闪的东西，你觉得龙会不会看到呢？”

“这附近又没有龙。”塞西尔道。

“万一有人路过呢？高庭的采购队，来埃博商谈生意的托托港老板，埃博并不是个封闭的城市。”兰登道，“更何况，龙能闻到五十公里外同类的气息，这么大一个心脏每天还在跳动，你觉得暴露的危险有多大？”

再往前走没一会儿，塞西尔就能清晰地看见那玩意儿跳动时的明灭变化，细腻古怪的纹理随之搏动，仿佛依旧活着般。

“这东西算是活的还是死的？”塞西尔心里有些毛毛的。

“死的。”兰登干脆地道，“只不过龙类心脏的能量会持续喷发几百年，你应该去龙墓看看，跟活火山差不多。”

塞西尔：“……”

什么鬼啊，难道不该出现什么骨龙之类的吗？

“哦，对了，还有这段时间频繁出入埃博的魔法师们，这些远道而来的魔法师都不用看，一闻就能发现龙臭味。”兰登淡定地说道，“比尔斯对埃博的控制力并没有那么强，不然他就会封锁埃博，不允许任何人与外界通讯，现在，他只能不颁发出城许可，至于贵族们，他可没什么办法。”

“这些贵族们对埃博没有任何义务吗？”有了路德的前车之鉴，塞西尔越发不理解了，“就算埃博完蛋后去别的国家，加入别的文明，到底不如在自己的故乡舒服啊，权力也会削减吧，但是他们对埃博的前途似乎没有任何考虑。”

兰登带着好笑的神情道：“为什么这么说？他们哪里做了不顾埃博前途的事？”

“比如召魔法师来保暖，明明可以用火炕啊！他们不知道召了魔法师来，龙心的事就会传出去吗？”

“反正他们不传，我们骑士团也会传的。”

“……”

“开玩笑啦。”兰登笑得很灿烂，塞西尔却不由打了个寒颤，“龙心这事很难保守秘密的，明眼人就能看出来，他们召魔法师来是很正常的做法，哪里的法律也不会拒绝魔法师进入的。这事讲起来有点微妙，文明和魔法之间虽然有着种种的摩擦，比如有些地方确实文明神比较强大，或者依靠强大的文明神成就很少使用魔法的国家，注意，是很少而不是禁绝，一般情况下魔法还是全面碾压文明神系。如果哪一个国王阻止人们对魔法的追求或者拒绝魔法，那他就不是个合格的国王，甚至会被称为昏君，谁无法阻止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塞西尔听得很是无语：“明明有不用魔法也能美好生活的办法。”

“前提是有一个国，一堵城墙。”兰登习惯性伸手摸了摸塞西尔的脑袋，“我就等着你以后的努力了。”

“放心好了！”塞西尔想到万里长城过来的场景，哼了一声，“无论谁蹬鼻子上脸地阻止我用抽水马桶，我都要把他打倒在地再踩上一万脚，不管是他是她还是祂。”

兰登大笑起来，揽过塞西尔的脖子夹在胳膊里，哥俩好的走姿引得不少路人侧目。

比尔斯的神色很憔悴，充满了忧国忧民的味道，与兰登照例文绉绉地客套了五分钟后，他终于说出了正事：“我决定举行祈神，向摩奥西祈求未来的指引。”

第74章 OM摩奥西！

兰登的社交经验十足，立刻做出一付上香的虔诚表情：“摩奥西的智慧必将引导埃博步向荣光。”

“是的。”比尔斯这句话与其说赞同，不如说是一种自我安慰与鼓励，他的神色简直像是苦情戏的男主角般充满了便秘感，“摩奥西将指示埃博走向何方，愿神保佑我们！”

接下来是另外十五分钟的废话客套，塞西尔跟着附和了两句，听得云里雾里，等到离开了比尔斯的私宅，还不等他说话，兰登抢先开口道：“肥皂不要卖到埃博了，通过骑士团售卖吧。”

塞西尔一愣，不明白怎么扯到这上面了：“因为比尔斯没钱了？”

“不，因为比尔斯已经山穷水尽发疯了，祈神并不是件小事。”兰登面色严肃地说完又看了看塞西尔，“不要拿你的神祗和其他的神比。”

塞西尔：“……”

男神你说就说，不要总是带上我！

兰登可没空管塞西尔的心情，径自说道：“与魔法相比，祈神是件成功率很不稳定，同时也不一定心想事成的风险投资。比尔斯决定祈神，很有可能在寻求魔法帮助这方面已经无能为力了，我介绍的几个精英魔法师恐怕拒绝了他的请求，所以才寄希望于祈神来挽救局面。”

塞西尔有些惊奇地道：“他不会还抱着想修好白塔的念头吧？”

“估计是。”兰登叹了口气，道，“凡人总是会存在不切实际的幻想，就像那个嫌你身材不够好的男孩，就算你练出最完美的身材，他还是会说你的皮肤太干燥，头发颜色不对。”

塞西尔：“……”

“总之，比尔斯已经绝望了，绝望的人不会理智对待新事务，还会做出种种疯狂的举动。”兰登下了个结论。

“比如呢？”终于有能插嘴的话了，塞西尔赶忙刷一下存在感。

“这次祈神必然会出现大规模的活祭。”兰登说这句话时有着明显的厌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失去性命。”

塞西尔联想到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的种种见闻，不得不承认这并不是个无端猜测，当他们到达杂货铺，见到那位传信的骑士以及被逮住的撒谎雇工时，这个猜测基本变成了事实。

“我并不想这样的，骑士大人，这并不是我本意！”

这位埃博雇工是位中年女性，丈夫已经去世，沉重的家计全靠她一个人在屠宰场没日没夜的杀牛，这可不是什么好活计。

屠宰牦牛不仅很危险还被认为是不洁的，重达三、四百公斤的牦牛一旦发起疯来相当可怕。埃博的屠宰方法是站在高台上，用极为沉重的斧头对站在地上的牦牛脖子砍下去，运气好一刀断颈，运气不好，颈子断了一半的牦牛还会疯狂挣扎好一会儿，直到失血过多死亡。

这位妇人负责的就是那一斧头，剥皮、削肉、剔骨的都是富裕阶层，她干着重活拿着与平民无异的薪水，因为杀牛是对摩奥西的亵渎，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去干，她的地位甚至还不如克拉丝夫人。

当初第一个推广牛肉面的胡子大叔就是屠宰场的老板，他可绝不会杀牛，连屠牛的地方都不会进入，就怕对摩奥西不敬。

屠牛妇人与克拉丝夫人结识，通过介绍，她得以辞掉“不洁”的工作到杂货铺上班，接待平民顾客们，她只知道哪个东西卖多少钱，很安份老实的一个人，从不多问多嘴。

就是这样的一个妇人，却对前来询问打工事宜的人撒谎。

“是城主大人让我这么做的！”妇人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脸几乎贴着地面，不停地颤抖着，“他说不许人再出去了，他让、让我说骑士村已经不招人了！我、我也没办法，那是城主大人！我还曾经亵渎过摩奥西，是不洁之人……我也没办法啊，骑士老爷！我还有四个孩子要养，我也没办法啊！”

妇人大哭了起来，塞西尔和兰登面面相觑后，只能让她先离开杂货铺再说。

“为什么比尔斯不直接拒绝我们的招人？”塞西尔不解地道。

“这是他已经允许的事，不想正面和基佬骑士团对抗吧。”兰登停顿了下，道，“我觉得我们建起城墙也是原因之一，城墙给比尔斯带来了威胁感，原本我们只是个小村子，现在却是一个城市了。”

塞西尔一想，也是哦，原本空无一人随便跑马的大草原不仅来了一帮会魔法的精装小伙子，还强行在草原上建了一座城，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对劲啊。

“可是，祈神……”

塞西尔刚起了一个头，兰登就张开胳膊把他揽进怀里，用宽广的胸怀压住他的脸，一字一句地道：“这不是你我能干涉的事，干扰一个国家的祈神活动无疑于宣战，你必须保持冷静。”

实情是实情，感情是感情。

“我就问一件事。”塞西尔闷闷的声音响起，“不会引起严重后果的底线在哪里？”

兰登忍不住笑了起来。

塞西尔在接下来的日子无数次向比尔斯推销火炕，甚至表示可以免费制作，遗憾的是，比尔斯不仅无动于衷还把他列入黑名单，拒不接见，这还是在兰登反复道歉的情况下。

这条路走不通倒是在塞西尔的意料之中，所以，偷渡埃博人时他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经过上次的店员事件，他猜测比尔斯恐怕很快就要开始封锁城市，在此之前，他不仅给所有报名打工者以及家人颁发出城许可，还拼命鼓动其他人离开，就差贴着别人的脸说“想死就留下来”了。

因为此种行为，很快，塞西尔不要说见城主，连埃博都进不去了。同时，埃博的巡逻队增加了三倍人手，全副武装的青壮绕着埃博日夜巡查，看见可疑人物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了再说，投入监狱就别想出来，妥妥的人祭备品。

“你不能再做什么，想让埃博向基佬骑士团宣战吗？”不仅是兰登，连不沾策略决定的尤金都站出来说话了，“立刻停止你的一切行为。”

塞西尔憋了半天的气，在同事们严厉的目光下挤出一个字：“嗯。”隔着人群，他看见兰登向他眨了下一只眼睛。

男神你真的阴险……不过我喜欢。

第一场大雪落下时，骑士村中“打工”的埃博人到达了三百，其中很多是打工者的家属，骑士们为此新造了不少房屋，生活秩序也混乱了一阵子，不过，大多数人非常满意现在的生活。

克拉丝夫人从暖和的屋子里起来，打发丈夫去井口打水，由于居民日益增加，打水差不多等同于一场“战争”，身强力壮的男人去最适合了。

克拉丝先生满脸痛苦地穿上皮衣，提着桶瑟缩着走出家门，现在，这个家里手掌大权的是夫人，他不敢有任何异议，不然老婆只要一句话，骑士就会把他逐出家门，他可不想回埃博去了。能来到这儿，他可是恳求了很久，在夫人面前跪了许久才被允许的，他离开时，埃博的平民区充满了惶恐不安的气氛。

克拉丝夫人端起炕灶上带有余温的牛骨汤喝了口，加了少许盐的浓汤很好的驱走了寒冷带来的身体僵硬，原本应该要刷牙的，这是塞西尔骑士老爷不断推荐的做法，据说可以避免掉牙齿，但是草做的牙刷实在不太舒服，她也就偷懒不做了，反正家里也没人会打小报告。

不过，埃博就没有这么好的事了，她最后离开那次，看见不少人看过来的视线满怀恶意，她分辨得出来，那些视线就像得知她小儿子“生病”后一样可怕，令人不安。

骑士村里，每家每户都有着足够的食物，没有劳动能力者会得到接济，至少保证不饿死，相对的，就要服从安排去工作。城墙建起来后，村内的风小的许多，最近的一件大事是用硬木做一扇巨大的门，不少埃博青壮都被征去了。

克拉丝夫人见过，那扇门真的很大，有三个她那么高，而城墙也比她见过的任何城墙都要高大，还有那些砖，天哪，就连托托港的砖也没有这么硬，她一拳头下去居然只是碎成几块而不是变成小石子。

当然，她挥拳是奉命测试城墙的强度，在此之后，塞西尔老爷严禁她靠近城墙，即使不说，她也绝不会这么做了，谁会毁掉生存的基础呢？

克拉丝夫人走出屋子，她的工作是养山羊，这和养牛有共通之处所以她干得还不错。她要去羊圈整理屯积的干草，再加一些捡拾来的植物，她已经研究出羊爱吃哪些，保证春天之前这些羊不会死。

清晨的骑士村有不少人在活动，大家都行色匆匆、精神十足，克拉丝夫人正想着今天的早饭要不要加煎蘑菇时，她的故乡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极其低沉的牦牛嘶吼。

克拉丝夫人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下，站在原地几乎迈不开步子，她惊恐地看向远处的天空中，一个牛头人身的虚像站在大地上，似乎在怒视着她般！

摩奥西在上！

第75章 输在起跑线上的神祗

奴安一直想买克拉丝夫人，克拉丝先生游手好闲，干活一点儿不尽力，迟早要把老婆卖掉，他很喜欢克拉丝夫人的娇小身材，攒了点钱暗中观察着。

万万没想到，失踪一段时间归来的克拉丝夫人厉害了许多，不仅经常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还结识了基佬骑士团的骑士老爷！那可是基佬骑士团，听说都是英俊高大的帅小伙子，会魔法还会战斗，认识许多国王呢！

自从克拉丝夫人回来，埃博发生了许多大事，奴安好不容易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后，天气已经入冬了。

今年的冬天好冷啊，没有了季节调节器，奴安发现这片草原的冬天根本没法住人，他无数次在半夜冻醒，不得不起来在家里跑圈让自个儿暖和一点，但是这样一来，肚子饿得更快了。

好想吃牛肉面啊，还有蘑菇，是不是把为克拉丝夫人攒下的积蓄去买个火炕呢？邻居自从买了火炕，再也没有夜里爬起来折腾了，早上还会睡个懒觉呢。

奴安犹豫不决时，劳役的征召令下来了，面对巡逻队他根本没办法推脱，再说了，巡逻队说只要服劳役就可以吃饱穿暖，这是城主大人为了让懒惰的平民度过艰难冬天的仁慈之举，根本不需要做什么活，只要跟在魔法师大人后面打打下手就行了。

即可以认识魔法师，还可以省下吃喝，有什么不好？

奴安离开家里时才发现参加劳役的人意外的少，不仅如此，路过的许多邻居家居然空空如也，巡逻队踹开大门后发现屋里根本没人。再怎么愚钝他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了，但是巡逻队看得很紧，找什么借口都没办法离开。

很快，奴安就确定受骗了，巡逻队把他带去白塔，寒冷的空气中，城主比尔斯脸色铁青地亲自宣布：“立刻开始修复白塔！所有人！为了摩奥西！”

什么？居然要在室外工作？

劳役人群立刻炸开了，人们哭喊着请求城主仁慈，理所当然地毫无效果，凄惨的服役生涯就此开始。

劳役者死亡的速度比奴安想像中还要快，许多人晚上只能蜷缩在白塔的废墟中入睡，清晨就再也叫不醒了。不断有人补充进来，刚来时都哭天喊地的，两天之后就再也没劲闹腾了。

奴安找到了一个破洞，可以钻进白塔内部，这里可是他想像不出的华丽地方，但是此刻，这里更像一个墓穴。他蜷缩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夜晚，然而，缺乏食物和保暖无情地剥夺着他的健康，七、八天后，他又饿又冷，虚弱得几乎站不住，更不用说搬起巨大的石块了。

这些白色石块组成了埃博曾经的骄傲。

“快点！”

鞭子炸响在空中，监工对着奴安肩膀上狠狠抽了下，他踉跄着跌倒在地，再也没劲爬起来了，朦胧中似乎听见了什么巨响，还有同伴们的叫喊：“摩奥西！摩奥西！”

摩奥西在上，请拯救我的灵魂……

喃喃自语着祈祷语，奴安的意识陷入了永恒的虚无之中。

骑士村中，埃博人都跪在地上，双手高举过头顶，掌心贴着地面，瑟瑟发抖。骑士们三三两两地看着远方的神祗，面无表情地指指点点。

塞西尔也看着埃博的方向，冷淡地道：“这货就是摩奥西啊？”

“对其他神祗必须保有敬意。”虽然这么说，兰登的语气却丝毫没有尊敬的意思，“要尊敬创造了这些神祗的勤劳人民。”

塞西尔很赞同：“嗯，劳动确实值得尊敬，至于这些神嘛……”

“不是所有的神祗都做好事的。”兰登意有所指地道，“也不是所有神祗都拥有智慧。”

塞西尔转过头，近距离下几乎可以看清兰登瞳孔中的纹理。

此时，那座巨大的“牛头人”正对着脚下咆哮，祂出现的地方是白塔，巨大的身形使得祂脚下的人类如同蚂蚁一般，骑士村都能听见祂的声音，这是显示威能的一种手段，不过，正好也省了塞西尔特意跑路的劲儿。

“凡人，召我何事？”

一直摆着架子的比尔斯此时如同筛糠般颤抖着，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大声道：“神圣的摩奥西，您的子民请求您的指引！请指引我们这些迷茫的小牛吧！凛冬将至，白塔已亡，我们该何去何从？”

塞西尔对于通译魔法的奇妙之处有了新的感受，兰登说过，通译魔法其实反应了使用者的词汇与知识量，魔法会自动翻译所知的相应语境。

我大概是刷太多美剧了，权游第八季编剧去死，塞西尔在心里嘀咕了句。

“摩奥西将指引你的方向！”“牛头人”先是吼了一句，随后迟疑了会儿，牛眼环视了一圈埃博，突然怒气冲冲地吼，“那是什么？我看见了异文明之物！”

“那、那是应急的……措施！”比尔斯的脑袋埋得更低了，结结巴巴地解释，“只是一时的……为了渡过冬季，不过是一些无知平民的愚蠢做法！”

“清除异文明！”摩奥西大叫起来，“清除了再来拜见我，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

说完，巨大的虚影如同肥皂泡般啪得一下消失在空中，无影无踪。

塞西尔等了会儿，没发现后续，惊奇地道：“这就完了？”

“是啊。”站在一边的兰登道，“完了。”

“什么鬼？”塞西尔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神是不是诞生时就智力低下？”

“差不多。”兰登笑着道。

塞西尔张大了嘴：“真的假的？”

“埃博是个产业十分单一，文明技术很粗糙的国家，历史仅有九十年不到。”兰登笑眯眯地道，“他们只有一个神，而且是从原始产业中诞生的，用魔法提升皮制品的品质可不会提升神祗的能力。年纪小、出身差、受教育程度低、经历单纯，这种背景的神祗差不多也就这种水平了。”

塞西尔听出了兰登话中的嫌弃，想了想他召来的两位中华神祗，对比之下，这位摩奥西确实一付头脑不太好的样子……尼玛，万里长城老爷子梗玩得飞起！

无论如何，有件事确定了：埃博完了。

骑士村里的埃博人逐渐从惊恐中恢复了过来，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了一会儿，情绪稳定之后又恢复了原本的生活轨迹。毕竟，摩奥西只说要拆掉城中的火炕，那应该不关他们的事……吧？

塞西尔结束了围观去打水，发现井已经被人群淹没了，连井边都看不到一丁点。他一边琢磨着该制订城中的生活秩序，一边对兰登道：“埃博人会怎么样呢？”

兰登反问：“你指出来的还是在城里的？”

“都有吧。”

“出来的，只要不傻就不会回去了。”兰登慢悠悠地道，“埃博城里的，大概死定了吧。”

塞西尔：“……”

男神你不要这么轻描淡写的，我真的害怕！

“有没有办法救他们？”塞西尔说完，见兰登看过来又赶紧补充，“我只是觉得人口白白损失了很浪费是不是？你看，以后很多生产都需要人手，春天种植时更需要，农业可是多少人都不够的。”

兰登露出一付“我懂”的表情笑了笑：“他们会跑的，埃博人还不至于把国家和文明置于性命之上，不是人人都是路德的，埃博文明也不值得人为之献出生命。”

“跑得掉吗？”

“看情况，如果巡逻队聪明一点先跑了，就能跑掉。”

“……”

塞西尔还想问什么，拥挤的打水人群突然发出一片尖叫，数个人如同被什么东西击中般横飞了出去，人群中硬生生出现了一条空路——那是魔法麋鹿们。

“让让！让让！喝水啦！兄弟们，上呀！”

“昂——昂——昂——”

人群被魔法麋鹿们挤得东倒西歪时，另一队英俊的小伙子们冲了过来。

“亲爱的骑士们，打水的时候到了！战斗状态！”

“噢噢噢——”

塞西尔看着打得鬼哭狼嚎的人群，觉得该把制定生活秩序这件事提前了。

人少怎么都方便，人一多，很小的事就会带来许多麻烦。

好比打水，原来几个人时随便打，一百个骑士时指定几个人打，现在，加上埃博的三百“难民”，打水变成了灾难。由于工作时间的限制，做家务的空闲时间就那么点，高峰时间打水可是件不容易的事。

“这样，我们把每家每户按时间编好，只有规定时间才能来打水。”塞西尔立了一个理想计划。

“怎么编制每家每户？”罗素问。

最近一段时间，罗素管理了许多内务问题，这本来是奥克斯的职责，毕竟奥克斯才是骑士长，不过，大家对于他的观感不错，他也从来不摆架子，这件事就自然而然地变成这样了。

“写个门牌号？”塞西尔想了下，拿过一张纸，“看，用这种数字……”

“哦，阿拉丁数字。”罗素瞄了一眼，道。

塞西尔：“……阿拉丁？”

“对啊，这是一个叫阿拉丁的人发明的，确实很方便。”罗素道，“现在记帐很好用了。”

“这个阿拉丁还活着吗？”

“死了快一千多年了吧。”罗素道，“怎么？”

塞西尔庆幸自个儿拥有“面无惧色”：“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趣。我们用阿拉……丁数字给每家每户编个门牌号码，每个号码只能在规定时间内去打水。”

“如果规定时间内这家没人有空去打水怎么办？”罗素问。

“所以需要把每家的情况调查清楚，安排每家都有空的时候。”塞西尔道。

罗素咧开嘴：“你有人手来做这事？”

塞西尔迟疑了下，道：“那我们弄个蓄水池把水打上来，这样打水的人就方便一些。”

“吃饱了撑的？”罗素微笑着道，

塞西尔：“……”

你比兰登差远了！

第76章 文明的终结

当然，也不能什么事都去烦兰登，人家脾气好不代表没底线，而且塞西尔总觉得他家男神似乎不休息的，总要注意身体是不是？

塞西尔耐着性子和罗素讨论了半天，最终得出了极有可行性的结论：多打几口井。

只要工作作息不改变，打水的高峰低谷就无法改变，人员拥挤同理，既然需求无法降低，那只有增加供给了。

“说起工作作息，我们有办法增加晚上的工作时间吗？”塞西尔道。

“保暖和照明成本太高，划不来。”罗素道。

目前为止，大部分照明还是使用蜡烛，想要更多的亮度，要么多点几根蜡烛要么使用魔法照明。一百基佬刚来时抢收藏红花就是使用的魔法照明球，亮度十分惊人，使用起来也很方便，可以直接飘在天上随着魔法施放者移动。

这个世界的蜡烛是由普通的油脂制成，烧起来的味道简直是“感动人心”，黑烟能薰得人“泪流满面”，塞西尔对于这东西也没什么办法，除了知道现代蜡烛里有石蜡外两眼一抹黑，询问兰登后得知比较高级的蜡烛居然加入蜂蜜，听得他满脑袋问号。

这还不是最奇葩的。

这里的蜡烛烛心由一种奇特的魔物皮制成，虽然燃烧效果良好，但是烧起来后会听见类似尖叫的声音，很小很诡异。

有时候一群“苦逼领导们”需要晚上工作，如果魔法位没有剩的就会点上蜡烛，然后在细碎的尖叫声中讨论事情。第一次碰上这种场景时，塞西尔一直坐立不安的，总觉得窗户看不见的外面贴着一张惨白的大脸，随时准备钻进屋里。

因此，塞西尔其实极想解决掉夜晚照明的问题，但是他即不知道现代蜡烛的制造成份，也不知道怎么改良这个世界的蜡烛。

“如果有桐树就好了，可以做油灯。”塞西尔叹道，“你有没有见过桐树？”这玩意儿在中国各地博物馆藏里很多，还有各种达到奇技淫｜巧级别的好东西，保证能在这个世界征收大把智商税。

“我不知道，这里我不熟。”罗素道。

塞西尔终于逮到机会了：“兰登就什么都知道。”

“因为他活得长啊。”罗素耸耸肩膀，道，“人老总是懂得多，对了，你几岁？”

塞西尔：“三十。”实际28.7，但是他不想和兰登差得太远。

罗素一听就大笑起来，那种停不下来的夸张笑法，边笑边走了。

塞西尔：“……”

再遇见兰登时，塞西尔打量了半天还是没敢问出口，毕竟这可不是人类一统天下的世界，万一兰登上千上万岁怎么办？这也太老牛吃嫩草了吧！

塞西尔暂时跨不过这道坎，只能“明智”地选择不过问。

“怎么了？”兰登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我脸上有什么？”

“没有，我是来问有关照明的事。你有没有见过一种树，看起来像杂树，灰色树干，没什么特征，叶片比较大，一般分成三瓣，每一瓣是椭圆形的，每年从入夏后就一直挂果，球形的果实，绿的。”

兰登认真听完，问道：“一般在哪里能看见这种树？”

“呃……”塞西尔努力回忆了半天，“干旱的、温度比较高的地区？不过这种树生命力很强，很多地方都能长的，随随便便就能活，而且是多年生的，能长很多年。”

兰登沉吟了片刻，道，“我不确定是不是见过，但是，从这里往托托港的路上确实会有这样的地理特征，基本上从埃博往托托港的温度是逐渐升高的，地形的变化也会增加许多，山谷河滩岩石，对了，往高庭的方向还有沙漠。”

塞西尔听得大开眼界，不过，这对现在的情况毫无帮助，幸好这并不是最紧要的问题，大家对于现在的生活还挺满意，尤其在新水井落成后，早晚打水高峰期的拥挤情况有了极大的改善。塞西尔在水井边用多余的硬木篱笆摆了一个回旋排队栏杆，总算制止了魔法麋鹿和骑士们的群架行为，打水秩序大为好转。

随着气温的进一步降低，肥皂和造纸不在火炕房里已经无法进行，当塞西尔起床后发现鹅毛大雪从天空落下时，心中的忧虑进一步增加了。

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埃博人从城里逃过来，这个情形太不寻常了。

塞西尔每天都会空出一定时间站在城墙外对着埃博方向观望，如今，埃博城已经完全封闭，不仅是因为天气寒冷，还可能比尔斯下达了极其严苛的封锁政策。

“我们有办法打探埃博城中的情况吗？”看着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塞西尔有些坐不住了，找到兰登道。

“我觉得没什么打探的必要，无论怎样我们都没办法改变结局。”兰登带着安抚的语气道，“这是埃博自身情况早就注定的。”

塞西尔想了想，道：“如果埃博人全死光了，摩奥西会怎样？”

“死。”兰登简洁地道，“没有了信徒神祗就会死亡，尤其这种诞生于原始行业的神，不过，还有一部分埃博人在我们这儿，大概会变得极度衰弱，然后，当这部分埃博人也放弃了相关行业就彻底消亡。”

“可是，世界上不是还有其他皮制……噢。”塞西尔想了起来，埃博的特产是牦牛皮，其他地方可没有，摩奥西是牦牛神。

塞西尔更加不解了：“那如果埃博面临灭亡，摩奥西应该会主动现身帮助信徒的吧？”

“按理来说应该如此。”兰登的笑容有些勉强，“你不能指望一个经验浅薄智力低下的神祗正确判断形势，祂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命令比尔斯清除火炕的，你觉得祂会正确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吗？”

塞西尔无奈地道：“他的信徒迅速减少，力量衰弱，这一点总该明白吧？”

“嗯……”兰登拖长了声音，“我说过了，按理来说，但是这个世界上许多事是不讲理的。摩奥西选择了与我们敌对，尽管愚笨而暴躁但祂毕竟是神，这不是你我能插手的事了。”

事实正如兰登所预测的，埃博变得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出入，原本偶尔会遇见的落风山谷巡逻队也不见踪影。

大雪连续下了三天，一刻也没有停过，骑士村的许多户外活动都停止了。

罗素十分明智地在下雪前赶工了水井房，不然水井恐怕也会上冻。人们的大部分活动都移进了室内，塞西尔观察了一下种植在房前的土豆，似乎并没有冻死但是长势相当不好，他有点儿担心活不成，但是这时候取出来就真的死定了，不禁有些后悔。

藏红花山谷与茶树倒是没什么问题，本来这些植物就是长在野外的，早就适应了当地气候，看起来健康良好。

蘑菇房特意加造了火炕，保证潮湿暖和昏暗的环境，维持着唯一一点素菜供应，塞西尔期盼明年能发现更多的可食蔬菜以及茶品上市，这样就不用面对将来有一天会掉光牙齿和头发的惨境，毕竟他可是不会魔法的。

冬天的大家都闲了下来，除了上厕所这件事被几乎所有人抱怨，其他事情都令人满意。

塞西尔的心事却一天重过一天，每天都踩着雪站在城墙外看着埃博。

“我都受不了他这个样子了，一付丈夫出海的表情。”奥克斯评价道。

“他又没有表情。”罗素道。

“那就是味道，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绝望的味道。”奥克斯从善如流地改了说法。

塞西尔转过身，冲着这对夫夫努力做了个白眼，得到了两张假笑的脸。最终，还是兰登“心软”，派遣一名军团骑士去打探情况，据说这位骑士专精刺客与探子职业，十分适合这个活计。

这位有着平凡面容的骑士——非常平均的脸，过目即忘——整整花了一天时间才归来，平静地对等待着的各位领导回复：“人都死了，我们可以进城了。”

塞西尔一时间不太肯定听见了什么。

尤金淡定地问道：“全死了？”

“大部分。”探子骑士说道，“我听见一些细微的动静，很虚弱，况且，人数也非常少，贵族阶层差不多全军覆没，比尔斯失踪，他的宅子有焚烧的痕迹，不过没烧起来，大概是正好碰上大雪。”

塞西尔的心脏剧烈跳动着，憋了好一会儿后道：“我要去埃博看看。”

兰登立刻答应了这个要求，同行者有奥克斯、尤金、莫耶、塞西尔，这是一件大事，他们要确定一个文明的终局。

遗憾的是，事实正如探子所说，埃博已经成了一座死城。尸体集中在白塔以及贵族住宅区，大雪湮灭了凄惨的画面，塞西尔只能从挖出来的雪洞看着下面层层叠叠的尸堆。

很多地方确实有细微的声音，塞西尔不太能肯定是人声还是风啸，但是，当他发现一个“人”时，立刻确定埃博文明已经完了。

那是个牛头人，与那时候巨大的虚影不同，祂此刻已经和普通人差不多大小了，原本一身油光发亮的毛发变得枯萎斑驳，破破烂烂的衣服仿佛被人撕碎了般，皮肤上满是伤痕，在一片废墟蜷缩成一团。

当祂看见塞西尔一行时剧烈挣扎了一番，却根本站不起来，只能虚弱地低吼道：“异教徒……异教徒……这是我的领地……我的……”

埃博文明，完结了。

第77章 新旧之交

通过摩奥西颠三倒四的叙述、现场的痕迹以及一些魔法帮助，兰登还原了一部分埃博走向毁灭的经历。

第一次祈神之后，现场幸存的劳役们炸营了，摩奥西讲得很清楚，“清理了异文明再召唤祂”，那么，二度祈神又要消耗多少人？

生死关头没人是傻子。

劳役与监工发生了严重冲突并且全线溃败了，监工之中必然有魔法师，虽然级别低微、能力简单，但是毕竟是魔法师。

劳役大规模死亡之后监工们得到了新的任务：清理火炕，抓捕新的人祭品。

这段时间，勤劳的骑士们已经装了近五百多的火炕，最底级的造屋术就能造一个火炕，一学就会，简单方便，50金币就这么轻轻松松到手了。

监工们在平民区所向披靡，无视凄厉的哭喊破门而入，用斧头直接砍破炕床。造屋术的材料也只是普通的泥土，并没有防砍效果。当后期监工们砍累了，就采取了更为简单的做法：放火。

还未下雪，天气很干燥，监工们直接捣毁炕灶，扔上易燃物，一间房接着一间房的清理直到进入中产阶级的地区。

监工们在中产阶级住宅区收敛了不少，许多监工的家人甚至都住在这一区。

当平民区燃起硝烟时，中产阶级的住宅区正充斥着吵闹，监工苦口婆心地劝服家人毁掉炕床，却拿不出解决寒冷的办法，当比尔斯派来的传信人严厉责问监工在干什么时，他们才发现事情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

平民区的人们汇成了汹涌的“河流”向白塔涌了过去，当他们发现服劳役者的尸体后，讨要说法变成了暴动，人们砸毁工具、殴打监工、要求比尔斯站出来给一个解释——比尔斯出来了，带着一位高薪请来的魔法师。

“接下来就是屠杀了。”兰登指着一具挖出来的尸体说，“大规模的硫酸雨才会造成这种坑坑洼洼的皮肤伤痕，身体上的洞是魔法飞弹，应该是外聘魔法师加上比尔斯本来的随从。比尔斯本人其实也是个魔法师，只不过他学习的大部分魔法都是与制皮有关的，我不确信他学了多少战斗魔法，大概不会多，对付普通人是足够了。遗憾的是，他们毕竟不是专业的战争魔法师，而暴动者的人数又足够多，魔法位就那么多，耗尽之后，他们就不得不面对愤怒的平民了。”

塞西尔看着这些破破烂烂的尸体，心里涌起的不仅仅是悲伤，还有愤怒，不远处，摩奥西虚弱得站不起来，却还在唠叨着异文明、异教徒，语气里不乏悲切。

没人理会摩奥西，祂的大批信徒都已步入死亡的深渊。

“我感觉人数不对。”巡视全城的奥克斯回来了，“死掉的人数和埃博的人口对不上。”

“你确定？”塞西尔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你是在质疑我在数字魔法上的天赋？”奥克斯高高在上地道，“数字不对。”

塞西尔没空理会这个奇葩的魔法种类，追问道：“差多少？”

“大概一、两百人吧。”奥克斯皱起眉头，“但是我找不到他们在哪。”

寻找躲起来的幸存者并不容易，在大雪中行走本来就很艰难了，还要避过废墟与尸堆，塞西尔一脚踩下去了雪就没到了膝盖，圣殿带来的全套制服包括魔法皮鞋，即使在这种天气也能保证鞋内干爽，但是依然很痛苦。

大雪封城，没有食物，断绝联系，塞西尔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活下来的。根据兰登的推测，暴动原本应该不至于造成全城死亡，三天大雪以及比尔斯的失踪造成的管理混乱才是罪魁祸首，少数聪明或者有能力的人大概是逃走了，奥克斯在巡逻时发现了一些被搬空的屋子以及通往落风山脉的行动痕迹，这种天气想要活下去非魔法师不可。

塞西尔呵出了一口冷气，担忧而茫然地环顾四周，正一筹莫展时，一个身影从拐角转了出来，直直地走向他，说：“你来了。”

这是一个少年，有着不同于此地居民的苍白皮肤，看起来大概十五、六岁，穿着黑色的毛皮大氅，把他整个人都拢在一片模糊的黑色。

哪家的贵族儿子？

塞西尔刚冒出这个念头，少年就笑了起来：“你不认识我也难怪，毕竟你只是传播者，并没有真的使用过这个技术。”

塞西尔：？？？

“凡人，我是鞣革之神。”少年缓慢地道，“今天，我必须对你表示感谢，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

塞西尔：“……”

卧槽！

与迟钝的塞西尔不同，兰登一行刚来到这儿就发现了少年的真实身份，纷纷半跪低头行礼。

少年矜持地回了礼，带着一行人七拐八弯地到达了一处被大雪几乎埋住的房子，掀开沉重的木门后，一百多张惊恐与期盼的脸重新见到了光明。

这就是埃博最后的幸存者了。

人们哭泣着抓住骑士的手，互相拥抱庆幸熬到救援到来，塞西尔却在一片混乱中寻找着鞣革之神，一转眼间少年就不见了踪影，仿佛先前只是一个幻觉般。

“那孩子呢？”塞西尔拉住男神问。

“不必猜测神祗的行踪。”兰登道，“我想祂应该去休息了，毕竟以一个新生神祗来说他已经竭尽全力保护信徒了。”

“信徒？”塞西尔看向缓慢向外面移动的幸存者，恍然大悟，“这些人都是掌握了鞣革技术的人？”

“是的，我去问了下，基本上全城掌握了鞣革技术的人都在这里了。”罗素凑了过来，“那位可敬的神祗对于信徒来说十分可靠。”

这句话之后，三人之间出现了小小的沉默。

“怎么？”塞西尔察觉到了不安。

“没什么，只是……”兰登迟疑了下，“以一个新生神祗来说他太大了。”

“不大啊，还没我高呢。”塞西尔说。

“我不是指身材，是指年龄。”兰登哭笑不得地道，“鞣革技术第一批皮制品这会儿大概刚刚放进店里，等待着顾客的光临。第一批贸易队本来就带了不少皮制品，第二批贸易队就算想扩大鞣革产量也没有足够的原材料。鞣革技术的先进性会产生神祗，但是这位年纪太大了，以目前售出的量来说这位神祗应该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根本无法在这种天气里保护这么多人。”

“不止。”奥克斯带着一身霜气回来了，表情严肃，“幸存者们说，一开始他们这儿大概有四五百人，全是城中的制皮者。这位神祗说能力低微，需要有人帮助他寻找食物，顺理成章的，陪伴祂出外的都是魔法制皮师们。幸存者们很感谢神祗，信仰愈发忠诚，但是，你们猜猜最后活下来的都是什么人？”

“全是鞣革技术者。”兰登一口报出了答案。

塞西尔没那么傻，立刻明白了过来：“所有的魔法制皮师全死了？”

“全死了。”奥克斯反手从后腰一掏，一颗冻得梆硬的人头出现在手中，“看，后脑一击毙命，干净俐落啊。”

“还真是。”兰登凑过去瞧了下，“手法真不错。”

“他怎么够得着的？身高不够啊。”罗素问。

“不能以人类的极限来衡量神祗。”兰登道，“祂们毕竟是神祗，再说这个死者可能也不高。”

“老师你好烦哦。”罗素假笑抱怨道。

塞西尔：“……”

你们不要围着一颗人头这么热情地讨论行不行？！

短暂的交流很快结束了，奥克斯和罗素忙着帮助幸存者到达骑士村，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兰登站在这片小小的塌方空间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如果一个神祗在自己的世界中很强大，这个神祗的文明技术到了别的世界，由此诞生的神祗会是原本的那个神祗吗？”塞西尔还是没忍住，问道。

“看情况，不一定。”兰登似乎早有预料，“你听到了什么？”

塞西尔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说了：“祂感谢我，说是我把祂带来这个世界的。”

“噢——”兰登应了句，“那祂应该不是一个新神，只不过是原本那个神降临此界的分身罢了。”他停顿了下，惹有所思地道，“怪不得祂一诞生就展现了与众不同的能力，原本的祂多少岁？”

“呃……从一开始源头算的话，几万年吧。”最初的皮制品不就是原始人穿的兽皮什么的么，那确实能以万计了，而且鞣革方法一直没有太大的变化，工业化后可以直接用提纯的化学材料。

这次轮到兰登满脑袋问号了，表情难以形容地道：“几万年？”

“几千年，反正至少几千年。”塞西尔赶紧说，“差不多这个数吧，因为一开始祂不是祂，我的意思技术不一样。”

“我懂。”兰登点了点头，“这样说来，我们确实很幸运……”

兰登在说什么塞西尔已经完全听不见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卧槽！卧槽！卧槽！

不用献祭器官也能把原来世界的文明神接过来，只要在这个世界发明了相应的技术！

这个事实把塞西尔炸得久久不能平静，兰登说了些什么全都没注意，直到一句“提醒”传入耳中：“有些事你得心中有数，骑士团不在意并不代表其他人不在意，所以，学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是必要的。”

“嗯？噢。”塞西尔敷衍地应了句，满脑子转着该“带”哪位神祗过来。

原路返回时就方便许多了，路过喃喃自语的摩奥西时塞西尔停了下来：“祂怎么办？”

兰登瞄了眼虚弱的牦牛神，淡淡地道：“新神已立，旧神当死。”

不是已死，而是当死。

塞西尔情绪复杂地看了会儿摩奥西，最终还是转身跟上了兰登的步伐，雪地上，无数杂乱的脚印愈行愈远，把大雪覆盖的埃博抛在了身后。

第78章 逃避可耻，而且没用

骑士们花了好几天把埃博上上下下搜索了一番，又救出几个“漏网之鱼”，留下一个小队和一部分埃博人照料幸存的牦牛，整理集中物资，之后，埃博的历史就落下帷幕，即使来年开春比尔斯再回来，埃博也已经名存实亡了。

大雪时不时就下个两三天，除了魔法师之外根本无法出门，骑士村的居民们在炕屋里来回流窜，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聊天吃饭睡觉偶尔再谈个恋爱，人人都很满意。

塞西尔也有了和兰登聊天的大把空闲。

“是不是所有的人类活动都会产生神祗？”塞西尔一边往炕灶上的蘑菇串刷牛油一边问道。

兰登坐在旁边的地板上切化冻的牛肉，闻言哭笑不得地道：“那这样说的话，这世界上第一大神就该是屎神，人可以忍住饥渴，谁能憋屎？”

塞西尔尴尬地道：“那是不是技术更高级就能产生神祗？”

“可以这么说。”兰登道，“如果原本某个技术有神，那么当你升级更高级的技术，必须会产生神祗。”

塞西尔好奇地问道：“原本的神祗不会直接升级吗？”

“这要看更新的技术是怎样的了，如果是采用别的技术达到更好的效果，那么肯定是产生新神祗，如果是改良原有的技术，那可能让原本的神祗更强大。”兰登侃侃而谈的模样永远闪闪发光，塞西尔看得有些入迷了，“摩奥西其实并不是高级的神祗，这个世界有另一位皮神……”

“噗！”塞西尔忍不住笑出了声。

兰登抛了个谴责又无奈的眼神过来，道：“那一位皮神其实也并不算特别强大的神祗，但是信奉的人数比摩奥西多了不少，所以，祂成为了皮制领域的主神。”

塞西尔有些担忧地道：“那这个新神的诞生对那位皮……主神不会产生影响吗？”

“为什么会有影响？那位皮神代表是对各种皮的利用，严格来说祂与这位新神之间是上下级的关系，不过嘛，随着鞣革之神信奉人数的进一步增加，也有可能两者之间地位颠倒。”兰登无所谓地道，“再说了，摩奥西的没落根本原因是祂的愚蠢与嫉妒，这位新神其实还没有力量打败摩奥西，祂自己作的。”

塞西尔想了想，说：“如果我创造一个全新的东西，这个东西在这个世界完全不存在，那是不是新神一诞生就能占据主神了？”

“我觉得与其想着怎么占据主神，不如想怎么能百分百创造一位新神。”兰登把串好的牛肉递给塞西尔，“曾经有一个文明想要创造一位武力值强大的神，他们发明了许多武器，向其他国家与文明贩卖，扩大影响，获得了许多赞誉，最后他们得到了一位商业交易神。”

“噗！”这次，塞西尔笑完后就赶紧解释，“我没有不敬的意思，就是觉得好笑。”

“笑吧，你如果碰上这种情况就该哭了。”兰登也笑了起来，“并不是你按部就班地去做就一定会得到想要的结果，尤其在神祗这个领域。说起来，如果没有那帮魔法疯子的各种研究，我们恐怕对神祗的认知还是一片空白呢。”

提起“一生宿敌”，塞西尔顿时收敛了笑意：“你不是说过还有魔法之神吗？那这个怎么算？这个神能统领所有魔法师？”

“emmmmmmmm……”兰登发出了耐人寻味的声音，“怎么说呢，凡人创造神祗，但是魔法师们想变成神祗，所以，他们对魔法之神的态度十分微妙，曾经有传言说，某个强大的魔法师囚禁了魔法之神，甚至研究解剖了这位神祗。这些到底是传言，至今为止，魔法之神依旧是广大文明神中的强者，也是其他文明神最讨厌的神祗，基本上来说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角色。”

这番话听完，塞西尔也不禁同情起这位魔法之神了，真是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不过，这个世界凡人对神祗的态度倒是和儒家观念挺像的，若是神佛无用，吾将取而代之……等一下，卧槽，这不是和魔法师也挺像吗？

塞西尔纠结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那什么，魔法师中有没有和我很像的人？”

“和你很像？”兰登眨了眨眼睛，“你是指和你的背景很像？”

“嗯。”

“好像有，不过，这种事别人也不会大肆宣传啊。”兰登以一种警告的语气笑眯眯地道，“你说是不是？”

“……您说的对！”塞西尔立马低头服软。

窝在室内的日子如果有人陪伴倒也不是那么难熬，塞西尔从这个屋窜到另一个屋，了解了许多八卦。

卡罗厄整天在报告哪间房子和哪间房恋爱了，哪间房又和哪间房分手了，玩得乐不思蜀。宝宝现在成了它的跟班，俩人形影不离的，厚厚的毛皮根本不惧风雪，在室外肆无忌惮活动的也只剩下本地动物们了。

塞西尔从埃博搞到了一些白颜料，发动大家在每间房上写个编号，为了抢7这个号码奥克斯和罗素夫夫甚至直接发了官威。

“7有什么好的？”塞西尔完全不明白。

“在奥克斯的语言里，这个数字好像代表着床事和谐。”兰登解释道。

塞西尔轻蔑地哼了声：男人真可悲啊！

村里的屋子已经达到了四百多间，不仅有简陋的单间房，甚至还出现了小二层，塞西尔去参观过，羡慕得不行，求兰登帮助搞一个后得到了如下回答：“你又没住在荒郊野外，何必在意这些？如果这么想要，不如来学习一下魔法？”

塞西尔立马就萎了，最近兰登经常唠叨他学一学魔法，他试过了，结论是：魔法想搞死我，一如地球上想要搞死我的出卷老师！

根本听不懂，无论换什么姿势都听不懂，他试过不用通译魔法，更加听不懂了，不过，因此他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

兰登的母语语速很缓慢，联想到他们原本巨大的体型似乎可以理解，带着厚重感，听多了会让人渴睡。

奥克斯的母语就像唱歌，有一种清灵轻快感，真的很像那种小小的、长着透明翅膀的精灵，和他的外表一对比反差萌十足。

罗素的母语就很普通了，听起来就是那种多音节的字母语言，但是，塞西尔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分析出其中的元音，似乎每讲几句话就改变一下发音方式，这使得他的语言听起来就像“AAAAA、BBBB、CCCC”，十分好笑。

总之，塞西尔学不会魔法。

“魔法恨我。”在经历了数次失败之后，塞西尔如此说。

“魔法不恨你，你原本的魔法测试分数很高的。”兰登叹了口气说，“只要再努力一点……”

“不不不，我不努力了，我觉得我的努力应该用在更有益的地方。”塞西尔果断十动然拒，“这样吧，你看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咱们去外面找一找有没有桐树吧，如果有的话，我们以后不仅能用上油灯，还有很多很多用途哦！”

兰登无奈地抹了把脸：“咱们？出去？”

塞西尔麻利地道：“不行，好吧，那我……”

“行，去吧。”兰登笑眯眯地道，“明天出发，我来叫你。”

塞西尔：“……”

不是，等一下，男神，我不想出去啊，只是随便找个借口转移一下学习魔法的注意力！

不幸的是，兰登是个言出必行的男人，第二天一早，塞西尔是在床上被亲醒的，这个吻又重又响，差不多等于用嘴巴袭击了他的脸颊。

走在及膝深的雪地里，塞西尔在心里骂了自己一万句“嘴贱”，艰难跋涉之中啥也看不见——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大雪啊！能看见啥啊！

大概是塞西尔从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都散发出绝望的气息，半小时的雪地行进后，兰登终于大发慈悲叫来了狮鹫。上了“飞机”后，塞西尔发现前进的方向不对。

“我们去哪？”

“托托港，你不是一直想逛逛的吗？”兰登说出来的话如同天籁，“今天去看看吧，反正也闲。”

塞西尔差点儿没欢呼出来，往兰登怀里又缩了缩，为了省钱他们同乘一骑——强调一点，是真的为了省钱！

寒冬季节对托托港的影响很显著，街上的人流与马车少了许多，有些店铺甚至关门了，即使如此，塞西尔还是兴致勃勃的，一下“飞机”就直奔香料店，药品店是下一站。

香料店的种类比塞西尔想像中要少许多，在他看来，虽然这个世界不在意食物的口味，但是把香料挪作别的用途也是正常的吧，结果，他不仅连最常见的动植物香料，麝香、丁香、檀香之类的没发现，还发现了许多很可怕的玩意儿。

香料店的天花板正中央吊着一个锣般大小的脑袋，面部朝下，两颗眼珠从眼眶里掉出来，闪闪发光，就像灯泡一般。

塞西尔面无表情地盯着这玩意儿看了很久，总觉得这家香料店是不是什么可怕邪教的据点。

“高贵的老爷，这可是上好的香渍尸魔，您看，这种生前极臭的东西只要砍掉脑袋，拉出眼珠，再风干一下，就会源源不绝地散发出香味。”推销的店员深吸口气，一脸陶醉地道，“啊，这是多么醉人的味道！”

塞西尔：“……”

第79章 对于事物不同认知的影响

店员孜孜不倦地推销了许久，塞西尔没发现一个能用得上的东西，整间屋子确实充斥着香味，但是每一样散发出香味的东西都有着一个无法直视的外表。诚然，龙涎香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东西，至少看上去没那么恐怖啊！

塞西尔最终放弃了在香料店里捡漏的举动，转战药店，这里充斥着各种植物，但是，奇葩的点在于，这些东西全部磨成了粉，完全分辨不出原材料，问了问价格，居然还挺贵。他左闻闻右看看，还是没敢下手买，兰登强调了，今天的预算是一金币，再多没有了，他可不敢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赌。

按理说两个世界的植物和地理特征差不多，只要数量够多总能捡到漏的，塞西尔花了半小时，顶着店员热切的目光，愣是没认出一样能用的东西。

“去武器店看看吧。”塞西尔生无可恋地道，“我都不认识。”

兰登还未开口，推销员已经不死心地叫起来：“尊敬的老爷，我们还有毒药区，您要不要看看？”

塞西尔迈出的步伐又收了回来，好奇心令他没办法离开，还是跟着店员去了毒药区。那是在前堂后面，有一张皮制帘子隔开，里面是一片平放的小格子，他顺着格子看过去，很快就发现一个眼熟的玩意儿。

小的、圆的、好几颗长在一个植株上。

“这是什么？”塞西尔指着那玩意儿问。

“麻人。”店员精神一振，问。

塞西尔：“……什么？”

“麻人，吃了这个东西人就会发麻，心慌，如果一次性吃下两个巴掌的，会生不如死。”

废话么，谁干吃这么一大把花椒也受不了啊！

这个小小的圆粒正是花椒，干燥后“香气”十分特殊，可以入药，但是现代中药已经把这玩意儿开除了售卖行列，毕竟普通超市就能买到。不过，这东西对于做各种腌肉、咸肉以及去腥都是一把好手！

也不算白来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塞西尔心情愉快地问：“麻人多少钱？”

“一银币。”店员咧着嘴道。

“一斤？”

“一粒。”

“……一粒？”

“对啊！”店员微笑着掂起一小串植株，这里的花椒并没有摘下来，从植杆上掐断的，“这可是很罕见的东西，从遥远的南方运来，经过精工细作，全魔法采摘，绝无人工操作，一切都是为了服务最尊贵的老爷们。无论是训练奴隶、仆从还是拷问、暗杀都是必备良品！”

“再见。”塞西尔丢下这句话，扭头就走。

一银币一粒，他平时炖个牛肉、炒个蕃茄蛋都要撒上几十银币，鬼才能吃得起哦！

“别啊，老爷！”店员深情地叫了起来，“可以打折！给您优惠！”

塞西尔很有经验地停下脚步，却不回去，只是站在门口问：“你一共有多少？包括库存的。”

“一共？”店员的眼睛更亮了，笑眯眯地道，“我们后面还储存了一袋子，大概到我小腿那么高的袋子。”

唉，总有天我要把度量给统一了……

塞西尔腹诽了一句，道：“你全部拿来看看。”

“您还没说……”

“你不拿来我就走了。”

“行行行，您等等。”

这一招可好使，从仓库把货物拿出来也是一种“成本”，对店员来说，忙前忙后生意却没成，而且是这么一大笔生意，那可不是件乐事，因此在谈价时店员就会更加容易让步。

这可是塞西尔经历了多种销售行业总结出来的经验，也可以说贫穷的生活使得他在讨价还价上颇有心得。

面对一大堆花椒，塞西尔冷静地开价了：“全部花椒我给你五个银币。”

店员的笑容有破碎的迹像：“尊贵的老爷，您真会开玩笑。”

“我见过这东西，在我的故乡这个叫作花椒，吃在嘴里会感觉到麻木，还有一股奇特的香气。”塞西尔有杀手锏，“但是，这个东西杀不死人，你根本就是骗人，这不是毒药！”

“怎么可能！”店员着急地道，“这个东西吃起来的口感那么诡异……”

“叫你们老板来，你不懂！”塞西尔装模作样地道。

“我就是老板！”店员也急了，大声道，“这是我的店！”

塞西尔和老板俩人炯炯有神地对视了片刻，兰登双手抱在胸前，以一种看宠物的眼神看着俩人。

塞西尔伸手在展示格里抓了一把花椒：“如果我吃了这东西，证明这不是毒药，你愿意给我多少优惠？”

老板坚定地道：“这是毒药！你如果吃了，我可以给你九点九折优惠！”

“一折！”塞西尔毫不让步，“你这可是卖假货！”

“这是真的！我吃过，简直让人痛不欲生！”老板大声道，“你不能污蔑我！”

“毒药你还吃，骗鬼哦？！这个东西杀不死人！看着吧！”塞西尔毫不犹豫地把花椒塞进嘴里，嚼都不嚼直接咽了下去。

开玩笑，这要是嚼了还得了，就算表情不会有变化，口水也得把地面淹了！

老板惊疑不定的表情逐渐转变成疑惑，过了好一会儿，他试探地问：“您没事吧？”

有事，当然有事啊，嘴麻了呀！

塞西尔能认输吗？

当然不能啊，这关系到钱呢，他吸了吸口水，硬是用几乎没感觉的大舌头说：“我好好的呢，你这毒药，没用！”

最终，塞西尔以一金币的价格买下了所有花椒，大概40斤左右，放在地球的话也要千把来块，一金币倒也不算是奸商了。老板全程黑着脸，再三表示要和那个卖货的奸商好好“讨论”一下，并且强调如果塞西尔过几天死了，他可是要追回所有花椒并且把他们告上托托港的交易法庭。

“随便你啦，我不会死的。”塞西尔欢快地离开了药店。

一出店门，兰登说问了：“这个东西不会又是用来吃的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塞西尔问。

“你都吃过了。”兰登无奈地道。

塞西尔笑了声：“唉呀，你不知道，这个比藏红花还要好用一点，而且还可以和盐混合帮椒盐，味道很特别哦！总之，对于肉食来说这个东西相当于咖啡伴侣，随便放一点总没错的，你看，你们吃了这么久的藏红花，也该换换口味了。”

“咖啡是什么？”

“……一种饮料。”

“有什么特别的吗？”

“特别苦。”

“那为什么要喝？”

“能提神醒脑，让人兴奋。”

兰登来了兴趣：“听起来很适合战斗。”

你们为什么总是把食物弄成武器？！到底有什么毛病？

这个疑问塞西尔没敢说出口，基本上，兰登这儿马甲根本什么也不剩了，但是他不敢捅破最后这层窗户纸嘛，兰登一直警告他要低调。

“噢，对了，托托港有没有玻璃？”想到窗户，塞西尔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我们买得起吗？”

“买不起。”兰登干脆地道，一个劲儿地往前走，“以后再说吧。”

塞西尔跟着走了会儿，发现不是往狮鹫方向，反而越发走向港口了，不由得有些疑惑：“我们去哪？”

“杂货铺。”兰登道，“推销一下肥皂。”

这才是你要来的目的吧？

塞西尔倒也不反对，难得来了趟托托港，只逛了两间店就结束也有些不甘心，只不过拖着这么重的东西实在有点不方便。

托托港的街道比埃博宽多了，还出现了石头路，小路也大多踩实了，车马走上去十分便利。全城并没有类似白塔这种标志性建筑物，倒是越往港口位置房屋越高了，临港口那一条街的楼全部是四层以上，以巨型石块建成，石与石之间是灰白色的粘合剂，大概就是古代水泥吧。

塞西尔经常为这种不同地域间巨大的发展差而迷惑，主要不好掌握发明技术的底线，有可能在这个地方是神乎其技一样的东西，换个地方就变得不值一得。这样一看，能够穿越到基佬骑士团里简直是“欧洲人穿越”，运气超好，反过来时，正是由于不断出现他这样的穿越者，基佬骑士团才会形成这么奇葩的模式吧。

兰登突然停下了脚步，脑中转着各种杂念的塞西尔一时没察觉，直直地撞了上去。他条件反射地握住兰登的胳膊，疑惑地道：“怎么了？”

“我好像看见了某个人。”兰登小声道，“你要不要先去杂货铺？”

“我不认识啊。”塞西尔道。

“问呗。”

塞西尔绕到前方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兰登的蓝眼睛瞳孔变成了竖形，就像一只真正的猫般。

“有危险？”他问。

“也不算吧。”兰登眨了眨眼睛，竖瞳消失了，那双蓝眼珠如同风暴过后的海面般恢复了平静，“只不过会令人心情不愉快，你带肥皂去杂货铺吧，你比较会做生意。”

塞西尔当然不会就这么乖乖听话：“我和你一起。”

兰登叹了口气：“是会真的很不愉快。”

“我不在乎。”塞西尔拍了下兰登的肩膀，“总不能让你一个不开心，要不开心大家一起不开心呀！”

兰登似乎想笑，忍耐了片刻还是笑了出来。

第80章 多看看好的一面

塞西尔以为兰登发现了什么有关神祗的线索啊，或者暗中窥视的杀手之类的危险情况，当他跟着兰登七拐八弯地到了一家酒馆的后巷，看见那个扶着墙大吐特吐的人时，顿时有种回到了现代的错觉。

“呦，这不是兰登殿下吗？呵呵呵呵呵呵……”那人抬起头来后，露出一张满是麻子的脸，带着醉酒的酡红，“您……嗝！您被派到这个鸟不、不生蛋的地方，是不是终于耐、耐不住寂寞，到酒、酒馆来寻欢作、作乐了呢？”

兰登的表情混合着无奈与嫌弃，深深地叹了口气。

塞西尔把这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年轻男性，穿着朴素，比较深织的麻布，表面光滑，没有补丁，说明至少中产阶级或者魔法师身份，讲话文皱皱的应该受过教育，对兰登有明显的敌意，绝对不可能是骑士团的人，因为颜值水平不够……悲哀啊！

“这、这是你的新、新欢吗？”男子把红嗵嗵的目光转向塞西尔，“长得也、也不怎么、怎么样嘛！看看这眼睛……嗝！正是你、你喜欢的类型，哦，我要吐了……呃呃呃呃！”

好吧，现在确定对我也有敌意，可是我不认识这个人啊！

塞西尔稍微想了想，迟疑地道：“我说，这个人不会是那种仇视基佬的人吧？”

“你想起来了？”兰登奇怪地问道。

“不是……因为我不认识他，第一次见面就给我摆脸色，想来想去也只有基佬这个身份了。”塞西尔解释道，“他怎么认识你的？”

兰登再度叹了口气，不像是受了气反而更像是无可奈何：“他属于一个组织，这个组织一直和我们不太对付，总是找麻烦，我现在很怀疑埃博的事有他们的参与。”

“埃博！”男子吐完了，一抹嘴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嗯，我们……确切的说，是我！我听说了！所以，比尔斯那个笨蛋城主的雇佣令一出来我就接下了，嘿嘿嘿，那个蠢货，到死也不知道我们‘情情爱爱男女王道基佬去死团’早就知道白塔坏了，要知道，龙心可是一大笔钱！龙的友谊更是无敌的！”

塞西尔很是懵逼地道：“……你们团叫什么？”

“情、情情爱爱男女王、王道基佬去死团。”男子尽管醉得不轻，依旧倔强地把团名复述完了。

兰登三度叹气，用手捏了捏鼻梁。

塞西尔沉默了几秒，道：“能再重复一遍吗？我没听清。”

“情情爱爱男女王道基佬去死团！”

“再说一遍？”

“情情爱爱男女王……”

“再来一遍吧。”

“情情爱……”

“再……”

“你他妈故意的吧？！”

塞西尔尽管脸上一派平静，声音里的笑意已经如山洪暴发般不可收拾：“哈哈哈哈哈，这什么沙雕团名啊！！你们的团长是不是脑残了？哈哈哈哈，不行，我受不了了，这哪是不开心，这是来寻开心啊！”

“笑、笑屁啊！”男子恼羞成怒地叫道，“不、不许笑！”

说时迟，那时快，男子抬起手，尖细的闪光在塞西尔的视野中一闪而过，他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浮现出一层透明的膜，一小枚箭钉在上面，还在不断颤动着试图钻过来。

兰登的一只手臂拦在塞西尔面前，阻止了这场惨剧。

“卧槽！”

说动就动手，果然是这个世界的风格。

“莱萨，你醉了。”兰登说归说却没有还手的迹像，不知为什么，塞西尔觉得这俩人的关系似乎有些复杂，并不是单纯的敌对。

莱萨叫了起来：“我没醉！”他手舞足蹈的，那枚魔法箭矢失去了控制瞬间消失不见。

塞西尔带着一份警惕盯着这位莱萨，随时准备扭头就跑，这可不是讲面子的时候，命只有一条，没了就是没了。

“你们为什么不弄走龙心？”兰登平和地问，“龙心可还在白塔上面跳着呢。”

“你以为我不想吗？”莱萨先是大喊一声，随即诡异地沉默了几秒后小声道，“弄不下来而已。”

塞西尔忍住了嘲笑。

兰登深吸口气，道：“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当然！”莱萨捶了下墙，“虽然团里的其、其他人放弃了你，但我是不会放弃的！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塞西尔瞄了眼兰登略有些紧张的表情，不由自主地问道：“什么？”

“别问……”

“你根本就是喜欢女人的！”莱萨咆哮道打断了兰登的话，“你才不喜欢男人，你喜欢女人！”

空无一人的小巷，三个男人，昏暗的光线。

塞西尔张开嘴想说什么，又觉得没立场说什么，追忆过去，似乎有许多疑点，逻辑上又不太说得通，他左右纠结的时候兰登发话了：“莱萨，我不会娶你妹妹的。”

“但是你喜欢女人——！”莱萨双手握拳向上举着，面目狰狞地发出了怒吼，“你明明看了特丽萨，你看了她！基佬骑士团的骑士不可直视女子！你看了她！所以，你要负责！娶她，你这个负心汉！”

塞西尔：“……”

兰登：“……”

双拳朝天的莱萨：“……”

“我有个疑问，这个什么男男……呃，什么王道爱情团是真的存在吗？”塞西尔必须搞清楚一些事。

“真的存在。”兰登道。

“当然存在！”莱萨吼。

“这个团的团长是怎么想的？”塞西尔都开始胡乱舞动着手臂了，他对这个世界的画风再也忍受不了了。

“嗯，我也不知道。”兰登抿着嘴以一种压抑礼貌的语气道，“也许你可以亲自问问团长大人。”他的手指向莱萨，做了一个介绍的姿势。

塞西尔盯着莱萨，莱萨盯着塞西尔。

“你瞅啥？”莱萨说。

塞西尔：“……”

我还不如直接去杂货店推销肥皂呢。

和醉鬼哪有什么道理可讲，莱萨翻来覆去就是让兰登娶他妹妹，听得塞西尔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最终，兰登一拳让醉鬼倒在地上不动，结束了这场折磨人的唠叨。

塞西尔知道这时候不该问什么，但是他的心就像有一只小猫在挠，挠得他痒得不行。

“我喜欢男人。”兰登一边搜着莱萨的衣物一边说，“‘男女王道团’大体上还是个比较严肃的组织，对我们也有一定的破坏力，千万别以为其他团员都和莱萨一样，只要见到落单的骑士他们就想办法除掉，可不会讲道理的。”

“噢……”塞西尔闷闷地应了声，“可是，这个组织是他建立的，我们不能除掉他吗？”

“怎么说呢，莱萨是个高级魔法师。”兰登摸出一个类似钱袋的东西，“但是，他不滥杀无辜。”

塞西尔一时间有些委屈：“他刚才可是直接对我动手了。”

兰登再抬起头，难得表情有些歉意：“因为我，抱歉，他对跟着我的男人……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都会直接动手。我是说，相对于他团里的其他人来说他已经算是比较有原则的了。”

塞西尔更委屈了：“但是，是他创立了这个团啊！”

“如果他死了，这个团就会由更加激进的人掌握，这对我们更不利。”兰登带着安抚地语气道，“就像埃博的事，他得到了消息，一个人来了，如果是其他人做团长，就会拉上一大队人马来，在没有情报的情况下我们很可能一脚踩入陷阱。”

话是这么说……不过嘛。

塞西尔开始学兰登一样叹气：“好吧，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大概是看出塞西尔情绪不佳，兰登把莱萨的钱袋塞到他手上，温柔地道：“至少他给我们送了免费钱来，收下吧，全给你，这算是你的私人金库，我不会上报的。”

这话可算是安慰了塞西尔郁闷的心情——虽然他也不知道郁闷点在哪里——而且，莱萨是真的有钱，打开钱袋，两锭金子掉了出来。

这个世界的金币、银币和铜币有着固定的样式，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总之各个文明与国家都按照这个样式来，虽然会有一些细小的差别但是大体相同。魔法币的种类繁多，兑换也很麻烦，以普通物品来说数额又大了些。于是，有些人会带上纯金，用称重的方式付款，当然，也只有富豪才会如此。

一直到杂货铺，塞西尔还是闷闷不乐的，兰登倒是很快恢复了过来，态度一如往常，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般。

托托港的杂货铺只有一家，而且是名符其实的“杂货”铺，专门卖一些不知该如何归类的东西。

塞西尔巡视着这些看不出作用的物品，心情慢慢放松下来。

来日方长嘛，暂时不要在兰登身上陷太深……嗯，反正我们也没什么。

“尊贵的老爷，需要我来介绍吗？”一位金发美女婀娜多姿地走了过来，面带微笑地道，“您想买什么？”

“我需要清洁用品。”塞西尔开始进入角色，“有什么推荐吗？”

“您来对地方了！”美女亲昵地道，“请跟我来，容我为您介绍托托港最新的产品，人类型替换用皮肤！有了这个东西，把脏兮兮的皮肤剥掉，再替换上去就可以获得一块全新的皮肤！现在购买全身套装还可以打九点九折哦！”

塞西尔：“……”

其实这个世界还是有好处的嘛，肥皂比剥皮的优势不要太明显！

第81章 路线问题

塞西尔已经不是刚穿越的愣头青了，对于这个世界的三观与认知有了一定的理解，他早就料到肥皂的推销不会一帆风顺。

果然，在表达了对剥皮清洁术的各种担忧，诸如“会疼啊”、“会流血啊”、“会感染啊”、“这他妈简直是无法理解啊，创造者是不是脑子进牛油啦”之类的礼貌话语后，塞西尔以一种颇为亲热的语气掏出了肥皂：“少女，我这里有一块一两重的肥皂……”

美女瞬间收起盈盈笑脸，冷漠地道：“本店不接受推销。”

“这怎么是推销呢？”塞西尔想要咧开嘴作出一付笑脸，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不过从平时观察同志们的表现来看是不可能，他知道现在自个儿还是一付死人脸的，只能从语调上多下点工夫了，用甜到发腻的嗓音道，“美女，你看，这肥皂漂亮的颜色，光滑的表面，还有这香味，你闻一闻，充满了大自然的芬芳，如同清晨怒放的花朵，就像你沉鱼落雁的美貌，在这世上可是独一无二的。”

这番恭维总算让美女的表情有所好转，还是公事公办地语气：“本店是托托港最大、历史最悠久、最负盛名的杂货铺，并不代表什么人都可以把货物放在这儿，你可以去别的店试一试。”

塞西尔还想说什么，兰登看不下去了，走过来道：“我们是基佬骑士团驻埃博办事处，我是圣殿骑士兰登·克里斯，这位是塞西尔……骑士长，我们只是想向您介绍一下这个小玩意儿，博您一笑也是美事一桩。您可以不必急着拒绝，先试一试。”

要不怎么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呢，兰登这番自报家门之后，美女一板一眼的表情瞬间如同太阳下的冰雪般融化了，甚至还带着一丝惊喜：“您是基佬骑士团的？真是抱歉，兰登殿下，我不知道您的身份，罪过！如果是基佬骑士团的话我当然愿意尝试一下，英俊带来财富，本店怎么可能拒绝这样的礼物呢？”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看向塞西尔，“您应该一开始就表明身份的，本店对于您这般尊贵人士是绝不会怠慢的！”

塞西尔默默地把肥皂递过去。

这次来，兰登贴心地带了两种肥皂：一种就是普通的方块肥皂，一种是用骑士团血玫瑰徽章脱模并且加入了藏红花——没办法，手头可用的香料也只有这个，还兼了染色功能，大小做成一只手掌抓住，还不计成本做了光滑的打磨，外观看起来确实相当不错，可惜香气不够浓郁。

这次来托托港没有找到适合的香料，先不谈原材料的种类，单纯购买会增加很多成本，鬼知道那些香料是什么成份哦，万一加进去后有了腐蚀效果怎么办——塞西尔觉得那个悬挂在香料店天花板正中央的玩意儿就很有可能出现惊悚效果。

美女欣然接过肥皂，放在鼻子下一脸陶醉地闻了闻，又仔细把玩片刻，赞道：“果然与众不同，我从未见过如此光滑、美丽的东西，这是用来清洁的？”

“对。”塞西尔详细描述了一遍使用方法，等美女去店铺后面打水的时候，他凑近了兰登，迟疑地道，“有件事我想问，你一定要老实回答。”

兰登一挑眉毛：“怎么了？”

塞西尔认真地道：“我长得帅吗？”

兰登沉默了一会儿。

塞西尔心中有了不妙的预感：“怎么？我很丑吗？”不应该啊，至今为止所有见过的骑士团成员颜值都在标准以上，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相比，就如同精灵和矮人对比般惨烈，原塞西尔既然入了团就不会丑，再说了，他也在水里看过倒影，虽然不算太清晰但是绝对不丑啊！

“不，很好看。”兰登咧出八颗牙齿，完全的营业用笑容，“我很喜欢。”

“骗鬼哦！”塞西尔悲愤地控诉道，“美女对我的态度完全不同啊！”

面对兰登时那闪亮亮的眼神和面对塞西尔时刻板的态度根本性的不一样。

“你不用在意这方面的事，这不是你的原因。”兰登凑过来耳语道。

“怎么说？”

“如果单纯比长相，这个世界里大多数精灵都比人类要好看一点。”兰登道，“这是由于某位……嗯，我以下所说的只是传言，某位拥有大魔法师地位的精灵，至今为止我们也不知道他的种族，立下了遗嘱法则，‘知魔法者，精灵外貌必胜人类’，所以，无论人类长得再怎么好看，精灵总要更好一点。”

塞西尔愣了下才想起来，这个世界的“精灵”是泛指所有与人类外形相似、无法分辨但是并非人类的种族。也就是说，如果两个“人形生物”对比，非人类那个永远比人类那个要好看一点。

总结起来：这是一个“精灵”由于长得不如某位人类好看进尔愤发图强，成为大佬，造福全天下同族的故事。

基佬骑士团里，颜值巅峰是兰登和莫耶，这俩人一个古遗民、一个混血魔鬼，都不是人类，其次就是罗素和奥克斯了，也都不是人类。

塞西尔觉得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些人不受“面无惧色”遗嘱法则的影响，会有生动的表情，人类总是面无表情地板着脸，自然要逊色一些，毕竟动起来的鲜活感要比静态照片更吸引人。

这样一想，塞西尔顿时就心理平衡了不少，喜欢男神不假，但是他更喜欢又强又帅到让男神依靠称赞，当然，现在还做不到，期盼以后吧……嗯，单纯指强，帅是没指望了，无论他多帅，男神永远会比他多帅一丢丢。

塞西尔和兰登小声嘀咕时，美女已经走了出来，手上托着一个木头盘子，放着潮湿的肥皂，身边跟着一位有着奇怪白脸、棕色手臂的人，从打扮来看似乎是仆从之类的角色。

美女一脸惊喜地道：“真是惊人的东西，骑士老爷们，无论我弄上什么污渍，这个东西都可以轻易去除，对皮肤也没有任何伤害，完全感觉不到痛耶！粪便、血迹或者魔法残留物，看，完全没有任何痕迹，也没有臭味！看看这位的脸，居然变白了，太神奇了！”

这样的评价根本没办法接话啊！能把脸洗白，这人原本到底有多脏啊！

“当然。”兰登笑眯眯地道，“这是受到祝福的好东西，不分种族，无论会不会魔法，多大年纪，身体素质如何，肥皂都能令你感觉到快乐的。”

这种推销词怎么能行呢？

塞西尔有些忍不住了，插嘴道：“美丽的女士，肥皂在洗浴的过程中会产生丰富的泡沫，呵护您娇嫩的肌肤，哪怕在烈阳下受到强烈的风吹雨晒，使用过后不仅会让你产生清爽感，更能让您的肌肉永远保持十五岁的模样。”

美女听得频频点头：“肥皂可以防护刀砍吗？”

“……不能。”塞西尔干笑一声，“但是，我保证无论怎样的伤口和血迹都可以迅速清除，还有一定机率不让伤口腐烂！”

“是吗？”美女眼睛一亮，“居然还有治疗效果？”

“只有一点点，仅限于小伤口，大型伤口可不能这么做，要缝针！”

克拉丝夫人的小儿子下巴上现在就留着一个粗糙的伤口，当初塞西尔的手笔。小家伙似乎并不在意，还无师自通了炫疤吓唬人的技巧，在这个世界，受了伤能活下来还不用魔法似乎是件非常令人自豪的经历，甚至有人会为此举行大型祭祀感谢所属的文明神。

“是吗？缝针是什么？”美女眨着星辰般的眸子问，“是一种魔法吗？”

“不不不，这不是魔法，那个是另外的事。”塞西尔急忙解释道，“这个肥皂和魔法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啊……”美女的表情稍稍有些失望，“这个东西您要卖多少钱呢？”

“两种价格不一样。”总算说到肉戏了，塞西尔高兴地道，“这种的，拥有精致的设计感，只为富有、美丽的上层人士订制，添加多各种香料，对于血管健康、皮肤养护和青春美颜有着特别效果，一块只卖99银币。这个则是为讲究经济实惠平民们制造，只需要99铜币就可以获得，清洁肌肤的功效十分强劲，不仅如此，还可以用来洗任何织物，配合热水效果惊人！”

这个价格显然很出乎美女的意料之外，她掩住血红的嘴唇，小声道：“只需要99银币？我店里的东西根本没有以银币标价的！”

塞西尔：“……这是我们给您的价格，您当然可以自行制订价格。”虽然并不想立刻走到分销这一步，但这是迟早的事。

这是一桩愉快的生意，美女愿意接受一部分肥皂试卖，只要精品肥皂，这也是可以预见的。至于平价版，塞西尔不得不另外找几家铺子推销，低廉的价格加上新奇的效果，倒也很顺利地谈成了生意。

登上狮鹫准备离开托托港的时候，坐在塞西尔身后的兰登突然说：“其实骑士团也有着足够的分销渠道。”

塞西尔愣了下，道：“那为什么要带肥皂来这里？”

“渠道不一样，骑士团会进献给国王，再由上层阶级带起风气，进尔推广到贵族和下层。”兰登慢悠悠地道，“一直以来，骑士团都在寻找能从下层引领风气的办法，但是魔法物品成本太昂贵，非魔法用品质量又不够好，所以，这次就改一改，试着走群众路线好了。”

塞西尔：“……”

通译魔法还能不能好了？男神，我怎么总觉得你说得不尽不实呢？

第82章 变废为宝

莱萨的“赔偿款”全部用于在托托港定购石灰了，塞西尔对店家说有多少买多少，受到了老板的热烈欢迎，表示可以免费代为储存，积攒了一定量之后通知他们来一次性运走。

石灰这玩意儿用途广泛，光是修路就少不了，更不用提建房等等，可谓是基建必备品，无论买多少塞西尔都确信可以用得完，他更想的是买一个石灰石矿。

冬天的狮鹫更加可怕，塞西尔下“飞机”时感觉整个人都被大风吹僵了，颤巍巍地爬下狮鹫背。

“托托港还是太远了。”塞西尔抱怨道，“如果修了路，能缩短多少时间？”

“一个月左右吧，普通运输马车或者牛车的话。”兰登道，“如果是高庭的罗马兽，大概能缩短到十天内。不过，他们那个车可不是那么容易驾驶的，运输时耗损也多。”

目前为止，塞西尔见过的马车都是两轮的，夹杂着三轮——就是埃博贸易队有祭祀站在上面抽筋的那辆。

“你见过四轮马车吗？”塞西尔问。

“见过。”兰登说完后非常贴心地补充道，“不过是魔法马车，普通四轮马车无法解决转向问题。”

“嗯，我想也是。”塞西尔再度庆幸去博物馆做免费讲解员了，全国各地转一圈，中国历史知晓天，为他之后的“导游事业和穿越事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如果我能够发明四轮马车，是不是能再出一个神吗？”

“更有可能是原本的神进化。”兰登想了想，道，“毕竟机制并没有太大变化。”

好吧，等蒸汽机呗。

塞西尔在心里自我鼓励了一句，又想起来件事：“我说，埃博现在是不是算我们的了？”

兰登笑了起来：“你的胃口真大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比尔斯失踪，很有可能死了，埃博人死得差不多了，那这个城市放着不用太浪费了吧？”塞西尔越想越觉得有搞头，“我们不能用吗？”

“我们以什么立场用？”兰登道，“比尔斯也是有亲戚的，法理上，他的亲戚可以继承埃博。”

哦，对哦，这个世界还是君主制呢。

塞西尔叹了口气，道：“我总觉得我们这附近太荒凉了，最近的托托港都要走一个半月，交易和建设都很不方便啊。”

“所以当初我就劝你不要那么急着建国。”兰登笑嘻嘻地说着，眼里却满是杀气，“但你还是做了。”

塞西尔：“……我错了。”

“反过来说，我们有很多空地来建设新的据点。”兰登的用词显然经过了选择，“无论是招揽别人来住还是有人愿意搬来，都不用担心荒凉。”

塞西尔有些不解：“谁愿意搬来？”

“只要你建了城市，消息传出去，大把野民会迫不及待地赶来，还有想要分国的文明。”兰登道，“我们完全可以在前往托托港的路上建上两三个小城市，修建道路，发明合适的交通工具，一个半月的路程就可以变成两、三天左右的短途旅程，在城与城之间开垦种植农田。这些是可行的，对吗？”

“当然！”塞西尔兴奋地道，“完全没问题！”兴奋的情绪停顿了片刻，他想了想这些要做的事，有些很不好意思地问，“话说，你认识矮人吗？”

“啊？”

烧砖也好、建窑也好、修路也好，一切都要等冬天过去，并且还得赚到足够的钱，一直“打劫”也不是个办法。

塞西尔和兰登回家后的第二天收到了一封“信”，一只红色的小鸟从天而降，准确地落到兰登面前以莱萨的声音口吐芬芳，足足骂了半个小时之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顺便一说，落到塞西尔面前的是绿色的，让他深切怀疑莱萨是不是暗示着什么。

这件事由卡罗厄在骑士村中大为传播，骑士们都在津津乐道这个八卦，奥克斯和罗素显然认识莱萨，以看好戏的态度跑来嘲笑了兰登许久，就连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尤金都来确认了下要不要增加巡逻，以防“情情爱爱男女王道基佬去死团”做出一些下作的手段。

听见这个团名从尤金嘴里流利地吐出来，塞西尔好奇地道：“这个团是不是很有名？”

“对我们来说很有名，不过，他们的主要功绩就是袭击我们，并没有引起太多普通人的注意力，而且他们似乎也并不想扩大影响力。”奥克斯幸灾乐祸地道，“总之，遇见这个团的人还是离远点好。”

“我怎么判断对方是不是？”塞西尔问道。

“能够一口报出这个团名的。”罗素讲这话时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塞西尔没好气地道：“尤金就能报出来。”

“好吧，我再加个条件，能够一口报出这个团名并且是个丑吊。”奥克斯说完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塞西尔：“……”

虽然丑吊这个翻译真是深得精髓，不知道为什么，塞西尔现在觉得基佬骑士团也一点不可靠了。

气温一直在下降，大雪根本就不化，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幸好事先储存了足够多的干柴，生活取暖倒不成问题，但是只要出了门就哪里都不好了。

“铲雪吧。”某一天，塞西尔发现许多骑士原本的八块腹肌有点向一块腹肌“转化”的迹像时，觉得该是采取行动的时候了，“至少要把城内清出来。”

“有必要吗？”与塞西尔讨论这件事的是罗素，“大家也能走，而且雪都踩平了。”

“所以才那么滑啊！”塞西尔抹了把头上的雪渣，这是刚刚摔了一跤的后果，“好不容易修了路，结果变成滑雪道了，太浪费了！”

罗素笑意盈盈地盯着塞西尔看了会，道：“行，只要兰登同意就铲吧，这帮小子们最近也太闲了。”

大家确实很闲，除了肥皂和纸张生产一直没停外，最累的活也就是砍柴了，毕竟要走那么远，不过对于会魔法的骑士来说不算什么，只要不计较魔法位这根本不算事，更何况砍柴也不需要天天去，只有储存下降时才要去一趟。

兰登怎么可能不同意，不一会儿，全村的一百位骑士们就穿着单薄的衣服——甚至有些光着上半身，站在城中厕所旁的小广场了。

塞西尔当然不想把广场建在厕所旁，也没人想住在厕所旁，尽管这会极大缓解上厕所需要跑的路，但是大家还是一边抱怨一边申请调换更远的屋子或者找一个住得远的情人。

无奈之下，塞西尔把厕所边三座逝去同志们的旧屋给推倒了，用夯土铺了一个小广场，这样一来，他本人倒成了住得离厕所最近的人。

铲子，是没有的。

笤帚，也是没有的。

骑士们标配是大剑和匕首。

“啊啊啊啊——”

一位红发骑士大吼一声，举起大剑唰得一下砸进了硬梆梆的冻雪中，一边砸一边前进，后面的人就蹲着，用大剑的横截面把碎冰推到一边，不一会儿，一条黄色的道路就出现了。如此反复，骑士们干得热火朝天，女士们围观得热火朝天，各自向着钟意的骑士大声叫喊，一点儿也没有矜持的模样，一些女士的丈夫们铁青着脸站在一边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同样看得兴致勃勃的塞西尔注意到了这个现象：“丈夫们看起来并不是太高兴啊。”

“不高兴也不行，女士们爱慕基佬骑士是一种公认无害的传统。”兰登耸了耸肩膀，“丈夫们可以不高兴，但是如果他们公开表示出来，会被别人认为心胸狭窄，没有上进心。”

塞西尔眨了眨眼睛：“心胸狭窄我可以理解，没有上进心是怎么回事？”

“英俊带来财富。”兰登笑眯眯地道，“所以，嫉妒基佬骑士说明他们不想赚钱。”

塞西尔很快抓住了精髓：“……这种胡说八道的传统根本就是基佬骑士团推波助澜的吧？”

“能够理解这一点说明你已经完全融入基佬骑士团了。”兰登毫不在意地道，“欢迎归来，塞西尔骑士长。”

塞西尔摇了摇头，十分正确地认识到自身所属的团队有多阴险。

这场铲雪活动为缺乏活力的骑士村带来了短暂的快乐，一直持续到午饭后才结束，众人尽兴而归，纷纷回家准备做饭，谁也没注意到城中某处一缕黑烟飘上天空——那是储柴房。

塞西尔到达储柴房时，已经有人冲去打水了，柴房顶上正在冒出越来越大的浓烟，颇有遮蔽天空的趋势。

“怎么回事？”塞西尔震惊地道，“有人放火？”

“可能是。”尤金当然在场，敏锐地四下观察着，“不过我觉得不像，火是从顶上着起来的，一般人爬不上去吧？就算上去了，也会有人发现的。”

储柴房做得像个谷仓，足有三米高，圆形，当初耗费了数个骑士好几天时间才建成，以后还准备依样画葫芦建一个放大版的粮仓。因为外墙面是圆形同时也很光滑，确实不太容易爬上去。

“如果这会儿有雪很容易就能灭了。”奥克斯凉凉地道。

塞西尔白了奥克斯一眼，看了看这个谷仓形状的柴房，总觉得可以试着利用一下这场火灾。

“话说，你们谁现在能用造屋术？我们来烧点炭吧。”

第83章 什么事都扯上吃！

炭这玩意儿是塞西尔为数不多亲手做过的东西，就是打工的那个东北民宿，和老板小舅子喝大了的那间。这间民宿可谓是方圆十里就一家，真正的深山老林，老板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烧炭，当时的他满脑门问号：炭这玩意儿淘宝上买不就成了？再说了，东北这地方哪能没卖炭的？成车成车拉回家还能便宜点呢。

老板淡定地说那你买一回呗，他还真去买了，结果店家表示你那旮旯太偏僻了，邮费得加钱，炭的体积又大又重，邮费很惊人。当时他为了不炭碳一狠心自己贴邮费给买了，不仅邮递时间超长还只有邮政一家可选，最奇葩的，送货的人还是老板的小舅子。

小舅子一送到店里就发了一大通牢骚，抱怨姐夫为什么要买这么重的东西，害他肩扛手提、冰天雪地地走了这么远给送来，还说下次可不送了，想要自己去邮政中转点取。

自此之后，塞西尔就老老实实烧炭了，真正烧起来吧发现也没什么，老板家有个现成的窑，用来烤东西和烧炭换着用，也不管干净不干净，反正很方便。最主要的，这鬼地方太偏僻了，一年到头客人就没几个，虽然来过的都说好，但是那时候信息还不发达，还没有网红这种说法，光靠口口相传哪够赚的。

幸好老板的房子是自己家的，有客人就捞两笔，没客人就自己住，倒也自在。塞西尔逍遥了一个冬天，第二年这家民宿——那时候还没有民宿的概念——微微红了，来的客人多了，他不安份地唆使着老板把屋子往高大上搞，什么私人滑雪场啦，私人雪林啦，私人傻狍子啦，总之就是搞成那种只为贵客服务的，价格嘛当然也要提档。

结果，老板说这样太烦了，来的都是客，整这些干哈？啪得一下把民宿关了，塞西尔也就失业了，想了想觉得东北的冬天太无聊了，于是奔着海上去了，往邮轮上应聘了份工作。

换个角度说，想找工作就能找到，还是跨这么大的专业，塞西尔也是个人才了。

眼下，看着烟越来越大的柴仓，塞西尔觉得这地方八成是抢救不过来了，不是说火扑不灭，而是一旦水烧上去，这一房子的柴也完了，点湿柴那真是搞事了，更何况还会结冰，那不如顺便闷一屋子炭算了。

炭就是燃烧不完全的柴，烧起来能产生更高的热量，产生的有毒气体也少，但是，塞西尔一直觉得烧炭是吃饱了撑的，本来就是用来烧的干嘛烧一遍再烧，直接烧柴不就行了么，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任何制炭的想法。

“你知道炭吗？”塞西尔直接问兰登。

“我知道魔法取暖棒。”兰登也直接回复了塞西尔的重点。

塞西尔听完后很想试着推销一下炭，考虑到这东西勉强也算是“富人用不上、穷人买不起”的玩意儿，是不是可以向中产阶级推销一下呢？

指挥几个骑士把柴仓的墙壁往里增厚，一直到覆盖住柴堆，把门卸了，观察到火烧到底部后就用泥把门给封上，之后只需要等着就行了，简单易行。

“你总是能搞出奇奇怪怪的东西。”奥克斯咕哝道，“这么干有什么必要吗？”

“反正浇了水就没用了，顺便烧一下呗。”塞西尔兴致勃勃地形容了一下炭，道，“你觉得这种东西有可能卖给富人阶级吗？”

“用魔法取暖不是更上档次？”奥克斯没好气地道，“用这玩意儿还得弄个炕。”

“也可以用壁炉啊，你们欧……就是，也有很多人是用壁炉的，但是我觉得不如炕床啦。”塞西尔斜睨着奥克斯，“你还好意思说？我听说现在好多人整天就盘在炕上，干什么都不肯下地，跟长在床上一样。”

奥克斯清了清嗓子，道：“也可以考虑炕床、炭、地板套装，一次性打包，我觉得挺好。听你说，炭的体积又比柴小，烧起来更暖和，这很好啊。”

“兽人”服软了，塞西尔也就不怼了，毕竟大家是同一阵营的嘛，关系还是要打好的。

魔法真好用啊！

看着柴仓迅速变成了烧炭窑，塞西尔不由得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如果没有魔法，他要么选择废了这一仓柴，要么尽量抢出来大多数柴，无论如何都会有损失，更别提这一城的屋子了，全是魔法造的，没有魔法所有人都只能睡草原，这里的黑土没法烧硬，夯土不仅发现的时间晚，数量也少，造房子哪够。

这个世界看起来人人都会魔法，如基佬骑士团这样的，在普通人眼里已经算得上是“魔法师”了，虽然兰登说过他们不算是正经魔法师。普通骑士们大概一天只有三到四个魔法位，也就是说，在他学习的所有魔法中，只能使用这么几个魔法，如果把魔法浪费在造屋术上，那么一旦来了敌人，他所拥有的御敌手段只剩下大剑与匕首了，冰天雪地里他必须得用魔法来保暖，甚至三个魔法位可能都不够，而正经魔法师一天的魔法位能达到十个以上，并且能够学习到许多高级魔法。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奇怪，广义来说，克拉丝夫人会通译魔法，也算是魔法师，狭义来说，就连兰登、莫耶都不能算是魔法师，如莱萨那种才是。

魔法无处不在，魔法高不可攀。

塞西尔感叹完就觉得浑身痒痒，这是急需解决的另一个问题：澡堂子。自从来了后，他唯一一次洗澡还是在那个脏兮兮的水洼擦身，之后，实在痒到受不了或者去见重要人物的时候才会求兰登施舍一个清洁魔法。他的毛发早就长出来了，每天刮胡子还烦得很，头发也油腻腻的，他早就想改善这样的状况，正好肥皂也有了，那么，弄一个澡堂子就在考虑之中了。

澡堂的房子慢慢造总成的，问题在于池子的防水和锅炉。

塞西尔会造锅炉哦，还是现代工业社会下的锅炉，再说一遍，家电维修的薪水是真的不错。问题在于，这个一穷二白的地方没办法搞到需要的材料，就算有，他也没有那个亲手从打铁开始造一个锅炉的勇气和技术，那么剩下的方案就是——求助于魔法了。

“但是我真的不想用魔法啊！”塞西尔对兰登抱怨，“这样就失去发明的意义了，好像输了一样。”

“输什么？”兰登有些不明所以。

“输给魔法。”塞西尔道。

“这是什么说法。”兰登好笑地道，“不过，如果你想要做有关火焰方面的事，我可以给你推荐两个种族，矮人和火焰地精。”

矮人倒是不出塞西尔意料之外，毕竟这个种族在各路大神笔下已经和锻造绑定了，另一个火焰地精就完全不明白了。

“火焰地精是什么？”

“地精的一种。”兰登解释道，“他们住在地下，对火焰有着极度扭曲的痴迷，喜欢一切和火焰有关的东西，自然，在锻造这方面也有一定的经验。”

“他们和矮人比有什么优点吗？”

“便宜。”

“嗯，那我们来联系他们一下看看吧。”

兰登哭笑不得地道：“你怎么不问他有什么缺点？”

塞西尔鹦鹉学舌道：“有什么缺点？”

“比较疯狂。”

“这算什么缺点啊哈哈哈！”

在便宜面前这个缺点一文不值，塞西尔想，不久后，他必将为这样的观点付出代价，要知道，这可是被基佬骑士团评价为疯狂的种族。

一仓库的柴直到半夜才完全冷却，太晚了没办法，第二天天刚亮，好几个骑士早就准备好拆仓库了，一大堆女士们也准备好观看了，只等兰登一声令下。

塞西尔有些担忧，万一哪里密封得不好，拆了外墙后露出一仓库燃烧殆尽的木灰，那就丢人现眼了，以后再说什么话可不好使了。

至今为止，塞西尔在这个小团体里的地位都来自于那些“古古怪怪的发明”，他可不觉得兰登是看上他了才会如此宽容，又不是小孩子了，早过了靠脸就能爱的年纪，更何况靠脸他在骑士团里都排不上号。

要想得到地位，必须有不可代替的能力。

“砸吧。”兰登道。

“嗬——哈！”又是那位红发骑士，光着上半身，两块胸肌十分引人注意，隆起的肱二头肌更是抢眼，一声大喝后他就举起大剑冲着柴仓的墙壁挥了上去！

柴仓外墙围了一圈骑士，举着大剑啪啪地敲着土，很快，一道三角形的痕迹就出现在墙壁上，有人拿着匕首不断加深痕迹，那一处三角块逐渐与周围的墙壁分离，最后把大剑伸进去，轻轻一撬就轰然倒下！

塞西尔以媲美卡罗厄的速度冲过去，伸长了脖子往里面一看，黑乎乎一片，很快，最先进去的骑士拿出来一根黑乎乎的长棍，轻轻一掰便变成两截，露出结块化的横截面。

哦耶——

塞西尔得意地拿过木炭，道：“看，成功了！”

“恭喜。”兰登笑着道，“这东西是用来烧吗？”

“对，可以代替干柴，能产生更多的热量还很耐烧。”塞西尔神秘兮兮地凑过去，“炭烤食物也很好吃哦！”

兰登叹了口气：“发明点不是吃的东西吧。”

第84章 各过各的是一种礼貌

炭的使用很好说明，只要再三特意强调不能在密封的屋子里烧这玩意儿就行了。这个消息立马被尤金注意到，详细询问过塞西尔后，拉来部下窃窃私语，显然不是在讨论什么正经用法。

塞西尔的关注点很快转移了：好想泡澡啊，对了，还得设计一个冲澡的方法，不然一群人能把澡堂子泡成脏水洼。

塞西尔正琢磨着上下水的设计时，尤金走了过来，说：“点火的人查明了。”

兰登抢先道：“谁？”

一位军团骑士拉扯着一个干瘦无比的瘦小伙走了上来，从长相和打扮上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埃博人，满脸的惊慌与恐惧。

“昨天起火前不久，有人看见他带着一个点着的棍子进了柴仓，他承认数次往柴仓里扔着火的木棍，前几次不知道为什么没成功，这次可算成功了。”

塞西尔问出了此刻所有人都会问的问题：“为什么？”

瘦小伙眼珠子转了转，刚要张口说话就被军团骑士一脚踹在膝弯上，跪在硬梆梆的夯土路上，他痛叫一声，一迭声地道：“是比尔斯大人叫我这么做的！是比尔斯大人！”

塞西尔一愣：“埃博的城主？他还活着？”

“不，并不是，是另一位比尔斯大人，是城主大人的侄子，说开春之后要来接收埃博。”瘦小伙子低着头小声嘀咕，“他、他说是基佬骑士团杀害了城主，想要回到埃博，就必须证明自己的诚意。他让我在城里放火，引起混乱，我、我觉得柴仓的柴特别多，如果烧起来肯定能让所有人都注意到，所以才去柴仓点火的。”

听到这里，塞西尔深切感受到了教育的重要性以及挑选员工时还真是需要一点眼界。

傻嘛这小子！

柴仓属于公共建筑，与公共厕所、小广场、蘑菇房、纸坊和肥皂坊组成了一个新的工业区，塞西尔把这一片地区的居民逐渐撤走了，道路也特别宽，建筑的间距就更大了，就算柴仓烧成一个火炬也不会引起根本性的混乱。

还不如烧奥克斯的房子呢！

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塞西尔目送军团骑士把又哭又喊的瘦小伙带下去，有些不安地道：“杀了？”

“当然。”兰登毫不犹豫地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不要插嘴。”

塞西尔踌躇了下，还是闭嘴了。

从埃博回来后塞西尔并没有做噩梦，也没有特殊的感觉，这正是他担忧的。看了那么多的尸体、那么多的死人却毫无感想，这不正常。他应该害怕和恐惧，应该为这个世界残酷的规则而忧心冲冲，应该为内心的负疚感而夜不安寝。

实际上，塞西尔只是想了一下，这事就过去了。

每次这种时候，兰登总是第一个发现塞西尔的异状：“你想宽恕那个放火的人？”

“不，我没这么想。”塞西尔迟疑了下，“我只是……觉得我是不是太冷血了？埃博灭城之后我也没什么感觉。”

“你想要什么感觉？”

“就是，觉得很愧疚啊什么的。”

兰登一脸的莫名其妙：“为什么要觉得愧疚？那些人又不是你杀的。”

“但是我活着呀。”

“活着并不是个需要愧疚的事，只有幸运儿才能活着，亲爱的塞西尔。”兰登慢悠悠地道，“并不是人人都有活着的资格。”

塞西尔突然停住了脚步，看了兰登的脸好久，意识到两个世界间巨大的不同：在地球，活着是理所当然的，是婴儿从呼吸到第一口空气后就应得的权利，所有的人类社会与道德基本上都是在保障这个权利，不排除少数奇葩，但是大体上的文明国家都是这样的。

而在这里，活着是幸运，安全的活着是幸运的特权，舒服又安全的活着则是天之骄子——地球的天之骄子是家财万贯、赵姓人家，活着是像呼吸一样理所当然的事。

“包括我，如果没有老师也不可能活到现在，大概一出生就被父母杀死了。”兰登转过身，与塞西尔面对面揽住他的肩膀，“我是个幸运儿，幸运并不是人人都拥有的，所以，感谢你每天吃下去的东西，住的屋子，并且争取明天过得更好。”

“我不仅要自己过得好，还要许多不幸运的人也一样过得好。”塞西尔认真地道，“我能做到。”

兰登笑起来：“你哪来的这种豪言壮语？先把你心心念念的澡堂子搞起来吧。”

这确实是个心病。

塞西尔日思夜想的澡堂子毕竟还是没有搞起来，兰登表示火焰地精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考虑中，暂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他只能缩在城中这里搞事那里搞事的。

烧柴仓的瘦小伙自此再无声息，尤金带着军团骑士在城内做了大排查，还真揪出一些接触过“比尔斯大人”的人，都是回去埃博试图寻找亲人的，难为他们冰天雪地徒步几公里。这些人被警告后自然留了下来，谁也不愿意为了什么“比尔斯侄子”离开城中舒服的生活，更何况，那批埃博城中的幸存者也大肆宣传了白塔劳役和暴力镇压的残酷，许多人都下定决心，即使开春也不回去了。

兰登和塞西尔再度返回埃博想和那位比尔斯侄子接触一下，可以想像的，根本没碰上人，这位比尔斯侄子如果想和他们见面，一早就该出现了。

“如果他真的出现了我们要怎么做？”塞西尔问。

“他有权继承埃博，要求所有埃博人迁回去。”兰登答道，“只要证明了他的身份。”

塞西尔一听，顿时心中蠢蠢欲动：“怎么个证明法？滴血认亲？”

“什么滴血认亲？你们的方法？”兰登莫名其妙地道，“不，当然是用魔法，只要俩者有血缘关系就可以判断出来。”

“哦……会失误吗？”

“不会，百分百准确。”

塞西尔沉默了片刻：“……那我们只有杀掉他这一条路了。”

兰登以微妙的眼神看了过来：“你就这么想要埃博？”

“我想要埃博的人口！”塞西尔强调道，“我才不想要这个城市，当然，他硬要给我也不会拒绝啊，人家的好意嘛！但是，我超想要埃博的人口！”

“放心，埃博的人口不是问题，尤其是来到基佬村的那些。”兰登很淡定地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生活方式的改变，他们对摩奥西的信仰会逐渐减退，到时候就算不想改变信仰也会变了，他们会成为基佬村的村民，而不是埃博人。”

这话听起来确实很爽，但是塞西尔觉得某一点听起来实在不是滋味：“我们该起个名字吧？总是基佬村基佬村的叫不太好。”

兰登也没有反对之意：“骑士村？”

“太普通了。”

“你有什么建议？”

塞西尔苦思冥想了半天，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想叫月城。”

“月城？月亮？月亮上的城市？”兰登一连用了三个问句，显示了他的迷惑，“为什么？”

“只不过是灵机一动。”塞西尔撒谎了。

这个名字来自于地球上的那个名字，广寒，虽然总是被人吐槽像是讲话没讲完，但是他对于自个儿名字的印象始终摆脱不掉神话传说中的那座宫殿。

幸好，兰登只是笑了笑：“如你所愿，就叫月城吧。”

比尔斯侄子连个鬼影子都没出现，塞西尔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在城门的入口处用白色颜料写了两个巨大的汉字：月城，并且召集了尽可能多的人宣告更名事宜。他注意到埃博人群中的小小骚动，不过很快就平息了，正如兰登所说，起了正式名称这件事代表着某种文明的建立，这是个不容易忽视的起点，埃博人再也不能以“我只是借住在骑士团的据点”这种借口自欺欺人了。

没人离开，第二天，月城中的气氛反而更加缓和了，某种认同感令埃博人在对待骑士们时有了某种改变。

塞西尔倒是挺高兴的，以身感受了下天气寒冷的程度，找到兰登问：“骑士团过年吗？”

“年？”兰登反问。

“就是每一年的交替日子有没有什么庆祝活动？”塞西尔解释道。

“没有。”兰登道，“节日这种私密性的事，最好不要特意打扰别人，即使奥克斯和罗素也是各过各的节，他们还没爱到那种程度，不要干涉他人文明。”

塞西尔：“……”

什么鬼？都为他而死了耶，居然连过节都没办法统一？！

“骑士团不会有统一的节日吗？”塞西尔才不信。

“有啊，不过新年的时候没有。”兰登道，“这批骑士里好像有几个有新年节日吧。”

塞西尔试探地道：“那如果我过节的时候，比如，做一顿饭，请几个好友来一起吃，这个算是干涉他人文明吗？”

“如果别人愿意就不算。”兰登笑道，“你要邀请我吗？”

塞西尔激动地道：“你来吗？”

“不，谢了。”兰登凑过来亲吻了下塞西尔的额头，“祝你节日快乐。”

塞西尔：“……”

第85章 美女，洗澡吗？

塞西尔穿越后的第一个新年很“热闹”，邀请了一圈人后，卡罗厄、宝宝和达利来陪他了，两人一狗一鹿吃得很开心，卡罗厄吃得兴起还把一大家子都带来了，屋里全是驴叫声。

塞西尔事先把牛肉和盐、花椒腌渍风干，之后切成薄片煎一煎，那味道——说实话一般，尤其是野生肉类，腥臊味真的去不掉。牦牛肉倒是相当不错，尤其是好部位的肉，腥味几乎没有，不仅直接煎美味鲜嫩，换成烟薰做法也是一绝，不得不说，好食材怎么做都行。

达利对烟薰非常感兴趣，毫不介意地讨要了做法之后，许诺以后如果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会第一时间通知塞西尔，作为野民他对于文明的宽容度十分惊人，基本上达到了地球人的水准。

年夜饭挺丰盛，卡罗厄愿意提供肉食来源，一群“人”吃得很尽兴。当魔法麋鹿人立而起，用前蹄互相挥舞打架时，塞西尔坐在炕上看着窗外发呆，烧炭果然温度良好，又吃了热食，屋子也小，居然觉得有点热了，所以暂时打开窗户通通气。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世上哪有什么换位思考，只有感同身受，不经历这个场景又怎么会明白其中的感触呢，塞西尔这时候是真切明白了这两句诗中的感情。

我有家吗？

塞西尔不是小孩子了，这种时候难免也会伤感，以前的他是有家不想回，现在是有家回不了。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吃，在答应了原塞西尔的那一刻他就走上不归路。

“你在看什么？月亮吗？”一颗金色的“毛绒绒”扑了过来，毛发蓬松顺滑，也不知道怎么保养的，“我听说你把这座城取名叫月城？嘿，我和你说，高庭中流传着你的故事呢，都说你也是来自黑暗世界的，现在看来，你是不是从月亮来的？”

塞西尔愣了下，不明所以地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你总是搞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要知道，在高庭的历史中我们也接触了许多不同的种族，和许多不同的文明交流，但是你这样的，没有。”达利的脸完全隐藏在了毛发之下，只有声音不断传出来，带着神秘兮兮的味道，“而且，你和兰登那么亲近，兰登可是古遗民，来自黑暗世界哦……”

“我和兰登亲近是因为他长得帅！”塞西尔没好气地道，“我喜欢男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

哇哦，在这个世界我居然能理直气壮地这么说。

“也是。”毛绒绒的金色圆球上下点了点，“我听说很多人喜欢兰登呢，你会喜欢他也不奇怪，不过我觉得他有点花花公子的派头，你要小心点。”

哇哦，别人居然也觉得这很理直气壮呢。

这么一想，塞西尔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思乡愁什么的不翼而飞。

是啊，我和这么一大堆帅哥生活在一起，而且任我挑选，想要怎样的就有怎样的，其他人也觉得很正常，超棒！

这个世界有日历，除了一周是十天外其他和地球并无不同，中国农历新年的日期当然不会标出来，塞西尔是根据埃博描述的“每年最冷的日子”往后推算得到的，大概差不离吧。

新年夜，塞西尔抱着一只幼鹿在炕床上睡了一晚上，达利睡地板，这货自带毛绒被，靠着炕灶睡得香甜，第二天，他非常没骨气地坚决表示要留下来一段日子直到春暖花开再去游历四方。

月城还在不断地造房子，闲极无聊的骑士们不愿意每天让魔法位浪费，新的柴仓需要重建，房子永远缺的。塞西尔计划了一个商业街，他不仅想要“走出去”，还希望别人“走进来”，不能永远他们上赶着别人。

不过眼下，他们还是得上赶着别人。

冬天坐狮鹫依旧痛苦，塞西尔一下“飞机”就不自觉地跺脚抖身，走到那家名为“要什么有什么”杂货铺后才勉强止住发抖。

“啊，是骑士老爷们！”美丽的女士对兰登露出了灿烂的微笑，“早上好呀，兰登殿下以及骑士老爷。”

我不配拥有姓名……

塞西尔以欢快的语气道：“日安，美丽的女士，我们来看一看是否有关于肥皂的好消息。”

“啊，关于这方面，我很抱歉，至今为止依旧没有肥皂卖出去。”美女露出一个歉然的微笑，“您要明白，非魔法制品总是令人生疑的。”

这倒不出乎塞西尔的意料之外：“真是令人遗憾，关于这件事我有点想法，是否可以进行一场推销呢？”

“推销？”美女的脸色警惕了起来，“这会不会太过有异文明的嫌疑？”

“不不不，这个东西早就有了的，如果你在历史上寻找一下，会发现肥皂这个名字早就出现过，还被起过一个叫六神的名字呢！”塞西尔唾沫横飞地道，“肥皂可以让人们获得舒适的体验，廉价、非魔法、大量的舒适体验，而我们只是为了赚点生活的小钱。”

女士放下了捂心口的手：“好吧，我相信您，骑士老爷，您准备做什么样的推销呢？”

当然是洗澡……

塞西尔想着是建一个澡堂子再弄一场肥皂浴——听起来十分不正经，但是他发誓绝对就是洗澡——没有什么比寒冬中泡澡更能令人放松的了。

“我……”

“我们准备推行热浴肥皂治疗。”兰登突然插嘴道，“不用魔法，价格低廉，只需要买回家就能进行的治疗。”

塞西尔愣了下，看着兰登笑意盈盈的脸赶紧接上了：“呃，对，非魔法的肥皂治疗，可以治疗……呃，痛风、头痛、胸痛、腿痛，随便什么地方痛……宫寒，呃……还有一些小型外伤等等。”他停顿了下，突然提高了声音，“肥皂浴最主要的功能还是令人美丽，如您这样的美女，只要进行了肥皂浴就可以皮肤光滑细嫩白皙，只要洗一回可以瞬间年轻十几岁，这是永保年轻的秘决。”

“真的吗？”美女眼睛闪亮亮地道，“听起来不错，我可以先试一下吗？”

“托托港有公共浴室吗？”塞西尔问，见美女一脸懵逼，赶紧解释道，“就是供大家一起洗澡的地方，只要付钱就可以去的。”

“讨厌，听起来好色情哦！”美女娇羞地笑起来，“男男女女光着身体在一起，互相擦洗……啊，好害羞！”

塞西尔：“……”

如果不是你一边说一边对兰登抛媚眼，我还真信了呢，美女！

“您当然可以尝试，坐狮鹫来月城，我们会好好款待你的。”兰登笑意盈盈地道，“那里是基佬骑士团的驻地，一百多名基佬骑士将会欢迎您的光临。”

“真的？”美女尖叫一声，就像地球上那些见到偶像的迷妹，“我可以带朋友一起去吗？”

“无论来多少人都欢迎。”

男神，你这个样子真的很难不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啊，塞西尔腹诽道。

美女几乎是以一种雀跃的姿态送兰登和塞西尔出了门，约好一星期，也就是十天后光临月城。

等见不到杂货铺了，塞西尔一把抓住兰登的袖子道：“我们没有澡堂。”

“建一个。”兰登轻描淡写地道。

“没有锅炉啊！”塞西尔有些抓狂，“火焰地精没来啊！”

“建一个简陋版的。”

“什么？煮人肉桶吗？”

看着有些抓狂的塞西尔，兰登微笑着揽过他的肩膀，温柔地道：“没关系，魔法会帮你忙的。”

“我不要这个东西和魔法有关系啊！”塞西尔压抑着声音道，“如果以后我们要推广这一套东西，难道还能和别人说这需要魔法吗？那有什么意义！”

兰登拉开了几分距离打量着塞西尔，似乎要从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片刻后，他带着一丝好笑的语气道：“你是真的想要完全消灭魔法啊？”

“我没想要消灭魔法！”塞西尔垂头丧气地道，“我只是想让大家都过上舒服的生活，当然，最主要是让我过上舒服的生活！”

兰登揽紧了塞西尔的脖子，耳语道：“现在的生活不舒服吗？”

“差远了！没有抽水马桶！没有自来水！没有煤气！什么也没有，全靠人力！”反正只有两个人，塞西尔毫不犹豫地自曝其短，“这些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就能改变的，需要全社会的发展！连奶茶都没有！”

对了，明年要想办法把酥油茶弄出来……啊，我的青稞啊！

想到此处，塞西尔不由得更丧了，兰登倒是沉默了片刻后恢复了笑容，亲切地道：“放心吧，我支持你。”

十天时间，建一个浴室，不用魔法，这他妈可怎么整啊！

塞西尔回到月城就跑进屋，关上门，自个儿写起了计划。熬了一整夜后，第二天，他双眼通红地走出门，召集月城的领导层开会。

“这件事谁也别想逃！”塞西尔语气凶狠地吼道，“兰登搞出来的麻烦，大家一起死！”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斜着眼睛看向兰登，男神则笑眯眯地道：“麻烦大家真是不好意思了。”

“够了，老师。”罗素叹道，“你什么时候能不再坑学生啊！”

“这货又不是兰登的学生。”奥克斯冷冷地道。

“没关系，等他泡上塞西尔就可以当老师了。”莫耶懒洋洋地道，他最近对城内的生活很满意，整天如同一只肥蛆般躺在炕上不动，连吃喝都让别人送上床，“反正他很喜欢师生恋。”

如果换作以往，塞西尔的关注点肯定是在“啊，男神和老师是不是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上，此刻他却完全顾不上了，冲着其他人一顿吼：“听着，今天开始就要开工，立刻，赶紧，我不想到时候丢人！都给我动起来！”

除了兰登，其他三人都静静地看着塞西尔。

“立刻！”塞西尔咆哮。

“动起来，朋友们。”兰登笑眯眯地说。

一阵抱怨之后，事情总算进入了正题，塞西尔发放了手绘浴池的设计图。

“首先是防水，无论如何我现在也来不及搭个瓷砖窑了，但是，有一样东西好可以代替，烧过的硬木。”塞西尔睁着充血的眼睛说，“这东西可以代替磁砖，水管，还能当地板，所以，我们需要大量的硬木，削成需要的形状后再烧一烧。我说的是大量！非常大量！给我把落风山脉砍秃啊！还有，水管粘合需要夯土，我们缺少胶水，用夯土把硬木水管粘起来，外面再包牛皮，勉强可以撑到开春火焰地精来，到时候再替换成铜管之类的。”

“就不能直接挖个池子往里面倒水吗？”罗素问道。

“我们以后也要用的！”塞西尔激情吼道，“有本事你以后永远不用！”

罗素闭上了嘴，无数事实证明，塞西尔做出来的东西少有人能忍住不用的，就连自诩“皮毛厚实”的达利都爱上了火炕，这时候放大话很可能之后被打脸，沉默是金比较好。

至于锅炉，这个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塞西尔想的是，在所有的热水输送管下面挖火炕，没错，直接把硬木送水管置于火炕一样的环境中，并且在源头就加热水。现代锅炉是用高温蒸汽与水混合得到热水，再经过对单独冷水的进水量调整来调节温度。这里不仅设计达不到，火力也达不到，所以，他干脆从源头开始到输送过程中一直加热，能加多热加多热，再往热水进口上装一个简单的十字叶片阀门，先把池水里的水调节到适当的温度，一旦温度下降，直接放开水进去。

因此，泡澡池附近就需要建一个排入热水的单独小池，与大池相连，主要是防止有人错误地靠近进水口，出现活煮人肉的惨剧。

至于淋浴，这个就真没办法，没办法加压的结果就是不得不建一个高处的水塔，这个水塔负责了总进水，而且还得非常高，不然加的压力不够，因为加热的管道实在太长了，没办法，火力不够啊，做不到在短时间内瞬间加热！

整个浴池的设计超级简单粗糙，要不是硬木特殊性质还真做不出来。月城内目前没有锻造行业的人，倒是些做牛皮制品金属装饰的埃博人，但是没有金属啊。

是的，所有金属都是官方管制，随着比尔斯的失踪，城中的金属原材料也不翼而飞，兰登深切怀疑是莱萨顺手牵羊了。

不过，这些手艺人的技术还是可以帮忙的，掏硬木水管、削硬木片，只要给他们足够硬度的工具，他们自备的工具达不到足够的锋利度，只有骑士团的剑与匕首才切得动硬木。

这个工程并不大，麻烦的是时间仅有十天，光是步行至取红土处就要十多天，更何况还是在雪地中。

“租狮鹫吧。”塞西尔果断地道，“把钱掏出来。”

“我倒是不介意掏钱，但是你乘狮鹫去过的地方，狮鹫的眼睛都会记录下来呦。”兰登道，“我们所做的事还是需要一定保密度的。”

塞西尔一愣：“狮鹫还有这种功能？”

“对，狮鹫的饲养员会通过狮鹫的眼睛看见，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也是魔法生物，不是指魔法麋鹿这种，而是以魔法塑造成的生物，这是一项艺术。”奥克斯带着推崇的语气解释道，“它们是由……”

“不关心。”塞西尔冷冷地道，“在我眼里狮鹫还不如一辆自行车。”

兰登笑了出来，奥克斯撇了撇嘴，知道塞西尔这会儿心情烦躁就闭上了嘴。

塞西尔提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法，具体实施就是其他人了，不得不说，兰登是个合格的领导，从来不大喊大叫但是总能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取红土这个艰巨的任务由军团骑士进行，尤金在取得了圣殿的特别许可之后将参与建设事务，这是因为军团骑士们对于行军魔法很有心得，这个任务非他们莫属，开采红土也必然要用到魔法，没办法的事。

相对之下砍硬木就方便多了，临近月城的落风山脉就是硬木的生长区，相对高一点的纬度反而可燃树木更多，这使得“砍树工们”省了不少力气。无论高矮胖瘦，一律通通砍倒。

塞西尔为了更快的运输，毫不犹豫地把雪撬给做了出来，硬木捆扎起来拖在车后，至于动力嘛……

“卡罗厄，想不想体验一下最新式的交通工具？”

“当然！”

雪撬与麋鹿，多么匹配的组合，在雪原上飞驰，拖着长长的硬木原材料源源不断地运入月城。

塞西尔一边看着不断进入城中的麋鹿雪撬，一边随口说道：“我告诉你哦，这个雪撬在我们那边还有个童话故事，就是在每年某个神死掉的日子里，人们要一起吃饭庆祝，到了晚上，就有一个老头子穿着红色衣服，驾驶着会飞上天的雪撬，由麋鹿……好像不是麋鹿，反正是什么鹿拉着，给每一个好孩子送礼物，坏孩子就没有。实际上呢，这个礼物是由父母准备的，每个小孩子都相信这个故事，其实我觉得他们是喜欢礼物。”

奥克斯静静地听完，说：“我不关心你文明的童话故事。”

塞西尔：“……其实不是我的文明。”

“我不关心。”

“……”

你怎么这么小气？！

话是这么说，奥克斯的本职工作还是完成得尽善尽，他对于数字似乎有着特别的天赋，总是能够瞄一眼就看出具体的数量，甚至还会复杂的计算过程，比如十米落差、六厘米公分水管，瞬间水流速度能达到多少。

塞西尔起初还震惊了下，询问后得知，这货根本不会数学，这是魔法——这破魔法居然还开发出来了专门的数学分支！

你怎么不上天呢？！

哦，不对，云城已经上天了……

工程进度一日千里，现金流也迅速枯歇，现在月城中依然维持着一定的商业交易，除了骑士团是按需分配外，埃博人也需要出钱买纸、买食物、买柴，当然，大头还是房租。还真有几个会造屋术的表示自己造房，对于这种人，塞西尔毫不犹豫地祭出了地皮租赁大法。

想买地？

没门，不服就回埃博去。

兰登说过了，建国者天然得地，也就是说，这一大片地皮都是属于基佬骑士团的……属于塞西尔个人是不可能的，眼下，骑士团把月城的权力全部交付了兰登，兰登又交付了塞西尔。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现金流的枯竭主要原因还是埃博人的消费能力迅速下降，因为埃博命运未卜，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再掏真金白银出来消费了，除非必要的吃喝居住，不过，塞西尔的免费供水还是受到了一致好评。

“我欠你多少钱了？”眼看着澡堂子迅速成形，塞西尔某天突然想起这件事，“我是指私人的。”

“不用在意这些小事。”兰登道，“你还得起。”

“你这么肯定？”

“当然，你是个天才嘛。”

兰登笑眯眯的脸一点儿也不能令塞西尔放心：“那我欠骑士团多少钱了？”

“多到你最好不要问的程度。”兰登淡定地道。

塞西尔：“……”

为了资金链不断裂，这次推广活动必须成功！

塞西尔为来客准备了小木盆、相对柔软的麻布毛巾，魔法大毛巾——没办法，普通毛巾太粗糙了，一般人真的受不了。比较清的牛肉汤，用上好的无腥牦牛肉制成，还有小杯羊奶。他还想过把藏红花放进浴池里，不过一来数量不够，二来，他总觉得池水变成桔色并不怎么吸引人，特别像血稀释过的模样。

养殖的羊在吃了足够的草料之后，成功怀孕生崽了，本来这个季节根本不可能成活的，克拉丝夫人功不可没。

“如果有糖就好了。”塞西尔感叹道。

“为什么？”兰登问。

“妹子都喜欢甜的。”

兰登微微一笑：“没关系，她们会领略到另外一种甜的。”

塞西尔：“……”

为什么会有不祥的预感？

※※※※※※※※※※※※※※※※※※※※

觉得还是一章6000吧……要起两个标题好累啊……

第86章 “热浴治疗”

塞西尔一直认为基佬骑士团过于习惯散发自身魅力了，不是无意，而是故意为之。当他看见五十名英俊的骑士穿着华丽制服齐刷刷地站在城门口“接客”时，心中那点儿异样的感觉更明显了。

“不是说骑士不能直视女性吗？”塞西尔问兰登道，“今天来的有可能全是女的哦。”

“嗯，一般来说是这样，但是我们有特别条款啊。”兰登镇定地道，“如果骑士团在生死存亡关头，这条遗嘱法则失效。”

生死存亡？

“谈不上吧？”塞西尔迟疑地道，“这只不过是个小小问题，实际上是你把事情搞得这么大……呃，所以你这是故意的么？”

“什么？”兰登一脸无辜的微笑着，“我什么也没做啊。”

塞西尔：“……”

男神你的黑肠子都露出来了哦。

正如塞西尔所想，二十多头狮鹫降落之后，一大堆嘻嘻哈哈的女士们跳下雪地，提起裙摆，以一种好奇与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周围。

“这里什么时候建了一个城？”

“月城？听起来很浪漫啊。”

“呀——啊——呀——啊——”

“冷静一点，年轻女士，等会儿还有更帅的呢！”

伴随着这些吱吱喳喳的议论，女士们很快站在了骑士们面前，接受了兰登热情地问候：“欢迎来到月城参加热浴治疗，您将获得完美的体验，对我们来说，女士们就如同最美丽的花朵，我们将小心翼翼地维护这美景，摘下花朵可是大煞风景的举动。”

女士们一边咯咯笑一边矜持地鼓着掌，眼神却放肆地四处探寻，塞西尔知道这些女士面对直男时是不会这样的，就连克拉丝夫人看见了邻居的男子也会低下头，避开视线。这个世界倒是不介意寡妇再嫁，毕竟婴儿成活率放在那儿，死了丈夫就让一个可能生产十个八个“韭菜”的女人一辈子守寡，哪位正常的君主都不会这么做，但是女士们面对男士还是要保持低调，主要原因是怕莫名其妙惹到对方。

克拉丝夫人是例外，即使以前赚不到钱时，她在家里依然敢向丈夫怒吼，毕竟武力值摆在那儿。

“兰登殿下。”“要什么有什么”杂货铺的美女店员在朋友们羡慕的目光中直接走向兰登，“非常高兴能来参加热浴治疗。”

“狮鹫旅行辛苦了，请跟我来。”兰登弯起左边的胳膊，让美女店员搭上，“您会得到最佳的享受。”

这场体验当然是由食物开始。

塞西尔几乎是绞尽脑汁列出了所有能列的菜单：薰制牛肉煎饼夹黄蘑菇、花椒风味烤兔腿、牛肉清汤，蒸白馍，最后再来一杯藏红花茶，主要是为了清一清前面油腻的肉食。

没办法，食材太少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女士们各自找了中意的骑士，挽着他们的胳膊步入了月城，通往公共浴室的路上尽情观察这座城市：黄色的硬质路面，形态各异的房屋，有些还刷成了白色，倒也可以入眼，每间房屋的门口还有阿拉丁数字门牌号，雪被堆在街道两边，不时有居民投来好奇的视线。

似乎只是个新建的城市，尚可而已——这样的想法在品尝过午餐后完全被打破了。

神哪，原谅我的舌头！这个东西比魔法面包还要好吃，甚至有味道啊！味道！真正的味道！不苦也不涩，更没有血腥味，还有那些蘑菇，居然吃了不会死耶！这个桔红色的水尝起来有些奇怪，但是正好去除肉食的油腻感，初入嘴有些苦涩与古怪的草味，之后却有一丝回甘。

饱餐之后，女士们的神情放松了许多，骑士们当然不会一直陪着，只负责领路而已，兰登和塞西尔是必须作陪的。尤金不允许出现在这种场面，奥克斯和罗素表示“关我屁事，老子是有男人的人，不想牺牲色相”，莫耶则被强力制止了，毕竟一只混血魔鬼并不是什么合适的色诱人选，更有可能出现诱惑某位女士做出不可描述之事来——此不可描述非彼不可描述，太过残酷不适宜描述。

女士们吃饭的地方是公共食堂，今天包场了。

这里是原来制作牛肉面的地方，扩大后不仅有制作食物的功能，还负担起供骑士们吃饭的责任，大多数骑士都没有做饭的习惯和技能，同时依旧对公众售卖食物。公共食堂紧挨着工业区，为了有个清新的味道同时心情愉快，一开始塞西尔就把食堂设置得远离公共厕所，于是，澡堂就有了现成的选址。

“城里的大部分设施都是非魔法制作的。”兰登一边走一边介绍着各类建筑，“我们来这里不到半年，往后还会有进一步发展。”

“真是惊人！”美女店员捂着嘴说，“居然没有用上魔法！”

“当然，某些地方需要。”塞西尔随口插了句嘴。

比如，高高的水塔。

依靠造屋术可以把水塔架上去，问题在于如何保证这玩意儿冬天不上冻，塞西尔把头发都快抓秃了也没想出办法来，就算放在室内也做不到，因为空间太大了，最终，只能求助于魔法。

啊，魔法！

为此，今天有数位骑士特意空出了魔法位，专门用来保持水塔房不上冻，奥克斯还大大嘲讽了塞西尔出尔反尔，使用魔法，气得他不轻又无可奈何。

“这就是公共浴室吗？”美女店员问道。

“是的，这里我就不能奉陪了。”兰登礼貌地道，“不过，我们将有人陪伴您左右，请放心，有什么疑惑就询问这些热浴护士好了。”

这名字是兰登想的，刚说出来时着实震惊了塞西尔：也太像Ａ片名字了吧，兰登在这方面简直是无师自通。

克拉丝夫人和几位埃博女子站了出来，微笑着向客人行礼。为了今天，她们特意使用了一回浴室，可以说彩排了好多回，确认万无一失才接下这个任务，当然，是穿着衣服的。

塞西尔反复叮嘱说可能会受到刁难，千万要忍一时之气，吓得埃博姑娘们紧张不已，真正见到客人了才放下心来。

“放心吧，骑士老爷，都是有教养的小姐和夫人。”克拉丝夫人乘着客人好奇地打量浴室时，凑到塞西尔身边小声道，“她们不会为难我们的。”

塞西尔没来得及回话，克拉丝夫人已经拎着裙摆一路小跑进了浴室。

浴室的外部装修没来得及，就是这个世界魔法土胚房的模样，只不过由于塞西尔亲手设计做成了土耳其风格的样式，门口与四角设有尖顶圆柱、排柱以及繁复的阴阳雕刻，内部是框架结构，支撑柱子形成的通道做成圆拱门，整体建筑内部刷成白色，地面铺上硬木地板再加上从埃博“偷”来的免费牦牛地毯，倒也像模像样的，少了土耳其建筑富有特色的小花砖是一种遗憾。

公共浴室落成之后，奥克斯抱着胳膊看了半天评价道：“古里古怪的。”

塞西尔再度感叹，果然穿越者拿出什么东西来都能惊艳四座是骗人的，现在奥克斯说话已经客气了许多，以前都是直接出言嘲讽的。

客人们对土耳其浴室的评价是“挺新鲜”，小声讨论了一番后，一进去就像发现了新大陆般叫起来。

“好暖和！这里有魔法吗？”

“没有的，女士。”受过职业培训的克拉丝夫人立刻说道，“澡堂里有充沛的蒸汽，经常做热浴会令皮肤白皙娇嫩，富有弹性，充满了青春的气息。夫人小姐们可以脱下冬衣，尽量让更多的皮肤接触到蒸汽，这样能更快体验到热浴治疗的好处。”

不用说，这台词肯定是塞西尔写的，不过也是事实。四川妹子多白肤，就是因为山城终年雾多潮湿，干燥阳光是皮肤老化的最大敌人，许多人也会觉得刚洗完澡的皮肤质感特别好，因为充分接触了蒸汽与水份。

女士们纷纷脱下厚重的皮衣与魔法衣，不一会儿，确实感觉更加惬意，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真的耶，我感觉皮肤弹性更好了，你看。”一位夫人不断按着脸颊，“确实如同我年轻时一般。”

“讨厌啦，香齐夫人，您本来就很年轻啦！”

“啊呦，一把年纪啦，哪能比得上你们这些小年轻！”

“哪有，像您这样的才能称得上是青春长驻啊！”

“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

还有人取出了小镜子照了照，看着镜中唇红齿白的模样一脸满意之色。

塞西尔本来想在休息室摆上果盘之类的，奈何没有啊，只能摆点白水了，他最不满意的是硬木地板的色调太暗了，浴池里烧过的硬木差不多是深棕色了，虽然不算太难看但是给人不洁净的感觉，水放进去毫无视觉美感，根本看不见。

为了解决色彩以及防滑的问题，只好在浴池外面的硬木地板铺上牦牛地毯，湿了后软软的有点像烂泥，至少颜色好看了点，等以后自己人用时再撤了。

泡澡之前先要沐浴，一共二十个淋浴头，数量倒是足够，考虑到以后月城的人也要用，塞西尔对于公共浴室设计的要求就是“大大大”，越大越好。不过，设计上就很简陋了，看起来是“自来水”，实际上只不过是用储水塔落差的压力而已。

储水塔不仅没法防冻，还没法自动灌水，所以，可怜的骑士们要随时注意水位，一旦下降立刻要补充。这可不是个容易活，先要把水从井里打出来，再灌上三米高的水塔。

“用魔法吧，除此之外没别的办法了。”奥克斯冷静地道，“你这个说起来不用魔法，结果还不是用了，还不如直接用水魔法呢，省了这么多麻烦事。”

塞西尔无话可说，当然是在心里DISS对方啊。

没有水泵是个大问题，无论从井里把水打出来，还是把水送上水塔都十分麻烦，他知道水车、杠杆井泵和辘轳汲水车，但是不懂水泵啊，现代家庭也没谁家弄个水泵的，那都是公共水利系统的活。更何况，水泵最关键的问题是动力，没有可燃物带来的一系列蒸汽啊电啊之类的工业动力，设计得再怎么精巧都无法产生质变。

这个世界可选的只有自然动力，当然还有人与魔法，但是……郁闷啊！

女客人们各自拿上浴巾与小木盆，嘻嘻哈哈地互相泼水，数块精品肥皂摆在木盒子里静待使用，在塞西尔看来很普通的事情，她们却很郑重地先是把玩肥皂片刻，再闻一闻，之后才打湿了往身上擦拭。

“好滑啊……呀！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色｜情哦——”

“如果加了香料就好了。”

“有一点奇怪的味道，草味。”

“可以再改进一点，不过这个形状确实漂亮，这是基佬骑士团的徽章？”

“大小也合适，即使女士的手也可以抓住。”

“啊，确实有去污效果唉，你们看，我手臂上的汗毛都变成金色了！”

“据说还可以洗头发，快试一下！”

不得不说，美女店员请来的姐妹们并非外行，一边用一边发表评论，认真的模样很有职业风范。

淋浴完成后，克拉丝夫人立刻体贴地问：“您需要擦身还是直接泡热浴？”

这绝对是泡澡堂子必不可少的项目啊！

这个世界不要说擦身了，就连洗澡都不普及呢，就算是权贵阶层与富人也没这个习惯，清洁魔法是万能的，至于洗澡带来的享受之类就算了吧，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毕竟洗完澡就得了感冒一命呜呼的事常有，这一次，要不是兰登以基佬骑士团的名誉做保证，这些女客人未必会来，也幸好这个身份，不然塞西尔给热浴护士们做培训时非得被嫉妒的丈夫们打出脑浆子来。当然，他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在手臂、后背上演示了下，强调一定要温柔地轻轻推，女士的肌肤很娇嫩，麻布真的很粗糙，他又不愿意用魔法布。

搓背凳就是以木头做的，和美容床一样，前面挖了一个洞方便把脸放下去，女客人试了下不由点了个赞。

一位热浴护士轻柔地为一位女客人搓背，她谨记塞西尔的叮嘱，根本不敢使什么劲，没几秒，女客人就说了：“没什么感觉啊。”

热浴护士立马加大力气，问：“这样呢，客人？”

“嗯……一般，可以再重一点。”

“这样呢？”

“再重一点。”

“这样？！”

“你是不是没吃饱啊？难道你的雇主很贫穷？”

热浴护士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女客人的背上依旧一片灰暗，根本没有常见那种搓到出红血丝的画面，她以求助的目光看向克拉丝夫人，论起力气，克拉丝夫人无人能敌。

“我来吧。”克拉丝夫人走过来，手里拿着搓澡巾底气十足地道，“女客人，如果您觉得不适请立刻告诉我哦！”

“没问题，来吧。”女客人淡定地道，“一定要力气大点哦！”

克拉丝夫人直到使出打井时的力气，女客人才呻｜吟一声，大声道：“哦，耶，就是这样，耶——啊！”

克拉丝夫人：“……”

如果塞西尔知道，恐怕要感叹这个世上奇葩还真是多。

当一众女客人泡进热腾腾的浴池里时，都不由自主发出了舒服的感叹，把身子浸在热水里，只露个脑袋在水面上。浴室里飘荡着蒸汽与微微的植物清草味，她们不由自主地聊起了八卦，当有人开始觉得困了时，克拉丝夫人赶紧轻声道：“您需要按摩吗？”

按摩这项也是塞西尔亲自培训，他倒是没做过相关行业，但是他去澡堂子按摩过啊，虽然女士那边没经历过，不过反正都是人嘛，差不离就行了。

热浴护士的培训重点也是按摩，虽然这和肥皂没有一毛钱关系，却是最受欢迎的项目，女客人们按着按着就睡着了，除了那位“皮特别厚”的女客人让克拉丝夫人累得不行之外一切都很完美。

整个“热浴治疗”持续了大半天，直到下午时分，女客人们才心满意足地从浴室走出来，为了防止冷热交替生病，塞西尔还特意准备了休息室，烧得低温一些的炕，让客人的身体适应一下。

女客人们对火炕也很好奇，问东问西的，热浴护士们受过训练，翻来覆去只有一句“一切都来自于骑士老爷的奇思妙想”就完了，坚决不吐露一个字。

当兰登和塞西尔再度见“要什么有什么”杂货店的美女店员时，得到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真是无与伦比的体验，我从来不知道洗澡会这么舒适！肥皂简直像是剥皮一般，我感觉身体都变轻了！”

“您的欣赏是最高的赞美！”塞西尔逐渐也学会说骚话了，一套一套不带重样的，“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希望客人们可以住宿一晚，与魔法麋鹿们共渡夜晚，享受火炕的温暖与美食，我保证这将是全新的体验！”

这还不是被逼的，塞西尔真的生怕这些娇弱的妹子们刚洗完澡就坐狮鹫，高空寒风一吹，回去感冒转肺炎，那他的苦心经营就全泡汤了。

见美女似乎有些踌躇，塞西尔赶紧补上解释：“请您见谅，热浴能够令肌肤变回婴儿般娇嫩，如果这时候突然乘坐狮鹫，被冷酷的寒风一吹，那得是多大的伤害啊！您想想，婴儿在寒冬时也需要特别的保暖措施。”

这倒是合情合理了。

美女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那就麻烦骑士大人了。”她走近一步小声道，“这也是免费的吧？”

“当然。”塞西尔心领神会地压低了声音，“全部免费。”

这一晚宾主尽欢，女客人们和魔法麋鹿聊八卦——卡罗厄非常有义气地把所有塞西尔相关的八卦都封存了，到处骚扰基佬骑士们，几位长相俊美的骑士尤其受欢迎，火炕自然也大受欢迎，女客人中居然还有几位带了轻薄美丽的薄衣，进了屋后全都换了起来，颇让其他女士们嫉妒。

塞西尔发现骑士们在面对女士时虽然总是面无表情，但是没一个怕的，个个都从容不迫，一付情场老手游刃有余的模样。他把这个疑问与兰登提了提，得到了一个让人郁闷的回答：“因为帅啊，女士喜欢我们，为什么要怕喜欢我们的人？”

“……”

我不想听这种答案！！

第二天清晨，把吃完早餐、恋恋不舍的女客团们送走后，塞西尔不由地大叫一声，冲着天空猛挥了几下拳头：“推销活动圆满落幕！”

兰登也微笑着摸了摸塞西尔的脑门：“你做得很好。”

“啊，太不容易了。”塞西尔仿佛回到了地球，那些形形色色的打工生涯，有许多都是处于半服务业，他想起那些没日没夜做营销的日子，“卖肥皂应该没问题了吧？”

“我觉得不仅是肥皂。”兰登慢吞吞地道，“我们考虑‘热浴治疗’套装了。”

“什么鬼‘热浴治疗’哦！”塞西尔忍不住吐槽道，“我真不会治病！”

“没关系，多治几次就会了。”

俩人一边聊着废话一边往城里走，没几步就遇上了罗素和奥克斯。

“浴室可以用了吧？”奥克斯道。

“换水了吗？”塞西尔愣了下，问道。

“换什么水，那些女人又不脏。”奥克斯说。

塞西尔看了看兰登，坏心眼地道：“紧急状态应该结束了吧？又到了不能直视女人的时候了吧？”

“没有女人，只不过洗澡水而已！”奥克斯没好气地道，“不要浪费水啊，我们可是免费供水的，你知道把水打上储水塔要花费多少魔法吗？”

对哦，这些水可是魔法水，价值不菲呢！

塞西尔叹了口气，道：“放心吧，我迟早会把水泵搞出来的。”

罗素翻了个白眼：“所以，可以去洗澡了吧？”

“可……”

塞西尔才刚讲出一个字，看起来平静的街道瞬间涌出一大群骑士，一边叫嚣一边疯狂往澡堂跑去。

兰登以一付欣慰的表情叹道：“这些小崽子们。”

塞西尔小声咕哝：“我都没洗过呢。”

月城的骑士们在争抢浴室位置时，托托港正有一则重磅消息迅速传播着。

第87章 偷懒可要不得！

香齐夫人是托托港有名的文明鉴别人，她对于各个文明、国家、魔法种类都有着充分的认识，甚至认识不少魔法国度的大师，这次，她受到“要什么有什么”店员的邀请参加“热浴治疗”。

其实，香齐夫人一开始根本不相信这个小小店员居然能认识基佬骑士团的圣殿骑士，那可是圣殿骑士，每一个她都记得名号，直到对方报出了兰登的名字以及模样她还半信半疑，之后，她联系了基佬骑士团的“朋友”，对方确认了这个消息后才答应参加。

香齐夫人知道肥皂，这可是很不容易的事，只有一些长寿种族与知识丰富的魔法师会翻阅这些很久以前的事，她的知识则来自于走南闯北的经验以及家族中如海一般广阔的藏书，那可是由各种皮、布、特殊魔法合成物制成的“可阅读的金子”，非常昂贵。

是谁把上古的东西带了回来？

在月城，香齐夫人见到了这位发明人，一个还算英俊的小伙子，面无表情说明他是个人类，不过欣喜与略带做作的音调还是显示了对方的商业素养。“热浴治疗”令她大开眼界，同时，细心的她还发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月城的道路没有使用魔法，却干净、够硬又平整，这样的路面很适合运输车，对商业运输来说很合适。那位叫塞西尔的骑士长表明这些道路的造价极为低廉，甚至愿意无偿铺送月城往外的道路，只要方便旅客们南来北往。

嗬，好一个精明的小伙子！

月城没有魔法清扫员却建了一个公共厕所，这种把屎尿集中处理的方式应该令人无法忍受才对，但是城市中却很干净，而公共厕所也比香齐夫人想像中可以接受，上厕所时不会踩进粪便里，地面居然连尿渍也没有，很干燥——这得感谢每天打扫厕所的埃博员工。

香齐夫人有个疑惑：这些屎尿去哪里了？是用魔法集中处理了吗？

还有纸，这可是个令她很在意的东西。

使用感还不错，轻薄柔软，虽然略有些刺但是令人清爽，平时她要么使用布、魔法布或者毛织品，触感就不谈了，花销实在太大，她也尝试过让仆人随身携带水桶，但是洗干净后要么湿漉漉的不舒服，要么还是得花费布料擦干，那还不如直接用布呢，用过即丢。

相比之下，纸不仅便宜还很干净，而且塞西尔骑士长还说了，可以改进原材料，令纸更硬更坚韧，这样一来不是可以写字了吗？

装订一下可就成书了！

香齐夫人一想到这里心脏就怦怦直跳，比起什么热浴、肥皂来这才是更重要的东西！她想到家中那么一大间屋子的藏书，作为一个具有商业头脑的专业经理人，她深知“纸”如果成功了会引发藏书以及教育市场多大的波澜，但是作为一个拥有私心的人，她实在不想家中那些“可阅读的金子”变得一文不值。

那可是一大笔财富哪！

要不要报告家族呢？

香齐夫人拥有跨文明商业世家的职业经理人身份，被下放到托托港这个鬼地方已经很不开心了，如果她回报了有关纸的发现，也许能挽回一些印象，但是，这样一来她私人财产可能会大幅贬值，真是令人纠结啊！

算了，先回报一下“热浴治疗”吧，这也算是个值得投资的东西，如果能吸引人来托托港，说不定她在本地的权力也会扩大呢？

香齐夫人一边往家族回报消息，一边在托托港召开了“太太们的下午茶聚会”，这是她定期举行的派对，通常邀请托托港的权贵家族女性、商人的女性雇员以及南来北往的女雇佣兵们，没错，全是女性。

派对上，香齐夫人的开场白是这样的：“女士们，现在有个大赚一笔的机会，我们可以垄断这个市场，慷慨的基佬骑士团愿意与我们合作，只需要小小的推广，我们就能够用珍珠来做衣服了。”

香齐夫人对着女士们卖力宣传着“热浴治疗”时，塞西尔正在为排水问题而烦恼。设计公共浴室时，他想着以后还要把管道全部挖出来换成铜的，那下水不如直接排地里得了，找个空的地方一放，简单明了，再说了，全城一共才五百来人，能制造多少污水啊，再再说了，肥皂也是纯天然的嘛，无所谓了。

“为什么不放沤肥池里？”罗素问。

“你想让粪便随着肥皂水乱流吗？”塞西尔没好气地道，“那个池子不够大。”

于是，公共浴室的下水管就近找了一个没什么房子的地方直接排了过去，偷懒的后果就是在全城人几乎都来洗过澡之后，排水那片地方变成了泥潭。

塞西尔去现场一看就傻眼了，一脚踩下去烂泥没到小腿后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他妈怎么就涝了呢？！这里的土层也太浅了吧？哦，不对，这里下面是不是有地下水啊？！

深挖一下的后果就是这地儿出现了一个浅塘，塞西尔看着夹杂着肥皂白、缓慢下降的污水发呆。

这……是不是污染地下水了？

这里的地下水层不会通的吧？

卧槽！

观察了几天，确定其他几口井没有出现肥皂味之后塞西尔才放下心来，同时赶紧停用了浴室。

“你这个不行啊，一会儿这出问题一会儿那出问题的。”奥克斯抱怨道，“骑士们的魔法位都白白浪费了。”

这两天要说谁最喜欢泡澡，非奥克斯和罗素夫夫莫属，这俩人不仅一泡就几个小时，还会把其他人全赶出去，单独洗鸳鸳浴，搞得他们洗完之后的使用者强烈要求换水。

塞西尔知道这俩货才是最喜欢浴室的，一下子坏了还不得急成什么样呢，当下就不紧不慢地道：“噢，那就把浴室关了，等火焰地精来了再说吧。”

奥克斯的表情微微抽了下，努力维持住了高冷的形象，小声嘀咕道：“找个魔法师来修一下不就行了。”

“说了魔法不行！”尽管知道可能是白废唇舌，塞西尔还是忍不住解释道，“排水不是个大问题，以后只要把管道做好就行，顺便还能搞一搞城里的上下水，为以后的城市排水系统打基础，我听说这地方还有雨季呢。最主要的问题是没有动力，明白吗？动力！就是把水送上储水塔以及从井里打出来的办法，现在这个动力是人和魔法，但是我想要一个不需要这两样东西也能够持续产生动力的东西。打个比方，一条河流一直往一个方向流动，这个流动就是种动力，你如果能替我解决这个问题我会感激不尽！”

“能啊。”奥克斯张口就来。

塞西尔不屑地道：“是什么？不要告诉我是魔法。”

“当然不是。”奥克斯向着埃博方向一抬下巴，“那里不是有颗现成的龙心吗？”

塞西尔：“……”

卧槽，还真是哦！

牵扯到埃博就很麻烦了，毕竟从“法理”上来说埃博和他们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建立月城是可以啦，但是觊觎埃博的龙心可以称得上是人人喊打了，这个世界走到哪里都没理的。再说了，这颗龙心是怎么来的还是个问题，塞西尔可不想引火烧身。

“热浴治疗”推销活动之后第三天，兰登就收到了香齐夫人的定单，一百位客人将会来体验“热浴治疗”，绝大部分是女性，其中还有一些男性以及真正的病人！

看着这份定单，塞西尔整个人都不好了。

“病人？什么病？”首先，当骗子医生实在是个太容易暴露的事，治不好就是治不好啊，靠着毅力治疗是不可能的事，“有没有说？”

“好像说是以前膝盖中了一箭后，每到冬天就会疼痛不已。”兰登看着狮鹫送来的信，送信居然都用狮鹫，这位香齐夫人也算是财大气粗了，店员美女小姐姐并没有辜负塞西尔和兰登的期望，也没有辜负私下收的“推广费”，拉来的客人确实高质高量，“这个你能治吗？”

一听病因，塞西尔顿时就松了口气，运气真好，这个“病”简直是为“热浴治疗”量身定做的，绝对是“浴”到“病”除，他需要担心的是别的。

“一百个人？一起来？”塞西尔焦虑地道，“他们就不能分批来吗？今天来十个明天来十天，分期治疗啊！”

兰登以一种好笑的表情看过来：“不必担心，一百人会分三天来往，香齐夫人使用过浴室，她知道容纳量有多少，而且还需要男女分开。”

“我不是担心这个！”塞西尔无奈地道，“水往哪里排啊！”

现在那块地方已经完全不能排水，再排水下去，很可能土层烂泥化会进一步扩大，万一污染地下井水就完蛋了。

“而且现在我们是尽亏损啊！”塞西尔揪着头发，肥皂用过以后，他长出来有一定长度的头发终于不再油腻腻的，摸上去舒服了很多，“你要把魔法位的使用算进成本里。”

“别急。”兰登笑眯眯地道，“这次可不是免费的了，香齐夫人提了一个价格，她抽成三分之一。”

“什么？！”塞西尔叫了起来，“她怎么不去抢？！”

“一位客人十金币。”兰登不慌不忙地道，“她愿意让利拿三枚金币，剩下归我们所有。如果客人愿意购买肥皂带走，她希望精品肥皂的定价不要低于五金币，普通肥皂最好不要卖了，如果硬要卖，就声称这些普通肥皂没有治疗效果，只是普通的清洁物品，并且定价不要低于一银币，而且她介绍来的客人购买携带走的任何东西都要分她一成利润，她特别注明是毛利利润。”

塞西尔的“愤怒”气焰在金钱攻势前瞬间熄灭了，愣愣地懵了一会儿，小声道：“本来就没有治疗效果。”

兰登大笑着把泄了气的塞西尔揽进怀里。

如果能够维持这样的客流量经济危机必然迎刃而解，但是塞西尔总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我还是比较喜欢把货物铺出去，这种旅游卖货的方式太不靠谱了，更何况还是用骗子治疗的名义。”

“没办法，如果你想走平民渠道，我们这儿的交通太差了，位置又偏僻，你怎么能指望别人立刻了解这些新奇的东西呢？”兰登说得头头是道，“我们没有名人优势，也没有地理优势，每样产品都带着异文明的嫌疑，所以，这种方式已经很合适了。”

兰登说得非常合理，塞西尔挑不出毛病来，只得叹道：“那赶紧整修一下浴室下水吧，真是头大，哦，火焰地精还来不来了？”

“他们已经回信了，月薪一金币，开春再来，要坐魔法门和狮鹫，包食宿。”兰登流利地报出了条件。

塞西尔沉默了会儿，小声嘀咕：“怎么个个都像抢劫犯一样？矮人的条件呢？”

“矮人不为历史低于十年的文明和国度工作。”

“……那你当初还正儿八经地告诉我？”

“给你一点选择的余地嘛。”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兰登一边笑一边揉乱塞西尔的头毛，淡定地离开了。

最终，塞西尔连夜动用所有骑士和埃博居民挖了道有坡度明渠，一直通往城外，再以造屋术的魔法加固水渠表面，虽然达不到防水的效果，但是勉强能让水顺着渠流出去，至于外面的泥地会不会塌陷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这笔钱赚到手再说。

二十三名美丽的女士在两天后如约到来，令塞西尔意外的是，那位膝盖中了一箭的冒险者居然是位女性，长相美貌但是身材比男人可一点也不输，虎背熊腰地十分壮硕，她有着一头浪漫的鲜血红发，远远地走过来就如同一面旗帜般。

女士们吱吱喳喳地开始游览月城，女冒险者则与塞西尔和兰登私下见了面，这是由于香齐夫人的特别关照。

“兰登殿下，塞西尔骑士长，很荣幸见到你们。”女冒险者礼仪齐全地弯了下腰，“鄙人艾薇娜·诺贝齐齐切尔，愿圣光照耀你们的道路。”

塞西尔：“……”

这是什么奇葩的姓？

“愿魔法眷顾您的后代，艾薇娜小姐，很高兴见到您。”兰登彬彬有礼地道，“听说您的膝盖不怎么好？”

“确实如此。”艾薇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之色，“每到这个天气，右腿就又酸又痛，每走一步对我来说都是折磨，听说‘热浴治疗’对此特别有效？”

“当然。”塞西尔立马上场开启了“老人推销”模式，喋喋不休地讲了一大通，“……您放心，虽然不能根治，但是必然会让您得到最舒适的体验。”

艾薇娜点了点头：“我相信香齐夫人的推荐，在此之前，我想来谈谈其他东西。”

“好的，要不要试试薰制风味牛肉干？”塞西尔带着笑意说道。

“香齐夫人说你们有种叫纸……食物？”

“对，特别风味，绝对不致病！”

“Emmmmmm……先尝一尝也是好的。”

事实证明，让冒险者来谈生意并不是个合适的人选，这位艾薇娜小姐在尝了花椒牦薰牛肉干、藏红花牛肉面、牛排烤蘑菇之后——顺便说一句，她的食量相当惊人，比兰登和塞西尔加起来吃得还多——她早就把有关纸的事忘到脑后，优哉游哉地换上轻便的衣服享受“热浴治疗”去了。

目送艾薇娜离开后，塞西尔对兰登道：“你确定先把纸存一存吗？”

“还不到谈这个的时候。”兰登点了点头，“现在，先把金币赚到手再说。”

塞西尔想到动力缺乏的问题，不由叹了口气：“再多的钱也买不到动力源啊。”

“龙心吗？”兰登果然什么都知道，“唔，如果你非常想要的话，我倒是可以想想办法。”

塞西尔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纠结，总觉得太过依赖兰登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太没有男子气概了！

兰登很快做了决定：“我来想想办法吧。”

第一批客人满意而归后，整体毛利达到了惊人的315金币，除掉香齐夫人的提成之后，纯利润也足以达到平民们一辈子也赚不到的数量。

“对了，别忘了我们还可以继续做鞣革制品啊。”兰登道，“和我们签了合同的比尔斯已经身亡，埃博的牛肉汤专营权也没了，我们有权把这个技术拿回来。”

塞西尔条件反射地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比尔斯死了？”

屋子里有奥克斯、罗素和莫耶，包括兰登在内，四个人都以一种微妙的表情看向塞西尔。

“好吧，当我没问。”估计这其中又有什么黑幕，塞西尔果断认了怂，“那些信仰鞣革神的埃博人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工坊了？”

“他们还想着回埃博去呢。”罗素不无讽刺地一语中的，“等开春。”

这是实话。

随着天气的逐渐转暖，塞西尔手上的现金流也迅速充实，不仅还清了基佬骑士团可怕的高利贷款，甚至连兰登的钱都还清了。圣殿为此发来了一封表扬信，并且声称如有需要会再度追加援助，“基佬骑士团永远支持相亲相爱的兄弟们”，如此云云。

不过，一整个冬天不是泡在澡堂就是泡在火炕上的莫耶一听这个消息，似乎被蜜蜂扎了般一把拿过信件，刚瞄一眼就痛苦地大叫一声：“哦，不，怎么又来了？！”

塞西尔倒是不介意人口，怎么都不嫌少，莫耶这个态度令他感觉莫名其妙，看向兰登。

兰登难得露出不可抑制地幸灾乐祸表情：“那位‘圣’骑士要来了。”

“哦——”塞西尔长叹一声。

基佬骑士团中唯一的圣骑士，正经圣骑士团队出身，冒着被聚众火刑的危险向一位混血魔鬼奉献了灵魂。

传奇人物啊！

“这位圣骑士一直追着莫耶？”塞西尔兴致勃勃地问。

“当然。”兰登笑道，“他一直声称拯救莫耶是他的使命，为了防止莫耶再度堕落，他必须时时跟随在莫耶身边。上次莫耶调过来时，这位正在别的地方执行任务，现在嘛，显然是任务一结束就跟过来了。”

果然，愿意到这个偏僻鬼地方来的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啊。

“哈哈哈使……”塞西尔猛然收了声，莫耶正以极为可怕的表情看过来，两只眼睛的眼底完全变成了血红色，终于有了魔鬼的风范，“咳，那你是……要走吗？”

“不行，我不能走，圣殿没有给我下调令！”莫耶揪着两只角嚎叫了一阵子，“地狱在上，为什么我要受这样的折磨？！啊啊啊啊！”一边叫一边冲了出去。

塞西尔听得那渐行渐远的嚎叫，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知道最有意思的事是什么吗？”罗素完全显露出八卦的一面，“根据遗嘱法则，其实是以圣骑士的道德标准来约束莫耶的行为，所以，无论莫耶如何邪恶他都没办法做出任何有违圣骑士道德的事来，他可以说但是没办法亲自动手，而圣骑士的道德……你懂的，连我都受不了，非常非常龟毛，好比莫耶尽管想跑得远远的，但是圣骑士必须服从组织，所以没有调令他就没办法走。然而，这条遗嘱法则有个巨大的漏洞，你明白吗？只要圣骑士也堕落了，莫耶就能够解放了，因为圣骑士向莫耶奉献了灵魂，所以莫耶不能对别人做的事可以向圣骑士做。”

奥克斯点点头：“莫耶可是折磨好一阵子那位圣骑士，要知道，我可不是什么道德模范，但是莫耶的做法还是令我不寒而栗。总之，这俩人一直处于较劲之中，我们不仅在赌神圣骑士联盟什么时候派人来抓圣骑士，还在赌这位圣骑士什么时候受不了莫耶堕落，目前后者的赔率比较低，因为莫耶确实看起来正常了许多。”

塞西尔想了想，道：“这条遗嘱法则最大的漏洞难道不是只要莫耶杀了圣骑士就万事大吉了吗？”

四张脸又同时露出了那种意味深长的表情。

“Emmmmmm……”四个人同时发出这样的声音。

塞西尔：“……”

你们真的越来越讨厌了！

第88章 春暖花开时应该做的事

一本正经的传奇圣骑士到达前，火焰地精先来了。

当三天没有下雪的季节来临，地上的冰雪微微融化时，火焰地精的路费请款发来了。这一冬天，塞西尔在“热浴治疗”上赚了不少钱，足足几千金币，他请教过克拉丝夫人，对平民来说这是一笔超级巨款，克拉丝夫人的原话“感觉就算是高庭精灵也花不完”。

“在埃博人眼里高庭精灵都是有钱人。”兰登解释道，“高庭精灵会去埃博采购皮制品，他们喜欢刺绣布制衣物，皮制品主要在罗马兽上，开价确实很慷慨。”

塞西尔看着堆在屋子里的金币——尼玛居然是真的金币堆啊，那黄灿灿的颜色简直晃瞎了他的眼——兴致勃勃地问兰登道：“那对基佬骑士团来说算是巨款吗？”

“一般般。”兰登耸了耸肩膀，“我在骑士团的薪水是以魔法币结算的，不收金币，携带太麻烦了。”

塞西尔：“……”

想克服仇富心理真是不容易啊！

火焰地精风尘仆仆在三天之内跨越万里到达了月城，塞西尔得到消息后很高兴，出门迎接时随口道：“来了后可得赶紧开工，城外那块排水地都快成水潭了。”

“哦，你有锻造工坊吗？”罗素问了句。

塞西尔一个急刹车停下脚步，愣愣地道：“什么锻造工坊？”

“火焰地精锻造金属的地方啊。”罗素也愣了，“怎么？你让他们凭空作业吗？”

“难道不是他们来建吗？”

“他们是锻造师，又不是造房子的。”

“但是他们至少懂怎么盖吧？别人又不懂！”

罗素发出了以下声音：“呵呵呵呵呵呵。”

塞西尔：“……”

事实证明，罗素是对的。

火焰地精一行七人，声称是一个团队，可以接受城市级的锻造任务。他们与塞西尔想像中的地精形象并没有太大差别，矮小脑袋大，尖鼻嘴巴宽，唯一的重大区别是，这些地精是蓝的！那种粉蓝粉蓝的色彩！

第一眼看见时，塞西尔脑中立刻飘过一句歌词：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

尼玛真的太像了！

再次感谢制订了“面无惧色”这条遗嘱法则的前辈，塞西尔完全维持住了表情，只有微微颤抖的声音泄露了他难以抑制的笑意：“各位，日安，旅途辛苦了。”

“感谢您的雇佣！”领头的“蓝精灵”以孩童般的奇怪嗓音说，“现在，您可以告诉我们锻造工坊在哪里了，我们可以立刻开工！啊，离开了火焰真是一秒钟都让我无法忍受！”

“呃……这是个好问题。”塞西尔咽了口唾沫，偷眼看了看罗素，兰登最近表示在忙着搞龙心，暂时让他自己处理事务，奥克斯和他气场不合，莫耶正沉浸在“痛苦”之中，所以罗素成了今天陪伴他的人选。

罗素正以完美的营业微笑看过来，一语不发。

塞西尔：“……”

操！

塞西尔艰难地说：“现在有个小小问题，我们没有锻造工坊……”

话音未落，“蓝精灵”们就叫了起来。

“什么？没有锻造工坊？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们没有城市没有国没有文明？！”

“啊，我们受骗了！火焰之神啊，请宽恕我离开了你整整三天！”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和你们一决死战！把我的火焰枪抬上来！”

“我对不起你孩子妈！我受骗了，没有火啊啊啊啊——”

塞西尔几乎是嘶吼地道：“有火！有火的！就是没有锻造工坊，我以为是你们来了造！”

“我们是锻造师，是铁匠，是火焰的子民，不是造屋工！”

塞西尔再度看向罗素，得到了一个几乎称得上灿烂的笑容。

操！

火焰地精们来都来了，最终还是屈服于塞西尔的苦口婆心，暂时等待一段时间，薪水照旧支付，不过，他们提出了条件：“买一个锻造工坊吧。”

“哦——”其他“蓝精灵”发出了惊喜的声音，“对对！我早就想要了，矮人的‘火炎焱’一体化锻造工坊！超棒！”

听见这个名字时塞西尔就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却还是壮着胆子开口道：“多少钱？”

“不多，才一百克兰！”

“一百克兰？”

火焰地精们纷纷看向罗素：“你们这位骑士怕不是个傻子吧？”

“请您谅解，塞西尔骑士长出了魔法事故，许多事都不记得了。”罗素微笑着道，只不过那笑容中怎么看怎么充满了讽刺，“克兰是克兰道尔发行的魔法币。”

“哦。”塞西尔恍然大悟，“克兰和金币之间是怎么兑换的呢？”

火焰地精们又看向罗素。

罗素的笑容里讽刺浓度再次提高了：“魔法币不和金币兑换。”

塞西尔：“……那我有什么办法赚魔法币呢？”

罗素笑意简直如太阳般灿烂：“当然是卖东西给愿意付出魔法币的人啊，这样你就有魔法币了。”

塞西尔整个人都不好了。

尼玛，这种先进技术使用的垄断货币政策是哪位穿越前辈教给这个世界人的？！直接把魔法和非魔法隔成两个世界，货币隔离政策！地球有美元全世界捋羊毛，这里也有魔法币全世界捋羊毛！操！

我有什么东西能卖的……嗯？

塞西尔突然想起来，兰登说他的月薪是以魔法币发放的！

“你们可以先休息一下，做一做最近很有名的‘热浴治疗’，缓解一下旅途的劳顿。”塞西尔决定先上缓兵之计，“可不可以用普通的锻造工坊？”

“我们要‘火炎焱’！”火焰地精们居然挥舞着手臂喊起了口号，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

“行行行，你们先歇着。”塞西尔这时候深恨为什么没有遇上特殊人才，比如锻造、计算、化学探索什么什么的，他遇上的全是奥克斯、火焰地精……

兰登于午饭之后回来了，塞西尔在月城的大门外拉住了他，疾声道：“你有没有魔法币？”

兰登很淡定地道：“有，干什么？”

“借我！”塞西尔顾不上，现在一步接一步，哪一步如果停下来了就会引发连锁反应，他现在可算是了解一点做生意老板的心情了。

“要多少？”兰登就是够意思，直接开口问。

“一百！”

兰登的脸色微微变化：“一百？你要那么多干什么？”

“多吗？”塞西尔茫然道，“我不知道，那些火焰地精说要买什么一体化锻造工坊……”他急忙把整件事说完。

兰登摸了摸鼻子，无奈地道：“首先，我说过那些地精是疯子，他们对于火焰十分痴迷以至于没有理智，所以，提出这种要求是完全不合理的，我们可以拒绝的。其次，锻造工坊没有就做一个呗，没必要买矮人的魔法锻造坊，那个给我们用太浪费了。最后，一百克兰很贵的，相当相当贵，地下黑市金币对克兰的兑率是1000比1，而且还有价无市，我们如果真的在生意中投入这笔成本，那这就是一笔划不来的生意。”

塞西尔彻底萎了，忙活了一冬天，克拉丝夫人眼中的巨款不过十枚不到克兰币，这阶级差距也太大了吧！

他像是雕塑般站了许久，久到兰登都露出担忧的表情：“我有一些好消息。比尔斯的侄子，另一位比尔斯联络我了，他想卖出埃博。”

塞西尔稍稍回了点神：“……等一下，你说的这个卖，是我想的那个卖吗？”

“就是卖啊。”兰登似乎莫名其妙，“只要付得起钱，埃博就是你的了。”

“包括龙心？”

“包括龙心。”

塞西尔沉默了下，道：“我怎么总觉得这件事充满了猫腻呢？”

“我也觉得。”兰登道，“不过，你不是想要龙心吗？”

塞西尔纠结了：“会不会带来麻烦啊？我指龙心这事。”

“龙心已经暴露了一个冬天了，也有很多人看过了，我觉得应该没什么事。”兰登说道，“消息肯定早就传出去了，龙族并不是离群索居的种族，他们大概早就得到风声，一直没来肯定有什么缘故。圣殿对此事也做了调查，认为危险性并不高，可以考虑入手。”

塞西尔一听，顿时就兴奋了，遥望着埃博的方向道：“龙心可以作为动力源吗？”

“差不多，死掉的龙心会一直喷发热量，其实我很好奇，埃博的空调为什么不仅能制热还能制冷呢？”兰登说道，“龙心喷出来的明明是热量啊。”

“嗯，其实只是把热量作为动力源而已。”塞西尔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有些疑惑，空调并不仅仅有动力就行，比如，没有氟利昂这种制冷剂，空调怎么吹出冷风的？

有路德和埃博人都证实了，夏天埃博确实比外界凉快一些，而顺着落风关口会排出大量的热气。这个疑问看起来是没人能解答了，毕竟埃博人连是谁造的白塔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原理了。塞西尔虽说原则上知道怎么修，但是经过冬天的几次勘察，他不认为自己能复原穿越前辈大神的手艺，这个东西显然不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做成的，需要各种专业人士和原材料。

“好吧。”撇去这些胡思乱想，塞西尔振奋起精神，“比尔斯准备卖多少钱？”

“十克兰。”说到这里时，兰登露出了促狭的表情，“他说可以商量。”

这一次塞西尔沉默了许久，久到他自个儿都怀疑出现了幻听：“一个国家，这么多人，价格只是矮人一体式锻造工坊价格的十分之一？”

兰登习惯性地摸了摸塞西尔的脑瓜子，每个月的剃头都是他动的手，形状摸起来十分符合他的爱好：“所以我说过了，不要太在意埃博这边的事，只不过是个小地方。”

塞西尔觉得特别不舒服，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价格，更因为这其中传递出来的价值观。

“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兰登揽过塞西尔的脖子，亲昵地和他贴着脸颊，“埃博没了空调就不是个适宜生活的地方了，虽然可以建国，但是依旧需要魔法来维持生活。说白了，这里本来就不该有国家的。”兰登把原因娓娓道来，“比尔斯的侄子显然经过了衡量，当然，有些开明人士和他谈了谈，有关袭击月城的事。”

这倒是引起了塞西尔的注意，他转过脑袋，差点儿没一口亲到兰登眼睛上，赶紧拉开点距离，道：“你和他谈的？”

“我找了一些朋友。”兰登道，“不要小看每一位圣殿骑士，虽然我们都是闲职，但是闲职有闲职的优势。”

塞西尔刚想开口追问，兰登突然道：“在碰上你不太了解的事时，该怎么做？”

“……保持低调。”

“非常好，不该问的事不要问。”

“……”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哪里能搞到魔法币？

“我们有什么能卖出魔法币的东西吗？”塞西尔问。

兰登沉吟了几秒：“纸大概可以，不过，你要卖出纸的配方吗？”

说实话，塞西尔还真有点不舍得：“卖掉配方是不是我们就不能做了？”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就像鞣革工艺。”兰登道。

“难道这个世界没有盗版吗？”塞西尔不解地道，“这些东西很容易仿制吧？”

“盗版？这个说法很有意思。”兰登先点评了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塞西尔愣了下才想起来：哦，还有文明神呢！

“按理说，文明神应该不理会盗版吧？盗版实际上是在传播祂呀，让更多的人信仰祂不是吗？”塞西尔问。

“嗯，我给你讲个历史故事吧。”俩人在月城勾肩搭背地走着，除了埃博人之外并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大街上到处是勾搭着的骑士们，“你听路德说过盐糖之战吧？这个食物是A国开发出来的，把米用水煮之后放点盐会更美味，于是，他们有了第一位米神，这个吃法逐渐传播开来，有一部分人觉得，也许放点糖更好吃呢？他们试了，感觉也不错，甜粥就此逐渐扩散开来。米神觉得，都是米呀，所以并没有阻止，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新诞生了一位甜粥神，最终演变成盐糖之战。所以，后来的文明神都不会允许盗版这种事发生了，盗版通常对原版并没有维护之情，很容易发生演变，万一产生新的神那可就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了。”

看来这个世界有过穿越者却没发生技术演变的原因就是如此了，文明神虽然会促进人们发明新的技术，同时也会让人们遁例守旧，无法突破创新。

俩人讲着讲着已经回到城中，找到火焰地精之后，塞西尔发现这帮货居然站在浴室的锅炉房，聚集在巨大的加热炕旁边以痴迷的目光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坑中，火焰之上是数排摆成贪吃蛇形状的硬木水管，一截一截的粘贴着特别丑陋，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漏水了，此时，得益于硬木良好的导热性，它们成为供给浴室热水的重要零件。

塞西尔觉得这帮火焰地精恨不得把脸埋进火里才好。

“他们不会被烧伤吗？”塞西尔问道。

“会啊。”兰登冲着扒在最前面的地精抬了抬下巴，“看他的脖子后面，那不是疤吗？火焰地精都喜欢在身上留下烧伤疤痕以作炫耀，这是他们亲近火的证据，如果一个火焰地精的身上干干净净，是要被同族唾弃的。”

这他妈什么可怕的传统啊！

“顺便一说，火焰地精对治疗烧伤魔法特别精通。”

“……”

不精通的都死了吧？

在经过一番“彬彬有礼”的商谈之后，火焰地精们最终放弃了“火炎焱”一体化锻造屋的要求，塞西尔只需要提供一间符合一定水准的锻造屋就行了。在此之前，他必须免费供这些“蓝精灵”们食宿，毕竟这是他们的失误。

“早应该准备的。”塞西尔无奈地道，“都忘了这回事。”

“是我不好，忘了提醒你。”兰登道。

“唉，也不能全都靠你，我自己也得努力点。”

“没事的，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的。”

俩人渐行渐远，完全没听见身后“蓝精灵”们的窃窃私语。

“这就是基佬吧？”

“肯定的。”

“这俩人是一对吗？”

“应该是吧，不过早上接我们时不是这个男的吧？”

“换了换了！虽然你们对人类的长相不太敏感，但是俩人的头发颜色都不一样啊！这个是黑的，早上的是棕发！”

“唉呀，真是淫荡的男人！”

“我听说基佬骑士团只要是雄性就会骚扰呢！”

“我们也要小心一点，好兄弟们！”

“为了贞操！”

“为了贞操！！”

塞西尔可没空理会火焰地精们的小小八卦，要忙的事太多了，虽然兰登表示十个克兰还是能从私人小金库里出的，但是他还是很想让这件事走公帐，兰登太好了，他不能养成这种凡事依赖对方的习惯。

他想起那位香齐夫人，似乎派过一个雇佣兵来询问过纸？

在联络香齐夫人的这段时间内，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塞西尔一冬天被肉食荼毒的味觉急需清新的素菜来洗刷，在这个鬼地方，看不懂的植物他不敢吃，但是有一样东西是他期盼了一个冬天的。

茶。

茶叶理论上来说就是长出来的叶子，不过现代人做食产业嘛，当然要弄点噱头，什么春茶、夏茶、秋茶什么的，据说有人想推广冬茶这个概念但是没成功，毕竟冬季长叶明显违反自然规律，和一惯以天然特性著称的茶格格不入，于是有人想过去澳洲种茶云云。

塞西尔没做过茶行业，不过理论上似乎和做中药差不多吧，他听过中药制作的一成套理论，茶叶嘛，可以慢慢试。

在前往茶岭的途中，塞西尔向兰登、卡罗厄普及了一大通有关茶的知识，最主要是形容喝茶的好处。

“和牛奶配在一起特别好喝！”一说到吃，塞西尔的语调都高了好几分，“尤其是肉吃多了，油腻腻的时候，喝一茶的那个感觉别提多爽了，比肥宅快乐水还爽！”

“肥宅快乐水是什么？”卡罗厄问。

塞西尔现在已经不是昨日的他了，随口胡诌道：“用各种特别的手法炮制茶得来的饮料。”

“哦——”卡罗厄睁大了四只眼睛，看习惯了还是很可爱的，“那我们今天就可以吃到了吧？”

“雪刚化不久。”塞西尔看着草木凋零的地面，“应该还没长芽吧。”

这一次，塞西尔又料错了，实际上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两个世界并不一样，茶肯定也不一样嘛，当他看见足足长出来有十几厘米的茶树时，当场木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过去，把茶树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下：没错，冬天前到胯部左右，现在已经长到腰了。

什么鬼？！

“这种树确实长得特别快。”卡罗厄补刀道，“我们每次都能摘一大堆。”

“那为什么去年我们来这儿时会很短？”

“芽太嫩了。”卡罗厄咬了一片在嘴里，轻轻一拽嫩芽就断了，“过不了多久就是雨季了，一阵一阵的暴雨会打落嫩芽的。”

塞西尔一愣，问：“雨都能打落，这得多大的雨啊？”

“嗯，我不好形容，要不要给你演示下？”

“好……呃啊！”

卡罗厄像颗炮弹般直接撞上了塞西尔的肚子，他夹着腿像刚刚净身的太监趴了下去，艰难地道：“你也不用这么真实。”

“当然要真实啊，不然八卦就失去了存在意义。”卡罗厄把四只眼珠靠近塞西尔，“你没事吧？”

“没……事。”塞西尔咬牙切齿地站起来，“那没办法了，我们必须赶紧采摘。”

这时候，兰登才慢悠悠地开口：“赞成，那帮小子们窝了一个冬天，也太闲了，必须得活动一下了。”

这个冬天，支援埃博据点——现在该是月城据点了——的基佬骑士们很满意，本来以为会过上一个凄惨寒冷的冬季，每日以魔法面包和魔法水渡日，缩在冰冷的泥屋里互相抱在一起以免睡梦中冻死，没想到事实情况与想像完全不同。

好爽啊，乐不思殿！

当得到兰登的通知，全员聚集在小广场，听到需要连夜采茶的命令时，不少人都发出了抱怨的声音。

兰登微笑着对莫耶道：“谁不去，我赋予你惩罚他的权力。”

“哦耶——”莫耶顿时精神一振，发出了色情的声音，“来吧，宝贝们。”

骑士们面面相觑之后瞬间一哄而散。

“我就喜欢采茶！”

“不采完不回来！”

“GOGOGO，同志们！！”

第89章 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采茶是个枯燥无聊的轻体力活，教会这些骑士们辨认采摘的部位很难，因为塞西尔自己也不会，没办法，这个行业都愿意招年轻漂亮的妹子，卖茶时多点噱头，其实真正采的都是聊着家长里短的大叔大妈们。

塞西尔觉得骑士们采茶时和地球的大叔大妈们并没有区别。

“你听说了没？隔壁屋昨天分了嘿。”

“真的啊？唉呦，我可喜欢那小伙子，得赶紧去探探口风。”

“得了吧你，就你这样子人家才不会看得上呢！”

“你以为你会有机会？小心我告诉你的男朋友！”

“你敢！我告诉你男朋友其实你最喜欢大胸脯！”

“滚！”

塞西尔默默地站在一边，恨不得失聪才好。

这些基佬们是怎么做到形象上英俊高大，行为上猥琐懒惰，心理上八卦市井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有天塞西尔也会变成视红颜如枯骨，再也不在乎别人的长相了，毕竟看久了也就那么回事，性格才是最重要的，比如他的男神，真是由内而外的完美。

茶先采回去一批，放上硬木锅烘干，应该炒茶的，不过塞西尔没干过这行当，搞不清有什么手法，先做一小批试试水。

至今为止，月城中只有一个硬木锅是做成炒锅的形状，其他都是埃博买的铁桶，熬汤是极好的炒就别想了，而且埃博还没有金属做的炒锅，普通人是不炒东西的，大多是煮，老问题，保持火力太麻烦了。

随着埃博的覆灭，大多数金属原材料都没了，塞西尔本想捞一点用的想法也破灭了，只得从托托港大批定购黄铜来作水管的原材料，算是这个年代比较合适的材料了，他还想把水泥搞出来做城市的下水道，不过现在先解决浴室的问题，毕竟浴室是“金蛋”一直在赚钱。

茶叶随着温度的升高逐渐蒸发水份，塞西尔想像中的茶香并没出现，叶子慢慢蜷曲收缩，最终变成了曾经见过的那些茶叶。

他特意起了一个巨大的火堆，保证烧出一百度的开水，把茶叶满怀期待地放入泡上，却只有一点点青草的味道，非常寡淡，他喝了一口就觉得不对。

塞西尔看着新鲜茶叶琢磨了会儿，发现上面有一些污渍的痕迹，用水把茶洗了洗重新放进锅里，不一会儿，他得到了一锅茶汤。

“你们的茶是这样喝的吗？”一旁观摩的兰登问。

不是！

塞西尔在内心呐喊了句，又盯着新鲜茶叶开动脑筋：为什么要叫“炒”茶呢？是不是必须有一个“炒”的动作？

第三次，塞西尔先把叶子洗净晾干，确定没有水份后放入硬木锅中，以炕灶的小火烘着再不停翻炒，没有锅铲，正好温度也不高天还有点寒，所以他大胆地以手模仿炒的动作，两只手上下翻飞的。

“你在炒什么？虫子？这个也可以吃吗？”罗素和奥克斯进来了，新技术发明后，领导层必须首先试用已经差不多成惯例了，地点当然是塞西尔的屋子。

塞西尔瞬间有点恶心，仿佛手真的伸进一锅虫子里般，没好气地道：“茶叶！”

“哦，这就是茶么？”罗素在锅边站了会儿，“没什么味道啊。”

“急什么，还不到吃的时候。”

等茶叶的水份差不多完全干涸，与印象中的茶叶模样差不多时塞西尔停了下来，拿起一片茶叶闻了闻，似乎并没有茶香，他不经意间捻了捻，发现茶香味反而浓了点，尝试着把这一把炒好的茶叶都轻轻捻了会儿，边捻边闻，用香味确定程度，还有捻过度直接碎了的，也保留下来等会儿做冲泡对比。

第三次制作的炒茶冷了后，塞西又烧了一锅开水，取来硬木筒冲茶，筒的颜色太深，他不得不到窗边迎着阳光把筒斜过来，可以看见碧绿的茶汤瞬间出现，熟悉的清新茶味飘入嗅觉中，让他几乎要老泪纵横了。

啊，中华文明的味道。

中华文明与茶之间有着千年的共生情缘，即使隔着不同的世界，塞西尔依旧能从茶上感受到回家的滋味。

“你没事吧？”罗素问道。

“没事。”塞西尔眨了眨眼睛，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我从小喝到大的味道。”

这句话说出来代表着什么不用特意说明，大家都懂，塞西尔对外声称他的文明出了“严重的事故”，虽然尚算留存但是无法再回去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怀疑到穿越上面，但是骑士们都默契地绝口不提，至于陌生人就更不用解释了，“不问出身”是这个世界的必备礼仪！

“这就是茶吗？”奥克斯晃着硬木筒中的茶汤，闻了闻后又抿了口，皱起眉头，“感觉没什么啊。”

没有茶杯，每人只有硬木做的筒，凑合一下了。

塞西尔觉得这就少了点意境，白杯绿汤才是他记忆中的完美画面，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想办法烧个瓷器出来。

“你仔细品一下，不要一口吞。”塞西尔道，“茶是要品的！品！让你的舌头感受一下！”

几个大男人默默地品了半天。

“似乎有一点甜味。”莫耶首先发表了感想，“有草味。”

“那叫茶味！”塞西尔没好气地道，“草可不会喝出甜味的！”

这倒是，本地草涩还辣，吃了能催吐。

“有一点苦涩，喝完之后反而会返甜，确实能够解除肉食带来的油腻感。”兰登做了最后评论，“不过，这到底是个吃食。”

“不，这不仅仅是吃食，茶能够预防维生素缺乏，让海员不生败血病，使得远程出海成为可能。”抢在奥克斯开口前塞西尔补充道，“在不用魔法的情况下！”

奥克斯悻悻地闭上了嘴。

“茶能让人不掉牙齿，调节肠胃，明目健脾，总之，茶是可以传扬世界的东西，从现在开始，茶种必须要做为最高机密来对待！”塞西尔严肃地道，“任何人也不允许带一颗活茶树出去，新鲜茶叶也不许！如果在别的地方发现了茶叶，必须想办法带回来或者毁掉！如果是和我们这儿不同的茶树，想尽一切办法搞到手！”

其他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兰登，这个动作令塞西尔有些泄气，幸好，男神始终是支持他的：“就这么办，我相信亲爱的塞西尔。”

与成片的茶叶相比，碎茶的味道就没那么完美了，不仅入口时更加苦涩，回甘也不明显，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草味——不是茶味！

塞西尔很满意找到了正确的渠道，随着骑士们日夜采摘以及炒茶，茶叶的产出很快，而且茶叶一年中能采三季，十分完美的经济作物，尤其对以肉类为主食的人们来说，因为经济作物不发达的后果就是普通人并没有那么多的水果选择，茶很好的弥补了这个问题。

“我们去托托港吧。”塞西尔对兰登道，“和香齐夫人谈谈。”

塞西尔要谈的正是茶。

开春的托托港充满了骚动的气息，商家们忙着备货，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春季购物潮，运输队忙于养护车马，包括狮鹫也在训练新生的小狮鹫，一切都是为了赚钱。

塞西尔对这种氛围很适应，不用考虑什么“宣传异文明”的名头，大家都是普通人罢了，和地球没什么区别。

香齐夫人在托托港有一幢面临港口的小楼，地势相当不错，一楼是她所属家族的杂货铺，后院有着直通二楼的入口，是她的私人住宅，布局合理，花园也打理得优雅漂亮，在塞西尔看来，如果他穿越前能在二线城市有这么一套房子，妥妥的这辈子就躺房租上过日子了。

香齐夫人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热情，以一种可称矜持的态度接待了塞西尔和兰登：“愿圣光照耀您前进的道路，兰登殿下，塞西尔骑士长，很高兴再见到两位贵客。”

“愿魔法喜爱您的后代。”塞西尔也学会得体的万能回复了，“您看起来有点烦恼，我是否能为您解忧？”

香齐夫人叹了口气：“今日海浪尤其沉闷，充满了阿农夫塔尔的愤怒。”

塞西尔：“……”

这他妈一下子不是把天聊死了吗？我根本不知道这个梗啊！

关键时刻还是得兰登救场，俩人罗嗦罗嗦地讲了半天，云里雾里商业互吹了一通后，总算可以进入正题了。

“是这样的，春天来了，我们试着制作一些清新的饮料，特意带过来请您品尝一下。”塞西尔掏出了放在麻袋中的茶叶，没办法，根本没有包装的条件啊，“您有白色的杯子吗？”

“白色？这有什么缘故吗？”香齐夫人一边对着身边等候的仆人挥了挥手，一边问道。

“我的故乡有种说法，食物要讲究色香味俱全。”塞西尔连忙开启推销模式，“色彩、香味、味觉，缺一不可。这道茶饮是与琴棋书画类似的风雅之物，能够令人清心静气、通体舒畅，尤其吃多了荤食之后用来解腻再好不过了，也能够解除口气、清理肠胃，最适合文化人士。”

香齐夫人似乎半信半疑，不过，仆人还是很快拿来了一个小杯，有点类似大肚啤酒杯的形状，十分洁白，几乎达到了工业社会超市里几块钱一个那种洁白和光滑度。

现在的塞西尔已经不会再傻呼呼的，当下就问道：“这是魔法杯吗？”

“当然。”香齐夫人骄傲地道，“我只用魔法器皿盛放食物，以免生病。”

“非常合理。”塞西尔附和了句，暗暗记下了白瓷这个赚钱点。

白杯绿汤，阳光之下这个场面还真有一些优美的意境，香齐夫人似乎也很意外，如塞西尔的建议地先晃一晃茶杯，再闻一闻，之后稍品一口。

“似乎还不错，有些甜味……仅此而已。”

塞西尔早就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毕竟没饮过茶的也只是如此，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茶的好处，包括能补充维生素，预防败血病都搬了出来，然而，香齐夫人却依旧不急不忙地聊着天，过了片刻就礼貌地送客了。

留下一些茶作礼物，塞西尔和兰登离开了这座美好的花园洋房，直奔金属原材料店定购大批铜锭。

“不用介意，茶这个东西需要慢慢来。”兰登温柔地安慰道。

“我不担心。”与以往相比，塞西尔倒是显得信心十足，“她会意识到茶的好处。”

兰登一挑眉：“难得你这次这么乐观。”

“当然。”塞西尔扭头想对兰登笑一笑，理所当然的，没成功，不过他的声音里还是带上欢快之意，“凡事总往好的方向想想，再说了，我不是对这件事有信心，而是结果早就注定了的，也许中间有些波折，但是金子总是会发光，因为在我的故乡这件事已经发生过了。”

兰登以极近的距离注视着塞西尔的眉眼，感叹道：“千年之国……真好啊，只有这样的文明才能养出你这样的子民。”

塞西尔想了想，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惹得兰登大笑起来。

几天之后，香齐夫人再度奢侈地狮鹫传信，要求塞西尔和兰登带上茶叶再去商谈。这一次，她的态度倒是热情了一些，带着点不自觉的女性魅力：“真是神奇，尽管茶叶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天就是想喝上一杯，喝完之后确实精神了一点，令人难以忘怀。”

卧槽，我怎么忘了茶还有提神和上瘾的功能呢？！

塞西尔在心中骂了自己一通，立刻打蛇随棍上：“这就是茶的优点了。”

听完一大通洋洋洒洒的吹嘘，香齐夫人微笑着道：“确实是神奇的饮品，如果能够推广是再好不过了，这一次依旧是分精品与廉品吗？”

“不，我们打算按季节来分，不同的季节有不同的价格，春茶最贵，夏茶次之，秋季则有所特别，冬季不产茶。”玩起营销，塞西尔是一把好手。

香齐夫人听完后赞了几句，微微改变了坐姿，道：“那么，这一次还是按‘热浴治疗’的分成方式吗？”

肉戏来了。

当下，三个人鬼鬼祟祟……不，应该说“和谐有爱”地争论了一番有关茶的利润，从各人下的功夫以及认识的人脉再到对未来的预期，最终，香齐夫人拿1.5成利润，基佬骑士团获得8.5成。

之所以能够进一步压榨利润，得益于塞西尔表示茶的需求量会十分惊人，甚至还会连年增产，而茶的体积与重量都十分小，比大宗运输品来说优势明显。

“将来有一天，茶会被称为‘植物黄金’，遥远的国度为了获得茶叶将愿意付出许多代价。”塞西尔不遗余力地推销道，“茶会成为您大宗利润来源。”

香齐夫人带着得体的微笑道：“我已经体会到英俊的魅力，不得不说，‘热浴治疗’与‘肥皂’在这个冬天为了我带来了莫大的安慰，本来这么个小地方不该得到你我的关注，被基佬骑士团与香齐家族注视着的托托港是幸运的，此后，全世界都将知道托托港的名号。”

兰登和塞西尔配合地发出捧场的笑声，小小房间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在托托港预定了锻造工坊的建设定单后，塞西尔和兰登就启程回家了，一路上，他们讨论的话题只有一个：“有没有办法甩了香齐夫人单干？肥皂的利润被她抽那么多我好心痛，一想到以后单独卖的肥皂也要被她抽成我就无法呼吸了。”

兰登哭笑不得地道：“这时候就甩了合作伙伴也太早了吧？世人都还不知道我们的名号呢。再说了，合同只规定她介绍来的人买肥皂会被抽，她介绍来的客人再介绍的客人就不在这范围内了，反正她也没办法搞清到底是谁买的。”

塞西尔愣了下，迟疑地道：“但是……她有办法监管的吧？”

“什么办法？”兰登有些意外，“她还能往我们这儿派员工吗？不存在的，我们是基佬骑士团，可不是什么商会。她在一开始和我们谈的时候就应该考虑到这个因素了，所以抽成才会这么高。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抽成永远只会是这么多，这还是因为我们到底是骑士，必须有一定的信誉度，如果是哪家教会，直接告诉她利润必须上缴成崇拜税，她也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塞西尔一听，顿时觉得顺气了不少，他靠的这颗大树还真不是一般的凉快，不过，想到还要给一段时间的利润以及香齐夫人那漂亮的住宅，他又忍不住抱怨：“还不如给基佬骑士团推广呢，渠道应该比香齐夫人多吧。”

“确实比香齐家族要多很多，但是，基佬骑士团可是会和你二八开的。”兰登道。

“我八？”

“你二。”

“……”

太狠了吧！

不过，想想基佬骑士团的渠道全是什么国王、女王、贵族之类的，似乎也不那么狠了，到时候说不定都能用魔法币结算呢……

塞西尔带着对未来——不存在——的美好幻想回到了月城，把锻造工坊的建设人员即将到来的消息告诉那些火焰地精后，一直萎靡不振的“蓝精灵”们瞬间欢呼了起来，很快又恢复了无聊状态缩到锅炉房里去了。

火焰地精每天会定时对着锅炉跪拜，态度极其虔诚，甚至还有人脱光了衣服围着热水管跳舞。据说，有位做维护的骑士无意间闯了进去，这些地精吓得尖叫起来脚趾头撞上了热水管，当场疼得翻白眼了，不过随后又喜极而泣，声称受到了火神的眷顾，还真有别的火焰地精表示妒忌得不行。

果然是一帮神经病啊！

塞西尔叹道：来都来了，也不能退了，凑合用呗。

火焰地精们不仅仅要负担起浴室的改造补完工程，实际上，月城也需要他们。乘着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日子，塞西尔准备把整个城市的排水工程做起来，听卡罗厄描述过“可怕而幸福的雨季”之后，他就一直有这个念头。

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城市可不能陷入一片泥潭之中！

再说了，所有的屋子都是泥的，虽说经过魔法的妙法，但是这些屋子可没有地基啊，地面平静时还好，万一要是雨太大，地下水层波动或者地面泡烂了，谁知道房子是不是会塌啊！

埃博的幸存者们可是说过了，普通的捶子也可以把火炕破坏掉，万一塌了怎么办？

唉，早点把砖窑给搞起来吧，还是要去附近看看哪里有适合的土质。

时间不够用，最近的塞西尔天天一睁眼就是这个感想，在这时候，高庭来的拜访就尤其令他意外了。

达利是传信人，在月城鬼混了一个冬天后，他开始大把大把的掉毛，走过的路面满地都是金色毛絮，人人侧目，唯一理解他的只有宝宝和魔法麋鹿们了，这帮货也是一路走一路掉毛。

“这位是我们高庭采购队的队长，考珀·文森特，他有一些关于茶的事与你要谈谈。”达利一边这么说一边似乎做着表情，遗憾的是，由于长毛还没有脱光，整个脑袋的毛发上产生了很奇怪的蠕动现象，令人无法直视。

塞西尔完全无法从表情上读出达利的想法，倒是文森特队长十分开门见山地表明了来意：“我们想采购茶叶。”

哇，比香齐夫人好多了。

“当然可以。”塞西尔热情地道，“您准备购买多少呢？”

“我们愿意以一百金币一成年男性手掌大小麻袋的量购买。”

听完这个回答，塞西尔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啊啊啊，高庭精灵果然有钱！

啊啊啊，这个世界的度量是什么鬼啊！

大概塞西尔沉默的时间略有些久，文森特又补充道：“如果您有异议的话，价格好谈。”

多么好的客人啊！

塞西尔把欣慰的泪水咽回去，刚要答应，看见达利不断抖动毛发的脑袋，突然想起达利对他提起过的一件事：“其实，我有一个小小要求，我能参观高庭精灵的图书馆吗？”

文森特立马看向达利，而达利的反应就更直接了——拔腿就跑。

塞西尔：“……”

※※※※※※※※※※※※※※※※※※※※

合成一章的唯一问题就是做不到七点准时发了……

第90章 请选择“感染”起始点

达利冬天在月城过得很滋润，这货和普通的野民当然是完全不一样的，作为魔法师——真正的魔法师，甚至比骑士们还要正经专业——他根本不愁花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当初他只不过听说了有种没吃过的东西，就随随便便“送”了塞西尔一个云母矿，阔绰程度可见一斑。

自然的，达利有大把时间到处闲逛吹牛，塞西尔又是个好听众，无聊的雪夜，俩人能缩在炕上从天文聊到地理再到月城里的恋爱八卦，高庭的图书馆就是一次无意间的话题。

高庭作为重建的文明，一直在寻找当初文明灭绝的原因，自然非常注重收集资料，他们拥有一个巨大的图书馆，专门存放来自于各种渠道的消息，全都是有关于已灭绝文明的。

这本是好事，问题在于，当初的高庭人太过绝望，只要任何人放出一点“文明灭绝”的风声，他们都会不惜重金、千里迢迢赶去询问，出了几次被人欺骗的著名案件之后才好转了不少。即使如此，高庭人还是收集了不少一眼就看出来假得要死的线索，诸如“我梦见祖爷爷说，你们是被量子文明灭绝了，理由是他们觉得你们太丑了”这样的话，作为后辈看了难免膈应。

高庭图书馆就成了这么个烫手山芋，扔了吧舍不得，毕竟制作书籍和当初收集线索都花了重金，不扔吧又觉得碍眼，这么大个图书馆都是祖先们脑子发热的证明，所以，高庭人现在对图书馆的态度一般是“不问、不听、不提”。

达利居然把这种“家丑”外扬，简直是不作不死。

月城的居民们今天开了眼界，高庭精灵内部是怎么打架的。

文森特抓着达利，一把一把捋他的金毛，他一边嗷嗷叫着一边逃跑求饶，差不多变成斑秃病之后文森特才结束了这场殴打，整理了下衣物返回到塞西尔面前。

冬天的高庭人顺眼了许多，他们会把毛发理成正常人的模样，文森特也有一头金发，配上纤细中性化的长相，正如塞西尔印象中的精灵模样，因此，他一点儿也不同情达利——这货真的太会掉毛了，炕上全是金毛！

文森特回来后已经管理好了表情，很平静地道：“可以，不过我需要先尝试一下茶。”

卧槽！

塞西尔琢磨了下这话中的含义，小心翼翼地道：“你们买茶原本是准备干什么的？”

“哦，就是听说你又弄出新东西了，所以想尝试下。”文森特说道，“说起来，茶是什么？”

多好的顾客啊，连货是什么都不问，先付钱再说！

塞西尔在心中流泪呐喊了片刻，尽量以一种温柔到吐的恶心语气详细介绍了一番茶的种种好处，听得文森特频频点头：“似乎很不错啊，你的故乡真好。”

“那是。”塞西尔说了句，“我什么时候能去看图书馆呢？”

“随便什么时候都行，图书馆就在那儿，不过我们不负责路途，你得自己去。”文森特干脆俐落地道，“你可以让达利带你去，这货在外面太闲了，一天到晚惹祸，他女朋友下了最后通牒，十年内不回去就分手。”

塞西尔一脸懵逼地道：“十年是不是太长了？”

“对我们来说犹如明天。”文森特点了点头，“如果没事，我们可以开始尝试茶了吗？”

“当然！”

再说一遍，多好的顾客啊！

陪着文森特尝过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场交易就结束了。目送文森特骑着罗马兽离开后，塞西尔不由得感慨，怪不得埃博人对高庭精灵有好感，这些慷慨又富有的精灵真是受人喜爱啊！还这么直截了当，不用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梗！

“怎么样？文森特让你什么时候去？”达利不知何时鬼鬼祟祟地凑过来问。

塞西尔看了看“斑秃病”达利，意外温柔地道：“随时都可以，你真的好棒棒呦！”

“？什么啊？”达利一脸的莫名其妙，“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棒棒！”

托托港的锻造工坊商店只派了一个人来，号称建造大师，一天之内就造好了锻造工坊，从火焰地精的表情来看这个工坊似乎并不怎么高级，“蓝精灵”们带着无聊的表情拿起工具——这些他们倒是随身带了，每个人还有着不同的样式——走进工坊，开始打造黄铜水管。

塞西尔进去逛了圈，发现这鬼地方根本就是个砖窑啊。

从上方看，锻造工坊是圆形的，沿着外圈开有数个拱门入口，内里也全部由弧形拱门支撑，这是因为弧形能更好的抗压。外圈是一个单独的环形走廊，往中央方向延伸出许多小隔间，最中心的是巨大的炉心，有一条单独的通道直通外部，与小隔间的锻造炉相通，供火以供锻造师工作。

整体构造就像一块切好的批萨，中心部位竖起了高大的烟囱。

塞西尔拉住了建筑大师：“这个东西给我再来一个。”

“啊，骑士老爷，今日的风声有些喧嚣，我的魔法位已经用完了。”

“我另外私人付你十金币。”

“没问题，骑士老爷。”

很快，另一个锻造工坊又建了起来。

兰登赶来后开门见山地道：“你要用这个做什么？”

“砖窑。”塞西尔激动地道，“我们不能一直指望长城老人家给我们送砖啊，想要新城，就必须得自己建。”

“这时候就考虑新城有必要吗？”兰登有些意外地道，“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了。”塞西尔斩钉截铁地道，“春耕要开始了，这些都是大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完的，在此之前我还想搞个水泥坊。”

兰登道：“我知道水泥，似乎也是个好东西。”

“对，这样一来，建城套装就成立了。”塞西尔兴高采烈地说，“再也不用担心没火的问题了。”

兰登不慌不忙地道：“嗯，在此之前呢？”

塞西尔叹了口气：“……在此之前，先把浴室搞好。”

“还有，买下埃博。”兰登道，“我出钱，你把精力专注于发展上。”

“这怎么能行！”塞西尔赶紧道，“这不是私人的事……”

“比尔斯在等着我们去签合同。”兰登转身就走，对着塞西尔挥了挥手，“赶紧的。”

塞西尔心中，对男神的爱和所受的直男教育一时间起了严重冲突。

签约地点定在了原比尔斯城主的私宅，经过明显的洗劫以及一冬天的废弃之后，这座原本还算豪华的私宅已经充满了废墟气息，签约双方到达前，比尔斯侄子勤劳的仆人们打扫了座椅，铺了十几层厚麻布垫，清洁了地面，阳光晴朗的日子里看起来倒还可以。

比尔斯的侄子一点也不像比尔斯，肥头大耳的模样有过之而不及，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移动肉山，见到塞西尔时，他出现了一种纠结与痛苦的表情，仿佛有什么话憋着说不出来般。

“日安，比尔斯阁下。”塞西尔有点看不下去，主动打招呼道，“您准备卖出埃博了？”

“当、当然。”比尔斯说一句就要喘一会儿，声音带着严重的啸音，“让我们快点结束这场噩梦吧！”

塞西尔觉得这个形容词十分适合，光是看着比尔斯呼吸就感觉无比艰难。

这是一份魔法契约，签之前有魔法师为双方验明正身。

塞西尔听见这句话时懵了下，迅速看向兰登，得到了一个温柔的微笑。果然，魔法师只为比尔斯验明了身份，证明他与失踪的前城主比尔斯有着“血缘关系”，至于是哪种血缘关系就无所谓了，法理上他已经站住了脚。

比尔斯城主至今未婚无子也没有指定继承人，九个月内任何一个拥有“魔法证明血缘”的人跳出来就可以获得继承权了。

因为这种粗糙的法理，这个世界上流传了许多继承权相关的传奇故事。

至于塞西尔，根本没人提一下验明他的正身，谁买不是买？

兰登拿出了一个木盒子，雕刻着血玫瑰的徽章，盒身上满是各种各样的图案，打开后，一种很奇怪的荧光色圆球落入了塞西尔眼中，他觉得这玩意儿就像地球上那种小孩子玩的玻璃弹子球，不过里面不断变幻的雾状色彩表明了两者的不同。

一位魔法师拿过一枚圆球，念念有词了一番后对比尔斯侄子点了点头：“确实是坦布尼塔的魔法币。”

“不是克兰吗？”塞西尔问道，“这是另一个魔法国家的魔法币？”

“是的。”魔法师代为回答了，“比克兰更加坚挺，比尔斯阁下十分乐意收下尼塔。”

塞西尔好奇地道：“两者之间有兑换比吗？”

“今日牌价1克兰兑换3.7尼塔。”另一位魔法师答道，“实际上我觉得最近克兰有点危险，如果持有克兰，尊贵的骑士老爷，劝您还是先兑换成尼塔吧。”

塞西尔：“……”

再说一遍，到底是哪个穿越者把货币政策带来的？！我他妈要打爆你的狗头！！

交易就此结束，埃博以及埃博的幸存者在法理上此刻已经从属于基佬骑士团，最终成交价：2枚尼塔，1枚克兰。

兰登还真炒过魔法币。

塞西尔看着比尔斯侄子艰难地站起身，由五位美貌纤细的女性艰难地扶持行走时，忍不住发声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病。”

比尔斯瞬间停了下来，以狐疑的视线看过来：“你会看病？”

“嗯，会一点。”塞西尔越来越会装蒜了，反正这个世界治死人是家常便饭。

“没有用的，魔法对我没用。”比尔斯喘了下，“你以为我没治过吗？任何魔法都对我没有效果，我甚至试了各路宗教，我是被诅咒的人。”

塞西尔敷衍地道：“嗯，诅咒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我已经破解过许多诅咒了。”

比尔斯和同行的魔法师都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是真的，月城今年没有出现一起冬神的诅咒。”兰登说道，“他对于诅咒，嗯，有着特别的手段。”

塞西尔重新坐了下来：“您可以说说身体变坏的开始。”

“那是我的少年时期，有一段时间经常夜间醒来，全身大汗，无论吃多少高级魔法面包都无缘无故的消瘦下去，咳嗽、发烧、没有力气。魔法治好了我，这些症状消失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发胖，喘不过气来，最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肯定是被诅咒了，无论如何，我的生命恐怕早就结束，如今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我甚至尝试了各种非魔法治疗，吃了许多恶心的东西，还去吃了普通食物，都没有任何起色！啊，我可怜的人生！”说着说着，这位比尔斯侄子居然哭了起来，肥硕的身躯颤抖着如同布丁。

这番说词落在塞西尔耳中就完全不一样了。

比尔斯侄子原本可能得了肺结核，在魔法之下治愈了，之后的发胖根本和疾病没有关系，因为比尔斯城主也是个胖子，很可能他们家族就有肥胖基因，加上他开始乱吃，不吃魔法面包，更加剧了肥胖。

“我确认一下，你经过了许多次魔法治疗是吧？”塞西尔问。

“当然！”一位魔法师骄傲地答道，“最顶级的魔法治疗，毫无效果！”

你为什么这么自豪地说这话？

大概是塞西尔看向这位魔法师的眼神太露骨，在同事的怒视下他悻悻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是最顶级的治疗魔法。”

废话么，当然没效果，因为他这又不是病！

“其实也不是毫无效果，刚治疗完时我会轻松一段时间，但是很快，症状又回来了。非常的饥渴、嗜睡、腰酸背痛、喘不上气等等，对了，还会头晕眼花，我的眼睛仿佛蒙上了雾，总是闪烁不清。”比尔斯侄子悲切地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当然知道，因为你胖啊，很可能还有糖尿病、高血脂、高血压！治疗魔法会把肥胖引发的器官症状消除，但是肥胖不消失，你的“病”就永远不会好！

塞西尔越发确定了“病因”，信心十足地道：“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是，我为什么要治疗你呢？”

这话一说出来，魔法师们顿时就骚动起来。

“您还真是敢说啊！比骗子的嘴还要利索！”

“大胆，你怎么敢说基佬骑士团呢？这些人可是心黑的商人，连魔法师都不是！他们懂什么！”

“各位，让我们心平气和一下，不要打扰了比尔斯阁下的生意，毕竟这是属于专业领域的较量，没必要带上普通人。”

如此的冷嘲热讽根本动摇不了塞西尔的脸皮，在社会上飘零了这么久，什么人他没见过啊，当然，没这边世界这么残暴，但是这种小讥讽对他来说就如同清风拂面，根本不算什么。

他只是盯着比尔斯侄子，看着那对被肉成挤成一条细线的眼睛——虽然什么也看不出来就是了——但是，他知道该说什么：“魔法，呵呵，很神奇是不是？但是对你没用的魔法就一毛不值，连擦屁股的纸都不如。”

这是塞西尔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诋毁魔法，显然以后还会出现很多回，眼下，这样的话已经起到了效果，三位魔法师立马站了起来，脸色涨得通红，大声喝骂出一连串的脏话。

这些挑畔在比尔斯的侄子表态之后都变得无足轻重：“您有把握治好我的病？”

“没有。”塞西尔又不傻，“但是您不想试一下吗？诅咒对我来说就是个屁，而这些魔法师碰上他们解决不了的事就会往诅咒头上推，诅咒也很为难的好不好？关诅咒屁事啊！”

三位魔法师暴跳如雷地要求和塞西尔进行决斗，罪名是“污辱魔法”，塞西尔不屑地哼了声：“有本事打过我家兰登再说。”

兰登的表情一时间十分复杂，带着完美的营业笑容道：“还是先冷静一下吧。”

最终，魔法师在比尔斯侄子的薪水警告下忿忿离去，表示记住塞西尔那长到读不出来的名字了，等着被全魔法界唾弃吧。

“不用担心，他们只是小角色。”兰登如此安慰道，“掀不起风浪的。”他停顿了下，补充道，“而且我会通知莫耶的，他会很高兴能够暂时解放一下天性。”

塞西尔：“……”

男神啊，即使讲这种残暴之事时你还是这么闪闪发光！

送走了魔法师，塞西尔和比尔斯侄子谈得就很顺利了，当对方得知这个治疗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之后顿时就退缩了。

“您不想和健康人一样走动吗？”塞西尔开启营销模式，“不想一觉睡到天亮吗？不想眼睛看清楚吗？”

“我当然想！”比尔斯侄子一拍椅子，大喝一声，随后就像要断气般喘了好一会儿，“可是……我需要时间准备。”

“如果你准备好了，就来月城找我。”塞西尔站起身，“期待您的到来。”

返回月城的路上，兰登突然道：“我以为你会讨厌比尔斯的侄子。”

塞西尔不明所以地道：“为什么我要讨厌他？”

“他不是袭击过我们？”

“噢，那个啊……”塞西尔耸耸肩膀，“利益相关，互相攻击很正常，而且他现在不是认怂了吗？还把埃博这么低价卖给我们了。况且，我怎么可能无偿治病，肯定要宰他一笔的。”

兰登的笑容充满了夸奖的意味，揽住塞西尔的脑袋亲昵地道：“干得很好，亲爱的塞西尔。”

不知不觉间，塞西尔也习惯了这样的互动，伸出胳膊揽住兰登的肩膀。

埃博到手了，接下来就是整理城市，然而，城市情况比塞西尔想像中要糟糕得多。

首先，大批尸体在冬雪融化之后迅速腐烂，由于太过集中，几乎堆成了山，瘟疫与流行病的发生已经差不多成为必然，没有防护措施情况下清理尸体和自杀没什么两样，只有请魔法师来清理，这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其次，许多房屋都被毁或者半毁了，不过，本来幸存的埃博人也没多少，这倒不是问题，塞西尔本来想把权贵们的石屋发放给住户，泥屋暂时就放着，看看以后有没有什么用途，不幸的是，权贵与中产的住宅区是暴乱的重灾区，尸体超多，他真的很担心住了人后产生瘟疫。

最后，春耕必须立刻展开了，埃博原本的麦种却不知去向，如果想要展开种植就必须买种子，这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钱钱钱，到处都是钱。

塞西尔有些后悔买了埃博，这几乎买下了一座废城，有什么意义？

“有的。”兰登斩钉截铁地道，“埃博作为生活城市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它的位置特别好。”

“因为能够天然建国？”塞西尔问。

“不，我是指它所处的地理位置。”兰登道，“落风山脉分隔了这一片高原，狮鹫虽然可以长途飞行，但是它们的运载效率十分低下，还不能运货。如果想要绕过落风山脉，就必须途径高庭，但是高庭有‘无形诅咒’，大量没有受过训练的人过去很容易出事，走海路就更夸张了，时间会多上几个月，还有‘海船诅咒’这个问题，虽然我觉得随着茶的推广这个问题会逐渐消失，但是时间依旧让人无法忍受。魔法门倒是可以完美解决一切问题，除了价格。”

“所以，埃博的位置其实很完美。”不知何时到来的尤金说，“它正好卡在落风山脉中间，没有‘无形诅咒’，同时也有天然的通关关卡，路途平坦，至少没有特别难走的地形，车辆可以畅通无阻。”

塞西尔越听越不对劲：“但是，埃博并不是个交通城市啊。”

“因为埃博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出的，它不像托托港，不是开放城市，一直以来埃博都是以封闭的形象出现在世人眼中，况且，也没什么需求要来埃博，皮制品埃博人会主动送出去。”兰登道，“但是现在不同了，我们处于在大陆的中央，只要通过埃博，我们的产品能够以低廉的价格送至四面八方，这是笔非常划算的买卖，亲爱的塞西尔，欢迎我们新的商业要塞城市吧。哦，对了，我们还可以改名的。”

塞西尔的脑中一瞬间出现“埃博拉”这个名字，对魔法师来说，他将来必然如同这个可怕的疾病般感染全世界吧。

卧槽，想想就很带感啊——除了太不吉利了。

第91章 挖掘脑力的魔法

这个世界正如塞西尔所想的，处于他带来的“缓慢感染”之中。

克兰道尔的中产阶级最近发现那些下层平民们不那么臭了，原本只要闻到这股味，就肯定有平民来了，要么是街道清洁工，要么是魔法马车夫，这些人身上始终带着令人不适的味道。

一直以来，公众都认为这些人是由于职业原因才会如此，没想到却非如此。

一位拥有基础全科魔法教师职业证书的居民与家中的植物培育工关系不错，他有些好奇地提起了这件事，得到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是纸啊，先生。”植物培育工笑眯眯地道，“这可是个好东西，完美解决便后问题。”

“便后？”在身上恒定了清洁魔法的老师并不明白其中的问题，“你的意思，用这个纸包住屎吗？”

“当然不是，先生。”植物培育工笑得更夸张了，“是用来擦屁股的，这样就不会带着一身臭味了，毕竟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清洁魔法啊，其他东西的清洁能力都不如纸，而且这个东西还很好携带。”

“还能这样啊？”老师惊讶地道，“我能看看这个叫纸的东西吗？”

“当然。”

翻看着纸的老师陷入了沉思，这个东西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从纸张表面就能看出来一些植物碎片，那么只要经过一些实验，甚至直接用反推魔法就能明白是怎么制作的了吧？

令他疑惑的是，制造这个东西的人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东西多少钱？”

“非常便宜，一个月我也用不掉五铜币。如果省着点，可能两三铜币就够了。”

“居然用普通钱就能购买？”

老师更加惊讶了，到底是谁，为了什么制作这个的？难道是为了制造文明神吗？

“你……很喜欢这个东西吗？”老师谨慎地问。

“您是指文明神那回事吗？”培育工人无所谓地道，“您想多了吧，这可是用来擦屁股的，我可不会信奉这玩意儿，也不会相信这东西能改变我的人生啊！哈哈哈，您也未免考虑得太过了，这只不过是一种方便生活的小玩意儿而已！”

好像……确实如此啊。

老师放下了心头的疑惑，很快就把纸这种东西抛诸脑后了，毕竟，任何魔法工作都对脑力要求很高，他没空去理会这种小事。

坦克尼塔，这个魔法国度每天都有无数人不眠不休地为魔法贡献终生，或者说，为了荣誉、地位、头衔以及财富，他们日夜钻研魔法，精神总是绷得紧紧的，为了放松下来寻找了很多方法，甚至求助于禁药。

最近，有一种新奇的放松方法流行了起来，可能有些下流与不上档次，但是试过的人都说好。

一位魔法博士生正处于毕业边缘，导师突然传来病重的消息更令他精神紧张。

“我希望他安安静静地死去，千万别立下一些奇葩的遗嘱法则！”博士生抓狂地对同学说，“啊啊啊啊，万一他要是说所有学生都不允许毕业，我这三十年的青春就喂了罗马兽啊！”

同学富有同情心地拍了拍博士生的肩膀，神神秘秘地道：“今天晚上跟我来，给你试试好东西。”

“什么？”博士生精神一振，“地狱来的提神药水？幽暗地域的新型毒品？”

“不不不，比那个好多了，那些用完了还得用魔法去除副作用，这个，可是完完全全的放松，保证你睡个好觉！”

当晚，这位濒临崩溃的博士生与同学在新开的“香齐澡堂”舒舒服服地消磨了一晚上的时光，他们不仅使用了肥皂这种奇妙的东西，还见识了曼妙动人的“搓澡工”，按摩之后，一直夜不安寝的博士生睡得如同婴儿。

“真是不错的东西，可惜洗澡这种事还是有点不上台面。”第二天清晨，步出澡堂的博士生与同学道，“不过，放松就是需要一点紧张感，只有好学生才整天用毒品和提神药水呢，像我们这种酷学生就该来泡澡！”

“那是！”介绍的同学嘻笑着道，“这个还可以天天来，完全没有任何副作用，哦，唯一的副作用就是我们的‘后代’有点受不了。”

俩人一脸猥琐地笑了起来，惊得路人频频侧目。

在坦布尼塔的某处，一幢安静朴素的三层小楼中，基佬骑士团坦布尼塔分部的圣殿骑士长正在品茶，袅袅升起的雾气把白色魔法杯浸染着生动鲜活，微烫的温度对开春季节来说正适合，他啜了一口，微微体会片刻，刚刚睡醒的身躯似乎随着这口茶也活动了开来。

“奥凯西，不要这么严肃，有时候你也该放松一下，莫耶离开了你的视线又不会立刻就去做坏事，他依旧受你的道德约束。”

圣殿骑士长有着一头接近白色的金发，他很喜欢留长了再穿上女装，基本上只要不开口就没人能分辨出他的性别。这种兴趣爱好被团内不少骑士垢病，尤其是一些新骑士们，声称被欺骗了感情。每当这时候，他都会笑眯眯地问，“如果你喜欢男人，对一位女士会有什么感情”，看着新骑士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辩解，他就忍不住在内心嘲笑对方段位极低。

这件事上，那位名字长到记不住的骑士长刚进团时有着不俗的表现，一眼就看穿了圣殿骑士长的伪装，态度十分冷淡，这令他记住了这个小孩子。

现在，“小孩子”带来了源源不断地新奇东西，并且还有着一个强大的文明背景。

呵呵，这次的外来者似乎很不错啊，幸好当初派了兰登去。

圣殿骑士长脑子中还在想着塞西尔的事，回过神来，发现眼前的圣骑士周身气压已经十分低了。

圣骑士就是麻烦，为什么这么死板呢？

“你真的要调去埃博……哦，那里现在叫月城了，你真要去？”圣殿骑士长以一种长辈的和蔼态度倒了另一杯茶，“不要急嘛，坐下来尝一尝，这是来自于月城，也就是你那位亲爱的莫耶所在地的好东西。”

“感谢您的邀请，圣骑士在两餐之外，非战斗状态下不允许饮用外食。”奥凯西冷着一脸说，“调令已经下达了吧，为什么还不出发呢？”

“因为月城还没有求援啊。”圣殿骑士长无奈地道，“我只是把你的名字列上去，他们不求援，我们也没理由随便塞人，我想，圣骑士必须服从权威与规则吧。”

奥凯西面无表情地盯着圣殿骑士长，俩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比赛谁能把这个沉默游戏持续下去。

最后，圣殿骑士长认输了：“好吧，我会想办法找个理由把你塞过去，现在，请你坐下来喝一杯茶，这是命令。”他看着奥凯西坐下，不由叹了口气，“笑一笑吧，真是浪费了你这张英俊的脸，你又不是人类。”

奥凯西拿起杯子把茶一饮而尽，说道：“圣骑士不应该随意表露内心的感情，茶有一点甜味，请尽快安排我的启程，告辞。”

一口气说完后，圣骑士奥凯西就站了起来，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了圣殿骑士长的办公室。

“嗤，明明是个叛逆的圣骑士，非要小事上讲究细节，按照圣骑士守则你早该被烧死了。”圣殿骑士长一边小声嘀咕一边倒下另一杯茶，他可不敢大声嚷嚷，不然被奥凯西听见了又要展开长则一小时、短则数分钟对于圣骑士守则的唠叨——以圣骑士来说，这叫正义宣讲——这一条也是圣骑士守则上的规定。

真是烦啊，圣骑士这种东西……要不要再骗几个圣骑士来呢？

塞西尔并不知道远在万里之外上司的“邪恶”心思，他正在和火焰地精们讨论技术。

“为什么不行？”塞西尔问。

“不行就是不行，你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奇怪！”火焰地精操着孩童般的尖细嗓音喊，“这个世界又不是围着你转的！”

今天，终于抽出时间的塞西尔去巡视了一下水管的打造工程，他随便捡了间小隔室，一进去就听见火焰地精们正在商量着怎么把隔间的墙壁拆了。在义正言辞地阻止了这种“拆家”举动后，他不解地道：“为什么要拆墙壁？”

“因为这个锻造炉不够大啊！”火焰地精指着和塞西尔本人差不多高的炉口，“你不是要锻造铜管吗？”

“对啊，铜管有那么粗吗？”塞西尔更加不明白了。

“一根铜管当然没那么粗，但是，你原本的结构可是很长的，很大！”

塞西尔呆了会儿，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道：“你是说，你要打造一个和现在一样，没有接缝一体成型的铜管？整个加热管道？”

“对啊，你现在用的不就是那么大么？”

“……”

卧槽，这帮疯子！

塞西尔没好气地道：“为什么不打造成一部分直管和拐弯接头呢？这样即好维修，哪一截管子坏了话又可以替换。”

“说得好！”一个脸上有着可怕烧伤疤痕的火焰地精叫了起来，“那你怎么让拐弯接头和直管连在一起不漏水呢？”

“用螺旋卡口啊！”

“什么是螺旋卡口？”

塞西尔也不含糊，当下就把内螺旋接口给画了出来，这倒不是个难的任务。火焰地精们全都过来围观，从表情上来看似乎并不是反对。

“看起来不错，那么，要怎么做出这样的螺旋卡口呢？”

塞西尔盯着火焰地精看了好久：“你们看了图还做不出来吗？”

“废话么！”这些火焰地精可是从一开始就丝毫不懂什么叫客气，“你怎么确定螺旋从哪一处开始哪一处结束？又怎么确定两边的螺旋凹凸正好卡得严丝合缝？而且，你怎么保证所有的接头都能够凹凸合适呢？又怎么保证一根直管两边的拐弯管卡住后，方向正好合适再继续接直管？”

“用模具啊！”

“拐弯接口的模具可以，直管时难道要做这么大一个模具吗？”

“不能做一个单独的接口再融合到直管上吗？”

“你在说什么鬼呢？！”

这就关系到知识盲区的问题了。

首先，塞西尔没有做过任何铸造相关的行业，回顾他的打工史也能发现，大多是第三产业，家电维修已经算是比较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了，这是因为类似嵌工、车工这些职业没有一定的累积是没办法入门的，进行专业培训和学习又需要钱和时间，而这些正是他缺少的。所以，这会儿他是完完全全地外行领导内行，只是提出一个点子就要求下属去做，遗憾的是，他提出的点子哪怕再先进再有可行性，也严重超出这个世界的技术水平——除非用魔法。

“用魔法倒是可行……”

“用魔法我可以直接搞出一整个水管了还要你们来铸造干什么？”

双方针锋相对地瞪了会儿。

“哪怕我们用人工刻模的方式，那除非只做两个模具，不然也不能保证每一个模具完全一样，如果做不到完全一样，这个能够自由替换的想法就无法实现啊。”一个讲话比较温柔的火焰地精做了和事佬，“况且，模具还会磨损，再打造后和第一批模具又会有区别，这是没办法的事，再说了，您要用什么做模具呢？要能够耐住铜水的高温，同时又易于脱模，而且您还要求以上都是在不用魔法的情况下做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连串的专业问题把塞西尔砸懵了，他沉默了会儿，丢下一句“我再想想”就逃走了。

唉，隔行如隔山啊。

塞西尔长吁短叹了一整天也没想出个办法来，一直到晚上吃饭，一群领导层聚到他房间一边吃一边互相汇报信息时，他还是一付神游天外的模样，挟了两就直接往嘴里塞，烫得直跳再吐出来，端起杯子就直接喝，也不管茶是不是冷了。

“你遇上什么麻烦了？”兰登温柔地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专业问题，解决不了。”塞西尔叹了口气，把有关铜管螺旋卡口的铸造问题说了说，“现在就是，我没做过这个，只知道成品，其中牵扯到许多工业专业技术，我又没处学。”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地精们说的，直接给铸造一整套送水管不好吗？完全没有接缝，也不用担心漏水。”奥克斯永远是唱反调的那个，都快成惯例了。

“那如果其中一个地方漏水了，你把整套管道都换掉了吗？”塞西尔淡定地怼了回去，现在他已经不会生气了，奥克斯就是这个样子，“而且那么大的铸造室，搞什么啊？铸造室那么大火力根本不够啊，噢，对了，这帮火焰地精准备用什么燃料？”

“木头？”奥克斯问。

“怎么可能，木头不够铸造的温度。”还是兰登见多识广，“应该是煤吧，我印象中好像是。”

“咦，这个世界有煤啊？”塞西尔已经越来越懒得掩饰身份，在只有几个人在的时候都是随随便便说话的，“那我们也可以用煤来做燃料啊，哦，对了，还能做煤油吗？煤油灯也不错啊，对了，我说要找桐树来着，什么时候去？”

“你先等一下，把最迫切的问题解决了。”兰登已经习惯了塞西尔想一出是一出了，“我有没有什么能帮你的？”

“唔……我觉得上学时应该学过一些知识，但是记不得了。”毕竟已经逼近三十大关了，“有没有办法让我想起以前学过的东西？”

“有。”兰登招了招手，“过来。”

塞西尔浑身一抖，瞄了眼奥克斯夫夫和莫耶不怀好意的表情，顿时警惕了起来：“干吗？”

“有个魔法，可以短时间内让所有的记忆都鲜明起来。”兰登微笑着道，“你怕什么？”

“不是……就是，呃，这个魔法的施放方式是什么？”塞西尔小心翼翼地问道。

“上床。”莫耶立刻说。

“高潮。”罗素也不甘示弱。

“撸出来！”奥克斯兴致勃勃地说。

兰登咧开嘴，露出八颗牙齿看过去：“你们都给我闭嘴。”

三个人模鬼样的家伙立马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闭上了嘴。

塞西尔其实并不相信这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但是有了通译魔法的前车之鉴，他对于基佬骑士团施放魔法的方式有着很深的成见。

“我只是想节省一些魔力而已。”兰登亲切地解释道，

“真的？”塞西尔带着些许怀疑道。

兰登愣了下，随即皱起了眉头：“你不相信我吗？”

“不不不，不是，我没不相信你！”塞西尔赶紧一迭声的道，“我只是……呃，那什么，一时间还不能接受太亲密的接触。”

“过段时间就能接……唔唔唔！”不怕死的奥克斯迎着兰登的警告目光说了一半，就被罗素捂住嘴拖出了屋子。

莫耶伸了个懒腰，一付“没事你们继续”的表情，直到兰登微笑着看过来：“行行行，我走还不行了，真是烦人，一点儿乐趣也没有。”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塞西尔还在解释绝对没有任何不相信的意思，直说到口干舌燥后接过兰登递来的茶一饮而尽，他才发现房间太安静了。

“你在怕什么？”兰登第一句话就戳了塞西尔的心窝子。

这可怎么说啊？难不成说我对你有非份之想？噢，不对，可以说的，但是，兰登也有男神，而且兰登肯定和其他人有过什么吧？

……我好像也和其他人有过，但是不同啊，我没和男人有什么！

……噢，不对，兰登好像和女人没有过？

种种念头转来转去，塞西尔沉浸在对兰登过去的无耻联想中时，不知何时兰登已经凑了过来，微微低下头，仿佛雪片落在新生嫩叶上般吻了上来。

这个吻持续得时间很长，长到塞西尔能数清楚兰登眼珠中奇怪的纹路，还有那个瞳孔的形状，随着接吻的时间增加兰登的瞳孔居然只有横向收缩，变得像一只猫一样。

哇，好奇妙……

塞西尔几乎要沉迷到这样的瞳孔中，完全忽略了兰登压过来的身体以他不断退让的姿势，直到他的脑中闪过一个名字：阿基米德螺旋泵。

卧槽！

塞西尔一把推开兰登，站起身兴奋地大叫着“我想到啦！我想到啦！”跑了出去，独留下兰登一个人愣愣地看着打开的大门。

骑士们一直为澡堂的泵水所苦，珍贵的魔法位全都花费在打水上，可谓是“泡澡一时爽、泵水野葬厂”，随着气温的升高，泡澡不再那么舒适了，类似的抱怨之声就更加喧嚣了。

塞西尔也想解决这个问题，但是他一时之间真的想不出什么合适的泵水方法，主要是牵涉到动力和规模问题，就很难找到正正好的。

阿基米德螺旋就是一个类似单链DNA，倾斜45度放置，每自体旋转一圈，螺旋管内的水就会升高一度，于是，不断旋转管内的水就会不断升高，最终升至所需高度。

这玩意儿构造极其简单，以现在的技术水平也可以轻易制作出来，动力只是一个手摇柄，虽然还是摆脱不了人力，但是从十几位骑士轮流打水变成一天两个或者三个，已经是人力的大规模解放了，将来再想办法改成畜力什么的就更完美了。

语言说起来很难解释，塞西尔把图画出来就很直观了，这玩意儿还是初中老师提到阿基米德时当作娱乐话题讲的，却是历史上真正存在过的工具。

阿基米德螺旋泵的图纸给火焰地精看了后，得到如下答复：“如果是想建能配合储水塔那么高的工具，那必须得重新建一个铸造工坊。”

塞西尔麻利地转头去找埃博的木匠了，木匠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做是能做，但是抽水的井怎么放下去？”

塞西尔：“……”

“可以把井水先打上来，放进池子里。”另一个围观吃瓜木匠说道，“这样就可以用这个工具了。”

塞西尔的心这才落回胸腔里，把图纸塞给木匠，他在脑中掏了掏，又返回火焰地精处，道：“你们听说过车床吗？”

第92章 地下永远有“宝藏”

据说世界上第一台车床是全手工木制，中国以前的高级嵌工对每个工厂都是宝，他们的眼睛是尺，手是机械，手工制作的零件与机器毫无差别。

最开始，大家都要从手工帝开始。

车床解决的最大问题就是“标准化”，保证这台车床上造出来的东西完全一样，这是手工无论如何也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者说，依靠车床复制出无数个高级嵌工出来。

理所当然的，塞西尔没有用过车床，记忆中也没有学过，他全部的知识来源于信息时代零零散散接收到的只言片语，在这种情况下，他和火焰地精的“技术交流”就不得不陷于“打脸”与“反打脸”的循环往复中了。

“为什么要为了铸造模具再做一个机器！我们是锻造大师又不是魔法实验师！”

“这和魔法有什么关系？我要的只是你做这样一个机器，一根可以自身旋转的棍子，一个固定的，可以纵向移动的刻刀，把材料套在自旋棍上往前均速移动，再把刻刀放到一个固定的高度，不就可以在材料上刻出均匀的螺旋纹理来了吗？”

“怎么让棍子往前均速移动啊？用什么东西来做刻刀啊？又怎么让刻刀保持高度啊？这得多结实的材料来做你这个什么车床啊？还有，为什么要叫车床啊？这和床有什么关系？”

“先用木头试就是，我不要求纹理小到微米什么水准，能够互相嵌合不就行了，又没要你合起来严丝合缝的，不漏水就行！”

“直接铸造一整套铜管不就行了，你这个才一个屋子这么大的面积，这点儿小为什么要费那么多劲！”

“这么大为什么要铸造一整套，神经病啊！”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完全没注意到兰登慢悠悠地踱了过来，以一种很不满的眼神看着他们。

消失的罗素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小声道：“你真的用魔法了吗？”

“怎么？你怀疑我？”无人注意，兰登看向罗素的表情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皮笑肉不笑。

“没听见你念咒语啊。”罗素一点也没有害怕的神色，镇定自若地道，“你不会是骗骗小孩子吧？”

“他是什么小孩子，成年人了要学会对自己负责。”兰登说道。

罗素沉默了几秒，以一种奇异的语气说：“不是谁都能清晰地预见未来发生的事，我觉得塞西尔挺好的，他不同于我们，太天真，虽然并不傻但是太天真，这样的人一旦受过伤很容易会偏激起来。”

兰登的笑容瞬间消失，以一种塞西尔从来不知道的冷漠语气说：“不要对你不知道的事指手画脚。”

罗素没有争辩，耸耸肩膀就溜了，只留下兰登一个人阴沉着脸站在暗处看着吵翻天的塞西尔与火焰地精们。

车床的构思在塞西尔的强力推崇下进入了设计环节，他雇佣了两个原埃博木工和火焰地精们组成了一个小队，每天唯一的任务就是把车床早日搞出来，反正还要等托托港的煤来才行。

托托港表示冬天是煤的需求旺季，现在存货不多，需要等一段时间，干脆和购买的麦种一起送来好了，省得跑两趟。

埃博“尸城”还在等待清理，对于要不要请清理魔法师来，兰登难得没有支持塞西尔的想法。

“请求支援？”塞西尔道，“说起来，骑士们的薪水都是由圣殿支付的吧？但是圣殿并没有从我们这儿得到什么收入啊。”

这是实话，一直以来塞西尔赚的钱都用于扩大再生产了，根本没什么余地上交圣殿，所以说，圣殿的“投资”其实一直处于负收益状态。

“有啊。”兰登微笑着道，“坦布尼塔的圣殿骑士长本人十分欣赏茶，他认为茶将会在今年风靡坦布尼塔，如果你有什么茶相关的好点子可以早点报上去。另外，圣殿调查之后得知，香齐家族在几大魔法国家都大力推广了‘热浴治疗’，收入颇丰，圣殿很期待热浴之神的诞生，这是个好事。”

塞西尔一怔，立刻暴跳如雷：“谁给香齐家族权力开热浴……”他卡壳了，澡堂子还真不是什么专利，他能开，别人也能开啊。

“他们的热浴有肥皂吗？”

“有。”

“凭……”他又卡壳了，肥皂是他这边卖出去的，香齐夫人大量购买时他还很高兴呢，因为这笔收入不用给分润。

“肥皂被盗版是迟早的事。”兰登以一种安慰的语气道，“只要找一个魔法师，使用一个小小的成份分析或者回溯魔法就能明白怎么制作，这不是什么高技术含量的东西吧？”

“……确实。”

塞西尔突然很泄气，他所带来的技术都是低技术含量，很容易被仿制的，再说了，魔法技术并非低能，只不过魔法很容易被单人独占，而垄断了某项技术的魔法师就能够漫天要价，造成魔法技术无法惠及大众，再加上魔法甚至不能从血统得来，必须有天赋，这就使得魔法师成了“一出生就抱着谁也抢不走的金砖的幸运儿”，类似彩票大奖。

“如果你担心魔法的话，没必要。”兰登习惯性揽住塞西尔的脖子，“即使魔法师分析出了你的技术，又会发生什么事？”见吸引了塞西尔的注意力，他露出温柔的微笑，“什么也不会发生的，魔法师会去造纸吗？不会？魔法师会去做肥皂吗？有可能，但是，那又如何？他会把肥皂提高到一块一魔法币，对我们又有什么影响呢？我们甚至可以卖到一银币一枚，难道说普通人会想办法攒魔法币去买一块肥皂？怎么可能！”

这番话令塞西尔豁然开朗。

对啊，就算复制了我的技术又怎么样？你把草当宝卖？不存在的，我不仅把草当草卖，等过不了多久，你所谓的宝我也会卖出草价，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再说了，我可以抄的多得很呢，和我比？不，你是在和几十亿受过现代科学教育的人比！

塞西尔所想的事实际上已经发生了。

格瑞特荣誉王国的某处地下室，一些魔法制皮师们聚集在一起，面容严肃地盯着桌上那一小块皮。

“已经确认了，没有任何魔法波动。”一位绑着满头小麻花辫的中年男子气愤地道，“这是完美的非魔法产物！”

“我今年冬天30%的产品没卖出去。”另一位坐在昏暗中的男人冷冰冰地道，“这玩意儿只需要普通钱就能买到，普通钱！看看这柔软度，这韧性！我们完了！”

“这是哪里来的？”有人叫了起来，“是不是克兰道尔？还是坦布尼塔？”

“都不是，先生们，这不是魔法，不是魔法明白吗？而且看看这产量，一次性一千张，每张都可以用普通钱购买，只需要简单的缝制和染色就可以达到和魔法制品一样的质量。”小麻花辫男子声音极为沉重，“我们完了。”

地下室里一时间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我们可以减产。”有人说，“研究一些更高级的产品，这个东西还是比不上顶级魔法皮，不能完全防水，也达不到布的柔软度，更不能防止攻击和魔法隔绝。”

“如果我们会做顶级魔法皮，难道以前是因为太富有同情心所以才不做的吗？”又有人满含讥讽地道，“别傻了！”

“那你说怎么办？我的儿子全靠我这点收入才上得起魔法学校！”

“你那个儿子本来也没什么天赋，别妄想了！”

“你说什么？”

“静一静，先生们！”麻花辫再度开口了，等无人说话时才缓慢地道，“我打听过了，这批产品来自托托港，是埃博出的原材料。”

“埃博？那不过是个产低级皮的乡下地方，他们好多产品都是原皮，连肉都刮不干净！”有人恨恨地道，“他们能做出这种高级皮？”

“这不是高级皮，记住了，先生们，这永远不会是高级皮，没有魔法波动！”又有人气愤地大叫。

“那又如何？它便宜，高质而且易产，想想，这只是第一批，托托港的商家说了，想要多少有多少，量大优惠！这意味着什么，明白吗？赶紧处理你们手中的皮制品，不要犹豫，哪怕打一折也够你们的成本了！”麻花辫说道，见还有人开口，他大吼道，“别拿着过去的荣耀当现在，这个皮出现了，你们的制皮魔法就已经一文不值了！你们的人生只剩下在酒馆回忆过去，回家打老婆或者被你们拥有高级魔法职称的老婆打，明白吗？”

这一场魔法制皮师的聚会在绝望中结束了，麻花辫听见有人在商议请杀手干掉制作这些皮的人，他叹了口气，缓缓步出阴暗的地下室，灿烂的阳光驱散了地下室的阴冷却驱不走心头的阴影。

埃博吗？

也许是时候出去看看了，我已经困在这个魔法国度太久，该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嗯，幸好没结婚。

麻花辫迈着坚定的步伐快速向家里走去，他必须赶紧处理存货和家宅，踏上通往未知的旅程。以他的年纪，这恐怕是人生最后一次旅行了，但是他的心中却充满了莫名的期待。

麻花辫并不知道，魔法皮制师们视为“天塌了”般的大事，塞西尔就算知道了也根本不会在意，毕竟这是注定要发生的事，他也正准备着一次旅行。

一方面是寻找粘土或者任何适合烧陶的土，黑土种植相当良好，但是烧制就完全不适合了。另一方面，正好可以顺便去高庭图书馆，去的路上还会留下路标，以备将来的修路工程。

塞西尔目前规划中的主要道路有三条：一条通往埃博，一条通往高庭，一条通往托托港，目前，三条路一条也没开工，因为即没人手也没材料。

达利将会陪伴塞西尔这次旅程，预计时间十天内，这完全得益于托托港的私人狮鹫服务，一位驯养师将会带着一头狮鹫与他同行，还要花十天是因为他需要时不时堪察地面，做路标。

至于达利？这货好歹是个魔法大师，赶路对他来说不在话下。

兰登强烈表达了阻止之意，认为目前手头的事太多了。

塞西尔倒是觉得，事情确实多，但是都没办法立刻开工，春耕也好、锻造也好、烧砖也好，都缺乏原材料和人手，那么乘着雪还没有完全消融的时候跑一趟高庭，找找粘土资源倒是非常合适，况且来回也就十天，在这个世界可以说是飞一般的速度了，根本不必担忧。

这番解释说出来后，兰登面无表情了许久，久到塞西尔都感觉到明显的不安，其他人也盯着地面头都不抬，房间里充满了死一般的寂静。

“好吧。”终于，兰登松口了，“不过我希望你带上安格。”

“那样要多租一头狮鹫啊……”

兰登冷冷地打断了塞西尔的话：“我出钱，带上安格。”

塞西尔：“……”

一直到出发，塞西尔也没搞明白兰登为什么生气——是生气啊，肯定是生气的——但是事情还是要做，所以，他只能带着一肚子猜测上路了。

城外，托托港狮鹫驯养师带着四头狮鹫正等着，一头是驯养师自己骑的。

“怎么是三头？”塞西尔问，“我只需要两头。”

“哦，还有一头是我的。”达利说，“反正也不缺钱，干吗用魔法赶路？”

塞西尔：“……”

真的很难抑制殴打达利的冲动。

飞上天后，塞西尔俯视地面，月城生机勃勃的画面映入视野，他不禁有些感慨。当初穿越来时的四间泥屋只剩下他的那间，孤零零地矗立在工业区域与居民区之间，兼职月城领导的办公室，是全城离厕所最近的一间。

房子一间一间的“蔓延”开去，与埃博的无序发展不同，这里的房屋排列成扇形，四通八达的土黄色道路间隔其中，所有的角落都干干净净的，随着冰雪融化，枯黄的草面露了出来，等到大地复苏，草场剪短后将会成为漂亮的草坪绿化，把房子都漆成白色，装上木色门窗，这将是一个现代化的小城。

飞了没几分钟，就到了最初维持生存的水洼，已经完全干涸，一旦草长起来就什么也不剩了。

顺着水洼往前一小段路是盐井，至今还在为月城的生灵们提供着粗糙的盐，井边已经搭上了木制井架，还有个简陋的泥屋供人休憩。

继续往前是云母矿，塞西尔没想好怎么利用，只能放置着。

很快，土豆的发现地到了。塞西尔认为这批土豆没熬过冬季，地面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他现在万分后悔入冬前种地，真是脑子抽了。

这片干涸的河道同时也是红土的开采地，为了采集到河道下方的红土，整个河底被魔法炸了个底朝天，顺便产出无数小石子，这些都是将来水泥路所需的材料。河道附近有两间泥屋，用淘汰的硬木篱笆围了起来，以供值班人员睡觉和吃饭，将来还会扩大规模，甚至会产生一个小村，毕竟离月城最近的石头开采地也只有这里了，建屋和修路都少不了，日夜生产是必须的。

狮鹫飞得很低，速度也慢，塞西尔得以在天上清清楚楚地把这些都浏览一遍，心中不由有些自豪。

老子活下来了！

靠着自己——当然，还有大树——活下来了！

塞西尔特意让驯养师沿着河道往上，很快，他就开心地发现了沙地以及大片黄红棕土，也许可以试着烧一烧，看看能不能烧出陶器来。河道不久就到了尽头，一处山脉形成的瀑布挡住了狮鹫飞行的路线，瀑布已经不存在了，能看见干枯苔藓和水流冲击留下的痕迹。

“能往上飞吗？”塞西尔大声冲着驯养师喊，狮鹫拍翅膀的声音非常吵。

驯养师抬头看了看：“最好不要，不知道上面有什么野兽，万一引起魔兽的注意力狮鹫可没有什么战斗力，我们在天上就是靶子。”

塞西尔看了眼安格和达利，得到了两个微微点头，知道驯养师说得有理，也就不坚持了。

这一片山脉应该还属于落风山脉的一部分，特殊的硬木分布在靠近山脚的地方，更往上则是偏寒带的普通树木，与月城附近的并无区别。顺着山脉飞行的路上，塞西尔突然想到麋鹿夫人带他走过的疑似辐射地标，便问了下达利。

“哦，那个啊，我知道。”和魔法麋鹿鬼混在一起的人当然不会放过八卦，达利立刻道，“很容易找到，即使在空中也能看见，那个东西确实很适合当地标，从来不会长植物，真奇怪。”

依着达利的指示，没过多久，四头狮鹫就找到了地点，从空中看下去，一片枯黄与零碎雪白中，那片深黑色的沥青废墟依旧显眼，这次，塞西尔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

上次来的时候草木茂盛，再加上人是站在地上的，视野有限，这次在空中，塞西尔只瞄了一眼就被愣住了：围绕着沥青路标，大地被分隔成了许多不同的长方块，长方块中间有两道细线，看起来就像有人写了一个个“目”般。

“达利，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塞西尔喊道。

“大概是某种魔法仪式吧。”达利似乎也很感兴趣，看了半天后说，“不是都说这里有诅咒吗？”

“不，那不是诅咒，那叫辐射……反正就是某种会破坏人体的东西。”塞西尔想到狮鹫的驯养师能够通过狮鹫眼睛看见去过的地方，谁知道是不是还能录像呢，便把话咽了回去，“我们先下去。”

降落到地面，驯养师十分有眼色地表示狮鹫要觅食，带着狮鹫跑得不见踪影。倒不用担心这人溜之大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托托港的狮鹫商行还是挺讲信誉的。

塞西尔试着用手挖了挖，冻土根本挖不动，从枯草下也看不出什么来，那些“目”应该是极为巨大的东西，不然也不会隔着这么厚的土层还形成了深浅不一的变化。

“能不能把地面炸开。”塞西尔道，“我觉得在这下面应该有什么东西。”

“不好吧，如果是魔法物品，一不小心能把这一片全给炸没了。”达利嘴上这么说着，眼中却流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要不我先炸一小片看看？”

“请不要这么无聊好么？”在场唯一一个稳重派安格忍不住出声了，“我们的目的地不是高庭吗？没必要为这些不确定的事耽搁时间。”

“这个很重要的！”实际上，是塞西尔好奇得快死了，“有没有延时引爆的，我们跑得远远的，注意啊，不要炸到这块黑的。”

无论塞西尔怎么说安格都坚决不同意，甚至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似乎生怕他跑了似的。就在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时，达利突然大吼一声：“快跑！”

塞西尔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一痛，他像只巨型行李般被安格拖在地上“跑”了起来。

“嗷嗷嗷……”

脸擦地面的塞西尔还没嗷完，一声震天巨响就盖过了所有声音，安格压在他身上，当声音和震动都消失后，他从安格身下偷偷探出头来，看见远处地面被炸得隆起，一角深蓝色的玩意儿翘出了地面。

即使不用跑过去，塞西尔也一眼就认了出来：太阳能板！

卧——槽！

乘着安格追杀达利时，塞西尔站在太阳能板旁边发愣。

这玩意儿确确实实就是太阳能板，从表面的钢化玻璃和背面的塑胶材质就能看出来，塞西尔甚至能分析出接线盒与发电盒的位置，家电维修也包括太阳能热水器的！

令他震惊的是，露出来的一角几乎比他整个人都要大，也就意味着这块太阳能板是超巨型的，而在空中他至少看见几百个“目”，那么，问题来了，这么一大片太阳能板是在为什么东西供能？

真的很难不联想到那个辐射超标的地方！

塞西尔没有继续研究的机会了，安格打完达利回来，对着他一弯腰，他还没反应过来就上了安格的肩膀！

一行四人骑上狮鹫离开这片地方时，克兰道尔某间破烂的住宅中，有位中年人听见从床底下传来了滴滴声，他疑惑地拖出一个木盒，打开后发现是一个奇怪的长方扁平盒子发出的声音。他拿起这块扁平光滑的长方片，到处按了按后，扁平片中间突然显示出一行正正经经的英文：扫描到入侵者，是否结束休眠？

下面有两个选项，一个“YES”一个“NO”。

中年人的头发已经花白，粗糙黝黑的皮肤表明长期的室外劳动，对于这行英文字他似乎看不懂，要么他是个穷到连通译魔法都学不起的最底层，要么他根本没有魔法天赋，这倒是很罕见。

不管如何，这行英文在中年人眼中不过是一行乱码，他先按了一下“YES”，发觉乱码变成了另外一行乱码，乱按一通后，长方片突然发出了急促的“嘀嘀嘀”声，很快，这东西重新变成了一块黑色。

中年人甩了甩手里的卡片，毫无变化后又扔回了木盒子里，合上前看了看另一个更小的坛子，笑着摇了摇头：“父亲，你还真是留下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啊。”

木盒被重新推回了黑暗的床底，中年人只想着赶紧入睡，以免耽误明天的工作。

※※※※※※※※※※※※※※※※※※※※

看到留言才发现没选到卷里面……默认正文就会出现在最前方…… (￣﹏￣)

第93章 兰登好的“这一口”

去高庭的路上，塞西尔一直在被安格碎碎念，他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能这么多话，上次和安格同行时对方保持着沉默寡言的高冷形象，这一次爆炸，不仅炸出了一个他看不懂的“遗迹”，也炸出了安格的真性情。

“我知道您是个天真的人，没想到天真成这样！”隔着狮鹫，安格几乎等同于大吼大叫，“看看达利，这货是个野民，野民随时可以离开这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还是个大魔法师，您呢？如果您出了什么事，月城怎么办？”

这倒是说中了塞西尔的软肋，他把脸悄悄缩进狮鹫臭烘烘的羽毛中，随即又有些不服地道：“什么鬼天真啊，我都这把年纪了还天真呢我去！”

“路德说您宁肯死都不愿意吃魔法麋鹿！”安格继续吼，嗓子一点儿也不干似的，“而且您都不敢直视人头的眼睛！据说您还尽量不愿意杀人？！天真！太天真了！”

塞西尔：“……”

你们这儿天真的标准未免也太宽松了。

无论如何，达利和塞西尔在安格面前都是抬不起头来，一路上乖乖地像孙子一样，安格说什么就做什么，不敢多看一眼多动一下。只不过安格睡着后，达利还会鬼鬼祟祟地凑到塞西尔身边小声讨论那天用的魔法多劲爆、安装得如何准确、效果怎么怎么好，讲到兴奋处声音太大了，回过神，发现安格已经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他们。

塞西尔觉得安格追杀达利的手段未免太“残暴”……

高庭新城，高庭文明毁灭后重建的城市，奇异的是，高庭旧城还在，据说是用来纪念毁灭的文明以及保存案发现场，全城都被高级魔法固定在了开始毁灭之时的那一刻，甚至连塞西尔在幻境中见过的奏乐少女都还处于吹曲状态，只不过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只要魔法一解开，无论怎么做，旧城都会重新被毁灭一遍，这个魔法实际上是把这片区域的时间倒转并且凝固，这笔花销不仅仅是大，还必须集结全世界各个领域的顶级魔法师才能做到。

高庭做到了，这足以证明它在魔法领域的人脉之广与地位之高。

新城位于真正的高原，还未看见魔法铸造的金光大道，塞西尔就被高原反应折磨得不行。顺便说一句，这条大道是真的金子做的，高庭人用塑型魔法把金子像饼一般摊薄，以一面平滑一面密密麻麻图钉的方式嵌入平整过的土地，又由于金子太软，没几天就会被踩得坑坑洼洼，还会因为人走来走去而带走一些金子，于是每天都需要魔法师来不断巡逻修整，可谓花费极大。

真他妈有钱啊！

看见这条路时，塞西尔忍不住打从心底感慨。

高庭新城看起来是缩小版的高庭旧城，处于一片盆地中，和埃博有点像，但是周围的山脉呈缓势，所以它建有极其高大的城墙。从山坡上看过去，能看见墙内许多低矮的两三层框架小楼，有着明显的立柱结构。白色占据了主要颜色，绿植多了不少，罗马兽车穿梭在宽阔的街道上，天上却没有那些大鸟。

塞西尔提起后，达利的表情有些黯淡：“罗利鸟灭绝了，它们是共情生物，同族大规模死亡的情况下，剩下的也心碎而死。”

还真是精灵养的动物。

塞西尔只敢在心里发表这个感想，默默地跟着达利往前走，没想到，到了高大的金属大门前达利站住了：“你自己去吧，报名字就行，我就不去了。”

塞西尔没好气地道：“你就这么怕见自己的女朋友？”

“你管我啦！”达利恼羞成怒地吼一声，见门口的守卫看过来，他像是被针扎了的球般一蹦三尺远，瞬间跑远了，“看完就出来等我——”

被高原反应折腾得只剩一口气的塞西尔哪追得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货消失在地平线远端，真不知道达利的肺是什么做的，在这种地方还能跑得像兔子。他重重地吐了口气，一边祈祷头疼能缓解一边慢吞吞地走向门卫，报了名字，讲了来意，不一会儿，文森特那张顺眼的脸就出现在了门内。

“欢迎，塞西尔骑士长。”文森特微笑着道，“真没想到您会来得这么快。”

“坐狮鹫来的。”塞西尔有气无力地道，除了他之外，安格和那位狮鹫驯养师都适应得比他快，虽然这说明他的身体比较强壮但是依旧很令人痛苦，“在我去图书馆之前有个请求，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高原反应？”

“高原反应？”

“就是……无形的诅咒。”

“啊，这个啊。”文森特道，“给你一个防护魔法就好了。”

文森特并起食指和中指，轻轻在塞西尔额头点了下，他感觉到一阵清风拂面，片刻后，头疼果然大大缓解了。

“这个防护魔法每天使用数次，随着在这里呆的时间增长而逐渐减少，一段时间后你就能适应了。”文森特解释道，“不过，也有人始终适应不了，还有人对‘无形诅咒’的抵抗力不强，一接触很快就会倒下，真是不幸。”

“嗯，急性肺水肿。”塞西尔已经没精力转化说法了，“记得以后叫来这里的外人不要跑动，尽量保持静止，小口呼吸，而且最好不要坐飞机……就是狮鹫来，从平地上走过来比较好，或者罗马兽也行。”见文森特一脸懵逼，他叹了口气，“总之，慢慢地到这里，给身体一个适应的过程。”

文森特点了点头：“你果然很奇特，达利说得没错，对了，达利呢？”

“跑了，我可以给你指他逃跑的方向。”

“没关系，他的女朋友有追踪他的办法，只要到这附近就行了。”

这话听得塞西尔心头大爽。

高庭图书馆是幢三层小楼，门口有着缕空支柱，包括门檐上都刻着浮雕，整体风格十分精美，但是这幢楼却没有标牌，没有任何标记能表明它的身份，高庭人还真是别扭得很。

这里似乎很久没有人来了，塞西尔被允许独自进去，一楼是个小厅，四面摆着一些沙发，上面蒙了一层灰。沿墙布有楼梯，上去后就是一排排的书架，和地球的图书馆没有两样，他随手拿下一本树叶形状的书，翻阅时发现这货居然是真的树叶，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竹节虫般的字体，看着看着，他愕然发现这些字体居然真的扭曲蠕动了起来，吓得他啪得一下合起书塞回架子上再甩了半天手。

尼玛，这个世界还真是什么都有啊！

塞西尔不敢再随便翻书，幸好，所有书脊上都有标题，大多数是《某某文明消亡记录》之类的，少数是《寻找某某文明成功纪录》，最奇葩的一本要数《某某文明因屁而亡始终》，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拿下来看了，成功阅读了精神病人抽了**后做的梦，获得心理阴影九十九层。

草草阅览了一圈，塞西尔终于在最高层找到了一本年代久远的竹简，这正是达利说过的“和你故乡文字特别像”的那本。

那是一本文言文记述，第一眼看见时，塞西尔恍惚以为自个儿又回去了，而这本书几乎不能称之为“本”，竹片一共也就三片，极其简短，其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令他即迷惑又不安。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

这是桃花源记的开头两句。

【亡之，忘之。】

这是中间。

【此处非吾乡。】

这是结尾。

塞西尔觉得这更像某个老人临死的呓语，达利说过，这些书卷都是魔法书，高庭人为了不出现误解，书卷都是直接复刻当时的场景，能摄录就摄录，不能摄录的也力求直接记录原版文字，所以，才会出现他手中的这卷文言文记录。

看起来像是一个古代人穿越过来后没办法回去的感慨，为什么高庭人会把这个记录进灭绝的文明里呢？

塞西尔准备在高庭休息一夜，高原反应折腾得他不轻，而且文森特问他想不想看达利被女朋友暴打的场面——这怎么能错过——不过，突**况打断了这个美好的计划。

安格快步走来，急促地道：“您没带通信卷在身上？”

“通信卷？”塞西尔莫名其妙，“什么东西？”

安格形容了一下，塞西尔才明白是羊皮卷，原塞西尔留下做问答说明的那个东西，骑士们拿这个做手机用。

“我放家里了，怎么？”

“兰登殿下紧急召唤我们回去。”

塞西尔一听就莫明不爽，兰登看得太紧了，令他有些不适，毕竟一直以来他的人生都很自由自在，或者说无依无靠。

“干吗？”他警惕地问。

“月城附近出现了敌人。”

“敌人？”塞西尔打起精神，“是谁？”

“呃……不能称之为谁，总之，兰登殿下希望你立刻返程，一刻不要耽误。”

塞西尔一半相信兰登一半又觉得这是个陷阱，不过，安格再三强调这种紧急召唤绝不可能出于私人原因，事后是要上报骑士团的，他抱着对兰登人品的信任还是踏上了回程。

文森特有些惋惜地送塞西尔到城外，达利的女朋友还在追踪中，恐怕见不到殴打大戏了。他大肆赞美茶，高庭精灵虽然不经常吃真正的食物，但是高原地区的人对于水份总是格外喜爱，更何况茶还有提神效果。

塞西尔成功获得高庭精灵的友谊以及一份长期的茶定单，价格非常优渥。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见识下高庭玫瑰呢。”塞西尔讲着客套话，“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从你这儿获得一朵？”

没想到，文森特一听这话，表情顿时变得很古怪，吱唔了两句就落慌而逃了。

塞西尔直觉说错了什么，等出了城，安格才贴心地解释道：“高庭玫瑰只限于爱情，高庭精灵就是这么规定的，如果你不是拿来送给心爱之人他们根本不卖。”

塞西尔：“……这玫瑰是不是死贵的？”

“贵到吐血。”

尼玛，高庭精灵的炒作也做得太好了！

塞西尔感叹完才想起他刚才向文森特要玫瑰了……好吧，这次不怪对方误解。

回程快多了，大概四、五个小时就能到，如果狮鹫飞到能把人刮成中风的速度，时间能缩短到两小时内。每当这时候，塞西尔就不得不感慨穿越的这地方城市与城市间距离太大了，所谓的适合建“国”点太少。听兰登说，有的地方一个“国家”连着一个“国家”，两个国家甚至为了节省共享围墙，而有的国家明明相临却要建两堵墙贴着，因为关系恶劣。

塞西尔把上半身埋进臭烘烘的羽毛中，忍受着高空的狂风，一路上都在猜测来犯敌人是什么，兰登直接给了安格一个魔法座标，当他越来越接近，心中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重。

看见那个所谓的“敌人”时，塞西尔差点儿没从狮鹫上掉下去。

那是一座高达。

没错，就是那个高达，日本创造出来的经典机器人形象，而且这一座还大翅膀，正是《高达W》这部开创了高达偶像化之路番剧里的机器人主角。

塞西尔看见这玩意儿时完全傻了，木头般坐在狮鹫上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直到安格催促他下地——狮鹫早就降落了。

什么鬼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要搞一座高达啊啊啊啊啊！

塞西尔的内心已经如此尖叫循环一百万次了，并不是由于高达太厉害，而是因为这玩意儿属于“男人的浪漫”，所谓毫无吊用的玩意儿。

人类，单纯论身体构造是非常失败的进化产物，头部太大造成母体不得不早产，因为等头部成熟母体就生不出来了，直立行走使得上肢退化，无法与下肢的力量相抗衡，而两足行走又缺乏稳定性，脊椎承受了极大的压力，随着时间的推移，颈椎还会仅仅因为正常生活而受损，使得核心部件大脑随之老化。

总之，人类如果没有智慧的话就是一只弱鸡，绝对被大自然淘汰的货。

由此推论，机器人造成人形纯属浪费，除非想让机器人发展智能，但是，机器人的大脑也完全没必要造在脑袋上，或者说，它都没必要有脑袋啊！

机器人最适合的稳定形态是蜘蛛，能够适合各种地形以及环境，还拥有灵活的延展肢体。

再说一遍，机器人不应该造成人形！！

塞西尔必须得用一百万倍的毅力才能忍住不把这句话吼出口，以冷漠的目光盯着不远处正在缓慢行走的机器人——实际上并不慢，只不过机器人太大了，看起来有点慢。

“它是冲着你来的。”兰登不知何时到了，“你一来，它就改了方向。”

“我？”塞西尔迷惑地道，“为什么是我？”

“我听安格说，你在去高庭的路上炸了一个遗迹？”

卧槽！

塞西尔顿时从懵逼状态恢复了过来，心虚气短地道：“我就是好奇……”

“这个东西就是从那处遗迹出现的。”兰登平静地说，“它胸口那个地方，看见没？魔法麋鹿一直拿那块不长任何东西的黑色当路标。”

塞西尔定晴一看，果然，原本地面的那块沥青此刻正正好镶嵌在高达的胸口，他总算明白那些太阳能板在为什么东西供电了。

“但是那些太阳能板早就被淹没了啊！”塞西尔还是没能忍住，大声抱怨道，“而且为什么要在这儿埋个高达啊！卧槽，我真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是我说出来的！操啊，埋个高达这是什么神操作啊？！我穿越过来是为了打高达吗？”

幸好，塞西尔这么喊时附近只有兰登，高达行走时震耳欲聋的声音盖过了一切。

“你认识这东西？”兰登问。

“我……不能说认识，但是这玩意儿是个玩具！”塞西尔恨恨地说完，随即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他看了看兰登一派镇定的脸，“呃，你看起来不害怕？”

兰登瞄了一眼过来，很是轻淡：“不过是个魔法傀儡，大了点而已，而且还愚蠢地做成人形，没什么好怕的。”

塞西尔：“……”

那你这么急慌慌地叫我回来干什么？

这句话在塞西尔嘴里打了半天转还是咽了回去，自从和兰登重新见面后他就没见过对方惯有的微笑，板着脸的兰登还是有点吓人的。

正如兰登所说，尤金带领的军团骑士站在高达后面，喊着口号施放了一个大型集成魔法，据罗素介绍，这个魔法叫“劝诫之箭”，但是从那个箭头的鸡心形状以及箭尾飘动的丝带来看，塞西尔觉得不如叫“基佬之爱”算了。

箭头在空中成形，猛然爆出一圈白色音爆，随即一头扎中了高达的膝弯！

高达发出一阵牙酸的金属折弯声，挣扎了几下后徐徐倒下，一头扎进地里再也没能爬起来。远远的还能听见机械运作的声音，不久后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声了。

这玩意儿是靠什么作动力的？对了，这玩意儿拆掉后是不是可以用来做工业材料啊？卧槽，好像不错啊！

塞西尔脑中正转悠着拆高达的念头时，身边的兰登化作一只巨猫，迈着悠闲地步伐往高达走去。他不自觉地盯住随着妖娆步伐摆动的猫尾，试图看清幽蓝毛皮下的……

“你在看什么？”罗素问。

塞西尔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道：“没、没看什么啊，就是觉得挺好看的。”

“呵呵。”罗素的嘲讽浓重度迅速上升，“这段时间兰登的心情一直不好。”

“我也发现了！”塞西尔巴不得转换话题，“为什么？”

“因为你不在啊。”

“……我走之前他心情就不好啊。”

罗素沉默了片刻，突然语气一肃：“你不要太依赖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啊？”

“兰登习惯于控制别人的感情，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他不属于任何人，没人能真正获得他。”

塞西尔愣了会儿，总觉得这哪里对哪里啊，看着爬上高达的巨猫，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你喜欢过他呀？”

“没有。”罗素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答道。

奥克斯重重地哼了声，转身就走，罗素冲着塞西尔翻了个白眼追了上去。塞西尔在这对活宝离开后微微松了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巨猫在巨大的机器人身上蹦跳，突然想起来件事，一边跑过去一边叫：“快下来！有辐射！下来！很危险的！”

一声低沉的警告从兰登那儿传来：“不要过来！”

塞西尔停住脚步，不确定地道：“那是辐射……”

“我不怕，你别过来。”巨猫丢下这句后就继续攀登了，很快，他到达了那块沥青覆盖的地方，巨大的爪子连拍带抓后，一声爆炸响彻了整片地区。

塞西尔被冲击波掀翻在地，一边想去看兰登怎么样一边又想要逃跑，核动力炉如果爆炸的话，不要说几百米，几十公里内的活物一个也别想跑。然而，蘑菇云还没完全爆发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般往内卷，核反应带来的空气电离现象一闪而过后也迅速衰落，全过程也不过几秒。

一只闪烁着荧蓝色光芒的大猫从机器人上优雅地跳下来，兰登的毛发已经完全变成了核科幻蓝，按理说，处于核爆炸中心的任何生物都会当场气化，连细胞都不会留下来，但是他却毫发无伤，慢腾腾地坐在草原上舔着爪子上的毛。

慢慢的，兰登毛发的荧光逐渐熄灭，仿佛把这些吸收了般，最终，他又变回一身近乎黑色的蓝毛，再变回到塞西尔所熟悉的那个兰登。

“古遗民。”莫耶意味深长地道，“你所说的辐射，如果是这个魔法傀儡身上的那块黑，我知道哦，地下深层经常出现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当你的头发和牙齿掉落，皮肤开始溃烂后才发现。我们地下居民也很讨厌这玩意儿，根本没法预防，但是古遗民不同，他们不仅不害怕还以这玩意儿为食，你敢相信？能够无声无息把我们杀死的东西居然是他们的食物，每吃一回这种东西，古遗民都会更强大。”

塞西尔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畏惧，路德说过的，面对神祗时那种无能为力感。

莫耶突然凑近塞西尔的耳边，小声道：“我最感兴趣的是，如此强大的古遗民是为什么来到这里，又是被谁灭绝的呢？”

“莫耶。”

听见这声音后，莫耶闪电般跑了。

塞西尔转过头，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微笑兰登。

“欢迎回来，亲爱的塞西尔。”

第94章 同床作“枕”

暂时放下立刻去看高达的冲动，塞西尔努力对兰登摆出平时的态度：“那什么，其实我也没走几天，四天都不到。”他看着兰登的微笑，声音有些结结巴巴的，“你是不是不太开心啊？我做了啥惹你不高兴了？”

塞西尔真是这样想来的，自从兰登来了后可以说百依百顺，对他提出的要求无一不答应，出钱出力出人，这样的好领导到哪里去找？更何况他还动不动就意淫对方，眼睛吃冰淇淋时兰登还会对他微笑，简直是完美上司。如果在地球碰上这样的工作，倒贴钱他都愿意留下来。

“和我来，我们要谈一谈。”兰登既然这么说了，塞西尔哪有拒绝的道理。

俩人避开一涌而上的人群，随便找了个僻静处，天气还有点寒冷，不知道是不是刚经历过大爆炸，枯黄的草场踩上去有点弹性。

俩人闷头走了一大段路，直到塞西尔被风吹得开始流鼻涕、打喷嚏、流眼泪，兰登才突然问道：“罗素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嗯？”塞西尔吸了吸鼻涕，一时间没听清，“你说什么？”

兰登停下来，叹了口气：“罗素曾经喜欢过我。”

这句倒是听得清清楚楚，塞西尔脚步一停，以一种得知真相的激动态度大喝一声：“我他妈就知道！”

“我骗你的。”兰登淡定地接道，“现在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塞西尔：“……”

“罗素不会说我好话的，因为我曾经反对过他和奥克斯，嗯，方式方法可能有点……不太上台面。”兰登慢悠悠地道，“我一直认为，如果恋爱双方的种族身份相差太大，最终只能得到一个悲剧结果，那么无论中间有多甜蜜也无法掩盖凄凉的结局，这样的恋情是不会愉快的。”

塞西尔换工作多了，和同事们聊前女友很容易熟络起来，这种过去的恋情也不是第一次听了，条件反射地道：“人嘛，总要死的，重要的是死之前过得开心，女人嘛总……咳，那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别往心里去。”

兰登似笑非笑地看塞西尔一会儿，伸出两只手扶住他的脑袋，就在他以为自个儿的脑袋要被拍时，兰登突然靠了过来，如同上次祈神时般郑重地在他的额头印下一个吻，小声呢喃：“以爱之名，塞西尔·安东·阿拜托弥尔·伦纳……”居然是那串长达三页纸的名字，“希望你能够遇见甘愿为之奉献生命之人，爱他、敬他，与他共赴战场，与他同葬一墓，你们的灵魂将会获得最美好的结合，愿这世间一切美好与你们共舞。”

塞西尔有些懵逼，这好好的突然来这么一大段祝福词，FLAG简直像是霓虹灯闪烁。不过，他还是从这话里听出了点端倪，一般来说，这种祝福难道不是该给小两口的吗？他并没有明确的对象啊，暗恋对象这么说，是不是一种变相拒绝？

塞西尔一时间有些心酸又失落，同时又满腹怀疑：“我没有喜欢的人啊。”

兰登把脸移远了点，注视着塞西尔片刻，笑眯眯地道：“我知道。”

“那你这是为了什么？”

“只是一种单纯的祝福而已，我知道这段时间我的态度不太好。”

“呃……”塞西尔觉得哪里不对，但是找不出关键词，“其实无所谓的，不过，如果你真的想祝福我，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说。”

“我先确认下，那个辐射，就是会让你掉头发掉牙齿的诅咒，你真的能吃那个？吃了没事吧？不会你也带上诅咒吧？”

“绝对不会的，你先说你的请求。”

“嗯，呵呵，其实也不是个不得了的请求……”

高达在考察之后确认已经完全“死了”，塞西尔十分高兴得到这么一堆“原材料”，指挥军团骑士们拆拆搞搞之后，他在驾驶室里发现了一样东西，同时也确认了这玩意儿和埃博的空调是同一系列的产品，魔法与工业技术的结合品，里面有许多看不懂的设计，但是核动力炉确实完全毁灭了，一点儿活跃的迹像也看不出来，他无法想像兰登是怎么“吃”掉这玩意儿的。

塞西尔并未想过能找到什么提示，驾驶室里找到一个本子时，他还猜测会不会是什么说明书，幸好，里面是正正经经写了一篇日语日记。这时候他就份外庆幸通译魔法的存在了，即使只听懂动漫日语也可以无障碍阅读这篇日记。

【欢迎你，异界来客，当你看见这篇日记时我应该已经不在了，不过，高达已经能够清晰地表明了我的身份以及出生的年代，顺便说一句，我喜欢W版。】看到这儿，塞西尔忍不住哼了一声，他很不喜欢偶像化后的高达系列，总认为老版才是经典，【这个东西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作用，如果你拿它当武器或者威慑，那只能祝你好运了，如果你看不懂这篇日记，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这个世界有通译魔法这个奇迹，那么，我来说说我造这个的理由吧：高达，是男人的浪漫！】

塞西尔真的很想把这日记给烧了，简直是穿越者的耻辱。

【我知道高达没什么用，但是，难道你没想过驾驶高达时的场景吗？这玩意儿不能飞，不能进入宇宙，甚至不能发出激光，再顺便说一句，大洲级的魔法禁术真是恐怖，比核弹还恐怖。总之，异界来客，好好享受生活吧，不必想着去改变世界，这里的自然法则不是你所能抗衡的，反正，作为人类来说你很快就会回归死亡的怀抱了，人类终有一死。】

如果说日记的前面还能看出几分乐观甚至调侃，最后只剩下无奈与心灰意冷。

塞西尔琢磨了会儿，发现目前为止发现的穿越者们，无论开始的态度如何，最终都进入了一种放弃状态，似乎挣扎累了，再也无法恢复开始的热情。就像这具高达，造出这样的东西，花费了那么多精力，然而，最后却把这玩意儿弃置荒野，甚至都没有告诉世人。

“这里曾经有过国家吗？”塞西尔找到兰登问。

“没听说过。”兰登答道。

“你听说过或者见过这样的东西，包括记录里？”塞西尔又问。

“没有。”兰登果断道，“这么明显的东西我只要见过，哪怕是记录也肯定会记得的。”

这倒说得通。

“为什么这东西会动？”塞西尔不解地道，“这地方没有国，按理说核动力反应不可能成功啊。”

“噢，这个啊，我可以为你解答。”兰登带着兰登爬上高达“尸体”，指着核动力炉原先的位置道，“看，有一圈魔法墙，这适用于需要小范围建国的情况。”

塞西尔探进头去，果然发现核动力炉内部刻着阳纹字符，看不懂，和魔法门上的字符有点像，密密麻麻刻满了整个**。

“这个……”

“这个非常非常贵，被称为移动国家，你看见的这个大概包括范围能达到一百多米，这已经是极限了，再扩大，对魔力以及魔法级别的需求根本就不可能达到了。”兰登听懂了塞西尔的疑惑，直接回答道，“就像高庭旧城的魔法，以现在的魔法水平来说那个凝固魔法几乎是艺术品，甚至不可能再复刻了，因为好几位时间系的大魔法师已经逝世，目前在世的时间系大魔法师还没能达到同样水平。”

“所以我就说了，魔法根本不可靠。”

塞西尔叹了一声，随即想到高达中留下的日记，技术又何尝不是如此，一旦离开国家，任何技术都将成为一堆废铜烂铁，这位穿越前辈能造出高达，技术水平都超过地球高度了，然而，他却把原材料和精力浪费在这个“大玩具”上，会不会是因为无火的自然法则呢？总不能统一全球吧？

塞西尔的烦恼一直持续到回到月城，当晚，他躺进兰登怀里时这点儿不快就烟消云散了，不要误会，不是人形，而是猫形，他所提的“小小要求”就是这个：和大猫睡一晚上。

兰登外层毛皮还是有点刺，但是里层毛皮即柔软又温暖，更何况由于皮下肌肉与脂肪的存在以及猫骨的结构特点，塞西尔感觉睡进了最高级的记忆床垫，还自带恒温——给高级酒店打工时他偷偷睡过，触感比这个差多了。

他翻了个身，蜷起膝盖缩进柔软的猫腹里，一只毛绒绒的柔软尾巴拂过他的脸颊，他干脆伸手把尾巴捞进怀里，像只煮熟的虾子般蜷缩成一团，根本不需要鸭绒被也舒服得想死。

头顶上传来了低沉的笑声：“晚安，亲爱的塞西尔。”

“唔唔唔……晚安。”塞西尔满足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塞西尔感冒了。

“所以说，你们昨晚上连被子都没盖？”奥克斯虽然冷着一张脸，但是不断抽搐的嘴角已经泄漏了他内心的想法。

“那被子盖了也没什么用。”罗素说了一句公道话，“你们没烧炕吗？”

“烧炕兰登太热了——吸溜。”塞西尔喉咙痛得要死，高原反应刚退加上感冒，简直快要他的命了，“再说他的毛皮也挺暖和的。”

“我看见他钻进小屋子时的动作快要笑死了。”奥克斯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么大个，亏他能挤得进去。”

“猫的骨头软，我从来不知道古遗民和普通的猫居然是一样的耶。”罗素火上浇油道，“老师，你是不是还会想要追滚动的球？”

兰登给了罗素一个警告的眼神，看着不断吸鼻涕的塞西尔无奈地道：“你先去找鲁本斯要个治疗魔法再去休息下吧。”

鲁本斯是专职治疗魔法的骑士，隶属尤金手下，非常受人欢迎。

“不，我不要魔法。”塞西尔喝了口滚烫的水，翁声翁气地道，“我要证明没了魔法一样也能好的。”

“你能百分百保证没事？”兰登道。

塞西尔没敢搭话，现代社会单纯感冒都有可能会死，做久了的医生手上哪还能没几个“这都能死”的病例，网上到处能看到，他哪敢赌这个。

“等等看吧，严重了我就去找鲁本斯。”塞西尔怂了，“先自己治着看看。”

“好吧。”兰登温柔地道，“你这两天多休息。”

“那哪行啊！”塞西尔立刻跳了起来，头晕眼花了下，拉住兰登的胳膊好不容易站稳，“托托港的种子到了吧？得准备春耕了！”

埃博的清理工作到底还是请了魔法师来，那三位专职清理的魔法师倒是非常有职业素养，礼貌周全地打了个招呼后一声不吭地迅速开始工作，仅仅一周，三个人就清理完了整个埃博的尸体并且在全城洒上了净化魔法，这个效率哪怕放在地球也是妥妥地惊人，价格当然也很昂贵。

圣殿表示会派支援来，但是支援中没有相关职业，其他人清理起来效果十分低下，开春又是牦牛交配、生产新皮的重要季节，所以这笔钱非花不可了。

埃博暴乱的时候倒是没人伤害牦牛，大雪也没能击倒这些牛，毕竟它们才是本土的野兽，三天时间也饿不死。之后，塞西尔派了骑士与一部分埃博幸存者在这里照料它们，一冬天过来好歹没有减产，甚至由于炕屋的普及，小牛及病牛的存活率提高，总体数量甚至还有些增长。

鞣革皮的反馈相当好，托托港积压了大量的定单，塞西尔本想着让一部分鞣革制皮者教会剩下的人，目前，埃博人仅剩475，这还是包括了冬天出生的两名婴儿，这点儿人手根本忙不完定单，更不要说春耕以及修缮房屋了，塞西尔已经决定让部分骑士参与春耕了。

没想到，这个决定居然掀起了一场抗议——之所以限于抗议而没发展成暴乱，是因为鞣革制皮者都是塞西尔救下来的，到底心存感激。

不过，这个变化还是令塞西尔心有余悸。

“他们无权夺走鞣革制法！”一名中年壮汉跪在塞西尔面前大声说，“虽然您是新的城主，但是我依旧要陈述，鞣革制法是旧城主命令我们学习的，我们是鞣革之神最忠实的信徒，那些下等人根本无权学习！”

塞西尔用一句话把这番理论堵了回去：“鞣革制法是我卖给比尔斯的。”

中年壮汉满腹的豪言壮语都被噎住了，瞪着眼睛愣了好久才说：“那、那个……但是，比尔斯说、说是他受到摩奥西的感召学会的。”

“摩奥西已经完了，你现在是鞣革之神的信徒了，不是吗？”塞西尔冷冷地道，“再说了，摩奥西为什么要教比尔斯新神的东西吗？你又不傻，好好想想。”

这些鞣革制皮师当然不傻，他们只不过想独占鞣革制皮法带来的巨大利润，托托港的定单数量是那么大，任谁看了都会心动。在他们眼里，曾经埃博的那些下等人根本没资格接触“神的恩赐”，这些能让人衣食无忧的技术只有他们能享用！

“可是，比尔斯承诺我们独占这技术……”

“如果你不教，我也会教的。”塞西尔不耐烦了，这些曾经的埃博权贵似乎还没认清自己的位置，“如果你们想走，我也不会拦着，你们甚至可以在离开后还继续使用鞣革制皮法，我不在乎。”

壮汉一脸懵逼：“真的吗？”

“当然。”塞西尔努力让吸鼻涕显得有点威严，但是真的太难了，感冒状态让他的耐心大打折扣，说话直白了许多，“但是，鞣革不属于你，你无权置疑我的决定。还有什么事吗？”

“不，没有了，城主阁下。”壮汉低着头，弯着腰退下了。

塞西尔赶紧用嘴巴呼吸了一大口空气。

“他们会走的。”兰登道，“而且会一直使用鞣革法制皮。”

“无所谓，鞣革皮会撕碎魔法制皮界的，对不对？”塞西尔问道。

“当然。”兰登肯定地道，“魔法制皮界将会进行大洗牌，这将会很残酷。”

“我知道。”塞西尔沉默了下，“不止是制皮界，很多行业都会这样的。”

“你不愧疚了？”

塞西尔坚定地道：“不，这是我必须担起的任务。”

兰登微笑起来：“说得好，亲爱的塞西尔。”等了几秒，房间里充斥着吸鼻涕声，“你去找鲁本斯了吗？你的脸色看起来非常不好。”

“我还能坚持！”

塞西尔就这么硬抗着，每天试图用热水和休息来对抗感冒，不幸的是，四天之后感冒不仅一点儿没有好转的迹像，他还开始发烧咳嗽，最终，他被兰登押着去找鲁本斯。

鲁本斯大大抱怨了一番塞西尔这种浪费魔法位的行为，因为一个魔法没治好，不得不加量。

塞西尔深切怀疑感冒后面已经转为肺炎了，但是，他死活不愿意感叹“魔法就是好”，尽管还是被奥克斯夫夫大肆嘲笑。

几天后，果然有一些埃博人悄悄离开了，其中大部分是塞西尔曾经救下来的鞣革制皮师，他很是生了一阵闷气。

令人开心的事也有，本以为死掉的土豆居然活了，雪化之后长出了叶片。他是种在自家小院里的，左右看了半天，确认是种土豆的地方后开心了很久。倒是种青稞的那片地方转了好久也没发现什么，他只能安慰恐怕还不到麦子生长的季节，以后再说。

托托港的种子全是麦子，询问克拉丝先生之后得知，埃博历来只种麦子，因为麦子成活率高，至于稻子这种东西，似乎别的地方也有种，但是由于埃博缺水，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拒绝的。

农业用水和普通生活用水的概念不同，自己用，从井里打几桶可能一天就差不多了，再不济备个盛水的器皿也够了。农业上用水，不要说打几桶，几万桶都不够，纯靠人力简直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如果有河就好了。”塞西尔叹息一声，“还有人手，人手不够啊。”

“我已经发贴子了。”兰登突然说。

“嗯？”塞西尔以为听错了，“贴子？”

“是啊，基佬骑士团在三大城邦十大国都发布了公告贴，请求冒险者带野民来这里。”

“不会我们还付钱了吧？”塞西尔紧张地道，他可以想像这件事会转变成多可怕的人口贩卖。

“怎么可能。”兰登道，“这样就会变成人贩子了，这并不是我们希望的，冒险者们不会获得任何报酬，但是野民附近的王们会更高兴，野民会引发治安问题，没人喜欢在自己国土附近闲逛的野民们。我们愿意接收野民已经是很大的仁慈了。”

塞西尔不会再问“为什么这些王不把野民揽进国家”这种幼稚的问题了。

一来，许多野民不会魔法，揽进来也做不了什么大事，魔法本位的情况下并不需要底层人口，因为一个魔法师实际上就可以自给自足，不要说衣食住行了，极端点的甚至不需要服务业，或者说，服务业都得是魔法师。

二来，许多野民都是极其顽固的文明神信徒，他们不愿意轻易改换门庭，愿意的早就换了，如埃博逃走的那些权贵，剩下的都是“极端份子”，宁愿做野民都不愿意改信其他文明神。魔法国度不喜欢，文明神占主导的国度也不喜欢，两头不讨好。

野民就像野草，每时每刻都有国家在灭亡，每时每刻都有国家在建立，路德曾经说过。

“总之，冒险者只要愿意把消息散播出去就好，我们也不是急着立刻要人。”兰登道。

“急啊，怎么不急？！”

“人来了你往哪安排？城里再起新屋？”

“我这次出去找到粘土了，只要开采出来开始烧砖，要几座城我给你建几座！”塞西尔拍着胸脯大声道，“来多少人我都要！”

事实证明，人不能立FLAG，塞西尔得到托托港的狮鹫行老板通知，兴冲冲地跑去问明情况后，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第95章 没有什么能永垂不朽

“两万人？”

“对，两万人。”狮鹫行老板是个中年男人，蓄着几乎盖满下半张脸的胡子，穿着全身皮甲，讲话一字一顿地像机读，“您要么？”

“不是……两万人全是野民？一起的？”塞西尔印象中的野民还是达利、路德这种零零散散的，两万人，随便找个小国家打进去占领了不就完了？埃博还没有两万人呢！

不得不说，塞西尔开始习惯本土化的思维方式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嘛，对方的国王说这样不好，希望找个不伤和气的办法。”大胡子老板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仿佛找到了知音。

“再等一下啊。”塞西尔更不解了，“这怎么还有国王呢？”

“因为这是个灭国的文明啊。”大胡子老板带着嘲笑之意道，“他们的浮墙在冬天突然毁了，幸存者好不容易一路逃亡，现在开春了，人暂时不死了，正在想办法重建时听到您放出去的消息需要人而且不拘出身，所以就来问问。”

这哪是加入我们，这是借我们的城市重新建国啊！这种要求谁都不会答应的，不过塞西尔不在此列。

“他们愿意听从我的命令吗？”兰登发布的贴子理所当然有这种要求，不然拉来一帮老爷养着吗。

“只要不危及生命以及要求他们改信的。”老板回道。

“好，来吧！”塞西尔摩拳擦掌地道，“来多少要多少！”

“您可真是大善人。”大胡子语气里有那么一丝真诚，“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觉得今年都不是好消息，埃博也是，瑟林也是，真是不幸啊。”

本来要走的塞西尔又停了下来，好奇地道：“这个瑟林，是不是就是那个二万人的国家？”

“是的，他们是一个单独的文明。”大胡子道，“这可不容易，一个小国维持着一个文明，他们的历史还不短呢，接近一百年了。”

塞西尔回忆了下，问：“我刚才听到你说他们的浮墙？”

“啊，那是他们的特色。”大胡子老板兴致勃勃地道，“他们被称为海上浮国，他们的前辈建立了一个不沉国土，您相信吗？就是，他们的国土是造出来的，浮在海上，即使没有城墙也拥有国之力，简直是奇迹！他们自豪地叫这个是浮墙！不过，这个奇迹到今年冬天就为止了，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使用年限到了吧，浮墙四分五裂了，听说当场就死了四分之三的国民，真是太惨了！”

塞西尔沉默了下，问：“他们那个浮墙，不会是魔法造的吧？”

“对，现在的魔法界都称之为魔法奇迹呢，完全不知道是怎么造的。”大胡子老板越说越来劲，喋喋不休地讲了许多有关瑟林的事。

塞西尔陷入了沉思：同样魔法与技术的结合，同样失传的技术，同样冬天失效，同样的百年历史，这会是个巧合吗？

不可能的。

塞西尔走出狮鹫商行后找到兰登：“你听说过瑟林吗？”

“海上浮国？”兰登果然一口报出了名字，“他们要送野民来？”

“不是他们要送野民来，是他们一整个国家要来。”塞西尔哭笑不得地道，“浮墙毁了。”

兰登一怔：“给我说说。”

塞西尔把听来的前因后果描述了一遍，兰登拿出了羊皮卷开始与圣殿联系，他注意到兰登的羊皮卷比他的多了一圈金色描边，边缘也十分整齐，看起来精致了许多。

“瑟林确实灭国了，不过他们的文明还在，文明神保护了最后的幸存者。”兰登表情严肃地道，“浮墙毁灭之前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地面就出现了巨大的裂缝，碎裂的地面直接翘了起来，垂直着沉入海中。幸好是白天发生的，文明神及时现身拯救了一部分人，不然这个文明恐怕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毁灭了，毕竟他们在海上，和陆地的联系并不方便。”

“他们在哪？”塞西尔问。

“从托托港出海航行七天就能看见，不过他们每年都会随着海流飘移一些方位，总体来说是沿着海岸线走。”兰登说完后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瑟林和埃博的建立都是基于古代魔法奇迹，而今年……”

塞西尔也在想着这件事：“埃博的白塔是怎么坏的？”

“没有征兆，幸存者说，突然白塔中部就发生了爆炸，然后塔断了，掉了下来。”兰登道，“军团骑士询问了不少人，都是这么个说法。居住在白塔里的人大部分都当场死亡，一些幸存的像比尔斯和仆从，也在随后的暴乱中要么失踪要么死亡。”

“他们没有档案吗？”塞西尔试图找了一个切入点，“比如白塔的维护啊，使用说明啊什么的。”

兰登无奈地道：“都在白塔上。”

塞西尔叹了口气，这线索不就全断了么。

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这是个巧合，包括高达也是，搞事的兆头越来越明显，他一时间也有心慌，在看见兰登镇定自若的表情后，他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你会陪着我吗？”塞西尔不由自主地问，温暖的猫皮触感还留在他的脑海中，那种感觉一辈子也忘不了。

“圣殿没有调职前，我都不会走的。”兰登回答道，随后似乎察觉到什么，又笑眯眯地补充道，“我也不愿意走，留在你身边是我的幸运，我很高兴能遇见你。”

好吧，这个答案不算特别满意，但是我还能要求什么呢？

伴随着纠结的心情，塞西尔与兰登往种子行走去。种子一次运不完，埃博贸易队的两轮车现在全是月城的了，以牦牛拉动，全速行驶从月城到托托港需要一个多月，他希望修好路后能够把这个时间缩短到一个月内，再在托托港与月城之间修一座新城，把城与城之间的路程缩短到十天左右。

塞西尔和兰登是坐狮鹫来的，只需要几个小时，他们会先验货，再让牦牛运输队来收货，毕竟有许多事需要处理，他们不可能花费一个多月在路上。托托港的商家信誉度都很不错，法律与治安也十分严苛，耍手段很可能得不偿失。

“托托港是一个国家？”

来了这么久，塞西尔知道了文明与国家并不一定是一致的，埃博和瑟林就属于一个独占文明的国家，优点是整个国家由于文明统一相对团结，弊处就是一旦这个国家出了问题，一个文明就毁灭了，这种建立在古代魔法奇迹上的国家很难在现在这个拥挤的世界重新寻找到一席之地。

“不，托托港属于艾尔玛海岸联邦，听名字你也能理解，这是个以港口城市为主的联邦，由于地缘问题这些城市都离得很远，但是他们的主要文明就是港口，文明神全部神职都与港口、海洋有关，所以，他们的文明其实很难毁灭，毕竟如果全世界的港口城市都出问题了，那这个世界恐怕也出大问题了。”

“相对的，他们的国家联系就没那么紧密了。”塞西尔说了个评价。

“说得不错，亲爱的塞西尔。”兰登以一种“孺子可教”的态度表扬道，“有的港口充满了奸滑邪恶之人，无恶不作、无利不图，恶吸引着恶，时间一久，这些港口就成为了恶人的乐园，善良的商家在那里生存不下去。托托港则是个偏向善良的港口，好人可以放心地在这里做生意，托托港的统治者不会允许恶行在托托港发生的，这会对他们的信誉形成重大打击。”

种子店果然如兰登所说，老板很热情地领他们去看了仓库的存货，清楚地表明现在到了多少货、什么时候会再来多少，存放的仓库条件如何，验完之后，老板会关闭满仓，让买家印上魔法印记，将来运输队就以魔法印记验证这些仓库没有被动过，剩下未满的仓库则由运输队成员当场验证。

显然这一整套程序是经过时间考验的，塞西尔很满意，这是第一次合作，以后如果经常合作也就不必这样了，他还想今年一定要留种，就不用老是买的。

埃博人为什么不留种呢？

在种子店闲逛时，塞西尔脑中一直盘旋着这个念头，直到他看见那个水滴型的种子。

“这是什么？”他问。

老板停了下来，端详片刻后说道：“这大概是哪个野草的种子，没见过。”

确实，在一片米粒形状的种子中这颗又黑又大的水滴种子特别显眼。

“能不能送我？”塞西尔见老板投来怀疑的视线，“我特别喜欢种植，遇上没见过的种子都想试试。”

“当然，您是大客户，请拿走吧。”

塞西尔成功得到了这粒疑似西瓜的种子。

野生西瓜并不好吃，果肉是白色的，种子周围果肉会很疏松，除了水份多以外毫无优点，随着一代一代的改良才变成现代的西瓜，而高原多光照的气候特别适合西瓜种植。

还有另一样东西，棉花。

本世界衣物的贫乏可以说超过了塞西尔的想像，由于魔法布根本不在乎原材料是什么，哪怕渔网状的麻布都可以穿出羽绒服的感受，所以，根本没人有动力改良或者发明新型布料。

至今为止，塞西尔只见过麻，多重麻，魔法麻，有丝绸但是使用者不多，似乎是因为丝绸的工序太过复杂，而最终成品的效果只需要一个便宜的顺滑魔法就能代替，所以一直发展不起来。丝绸成品不要说什么“见胸口痣”了，光是能做到每一根丝紧密排列都不容易，没错，这个世界没有纺织机，包括麻，都是手工编织，简直不可理喻！

当初听到这个概念时，塞西尔几乎要怀疑人生，手工织布可怎么搞？这生产力得多低下啊？织出来的成品布又该多丑？

塞西尔向老板形容完棉花的模样后，得到了否定的答复：“抱歉，我做这行二十年，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植物。”

好吧……

塞西尔倒也没指望一次成功，把店里大大小小的种子一样买了一点，坐实了“种植爱好者”的身份后，他们便离开了托托港。

天气暖和的界线并不明显，火炕晚上烧起来有点燥了之后，塞西尔觉得该是时候时候春耕了。

土地已经化冻，但是冻了一个冬天的地面依旧硬梆梆的，第一件工作就是翻土，幸好，埃博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牛，而当塞西尔提出做一些木犁，让牛带耕时，受到了埃博人的议论。

“怎么能用神圣的摩奥西下地呢？”奥克斯学着埃博人的语气说，“这帮人还没有认清现实呢。”

“认清了。”塞西尔不以为意地道，“如果认不清，他们就不止是私下议论，而是直接到我面前抗议了。”

埃博人并没有塞西尔想像中的那般软弱，从冬天前的祈神暴动也可以看出来，这个世界普通的文明神国家，下层对上层确实有畏惧与敬意，但是当生命面临威胁时，这些人可不会乖乖饿死。奇异的是，魔法国家的下层却对上层言听计从，甚至上层剥夺下层的生命都是一句话的事，下层甚至不会反抗。

“因为大魔法师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或者死后都不安宁，死亡已经是一种仁慈了。”罗素难得一脸认真地说。

这解释令塞西尔不寒而栗。

塞西尔不懂种植，没有亲手参与过相关的项目，但是木犁他可是知道的，国内许多博物馆都有，他只需要把记得的形状描绘下来就行了，木头制的东西，在这里也可以轻易复制出来。

“车床怎么样了？”见到木匠时塞西尔顺口问道。

“呃，我们把床做出来了。”木匠吱吱唔唔地答道，“其他还在研究中。”

估计就是做了一个木台子出来。

塞西尔还能做什么呢？

当然像个老父亲一样把火焰地精这帮疯子原谅啊！

我雇的！我雇的！我雇的！

如此重复三百遍后，塞西尔才能心平气和地去找兰登。

“游园？”听完兰登的说法后，塞西尔完全没有个概念，“什么游园？”

“每年开春，三城邦十大国都会联合举行开春游园，每年举行的国度不同，今年定在了坦布尼塔，离我们不远。”兰登拿出羊皮卷摊在桌上，第一次向塞西尔展示了这个世界的地图。

整个世界的形状就像未出生的婴儿，月城就处于这个婴儿的脖子那块，一大片海洋突入陆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港湾，托托港是地形良好的深水港，月城与托托港延展出去的对岸，则是格瑞特荣誉王国与坦布尼塔，这两个大国之外则是密密麻麻的小国与小文明，兰登介绍说这些地方由于气候良好，地形平坦肥沃，所以形成了许多文明，在塞西尔看来和部落也差不多。

这些文明之间会互相融合或者分裂，文明神的更迭也特别频繁，两个超级大国却并没有**的意图，只是冷眼旁观。

“没有好处。”兰登解释道，“这些小国的文明神特别容易走极端，信徒很忠诚，如果惹急了他们，给这两个大国来个神祗分身的自爆就够受的了，所以，没必要去惹这些小国小文明。”

整张地图都很粗糙，塞西尔估量了下月城与托托港的距离，这张地图的比例尺并不大，也就是说在此之外可能还有很多地方未显示出来，毕竟，兰登说的是“三城邦十大国”呢。

“游园是什么？”

“原来是用来魔法比试的，准确来说是各自交流新发明的魔法以及看看有没有办法把对方的魔法或者魔法人才给偷过来。”兰登不以为意地道，“现在已经发展成一个世界性的娱乐盛会，不仅仅是魔法有关的，任何新奇的东西都可以出现。去年，格瑞特荣誉王国搞了一个魔法阵，功能是传输千里之外的影像，能够百分百还原一部分空间和时间特性，轰动一时。”

听起来很神奇，但是塞西尔哪能输阵：“嗤，等我把摄像机做出来也可以。”

兰登笑了起来：“我相信你能，不过眼下，你还是要先决定我们去不去。”

“我吗？”塞西尔有些迷惑地道，“你觉得呢？”

兰登熟练地摸了摸塞西尔的头发：“我觉得应该去，你要看看这个世界，到外面看看，不要仅仅只是局限于这个地方，你的才华应该有更多的发挥空间。”

这话可谓是说得塞西尔通体舒畅，当下就答应了，完了才觉得不对，太忙了啊，事情都积压得做不完。

修路、烧砖、春耕、盖房、采茶、肥皂坊、造纸坊、铸造，还有最最重要的，将来必定要展开的种种工业研究，人，越多越好！时间，越多越好！

塞西尔问兰登要了个小本本记待做的事，不知道什么皮做的，直接用光秃秃的树枝写，等不要了还可以抹掉，十分方便，唯一的问题是抹掉需要念咒语，他试着鹦鹉学舌几次，完全没效果，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想抹掉时让兰登帮忙就好了，至于信息泄露之类的他想都没有想，反正兰登知根知底，没什么不能说的。

由于这里茶的生长异常迅速，一个月不到又可以采一回了，塞西尔决定扩大肥皂坊的规模，随着天气变热，肥皂的需求量必须会进一步增长，同时他也开始派人在肥皂坊里做各种实验，添加香料、改进原材料，奔着美容养颜去了。

塞西尔热切盼望着瑟林的两万人迅速到来，现在的人手光一个翻地就占完了，根本没有余力扩大生产，更不要说干别的了。

“雨季什么时候来？”塞西尔还在担心着这个。

“大概个把月吧。”克拉丝夫人道，她现在算是比较可靠的当地人了，塞西尔的当地事宜顾问，“不会超过三个月。”

现在是当地时间二月中旬，塞西尔觉得这里的日期其实和中国农历差不多，和季节气候变化对得上，考虑这边的高原地形，可以把节气变化往后推一推。最迟三月末，春耕正好赶得上，瑟林人表示到达时间不超过四月，赶在雨季之前，而游园会定在五月九日。

“奥凯西会在三月二十日到达。”兰登补充了一句，“他带一百骑士来，随行依旧是一个军团骑士小队，一位军团骑士长。”

和奥克斯来的时候一样。

“他也是圣殿骑士吗？”

“不，他在骑士团中比较特殊，介于我们只有一位圣骑士，所以他是没有职位的。”兰登笑着道，“只要提起圣骑士，我们都知道是他。”他停顿了下，“对了，每年的游园会都会有神圣骑士联盟的人参加，每年都会对我们提起有关这事的抗议。”

“听起来很烦啊。”塞西尔道。

“场面很搞笑……唔，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兰登掩不住笑意地道。

塞西尔一肚子好奇都得咽回去，好好做完眼下的事才成。

深翻土地这事就花了一周，即使有了新木犁，人手不够始终是个大问题，之后是润土、施肥、除草这件几件例定做法，塞西尔现在万分后悔为什么把沤肥池弄在月城，光是把肥从月城担到埃博去就是个吃饱了撑的举动，在商议过后，人手富足之前，他采取了另外一种办法，烧荒。

这个时候烧地，不仅是为了化冻以及烧掉草根，也是为了“求个吉利”，这是埃博农民的说法。

塞西尔居然理解了这样的做法，毕竟，在这个世界火并不是自然而然就有了，是需要无数汗水与鲜血换来的。

除此之外，塞西尔还有另外一件事。

“挖坑？”接到这个命令时，奥克斯一脸懵逼，“为什么？”

“我要做个人工湖。”塞西尔说道，“如果按卡罗厄的说法，这里的雨季水量非常大的话，让这些水白白落入地下水层很划不来的。”

“那就是挖个坑是吧？”奥克斯不以为意地道。

“怎么可能。”塞西尔道，“这是人工湖，我们必须铺烧过的硬木来防水，埃博的地下如果有隔水的岩层早就会形成湖了。”

“你总是能想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来。”罗素嘀咕道，“那我们需要多少人呢？三十人？”

“全部，大概一个月吧，所有的魔法都用上。”塞西尔果断地道，“我说的全部是包括我在内，所有人，从今天就开始吧。军团骑士也要去，连宝宝也要去。”

尤金：“……”

莫耶：“……”

奥克斯：“……”

罗素：“老师，你把他宠坏了。”

兰登：“闭嘴。”

※※※※※※※※※※※※※※※※※※※※

周五本文入V，真的挺高兴这本能这么多朋友看见，这个题材也挺冷门的，不知道会有多少朋友能陪伴到最后，还是很感激你们的留言和推荐~╭(●｀??●)╯╰(●’?’●)╮ (●’?’●)?

入V当天双更~

第96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挖坑是个体力活，挖一个巨大的坑就是工程了。

塞西尔首先让火焰地精们造两百把铲子出来，幸运的是，这个世界有这样的东西，还有锯和斧。

这本该是个简单的事，火焰地精却两手一摊：“没有铁。”

塞西尔：“……”

于是，一行人不得不等到三月末，托托港把种子和铁料一起送过来，在此之前，塞西尔还是要求所有人用各种方法挖坑砍树。

奥克斯对塞西尔所说的人工湖完全不理解：“直接挖坑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铺硬木？”

“为了防止渗水。”塞西尔懒得解释，“我什么时候坑过你？”

“很多时候。”奥克斯虽然这么嘟囔着，却没停下手中的活。

每天不是挖坑就是砍树，塞西尔累得不行，回家一头栽到坑上就睡得不省人事。持续了一后，他发现自个儿胳膊上的肌肉居然隆起了，手上结了厚厚的老茧，皮肤黝黑，完完全全的本地人了。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骑士们依旧白白净净的，这些基佬，包括军团的战斗骑士们每天都会浪费一个魔法位在防晒上，直接让皮肤变白净的魔法太高级了，他们不会，但是防晒确实是个实用而非美容魔法，级别也不高，所以，许多人都舍得。

这种防晒魔法可以和物理防晒媲美，绝对不会晒黑。

结束一天劳作后，塞西尔被兰登拉住了：“你太黑了。”

“人被晒就会黑呀。”塞西尔哭笑不得地道，“这没什么，要是不黑才要担心皮肤癌呢。”

“癌是什么？”

“一种绝症，不过不用担心，你不会得的。”开玩笑，生吃核动力炉的存在怕什么癌啊。

“毕竟我不是人类。”兰登微笑着用手指划过塞西尔的脸颊，像是微风般轻柔，同时轻声念着咒语。

塞西尔还在懵逼时，发现手上的皮肤居然慢慢变浅变白了。

“太浪费了吧！”明白事理的塞西尔也有些心疼，这可不是低级的防晒魔法，“可以起一间屋子了。”

兰登笑出了声，拉着塞西尔的手道：“你值得，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塞西尔哪受得了这样的话啊，第二天见人就打招呼，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喜悦，奥克斯和罗素看他的眼神跟看傻子似的。

三月末，小麦种子终于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大批铁矿石、煤，火焰地精一见就大叫着“为什么不是提炼过的铁锭”云云，嚷嚷遇上了奸商，直到塞西尔冷冷地问“你们至今造出来什么了吗”才闭嘴。

几小时后，闲置到现在的铸造炉终于点起了火，火焰地精们先围着火炉跳了一通舞，又哭泣着发表了一番赞美，有几个想把脑袋伸进炉膛——注意，是大炉膛，整个铸造工坊的中心炉——这种疯狂的行为甚至得到了其他人的嫉妒！

火焰地精的发疯在塞西尔的强力辱骂下消失了，地精们带着泪水开始铸造铲子，随着铲子的出现，挖坑工程总算正式开始了。

塞西尔还得知了另一个消息：“不能留种是什么意思？”

正在检查种子的埃博农夫说：“这些是魔法种，成活率高但是收获的种子再种下去是无法成长的。”

卧槽？

塞西尔懵了好一会儿才道：“那有没有能留种的种？”

“好像有吧。”农夫思索了片刻道，“但是那种种子种不活啊，收获也不够，发的苗都长不好。”

塞西尔做好了心理准备：“你们是怎么种的？”

“在土里挖个坑，把种子放下去，盖上土，雨季过后，能够光着身体的时候一周浇一次水，需要穿衣服的时候一月浇一次。”农夫答道，“和我身高那么长的地能养活我这么个成年男性呢。”

这是什么鬼啊？这样种都能收获，那只能说魔法种子确实强悍，估计是通过魔法强化了抗旱能力，但是，不能留种简直是把命脉留在魔法师的手上啊！

还得想办法找一些正常的粮种，塞西尔暗中下了决定，今年也只能先这么着了。

塞西尔让骑士们炸掉了埃博原先的贫民住宅，一部分愿意回来定居的埃博人分到了原本的权贵住宅，剩下的他准备让给愿意来此居住的瑟林人。

埃博住不下两万人，月城也不行，另起新城是必须的，不过作为未来的商业中转站，埃博将会重起城墙，把田地划到城外。这片地区的土质都是极好的，只是需要水，雪化之后的水全都浸入了地下，打井可以满足日常生活却满足不了农业用水。

这时候，埃博的人工湖就尤为重要了，它不仅将为种植蓄水，还可以考虑养鱼以及种水稻，这都是重要的经济作物。况且，埃博另一面的山脉，塞西尔将来是想要打通的，这样不必途经高庭就能翻过落风山脉，以陆路来说至少节省两个月的行程，那个时候就必须上穿越者必出的东西了——炸药。

“你这个计划看起来很美好，实现要多少年？”罗素听完塞西尔的描述后眉头皱得死紧。

“五年内我要完成。”塞西尔道，“人工湖最好能在雨季前挖上，不一定要铺好硬木但是我希望挖出来。”

“怎么可能！”奥克斯叫道，“你这个计划，二十年内能完成就差不多了。”

这和塞西尔预料的差不多，不过，他可不会轻易妥协：“两年，除隧道外的全部工程完工。”

奥克斯问：“用魔法吗？”

“不用。”塞西尔斩钉截铁地答道。

“嗤！”奥克斯发出了嘲讽的声音。

塞西尔镇定地道：“我知道这很难，但不是完全没办法做到，堆人就行了。”

“谁？瑟林人吗？”罗素问，“我们要付他们多少钱？”

“不。”塞西尔犹豫了下，看了看兰登，“莫耶说过，他认识一些地下的人……”

话还没说完，兰登已经站了起来，冲莫耶道：“出去。”

在塞西尔面前夸夸其谈的莫耶跟孙子似的一声不吭地出去了，临出门还不忘冲着塞西尔挤眉弄眼，被奥克斯推了一手。

等房间里只剩下俩人了，兰登才以和蔼的语气道：“莫耶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说他认识一些只为了钱卖命的人，他说如果我不放心可以通过奥凯西的鉴定。”塞西尔自认还没那么傻，其中的风险他都考虑过了，“这些人可以来有偿帮忙。”

兰登似乎没有生气，很平静地问：“你问过价格了？”

“问过了。”塞西尔觉得有希望，卖力地劝说着，“我们可以承受得起的，我算过，以现在现金流再加上一些贷款就行。”

“莫耶保证这些人不会做出格的事？”

“奥凯西来了后由他监督。”

兰登微微一笑：“你好像考虑得很周全了啊。”

塞西尔暗中松了口气：“我也是会想的嘛。”

“那你知道你中了魅惑魔法吗？”

“……”

塞西尔无语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道：“什、什么魅惑魔法？”

兰登伸出食指点在塞西尔的鼻尖上，如同触电般的感觉从鼻尖传来，他哆嗦了下，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浑身上下一阵轻松，仿若脱掉了不合身的衣服般。他急喘了几口气，不可置信地道：“这是魔法效果？”

“一种暗示，并不是什么高级的魔法，只会推动你往你固执的方向而去。”兰登慢条斯理地道，“这个魔法不会改变你的想法，所以，你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为什么这么着急了吗？”

塞西尔揉了揉眼睛，回顾这段时间，他发觉确实有了冒进的迹像，似乎有什么东西催促着他般。

“我不知道，就是……埃博的事，瑟林的事，我总觉得这背后有什么阴谋。”塞西尔迟疑了下，还是吐露了心声，“我害怕。”

兰登拉起塞西尔的手，略高的体温传导了过来，声音温柔得像是催眠曲：“怕什么？”

“我不知道！”塞西尔提高了声音，随即又低落了下来，“我就是……害怕，怕做不好，怕出事，怕连累了你们。这么多的事，而且，我还没办法把这些事交托给别人。”

兰登有节奏地揉捏着塞西尔的手指，就像玩玩具般，过了片刻，他道：“我确实给你加了太多压力。”

“这和你没关系。”

“不，确实是我的错。”兰登蹲下来，凑近了塞西尔仰起脸看他，“你的心中有万般未来无人倾诉，我不该让你独自承担这些，这个世界可能无人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有人能为你助力，做你手中的剑，身上的衣。你需要这些人，我会为你找更多的帮手，当然，莫耶这种的不在此类。”

塞西尔挤出几声干巴巴的笑声，揉着脸很不好意思地道：“我真的中了魔法？”

“是的。”兰登认真地道，“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觉得没必要啊……”

“我觉得有必要。”兰登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回屋睡觉去。”

“……可是我不想睡啊。”

“去，睡觉。”

塞西尔所受的直男教育与对男神的爱慕心理又出现严重冲突了，最终，他还是乖乖回屋去了，因为罗素探进头来表示兰登实际上是月城的最高指挥官，如果他不听话，兰登是可以关他禁闭的。

算了，听女朋友的话好像没什么丢人的……嗯，这么一想就舒服多了。

休息几天后，塞西尔的精气神恢复了不少，美滋滋地重新投入到劳动之中。莫耶只得到了口头训诫，因为这个魔法本来只是推动人们的欲望而已，并没有实际伤害，再说了，以魔鬼来说他的行为已经十分克制了。

奥克斯对此的评价一针见血：圣骑士到来之前最后的疯狂。

莫耶当场黑了脸。

大火覆盖了埃博原本的田地与新田地，推倒贫民窟的房屋后得到了不少新田，克拉丝夫人则对新的住宅十分满意，留下的埃博人仅有三百多，但是人人都对未来生活充满了期盼，再怎么沉重的劳作都不能让他们失去笑容。

塞西尔既然计划修路，当然会想到运输问题，询问兰登后得知，这个世界上是有四轮马车的，显然是由魔法制成，普通的四轮马车依旧无法解决转向问题，这也是中国古代一直没能解决的。

中国古代的四轮马车是用“硬转弯”来解决转向问题的，简单来说，靠着牛马的硬拉，以缓慢的方式原地硬转，地面上都会留下深深的痕迹，内外以及前后轮的转向差异问题始终存在。

这个问题在塞西尔这里就不是问题了，他不知道怎么解决，也不知道陌生的名词和定理，但是，他见过马车呀！

在国外做中文解说和导游时他见过不少马车，乘坐过也驾驶过，马车的构造看过不少，虽然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但是托兰登的福，他现在能够轻松回忆起来那些细节，根本不需要和工匠说道理，直接把图画出来就行了。

火焰地精始终会给人找麻烦，一看见马车转向轴的图就问：“这个用什么材料？”

“铁？”塞西尔道，“你觉得呢？”

“铁材料不够。”火焰地精一撇嘴，“你买的是原铁矿，精炼出来没那么多材料的！”

“那就用铜，铜定的够多吧？”塞西尔耐着性子道。

“铜的硬度不够吧？”

经历了火焰地精种种疯狂举动后，塞西尔对这帮小蓝精灵的耐心迅速减弱，讲了没几句就没好气地道：“那你们把铜和铁混在一起用！”

火焰地精愣了下：“怎么能这样？”

塞西尔也愣了下：“怎么不能这样？把各种不同的金属融合炼制，加入不同的材料，什么碳啊，石灰啊，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会得到不同的金属材质啊。你们不知道钢吗？”

“不知道。”火焰地精齐声道，“那是什么？”

“一种比铁、铜还要坚硬的金属，别看我，我知道有这种东西但是不知道怎么炼出来的，但是如果你们想试，我可以提供各种材料。”塞西尔热心地道。

“嗤，还不如魔法铁。”火焰地精不屑地道，“再怎么坚硬，能比得上魔法铁吗？”

塞西尔深知这种争论没什么意义，叹息一声后就离开了。刚走出铸造所的大门，就看见一个强壮的少女——这个形容实在有点违和，但是对方的肱二头肌比他还要鼓——躲在角落看着他。由于对方的体型十分高大，就比他矮半个头，以埃博女性的身材来说可谓是巨人了，真的很难发现不了。

“有事吗？”塞西尔知道自己不开口的话，对方是不敢先开口的。

少女明显地颤抖了下，慢吞吞地移出小半个身体，以蚊子哼般的声音道：“日安，城主阁下。”

“日安。”塞西尔不得不重复一遍，“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我很忙。”

“就、就是……我想做铸造师，但、但是……地精们说、说不行。”少女越说头越低，“我父、父亲也是铸造师，他去世了。”

埃博城中也有铸造商店的，塞西尔那一大堆铁桶就是在那儿买的，暴乱过后，这批手工艺者不是死了就是消失了，没能幸存下来，这可能与他们是武器铸造者有关，暴乱一起，他们不是首当其冲地攻击别人就是被攻击。

“你……呃。”体型倒是够了，但是塞西尔不太肯定这位少女能不能吃苦，“你确定吗？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如果你想赚钱的话，我可以给你安排其他的活。”

少女黝黑的脸颊越发红了，她迟疑了许久，突然手忙脚乱地从衣袋里掏出一小块金属，塞西尔接过来看了看，其实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他没干过这行啊，但是这玩意儿与他现在用的铁铲以及火焰地精铸造出来的铜管不同，表面有光泽，摸起来硬度不同，扳一下感觉不到韧性，似乎很脆。

“父、父亲喜欢把不同的金、金属水融合起来，还、还往里面加、加一些奇怪的东西，他还加、加过鲜血，人的血。”少女的声音细细小小的，满含胆怯，眼睛却闪闪发光，“他有很、很多这些不同的金属块，家、家里的，他喜欢玩这些。我、我也很喜欢玩金属水。”

塞西尔猛然抬起头，认真地道：“你会有一个房间，属于你的炉口，你还可以有帮手，我会让一个火焰地精负责解答你的所有疑问。”

少女的额头上都出汗了，激动地神情肉眼可见。

“我只有一个问题要确认，你真的要干这一行吗？”塞西尔说道，“这一行可是很辛苦的。”

“是的，我要成为铸造师！”少女以前所未有的大音量流利地说，“我要成为父亲一样的铸造师！”

塞西尔轻声道：“你会比你父亲更厉害。”

在这冷酷的世界，到底还是会有一些激励人心的好事，塞西尔为此好几天心情愉快。

三月的最后一天，巡逻的军团骑士发现托托港方向出现了陌生人，在接头之后确认了移民们的先头部队。

瑟林人到了。

塞西尔与那位穿着皮甲的军官聊了几句，就进入了人手搬迁进程，毕竟大家都很忙的。先来的是军队，这帮人负责打探最适合的路程，后续平民们带着大部分财产慢慢赶来。

“瑟林人看起来很务实嘛。”塞西尔评价道。

“嗯，毕竟是海盗起家的。”奥克斯一惯的不说好话，见罗素瞪过来，他还不服气地道，“一直有这个传闻嘛，说他们的祖先是海上的强盗，找到了一处陨落神的宝藏才建成了浮墙，反正只是传闻。不过他们出了名的粗鲁，哪怕是贵族都没有丝毫的礼仪。”

“我倒觉得贵族礼仪根本就是个屁。”塞西尔咕哝着，想起前比尔斯城主与兰登每次那长达十几分钟的废话仪式就头皮发麻。

瑟林平民半天后出现了，这个天气还无法露宿，这部分人必须得赶去埃博了，入住清理过的房屋，而瑟林的军队们则入住月城，到此，平民与领导组织、军队的分隔就成了惯例，埃博是商业、运输中心，而月城则是部队、领导组织驻扎地，两者之间几小时的步行距离非常合适，肥皂坊、造纸坊也开始陆续搬迁，铸造坊倒没有搬的意思，毕竟以后有些技术会在这里研制，需要一定的保密性。

现在埃博的房屋其实无法容纳下两万人，不过这些人在路上又有损耗，真正到达者只有一万二左右，对于如此惊人的旅途伤亡塞西尔只能遗憾了，这样一来，大家挤一挤，埃博和月城就不用起多少新屋了。

骑士们很快乐，因为要收容瑟林军队以及贵族们，他们得以好几个人一间屋，这段时间大家分分合合，彼此新仇旧爱交织错乱的，合宿的第一个晚上就爆出了群架，还是光着屁股打的，着实让瑟林人看了一回笑话。

奥克斯气得要死，相处久了，塞西尔发现奥克斯其实算是纯情那一挂的，很看不起换男朋友如换衣服的同事，这不奇怪，对于爱一个人就至死不渝的他来说滥情是最不可饶恕的。

塞西尔私下问过兰登，如果罗素移情别恋了奥克斯会怎样？

兰登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警告塞西尔永远不要拿这个问题去问奥克斯，不然罗素发起火来没人能救。

塞西尔难得给了兰登一个大白眼：“我在你眼里这么傻逼？”

“不，你只是太天真。”兰登笑眯眯地回答。

没过多久，在瑟林人快要把埃博填满之后，塞西尔得到消息：瑟林国王要来了。

“来就来呗。”塞西尔无所谓地道，“反正是兰登去接待。”

“你也要去，我也要去，尤金都要去。”兰登道，“他是正式国王，传位得正，他的文明至今拥有文明神的庇护，而且瑟林的文明神拥有好几位，专职于船舶、港口、海上救生、观天、预测气候等多个行业，是非常有智慧的神祗，不能失礼。穿上制服，一起去迎接。”

果然技术含量高就是不同啊，联想到兰登带他去见比尔斯，找个近侍报了个信就直接去了。

莫耶突然笑起来：“其实你是想向这位国王推荐一位王骑吧，毕竟这位国王的父亲就拥有一位王骑。”

塞西尔正感叹着，闻言一愣。

“是不是你想当啊？”奥克斯赶紧跟上，“你想当你就说嘛，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呢？”

兰登不慌不忙地道：“你们这么想就好，反正你们也要去。哦，对了，奥凯西是不是这两天也要到了？莫耶你要不要准备一下？”

笑声戛然而止，一群人个个脸色严肃，塞西尔没忍住笑出了声，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瑟林国王有着不同寻常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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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应该定明天7点，结果定成今天7点了…… Σ( ° △ °)︴ 先锁掉……不管怎样明天双更不变……_(:зゝ∠)_

第97章 瑟林国王的关注点

瑟林国王到达那日天气不错，阳光明媚，晒得人懒洋洋的。

塞西尔第一次穿那身华丽的制服，按照中国古装的样式裹了下，出去后被其他人好一通嘲笑。

“你的披风怎么系成裙子了？”奥克斯笑得很夸张。

塞西尔穿的时候也觉得哪里不对，但是披风的系带特别短，他试了下感觉要勒死了，没办法才试着系在腰两侧，居然还正正好，就是两层下装有点奇怪。这时候定晴一看，才发现别人肩膀部位有两根绳子，披风就是系在这上面的，怪不得绳子特别短，他是按照中国古代披风大氅的方式系脖子上的。

由于没有扣子，所有的衣服都是由腰带与绳子来闭合，穿脱特别烦琐，比如袜子在最上沿有一圈绳子，必须系起来才不会掉下去。内裤是没有的，直接就是裤子。

不得不说，魔法增加了衣服的舒适度，塞西尔想想原始麻布那个触感就打了个寒颤，不要说保暖了，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忍受的，这样看来他还是很娇生惯养的。

奥克斯、兰登、尤金和莫耶，再加个塞西尔，基本上月城的领导层都在了，全都盛装打扮，一个个金光闪闪如同移动宝石架般往外走去。

塞西尔总觉得，万一对方就一个糟老头子骑一头瘦马过来，那场面可就好笑了。幸好，兰登他们的经验还是足，瑟林国王的出场很是隆重。

先是出现了海浪。

塞西尔看到这里时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以为出现了什么幻觉，毕竟这个鬼地方离海岸十万八千里，不要说海了连条河都没有，哪里来的浪啊？

那还真是浪，蔚蓝透明的海水，那种最顶级度假盛地的拍岸海浪，载着一艘木船徐徐驶来。那艘船前端装有金属尖杆，如同一柄枪尖，尖杆与主舰上连接着好几面小型三角风帆，三道大主帆都鼓满了风，整个船身即扁又平，却在浪上保持着极佳的平衡，几乎不晃动一下。

那什么，有一艘船过来了，我们是不是要避一下？

这句话塞西尔没敢吭声，因为其他人都一付气定神闲的模样，他也不能露怯啊。他不自觉想到，万一这艘船就这么放下来了，多少年以后的后人在这里考古，发觉高原地区居然有一艘船，还不知道要产生如何的联想，估计会再出一个“什么什么不解谜”吧。

帆船一直行驶到月城入口一百米外才停下，或者说，海浪停下了，晶莹的浪花慢慢拉扁，把船搁上草原，再拉伸、变化，最后成为一个晶莹的浪花巨人。

“吾乃潮汐之神克娄珀特安。”

那艘巨大的舰船也逐渐抽形、变成一位拥有苗条身材的女性。

“吾乃舰娘之神蕾翠卡。”

塞西尔：？？？

舰娘？

舰娘？？

我肯定刷番刷得太多了！

塞西尔低头用力眨了眨眼睛，把错乱的幻觉甩掉，这个场面可容不下搞笑，对方神祗亲自来送，肯定是想展示一下实力。这就和大人送小孩上幼儿园一样，作为幼儿园的“小孩”还是郑重一点好，沾染上神祗都要慎重对待。

不过，舰娘实在是……

“塞西尔骑士长！”兰登的声音唤回了塞西尔的神智，他抬起头，看见眼前已经站了一个人。

凭吊而论，瑟林国王绝对算得上英俊，眼睛里有着星辰，带着一股年轻的朝气，令人心生好感。问题在于，与他比较的都“不是人”，根据某位怨气十足前辈定制的遗嘱法则，无论如何作为人类的瑟林国王都是比不过这批非人的。

只是个普通的帅哥。

塞西尔手抚心脏，微微低头：“欢迎您的到来，国王陛下。”这些他都事先向兰登请教过了，对于未来的合作伙伴以及劳动力来源可不能怠慢。

令人意外的是，瑟林国王伸出胳膊做了个拥抱的姿势，见塞西尔不动，他笑着道：“怎么？我记得基佬骑士表示亲近的是贴脸礼啊。”

确实如此，问题在于这是骑士与骑士间的行为，哪个骑士也不会要求一个外人这么做。

“抱歉，我搞错了？”

瑟林国王依旧笑着，但是塞西尔哪能让这位贵客这么伸着手，赶紧前向一步给了对方一个拥抱，令他意外的是，这个拥抱太过热烈，已经受了团内各种“教育”的他还是有些尴尬。

幸好，热烈的拥抱一触而分，瑟林国王移往下一个人，更尴尬的场面出现了。兰登已经准备伸出胳膊拥抱了，他却把手往心脏一拍，若无其事地行了个普通的礼。

兰登不愧是社交老手，双手极快地改换成抚心姿势，一手换成抱腰，勉勉强强保住了场面。

卧槽，这国王是不是来搞事的？

塞西尔稍微一琢磨就觉得不对了。

按理说，瑟林国王是有专人传递消息的，不可能搞错人，兰登是此地最高长官，他必然先和兰登打招呼，怎么莫名其妙来和我打招呼了？

接下来一整套社交对话倒是很正常，两位神祗在最初发了下声后就消失了，显然只是来露个脸刷刷存在感，和长城老爷子干的事没啥区别，看来他们也无法凭神力为瑟林人建个国出来。

兰登市长与瑟林国王参观了月城的主要建筑，就将来的合作协议以及双方情况做了深入了解，兰登市长表示将与瑟林展开长期、友好、互惠互利的合作项目，促进双方发展，使月城与未来的新城市走上富强、民主、文明之路。瑟林国王高度赞扬了兰登市长负责任的大国精神，同时对塞西尔部长表示了强烈的兴趣……

嗯？等一下！

塞西尔一直以为瑟林国王看自己是错觉，但是，结束了漫长无聊的欢迎仪式后，奥克斯第一句话就是：“你完了，格雷肯定看上你了。”

格雷·罗德就是瑟林国王的名字，罗德家族是瑟林王国最初也是现在的统治者，多年来血脉清晰，王位更迭平和，很受各界好评。

“什么鬼？”塞西尔的颜值是打不过其他人的，撇去这部分，他根本就没有突出的东西啊，若论内涵，他都没和对方说话，内涵个鬼呦，“我不认识他。”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罗素皱着眉头，“这家伙的态度未免太热情了，而且，他怎么知道我们团内礼仪的？”

“不是他的父亲有一位王骑吗？”塞西尔还记得这事。

“王骑又不是保姆，再说了，格雷是第一王子，不跟船出海的。”罗素道。

兰登体贴地解释道：“瑟林国王一年中大部分时候都在船上渡过，这是个以航海贸易、海洋捕捞为主要经济支柱的国家，王骑一直都跟随国王，不可能有太多机会和王子接触。再说了，他不会也不应该教王子什么东西，于公于私都没哪个国王希望自己的儿子与王骑过份亲密，甚至有的国王会严禁王骑接触王子们。”

这倒是可以理解，这样一来，格雷的态度就越发可疑了。

“问问圣殿吧，当年老国王的王骑还在吗？”奥克斯道。

“去世了好像，那是个人类。”兰登一边打开羊皮卷“电话”一边道，“不过王骑都有定期工作日志，查一下就是了。”

塞西尔：“……”

你们真是把情人这个职位玩出花来了啊！

圣殿的回复很快，由于传递的资料太多，所以要特地另外起一个通信魔法阵，这就得由尤金手下擅长通讯魔法的军团骑士来做了。

这一次的魔法挺豪华，“通讯员”先是拿出一个小本本，足足念有三十多页晦涩难懂的咒语，再割下一部分头发、放了一指头的鲜血以及各种各样看不懂的玩意儿扔进一个银盆里，之后又是足足三十页的咒语，最后，一声轻响，银盆上方亮起一阵光雾，光雾中显露出几个字：瑟林国王琼恩·罗德工作日记，随后，“通讯员”退出，这不是他能接触的机密了。

光雾中显示出一本书，兰登伸出手居然真的“翻”了一页，第一页上是作者的半身像，瞬间震住了屋里的一溜人。

和塞西尔太像了！

塞西尔的长相很标准，嘴角天然有些微微上翘，即使面无表情地看起来也挺温和，黑发黑眼。这位曾经的王骑也是黑发黑眼，长相比他还要标准，三庭五眼跟雕塑出来的假人似的，并没有嘴角上扬这个特性，所以看起来有些冷漠。

当时塞西尔和兰登一行站一起，一眼看过去确实是“画风不同”的那一个。

兰登、奥克斯、莫耶都不是人类，比起塞西尔来他们多了一份俊美的味道，尤金的长相过于方正了，多一份正气，也不是黑发黑眼，所以……

“确实很容易把你误认为那位王骑啊，而且还穿着一样的衣服。”罗素道，“大难不死后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心情有点激动吧。”

这倒是个可以接受的解释，接下来的日记很快就打了罗素的脸。

整本工作日记还真是“工作”日记，尽职尽责地记录了老国王的喜好、行动、各项政策以及想法，完全没有塞西尔想像中“丰富多彩的私生活”，唯一与私人行为有关的是王子格雷·罗德的那部分。

【第一王子格雷·罗德天性活泼，王后早逝，由年长的祖母抚养，祖母的年纪太大没有足够的精力抚养他，大多数时候仆人与保姆负担了父母的职责，但是教养一个王子并不是这些人能做到的。经过一系列短期接触之后，我发现王子对年长男性很依赖，大概是当成父亲的替代品。琼恩总是很严肃，因为王后的逝世，他对于这个唯一的儿子无法投以感情，这也是他向王骑寻求感情慰藉的原因，这样就可以免于世人对他道德品质上的指责。】

“找个男情人就不指责了吗？”塞西尔忍不住问道。

“那是过去的事了，早说过现在王骑并不一定会有肉体关系。”兰登说道，“大众普遍定位于顾问上。”

“可是，他的工作日记里写的是琼恩，直呼国王的名字啊。”塞西尔道。

其他几个人对视了一眼。

“不好骗了，老师。”罗素嘻笑道。

兰登皮笑肉不笑地道：“罗素你闭嘴，看日记。”

塞西尔瑟缩了下，不敢再罗唆。

【格雷王子喜爱与我聊天，询问琼恩的情况，我试图在父子间架起沟通的桥梁，这引发了琼恩的怒火，他第一次与我争吵，这显然对我的工作影响巨大，但是长期来看是有益的，这只是我的看法，请求继续尝试。】

【时至今日，我不得不承认父子间已经有了无法逾越的鸿沟，由于我的尝试，琼恩反而对儿子十分疏离，大概是在潜意识里认为儿子会夺走他的爱情，我会转换一下方法，加深与琼恩间的亲密关系。】

看到这里，塞西尔忍不住咳嗽了声，抬头正好接触到兰登的眼神，赶紧又避开了。

我就说过了嘛，这俩人真的有奸情，他在心里嘀咕。

【格雷王子的青春期比我想像中还要烦人，父母们到底是怎么处理调皮儿子的？我只想把这小子绑起来抽上一百鞭。不过，他确实对我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好感，建议圣殿派人私下接触。】

【这是本工作日志最后一篇，瑟林已无继续留守的必要，琼恩与我的感情十分稳定，但是瑟林的运转进入了固有轨道，我不认为会再发生重大变化。如无意外，未来一百年内瑟林都将沿着今日轨道前进，申请事务性调离。PS：格雷王子对接触的骑士表现出强烈反感，证明其人并非基佬，不必再派人试探。】

之后就是一些收尾工作以及瑟林机密的记录，其中大部分随着浮墙的毁灭而不再有价值。

看完后，塞西尔忍不住感叹道：“这也太无情了吧。”

“无情？”奥克斯道，“你刚才还说这俩人有奸情呢！”

兰登大声咳嗽了下。

“我说的是，明明这位王骑和老国王之间确实有一些感情啊，但是就这么说走就走了，他可以自愿一直呆在老国王身边的吧？”塞西尔问。

“那又如何，这位国王可是结婚生子了的。”果然，专情急先锋奥克斯立刻道，“如果有必要他还会结婚的，事实上后来他确实又结婚了，而且还生了三个孩子呢。”

塞西尔无话可说，看了几遍日记，问道：“事务性调离是什么意思？”

“以事务性理由让王骑离开，比如父母亲人出事，或者想要去追求更高深的魔法什么的，这是为了以后如果有需要，可以再让王骑出现。某些情况下，我们会让王骑死亡性调离，也就是说这位王骑永远不能再出现在这位王者面前。”兰登说道。

“怎么，有仇？”塞西尔随口道。

“不，只是想制造白月光而已。”莫耶难得兴致勃勃地道，“某些情况下，这可比一个活着的旧情人有用，全看对方的性格如何。”

塞西尔：“……”

你们还能不能好了？！

“干吗这么看我？你们玩感情这一套可比我溜多了，我只是玩弄一下灵魂和肉体而已，你们什么都玩。”莫耶一噘嘴巴，做出委屈的表情，成功让奥克斯夫夫对他开启了嘲讽节奏。

塞西尔反复看了几遍日记，总觉得事情未免太简单了。

“我是说啊，这么多年以来，你……我们的这套做法就没有引起其他国家的警觉吗？”塞西尔凑近兰登，小声问道。

“当然有。”兰登一口报出了真相，“不过，这又如何？我们确确实实带来了好处，再说了，如果你不需要可以直接把我们赶出去，而且，我们有保护皮的。”

“什么？”

“还记得我说过那个真的爱上对方，为其作战的王骑吗？”兰登慢悠悠地道，“那次确实让骑士团损失惨重，几近解散，但是我们毕竟撑过来了，之后，这个例子就为了我们踱上了爱情的面纱，许多王者愿意接纳我们是存有一种幻想，当他的统治面临结束时，他的王骑会站出来力挽狂澜，为他而战。再加上我们并不会妨碍他的统治，所以，至少没必要和我们对立，不是吗？”

塞西尔没继续追问“我们真的会吗”这种傻问题，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似乎骑士们都成了玩弄爱情的高手，毕竟，兰登也是其中一员啊。

兰登大概猜出了塞西尔的想法，摸了下他的额头：“放心，这只是对普通人罢了，我们之间不是这样的。”

男神都这么说了，还能说什么呢？

“那我要不要和这个格雷保持距离？”虽然很不好意思，塞西尔还是忍不住问道。

“愿意亲近就亲近，愿意保持距离就保持距离，骑士团对此不干涉。”奥克斯道，“以前嘛那是没办法的事，大家都过得很艰难，现在不一样了。”

塞西尔一愣，顿时有种莫名的感动：前辈们出卖色相和智慧换来的好日子……卧槽，真的很别扭啊！

塞西尔还是低估了这件事的影响，第二天，他决定去和格雷商量立刻加派人手开始埃博至月城的公路修筑问题，一开门，就看见格雷正站在门外，笑着说：“早上好，塞西尔骑士长。”

“……早上好，国王陛下。”

“不用这么生份，叫我格雷陛下就好了。”

“好的，罗德陛下。”

格雷笑了笑，却也没有勉强。

接下来的谈话倒是很正常，在塞西尔解释了今后的计划后，格雷愿意出一万人修筑“埃月道路”以及埃博的人工湖，这关系到今年的口粮这个头等大事，不能耽误，剩下的人手将会进行粘土的开采、运输以及制砖工作，这些都是与他们的生活质量息息相关，没理由推辞。

当然，这些劳动力都是没有工资的，法理上埃博属于骑士团所有，愿意收留这一万多人就已经是救命之恩了，没理由再发薪水，甚至这些劳动力的口粮都要他们自筹，塞西尔表示将会尽力救济，问题在于人数真的太多了，他不可能有这么多存粮。

格雷表示了充分理解，说海流之神会定期给他们送来海产，可以支撑一阵子，他们也会派人加入狩猎、养殖等各行业，积极赚钱。

塞西尔说：“您的人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加入肥皂坊和造纸坊，还有铸造工坊，这些行业都急需人手，还有采摘藏红花的行业，也是劳动力密集行业，欢迎加入。”

“非常感谢。”格雷感激地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晚上我可以请你共进晚餐吗？”

塞西尔没多想就道：“谢谢，不过我晚上还要去挖坑，天气暖和了，挖坑刻不容缓，毕竟雨季说来就来了，您如果有时间也来一起吧，现在人手不够啊！”

格雷：“……”

人手确实完全不够！

粘土的开采由当地盖起一间值班小屋开始，工人们将会从此处开始铺调设夯土大道至月城，这种路虽然比不上水泥，但是已经能够走车，为接下来大规模的粘土运输创造条件。

塞西尔天天盯着四轮马车的进度，甚至要求木匠们不要管疯狂的火焰地精，先把四轮马车搞出来。每天挖坑间隙，他都会去木匠的实验室逛一逛，看着马车一点一点成形。

不知何时，塞西尔发现经常会遇上格雷。

“您来看马车吗？”

塞西尔并不打算把这个技术藏着掖着，反正这个世界的普通技术处于断层状态，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才，后培养的人无论如何也跟不上先行者，光是抢头口汤就足够他赚个盆满钵满了，之后，他还可以借着“盗版”们疯狂打击魔法同质品，弄垮了魔法同行后借第一桶金进一步开发新技术，始终处于垄断地位，爽歪歪得很。

至于格雷就更不用担心了，这货的关注重点完全不在马车上。

“你明早有空吗？”格雷笑眯眯地道，“要不要坐坐我的陆船？你上次说没见过。”

塞西尔眼睛一亮：“那个真挺有意思的，不过我明天要去铸造工坊，说是有新发现，您要去看看吗？那帮火焰地精简直神经病一样！”

格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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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真是波折，本来应该今天发的，结果设错了时间昨天发出来赶紧锁了，又因为修改出了BUG _(:зゝ∠)_ _(∠ゝз:)_

第98章 三大错觉之一

中国古代四轮马车始终没有解决转向问题，一方面是技术使然，另一方面中国的平原地形并不多，并不适合马车奔驰，像云贵地区，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不要说马车了上猴子都不好使。

月城与埃博之间几乎全是平原地形，间杂着山脉，偶尔会出现坡度很缓的盆地，这样的地形只要修好了路，极其适合马车行驶。

塞西尔暂时不考虑减震坐人的问题只求运货，足够的牲畜动力可以搭上巨大的车箱，埃博的牦牛比地球牦牛体型要大多了，相应的，也能够拉更多的运货箱。

“按图做有什么难的？”塞西尔不明白了。

四轮马车的转向其实很容易解决，把一辆四轮马车视为两个单独的两轮马车，两辆两轮马车间用一根竖轴悬挂连接，前部的两个轮子悬挂不要用一根直杆，而是做成一个大圆盘，这样就可以解决转向问题。

“前轮圆盘要做多大？”木匠问。

塞西尔懵了下，这个他哪懂啊：“就……考虑着马车的尺寸来啊。”

“可是，我们试着做了一个，圆盘在转弯时把轮子卡裂了。”木匠为难地道。

塞西尔想了片刻，做了一个英明的决定：“罗德陛下，能帮忙把奥克斯叫来吗？就说我叫他来的。”

一直跟在后面默默无闻的格雷如蒙大赦，高兴地吩咐仆从去办事，他倒是也看了几眼轮轴的事，但是，他是个国王，并不需要知道东西具体是怎么造的，更何况，瑟林的顶级船只必然是魔法船，虽然他们在船舶上的造诣也相当高。

“这是什么？”格雷试着刷一下存在感。

“马车。”塞西尔正忙着和木匠讨论具体数值——大多数是他乱猜，木匠打脸——实在没什么心思应付格雷陛下，随口敷衍了句。

“什么马车？”格雷并不是不知礼仪距离之人，但是和塞西尔在一起，他不自觉就会展现出过度的亲昵之举，“你要坐的吗？”

“不是。”塞西尔说完了又觉得不太妥，转过身道，“呃，这不是人坐的，主要用来拉货。”

“哦——”格雷点了点头，“用于拉粘土吗？”

“嗯，最先的任务是这个，之后还可以用在其他事上，最高时速能达到1.6公里……呃，差不多埃博到月城的三分之一距离。”塞西尔努力解释了半天，发现格雷一直只是笑眯眯的，也不说话，不禁有些茫然，“就是，用来拉货的。”

“听起来不错啊。”格雷说了句，话锋一转，“你今晚在哪里吃饭？我们一起啊。”

再三拒绝之后，塞西尔也察觉到问题所在了，他又不傻，只不过忙碌到爆的生活令他无暇理会，听见国王陛下这么三番五次地提起，他犹豫了下，道：“我都是和其他人一起吃饭。”这已经快成惯例了，每天领导层晚饭聚餐顺便开会，讨论一下今天做的事以及明天的计划。

“没事，我也一起呗。”格雷似乎毫无架子。

话到这份上，塞西尔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应承下来。不一会儿，一脸懵逼的奥克斯来了，听完他的要求后顿时就嚷开了：“我又不会木匠，叫我来干蛋？！”

“你算一下啊！”塞西尔毫不放弃地道，“就算一下！算一下！你的数学魔法最好了！”

“不是你说不要用魔法的！”奥克斯作势想走，被塞西尔一把抱住腰，“闪开！”

“你不算我不放手！”

月城领导层的中坚力量就这么在木匠铺拉拉扯扯，互爆脏话，木匠们看得津津有味，格雷却生动演绎了什么叫笑容渐渐消失。

“李骑士长，你们平时就是这么讨论事情的吗？”格雷沉声道。

互相掐着脖子的骑士长们愣了愣，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放下手来。

奥克斯装模作样地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这是头等大事！”塞西尔毫不放弃，“比任何事都重要，而且也花不了你多少时间！”

“花我的魔法位！”奥克斯的声音也提高了。

“魔法位就是用的，你整天攒着干什么？又不能累积，过期作废！”

“我攒着用处多了！”

“你他妈就知道用魔法做全身刮毛！”

“你他妈哪只眼睛看见我用魔法剃毛了？！”

格雷：“嗯……咳！”

塞西尔：“……”

奥克斯：“……”

最终，奥克斯还是答应帮木匠算一下，塞西尔已经做好了长期骚扰的打算，这件事不能妥协。

从干涸河道往月城的路面铺设工程比想像中进展还要快，虽然还是脱不掉魔法的助力，到底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塞西尔当晚是带着满足心情聚餐的，当他看见格雷坐在床尾时有些懵，很快就想起来答应了什么，赶紧打招呼：“晚上好，罗德陛下。”

“叫我格雷就好。”格雷笑眯眯地道，“过来坐吧。”

塞西尔走了两步，停下来了。

塞西尔的屋子里只有一张炕床，铺了硬木地板，平时聚餐大家都是坐在地板上，围着炕灶边吃边聊，谈兴起了什么姿势都有，奥克斯经常聊着聊着就躺到罗素大腿上去了，塞西尔吃完了也会往后一靠，倚着床尾舒服得很。

今天，格雷来了，这是位国王，自然带来了新的问题。

格雷是坐在塞西尔床上的，毕竟屋里只有这么一个能坐的地方，其他人，包括兰登都是坐在地上的，作为下属，塞西尔是不应当坐在兰登头上的——虽然怀里都睡过了。

兰登摆着一张营业表情，一点儿暗示也没有。

“其实我们也没什么好吃的。”塞西尔想了想，一边说一边在兰登身边坐下，“陛下您大概只吃魔法食物吧？”

“不会，经常吃海产品呢。”格雷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塞西尔，看见他坐在地板上立刻板起脸来，“你不愿意坐在我身边吗？”

“您是国王……”

“我允许你坐啊。”

原本还有点不知如何是好的塞西尔顿时就倒了胃口，语气冷淡地道：“我想坐哪就坐哪。”

这话可就硬多了。

奥克斯赶紧低下头去，塞西尔打赌这货是在憋笑。

罗素倒是保住了脸面，放空了表情。

只有兰登连忙打圆场：“您是远来的客人，应该得到这一点优待，当您的房子建好了，相信将有足够的坐椅。”即点明了对方的身份，也说明这不是你的地盘，别在这儿耍国王的威风。

格雷似乎也察觉到了失言，微笑着道：“抱歉，我只是觉得塞西尔骑士长太辛苦了，什么事都是他在做。”

“确实。”兰登立刻接上了话，“光靠他一个人真是太辛苦了，我也觉得他应该休息。”

“就该如此啊！”

“吃饭也不好好吃，还不肯吃魔法面包，嫌弃口味不好。”

晚餐就在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批评”中结束了，虽然海鱼加上少许椒盐烤制一番真是别有风味，海藻也带来了新的口味，令人怀念起醋来，塞西尔还是吃得不胜其烦。好不容易结束，格雷终于起驾走人，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兰登就抢先道：“如果你去做了王骑，今天的晚饭就是你以后每一顿吃饭时的感受。”

塞西尔稍一想像，狠狠打了个哆嗦，那真是比杀了他还难受，他这种天性喜欢自由的真是受不得官威。

“唉呦，也不要这么说嘛。”莫耶不怀好意地道，“你看，就算这个落难的国王，他还是拥有好几位文明神的庇护，拥有这么多子民，正规的军队，只要他愿意，分分钟能建起一个国家……”

“屁，他要是能建早就建了。”塞西尔毫不留情地道，“而且我讨厌他那个傲慢的态度，什么叫我‘允许’你？老子的房子，需要他来允许？”

莫耶被这么一呛话就没能接上，奥克斯和罗素笑成一团，兰登也咧着嘴摸了摸塞西尔的头发，摸完了又加了句：“王骑可没意思了。”

这晚闹剧背后掩盖的问题塞西尔很清楚，心里也不是没有蠢蠢欲动：是不是兰登也有点喜欢我？

对于这个问题，塞西尔真的没什么勇气去验证，说实话，作为广寒的那些年，他不是没有妹子倒追过，也不是没交过女朋友，这方面自认还是有点“资本”的，但是来了这里后，面对超级大帅哥，他的自信急剧下降，更何况这些非人类都有着特别之处。

反观他呢，不仅不会魔法连体能都比不上对方——开玩笑，谁他妈能和生啖核爆的怪物比体能啊！

高富帅，样样落了下风，令塞西尔十分郁闷加失落，似乎唯一的出路只有技术了，奈何他在理工方面实在没什么建树，大学的超冷门专业也派不上用场，那只剩下努力努力再努力了。

工作狂做久了，就会产生“我很吊”的错觉。

如此自嘲一番后，塞西尔还是不敢直面兰登，只得继续一心扑在基建大业上。

香齐夫人于五月初的第一天来访，她对于月城的急速变化有些好奇。这次，由于兰登在埃博，接待者就变成了塞西尔，他实在不耐烦了那套虚头八脑的客套，开门见山地道：“我很抱歉，夫人，我是个没什么文化的人，如果有可能请直接说您的来意吧。”

香齐夫人正在赞美天上的白云，完美地只泄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不悦之色就接上了话：“我理解您的匆忙，毕竟瑟林人正在到来，这些粗鲁的海盗后代肯定给您增添了不少麻烦。”

“确实是。”格雷真的很粘人，塞西尔又不能拉下脸赶人，不由叹了一句。

兰登这段时间像是着了魔般，谈采茶进度谈得好好的，突然加一句“王骑一点也不好玩”，说埃博今年的宰杀与制皮数量说一半，又来一句“王骑每天都神经紧张，一秒钟也没办法停歇”。动不动就给他讲几个以前悲惨的王骑故事，什么“大好青春都喂了某位国王，年老色衰后被一脚踢开”、什么“本以为上了年纪的国王会一心一意，结果才一年后就有了更年轻的新欢”，听得他差点儿要做出表情来了。

“那我就长话短说，不打扰您的繁忙公务了。”香齐夫人到底是商人，无论心中怎么想的脸上一丝一毫不表现出来，“香齐家族想买下肥皂的配方。”

今年冬天，香齐家族在各大魔法国家狠赚了一大笔钱，什么银币、金币都不在眼中，魔法币才是值得一个收藏盒的东西。“热浴治疗”加上一点点色色的玩意儿，香齐家族赚足了各个国家的魔法币。

浴室和按摩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没有普及只是因为没必要，魔法师可以用恢复精力药水以及各种各样的魔法，但是，花一个魔法币享受一番似乎也无妨，就算有直接享受高潮的魔法，大部分普通人也不会拒绝与活人缠绵。

只有肥皂，这个东西是新奇——或者说，古旧的东西。

分析出成份和制作方法很容易，但是香齐家族不想得罪基佬骑士团，这个游离于国家与文明之外的团体总是有一些很奇特的“手段”，作为商人，和气生财是基本素养，所以，香齐夫人带着十足的底气来了。

塞西尔有些意外，他和兰登讨论过后，都觉得别人不会在意肥皂这种“小利”，但是，显然这个世上并不是没有商业头脑的人。他沉吟了片刻，问：“您打算出多少钱？”

“八克兰。”香齐夫人微笑地道，“一次性买断。”

这确实是一笔巨款，埃博才值多少钱啊！

塞西尔暗中感叹了一句，道：“这也不是不能考虑，我需要向月城的最高领导报告讨论，恕我今天不能立刻答复。“

香齐夫人对这个回复很满意，又下了一大批茶的定单，她现在每天都必须喝上两杯，可以说是重度茶瘾了。她客套了几句后就准备离开，这位女士从来都是狮鹫来狮鹫去，也不知道是怎么忍受高空寒风的。

塞西尔送香齐夫人至城外时，突然想到件事，问道：“您知道我打算铺设月城往外的道路吗？”

香齐夫人停了下来，看了眼脚下的黄色大道：“这样的路吗？有所耳闻。”

塞西尔问道：“您有什么看法？”

香齐夫人似乎有些意外，沉默了下，道：“您是准备把月城打造成商业城市吗？”

“埃博比较合适。”塞西尔道，“不仅仅是面向托托港，还有面向西边，埃博是通过落风山脉的天然关卡。”

“确实如此，遗憾的是，仅靠纸和肥皂的利润是不足以支撑起如此高价的运输费用。”香齐夫人迟疑了下，“茶倒是令人欣喜的产品，但是，依旧难以承受运输的成本，四轮马车的运输成本太高了。”

这个世界的四轮马车全是魔法造，在魔法大道上时速能达到60公里，无路地区都能达到时速30公里，能抗狂风、能走高山、不怕石块、深坑等障碍物，即使以地球的眼光来看也是相当超前的运输车辆，然而，与这个世界许多“便利”一样，这玩意儿唯一的问题是太他妈贵了！

塞西尔曾经拉着奥克斯算了下，茶叶加上这种魔法马车的运输成本，即使只运到托托港，骑士团里的普通骑士就喝不起了，香齐夫人都需要极其节俭才能勉强一月喝上一两回。这还是比较小体积的产品，甚至可以考虑通过魔法门运输，但是魔法门是定点的，过了门后还是有长远的距离需要克服。

听香齐夫人这么一说，塞西尔顿时对研究四轮马车充满了信心，以一种异常热情的态度送走了她，一回头，就看见格雷正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的，一见到他，立刻笑着道：“塞西尔骑士……”

塞西尔没等格雷说完，突然指着天上大叫一声，换了个方向跑得没影了，留下瑟林国王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晚上，归来的兰登对卖肥皂配方这件事不太赞成：“不用理她，我们不卖她不敢下手的。”

“但是我比较想卖耶，我们现在缺外汇……缺魔法币。”塞西尔咬着煎海鱼，海鲜真是好啊，即使不用复杂的烹饪也可以获得比较良好的食用感受，“我的建议是，要求香齐家族出品的肥皂售价不能低于一定的线，中低端市场我们做，把高端市场让给他们。”

兰登微微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后道：“你想培养肥皂神？”

“也不全是因为这个，我只是想改善一下普通人的生活，而且中低端市场其实很大，在我看来肥皂并不算是什么高档产品，就是这个东西怎么做也做不出花来，等我们以后发明新东西肥皂就该退出高档市场了。”

洗面奶、洗衣粉、洗衣液，分分钟吊打肥皂，仔细一想，中低端市场才是肥皂长盛不衰的主要基石，高端市场一旦有了新产品分分钟抛弃肥皂，更何况洗面奶的使用感受就是比肥皂好啊。

兰登点了点头：“即然你已经考虑好了，那就这么办吧。”

事情谈完了，塞西尔开心地又放上一条鱼，这些鱼都新鲜得如同刚刚捕捞上来，去掉内脏，洗洗干净，稍微煎一下就十分鲜美，就是没有合适的油，牛油的味道太过强烈，与海鲜味道相冲，试了几次后他就放弃了，宁愿用小火慢慢烘干鱼肉的水份。

唉，早点找到大豆吧，豆油、豆腐、豆浆、酱油、豆瓣酱，真的好想吃到醋和酱油啊，好像茶籽也能榨油？也不知道我们这种茶能不能榨……

“你要是当了王骑，就没有这种自由了。”兰登突然道。

塞西尔：“……我没想当王骑。”

兰登转过脸来盯着塞西尔的眼睛：“真的？”

“真的！”这个视线未免太过直白，塞西尔有些受不了地叫道，“我不想当王骑！现在不想，以后不想，从来都不想！”

“真的？”一声问话从门口传来。

塞西尔和兰登一转身，看见格雷一脸震惊地站在那儿。

塞西尔觉得该是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了，认真地对瑟林国王道：“是啊，我不想当王骑，从来没想过。”

“我以为当王骑是你们基佬骑士团的最高梦想。”格雷有些急切地道，“拥有一位能够效忠的王者难道不是骑士们的追求吗？”

这个描述让塞西尔想把眼珠子翻到脑仁里去，不过，这种谣言八成是骑士团传播出去的，这根本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关键时刻，还是兰登老练：“基佬骑士团一直尊重骑士们的个人想法，成为王骑确实是一种荣誉，但是我们不会要求骑士们去当王骑，不然的话骑士团成什么了？您是怎么想我们的？难道您认为我们毫无荣誉与尊严，强迫骑士们成为一位王者的附庸来换取裹腹之食吗？”他慢慢走过去，高大的身材把格雷衬得如“娇花”般，一字一顿地沉声道，“这是污辱与挑畔，国王陛下，请慎言！”

塞西尔清楚地看见格雷退了一步，随后，似乎又想撑住一点脸面，故意往前一步，片刻的挣扎之后他垮下了肩膀，道：“我为我的莽撞道歉，兰登殿下，塞西尔骑士长。”

“接受您的道歉，罗德陛下。”兰登与塞西尔同时说。

格雷表情黯淡地离去了。

塞西尔有些疑惑地道：“真有这么大打击吗？”

“琼恩的王骑确实为他尽心尽力，当时的琼恩并不是没有敌人，靠着那位王骑坐稳了王位，同时，王骑的退场时机也十分适合，根据线报，王骑离开后，琼恩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了怀念与赞扬。”兰登小声道，“你想想，琼恩死了，母亲早逝，对格雷来说家庭的唯一印象只剩下那位王骑了，而且，你与王骑确实很像。”

“因为大家都没表情啊。”塞西尔对于西方人的脸还没习惯，现在还喜欢用发色眼睛颜色来区分不熟悉的人。

兰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一只手摸上塞西尔的头毛抓了抓。

真的很想像猫咪踩奶啊……

当然，这种话塞西尔是不敢说的，只能默默吃饭，正犹豫着再烤一条鱼会不会吃不下时，门突然被撞开了，奥克斯一阵风般探进头来道：“奥凯西来了！”

第99章 圣骑士的人生“哲学"

塞西尔已经期盼圣骑士很久了，罗素和奥克斯也是，不得不说，团内骑士们的爱恨情仇可以写出一百集连续剧，魔法麋鹿们自从搬到月城来后，仿佛蚂蚁掉进了蜜罐，光是恋爱八卦就让它们忙得不亦乐乎。

塞西尔奇怪地问：“奥凯西不是早就有消息要来了么？怎么今天才到？而且为什么晚上到？”

“他是坐船来的。”兰登道。

塞西尔愣了下：“船？他坐了两个月的船？”

“不到两个月，一个月左右吧，然后一直步行到这里。”罗素一本正经地说。

塞西尔顿时就很敬佩：“这么节俭的人吗？”

“不是，不是这么个意思。”奥克斯发出放屁般的笑声，罗素的语气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按照我们的职位级别，除了兰登之外其实都不能用魔法门的，不过嘛，规定就是用来打破的，你懂的，但是，奥凯西是圣骑士，圣骑士都是一板一眼的家伙，简单来说他们就像是疯子一样遵守所有能遵守的规定，简直把遵守规定这种事刻进灵魂里，或者说他们的灵魂就是用规定铸成的。”

塞西尔听完这话，心里对奥凯西更有好感了，重要的是，反正影响不到他只需要看戏就行了。

夜色暮沉中，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其中夹杂着沉闷的马蹄声。

当塞西尔看见那匹头上长着螺旋尖角的马时，一阵荒谬感不由升起：“团里给圣骑士发了一匹独角兽座骑？”

“不是，那是他的圣光座骑。”奥克斯终于忍不住，扒着罗素的肩膀笑得停不下来。

塞西尔完全的莫名其妙，看向兰登，难得发现男神居然也面带笑意——那种真正的笑意。

“圣骑士怎么说呢，他们的力量来自于所信奉神的恩赐，注意这其中的逻辑，因为有神的恩赐他们才能成为圣骑士。看，问题就在这里，神，是文明所造，也就是说如果圣骑士想要一个他们所信奉的神，就必须进行某种文明活动，造一个神出来。他们通过对圣骑士守则的信奉制造一个神，然后再全身心地信奉这个神，把神的一切都视为真理。”

塞西尔越琢磨越觉得不对：“等一下啊，我记得文明塑造的神是会和信奉者所从事文明一致的吧，那不是等于，圣骑士自己制造了信奉的真理？也就是说，他们给自己定义了一个真理？”

“正是如此。”兰登带着一丝无奈道，“因为他们的信仰无比坚定和真诚，其中不乏各种牺牲和奉献，圣骑士的数量谈不上夸张但是一直传承至今没有断绝，与同类信奉的神相比还挺强大的。”

“他们信奉什么神？”

“圣骑士之神加里斯。”

“你知道最好笑的一点是什么吗？”奥克斯好不容易止住大笑，以颤抖的声音道，“他们的神明明和第一位牺牲的圣骑士一模一样，却死活声称加里斯是唯一的真神，是无所不知的存在，统领神界的圣者。他们的能力，我是指圣骑士那方面的，如果你不信奉加里斯就会消失，自欺欺人到连自己都深信不疑的份上，圣骑士这种职业也真是一朵奇葩了。”

你们有资格说别人吗？

怀着这样的吐槽，塞西尔居然对奥凯西带上了几分期待。

独角兽是白色的，包括角，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杂毛，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当坐在其背上的男人显露出身形时，独角兽看起来也不算什么了。

那是一张平静而圣洁的面容，是的，形容词就是圣洁，塞西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种词，但是那眉眼间确实蕴含着令人忍不住想要拜服的力量。独角兽迈着轻松的步伐走了过来，当圣骑士下马后，它便化作一片虚无的光球消散在空中。

奥凯西穿着轻甲，胸口、小臂和大腿都覆盖在金属甲胄里，关节处以皮质连接，腰上佩着细窄的长剑。

同样是白色，与移动宝石架的基佬骑士们相比，奥凯西更像塞西尔想像中的骑士模样，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着圣骑士他就觉得心平气和，由内而外产生的平静感。

这样的氛围搭配上明显超出人类的英俊，奥凯西给予人的观感就像是超脱凡俗范畴的生物，令人想要敬仰与拜服。

“他看起来很好啊。”由于奥凯西正在走过来，塞西尔不得不压低声音。

“这就是前辈靠谱的好处了。”罗素叹了口气，“圣骑士自带宁神魔法，只要他还在呼吸就有，任何看着他的人都会平和，心生敬意，而且还自配战马，战马不用养护不吃草料，就连这身盔甲和剑都是天生都有，只要你成为圣骑士，这些都是标配！”

兰登也笑着打趣道：“所以说，选老大要选对啊。”

“我们没办法嘛这不是。”罗素耸耸肩膀，“性和爱情可是比战马盔甲长剑更加不可抑制，再说了，如果他违反了圣骑士的守则，堕落了，这些可都没有了，我们的制服就算退团了还能保留呢。”

原本还有些酸意的塞西尔顿时觉得舒畅多了，是啊，好歹我喜欢上谁就上谁，喜欢上……唉，不对啊！

“如果说圣骑士堕落了就会被剥夺圣骑士的资格，奥凯西违反了吧？我记得你们说过同性相爱对圣骑士来说是重罪？”

其他几人沉默了一秒，不约而同发出了“呵呵”的笑声，一起看向另一个方向。

莫耶当然也要来迎接新援助，不过，自从圣骑士显露身形后他就一直保持沉默，与以往贱不兮兮的形象截然不同，当奥凯西站在众人面前后，他不自觉挺直了腰，绷紧身体，仿佛在承受着什么压力般。

奥凯西首先与兰登打了招呼：张开手臂的拥抱贴面礼，他的动作非常克制，如同练习过无数遍的机器人般，是个正正经经地贴“面”礼，左右脸颊分别靠一下完事。如此依次与所有人都行完礼后，他站在了莫耶面前，依旧冷冰冰地道：“晚上好，亲爱的莫耶。”

嗯，总算有了点变化，与其他人说话没加“亲爱的”。

莫耶：“呵呵。”

塞西尔：“……”

这什么鬼反应？

奥凯西仿佛没听见这声嘲讽，往前一步，双手握住混血魔鬼的胳膊斜着脑袋直接吻了上去，并不是蜻蜓点水般的吻，以塞西尔的角度清晰地看见他张开嘴……

这个吻持续了足有一分钟，分开之后，俩人的嘴唇都因为充血变得红嗵嗵的，气喘吁吁的，满是不可描述之意。

“奥凯西很喜欢莫耶？”塞西尔带着一分不肯定道。

兰登转过来的脸上表情很是复杂：“我再强调一下，圣骑士是遵守规则的疯子，也就是说，这条规则不管合理不合理，他们都会尽一切努力去执行。目前为止，奥凯西的所有行为都是基于规则。”

塞西尔愣了下：“也就是说，这个吻也是规则？”

“当然，爱人之间三天以上未见重逢，见面的那一刻必须以超过一分钟以上的热吻来表达爱意。”罗素流利地报出了这条规定。

塞西尔难以理解地道：“我没见哪个骑士这么做啊，你和奥克斯也有三天未见的时候呢。

“这又不是遗嘱法则，再说了，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明白吗？”罗素一派无所谓地道，“所有骑士见面时都要行贴面礼呢，你和谁天天用贴面礼打招呼的？”

还真没有。

“哪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规定啊！”塞西尔没好气道。

“你可能有点误解，我们的前辈们确实曾经想建立一个名留青史的骑士团。”兰登道。

塞西尔：“……”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讽刺前辈们呢？

看着奥凯西面无表情地与莫耶说着什么，塞西尔疑惑地道：“奥凯西是人类吗？”

“不是。”兰登回复道，“圣骑士守则中有一条是必须掩饰内心的情绪，做到公平公正，所以，圣骑士们大部分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当然，在激动时还是会忍不住，不过，有些把遵守规则做到极致的优秀圣骑士就会浑然天成地加入人类基佬骑士的行列。”

塞西尔：“……”

很快，奥凯西就打破了塞西尔对“一板一眼”这个词的想像。

第二天，奥凯西带着一脖子吻痕在太阳初升时起床，把全城的骑士们都叫了起来做早课，其实也就是冥冥想、挥挥剑，之后连续七天，天天如此。

看着奥凯西脖子上几乎快要变成黑色的吻痕，塞西尔真的很想劝这俩位节制一点。

“他俩感情好到这个地步吗？”塞西尔带着一丝怀疑道，“莫耶现在天天要死不活的。”

奥凯西没来之前的莫耶虽然懒洋洋的，整天调戏这个逗弄那个，但是好歹还在普通活动的程度内，奥凯西来之后，不夸张的说莫耶每天的脸色跟死人一样，出了家门随便往一个角落一躺，晒着太阳活脱脱一具倒下的蜡像。

“其实莫耶身上也有，不过魔鬼的体质不一样，不容易留下痕迹。”兰登解释道，“这是规则，你别插手。”

塞西尔震惊地道：“连这种事都有规定？”

“久别重逢的情人必须连续九天做爱，一天三次。”兰登叙述这条规定时居然也带着点惧怕的神色。

“……人类做得到？”

“做不到，魔鬼大概能做到，混血魔鬼就未必了，你没发现这段时间莫耶每天都是精尽人亡的样子吗？”兰登语气里都带上同情了，“所以他俩在床上时会换着来，至少轮休一下。”

神他妈轮休啊！不做不就完了吗？！又不是遗嘱法则！而且为什么会有这种奇葩规定啊！哪位大佬定的啊！

“是不是连体位都有规定？”塞西尔没好气地道。

“有。”

“……神经病啊！”

塞西尔的吐槽显然是传达不到奥凯西耳中的，这位圣骑士在把莫耶折磨着“不人不鬼”后——八成不止上床这一个手段——对于一切不遵守规则的做法出手了。

这天，吃过午饭的塞西尔看见奥凯西正在与一位骑士谈话，他听了一会儿，都是些很官方的套话，什么“正义必须贯彻到灵魂深处”之类的，他就走了。等他骂完火焰地精回来发现奥凯西还在说，骑士的头已经低到胸前了却也不敢走。

“怎么了？”塞西尔觉得浪费一个劳动力实在是罪过，尽管兰登再三告诫不要管奥凯西，还是忍不住插手了。

“他看了一位女性。”奥凯西答道。

塞西尔一时有些无语。

这条规定确实存在的，不过嘛，这种规定本来就不合理啊，要是真按照规定来，基佬骑士所在地方圆十里都不能有雌性，动物也不行！

“我相信他是无意的。”塞西尔决定和个稀泥，“让他工作去吧。”

“他没有发自内心的忏悔。”

“什么忏悔？”

“鞭打自己的生殖器。”

“……”

再说一遍，到底是哪位大佬定的这些规则啊！！神经病啊！！

塞西尔硬着头皮道：“有没有其他的忏悔方式呢？温和点的。”

奥凯西回复道：“听我的正义宣讲。”

“还要听多久？”

“十一分钟。”

“……一共要多久？啊，克拉丝夫人，午安。”

塞西尔话一出口就心里一紧，赶紧扭头看向奥凯西时，立刻接收到被训话骑士的同情眼色。

“一共需要一小时。”奥凯西依旧很平静，一点儿没有生气的模样，“等我与这位骑士说完之后就会去找您的，塞西尔骑士长，您可以先去忙工作。”

塞西尔：“……”

当晚，领导层的晚餐会议是在圣骑士的正义宣讲中度过的，谁也不敢讲话，就这么听奥凯西一直说一直说，与平时沉默寡言的行事相比，这时候的奥凯西简直像个读本机器人，一套一套都不带停的。

一小时一到，奥凯西立刻闭上嘴，对着众人点了下头，吻了莫耶一下，起身离开。

不等塞西尔发问，兰登就主动解释：“爱人在分开与见面时都必须亲吻。”

塞西尔抱着脑袋默默发了会儿狂，长长地吐了口气，尽量平静地道：“我们到底有多少条规则？除了遗嘱法则之外。”

“印象中好像有几万条吧。”奥克斯也是无精打采，“这么多年添添补补，你来一句我来一句，反正我记不完所有规则。”

“那奥凯西就记得完？”塞西尔试探地道。

“不要用这个和他比，曾经有人试过，没成功。”兰登叹了口气，“他真的记完了。”

塞西尔用力揪了揪头发，努力压制住内心快要喷涌而出的暴躁。本来听奥克斯和罗素说圣骑士的段子很有意思，莫耶提到圣骑士时如同“老鼠见了猫”的反应也很有趣，但是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就不那么有意思了。

“我说，奥凯西没有头衔也就算了，他总该有个职位吧？他每天没事做吗？”

“他的职位差不多相当于圣殿骑士，虽然没有正式授与，不过大家都公认如此。”莫耶气若游丝地道，“按理说这个地方不应该派他来的，和兰登平级了，不好处理，所以，其实他是负责总管一切的。”

“……但是，他还是来了，这完全是因为你。”

塞西尔说完这句话后，屋里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莫耶一个翻身坐起来，怒气冲冲：“关我什么事？明明是兰登申请调他来的。”

“兰登申请的是援助可没申请奥凯西，是你自己乱跑，乖乖跟着奥凯西不就完了吗？”受荼毒比较小的奥克斯还能够讽刺得起来，“久别重逢的感觉如何？你的生殖系统还好吗？哦，我忘了你和人类不同呢！”

一提起这个混血魔鬼就焉了，一边哀叹一边躺了下来，跟没骨头的软体动物般发出濒死的碎碎念。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奥凯西停止这种行为？”塞西尔急切地问道。

“遵守规则吗？”兰登道，“不可能的，那是圣骑士的生命，你让他不遵守规则不如让他死。”

难道不是莫耶想让他死么？

塞西尔瞄了眼躺地上的莫耶，混血魔鬼动都没动一下，似乎什么也没听见般，他想了想，道：“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们不遵守规则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会儿。

“紧急状态下，当地据点最高指挥官可以全权负责。”罗素道。

“那就这么办吧，明天宣布紧急状态。”塞西尔当机立断道，以期盼的眼神看向兰登，“你能的吧？”

“能是能，但是……”兰登看了看塞西尔的模样，叹了口气，“好吧，暂时就这么办。”

莫耶从塞西尔的小屋出来后慢悠悠地晃回了家，看见奥凯西光着上半身正在整理床铺，他可不会委屈自己，除了炕床是本地的外，所有东西都是从托托港买来的，丝绸做的魔法床被即柔软又保暖，舒服得让人流连忘返，不过，刚刚经历的“久别重逢”令他对这床被子有点心理阴影。

他把视线移往圣骑士，从肩膀到后腰，一片巨大的伤痕坑坑洼洼地填满了所有的皮肤，治疗魔法明明可以抹去一切，但是圣骑士守则把这归为荣耀，不允许消除。他的手指顺着粗糙的皮肤滑下，直到劲瘦有力的腰部。

“还不到时候。”奥凯西抚平被子的最后一丝皱褶，直起身道，“今晚是最后一天了？”

“对，久别重逢的最后一天。”莫耶把脑袋搁上奥凯西的肩膀，“你想我吗？”

“当然。”

“因为爱人之间必须想念？”

“……是的。”

莫耶哼了一声，两只手不安份地抱上奥凯西的腰：“反正你什么都是按照规矩来。”

奥凯西转过身：“我想拯救你的意愿并不是因为规矩。”

“我知道。”莫耶干脆往前一压，俩人双双倒在床上，他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我的存在就是你不守规矩的最大证明，不是吗？”

接吻的一瞬间，一直面无表情的圣骑士终于有了变化，他皱着眉头，似乎哪里在痛般，不过，这表情只是一闪而逝，他很快就投入到“久别重逢”中去，因为基佬骑士团的守则规定做爱必须投入，无论身体还是心灵。

第二天，塞西尔同时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兰登宣布月城据点进入紧急状态，除遗嘱法则之外的所有规矩暂时放弃，所有人都是一付松了口气的模样。

圣殿传来消息，由于雨季异常，坦布尼塔的游园会推迟到下个月。

“其实算是两个好消息。”塞西尔高兴地道，“我本来还想着马车来不及了，现在看来正正好啊！还有，蓄水坑也来得及了，三喜临门！”

塞西尔心心念念的马车终于成功了，压榨了奥克斯这么久，木匠在数学魔法的帮助下把四轮马车造了出来。全车身由木头制造，底部传动车轴以及前轮转向盘以铁制。车轮由烧过的硬木制成，木匠们包裹了牛皮以及各种动物充气肠，虽然毫无减震作用但是聊胜于无吧，反正只要不翻车就行。

塞西尔围着马车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当即坐上去试驾了下，几圈后他几乎是扶着腰下来的，屁股都要被颠麻了。

只是运货的，以后还可以改进，塞西尔如此自我安慰道。

“你造这个就是为了运货？”兰登问。

“当然不是只为了运货。”塞西尔呵呵了一声，“我只是一个希望为劳苦大众带来幸福明天的普通人罢了。”

托托港没有马车商行，因为托托港连接的陆地都没有魔法大道，就算用上了魔法马车运输效率也不够好，价格又特别高，所以马车商行干脆就不在这儿设点了。

兰登听完塞西尔的话，露出了无奈的笑容：“马车商行会扒了你的皮的。”

“来呀。”塞西尔满不在乎地道。

“我说真的。”兰登收敛了笑容，“他们会砍下你的脑袋做酒杯，把你的灵魂粉碎，让你永世不得翻身。你如果要带这个东西去游园会，就要做好终身被人追杀的准备。”

塞西尔更加坚定地道：“来啊，正面上我！”

兰登一挑眉，一只手按上塞西尔的头毛：“你让谁上你？”

塞西尔：“……”

我错了，男神。

第100章 大雨啊你一直下！

由于瑟林人的及时到来，挖坑工程得以一日千米，塞西尔原本设想的是大概七、八百米半径、二米深的人工湖，差不多够用就行，再大的话硬木防水层也跟不上，毕竟要砍要劈要烧，都是不小的工程量。

这个念头在发现地下岩层后改变了，工人们没挖多久就发现了岩层，塞西尔试验了一下，虽然还是会缓慢的渗水但是大体上蓄得住，这种情况下只要用夯土大略铺一下，可比硬木节省了太多工时，有着足够密度的土泥吸了足够的水后也会转化成隔水层，和自然湖一样。

塞西尔要求工人挖的时候往四面八方拓展一下，顺着岩层走，就这么居然一路挖出了个1.5公里左右的大坑，虽然深度不到两米但是胜在面积够大，岩层表面再铺上夯土，一个蓄水湖就挖好了。

“行不行啊？”奥克斯惯例唱反调。

“行的，不是试过蓄水了吗？”经历了这么多事，塞西尔的心态已经稳定了不少，做事也不再那么患得患失，担心这担心那的，反正都是从零开始，不行就改呗，“这一季渗水了也可以储存一阵子，明年再修修补补肯定就万无一失了。”

这话说完，引得奥克斯看过来好一阵子。

“怎么？”塞西尔不明所以地道。

“你这语气……和兰登一样。”奥克斯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咦，是吗？”塞西尔美滋滋地道，“很像吗？”

奥克斯：“……”

从粘土区铺设过来的夯土路到达月城时已经是五月中旬，有这样的速度还是得益于瑟林人的人海战术。

这些海上子民刚上岸时不少出现了晕陆现象，摇摇晃晃地走不稳，好不容易适应后又碰上了寒冬大迁徙，虽说托托港附近的气候不像月城这边那么严酷，但是八千的伤亡也足以说明一路有多艰难。

到达月城后，瑟林人展现出了足够的韧性与毅力，任何重活累活都不当一回事，用他们的话说“这个工作又不会死，有什么好担心的”，令塞西尔不由得颇为感慨经受过大海锻炼的就是不一样。

“他们的文明神恐怕一直处于担心之中吧。”兰登这么说，“如果他们从此以后进入内陆生活，文明也会随之改变，信奉者的减少对文明神来说是重创。”

“这种情况神会转移吗？”塞西尔好奇地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文明以海上生活为主吧。”

“像瑟林这么纯粹的没有，海岸国家肯定有，不过，瑟林独有的帆船样式其他国家不懂的，比如三角剪刀帆船、多排浆船，如果瑟林把这些变成了售卖业务，那么随着这些船只逐渐在别的国家兴起，仿制也是时间问题，最终，他们的文明神就会逐渐变成其他国家的文明神，毕竟内陆并不是造船的好地方。”

塞西尔眨了眨眼：“内陆和造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下海。”

“造船需要船坞啊，必须临海，不然新船造完了，你用什么把船拖到海里？”兰登说完后停顿了下，“你又想到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个不需要船坞的造船方法。”塞西尔很是寻常地道，这样的对话在他们间已经出现过无数次，有了默契，“以后再说。”

“嗯，蓄水坑已经基本完备，粘土运输路也铺好了。”兰登点了点头，“该是时候烧砖了。”

“是的，在此之前让我们来试一下四轮马车的运输力吧！”塞西尔兴致勃勃地道。

四轮马车的车厢造型难不倒木匠们，虽然他们还没有机会打造这种“高级品”，但是托托港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消息，以往听那些祭祀和贸易队的小伙伴们吹嘘城市繁华，此刻自己也能够成就繁华的一部分，木匠们都很是兴奋，和塞西尔争吵之后很快打造出了车厢。

试运行那天，包括格雷国王、奥凯西在内的领导们都到场了，有了奥凯西镇场子，大家都比较严肃，谁也不敢乱说乱动。

经过一段时间的公务接触，塞西尔发现格雷在工作上还是很负责的，手下有多少人、有哪些特殊人才、哪些人要好、哪些人不对盘、日常流水以及各项开支都能做到心中有数，面对臣民们也颇有威严。

遗憾的是，此等王之风范一旦到塞西尔面前就消失不见了，每次对着臣民摆完架子，转头对上他的时候就一付“怎样？我很厉害吧”的样子，那付求表扬的表情简直不忍卒睹，还老是把一些个人隐私来和他分享，比如——

“塞西尔，我昨晚试了下热浴，今天感觉后背有点不对劲，你能帮我看看吗？”

“……”

理所当然的，这种问题是得不到回答的，塞西尔又不好一直怼一位王者，只能若无其事地走掉，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四轮马车试运行这天，公众场合里，格雷总算保持住了身为王者的自尊，塞西尔很满意不用再应付这位国王。

当车厢出来时，观看的人群中引发了一阵小骚动。

“是不是太大了？”兰登把上半身凑近塞西尔小声问。

“我想多运点货。”塞西尔很是兴奋地道，“我看了下，路面平坦和硬度还可以的，空车跑了几趟颠簸度也不错。”

埃博牦牛已经有一人半高了，车厢的高度却有两个牦牛高，兰登站在面前都要仰起头看。全硬木打造，造完后还烧了一下，可惜螺丝和绞链还只存在于塞西尔的纸面上，车床没成功这些工业化标准零件是不可能做出来的，现在只能用各种东西编制的绳子与榫头连接，这种完全看工匠手艺的东西塞西尔一说出来，木匠们就直呼巧妙，不仅按照他画的图纸做了不少，甚至还自发从单肩方榫研究出了双肩方榫。

哪个地方都不缺聪明人啊，只看有没有伯乐了。

塞西尔抱着这样欣慰的想法，看着那巨大的车厢在牦牛的带动下缓慢起步。

马的速度比牛快，速度占优，这是一般情况下，埃博牦牛体型比一般的马大得多——当然，这是塞西尔心目中的一般马，地球的重型挽马也能够达到近千斤，牛胜在耐心与驯服性——埃博牦牛能拉动比一般马更重的东西，更加驯服，是非常合适的四轮马车动力。

车厢里装满了粘土和石子，跑动中发出震耳欲聋的颤声，一众领导们保持着一定距离，眼看着马车逐渐加速、逐渐颠簸、逐渐脱钩……然后，车厢如同一块方糖般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沿着接缝处摔了个四分五裂，粘土碎石子稀稀拉拉地沿着裂缝洒了一地，四轮马车的车架则在疯狂牦牛的拉动下窜出了视野之外。

领导们：“……”

塞西尔第一次体会到那位摔了2亿美元卫星检修人员的心情，都不敢看其他人的表情。

车厢在设计之初，木匠就很担心加速度的惯性问题，“怕不是跑起来就要飞出去哦”，塞西尔却觉得载货之后自重就算是一种固定吧，现实证明，外行就是指挥不了内行，这幸好是往后掉，要是碰上障碍物之类的紧急停车，那就不是摔一个车厢的问题了。

“马车的转向很不错啊。”格雷的声音响起，“这居然是没有魔法的，真是神奇！”

这话一开，其他人顿时就找准了方向。

奥克斯：“也行吧，至少跑起来马车没翻。”

罗素：“只需要再想办法改进一下材质就行。”

莫耶：“你到底和魔法有什么仇，明明已经有四轮马车了。”

奥凯西：“实用性有待改进，但是没有使用魔法依旧令人惊讶。”

兰登：“能拐弯，很棒，亲爱的塞西尔。”

塞西尔只想挖个洞钻进去。

四轮马车的试跑就这么结束了，车厢必须改小加固，可以去掉顶盖减少自重，木匠们要和火焰地精通力合作——或者说打架——想办法解决金属与木质结合的问题，铸造全金属马车是未来必然的趋势。

粘土运输必须即刻展开，塞西尔连续通宵了好几天，拉扯着奥克斯和木匠们不断试验车厢加固的问题，最终的结果非常令人丧气：马车一体金属铸造最牢固。

这不是废话么，谁不知道啊！问题是造不出来啊！这个世界是没有焊接这种技术的，大件金属制品都是按照火焰地精们原先想要打造浴室进水管的方法，做一个整体！做多大的东西就要多大的场地和炉膛，这不是扯蛋么！

“就算我给你们这么大的地方，你们怎么操作！”说到最后，塞西尔几乎是嘶吼了，“跳进火里操作吗？”

火焰地精表情一肃，双目含泪道：“如果有这么一天，是我的荣幸！我将为之奉献生命！”

塞西尔：“……”

我就不该和这帮疯子谈技术的！

“这样子，我们把前轮做小一点，这样牛跑动时的颠簸影响小一点。”塞西尔对提出这个建议的木匠点了点头，“这个是已经证明了的，你这个月多一枚金币。”

木匠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一下子没了，瞪大了眼睛嘴唇发抖。

塞西尔一瞬间以为自己又触犯了什么不知道的禁忌，正要询问时，木匠突然一扯上衣，挥舞着衣服一边喊着“安妮，我赚到一金币了，结婚吧”一边跑远了，没一会儿又跑了回来，带着不好意思的神色道：“领主大人，安妮让我确认下这是我的薪水还是额外加薪？”

“额外的，这是对你新发现的奖励。”塞西尔也觉得好笑，只不过必须保持一点点风度，“无论是谁，只要发现新的技术和奖励都可以获得加薪，如果是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一旦营利了还可以有分成哦。”

按塞西尔的设想，接下来的场面就该是木匠们纳头便拜，从此人才尽归他手下。

木匠们并没有欢呼，反而窃窃私语了一阵后，走出来一位上了年纪的工人：“领主人大人，请恕我失礼，我们只是想问下，这样算不算改信呢？我们现在……还算是埃博人吗？”

哦，对，还有这碴呢。

塞西尔信心十足地道：“难道你们还嫌弃文明神太多吗？”

木匠们面面相觑了片刻，异口同声地道：“不嫌多！”

之后，塞西尔所期盼的欢呼终于响了起来。

四轮马车在重新设计了车辆底轴和车厢之后展开了二度试运行，塞西尔谁也没敢告诉，上次的“领导视察”活动实在太丢脸了，他决定以后就默默地搞事算了。

幸运，或者说不幸的是，二度试运行直接就成功了，什么波折也没有，马车拖着满满一厢粘土和碎石子用两个白天一个晚上跑完了单程，这还是因为马车材料是木的，如果是金属制还能加速。

塞西尔在当天的晚餐会议上颇为自豪地报告了这个进度。

“两天？好像也没多快啊。”奥克斯迟疑地道，他现在已经不太敢嘲讽塞西尔，很容易被打脸，“拖到足够的材料得何年何月，上一次军团骑士速度比这快多了。”

“你怎么不说那段时间所有魔法位都花这上面了？那可是需要魔法师才能得到的速度，现在，我只需要一个熟练的车夫就行了。再说了，现在才一辆，如果有一百辆四轮马车呢？牛多的很，我们再把马车加一倍，日夜轮班，更何况一条路又不止跑一辆车。哦，对了，还得研究下前后马车的间隔距离。”塞西尔赶紧掏出小本本记下来，“到时候你就会发现那点儿土都不够采的。”

塞西尔一边记一边写，进入碎碎念状态，其他几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好笑的表情。

“老师，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眼光还是不错的。”罗素凑近兰登小声道。

“对啊，不然怎么会有你这个不肖门徒呢？”兰登微笑着怼了回去。

罗素：“嘻嘻。”

兰登：“呵呵。”

木匠们全力投入了四轮马车的制作工程中，在金钱激励下没日没夜地疯狂加班，此时，卡罗厄描述过的雨季终于肆虐完坦布尼塔，降临到埃博了。

先是一些小雨，时不时下一点，天气常常阴云密布，如此两天之后，塞西尔半夜被暴雨的哗啦声惊醒了。他爬起来，裹着粗糙的被子打开窗户想看个究竟，瞬间被冲进来的雨滴糊了一脸，像个瞎子般闭着眼睛屏住呼吸胡乱关上了窗户。

卧槽，这是台风吧？

如果硬要比喻一下的话，就像是洗牙时那些冲着你鼻子喷过来的水，避无可避。塞西尔想要出门看一下，刚探出一个头去就被淋了个通透，这已经不是湿的问题，而是淋得眼睛都睁不开！

塞西尔不禁担心起月城中的房子，埃博的房子经过雨季的考验，应该没问题，但是月城的房子都是基佬骑士们去年新建的，他们没有经历过这片草原的雨季，鬼知道行不行哦。

担心很快成为了现实，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屋顶突然裂了一个口，大量积水狂涌而入，迅速把房子淹成了一个游泳池！

操！操！操！

塞西尔一边在心里骂个不停一边迅速抢救出羊皮卷与小本本，对他来说有价值的也就这两个东西，其他制服什么的根本不需要。他跑出房子时，正好碰上跑来的兰登，暴雨中也不好说什么，赶紧跟着兰登进屋去了。

一进屋，塞西尔来不及收拾就赶紧道：“把骑士都召集起来，看看埃博和瑟林人的房子。”

“不必担心，你的房子是特例。”兰登轻轻念起咒语，随手拂过塞西尔的头顶，他那一身水就不翼而飞。

“我的房子怎么了？”塞西尔疑惑地道。

“你的房子是平顶。”

“……”

对哦！

塞西尔这才想起来，骑士们来了后造的房子都是尖顶，包括谷仓在内，只有他的是平顶，这样看来，原塞西尔是真的没打算在这里过一年。一放松下来，他顿时觉得浑身冷冰冰的，虽说已经春天了，但是一起床就淋雨也真的很难受，虽然水已经干了，那种乍冷乍热的感受还是萦绕不去。

“明天去找鲁本斯，先预防一下。”兰登首先发话道，“不去见鲁本斯你别想工作。”

塞西尔一方面想反驳一方面又觉得暖心，仔细想来，如果不是兰登他根本走不到现在，这种无条件的支持与关怀令他感激不尽。

“幸好是你来了。”塞西尔说了句。

“嗯？”

“就是，圣殿派你来太好了，幸好不是别人，万一派个奥凯西这样的估计我要疯。”塞西尔说着说着就自然而然地往床上躺下，兰登的房子与他的一样朴素，除了床和一对桌椅外什么也没有，他裹紧身上的被子闭上眼睛，每天的工作强度太大，睡眠少了根本撑不住，“谢谢你兰登，我永远喜欢你。”

兰登站在床边注视着床上缩成一团的人，叹息着把自己的被子加盖上去，亲吻了下塞西尔的额头道：“希望你永远只看见光明，亲爱的塞西尔。”

塞西尔第二天一睁眼就直奔门外——这个说法夸张了点，不过他确实无暇去想别的——他急于知道蓄水池是否运转正常，四轮马车在大雨中的情况如何，城里的屋子有没有问题，等等，事情实在太多了。

四轮马车除了速度必须降下来之外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后车厢变成游泳池确实令人印象深刻，塞西尔和车夫看着一路跑一路洒水的车厢很是无语，另外，暴雨实在太大了，根本没有排水沟的夯土道路很容易出现积水，没有抓地力的轮胎时不时来个水上飘移，如果不是车夫技术精湛八成就车翻人亡。

这些都很容易解决，当塞西尔到了埃博时才开始抓狂。

蓄水池运作良好，或者说，太良好了，短时间内的大量降雨很快就在埃博地界上蓄出了一个湖，在小雨中波浪滔滔的，再加上冲浪的瑟林人。

塞西尔一直觉得基佬骑士团收容了各类奇葩，当火焰地精到来后，他开始觉得基佬骑士们也不算特别奇葩，瑟林人到来后，他清楚地认识到这个世界没有最奇葩，只有更奇葩。

这些瑟林人就踩着一块烂木板，兴奋地顺着浪做出各种高难度的翻滚动作，还有人光溜溜地从自由泳到蝶泳再到仰泳，当塞西尔看见仰泳者一边游一边比赛谁尿得更高时，他觉得该是结束这场闹剧了。

看在老天的份上这是蓄水池，又不是真正的湖，没有自净能力的！

让军团骑士使用扩音魔法喊瑟林人上岸后，塞西尔逛了一圈埃博，果然如他所想，埃博的房子经过了考验，在暴雨中屹立不倒，本该会有问题的贫民房又被推倒了，令他意外的是，除了少数街道之外大多数地方排水非常良好，完全没有任何积水，直到他走到白塔附近。

豁，好一片湖啊！

白塔连同周围的房子全部淹了，白茫茫一片。

塞西尔沉默地站了会儿，结结巴巴地道：“人、人都出来了吧？”

埃博常驻的军团骑士道：“昨晚就一起搬迁了。”

“这……每年埃博都这样吗？”塞西尔迷惑地道，“你问过埃博人了吗？”

“问过了，他们说往年水确实往这儿流，但是会消失，白塔会吸走这部分水。”

看起来白塔上的魔法不止一个空调啊。

塞西尔抬起头看着那颗规律跳动的龙心，喷发的热量蒸发不少雨水，使得残存的白塔中部被一片水蒸气包裹。这玩意儿他也动过心思，想弄下来做动力，但是所有人都说弄不下来，直接砸断白塔让龙心掉下来倒是可行，问题是谁也不能保证龙心不会爆炸，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让龙心留在上面了，说不定哪天还能给龙族做个人情呢。

以上都不叫问题，只不过前进的小小障碍，当塞西尔逛到埃博的麦田时才知道什么叫作崩溃。

第101章 总有件好事嘛

了解了埃博农民豪放的种植方法后，塞西尔特意普及了一番深耕细作——其实也算不上，毕竟他本人都没有真正下过田吃过苦，在农家乐和东北民宿种种大蒜青菜之类的不算，然而，就算这样，他的种植经验都要比这里的“专业”农民好，不得不说，中国人在种植上似乎有份隐藏的天赋，随着年龄渐长而逐渐自然开发。

分垄，挖排水沟，把麦种以一定间隔种进去，不能太散，如果时间不够就撒种但是要保持竖直，之后施肥，埃博也建起了公共厕所和沤肥池，距离上方便多了。雨季到来之前每天浇水，如果做不到就尽量，最好保证每一个地方都浇遍，不要遗漏。

塞西尔回忆起来的也就这么多，自觉并没有什么错漏，遗憾的是，眼前的场景还是令他很崩溃。

经过个把月的生长，麦种早就出苗了，然而，这些苗是种在沟里的——排水沟！

暴雨中，排水沟里积满了水，垄上光秃秃的。由于埃博整体地势是个平缓的盆地，没有绝对水平的地方，所以这些积水还在持续流淌中，偶尔会有绿苗露出来，但是大部分青苗还是被水淹没了。

种的是麦苗，塞西尔当初嘱咐农夫们把沟要挖深一点，现在完全是坑了自己。

为什么要把苗种在排水沟里啊！！

塞西尔在暴雨中捂住了眼，不想去看眼前的画面，他甚至不想问农夫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显然是某种理解错误，如果没下雨前还有弥补的机会，现在这个天大雨大的可怎么做办啊！

排水沟是用于给种植物根系保持空气流通，也有防止地下碱水上升以及施肥作用，有些肥不能直接浇在植株上，必须施在根系边一定距离，同时也可以用来排水防涝。

土拨鼠尖叫鬼畜循环中。

无论内心怎么呐喊，塞西尔外表看上去还是一派平静，面无表情地盯着被淹掉的青苗。这段时间太忙了，再说小麦种植又不是第一次，埃博人有经验的，他想着靠着他那么一点儿超前经验今年大概能够丰收，也就没经常巡视，现在看来，今年能结粒就不错了。

“城主大人。”农夫行了个礼，在大雨中吼道，“水太大了，这样下去不行啊！”

塞西尔深吸口气，差点儿没呛一鼻子水，吐出水柱后尽量心平气和地道：“你们……为什么把麦苗种在排水沟里？”他确实计划不问的，但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因为那是排水沟啊，如果种在那里不是方便浇水吗？水排到那里。”农夫答道。

你说的好有道理。

塞西尔抹了把脸上的水，里面大概混着他内心的泪水吧，大声道：“在田之间挖坑，往地势低的方向挖，把田埂挖开，尽量让水排出去。”

塞西尔躲进一间屋后，立时拉出了羊皮卷，自从发生屋顶倒塌事件后，他就决定把羊皮卷和小本本随身带了，普通衣服会在腰上挂一个小皮袋，能装一些东西，这里没有衣袋的概念，毕竟达利这样光溜溜的人都可以从不知道哪里掏东西。

怎么通讯来着？

塞西尔对着羊皮卷发了一会儿呆，脑中转过万般念头，片刻后，羊皮卷上跳出来两个字：【圣殿。】

卧槽，怎么打到圣殿去了？

我想联系兰登，我想联系兰登，我想联系兰登……

如此在脑中反复重复后，羊皮卷上冒出来一行字：【我给你转接兰登。】

羊皮卷沉寂了片刻，出现了两个字：【这里是兰登。】

塞西尔顿时就很沮丧，怎么兜兜转转又找到兰登头上呢？不是说什么都要自己解决呢？

沮丧了一会儿，他还是发送了如下没骨气的消息：【你能不能赶紧来埃博？】

【塞西尔？我很快过去。】

兰登过来时全身上下没有湿一点儿，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听完全部原委后他的眉毛也皱得死紧：“我不懂种田，现在再抢救能挽回雨季的影响吗？”

“可能会有一些影响，不过总比颗粒无收要好。”塞西尔叹道，“这些种子都是经过魔法强化，估计特别抗旱，对水灾有没有抵抗力我不知道，但是我问过农夫了，往年的雨都是这么大，所以，只要不一直泡着苗我估计还是能挽救不少的。”

兰登以一种微妙的态度问：“你是想要寻求魔法的帮助？”

虽然非常不情愿，塞西尔还是不得不答道：“……是。”

“具体你想要什么效果呢？”

“有没有办法把所有沟里的水抽干，然后不让水再积进去？”

“有，太贵了，划不来，而且我们这儿没有人会，得外请。”

“有没有办法把苗移到垄上？”

“和上一个办法一样。”

“有办法在田上面弄一个什么东西挡一挡雨吗？“

“这么大的面积，保持整个雨季，你只能去请高庭精灵了。”

“要多……”

“你请不起。”

冰冷冷的话语瞬间让塞西尔想起在微信上推销茶叶的“小妹妹”们，他吐出灌在嘴里的雨水，说道：“那只剩下一条路了，有没有办法拦住淌下来的水？”

埃博是个盆地，人工湖位于盆地边缘比较高的地势，紧邻着地势稍低的就是农田，考虑到未来农业用水的需求才这么设计，可以方便地从高处引水进田。现在，天上落下的水是没办法了，只能等它们沿着排水沟慢慢淌到白塔那边去，但是，从上方蓄水湖过来的水可以挡一下，绕过农田，多少能减轻一点压力。

“如果想要竖起一道墙，保持整个雨季的话恐怕花费会很大。”兰登环视了片刻，道，“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如果没有粮食，我们可以靠瑟林人的海鲜和商业收入买粮，陈粮并不是特别贵，还可以去山上寻找吃的。”

塞西尔沉默了下，有些狐疑地道：“你不愿意保下农田吗？”

“我只是觉得不值得。”兰登的声音一点儿也没有起伏，“瑟林人我们可以不管他们的粮食，道义上挑不出毛病，他们会自己想办法的，只要砖烧起来基本上就与我们分治了。埃博这点人，只要有一小部分麦子收获就没问题了，更何况埃博遗留下来的东西还可以撑一段时间，毕竟埃博人口减少了很多，不过几百人不算什么。”

塞西尔一时间觉得眼前的兰登有些陌生，这番话背后的逻辑不能深思，越想得深他越是觉得别扭，比如建立一个万把人的城市，瑟林人这段时间吃什么？文明神是不会一直送食物来的，尤其在瑟林人可能一段时间内都没办法展开海洋业务的情况下，他们大部分船都在“浮墙”毁灭时跟着毁了，正好是冬天的渔歇期，只有少部分还在继续跑海，正在外面海上一边寻找赚钱的机会一边捕捞，第一批收获到现在都没能送过来。

“那我自己做。”塞西尔道，“墙我竖不起来，但是我可以挖沟，只要让淌下来的水绕过田就好了，尽人事听天命，重点不是听天命而是尽人事啊。”

兰登还想说什么，塞西尔已经转身跑向一直等着的农夫们。

这些田地法理上是属于城主个人的，原比尔斯设立的农场主制度伴随着重税，而打工的农夫则没有收入这个东西，整年劳作换来的是不会饿死。埃博不是农业国家却不进口粮食，可想而知普通人的生活如何清贫。

塞西尔并没有立刻把所有粮食收获全交给农民，是因为不能，他需要粮食来供给巨大的人力增长，吃是人类最基本的需求，草原狩猎的量远远不够，养殖又还没成规模，所以他还是采取了分配制度，等以后情况好转再转成自有田制度。不过，他依旧给农夫们立下了收成10％归其个人所有的条件，这也是为什么雨季了农夫们还愿意跑出来在田间巡视。

“收入30%归你们所有，条件是跟我一起挖坑。”塞西尔在雨中必须得嘶吼着才能把声音传出去，“我们要顺着坡度挖四条直沟，深度至少要一米以上，越深越好，不要挖太宽以防水溢出沟边，最好上口窄下口宽！拿铲子！”

人工湖挖掘结束之后，铲子就无偿借给了农夫们，包括犁车、足够数量的牛，锤，一下子把埃博的种植水平提高了封建时代，这些东西农夫以后可以用粮食或者普通钱购买，很便宜。

听见号召，农夫们迅速动了起来，这些满身肌肉的黝黑汉子们——还包括不少妹子，同样的身高体宽，浑身是劲——抄起铲子，跑向农田最高位处。不久后，当他们发现塞西尔也拿起铲子加入了挖沟行列时都露出惊讶之色。

塞西尔倒不介意来一出“领导亲临现场，基层热泪盈眶”的戏码，他就一俗人，真的不够高尚，问题在于雨他妈实在太大了，这种时候排这种戏给谁看哪？有任何意义吗？

“挖！不要说话！”塞西尔每说一个字都要往外吐水，跟金鱼似的，“为了粮食！”

“为了粮食！”怒吼声零星响起却连绵不绝。

在暴雨中挖坑根本就不是人干的活，先不论人的感受，坑一旦挖出来水立马流进去，很快，土地的渗透力就赶不上雨落下的速度，形成一片积水，这时候，要么往旁边挖要么盲挖，把水铲出去这种事想都别想，不可能的。

塞西尔的眼睛被雨砸都睁不开，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成，确实有些冲动了，但是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办法了。一铲子一铲子下去，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浑身酸痛，关节僵硬，几乎是机械式地挖着，终于承受不住抬起头来后，他愕然发现周围人多了起来。

暴雨之中，高大健美的小伙子们不时闪过，湿透的衣物贴在身上勾勒出漂亮的肌肉线条，没有人呼喝，不时有人轮换，替换下气喘吁吁的“同志”们。

是基佬骑士团们。

一只手接过了塞西尔的铲子，他扭过头，看见罗素湿漉漉的娃娃脸，一直以来这位都很注重形象，衣服永远一丝不苟，就连腰带都绝对系得水平，有时候他都怀疑罗素有强迫症。

“干吗？你还能挖？”罗素怀疑地道，“歇会儿去，你要是倒下了许多事都没办法继续了。”

塞西尔一直起腰就感觉到肌肉痛苦的叫嚣，他僵硬地爬出水沟，看见不断有人过来加入挖坑的行列，雨水朦胧中看不真切，他的视野所及范围内满是活动的身影。

这本该是感动的一幕……如果不去看那些围着基佬骑士团尖叫欢呼的妹子们，不仅有埃博妹子，瑟林妹子也加入其中，无论哪一边的妹子都对暴雨视若无睹，不断冲着心仪的骑士尖叫，有的还会扔出头巾，吸满水的的麻布如同一根鞭子般甩向人群，吓得骑士们鸡飞狗跳，迫于奥凯西带来的压力，他们即不敢制止这种行为也不敢说话更不敢看妹子们，只得埋头挖沟。

此举引发的后果就是，瑟林和埃博的汉子们纷纷不服气地自发参与到挖沟行动中。

塞西尔亲眼看见一位蓄着络腮胡的黝黑汉子一把抢过“小白脸”骑士手中的铲子，大喝一声唰唰唰开始挖沟，挖得泥土四溅，“小白脸”骑士站在一边被溅了一身的泥，满眼茫然。

我喜欢这场面，塞西尔想。

这是抢工的时候，塞西尔休息了一会儿又替下罗素，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挖沟，不过他累得实在不行“下线”时，雨中的身影还在源源不绝地涌来。

雨季挖沟工程持续了三天，动员人数超五千，暴雨也下了三天。

第四天，塞西尔从埃博鬼知道哪一家贵族宅邸里醒来，耳边第一次没有哗啦啦的落雨声，他跑出门，看见天空中满是乌云，来不及多想就往农田那边跑，还没到地头就看见了那个花花绿绿的东西。

高达？

抱着疑问跑到面前，塞西尔发现是高达的残骸，这玩意儿太大了，即使基佬骑士的武器也很难分割，干脆就弃置原地做一个大型地标以后再来分割看看。眼下，高达的上半身陷在一处排水沟岔道，正好堵住了奔腾的水流，令水流绕过农田。

塞西尔记得这个地方，由于水流太急裹起了一部分泥土变成了小泥石流，冲毁了一部分农田，靠着骑士们轮流用魔法才临时堵住，这都得归疚于塞西尔开挖人工湖带来的水土流失。

高达的正面被泥完全糊住了，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泥墙。

放眼望去，农田排水沟里的积水已经显著下降，青苗露了出来，看起来还挺精神的，一点儿没有泡了三天水的萎靡模样，令人放下不少心，农夫们三三两两地站在地头聊着天，脸上带有劫后余生的欣慰。

塞西尔好奇地问：“谁把高……这东西拖过来了？”

农夫看过来：“早上好，城主大人，您还没用通译魔法吗？”

啊呃……

塞西尔指了指高达。

“哦，您问这个魔法傀儡吗？”一位农夫笑嘻嘻地道，“一只大猫拖过来的，可及时了，不然那片泥石流冲下可不得了，不过，那猫可真大啊！”

大猫？

塞西尔猛然想起这三天都没见着兰登，随便找了个骑士讨了个通译魔法就四处询问了一番，直到见着坐在沟边、一身狼狈的罗素才得到一个不阴不阳的回复：“你还想得起老师啊？”

塞西尔：？？？

罗素笑着道：“你不是关心你的田么？”

塞西尔：“田关心完了啊，没事。”

罗素：“……”

塞西尔不耐烦地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啊，不知道我问别人去了。”

罗素没好气地指了一个方向，塞西尔顺着跑了过去，心里还颇为得意：和我装逼？嗤，小样！

等塞西尔跑得没影了，奥克斯慢慢从沟里探出头来，颇为怨念地道：“你替兰登说什么话啊。”

“毕竟是老师嘛。”罗素扭过身，笑嘻嘻地附下身亲了一口满是泥水的爱人脸颊，“塞西尔这小子，给点阳光就无法无天。”

奥克斯哼了声，嘀咕道：“我看他心里清楚得很，装蒜呢。”

“谁知道。”罗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累死了，听说雨还要下了，今天回去休息下吧，后面可能还要来挖沟呢。”

“塞西尔这家伙就是麻烦，一会儿搞这个一会儿搞那个，没粮食就吃魔法食物嘛，干吗这么在意埃博人，真当自己是城主了么？等他去游园会肯定要吃到苦头，认不清现实的家伙……”夫夫俩边说边聊，慢慢走远了。

塞西尔找到兰登时，后者正趴在城外的一片草原上睡觉，不是人形，是猫形。

经过暴雨的“滋润”——真的很难把这三天的暴雨认定是“滋润”，考验还差不多——原本枯黄板结的草原一瞬间生长出许多绿色，以令人惊异的速度抽芽长穗，三天时间就没过了脚背高度。

有着深蓝毛皮的大型猫咪蜷缩成一团，脑袋枕在爪子上，眯着眼睛发出猫咪特有的呼噜声，毛绒绒的尾巴圈住腹部，仔细看去，会发现大猫的腹部毛发还湿漉漉的。

看见这场景，再想想兰登把高达从那么远的地方一路拖过来，塞西尔心里那点儿不满与猜疑瞬间不翼而飞了，跑了几步又站住，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呼噜声猛然停了，大猫缓缓睁开眼睛，蓝色的瞳孔完全笼罩住了塞西尔的视野。

“塞西尔骑士长。”兰登说。

塞西尔忽然一阵憋屈：那个“亲爱的”去哪里了？不说了吗？那行吧，我来说！

“亲、亲……呃、亲……”

大猫慢腾腾地站起来，四肢拉长伸了个懒腰，如同普通猫咪柔软的身躯优雅又漂亮，无声无息地踱了几步。

“亲爱的……！”

塞西尔后面的话噎了回去，兰登突然扭过身，硕大的脑袋降了下来，冰凉凉的鼻子轻轻碰了碰他的脸。

“你没有生病吧？”兰登问，“去见鲁本斯了吗？”

“没……我没事！”塞西尔噎了口唾沫，“我只是，呃……”

卧槽，怎么这么难啊！和女朋友说时也没什么问题啊！

仔细想来，以前交女友时总是很淡定，别人说什么初恋的激动或者患得患失都没有，塞西尔一直都秉持着“该是我的跑不了，不该我的抢不了”，现在想想，根本就是不爱而已。

因为不爱，所以不在乎——换到兰登这儿就完全不好使了。

“我得向你道歉。”塞西尔实在喊不出口那个称呼，硬着头皮改了话题，“我不该生你的气，暴雨不是你的错，我自己没本事冲你发什么火啊，你说这事……呵呵，那什么……”他讲不下去了，巨大的猫咪脑袋就悬停在眼前一动不动，他甚至能看见猫咪瞳孔中一条条奇特的花纹。

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兰登低沉的声音响起：“你生我的气了？”

塞西尔：“……”

兰登：“为什么？”

塞西尔：“……”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就是。

猫咪的耳朵动了动，带来一点点眩目的光晕变化。

塞西尔干巴巴地清了清嗓子：“我……那什么，你在这儿干什么？怎么是猫形态？”

“我准备把高达剩下的部分拖回来，反正已经现出原形了，干完事再变回来。”兰登变成猫之后语音有了奇妙的变化，会微微拖长一点，听起来像是没睡醒般，“休憩一下我就去了，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塞西尔低下头，看着那只硕大圆猫爪踩在草里，极想去捏一把，“你……那什么，要注意身体啊。”

“我很好，亲爱的塞西尔。”

塞西尔猛然抬起头，被一只温热的粉色舌头舔了个正着，他能感觉到硬梆梆的舌头倒刺，此时，这些倒刺都驯服地平放着，没有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点儿痕迹。

“亲、亲、亲爱的……”

塞西尔没能挤出来，兰登已经轻快地跑远了，厚实的毛皮依然把重点部位掩盖得严严实实。

塞西尔坐在草原上怀疑了好一会儿人生。

好吧，农田总算救下来了呗，塞西尔想，以后吧，总有天能自然地说出：亲爱的兰登。

第102章 红颜枯骨

农田大部分保了下来，采土场通往月城的大道却受到了破坏，多段道路被冲毁——可怕的点在于，夯土路是被雨硬生生下毁的，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块一块，还有许多浅坑。

站在破烂的路边，塞西尔开始明白为什么穿越前辈纷纷心灰意冷造高达了，无论做出多大的努力，一场自然灾害就能让人回到解放前，一次两次可以挺过去，时间长了确实容易令人心生厌倦。

眼下，塞西尔还远未到厌倦的时候，一心想着赶紧把水泥搞出来。

塞西尔与采土场的负责骑士通话要求尽快修复道路，对方回复了一个坏消息：河恢复了。

站在奔腾不息的河边看着河水奔腾而去，塞西尔颇为无奈。

卡罗厄的亲戚表示：“和去年一模一样啊。”

“以前也是这样每年到冬天都会干涸的吗？”塞西尔问。

“不是，只有去年干了。”麋鹿丈夫一边嚼着新草一边道，“以前只是水量减少，我是说这河看起来和以前一样了。”

塞西尔是租了狮鹫过来的，这次，他特意强调有可能上高峰，两人一骑，狮鹫行提高价格的同时也派来了一只格外巨型的狮鹫，脖子上面多了一圈夸张的毛发，面色凶猛，叫起来却是很奇怪的唧唧声。

兰登一见到这只狮鹫就笑了起来，摸了摸那脖子鬃毛，狮鹫也低下脑袋用宽大的额头蹭着他的手掌。

塞西尔也凑热闹地想摸一下，刚一靠近，狮鹫就转过头冲他喷了口带着腥臭的口气。

塞西尔：“……”

兰登抓了抓狮鹫的脸颊，道：“不要介意，它对今天加班很不开心。”

我就开心吗？！

骑上狮鹫，带上兰登，塞西尔往着河流上游一路飞去。

瀑布发出震耳欲聋的声浪，颇有气势，狮鹫唧唧两声，似乎很不满被瀑布溅了一头一脸的水，振翅往上飞去，刚刚越过瀑布顶点，一个黑点突然疾弛而来，狮鹫急振翅膀，扭着庞大的身躯以不可思议的灵活性躲过了这次攻击。

塞西尔把上半身都趴在狮子浓密的毛中，眯起眼睛看见那只在空中不断甩动的是一条蛇，长着棕色花纹，正螺旋翻转着掉下瀑布。

瀑布边缘，一只黑熊张开血盆大口站在河里冲着狮鹫怒吼了几声，得到狮鹫的回吼后，他扭了扭屁股转身一头钻进密林里消失不见了。

这真不是什么令人安心的奇遇，瀑布之后是一小段平缓的河道，沿着往前，高度逐渐提高，植被越发稀疏，不久后地面出现积雪了，覆盖得厚厚似乎从未解冻过，塞西尔感觉背后一重，兰登靠了过来低语道：“不能再往上了，上面应该是永冻土。”

与埃博那边情况不同，这里是落风山脉上的山峰，全是陡峭的山峰，有的地方没有任何植被，完全被雪线覆盖，河流的源头应该就是这片冻雪了，按理说不会干涸的。

塞西尔在水流融化的地方降落了，附近转了转没找着什么异常，不禁有些失望。

“这里举行过魔法仪式。”兰登从某处大石后面转出来道，“看这里。”

塞西尔跟过去，看见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圆圈，似乎是烧过的植被，中间摆着一个头骨，从裂掉的眼眶结构与额头正中间的一个大洞来看，这位仁兄死亡时的场面肯定不太和平……

“能看出是什么样的魔法吗？”塞西尔问。

“看不出。”兰登说道，“不过感觉还行。”

“还行？”塞西尔没明白。

“就是感觉不到邪恶和负面气息，所以应该不是亡灵、死灵或者地狱系的魔法，但是具体什么魔法不知道。”兰登解释道。

“有没有办法确定？”塞西尔不放心地道。

“那就把头骨带回去给莫耶鉴定下吧。”

塞西尔：“……”

这就是为什么塞西尔回程路上必须抱着一个陌生人头骨的原因了，当他经历了不舒适的高空飞行，把这个头骨递给莫耶时，得到了如下反应：“怎么？你连死掉的人都能看上？人死了就把头骨抱回来？”

塞西尔还没来得及怼回去，奥凯西就开口了：“亲爱的莫耶，你不应该如此调戏同志，尤其是在你已经有了爱人的情况下，道歉吧。”

莫耶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个裂缝，把微笑全部吸收进去。

“道歉，亲爱的莫耶。”奥凯西再度强调。

这段时间，团内的气氛轻松了许多，由于进入了“紧急状态”，奥凯西再没有理由抓着别人进行“正义宣诫”，大多数时间变成死盯莫耶，这对于其他骑士来说是一举两得。

“非！常！抱！歉！”莫耶咬牙切齿地道，“请问您有什么事呢？”

塞西尔有些迟疑地递上头骨：“就是……在瀑布源头那边发现了这个东西，兰登说是魔法仪式的一部分，想请你鉴定下有没有邪恶或者负面信息。”

“没有，这是个正常的、普通的魔法仪式用品。”莫耶迅速说完，转头对奥凯西露出八颗牙齿，“满意了没？”

“我满不满意不是重点，重点是塞……”

“满意！”塞西尔丢下这句话后就飞快跑了出去，经历了“守规矩”这场风波后，他已经正确认识到名为“奥凯西”的风波最好远观就行了。

把头骨经由魔法门运送给圣殿专业的鉴定人员后，留下了浓重心理阴影的塞西尔开始巡视所有的农作物，而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茶场不愧是本地植物，暴雨之中巍然不动，甚至还窜高了一大截，由于茶的保密性，目前茶相关产业全部由骑士担任，奥凯西带来的一百人极大地缓解了这部分劳动力不足。

藏红花是塞西尔本来极为担心的，这玩意儿怎么看也不像是经受得住暴雨的玩意儿，不过雨季正好完美避过了藏红花的生长期，球茎都好好保存在仓库的木架上，等着下半年出芽后重新入地。

蘑菇房新起过的，不仅大了许多还很牢固，而且，大雨对蘑菇有益无害，山上和草原都一夜之间长出了许多黄蘑菇，不少人采来烤着吃。

胡黄连是小片种植，就在塞西尔倒塌的那幢房子前，虽然没有淹水但是结结实实被大雨砸了这么久，虽然还活着但是长势并不好。想想原本胡黄连是长在林里的，不仅坡度足够高还有上方的大树遮挡雨季，现在唯一的办法是赶紧移往他处。

至于土豆，这玩意儿不愧是落地活，大雨不仅没有摧毁它，反而令它长得更茂盛，叶片窜高了一大截，塞西尔不得不把一部分高叶和茎减掉，以免影响球茎的生长。

至于疑似西瓜的种子，塞西尔已经找不着这玩意儿种在哪了……

把进嘴的宝贝巡视一圈，确定处理完毕后，塞西尔才带着疲惫的心情去见比尔斯侄子，那位把埃博卖给他的人。

比尔斯侄子是雨季减弱时来的，据埃博人说，大概再有五、六天雨季就会结束了，应该说往埃博北部转移，塞西尔估计是雨云遇上落风山脉后就减弱消失了。这货来的时候，他完全没工夫理会，忙着抗雨呢，晾了这位好几天，没想到比尔斯侄子居然没走。

小比尔斯的体型较之上次见到的更胖了，坐在特制自带的椅子上就像一堆肉山，几乎都看不见眼睛。

塞西尔完全不理解这货到底是怎么长成这样的，在这个要么超健康要么超清贫的世界，多作死才会吃成这样。

“您感觉怎么样？”塞西尔开门见山地问。

“非常不好。”小比尔斯每说一个字都要停一下，喘个不停，“我又找了一次魔法师，症状又一次减轻，然后，诅咒卷土重来，我已经绝望了……”

“所以，你才找我？”塞西尔打断了小比尔斯的自怨自艾，“我是你最后的希望了。”

“……是的。”小比尔斯语气里满是不情愿，“如果你……您也无能为力，那么我只能等死了。”

塞西尔盯着小比尔斯的脸几秒，慢慢移往对方身边的人，从进来起这位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比尔斯身边，一语不发，见他望过去还微微笑了笑，很是温柔的感觉。

第一眼看见时，塞西尔脑中冒出的念头是好美，那种静谧的、幽静的美，空谷幽兰的感觉，不过，这位并没有中性特质，与精灵纤细小巧的面部相比，他看起来可男人多了，但是也太瘦了吧，他的手腕几乎是皮包骨头，充满了不健康感。

这是位魔法师，从他握着的魔杖、穿着的长袍、脖子上戴着的项链都可以看出来，塞西尔所见过级别最高的专业魔法师大概就是高庭的文森特了，达利其实水平也很不错，问题在于这货冬天一身毛、夏天光溜溜，根本看不出什么打扮……希望他在老家不要被女朋友打得太惨。

“这位是？”塞西尔问道。

“您好，我是比尔斯先生的治疗师。”美人笑了笑，声音很轻，“我并无恶意，只是想来看看您是怎么治疗比尔斯先生的。请您放心，我是个治疗法师，不会给您添太多麻烦的。”

“这是一位治疗大师！”小比尔斯强调道。

治疗法师，顾名思义就是专精治疗者，几乎没有战斗能力，再说了，这位风一吹就倒的模样，实在也无法带来任何威胁感。

塞西尔几乎没费什么劲就接受了这个说辞，要看就看呗，反正也看不出什么来。

“明天开始治疗。”塞西尔对小比尔斯道，“我不会停止治疗的，哪怕您哀求也没用，我唯一的目标就是治好你，这点请您明白。您只可以留下一个仆从，其他人都必须走。”

塞满了一屋子的美貌女仆们发出了惊呼，塞西尔眼都不眨一下。

“我理解基佬骑士对女性的看法，但是缺了她们我无法活动。”小比尔斯道。

“您可以留下一个。”塞西尔扫视了一圈，女仆们都很美貌，但是要说强壮嘛就差远了，“不，我看一个也用不上，全部遣散吧，或者在城中做工也是可以的，我们很欢迎，你也可以付钱养着她们，但是，服侍您是不允许的。”

小比尔斯脸色涨红：“您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您的病，我是说这所有的症状，根本不是什么诅咒，是胖！”塞西尔干脆挑明了，他现在真不缺这点钱，要忙的事太多懒得管这座肉山，“只要您减掉这身脂肪，就可以恢复正常了！嗯，可能皮肤不会恢复，不过那无伤大雅了。”

小比尔斯几次张开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他以求助的视线看向美人魔法师，魔法师把脑袋靠了过去，俩人窃窃私语了片刻后，他带着憋屈的语气道：“我愿意试一下。”

“您如果想试，我叫您干什么就要干什么。”塞西尔冷淡地道，“当然，我不会折磨您，但是减肥需要大量的劳动，我说的是，大量，您明白大量是个什么意思吗？”

“……不明白。”

“就是您每天都感觉要死了。”

“……”

塞西尔没夸张，第一天，小比尔斯被安排在克拉丝夫人的带领下往采土场进发，由于有夯土大道，行程倒也没那么难，但是他依然走得无比痛苦。

克拉丝夫人的力气很大，但是小比尔斯面积大啊，她不得不采用顶、拉、扛等等方向拉扯着他往前进，整整一天才走到了不到三百米，都没脱离视野范围。

晚上劳动归来的塞西尔看着不远处克拉丝夫人支起的魔法帐篷——这还是小比尔斯提供的——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事儿恐怕没那么容易了帐。

至于美人魔法师，塞西尔让他自便之后就没了影子，说是要到处转转，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很美吗？”从埃博归来的兰登问。

“唔，其实也不算什么惊艳，就是那种幽静的美，而且他也很安静，好像身体不太好。”塞西尔回忆了下，看着兰登的表情道，“为什么这么问？”

“看看是不是认识的。”兰登道，“治疗大师这个称呼不是谁都能有的，我知道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几个人中最年轻的也有六十岁了，我这是特指人类。”

塞西尔疑惑地道：“所以这是一个骗子？”

“那除非小比尔斯身边有个魔法师行骗团伙，不然正经魔法师可不会容忍这种骗子亵渎魔法师的称号。”兰登耸耸肩膀，“我们上次不是和小比尔斯的魔法师集团有些冲突吗？”

塞西尔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你的意思，这位治疗大师是那些魔法师请来的帮手？”

“先不管这些，这位治疗大师在哪呢？”兰登问道。

塞西尔发动了军团骑士巡逻队，很快，他们就在马车制造行外面发现了这位治疗大师。马车制造行现在也有单独的保卫了，毕竟靠近铸造所，这一片地区都被归入技术区，不是相关人员不得随便进入。

“日安，魔法之河绵延不绝。”兰登首先打了招呼。

治疗大师侧过半个身，微笑着道：“日安，兰登殿下，作为基佬骑士团的传奇圣殿骑士，我对您仰慕已久。”说完后他还看了看塞西尔，补充道，“当然，这仅止是对您功绩的仰慕，与个人情绪无关，您曾经……”

“请报上姓名，治疗大师。”兰登打断了源源不绝的吹捧。

“您应是未曾听过在下的名号。”塞西尔一听这翻译就觉得不对劲，“只是个无名小辈罢了。”

兰登眉头皱得越紧，往前一步，硬梆梆地道：“报上名号！”

美人往后退一步，微微弯腰：“欧文·阿诺德在此听候差遣。”随着他的自我介绍，原本白皙细嫩的皮肤变得黯淡，皱纹一条条爬上脸颊，黑发褪下了颜色，失去弹性贴在头皮上，削瘦挺直的身躯慢慢佝偻下来，原本宝石般的绿色眼眸也被垂下的眼皮遮住，不复光彩。

兰登警惕的气势散去了，惊讶地道：“青春魔法成功了？”

“如您所见。”欧文露出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微笑，“还不能算是完全成功，不过在下确实取得了一点小小成就。”

这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塞西尔在一边吓成西瓜虫。

卧槽！卧槽！卧槽！

这他妈活脱脱的鬼片啊！

十几分钟的客套之后，兰登似乎才想起塞西尔的存在，道：“这位是塞西尔骑士长。”

“我一路上已经听过多次这名字。”欧文对塞西尔微微点了下头，“我从那些年轻的魔法师那儿听来了一些闲话，并不是太相信，我只是想来看看怎样驱逐比尔斯的诅咒。”

“我说了那不是诅咒。”一牵涉到“专业”问题，塞西尔立时恢复了活力，“他的一切问题都是胖的，只要瘦下来就完全没问题。”

“肌肉与脂肪被视作神的恩赐，是牺牲了许多其他生命才得来的宝藏，人类如果饱了会自动停止进食，还能吃得下就是对身体有益的，恕我不能认同您的这种看法。”欧文极有礼貌地道，“身体会告诉灵魂需要什么，如果不饿，肯定就吃不下了。”

塞西尔对于这种歪理一向不惯着：“打赌吗？”

欧文一愣，说道：“赌什么？”

“如果小比尔斯减肥后症状消失，你要教我魔法，不教会不能走。”塞西尔随口道。

这次不仅是欧文，连兰登都变了脸色。

“可以。”欧文抢在兰登前应承下了，“如果你输了呢？”

“我要强调一点啊，小比尔斯必须是自行减肥，就是不允许用魔法帮助他的，如果有魔法介入就不算数。另外，他现在的健康情况其实相当危险了，如果中途他死了也不能算我输，我是指在没有魔法介入的情况下。”塞西尔赶紧补充道。

“没问题。”欧文道，“我会保证他这段时间接触不到魔法，不过，还是不要让他死吧，我在成为治疗法师这么久的岁月里，他是第一个有这种症状的病人，我需要病例。”

“那魔法只能治疗他的症状。”塞西尔迟疑了下，道，“但是这个我没法确定，毕竟我不懂魔法。”

“魔法事故吗？我听说了。”欧文点点头，“既然如此，让兰登殿下来做监督吧，我相信他的公平公正。如何，兰登殿下？”

兰登可以说是狠狠瞪了眼塞西尔，道：“这是我的荣幸，欧文大师。”

这事就这么愉快地定了下来，欧文笑了下，口中念念有词一番，做了几个古怪的手势，很快恢复了先前年轻的病美人模样，也不知触动到哪里，剧烈咳嗽了一阵，叹道：“这魔法还是不太成熟，达不到完全健康。”

“已经很惊人了。”塞西尔忍不住道，“非常惊人。”

等欧文慢吞吞地走了，兰登伸出手一巴掌按住塞西尔的脑门，皮笑肉不笑地道：“以后和魔法有关的事都由我来说，你不要随便乱说话，记住了吗？亲爱的塞西尔。”

塞西尔当下就乖乖低头认错。

不去管艰难减肥中的小比尔斯，随着游园会开幕日期的临近，塞西尔很快把关注重点转到马车上来。短短一个月时间，他强制木匠采取流水线制作的方法，还把车厢体外包给了托托港的木匠，成功获得了九辆四轮马车。

“东西都准备齐全了，碳也制好了。”罗素向塞西尔道，“不过怎么全是吃的？我们不是去卖马车的吗？”

“直接卖马车多无聊？”塞西尔呵呵一笑，“顺便推销点美食嘛，我只是个无害的小贩，卖点食物总不是罪吧？”

“用四轮马车卖食物？”奥克斯不无讽刺地道，“马车商行会……”

“扒了我的皮。”塞西尔无所谓地道，“我知道，怕他个鸟啊，正面……”兰登看了过来，“来啊！谁怕谁啊！”

游园会比塞西尔所想的还要充满想像力，而他的计划也比所想的还要成功。

第103章 魔法之国

带四轮马车去游园会，首先碰到的问题是怎么把车运过去。

月城和坦布尼塔实际上是处于一条直线上，隔着一个半圆海湾的两边相望。

“我们可以把车赶到托托港，然后走魔法门吗？”出行前的会议上，塞西尔问。

“如果走马车的话，太贵了。”奥克斯现在手掌财务大权，主要经手的流水太多，塞西尔试了几次被数字搅得头晕眼花，只好丢给精通数学魔法的他，“坐船吧。”

塞西尔有些不解地道：“第一批骑士来的时候不也走的魔法门？我们这次人数才十五个。”

“魔法门不是以人数来定价的，嗯，如果单纯过人时是以数量来定。”兰登解释道，“如果走货，就会以重量来计价。”

一听这话，塞西尔顿时就郁闷了，四轮马车的底盘与传动都是金属制，车厢是以烧过的硬木做材料，重量十分惊人，更何况还要加上重达千斤的牦牛。

“我去的时候看见有不少车队呢……”塞西尔小声嘀咕。

“那都是装的魔法物品，大多是从落风山脉那一边来此地中转，魔法门是有距离限制的。”兰登耐心地说道，“魔法门是以普通钱币结帐，比起魔法币来就太便宜了，如果运送的是魔法货物走魔法门并不算大宗成本。”

塞西尔看着其他人一脸的气定神闲，有些疑惑地道：“那我们要怎么过去？海上如果飘半个月的话游园会早就结束了吧？再说我们从这边到托托港还要时间哪！就算有马车也没有路啊，跑不上速度。”

“所以我们需要向圣殿求援。”兰登笑着道，“为什么你总是什么事想自己一个人解决呢？既然圣殿要求我们去参加，当然要给一点支援，不可能让我们空手去的。”

塞西尔：“……”

总有不好的预感。

当天晚一点，圣殿的支援就来了，算算时间，大概半个月前就出发了。这是一大批魔法骑士，是骑士团培养的专业魔法师，穿着基佬骑士团特有的宝石架型闪闪发光制服，带着一大通材料来了。

兰登为首的领导层全体出动迎接，因为奥凯西的存在，每个人都不得不行腻歪的贴面礼，这花了相当多的时候，还让每个人的脸颊都红嗵嗵的。

“我们会在城外草原上搭一个临时魔法门，直通坦布尼塔的首都亚尔及，明天就完工，之后我们会拆走材料回圣殿，非常感谢各位在外的努力。”一位看起来很面善的骑士对兰登道，“在这里就可以吧。”

“可以。”兰登点头道，“感谢支援。”

塞西尔听得觉得不对劲：“这门不能一直摆在这儿吗？”

兰登和魔法门负责人同时看过来，负责人对兰登点了下头，转身走人。

“没有足够的能源支撑，怎么开魔法门？”兰登无奈地道，“更何况我们这儿才这么点人，完全没资格摆一个魔法门在这儿，这个魔法门是定向的，只能通往亚尔及，要这个没什么意义。”

塞西尔注意到话里的重点：“说起来，魔法是以什么作能源的？”

“魔能。”

“……”

没法聊。

“那我们怎么回来？他是说我们走了就拆了吧？”塞西尔带着一丝微小的期盼道。

“走回来。”兰登无情地打破了这点期盼。

塞西尔：“……”

我就不该心存幻想的。

因为魔法门的建设，月城中的居民都跑出来看热闹，瑟林人和埃博人一脸看西洋景的表情，大着胆子指指点点，女性们也兴致高昂，不时有头巾从空中一闪而过。

相对的，骑士们的关注点就不同了。

有些冲着魔法骑士来的，忙前忙后的狗腿模样简直没眼看，引起塞西尔注意的则是一些围着欧文的骑士们。

嗯，病美人模样的欧文确实很引人注目，治疗法师的身份又极受欢迎，更何况他的脾气还很好，骑士们如同飞蛾般扑了上去，一茬又一茬的。

塞西尔默默地看了会儿，凑近兰登道：“你看那边，这个算是欺骗吧？”

兰登瞄了眼围成一团的人群，淡定地道：“欧文又不喜欢男人，小伙子们知道，只是想和一个治疗法师套近乎罢了，哪来那么多喜欢男人的人，喜欢的大多都入团了。”

逻辑真是无懈可击。

看见欧文拉起一位骑士的手腕似乎在摸脉搏，塞西尔有些不忍心地道：“欧文是不是那种对别人都挺关心，挺好的人？”

“治疗法师都这样。”兰登忙着看手里的帐单，这是魔法骑士们带来的清单，必须当地最高主管签收，“你多见几个治疗法师就知道了，上来就会关心你的肉体怎么样。”

肉……体……

塞西尔愣愣地看着好几个骑士挤到欧文身边，有伸手的、有伸舌头的、还有准备脱衣服不知道要展示点啥。

“那什么，如果说欧文是他原本的样子，还会有这么多骑士围着吗？”塞西尔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好奇心问出了关键。

“不会。”而兰登也无情地揭露了真相。

“……那要不要告诉他们真相？”

兰登终于看完了清单，签完字后习惯性按住塞西尔的脑门，笑眯眯地道：“欧文本来都不想告诉我们名字的，他这个魔法大概和真名有一些关系，可能讲出真名就会暴露，你明白了吧？”

“他不想暴露真面目。”这倒是不出乎塞西尔的意料之外。

兰登点了点头：“所以呢，你一定是会保护同志们的幻想的，对不对？顺便也不要得罪一位治疗大师。”

“当然。”塞西尔毫不犹豫地道。

兰登拍了拍塞西尔的脑门：“很好。”

塞西尔对着蜂涌而上的“同志们”在心里表示了歉意之后，又想起件事：为什么欧文要把真名告诉兰登呢？

魔法门的建设十分迅速，第二天，月城外就立起了一座巨大的半圆拱门，材质很奇特，泛着金属的光芒却有着石头纹理，摸上去居然是热的，硬度惊人。

此次出行共十五人，塞西尔、兰登是必去的，随行者有罗素、奥凯西和尤金，另外十名随行人员，军团骑士五名，普通骑士五名，四轮马车九辆以及商品若干。

塞西尔看见名单时有些奇怪：“为什么不让罗素和奥克斯一起，莫耶和奥凯西留下，看起来好像故意拆散他们一样。”

“领导层的恋人不允许同时出战，惯例。”兰登道。

“为什么？”塞西尔不明白。

难道不应该反过来吗？共赴战场的恋人更加有战斗力，斯巴达不就是这么来的。

“普通骑士不受此限，只限领导者。”兰登微微歪了下脑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表面上的说法是不要让恋人们双双牺牲，实际上是为了防止前线或者后方背叛，想想，你的恋人还在那里呢。现在已经形成惯例了，不仅是上战场，大事上都这么分配的。”

塞西尔又看了看名单，小声嘀咕：“但是我们就同时去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

通过魔法门比塞西尔想像中要普通，几乎没什么感觉，就像穿过一层薄雾，穿过前闻着的青草与泥土味，穿过的一刹那就变成了轻微的花香。他抬起头，看见空中有个花园正在缓慢旋转，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花园是球形的。

没错，球形，一个飘浮在空中，长满了植物花朵的大球，植物花丛们都有着精致的造型，石径与喷泉点缀其中，还有华丽的木制凉亭，每一条支柱都雕着纹样。有人正在路上散步，还有似乎是情侣坐在凉亭里，偶尔有鸟兽在树丛花圃里出没。

突然间，一大丛花瓣从喷泉里喷出来，与球体本身的诡异重力不同，这些花瓣并没有落回球体上，而是在空中形成纷纷洒洒的花瓣雨，洒向了城市，为空气中增添一抹浮动的暗香。

“亲爱的塞西尔，这就是坦布尼塔的首都亚尔及。”兰登说道，“这是一个魔法国家。”

塞西尔吃了一个下马威。

他本以为会看见一些小面包砖铺的路，欧式风情的木制建筑，一些奇特的高塔，如此而已，就如同地球上的幻想一样。

缓缓旋转的巨大花球已经够令他震惊的了，无数动物以及马车组成的飞行物穿梭不停，时不时有巨型动物发出了吼叫声。组成了城市建筑的主体大多在三层以上，各种材料都有，颜色也很缤纷，似乎没有一个标准。路上，矮小的垃圾筒形状金属傀儡不断巡逻着，捡拾起垃圾筐里，它们一个个只有小腿高却能够吞下正常人类大小的东西，他凑过去看了眼，垃圾筐内部只有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

来来往往的人群穿着各式各样的，一位雄壮的汉子穿着极其夸张的拖地长袍，袍尾和女星的晚礼服一般，缀着许多闪亮亮的宝石与珍珠，甚至还有些金属小圆珠，一走动就叮当作响。有位女士长着一双鸵鸟腿，配上孔雀尾羽般的裙尾，看起来居然十分优雅。

城市的地面极其干净平坦，纹理细腻但是摩擦力很强，四轮马车行驶得极为平稳，一点儿颠簸也没有。来来往往的车辆不仅有四轮马车，还有一些滑板样的东西，完全不需要动力也能够前进。更多的则是各式各样的动物座骑，当塞西尔发现有人居然骑章鱼时，实在很难移开视线。

“那是什么章鱼？”塞西尔撞了下兰登的肩膀，“海里的？”

“魔爪。”兰登瞄了一眼道，“海陆两用座骑，需要魔兽驯养职照。”

“还有魔兽驯养职照这种东西？”塞西尔惊讶地道，“我以为魔法师都是自给自足的，谁也不理谁。”

“如果你一个人独来独往，确实是这么说，吃喝拉撒的需求都靠魔法满足，在野外立个魔法塔想怎样就怎样，没人来干涉。”罗素插嘴道，“但是你如果想要加入一个魔法国度，那肯定要遵守一些规定，不然大家都任性妄为，城市不是乱了？没有道理可以享受权利不受拘束的。”他停顿了下，“哦，如果你够强就可以，历史上有些大魔法师确实任性得厉害。”

兰登笑了笑：“魔法国家各个情况不同，塔布尼塔已经算是比较开放的国度，魔法门只要申请了一般情况下都会允许接驳，有些国家比如洛榭，全国不允许任何私人魔法门接驳，敢接它就敢炸，死多少人都不管的。”

塞西尔：“那如果有人要去这个国家……”

“走去。”罗素道。

塞西尔：“……”

基佬骑士团为塞西尔一行定了旅馆，一幢倒梯形的楼房，下面小上面大，整个顶层居然是个池塘，从下方就能看见水波荡漾，而且池塘边缘没有任何围墙，时不时有金色的鱼跃出水面。

塞西尔：“魔……”

罗素：“魔法。”

塞西尔站在楼下呆呆地看了好久，重新认识到这个世界的魔法有多么强大又有多普及，不仅仅是高深，甚至还普及到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这他妈连地球水平都超过了啊！

塞西尔深吸了口气，强迫自个儿振作起来。

这是魔法，是靠人的，等人死光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旅馆的接待人员十分热情礼貌，大肆宣传“世界魔法博览会”在亚尔及举行是多么的幸运，亚尔及的城市建设多么美妙以及自家旅馆多么有名。

“尊贵的老爷们，您一定要去楼顶的池塘试一试，那是我们最新的放松项目‘天空冷浴’，可以有效按摩魔法使用过度的大脑。这个季节已经不流行热浴啦，冷浴与天空相得益彰，配上魔法面包与酒，您将会得到一个美妙的夜晚。”

塞西尔捕捉到了关键字：“热浴很流行吗？”

“当然，老爷，今年冬天可是极受欢迎，特别适合您这样的尊贵人士。”接待人是位年轻的小姑娘，嘴巴如同抹了蜜，眼眸水灵灵的，“不过这个天气已经不适合了，冷浴正正好，如果您同意的话我也可以亲自相陪哦。”

基佬们面无表情地应了声，拿上钥匙走人。

塞西尔挺高兴成功带起了一波风潮，同时又有些疑惑：“为什么鞣革都有神了，热浴却没有。”

“谁知道，不要妄议神的事。”兰登压低了声音道，“在这里尤其不要讨论文明神，虽然不至于引来麻烦，但这并不是令人开心的话题，魔法师们总是避讳文明神。”

塞西尔不屑地道：“再避讳文明神也存在，有本事把文明神消灭啊。”

兰登笑容更加灿烂，一只手扒住塞西尔的脑袋，他们的身高差并不大，做这个动作还有些吃力，他却已经做得行云流水了。

“我说什么来着，亲爱的塞西尔？”

“我错了。”

“很好。”

十五个人，每两个人一间房，作为最高领导者兰登一个人独享一间，塞西尔一时间都不知道是羡慕房间还是兰登，更何况他的室友还是奥凯西。当他规规矩矩地坐在床上，与隔壁床的奥凯西大眼瞪小眼时，瞬间明白他羡慕的还是兰登。

“世界魔法博览会”将在三天后开幕，世界各地的人都在通过魔法门赶来，圣殿的行程安排可以说十分贴心了，塞西尔得以有机会好好浏览这个城市。

空中花园“只”需要一魔法币就可以参观，塞西尔在地面上仰望了会儿还是决定不去了。

“真的不去吗？”兰登问，“我可以请你。”

“不去。”塞西尔不自觉有些气咻咻的，这种无能狂怒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没意思。”

兰登笑起来，揽住塞西尔的脖子，这样的亲密举动倒也不出格，只要他们不在街上接吻是没人会管的。

塞西尔看见了不断喷发水雾的自动洒水机，参观了控制全城飞行工具路线的魔网中心，吃了味觉级魔法食物——这是唯一令他感到安慰的事，因为口感实在一般，隔了一条街，虚拟3D级别的量体裁衣铺又令他的情绪荡到谷底，尤其从兰登口得知这玩意儿还能应用到军事上后。

都是魔法，都是靠人，人总是会死的！

塞西尔认真地抓住兰登的手问：“这些东西都需要魔法师控制是吧？如果魔法师死了还能运行吗？”

“一定年限吧，看是怎样的魔法了。”兰登反手握住塞西尔的手，“不过大型魔法总是比较复杂，不是天才魔法师一般也达不到那个级别，天才总是少的。”

到达的第一天，塞西尔就在这么反复纠结中度过了，第二天他是被奥凯西亲醒的，虽然是脸颊但还是很惊悚，一睁就那么大一张脸在眼前，再英俊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呃……早上好？”

“早上好。”奥凯西一本正经地道，“看样子通译魔法生效了。”

“谢了。”塞西尔坐起来，突然有些好奇，他想忍的但是作死的基因在血液里流淌，最终，他还是听从了“血液的召唤”，“那什么，奥凯西啊，你对骑士团这一整套的规则就没有不习惯吗？我是说，这些亲啊，贴面礼啊，你们圣骑士肯定不能这么做吧。”

奥凯西平静地道：“规则就是规则，如果是人人喜欢的事，那也没必要制定规则了，因为人人都会这么做。”

塞西尔：“……”

卧槽，好有道理！

“可是，基佬骑士团毕竟不同嘛。”塞西尔道。

我这么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都觉得好多规定太奇葩了啊！

奥凯西系腰带的手停了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道：“存在即合理，基佬骑士团有着悠久的历史，而且，我既然认同了我爱的性别，自然也要认同由此带来的……事情。”

其实你想说麻烦的吧？你想说你就说嘛，我不会告密的！

塞西尔默默地咽下了这句话。

旅馆提供早餐，超难吃的魔法面包，由此塞西尔也认定这家旅馆肯定不够高级。水倒是免费畅饮，只不过取水的方法十分诡异：按一只吸在墙上、头朝下的蟾蜍，就会从它嘴里吐出大量的水。

塞西尔站在蟾蜍前看着别人用过才学会，他刚要接时，一个穿着盔甲的身影直接把他挤飞了开去，施施然接过水后转过身语带嘲笑地道：“基佬骑士团现在也没了人才吗？派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来参加博览会。”

遇上这种事时，第一要素是搞清楚敌我双方背景，以免沦为主角打脸的炮灰角色。

塞西尔打量了来人，突然觉得很眼熟，仔细回想了下——自从兰登那个深吻之后，他的记忆力确实有了极大提高，小时候撒尿和泥巴的事都记起来了——这不是奥凯西刚来时的打扮吗？

塞西尔试探地道：“圣骑士？”

“是神圣骑士联盟！”来人压低了声音满含威胁地道，“小子，脑子放灵光点，记清楚老子的样子，总有天……”

“查尔斯，你不应该欺凌弱小。”奥凯西的声音传来，“你这样做有失圣骑士的身份。”

“像你这样和男人上床的就符合圣骑士身份了？！”这位名叫查尔斯的壮汉反应极其激烈，怒气冲冲地道，“阿瑟·杨·奥凯西！你简直是圣骑士之耻！如果不是打不过你，我会直接下达挑战，取你的性命以洗刷神圣骑士联盟的耻辱！”

塞西尔总觉得这番挑畔充满了槽点，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

“这与我无关。”奥凯西大概是这种场面见多了，“你应该离开了。”

“我凭什么离开啊！”查尔斯大声道，“这家旅馆是你开的吗？”

“……并不是。”奥凯西似乎很无奈，“我只是想保护你。”

“保护我？”查尔斯脸色涨得通红，“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塞西尔并不想掺和到这种事中，不过吃瓜真的难以抗拒。

“呦——这不是奥凯西的前同僚嘛。”一把贱不兮兮的声音传来，塞西尔都不用看人就能听出是罗素，“唉呀，真是个健壮的男子呀！”

奥凯西叹了口气，查尔斯瞬间变了脸色。

塞西尔突然猜到为什么兰登说每年与圣骑士们碰面是一出“好戏”了。

第104章 消灭“压缩饼干”的战争

罗素一直是个很“正经”的人，至少在塞西尔面前是这样，总是阴阳怪气地讲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与奥克斯看不惯就直接怼的做法完全是不同画风。

实际上，塞西尔觉得罗素有点像兰登，但是这话他不敢讲对兰登说……就是不敢。

眼下，罗素却一反“正经”的假相，一脸贱兮兮的笑容：“奥凯西，你有同僚来了为什么不说呢？我们好久没有见到神圣骑士的各位，豁，您的胸肌真是发达啊！”

罗素跟着室友来的，那位面无表情的室友很是机灵地跟上：“难道我的胸肌不发达吗？亲爱的，你太无情了。”

“你的也很发达啦！”罗素搭着室友的肩膀，“不过呢，这位小哥不仅胸肌发达，屁股也很翘啦，哦，抱歉，你们是不是不能说屁股啊？要说臀部？这位小哥的臀部也很翘啊，看看这弧度，啧啧。”

室友舔了下嘴唇，歪着脑袋打量了半天：“确实很翘，帅哥，要不要来我房间讨论一下怎么处罚奥……咳，处罚不守规矩的坏孩子呀？”

此时，这位主动找事的圣骑士脸色由红转灰，一付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我发誓，总有一天……”

“要惩罚我是吗？”罗素刻意地扑闪着眼睛，“哦耶，宝贝，现在就来惩罚我吧，来嘛——”

塞西尔也在拼命眨眼睛，因为太辣了，这一刻，他不禁有些同情这位圣骑士。奥凯西抬头看着天花板，专注极了，显然也是无可奈何。

这时候，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一群圣骑士打扮的客人涌了进来，被调戏的圣骑士仿佛找到了援军，大声道：“先生们，看，我找到了奥——”

这位话根本没说完，新进来的圣骑士一看见罗素就脸色一变，一涌而上拉住同伴急急忙忙地走了，甚至没有多丢下一个字，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还有人捂住那位圣骑士的嘴巴，似乎生怕他多爆一个字般。

圣骑士们一走，偌大的餐厅就只剩下小猫两三只，早餐是自助形式，菜品是切成各种形状的魔法面包。对着魔法面包潸然泪下的塞西尔拿了一块兔子形状的面包随便找了个位置，展开了谈话：“这些圣骑士不会是故意和我们住一间旅馆的吧？”

“也不一定，去年就没碰上。”罗素没了刚才的油滑，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因为我们两个骑士团订旅馆的风格还挺一致的，所以经常会碰上，前年、大前年都碰上了，再往前好像有两年没碰上。”

塞西尔咬了一口面包，难吃得几乎没法嚼，不得不用谈话来淡化这份痛苦：“什么风格？”

“看起来很高级住起来很糟糕并且一定很便宜的风格。”罗素道。

塞西尔：“……”

“就比如我们今年这个，顶楼那个池塘你去过了吗？”罗素面不改色地撕掉兔子脑袋塞进嘴里，“那玩意儿也不知道谁设计的，入口居然是在池塘底部，一打开门水就会狂砸下来，你必须冒着大水冲进去，再憋着气浮上水面才行。为了关上那个门，旅馆居然还雇了一个大力族，而且入口下方的房间还会被水淹，旅馆又舍不得请水系魔法师，就在墙上凿了一个洞往外排积水，简直不知所谓，相比之下你的那些玩意儿可就合理多了。”

塞西尔：“……”

“总之，一般来说一个城市里类似的旅馆就那么几家，所以很容易碰上。”罗素把兔子身体塞进嘴，一边嚼一边忍不住微微皱了下眉头，“这也太难吃了。”

“性价比高。”塞西尔直接把面包揉成一团塞进了喉咙里，免于味觉受苦。

“这个词不错。”罗素说道。

俩人边吃边聊，奥凯西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坐在一边吃东西。

塞西尔看了看挺直了背，坐得如同一个假人的圣骑士，有些好奇地道：“这个城里是不是禁止打架？”

“没有这种说法，不过如果你冲到街上扔一个魔法飞弹是肯定要被抓的。”罗素道，“为什么这么问？”

“那个圣骑士气得要死也没动手。”

“因为……”罗素快速瞄了眼奥凯西，“嗯，我们两个团之间确实打过架，一开始大家都用拳头和剑来解决争议，双方有输有赢，还出现了伤亡，但这到底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所以，双方高层开了一个小会，商量了下，圣骑士在外面不会再因为奥凯西的事与基佬骑士发生争斗，这件事由神圣骑士联盟高层自行解决，相应的，我们也不会再大肆宣传奥凯西和莫耶之间的恋爱细节。”

塞西尔：“……”

“也不会再把他俩的恋情写成小说贩卖。”罗素做了个鬼脸，“顺便说一句，这本小说还挺受欢迎的，卖了几万册呢。”

塞西尔：“……”

你们是真的会玩。

“神圣骑士联盟比情情爱爱男女王道基佬去死团好对付多了，相信我，你夸一下他们的身材，他们就会吓得跑掉。”罗素笑眯眯地道，“情情爱爱男女王道基佬去死团都是上来就下黑手，不讲道理的。”

奥凯西重重放下了喝水的杯子，一语不发地站起身离开。

“你这样说没问题吗？”塞西尔疑惑地道。

“我违反了哪条规定？”罗素耸耸肩膀，随即叹了口气，“这魔法面包也太难吃了，接下来我们要连续吃一周这玩意儿，可怕。”

三天准备时间以及七天的魔法博览会，刚好一周。

这次轮到塞西尔得意了：“看吧，我做的才是人吃的。”

“所以，我们能吃要卖的商品吗？”

“不行。”

罗素嗤了一声：“我告诉你哦，兰登有过一千零三百二十七个前情人。”

塞西尔没好气地道：“这么具体的数字怎么来的？”

“反正他有，不告诉你。”

罗素瞪了塞西尔一眼，起身走人，留下塞西尔一个人坐在餐厅觉得魔法面包的酸味从胃里泛了出来。

食材是用魔法保存的，这点儿成本是必须的，塞西尔也想过在亚尔及采购一些，比如糖是肯定要的，托托港的存货已经被他采购光了，继续采购毫无意义，托托港大概率也是来亚尔及进货，那还不如直接从一手商买，省了中间商赚差价。

三天时间，塞西尔和兰登逛了大半个城，买了糖、高筋面粉——也不知道是不是高筋，反正老板声称他的面粉做出来的面包和武器一样硬、青菜，差不多需要的都有了。

塞西尔找了一圈豆子，没找着黄豆但是发现了鹰嘴豆，有点像开心果，比较圆，据说当地普通人经常用这个煮了吃，他买了点想回城后尝试做豆腐和酱油，就是不知道做出来什么样，毕竟穿越前也没试过。

最重要的发现就是鸡了，幸好，这还是目前普通人的主要食材，就连法师们偶尔也会杀只鸡尝尝口味，当然，他们吃的鸡必然是以魔法调味的。

塞西尔没发现猪，问起人来是知道有这么种动物，但是没人蓄养，主要还是没有阉割味道太冲，吃得起的人嫌弃，不嫌弃地吃不起也抓不到，野猪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

令人意外的是，亚尔及当地人吃兔子，从魔法面包做成兔子状也能看出来，兔子的售卖花样也很多，塞西尔直接定了几百只兔子腿，开心地搬回旅馆了。

遗憾的是，还是没有塞西尔所期盼的酒，普通酒和料酒都没有，食物去腥用的是香料，看着那些在木盒里蠕动的东西就倒了胃口，魔法酒有是有，但是完全没有任何酒的口味，就是喝了能让人醉。

塞西尔很是不理解地道：“那有什么意义？就没有什么喝完能令人很激动、很兴奋的酒吗？那个什么鬼魔法酒直接把我喝断片了都！”他的酒量不算差了，但是前城主比尔斯那杯魔法酒还是令他印象深刻。

“有啊，禁药。”兰登说。

塞西尔怀疑地道：“什么样的禁药？”

“吃了会很兴奋，精力变充沛，魔法学校的学生经常在考试前使用。”兰登一派坦然地道。

“这个东西是不是会上瘾？”塞西尔小心翼翼地问。

“会，所以吃完了要用治疗魔法去除副作用。”兰登说，“亚尔及就有禁药店，你要不要看？”

当塞西尔看见那家名为“搞起来”的禁药店时，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还有许多他不懂的东西，当他在旁边小巷被一位面容猥琐、全身裹在风衣里的可疑人士拦下时，听见了更加不懂的话。

“先生，热浴要不要？保证够热，可以全身脱光光哦，还有漂亮的按摩女郎，您要母兽人都有，包君满意！”男人快速打量了下塞西尔，“像您这样的，按摩女郎都愿意倒贴钱的哦！”

塞西尔：“……”

兰登揽住塞西尔：“谢谢，我们不需要这个。”

男人的视线在塞西尔和兰登间晃了晃：“我们还提供3P服务哦！”

塞西尔：“……”

兰登微笑着道：“绿岸精灵有吗？”

“没有，告辞！”男人像是见了鬼般脚底抹油了。

塞西尔不明所以地道：“绿岸精灵怎么了？”

“生命魔法方面的顶级垄断者，道德观念特别强，尤其是恋爱观，凡是有绿岸精灵出卖肉体的百分百是受到控制了，只要传出去绿岸精灵就会带人来踏平整个国家，包括文明在内赶尽杀绝。”兰登说道，“他们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而且不管对手多强大都敢上，哪怕死掉一半人口也在所不惜，绿岸精灵和高庭精灵可不一样，凶残得很，你以后碰上了最好礼貌点。”

塞西尔觉得这世界好像只剩下人类的画风还算正常了。

博览会前夜，塞西尔发动了所有骑士动手帮忙，腌兔子腿、串牛羊鸡肉、揉面粉、洗海鲜、熬汤、切蘑菇的，每一样都需要人手。这次他带了不少海鲜，是瑟林海外捕捞队送来的第一批货，一听他要去坦布尼塔赚魔法币，瑟林人当即“大方”地让出了不少货物，他则承诺回去后给瑟林人分成。

“我觉得应该能赚不少，毕竟四轮马车就算降十分之一，也有着相当不错的售价呢，而且市场很大。”罗素一边撬着牡蛎一边说，“一尼塔总能卖上的吧。”

“马车不卖魔法币，只收普通钱。”塞西尔忙着两手都是油，人手不够他也闲不下来，更何况面粉这玩意儿别人还真不如他玩得转，“吃的才卖魔法币。”

一群人都抬头看了过来。

“为什么？”兰登代表众人发表了疑问。

塞西尔把面给摔木桌上，自信地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世界魔法博览会”开幕式那天阳光灿烂，一点儿也不热，还有清风令人精神振奋。博览会有一个专门的会场，基佬骑士团赶着马车过去的一路上见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比如海胆一样的绿色玩意儿，还有腿会走路，幽灵般飘渺不定的一团气。

一直到看不见为止，塞西尔也没认出这是干吗的。

还有圣骑士们，双方人马从旅馆一出来立马分出了“胜负”：圣骑士们面色一变，互相拉扯着迅速溜走了。

“他们的展品是什么？”塞西尔奇怪地道，“什么也没带啊。”

“圣光战阵，非常基础的魔法展示。”兰登道。

“……每年都是这个？”

“对。”

“有什么意义？”

“每年圣光战阵摆出的图案会有一些变化。”

“我们以前展示什么？”

“集体魔法表演。”

“有什么意义？”

“图案会有变化。”

“……”

所以说，双方其实半斤八两。

这句话塞西尔是不敢说出来的。

会场在一个透明的正方形遮罩里，抗风抗震恒温抗十级以上的攻击魔法，里外不互通。

塞西尔知道这在魔法中并不容易，似乎魔法的形状天然倾向于圆，更加完美无缺更加抗压，像是正方形、三角形这种都是魔法排斥的，故意做成正方形正是坦布尼塔展示实力的一部分。

进入会场前有法师检查入场者，与塞西尔想像中不同，法师只是对着车队挥了挥手就检查结束了，之后所有车辆都被盖了一个飘浮在表面上的章，这样就能通过遮罩。

“人不盖吗？”塞西尔坐在驾驶座上，旁边是兰登，来之前所有人都突击训练了驾车技术，他学习得不错，但是大家一致认为他是个惹祸精，必须有人盯着，所以就连赶车都有兰登陪着，这种安排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拒绝的。

“遮罩会直接检查人，不允许带任何有爆炸危险的物品进入，人则是检测情绪。”兰登道，“很难有人在准备搞袭击之前保持平静的，如果检查出有掩盖情绪的魔法也会禁止进入。光检查车队也没用，还有许多观众来呢。”

放眼望去，人们进进出出遮罩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尚未有人被拦下来，看来这里的安全措施宣传得很广泛。

基佬骑士团得了一个很微妙的位置，离坦布尼塔的主展台非常近，但是个拐角，以人流路线来说很容易被忽略，两边的展台都十分豪华——顺便说一句，塞西尔还是没搞明白左边展位那个一团麻绳扭在一起还会动的玩意儿到底是干什么的——但是这不妨碍这家展台吸引眼球，毕竟大呀！

“我们……展台要钱吗？”塞西尔问。

“不要。”兰登道，“路费住宿自理，事先报名，其余就不需要钱了。”

“那这位置是谁安排的？”塞西尔左右看了看，越发觉得自家展位微妙了，要说不好吧，毕竟离入口近，要说好吧，似乎又被压制了。

“当然是主办方。”兰登意识到什么，直接回答了塞西尔的疑问，“坦布尼塔的国王确实有一位王骑，不过入驻宫廷的时间太短，大概还没发挥作用。”

塞西尔点了点头：“那我们卖马车和坦布尼塔没什么关系吧？”

“放心，坦布尼塔不做马车生意。”兰登微笑着道，“大胆地卖吧。”

随着日头升高，人流也越来越多，塞西尔特意让骑士们准备了几个食物相关的魔法，比如制冰、瞬间加热等等，就是期盼着这一刻。

主会场里只有三辆马车，其他的开到城内各处去了，博览会时有很多各地的摊贩，报备之后就可以合法短期经营。基佬骑士团的六辆马车十分顺利地取得了临时执照，主要原因就在于四轮马车本身就代表着一定的实力，经办人员和颜悦色地盖了章。

马车车厢早就经过了改造，车身开了个横长的窗口，烧烤工具一应俱全，还有排烟管，会场的遮罩会自动净化空气，简直完美的省事。

临近中午，塞西尔搬出硬木做的大型烧烤架，炭早就点着，一边烤一边大把地撒上花椒、盐，当他把牛油刷上去时，用力一甩扇子，香味瞬间散发了出去。

“这是新式魔法食物吗？”第一位客人看起来很年轻，脸庞白白净净的，头发留着略微有点长，仔细地扎成一束别在脑后，一丝一毫的碎发都没有散下来，“闻起来好香啊。”

“不是魔法食物，不过有治疗大师保证不会得病哦！”本土化推销词塞西尔已经熟能生巧了，“基佬骑士团诚信保证口味与健康！再说了，看看这马车，四轮的！”

年轻人立刻放下了戒备，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问道：“怎么卖的？”

“零点一尼塔。”魔法币最小单位是一，但是介于普通钱币与魔法币之间巨大的差值，很多时候魔法币是会被拆分使用的，“烤串是这样，我们还有奶茶、清茶与牛肉汤，烤海鲜有不同的价格，您可以看下价目表。”

这个价格会让克拉丝夫人晕过去，实在太过昂贵。

年轻人完全不以为意，从衣服里不知哪儿掏出了一枚尼塔：“烤串每样各一串，另外再给我一杯饮料，你推荐哪个？”

“您喜欢怎样的口味？浓一点还是淡一点？”

“浓的吧。”

“那我推荐奶茶。”

俩人一问一答的工夫，等候的人越来越多，拐角的位置聚集了一堆，外面的人其实已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四处询问后得到了各种奇怪的回答。

“卖串的。”

“卖串人的。”

“好像是卖能把人串起来的剑。”

“能让人自动串上去的剑，似乎是什么精神方面的魔法。”

精神魔法的说法居然得到了极高的认同，许多吃魔法面包长大的孩子不明白为什么走到这里就不自觉停下了脚步，闻着这奇怪的味道来了。

塞西尔还真做过实验，请香齐夫人找了一位一辈子只吃过魔法食物的少年来实验烧烤的魅力。事实证明，血肉之躯对蛋白质和脂肪渴望的本能是什么也抹不掉的。

塞西尔忙得满头大汗，十五个人根本就不够，更别说这里只有九个人了，城里其余六辆车六个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但是这里，一个人做菜、一个人收钱、另一个人递货，忙得如同陀螺般停不下来。

直到午饭时分过去人群才渐渐减少，而菜品也几乎销售一空，奶茶与清茶得到褒贬不一的评价，有的人特别喜欢，有的人却尝一口就大喊着“草水”，一倒了之，但是烤串与烤海鲜却得到一致赞美。

“这到底是什么啊！”一位嘴唇被烫得通红的男子痛苦地道，“明明是海边沙滩上的石头，为什么会如此美味！”

“你的嘴唇不疼吗？”同行的女子皱着眉头问，手里拿着一杯木头杯奶茶。

“疼啊，但是我停不下来！”男子把牡蛎壳里的汤吸进嘴里，发出一声怪叫，看来舌头受伤不轻，“但是这种感觉根本不能抗拒，你应该来试试！”

“我才不要吃石头。”女子没好气地道，“还是茶比较好喝，我在别的地方听过这种饮料，据说喝了后不仅能提神，还能让皮肤变得紧致。”

这种宣传，不用想肯定是香齐夫人那边传出去的。

“女孩的食物。”男子不屑地道，“男人就应该吃石头！”

女子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呸！野蛮人都不吃石头！”

塞西尔心满意足地听着种种评价，他这辆车的菜品售完，挂上牌子后总算能喘口气了，而他也迎来了一直期盼的“真正客人”。

有位中年人站在车前观察了好一会儿，此时才走过来敲了敲车窗，问：“午安，我听说这辆车出售？”

第105章 钱根本不算钱了

塞西尔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没人能解决四轮马车转向问题，连他这种半吊子，依葫芦画瓢都能搞出来，这个世界这么多人、这么多天才，怎么可能没人解决得了，这又不是什么高深的难题。为此，他特意到处打听了一番，还去托托港转了一圈。

正如塞西尔所想，四轮马车在历史上并非一开始就奔着魔法型号去的，初始的魔法四轮马车也不昂贵，只不过是法师想要乘坐舒服的出行工具进行了小小改良罢了。

魔法四轮马车由此大受欢迎，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制式，甚至还有挂上三节车厢，改用超巨大的野兽动力，类似火车的东西出现。

这一切，在马车商行成立后终止了。

马车商行声称只有“魔法四轮马车”才是正统，组织人手大规模生产倾销的同时又四处收购马车相关行业，而那些独立的、小型的马车制作商行则渐渐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中。如今，马车商行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制作马车的商业集团，更不要谈研究了，前些年似乎有人声称发明了一种可以让马车颠簸辐度更小的东西，不久后这人就莫名其妙消失了。

这种制定标准，不允许别人更改的事情似乎在这个世界很普遍了，和文明神的出现、产生标准有一定关系，更多的则是想要垄断。

塞西尔曾经问过那位铸造师的女儿，得知混合金属水做实验的行为实际上是行规默认不允许的，所以她的父亲才自个儿悄悄玩一玩，更多的铸造师则根本没有这个概念，并不是想不到，而是根本不会想到这上面去！

至于火焰地精，那些都是疯子，当然不会考虑违规不违规的事，只考虑火够不够大。

这个世界没有解决四轮马车的转向问题，一方面是历史遗留问题，另一方面就是马车商行从中作梗了，胡萝卜与大棒，正常操作。

塞西尔对问价的中年人热情地道：“当然，本车出售。”

“看起来似乎不错。”中年人左右打量了下，还进车里看了看，“这是专门用来售卖饮食的吗？”

“只不过我们用来做这个罢了。”塞西尔尽量使得语气带上笑意，这可不容易，“您回去后可以随意改造，我们并不介意。”

“是吗？”中年人流露出一丝惊喜。

马车商行的所有四轮马车可是不允许随意改装的，要付改装费，哪怕花了真金白银买回去也不行。

“我们车辆完全是手工制造，车架由结实的金属制成，车厢是烧过的硬木，这可是很结实的材料，堪比金属。”塞西尔敲了敲车板，“听这声音。”

“确实不错。”中年人越看越满意，几乎是喜形于色了，“我可以试驾一下吗？”

“当然！”

试驾非常顺利，毕竟会场里四轮马车很多，不过他们还是引起了一些小小的注意，因为马车的制式不同，有些人认为这是得到了马车商行允许的改装，也有些人觉得不对劲，因为塞西尔做的马车就没有一个地方和马车商行相同的。

幸好，马车商行并不禁止其他人制作马车，条件是完完全全地从头制作，不允许在他们马车基础上改制。另一方面，四轮马车的制作也得到了圣殿的允许，发来的回复十分富有特色：把马车商行的菊花爆出屎，加油！

得到组织的回复后，塞西尔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回到摊位，中年人强忍着兴奋的神色问：“那么，价格是多少呢？”

塞西尔期盼地爽快一刻到来了，他以一种极其装逼的语气轻轻地道：“五千……金币。”

中年人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不快地道：“五千尼塔也太贵了！”

塞西尔无奈地道：“请您听清楚，是五千金币。”

中年人皱起眉头：“请不要开玩笑！”

“我没有。”塞西尔哭笑不得地道，“真的是五千金币，是金币，金币！”

一连重复三遍后，中年人总算是听明白了，一脸智障模样的沉默片刻过后，他不确定地道：“金币？四轮马车卖金币？”

“当然，四轮马车，就这辆，你刚才坐的，金属车架，能顺畅地拐弯还附加一个移动饮食售卖部。”塞西尔一口气说出来。

中年人似乎很迷惑：“可是……你卖的肉串都是以尼塔来计价的。”

“对，因为我觉得这些吃的比四轮马车珍贵多了。”这是塞西尔心里真诚的想法，“吃魔法食物简直是对人类味觉的亵渎，相信我，以后不要吃魔法面包了，那根本不是人吃的东西！”

这下子中年人彻底混乱了，张着嘴好半天也没说出话来，表情不断变幻，纠结得不行，就在他仿佛要憋出话来时，塞西尔抢先道：“车子绝对没毛病，你可以找魔法师来检测，基佬骑士团信誉保证！”

中年人木头般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虚弱地扔下一句话后就离开了：“我、我回去考虑考虑。”

等这位似乎受到精神创伤的男子走远了，兰登才凑过来道：“看起来你要引发一场地震了。”

“要的就是这个。”塞西尔得意地道，“等着吧，明天他肯定会来的。”

当天，会场的三辆车菜品销售一空，还引发了不少注意力，不仅是因为整个会场就他们一家卖食物的，还因为烧烤的香气实在传得太远了，百米之内全是烧烤味，实在难以避免。

城中摆“小摊”的六辆流动马车也同样如此，除了一辆选的地方实在偏僻，都没几个人经过之外，其他的通通光车，因此，忙碌了一天的骑士们也得以吃上一顿热呼呼的美味。

撕扯下一串烤鸡皮，塞西尔道：“去买菜吧。”

骑士们纷纷发出了哀怨的声音。

“不要了吧？还来？”

“明天不会还要卖吧？”

“要不你别卖了，我一个人就可以吃光了。”

塞西尔完全无视抱怨，淡定地道：“这次鸡要多买点，海鲜没了，只能用其他东西补了。”

“幸好茶带得够多。”兰说道，“奶可以在这里买，茶就没得买了。”

“没关系，实在不行把原本的茶桶再冲一遍。”塞西尔很是无良地道，“反正这个天不热，又没人喝过桶里的茶，只不过淡一点而已。我们才摆一夜，根本无所谓了，你要知道我以前的老板，肉用半年前的，奶茶全是碎茶叶，泡一桶摆三天。”

没错，作为打工皇帝，怎么可能没干过小吃店，奶茶店、烧烤店、盖浇饭、麻辣烫，塞西尔的最高记录是把一条街上所有店家都干了一遍，以至于那座大学城的学生误以为他是整条街小吃店的老板。

兰登无奈地道：“这又不是我们来的主要目的。”

“但是真的好赚钱啊！”塞西尔丢下串签感叹道，“一天收入三百尼塔！三百啊！你能想像吗？！我们买埃博才多少钱！”

“埃博那属于没用的垃圾，能卖出去就不错了。”罗素插嘴道，“应该偷笑的是小比尔斯，有你这种冤大头，不然根本没人买。”

塞西尔对此话不予评价，反正买都买了，别人的草‖他的宝，别人的宝他视作草，比如四轮马车。

又一个忙碌的夜晚，骑士们虽然对处理食物颇有怨言，还是兢兢业业地做完了。幸好，亚尔及到底是魔法国家的首都，完全没有一到夜晚就空无一人的情况，街道两边不仅有彻夜长明的魔法灯，空中花园更会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比月亮还要显眼，即使以塞西尔的地球标准这也是座名符其实的不夜城。

一直到半夜，忙碌完的骑士们三三两两地去附近的浴室洗澡休憩，虽然旅馆前台再三推销楼顶的“冷浴”，但是谁也不喜欢被养鱼水兜头砸下。塞西尔很欣慰自个儿掀起的浴室潮流，当然不介意去体验一下。

由于白天赚了不少钱，塞西尔宣布请客，骑士们毫不客气地点了全套，除了某些“额外项目”，在外面要保持低调，骑士们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不过，他们的存在经常会惹来不必要的关注。

塞西尔去浴室的餐厅路上就听见两位擦肩而过女士的闲聊。

“他肯定是在看我，那个黑头发的一直盯着我的胸部呢！”

“得了吧，你的胸部连一只兔子都养不活！黑头发其实是在看我的脸，我今天可是学了新的妆容！”

“嗤，请要点脸吧！你的脸黑得就像夜晚的深井！”

“这可是最新式的粉底！加了魔粉，看，闪不闪？”

塞西尔默默地走到餐厅，看见两位骑士正盯着一堆刻成不同形状的魔法面包发呆。

“你们来的路上看见两位女士了？”塞西尔好奇地问。

“我们绝不是故意的！”两位骑士立马说道。

“不，我没有谴责的意思，又不是奥凯西。”塞西尔有点想笑，忍住了，“我只是听见她们在聊你们。”

“对。”一位黑头发的骑士犹豫了下，道，“有位女士的项链很好看，我也想要，就多看了两眼。”

基佬骑士们好歹也是骑士，除非是穿礼服，平时状态如无必要不允许佩戴任何首饰，主要是战斗时很不方便。

“我也觉得挺好看的。”另一位骑士道，“那个金发的擦了很厚的粉，你有没有看到？真是受不了，这些女人永远不理解妆容自然的重要性！”

“就是，你看我的怎么样？”

“超棒，亲爱的！完全看不出来，非常自然，你眼角的刀疤都没了呢！”

“我学了新的遮盖方法，等会儿你来我房间试试，我在这里新买的粉底！”

“好。”

塞西尔默默地听完了，心里对那两位女士抱了个歉：你们中意的男人不是欣赏你们的打扮，是想自己打扮，死心吧。

第二天依旧风和日丽，塞西尔兴致勃勃地带着满车的菜再度去了会场，其实说起来也挺无聊的，他们的人手不够，没办法去看其他的展台，等于来打了七天工，不过，有钱赚就挺好。

“你要留意下，今天不要收错钱了，人肯定多了不少。”兰登凑到塞西尔耳边道。

塞西尔从身上掏出一个荧光球，内里不断变幻着雾气，这个球里雾气未满，说明不足一尼塔，两个球靠一起按上下位置摆好就可以转换“零钱”，球体做过特殊处理，分为十格，当一格满了后会自动停止两秒，如果想继续付钱就继续把两个球连在一起就行了。

“这个里面到底是什么？”塞西尔问。

“魔能。”兰登道。

塞西尔有些惊讶地道：“这就是魔能？那就是说，这些钱有着实际用途的了？”

“是啊。”兰登有些莫名其妙地道，“怎么，你见过没有实际用途的钱吗？”

“呃，我的故乡钱就全部没有实际作用的，是一张印刷着好看图案的纸，只不过钱是由有国家机构发行，所以，钱的价值实际上是由国家信用来保证的。”塞西尔解释道，他在兰登面前已经懒得在意穿越的身份了。

“噢——”兰登长吟了一声，“这种钱历史上也有个国家发行过。”

塞西尔好奇地道：“如何？”

“好像运转了一段时间，然后有魔法师仿制了一模一样的钱，之后无论这个国家如何改制钱币，魔法师都能仿制出来，然后国家信用就破产了。”兰登说道，“那钱是用特殊的轻皮，好像都有人拿那种钱当床垫用，现在倒是成为了少见的收藏品，价值还不错。”

塞西尔不禁有些唏嘘，果然生搬硬套要不得。

“魔能是无法仿制的吗？”塞西尔问。

兰登递了一个微妙的眼神过来：“只要魔能可以发挥作用，仿制了又怎么样？”

塞西尔：“……”

傻了呀！

“但是这玩意儿无论收纳还是使用都太不方便了。”昨天很多时间都花在收钱找钱上了，真的令人不胜其烦，“做成扁平的不就好多了。”

“有的魔法币是扁平类型的，尼塔只不过是以他们的空中花园自豪，所以才做成这样。”兰登道。

“这种一点儿都不考虑用户体验的东西谁乐意用啊！”

塞西尔一抱怨完就接收到兰登调侃的眼神，默默地闭上了嘴。

MMP，再难用也得用！

马车还没就位，人群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马车差点儿都进不去了。塞西尔有些后悔没有带些树枝做成那种弯曲的排队栏杆，幸好，购买者的素质还真不错，一见人多主动排起队来，但是这样又占据了大片的公共地区，因为这些人居然是直着排队的。

博览会场本来就十分广阔，摊位间有着十几米距离呢，这会儿都不够用了。

塞西尔眼看着排队的人面露不耐烦之色，心疼收入的他立马拉住兰登道：“有没有纸？写个号码给这些人，他们取了号就可以去别的地方逛了，然后我们在马车顶竖个号码，喊号让他们来。”

兰登一边快速收钱一边道：“我叫人去买个魔法呼叫章，盖过章后可以近距离联系，只要把我们手边盖过章的东西毁了，顾客那边就会发光，就知道了。”

塞西尔想了下，觉得十分合适：“那正好呀，我们有草纸啊！”

“对。”兰登笑起来，“撕别的还挺心疼的。”

俩人乐呵呵地叫人买来了魔法章，把一张纸覆盖在顾客的手背上，盖一下纸和皮肤都同时会出现章，只要把这张纸撕了，顾客手上的章就会发光，然后消失。

塞西尔想了下，没明白这玩意儿的用途：“这东西本来是干吗的？”

“防儿童走失。”兰登一边试验盖章一边道，“可以配合咒语，超过一定距离就会发光，我们只要不设定距离就好了。”

塞西尔想不通：“怎么用？”

兰登拉过塞西尔的手压住，在自个儿的手背上盖了个章，移开后，下面塞西尔的手背上也出现了一个章。

塞西尔：“……”

完全不理解这个魔法对于“层”的判定啊！

顾客们对于盖章很欢迎，纷纷盖完就溜了，马车摊位前顿时清出来一大片空地，塞西尔心理上也轻松了不少，烤着面筋——卖面筋的老板没说瞎话，这个面粉做出来的面筋硬得简直令人伤心——看着旁边展位不断扭曲形状的绳结，一派悠闲。

昨日询问马车的中年人出现得比预期的早，这次他带了两位男子，看面相极为神似，大概是兄弟之类的关系。

“日安，骑士先生。”中年人首先打了招呼。

“日安，先生。”塞西尔精神一振，道，“您准备来购买马车了吗？”

“是的。”中年人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般，“如果真是五千金币的话，我需要您保证一些事。”

塞西尔几乎要笑出来了，可惜，笑不出来，他以一种讽刺的语气道：“我的四轮马车很便宜吧？结果你们因为便宜百搬挑剔怀疑，这真不是令人愉快的交易啊。”

三个中年人都露出尴尬了神色。

“因为太便宜了！”问价先生坚定地道，“您也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怎么可能会有无缘无故便宜的货呢？”

“我不是无缘无故啊。”塞西尔语气无辜地道，“这又不是魔法马车，当然便宜。”

中年人顿时露出震惊的神色，旁边一位留着小卷发的男子大叫起来：“我说什么来着！果然是骗子！”

“我哪里骗你了？”塞西尔不慌不忙地道，“昨天这位先生可是试驾过的，有什么问题吗？”

中年人张着嘴卡壳了，在兄弟们的注视下结结巴巴地道：“确、确实没什么问题，能跑能走能拐弯，就、就和四轮马车一样啊。”

“对啊，就和四轮马车一样。”塞西尔心里爽得像喝了蜜，“这又不是魔法四轮马车，所以五千金币不是很合适的价格么？”

三位中年人面面相觑了会儿，再度丢下一句“我们商量商量”后瞬间消失在了人群中。

塞西尔志得意满地转过身，正好对上兰登意味深长的眼神。

“干吗？”

“不要玩太过，我知道打败了魔法你很爽，但是这种事很容易引发你意想不到的风波。”

我管那么多！

塞西尔心里想，嘴上道：“知道了。”

唉，面对男神时我就是心软。

兰登所预测的风波在傍晚的收摊时分出现了，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白天的三个中年人夹杂其中，神色慌张。

塞西尔也有些紧张起来，嘱咐其他骑士们迅速结束经营，关闭马车厢上的横窗口，集结到一起。

“什么事，先生们？”关键时刻兰登从来不会退缩，直接站了出来。

塞西尔郁闷了下赶紧站过去，站在兰登面前：“你这是要干什么？”

为首一位根本不是人类，身高超过二米，手臂和脸颊上遍布着鳞片一般的东西，瞳孔如同蛇一般，讲话有些闷闷的：“听说你们这儿有四轮马车售卖？”

“是的。”塞西尔沉住了气。

“不是魔法四轮马车？”蛇汉子恶狠狠地道。

“是的。”塞西尔继续憋气。

“五千金币一辆？”

“是的！”

“有多少辆？”

“你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

“……”

这个转折来得太快，塞西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张开嘴没能发出声。

蛇汉大概是误会了，长着指甲与鳞片的手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了……一个巨大的袋子。

见过达利光溜溜地掏东西，塞西尔现在已经不会大惊小怪了。

“十万金币，够吗？”蛇汉子道。

塞西尔盯着那个和他身高差不多的巨袋，有些后悔不收魔法币了。

“多了，我们没有这么多马车。”还是兰登见过大场面，淡定地道。

“没关系，多的就给你们了，反正是金币。”蛇汉无所谓地道，却还是一付凶恶的语气。

“等一下啊！”一位留着一头秀发的女子挤出了人群，瞪着蛇汉道，“你凭什么全买？！”

“我先付钱的。”蛇汉压低了嗓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我也可以！”女子从胸里掏出一截长长的袋，非常长，都在地上盘起来了，她足足拽了五分钟也没拽完，一边拽一边说，“十三万金币！我全包了！”

“操，你不是也包？！”

“老娘乐意！”

塞西尔正想着怎么平息这场令人愉快的纠纷，一声大叫响起：“马车商行的人来了！”

第106章 成功填补市场空白

马车商行的人迟早会来，这是塞西尔早预料到的，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只见一个蓄着奇怪金色络腮胡的男人分开人群，如同摩西分开红海般走了出来，表情严肃地环顾一圈，最后视线定格在了马车上。

一片死寂之中，金胡子冷冷地道：“私自改装魔法马车，带走！”

话音一落，顿时跑出来好几个壮汉似乎就要上车，理所当然的，他们被骑士们拦了下来。

要论身材壮硕，双方都差不多，基佬骑士团虽然制服亮闪闪、爱扑粉、喜欢首饰，但是平时的锻炼可少不了，很多人都是虎背熊腰的，更何况，似乎是前辈们某种奇怪的嗜好，身高就没有一个低于一米八的，这是塞西尔的目测，不过也差不离了。

至于颜值，哦，得了吧，这还用比？看看周围女士们的视线，胜负立分。

“怎么？你们还想械斗吗？”金胡子冷笑道，“如果传到律法所可没有好果子吃的，先生们。”

塞西尔血管都要气爆了，见兰登似乎正要说话，他赶紧跨前一步抢先道：“不知道当众抢劫要判多少年呢？”

金胡子语气带上了嘲讽：“说得好，这些四轮马车就如同你们抢劫的，我们绝不会允许对四轮马车做如此粗暴的改装！”

“那是你们的事，关我屁事！”塞西尔也不客气起来，“这他妈是我自己从一根木头做起的东西，和你们有个吊关系？回去照照自己的丑脸，你算哪根葱？跑到我面前来装什么大头蒜呢？睁大你的眯缝眼看清楚，这马车是我自己做的！”

吃瓜群众们沉默了片刻，不知谁“嗤”一声笑出来，随即窃笑连成了一片。

原本很是装逼的金胡子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盯着四轮马车看了许久，转头对带来的人小声说了什么，之后居然若无其事地道：“你说这是你们自己做的，有什么证据吗？”

一般来说，互相撒尿示威的环节结束，对峙双方该进入说理环节了，塞西尔哪能不了解这种事，但是，没有什么比痛打落水狗更愉快的了，更何况，斩草要除根，打蛇打七寸，绝不能留下任何一点疑问。

“应该是你提出证据！你的眼睛能张大点吗？还是眉毛太长了盖住了？你在这车上哪里能找到一处你们马车的证据？我想你们的马车应该有许多标记吧？哦，我先不提标记的事，这马车和你们的样子像吗？嗯？像你妈呢！有哪一点像的？！哈！？你操着吊上来就要拖我们的东西，当众抢劫也没有你这么横的！脑子不好就多吃点脑子，猪脑子狗脑子魔鬼脑子，说不定能让你的智商提高点！”

塞西尔可是事先做了功课的，会场里到处是四轮马车，都是一个模子套出来的，他暗中观察了很久，确定完全没有相似之处才会这么说。更何况，他也询问了一些人对于马车商行的观感，用一句话形容就可以：天下苦马车商行久矣！

这番骂战说出来，居然引得围观群众鼓起掌来，只不过，前排的人都没动，一本正经地站着，只有后排的才在偷偷摸摸搞事。金胡子一回头掌声就全熄了，谁也不愿意得罪马车商行。

作为全世界最广泛的运货工具，马车商行是独一份的，法师确实可以用一些空间魔法装货，但是性价比可太低了，水平低微的法师又没有相应的技术，就算当信使还有信任度的问题呢，使用魔法门也要找一个运货的方法啊！

马车商行打压运输相关行业发展这种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不过魔法四轮马车价再高，商家只需要把成本加到商品就好了，最终买单的还是买家。

至于用不起魔法四轮马车又不会魔法的那些……嗯？那些又不是人，不用在意。

塞西尔钻的就是这个空子，填补了市场空白，得到了大众的欢迎，更何况他背后还站着基佬骑士团，才能这么理直气壮地骂马车商行的人。其实，马车商行如果以一个比较正常的态度，哪怕是不满的，他都不会这么反应过激，但是对方上来就一付吊都要翘上天的样子，那不是把脸就伸过来了嘛，不打一下简直对不起地球几千年的发明大佬们！

金胡子显然被这番话骂懵了，面无表情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颇有些语无伦次了：“你说这是你……怎么可能？不是，你……这个，你、你是基佬骑士团的吧？”

“对。”兰登把塞西尔放出去吠了半天，觉得该是上场的时候了，摆着温柔的态度站了出来，“兰登·克里斯，圣殿骑士，很高兴认识马车商行的尊贵先生。”

显然，这才是金胡子熟悉的交流方式，他明显地松了口气，下巴又抬了起来：“马车商业联盟亚尔及总店长努克·亚当，我需要您提交关于这几辆四轮马车改装的问题！”

兰登平静地看了这位店长片刻，摇了摇头，道：“您是不是眼睛有问题？”

“啊？”努克似乎没想到得到这个回复，愣住了，“我的眼睛很好。”

“我建议您去找一位治疗大师治一治眼睛，明显，您看不清楚现实。”即使怼人时兰登还是微笑着，就像在谈情说爱，有不少妹子已经忍不住捂着嘴、红着脸，一脸羞涩，也不知道在羞涩个啥呦，“这些马车是我们基佬骑士团的塞西尔骑士长个人设计制作的，完全与贵行没有任何关系，这不是你们的设计，不是你们的材料，也不是你们的想法，而且，这些也不是魔法马车，您不知道吗？”

努克又懵了，扭头看向人群中某处，再回过头来时态度软化了不少：“所以，这些只是普通马车吗？”

这个世界的普通马车大多是三轮，或者硬转弯的四轮，四个轮子无法在弧形角度上做任何变化，硬梆梆地贴在两边。

“不，这是可以顺畅转弯的四轮马车，在平坦的路面上运行良好，可以进行各项车厢改装，我们并不介意。”兰登对着妹子聚集的方向歪了歪头，引发一片小小的尖叫和骚动，“这是我们的马车，你可以检测一下，并没有任何魔法波动，至于运行起来如何，安格。”

安格此次也在随行之列，和他的男朋友一起来的，一听到兰登的命令，立时跳上车挥起鞭子，驾车的牦牛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驯服又大力，缓缓迈起小碎步在宽阔的会场内兜起了圈。

塞西尔拉着火焰地精、木匠和奥克斯没日没夜地做了许多小模型与实验，不仅把前后轮的差值问题解决，拐弯时四轮差速值也解决了，虽然非常艰难，因为没有车床全要靠手工搞，小零件简直要让工匠们发疯了……

努克显然也有检测魔法的办法，随着安格停好车跳下来，他的脸色由红转灰，如同尸体般，嘴里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兰登温和地道，“您认识塞西尔骑士长吗？”

“不，我不认识。”努克下意识地道。

“我想也是，塞西尔骑士长甚至没见过或者乘坐过四轮马车。”兰登淡定地看着努克踏入陷阱，“他能够有如此的成绩全都得益于天才的头脑，我相信各位都懂这种感觉。”

吃瓜群众们纷纷点头。

魔法这个东西是不讲道理的，天才级别的魔法，哪怕天才向普通人逐条分析、揉碎了掰开了一点点讲，普通人学不会就是学不会，哪怕献出灵魂、粉身碎骨都没用。

所以，法师们特别注重灵光一闪，许多有创意的法术就是由此而来，并且认为这是天才的想法，不是神也不是命运，是属于天才头脑的。

到底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努克在最初的恐慌之后尽力平静了下来，强抑着情绪道：“如果这是实情，那么，我不得不祝贺这位……塞西尔骑士长。”

“谢谢。”兰登礼貌地道，“基佬骑士团非常荣幸获得了这位天才的加入。”

这场风波差不多到此结束了，努克一付失魂落魄的表情，离开时被地上那一圈又一圈的金币袋子绊了下，没好气地道：“谁乱扔的垃圾！”

秀发女子不快地走过来把袋子踢到一边，道：“这是我的金币袋。”

“金币？”努克冷笑一声，“你拿着金币到魔法博览会来想买什么？哪来的乡巴佬！”

秀发女子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指着四轮马车道：“买那个呀。”

努克转过身，看了看塞西尔和兰登，以一付不敢置信的语气道：“你开什么玩笑？”

“我像吗？”秀发女子双臂抱在胸前，“五千金币一辆，这就是他们的开价。”

努克仿佛中了定身术般凝固在那儿，身边人群来来往往也没反应，直到他带来的人靠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才仿佛梦醒般大叫一声，发疯般挤开人群冲到塞西尔面前大声道：“你们不能给四轮马车用金币定价！”

塞西尔此时已经消了气，也没了怼人的兴趣，淡定地道：“这又不是魔法产品，不用魔法币不是很正常吗？”

魔法大国坦布尼塔首都亚尔及，著名马车商业联盟分店店长努克张大了嘴、瞪圆了眼睛，像是离了水的鱼般发出垂死挣扎的呜咽，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马车商行，完了，我们都完了！

我的人生……完了！

塞西尔才懒得管努克的心情，他正忙于记录定单，顾客实在太多了，据兰登说这还只是一部分，不是所有人都及时得到了消息，即使如此，他也得到了整整一千多辆定单。

“唉，这要是魔法币多好。”罗素感叹道，“如果是魔法币，所有人都会高兴吧。”

“我觉得就算是魔法币，木匠们看见这个数量也会发疯的。”塞西尔无奈地道，“还是得赶紧搞车床啊。”

与此同时，这会带来一件好事。

塞西尔声明不负责送货，所有人必须亲自去月城提货，下定单的人根本不在乎，他却极想笑出来：这会带来多大的人流量啊！

他已经下了决心，回去后要加紧修建道路、城市下水、寻找桐油制作油灯、加盖公共厕所、绿化、烧砖盖旅馆、还有创造新的经济增长点……要做的事好多啊！

就在塞西尔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畅想中时，兰登一把拉住他道：“之后几天你跟我住。”

塞西尔眼睛一亮，欣喜地道：“我和你一个房间吗？”

“对，平时也要一起。”兰登严肃地道，“这是为了保证安全。”

塞西尔这才明白过来，顿时有些失落，答应了一声后又振奋起精神，无论如何都可以同居一室了呀！简直是大进步！

哦，好像我们之间还啥关系都没有了吧？要不要表白一下？

……嗯，还是算了。

怂货塞西尔就这么开心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带着空空如也的马车回到了旅馆，忙碌了一天后泡个热水澡真是极好的，不过，今天不同，兰登也要去。

“你确定？”塞西尔按捺住内心的激动问，“我们一起？”

“不然呢？”兰登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你不想和我一起吗？”

“没有没有！”塞西尔赶紧道，“那……就走呗。”

兰登不去浴室，或者说塞西尔没看见他去过，虽然他身上始终香香的，头发指甲都干干净净，不用想肯定是魔法搞的鬼。

这种事谁敢问啊，哪怕塞西尔这种心怀不轨的在兰登面前也没脾气，一个字不敢多说。

今天兰登居然主动要求一起去，塞西尔哪还能按捺得住，反复在内心自我鼓励了一番后，说：“那什么，兰登啊……”恰在此时兰登转过脸，蓝眼珠一眨不眨地盯过来，问话的某人顿时就怂了，“其实我一个人去也行的。”

“不要开玩笑。”兰登认真地道，“不要以为马车商行都只会来放嘴炮的人，那不是他们。”

“我当然知道啊……”塞西尔理亏地应了句，不敢再吱声。

俩人一路走过去时，身边满是结伴同行的基佬骑士们，这样确实安全了许多。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洗热水澡。”兰登突然道。

塞西尔一愣，道：“从小到大吗？”

“对。”兰登道。

塞西尔很是震惊地问：“那你小时候是用什么办法清洁的？”

“我老师会给我用清洁术，我学会的第一个魔法也是清洁术，别人都是通译魔法。”兰登笑起来，带着缅怀的神色，“这么多年下来，清洁术几乎是我的习惯了。”

塞西尔也算是对魔法比较了解了，疑惑地道：“你没想过在身上恒定清洁术吗？”

“没有。”兰登看着手掌出神，施法大多数时候都离不开手部动作和咒语，也有默发瞬发等等区别，不过魔法师的手确实都很灵活，“这已经成为我早晨起来的习惯了，一种本能反应，我几乎想都不用想就能念出那个咒语。”

塞西尔……酸了，仿佛嘴里真实地尝到了那个滋味。

兰登的老师不在了都能留下这么强烈的印象，使得塞西尔一会儿希望这位老师最好是仙去了，这样就不会再冒出来，一会儿又希望这位老师千万得好好的，死人就成白月光了，谁也打不败。

如此纠结的心情中，俩人到了浴室，亚尔及的浴室可就豪华多了，才不会苦哈哈弄什么水管水塔烦恼加热之类的呢，淋浴直接一个恒温花洒，泡澡池同样一个恒温自净池，完全不用人力也不用消耗可燃物。

“环保标准还真高。”塞西尔酸溜溜地说了句。

“环保是什么？”兰登的声音传来。

“就是对周围环境的保护啊，什么水土流失、土壤沙……”塞西尔的声音噎了回去，他的眼中是光溜溜的兰登，六块腹肌形状十分漂亮，看得他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那什么，你……呃，身材不错啊。”

兰登一挑眉，似乎有些好笑地道：“你也不错啊，亲爱的塞西尔。”

塞西尔低头看了看，赫然发现自个儿也有八块腹肌呢，这都得益于原塞西尔底子打得好外加艰苦的“为了抽水马桶”奋斗历程。

“嘿，我有八块。”塞西尔略为得意地道。

“只不过肌肉上多了几块隔膜。”兰登一语道出了真相。

塞西尔惊讶地道：“你怎么知道的？”

兰登一边把衣服塞进柜子里一边道：“骑士培训啊，你总要解剖一下尸体，确认一下攻击哪里才能最有效的一击必杀吧。人类的尸体最好认，最复杂的还是节肢虫魔类，那东西的心脏会顺着血管移动，很难从表面上分辨出位置，不打心脏又搞不死它们，真的太烦人了。你以后要是遇上了最好跑远点，要么就跳粪坑里，它的视觉不发达，纯靠嗅觉辨认敌人的。”

塞西尔：“……”

好好一个共浴的暧昧场面给搞得和连环杀手讨论会一样，够了啊你们！哪怕你是我男神也不行！

由于被扫了兴致，当晚的“共寝”其实份外无趣，什么也没发生，塞西尔脑袋一沾着枕头就睡着了，之后几天，忙碌的工作消耗了绝大部分精力，他除了泡澡之外就是睡觉，哪还有心思培养感情。

好不容易魔法博览会结束了，塞西尔带着满满的定单与一千六百多的尼塔踏上了归程，此次参展可谓是圆满结束，另外，圣骑士的战阵还挺好看的，就是瞪向基佬骑士们的眼神满是不善。

归程就没有私人魔法门可以用了，不过，由于马车大部分都出售了，只剩下一辆载人，又赚到了足够的钱，所以，塞西尔决定走亚尔及的魔法门直接到托托港，省了不少事。

马车驾驶位坐了三个，车顶放四个，车厢里挤了七个，奥凯西自带座骑，一行人就这么慢悠悠地往魔法门所在走去。

亚尔及的魔法门比托托港的大多了，在塞西尔看来和一个火车站差不多了，“候门”大厅自然也很大，使用者不仅要排队还得安检，车子由一个人驾驶走专门的通道，其他人排队进入一个小房间检查。

兰登告诉塞西尔，房间里空无一人，实际上这个房间就是个魔法装置，会自动检测进入的人是否有危险品，同时为了防备万一，检查房间抗压抗爆，有什么危险的魔法或者爆炸物直接扔进去就好了。

塞西尔一进去，愕然发现房间里面居然有五个陌生人，都穿着兜帽衫，脸罩在阴影之下。房间一次进三个人，他前面是安格那一对。他还没反应过来，安格的男朋友已经不声不响地冲着最近的人就是一拳——没得逞。

一道闪亮的软线从陌生人手里甩出来，塞西尔什么也没看见呢，安格男朋友的胳膊已经脱离了身体，带着一蓬血雾砸到了墙上！

没有惨叫，只有闷哼声，随即，安格小声清晰地念起了咒语，一片光华笼罩住了塞西尔身上，但是只维持了一秒就熄灭了。

“禁魔区！”安格恨恨地道，迅速做出了决断，“塞西尔，跑！”

安格的男朋友此时也念咒完毕，断臂之外迅速长出了新的、明亮的胳膊，就像通了电的广告牌般。

“圣光啊，请赐予我力量！”安格的男朋友大吼一声，挥起那只圣光拳头重新攻击了过去，“以我灵、以我血、以我肉，洗刷这世间的罪孽与偏见！正义与爱必将落予人间！”

陌生人似乎没料到这一招，面面相觑之后退了几步，似乎正在重新准备。

塞西尔没跑，反而迅速脱光了衣服，以五体投地的大礼跪服于地开始祈祷！

从看见五个陌生人起他就知道糟了，对方显然有备而来，选择了一个有利的地形，隔绝了他与兰登。现在回想起来，兰登本来是与他排前后的，突然有个当地官员过来，说是有什么表格要负责人填一下。

塞西尔不相信巧合，于是，他很快判断出必然是没地方跑的，这时候他唯一的、也是最有力的武器只有一个：祈神！

自从献祭了毛发与阑尾后，塞西尔认真考虑了下还有什么能消费的，肝可以搞一次，但是必须有人在附近为他施加治疗魔法，不然也是有去无回，倒是另一个东西可以无伤献祭，扁桃体。

这玩意儿开刀时都可以在门诊，甚至不需要缝合。

来个厉害的！来个厉害的！

塞西尔不断在心里嘀咕，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房间里充斥着拳头交击的声音，还有呻吟与痛呼，当嗓子眼里一疼，涌出一股子铁锈味时，他才敢抬起头，远处是倒在地上的安格与男朋友，近处却是一个穿着军训服的人。

军训服？

当塞西尔的心拨凉拨凉时，一个清亮的少年音响起，带着满满的自信与青春感：“东风速递，使命必达！这位同志，你要寄点什么吗？”

※※※※※※※※※※※※※※※※※※※※

有人能猜出这次来的是哪路神仙吗？PS：不是快递?(??????????)?

第107章 魔法师的世界

塞西尔的嗓子很疼但是脑子还清醒着，他知道这个调侃，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只是不明白怎么一个扁桃腺就招了这位大神来呢？

阑尾也只招了位退休的长城老爷子啊。

“你……咳。”塞西尔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忍着撕裂般的疼痛道，“先搞死这五个傻逼！”停顿了下，他有些气短地道，“你……不要核爆啊，先不要激动。”

这是最紧要的，其他以后再说。

“行！”军训服转过身来，果然是个少年，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春朝气，“同志，帮把手！”

一个小方块扔了过来，塞西尔趴在地上接了，定晴一看，居然是款很老旧的MP3播放器，看不懂的杂牌子，做工很粗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淘来的，现在哪还有人用这个，都是直接用手机了。

“干吗？”塞西尔莫名其妙地道。

“放首歌。”少年打了个响指，极其装逼地道，“维护世界和平的时候怎么能没有音乐呢？”

塞西尔：“……”

你们这些神有一个算一个，能不能正常点？！

心里虽然这么吐槽，塞西尔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播放键，熟悉的旋律一出来他仿佛回到初中时代，那时候的他们还是无忧无虑的一群小屁孩，听着周杰伦的歌装作自个儿什么都懂，嘲笑女生抄歌词老土，总觉得老子天下第一，未来一片光明。

如今，物是人非，在另一个不同的世界再度听见这首歌，塞西尔的眼泪差点儿都出来了。

少年一拳向前，拉开马步，对着五个陌生人弯了弯手掌，咧嘴一笑：“来吧！”

陌生人显然了解眼前这位是什么，却并没有退缩，其中一位身材特别高大者低低地道：“不过是个数十年的神……”

少年闪电般消失在空气中，瞬间出现在发声者面前，拳头结结实实地捣在对方脸上！

【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

少年的身法如幻影，清亮的笑声在室内激荡：“怎么着？看不起我这年轻的神？嘻嘻，知道什么叫高科技嘛？虫子！”

又一名陌生人的脸颊与不可承受之重量亲密接触，像块没有重量的树叶般飞了出去，摔得地面一片稀碎的血肉。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少年不可预测的身影给了陌生人足够的震撼，仅剩的三人纷纷后退，结成一个三角型，一番疾速低语之后他们面前出现了一片光影，复杂的纹样结成了一个半圆的半透明屏障，把人包围在角落里，后面的还在念着什么，也不知是在准备逃跑还是蓄大招。

【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

少年的身影落回原地，看着那三人匆匆忙忙地举动，满不在乎地抬起下巴：“怎么着？想走？哪有那么容易，没听我前面说的吗？使！命！必！达！”

这时候，最后面那人已经停止了念咒，一个亮点出现在空中，如同烟花般炸了开来，形成一个不断扭曲旋转的黑洞，陌生人也不多废话，动作俐落地钻了进去。

【而如今琴声幽幽，我的等候你没听过】

少年的身影矫健地冲了过去，蹬在地面上，像只初生小鹿般高高跃起，由上至下一拳狠狠砸在了半圆的防护罩上！

罩子如同玻璃般出现了一丝裂纹，迅速扩散，随后应声而碎，少年钻进去一把抓住还未来得及逃跑的俩人，一手一个干净俐落地甩了出来，拉扯中这两人的脖子“拉”得老长，估计是活不了了。

“留个活口！”塞西尔回过神来，嘶哑着嗓子吼。

“放心！”少年回眸一笑，一只手居然伸进了黑洞中。

黑洞剧烈动荡起来，不断扭曲变形，似乎想要阻挡这动作般，少年的额头出现了冷汗，却倾过身更加往里探，很快，他大喝一声，往后一拉，最先跑进去的陌生人被拽了出来，兜帽与外衣破碎成一片片，满脸震惊地叫道：“不可能！”

少年骄傲地抬高下巴：“我说了，东风速递，使命必达，全球……不，各世界包邮，记得给好评哦！”

【荒烟漫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

一曲东风破终了，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还有意识，这场袭击也由此宣布失败。

塞西尔动作迟缓地穿回衣服，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安格与安格的男朋友，好在俩人虽然不清醒但还有呼吸，他随手扯了件衣服扎住安格男朋友断臂以防失血过多，只要没死，骑士团总有办法救回来的。

“还有事吗？没事我走啦！”少年对塞西尔道。

塞西尔看了眼被揪着的袭击者：“有没有办法让他没意识？”

少年对着袭击者脑袋就是一拳，丢到地上：“好了，放心，死不了。”

塞西尔看着少年干净的脸庞，一时间有些恍惚，脱口而出：“家里还好吗？”

少年的表情变得温柔起来：“好得很哪，放心，我们那边人多着呢。”

“嗯。”塞西尔努力忍住泛滥的情绪，“我怎么会召您来的？只不过扁桃腺而已。”

“唉呀，别说您，我还年轻着哪！”少年笑嘻嘻地道，“普通人来说我是很厉害啦，但是在神中间我年纪还小呢，要不是中国人多我也没可能成长得这么快。再说了，我这是最基层的神，上面是主神‘热武器’，次级是‘核聚变’和‘核武器’，要不网上有那个梗我其实都不会存在的，其他国家到‘核武器’这一步就没啦。所以，我其实算是中国特有的神了！”

塞西尔一愣：“你是说东风快递那个？梗也可以成神？”

“梗怎么不算文明？”少年一抱胳膊，很是不服气地道，“虽然我是个小神，但我到底有着几亿信徒呢！再说了，我又不是空中阁楼，火箭军可是真实存在的！”

“火箭军？”塞西尔愣愣地道。

“你搞什么啊，二炮在2015年改名火箭军啦，这都不知道呀？”少年很不满地道。

“哦哦。”塞西尔盯着少年气呼呼的脸，仿佛看见了过去的自己，自觉无所不能，对什么事都充满了期盼与希望，一肚子的话最后却鬼使神差说出以前最不齿的套话，“那你要好好学习呀，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内，家里就靠你啦。”

“那还用说！”少年得意地道，“长城爷来过你这里是吧？他不行啦，老头子就该退休，回家看看孩子养养鸟得了，真要上战场还得我们这种八!九点钟的太阳来！唉呀，你这同志怎么这么烦啊，跟老头子一样。”

塞西尔眼圈有点红，每次这些中华的文明神过来奇葩归奇葩，却还是让他忍不住情绪波动。眼前的少年称得上是熊孩子了，讲出来的话每句话都带刺，但是听进耳朵里怎么就讨厌不起来呢……他低下头眨了眨眼睛，稳定下情绪后抬头道：“我有点关于神的事想问，献祭肝能召来什么级别的神？”

“和我差不多。”少年俐落地道。

塞西尔一喜：“能核爆？”

“谁说能核爆的？”少年翻了个白眼，“随随便便召个神过来就给你核平了，哪有那么好的事呦？不要说一个扁桃腺，就你整个人，值一个原子聚变吗？”

塞西尔：“……”

这个时候就一点儿也不讨喜了！

“我可是穿越过来的，明白吗？在这里的实力不可能和原世界比的。”少年喋喋不休地吹嘘了一番在地球他如何如何厉害，末了总结道，“所以，就算你献祭整个人召过来的水平也就这样，主神你想都不要想，七十亿人供奉的主神，直接把穿越的通道就给挤爆了，次级神也不可能，你召来的只有退休神啦、小神啦、还有我这样明天就会成为大神的新神。”

“交警总算是正当年的大神吧？”塞西尔不服气地道。

“你搞清楚，那是交警神！交警！谁信奉交警啊？”少年哼了一声不屑地道，“那也是基层神，主神是‘法律’，次神是‘交通法’、‘交通工具’，不一样的！”

搞了半天，祈神还是如塞西尔所想的是个没用的技能。

“那鞣革神呢？你知道他的事吗？”塞西尔急迫地问。

“噢，那个啊，我知道。”少年有些不服气地道，“那也是个大神啦，主神级别的，因为你是以技术引渡的方法，所以祂可以过来。不过嘛你就别指望祂能帮你多少忙了，地球上我承认祂很厉害，在时尚界势力大得很呢，虽然这些年被环保问题打压了不少信徒，毕竟是老牌主神了，家底还在呢，但是在这里嘛祂可没有多少信徒的，需要时间来发展。”

塞西尔心中一喜：“所以，如果我在这个世界大力发展鞣革技术……”

“我说清楚，他可不属于中华文明神系哦。”少年斜着眼睛道，“他是中立神，在全世界人类生活范围内被广泛使用的，没有偏袒。”

塞西尔迟疑了下：“是不是说，自家家长对自家孩子总是会偏袒一些？”

少年眨了眨一只眼睛，咧嘴笑着对塞西尔比了个中枪的手势：“孺子可教。”

塞西尔想了想，道：“那有没有什么能够很容易发明出来、人人都喜欢，适合推广的中华文明呢？”

“吃。”少年立刻道。

塞西尔倒也想到了，追问道：“那有什么能够最容易让人吃上瘾的呢？”

“毒品。”少年说道。

塞西尔：“……”

“你想什么呢，同志！”少年哼了声，“要知道，文明这种东西是没有脉络可以摸的，你是没办法保证哪种文明一定能受人欢迎的，这种事就是要努力啊！整天想着不劳而获，嗤，现在的小同志啊就是吃不了苦。”

塞西尔：“……”

检查房间的门传来了动静，大概是外面的人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塞西尔看见少年往旁边挪了一步，道：“没事了吧？那我走了啊！”

“噢噢，好的，慢走啊。”塞西尔条件反射地道，“替我向长城老爷子和交警叔叔问好。”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老年人就是麻烦。”少年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空气中，丢下那个年轻的声音在空中，“那东西就送你了，很好用的哦！”

等房间里一片死寂了，塞西尔才意识到还捏着那个杂牌音乐播放器呢，他下意识想要按播放键，突然发现黑色的液晶屏幕上不再是东风破的歌词，而是一行字：设定倒数时间。他哆嗦了下，手忙脚乱地把这玩意儿收进怀里。

他拜托会针线活的骑士在所有衣服里面加装了口袋。这个设计得到了不少人的欢迎，很快，基佬骑士团们都习惯于在长袍内加口袋了，还有人在长袍下摆加了两个，双手叉进口袋里在恋人面前转圈圈，画面十分辣眼睛。

门被用力拉开了，兰登首先冲了进来，严厉的表情在看见塞西尔的一刹那放松了下来：“你没事吧？”

“没事。”塞西尔知道这不是谈话的时候，迅速道，“有不认识的人袭击我们，死了四个，这个是活口，安格和他男朋友都昏过去了，还有呼吸，安格男朋友的一只胳膊没了。”

看电影电视剧时，塞西尔最讨厌的就是关键时刻拖拖拉拉尽说废话或者呃呃啊啊讲不出个前因后果的情节，他可不愿意在这时候掉链子。

基佬骑士团不仅自己来了，还带来了亚尔及的巡警们，事情很快得到了妥善处置——这个妥善，是指安排了优秀的治疗法师与免费食宿给基佬骑士团们，并且告之追查事情始末期间请不要离开，剩下的就是等待了——这一等就三天。

这次是真正的豪华旅馆了，床垫柔软得像羽毛，周围环境漂亮优雅，食物也达到了乏善可陈的水准，可见确实是高端待遇了。这是由于他们“世界魔法博览会”参加者的身份，如果因为展示了商品而在亚尔及境内被暗算，打的是坦布尼塔的脸，毕竟这种集会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安全。

塞西尔的扁桃腺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治疗术就愈合了，根本不用在意，倒是这整个暗杀事件很令他担忧。

“那个检查房间有录像功能吗？”塞西尔首先担心的是文明神的暴露。

“有。”兰登道，“你和你的文明神说了什么吗？”

塞西尔忧心冲冲地把对话大略复述了遍。

“没事，不过是些听不懂的名词而已。”兰登道，“这种牵涉到个人文明的事不会有人深究的，因为这被视为一种挑畔和敌视。”

塞西尔略微放下心来后又想起另外的事：“亚尔及和马车商行会不会勾结了？叫你去的是真正的工作人员吧？”

“是的。”与之相比，兰登倒是很冷静，“同属一个文明或者国家并不意味着所有人就是一条心的，也要考虑其他情况。”

塞西尔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贿赂？”

事实正如兰登所预测的，那位工作人员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内部人员，收到某位朋友的巨额贿赂之后故意引走了兰登，他的任务只有这么一个，而检查房间的负责人则接到“放几个好奇参观者进入”的任务，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对于这点儿“方便”完全没有起疑。

他们极力反对基佬骑士团的暗杀指控，大喊冤枉，认为自己完全没有任何杀人意识，顶多是渎职而已。

亚尔及的律法所召开了有审判法师在列的法庭，这个律法所同时下属巡逻院，其实相当于法院加警局了，权力非常之大，完全不担心出冤案。

“审判法师精通审讯魔法，没人能在审判法师面前撒谎。”兰登道。

“没人？”了解魔法的塞西尔怀疑地道。

“当然，大佬不在此列，但是大佬也不会乖乖上法庭了不是吗？”兰登道。

这倒是。

法庭建筑很豪华，漂亮的壁画布满了天花板，高大的立柱上布满了复杂的人物浮雕，注视着每一个路过的人，内部却做成了圆锥形席位，被审判者坐在最中间，外面一圈一圈都是吃瓜群众与审判者。

不得不说，这样的布置会给审判者带来莫大的心理压力。

“还好啦。”罗素听完塞西尔的唠叨后凑过来小声道，“总比圣骑士的聚众火刑要好得多。”

想想在博览会跳“广播体操”的圣骑士们会激昂欢呼地观看奥凯西被烧死，塞西尔顿时一阵犯恶心。

审判过程很短很无聊，两名被审判者一再喊冤，积极供出贿赂者的姓名，声称愿意赔偿，然而，最终他们依然被判死刑。当审判结束，有行刑者站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念起咒语，片刻后，这俩人就在恐惧的大叫中灰飞烟灭，什么也没留下。

“甚至灵魂都会被毁灭。”兰登盯着审判席轻声道，“这是法律。”

塞西尔怔怔地看着那一个空位，直到他们离开了律法所，站在亚尔及的魔法大门前方时，他才凑近兰登悄然道：“他们不会是假死吧？”

“为什么这么说？”兰登哭笑不得地道，“你这是想什么呢？”

“我的意思……坦布尼塔这么卖我们面子？”塞西尔依旧不敢置信，“这么相信我们？”

“当然不止是我们的证词，他们也堪察了现场，还审问了那个袭击者，虽然种种迹像都指向马车商行，但是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而且那两名工作人员渎职是有证据的，按照法律判罚没错。”

塞西尔还是觉得不是滋味，这很奇怪，但他真的有这种感觉：“就没有一点儿偏袒吗？”

兰登揽住塞西尔的肩膀：“你是觉得，莫布尼塔连自己人都没有一丝宽恕？”

“是啊。”

“魔法师都是这样的。”兰登用额头抵着塞西尔的额头，“每一个魔法师都是孤岛，魔法师的痛苦各不相同，很难求助于其他人，而且可以自给自足这个特性确实造成了许多魔法师缺乏同情心。”穿过魔法门前的一瞬间，他温柔而疲惫地低声道，“答应我永远不要变成那样的魔法师，亲爱的塞西尔。”

塞西尔有种兰登在伤心的错觉。

看见托托港那标志性的港口小排楼，塞西尔从心理上完全放松了下来，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托托港会给他亲切感，一年不到，他已经快把这里当成家了。

牦牛车可以在路上慢慢跑，十五人先乘狮鹫回去，安格倒还好，安格男朋友的胳膊是回不来了，以后只能做独臂大侠了。不过他倒挺乐观的，在塞西尔对他说了改头换面的基佬版神雕侠侣之后逢人就自称大侠，他的母语中没这个词，所以塞西尔满耳朵听到的都是“大虾、大虾”。

本来十天的参展被拖到了十四天，当塞西尔在狮鹫上看见一条黄色道路时，就知道自个儿到家了，高大城墙令他心中不禁一阵激动。骑士团的领导层都出来迎接了，到处是欢声笑语，虽然配上僵硬的面部表情还挺诡异的。

罗素一看见奥克斯就跑了过去，俩人久久的拥抱在一起。奥凯西依旧正正经经和莫耶亲吻了好久，之后也抱在一起不肯分开，塞西尔偷偷观察了，莫耶似乎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塞西尔转身一看，兰登正拉着尤金说些什么，他暗中叹了口气。

反正我们一起出门了，这也是好事嘛。

迎接活动就这么简单，塞西尔刚进城就看见各处挖着深深的窄沟，奇怪地问：“这是什么？”

“你不是说要做城市排水系统的？”居然是莫耶在说，“水泥研究出来了。”

“水泥研究出来了？！”塞西尔惊讶地道，“谁研究的？”

莫耶一抬下巴：“我啊！”

“你？”不是塞西尔歧视，莫耶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发明创造的人，“怎么做的。”

莫耶不以为意地道：“简单，玩泥巴。”

塞西尔：？？？

莫耶：“再加点血。”

塞西尔：？？？

第108章 行业壁垒

“你找着石膏了？”塞西尔狐疑地问。

“石膏是什么？”莫耶反问。

塞西尔：“……”

莫耶对水泥的发明算是歪打正着，纯属闲得无聊而已。

由于想要修整城市排水系统，塞西尔早早提出了设计图和土水泥配方，让比较空闲的工匠去试验——实际上，由于浴室改造和车床计划根本没有工匠空闲，这张写在皮卷上的东西也就闲置了——直到莫耶看见。

奥凯西不在，有趣的塞西尔也不在，只有鄙视他的奥克斯在，混血魔鬼非常无聊，又没人能指使他干活，于是，他就照着配方实验了起来。

石灰石和碎石子是现成的，煤粉就用煤粉碎了试试，碳酸钙是什么他不懂，直接忽略，剩下的材料就自由发挥了，他加了草、植物、金属水、香料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火山灰他倒是知道在哪里能搞到，老家岩浆到处都是，但是没有调令走不了，他就把主意打到了别的东西上。

塞西尔的笔记中写到需要铁锌等元素，混血魔鬼几乎没动脑子就想到血，人类或者动物的血肯定不行了，就不谈无法动手量也不够啊，离家多年的混血魔鬼突然开始“怀念”家乡了。

“我开了一个炼狱之门，拉了一只三头炼狱犬出来，宰了，用它的血试验了下，就这么成功了！”莫耶指着一块诡异的、夹杂着暗红色和黑色的方块道，“看，够硬防水而且凝固很快，只要两天就硬结实了！”

塞西尔听完这番描述，看了看那个“水泥方块”，再看看莫耶自傲的神情，很有种无处吐槽的感觉。中国历史上有着牛羊血水泥的说法，但是没人复制成功，更何况从常理推断牛羊血也不够啊，这就像所谓的人尸油烧烤，也不想想成本和收益之间的差距，赔本的生意谁做？

这个什么三头炼狱犬确实够大，像一座小山包似的，摊在地上，时不时一个头还会抽抽，看起来没死透般。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这个洞是什么？”从刚才起，一众领导们就谁也没吱声，全都瞪着那个在空中不断旋转、边缘扭曲的黑洞，还是塞西尔受不了了，首先开口，“不会是通往你老家的吧？”

“是的。”莫耶以一种称得上慈祥的表情看着洞口，“啊，美好的家园，你们有没有闻到传过来的硫磺味？那是故乡的味道啊！”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所有人都爆发了。

“堵上！堵上！快堵上！”奥克斯双手捧着脸颊，如同名画呐喊般叫起来，“卧槽，你为什么能开一个通往炼狱的通道！”

“冷静，首先找一下能瞬间转移所有人的魔法门！”罗素脸都白了，“真不行，瑟林人和埃博人就不要管了，我们先跑！亲爱的，你先走！”

奥凯西直接抽出了长剑，浑身上下散发出明亮的光芒，大声道：“邪恶，休想进入这世间！”

尤金和另一位军团骑士长毫不犹豫地吹响了号角，召集月城的军团骑士准备作战。

兰登倒是挺平静的，一把揪住莫耶的领口低声念起了咒语，仔细看会发现他双眼变成了猫瞳，脖子和鬓角的短发全都炸了毛。

只有塞西尔小声道：“那什么，如果炼狱里的东西能跑出来早出来了吧？”

莫耶笑嘻嘻地打了个响指，道：“看吧，我就说还是塞西尔最聪明。”

这就是所谓的无知者无畏，塞西尔不懂这事有多严重，自然也做不出合适的反应。

混乱的场面平息了，奥凯西都无法对莫耶正义宣讲，因为他有着充分的理由开这个门，塞西尔强调水泥是非常重要的、关系到整个城市未来的东西，他开一个通往故乡的门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才能巧妙地绕过圣骑士的道德标准。

“我加了结界的，看，出不来。”莫耶往洞口扔了一块三头炼狱犬的尸肉，一群奇形怪状的玩意儿猛然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张着也不知道该不该称为嘴的东西贴在一层透明的墙上，拼命想要舔到那块尸肉，“而且这只是个小型通道，能出来的都是一些低级玩意儿，不用担心，真正的大魔鬼，比如像我这般优雅有型的是出不来的，他们甚至都不会注意到这个。”

莫耶的话音刚落，一张生了许多倒刺的人脸贴上透明墙，张大了嘴喷出一行血雾字，虽然不认识但是通译魔法十分贴心地让塞西尔自动理解了意思：莫耶，你这个善良家伙，居然一个人跑到地面上玩，总有天你会被天使爱个不停，变得正直无比！啊啊啊啊啊——

后面那个“啊啊啊啊”是因为莫耶在手掌上化出一根巨型针，用力一掷后正好刺中了倒刺脸的眼睛，这货一边倒退回黑暗中一边还不停喷出感叹字符。

“呃……如果我猜的没错，善良家伙在炼狱来说应该是种辱骂吧？”塞西尔迟疑地道。

“非常严重的侮辱！”莫耶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奥凯西，“瞧瞧，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呀！”

“你不是说比较厉害的家伙都不会注意到这个通道吗？”奥克斯没好气地道。

“这不算厉害的呀！”莫耶淡定地道。

“你说过在炼狱里有人脸的家伙都比较厉害！”奥克斯怒道。

“有吗？”莫耶一脸无辜，“你听错了。”

奥克斯还想怼，被罗素捂住了嘴，俩人拉拉扯扯地总算安静了下来。

“立刻把通道关了。”兰登冷冷地下了命令，“不然我发起团内审判。”

兰登总是能控制住局面的那个，莫耶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与此同时，塞西尔一直在观察那个水泥，他敲过、踹过、摔过，还别说，真的挺结实，而且两天就干透比现代水泥还要快。

“我问一句啊，这个什么什么犬，你能拉多少头出来？”塞西尔问道。

“要多少有多少！”莫耶兴奋地道。

“你能控制得住？”

“哦，得了吧，这是狗狗啊，有什么控制不住的？”

塞西尔转向兰登，在对方说话前抢先道：“如果你说不行，我就放弃，听你的！”

经历了这么多事，塞西尔正确认识到与兰登合作的必要性，他所熟悉的领域不在这个世界，甚至不在涉及的领域。好比马车商行的暗杀行动，与他所想的完全不同，没有预告没有废话也没有一点点迹像，如果不是安格男友的反应快，他一个人进去后恐怕还会先傻傻地问一句“要怎么检查”呢，估计话未说完人头就落地了——肯定不是对方的人头。

这不是塞西尔所熟悉的世界，这里的规则他玩不转。

兰登怔了下，随即松了口气：“关闭通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再说了，无论通道里产出什么东西，都不是你我能持续得到的，你的水泥会需要大量生产吧？那就不要从这方面下手了。”

塞西尔点了点头，道：“那就关了吧。”

莫耶一脸哀怨，在奥凯西地监督下老老实实关闭了通道。

塞西尔一直在寻找石膏矿，这玩意儿的用途广泛、开采简单，基建行业需求尤其巨大，可以说是避不开的原材料，然而，至今为止他还未在任何地点或者商家看见这东西，问起来也无人知晓，着实愁人。

地球上石膏资源非常丰富，而且按理说，石灰矿附近经常伴生石膏，不可能完全没有的。

愁归愁，事情还是要做。

莫耶被奥凯西押着去“谈心”了，情侣们也各自散去，塞西尔开始了繁忙的工作。

由于寻找石膏的工作失败，城市排水系统不得不开始考虑石头下水，落风山脉附近倒是有着相当丰富的石头资源，重新恢复了流通的粘土河那边特别多，半人高的石头都有，用来雕刻下水道很是适合。连接处则以粘土、植物纤维与皮制品混合包裹，足够形成一定的密封性，当然，一定年头之后必然会漏水，到时候挖出来以水泥重修就好了，石头的使用年限还是挺长的，而塞西尔也有自信肯定会找到石膏的。

这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塞西尔觉得随着月城人口的进一步增长，建设城市下水是必然的，虽然居民们现在产生的污水并不多。

一方面是因为有集体食堂、公共浴室与公共厕所三件法宝。

食堂的生活污水很少，塞西尔当初对此还很奇怪，跑去瞄了眼后发现这帮货根本不洗食材！当时他就不好了，再三强调一定要洗干净食材，如果食材出现臭味、白毛、腐烂就不要吃了！

当然，这番论调被食堂的埃博员工评价为浪费，转头塞西尔就派了一个有洁癖的骑士总管食堂，不仅盯着食材处理，还盯着吃完后的木头碗筷洗涤与晾晒，卫生情况才迅速好转。

总体而言，集体食堂极大地减少了居民们在饮食上产生的污水，就连埃博人也不乐意自己开伙了。浴室与厕所同理，集中处理、反复利用确实产生了良好的环保效应。

另一方面就是居民们的生活习惯确实还不够“现代”，不怎么清洁、不经常喝水，包括瑟林人在内，都对净水非常珍惜，甚至有人混合了汗泥晒出一身壳一样的污渍并且以此自豪。海洋上饮用水并不容易获得，原本的海上浮国人人都会制造魔法水，同时有许多船只，专门改装用于进口淡水。

种种原因使得月城即使没有下水道也没有发生污水淹脚的惨境，不过，随着塞西尔大力推行“腐败享受”的地球生存方式，生活污水必然会大幅增加，更不要提工业增长之后化学污水的处理了。

所以，花大力气搞石制下水道还是划得来的，更何况只是力气而已，不是技术。

“雇佣瑟林人吧。”手头一堆魔法币，塞西尔现在也财大气粗了，“再不行去托托港发布雇佣公告，有多少人要多少，现在抢的是时间。”

雨季正在逐渐结束，每天偶尔还有些小雨，空气湿漉漉的，不过与塞西尔离开时暴雨淋头相比已经温柔多了。

塞西尔希望在提四轮马车的客户来之前呈现出一个欣欣向荣的新城市，这是难得的展示机会，必须好好把握。

“不行。”令人意外的是，兰登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

塞西尔一愣：“为什么？”

“瑟林人全部投入建城墙的活动中去了。”兰登道，“采泥场至月城的大路修补完成了，你那个砖窑已经烧出三批砖了，现在日夜开工呢。”

烧砖是个技术含量并不高的活，区别只在于砖的硬度，不过，反正只是过渡产品，瑟林人也没有墙起后“矛入杀匠、不入杀兵”的习惯，所以，砖只要烧出那么个形状就行了。

不过，波折也是有的。

当初在讨论烧砖这件事上，瑟林国王格王第一句话就暴露了他有限的知识范围：“砖只需要土和水就行了吧？”

当时在场的瑟林大臣们都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海上浮国的房子大多数是木头和金属制的，倒不是说用不起砖制，但是砖不仅沉还很厚，对于常年潮湿风大的海上来说并不是适合的建筑材料，一旦有什么事还会直接沉底，所以瑟林人一座砖或者石制房都没有。

“不，还需要一些其他的……做法。”塞西尔大略把怎么烧砖解释了遍，“草原上，最坚固的莫过于砖房了，石头可能在一开始能够代替砖，但是随着制砖技术的完善，以后就未必了。”

“你懂得真多。”格雷笑了下。

塞西尔顿时心中发毛，敷衍两句就落荒而逃，虽然他明确表示了不会做王骑，格雷似乎并没有死这条心，时不时就会来套个近乎，聊些闲话，他也会乘着这机会说服瑟林国王加入未来的“埃博-月城-托托港”商业航线中来，至于这条商业航线会做什么，那不是没想好嘛！

青砖与水泥混合的硬度可以抗得住炮击，石头就未必了。

为了砖头的形状，塞西尔和工匠争论了很久，最后还是强硬地要求所有砖必须制成长立方体，不允许方形、圆形、椭圆或者任何其他的形状。

为什么做成长立方体？

说实话，塞西尔也不知道，又没有造过城墙这种专业问题他哪懂，不过，无数前人都这么做了必然有一定道理吧，那就照着做呗，有巨人的肩膀不站非要重新探索，他还没这么伟大的志向。

此时，塞西尔兴冲冲地到砖窑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堆大小不一的砖头，有长有短、有厚有薄，他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

塞西尔现在已经充分认识历史就是个螺旋上升的过程，想要一步到位是不可能的，他找来砖窑的负责人，一位自称有烧陶经验的埃博人，和颜悦色地问：“这些砖为什么不尽量做成一样的？”

埃博员工似乎有些不明白，伸出两只手比划出一个长度，道：“差不多吧，我的手也没变化呀，都是这么长。”

塞西尔感觉扁桃腺的伤口都要崩开了，道：“可是，这样砌的时候不就会出现差别了吗？你看我们的城墙，基本上每块砖都是一样的。”

“但是我做不到呀。”埃博员工委屈上了，“我已经尽量做得一样了。”

塞西尔没了耐心：“为什么不用模具？”这个并不是什么高深技术，铸造师们都在用啊。

埃博员工的回答十分惊人：“模具是什么？”

塞西尔在震惊之余解释了下，得到了如下回答：“那是铸造师们的东西，我们不能用啊！”

塞西尔：？？？

询问过铸造师之后，这个世界不仅是不同神系、文明，甚至连不同行业之间都有着极为严苛的壁垒——魔法师之间是另一套潜规则——作为普通人，烧陶师是不能随便参观学习铸造师工作的，并没有明文规定不行但是大家都这么遵守。

“用上。”塞西尔忍无可忍地道，“用模具吧。”

“可是……”

“没有可是，我现在是城主。”塞西尔摆出了架子，“有什么问题我担待。”

埃博员工这才半信半疑地接受了命令，塞西尔隔天再去看，造出来的砖总算是差不多大小了。

各样农作物长势良好，经过暴虐春雨的浇灌，青苗都窜高了一截，包括小麦在内，农夫们表示比往年长得还好，“就像施了魔法一般”，令塞西尔颇为欣慰。茶、藏红花、胡黄连、蘑菇都很棒，最令他惊喜的莫过于土豆了。

这玩意儿居然长到了膝盖高，塞西尔尝试着拨开土看了看，发现下面的土豆个头已经不小了，美滋滋地收获出来，这些土豆不仅个头和他的拳头差不多大，每一株还结实颇丰，至少三个，多了能有六个，可以说是喜出望外了。可惜本来找到做种的土豆就很少，就算这样收获总数量也只有二十一个。

“这是吃的？”又恢复成闲人的莫耶路过，顺口道。

“嗯，不过这些还不能吃，得留种。”塞西尔在脑中计算了下，觉得明年差不多就可以大规模种植了，开心得无以复加，“明年起口粮就不是问题啦！”

青稞已经没希望了，不过麦子加土豆，粮食将不再是阻碍人口增长的绊脚石，蓄养牦牛加上羊，加上茶与可期的奶制品，大家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抱着这样的心情，休憩一阵子，骂了一堆不干正事的火焰地精，与香齐夫人签定了高级肥皂专售合同以及四轮马车定购合同之后，塞西尔带着兰登踏上了寻找桐树的路程。

从托托港回来的四轮马车都还没有到达月城，兰登和塞西尔这次没雇佣狮鹫，而是一人骑了一只骑乘专用的牦牛，以一种比较快又不至于太高太远的速度往托托港进发了。

从海拔来说，往高庭方向出现桐树的可能性很小，翻过埃博西北的落风山脉倒是可能有，问题在于隧道没打通前就算找着桐树也没法运过来，毫无意义。

“其实我倒有个可以炸山的东西。”塞西尔略为得意地道，“这次祈神给我留的。”

“你们的文明神也太大方了。”兰登感叹道，“作为子民来说你们被宠坏了。”

“哪有这种说法啊！”塞西尔不服气地道，“说到底文明神也是人民多少年辛勤劳动创造出来的好么，所以，祂保护我们就是保护自己。”

兰登斜着眼睛看过去：“你又不是在祂的世界了，祂关照你有什么意义？”

塞西尔：“……那什么，我可以技术引渡啊，你看，如果我能把祂引渡到这边来，祂的信徒就会增加不少吧。”

“那可未必。”兰登甩了下鞭子，在空中炸出一声脆响，“就像路德，你让他背叛他的文明不如让他去死，不是人人都是埃博人的。”

塞西尔想起离开许久的第一位土著朋友，顿时有些失落，他很快提起精神：“话说，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

“我都不知道有什么样的菜，怎么能比较出想吃的？”兰登反问。

你讲得好有道理。

塞西尔立马纠结了，虽说已经下决心技术引渡食物神，但是目前为止他还是挺抓瞎的，当时怎么就没多问一句哪个食物有神呢？这下好了，中华菜谱千千万，他总不能一样一样去做着推广，就算他想，这个世界贫乏的运输能力以及对魔法的变态推崇也不允许，连材料都没有！

海鲜吧，这个应该能成神吧？

或者猪肉？猪肉菜吃的人应该挺多？

又或者有名的？什么东坡肉之类的？

等一下，是不是搞个辣菜呢？这个比较能让人印象深刻啊！

从口味上来说，似乎粤菜早茶的接受度普遍比较广啊，就算口重的人至少不会觉得难吃！

塞西尔就这么一路纠结一路走，晚上随便找个地方一躺，他现在也锻炼出来了，只要不是寒冬腊月，哪里躺不是躺，体力耗尽了站着都能睡着。

就这么走了有五天，草原风景总算褪去，开始出现山丘、砂地与稀疏的小树林，他一一看过都没发现桐树，只得继续往前。

终于，第六天时有了一些意外的“收获”。

第109章 警告！警告！

俩人一路走来发现了不少动物，熊的长相和地球上的差不多，只不过大了好多，长着黑红色鬃毛，人立起来绝对超过二米。当时他和兰登正在赶路，和这只熊互相看了会儿，不知哪来的默契各走各路了。

此刻又听见那个“哼哼唧唧”的声音，塞西尔还在猜测会不会那只黑熊也是魔法熊，准备投奔他们来了，没想到遁声找去发现是一个人，编着黑人那种满头的小麻花辫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白人。从长相来看这人应该生活在高纬度地区，鼻梁高挺、皮肤白皙，只不过此刻，白皮正发红起屑，大片大片地蜕皮中，大概是被高海拔的紫外线晒伤了，毕竟这世界又没有防晒霜。

麻花辫倒在地上，闭着眼睛时不时哼一句，脸色胀得通红，没有明显外伤。

塞西尔看向兰登，得到一个微微点头后才凑过去小声道：“先生，你还好吗？是哪里受伤了吗？”

麻花辫猛然睁开眼睛，一把握住塞西尔的胳膊大叫道：“￥#%￥@￥#！！”

嗯？通译魔法都不会？野民吗？

一直观察着的兰登开口道：“你是想要水吗？”

麻花辫疯狂点头中，塞西尔赶紧解下硬木筒做成的便携壶给麻花辫，一路上他们遇见有水的地方就装点，再不济还可以收集露水和夜里的湿气，烧过的硬木有金属性，实在没有只能靠魔法水了，不过一路过来，每天兰登只需要耗费一个魔法位就可以制造出足够俩人一天的水量，倒也没什么危险。

“你是把所有的魔法位都用来制造水了吧？”兰登说道。

把硬木筒里的水一口喝干后，麻花辫的精神总算好了点，仿佛烧起来的脸色平静了许多，点了点头，随手拿过树枝在地上写下“埃博”两个字，这个不需要写的人使用通译魔法，是由观看一方解读的。

“你要去埃博？”塞西尔有些警惕起来，“你不知道埃博已经灭亡了吗？”

麻花辫露出震惊的神色，张着嘴愣了半天，忽然在包里一通翻找，拿出一张柔软的牛皮不断拍打着，嘴里还说着听不懂的话。

这下可算是“讲”明白了。

塞西尔和兰登领着这位陌生人找了处荫凉的地方，制造了魔法水补充，吃了烤过的风干薰牛肉夹馒头，在野外也算是一顿美味了，毕竟，火可是需要魔法位的。好好休憩一晚，第二天，麻花辫有了魔法位，总算是回归文明世界能说话了。

塞西尔在心里偷得乐了好久，因为兰登没有大方地给对方通译魔法，想想那个“给予”方式他顿时酸水直胃。

我他妈怎么这么怂！

塞西尔一边这么自我批评一边听麻花辫的故事。

“我来自格瑞特荣誉王国的珀也市，尊贵的老爷可能不知道，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城市。”麻花辫以自我介绍做了开场白，“我叫丹尼尔·杰拉德，老爷，朋友们都叫我丹尼，是一个魔法制皮师。”

短短几句话，塞西尔就差不多猜出了丹尼的经历以及来这里的目的，心里三分之一自豪三分之一内疚另外三分之一则是好奇：这些永久失业人士会如何反应？

“你是来……报仇吗？”联想到马车商行的举动，塞西尔选择了一个猜测方向，反正有兰登身边，再加上丹尼实在不像实力强劲的样子，他就不浪费时间兜圈子了。

丹尼苦笑起来：“您在说什么呢，老爷，报仇？为什么？”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鞣革皮抢了你们的生意？”塞西尔道。

“这个是叫鞣革皮吗？”丹尼如同抚摸情人脸庞般摸着那张呈现出米色的牛皮，那是皮革刚鞣制完后未染色的原始面貌，“真是如同魔法一般的技术啊。”

塞西尔一直以来都很讨厌这个比喻，听久了也就没什么反应了，毕竟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如同魔法一般”是对普通物品的最高赞美了。

“我并不是来报仇的，实际上，也没什么仇可以报，魔法皮革抢了普通皮革师生意时对方可不会想着报仇……虽然我不否认会有人这么去做，但是这并没有意义。”丹尼抓了抓麻花辫，他现在身上的味道可不怎么好，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澡了，“普通魔法制皮师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制造的皮革无法完全防水、无法完全贴合物体、也无法轻无一物，我们仅仅只能做鞣革皮这样的程度，那么，谁还会要我们做的昂贵皮革呢？”

这就骚到塞西尔的痒处了：“你们不能降价出售吗？好歹也是一门手艺吧。”

“您知道我们一天能做几块皮吗？”丹尼晃着手中大概胳膊长度的皮革，“魔法确实方便，我们只需要几分钟，施个法就能做出这么一块来，但是大多数魔法制皮师的魔法位一天只能做四块，我能做五块，鞣革呢？”

塞西尔沉默了下，道：“如果所有工序由一个普通人独立完成的话，大概……呃，平均一下大概二、三十张这么大的皮吧。”

鞣革在前比尔斯手中时是单独制作的，生产效率当然低下，到了塞西尔这儿立马给改成了流水作业，每个处理环节有专人负责与监督，而且采用规模化，就算是一个人独立作业，虽然时间会拉长点产量并不会降低，泡皮池子的面积都有五平方呢，平均下来一个人一天二、三十张是保守估计。

“而我们双方产出的价格却不会有什么差别。”丹尼脸上苦涩的表情越发明显了，还带着点悲哀，“就算我坚持高价，客人们有什么理由花高价来买质量一模一样的魔法皮呢？”

塞西尔无话可说，这是个头脑清醒的失败者。

“那你来这里是为什么呢？”塞西尔好奇地道。

“学习！”丹尼的表情变了，带着点希望，像是寻找到人生意义的年轻人，“您大概不理解，制皮业已经是死水一潭了，谁也没想过怎么创造最新最好的制法魔法，想的都是怎么不让别人创造出新的制皮魔法，您知道魔法皮多久没有出现新法术了吗？整整两百年多！两百多年，这么多的魔法制皮师却没有一个新法术诞生！”

塞西尔想到烧砖工都不敢用模具，心有戚戚焉地道：“我懂。”

丹尼显然并没有把这话当真：“现在，我有了新的希望。这可是没有使用魔法的皮，看看这柔软度，韧性，到底是什么样的天才能做出这样的创造呢！”

塞西尔听见身边传来一声“嗤”，闻声望去，发现兰登的笑容正在迅速消失，一脸无辜地回望过来。

……男神，你太伤我心了。

“呃，大概是个、那什么、很努力的人吧。”

轮到塞西尔了，他憋了半天还是谦虚了一把，主要原因他没有亲手做过这个，也没有深入研究，只不过是粗浅的照搬，以后的技术发展只能靠本土人民的聪明才智，他是帮不上忙了。

“我觉得不仅仅是努力，必然有着天才魔法师的头脑！”丹尼兴奋地叫。

塞西尔：“那个……”

“好想立刻见到他！”丹尼此刻完全没了上年纪的模样，荒郊野外的大吼道。

塞西尔：“……”

“只要见到他我就不会离开了，一生跟随左右！他必然懂得许多制皮的奥秘吧！”丹尼眼睛闪亮亮的。

塞西尔：“……”

窃笑声断断续续地响起，兰登捂着嘴巴低下头再也忍不住了。

“我听见了！”塞西尔没好气地道。

“抱歉，只不过——”兰登做了一个战术停顿，以同情的眼光看向莫名其妙的丹尼，“容我向您介绍塞西尔……嗯，你只要知道塞西尔就好了，这位就是你口中那个天才的制皮师，发明了鞣革制皮法的人。”

丹尼的笑容慢慢消失，保持着双手向天祈祷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塞西尔，过了许久之后才虚弱地道：“您发明了鞣革制皮法？”

“是的。”塞西尔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呢，“是我。”

“请收下我当学生吧！”丹尼猛然扑了过来，行云流水地跪下一把抱住塞西尔的腿，“我什么都会！”

塞西尔吓了一跳，腿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犹豫了片刻后道：“有件事我要对你说，除了鞣革之外我都不会了。”

丹尼激动的表情凝固了：“您说什么？”

“就是……除了这个鞣革法之外，任何有关制皮的事我都不知道了，我可以教你鞣革法，再多就没了。”塞西尔刚才谦虚就是防着现在这情况，“实际上我不是制皮师，只会这一个技术。”

丹尼的脸生动演绎了一个人心碎的全过程。

“那、那个，我可以给你划个地皮，建个实验室，告诉你哦，我知道一些化……东西对皮有影响，你随便做实验，做完之后无论有什么成果都……可以分成哦！”塞西尔很没骨气地临时转了口风，“最重要的我支持你实验，无论要什么我都会尽力找来，就、就像我是你的赞助商，为你实现梦想！”

破碎的丹尼渐渐弥合了，脸上重新升起了希望的影子，带着一丝坚定道：“既然如此，我必将以百倍成果回报您的宽容与恩情！”

双方可谓是一拍即合，塞西尔询问了丹尼的经历，才知道这货是从故乡一路走魔法门过来，一路轻轻松松，毕竟多年的魔法制皮师，妥妥的中产阶层，赚的是魔法币花的是金币，根本不拿金币当钱，直到在托托港租了狮鹫之后可算翻船了。

“我是在托托港城门外租的。”丹尼道，“一个人只要四十银币，我就想这也太便宜了，就上了，那人还要等，说只载我一个不划算，最后一共载了三个才出发。”

塞西尔疑惑地道：“坐得下吗？”

“确实有点挤，但是我以为这里的狮鹫都是这样的！”丹尼沮丧地道，“他走到半路说要下客，那些客人一下来就和驯养师一起围着我，说要我补交钱，不收金属币只收魔法币，我哪能答应啊，就带着行李跑了。这里我又不识路，就用魔法找了个方向顺着走，每天水和食物占两个魔法位，辨认方向占一个，我一共才五个魔法位，而且这里为什么总是让人好渴啊，太阳明明不热为什么能把我晒蜕皮？！昨天我把四个魔法位都花在水上了，要不是遇上你们我恐怕就得死在野外。皮神在上，太可怕了！”

塞西尔听见最后一句话，心痒痒地道：“你们魔法制皮师也信仰皮神吗？”

“当然，哪一位制皮师不信仰皮神？”丹尼惊讶地道，“那可是制皮界的主神，无论用不用魔法，他都是所有制皮师的庇护者！”

接收到兰登严厉的眼神，塞西尔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转换了话题：“那你可真惨，你租的那个根本就不是托托港正规的狮鹫商行啊，狮鹫商行在城墙上面的，你是在城外面租的？”

“怪不得我走了好一段路才看到他！”丹尼恍然大悟道，“而且还躲在树林里鬼鬼祟祟的，我还奇怪路都没了，接下来要怎么走呢！”

由于托托港往埃博方向只有一个城市，更由于埃博贸易队的存在以及严查出入人员，实际上托托港往埃博方向是条断头路，步行只有荒地可行。

“估计是狮鹫商行某个管事的亲戚吧。”兰登道，“回头我给商行负责人通个信，放心，托托港不会给这种奸商留位置的。”

“还是得赶紧把路给修起来啊！”塞西尔痛心疾首地道，“你看，这些想要投奔我们的大好人才连路都找不到，太危险了！”

三人重新出发，边走边聊倒也愉快，塞西尔问了好多有关格瑞特荣誉王国和皮制品行业的事，还大肆吹嘘裘皮、皮衣等等设定，听得丹尼频频点头，在心里对未来要遭殃的动物们道了个歉后，他又开始科普养殖、工业化宰杀、速成出栏等等，一套一套不重样。

塞西尔说得开心，丹尼听得也开心。

这个世界的皮制品可比地球广泛多了，比如四轮马车厢的减震系统就用了很多皮制品，应该用金属弹簧的，但是塞西尔把弹簧的模样画给火焰地精后，得知以现有金属材料打造会被直接压断，韧性不足，更何况这种诡异的弧形物体不用魔法很难造得精准，只好先放弃。

塞西尔本以为这次的收获只有丹尼了，没想到步行两天后，在一处小溪边终于看见魂牵梦绕的桐树。这玩意儿也叫油桐、麻疯桐，他不知道这里的桐树具体是哪个品种，但是从三瓣卵圆叶以及丛生模样来看九成九是油桐了，而且是多年生，已经可以成熟结果榨油的。

油桐果有点像核桃，有毒，作为生物性柴油极好，简单来说，月城各处的照明有着落了，再也不用点那个会小声尖叫、冒黑烟的蜡烛了！

塞西尔兴致勃勃地绕着油桐林转了整整一天，惊喜地发现成林面积足有一平方公里。这是一片起伏不定的山坡，很缓和，应该还没脱出高海拔地区，光照十分充足，而且还有一条蜿蜒的小溪穿梭其中，提供了足够的水源，低势处倒是很少长着油桐，倒也符合雨季带来的影响，淹水处不合适油桐生长。除此之外，油桐的生命极其顽强，无论盐碱地、贫瘠地还是河滩岩石都可以成活，经济价值还很高。

眼下，塞西尔优先使用在照明油上，便宜、量足、环保、方便，树皮、树叶以及桐油还可以在肥皂和纸上作实验，看看能得到什么，不要太万能！

塞西尔欢喜地疯跑了一阵子，气喘吁吁地对兰登道：“我们在这里建一个城吧！”

“步行八天距离略有近了。”兰登犹豫地道，“如果将来路修好了，马车大概一天就可以到达了。”

“那有什么关系！”

塞西尔主要看中了这条溪流，虽然河道弯弯曲曲的，但是河底不仅宽阔还有不小的高度差，一处断崖形成了二米左右的小瀑布，非常适合水车之类技术，可算找到非魔法、非人力之外的动力了。

“你的意思是把城建在这片林子中？”丹尼年纪不小了，情商头脑都不差，塞西尔没什么架子，俩人已经混得很熟了，“为什么不把树都砍了，这样子城中的视野也太差了吧？”

“不不不，不能砍，这些树都是宝贝！”塞西尔立刻道，“我们可以在原本地势低的地方修路，这些地方正好没树！”

“雨季要淹的。”兰登提醒道。

“……哦。”塞西尔失望地道，“没关系，我们可以移栽，把树集中在一片，然后其他地方做居住区，这就是月城的前哨站了！”

兰登没有直接答应，巡视一番附近，确定没有危险后才点头同意。

塞西尔激动得一夜没睡好，接下来就该回去了，这次要他出来主要是没人认得桐树，既然找到了，接下来就是别人的活了，他总不好成天总在外面漂着，害得兰登也得跟着到处乱跑。

第九天，三人准备返回月城，塞西尔一大早起来在溪水中洗脸，双手在脸上胡乱抹着时突然听见了笛声。

笛声？

塞西尔捂着脸仔细辨认了下，没错，真是笛声。他移开手，溪对岸站着一位“公子”，之所以用这个词，是因为这位的打扮是黑色长袍、广袖叠襟、红绣粗带，束发成髻，戴着冠，妥妥的汉朝贵族打扮。

我这是瞬间穿越回去了？

塞西尔正错乱时，“公子”放下笛子开口道：“吾乃纸神。”

仅仅四个字就把塞西尔炸得找不着北：“你……我没祈神啊。”

纸神长得很清秀，微笑起来带着书卷气，不过年纪不轻了，不像东风速递那般朝气，也不至于长城老爷子那般夕阳红，有点像996的社畜，想要抓住青春的尾巴但是眼角皱纹无情出卖了他内心的疲惫。

“作为主神，汝献祭多少人也无法召吾至此。”纸神悠闲地踱过来，小溪对他来说如履平地，转瞬之间就站在了塞西尔面前，“吾执入关许可。”

塞西尔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跳起来大叫：“你是技术引渡过来的？”

当初塞西尔研究出来的纸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他的事多，没精力关注纸坊，不知不觉间，草纸变成了月城出货量最大的商品，“污染”了海湾沿岸的所有文明。

“此为投影，汝所敬奉信仰远不够。如无汝之引渡，投影也无法至此，耗费吾甚多，汝当听好。”纸神点了点头，语速极快地道，“神战将至，汝应准备。”

塞西尔被一个接一个消息砸得有点晕，呆呆地道：“神、神战？谁和谁？为什么？在哪里？”

“魔法四轮马车与四轮马车之神。”纸神道。

“地球上还有四轮马车之神？”塞西尔惊讶地道，在他的印象中，地球上的四轮马车已经成了“超长待机”的专属道具和欧洲旅游景点娱乐项目。

“祂日子不佳。”纸神感慨道，“此处既有长远发展，何必执着于地球？”

这个道理是没错啦……

塞西尔欲言又止了几次，还是纸神善解人意地道：“忧其未来？”

“对对对。”塞西尔点头如啄米，“这里迟早也会发明出更好的交通工具啊！”

纸神叹息一声：“吾等为汝而生，为汝而逝，汝之历史一如吾撕杀之战场，汝过滤了，只管依计而行。”

“计？”塞西尔活像中了降智光环，“什么计？”

“为吾友提供信奉。”纸神道。

塞西尔可算逮着机会提问了：“到底怎样算是信奉呢？”

纸微微一笑：“汝可知为何鞣革之神不予通知？”

“对哦，那家伙明明分身过来了。”塞西尔道，“祂应该比你方便多了吧？”

“确实。”纸神点点头道，“可惜，汝不信奉祂。”

塞西尔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道：“祂还是我引渡过来的呢！”

“汝爱之？”纸神瞬间展开了“灵魂拷问”，“汝欲独占之？汝愿为其而战？汝为其狂？”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纸神挥了挥广袖，一身汉朝打扮瞬间消失，变成了中山装，语气也随之变了：“东印度公司为了茶神与化学神在印度残酷殖民，英国为了调味料神大肆屠杀荷兰人，美国人为了钞神可以坐视非洲饿死成千上万的孩子，你能吗？”

塞西尔懵逼了：“不能。”

纸神继续道：“布鲁诺、伽利略为了物理神可以奉献生命，梵高为了艺术之神疯狂，利赫曼死在了电神的怀抱中，你能吗？”

塞西尔好不容易才想起利赫曼是谁：“恐怕不能。”

纸神叹息了一声：“那你能做什么呢？”

塞西尔认真考虑了半天，心虚地道：“我能……让四轮马车大降价。”

纸神：“……”

※※※※※※※※※※※※※※※※※※※※

加班太恐怖了……

第110章 魔法的真相

纸神来去匆匆，即没有留下临别礼物也没有殷殷嘱咐，会面的中心思想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要打架了，做点准备。

这个提醒确实非常及时，以地球上四轮马车的发展形势，四轮马车之神大概没力量投影过来的，本土的信奉度也不够技术引渡，那么，作为这边的唯一“战力”，塞西尔如果没有得到纸神的警告，恐怕四轮马车神过来了还一脸懵逼呢，到时候再准备就来不及了。

新生的四轮马车神与魔法马车神相比显然处于劣势，但是塞西尔坚信，总有一天四轮马车能够发扬光大，成为一个强势文明神，甚至本土交通工具这方面的主神。

这样看来，塞西尔确实对四轮马车有着相当坚定的信仰，鞣革就是另一码事了，如果不是东风速递说过鞣革之神在时尚界十分有名，他可能还以为鞣革之神是一些过时的小神呢。不信仰就是不信仰，这种事做不了假，无情得很。

不信奉就不帮忙，嗤，小气！

诋毁完鞣革之神，塞西尔不自觉想到纸神的模样上。

兰登说过，文明神的外表一般会反应祂的状况，比如摩奥西最初的形象就是恐怖、巨大与耿直，一如埃博的低技术含量，失势之后，祂就变得落魄与虚弱，如果现在再找去，摩奥西说不定只有孩子大小了。

纸神在地球应该如日中天才对，几千年的改造进化史，广泛的使用范围，深入的研究发展，纸在人类社会中占着举足轻重的比例，外表应当是个风华绝代的青年才对，但是，塞西尔所见的纸神绝对称不上青年，大概是40岁不到的中青年人形象。

受网络与智能手机的影响，纸最重要的阅读作用开始减弱，大概百多年后，人类用钢铁金属代替了血肉之躯或者全部脑后插管了，纸的作用也就到了尽头吧。

想到这点，塞西尔不禁有些唏嘘，文明神也不容易啊，像长城老爷子，退休了还能当著名景点，历史价值杠杠的，换作四轮马车的话，实在找不出什么实际用途了，就算是娱乐作用也远远不如旅游景点，落魄是可以想像的。

“塞西尔！”兰登的声音突然在塞西尔耳边炸响，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兰登这么吼，“你没事吧？”

“没事啊。”塞西尔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急步跑过来的兰登一愣，左右看了看，道：“刚才没人来？”

“来了一个，不过不是人。”塞西尔确认了丹尼不在，凑近兰登压低声音把纸神的事大略讲了下。

兰登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道：“我说怎么进不来。”

“进不来？”塞西尔道，“什么进不来？”

“那位纸神大概弄了个结界，你在里面感觉不出来，我在外面是进不来，也看不见你。”兰登比划了一处范围，“我从这里往前，出来就在另一边了，你所在的这片空间无论怎么走都进不去，就像把两片空间拉起来粘住。这位纸神不愧是主神，力量确实不同凡响。”

塞西尔好奇地道：“在神里面也很强吗？”

兰登笑了下：“影响到时间和空间的法术需要很强的力量，不要说摩奥西了，魔法四轮马车之神也未必能做到，更可怕的是，祂施展这个法术时我没有任何感觉，也没有任何自然迹像，就像天生如此般，离开也一样，你就突然出现在这里了，而且这还仅仅只是一个投影而已，都不是本体或者分身，这样实力的神祗……嗯，反正你只要知道很强就行了。”

作为中华子民来说，塞西尔当然乐意听见这样的夸奖，一方面是身份始然，另一方面中华文明神越强他的背景就越大，有什么不好的？看起来这位纸神不知道为什么至今还位列中华文明神里，简直太棒了！

“我在里面也没察觉到。”塞西尔随口说道。

“你没察觉是正常的。”兰登回了句。

这话初听觉得没问题，塞西尔过了几秒突然觉得哪里不对，琢磨了下后试探道：“兰登，你有那种和神有关的法术吗？”

“祈神？”兰登问。

“不是。”塞西尔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词语，兰登一直很敏锐，“就是，我看以前，像是鞣革之神过来时，我完全认不出来，但是你还有骑士们都一眼认出来了，是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吗？”

兰登没回答，以一种很奇妙的态度盯了塞西尔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道：“你真想知道吗？”

塞西尔不觉得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吓到他，自信地道：“当然。”

兰登沉默了下，指着河边的一块石头道：“你先坐下。”

塞西尔：“……”

为什么有种可怕的预感？

塞西尔乖乖坐下后，兰登捡了另一块石头坐下，慢条斯理地道：“法师是可以看到魔能的，不是魔法币里的而是充斥在世界中的，你看不见，对吧？”

塞西尔开始有些后悔问这个了，不过，话都起头了总不好半途而废，硬着头皮道：“嗯，因为魔法事故……”

“魔法事故是不会完全改变一个人的。”兰登难得粗暴打断了塞西尔的话，“你知道，全世界的生灵们有过一段艰难时光，法师们在此后做了许多研究，对自然法则、对魔法、对神祗，虽然没有解决‘无火’这个难题，但是在这期间发现了许多事情。”

塞西尔心里的警报呜呜响个不停，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再听下去了，但是早死晚死总是要死的，再说他对魔法也一直有种莫名的不爽感。

“所有人在初入魔法学校时都会被要求学习数个魔法，老师会说，这是个测试魔法，用于测试学生的魔法潜力。”兰登吸了口气，“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魔法潜力，所有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能学到的魔法水平就注定了。所谓的测试魔法是数个不同等级的魔法，由低到高排列，如果学生可以理解但是用不出来，那是因为控制的魔能数量不够，当学生根本理解不了一个魔法时，说明上限就在这个级别了，根据这个区别就可以定义这个学生在魔法方面的潜力。”

塞西尔消化了下这番话里的含义，不解地道：“这有什么不好？再说了，不是有人开始只能施放低级魔法，后面渐渐会高级的了？”

“那是因为对魔能的掌握与魔法位增长，限制一个魔法初学者使用高级魔法的唯一因素就是魔能数量，就算你每天什么也不做，能控制的魔能数量也会随着时间而增长的。”兰登皱起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魔法师们曾经做过一个实验，由于某种原因这个实验被封存了。法师们利用某种手段，让一个公认的魔法天才短时间内获得了大量魔能，结果，这位天才立刻能够使用高级魔法了。这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

塞西尔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甚至有些吐不出这句话：“法师的一生是注定的了。”

“对。”兰登的语气里带着怜悯与同情，“不存在一个学不会魔法的人突然会魔法了，也不存在原本会魔法的人突然不会了。学不会就是学不会，无论你怎么努力，从出生起命运就注定了。”

塞西尔想起兰登刚来后不久还会催促他学习魔法，一直到冬天闲下来，他终于偷闲学了下——理所当然地失败了，附带发现了不少同僚们有趣的母语——自此之后，兰登再也没提过学魔法。

“可是，大家都说魔法是需要学习的。”塞西尔有些激动地道，“克拉丝夫人还说要送小提尔去魔法学校呢！”

“即使你到塔布尼塔最大的魔法学校里去问，任何一个老师都会告诉你，只要付出大量的学习就可以成为高级魔法师。”兰登语带嘲讽地道，“难道他们会说，回家去吧，哪怕你什么也不做每天躺着，你也自然而然会是一个魔法师吗？”

“这是欺骗啊！”

“并不是，大部分法师都是这么想的，因为他们的老师也是这么告诉他们的，经过艰苦学习后，他们确实从初级魔法逐渐学会了高级魔法。”兰登小声道，“没人怀疑如今魔法的定义，魔法靠天赋，成为高级魔法师则靠努力，这是全世界所有人的希望，前者是平民们的，后者是魔法师们的。实际情况则是，所有人从发出第一声啼哭后就被定义了在这个世界的位置，终其一身都无法打破，这就是魔法的出生论。普通人只知道‘出生论’里的‘天赋学说’，这个理论认定全世界所有人都有天赋，证据是全世界99%的人都会通译魔法，这给了人们一种错觉，也许我的后代会出现大魔法师呢？不存在的，一个只会通译魔法的人，一百代后人中都没有出现一个超过通译魔法的人，长寿的精灵们做过这个的观察实验，观察对象仅限于人类。那些魔法潜力巨大的人无一例外有着非人类混血，即使如此，你的上限也是定死的，你后代的魔法潜力永远不可能超过父母中高的那一个。”

塞西尔想起原塞西尔留下的羊皮卷，对于“不会魔法”的应答只有一个：自杀算了。

“不会魔法的人，在这个世界不算人。”兰登继续往塞西尔心头浇冷冰冰的水，“就像那个天才魔法师，以为自己能够成为传奇法师，最终也不过是个‘有点实力’的法师罢了，他从未屈服一直在抗争，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每一次呼吸都证明了当年那个实验多么正确，至今为止他的魔法水平依旧和当年实验预测的一样。”

塞西尔能看出兰登在低落，失望正从他的眼眸里溢出来，还有伤感与怀念。

“你怎么知道这个实验的？不是说被封存了？”塞西尔问。

“因为那个年轻的天才就是我的老师。”兰登叹息了一声，随后严肃地道，“我不喜欢魔法，不仅仅因为魔法出生论，更因为出生论永久地改变了我的老师。对我来说你会不会魔法，是不是你，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以帮我打碎这个世界，打碎那帮因为出生撞了大运就洋洋得意的货色，不是说所有法师都是这样但是我遇见不少，生命的定义并不是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的，你就是最好的证明。”

塞西尔有些心疼这样的兰登，同样也心疼自己，迟疑了下，他问道：“所以，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学不会魔法了是么？”

“是的。”兰登干脆地道。

“那你在魔法这方面怎么样？”

“我嘛……超传奇级别的吧。”兰登带着些无奈道，“老师当年知道后就离家出走了，这么多年都不肯来见我。”

“……”塞西尔突然好理解兰登老师的心情。

“我因为老师和法师们都闹得挺不愉快的，不过，我的名号报出去还是有点用。”兰登说这句话时没有丝毫炫耀之意，只是陈述事实，“你如果碰上法师找麻烦可以报我的名字，多少会给面子的。”

塞西尔酸了。

我搅基、不合群、搞技术发明，只要有实力就还是好法师。

“你还是没说为什么我认不出神呢。”三观重塑中的塞西尔好歹找回了最初的话题。

“哦，那个啊，无论神祗外形如何，法师眼中的神祗轮廓会有一层微光。”兰登道，“这就像一个标记，是某位法师的遗嘱法则，所有会魔法的人都能享受到，哪怕只会通译魔法。”

塞西尔怔了下，道：“所以，上次我认不出鞣革之神时你就知道我不会魔法了？”

“嗯。”兰登突然笑起来，“你试图掩盖的样子挺可爱。”

塞西尔：“……”

忽略被伤害的自尊，这番谈话还是令塞西尔收益不小。

比如，他知道法师是有正式称号，由法师协会认可，分为法师、中级法师、高级法师、大法师也叫大师，欧文这种治疗大师，再往上是传奇法师，至于超传奇法师，目前纪录的历史上也仅有三位。

“三个人中包括你吗？”塞西尔问。

“不，我没有正式获得了这个称号，是被认为有获得这个称号的潜力。”兰登答道，“不过我没去认证。”

塞西尔别扭地道：“因为你老师吗？”

兰登叹了口气：“老师已经很伤心了，我不想让他更伤心，再说了，认不认证都不影响我真正的实力。”

塞西尔觉得柠檬真好恰，尤其恰柠檬的对象还是暗恋的男神，那种酸爽几乎无法言喻。

此时，塞西尔和兰登骑着牛一边在路面做着标记一边返回月城，丹尼表示要看看附近的环境，介于此地离月城也不远了，俩人指了方向、留下一个硬木筒后就由他去了。

塞西尔一边在地上挖出大坑做路标一边问：“如果发现有人完全不会魔法，会怎么样？”

“很穷很苦。”兰登迅速道。

塞西尔稳住被扎的心，道：“我的意思，别人会怎么看他？”

“普通人不会多想，‘出生论’认为偶尔会有天才诞生，自然也会有白痴诞生，如果是深入研究过魔法的，大概会认为此人非本土生灵吧，或者祖先中有非本土生命。”兰登砍下树苗摆成一个十字，在空中也能看清楚。

塞西尔哆嗦了下，倔强地道：“我可是原本会魔法的！”

兰登抬起头，笑了笑，道：“所以你最好继续坚持那个魔法事故的说法，至少算是比较有可信度的了。”

男神看穿了一切，会不会也看穿我暗恋他呢？

整个回程中，塞西尔都处于小鹿乱撞的状态，时不时胡思乱想一番，想着想着就发出猥琐的笑声，惹得兰登时不时瞥一眼过来。

离开时间不长，月城运转得井井有条，塞西尔专门成立的修路大队开始修筑月城往埃博的夯土路，他还想再成立一个队伍负责月城往托托港，不过这就要等到托托港的雇工到来了。

四轮马车面世之后，塞西尔的名声也随之传扬开去，不是由于技术创新，而是由于他把四轮马车卖五千金币，因此，香齐夫人表示愿意半买半送的帮他雇佣五千人。

“噢，不用这么客气，作为一个商人，您一定能理解我们对马车商行有多……感情复杂。”香齐夫人掩嘴发出了矜持的笑声，“这是我们一些感谢之情，略表心意。”

塞西尔也觉得很爽，尤其在躲过了马车商行的暗杀之后。这一次，财大气粗的他表示雇工们尽情坐狮鹫吧，不过是区区几千金币，根本不算什么！

当雇工们陆续到达后，丹尼同时也到了，这位魔法制皮师站在月城的大门外，惊讶地看着门头上的汉字。

得到巡逻队消息出来迎接的塞西尔问道：“你见过这样的字？”

“不，没有，只是，这城墙好漂亮啊！”丹尼感叹道，“看看这砖，居然一模一样，而且是青色的，这是魔法制成的吗？”

“还有魔法砖？”塞西尔意外地道。

“不能直接成砖，但是用魔法把砖块材料做得一模一样是很简单的。”丹尼不愧是大城市的手艺人，懂得多。

“哦，这不是魔法，用模具就行了。”塞西尔愉快地道。

丹尼再度震惊了：“怎么能用模具？！那是铸造师用的！”

塞西尔斜了丹尼一眼：“你怎么知道模具是铸造师用的？”

丹尼：“……”

塞西尔倒是挺快乐，这位自动投奔来的人才显然并不是那种老古董，他最需要的就是这种不拘一格的专业人才啊——火焰地精不算！

很快，月城中就多了一间不起眼的制皮工坊。

埃博人并没有在意，留在月城的埃博人都可以学习鞣革法，就连克拉丝先生也在夫人的“温柔劝诫”下参加了学习班。塞西尔让一位留下来的鞣革师负责教授这些知识，每个月领固定的薪水，这位鞣革师年纪太大了，不想再负责一线工作，教授技术正合心意，虽然收入略少但是即体面又轻松。

丹尼先去学了基本的技术，之后自费去托托港买了萝卜，还去野外埋伏几天找来了鸟类粪便，尝试用萝卜制造芒硝，比较不同材料制造的鞣革有什么不同。

塞西尔大为欣慰的同时也和丹尼交流了许多小道消息，什么热水蒸树皮可能会得到一些有趣的加工材料、烟薰有防蛀作用、粪便发酵到不同程度原皮的软化也会有不同程度，大自然中有各种化学元素——法师早就提出“物质组成材料”这种课题，还是法师大学选修课，这个世界的土著只是不理解化学的意思——还有皮的染色、雕刻、压褶等等，这就属于他只见过没做过，空口提白话。

这么好的人才，还自带经费，哪里找去呦！

塞西尔幻想着是不是有一天马车制造相关人才投奔而来时，也琢磨着该怎么给即将到来的神战提供助力。

提供信仰，无非就是让更多的人喜欢四轮马车，这种喜欢类似变态的爱，独占、抢夺、使用。

塞西尔觉得以信仰论，四轮马车任何一方面都吊打魔法马车啊，再说了，大家都这么讨厌马车商行，没理由输，手上那么多定单就是证明，月城的木匠一看见定单数量就晕过去了，之后哭着抱住他大腿表示真的做不完，花一辈子也做不完哪，直到他再三承诺扩充工人才罢休。

就在塞西尔想不出怎么输时，香齐夫人传来了消息：魔法四轮马车不仅开放了改装权，甚至还降价了一半！

呵呵，价格战？

跟我打价格战？

兰登倒不这么想：“你见过魔法四轮马车吗？”

“见过啊，博览会上不是到处都是么？”塞西尔道。

“嗯，那是在博览会上。”兰登说道，“这样吧，我让圣殿派一辆四轮马车来，你自己坐一下就知道了。”

当塞西尔真正乘坐过四轮马车后，那点儿“怎么输”的想法不翼而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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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留言我都有看啦，但是平时回不完，社畜的悲哀，周末有时间会回。

看见个有关主角为什么不学魔法的留言，简单来说他学不会啦，另外的原因我就在剧情里回答一下，总觉得直接去回答不得劲，在不影响剧情的情况我喜欢尽量在文里解答疑问~

有什么BUG笔误也可以提啦，会尽量修改的，再次感谢留言订阅，爱你们~╭(●｀??●)╯╰(●’?’●)╮

第111章 完全体的魔法四轮马车

世界魔法博览会时塞西尔偷空试坐了魔法四轮马车，由于不能改装，这些车制式都是一模一样的，坐上去确实十分平稳，乘坐感上佳，几乎没有颠簸。不过，他并不认为这些就一定能保住魔法四轮马车的滑落，毕竟低价市场也很大，许多商家需要的是廉价、大量、结实的货运马车。

圣殿最近对于塞西尔这边的要求十分慷慨，几乎有求必应，魔法四轮马车于一周后出现在月城门口，当时塞西尔的鹰嘴豆种子刚刚发芽。

圣殿派出的魔法四轮马车很是与众不同，塞西尔站在城门口，先是看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亮点，他满腹疑惑地等了会儿，就见那个亮点越来越大、越来越闪，最终，一辆几乎要闪瞎人眼的四轮马车出现在了眼前。

塞西尔眯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了会儿，说：“魔法四轮马车不是不许私自改装的吗？”

“所以这辆马车除了买的钱，圣殿还付了巨额改装费。”兰登颇有些没眼看的态度，叹息道，“顺便说一句，这些是真的宝石和珍珠，蓝宝红宝绿宝分别有一千颗，另外还有许多碎宝石，车厢前面正中央是稀有的黄金宝石，至今为止最大的一颗黄宝石，还有悬挂在厢顶檐下的全是正圆珍珠，用黄金镶嵌成水滴形状。”

塞西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嘀咕：“基佬的品味穿越世界都有着共通之处……”

“什么？”兰登问。

“没什么！”塞西尔提高了声音，“这车不会是给团长坐的吧？我们中地位最高的是团长吧？”

“我们内部吗？”兰登迟疑了下，“嗯，这不是什么主要问题，以后再和你说，上车试试吧。”

车厢内部有着相对的两个横排座位，铺着柔软厚实的皮垫，车窗玻璃如同空气般干净，内部还挂着重度刺绣丝绸窗帘，车厢壁是木制，冬暖夏凉，车厢外部四角挂着照明灯，车厢内的顶部由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看起来与现代马车没什么差别。

当然，这一切都是由魔法制成的。

拉车的是四匹高头大马，浑身黑色没有一丝杂毛，衬得宝石车厢越发闪烁。马儿慢慢起步，马车缓缓往城外驶去，目前月城往外只有通往采土河的路，夯土路虽然不够细腻但是好歹平坦坚硬，塞西尔坐得十分舒适，只感觉到一些微小的加速度，完全没有颠簸感。

车窗是可以打开的，塞西尔把脑袋伸出去，微风拂面的感觉还真不错，但是地面后退的速度有点不对劲。他疑惑地往外伸出手臂，瞬间感觉狂风砸在手上，立马缩回车内双眼茫然地看向兰登。

“马车周围有保护结界，无论外面多快速度在里面的人都不会受影响，或者说影响比较轻。”兰登善解人意地开始解释，“我们是在平坦的硬质路面上行驶，理论上可以达到最佳时速，如果是在魔法大道上，就可以行驶出最高时速。”

塞西尔当初问了不少人，好不容易才搞清楚魔法马车的最高时速大概有60公里，这已经是一般城市中车辆的行驶速度了，公交车通常在30-40时速，60时乘客的感觉就是坐飞碟了。

魔法四轮马车的舒适性和速度确实在塞西尔的意料之中，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还算什么魔法！

“不过如此。”塞西尔冷静地道。

兰登笑了下，转头对驾驶座的骑士说了什么，塞西尔感觉车辆拐弯了，他转过脑袋一看，窗外已经不是夯土路而是大片草原，然而，乘坐感受依旧和先前一样，并没有任何变化。

塞西尔的额头略微冒出了冷汗，还是嘴硬道：“也就这样嘛。”

终于，车子微微弹跳了一下，塞西尔兴奋地看向窗外，却发现前方的马儿正在“飞”起来——准确地说是在跳跃，为了跳过一个深坑。他赶紧看向后轮，发现后轮居然就这么碾着空气渡过了深坑。

带着一脑门问号缩回车厢，兰登微笑着道：“车轮有魔法，在遇见超过一定落差的路面时可以短暂的浮空，虽然需要不断充魔能，但是只要带了足够的魔法币就不成问题。

塞西尔：“……”

这他妈已经远超马车的范畴了啊！

塞西尔吃惊的还在后面，当他看见马车往一座山坡驶去时不由得心头狂跳：“这车还能爬山？那个虽然是山包，但是上面还有树呢！而且这个坡度……卧槽啊啊啊啊！”

高头大马就这么一头闯进了林里，它们前进方向两侧凭空出现了尖锐的刀片状东西，所过之处无论是石头还是树木纷纷崩坏，被打成碎屑四处纷飞。

什么鬼啊啊啊啊啊！

车厢终于有了明显的颠簸，不过，整个车厢居然浮空保持着水平状态，完全没有倾斜，考虑到下面没有路面也没有正常的坡度，这样的乘坐感受已经是梦幻了。

魔法四轮马车驶回月城门口后，塞西尔坐在柔软的位置上好半天没吭声。

这哪是“马车”，这他妈是飞碟啊！汽车、飞机两位一体！

“这马车不会还能在海上行驶吧？”塞西尔虚弱地问。

“理论上是可以下水的，在积水地段会有自动浮力和防水功能，但是河流和海里就不行了，因为没有适合的拉车工具。”兰登说，“如果你一头闯进海里，马车牵引绳会自动断开，车厢会浮起来并且发送求救信号给马车商行的服务处，虽然要钱但是服务还是不错的。”

也就是说，丧心病狂的马车商行还真考虑过海陆空一体吗？！

塞西尔托着腮倚在车窗上思考了好一会儿人生。

我干吗要挑战魔法呢？自个儿用泥塑一个抽水马桶烧一烧用不就得了么？反正这个世界到处是不适合建国的地方，污水乱排就是了……

思考完人生，还得面对生活啊。

“我觉得不能光靠马车了。”塞西尔坚定地对兰登道，“不是我方不努力，奈何敌方有高达……呸呸呸，这个太不吉利了！总之，不能光靠四轮马车这一个东西。我们的优势是什么，联合呀！你看看这个世界的其他行业，烧砖的居然都不能用打铁的方法，行业隔阂太过份了，而我们呢，我们不仅仅有马车，还有纸、有路，有这么多的东西！”

兰登一边喝茶一边默默听着，慢条斯理地道：“所以，你打算先发展哪一个呢？”

塞西尔探过上半身去，凑近兰登郑重地道：“我要先看看豆腐能不能做出来！”

兰登：“……”

倒也不是开玩笑，塞西尔一方面派人去采集桐树以及一路上的植物纤维，开始改良纸的配方，另一方面把所有雇工都投入到修驻“月托大道”上，顺便一说，月城至采土厂的路也立起了“月红大道”，采粘土和砂石的那处被命名为“红河”，虽然这个名字被奥克斯吐槽了很久，不过兰登一如既往地支持了他的决定。

修路雇工的到来使得月城的居住条件急剧恶化，群租房之类的现象开始出现，人人都有事儿忙的后果就是再也没骑士有空闲魔法位来造房子了，塞西尔不得不雇佣托托港专业造屋人士来造大宿舍。

“为什么不给他们发薪水，让他们自行去寻找房子呢？”管帐的罗素问道，“我们付的薪水可不少。”

“这样会让城中的房租暴涨，不少有屋人士不愿再工作，荒废技能，等这波雇佣潮过去，他们会发现无法再找到合适的工作，至于投资热钱什么的这个恐怕还要等等，不过以后发展起来了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塞西尔把炒作这个概念大略讲解了下，“总之，目前还是由政府……就是由我们骑士团把控比较好，就算以后市场大了，完全任由市场自由发展也是不行的。”

罗素皱着眉头听完，倒没有立刻反驳，他与奥克斯还是不一样的，许多时候虽然怼得人哑口无言，但是道理和逻辑上永远是正确的——因此才特别让人觉得憋屈！

“涨价了是因为有需求，有需求自然会有人去造屋子，屋子一多价格就会降下来，等房主无利可图了，我们就可以低价收购他们的房子，以保障下次雇工潮的需求。”罗素道，“这样我们不用花一分钱就解决问题了啊。”

塞西尔无奈地道：“对啊，我们不花钱，但是这些房子总是有成本的，那最终是谁花钱了呢？”

罗素略一思考就明白了：“即使雇工们有所损失也不是我们的问题不是吗？我们可是给了相当优渥的薪水。”

塞西尔可算明白罗素拐弯抹角的来意了：“你是说，我们给的太多了？”

“当然。”罗素肯定地道，“我们在亚尔及确实大赚了一笔，但这不是你胡乱花钱的理由，如果不是兰登，我会直接向圣殿投诉你的浪费行为。”

来了来了，那股憋屈感又来了！

塞西尔深吸口气，努力让自个儿不显得那么感情用事，打工打久就是这样，看老板不顺眼就辞职，反正不愁找工作，自然就难以“服气”，这并不是个好事，处于领导层的他也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他现在算是逐渐学习控制情绪中。

“人只要活着，就是在消费。”塞西尔努力组织着比较正常的语言，而不是用习惯性的营销用语，“由于道路交通的问题，他们只能在月城消费，我们付给他的工钱实际上会被在月城消费掉，这些钱等于变相地发给了我们本地居民，因为这些雇工暂时还不会进入本地的经营行业。这样一来，月城的经济市场繁荣了，我们可抽的税多了，本地居民收入变高，雇工们对薪水也很满意，用一点点我们的损失同时达到这些目的不觉得很划算吗？再说了，我们……至少我的目的不是赚钱啊，我赚那么多钱干什么？我的目的是把本地经营好，这个目标和圣殿不违背吧？”

罗素盯着塞西尔好一会儿后才嘀咕道：“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这些歪理邪说，老师真是越来越坏了。”

“我要声明一下，这不是兰登教我的好吧！”塞西尔强调道，“这只是一种很粗浅的……呃，经济理论，其中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大家一起来考虑，比如，最近的治安问题怎么说？”

这也是塞西尔最近头疼的，随着外来人口的急剧涌入，不仅住宿问题日益严重，偷鸡摸狗也时不时出现，一直以来月城的治安都是由军团骑士们维护，但是一共才二十人的队伍不可能满足六千人口的城市治安需求。

埃博目前是瑟林人占大头，瑟林人好歹原本是个完整的国家，治安、法庭、立法这一系列部门都是现成的，运转起来一切照旧就行了，但是总不能用瑟林人来管月城的骑士们，不合适。

“向圣殿要求支援吧。”罗素的观念果然还是基佬骑士团的。

“我们不能雇佣巡警吗？”塞西尔道，“付钱给人抓坏蛋，这也是个可行的办法吧？”

“理论上可行，但是你能保证这些人不会收受贿赂放坏人一码吗？”罗素开始灵魂拷问。

“给他们高薪呗。”塞西尔见招拆招。

“他们拿了高薪，为什么还要冒着危险去抓捕坏人？”罗素继续道。

“我可以建立监督职位，让这人监督那些巡警。”

“如果监督人也被贿赂了呢？”

“监督人让军团骑士担任就是了！”

“如果骑士因为喜欢上哪个巡逻放水呢？”

“……你怎么不说世界毁灭呢？”

“那些魔法疯子们说世界毁灭是不存在的，谁这么说谁就是在忽悠你。”

“……”

“而且说来说去，有着足够的信任度，能够担任监督这个职位的人早就忙得不可开交了，你不会想要雇佣瑟林人或者埃博人吧？”罗素淡淡地道，“会引发矛盾的。”

话都被你说了！

塞西尔扒住头发憋了会儿气，尽力平静地道：“所有的制度都不可能保证永远有效，我们只能顺着现在的情况建立一个暂时可行的方法，然后不断修正它，不然呢，你有什么可以完全解决治安的方法？”

“有啊，向圣殿要求支援，军团骑士不会收贿赂的。”

“你刚才还说骑士因为看上哪个巡警放水呢！”

“放水和收贿赂可是不一样的。”罗素耸耸肩膀，“更有可能是监督的军团骑士把贿赂上交，睡了那个巡警，等分手后再上报对方的错误，把对方抓起来。”

塞西尔：“……”

你们也太阴险了吧？！

“干什么这么看我？”罗素发出威胁的缓语。

“没什么，你才没有兰登可爱呢。”塞西尔没好气地道，“治安我不管了，我管不过来，你自己想办法，再说了，这个城里有三个骑士长呢，我，你老公还有莫耶，凭什么所有事都来问我啊！”

“因为兰登这么说啊！”罗素假装惊讶地道，“他说大小事情都要问下你，万一有什么问题也好提早解决，省得做完再返工，怎么，你不乐意吗？”

塞西尔无话可说，这个确实是现实需要，再说了，这是男神的爱啊，怎么可能不接受！

“那治安这件事给你了！”

“你干什么去？”

“做豆腐！”

鹰嘴豆带是带回来了，但是塞西尔不知道该怎么搞，做豆腐、酱油这种都是用大豆，鹰嘴豆是不是有什么不同他没谱啊。买回来的豆子也不够多，至少不到可以胡乱挥霍的程度，所以他把豆子分成三份。

一份撒进地里，当时售卖人员也保证这些豆子可以种，只需要撒下去就行，他还确认了不是魔法豆才买。当然不能按售卖人员所说的撒下去就行，他又没种过，只好按照一般方法，挖沟龚，弄个坑，撒草木灰，种子撒下去，施肥浇水，大略如此吧。

一份泡进水里，避光遮荫，果然，没两天豆子就发芽了，塞西尔面对这份东西有点发愁，怎么吃？如果是豆芽，当然直接就炒了吃，简单明了，问题在于鹰嘴豆发出来的芽很短，而且还连着一个巨大的豆果，看起来像个肥硕的逗号，看起来就像是豆芽的吃法啊。

第三分就是塞西尔期盼的豆腐和豆浆了，这两样东西是连动出现的，简单易学，问题在于那是大豆的“简单”，鹰嘴豆能不能行就不一定了，再说了，豆腐最重要的石膏没有啊！

嗯，等一下哦！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句话突然划过塞西尔的脑海。

盐井那边产的不是卤水么？不过，此卤水是彼卤水吗？

怀着这样的纠结，塞西尔还真去取了点盐井的卤水，弄了一小部分鹰嘴豆磨出汁，这个部分就由兰登义务提供魔法助力了，他实在不想为了这点儿实验去弄个磨盘。过滤得到豆浆，加入卤水后煮了一段时间居然还真凝固了。他怀着欣喜挖了一勺放进嘴，嚼都没嚼又吐了出去，又咸又涩又苦还有股怪味，本土第一块豆腐就这么喂了卡罗厄，魔法麋鹿表示这东西口感还挺不错。

显然，嘴路不通。

第二次，塞西尔把卤水煮过后再放进鹰嘴豆汁里，再度得到了凝固的豆腐，不过实在太咸了，还是脱不开些微苦涩，放在荤食里会被花椒与藏红花掩盖，在豆腐中被放大了无数倍，配上豆类特有的腥味口感真是绝了。

于是，塞西尔开始减少放盐的数量，如此减了几次后，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这不就是放盐么？没听说过放盐能点豆腐的呀！

再三考虑后，塞西尔这次没有放任何卤水，第七次求兰登把鹰嘴豆磨成汁——兰登看他的眼神已经十分不对劲了，充满了劝诫感——用麻布数次过滤后得到豆浆，加水放入唯一一个硬木炒锅中小火煮，一边煮一边搅动，等豆浆逐渐变成糊状后挪开，慢慢等待冷却，最后依然凝固成了豆腐。

所以，鹰嘴豆原来根本不需要卤水吗？！

塞西尔当天晚上特意邀请骑士团的领导们聚餐，地点是兰登的房子。他的房子变成危房被推倒做成了广场，兰登没提为他建新房子的，他忙得顾不上，再说了，兰登的房子这么大，魔法床单那么软，床那么大，一个人睡多浪费，可惜，兰登在他搬进来第二天就找了张新床……

塞西尔不仅烧了豆腐鱼汤，还用牛油炸了豆腐，撒上椒盐，以及嫩牛排炒豆芽，茶与奶茶是少不了的，还有新品甜豆浆，茶受到了大部分人的欢迎，莫耶是唯一偏爱奶茶的人。

“哦耶，你们也开始吃大脑了吗？”莫耶进屋后说道，“炼狱里的灵吸怪特别喜欢的食物，记住一定要高智商生物的大脑哦。”

塞西尔顿时一阵反胃，没好气地道：“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这么恶心的话！”

“只不过是大脑。”莫耶无所谓地一摊手，“搞得好像你们谁没掏过一样。”

“谁掏过啊！”塞西尔说完之后，发现屋子里一众人都默契地移开了视线，包括奥凯西在内，“卧槽，你们这些人……”

“吃饭。”兰登截住了即将毁掉的场面，“你们是来试新菜品的，不是来说废话的。”

以塞西尔的口感来说，口味最佳的牛肉炒豆芽，虽说没有酱油没有蛋清没有淀粉，但是上好的牛排本来就很嫩，再加上鹰嘴豆的豆芽有一股子板栗味，吃起来口味可谓是相得益彰，十分和谐。

其次就是豆腐鱼头了，海鱼汤奶白鲜美，豆腐吸满了鲜美的鱼汤，加上娇嫩的口感，实在是令人欲罢不能。

“嗯，吃起来不就和大脑一样吗？有什么……唔唔唔！”莫耶一边伸勺子一边还停不下嘴，被奥凯西塞了一筷子牛肉。

所有人中，奥凯西不愧是规则狂人，筷子学得最快，只要到塞西尔这边吃饭必用筷子。莫耶死活不肯学甚至宁愿用手，反正也不怕烫，被奥凯西碎碎念了好久才妥协用起了勺。

一群人风卷残云般扫清了菜品，说实话，这点儿菜哪够喂饱几个壮汉，打个底都不行。

塞西尔从众人的表情上就能看出用户反馈，等吃得差不多了，他清了清嗓子镇定地道：“各位，我有一个梦想！”

※※※※※※※※※※※※※※※※※※※※

我觉得我快要007了……

第112章 小黑屋会议

“我有一个梦想，大地上每一个人都可以安全无忧的生活，可以不畏苦寒，可以不怕荒野，不惧黑暗……”

所谓穿越者用嘴炮把土著哄得一愣一愣的场面没出现，塞西尔放眼看去，一帮帅哥不是试图把盘子刮干净，就是情侣间窃窃私语，包括兰登都是吃两筷子瞄一眼，见他停下了嘴立马接上：“我觉得可以。”

塞西尔：“……”

可以你妹啊！就算你是我男神，我还是要怼……算了！

塞西尔沉住气，道：“说正事！”见所有人看过来，他才继续道，“我觉得支持神战不能光靠降价，这种手段太单一，我们需要从多角度的分组合作才行。首先，路要给我修起来，最近的马车取货是十月，时间还是足够的，无论如何路一定要修起来，月埃、月红、月托三条路必须有，进度不够快就砸人，我们有钱……我们有钱吧？”最后一句是问罗素的。

罗素一付无所谓的模样：“够的。”

“很好。”塞西尔沉下了心，“另外，纸必须得加快开发了。”

这次不仅是罗素，连兰登都从入定般的模样清醒过来，说道：“你准备给做书了？”

“是的。”塞西尔坚定地道，“我不仅要做书，还要做雕版印刷，活字印刷也行啊，我觉得这两个技术搞出来后，不仅纸神的力量大涨，书神、印刷神也是有可能出现的。”

“有书神的。”兰登说道，“知识之神与书神，都是强大的神祗。”

塞西尔倒也考虑到了这方面：“不一样，活字印刷和雕版印刷是先进技术，这两种技术的作用对象是纸，皮用不了，这应该会产生新的神吧？”

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立刻回答，一众人等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

“这个……有点麻烦。”兰登委婉地道，“我不是指神祗产生的问题，你这个有点像鞣革之神与摩奥西之间的关系，新神的诞生不是问题，但是，书神并不是摩奥西这样愚蠢耿直的神，它存在的年代很久，虽然是中立神但是信徒的数量你可以想像得出有多巨大，更何况，它与知识之神关系非常好，一旦我们威胁到祂的地位，很有可能面临一位主神及接近主神级别神祗的打击，这并不是骑士团所期盼的。”

塞西尔沉吟了下，觉得这道理没错，只不过印刷术是必然要搞的，这条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

他问道：“我有个疑问，既然有知识之神是不是也有智慧之神？”

“智慧不是文明，智慧是人类天然所有的特性，不同的，知识是由人类总结、传递的东西，是一种人类的文明活动，所以并没有什么智慧之神。”奥克斯不放过任何一个打脸的机会。

“那么，如果两……咳，我家乡的知识之神和这边的知识之神怎么算？比如，我发明了印刷术，推广了书，令更多的人学会了更多的知识，这是对知识之神大为有益的事是吧？那么，我故乡的知识之神会出现在这里吗？或者说，我的技术其实是为这里的知识之神提供了信仰？”

一阵微妙的沉默，一众人面面相觑了片刻。

“我觉得应该会出现新神。”奥克斯说这话有些迟疑。

“不一定，也许旧神会得益。”罗素同样不太肯定。

“这种情况很难确定的，谁知道神祗会发生什么事呢？”莫耶懒洋洋地道。

“神祗的事凡人是很难预测的，我们目前所知的一切都是由那些魔法师们有意无意的发现，每一个发现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兰登温和地道，“有很多事情我们只能尽自己的努力。”

塞西尔叹了口气，道：“无论如何，印刷术是会强力推动知识传播的，这也是一份难以忽视的收益不是吗？”

这里还和地球不一样，地球上有语言的隔阂问题，在这里，通译魔法消除了知识传播最大的困难，民众们的愚昧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自然法则对非魔法建国的苛刻，使得大部分人的精力都不得不花在艰难谋生上，成功脱离生存这个低级需求的魔法师们又没兴趣传播普通人的知识，毕竟对魔法师们来说并没有收益。

兰登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神祗也有自身利益的？”

塞西尔颇有些兴味地道：“是让自己蒙受巨大的信徒损失，还是帮好朋友消灭一个新神呢？我觉得鞣革之神已经给我们提示了。”

对我无益则不做，鞣革之神甚至连提醒都不来一个，可见其性凉薄了，而纸神的跨界警告则证明了，神祗也是很看得利益关系的。

“我提示一下，知识之神这个损失可是很大的，非常非常的大，想想，一整个世界的人都有机会得到知识，而且是源源不断的、无可比拟的知识量，反正现在的书神死了祂还会得到一个新书神的，有什么关系呢？”塞西尔停顿了下，“其实现在的书神也不一定死，等到纸质书普及了，博物馆和收藏家什么的还是会喜欢特殊材质书籍的，到时候那些就是珍品了，某种角度来说现在书神的身价还提高了呢！”

这番歪理邪说引来了又一阵微妙的沉默。

“是啊，朋友死了还会有新朋友，我想伟大的文明神并不会介意这些小小变化的。”罗素首先以开朗到过份的语气道，“神祗也难逃湮灭一刻嘛。”

“我同意。”奥克斯平静地道，“我们只是做了一些小小的工作，微不足道。”

“同意。”奥凯西的反应尤其令塞西尔疑惑，“我主之外皆无真神，文明神的更迭自有其法则，凡人不必过多在意，只需忠实努力即可。”

这种情况下还坚持加里斯是唯一的真神，塞西尔实在无法理解奥凯西这种精神分裂般的三观，不过，这大概就是奥凯西搅基之后还能获得圣骑士身份的原因吧。

兰登微笑着道：“我相信亲爱的塞西尔，你越来越能够掌握大局，明白事理了，希望你能够再接再厉，让那些……得意自大的家伙尝尝苦果。”

莫耶端起鱼汤木碗喝了个干净，打了个饱嗝道：“我来总结一下，因为你们发明的四轮马车在性能上比不过魔法四轮马车，为了即将到来的神战，你们想出来的支援方法是发明一个新型的纸书，吸引知识之神或者创造一个新的知识之神，以此来搞死这一代书神，对吧？”

房间里第三度出现沉默，包括塞西尔在内。

“神祗的事，怎么能叫事呢？”论起厚脸皮，塞西尔才不会输，“我们只是做一点微小的事情，单纯地追求美好生活罢了！”

一群人纷纷附和。

“不，你们搞错了，我很欣赏你们的恶毒与无耻。”莫耶继续道，“我只是不理解这两者之间的联系，这对马车之神的神战有什么好处？”

“有的。”这个问题可搔到塞西尔的痒处了，他兴致勃勃地道，“马车是用来干什么？载人这个我甘拜下风，估计我把汽车发明出来都比不过魔法四轮马车，于是，我们从别的角度考虑一下，也就是四轮马车另一个作用，拉货。现在再改进四轮马车已经来不及了，时间和技术都来不及，但是我们可以想办法‘改进’一下货呀，一些专门的、独有的货，只允许普通四轮马车运载的东西。哦，以后我们的水泥路普通四轮马车可以免费通行……不，减免费用吧。你觉得怎么样？”

“真棒，亲爱的塞西尔。”兰登立刻露出温柔的微笑，“你的考虑越来越全面了。”

一群人都发出了同意的声音。

莫耶一边把罪恶之手伸向残存的豆腐一边嘀咕：“你们的善良是炼狱标准的吧？”

对一位神祗基于利益的无情攻击就在一间陋屋里产生了，塞西尔莫名感觉有些别扭，只好自我说服这是为了更多人的利益，不过，夜深人静时他难免会想：注定会被时代抛弃的文明神该怎么办呢？

摩奥西自寻死路，塞西尔搞事搞得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但是万一这里的书神是个脾气好、性格佳的神祗呢？

想想长城老爷子、东风速递小伙子，或者纸神都死了，消失在这天地间，塞西尔真的很难做到不伤心，但是人类历史上抛弃了多少技术发明，又亲手推动了多少文明的更迭，简直数不胜数。

唉，不想了，越想越烦。

抱着这样的念头入睡注定是不得好梦的，塞西尔做了一夜噩梦，梦见在黑暗中跑个不停，还时不时有木头由看不见的角度伸出来猛打在后脑壳上，痛得他都惊醒了。

第二天，格雷的建国仪式，塞西尔不仅面瘫还双眼无神，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日安，塞西尔骑士长。”

格雷今天盛装打扮，穿着肩膀又硬又宽的蓝色长袍，金色刺绣的宽腰带，看起来跟一个大号粽子般。他兴冲冲地走过来一把抱住塞西尔，这个动作其实并不违反基佬骑士团的礼仪，甚至是种表示亲近的动作，所以塞西尔也无从反对起，问题在于他只和塞西尔这么做，这就很难令人不多想了。

基佬骑士团一众领导层早就得到了瑟林要重建新城的通知，纷纷表示“参加开工仪式”这个重要的社交任务就交给塞西尔了，于是，现场只有兰登带着宽容温柔的微笑看着塞西尔和格雷抱半天。

塞西尔总觉得兰登的笑容有点不对劲……

格雷一直都不死心，塞西尔也不敢去问，俩人只好这么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相处着。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格雷这么执着，真想要王骑，他相信圣殿总会找出一个与他长相相似的人来——实际上圣殿还真问过要不要派这么个人过来，被兰登莫名拒绝了——为什么一定要盯着他呢？

“因为你对他太好了。”罗素听说了塞西尔的烦恼，在某次领导层例会晚餐上这么说，“他当然觉得你其实对他有某种感情。”

“我没有对他好啊。”塞西尔莫名其妙地道，“我和他都没讲过几句话好吧！兰登，你不要误会啊！”

当时在场的兰登正看着羊皮卷，闻言抬起头一付懵逼的神色。

“你不仅免费收留了瑟林人，砖窑原本还打算免费给他们用！”罗素毫不客气地道，“如果这都不叫爱，我不知道还能叫什么了。”

塞西尔没好气地道：“那是因为瑟林人免费给我修路啊，博览会的海鲜最后也没收钱和分成，这是互惠互利的事！”

“他们本来会成为野民的。”罗素轻轻地道，“让他们免于沦落到这等凄惨命运就是最大的仁慈了。”

塞西尔叹了口气，随即又反应了过来：“就算这样，为什么格雷报答我的方式是让我成为王骑呢？这算什么报答啊！感激我就免费给我作工呗！”

“因为外人都觉得基佬骑士一生最大荣耀就是成为王骑嘛。”讲到这里，罗素也察觉出锅在何处了，清了清嗓子溜之大吉。

兰登看完手头的工作再度抬头，就接收到了塞西尔怨念的眼神。

“基佬骑士团的前辈们也太无聊了，就不能做一些富有建设性的事吗？不造谣不传谣行不行！”

兰登：？？？

此时，面对格雷献宝般的讲解，塞西尔又不得不感谢立下“面无惧色”的前辈，免去他修饰表情的麻烦。

瑟林人新城选址离海岸八天路程，这是道路修好后的预估时间，塞西尔原本希望瑟林人选择月城与托托港中间，不过瑟林人还是更希望靠近海岸。他们当然想选一个港口城市，但是砖窑毕竟在月城，要考虑建墙过程中的墙砖运输问题，如果没有夯土路和四轮马车这将是不可能的事，毕竟月城离新城无路徒步需要至少二十多天，现在，只需要十多天就可以了。

在这座新城建完之后，最近的海岸地方将会再起一座新城，这就是瑟林人的港口了，值得一提的是，这地方离托托港即使无路徒步也只有四天路程，非常近。无人在此地建国的原因是这地方有海怪，是的，就是塞西尔想像中的那种海怪，在建国之前，瑟林人的文明神必须把环境清除干净才行，基佬骑士团非常热心地表示可以提供助力。

据说托托港并不欢迎这种举动，不过，鉴于多年来他们也没有去占领这片地皮——主要原因还是收益比不上成本——最终，托托港保持了礼貌的沉默。

香齐夫人特意来拜访了格雷国王，双方进行了坦率友好的交流，塞西尔被迫作陪，听了云里雾里一小时客套，只觉得是种酷刑。

港口地点并不是随意指定的，格雷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为此奔走，带着文明神考察了不少地方，海港城市必须有一定的水深，同时最好又有海滩，这就很为难地理了，能够在距离月城这么近的地方找到简直如同上天垂青。

塞西尔站在最前排的贵宾位置，看着格雷穿着唱大戏般的盛装，对着大臣们发表又长又臭、充满了各种听不懂隐喻的宣言，再次觉得：这他妈就是酷刑吧！

如果不是对格雷有所要求——罗素表示，你随便使唤瑟林人都是应该的，瑟林人的未来都是我们给的，这么畏畏缩缩太丢基佬骑士的脸了——塞西尔才不来呢，反正有兰登！

塞西尔所求的不过是鱼。

埃博的蓄水池随着雨季的正式结束圆满完成了第一年的任务，波光粼粼的水面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谁都想不出这是个人工湖。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确认防水措施起效了，塞西尔觉得该是让这蓄水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首要任务：养鱼。

塞西尔也算是把月城附近的地方跑遍了，没有发现任何有鱼的水域，采红土的河道里也没有，海里的鱼显然不能养进淡水，只能另辟蹊径。他先是去了托托港，托托港的渔业公司表示海鱼好搞，但是淡水鱼还要活的，基本上不可能，运输距离太长，得要多贵的魔法来保证活体啊，直接连报价都不报。无奈之下，他只能求助于格雷了，瑟林的文明神之一，海猎之神泰勒表示可以找朋友湖猎之神帕西商量一下，看看哪里能搞来淡水鱼。

又臭又长的奠基仪式结束后，第一块城墙砖被摆在预定地点，城市怎么建是瑟林人自己的事，基佬骑士团没兴趣操这份心。

格雷带着兴奋的神情走到塞西尔面前，大声道：“塞西尔骑士长，我们去蓄水湖吧！帕西说有消息了！”

神祗当然可以无视短短的距离，人不行，自从塞西尔来这里后，托托港的狮鹫商行就一直收入颇丰，这次瑟林人建城就一口气租了一百头狮鹫，专供贵宾使用，一个多小时后，塞西尔就站在埃博的人工湖边上，脑子里想着是不是该在月城也建一个狮鹫商行的站点，这个没什么业务冲突，以他作为人类的短暂寿命来说，有生之年看见飞机诞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塞西尔和格雷站在湖边，其他人远远地跟着，围着湖做莫名其妙的散步运动。

“塞西尔骑士长，你真的不考虑成为我的王骑吗？”格雷突然说，也不知道憋了多久。

塞西尔叹了口气：“我不是不成为你的王骑，而是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王骑。”

“因为你喜欢兰登殿下？”格雷沉默了一秒，这么说。

我叫塞西尔，现在有些慌……慌个屁啊！

“你听谁说的？”塞西尔试图糊弄过去。

“大家都这么说。”格雷道，“骑士长们，尤其那对情侣。”

“……”我好像打不过罗素和奥克斯，塞西尔想。

“不过，不必他们说我也能看出来。”格雷带着一丝自嘲的语气道，“你看兰登殿下的眼神都就和他看父王的一样。”

塞西尔当然知道这个“他”是指谁，越发不敢吱声了。

“我也希望有一个人能这么看我。”格雷叹道。

塞西尔有些忍不住了：“那么，你会这么看他吗？”

“啊？”

“你会这么看你的王骑吗？我是说，如果有的话。”塞西尔道。

格雷露出迷惑的神情：“可是，那是王骑啊，最大的梦想就是向一位王奉献一切，不是吗？”

塞西尔翻了个白眼，本来想说些什么的，最终挤出口的却是另一番话：“格雷陛下，我可是个人，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到底是个活生生的人，我是有感情的，明白吗？现在，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没事我就走了！”

“啊……哦。”格雷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呃……泰勒说让我这个时候到这里等。”

话音一落，天空中突然出现了风起云涌，乌云如同漏斗般旋转着，随后，噼里啪啦的疾“雨”落下，范围却仅限于人工湖这点范围。

塞西尔悄悄地抬起脑袋看去，发现落下的并不是水，而是无数活蹦乱跳的鱼，天空中同时出现了三位神祗。

塞西尔凑近格雷小声道：“还有一位神祗是谁？”

格雷似乎为塞西尔的大胆而惊讶，偷偷摸摸抬头看了眼，道：“魔法之神。”

塞西尔迅速抬起头来想要看清这位命运之敌的模样，奈何“鱼雨”恰好在此时停了，云层散去，三位神祗也消失不见。

塞西尔心不在焉地告别了同样心不在焉的格雷，用羊皮卷询问了兰登的位置后直扑过去，一见面就说：“我见到魔法之神了！”

兰登淡定地道：“我听说了。”

“祂会不会发现什么？”塞西尔心里涌起焦虑，“会不会是特意来监视我们的？”

兰登笑起来：“如果是的话，你就什么也不做了吗？”

塞西尔想想也是，小声嘀咕道：“总觉得神祗没有我想像中那么万能的亚子。”

“事实上，神祗对于生灵的干涉还真比预想的低，许多魔法师也对此很不解，不过没研究出什么原因来，一般来说大家猜测有类似自然法则的东西禁锢着神祗们，不然的话，文明神确实有以一己之力毁灭其他文明的能力，为所欲为都可以。”兰登解释道，“再说了，作为普通人我们也没什么选择。对了，有一些野民来投奔我们了。”

塞西尔精神一振：“好事啊！”

“嗯。”兰登又露出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容，“怎么说呢，这些野民有些……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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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鹰嘴豆那个，我查资料时也觉得很奇怪，不过说是鹰嘴豆淀粉含量多，我觉得那玩意儿可能不是豆腐，更有可能是类似布丁的东西，不过菜谱上还真有不少人做出来了，不用卤水也不要石膏……

第113章 火山之国

兰登当然不会亲自接见野民，本来连塞西尔都不用去，自有作为治安巡逻的军团骑士先行接触检查，经历了马车商行的袭击这已经是必须的程序了，不过，兰登发话了，这群野民必然不一样，塞西尔带着一脑门问号独自去了。

塞西尔印象中的野民是路德那种，穿着兽皮、打着赤脚，过着风餐露宿、朝不保夕的生活，达利那种不算。

进入月城指定“招待所”，塞西尔的眼前出现了一群衣冠楚楚、彬彬有礼的小孩子，衣服笔挺整洁，表情不卑不亢，即没有恐惧也没有特别的谄媚，他注意到无论男女都拿着一根法杖，法杖顶冠大部分是各色宝石，鸽子蛋大小，经由兰登的科普，他很清楚这些东西可不便宜。

这哪是什么野民，根本就是一群身价不菲的法师，一般的小法师，比如当初小比尔斯带来的那几个法师都没有这么“奢侈”的法杖，还有人直接拿着一根烧火棍般的东西，寒碜得很。

“日安，愿灵感永远关爱您的大脑。”塞西尔一想到兰登曾经说过的“魔法真相”，就觉得这句问候特别讽刺，充满了知情者高高在上的嘲讽，“各位法师们有什么指教？”

这群少年法师看起来没一个成年的，学生气特别重，听塞西尔这么发问，其中一个金发波浪女孩与身边戴着奇怪耳环的男生对视一眼，清了清嗓子，跨前一步道：“日安，尊贵的兰登殿下……”

“等一下。”塞西尔及时制止了女孩的话，“我不是兰登。”

女孩愣了愣，道：“我们听说月城这里是由传奇圣殿骑士兰登殿下建立的。”

“嗯，兰登确实在这里，不过他很忙。”塞西尔的心情很是五味陈杂，即有男神被表扬的欣慰，也有被错认的不爽，某种程度上还有被错认为男神的快乐，“你们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我是基佬骑士团的塞西尔骑士长。”他现在也明白了，在这个世界拍一百句马屁不如狐假虎威来得效果好，人生短暂，文明如风中残烛般忽明忽暗，出行不便的世界里名声极其重要，基佬骑士团前辈们努力“传谣”并非无用功。

“噢，抱歉，我、我没见过兰登殿下。”女孩的脸红了起来，紧张不安地道，“塞西尔骑士长，我、我们来此地就想请求基佬骑士团拯、拯救水深火热中的无辜人民，履、履行骑士之道，让一个濒临灭绝的文明获得新生。”

塞西尔怀疑自个儿听错了，迟疑了下道：“你们不是野民吗？”

“是的，如果您不愿意帮助我们的话，我们只能沦落成野民了！”戴耳环的男生突然插嘴，铿锵有力地说道，“请您一定要帮帮我们！”

塞西尔平静地道：“那你们就沦落成野民呗，关我什么事？”

少年们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即很快转成了愤怒。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基佬骑士团毫无骑士风度！”

“无耻！恶毒！”

“我们走！”

简陋的接待室里乱一团，塞西尔冷眼旁观了好几分钟，五男两女一个也没走出门，全都在那儿拉拉扯扯的，时不时还会偷眼看看他。他不说话，少年们闹了几分钟也没了趣，面面相觑着陷入了难堪的沉默中。

“抱歉，我们并不是想做什么……只是，我、我们……”金发女孩说着说着居然哭了起来，梨花带雨的模样看上去颇为可怜。

恰在此时，奥克斯一边推门进来一边说“我听说”，话语到此结束了，他看见哭泣的女孩瞬间白了脸，蹬蹬蹬几步倒退出去，只留下塞西尔莫名其妙地看着门口。

过了好一会儿，金发女孩总算是停止了哭泣，一群年轻人似乎也不甘心就此离开，你一言我一语地把前因后果交待了清楚，塞西尔这才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埃博与托托港所在的区域实际上是一个半圆形的海湾，从空中以平面角度看下来，托托港位于半圆形的左边，右边是坦布尼塔，而从坦布尼塔沿着海岸线往下，就是洛马苏火山之国。

听到这里，塞西尔兴致勃勃地道：“所以说，你们的国家建立在一个火山口上？”

“是的。”金发女孩点头道，“我们的国家并不大，但是由于火山自成围墙，所以比其他国家省了不少建墙的工夫。”

“你们是一个单独的文明吗？”塞西尔提的问题已经越来越本土化了，兰登最近也大力夸奖。

“是的。”耳环男生道，“我们的文明有一百一十年历史，非常古老，主国民都是人类。”

塞西尔已经明白，这个世界一百一十年的单一文明已经能称得上古老了，尤其这个文明的主体还是人类，要知道，本土人类平均寿命只有三十岁。

“你们的国家现在受到威胁了？”塞西尔问道，“是火山爆发了吗？”

金发女孩似乎愣了下，瞄了眼同伴，小心翼翼地道：“我们的……呃，火山一直在爆发的。”

塞西尔：？？？

“我们是洛马苏火山之国。”耳环男生似乎有些愣头青，直接说道，“我们的祖先搭建了一个防火罩，盖住了洛马苏火山作为我们的地面，无论下方火山怎么爆发都可以把烟尘与火焰导入一个魔法装置，为国民们提供免费的能源。”

卧槽？！

这他妈不就是埃博和瑟林的遭遇么？

塞西尔改正了坐姿，认真地道：“防火罩是不是失效了？”

“你怎么知道？”耳环男生脱口而出，“不，并没有完全失效，导热装置已经没用了，火山正在地板下方喷发，我们能看见但是无能为力，防御罩随时都可能失效，那不仅仅是伤亡问题，整个洛马苏都会毁灭！我们的文明会毁灭！”

少年们确实想要做点什么，心情也很诚恳，但是被求助对象塞西尔就一头雾水了：“我就先不谈你们这个要求合不合理，有件事我很奇怪，你们来向兰登求助，怎么这么确定兰登会修你们这个防护罩？”

“他不是超传奇法师吗？”耳环男生急迫地道，“那可是传说中的级别！”

“他没有得到认证的。”塞西尔万分庆幸问清楚了事实，不然这会儿他也会满心懵逼。

“没有？”金发女孩一脸的不敢置信，“可是，他不是拯救洛赫岛吗？他就是以此才荣登传奇骑士之列的啊！”

这个又是什么鬼？

镇定，镇定。

塞西尔淡淡地道：“你们是因为这个才来找他的吗？”

少年们互相看了眼，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法师小声道：“也不尽然，我们听说你们买下了埃博，又收留了瑟林人，所以，我们以为你们有什么办法修复古代魔法奇迹。”

塞西尔哭笑不得地道：“魔法奇迹之所以被称为奇迹，因为那是奇迹啊，是一般人弄不出来的东西，兰登不会修的，谁也不会，如果愿意，你们可以去埃博看看，白塔还断在空中呢。再说了，我觉得你们的态度非常令人不愉快，你们要搞清楚，无论如何这是你们求别人，居然这么理直气壮的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金发女生看了眼一直不说话的一位同伴，小声道：“我们去求过神圣骑士联盟，他们把我们赶了出来，然后，吉姆说我们要强硬一点，从道德方面下手……”

塞西尔无语了：“你们怎么尽向骑士求援？就不能向一些大国，比如坦布尼塔求援吗？而且为什么是你们这几个小孩子来？国王呢？”

“陛下都去过了，但是没成功。”一群小孩子声音越讲越小，脑袋越埋越低，最后居然都哭了起来。

“塞……”奥克斯二度推门进去，这次看见了一群哭泣的人，面无血色地瞬间退了出去。

这货到底来干吗的？

塞西尔忍不住道：“你们多大？我是说最大的那个。”

“十六岁。”金发女孩看过的那位吉姆站了出来，稚嫩的脸庞满是坚定的神色，“我是第三王子，贝拉米·拉斐尔，感谢您的接见，塞西尔骑士长，您是否有办法解决我们的困境？无论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们都可以商谈。在来的路上我们遇到了瑟林人，我看见了他们脸上的笑容，他们活着，埃博人也活着，都活着好好的，所以，尽管我知道这是个不情之请，非常失礼，但是我们已经绝望了，魔法师联盟和神圣骑士联盟都拒绝了我们的求援，坦布尼塔、格瑞特这些魔法大国高高在上，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们这些小小文明的生死，至于我们的国民，更不在他们的眼中了。”

“所以，你们的国王派了一群小孩子来？”塞西尔这话只是纯感叹文明濒临灭亡时的窘迫，并无不满。

贝拉米王子脸色立时胀得通红，大声道：“我们并不是小孩子了，也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我们只是……只是走投无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唉！”塞西尔问道，“你们的文明神呢？”

“文明神也无法修复保护罩。”金发女孩抽噎着说，“祂只是警告我们尽早离开。”

塞西尔琢磨了下，疑惑地道：“我听你这意思，难道是说你们还不想走？”

“那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文明！”贝拉米王子大声道，“我们绝不会离开故乡！”

塞西尔震惊地道：“即使你的故乡要被火山喷发毁了？”

“是的！”贝拉米王子坚定地吼道，“那是我们的国家！”

塞西尔觉得事情已经滑向一个不可预料的深渊了。

“可能我有点误会，你的意思是，如果无法修复防护罩，你要求你的国民哪怕葬身火海也不离开故乡吗？”

贝拉米王子先是出现了一丝迟疑，随即表情又坚定了起来：“是的！国民必将为国而死！”

“你们还有文明啊。”塞西尔忍不住道。

“文明不代表国家！”贝拉米几乎是暴怒地道，“请原谅我，哪怕你是基佬骑士团，也无法插手我们国家内务！”

“是你来找我的。”塞西尔指出了重点。

贝拉米王子似乎被噎住了，猛烈眨了两下眼睛后迅速道：“那么，告辞了！”

一群小孩子在慌乱与不知所措中离开了，塞西尔看见大多数孩子脸上的茫然，贝拉米王子却异常坚定。当这帮小法师离开了，他立马找到了兰登，道：“那帮人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宗教吗？”兰登开口道。

塞西尔一时间有点搞不清这是个反问还是提示，地球上宗教的概念还算比较好理解，但是在这里，由于神祗过于突出的实用性以及诞生设定，他有点拿捏不准宗教是个怎么回事。

幸好，现在的塞西尔不需要再拐弯抹角的试探，直接问就是了：“我的宗教恐怕和你所说的宗教不是一码事，解释一下呗。”

“以某个概念鼓舞人心，让他们相信某个虚幻的事实，并且由此产生种种自信以克服现实的困难并且盲目到不顾一切的程度。”兰登说道，“有点像圣骑士们的那个真神。”

“哦，我觉得你这个说法更贴近邪教。”塞西尔道。

“这和邪恶法师没什么关系啊。”兰登说。

塞西尔：“……嗯，不用理我，我大概明白你们的宗教是什么定义了。你是想说，洛马苏就是这么个宗教国家？这个国家的文明神是什么？”

“洛马苏没有文明神。”兰登一脸玩味的表情，“由于这个国家坐落在火山口上，所以火神偶尔会关照一下，除此之外，洛马苏没有专属于它的文明神。”

塞西尔不明所以地道：“洛马苏人靠什么生活？”

“贩卖岩浆。”兰登道，“洛马苏靠海，岩浆由防护罩直接排泄出来，在海里用特殊的魔法装置接住装船卖给魔法师们，岩浆是实验法师经常用到的东西，许多魔法实验中都有作用。”

塞西尔一听，顿时心痒痒的，这不就是化学的萌芽么？！

“有没有办法雇佣几个实验法师？”塞西尔期盼地问道。

“嗯，我来想想办法。”这句几乎是兰登的口头禅了，代表着他有点子不过不敢打保票，要先试一试，不过，大多数情况下都能成功，“洛马苏的主业完全没有任何技术含量，所以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有产生文明神，圣殿内部有纪录，洛马苏不止一任国王想要塑造一位文明神，遗憾的是一直没成功，到最近这几任，洛马苏国王已经由期盼变成了厌烦，导致全国上下都不怎么喜欢文明神，甚至连火神都不放在眼里。”

“怪不得我一提文明神那小王子就走了。”塞西尔嘀咕道，“那这些人跑来到底是干嘛的？”

“病急乱投医呗。”兰登耸耸肩膀，“根据圣殿线报，他们的防护罩在三月就出问题了，四月火神出现发了警告，现在快六月了，他们一点儿也没有迁移的迹像，反而到处召唤国民回去。”

“不愧是邪教国家。”塞西尔没好气地道，“神经病啊！他们有多少人？”

“大概五万人左右。”兰登说完后就定定地看着塞西尔，严肃地问道：“所以，你要怎么办？”

“嗯？”塞西尔一愣，“什么怎么办？对了，你为啥要我去见他们？”

“你听完了他们的故事，准备怎么处理呢？”兰登好心地“提醒”道，“介于你曾经那么激动地想要拯救埃博人，这件事我希望先听听你的想法。”

“噢——”塞西尔这才明白兰登的用意，随即就纠结了。

从利益上来说，如果能吸收洛马苏人无疑是免费的人口红利，这些人还没有文明神，显然更好融入月城。

从感情上来说，放任五万人就这么死掉，实在难以面对良心，尤其是拯救难度从技术上来说并不大。

从理智上来说，这帮人其实根本没办法救，因为他们本来就求死啊，和狂信徒是没法沟通的！

塞西尔问道：“洛马苏囚禁国民吗？”

“不一定。”兰登耸耸肩膀，“从目前线报来看，普通国民还是可以自由进出，但是需要报备。国王一直在发布公告，要求国民立刻回到家中，甚至有威逼利诱家人召回亲友的做法，不过，他到底还没有颁布禁止出入的法规。”

塞西尔读懂了兰登的话中话：“也就是说，不排除会突然关闭国门。”

兰登笑了下，没说话。

塞西尔纠结得不行，长吁短叹的，一会儿想到无辜之人死于火山爆发的惨状，一会儿又想到身边的亲朋好友被卷入这件事，白白牺牲性命，他不再是孑然一身的孤魂野鬼，必须得考虑整体的利益。他想得太投入，连奥克斯进来告状“塞西尔把女孩子搞哭了”都没注意到。

考虑了两天塞西尔还是放不下，他很清楚自个儿太天真，也明白这件事很容易失败，但是碰见兰登后，他最终还是说出了如下的话：“有没有什么办法在不牺牲我们的群体利益以及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量救出多一些洛马苏人的？”

兰登笑起来，对跟在身边的奥克斯道：“给钱吧，我赢了。”

奥克斯一付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为什么就是不吸取教训呢！”

“怎么没吸取？我都列了这么多条件呢！”塞西尔不服气地道。

兰登笑完了道：“你明白列出这么多条件，根本不可能全都达到吧？”

“我知道……”塞西尔沮丧地道，“算了，我也觉得都是借口，抱歉，我个人实在无力救出洛马苏人，光凭一张嘴就让别人百年经营的国民跟着我走恐怕是不可能的，这件事还是放弃吧。”

奥克斯小小地欢呼了一声，对兰登伸手道：“给钱！”

兰登斜了不肖学生一眼，凑近了塞西尔道：“我们可以去看看，租狮鹫两天时间就到了。”

塞西尔狐疑地道：“你这是希望我去？”

兰登压低了声音道：“洛马苏不仅产岩浆，还产火山灰。”

“我知道啊。”塞西尔莫名其妙地道，“但是救洛马苏人这件事，如果他们的国王不改变主意我一个人是没办法解决的，也不可能指挥骑士团为此而牺牲，毕竟从道义上我们没有责任，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很好解决的，洛马苏人只要自己离开就行了。”

兰登退后一步，以审视的眼神打量了塞西尔片刻，带着一些兴味道：“所以，你是真的不打算拯救洛马苏人了？”

“我打算坐狮鹫去洛马苏上空逛一圈，用大喇叭广播一下月城愿意接受任何洛马苏人来此地生活，我们有城墙、热水、公共厕所和田地，这已经是极限了。”塞西尔认真地道，“我只能做到这里，总不能让我冲进去硬拉那些人离开吧。”

兰登的眼神软化了下来，张开胳膊给了塞西尔一个用力的拥抱，他耳语道：“就是这样，亲爱的塞西尔，更重视你自己，更重视我们，生命可贵但是你更可贵。”

塞西尔心脏怦怦直跳，犹豫了下，鼓起勇气道：“其实，兰登，我……”

“兰登你不要赖帐啊，付钱，我赢了！”奥克斯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我知道。”兰登放开了手。

塞西尔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好久后才僵硬地收回手臂，心里默默地给奥克斯记下了一笔。他盘算着两天狮鹫旅行要注意什么时，当晚就从羊皮卷上得到了重磅消息：洛马苏火山喷发了。

洛马苏火山一直在喷发，不过，洛马苏人的防护罩像个盖子般阻止了地下的动力，这一次，炙热的岩浆争先恐后地涌出了火山口，越过环形山脉，如同地面上一顶明亮的皇冠，高温、蒸汽与火山灰被喷上几百米高空，形成了半空中的滚滚云尘，顺着夏季温暖湿润的季风一路向北飘到了坦布尼塔。

位于坦布尼塔的基佬骑士团圣殿立刻接到了这个惊人的消息，并且首先传递给了月城。

第114章 覆巢之下

塞西尔坐在狮鹫背上，四周是炙热烟尘，如果不是有兰登的防护魔法，这种环境中根本没人能存活，下方，明亮的火山环口正在闪闪发光，奇怪的是，这些岩浆却没有流淌，环形山口外依旧是一片平静，火山口内，有些像是碎巧克力板般的东西，正在逐渐被岩浆吞没。

“往上飞点吧！”塞西尔不得不扯着嗓子吼，“飞到烟尘云上面去！”

兰登的声音有点模糊：“太热了吗？”

“是啊！”塞西尔对于男神这般明知故问觉得有些不爽。

狮鹫没有往上反而开始下降，塞西尔问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不久后，他却诧异的发现温度降低了，抵达火山口旁边后，岩浆就在几米远散发着光与热，脚下所站之地却没有一丁点岩浆淌出来。

塞西尔不明所以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洛马苏火山之国并不是因为有人在这里建了国，这里本来就有‘国’，他们才是后来者。”兰登笑着道，“你记不记得莫耶说过他的家乡到处是岩浆？矮人利用地热锻造，这说明地下是有燃烧反应的。以前人们误以为是因为地下被完全包围住，直到有个专精电系的法师怀疑这个说法。他认为有光即有热，闪电有光，只是闪电的热一旦传导到地面，尤其那些没有建国的野地就消失了，于是，他做了个实验，某个雷雨天飞上半空触摸闪电。他像块石头般掉了下来，微笑着留下一句遗言‘那是热的’后就死去了。”

无论哪个世界，智慧生命对于真理的探索永远是相同的，朝闻道，夕可逝。

塞西尔唏嘘道：“所以，其实这个无火的法则只作用于地面？”

“以前有一个‘地膜论’，认为有一层看不见的膜笼罩在大地上，阻止火焰产生。”兰登指了指天空，“随着法师们对于天空的探索‘地膜论’被破解了，热如果从地下涌出来会迅速变冷，但是如果这个东西逐渐上升，到一定高度后就不受无火的规则约束了，哪怕飘到国之外的地区也会保持热量的。”

塞西尔发现火山口外确实没有任何热气，炙热的岩浆一涌出环形边缘就立刻冷却了，堆积在环形山口，越积越高，仔细看去，会发现火山口岩层堆积的形状与冷却的岩浆极为相似，想来这就是火山形成的原因。

火山口之内，高温、蒸汽与火山灰夹裹在一起青云直上，没有任何障碍，有些高温物质逸出了火山口环形范围，蒸汽如同遇到了冰般瞬间化成了水，形成了极不科学的半空小雨。

塞西尔、兰登坐狮鹫到托托港，带着狮鹫经过魔法门到亚尔及，免于飞渡海湾的时间，仅仅一天一夜就到达了洛马苏，才能亲眼看见这番奇景。

“那边有人？”塞西尔眯着眼睛看向远处，烟雾缭绕的视野太不好，“我听见了声音。”

“是有人。”兰登的视力和听觉都十分惊人，尤其对动态物体，只能说不愧是猫，“而且是你见过的。”

塞西尔再见到几位小法师时，孩子们的状态更加狼狈，不仅灰头土脸，很多人脸上还满是泪痕，把黑色烟尘冲刷出一道道白色，看起来颇为可笑。

谁也笑不出来，一场激烈的冲突正在进行中。

“下去！下去！”贝拉米王子两只手按住金发女孩的脑袋，骑在她身上疯狂大吼着，“你是洛马苏的国民！下面才是你的故乡！下去！”

黄金般的秀发已经被岩浆的高热烤黑，女孩的半边脸颊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泡，她发出凄厉的叫声，双腿乱蹬试图把贝拉米王子掀下去，但是她的力量太弱小了，仅仅支撑住身体就已经竭尽全力，掉下去只是时间问题。

一行七人的队伍此时已经剩下五人，马尾辫女孩和耳环男孩都不见了，剩下三个男孩站在一边，被贝米拉王子的暴行吓得呆若木鸡。

塞西尔拔腿跑去，在女孩的嘶叫逐渐减弱前，他飞起一脚准确地踹到了贝米拉王子的脑袋上！

贝米拉王子猝不及防地往前扑去，整个身体翻了个个，大喊大叫着掉了下去！

塞西尔迅速踩住金发女孩的腿，阻止了她的坠落，当他把可怜的女孩拉上来时，她的半边脸只剩下一片焦黑，美丽青春的容颜被极大的恐惧遮掩住，她连滚带爬地往火山口之外跑去，几乎是滚一般掉了下去，瑟缩成一团哭到断气般。

“你们就站在旁边看？！”塞西尔对着三个男孩吼了句。

“他、他是王子……”一个男孩条件反射地应了句。

“现在他什么也不是了。”塞西尔忍受着岩浆辐射出来的热度，语气前所未有的冷，“你们也一样。”

最年幼的男孩突然哭了出来，看着岩浆不断重复着：“王子杀了我姐姐……姐姐……他杀了我姐姐！”

如果我早点来……如果我当初拦下这些孩子……如果……

塞西尔满心后悔，得到兰登拥抱时才缓解，领着几个小幸存者走到安全的地方。

“还有其他人吗？”塞西尔问。

“没有了。”最小的孩子用袖子擦出一个大花脸，“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贝拉米王子说我们都要回归洛马苏……那里是故乡。”

“神经病！”塞西尔恨恨地对着地面唾了一口，本想骂几句，看见孩子们惊恐的眼神又骂不出口，“说一下你们的身份。”

“公爵长子沃利克·卡特。”

“公爵次子路易斯·瓦伦。”

“伯爵长子特罗洛普·格林。”

最年幼的特罗洛普指着远处半昏迷状态的金发女孩道：“那是第七王女海伦·希玛·拉斐尔。”

塞西尔愣了一点点：“他和那个贝拉米王子是同一位母亲所生吗？”

“是的。”特罗洛普点点头，眼里满是泪水，“都是皇后的子女。”

塞西尔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邪教害一家啊。

“从今天开始你们什么也不是了。”兰登毫不留情地补刀，“你们是野民了。”

孩子们面面相觑之后，一时间居然没什么反应。

“成为野民会怎样？”最大的沃利克问。

“很可怕吧，父亲总是这么说。”路易斯茫然地道。

“爸爸说野民连玩具也没有。”特罗洛普认真地说，“也没有仆人。”

塞西尔不忍去听，他可以想像这三个娇生惯养的贵族之子成为野民是怎样的凄惨画面了。

“他们能过成路德那样的吗？”塞西尔凑近了兰登小声道。

“他们？比路德差远了。”兰登平静地陈述着事实，“估计最多一人两个魔法位，最低级的魔法，保证了吃喝后就什么也不剩了，路德的三个小崽子能手撕了他们，再吃掉他们的脸。”

路德走后，三个野孩子由克拉丝夫人收养了，塞西尔本来想教他们说中文，无奈实在太忙了。幸好，养育了两个孩子的克拉丝夫人经验十分丰富，三个孩子不仅身体健康，埃博话也说得有模有样了，行为举止正常了许多。

不过，经历了野民生活的三个孩子战斗力依旧十分强悍，可以光脚跟着卡罗厄和宝宝进行草原狩猎，悄无声息的动作仿佛凶兽般。

三个贵族后代确实不够三个野崽子吃的。

塞西尔正想询问这几个贵族家傻儿子有没有投奔的地方时，天空中传来了嗡嗡的低鸣声，他抬起头，诧异地看见一些菱形立方体飞了过来，数量很多而且排列成了整齐的阵型。

一瞬间，塞西尔想到了毁灭高庭旧城的正方体，不过这些菱形立方体过于闪亮，能够看出明显的金属质感与连接痕迹，更像是工业制造品。

“格瑞特荣誉王国的蜂群。”兰登说道，“记得坦布尼塔那个空中花园吗？都是一样的空中力量。”

塞西尔疑惑地道：“怎么？魔法师们很关注天空吗？”

“想要掌握大地，必须占领天空，魔法国家一般都这么想。”兰登说道，“只不过每个国家风格不同，坦布尼塔比较浪漫，即使空中要塞也要建得和花园一样，格瑞特更注重实用。”

制空权，倒是不难理解。

“而且只要到了一定高度就不受无火法则的影响了。”塞西尔感叹道，“真好啊。”

兰登笑了下：“那也要能到达那个高度呢。”

菱形体飞到火山口上空，散开紧密的阵型，下降到离岩浆只有几米远的高度。塞西尔得以观察到这些物体平滑如镜的表面，还有明显调整位置的微小动作。

“这东西里面不会有人吧？”塞西尔怀疑地道。

“需要法师操作的。”兰登说，“这些法师通过魔法联通思维，能够做到如同一人般操控这些飞行器。”

“那为什么叫蜂群？”塞西尔不解地道，“不是应该叫虫群吗？”见兰登露出迷惑的神色，他赶紧道，“别在意，翻译问题。”

菱形体里伸出了两只棍子般的东西，弯出三个关节，往下探去捞起一大陀岩浆，之后迅速离开火山口范围，这些岩浆一瞬间就化成了坚硬的火山岩，即使扔在地上也能保持固体。

“格瑞特荣誉王国可是洛马苏岩浆的大买家。”兰登语带不屑地道，“这下可好，从此以后不用花钱买了。”

与格瑞特人的乘火打劫相比，几位洛马苏贵族儿子则是痛心疾首了。

沃利克冲着菱形体大喊：“小偷！强盗！我不许你们这样！放下来！放下来！这是洛马苏人的东西！这是我们的！我们的！”

菱形体没有任何反应，勤劳地搬运着岩浆。

沃利克逐渐发起了疯，一边嘶吼一边扯着自个儿的头发，抓着脸，他似乎终于理解所谓“野民”代表着什么，也明白洛马苏的覆灭不仅仅意味着他们尊贵的头衔成了一纸废话，还意味着更多。

看着嚎啕大哭的沃利克，塞西尔不禁有些心酸，没有文明的国家覆灭之后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相比之下，大力发展技术的瑟林是最“幸运”的，即使如此，瑟林人也付出了沉重的人命代价。

洛马苏火山之国的结局由坦布尼塔的空中花园谱写，在格瑞特人捞完了岩浆后，仿佛约好了般，这座美轮美奂的空中花园徐徐开来，由空中喷下无数花瓣，慢慢形成了一层五颜六色的花朵罩子，像是一个倒扣的碗般正正好盖在火山口上，喷发出来的高温、蒸汽与火山灰由此改了方向，溢到火山口之外，瞬间化为无害的冷物质。

站在火山口边缘的塞西尔一行人被喷了一身的灰与雨，混合出的黑泥把他们祸害得够呛。

“坦布尼塔可是有国的，落下去的东西还是很烫，虽然有能力打扫依旧很麻烦，如果不是季风正好往北刮坦布尼塔人根本不会来。”兰登没好气地施放着清洁魔法，“这帮魔法师根本就不替别人考虑的，没看见边上站着人吗？！”

塞西尔看着空中花园离开的方向，悻悻地道：“他们是魔法师嘛。”

“所以你要努力。”兰登顺手给塞西尔也来了个清洁魔法。

空中花园与菱形体完成了使命，径自离开，根本连看都没看地上一眼。

贵族家的傻儿子处于极度低落中，如同丢了魂般，塞西尔叫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王女海伦在兰登简陋的治疗魔法后总算清醒了过来，但是要完全治愈只能由欧文这种治疗大师出手了，到达月城之后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估计这帮孩子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好了。”塞西尔有些同情地道，“最小的那个有十岁不？”

“也有好不了的。”听完全过程的罗素道，“总之，这不是我们的责任了，塞西尔，你太过仁慈了，这不是好事。”

塞西尔知道罗素也是好意，无奈地道：“我保证以后不这样了。”

“那么，赶紧去跟格雷谈，要瑟林人替我们去拖火山灰，你不是想要水泥大道吗？时间不能拖了！”

这是唯一令人高兴的事。

格雷依旧很欢迎塞西尔的到访，对于这种态度，塞西尔很想来个一次性了断，这次，他得到了罗素的指点。

“我需要您帮我运送火山灰。”塞西尔开门见山地道。

“没问题。”格雷一口答应，“这样的话……”

“免费运。”塞西尔补了一句。

格雷怔了下，露出一丝不自然的微笑：“可是，我们的船大部分需要捕渔维持口粮。”

“这不是我的问题。”塞西尔还是有些不自然，不过，想想罗素说得也对，他不能以一种“地球公平”的标准去看待这件事，“我会铺设一种新的道路，更坚硬更平坦更耐用，我需要瑟林人免费为我运送火山灰，我收留了你们，避免你们沦为野民，不是吗？”

格雷的微笑完全消失了：“我也帮过你的忙。”

“没有什么忙是比未来更重要的。”塞西尔站起身，“您应该明白我一直很优待您，我想，现在该是公平交易的时候了。”

格雷没有再说任何废话，沉默片刻后，他就运送的周期、船只数量、人数和塞西尔进行了长久的谈判，较真到每一艘船的行程，幸好，罗素和奥克斯非常擅长这方面，双方总算蹉商出一个可接受的方案。

在离开时，塞西尔瞄了眼格雷，这位王者再也没了以前的亲近与热情，疏离而礼貌地与他告别。

果然，利益面前无感情。

塞西尔的心情有些复杂，不过，格雷总算恢复了一个正常王者姿态还是令他舒服了不少。

瑟林人的效率很高，三天后，三十七艘船集结于托托港，往洛马苏火山之国的遗址出发了。洛马苏火山的喷发已经结束，坦布尼塔撤走了空中的隔离罩，那里只剩下时不时出现的小地震。

瑟林人此次把租赁的船都收集了回来，因为塞西尔要求他们尽可能出动更多的船，同时也明确告之瑟林人将来任何基建项目都将享受七折水泥的优惠。

船只会陆续运送五千雇工过去，在洛马苏当地把火山灰压实，形成类似凝灰岩的东西，搬回来后，月城将在海边建立一个临时国度，专门用于生产罗马水泥：把石灰、粘土粉碎后烧制，得到的粉末混合石子、凝灰岩，塞进模具再浇上海水，三个月的干燥期后就能得到罗马水泥了，能抗住千年岁月的腐蚀。

这凝固期也太长了，塞西尔感叹道，没办法的事，谁叫他没找着石膏。

离海边近的地面还能直接制作罗马水泥路面，远的就不行了，必须先制成水泥砖，再运到指定地点铺设。因此，塞西尔安排了一队人挖掘路基，比周边路面低一定距离，顺便把排水沟一起挖出来。他特别要求火焰地精——这帮小东西至今没搞出任何成果，他们的理由是杂事太多，这个理由还没法反驳——制作了许多铁尺，按米打造，刻上刻度，发放给工程队。

问题在于，塞西尔不能确定米的距离，值此可能遭到始皇帝鄙视之际，他幸运地发现了东风速递留下的MP3背面居然有标签，上面写明了产品尺寸，他得以反推出大概的标准。

总之，就这么着吧，我又没按我的身高来定度量，塞西尔给自个儿点了个赞。

三十七艘巨舰扬帆起航的画面颇为宏伟，塞西尔站在岸边目送白帆逐渐消失在海平线以下。托托港方面已经谈妥，本世界第一条罗马水泥路将是“月托大道”，这将把四轮马车以及月城都带入一个新的时代。

时间一晃进入盛夏，塞西尔听埃博人感叹今年夏天的草原凉爽了许多。

能不凉爽么？空调关了啊！本来这地方夏天就不应该热的，就是紫外线受不了！

龙心还在折断的白塔上喷发着热量，麦田在微风中掀起麦浪，漂亮极了，能够得到三成收获的农夫们日夜巡逻，一刻也不愿意挪开视线，用他们的话说，“看看都觉得开心”。高达横在麦田的尽头，静静注视着欣欣向荣的麦田。

塞西尔也很开心土豆的又一次收获，二十多个土豆得到了一百多颗成果，可谓是大丰收，留下两个土豆试餐，剩下的再次做了种子。

一切都很美好，除了担忧十月交接马车的时候。

“你觉得赶得上吗？”塞西尔一边给土豆切丝一边说，“月托路好像还差一点吧。”

“香齐夫人说你再这么雇人下去，她就要去问奴隶贩子买人了。”兰登笑道，“月城已经住不下了，你没发现吗？夏天可以睡在城外的草上，冬天怎么办？”

“所以，我准备在月托路铺完后就开始做水泥砖，建二环！”塞西尔坚定地道，“月城的规模不够了，而且也要防备城墙再次失效！”

“是不够，太多产业了。”罗素一边进门一边嘀咕，“你知道造纸坊和肥皂坊向我这儿告状了吗？”

塞西尔一惊，差点儿切到手，急忙道：“什么状？”

“造纸坊说肥皂坊抢了员工，肥皂坊说造坊纸向他们的水池里排污水。”奥克斯没好气地道，“这些人已经无法无天了，因为缺人甚至说出要攻打对岸的小国，弄一些野民出来了。”

塔布尼塔往北有一大片小国，文明不同、种族也不同，星星点点地占据了整个平原，时不时就会产生一些野民，曾经是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存在，现在却成了香饽饽。

兰登看不过去塞西尔的刀法——主要这里是用匕首，使不上劲——接过塞西尔的活切起了土豆丝。

“有没有可能因为我们这边过得好，他们主动来投奔呢？”与土著不同，塞西尔还是比较倾向于“和平”的方式。

“你怎么告诉他们我们过得好？”罗素道，“把他们绑架来吗？”

塞西尔自信地道：“人嘛，衣食住行，最直观的东西莫过于吃啦！我现在至少可以展示好几样东西，你们看这个！”

第115章 戏精是怎么炼成的

自从东风速递来过之后，塞西尔一直想要引渡一位中华神祗过来，直到纸神出现，他这个心思才歇了。此时，神战在即，多一份战力就是一分胜算，他在忙里偷闲中还是试验了几样东西，遇上了不少问题。

食物确实最容易推广，毕竟是所有生物的天然需求，但是中华食谱有个严重的问题：太多了！

中华菜系不要说深究，粗粗捋一捋都能分出许多，塞西尔纠结选哪一个的同时又为食材与调料的短缺苦恼。

先不谈鹰嘴豆能不能做酱油，首先，他就不会做酱油。对于大豆酿造酱油这码事他唯一的概念就是要发酵，至于怎么发酵、什么材料，他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

那么，他手头的调料只剩下藏红花、花椒、盐这三样东西，简直惨绝人寰，坦布尼塔可以买到糖，然而他最想要的还是酒，酒可以间接做出许多东西，可以单独当作饮料，还可以当调料。

于是又牵扯到另一个问题：没有发酵物。

塞西尔把手头的材料算了算，觉得麦酒似乎是个可行的主意，他买了些麦子，之后就懵了：酿酒第一步怎么做的？博物馆不收集这个啊！我也没做过啊！民宿老板为什么不叫我酿酒呢？

所以说，打工时多学一样，穿越后少烦一样。

试来试去，浪费了不少时间、金钱和材料，塞西尔只搞出了一个比较“保险单纯”的品种：“来试试这个。”

骑士们看见的是一个木头编成的小圆盘，与普通盘子不同的是，这个盘子边缘竖了一段墙，令盘子上下悬空。圆盘由木头细条编织制成，有着许多细小的孔洞。

木盘子盛着几个面食做成的小圆包，刚刚出锅，冒着热气，圆包中间是旋转扭曲的皱褶花纹。

塞西尔兴冲冲地刚要介绍，莫耶已经伸出了罪恶之手抓起一个直接扔进了嘴里，嚼了几口后一派平静地咽了下去。

“怎么样？”想要知道反馈的心情压过了问罪的冲动，塞西尔有些紧张地问。

“嗯，还行吧。”莫耶咂了下嘴，“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怎么一股肉味？”

“就是肉！”塞西尔没好气地道，“没有猪肉，这个是牛肉，加了蘑菇的！”

“噢，所以你的新品种食物就是把牛肉煎蘑菇加进面包里？一般般啦。”

莫耶再度伸出了罪恶之手，被塞西尔不客气地打掉了：“嫌弃就别吃，你们都来尝尝。”

奥凯西拿起一个后和亲爱的伴侣一样直接塞进了嘴，眉毛似乎颤抖了下，还是很淡定地嚼完咽了下去：“不错。”

“没有了？”塞西尔急切地道。

奥凯西沉吟了下，道：“嗯，面和肉很配。”

塞西尔面无表情地把木蒸笼转向屋里的其他三位，罗素和奥克斯同样一口一个，微妙的是，俩人在包子进嘴时不约而同停了下来，似乎有什么事情令人生疑般，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如何？”塞西尔抱着一丝希望道。

“嗯嗯，还行。”罗素道。

“一般。”奥克斯不出所料露出鄙视的表情，“你是在……”后面的话在罗素的拉扯下消失了。

塞西尔有些动摇了，把蒸笼转向兰登：“你试试。”

兰登的微笑在把包子放进嘴里的一瞬间凝固了，他草草嚼了几下，很快咽了下去，带着明显营业性笑容道：“很好吃。”

“我想要真实评价啊。”塞西尔无奈地道。

“真实……对大多数只吃魔法面包或者面包的人来说，这已经是非常棒的美味了。”说这句话时兰登诚恳多了，“只是有一个小小的缺点。”

奥克斯插嘴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尝尝？”

塞西尔是按人头做的包子，一听这话有理，当下就拿包子塞进嘴里，在听见兰登“别”这个字时，他的舌头已经感受到了滚烫带来的疼痛感，被咬碎的肉馅在嘴里来回滚动，他“哈、哈、哈”的喘了好一会儿，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好像一只濒死的鱼般朝天张大嘴哈气，试图用空气对流把肉馅的热度降下来。

艰难地把包子咽下去后，塞西尔没好气地对莫耶道：“你直说包子太烫不就完了么！”

莫耶一脸无辜地道：“我不觉得烫啊。”

“你能感受到烫，只是感受不到痛。”奥凯西立刻揭了情人的老底，“这是恶意行为，你应该为此而道歉。”

奥凯西懒洋洋地道：“唉呀，不要这么认真嘛，再说了，你不是也没说？”

“我以为这个东西就是要这么烫。”奥凯西一本正经地说法都让人无法分辨真假，“是某种特殊的吃法。”

“谁会喜欢带来痛苦的吃法啊？！”塞西尔不理解地道。

“有啊，圣骑士的圣餐就是了。”奥凯西道，“还有火焰地精的新年餐，必须要烫到舌头起泡才行。”

塞西尔：“……”

我就不该提这种问题的。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评点完包子，除了太烫这个“缺点”外，只有兰登提出了一点有用的建议：“普通。”

“什么样的普通？”塞西尔问道。

“怎么说呢，没有烤串和烤海鲜那样令人印象深刻。”兰登道，“面包夹肉而已。”

“唔，你说的有道理。”塞西尔脑中突然想到件事，“我们的鸡怎么样了？”

“不错，鸡蛋是个好东西。”对城中大小事情了如指掌的兰登道。

上次从坦布尼塔离开时塞西尔进行了大采购，鸡当然是必买的，作为家畜来说只要控制住疾病，鸡是非常完美的养殖品种。由于小比尔斯的艰难减肥历程只有克拉丝夫人能担此重任，养殖工作转由一位擅长生命魔法的骑士负责起来，目前为止进展非常顺利。

羊的数量还太少，但是公羊太多了，所以塞西尔正在考虑宰杀几只，新生小羊的数量相当不错，羊奶也非常受欢迎。鸡的繁殖就更加顺利了，听说中间还出过一次生病的苗头，被养殖队长成功治愈了，鸡蛋已经加入了菜单中。

“你们听说过三明治吗？”塞西尔道。

“你故乡的菜我们怎么可能听过。”奥克斯道。

“不是我故乡的……好吧，我知道你们没听过了。”塞西尔兴致勃勃地道。

兰登一挑眉：“我以为你是要造神。”

“对，我是要造，三明治是为了去对面那一片小国招工。”塞西尔说。

奥克斯似乎有些惊讶：“你还真准备去啊？”

“为什么不去？”塞西尔疑惑地道，“有什么不能去的禁忌吗？”

“这倒没有。”兰登有些哭笑不得地道，“但是，你忘了不要传播异文明的罪名吗？魔法师占主流的国家里对传播异文明这种事倒没有太紧张，只要不做得过份就行，但是一些非魔法主流国度就不同了，你想想当初你要做牛肉面时，克拉丝夫人有多惊恐。”

“当然没忘。”塞西尔自信地道，“我只是去赚钱啊！”

“不，你没搞明白。”兰登的表情很复杂，“这个‘在意’并不是嘴上说说，是有一整套非常严格的筛选方式，相比之下，埃博那些城管根本不算什么。”

“你知道……这个国家吗？”奥克斯说了一个拗口到根本读不出来的音节，“这地方不允许任何外来人做生意，不允许他们未认证的东西，衣食住行都不允许，不要说卖了，只要你敢拿出来直接抓，哪怕你自己用都不行，异端文明裁判所可以不经审判就把你吊死。”

塞西尔：“……”

我就不信了，想想有什么办法！

塞西尔一边把兰登切好的土豆丝放进水盆里洗掉淀粉一边神游天外，直到奥克斯批评他浪费净水时才迟疑地道：“你们觉得，我为了一种食物祈一次神，怎么样？”

“你脑子坏掉了吗？”这次不止是奥克斯，连罗素都毫不留情地批评起来，“多想吃这种东西？”

奥凯西也皱起了眉头：“祈神不是如此轻率之事，请一定三思而行。”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这不是我想吃，这个东西可以应用到许多地方，比如食物、医疗……食物，等等。”塞西尔尽力找着理由，“而且肝割掉了还是会长的，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个怎么做啊！”

“问问其他人。”兰登说道，“你并未接触到全世界的人。”

“我没这个时间呀。”塞西尔无奈地道，“第一批四轮马车十月接货是吧，我有种预感，神战也会同时打响。”

“大家都这么想。”兰登道，“但这不是你残害自己身体的理由，再说了，你不是引渡了一位神，还是主神级别的。”

“纸神啊……不知道为什么我有总有感觉他不会再来了。”塞西尔道，“我的意思，在纸大规模升级换代前他不会再现身了。”

“你讲了半天，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兰登问道。

“一种喝了会让人醉的东西。”塞西尔道，“可以用小麦、水果酿造，是需要发酵的，摆一种菌落在里面，就是那种很小很小看不清的一种微生物，也有用发霉的东西，食物放久了那种长出来的白色东西，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知道啊。”莫耶出了声，“我家乡有这种东西……”

“不可撒谎，亲爱的。”奥凯西说道。

“你可以用侦测真实，看看我没有说假话。”莫耶摊了摊手，“我的故乡有一种东西，放进特定的东西里会令这种东西腐烂，产生液体，只要喝了这些就会头晕、想吐、失去控制，我们经常拿这个作毒药，只要喝到足够的量就会死人，长期服用也会死。”

塞西尔异常平静地问：“你们是不是发现什么新东西都会先试一下能不能杀人？”

“对啊。”一群帅哥异口同声道。

塞西尔觉得这个答案一点也不出乎意料之外。

土豆丝炒牛肉得到了异常热烈的欢迎，这次的牛肉终于有了蛋清做为包浆，还浇了洗土豆的水，四舍五入就等于洒淀粉了。

塞西尔把火升得很大——有点过大了，差点儿把兰登的床给点着了——最终，由莫耶握着炒锅表演了一番爆炒，毕竟不怕火是个巨大的优势，即使如此，一群人还是不由自主地退出屋外，只看见火光在窗户里时不时一闪而过，宛如失火般。

“这东西还真挺不错啊。”吃得满嘴流油的奥克斯道，“为什么明明是素菜，吃起来却和肉一样？”

“这你就不懂了吧，土豆这东西里淀粉含量很高，只要有油，淀粉会……”

“不在乎，反正好吃就行了。”奥克斯满足地打了个嗝，“明天还有吗？”

“没有了，不过我保证你明年想吃多少有多少！”塞西尔得意地道，“这东西一年三熟，而且产量特别高，任何土地都能适应！”

“听起来是十分合适的粮食作物。”兰登微笑道，“干得好，亲爱的塞西尔。”

塞西尔高兴了一阵子，又被紧迫的时间压得笑容渐渐消失。

有没有什么办法招多点人来呢？

海湾对面的各个小国已经存在多年，这里的土地并没有特别肥沃，气候也很普通，再加上没有特产，没有任何魔法师看上，于是成为了各种各样小文明的培养皿。

君主们总是有着理想，或者说按塞西尔的说法，“村长”们总是有着理想，想要建立一个伟大的国度，成为传说中的开国君主，被人们津津乐道，当上孩子们的英雄。

因此，这些小国之间经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发动战争——塞西尔觉得称为“械斗”更合适，自然而然的，这种行为会带来许多副作用，比如饥饿、寒冷、受伤、生病、住宅被毁，成为野民等等。

一位出来打猎的村民看见路边倒着一个人，是个壮汉，身上带着伤，脸面被鲜血覆盖，几乎看不出真实面貌。

又是哪国的野民？

村民自然而然这么想，正准备离开时，冷不防看见壮汉的手里紧紧拽着一片面包。

嗯，一位野民最后的家当。

村民慢腾腾地走了几步，眼睛一直盯着面包，发现里面有点不同的颜色，是肉吗？肯定是肉吧！会不会是魔法面包呢？！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魔鬼般摄住了村民的思维，他的脚步很快就迈不动了，嘴里不断咽着唾沫。

天气很热，这人的胸口已经没有起伏了，我又没有吃尸体的肉，应该很正常吧？

村民犹豫再三，磨磨蹭蹭了好久，突然，壮汉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立时像是被针刺了般一个箭步跨过去，一把抓走了壮汉手里的面包。

“不，我的三明治——”壮汉喊了起来，抬起满是鲜血的脸，“我在月城买的三明治！有切片牛肉、有小麦面包，还烤过了，放了黄蘑菇！还有鸡蛋！煎过的，放了盐的鸡蛋！一共只要二十铜币！只要二十铜币！不加鸡蛋十铜！”

村民根本不理会呼救，一边把三明治拼命往嘴里塞一边拼命往村里跑去——

啊，这是什么感觉！柔软得如同女人的胸部，带着难以抵抗的鲜味，还有无法忘怀的肉味，而且这个肉居然不臊也不臭！我的天，难道是传说中的魔法面包？！

等一下，刚才那个人喊什么来着？二十铜币？铜币？这个魔法面包居然以普通钱就能买到？

村民狼吞虎咽地吃完鸡蛋牛肉三明治，彷徨许久之后还是没能忍住，悄咪咪地摸回壮汉倒下的地方，却发现那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只有地上星星点点的鲜血证明此地曾经有过人。

不远处，塞西尔正和扮演壮汉的骑士商量：“表情咱们做不出来，要不你声音再凄厉一点？”

“已经很凄厉了呀，骑士长。”壮汉无奈地道，“人真的凄厉时根本喊不出正常的话来。”

“要表演，就是一定程度的装模作样，不能按真正的样子来。”塞西尔外行指导中，幸好壮汉也是外行，只不过是个戏剧爱好者。

“那台词要改一下呀，现在的太长了。”

“嗯，我再研究下。”

由于大本营需要有人坐镇，此次的陪同是闲人奥克斯，罗素基本上负责了他的所有工作，即使在月城，他也是领导层中相对比较闲的那个。此时，他凑过来道：“你这个台词也太假了吧，为什么还要讲有多好吃？”

“不这样怎么能吸引他们呢？”塞西尔道。

“你觉得这些人拿到任何看起来能吃的东西会不吃吗？”奥克斯语带讽刺道。

塞西尔：“……”

“就算看起来不能吃他们也会咬一口试试看的，不信你拿个肥皂去试试。”

“你好烦！”

“呵呵。”

不久后，另一个小国的城外，某位去河边替主家洗衣服的女工听见了呻吟声，她本以为是哪个不要脸的小**在约会，仔细一听却发现是个男人的声音。她带着好奇循声找去，看见一只从灌木里伸出来的手臂，鲜血从手上滴嘀嗒嗒的落下，更令她在意的是这只手中拿着一个圆圆的、被纸包着的东西。

女工知道纸，这个便宜的东西免除了排泄与月经时的麻烦，虽然城主一直强调不得崇拜纸这个东西，她与许多女人依旧心怀感激，这可是对自家文明神的大不敬，但是，感情这种东西是无法掩饰的，她们只是把这份感谢默默藏在心底。

这个东西用纸包着，从未见过，也是异文明之物吗？

突然，灌木里传来了嘶哑的声音：“有人吗？救救我？我受了重伤，求你找个魔法师来，我愿意用食物报答你。看，我手里的这个，绝对不会生病，超级好吃，海湾对岸的月城里只需要五个铜币就可以买一个，普通人吃两……三个就饱了哦！那里到处都是工作，什么都不会一个月也能挣到十个银币，只要走到海边，就有船接人哦！免费！来多少要多少！”

随着各行业的发展，劳工缺口已经越来越严重，薪水自然也水涨船高，最低薪水就是十银币，再低根本没人来。

塞西尔一直为此而烦恼，为了迎接神战，人口总是缺的，修路需要、造纸需要、做食物需要……

“人走了。”奥克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塞西尔从纷杂的思绪中挣脱出来，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瞄了眼，灌木外已经空无一人，壮汉手上的包子当然也被拿走了。

女工如同灵巧的小鹿，动作迅速又轻盈，至于壮汉那又臭又长的宣传语，抱歉，根本没听清，她满脑子都是“这个面包为什么这么好吃”。

“你确定这个方法有用？”奥克斯看着塞西尔开始烤串了，闻着诱人的香味，随口说道，“一两个人的传话有什么用。”

“我们又不止一两队，一两百呢，你专精数学魔法，算一算不就不知道了。”塞西尔不以为意地道，“相信我，这种事很快就会传开的。”

“然后你就会遭到这边所有国家的通缉。”话虽这么说，奥克斯还是一脸的无所谓，眼睛只盯着肉串。

“有什么证据？”塞西尔不屑地道，“他们逮着人了吗？”

奥克斯在语言学习上颇有天份，把中文运用得炉火纯青：“呵呵。”

“再说了，这里也叫国？”塞西尔直起身望了望远处低矮的城墙，石头居然还保持着原始状态，用泥巴糊起来，侦察时他几乎以为是什么野民部落，“他能派几个人？嗤！”

一群骑士们在这片小国聚集之处“表演”了七、八天，再多也不行了，大量的工作要做，这活又不能委托给其他人，只有骑士团最靠谱。这段时间，塞西尔见识了这些基佬有多戏精，甚至有人编出一个完整的生平经历，回去的时候拐了三个女子，其中一个居然还是有夫之妇。

“多好，到时候再叫这女人把她丈夫骗出来，一次带两个，优秀啊！”奥克斯拍着那名骑士的肩膀赞美道。

塞西尔：“……”

总比让这些人变成野民好……吧？

这一次，塞西尔的歪点子总算是收到了效果，瑟林人的船还陆陆续续接到了不少人，虽然只是九牛一毛，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再说了，这些人过得好了还有榜样作用，可以带来更多的人口。

塞西尔开始研究怎么改善四轮马车时，许久不见的治疗大师欧文传来了拜访要求。

第116章 金融的重要性

治疗大师为了验证“肥胖致病”这个理论，独自跟随小比尔斯的减肥历程，似乎准备把这个病例好好记录下来。自从来了后，这位“病美人”受到了无数骑士的吹捧，也不知道未来多少骑士看见他的真面目要心碎。

“日安，欧文大师。”每次提起这个名字时，塞西尔都不由自主地想起星战的欧比旺大师，必须得特别注意才不会脱口而出，“您来找我是为了比尔斯先生的事吗？”

欧文还是那付彬彬有礼的模样，微微一笑道：“虽然我也很想看见结果，不过并非如此，比尔斯先生还在努力中，我来这儿是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

塞西尔有些意外：“什么？”

“我在月城生活了一段时间，发现大部分人都吃着普通食物，包括骑士们，但是很少有人生病，即使有些小毛病也很快痊愈了，我听说这是您提倡的，许多食物也是您亲手做出来的，如果允许的话，能告诉我其中的奥妙吗？”欧文道。

塞西尔点了点头：“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

欧文做出一付洗耳恭听的表情。

“您准备拿什么来交换呢？”塞西尔可不是以前的他了，许多在他看来理所当然的事情，换个角度、换个人就是可贵的知识了，他很清楚这一点。

欧文的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似乎早就料到般道：“这是非常合理的要求，您想要什么？”

“有没有什么保命的东西？”塞西尔想了想，道，“就是哪怕已经半条腿踏进鬼门关了，只要一吃就可以活蹦乱跳的？”

欧文似乎在忍笑，沉吟了几分钟后道：“这样，我有一粒九转回还丹……”

“噗！”塞西尔想忍住的，但是这个翻译实在有点遭不住，“抱歉，翻译……咳，通译魔法有点问题。”

“只要吃下去，哪怕已经死亡了，都可以保证您活着见到治疗法师。”欧文好脾气地把那颗红色圆球递了过来，“不需要特别保存，只有接触到口腔时才起作用，您随身携带即可。”

塞西尔有些意外欧文的大方，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后，发现这玩意儿居然是温的，有弹性，手感和活的血肉非常相似，一接触到他的手居然还弹了下！

尼玛这个怎么看怎么不像救人的玩意儿啊！

塞西尔默默地收起了“九转回还丹”，道：“食物……不对，不仅是食物，所有的东西，不止生命包括植物上面都有看不见的小生物，非常非常小点，肉眼不可见。它们会分泌一种酶，这个物质就像酸，能分解有机……就是分解生命体，比如动物、植物以及尸体，会造成肉食腐烂，把肉组织分解成对人体有害的东西，我把这种肉眼看不见的小生物叫作细菌。有些细菌对人体有益，与人体共存，有些则会让人生病、死亡。大多数这种小生物都很怕火，所以，一方面不食用腐烂变质的东西，一方面进嘴的东西大多经过高温杀菌，吃下去就没什么问题了。”

欧文认真听完，道：“那么，您能不能为我展示一下这种小生物？”

塞西尔沉默了会儿，把九转回还丹又掏出来递了回去：“抱歉，我没办法展示，如果有显微镜的话可以，但是我现在做不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做，只知道在玻璃一面掏出一个凹弧形，总之，我现在还没法证明这个理论。是我孟浪了，这个还给您。”

欧文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考虑片刻后道：“您可以先拿着，容我想想。”

晚餐时塞西尔把这件事对兰登说了，大猫一脸无所谓地道：“他叫你拿着就拿着呗，我打听了下，总体来说他还是个专注于治疗的人。”

塞西尔把那枚九转回还丹拿出来：“我总觉得这个东西……”

话音未落，抬起头来的兰登已经闪电般把红丸拿了过去，道：“这个你不能拿，我来保管。”

塞西尔：？？？

大概是塞西尔的眼神太露骨，兰登无奈地道：“这是一个很奇特的生命魔法，理论上来说对普通人是无害的，问题在于你不能用。”

塞西尔盯着兰登看了好久，一语不发，直到他终于受不了：“这个东西会复制灵魂。”

“卧槽？”塞西尔这句是用的升调，“欧文说这个可以救命。”

“这确实是救命的，它会在平时慢慢复制躯体的灵魂，形成一个备用灵魂，当你受了重伤或者死亡后，只要吃下这个东西就会占据躯体，修补你的灵魂。”

塞西尔一阵恶寒：“卧槽，这不是害我吗？”

“你不吃这个东西是不会发挥效力的，严格来说并不是，它可以保证你在任何情况，哪怕死亡的情况下也活过来。躯体的受伤很好治疗，但是躯体受伤后带来的灵魂损伤基本上没办法治疗，所以，这东西等于一个很有效的保险。”

兰登的解释令塞西尔稍稍放下了心：“好像还不错啊。”

“问题在于，这东西复制的是躯体原灵魂。”兰登带着一丝无奈道。

塞西尔脱口而出：“原灵魂都不在了复制个鬼啊！”话说完了，他才惊觉哪里不对，一抬头正好对上兰登满是谴责的眼神，“呃，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不过，为什么欧文要给我这个？他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可能，不过还有另一种解释。”

“什么？”

“这个在同类产品中最便宜，毕竟修补的灵魂也有可能出问题，并不是百分百还原死之前的使用者。”

“……”

废话，能不便宜么？基本上就是换一个人呀！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塞西尔一时间有些动摇接纳法师的念头，欧文在兰登口中还是属于“温和派”，专心研究，对世俗事务并不在意，这种人都可以分分钟拿个东西无意间坑了他，其他法师要是起了点坏心思，他不得被卖了还替人数钱么！

之后的好几天塞西尔都躲着欧文，找了个理由跑去瑟林人的新港选址。这里还是一片废墟，瑟林人正忙着用红砖为新城建墙，干得热火朝天，托托港由此接到了不少委托生意，大家都很开心。

塞西尔拉了几位老瑟林渔民，形容了下螃蟹的样子后，得到了渔民惊讶的反应：“那个东西能吃吗？全是硬的。”

“掀了壳子可以吃，我主要想吃蟹黄……呃！”塞西尔突然想到螃蟹要在桂花时才有黄，顿时泄了气，“不管这个了，逮点鱼吧。”

塞西尔在研究灌汤包。

兰登对包子“普通”的评价一直令他很担忧，如果想要一举惊艳，那肯定不能止步于“普通”，为了未来的推广做法又不能太复杂，还需要能够根据当地的食材变化，这样的话，包子实在是个非常合适的品种。

毕竟塞西尔是想造一个神，需要大量的群众基础，而不是用来卖的赚钱。

包子本身很朴实，中国大江南北到处都有包子的身影，根据地域的不同又发展出五花八门的变种。灌汤包很有特色，塞西尔正巧还会做，但是这地方没有猪做不了皮冻，他就把主意打到了鱼冻上。

老渔民的动作十分麻利，踩着一块烂木头居然就摇摇晃晃地出海了，用一张麻绳烂网成功捕捞了不少鱼，现在的渔业资源可谓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随便捞捞都有一堆。

塞西尔的汤包制作十分顺利，他还区分了大汤包与小汤包，除了奥凯西表示有股说不出来的腥味外，其他人纷纷好评，莫耶甚至还赞美这东西和故乡的食物很像。

说实话，这个评价非常令人不安……

盛夏的草原生气勃勃，尤其是无数年轻人的加入，月城就像草原的心脏，不断泵出新鲜血液为新城带来活力。

月埃大道已经竣工，首批使用者是幸存的几百埃博人，站在落风关口看着远处隐约的白塔，他们的心头不约而同充满了感慨。他们不再是埃博人了，月城又称不上是一个国家，摩奥西不见踪影，新神的名号却没有宣讲。

我们是谁？

这个疑问在埃博人的心头越来越大，抱有同样疑问的还有一些“新移民”们。这些人通常是外来雇工，被月城优渥的待遇与安全的环境吸引，还有那些五花八门的工作，无论是谁只要苦干就可以过上吃饱喝足的生活。他们带来了亲人、朋友与邻居，甚至还有不少人是海湾对岸小国的国民们。

当朋友们问起这些打工者去哪时，他们会兴高采烈地说“月城”，接下来的问题通常是：“那是哪里？”

雇工们愣住了。

是啊，月城是哪里？是国家吗？是文明吗？

“是基佬骑士团的据点。”有人这么回答。

“基佬？你不是结婚了吗？难道你喜欢男人？”九成九会引来这样的疑惑。

“不，我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搬去那里呢？等到雇佣期结束再搬回来？”

一般来说，谈话就到此为止了，因为雇工也没法回答，他们只是遵循着人类最基本的追求，然而，当最低级的需求得到满足后，他们开始想得更多。

我在这里有未来吗？我是谁？这里是我的什么？

这般思潮悄悄在月城发展时，塞西尔正在桐油林指挥工人收果，接下来这些果子将会被送去榨油，放入油灯，成为月城最新的照明手段。桐油林喜光照、不耐寒，这片区域还真是很合适，这些多年生的油桐树生长茂密，挂果丰盛，他拉来的工人居然还不太够。

采果的同时，塞西尔有了意外的发现。

工人指着一片地方道：“就是那里，有种细长细长的树，很硬。”

塞西尔要求工人看见不认识的东西一定要上报，以免漏掉一丁点发现，这道命令非常有效，他看着那一大片竹林时差不多是欣喜若狂。

除了竹笋、竹制品之外，他首先想到的是纸的改良。自从确定了要把纸绑上四轮马车的神战之后，他一直要求造纸坊寻找各种原材料试验新的纸，目前为止虽然有了比较坚硬的纸张，但是成品发脆、颜色不均匀等等问题一直存在。

竹丝的韧性能很好解决这个问题，加上麻织品，基本上复原了中国古代最初的造纸法。

塞西尔绕着竹林巡视了一圈，由于这片竹林与油桐中间隔着一座小山包，他当时刚遇上丹尼，赶着回月城，就忽视了这片地方。

“我们还有多久能把路修到这里？”塞西尔问跟随的安格。

“您是问水泥路还是夯土路？”安格一如以前那般沉稳，不过，据说他和男朋友之间经历了一段艰难时光，卡罗厄把这则八卦四处传播，塞西尔都听到了些。

“往这里铺的只有夯土路吧？”塞西尔想了想，说。

“不知道。”安格干脆地道，“好像在铺吧。”

塞西尔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安格的身份更近似保镖，不是秘书。

要是兰登在这里就好了……

自从上次难得的勇气被奥克斯打断后，塞西尔就一直耿耿于怀要不要表白一下，也不用特别正式，就是暗示啦、试探啦什么的，烛光晚餐、双人郊游什么的，好像也可以培养一下感情不是吗？

“塞西尔骑士长？”

安格的声音把塞西尔唤回了现实，他暗叹一声，暂时抛弃杂念，赶回月城去见火焰地精。

一脚踹开紧闭的铸造室大门，差点被热浪烤焦了脸，塞西尔一边熟练地挡住头脸一边喊：“做一个灯！给我做一个油灯！用铜做，要最漂亮的形状！”

做四轮马车底盘流水线做到爆炸的火焰地精们从各个铸造室探出头来，一脸精尽人亡的表情喊了起来。

“火焰！做成火焰的形状！”

“只有火焰才配得上光明！”

“就这样吧！”

“对了，油灯是什么？”

“不知道，涂了油的灯？”

塞西尔大吼道：“先出来！出来再说！”

火焰地精嘟嘟囔囔地走出了铸造室，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无眠无休的工作七十二小时以上，第一次听到这事时，塞西尔深切怀疑这帮“蓝精灵”总有天会猝死。由于可怕的四轮马车定单量，木匠其实也好不哪里去，流水线一再细分，已经细化到有人的任务就是专门做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棍。

负责木棍的工人表示根本不知道这玩意儿做出来干嘛的，做到后来，他每天入睡后都会梦见“又粗又长的圆柱体”到处出现。

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是没证据，塞西尔听见这句抱怨时脑中冒出这句话。

“我要做个油灯，看，这样的。”塞西尔在沙盘上画了一个大概的形状，大致就是一位仕女捧着一个巨大的盘子，“我要这个女的漂亮，非常、非常、非常漂亮，明白吗？漂亮到别人觉得她是神的样子。”

“那只有火神可以负担此等重任了！”一位火焰地精严肃地道。

塞西尔沉默了一秒，道：“我记得火神是男的吧？”

“神祗的外形不容我等凡人猜测！”另一名火焰地精义正言辞地道，“只有火神才能……”

“给我做个漂亮女人！”塞西尔现在已经深谙与这帮小疯子打交道的方式方法，只要吼就行了，“总之给我做个铜的漂亮女人，漂亮的、人类或者精灵的女性，赶紧的！限你们三天内做完，不然我就关闭铸造工坊！”

开玩笑的，塞西尔关哪儿也不会关铸造工坊，只是吓唬人罢了。

果然，火焰地精一听就鼓噪起来，塞西尔充耳不闻，直接转身走人，没几秒又转回来道：“对了，再做几个单纯的灯笼，这样的，圆柱形，上面有盖子可以掀起来，大小至少要人能把手伸进去，然后侧面还要有网格镂空，渔网那样的。”

火焰地精疯归疯，交待正事时还是挺正常的，纷纷围过来看了后开始提问。

“为什么要做成这样？”

“这是油灯，往下倒油加上灯芯就可以点燃，长期照明，上面的盖子要能掀起来，是加油和透气的地方。”塞西尔道。

“和蜡烛有什么不同？”火焰地精们也算是老员工，很清楚这绝对不会是魔法制品，根本就没提魔法灯，这个世界除了魔法照明之外的唯一照明用品就是蜡烛了。

“比蜡烛更亮，更耐烧，异味小，而且没有蜡烛那个古怪的尖叫。”塞西尔一想起蜡烛点燃时的尖叫声就头皮发麻，“总之很好用。”

火焰地精们窃窃私语了片刻，领头的说道：“我们能不能在这个灯笼上添个火神的标志？”

“随便。”塞西尔急匆匆地丢下这句话就走了，当他真正看见成品油灯时，颇为后悔为什么不仔细问一下火神标志是什么样的，不过，那是后话了。

此时，塞西尔正赶着去找罗素：“我们还有钱吧？”

罗素露出警惕的神色：“干什么？”

“我有个想法。”塞西尔的眼睛里满是激动，这是看见油灯时想到的点子，颇为急切地想要试验一下，“但是花费可能会很大，所以先来确认下我们还有多少钱。”

“挺多的。”罗素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不安的味道，“毕竟按你的说法，把魔法币全都兑换成了金属币。”停顿了下，他叹道，“你真的太不在乎魔法币了！”

不管是穿越前进引入还是本地土著发明的，塞西尔都要感谢为本世界土著普及了“金融”概念的人，坦布尼塔有类似银行的机构并且提供抵押服务。

塞西尔把赚到的尼塔抵押了，八百枚。

当初他提出这件事时，包括兰登在内所有领导骑士都反对，罗素更是激烈反对：“魔法币是硬通货，你不能这么做！”

“魔法币最主要的功能就是购买魔法物品吧？而我不需要魔法物品，这不是排斥，我是真这么想的。我们的所有技术发明都不能掺杂魔法，这会对推广造成难度，不是吗？大多数时候我们使用魔法都是暂时过渡，所以，对我们来说普通原材料更重于魔法物品，这样一来，用少量的魔法币换来大量金属币就非常合算了。”

这番话并没有说服所有人，甚至连兰登都半信半疑。

魔法币在购买普通物品时有着面额过大、使用不便、无法找开以至于产生浪费的麻烦，而且，金属币的现金流也不够了。

月城至今依旧是低税，或者说“无税”，这是外来雇工、埃博人以及瑟林人共同的观点，没有人头税、没有道路税、没有呼吸税——塞西尔觉得设立这个税的国王肯定是嫌王位坐得太稳——只不过水需要收费了，四舍五入等于什么税也没有啊。

塞西尔不是不想收，是由于大宗商业生意都是“团有”，根本没有抽税的必要，一些居民间虽然开始了小宗生意，但大多集中在吃喝以及服务业中，抽这种税很容易就让这些经济萌芽直接夭折。

目前最大的民间生意居然是丹尼的鞣革制皮坊，可惜，由于前期投入巨大，他的制皮坊至今还是负利润。

因为此间种种，基佬骑士们发现他们坐拥大笔魔法币，却没有可花的金属币了。

经过“友好”讨论，塞西尔最终说服了兰登拿出八百尼塔去黑市兑换，罗素提当了这个重任。

“你知道我拿出尼塔时，那个黑市老板是什么表情吗？”罗素没好气地道，“他差点儿以为我是巡警假扮的钓鱼执法。”

塞西尔忍住笑意，道：“你换了多少？”

“三百万。”讲到这里，罗素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按理说应该只有二百五十多万，但是，你懂的，谁也不会拿魔法币抵押金币，那老板甚至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他停顿了下，“说实话我也不理解。”

“没事，慢慢就理解了。”

塞西尔一直为这个世界“国”的设定苦恼，离开了“国”的范围，一切工业文明都会回归原始。他做了许多努力，试了许多方法，询问一切看起来聪明的人，至今为止这依然无解。

就在刚刚，看见灯笼造型的路灯时，塞西尔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是不是可以把路视为国的一部分延伸呢？

※※※※※※※※※※※※※※※※※※※※

我好想赶紧写到神战啊……

我发现留言的妹子们懂好多啊，完全不知道葡萄表面就可以产生酵母…… (?,,?ω?,,‘)

第117章 你清醒一点！

墙围一圈即为“国”，那么，路的两边也建起墙算不算呢？

这并不罕见，城市中的高速公路两边也有过隔音墙，。

要想到这个点子并不困难，为什么这个地方没有施行呢？

塞西尔现在习惯了这种对比，有益于增加对本土世界的清醒认识，他考虑了一番，觉得归根究底还是“没必要”。

魔法门、魔法马车不依赖火，普通人可以骑马、牛等等动物，这样一来，自然没必要花大力气搞“公路国”了。

再说了，从塞西尔游历的大小国家与城市来看，排除掉魔法式基建，普通的基建大多是石头加最原始的泥浆，甚至连夯土都没有，没有方便、廉价的基建工具与材料，光靠人力要在所有道路沿途修筑城墙简直是痴人说梦，巨大的投入与收益完全不成比例。

就算现在，塞西尔修筑的夯土路也令不少新来的人感到惊讶了，修路也并没有带来明显的收益，只不过令基建更方便了。即使如此，如果不是兰登全力支持，奥克斯和罗素可能会反对塞西尔的大部分建议，而且会得到大多数人支持。

说白了，塞西尔和兰登在这个世界才是少数派。

“为什么要搞这个？”果不其然，当塞西尔把建立“公路国”的想法与其他人说了后，奥克斯首先提出了问题。

塞西尔丝毫没有被影响，高兴地道：“这样的话，公路也是国了呀！有火了呀！”

“那又怎么样？”奥克斯倒不是抬杠，是真的不理解。

“有火了呀！”塞西尔强调道。

奥克斯皱着眉头沉默了会儿，与罗素对视一眼：“是不是你提过的那个烧火就可以跑的傀儡？”

“差不多吧。”塞西尔这会儿心情很好，耐心地解释道，“你可以把这个东西理解成钢铁之蛇，烧火就自动会跑，运载力巨大，人和货都能用。”

骑士们都是满脸懵逼，塞西尔的眼中却仿佛看见在广袤的平原上，蒸汽火车喷出浓浓的黑烟，拉响悠扬的汽笛，在机械轰鸣声中疾驰往前。

想一想，火车确实是非常适合这里的出行工具，它本来就需要搭配固定的路线，沿途修筑城墙并不会增添多少成本。

不过，这个设想的前提是“公路国”确实可以行。

塞西尔让罗马水泥工地那边运来了足够的水泥块，都是放入模具里脱好的。

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野地太多，随便占也没人来管。水泥工地占的那片地方除了长着永远除不干净的有毒海藻之外什么都好，这也让工地雇佣治疗法师的开支一直高居不下。

“现在知道魔法币也是有用的了吧？”跟着一起来检验测试的罗素幽幽地道，“那些魔法师都不收金属币的。”

塞西尔面无表情地道：“我不是没有把全部魔法币换掉么。再说了，工地上开始推广鞣革鞋，闷是闷了点，但是可以完全防护海藻嘛，等以后再想办法清理干净就是了。”

罗素不屑地道：“还不是要靠魔法。”

塞西尔装作没听见，兴致勃勃地指挥工人们堆砌围墙。

为了月城二环的建设以及未来与道路连接，月城的城墙不仅在埃博与托托港方向各设置了一个门，还在对角又打了两个，四个门呈十字型。此时，测试就定在一座新打出来，还未正式投入使用的门，沿着从门内延伸出来的一小截道路两侧砌围墙。

工人先是把巨大的水泥砖垒起来，砖与砖间必须用夯土粘贴，现在，塞西尔要求工人先不要垒死，只是摆成一个封闭的、只有几个平方的小围城之后，他从月城城墙内拿着一根点着的木头，紧张地走了出去——火焰过墙即灭。

塞西尔倒没有特别失望，对工人们道：“把城墙粘起来吧。”

这番折腾很麻烦却是必须的，失败的经验也很重要。

工人们都是熟手了，很快就把巨大的水泥砖搬下来，砖之间铺上夯土，放上水泥砖后再细心地把缝填好。

塞西尔猜测这些工人肯定不是纯人类，罗马水泥砖高度足有半米，宽度至少也有三十厘米，他试着搬过，非常吃力，这些工人却轻而易举一手一块，这也算是本土的便利之处。

很快，又一道围墙出现在了城门外。

塞西尔深吸口气，回到城墙内重新点燃了火把，迅速走出城墙外，火焰依旧燃烧着，虽然并不热烈但是在他眼中如同夜晚的烟花般灿烂。

“哦豁——”塞西尔一把扔掉火把，原地跳着欢呼起来，又蹦又跳了半天冷静下来后，他才发现其他人都以古怪的神色看着他，“哈哈，你们不明白！你们不明白的！”

这个发现能够带来多少变化，连兰登也想像不到，城际之间的火车会极大改变物流与人员流动，本土工业化的底线由此被推进了足足一大步！

兰登走过来摸了摸塞西尔的脑袋：“很高兴吗？”

“对！”塞西尔握着拳头感觉浑身都是劲，“我太高兴了！”

“你高兴就好。”兰登这句话并非讽刺，只是带着化不开的感情，“你……一直高兴下去就好。”

塞西尔大呼小叫了一会儿，稍稍冷静下来后还不愿意止步于此。为了实验，外部城墙当然是封闭的，他让工人把横在道路上的砖墙拆掉，改为连接上木质的大门，不幸的是，这并不行。

他想了下，把围城往前延伸，只不过扩建的部分不再是密实的城墙，而是紧密排列的立柱，立柱一米五高，柱与柱之间空着，令人意外的是这种设计居然成功了！

“这也太扯了吧？”奥克斯皱着眉头，“我没见过一个国家有这种城墙。”

“需求不同吧，反正也没人能搞清建国的围墙标准。”兰登主动帮塞西尔说话道，“所以才需要反复试验。”

“就是。”有人帮着说话就是爽，塞西尔语气中满是掩藏不住的笑意，“不过，我估计这个走火车还是不行，火车还是需要全实墙，但是眼下不一样，我只是需要一点照明罢了。”

塞西尔让工人继续往前，逐渐拉大立柱间的距离，当距离拉大到三米多时，火焰再度失效了，再往间距中填起许多碎石，哪怕不和立柱一样高，也能够产生围墙的效果。

说不定还有别的方法呢？

塞西尔想要尽一切可能减小道路之墙的建筑成本，虽说水泥便利性极高，但是在没找着石膏之前，罗马水泥的制造依旧很麻烦。

“除了石头之外，还有什么东西只可以充当围墙的材料？”塞西尔求助于土著们。

“我听说有人拿人骨当城墙的。”莫耶的说法很有个人特色，“效果非常好。”

“我们连兽骨都不够。”塞西尔已经不是刚穿越的愣头青，此等发言很淡定地接下，“需要点别的东西。”

兰登盯着立柱看了很久后道：“要不，试试植物？”

塞西尔眼前一亮，对啊，绿化带！

当下他就抓了一位擅长植物魔法的骑士，又移了好几颗草原上零散的杂树来，遗憾的是这并不行。

“用硬木试试。”塞西尔不死心地道。

“那得等到明天了。”罗素道，“吃饭吧。”

当天晚上塞西尔一夜没睡好，翻来覆去的连兰登都惊醒了，瞪着一双发亮的眼睛站在床头以前所未有的冰冷语气道：“睡不着就出去跑圈，别再滚来滚去，不然我把你倒吊在屋檐下。”

塞西尔：“……”

猫还有起床气的？不是夜行动物吗？

第二天，兰登又是一付若无其事的温柔态度，仿佛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般。说实话，这段时间的“同居”生涯中，塞西尔觉得兰登还挺好相处的，毕竟他可是和很多陌生同事“同居”过，中国的、外国的、男的、女的，还有变性人，总之，他这儿的样本足够多，兰登绝对是所有人都乐意一起住的类型。

不吵闹、讲卫生、说话温柔、生活规律简单，多好的室友呀……如果能升格成男朋友就更好了。

有贼心没贼胆的某人只得把满付精力投入到试验中，活硬木已经挖了过来，在植物魔法的辅助下栽在水泥立柱间隔中。硬木的外形类似梧桐树，由于没有剪枝，它们会在很低处开始分岔，之后野蛮生长成一个拴了绳子的气球造型，并列栽培之后上半部分密不透风，下半部分只有光秃秃的树杆。

试验结果：无火。

塞西尔琢磨了会儿，又挖了一堆灌木过来栽在硬木下，把空隙差不多都填满。

试验结果：有火。

塞西尔心情别提有多美了，这样一来，道路之墙的成本大幅下降，等以后有了火车再把树移走，补上围墙就行了。

很快，月托大道的修筑大队就接到了通知，道路不仅要拓宽一倍以上，还要在两边立起奇怪的柱子，柱与柱之间补种硬木与灌木。路面上要用白颜料画出三条道，以及，这条路被改名为“月托高速”了。

“你折腾这个到底是为了什么？”兰登也有点好奇。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塞西尔信心满满地道，“相信我！”

“我一直相信你啊。”兰登笑眯眯地道，“你是我亲爱的塞西尔。”

这话一说，塞西尔顿时触到了电线般僵了下，随即蠢蠢欲动地道：“兰登啊。”

“嗯？”

“那什么……咳，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啊？”

兰登把视线移回来，说：“你要做什么新菜？”

“没有没有。”塞西尔顿时就很心虚，看着兰登的眼眸子逐渐往猫瞳靠拢，知道对方八成在想些有的没的，立马慌了，“就是一起去食堂嘛，我很久没去了，想去看看搞成什么样了。”

由于太忙了，塞西尔连自己做饭都没时间，很多时候都是让人从食堂随便带个面包夹牛肉胡乱对付下，有时候忙得后跟打后脑，还会直接从兰登这儿要魔法面包，吃一次一天不饿，节省时间的神器。

至于口味，没精力去计较了。

塞西尔的小心思兰登似乎完全没有想，随口应了句“好”就去忙别的事了，作为整个月城的最高领导，他也是很忙的。

于是，在辗转反侧的一晚后，塞西尔又迎来了坐立难安的一白天，在各个工坊间乱窜，伴随梦游般的动作，比如对着纸浆池一语不发地盯了半小时后突然发出两声“嘿嘿”，吓得纸坊工人全都躲在远处不敢靠近。

随着人口的迅速涌入，月城每天都在翻盖以及新修建筑，大多数是公共建筑，因为规模不够了。塞西尔不允许也不希望骑士们做小生意，抢平民的生计，幸好，骑士们没兴趣也没空，目前在城中做生意的大多数是埃博人和少数脑子灵活、胆子大的瑟林人，生意项目集中在皮革、饮食以及服务行业，不过，最大的饮食行业依旧是食堂。

月城的食堂所属理所当然是基佬骑士团，原本是由骑士工作，后来太忙了，规模又一再扩大，此时已经有了一个专门的“月城饮食委员会”经营，除了主管人是骑士外，其他员工已经全部是普通人了。

目前，月城有三座食堂，一座比一座规模大，最新一座不仅有四层楼高，内部还专门咨询了塞西尔的装修建议。这件事他已经忘光了，所以，踏入第四食堂时，他恍惚还以为回到了地球。

食堂由框架结构组成，由于太大，无法全部由魔法制成，仅有框架结构由造屋术组成，剩下的部分以砖砌成。

天气还挺炎热，所有的木窗户全开着，蚊子成群结队地到处乱飞，立柱边上砌着许多小平台摆放蜡烛，低低的尖叫充斥在偌大的空间里。一张木桌两边摆着两条木制长凳，还有些两人座，用以填充零碎的空间。放眼望去，不少人正在吃饭，就像是大学食堂般。

面对这种环境塞西尔的紧张感不翼而飞，坐在位置上没等多久就看见兰登大步进门，他刚要招手，突然一个不认识的骑士凑了上来，大概是在说工作吧，没几句就离开了。

“怎么突然要来食堂吃了？”兰登笑眯眯地坐下，“我的魔法面包不好吃吗？”

说实话，称不上难吃，但是也不到好吃的地步，不愧是超传奇法师预备役，魔法面包居然能做得毫无味道，真是不一般了！

塞西尔笑道：“没有比你更好吃的魔法面包了。”说完了他又一愣，这句话听起来有点……

“当然，我这么帅气。”俩人都“同居”这么久了，兰登毫无介意地道，“谁不想吃？”

塞西尔：“……”

男神，你这样说话我真的很害怕！

食堂的菜谱得到了极大的提升，除了以前的一系列牛肉制品、烤串、鱼菜、兔子和鸡，新加的包子系列，塞西尔还看见了炖蛇以及炒蛇片，他带着好奇的心情点了一碗，发觉这蛇居然超好吃，不腥不腻、入口即化，就像是冰淇淋般。

“这个蛇真是太好吃了！”塞西尔不由感叹道，“能养殖吗？我想到好几种做蛇的方法了！”

兰登瞄了眼塞西尔的碗，道：“不能，这是炼狱蛇，很凶的，上次莫耶开门时不是拉了只炼狱三头犬么，这玩意儿是那狗的共生生物，大概是拉出来时跑掉了吧。前段时间奥凯西出去说感受到了炼狱气息，顺便逮着了这东西，就拿来做菜了。”

塞西尔越听嘴巴嚼得越慢，最后颇为难受地停下了筷子，瞪着碗里花纹奇特的蛇片发愁：“这东西能吃吧？”

“能吃，我都吃过。”兰登体贴地道，“放心，没事的。”

“这么久了还没吃完？”塞西尔回忆了下莫耶“开门”事件，那都几个月前的事了。

“这东西能在腐肉上长。”兰登挟了一块塞西尔碗里的蛇肉吃，“只要把它摆在尸体里就会不断增殖。”

塞西尔更加没胃口了：“所以说这蛇其实还活着？”

“死了，会长的是肉片。”兰登小声道，“我知道你的道德水准比较高，没关系，这是炼狱生物。”

就是因为炼狱生物才让人担心啊！

这顿饭塞西尔吃得心惊胆战的，虽说蛇片的口感确实令人难忘，但是听完解释后哪还会有谈情说爱的欲望。

“哦，对了，这个蛇片有个副作用。”临结束前，兰登补了句，“不过不太严重，时间也不长，你保持冷静就好了。”

塞西尔是在半夜体会到蛇肉“副作用”的，他从梦中突然醒来，想日兰登的冲动简直从头顶冲出去爆炸了，但是他的神智非常清醒，知道这是绝对不应该也不可能的，毕竟双方武力值的差别就像婴儿和摔跤壮汉，他又不敢在床上翻滚，干脆起床冲出门开始沿着城内道路乱跑。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建设，月城看起来就像是地球的八线小县城，道路并不算特别干净，某些角落里还是能看见一些污渍，城中的卫生情况是随着外来雇工起伏，通常上一批雇工刚习惯定点上厕所等等规定，下一批雇工又来了，需要从头培训。

由于大多数工坊都是三班倒，大半夜还有不少人在路上走动，没有照明只靠月光也能勉强看清环境，时不时有当地居民打完白天的工后，晚上出来摆食物小摊赚钱，卖的也大多是兔、鸡制品。

现在的埃博牦牛行业被基佬骑士团把持了，以前是归属几位贵族以及比尔斯的，塞西尔定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价格，同时，全城人的收入提高了，消费得起了，不过，到底是二道消费，许多小摊老板并不愿意选择牛肉，而是用更便宜的兔鸡肉，这两种家畜主要是生长周期短、繁殖快，价格自然也低。

塞西尔一直跑到月城外的大草原上嚎叫了好一阵子才消掉内心的冲动，最奇葩的是，这只是冲动，他的“小弟弟”可一点儿也没反应，这种精神与生理的分离特别令人痛苦。

月城城墙大门里，安格对不知何时出现的兰登道：“这个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让他跑吧。”兰登笑眯眯地道，“他晚上吃炼狱蛇了。”

“咦，炼狱蛇还有？不是说存货不够以后不提供了吗？”安格拉长了声音，“他没有扑到您身上吗？”

“你知道的，塞西尔的道德水准比较高。”兰登眨了眨眼睛，“估计不想这么做吧。”

安格沉默了下，道：“这不就是怂么？”

兰登笑道：“不要在他面前这么说。”

安格移过视线，小声嘀咕：“您不是玩得很开心么……”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塞西尔第二天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出现在造纸坊，由于发现了竹子，纸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他看着厚实、坚韧又柔软的纸张开心得不行，想要试一试却发现没有能写字的东西。

“这……呃，你知道有没有什么能写字的东西？”塞西尔找到兰登道。

“墨吗？”兰登回答，“如果你要问所有非魔法的墨种类，有墨鱼墨，一种海洋鱼类。”

“松墨呢？”

“没听说过。”

印刷工坊在决定要掺和进神战后就开始建设了，不过，没什么头绪，老问题，塞西尔知道大概原理但是不知道具体怎么做。比如雕版印刷，用什么材料制作？

字必须得足够小，笔划很细的情况下还要保持硬度，陶版不行，因为做不出那么细的凸凹线条，如果够细，又很容易断裂，金属则是单纯的没办法做那么细。把字做大点倒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字大了，每本书的厚度则要增加，又变得无解了。

“呵呵。”塞西尔略为得意地道，“来吧，我会做烟墨。”

烟墨的原料是油脂或者木头不完全燃烧烟尘与胶混合的产物，现在，桐油已经准备就位，胶则可以用各种动物皮实验，可以说万事具备。

往印刷工坊去的路上，兰登说道：“你在这些事上从来不会退缩。”

“什么？”塞西尔还在回忆博物馆关于墨的介绍，心不在焉地应了句。

“发明新技术。”

“当然啦，这是安身立命之本嘛。”

“那你也可以在别的事上大胆一点。”兰登揽过塞西尔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有时候胆子大才有收获，不是吗？”

“噢，好。”塞西尔随口道，“你说烟墨如果不上色怎么办？”

兰登：“……”

揪头发能不能让人清醒一点，兰登想。

第118章 序幕

兰登到底还是没揪塞西尔的头发，那一头板寸十分碍所有基佬的眼，基佬骑士们一致认同：塞西尔骑士长的发型太丑了！

黑发黑眼，多么可爱的外表，充满了智慧与稳重感，为什么要剪得和武僧一样？应该留长了再扎一个蓝或者红宝石的发圈，这样就完美了！

塞西尔听完如此劝说后表示在这种卫生条件下，要他留长头发宁愿剃光了。

烟墨的制法很简单，大略就是用木质品烧剩下来的炭灰，问题在于保持稳定的胶质很难得到。竹纸比较光滑、韧性强，相对来说吸水性就不那么稳定了，所以最好能够得到粘性比较好的胶来做墨。

塞西尔在印刷工坊忙了好几天，完全把兰登抛诸脑后了。

先是用牛皮熬胶，一开始不是焦就是糊，好不容易掌握火候后，与桐油烟混合得又不顺利，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分层，他从四轮马车坊弄了根大木棍，死命搅和了半天还是没能完全融合。最后找了位有巨人族血统的雇工，握着木棍搅和了整整一天，确认得到一桶粘稠的玩意儿才总算结束，只剩下心焦地等待试验了。

“雕版怎么办？”印刷工坊的技术工人来问，“尊贵的老爷，做不出来啊。”

这话已经听得够多了，塞西尔不会心急上火，镇定地问完缘由，还是以前那几个原因，他沉吟了片刻，道：“要不这样，咱们用笨办法，手刻吧。”

手刻字弄雕版就划不来了，明显活字更方便，雕版换本书就用不了，活字还可以重复使用。不过，这样一来使用金属活字更适合，塞西尔不得不转战铸造工坊。进了铸造工坊外环还没来得及痛骂火焰地精们，他就看见一个非常令人不适的玩意儿摆在地上。

那是一群裸男，摆着极其妖娆的S姿势托着一个灯笼，铜制的，看起来还挺精美，只有十几厘米高的裸男脸上的微笑栩栩如生，看得出来制造者下了不少工夫。

塞西尔先以为是哪个骑士定制的恶趣味，走了几步又觉得哪里不对，倒退回来盯着那批裸男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发现那个灯笼的形状不正是他要求的路灯吗？

疑惑与爆炸的心情在塞西尔胸中来回交替，他压抑着脾气喊来了火焰地精的负责人，一位有着爆炸发型、脸上满是疤痕的地精，问：“这是什么？”

“您定购的油灯啊。”火焰地精说出了致死语。

塞西尔努力不让自个儿喊出来，平静地道：“我要的是漂亮女人，这个哪里像女人？”

“女人那种是有的，您不是后来又定购了另一批吗？我们说要在上面加上火神的标志，再者，考虑到这是基佬骑士团，我们讨论之后一致认为裸体男人会受到各位老爷的喜爱。”火焰地精自信满满地道，“您觉得如何？”

塞西尔：“……”

吔屎啦！

一想到月托高速两边都是裸男托灯，塞西尔就仿佛立地心脏病发，他又没法发火，因为这玩意儿是他答应的，谁知道这帮“蓝精灵”这么“体贴”这么会“加戏”啊！

土拨鼠尖叫×身份证号。

这个时候改也来不及了，不仅浪费材料还浪费时间，毕竟融了重做也是需要消耗煤的。

塞西尔非常想把这帮“蓝精灵”扔进大海里，作为火焰之神的狂信徒，他们对海洋极为抵触，几乎达到了谈海色变的程度，连埃博的人工湖都不敢靠近，来了这么久，几乎没出过月城。不过，这帮火焰地精对于任何铸造相关事宜一学就会，如同海绵般吸收着各样知识并且生冷不忌，根本不在乎什么禁忌或者潜规则，明规则都不管。

还是需要人才啊！

“我要做一些小长方条。”塞西尔假装冷静地道，“很小，和小指条差不多大小。”

“您是准备做什么呢？”火焰地精问。

“我要在上面刻字。”塞西尔把活字的事大略说了下，随后道，“你们要确保这个东西普通的工具也能刻得动。”

火焰地精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道：“我虽然不知道您是拿这个做什么，但是您确定金属能粘上墨吗？”

塞西尔一愣，迟疑了下：“应该……可以吧。”

“金属这种冷冰冰的东西和任何水样东西都不合拍哦。”

火焰地精的提醒来得非常及时，塞西尔无法确定，最后还是拿了一小块铜去试验了下，幸好，烟墨差不多印满了纸，有些地方虽然有缺漏但是问题不大。

“完全没问题。”塞西尔转头去找了火焰地精，“做吧。”

“哦，但是我们前面的定单还没做完呢。”火焰地精一脸遗憾地道。

“你们还有什么定单？”塞西尔警惕地道。

“油灯啊。”

“男油灯还是女油灯？”

“男……”

“不要再做男油灯了！”塞西尔咆哮道，“给我做女油灯！男油灯那种直接一个灯笼就行了，不许再做裸男！”

火焰地精被吼得往后移了几步，小心翼翼地道：“我这不是为您考虑么。”

“你再这么为我考虑，我就把你叉在路边上点着了！”塞西尔恶狠狠地威胁道。

火焰地精先是一脸惊恐，随即慢慢露出变态的笑容……

塞西尔：“……”

尼玛，我为什么就雇不到正常人呢？

吃饭时，塞西尔不停地就这件事与兰登抱怨。

兰登一直是个极佳的倾听对象，总是能在合适的时候给出合适的建议，听废话也不罗嗦，今天依旧如此：“关于活字，你准备刻哪种文字？”

塞西尔一愣：“哪种文字？”

“就是活字印刷上的文字，不是说把字成一个一个的吗？”兰登道。

“那当然是中文啊。”塞西尔几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编码文字太过浪费了，象形文字总需求量更少了。”讲这话时他还有点心虚，生怕兰登提出别的意见，或者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特殊文字之类的。

幸好，兰登立刻接受了意见：“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的母语只有你懂吧，到时候你不是要去刻字了？”

“呃……”这一点塞西尔倒是没想到，“不用我亲自刻吧，我把字写下来就行了。”

兰登问：“你估计要写多少？”

塞西尔有些懵，中文普通阅读最好三千多字，如果加上一些生僻或者专业字词，更多也是可能的。写千字还算容易，但是要写出三千多个不重复的字就不容易了。

“要不，我拿个大家看得比较多的书先翻译着？”塞西尔道，“哪一本书世界上传阅最广？”

“通译魔法。”兰登道。

塞西尔顿时就焉了，通译魔法也无法把魔法相关信息翻译成中文，至少他看不懂啊！这可怎么搞？

“兰登，你的母语是什么样的？”塞西尔好奇地道。

“这样的。”兰登沾了点儿汤在木桌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大概就是许多蚯蚓摆成各种S型再加上一些加减乘除的符号，“这不是古遗民的母语，这是我父母的，古遗民的母语不适合书面表达。”

这样一说，塞西尔就更好奇了：“你是天生就会的吗？”

“有点类似于龙类的天然遗传。”兰登似乎并不介意，“当我们成长到一定年龄，自然就会得知一些古遗民的知识，比如语言、模样以及一些……东西。”他沾着汤在桌上画了一个圈，再从圈上延伸出去好几条线，这些线条有着微妙特殊的弯曲度，每一条都不同，最后形成了一个各种不同圆组合起来的图案，最外面还有一个方框。

“这是一个字？”塞西尔超级好奇，“看起来像是表意文字啊，这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一个小白痴挺可爱，但是有时候也未免太白痴了。”兰登道。

“卧槽，这么长一句？”塞西尔惊讶地道，“你这全是圆啊！”

“平面并不能表现古遗民的文字，这只是写给你看的。”兰登道。

兰登又写了几个字，塞西尔一看，每个字都是方方正正的方形，只是里面圆形相交的位置不同。

总觉得像是《降临》这片里外星人的文字，还是说外星人喜欢用圆形？

“实际上这个字应该是立体的。”兰登把手虚托在空中，念念有词之后，一片淡淡的光芒之中，原本写在桌上的文字出现在他的掌心里，圆圈变成了球体，数个球体互相镶嵌在一起，缓慢运动着，如同天体一般。

哇哦——

塞西尔这时候才有种生活在魔法世界的实感，绝世帅哥手托“星辰”，这个场景实在太具有梦幻感了。

【我觉得一个小白痴挺可爱，但是有时候也未免太白痴了。】

塞西尔突然意识到他看懂了这句话，但是刚才却没看明白：“等一下，为什么我现在自己就看懂这句话了？”

“这个和通译魔法有关。”兰登合起掌心，笑眯眯地道，“你肯定听过这个说法，通译魔法是读懂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而非语言本身，对不对？那你有没有想过，书面语言没有说话人，为什么还能看懂呢？有时候，某个人说了从来没用过的语言，通译魔法就不能翻译，而如果他向别人解释过一次这个字或者词的意思，那么，全世界的通译魔法就都能够正确翻译了。实际上，不仅是通译魔法，还有一些历史久远的魔法都具备类似的特性，我们把这个叫作‘集群性’，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塞西尔脑中冒出来的第一个词是：这些魔法是不是联着一个主机呢？

这只是灵光一闪，但是仔细想想还真说得通，他不禁展开了联想：是不是在这个世界上某处有台巨大的机器或者魔法阵，监控着全世界使用相同魔法的人，比如通译魔法，收集每一个得到的信息，并且汇总起来再发送给其他使用了通译魔法的人，就像一台全球性的魔法电脑服务器。

说起来，基佬骑士团的羊皮卷不也是类似的产物吗？

“你在想什么？”兰登问。

“我在想你们到底来自哪颗星星。”塞西尔嘟囔完才意识到说了什么，有些慌地看向兰登，发现眼中还是那个微笑温柔的男神才放下心来，“就想你们来自哪里。”

“我也想知道。”兰登笑了笑，道，“很多从古遗民年代流传下来的魔法都具有‘集群性’，所以，如果你看见某个字或者词时通译魔法没起效，那就说明在这个世界上从未有人使用过这种语言。不过别担心，这种情况已经很少见了。”

塞西尔附和道：“也是，通译魔法过了这么多年嘛，该收集的都收集了。”

兰登笑了笑，道：“或者说，该死的都死光了。”

塞西尔：“……”

活字印刷最终还是选用了坦布尼塔的文字，按兰登的说法，这是为了“洋气”一点，显得更加高大上。塞西尔虽然有些遗憾，但是中文无法对应魔法单词，如果采用了中文，粗心大意的人可能察觉不到，聪明人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其中的关联。

保险为上吧。

活字印刷进展得很快，每一个铜字都做成小长条状，顶端是字，下面会做一个孔洞。印刷前，先制作一个满是小正方格的方框，每个小格里都固定着一根细柱，把细柱涂满粘胶，活字插在细柱上固定，用一块平板保证活字上下平齐，以桐油燃烧后的烟灰混合生物皮熬出来的胶得到烟墨，涂在字上，再往纸上印下就成功了。

叙述不过是短短几行字的工夫，但是真正做到这一步，需要无数工匠日夜雕刻活字，造纸坊千百次的试验得到最佳配比纸张，烟墨工一次又一次调整胶与烟灰的比例，印刷工还要反复试验粘胶的使用，以免过后无法取下活字或者印的时候活字掉下来。

每一个细节与工作都凝聚了无数人的心血，塞西尔只贡献了一个点子，真正达到成功彼岸的是这个世界中那些平凡无奇的普通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在创造传奇，就已经成了历史的一部分。

看见这个世界第一本纸书时，塞西尔心情当然是很激动的，他抚摸着平整光滑的书页，轻轻翻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行硕大的标题：春宵一刻值千金。

本世界第一本纸书的主要内容如下：一位去亚尔及考魔法大学的农村小伙子意外救下了传奇法师的独生女儿，得到青睐并且学到了上古传奇魔法，成为传奇法师并且拯救世界的故事。

这真不是塞西尔故意恶搞，而是经过基佬骑士团领导层以及对城中各阶层人士调查之后得出的结论，在这个世界上流传最广、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刚学通译魔法的孩童，不分男女种族都会瞄上一两眼的故事。

简而言之，单纯论吸引眼球，到底还是八卦消息强，在这一点上，卡罗厄也贡献了不少，魔法麋鹿们围着塞西尔日日夜夜讲着各种故事，那段时间他一闭上眼就看见无数才子佳人组成猎龙小队走在幽暗森林里遇上神祗……

接下来，就是神战前的序幕了：宣传大战。

天气逐渐不再那么炎热，土豆再度成熟之前，塞西尔开始着手准备大规模的宣传战。这半年，他一直关注着马车商行的消息，不仅开放改装、降价打折，还进行了各种买一送配凳之类的活动，这当然引发了一阵子销售潮，但是却并没有预想中的疯狂抢购。

客户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般，默不作声地冷眼旁观。

不止是坦布尼塔，甚至与坦布尼塔有一段距离的格瑞特荣誉王国的居民们也察觉到了什么，纸、食物、简陋不堪入眼的夯土以及精美的肥皂，还有那个平凡无奇、却令人神清气爽的茶，这些打着同一个烙印。

坦布尼塔的大街小巷最近出现了一堆四轮马车，很高大，而且经过了明显的改装，这些马车居然能把车厢壁完全平摊开，四辆马车合拢在一起就形成了一个小巧的舞台，演员们可以直接在上面演出，随唱随走，十分方便。

这就是月城的宣传队。

塞西尔详细询问了兰登，了解关于推销这方面的重点。

公开推销某样物品是不行的，魔法博览会上卖食物是另一码事，属于某种擦边球行为，但是直接跑到魔法国家去打出明显异文明产品的广告，这就属于当面打脸行为了，绝对不行。

与此同时，戏剧却是可以的。这个世界有吟游诗人，和塞西尔想像中一样，拿着乐器全世界到处跑，传唱着各种故事与歌曲。有唱诗班一样的团体，大多是服务于某位神祗，比如埃博的祭祀就可以归入这个类别。有歌手，会以歌唱的形式传播故事，也有歌剧，就像《悲惨世界》和中国的戏剧，所有歌词都是以唱腔形式出现。

这些都是上至贵族法师下至平民百姓喜闻乐见的娱乐，当然，肯定会有明眼人在其中插播广告，诸如女主角唱着“玫瑰衣裙我从未见过，如那星辰落入凡间”这种事。

不过，这个世界没有还原现实的舞台剧。

地球上难以实现的裸眼3D，在这里不过是个廉价的幻觉魔法，不需要全角度都能看见，也不需要所有人沉浸其中，只需要在舞台这一小块范围内贴个背景就行了，简单来说，意会即可。

就这样，月城的马车戏剧团出现在了坦布尼塔的街头，带着《春宵一刻值千金》的书籍故事，暗蹉蹉地推销起了四轮马车。

男主角乘坐在四轮马车上出场，穿着普通人的衣服，唱着普通人的小曲。当他停下，马车展开，与其他三辆拼成一个舞台，男主角跳上去，与另一辆车里出来的女主角相会在树林中，危险的魔兽跑了出来——由魔法麋鹿和宝宝担任——男主角打跑了魔兽，扶起女主角，拿出珍藏的烟薰牛肉干与炸土豆片，还有竹筒做成的水壶。他们相知、相恋、共同扶持面对人生，最终成为了一对神仙眷侣，留下了一段千古传奇。

如果有可能，塞西尔还真想在这个故事中剔除掉所有的魔法因素，奈何广大人民群众的喜好不允许他这么做，无奈之下，他只能向市场妥协。

马车每天演一小段，留下一个悬念，并且同时售卖牛肉干、炸串、奶茶与烤牡蛎，当然，还有灌汤包，价格十分便宜，金属币对坦布尼塔的国民来说可谓是廉价品。马车上还挂着奇特的灯，美丽的女子托着一个“碗”，“碗”上面跳动着豆大的火焰，哪怕有一点风也不会熄灭，更不会有难闻的黑烟与影响人心绪的尖叫。

搬完一天砖，叫上亲朋好友，三五成群地去马车所在的小广场，点上晚餐，坐在无数星星点点的油灯中说笑着等待今天的戏剧开场，这样的生活方式逐渐成了坦布尼塔国民们的潮流。

平民们看着四轮马车，吃着普通的食物，买下油灯照亮回家的路，听着“来自月城的男女主角互诉衷肠”，一切都那么惬意。他们不会想到这些东西的含义，但是，有人会想到。

当有人发现马车还售卖书籍时，黑暗中的波澜瞬间加快了成形，暴风雨前死一般的寂静甚至连塞西尔都意识到了，马车商行再也没有任何动静，还收回了改装权与打折活动，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基佬骑士团有着相当发达的消息渠道与传达方式，塞西尔得到那则消息时，心头冒出的不是愤怒而是惊喜。

兰登在当晚的领导层聚餐会议上提出了这则消息：“有人仿冒了纸书。”

这是迟早的事，早在塞西尔的意料之中，毕竟使用魔法分析出纸的原材料实在太容易了。

“他们的纸书卖十尼塔一本，根据内容不同增减价格。”兰登继续道。

听见这话，塞西尔的语气渐渐变态：“在我的故乡有一句俗语，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这帮做盗版的，似乎脑子不太好的亚子啊……”

第119章 男怕入错行

作为闻名世界的十大国之一，洛榭国王最近经常收到马车商行的抱怨，基佬骑士团的一个无名小辈总是给他们找麻烦，还把四轮马车以金币价格卖出。

“那你们也以金币卖就是了。”洛榭国王有着超于常人的大块头，发达的肌肉，从勇武祖先那儿继承而来的毅力与耿直，这是好的说法，不好的说法就是傻里傻气，“商业竞争不就是这样的么？”

马车商行负责人的眼下肌肉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尽力抑制住脾气说：“我们的四轮马车是高级货，可不是那种普通金属与木头连结起来的破烂，需要无数法师付出巨大的心血，花费漫长的时间……”

国王打了个呵欠，和平令他感觉无聊，无法开疆拓土的痛苦时时灼烧着他的思绪，王座很舒适同时也令人厌倦。

“陛下！”

“嗯？”国王抬起眼皮，看着这个垂垂老矣的法师，一股想要离开的冲动涌上心头，“还有什么事吗？”

“陛下，这可是大事，我们马……”

“陛下，不好了！贝克先生昏倒了！”美貌侍女急慌慌地跑过来，不顾体面地冲上王座大呼小叫着，“请您快去看看吧！”

国王立刻跳了起来，一脸紧张地道：“什么？不行，我要去看看！”说完，不顾老法师的疾声呼唤一溜烟没了影子。

到了王宫花园，原本紧张兮兮的侍女与国王同时慢下了脚步，走到中心花园的玫瑰桥时，国王以欣喜的眼神看着站在桥上的美人。

“我喊您喊得及时吗？”美人的嗓音是典型的男低音，衬得他男女莫辩的外表更加有魅力，“希望那些粗俗的商人没有打扰您。”

“当然。”国王疾步上前揽住美人的，他们的身高居然差不多，这可是很罕见的，“拥有这样一张脸，却有着与我不上相下的勇武，这样的尤物怎么可能是一个商人比得上的，我的骑士。”

“只要您发出召唤，我的灵魂永远会来到您的身边，我的国王陛下。”美人微微歪着脑袋微笑，手放在国王的胸肌上摩挲着，“不过，我不希望为您带来麻烦……”

“不，怎么会！”国王赶紧道，“不要听外面那些人胡说，你在这花园王宫里肯定很无聊，抱歉，我发誓很快就可以开辟战场，到时候我和你就可以一起出现在战场上、城头上，你是我最忠诚的骑士，我们就像基佬骑士团里那对传奇般留名青史！”

“当然，国王陛下。”

王宫中风景暧昧，王宫的走廊上，老法师正听着身边儿子的抱怨：“那人是个骑士吧？是男的吧？为什么总是整天病恹恹的？动不动就昏倒！”

“不要诋毁我们伟大的国王陛下。”马车商行老板的语气里可没有丝毫尊重，“这是我们的事，如果我们失败了，这也和国王陛下没有关系！”

“但我们可是洛榭最大的支柱产业……”

“谁说的？”

儿子对父亲的语气充满了不解：“大家都这么说啊！”

父亲冷冰冰地道：“那么，如果我们失败了，这个‘大家’会来帮助我们吗？”

儿子张开了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切斯特已经给了我们真谕。”父亲虔诚地道，“这是生死一战，我们必须遵循指示，让商行准备好一切，我们去月城！”

此时，月城对于马车商行的想法一无所知，塞西尔正在忙于让一切显得完善，每一样新生的事务都在走上工业化的轮轨，他巡视着即将落成的“月托高速”，虽然对于高速两边的灯越看越不满，好歹大情况还是正常的，而且晚上也看不太清么。

塞西尔看见不远处走来了一个人，起先他以为是来月城的雇工，最近这样的人特别多，他也没在意，可是，当这人走近后，他确认这位绝对不是雇工。

这是位老先生，白种人，满脸风霜之色，脸颊上都满是老人斑，他的步伐非常缓慢，似乎随时都会倒下般，即使如此，他那一头白发依旧全部往后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三件套灰色西装，戴着一个黑色小领结，白色手套一尘不染，稳稳地握着拐杖。

看起来像位英伦绅士，塞西尔不确定这位是不是土著，毕竟这身打扮与这个世界也不算特别违和。

“日安，先生。”塞西尔首先打了招呼，因为这位是直线走过来的，目的性很明显。

“日安，穿越世界的中国人。”老先生说。

塞西尔：“……”

啊呃。

双方互表身份之后，塞西尔带着这位神祗移驾人少之处。

“您是哪方面的神祗？”

“你现在所做的四轮马车之神。”老先生微笑时，眼角的皱纹满是岁月的气息，“我曾经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交通工具，不过，我已经衰落至此，到这里来做最后一搏。”

塞西尔意外地道：“您回不去了吗？”

“过来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力量。”老先生吸了口气，“这是张单程票。”

塞西尔：“您真的很勇敢……”

“也很绝望。”老先生坦率地道，“请准备吧，我已经感觉到祂的目光了，祂在看着我们。”

塞西尔愣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嗯……怎么说呢，我觉得您与那位直接对战恐怕是赢不了的，所以呢，我准备多点开花，共同作战。”

“嗯？”

海湾对岸的北方平原上，理查正在收拾行李准备踏上前往月城的旅程。他出生在这个只有一丁点大的小国中，从这头走到那头只需要半个小时。他的父母说过，发掘了魔法天赋就可以去繁华而广阔的坦布尼塔。

理查认识的所有人都想去坦布尼塔，有人成功了有人没有，不过，最近大家还是走了，不是坦布尼塔而是月城，这个名字变得耳熟能详。去过的霍尔大叔说，那里到处都是工作，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住房、吃饱肚子、还能见到许多大人物，虽然规矩有点多但是遵守之后会发现也挺好的。

霍尔大叔变了，原本的一身臭味消失了，衣服也没了补丁，甚至还穿上了鞋，理查见过最好的鞋子，皮的，和魔法皮革一样柔软！

父母都已去世，独身一人的理查走出了家门，最后看了一眼从小长大的泥屋，他有种预感，这是最后一次了。

“再见，爸爸，妈妈，我走了。”

理查在关口看见了国王，说实话，这位国王还是不错的，即不怎么征税——实际上大家都穷得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也不会随便辱骂国民，总是和和气气的。今天，国王的脸色非常糟糕，语气也充满了谴责：“你也要走了吗？”

“国王陛下。”理查有些羞涩地道，“我、我只是想吃包子和三明治！”

国王的脸色突然垮了，叹了口气，背过身去：“走吧，都走吧，也许哪一天，我也走了。”他慢慢往村中走去，许多房屋已经空了，街道变得空无一人，“隔壁的也走了，打仗都没人了，唉……我们的文明可怎么办？”

理查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向国王陛下鞠了个躬，欢快地往海岸线进发了。在荒野中步行四天之后他看见了那艘大船，真的好大呀，有好多条白色的风帆，船头竖着的船首像是他见过的最漂亮女人。

“我去月城。”理查站在船舷楼梯边大声道，“我要去月城。”

水手抛了个奇怪的眼神过来：“去就去呗，喊什么，上船！”

理查的海上旅程并不怎么顺利，晕船实在不是什么好体验，到达托托港后，一幢接一幢的房子令他大开眼界：原来房子还可以建好多层的呀！

一下船，就有人举着巨大的牌子喊：“去月城打工的来这儿报道，免费坐狮鹫！”

当理查兴致勃勃地坐上狮鹫在低空盘旋时，发现海上来了一艘大船，有着黑色巨帆，巨帆上画着一艘华丽的四轮马车，金色描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加速了，抓紧！”

另一头狮鹫上传来了喊声，理查转过头，把脸埋进臭烘烘的羽毛中，开始期待即将开始的新生活。他并不知道，托托港口因为那艘黑帆船起了小小的骚动，就连香齐夫人也赶紧跑了出来，未施粉黛，看起来十分匆忙。

马车商行的老板蒂赛尔与儿子步下船梯，带着一份矜持的骄傲打量着迎接的人群，有些是熟面孔，有些是通好了气的，这次来访他已经做了全部安排，务必要把新生的四轮马车打压到底，绝不能允许对方有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魔法四轮马车与四轮马车的对比数据已经全部分析完成，蒂赛尔自认胜券在握，魔法四轮马车在性能上远超普通四轮马车，可以说就不是一个东西！

商行也讨论过，既然双方相差这么大，是否真的有必要大动干戈千里迢迢地去“讨伐”？毕竟，他们没有得到官方的支持，似乎顾客们也没有任何捧场的意思，双方市场差别很大，即使被抢去一些生意也无妨吧。

讨论之时，魔法四轮马车之神切斯特突然传下真谕，要求商行尽全力消灭四轮马车，并且警告他们神战即将开启，切不可放松大意。

这是个重磅消息，马车商行几乎倾全力而来，最豪华的马车、最忠实的顾客、最炫酷的展示舞台，当神祗们贴身肉搏、全力撕杀时，信徒也绝不会落于下风！

“香齐夫人。”蒂赛尔执起一位中年贵妇的手轻轻一吻，“多年不见，您还是如此美丽！”如果不是为了神战，他才不会对一位商人家族被“半流放”的女人这么亲切，甚至看都不会看一眼，眼下情况不同，听说这位在托托港颇有根基，与月城那批基佬们来往甚密，是个需要争取的对象。

对方少一个盟友，我方多一个，一来一回就是双倍的赚！

香齐夫人露出娇羞的表情，恰到好处又不至于令人觉得不可靠：“能够再度见到您这样的大人物真是我的荣幸，毕竟，上次见到您时我还是个小女孩，什么都不懂，如今我已经青春不在，真是怀念过去的风光啊。”

蒂赛尔觉得香齐夫人的话有点不中听，似乎暗示着什么般，他皱了皱眉头，指望对面会察觉到失礼，遗憾的是，香齐夫人只是点了点头就把位子让了出来，面带微笑地退场了。

社交令人疲惫，蒂赛尔父子光是在码头上就耗费了整整一个小时，这期间，十辆纯血战马牵拉的马车已经运下巨船，如同军队般耀舞扬威地站在港口广场上。

这些马车尺寸十分巨大，设计相当完备，自然，在拥挤的地方排成一列肯定会引起交通问题。不少被堵住去路的平民们一边好奇一边不爽，当人群越来越多时，居然有人大叫起来：“好狗不挡道！”

蒂赛尔不知道为什么是“好狗”而不是“好马”，但是这般挑畔已经为魔法马车商行华丽的登场蒙上了阴影，他没办法在这里发火，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只能吩咐马车们赶紧离开广场。

很快，蒂赛尔就遇上了新问题，托托港的道路为了运输需求已经够宽了，普通的魔法四轮马车行驶完全足够甚至还绰绰有余，问题在于，蒂赛尔带来的魔法四轮马车左右有着相当长的装饰杆，点缀着长长的彩旗与闪耀的宝石，跑起来确实很引人注目，但是想要通过城市道路就不得不收起装饰杆。

这着实费了一番工夫，好不容易搞定后拥挤的人流又阻碍了马儿的速度，纯血战马不快地喷着鼻气，车夫在空中大力地甩着鞭子，他不能向周围路人甩鞭，这是老板特意嘱咐过的，绝对不能在这儿引起普通人的恶感。

为什么要特地跑来敌人的大本营呢？

这是缘由魔法马车之神切斯特的指示，祂不能放任塞西尔的第一批四轮马车这么顺利交付，投入使用之中，然而，祂一个神跑去阻止又恐怕有变故——祂当然知道塞西尔引发的事件以及身份，一个来自异界的穿越者，还有那些异界之神——祂试着与鞣革之神见了一面，这位新神的态度充满了鄙视。

【你什么都不知道，切斯特。】鞣革之神这么说，用了一种奇怪的字母语言，【退出历史舞台时别忘了关灯。】

切斯特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但是祂不敢动手，这是位主神，尽管在这边的力量受到了极大的削弱，祂没法完全杀死对方，既然如此，面临神战的祂只能忍下这口气，悄然离开。

这帮异界神，切斯特恨恨地咒骂道。

那么，该是信徒们助神祗一臂之力的时候了！

蒂赛尔当然乐意这么做，他很清楚，神祢的强大离不开他们，他们同样也离不开神祗的帮助，马车商行漫长的发展史中，切斯特占据了举足轻重的作用，那些凡人无法得知的消息、翻天覆地的威能，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甚至大法师都不行。超传奇法师？也许可以，但是有纪录的漫长历史中，超传奇法师仅仅出现了三名而已。

“父亲，我们有麻烦了。”儿子的声音把蒂赛尔的思绪唤回了现实中，“那条路不允许魔法四轮马车通行。”

蒂赛尔看见那条灰色道路时还以为是魔法大道，他们与魔法铸路工会有着亲密合作关系，所有的魔法大道都会让魔法四轮马车更加平稳快速。

“怎么可能！”蒂赛尔不屑地道，“这必定是那帮基佬的阴谋，魔法大道怎么可能不允许我们通行！”

“不，父亲……”儿子有些尴尬地道，“这条路是基佬们修的，托托港往月城本来并没有路。”

蒂赛尔怔了下，跳下马车往前走去，踩上灰色的路面，坚硬、干燥、密实、平滑，和魔法大道很像，然而确实没有魔法波动，这只是一条普通的路而已。

“这到底是什么？”蒂赛尔愣愣地看着脚下，只觉得一股阴冷的寒意悄无声息地滑进后背，“为什么能不用魔法做到这地步。”

“父亲，您看……”

“马车走野外。”蒂赛尔做出了决定，“这里有普通马车吗？我们坐普通马车过去，我要亲眼看看这里的一切。对了，再租几头狮鹫跟着，也许这些马车中途就要散架了！”

“父亲，这儿没有普通马车的商行。”儿子凑过来小声道，“他们不租的。”

蒂赛尔有些焦躁，下了船后没有一件事顺利的，他总有种被盯上的感觉。幸好，香齐夫人得知他的难处后很快送上了一辆私人马车，据说是她定购的。

马车很宽敞，内饰全部用柔软的皮革制成，甚至还贴心地染了色绣着花纹。蒂赛尔细心地察看了一番，除了布垫之外，整辆马车居然都没有任何魔法波动，令他大为震惊。

当马车跑起来后，蒂赛尔的担忧才稍稍减轻了点，非常明显的颠簸、噪音，根本无法与魔法四轮马车优雅的乘坐体验相比，幸好，这颠簸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他倚在座椅背上，柔软的魔法布垫加上有规律地震动，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睁开眼，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星星点点的亮光时不时一闪而过，蒂赛尔发现车厢内外居然有亮光。

“魔法灯吗？”蒂赛尔凑近车厢内壁上的照明，“不可能啊，我侦测过的。”

“这不是魔法灯，父亲，是油灯。”儿子放下手中的书籍，皱着眉头道，“车厢外面也有，马车行进的风吹不熄的，驾驶位上也有。”

蒂赛尔震惊的神色再也掩饰不住，打开车窗探出身去，果然，车厢外壁正亮着四个火点，随着马车的行进在空中留下明亮的线条。

这并不是最令人震惊的。

蒂赛尔目瞪口呆地看着道路两边，每隔几米就会出现一盏灯，照亮着前进的方向，其中有些一闪而过的似乎雕刻成人的模样，看起来是男的而且没穿衣服……但是，这怎么可能？！

“我们到达月城了？！”蒂赛尔叫起来。

“没有，父亲，还早呢。”儿子愁眉苦脸地道，“据说要走十多天呢。”

“这么远？！”蒂赛尔失声道，“可是，有火啊！”

“对，有火。”儿子叹了口气，“这一路上都有火的。”

蒂赛尔沉默了好一会儿：“这些都是基佬们修的？”

“据说是。”儿子显然也很郁闷，“我问了车夫，太多东西都是基佬搞的了，所以他们才有权力不允许魔法四轮马车通行。”

震惊还没结束。

儿子把书籍递了过来，道：“父亲，您看这个。”

蒂赛尔烦躁地接过来看了眼，勃然大怒：“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看小说！”

“不是，父亲，你看这个材质，这是纸啊！”儿子急切地道，“坦布尼塔出现的那个！”

蒂赛尔仔细看了看，露出一丝欣喜：“他们仿冒了新纸书？”

“不是，父亲，是坦布尼塔的新纸书仿冒他们。”儿子不好意思地道，“我问过了，托托港最早一批纸书一个多月前就有了，坦布尼塔的新纸书才出现一周不到。我们不是打听过了么，坦布尼塔那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透露发明人，即使花了大价钱也不说，在这里随便问一句就知道了，这是从月城来的。这些，这些新的东西，全是月城来的！”

蒂赛尔只感觉寒意缓慢而顽固地扩散中，就像某种疾病，正在吞噬着他的生命。

切斯特啊，请保佑您的子民！

切斯特没听到蒂赛尔的祈求，塞西尔倒是听到了，香齐夫人与他是“老朋友”了，双方合作得非常愉快，于是，临时换一下车夫也是理所当然的。此时，坐在驾驶位上的军团骑士正在用魔法把蒂赛尔的一举一动传递给尤金。

从一开始，马车商行就采取了错误的方式，在塞西尔看来，马车商行最佳应对方式莫过于不管不顾地让切斯特攻过来，把月城打个稀巴烂，这样才是最干脆最有效的。他根本找不出适合的神祗抵挡这种正面攻击，骑士团也不会允许这种正面对抗。

遗憾的是，谁也无法总览全局，从一开始，马车商行就走上了错误的道路，最后的结局自然也只有那一种。

※※※※※※※※※※※※※※※※※※※※

修过错别字了~

好想放假啊~

第120章 跟我玩圈粉？

作为地头蛇，塞西尔早就得到了消息，从蒂赛尔一下船开始，无数消息就在源源不断地传送到月城。基佬骑士团的几位领导人员聚集在一起，时刻关注着事情的进展。

“他们大概还要十三天才能到，如果中途改坐狮鹫的话就无法估计了。”两位不参与平时事务的军团骑士长也在场，毕竟这不是普通场面，尤金语气里有着感叹，“真没想到罗水泥路能够节省这么多的时间，如果这些马车将来真的如塞西尔骑士长所说，变成蛇一样的连接车厢，恐怕路面与四轮马车都要成为战略资源了。”

“路本来就是战略资源。”塞西尔撇了撇嘴，内心就是后悔，十分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干脆把罗马水泥的全名说完了，现在变成“罗水泥”这么个不伦不类的称呼，简直了，“至于马车，还谈不上，以后会有更好的。”

清嗓子的声音响起，塞西尔瞄了眼兰登，没敢吱声，毕竟房间里还坐着一桩“大神”呢。

四轮马车之神极为绅士地微微一笑：“不必介意，我很清楚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事，至少在那么一段时间里我将恢复青春，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我想这点在座的人类都能理解。”

“生灵必灭。”莫耶虔诚地道，“世间万事都逃不过这一法则，甚至是法则本身。”

“法则本身是什么意思？”塞西尔好奇地道。

“法则又不是一成不变的。”莫耶恢复了懒洋洋的姿态，“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一切都在变化中，所以——”他伸出长臂揽住了奥凯西的肩膀，把脑袋亲密地搁上去，“要珍惜现在，年轻人，不要等伊人已逝再后悔。”

听见这句话，塞西尔条件反射地看向兰登，男神正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微笑，蓝色眸子变得更加深邃，他知道这是因为看见感兴趣的事瞳孔放大变黑的错觉而已……那么，大猫在看我吗？

“蒂赛尔到来之前我们还有短暂的时间做准备。”罗素说道，“广场来得及完工，不过，二环城墙就别想了，现在都还没动工呢，所以，这个大广场是没有火的，要注意。”

接下来，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一些杂事，本来计划就列好了，事到临头也做不出什么改变，塞西尔心不在焉地听着，一结束就迫不及待地拉住兰登道：“回家一下。”

“有什么事？”一般来说，塞西尔主动要求谈话都是有些不宜公开讨论的事要坦白，兰登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严肃。

塞西尔愣了下：“呃，也没什么，就是一些……私人想法。”

兰登挑了下眉，没再多说，只是跟着塞西尔一起回了屋。现在兰登的房子里也铺上了地板，不仅如此，地板下还是空的，用魔法硬化地面做了一个地暖出来，这样冬天到来后大家就可以坐在地上讨论事情了。

好几次，塞西尔都想提专门弄一个会议室或者类似“市政府”的建筑，但是想到将来这些魔法搭起来的泥屋可能会全部拆迁，也就不折腾了，修修补补撑几年算了。

光脚踩在木地板上的质感还真不错，塞西尔想了想，还是坐到了床上，又是清嗓子又是抓头发，仿佛屁股下面长了刺般，过了好久后才鼓起勇气道：“兰登……”

“我必须对你道歉。”兰登抢过了话头，“我的举动让你不舒服了。”

塞西尔满心懵逼：“嗯？什么？”

“亲吻。”兰登微笑着道，“我和爱默生聊了不少，在你的世界，亲吻这种行为只限于亲密爱人之间，贴面礼也只是字面意思，我的做法肯定造成了你不少困扰吧？”

爱默生即为四轮马车之神。

塞西尔在心里默默嘀咕了句多管闲事，厚着脸皮道：“不，没有，并没有，我其实现在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兰登笑着道，“这种事还能习惯的？”

“对，主要是你一直……咳，很好闻，又这么帅，嗯，从来都不粘粘糊糊的，很干脆的亲吻，咳！”塞西尔开始胡言乱语，悲哀的是，他意识到这是胡言乱语却停不下来，“就是，那什么，我觉得还不错啦，一开始有点奇怪，咳，后来就渐入佳境了，就是，怎么说呢，我们这个……唔！”

后面的话全被兰登的吻堵了回去，这个吻不如平时给予通译魔法时的蜻蜓点水，带着点凶狠与猝不及防，但是接触的那一刻又那么温和，就像撞上了棉花垫子，干燥、柔软、充满了清爽的气味，像是晒过太阳的布料。

“那我以后就这样亲吧。”分开嘴唇后，兰登贴在塞西尔的嘴唇边这么说，“如果你不反对的话。”

塞西尔差点儿没被自个儿的口水呛着，颇有些激动地道：“好、好呀！”

“那我们……”

几乎！几乎就要说出来了！

塞西尔看着兰登的蓝眸子，脱口而出：“等这次神战结束，我……”

关键时刻，他硬生生刹住了车！

卧槽，这也太像是立FLAG了！

塞西尔死死闭着嘴，与兰登这么近在咫尺地对视了好一会儿。

“等神战结束？”兰登忍不住开口催促道。

“不行，不能现在说。”塞西尔冷静了下来，“这个太立……太不吉利了！”

“不吉利？”兰登是真的迷惑了。

“类似‘战争结束后我就回老家结婚’这种FLAG，卧槽，立必死啊！不行不行！”塞西尔郑重地道，“不说了，我走了！”说完，不等兰登反应过来，他就跳起来窜出了屋子，由此，他也就错过了“奇景”。

兰登发了一会儿愣后，屋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只大猫，庞大的身形把房间的每个角落都塞得满满的，家具被挤得七零八落，大猫却全然不顾，先是用爪子狠狠抓了一通墙壁，弄得泥屑乱飞，之后蜷缩成一团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仿佛在睡觉，时不时甩动到墙壁上的大尾巴却泄露了内心的不满。

蒂赛尔到达月城已经是七天后了，他果然还是没有坐完全程马车，中途改坐狮鹫，一个多小时就到达了。令他意外的是，魔法四轮马车居然还没到，显然，再精工细作的马车也禁不住这么造，毕竟车不需要休息，人和马也是需要的。

蒂赛尔闲不下来，自然进月城去开了番眼界，等他出来后，脸上带着迷惑又深思的神情。

“父亲，怎么样？”儿子凑过来问道。

“感觉……很奇怪。”蒂赛尔迟疑地道，“我可以从那些规定上看出野心，但是，完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专注于平民。拒绝魔法有什么意义？普通人的技术再怎么好也是无法击败魔法的，他们看起来像是聪明人，看看那些规则，走路靠右、公共厕所与浴室，巡逻卫生员，无一不是往着大城市发展去的，你没去过那些小文明和小国，与这里截然不同，那些愚蠢的国王什么都不懂，只关心新出生的孩子哪几个有魔法天赋和怎么从穷人身上抽税。”

“所以说，这里果然有大法师？”儿子问。

蒂赛尔叹了口气，道：“据说圣殿骑士兰登·克里斯在这儿坐镇，不过我没见着他，城里的人太多了，我经常看见有人好奇地到处窜，这是个新生的城市，充满了活力。”

“那不是潜在的客户很多！”儿子欣喜地道。

“别做梦。”蒂赛尔斜了儿子一眼，“这些人一辈子也买不起我们的产品，你根本就不应该看一眼这些人，我怀疑凭这些人的智商根本算不上人。不过，我们现在需要他们，伟大的切斯特需要关注，哪怕只是愚蠢如动物的凡人，你明白吗？仅限这段时间，我们要放低姿态争取每一只眼球。”

在争取眼球这件事上蒂赛尔做到了，他一到达，就在月城外一百米处起了一个巨大的魔法建筑。这是合法的，所以塞西尔只能眼睁睁看着。

“怎么就来几个人？”塞西尔数来数去，只数到五个人，不禁有些奇怪，“看不起我们吗？”

“你当别人是你啊，什么都要搞人海战术？”奥克斯没好气地道，“魔法师很精贵的好不好，马车商行这么庞大的组织，全部员工才五百人，最低级别也是高级法师，中级法师想进去只能白干活，即使这样，也有无数中级法师向往进入马车商行。今天来的可是大老板父子带着亲近，已经很看得起你了。”

塞西尔哼了一声，看了会儿后不禁感叹道：“我们那边的物理大师们要从棺材里跳出来了，这都啥鬼啊！”

马车商行的临时建筑是个“陀螺”，两头窄中间夹了个“盘子”，最狭窄处就和一个人的脚差不多，即使如此，这座建筑还是稳如泰山。“盘子”是半透明的，能够模糊地看出里面有东西，从边缘伸出了许多楼梯供人们出入，往两边尖头渐渐过渡成黑色，当夜晚来临，尖尖的两头逐渐亮起，化作照明来源。

“卧槽，这他妈是装了一个太阳吧！”吃完晚饭后，再度来到城处的塞西尔一看就忍不住骂道，“怎么这么亮！”

巨“陀螺”亮得一公里外都能看见，近处却诡异的并不会刺得人睁不开眼，但是也有着足够的亮度了。不少月城的雇工们都被吸引来，一脸惊奇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这玩意儿，当蒂赛尔带着儿子走出来后，他们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先生们，女士们，鄙人魔法马车商行的负责人，此次前来，是为大家介绍鄙行的产品，魔法四轮马车。您可能会觉得马车离你们很远，但是经过法师们的技术研发、苦心改善，魔法四轮马车已经有了长足的发展，我们有巨折优惠活动，同时会抽一个人赠送一辆魔法四轮马车！只要您来看一看，巨奖就会幸运地落到您的头上！来吧，先生们，女士们，梦幻之旅即将开始！请进来参观吧！”

人们哄然而上，经过月城巡警的教育大多数人都学会了排队，少数新人或者不服管的也会被人群挟裹着，不敢造次。理查也在队伍中，睁大了眼睛看向前方，期盼着能进那个闪闪发光的建筑里看一看。

“看起来很有效嘛。”罗素悠闲地道。

“嗤，这种送你300块凯迪拉克优惠券的手段也只能骗骗没见过世面的新人了。”塞西尔哼了一声，没注意到奥克斯收回了迈出去的脚，“等着看好了，小意思！”

进去的人很快就出来，带着兴奋的神情，理查拉住出几个熟识的小伙伴问了句，翻来覆去都是“看见马车啦”、“好漂亮”之类的话，他不禁有些失望。他见过魔法四轮马车，母国的国王陛下就有一辆，由于“国内”的道路并不怎么好，又没有良马来拉，那辆马车只在丰收祭祀时出来转一圈，慢吞吞地沿着田梗走走。

队伍前进变得快了许多，人们出来虽然还是议论纷纷却没了那股兴奋劲儿。快轮到理查时，月城内突然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音乐。

“今晚的肥皂剧开场了！”有人喊了一声，“不行，我得回去，今天是杨过与小龙女断崖下相会的日子啊！”

“对哦，走了走了！晚了占不到好位置了！”

“真是，不是说舞台维修停了嘛，怎么突然又修好了？还是这种关键剧情！唉，算了，马车什么时候都能看，听说《神雕侠侣》播完就换别的了，还是先去看剧吧！”

原本还算拥挤的队伍瞬间变成小猫三两只，人们一哄而散，留下马车商行的工作人员一脸茫然。

在城墙内暗中观察的塞西尔发出了猥琐的笑声，他故意让肥皂剧演出找理由拖更，就是为了在马车商行搞事时截胡。

在“参观汽车展”与“看一直追更的电影大结局”这两个选择中，很多普通人都会选择后者，这还是现代汽车展上有无数美女、活动的情况下，马车商行的展览就更无聊了，弄个3D投影的魔法，全方面、多角度的展示魔法四轮马车，但是，即没有流水线介绍——毕竟这是商业机密，而且是魔法的，展示给别人也看不懂啊——又没有美女陪伴，枯燥无聊地弄几辆马车和一些历史故事，这就是展览了。

一开始，没见过的人会感兴趣，但是走马观花一圈后什么也不会剩下，毕竟，这些东西又遥远又无趣。相比之下还是肥皂剧更有意思，就连肥皂剧这个字都经常为人津津乐道。

听说是塞西尔骑士长在捡肥皂时突然想出来的演出方法，这样的流言一直流传甚广。

塞西尔为此追杀了卡罗厄了好一阵子，就是这货缠着他问出“捡肥皂”的解释后，添油加醋乱传播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这帮魔法麋鹿现在完全迷上了城市生活，就连白天都不愿意在野外疯了，用他们的话说，八卦尽在人群之中，何必舍近求远呢？

塞西尔对魔法麋鹿们做了严格规定，敢拉屎在街上就给吃下去，令他无语的是，还真有魔法麋鹿这么做了……

“安格的男朋友一直抱怨你把‘神雕侠侣’弯改直。”兰登不知何时来了，若无其事地站在塞西尔身边，“说真正的爱是不分性别、年龄与身份的，你这样是拘泥于主流，不够有突破性，破坏了故事原本真正想表达的核心。”

塞西尔挤出几声干笑：“其实，这故事原本就是男女版的，而且核心也不是这个。”

“那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兰登笑起来，“看起来神战是在月城打了，希望不要破坏得太厉害。”

塞西尔有些意外地道：“怎么？神战还会死普通人的吗？神打的吗？”

兰登抛了个看傻子的眼神过来：“是什么给了你神不会打普通人的错觉？”

“我以为是神和神打，普通人和普通人打。”塞西尔不好意思地道，“那这样来说，强大的神直接把弱势神一方信徒全给搞死不就完了么，还搞这么多心思。”

“这种事发生过，不过，不是每一次神战都是如此。”兰登沉吟片刻后道，“法师们在这方面没有研究成果，我们也就不知道原因了。”

塞西尔哼了声：“哪次我找我的故乡神问问。”

兰登耸了耸肩膀：“神祗行事你别猜，祂们看见的我们未必能看见，肯定有原因的，你问了神祗们也不一定告诉你。”

不会又是什么法则吧？

担忧月城安危的塞西尔已经没心情去关注蒂赛尔的反应，此时，这位年长的大法师兼马车商行老板正气得七窍生烟。

“这些愚蠢的凡人！愚蠢！无知！可悲！”蒂赛尔一迭声地骂道，身边的儿子与工作人员大气也不敢出一下，他的教养倒是不错，没有出口成脏，“只不过是一些瞎编的故事，居然就这么放过近距离参观魔法马车的机会！这可能是他们一生仅有一次可以那么近看魔法马车！魔法马车啊！多少法师心血的集结！多少巧妙的魔法才能造出这么一辆昂贵精巧的工具！呸，这些凡人活该一辈子触摸不到魔法的真谛！”

“父亲，不必与这些无知的蠢货计较。”儿子小声道，“再过几天，购买了普通马车的顾客就要到了，其中有不少也是我们的顾客，那才是我们发力的时候！”

蒂赛尔重重喘了几口气，恶狠狠地道：“对！到时候我会让他们好看！那些基佬们……无耻！”

马车商行的展览一连开了半周，一开始还大排长龙，但是，每当悦耳的音乐响起队伍就会瞬间消失。不仅如此，食堂在两天后还推出了新菜谱，一种用面包着汤汁的菜，叫做灌汤包，很大很烫也很鲜，所有吃过的人都无法忘却那个味道。

“为什么你放了糖却不觉得甜呢？”混血魔鬼都是直接把灌汤包塞进嘴里的，用他的话说，享受的就是爆汁那一刻，“实在是太鲜了，这个词形容得还真不错，奇妙，真奇妙，明明是一些硬壳东西内里却这么美味。”

没错，秋风起、蟹黄足，逍遥了多年的本土螃蟹们终于遭到了塞西尔的毒手，成为“吸引眼球”的一环。

如此一来，平常时间要做工，那么点休息时间，吃饭又舍不得离开，晚上有肥皂剧要追，还要睡觉，也不剩下多少闲暇了。

魔法马车商行的展览会参观者一天少过一天，月城也是个足有一万多人口的大城市了，这还不算埃博与不在城中的瑟林人，蒂赛尔原本预计等十辆马车到达时，展览人员差不多饱和，但是现在才第十一天，“大陀螺”门口已经没人了，偶尔有两三个人结伴前来，也是匆匆逛一圈就离开了。

理查到现在也没去看，不过，他也不想去了。

“没意思，就是一堆马车在那里转啊转的。”同事们如此评价道，“如果是真的魔法马车还能坐一坐，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买不起啦！听说直接是魔法币交易，都不收金属币呢！”他摇晃了下腰间的袋子，金属撞击的清脆声音传了出来，这是他一直喜欢与自豪的事，攒钱，“反正我只赚得了金属币，月城也很棒，听说以后还会有很多新东西出来呢，我喜欢这样！对了，你们听说了吗，普通四轮马车要降价了，说不定有一天我也买得起呢！”

“对哦，我也听说了！”理查兴冲冲地道，“好想有一辆啊！”

“得了吧你！”同事们哄笑起来，“就算有车，你有马吗？还是你准备自己拉？”

理查不服气地道：“怎么不能了？就算没有马，也可以买牛啊！”

“不管马还是牛，先好好工作！”领班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今天的进度又落后B组了，还想不想要奖金了？赶紧动起来！”

小伙子们一哄而散，怀揣着对美好未来的期盼工作起来，他们并不知道，塞西尔正在担忧怎么防范神祗对月城的伤害。

第121章 国家兴亡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神祗们打打架，人类就要掉脑袋，这可不是塞西尔所期盼的结果。

“您能不能到外面打？”塞西尔试探地对爱默生道，“外面宽敞，放得开手脚。”

爱默生看过来的眼神很生动：“我说在外面打，切斯拉就在外面打了吗？”

塞西尔一时无语。

“他会攻击月城吗？”

“这里必然是他攻击的重点，你的马车工坊以及铸造坊早就落在祂的眼中了。”爱默生道。

塞西尔疑惑地道：“那为什么祂不早点来攻击呢？如果在一开始，在我们起步时研究时，祂只需要来小小地捣一下乱，也就不必最后花这么大力气了呀。”

“因为你们这儿有……管着。”爱默生微笑着指了指上方，“法则在看着我们，包括一切生灵。”

塞西尔不自觉压低了声音：“上次长城老爷子打不过的东西？”

“差不多吧。”爱默生像个慈祥的老爷爷道，“你不要把法则当做有生命的东西，但是，也不能说是全无意识，怎么说呢，很难与生灵交流这方面的事，像是规律、法则这些，你可以当作一种事务运行必然的逻辑规律，就像天上下雨，地面就会湿。你们创造了神祗，神祗庇护信徒，这是法则，神祗对信徒的杀戮也受法则制约，不这样的话，这片大地将变得荒芜，一切都发展不起来。假设有正神，自然也有反神，万事万物总是有双面性的，不是吗？所以需要法则来制约，而你反过来想想，这条法则的诞生何尝不是因为神祗之间的对立性。”

塞西尔听得头昏脑胀，最后总结道：“所以，这就是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

“差不多吧！”爱默生笑了起来，“从根本的逻辑性上去分析，不是你们中国人惯有的做法吗？阴阳，中国人的哲学。”

塞西尔不禁有些好笑：“您还懂这个哪？”

“我已经存在了千年以上，你以为我们这些神祗整天在干吗？”爱默生一摊手，“在地球上我们确实闲得很，毕竟法则不一样，但我们也是会交流的好不好。”

“在地球上你们也确实存在着？”塞西尔被吊起了好奇心，“你们是和我们在一个空间里吗？为什么从来没有人透露你们的存在？”

爱默生微微一笑：“这……就是不宜透露的东西了。”

塞西尔觉得，别的不论，这些神祗们对于吊胃口真是好擅长，无论哪个都会营造神神秘秘的氛围，让人忍不住想竖中指。

香齐夫人借出的普通马车花费十二天成功抵达，原本埃博人需要一个半月才能完成的路途被成功缩短到半个月内，这完全得益于罗马水泥与沿途的换乘驿站。

由于国之延伸的发现，道路两边只要设计出一块突出的地方就可以获得一个小小的“国”。塞西尔做过试验，这块地方能造房子、造炕，但是只要敢在这儿做肥皂，连带一整条道路“国”全部失效，他不得不把这一块由绿化墙升级成实墙才恢复，幸好这种失效没有蔓延到月城中，不然他会后悔得掐死自己。

“国”的这种升级失效是不可逆的，哪怕拆了过载的工具与技术，这块地方也无法恢复到原本的低层次了。摸清这个设定后塞西尔再也不敢胡乱做实验了，要做就去野地里重新起一块地方。

“过一段时间会恢复成原来的野地级别的。”兰登说，“有记录表示，法师们做过实验。”

塞西尔先是没感觉，突然醒悟过来：“怎么这个设定是已经知道的吗？”

“是啊。”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兰登笑了笑：“让你自己撞个南墙不是更印象深刻？”

塞西尔：“……”

不知道为什么，塞西尔总觉得最近兰登在针对他，有意无意地给一爪子，之后又若无其事地蹭一下，搞得他一头雾水。

无论如何，道路驿站还是起了非常好的效果，以前诸如埃博的野外据点，和野民过的也没啥区别，全靠魔法撑着。塞西尔的驿站有火，有房子，还有丰富的草原资源，于是，修一个马厩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四轮马车只要付钱就可以获得食宿与换马服务，再加上油灯照明，“高速”路上的四轮马车可以日夜前进。

这一次为了示威，所有驿站服务都是免费的，假扮车夫的军团骑士排了轮值，日夜不休地赶了过来。

这些因素综合起来，使得人类移动的速度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蒂赛尔对于四轮马车仅仅只用十二天就到达月城十分震惊。

“不可能，即使没有走大道，魔法马车也不可能输给普通四轮马车！”蒂赛尔几乎是咆哮着，“不过是一条路！只是一条路啊！”

“那不仅仅是一条路。”一个声音从地面传来，塞西尔仰着头，看向站在“盘子”楼梯上的马车商行老板，“那是人类智慧的体现。”

作为一个经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人，蒂赛尔瞬间收起了狰狞的表情，冷静地道：“速度并不是一切。”

“对交通工具来说就是一切。”塞西尔说道，“即使没有魔法，没有漫长的寿命与强大的力量人类也能征服自然。我们可以过得很好，而不是穿着破烂的衣服、光着脚站在赤裸的土地上。”

这是午休时间，有几个人来看魔法马车的展览，还有运送原料出入城的人流，他们好奇地围拢过来。

这是马车商行与塞西尔的第二次公开交流。

蒂赛尔整理了下衣襟，扬声道：“那是当然，只要人人都肯努力，必将获得财富与荣耀，迈入魔法殿堂……”

“你知道那是谎言。”塞西尔打断了蒂赛尔的辩解，“在魔法师的心中，人一出生就注定了命运，你知道的。”

蒂赛尔的脸色变了：“你怎么……怎么能这么说！胡说八道！努力才是人应该做到的！那些贫穷的人愚昧又懒惰，所以才会命运不顺！这怪不得别人！”

“呵呵。”塞西尔这次倒是很希望翻译魔法把这两个字的“精髓”翻译过去。

蒂赛尔的脸色本来就不怎么好了，干脆转身钻进了“盘子”里。

塞西尔对吃瓜群众们摊了摊手：“说不过就跑了，没意思。”

人群中发出了窃笑声，这一场小小的对峙必将很快传遍全城，虽然没人特意宣扬，魔法四轮马车与普通四轮马车之间的敌意傻子也能看得出来。

理查所在的工坊就一直在讨论这件事，当他听见有人支持魔法四轮马车时，很是不解地道：“你希望普通四轮马车之神输吗？”

“我倒没有这样希望啦！”说话的人如此解释，“但是魔法毕竟是很伟大的东西啊，我们输也是很正常的吧。”

理查想了想，道：“不，你不能这么想。”

“为什么？”说话的人有些不满，“我怎么想关你什么事？”

“关系我的未来啊。”理查觉得这人脑子不太好的样子，“如果四轮马车之神输了，工坊就关闭了，那我们也就失业了不是吗？你原来是哪里的人？准备回去吗？反正我是不想回去了。”

被这么一说，满不在乎的欢乐气氛顿时荡然无存，一起工作的同事们都看向最先发话之人，眼神里带上了点不满。

最先说话的人一怔，似乎才想到关键之处，结结巴巴地道：“那、那我可以去干别的啊，像是肥皂工坊之类的，到处都在招人。”

理查不客气地道：“我可没听说过神战输了的一方还能安安稳稳的，反正我想要赢，你有回去的地方，我可没有！”

没人再说话，大家慢慢散开，心里却开始思考这场流言中的神战与自己的关系。

魔法四轮马车于第十三天一早到达，车夫受到了蒂赛尔的严重批评，委屈地辩解道：“一路上确实不好走，方向也没有，而且有很多沟壑山包。”

“我走的路怎么没发现？”

“因为路都选了平的地方修呀。”

蒂赛尔差点儿没气晕过去：“那你也捡平的地方走就是了！”

“我已经尽量捡了，但是有的地方那条路是唯一平的地方，我要么绕路要么翻山。”

蒂赛尔左右看了看，凑过去道：“没人的时候你不能直接走上路吗？”

“马车过不去呀，老板！”车夫诉苦道，“路的两边有墙，马车实在太大了，如果硬进去的话墙就被破坏了，没火了立刻会被人发现的呀！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无人的地段，几乎时时刻刻都会碰到人，很难不被人看到的。”

这是“高速”的额外作用，如果有人从外侧入侵一下子就会发现。

蒂赛尔叹了口气，：“看来对方已经考虑周全。”

“父亲……”

连傻儿子都开始担心了，蒂赛尔不得不做出胸有成竹的姿态：“放心，马车已经来了，该是我们发力的时候了。”

魔法四轮马车试驾活动在月城再度掀起了一番热潮，不少居民们挤出时间大排长队，想要坐一坐以前只能远观的魔法马车。剧好看，东西好吃，但是坐魔法马车大概是他们一生仅有一次的机会，肯定不能错过。

不仅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魔法四轮马车的忠实顾客们陆续到来了，还有不少定购了普通四轮马车的顾客也在集中到达。月城的新气象与一路上的见闻确实有趣，但是魔法四轮马车的老板在这儿，不能错过结交的机会啊。

一时间，“大陀螺”附近人头攒动，一派热闹气象。

对此，月城的反应是宣布“全球第一家公共交通系统上线”。

此时的月城已经被建筑填满了，不要说绿化了连广场都只有那么一块，二环的建设迫在眉睫。幸好，塞西尔早就预见了未来的发展，道路预留得足够宽，所以四轮马车通行并没有问题。

走路的人自然比乘坐马车流动性要慢，公共交通系统上线之后，拥堵的情况得到了很大缓解。城内行驶的马车是没有车厢壁的，只有顶蓬和倚靠的栏杆，居民们也不在乎，对他们来说能够免费从宿舍到工坊就很开心了。

“你要免费到什么时候？”罗素就这个问题专门去找了塞西尔。

“呃，神战结束后一段时间吧。”塞西尔自知理亏，躲躲闪闪地道，“道路免费嘛。”

“车不免费，拉车的动物不免费，车夫也不免费。”罗素理直气壮地道，“尽快结束神战！”

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塞西尔在心里嘀咕，没敢说出来，他深切体会到了新APP烧钱圈地时的心情又无可奈何，毕竟现在是一步也不能退。

蒂赛尔显然也是一样的心情，这种时候绝不能认输，在月城公共交通系统上线后，他开始雇人宣布将会在参观过魔法马车的人中抽奖，奖品就是一辆魔法四轮马车！绝不食言！绝无内幕！

这可是着实引起了一阵轰动，许多原本不打算去参观的人也去了，包括理查在内。人人都在想，也许我就中了呢？

塞西尔蠢蠢欲动：“你们说要是我去的话，会不会也中了？”

晚餐会议的其他人抛过来的眼神仿佛在看傻子。

“我觉得更有可能是你一脚踏进去就被一道魔法摁死了。”奥克斯毫不客气地道。

“有这么凶残吗？”塞西尔嘀咕道，“这不是神战要开始……噢。”他突然反应过来，以前马车商行还买通人暗杀他呢，这自己送上门去不是跟傻子一样么？

金钱迷人眼啊！

开奖当天是个周末，“初级阶段”都还没达到的现在，塞西尔毫无负担地在月城制定了999的工作时长，因为这个世界一周是十天。他自己当然是全年无休的，这可不是享受的时候，不要说薄弱的根基了，月城就没有根基，一输就完蛋。

阶段性的休息还是要的，人绷得太紧会受不了，之所以能放出这天假，也是因为魔法币与金属币之间巨大的差值，即使如此，罗素还是像守财奴一样天天在塞西尔耳边嚷嚷：没钱了！没钱了！没钱了！

“马车不是有大笔钱进账嘛。”塞西尔被烦得不行又不敢回嘴，毕竟大手大脚搞基建的是他，拼命洒钱圈市场的也是他，他可以说是最能赚的，同时也是最能花的，“交货了嘛。”

“城际公共交通系统！免费！二环城墙！桐城建设！新田开垦！港口建设！埃博隧道！”这些都是塞西尔列出来的计划，是必须要实施的，也都是要烧钱的，“哦，对了，目前为止月城所有的娱乐活动都是免费的，演戏不要钱吗？印书不要钱吗？”

桐城即是桐树林所在的那一片，将来那会是工业城市，一旦落成，月城的化工行业都会搬迁，毕竟桐油是可以用在工业上的，而且那里有河，以工业需求来说很方便，井水毕竟没有河水使用便利。

月城将进一步强化政治、教育与娱乐传媒中心的职能，等有需要时再度分迁职责出去。

每个项目名称迸出来，塞西尔的脸就更低一点，最后几乎和地面平行了，小声说了句：“这不是为了神战嘛……”

罗素仰天长叹，甩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吧”就甩手走人了。

塞西尔知道罗素是担忧现金流的问题，当然不能说什么，不仅仅是他背靠基佬骑士团好乘凉，这帮被“流放”过来的骑士们也是支持他的一大力量，能够有这样不计身份的朋友是他的幸运。

烧钱真快落，也很痛……

马车商行甩出了“抽奖”牌，塞西尔随即宣布开通城际公共交通，“理所当然”的试运行期间全部免费并且强调以后会收费，不过，人们总是习惯于看重眼前的利益，以后的事嘛以后再说。

十二天的旅程并不短了，至少对塞西尔是如此，但是出门动不动以月计的土著们都觉得很快很方便，更何况中途还有许多驿站，基本上可以分割成一至两天的旅程。

简直和在家没什么两样嘛，有人这么评价道。

不过，目前还没几个人因私去托托港，毕竟没有那么长的假期呀，大家都是来打工赚钱的又不是来旅游。

“那就放假好了。”塞西尔说这句话前还瞄了眼罗素，“就当是公共假期，愿意加班的人三……两倍加班费。”高低温补贴之类的他咽了回去，罗素的眼神已经非常不善了，“就是，这是我们月城的第一个公共假期呀，大家有什么想法？”

“神战节？”莫耶懒洋洋地道，“怎么样？”

“不怎么样。”奥凯西一板一眼地道，自从进入“紧急状态”后，他没了对别人正义宣讲的机会，经常和莫耶粘在一起，俩人如同连体婴般同进同出，找到一个人肯定能找到另一个，“很莫名其妙。”

莫耶挪动身体，把脑袋枕上奥凯西的大腿，道：“那你觉得起什么名好？”

奥凯西显然不是个有创意的人，迟疑了下道：“马车节？”

一屋子人都发出了嘘声，这名字未免太无聊。

“中秋节吧。”塞西尔毫不要脸地照抄了中国的节气，“马上差不多秋季中旬了，按气候来命名挺常见的吧？”

“确实是。”兰登下了总结，“而且，这个名字是不是可以引渡谁过来呢？”

塞西尔“嘿嘿”了两声：“也许能过来吧。”

“放几天？”奥克斯问。

“其实我想放十……三天。”塞西尔在罗素的眼神下硬生生改了口，说完又叹道，“三天太近了啊，到不了哪里。”

“等以后桐城建起来，三天内就可以去那里了，好像一天就能到了吧。”罗素道，“不要只看眼前！”

“我懂我懂。”

马车商行的老板与支持者很满意现在的情况，人们都站在“盘子”下面，以渴望的眼神仰视着他们，当巨奖开出来的那一刻，欢呼与惊叹声响彻天空。

蒂赛尔没撒谎，这次抽奖确实没有内幕，完全随机。那是个很普通的工人，海湾对面平原的小国出身，他的国家小到讲出来大多数人都一脸茫然，不过，他不在乎这些，现在的他可拥有一辆魔法马车，如果卖掉，他可以赚得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魔法币！

“不仅是马车，朋友！”蒂赛尔以商人特有的兴奋语气道，“我们还制定了一场奢华体验，欢迎您加入魔法马车家族！您会乘上马车，穿过魔法门，到达坦布尼塔的首都亚尔及，参加一场晚宴，全是最高等级的魔法食物，您将免费得到一套魔法服饰，还有我们的终身免费维修会员卡！”

这一系列的体验不是蒂赛尔原本的计划，只不过基佬们一再提高筹码，逼得他也不得不投入更多，不仅延长了马车试乘时间，更提前开奖以及增加各种奢侈体验，以争取这些“贱民”的欢心，只要让这些人更加想要魔法马车，神战的筹码就多了一分！

羡慕的惊叹声一浪高过一浪，理查看着中奖人惊喜得大呼小叫，正是那位发表了“魔法必胜”言论的同事，他觉得这位同事恐怕要变成一个魔法迷了。

魔法真好啊，但我还是希望普通马车神胜利，理查想。自从来了这里后他听了许多也看了许多，这个世界并不如他原来的小国般狭隘与一成不变。

普通马车神一定要赢啊！

第二天，中奖的同事一回来就被人们包围了，七嘴八舌地扔出一大堆问题，然而，他并没有如理查所想的那般兴高采烈地讲了一大堆魔法的好话，反而兴致缺缺地道：“我把马车卖了。”

“什么？”有人惊呼起来，“那可是魔法马车，你舍得吗？”

“魔法马车又怎么样，我又不会驾驶，也雇不起马，你知道吗？马车商行还规定必须用哪种马拉车，反正我一辈子也买不起拉车的马，不如卖了。”中奖人没好气地道，“我觉得那就不是我们的东西！”

理查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你看起来不高兴啊，发生了什么事吗？”

中奖人仿佛找到了倾诉人，大声道：“那些人根本就看不起我，我昨天吃饭时，送餐的仆人居然告诉我，这个是叉子，要握着细的一头不要拿有叉齿的那头！还有，送我的衣服是不能洗的，也不能沾水，必须要用防护魔法恒定！店员还问我，您知道什么是恒定吗？给我解释了老半天！那个什么终身免费维护，需要我把马车送到指定地点的商行！我问车夫在哪里，车夫就回头看了我一眼，根本不回答！”他越讲越激动，“他们是拿我当傻子吗？”

人群中发出议论声，不少人都面露不快，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地位，中奖人被如此对待，他们自然也会受到同样的待遇。他们以前没有直面魔法世界的机会，只存有一些美好的幻想，如今，幻想被近距离打碎了，自然会产生失落与愤怒。

理查把这些话听在耳里，对于神战获胜的期盼不由多了一点，他是个爱琢磨的孩子，仔细想了想后说：“你以前确实不知道这些事吧？”

“那又怎么样！我现在知道了啊！”中奖人愤怒地嚷嚷。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理查问。

“到月城来就自然知道了啊！”

中奖人的大喊回荡在工坊里，打工者们都愣住了，他们回忆起以前和现在，心中生出了一股恐慌：如果神战输了，我们是不是就得离开这里了？

第122章 预告？不存在的！

塞西尔当然想过对打工者进行思想教育和启蒙教育，实在是没时间。穿越前他一直不相信那些说全年无休的老板会有那么多事忙，现在他相信了，真的太忙太忙，事情仿佛做不完般，无论他多努力总能找到没做完的事，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他也学会了“推锅”以及“今日事明日毕”了，因为实在做不完啊！

谁也没想到，马车商行的招待之旅会产生反效果，中奖人的经历必须会流传出去，昨天他是月城最受关注的“明星”，一言一行等同于超级“广告”。

尚且不知道“广告”效果的塞西尔还颇有微辞：“凭什么我不能到别的国家做广告，他就能来我这儿做广告？！”

“你是国家吗？”兰登直接把塞西尔噎得翻白眼，“你是文明吗？国家或者文明的名字叫什么？”

塞西尔气得说不出话来。

月城确实不是一个国家或者文明，但是月城会教每一个怀有善意的人该怎么吃饭、怎么排队、怎么穿衣穿鞋、怎么安寝，怎么活得像个人，接下来，月城还会告诉这些居民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他们的努力会产生什么结果，甚至有一天，会告诉他们魔法的真相。

这些事情很微小，塞西尔就是从吃喝拉撒这些俗事入手的，他一开始甚至没考虑得那么远，只是顺其自然地这么做了，毕竟这是人类最基本的需求。

塞西尔并不知道，他这些“微小”的努力叠加在一起，就令蒂赛尔花了大价钱的“广告”自掘坟墓。

蒂赛尔当然不会故意花钱让人苛待中奖人，反复嘱咐要用最好、最体贴的态度，听完全程回报后还颇为满意，觉得中奖人一定会十分感激、终身难忘。他以及他所处的魔法世界都没有意识到那居高临下的态度，这种对非魔法生物察觉不到的傲慢是魔法世界的常态了，如同空气般，自然也不会去改正。

不知不觉中，月城里关注神战的人越来越多了，人们私下里悄悄传言，思索讨论，这是他们以前不会做的事，毕竟为了生存已经竭尽全力。来这里后，领班或者总管整天唠叨着“动动脑子”、“多想想，你是无脑生物吗”之类的话，逼着他们去看、去想、去计划，这很累也很有趣。

很多人已经发现了新的天空。

塞西尔所在的领导层并没有意识到这股助力，主要原因还是太忙了，十月一日一到，大批马车即将交付，同时，切斯特必然会来阻挠，神战同时开启。前天晚上，塞西尔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这是他所参与的第一次神战，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次……卧槽，这他妈也太不吉利了！

塞西尔无法控制不去想糟糕的后果，他并不是个悲观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转的全都是失败的下场。

一条毛绒绒的尾巴砸在塞西尔的头顶，他睁开眼，看见这条尾巴是从窗户里伸进来的，幽蓝的毛皮在明亮月色之下显得十分奢华。他张开胳膊把尾巴抱进怀里，柔软厚实的毛皮令他忍不住蹭了蹭，把脑袋埋了进去。

“唔……”塞西尔小声道，“如果神战失败了，我们会怎么样？会死吗？”

“不会。”兰登的声音直接在塞西尔脑中响起，“我们会活下来的。”

“为什么？因为我们是基佬骑士团？”

“因为我会保护你。”兰登慢悠悠地道，“除非马车商行冒着想要得罪法师协会的风险。”

“这和法师协会有什么关系？”塞西尔不解地道。

“作为一个拥有超传奇法师潜质的人，法师协会对我非常友好。”兰登的语气里带着笑意，“他们一直指责我不去进行认证。”

“你成为超传奇法师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这对魔法力量是极大的增强。”

塞西尔笑了下：“那你可真是叛逆啊……投到工业技术这边来了。”毛绒绒的尾巴拂过他的脸颊，他已经昏昏欲睡了，几乎记不住说了什么。

兰登听见了，大猫把眼珠靠近窗户凝视着塞西尔的睡颜，轻声道：“晚安，亲爱的，不要生气。”

第二天一早，塞西尔被一股奇怪而响亮的声音吵醒，他迷糊地爬起来，第一眼就看见窗外一个巨大的东西，窗户太小没法看清全貌，不过这么大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塞西尔连滚带爬地跑出屋，正好看见一位神似甘道夫的老人站在月城外，正对着谁怒吼：“你以为你是谁？！”

花白的长发、戴着尖帽子、穿着麻色的精美长袍，胸口绣着两排花纹，那是一排排小小的马车，面容充满了怒气与威严。唯一与甘道夫不同的是，这位“老人”足有几十层楼那么高，粗略估算大概有一、两百米高。

肯定是切斯特！

一发明亮的光芒飞了过去，像是太阳一般，之后，巨大的蘑菇云在老人脸面正前方喷发出来。老人挥了挥手，烟雾散去，除了脸颊上多了一块黑灰之外毫发无伤，他恼怒地盯着城门，用力一跺手里的法杖，正在往门口跑的塞西尔就被无形的冲击波原地撞飞了出去。

不仅塞西尔，全城人都是如此，许多泥屋在同一高度出现了裂痕，纤细的树木折断，灌木树叶如同被刀割过般矮了一截。

塞西尔一边怒骂自个儿睡不醒，一边挣扎着爬起来跑到门口，第一眼就看见满地的蓝毛，东一撮西一撮的，混合着点点血迹。

兰登正站在城门前方，弓着背，炸着毛，浑身是破碎的伤痕与坑坑洼洼的坑洞，他张开嘴，明亮的光芒在口中成形，随即，凶猛的光柱横扫了切斯特站立的地方！

大地翻飞、草木横断，灼热的气息从地面蒸腾到空气里，而切斯特只是皱了皱眉，往旁边挪了一步。

“愚蠢的东西！”切斯特再次一顿法杖，冲击波打断了兰登的再一次咆哮，也令塞西尔像只蝼蚁般滚了出去，“不要以为我会一直给魔法之神面子！即使你如何优秀、如何有天赋，也不过是个凡人！”

“不许踏入月城一步！”兰登呲着滴血的牙齿，“即使你是神！”

无力感紧紧地攥住了塞西尔，光是站稳就很不容易了，即使他在心里不断大喊着“站起来！站起来！你这个懦夫！站起来！”，双腿依旧颤抖着，只能在地上丑陋地扭动着。

“爱默生！”塞西尔不管不顾地喊起来，“爱默生你这个混蛋，出来迎战！爱默生！”

“年轻人啊——就是没耐心。”苍老的声音传来，不知何时，爱默生出现在城门外，祂每走一步似乎都变得更老一点，同时身形也慢慢变大，当祂站在切斯特面前时，俩者的体型已经差不多了，只不过祂苍老得仿佛随时都会死去般。

“看看你。”切斯特面露嘲讽之色，“没人相信你会取胜，你的信徒们已经吓破了胆，这只略有天赋的小猫也没了力气，外来的神，你还能干什么？跪地求饶吧，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爱默生微微一笑，往前走去，步伐不紧不慢，三件套西装纹丝不乱。当祂站在切斯特面前时，举起拐杖——塞西尔发现那其实是一把绑起来的雨伞——祂做了个击剑的起始动作，缓慢地说道：“你从未见过星空吧？黑暗中永恒转动的球体，由各种物质组合而成，依靠着引力互相牵扯保持微妙的平衡。生灵的诞生也是如此，任何一个时刻的小小变化，一切都将大为不同。你没见过，切斯特。”祂直呼对方的名字，“没见过钢铁飞上天空，没见过羽毛直线下落，没见过神经上微小的细胞运动，你们局限在这个小天地里，占山为王，洋洋得意。你什么也不知道，切斯特，神本可以看见的，我们有着远超凡人的力量，但是你甚至不感兴趣！你们就是一群井底之蛙，在这潭死水里呆得太久了，误以为这就是大海！”

切斯特的攻击开始了，祂的掌心生出强风，一道道风刃向着爱默生袭来，祂踏向地面，平坦的土地变成了波浪，狂暴击打着地面上所有的东西。

爱默生往前跨了一步，锃亮的英伦雕纹皮鞋死死踩住不安份的地面，祂的雨伞像是利剑般破开风刃，祂的手臂在颤抖却依旧稳稳地送出了雨伞尖锋，动作熟练而优雅，遗憾的是，祂缺乏力量。

爱默生已经老了，离祂的风光年代过去太久，这里的信徒即少又害怕，切斯特的示威令信徒们胆寒，祂自然也得不到信仰的支持。

这不是我预想的神战，塞西尔想，没有开始，没有预告，有的只是狂暴、残忍与攻击。他爬起来，失魂落魄地跑向兰登，大猫趴在地上，口鼻流着鲜血，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他摸到温热的毛皮，感受到带着腥味的呼吸，巨大的恐惧与慌张才稍稍减少，他想要把兰登拉回城里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是那么渺小。

凡人……凡人！

塞西尔绕过兰登的身躯，发现在兰登身后东倒西歪了一片，奥凯西、罗素、奥克斯，个个带伤，莫耶少了半截腿，倚在墙边把奥凯西揽在怀里，见到他时甚至还挤出个歪斜的笑容：“睡得好吗？”

两位军团骑士长站在不远处，脸色铁青、毫无发伤，他们不能参加战斗，这代表着基佬骑士团参战，这是不允许的。

塞西尔又想哭又想破口大骂，莫名的愤怒与憎恨席卷了他的理智，他想要祈神，用身体来换取最强大的神祗，但是一只爪子从天而降把他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放开我！”塞西尔怒吼道。

“嘘……”兰登的声音很虚弱，“不要动。”

塞西尔动不了，古遗民的力量如此强大，他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站起来但是失败了，背上满是沉重的压力和粘稠温热的触感。

傻逼！我就是个傻逼！

塞西尔在心里愤怒地咒骂自己，天真地以为战争是游戏，哪怕是商业游戏也是要付出鲜血作为代价的！

爱默生到底还是敌不过切斯特，祂又老又疲惫，穿越世界几乎耗尽了祂的力量。雨伞被风刃一刀两断，祂像一根干燥苍老的木头般直挺挺地跌倒在地，击起一片混乱的烟尘。

蒂赛尔与追随者们发出了兴奋的欢呼声，购买了四轮马车的顾客们站得远远的，谁也不敢动，有些人在哀叹付出的定金恐怕拿不回来了，有些人则想着神战之后是不是能买到降价的四轮马车，还有人想着能不能破解掉四轮马车，仿造一辆。

“月城不该存在。”切斯特不会就此收手，祂很清楚该怎么做，巨大的身体往前走去，“这些都不该存……！”

一颗石子砸到了切斯特的脚面上，祂低下头，看见了一只“蝼蚁”。

理查满脸灰尘，跑过来可费了不少劲，他大着胆子喊道：“你不该破坏这些！你是文明之神！你应该爱护凡人！”

切斯特冷冰冰地瞪着脚下。

“不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理查又捡起一颗石子，正准备扔出去时一阵冲击波袭来，他根本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只手臂落到了地上，手中还紧紧攥着一颗石子。好几秒后鲜血才喷了出来，他的视线划过举起的断臂，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有人冲过来用布条紧紧扎住理查的胳膊，这是刚来月城领的小册子上的知识，如果有出血点必须要扎紧和压住，以免失血过多死亡。

切斯特哼了一声，再度抬起了脚——另一颗石子扔了过来。

那位中奖人愤怒地吼道：“不要来打扰我们！你这个伪神！”

伪神是十分严厉的指控，切斯特转过身，伸出一根手指，中奖人的脑袋无缘无故地炸了开来，脑浆与鲜血洒了一地。

“愚蠢的凡人！”切斯特哼了一声，但是，令他惊讶的是，更多的石块扔了过来。

“伪神！”

“滚出月城！”

“这不是你的地盘！”

“马车商行清盘降价！”

“这是我们的城市！”

“蟹黄包最棒，牛肉包滚蛋！”

“我想要地暖啊！”

“我还要坐马车去托托港相亲呢！”

“麦子马上就要收了啊！你烦不烦啊！伪神！”

无数石块在空中飞舞，无数手臂举了起来，一个人不行那就两个人，两个人不行那就十个人、百个人、千个人、万个人……

呼喊与怒骂响彻天空，石块像是下雨般砸向切斯特，这不能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却令祂勃然大怒，作为与魔法系有关的神祗，祂已经很久没有受到如此对待，凡人总是毕恭毕敬地跪在祂的脚下，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

“凡——人！”

切斯特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声，举起法杖想要跺向地面，法杖底端却被一只手稳稳地握住了！

“凡人，是文明神的老朋友了。”爱默生那一头干枯苍白的头发正在慢慢变黑，皮肤重新变得平滑与紧绷，显露出一张中年人的脸庞，有点严肃刻板但是绅士有礼，“你已经沉迷魔法太久，忘了我们从何而来。”

法杖被一点一点地举了起来，爱默生破碎的雨伞开始缓慢地重生，祂的精神恢复得比这些更迅速。

“不可能！”切斯特即惊讶又生气，几乎笑了出来，“只不过这一点信仰而已！”

“哦，正好地球上这段时间某位超长待机在巡游，还有几位老朋友到访而已。”爱默生用力把法杖顶了出去，整理下乱糟糟糕的衣领，举起手臂张开手，破碎重生的雨伞浮到空中，稳稳地落入祂的掌握之中。

空中飘洒起纸片，像是巡游的彩屑又像是雪片，穿着黑红对襟长袍的身影出现在月城的城门前，祂的面容清冷而平静，背在身后的手上握着一卷书，正以漠然的视线看向切斯特。

“纸神。”切斯特的声音里有些干涩，祂一眼就能看出这位主神的能力，“不不不，你不是……你不是这里……”祂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般，面容扭曲到模糊，好不容易挣扎过来后大叫道，“格里芬！格里芬！我的朋友，我需要你的帮助！”

一位干瘦的中年人瞬间出现在空中，似乎早已等待多时，祂背着巨大的皮制行囊，眯着的眼睛似乎近视般。

“纸神……你不应该来这儿。”目前的书神格里芬神色凝重，带着一丝愤怒与绝望，“你不应该侵入我的地盘。”

“非吾欲来……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纸神叹了口气，把广袖卷起来，露出细白的胳膊，“要打吗？你们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切斯特与格里芬对视一眼，谁也没动。

“请知识之神来吧！”切斯特热切地道。

“是的，我的朋友！”格里芬向着天空举起了手，“洛德，请来帮帮你的老友吧！我们的世界受到了挑战！这是对我们严重的侮辱！”

纸神一手弯在腰间，一手背在身后，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盯着两位土著神祗。

什么事也没发生，天地间静悄悄的，包括围观的几千人都没吱声，只是好奇地四下张望。

格里芬的表情从激动慢慢变得疑惑直至绝望，祂看向纸神，这位异界主神正弯下腰，从身后拉出来一个梳着总角发型的小男娃。

娃娃很可爱，穿着小号的对襟长袍，脚上蹬着虎头鞋，胖呼呼的活泼极了，祂甩开纸神的手嘻嘻哈哈地绕着跑了一圈，惹得纸神无可奈何之后又跑到城墙边上好奇地看着人群。

娃娃的身高和城墙一样，对比之下，城墙与居民们就像是小人国的玩具。正当祂顽皮地伸出手想要爬上城墙时，一只成年人的手伸过来，拉住了又白又胖的短胳膊把祂抱了起来。

那是位一头金色长发的青年，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面容即平静又温和，令人心生亲近。祂抱着小娃娃走到纸神身边，以一种惆怅而决绝的眼神看向格里芬。

“背叛者……背叛者！”“一家三口”的画面刺激得格里芬怒吼起来，“洛德，你背叛了我！”

“文明的进程是无法打断的，你很清楚这点，格里芬。”知识之神洛德的声音在空中引起了奇妙的回响，“珍惜时光吧。”

塞西尔隐约觉得纸神似乎向他抛了个眼神过来，不过，他的眼睛被泪水与尘土糊住了，根本没看清。

爱默生举起雨伞，平稳而坚定地往前踏去。切斯特想躲的，但是格里芬匆忙地躲避之中挡住了祂的去路，祂们俩神撞在一起，仿佛是命运又仿佛是某种必然的逻辑，雨伞的尖端正正好贯穿了祂的胸口！

鲜血顺着雨伞滴了下来，落在地上瞬间就被土地吸收，植物破土而出，眨眼间长成苍天大树，开花结果，又很快落叶枯萎，仿佛生命的循环般。

切斯特捂着伤口，迅速衰老了下去，祂的眼角爬上皱纹，脸颊的皮肤下落，与爱默生一比就像是互相转换了般。

“不，不，不，我是魔法马车之神……我是……高于文明神的……魔法……魔法……”切斯特的喃喃自语逐渐消失在空气中，踉跄着脚步像是融化般离开了。

“死了吗？”塞西尔趴在地上好不容易才找回力气。

“没有。”属于人类皮肤的触感传来，塞西尔转过头，看见兰登已经恢复了人形，带着鼻青脸肿的模样看过来，“祂没有这么容易死的，只是伤了点元气罢了。”

塞西尔盯着兰登的脸，不知不觉眼泪就下来了，像个小孩般一边抹眼泪一边委屈地道：“我都还没说喜欢你呢，你怎么能这样？明明没立FLAG呢，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兰登哭笑不得地道抬起手，因为疼痛倒抽了一口凉气，却还是努力放到塞西尔的脑袋上。

切斯特与格里芬悄然消失，只留下马车商行一众人群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纸神抱着新生的纸书神与知识之神洛德说着什么，祂们的嘴巴在动但是完全没有声音传出来，之后，洛德离开了，纸神转向月城，拎着纸书神的两条胳膊轻轻一扔，可爱的小娃娃就跳上半空，怦得一声化作烟花般的纸片落下。

有居民好奇地捡起来，发现那些纸页上写着一行大字——

月城神战快讯：胜利属于凡人！

欢呼声先是零零落落的，随后变成一片，最后，整个城市都在大叫。

神战结束了。

第123章 何求？

塞西尔狡尽脑汁想到的所有考虑都起了作用：纸神的助力、知识之神的背叛、道路辅佐带来的助益，如果只有爱默生独自应战是绝对不可能取胜的。弱小的神祗终究靠着祂的信徒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而强大一方的神祗被魔法迷了眼，祂的信徒躺在魔法的水面之上，完全看不见水面下的波涛汹涌，最终只能吞下失败的苦果。

塞西尔前期做的一切举动累积起来造就了胜利，这是一环扣一环的连锁反应，但是，他唯独没有料到神战有多可怕。

路德曾经对塞西尔说过，神是可怕的，在神的面前凡人弱小、可怜又无助，一直以来他接触的神，要么是中华文明神系，贫也好老也好小也好，对他总是和蔼可亲的，要么摩奥西那种傻瓜脑袋，操作耿直得不行，这令他大大低估了一个处于鼎盛时期的神祗到底有多强大。

如果没有兰登，其他的骑士加一起也拦不住加斯特，甚至如果兰登不是拥有超传奇法师潜力的古遗民，切斯特给了魔法之神几分面子，也拖延不了时间。

是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所有人都知道凭着凡人是无法取胜的，甚至爱默生的迟疑也不是懦弱，因为切斯特一现身，爱默生收到的信仰就瞬间流失了一半，祂衰老得甚至站不起来。

当神祗弱小却稳健发展时，祂会表现为幼童的模样，而当祂在世上已经没有实际用途或者信徒的支持变得微弱，祂就会衰老。当时的爱默生确实濒临消亡，但是祂依旧站了出来，就如祂决绝地穿越了世界，以谋求一个广阔的新天地。

信心是跟随着力量的，能够以勇气对抗实实在在的威胁并不是一般人具备的东西，如果没有理查那一石子，很可能最后就这么结束了，月城的居民恐惧又瑟缩地躲在一边，眼睁睁看着未来被打碎而无能为力。

这不仅是爱默生的胜利，也是月城的胜利，凡人的胜利。

塞西尔现在不关心这些，只关心兰登。

大猫的状态并不好，受了很严重的伤，治疗大师欧文单独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来治疗他的伤势，幸好，这一切并不是无可挽回的，接下来他只需要静养就行了。

无可挽回的是理查的胳膊与中奖人的脑袋，以及城中几十名因为房屋倒塌而死去的居民，受伤的人就更多了。切斯特的冲击波是想拦腰斩断月城，铸造坊的烟囱都歪了，必须得重新修理，一切工作陷入停顿，隐形损失无可估量。

不幸中的万幸是，长城老爷子的城墙稳如泰山，正面吃了切斯特的冲击波却连一丝裂纹都没有，冲击波由破掉的大门传导进城内，城墙限制了冲击波的范围，不然死伤人员会更多。

不少居民在神战之后跑到城墙外面极为虔诚的拜祭，因为来自各个文明与国家，祭祀方式完全不一样，群魔乱舞的场面看起来有些滑稽，谁也没有笑。不少来提马车的客人也跑去观察，啧啧称奇。

塞西尔本以为神战的损失得很久才能补上，然而，事情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正如他没正确预料到神战的威胁，也没预料到胜利所带来的影响。

先是定购马车的顾客不仅追加定单，还愿意加价购买以及延期收货，前面的条件不论，后面的条件确实救了马车行业的一命。交付了一部分尚算完好的马车后，马车工坊得到了喘息和重整的机会。

之后，来自坦布尼塔、格瑞特荣誉王国、洛榭、高庭的马车定单如雪片般飞来，显然，这些国家并不是没意识到月城发明的东西，只是暗中观察而已，一旦确立了胜利者，统治者们立刻派来了使者，不仅下了大量的定单还想要见一见塞西尔——不是兰登，是塞西尔。

塞西尔不想见，因为太累太忙，根本没功夫费嘴皮子，这活还是让罗素担当了。

罗素在晚餐会议带来了令人惊讶的消息：“使者问你有没有什么要求。”

塞西尔很茫然：“我有什么要求？什么意思？”

“他们在示好。”兰登不在，优秀学生罗素担当起为塞西尔解说风俗的角色，“我们是胜利一方，以一介文明神战胜了偏重魔法系的神祗，同时展示了主神级别的后台，他们完全有理由来结交我们。”

“即使他们是魔法之国？”塞西尔强调道。

“即使同为魔法师，对同类也不会有任何优待。”罗素不无嘲讽地道，“实力就是实力，不管这实力是文明还是魔法。我们赢了，赢的不仅是神战还有地位，仅仅给定单可不是什么礼貌的对待，所以，他们来问我们还有什么要求可以证明要和他们结成友好同盟。”

塞西尔想了想，道：“我希望他们允许我修建道路，不仅是月城到达他们那儿，还包括他们国内任何一条需要行走的路上。修路免费或者收取少量费用，这个你们看，但是有一个条件，我不允许任何一辆魔法四轮马车走上我们修建的道路。”

晚餐会议总是吵吵闹闹轻松随意，此刻，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罗素首先打破了沉默：“你想赶尽杀绝？”

“不应该吗？”塞西尔平静地反问道，“我不会允许那些人再展开第二次神战。”

“他们的员工可能会过得很惨。”奥凯西说。

“那又如何？”塞西尔没有提高声音，也没有生气，好像在说理所当然的话，“这是他们应得的，做出选择就必须承担由此而来的责任。我要他们失败、要他们痛苦、要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再无立足之地，我要魔法四轮马车成为收藏家们用来炫耀的奢侈品，大概国王女王们出行会坐上一坐，永远也别想再进入市场。”

“魔法四轮马车可以在野外畅通无阻。”奥克斯提出了一个论调，他总是考虑得更多，这不是挑刺而是尽可能事先提出问题。

“遇山开山，遇水架桥，总有一天，四轮马车可以在全世界通行而且只需要很便宜的费用。”塞西尔诚恳地道，“我希望魔法四轮马车永远退出历史舞台，这可能一时还办不到，但是终有一天我要他们为了这次神战付出代价，不仅仅是失败，还有更多。”

片刻的沉默之后，罗素叹了口气：“兰登看见你这个样子会很不开心的。”

一提起这个名字，塞西尔咄咄逼人的外壳顿时就被打破了，他张开嘴没能发出声，侃侃而谈不翼而飞，过了许久才小声道：“我这不是为了我们嘛。”

“确实是。”罗素笑了笑，“那就这么办吧，我去谈。”

谈判的结果很令人意外，除了洛榭一口拒绝外，格瑞特荣誉王国允许月城把路铺到首都门口以及取得同意的城市，坦布尼塔全面同意，要求是全部免费。

高庭的回复非常有特色：教我们技术，以后你们所有的路我们免费来铺。

“他们可以不买的。”罗素道，“高庭掌握着全部顶级塑型魔法，他们完全可以分析出罗水泥的成份但是依然来买，这是一种尊重与示好。”

塞西尔巴不得地同意了这个交易，他现在太穷了，战后重建需要大量的资源与金钱，况且，这玩意儿的技术含量太低，早晚要被别人学去的。

以前的世界把月城视为基佬骑士团的据点，如今，月城这个名字正式进入了历史的舞台成为一个角色，至于是主角还是配角又或者反派，这就要看以后了。

塞西尔是在神战第三天见到的格雷，这位瑟林国王正装打扮，一见面就对他行了一个正式礼仪：“我为过去的无礼对您道歉，塞西尔骑士长，请原谅我的狂妄。”

这是一场愉快的会面，一方谦卑有加，另一方并不介意，双方表明了平等地位之后会面就结束了。

塞西尔看着格雷离开的背影许久没有作声，心里总是有点惆怅的，似乎世界变得不同了，不过，他很清楚他是谁位置在哪，飘飘然不知天高地厚这种事也是需要条件的，一看到到处是危房的月城他就什么心思也没了。

第六天，终于有了好消息，兰登要见塞西尔。

塞西尔像是一阵风般吹进兰登的房子，原本那间已经完蛋了，墙上出现了巨大的裂缝，这几天月城一直在拼命建临时住房，总之先弄个泥壳子住着再说。

兰登这间当然不是临时住房，而是征用了一位骑士原本的住所，宽敞得很，塞西尔一进去就看见了一张圆形大床，床的周围还吊着半透明的好几层纱。

本世界可没有丝或者纱，这明显是魔法布。

塞西尔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床上的兰登发话了：“这间房原主人是一对情侣，感情很好也很会玩。”

兰登的声音听起来很有精神，塞西尔兴冲冲地一头扎进床上，映入眼帘的是兰登脸颊上面积巨大的伤痕，从太阳穴一直蔓延到嘴角，幸好，伤痕只剩下一片浅红色，不久之后应该就会愈合。

塞西尔先是鼻子发酸，随后勃然大怒：“为什么神战前故意让我睡着？你以为施个魔法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事也做不了？！”

“不啊，我觉得你会祈神。”兰登笑眯眯地道，“所以，我才让你睡不醒，免得你一看情势不对立马就献祭。”

塞西尔：“……”

你讲得太有道理了我他妈根本没法反驳啊！

这正是塞西尔会做的事。

“你看不得无辜的人受伤。”兰登缓缓地道，“如果是亲朋好友就更不行了，但是，总有人要付出代价，神战不是游戏，也不要觉得可以用商业行为把最终的战斗避免过去。暴力是唯一、也是最终的解决方法，从肉体上消灭对方才能获得你想要的结果，因为双方的矛盾不可能调和，嘴皮子上拿不到的东西，只有拳头可以拿到。”

这番话让塞西尔沉默了足足五分钟之久，久到兰登的笑容都挂不住了，才突然大叫起来：“我要你说！”

兰登：“……”

“不要做出一付‘小孩子不听话’的表情，你到底多大啊？！”

“如果我们都是人类的话，我可以做你的重……”

“闭嘴！”

兰登笑起来，过了许久后道：“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有！”塞西尔怒气冲冲地道，“我要和你睡觉！和你上床！不管你日我，我**，这件事都要定下来！我不要再拖了，神战结束了，你死不了，我也不相信我告白完走出去就被一颗石头砸死！所以，你要不要和我睡觉？！”

“可以啊。”兰登伸出胳膊，“来吧。”

于是，塞西尔就和兰登抱在一起一觉睡到天亮——单纯的睡觉——他实在太累了，和兰登抱在一起后连亲吻都没一个就睁不动眼，睡得像猪一样。

塞西尔醒来后看见的是兰登的喉结，和另一个人睡在一起，这是多久没有过的体验？更何况这还是个男的。

“我是不是打呼了？”塞西尔嘶哑着声音这么说。

“你说什么？”兰登在塞西尔的额头印下一个吻，“再说一遍？”

“我是不是打呼了？”塞西尔一骨碌爬起来问。

“没有。”兰登很快答道。

卧槽，我肯定打呼了！

塞西尔苦恼了会儿，突然发现他这会儿是以一个非常暧昧的姿势骑在兰登身上，而且大猫居然还面带微笑十分自然地看过来。

我好像才刚起床？

当塞西尔脑中冒出这个念头时，几乎是触电般跳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屋子。等清晨“男子汉的证明”消退了，把自个儿捯饬得清清爽爽了，他才强作镇定地回去。

塞西尔进去时没有敲门，毕竟他们“同居”了一段时间，形成习惯了。兰登已经起床了，正在穿衣服，赤裸着上半身就穿了一件长裤，他像是傻子般站在旁边看了会儿，只感觉浑身的血都往下半身奔涌而去，脑子缺血的后果就是智商会下降，当他意识到口水滴下来时兰登已经笑了出来。

清晨的阳光、胸肌发达的帅哥、微笑的脸庞，这谁顶得住啊！

吸溜了下口水，塞西尔无奈地道：“我……等会儿再来。”

“没事，你就留下来吧。”兰登动作还有点僵硬，不过大部分伤口都不碍事了，“另外，口水擦擦。”

塞西尔恼火地胡撸了下嘴，突然意识到不对：“你喊我来干吗的？”

“月城怎么样了？”兰登问。

“噢，还行吧，重建要一段时间，定单多了不少，马车工坊要加大招人力度……”塞西尔把这段时间的事大略说了下，挑挑捡捡都要说上好半天，“差不多就是这些吧。”

兰登点了点头：“那你是不是喜欢我呢？”

塞西尔张大了嘴，最后才挤出来一个极小极小的声音：“是的，我喜欢。”

兰登继续问：“喜欢哪里呢？”

塞西尔瞪着眼睛，不吱声。

兰登似乎早有预料，道：“你知道这张脸不是我的吧？”

“……知道。”塞西尔虚弱地说。

“那你还有没有其他喜欢的地方吗？”兰登道。

“你很好，很温柔也很可靠，总是包容我的任何要求，理解我，支持我，总是毫无怨言地担当起许多艰巨的任务。”塞西尔的声音越讲越低，显然，他也意识到这番话中的问题。

果然，兰登问道：“那如果有一天我对你不温柔了、不理解你、不支持你，并且想要偷懒了呢？你还会喜欢我吗？”

塞西尔知道这时候应该毫不犹豫地说“当然也喜欢”，但是他迟疑了，撒谎当然可以得到一时的安慰，以后怎么办？万一不喜欢呢？人是不可能假装一辈子的，更何况，穿越了还要假装喜欢一个人，这是多么悲哀的事啊！

理论上来说，我都已经死了啊！广寒都不存在了！

“要不这样，我们来试一下。”兰登温柔地道，“这样就可以帮你做出一个判断了。”

塞西尔迫不及待地道：“你说！”

“首先，我今天好想吃灌汤包啊，食堂没有吧？”兰登歪着脑袋说，“对了，食堂是不是关闭了？”

“没问题！”

塞西尔的噩梦开始了。

一只受了伤、故意找碴的大猫有多难缠？

当塞西尔把千辛万苦——这不是个形容词，因为大家都很忙，这种私事他只好亲自上阵，骑狮鹫跑去海边逮螃蟹，亲自蒸熟了，挖黄，做好鱼冻，再和面，包汤包，全过程耗费一天半——第二天，当他把灌汤包端给兰登后，得到的第一句话是：“我是昨天想吃，怎么今天才来？”

塞西尔：“呃……”

“算了，给我吧。”

兰登吃了一口后的第二句：“怎么这么烫啊！”

塞西尔就是怕烫着兰登，特意放凉了点才端过来，他摸了下蒸笼，已经有点冷了，毕竟入秋天气转凉，从食堂一路端过来也有些距离。

“很烫吗？”塞西尔疑惑地道。

“我比较怕烫。”兰登皱着眉头把蒸笼推到一边，重新趴回床上去了，“不吃了。”

最后这灌汤包是塞西尔坐在屋子前面一个人吃完了，吃完后捧着蒸笼怀疑了好一会儿人生。

之后的兰登几乎把“矫情”两个字施展得淋漓尽致，烫了、冷了、抱着太挤、不抱又冷、要出屋散散步、刚走两步又要回去说腿疼，塞西尔不要说工作了，光是应付兰登各种稀奇古怪、来来回回的要求就筋疲力尽。

终于，第四天，塞西尔受不了了，在兰登又一次叫他去时直接卷起羊皮卷，装没看到。

“放弃了？”一直冷眼旁观的罗素笑道。

“也不是……就是，这真是他的本性还是故意搞我啊？”塞西尔有些无奈了，“兰登本来真是这样一个人？”

“你觉得呢？”罗素反问。

塞西尔纠结了会儿：“我觉得不是。”

“为什么？”

“反差太大了啊！”

“为什么反差大就不能是了？”

“没人能一直装下去啊！”

罗素语带嘲讽地道：“你和兰登认识也不过一年吧，装一年很难吗？”

塞西尔被噎住了，好半天才道：“可是，他为什么要装啊？”

“你好像误解了什么吧？他来这儿是工作，不是来谈恋爱的。”闲聊时分，罗素又开始阴阳怪气了，“他的行事态度都是为了与‘同事’更好的相处以顺利工作，他的办法奏效了吗？”

塞西尔小声道：“奏效了。”

“那么，就回到老问题上了，这有什么不对吗？”

“……”

塞西尔总觉得憋屈：“他是因为不喜欢我，所以故意这么做的吗？”

“倒也不是，我觉得你已经算是他比较喜欢的那个了，你没见过他对不喜欢人的态度。”罗素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怎么说呢，我以前就警告过你，兰登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吧？首先，你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如果你是因为他那张脸喜欢上的，抱歉，那张脸属于他的老师。其次，你和他从根本上就不是一类生物啊，他是古遗民，你是人类，你们之间的差别比我和奥克斯还大呢！最后，你根本就没有和他在一起的决心，只不过这几天的刁难你就烦了，他可是用生命在守护你的月城，你的梦想，你呢？你付出了什么？就算你们在一起了，你要用什么来克服你和他之间巨大的差异呢？不谈别的，寿命怎么办？你到时候两脚一蹬走了，留下兰登一个人承受痛苦？或者说，你所需要的不过是几次过夜？如果你直说这种要求，我想兰登不会介意的。”

“我当然不是！”塞西尔大喊一声，随即又放低了音量，“但是这种事也没什么吧，正常需求啊！”

“你自己好好想想。”罗素翻了个白眼，拍了下塞西尔的肩膀，“反正你们还有的相处呢，时间多着。”

塞西尔彻底陷入了纠结之中。

第124章 国王与王骑

工作要做，恋爱也要谈，为了理想独身臣妾真的做不到啊，塞西尔在这一刻真切地认识到自个儿的普通人属性。

肤浅啊……我最初是怎么看上兰登的呢？

塞西尔苦思冥想了半天，意识到是兰登刚来的那天，他一看见兰登的脸就产生了“我要这个男人”的念头。

这个发现真是令人羞愧，不仅如此，还令人痛苦，因为那张脸不是兰登的。

之后又是怎么越来越喜欢兰登的呢？

那当然是因为兰登任劳任怨，武力值高，智力值更高，地位很高而且还对我特别好……拥有这样的条件，想不喜欢也难吧？

霸道总裁不是因为霸道才容易追人，是因为总裁啊！

可是，我对兰登了解多少呢？我知道他喜欢什么吗？知道他有什么小习惯吗？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吗？知道他想要怎样的伴侣吗？

……反正肯定不是个到处打工、居无定所、没有成就的人。

塞西尔彻底陷入了低潮中，每天忙工作之余就是发呆，牛角尖都快被他钻破了，当他对着请示是不是要修新谷仓的人说“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时，知道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要和你谈谈。”塞西尔堵住了兰登，“认真聊聊。”

兰登眨了眨眼睛：“在厕所？”

“……等你上完厕所，我在你房子等你。”

等待的过程中塞西尔一直在想兰登如果是猫形态，上厕所是不是还会埋砂。

“你想什么呢？”兰登进来后观察了片刻，问道。

“在想你变成猫时上……能不能上天！”塞西尔咬着舌头把话咽了回去。

“用魔法飞起来很容易，但是我本来可不会飞。”兰登说道，“好了，我来了，要说什么？”

塞西尔清了清嗓子，不自觉坐直了：“就是，我觉得我们之间该交流交流，工作之外的交流，我对你还有很多不了解。”

兰登保持着一个营业用微笑好一会儿，说：“我其实没有脸的。”

塞西尔：？？？

卧槽？

“我是说，人类的脸，你知道的吧？”兰登似乎在忍笑，“猫就是猫，我是没有另一张人类的脸的。”

“噢……”塞西尔重重松了口气，“这个啊，好，我现在知道了。”

房间里出现一阵微妙的沉默。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兰登主动道。

“你想要我说什么？”塞西尔不明白地道。

兰登皱了下眉头，道：“你没意识到问题所在吗？你在和一只猫谈恋爱，追求一只猫共渡余地，和一只猫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塞西尔沉默了下，道：“这有什么问题？”

“你是人类吧？”兰登提高了点声音。

“噢，你是觉得这有差别吗？”塞西尔恍然大悟，“这个你完全不必担心，不要说你这样会变人，会说话的猫了，哪怕是一只真正的猫都可以。”

兰登挑起一边眉毛：“和一只真正的猫上床？”

“不！”塞西尔尴尬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我们，我是指我，我这样的，有的人并不把动物视为动物，也不是所有动物都不视为动物，就是……呃，共同生活了很久的动物就会有一种感情寄托，我不是说不吃肉！就是，这个很难和你解释。”

塞西尔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对兰登说这样的话，莫名觉得有点爽。

兰登明显一脸不信的表情，不过他成熟地让这件事过去了：“好，现在该你说了。”

“该我？嗯，我觉得吧，我这人似乎还没有投入到一次真正的恋爱中去，交过女朋友，像是隔着什么，后来我才明白这是因为我喜欢男人。现在，我遇上了你，但是我总觉得不够了解你，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兰登笑了笑：“你这样的啊。”

塞西尔可不会再被迷惑，跳起来叫道：“就是这样！你总是这样说话！”

兰登怔了下，似乎意识到什么，叹道：“好吧，我承认这是种习惯，因为你懂的，我和人类不同，想让周围的人喜欢我是种生存手段。”

“真的吗？”塞西尔还有些怀疑，随即又很别扭，“你真的对所有人都这么说？”

“也不是……”兰登深吸口气，抓了抓头，他的黑发有点长了，耷拉了下来，大概是养伤期间一直无暇修剪的缘故，“这么说吧，我这么说话会不会让你有好感呢？”

“……会。”虽然很不想承认，塞西尔还是老实回答。

“那么，这对我是不是很有利呢？”

塞西尔莫名生气：“那你这不是撩完就跑吗？”

兰登提醒道：“骑士团里大家都这么互相撩的。”

塞西尔：“……”

“如果谁没撩你，说明对你完全没兴趣。”兰登还补刀道。

塞西尔回忆了下，很不甘心地道：“除了你就没人撩我。”

兰登似乎在控制表情，不过片刻后还是爆出一声小小的笑意：“一个也没有？”

“没有！”塞西尔恼火地道，“我一直以为你在……”

“所以这就是你喜欢我的原因，不是吗？”兰登道，“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唯一一个对你好的人，就像你说的，我又帅又强还总是撩你。”

“所以这几天我就一直很烦啊！”塞西尔几乎要仰天长啸了，“人人都喜欢你这样的，我喜欢你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你要拿这个来问我完全就是不公平！”

兰登沉吟片刻，道：“好吧，我承认有那么一点不公平，但是，你依旧不知道真正的我。”

“那就让我认识。”塞西尔道，“我总不能故意去挖你的秘密吧，也不是秘密，就是，你完全没必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这一次，兰登点了点头：“好吧。”他伸出手与以前一样摸了摸塞西尔的脑袋。

塞西尔趴下了，感觉就像是足球砸脑，一方面是猝不及防另一方面是这个力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

“这就是不要装模作样的理由。”兰登站在那儿俯视着地上的塞西尔，“一般和人类交往时我得切记不要用力过度，不然很容易伤到你们。和其他种族交往时好一点，他们的承受力比较强，人类太纤弱了，一不小心就会受伤。顺便说一句，这个力量还是收敛的了，如果完全不收敛你这会儿可能已经昏过去了。”

塞西尔怀疑了一小会儿人生——注意，只是一小会儿，他已经学会了勇敢地面对淋漓的鲜血，之后，他连续几天找人掰手腕。

对战普通人类，塞西尔的战绩辉煌，几乎全战全胜，克拉丝夫人除外，他深切怀疑这位怪力女士祖上有非人血统。

魔法麋鹿，可以说是战平了，塞西尔在力量上确实强于魔法麋鹿，但是速度上完全比不了，魔法麋鹿的全力动作几乎只剩下残影。

精灵，达利略胜一筹，尽管对方声称并没有尽全力，但是塞西尔依旧觉得这位在打肿脸充胖子，其他类别的精灵他还没碰到过。

火焰地精们完全敌不过塞西尔，一听到这个要求就嘎嘎地喊着“还不如把我点着了”之类的话。

尽管觉得完全没必要尝试，本着冒险与纪实的精神，塞西尔还是向莫耶提出了掰手腕的要求发。

莫耶的腿正在慢慢长出来，现在是条幼儿的小腿，场面非常诡异，但是这都比不上听见塞西尔的要求后他露出来的表情。

“你是不是脑袋不正常了？”莫耶说。

“试一下嘛。”

莫耶用三根手指把塞西尔捏得像个小女孩般尖叫起来。

塞西尔跳过了能和莫耶上床的奥凯西，把最后的希望放在奥克斯与罗素身上。令他安慰的是，以纯力量计较奥克斯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无论他如何用力，奥克斯总是能从他的手下脱出身来，像是某种无法言喻的特技。

“种族天赋。”奥克斯这么说。

至于罗素，直接用一句话把塞西尔的念头堵了回去：“你就算赢了我们所有人也赢不过兰登，不信你去试试。”

塞西尔真的去试了，兰登一边吃着他第一次尝试做的牛奶甜饼干——做成各种动物形状，比如小兔子、小老虎之类的，他没做猫——一边把手自然而然地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注意，这里是覆盖，没有任何加力或者用劲的动作，只是往下一放，塞西尔无论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把手抽出来了。

“我变成人的样子质量还是在的。”兰登卡卡咬着饼干，时不时皱下眉头，“只凭我的自重你就没办法抵抗。”

塞西尔挣扎了一分钟后放弃了，感觉压在手背上的不是人的手而是一座山。

“饼干好吃吗？”塞西尔把脸埋在桌面上问。

“还行吧，融化后有点奇怪。”兰登评价道。

“以后有机会给你尝尝巧克力……哦，猫能吃巧克力吗？”塞西尔挪了挪地方，把脸靠在兰登的手上，突然意识到什么，“你既然这么重的话，为什么没有把我的手压碎？”

“除了清洁魔法之外，我还需要很多魔法辅助，比如设置一个有关力的魔法，让我不至于在无意的接触间把普通人压死，光靠我自己整天小心翼翼精神可能早就崩溃了。”兰登把脸凑过来，牛奶的甜味气息喷在塞西尔脸上，“这就是我真实的生活。”

塞西尔沉默了会儿，说：“我下次改成烤饼干给你试试，那个比较脆。”

兰登低沉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

塞西尔对于给兰登开小灶这件事没有任何怨言，哪怕没有喜欢这个前提，毕竟月城可以说是靠着兰登的潜力认证保下来的。要抽出时间做这些并不容易，他现在天天睡得像条死猪，事情太多太忙，尽管如此，看着月城渐渐上了轨道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你们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了。”某天晚餐会议，罗素在观察了片刻后这么说。

正在给兰登剥最新菜品盐焗虾的塞西尔愣了下，道：“哪里不一样？”

“怎么说呢？更自然了。”罗素说完冲着兰登咧出个恶心的笑容，“当然，不是说您以前演得不好，老师，您的演技依旧是一流的。”

兰登回以微笑：“毕竟我教出了你这么出色的学生。”

“那可不一定，你不也教出了奥克斯这样的学生么？”

一迭声的清嗓子声响起，一方来自奥克斯，另一方来自塞西尔，学生与老师各自扭头对同伴展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还真是有点不同。”莫耶托着下巴，眯起眼睛看了半天，“怎么说呢，没有那种假模假样感，主要还是兰登不同吧，嗯，塞西尔还是和以前一样蠢。”

塞西尔：“……”

说实话，塞西尔觉得现在比以前累，不仅肉体还有精神上。

兰登真的挑剔，不至于像那几天那么折腾，但是时不时的就会提一些小要求，更苦逼的是，这货不会直白地提出来，而是用种种暗示与提问混合的方式表达。

比如今天的盐焗虾。

“听说食堂准备重建了？”兰登以这句话做了开场白，“还有不少人准备在家里建一个厨房？”

既然这么说了，塞西尔当然以为兰登是想谈有关月城重建的事，滔滔不绝讲了足有十分钟重建相关的事后他才发现兰登双手抱臂，带着浅浅的微笑一语不发。

“呃……”塞西尔知道事情不对了，于是，他采取了直球，“你是想要什么吗？”

“我觉得食堂可以增加一些菜色。”兰登如此回答。

幸好，塞西尔正确领略了暗示：“海鲜怎么样？”

“不错。”兰登点点头，“我记得上次听你说过，你那边有种海里的小动物卖得很贵？也有硬壳子，不过是弯弯的。”

这他妈哪猜得出来啊！

塞西尔眨巴下眼睛，努力回忆了半天讲过的话，好不容易才想起似乎某天说过：“虾怎么样？”

“听起来还行啊。”

“嗯，我知道了。”

于是，晚餐有了盐焗虾。

塞西尔考虑了很久，仗着晚餐上人多鼓起勇气道：“兰登啊，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兰登眨了眨蓝汪汪的眼睛，挟了筷虾子慢吞吞地道：“公事吗？”

“……私事。”

“不能等我们私下说吗？”

私下我就说不出口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塞西尔想提一些兰登不喜欢的事，总觉得兰登似乎预料到般，做出一付无辜的表情盯着他，他就根本没办法说出口了。

“我一点也不介意为你做事，其实我还挺喜欢的。”

这是实话，兰登吃东西时有种慵懒的味道，尤其是他习惯用舌头先舔一下食物，简直让塞西尔移不开视线，他注意到只有他俩一起时兰登才会这样，这算是个令人愉快的小转变。

“不过，我希望你直接对我说你想要什么就行了。”塞西尔清晰地感受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直接说就好。”

兰登慢腾腾地嚼着虾子，含糊地道：“好吧，我会注意的。”

“那就太感谢了。”塞西尔松了口气。

兰登言出必行，这样就不用担心了。

“等一下啊！”莫耶开口了，“你们这是在谈恋爱还是在谈生意？”

“怎么？”塞西尔不解地道。

“爱情，就应该如同飞蛾扑火！”莫耶极不礼貌地举着筷子慷慨激昂，“就像我和我家亲爱的，还有罗素和奥克斯，我们的爱情可是经历了重重考验、生离死别才达到了最后生命的大和谐……”

“你们早就达到了生命的大和谐吧？”塞西尔吐槽道。

“这不一样！”莫耶毫不客气地道，“爱情不是这样的，你们有上床吗？有互相思念对方哪怕一方地面一方炼狱吗？有面临死亡也不放开爱人的手吗？你们整天计较于这种小事，什么有什么需求直接说啦，这种事上床不就完了，还要谈？谈完了还要说谢谢？你们是生意伙伴吗？”

塞西尔还以为莫耶要说什么，没好气地道：“我有病啊！好好的日子不过整天生离死别的，还有，情侣间谈话不是很正常的吗？”讲完之后，他停顿了下，转头看向兰登，“我们现在算情侣吗？因为你懂的，我也没说你也没说。”

“我觉得准确定位是你在追求我。”兰登说道。

塞西尔迟疑了下：“能不能至少定位成我们在互相追求？”

兰登笑出了声：“好吧，互相追求，算我先开始的。”

塞西尔顿时就开心了：“那就这么说定了。”他转向一脸呆滞的混血魔鬼，“你要知道，一对情侣能够互相坦诚地谈话，避免误解以及给彼此带来更加良好的体验，这是正常人的谈恋爱方法！整天死去活来的有毛病啊！想都别想，我家兰登只要趴在床上吃虾就好了！”

兰登的笑声从未如此放肆过，惹得罗素和奥克斯都露出憋屈的表情。

欢乐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晚餐会议快结束时，兰登的羊皮卷来了消息，他打开后看了会儿，说：“圣殿来了消息。”他转向塞西尔，“亲爱的，你有想过脱离基佬骑士团吗？”

塞西尔脑子都没过一下地道：“没有。”

“那你必须得考虑一下了。”兰登道，“圣殿认为月城已经有了足够的气候，不适合再呆在基佬骑士团的庇护之下，要么我们为月城寻找一个统治者，要么某人离开基佬骑士团出任统治者，圣殿要求我们尽快想出一个合适的方案。”

讲到正事，嘻嘻哈哈的氛围立刻荡然无存，所有人都坐直了。

“这是必须的吗？”塞西尔问道。

“必须的。”兰登道，“基佬骑士团拥有一个据点是可以的，但是这么大的规模，几乎称得上是一个文明或者国家了，我们比海湾对面那些小国还要称得上国呢。”

这是实话，所以塞西尔也无话可说，要说把月城交给别人他其实并不介意，他介意月城的种种主要项目都是由他主持的，到哪里找到一个能够了解这些项目的人来？但是，退出基佬骑士团又有种莫名的疏离感，似乎突然一下子变得孤立无援般。

所有人都在看着塞西尔，他也清楚这点，迟迟无法表态。

“如果我退出了，你们会走吗？”塞西尔迟疑地问。

“人事调动是正常的，这里不是基佬骑士团的据点了，肯定不适合再驻扎这么大规模的骑士们。”奥克斯打破了塞西尔的幻想，“一位国王还没有这么大面子调动军团骑士常驻。”

塞西尔顿时就心疼了，刚想开口拒绝，兰登说道：“相应的，基佬骑士团会往此处派驻王骑，这是必须的你拒绝也不行，基佬骑士团也不会把投入了这么多资金人力的月城拱手送人。亲爱的塞西尔，想成为我的国王吗？”

卧槽！！

不要看塞西尔脸上面无表情的，此刻他的内心已经炸成了烟花，盯着兰登微笑的面容久久回不过神来。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在理智上线前，塞西尔的下半身已经替他做出了决定，“日自己的骑士是男人的浪漫啊！”

一片叹息声在屋里响起。

“给钱。”罗素喜笑颜开地向所有人伸出手，“我就说只要兰登出手塞西尔百分百答应吧。”

奥克斯十分懊恼地埋怨道：“你不是说王骑是不平等的事？怎么兰登一说你就答应了呢？”

“不是，我当然不会和别的国王一样啊！”塞西尔的理智稍稍回来了一点点，急急忙忙辩解道，“我不会把王骑视作理所当然为我奉献的人，听了这么多内幕还这么想我是傻啊！我就是觉得国王与骑士这种组合太浪漫了，就是……呃呃呃，不对，我不想做国王啊，我可以不做国王的吧？”

“不行，你不是国王我当什么王骑？”兰登淡定地重新拿起筷子，“放心，月城比这世上九成以上的国家都要靠谱了。”

“可是国王听起来就像要被砍头的啊！”塞西尔抱怨道，“尤其在工业革命的背景下！”

“你这是哪听来的鬼玩意儿。”兰登不以为意地道，“只是个称呼，如果你不想叫国王，叫什么？”

“市长？”

“市长和王骑？你觉得搭吗？”

“……确实不搭。”

当晚，月城的某间屋子里诞生了一位国王和王骑，至于国家的名字，塞西尔死活不肯用“月国”，只能留待以后再取了。

第125章 新的起点

脱离基佬骑士团并不是嘴上说说或者出个公文就行的，退团有一个完整的仪式。

首先，这项仪式必须由一位圣殿骑士长主持，如果没有这个级别的主持则视为私自脱团，不仅立刻失去骑士团的庇佑和领域，还会受到全团通缉。

“有私自脱团的吗？”塞西尔好奇地问。

“有一些，不过是以前，现在少了，主要原因还是我们不制止脱团这种行为了。”兰登说道，“奇怪的是，这样一来反而脱团的人少了很多。”

塞西尔想了想，道：“待遇好了吧？”

“或者你也可以说，外面的环境变差了。”

兰登把塞西尔的脑袋扶正，脱团仪式上他必须有个板寸发型，这对许多团员来说是大改变了，大多数骑士都是长发或者齐肩发，总之就没有像塞西尔这样的，但是对他来说只是一次正常的理发而已。

“有这么差吗？”塞西尔怀疑地道，“我们这边不算是自然资源特别好的吧，其他地方更好一点，我还没去过热带呢，但是我觉得我们这边还是勉强能活的，虽然仅仅是活着。”

“确实。”兰登手下的动作不停，“我这样说是有依据的，基佬骑士团历史比较久，统计了百多年的气候变化，近十年来气候确实在变冷。”

“冰河时期啊。”塞西尔小声感叹道，“骑士团也不容易啊，还做这种统计。”

“不知道哪一年开创的，但这确实是项规章制度。”兰登笑道，“我们也不仅仅只规定骑士们性生活姿势的。”

塞西尔笑完了心里痒痒的：“那什么，我们到时候是不是也要用规定的姿势啊？”

兰登转到塞西尔前方，抬起他的下巴道：“你想要什么就用什么，我的王。”

塞西尔心里的烟花快要炸穿天际了。

圣殿骑士长来的那天秋高气爽，蓝天很近、白云很软，塞西尔和一众领导骑士们站在月城城门外，看着那辆曾经来过的豪华魔法马车从临时搭建的魔法门内出现，这令塞西尔不自觉腹诽了几句。

圣殿骑士长伯顿·奈里，是把兰登、罗素、奥克斯、莫耶和奥凯西送到这里来的人，以独到的眼光闻名于骑士团内，坦布尼塔基佬骑士团分部圣殿的总负责人。

顶着这样的名头，塞西尔以为会看见一名超级帅哥，没想到，马车门开后下来的却是一位高挑的美女。

上挑的红色眼影、艳丽的红唇以及飘飘若仙的长裙，与“她”本来苍白的肤色、白金发相得益彰，“她”拎着裙摆，带着美艳的笑容张开手臂。

伯顿的贴面礼十分不正经标准，不仅粘粘糊糊还很亲热，有着许多多余的动作，几个人行个礼就花了快半小时。轮到塞西尔时，“她”的笑容变得有点意味深长，好不容易行过礼后，“她”两手扶着塞西尔的胳膊，歪着脑袋打量着。

“怎么？”塞西尔不明所以地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我只是在等你问为什么会是个女的。”低沉磁性的声音从“美女”口中吐出，带着点促狭的意味，“看起来你和前任一样敏感。”

塞西尔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货就这么直白地当众点出他穿越的真相，比“女装大佬”什么的更加令他害怕。

“呃，我见过比你更像女人的男人，连声音都像。”不过是在电脑上，塞西尔在心默默地补了句。

伯顿挑起一边眉毛：“很有意思，有机会务必让我见识下。”

既然伯顿已经驾临，仪式就可以立刻举行了，没必要拖拖拉拉，月城还有很多事要做。塞西尔洗了澡，或者文雅点说焚香沐浴，香就是那些香料了，他都不想看香味来源到底是啥玩意儿。穿上基佬骑士团的正式制服，佩戴正式武器大剑与匕首，这些要在仪式上交还，他哪有啊，临时向别的骑士借了两把。

“会不会太草率了？”塞西尔把玩着那柄匕首，刚来时匕首帮了大忙，“就这么完了？”

替塞西尔穿起制服的兰登认真地道：“我和你说的话记住了吗？”

“仪式？”塞西尔道。

“不，是在仪式之后，当你成为一个普通人后。”

“我现在就是普通人啊。”塞西尔不解地道，“我又不会魔法。”

兰登叹了口气，直视着塞西尔的眼睛道：“不是魔法，是领域，是那些遗嘱法则，基佬骑士团一直在保护你，保护每一位团员，在脱团后你会有一段虚弱期，非常虚弱，这不致命但是你必须正确认识到其中的危险。”

这话不是今天第一次说了，决定脱团之后兰登就反复耳提面命，似乎生怕塞西尔听不进去般。

塞西尔觉得有点被小看了，毕竟也经历了许多事，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与他想的不同：“我懂，我会失去了基佬骑士团的领域与遗嘱法则的保护，成为一个普通人。我做好准备了，放心吧。”

轻视是致命的，人类总是自以为表现出了重视，事后才明白，重视的标准只能在一次又一次失败中学会。

脱团仪式只有少量人观看，基佬骑士团显然也不想彰显失去一位团员，一间什么也没有的房子里，伯顿站在中央，换上基佬骑士团专有制服，倒握着一柄立在地上的大剑。

塞西尔先要脱掉制服，归还发放的武器，之后半跪于地低头行礼。

“你是否决定脱离基佬骑士团，出于自愿与本意？”伯顿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是的。”塞西尔答道。

“你是否自愿放弃一切基佬骑士团的领域？”

“是的。”

“你是否自愿放弃一切基佬骑士团的遗嘱法则？”

“是的。”

“依据基佬骑士团的规定以圣殿骑士长的权力，我宣布你，塞西尔·安东·阿拜托弥尔·伦纳……正式退出基佬骑士团，不再是我们的兄弟、同志、爱人与战友。”

塞西尔想抬头的，不过他的意识只维持到“友”这个字上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要死了。

塞西尔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此，死亡的预感紧紧攥了住他，他喘不过气来，肺部好像被沉重的铁衣箍住，根本**不开，他吸不进空气，每一条肌肉都透着空虚的味道，他躺着，清晰地感受到肌肉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产生的剧烈酸痛感却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

我死了吗？

我是真的死了吧？

这样的念头一个接一个的产生，直至兰登的声音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在这儿。”

塞西尔用力勾起手指，握住手心的那一点温暖，直至低声咒语把他再次送入梦乡。

再次醒来后，塞西尔感觉总算是个活人了，“身体被掏空”的感受依旧挥之不去，爬起来后他在床沿坐了好久才有力气站起来，活像一个暮年的老人。

“感觉怎么样？”兰登的声音响起，往常这最会引起塞西尔的注意，此刻，他却只盯着双脚头也不抬的一声不吭。

这里怎么这么冷啊。

十月的天气，塞西尔也没起炕，虽然有点凉意但是还可以忍受，穿的衣服也只是普通的厚麻衣，晚上睡觉时并没有什么感受。

此刻，塞西尔却在发抖，寒冷就像冬天般严酷。

“只有我这时候感觉冷，还是以后一直感觉冷？”塞西尔都快认不出来自己的声音，虚弱又无力，小得像含在嘴里说话。

温暖的手搭上塞西尔的膝盖，兰登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会好的，过一段时间就好，大概只有两三天。”

塞西尔不屈不挠地问道：“那之后呢，我还会和以前一样吗？”

兰登沉默了片刻后道：“基佬骑士团有几百条遗嘱法则，不仅仅是那些私人感情的，还有许多法则大有益处。法则强化了你的身体，使你不具寒暑，强化肌肉使你能够跑得更快、跳得更高，有更强大的力气，让你的记忆力更好，使你更敏锐。这些，只要你身为骑士都可以获得。退团后的虚弱期会持续几天，之后你会恢复的，但是你永远不可能恢复到骑士时的状态，以个人对抗多年累积起来的遗嘱法则是不可能的。”

虚弱和疾病真是会强烈地改变一个人，仅仅两天，塞西尔就深刻理解到了这句话，他捂着脸，不愿意让兰登看见崩溃的表情，这是退团后他唯一获得的东西。

“对不起。”塞西尔说。

兰登愣了下：“为什么这么说？”

“我在怀疑你，怀疑你只是想控制我，甚至怀疑你想让我失败，让我离开，你讨厌我，骗我……”塞西尔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疲倦与痛苦猝不及防地击倒了他，“对不起，对不起，你让我一个人呆着。”

兰登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了塞西尔一个温暖的拥抱。

走出门外，兰登遇上了奥克斯，由于塞西尔的倒下，月城大小事务都必须由其他人负担起来，主持仪式的伯顿也暂时留下来，兴味盎然地观察着月城的一切。

“他怎么样？”奥克斯表情凝重。

“不怎么样，你知道退团后会产生问题的。”兰登有些烦躁地道。

“你告诉他遗嘱法则里还有强化精神的吗？”奥克斯问。

“没有。”兰登迅速道，“这都是已经即定的事实，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你没警告他吧？”奥克斯跟着兰登的脚步往前走，絮絮叨叨地道，“告诉他这是件多大的事，告诉会引发多严重的后果，他这个人一直不把事情放在心上，总是过于乐观，觉得不会有什么……噢！”

在经过一处无人的房屋时，兰登突然转身揪住奥克斯的领口把他单手举上了墙，就像举一张纸般轻松。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冷冷地道：“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塞西尔是最合适的也是唯一的人选，他的退团是必须走的一步！”

“你总是这样。”奥克斯没有反抗，只是直视着曾经的老师，“总是做你觉得对的事，你也会犯错的，兰登·克里斯，就像你不看好我和罗素。”

“你觉得你们恋爱很美好的吗？”兰登毫不客气地道，“你换了两个身体，这是第三个，每次罗素都必须习惯新的脸，新的身体，这些身体的原爱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曾经的恋人视他为陌路，你每次死亡时罗素都不得不抛下你逃走，他只能看着你死去无论是多么残酷的死法。你觉得他开心吗？嗯？你从来没看过你重生期间罗素的状态，他也永远不会让你看见！”

奥克斯蠕动的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兰登把曾经的学生扔到地上，俯视着对方说：“觉得爱情能战胜一切吗？别天真了！”

“你也有过想保护塞西尔的天真不是吗？”奥克斯压低了声音吼道，“你希望他能够永远像刚来时一样勇往直前，你试过！”

“不是试过，而是一直在这么做。”兰登恢复了平时的语气，“处于大树之下的幼苗永远长不大，我希望他能成为到和我一样的高度，哪怕这会让我难过！你呢？永远在罗素的痛苦中成就你的爱情？！这么多年，你的魔法有进步吗？你的领域晋级了吗？你做了什么来避免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和死亡？！你的爱不是祝福而是诅咒，不要让我后悔收你当学生！”

奥克斯听见这番话时脸上有挣扎有愤怒，直至慢慢平静，在兰登离开他突然道：“兰登，你在生气。”

这一句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兰登没理会，径直离开。

是啊，我生什么气？

塞西尔的退团是早就计划好的，走到这一步是必然的，不可改变的。

我在生什么气……

塞西尔在第五天终于能够活动自由了，依旧感到寒冷与虚弱但是感觉好了很多，忽视那些突然变得松软的肌肉、变得模糊的记忆、变得不再视之入微的视力、变得一超过十小时就疲惫不堪的精神，好像一切很正常。

对哦，这才是曾经的我。

塞西尔也曾经是普通的、正正经经的人类，没有特别的天赋也没有过人的身体，只是个平平常常的人罢了。

穿越之后他不仅仅进入了特权阶级，还把身体提拔到了远超过人类的地步，而他一直没意识到这一点，就像没意识到草原上的十月其实已经非常寒冷了，没有棉被没有一张好床，不烧炕半夜就会被冻醒。

重新回归普通人行列的塞西尔有些不敢面对兰登，不仅仅是因为前几天的抱怨，还因为他不愿意确定他们之间的差距又拉到了多少。

有些意兴阑珊的塞西尔在城里胡乱逛着，发现不少骑士都在打包行李，他看着这场面，突然意识到不仅是普通骑士，除了兰登之外其他人都会走的。他往兰登的房子走去，一般来说讨论事情都在这儿，推开门后看见其他人都在，还不等他说话伯顿就开口了：“陛下，我们在讨论团内事务，您能回避一下吗？”

塞西尔如同被迎面拍了一砖头，懵逼了好一会儿后才下意识地搜索兰登，只看见一张平淡的脸，没能得到任何解释与回答，他沉默地离开了，都不敢回头看一眼。

“他有了表情后还挺可爱的。”罗素笑着道，“跟被狼群抛弃的小狼一样。”

“不要嘲笑他。”兰登说道。

“怎么，你心疼啊？”

“他是我的王，我不心疼谁心疼？”

“嗤。”

“行了，你们。”伯顿见怪不怪地道，“差不多就这么决定了，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几秒的沉默后，奥克斯说道：“我想申请去熔岩前线。”

伯顿立刻看向罗素。

罗素似乎有些意外，不过很快调整了过来，道：“你要去的话也行，那我们……”

“我自己去。”奥克斯移开视线不看恋人的脸，不过，他很快又转了回来，直视着罗素道，“我一个人去熔岩前线。”

罗素似乎有些迷惑：“你……为什么？”

“我不会死，那地方适合我。”奥克斯挤出一个笑容，难看极了，“我只是想提高自己，不想再像现在这样是个累赘，我的工作甚至要你帮忙。我想帮你，想成为独一无二的人，想成为能够支持你而不是需要支持的人。”

罗素怔了会儿，忽然转向兰登凶狠地道：“是不是你说了什么？”

“不是——”奥克斯似乎有些烦躁地道，“不……是，是，他是说了什么，但是他说的对，老师说的对。”他的脸上有悲伤，“我不想再让你伤心，我想找回我自己。”

“你在说什么啊？！”罗素几乎叫起来，“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不，我不好。”奥克斯深吸口气，尽管眉眼间满是悲伤却语气坚定，“我的种族中有种说法，‘参悟死亡，找回自我’，你还记得我本来的样子吗？我有机会以幽灵体凝聚出真正的身体，到那一刻我就成为了真正的不死。到那一刻，你的死亡才会成为我的死亡，我们将成为永恒的一体。”

“我不同意。”罗素冷冰冰地迸出来一句，“这件事没有讨论的余地。”

年轻人哪……

一直默不作声的伯顿看向兰登，意外地发现这位左膀右臂也是一付神游天外的表情，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学生们的争吵。

这帮货到底在这里干了什么？

基佬骑士团在月城当然干了很多事，比如铸造工坊。

当一名火焰地精找到塞西尔说车床研制成功时，他都没反应过来车床是什么。这个东西还是一年前他布置的任务，火焰地精一直不干正事，他都不抱期望了。

这该是个令人高兴得跳起来的消息，塞西尔却只是默默地跟着火焰地精去了铸造工坊。第一眼，他就看见那片完全不在一个水平面上的水管。

铜造长水管与直角状的接头构成了这片水管，接头内嵌螺旋纹，水管头部刻螺旋纹，虽然没有橡胶，但是两者旋转起来还是能够得到良好的密封性。遗憾的是，大概是螺旋纹的丝数没定好，有些直角接头一头旋紧后，另一头就翘了起来，接的直水管只好往天上翘，几根水管之后就形成了高高低低起伏不定的一片水管。

“您来了，骑士老爷！”塞西尔退团的消息还没有公布，火焰地精依旧沿用以前的称呼，“看，我们终于把您说的螺旋纹做出来了，哦，对了，我们还做成了您说的那个螺丝钉，确实比胶粘和卯榫结构更方便，很容易就能把木质品连接在一起！”

螺丝纹理清晰，阴阳两边纹路能够咬合——当然会有一些缝隙，但是以现在的技术水平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

“车床呢？”塞西尔有些惊讶地问。

火焰地精在木匠工坊展示了那台车床：除了刻刀头之外全部由木头制成，动力是完全没有的，就一个手柄，以横轴方式连动着刻刀棍，只要摇动就会带动刻刀棍跟着旋转。刻刀棍由金属制成，顶部整体是圆形，刻着螺旋纹，仔细看去会发现这些螺旋纹十分尖锐，只要施加足够的力就能旋转挖进铜制直角接头里，形成凹陷的螺旋丝纹。

带有螺旋丝的铜水管则直接用模具浇铸，一体成型。

“最初的螺旋丝是怎么弄出来的？”塞西尔好奇地道。

“手刻。”火焰地精答道，“当然，我们借助了一点魔法，您看见的刀头需要以魔法固化，不然很快就会变钝，我承认这种新金属很坚硬新奇，但是，您看，我们一天要加工这么多水管，可没有时间天天手刻一付新刀头。”

塞西尔确实很震惊，尼玛居然用手刻，要把一对螺丝纹刻得能正好合上，这得怎么样的本事啊！

“谁刻的？还有这个金属是谁做出来的？”

几分钟后，塞西尔看见两位女子走了进来，一位虎背熊腰，一位脸上有着大片烧伤疤痕。一位是继承了父亲遗志的铸造师女儿，一位是洛马苏的亡国王女，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干的人怎么混到一起的？

“我曾经想过自杀，欧文大师说我的脸没办法回复如初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状况。”王女海伦的声音有些嘶哑，大概是当时受的伤，“这些地精救了我，他们说我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我知道这很可笑但是……这让我不至于发疯。我整天流连在这里不想到任何地方，无意中发现他们正在为工作苦恼。我知道您吩咐他们研究新的金属，一种合成金属，但是，煤的温度不够，如果温度够了又没办法铸造，因为铁会化成水一样的东西，就像……岩浆。”

海伦瑟缩了下，似乎回忆起当初被岩浆炙烤的痛苦。

“我……我觉得……殿、殿下很棒！她对火系魔、魔法很精通！还研究了不少有关火的事！”铸造师的女儿依旧很胆小，讲话时一付豁出去的样子，颇为可爱，“她说送、送风能让火更、更旺，还有加、加油做助燃剂，还、还会用魔法助力。”

“桐油？”塞西尔立刻反应了过来。

“对！”海伦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们试验了很多东西，油、盐、土、风、血、尿液，许多许多，我们还做了一个锅，这样的，用粘土做的，这个粘土还可以用来做铜管的浇铸模具。我们发现煤和油虽然可以获得高温，但是产生杂质也多，锅内锻造可以减轻这个现象。”

塞西尔定晴一看，这不就是坩埚么？

中国古代确实有几种炼钢方法，块炼钢、百炼钢，因为温度不够，所以把铁反复锻打去碳以获得钢，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废时废力、出品不纯等等。之后的炒钢则是把铁化成半液体，再加铁碎粉去碳得钢，省时省力同时出品佳。其他还有宿钢法以及双液淬火法等等，都是需要长期观察以及多次试验才能够获得成功。

这些都是塞西尔回忆抄录下来告诉火焰地精，要求他们试验的。

如今，火焰地精搞出来的却是英国人洪兹曼的坩埚炼钢法，把铁矿放入坩埚中，在外面加热至融化，再减到700-900度温度加铁碎粉屑与粘土的混合物进行退火处理脱碳以得到碳钢。

以上都是在木作为燃料的情况下，煤作燃料则有着杂质多的情况，很难稳定金属的性质。

“你们搞到石墨了？”塞西尔的心脏怦怦跳着。

海伦拿出一块黑色、有着油污色彩的石头：“这个吗？”

“对！”塞西尔如获至宝地拿过来，“哪里找到的？”

“我那亲爱的祖国往东边走一天的地方。”海伦不无讽刺地道，“在那里这个东西遍地都是，根本没人在意，我喜欢画画，记录看过的风景，带过这个东西回国，无意间发现它耐烧，所以，我把这个列入了试验材料之中。”

“如果没有海伦的帮助，我也不可能试验出新材料！”讲到专业，铸造师女儿讲话利索了许多，“我一直在试验，可是，即没有足够的温度也没有适合的耐热工具，海伦来了后一举解决了这两个问题！”

“只有你能够细致观察铁的变化。”海伦立刻道，“地精们只知道火火火，你能够从铁矿纹路上看出来区别。那么热的地方，你居然能盯着这些玩意儿那么久，没有你我们不可能成功的。”

钢锭上面有经过长时间铸造，冷却时碳元素渗透与晶化形成的油污扩散花纹。

“把这块钢抛光一下。”塞西尔迫不及待地道。

很快，银白色的金属锭被送了过来，坚硬冰冷却带着无限的希望，这可是在没有高炉、没有助燃剂、没有任何化学经验情况下做出来的大马士革钢啊！

每当绝望的时候总有希望出现，这希望不是来自于神而是来自人类本身的拼搏。

塞西尔觉得恰在此时，大马士革钢的出现和车床研制成功仿佛是某种预示。

“坏啦，骑士老爷哭啦！”有一只火焰地精叫了起来。

“难道我们做错了？”

“我就说这些东西不够热，只有融化的铁水才是最尊贵的！”

“也许骑士老爷喜欢用铁水？”

“可是铁水有什么用？洗澡吗？”

“都闭嘴你们这些蓝精灵！”塞西尔又羞又怒地吼，“就不能让我正常的感动一会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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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还是不截断这章了，剧情截断了好不爽啊……

另外关于炼钢这个，我查资料说是古代用木碳、煤和焦碳，但是又说好钢高温需要1200的温度……感觉木碳到不了这个温度，有哪位妹子了解这方面知识的求指教啊~

第126章 昏君标配

车床和钢确实是份惊喜，塞西尔高兴完了还是得去面对现实，他找到了伯顿，这位圣殿骑士长不女装的时候居然很是英气勃勃，看上去就是那种意气风发的正当年角色。

“陛下。”伯顿对塞西尔恭敬地行了个礼，再也没了那个粘粘糊糊的贴面礼。

塞西尔挂着脸站在那儿沉默了几分钟，说：“所以，我们以后就不是一家人了？”

伯顿似乎没料到这样的开场白，眨了眨眼睛，说：“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们曾经把我视为家人、朋友、战友和同志，现在，我只不过是你们推出来的傀儡，或者说某种工具？”塞西尔满心的愤怒与委屈，“你们怎么能这样？”

伯顿似乎想笑：“你就这么直接走过来这么质问我？”

“为什么不能？”塞西尔摊了摊手，“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我，是你们推开了我，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是个面团，随便怎么捏就行？”

“我们没有这么想，您现在是位……”

“噢——算了吧，什么王者？什么国王？”塞西尔没了气地喊起来，“我他妈来这儿不到一年就搞死三个……不对，两个国王了，一个失踪一个死了还有一个要向我借地重建城墙！国王算什么啊！不要拿国王这种头衔来压我，我他妈不在乎！”

伯顿的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仿佛锻炼过无数回般：“那您在乎什么呢？”

“在乎我的朋友，我的战友，我的同志们！”塞西尔这时候已经不是在讲理，而是在发泄了，“奥克斯一直很刻薄，罗素总是阴阳怪气的，莫耶很懒而且我知道他其实是个残暴的魔鬼，奥凯西刻板得像钟表，我在乎的是他们！我们共同建设了月城，建设了这一切！月城需要一个背锅的，行，我退出，我不会魔法，我来背这个锅损失最小，但是你们居然和我来玩这一套？拿我当什么？”

“事已至此，你准备怎么办？”伯顿问。

“谈判吧。”塞西尔重重地吐了口气，道。

伯顿似乎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甩手不干呢。”

“又不是小孩子。”塞西尔叹道，“甩手不干谁不会，我以前就是这样，动不动就换工作，但是人总要成长的。”

伯顿微微一笑：“很合理。”

再次走进作会议室的房间，看见那些熟悉的脸时，塞西尔恍惚有种陌生感，而当兰登站在他身后时，这种陌生感更重了。房间里多了一张圆桌，六把椅子，他站了起来，站在兰登身边。

兰登似乎想说什么，迟疑了下还是闭上了嘴。

“陛下？”伯顿问。

“如果我是国王，那我有权力选择怎么对待我的骑士吧？”塞西尔无所谓地道，“如果我不是国王，坐着站着也无所谓了。”

这个论调得到了默认。

“看起来你学会使用权力了。”罗素笑得有些勉强，“这是好事，塞西尔。”

第一次听到罗素这么平和的说话，塞西尔还有些惊奇，他看了看这位战友，只发现了一脸疲惫。

“多一把椅子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伯顿打了个响指，一张木椅子凭空出现在兰登身后，“坐下吧，陛下，告诉我您想和我们谈什么呢？”

“你把我看成什么？”塞西尔在兰登坐下后才跟着坐了，“合作伙伴吗？”

“你是……”

“不要再拿国王那套话来糊弄我，这会显得你们很没诚意。”

伯顿很是“淑女”地笑了笑：“事实上，我不太清楚您这般咄咄逼人是想干什么？我们对您的支持以后也不会有变化。”

“你要撤走所有骑士。”塞西尔皱着眉头道，“这些与我一起奋斗的人，我们白手起家在这里建设了一个城市，没有基佬骑士团的支持这是件不可能做到的事。现在你说走就走，还说从来没有改变？”

“这是流程……”伯顿道，“您有一位王骑，超传奇法师的潜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塞西尔盯着伯顿看了会儿，随后转向其他人：“我要先征询你们的意见，你们想留下吗？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任何人。”

片刻的沉默后，奥克斯说：“你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了。”

塞西尔的气势被打断了，憋屈地道：“怎么？”

“有表情以后你这张脸看起来更年轻了。”奥克斯笑起来，引得屋里一片窃笑声。

塞西尔撇了撇嘴：“年轻不好吗？年轻才好呢，老牛都喜欢吃嫩草。”

气氛轻松了不少，兰登的眼神也温柔了起来。

“恕我直言，国王陛下。”伯顿打破了这和谐的氛围，“您说着来谈判，其实毫无筹码，您的这些话都是空洞的威胁和诉苦，有什么意义？无论从法理还是事实上，我们撤走骑士都是理所当然的。”

“我知道。”塞西尔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所以，我又变成了那个单打独斗的人，什么也没有，空着一双手来到这儿。”

伯顿的笑容渐渐消失：“所以呢？”

塞西尔一字一句地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法理上，我是月城的统治者，而你们不应该从月城得到一丝一毫的好处，不是吗？我有高庭人的支持，有埃博人，有瑟林人，法理上我还有洛马苏火山之国的统治权，海伦王女已经答应支持我，就像你说的，法理上。”

塞西尔并没有闲着，闲着毫无意义，再难的问题也是要解决的，他联系了不少人，也咨询了一些事，没了兰登的帮助什么事他都必须亲力亲为，反复揣摩、反复猜测，怕是没有用的。

肩膀上多了一只手，兰登的声音在塞西尔耳边响起：“陛下，我们应该冷静地谈一谈。”

“什么时候你不叫我陛下什么再来找我谈。”塞西尔头也不回地说。

“……即使将来在床上时吗？”

“床上是床上，床下是床下。”塞西尔努力稳住心神，不让想像力胡乱发散。

沉默持续了很久，双方的底牌均已上桌，对彼此的实力也有着相当的认知，该是出结果的时候了。

“基佬骑士团除了王骑之外从来不会在其他国家派驻多名骑士，更不要说军团骑士。”伯顿收敛了笑容，认真地说道，“这是规则。”

“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塞西尔很熟练地以己之矛攻彼之盾，“再说了，有谁规定一个国王只能有一个王骑的？”

这句话说得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是一种忠诚的仪式……”伯顿试图绕过话题。

“算了吧，我们都知道这根本就是美男计，而且还要看国王接受不接受！”塞西尔越说越顺畅，“像我这么嫩的，性格这么好的，和你们这么熟悉的国王谁不愿意来？”

窃笑声再度响起，伯顿清了清嗓子，环顾室内。

“奥克斯已经决定去熔岩前线，而罗素也同意了。”伯顿觉得该是快刀斩乱麻木的时候了，“剩下的各位，你们的决定呢？”

“我希望你留下来，这里比较安全。”奥克斯抢先对罗素道，“我如果回来了，也知道去哪里找你。”

罗素低头“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沉默了几分钟后叹道：“我留下。”

“我留下。”莫耶懒洋洋地道，“这里不用干活，还有很多新食物和新东西，挺有意思。”

“我必须看着莫耶。”奥凯西立刻道，“而且，确实没有规定一位王者只能有一位王骑。”

伯顿一脸弃疗的表情：“行了，你们这些小伙子，反正圣殿骑士就是随便塞人的位置，你们想当就当吧。恭喜您，塞西尔国王陛下，您现在拥有四位王骑了。不过，其他骑士必须全部撤走，绝对不允许留下。”

“行！”塞西尔几乎是欢呼雀跃地道，“那我是不是可以随便点王骑陪床？”

脑袋被两只手夹住了，兰登的声音在塞西尔头顶响起：“你在说什么呢，亲爱的塞西尔。”

塞西尔握住手仰起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了兰登一口，得意洋洋地对伯顿比了个V的手势。

“和平与胜利。”伯顿一挑眉，“不错的手势。现在，您的要求已经完成了，该我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后，他平静地道，“我要求月城一年之内增加到三座城池，三年内成为罗椰湾最大的经济综合体，拥有自己的防卫部队，五年后必须建有十座月城规模的城池，达到五十万人口。”

“五十万人口太多了！”兰登立刻道，“克兰道尔也仅有三十万人口！”

“你又不是魔法国度，五十万根本不算多。”这些天来，伯顿也不是闲得没事干乱逛，“这些条件只要一项不达标，我会立刻撤走所有的骑士，包括王骑在内，不愿服从命令者将会被视为私自退团，退团后会发生什么事，我想陛下您应该很清楚。”

相比兰登的眉头紧锁，塞西尔倒是很淡定：“明白，我同意这个条件。”

伯顿会提出条件在塞西尔的预料之中，更何况，他很清楚现在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这是一条单行道，要么发展，要么毁灭。

骑士们离开的那天同样秋高气爽，塞西尔却觉得天空阴暗、云朵稀薄，伯顿带着大批身着制服的帅哥站在临时魔法门前，以一种称得上和蔼的态度与塞西尔行贴面礼，同时道：“不要忘了你的身份，真正属于我们这个团体的不是你。”

塞西尔愣了下，后颈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伯顿仪态万千地走了——走的时候居然还对别人摇晃着手，跟明星退场似的——同时带走的还有奥克斯和其他两百多名骑士，这当然引起了居民们的注意，塞西尔立刻召开月城第一届居民大会。

说自己是国王真的很别扭，在塞西尔的意识中，国王、皇帝都是落后的代表，是必然会被取代的制度，再说了，国王皇帝的下场总是不那么好的……

听完塞西尔的疑虑后，兰登道：“你想得是不是太远了？你成为国王，最主要的作用是告诉人们不必再担忧沦落成野民，他们已经是国民了。”

果然，人们的反应是一片欢呼。

“比起基佬骑士团的据点，成为一个国民不是更好吗？”兰登微笑着道，“拥有文明神的庇护与成为国民之间还是不同的，说到底，人们还是希望生活在一个稳定的社会，人之常情。你一直迟迟不宣布这方面的事居民们也是会担心的，尤其那些从对岸小国来的人，对于未来他们是在赌，神战时愿意站出来的要么是走投无路，要么很大胆。”

说白了，到了一线城市后，很难不生出留下来的渴望，哪怕最终返回故乡了也是有着不得不走的理由，而在这个世界，罗椰湾对面那些小国的居民们对于饱一顿饥一顿，很可能年纪轻轻就因为和隔壁“村”打架而死去，看不到希望与未来的故国是没有任何留恋的，他们根本无路可退，一旦离开很可能也无法回去，那么，沦落成野民就是最糟糕的处境了。

如今，他们再度是“国民”了，而且是个富足、充满活力、工作和收入的国家，这几乎称得上是幸福了。

就是有一点人们不太理解，为什么国家的名字叫“待定”呢？

“卧槽，国家的名字不是叫‘待定’啊！”塞西尔差点儿要被气笑了，“是指国家名字以后再取，我现在想不出来。”

“哪有国家名字取不出来的。”莫耶懒洋洋地倚在会议室的椅子上，伯顿走的时候没带走这些，算是他留给新成立国家的礼物，“你这个国王未免太不尽职了。”

“我现在还是城主，不要在意这些虚名啊！”塞西尔没好气地道，“先就月城月城的叫呗，我们现在就这么一个城市，要做的事多着呢！”

首先，当然是彻底修缮月城。

城墙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城内建筑与规划，借此机会，月城重新规划了城市面貌，因为二环终于开建了。老工坊一边恢复生产一边开始兼并周围的建筑，还算牢固的留下，拆掉墙壁扩建为大厂房，危房则通通推倒。

二环的城墙就没有长城老爷子的“胡子”这么好的事了，全都由砖窑的砖建成。目前的打工潮已经减缓了，一方面是天气转凉，许多人不愿意出门了，路上容易出问题，另一方面是附近的游离人口都被吸引得差不多，海湾对面的小国甚至出现连国王都跑来打工的现象，成功让塞西尔搞掉的国王数量达到了四。

在骑士们走后，许多行业急需新鲜人口涌入，比如定期采摘的茶，需要短时间大量人口集中采摘的藏红花和麦子抢收，砖窑永远缺人，肥皂、纸、马车工坊以及新的产品，钢，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塞西尔整天为缺人愁得睡不着觉，当然，也有生不了炕冷的缘故。兰登其实有提过陪睡来着，被他拒绝了，主要原因是没有足够大的床……悲哀啊！

所有人手都被拉入了砌墙工作中，不用塞西尔宣传，这份活大家都主动抢着干，毕竟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二环将会是住宅、文化娱乐以及服务业的主要区域，在塞西尔被木匠、水泥匠和建筑工人的不断打脸下，五层小楼房终于建了起来。其中的苦楚不足为外人道也，光是一个楼梯就来来回回试验了好几次，魔法轻而易举做到的事，普通人得花上大把时间来研究。

塞西尔想要水泥一体浇筑的楼梯，使用寿命长，遗憾的是，虽然有了竹子勉强代替钢筋的作用，罗马水泥漫长的干燥期也令这个设想根本无法实现。之后改成罗马水泥砖搭建，又发现没有足够的支撑物等楼梯成形。

最终，木匠看不下去了，做了两根长条和一堆木板，再用螺丝钉拧一拧，半天成功做完了一个楼梯，把长条与木板划分成流水线作业后，楼梯再不成问题。

这是本世界螺丝钉第一次进入实际用途。

由于是外环，城墙的长度当然是成倍增长，为了在冬季来临前闭环，圈出来的土地面积自然就得收窄，这样一来，肯定是多层建筑更加优选。原本塞西尔的想法是罗马水泥巨砖框架结构加上木制地板与墙，偶尔夹杂着魔法补充，以求尽快完工，结果建筑工一指地面，问：“木地板怎么起炕？”

卧槽！

塞西尔捂着脸无奈地道：“那还是用砖和夯土吧。”

这些房子大部分是塞西尔修的，用于给各种工坊的员工住宿。也有一部分是比较富有的人租用土地自行修建，也是允许的。

月城现在相当于一个大型国企所在的城市，一切都是围绕着“塞西尔所有的国企”来运行，其实并不算健康的经济环境。

“我们也有五层的楼了！”第一幢楼完工后，工人们兴奋地议论道。

塞西尔好奇地问：“楼高是好事？”

“高处总是好的，想想天上不受无火的影响，想想云城，人类对天空的向往是与生俱来的。”兰登说道，“再说了，托托港最高只有三层楼，我们有五楼，也算是可以自豪的事吧。”

所有的土地都属于塞西尔，突然成了这么大的地主，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是：这么大片的路和下水系统需要修，得多大一笔钱啊！

月城的税率在当地土著的眼里基本上等于“没有”，目前最大的经济来源是出售马车，由于这些工坊都是“国有”，塞西尔把收入都用在基建上，拥有收入的居民们从尔带动服务业与娱乐业的发展。

现在，“月城肥皂剧”已经不再免费了，塞西尔告诉剧组的领头可以自行经营，解散也行，他可以给予一定的优惠政策，比如一年免费的房租，但是他暂时没精力再管这摊子事了。

剧组头领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塞西尔却不怎么看好，这位曾经在合作期间给他说了几个剧本，都很无趣，显然是没有这方面天赋的。

尽管裁撤了许多神战时的临时花销，塞西尔还是觉得钱不够用。

“不行，你不能再把储备的魔法币拿去抵押了！”罗素一口拒绝了塞西尔的念头，“必须储备魔法币以供雇佣法师！”

自从奥克斯决定去熔岩前线后，罗素就一直情绪低落，阴阳怪气也没了，整天跟丢了魂似的。

塞西尔也知道这个请求不一定能成功，只是抱着一丝希望想磨一磨，最后当然是被罗素喷了一脸，悻悻地离开了。

好想抽税啊。

塞西尔脑中转着这样的念头，那些新生的服务业以及娱乐业应该能收一点税吧，但是，这点儿税会不会令行业萎缩呢？

没经验啊，我又不懂这些！

塞西尔烦恼得不行时，接到了克拉丝夫人的见面申请，当娇小的女士进来时，他发现她还带着另一位壮汉。

“这位是？”塞西尔眼睛盯着壮汉问，现在骑士们都走了，倒是兰登跟着他的时间多了，主要还是缺乏一位合格受信任的保镖。

“尊贵的陛下，好久不见。”壮汉“宽厚”的脸颊上堆起了笑容，“是我，小比尔斯。”

塞西尔瞬间瞪大了眼睛：“你减肥成功了？”

“是的，可以说从死亡边缘逃了出来。”壮汉挺了挺胸膛，原本被挤得看不见五官的脸也恢复了过来，“您所说的居然是真的，瘦下来后，我那些疾病全都没了！”

“那不是病……”塞西尔也有些欣慰，“您来是准备辞行吗？”

“其实并不是，我是想和您商量一件事。”小比尔斯兴致勃勃地道，“您有兴趣让我们成为您的代理商吗？”

小比尔斯的提议很普通：利用他在各地的商业渠道分销塞西尔的产品，和香齐夫人并无差别，不过，他的渠道就不在罗椰湾附近而是更远的南方大陆了。

这是个吸引人的提议，塞西尔回复说要考虑一下后就结束了这次会面，倒是克拉丝夫人却站着没走。

“克拉丝夫人？”

近一年没见，这位坚强的怪力女士黑了也胖了，一惯带着笑的脸此刻却愁容满面。

“骑……不，陛下。”克拉丝夫人小声道，“我想求您一件事。”

“什么？”

“请救救我的故乡吧！”

塞西尔一愣：“埃博？”

“不，不是埃博，我是嫁到埃博来的，是我的母国。”克拉丝夫人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我的母国正在被龙族威胁，是和龙心有关的事！”

第127章 历史是个小姑娘

龙心一直在废弃的白塔上跳动着、喷着热气，今年雨季之后由于没了吸收积水的功能，白塔周围被淹了足有半个月，好不容易积水蒸发完之后，那片原本的权贵住宅已经被泡得一塌糊涂，加上夏季无情的紫外线暴晒，所有的建筑基本上都是危房了。

塞西尔很想把这里再弄成一个蓄水湖，地形天然，方便得很，但是实在没有人手，只好宣布这片地方废弃，谁想来捡东西就捡，看看能不能把东西捡干净方便后续重建。

经过近半年的捡拾，白塔周围呈现出核战后的废墟样貌，与埃博其他地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旦瑟林人的主城建完，埃博也会空旷下来，这里连捡东西的人都没了，会变成名符其实的鬼城。

这样的环境下，一直喷发着热量的跳动龙心就极为显眼了。

塞西尔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毕竟龙心跳了这么久，即没有龙来兴师问罪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甚至没有一个法师来问话。

现在想来，没有一个法师提一嘴就已经很奇怪了。

“比尔斯城主的人头已经挂在龙岛的码头上。”克拉丝夫人第一句话就砸了个爆雷，“我母国的国王去看过了。”

塞西尔咧了咧嘴：“什么时候的事？”

“接到消息是八月。”克拉丝夫人愁眉不展地道，“他们一直在抗争，但是这件事僵持不下，所以，我知道这不是您的责任，但是……求您，能不能想想办法？”

“等一下，我到现在都不太明白，为什么龙去找你的母国问龙心的事？”塞西尔不解地道，“你母国有龙心吗？”

“不是，龙族问的就是埃博的龙心。”克拉丝夫人急慌慌地道，“就是……因为他们发现我的母国在这边有分国，然后就一直追问龙心。”

塞西尔听得一头雾水，其中的关系完全理不清，最后是兰登看不下去，与克拉丝夫人聊了几句后，示意她先离开，之后来与塞西尔解释。

“龙族当然早就得到了龙心的消息。”兰登说道，“但是他们没有轻举妄动，也没有直接飞过来质问，而是从内部追查，所有死去的龙都要回归龙墓，这是他们的传统，筛选掉那些在外死亡追回尸体的，剩下的失踪者就很容易辨认了。之后，他们开始抓捕相关人员，比如埃博的原城主比尔斯，据说他是被神圣雷霆主动转交给龙族的，之后被处死，脑袋被挂在龙岛的码头上。”

“神圣雷霆？”塞西尔问。

“十大国之一，是一个很奇特的宗教国家，但是，你懂的，并不存在什么宗教国家，神都是来自于人民，所以，实际上这是个文明神极其昌盛的国家，他们与龙族极为交好。龙族是魔法的宠儿，谁也不知道这两个势力是怎么挂上线的，但是他们确实结盟数千年，友谊坚不可摧。”

塞西尔不解地道：“那为什么比尔斯要逃到神圣雷霆？他不知道自家的龙心都暴露了吗？还往龙族的盟国跑？”

兰登微笑着道：“因为我告诉你的是基佬骑士团内部消息，外人看来这俩个国家水火不容。”

塞西尔撇了撇嘴：“你这算是叛团啊，兰登殿下。”

“为了你我在所不惜，塞西尔陛下。”兰登眨了下一边眼睛，说，“比尔斯在死前肯定被拷问过，我估计他也说不出多少有关龙心的事。龙们并不会就此放弃，他们一路追查，摧毁了好几个小文明和国家，这些是前段时间骑士团就收到的消息。比尔斯已死，骑士团认为并没有什么风险，所以这些消息我就没告诉你。”

“知道啦。”塞西尔明白这是兰登在解释，怕他多心，“你直接说重点。”

兰登安抚道：“快了，你知道克拉丝夫人是怎么嫁到埃博来的吗？”

塞西尔不得不耐着性子道：“不是她娘家在附近吗？”

“她娘家在，母国可不在，在这里的是她母国的一个分国。”兰登道，“实际上只是个非常非常小的村子，小到和你刚来时围的篱笆差不多大，人口只有十来个。这个分国是从二十年前出现的，埃博并没有管，主要原因是太小了，实际上，基佬骑士团一直不理解为什么要在这儿建个分国，她的母国并没有达到人口爆炸，这儿也没有合适的自然资源，根本没有必要性，这个分国似乎也没有发展的需求，就这么苟延残喘着，甚至里面的人员隔一段时间都会换一批，与其说是分国不如说是个据点。”

塞西尔想了想，道：“是和龙心有关吧？”

“没错。”兰登点了点头，“克拉丝夫人十一岁时跟着家人到达这个分国，出来玩时结识了她的丈夫，之后才嫁到埃博的。她说，分国的生活除了比本国艰苦以外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是，每年冬天的某个日子村里一定会有人出去，好几天后才回来。这在冬天是很不寻常的，而且每年都这么重复，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冬天？”塞西尔灵光一闪，“他们出去的日子不会是白塔断掉的日子吧？”

“正是。”兰登微笑道，“这个分国从二十年前建立起每年冬天都会去埃博，我们没有证据说这些人是在观察白塔，但是这未免太过巧合了。龙族应该是发现了这点，怀疑他们知道有关龙心的事，所以才找上门去，龙族在这种事上都是宁可错杀一千的。”

塞西尔不相信巧合，更何况未免太巧了，就像有人故意安排般。

“这个分国为什么会在这儿建立的？”塞西尔的好奇心都要爆棚了。

“谁知道。”兰登耸耸肩膀，“这个恐怕你只能去问唐的国王了。”

塞西尔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唐？”

“克拉丝夫人的母国，国名叫图海，但是他们的国家很奇特，还有国号，国号就叫唐，大家一般都叫‘唐’，因为发音短好记。”塞西尔盯着兰登的嘴好久，久到他忍不住问，“怎么了？”

通译魔法如果遇上没有对应的词是会直接把原音显示出来的，如果说“唐”可能还是同音或者误会的话，那国号就是板上钉钉的解释了。

这个世界目前为止是没有“国号”这种东西的，那么，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穿越者，而且是来自中国的穿越者！

保险起见，塞西尔要求克拉丝夫人把这个字写下来，当他看见那个汉字时忍不住激动起来。

目前为止，塞西尔一共遇上三名疑似穿越者，一名是高庭图书馆里记载的写桃花源记开头的人，一名是心灰意冷造高达的日本人，还有一名就是建造了白塔空调、海上浮国以及洛马苏火山之国各种古代魔法奇迹的人，这三个人应该是处于不同时代的穿越者，并没有碰面。

这样一想，塞西尔顿时就冷静了许多，问：“唐这个国号是怎么来的？”

“我这儿有个版本，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有兴趣听听克拉丝夫人的版本。”兰登道。

听完两个版本之后，塞西尔才知道为什么兰登会这么说，以及流言与历史之间会有多大的差距。

“是为了镇压罗刹娘娘。”克拉丝夫人这么说，“图海有一段时间陷入了黑暗之中，阴阳颠倒，民不聊生，大家都没法生活了，是因为罗刹娘娘出现，后来，伟大的英雄镇压了罗刹娘娘，给了我们一个伟大的名字，唐，我们才得已回归安宁。”

这句话中，有几个词特别碍眼。

“克拉丝夫人，你知道阴阳颠倒是什么意思吗？”塞西尔试探道。

克拉丝夫人愣了下，似乎思索了片刻才迟疑地道：“就是……天地变化？”

“这是您的记忆还是学到的知识？”塞西尔大概明白了，问道。

“父母告诉我的。”克拉丝夫人道。

那差不多等同于民间传说了。

“现在还有种说法，只要每年镇压罗刹娘娘就会夫妻关系和谐，家庭美满。”克拉丝夫人一边说一边双手合什，微微低头，显然是已经形成了习惯，“听说很灵验。”

塞西尔觉得有些好笑：“镇压……都是这样的吗？”见克拉丝夫人看过来，他也比了个合什的姿势，“就是这样？”

“对！”克拉丝夫人道，“这样就可以镇压罗刹娘娘了！”

这哪里是镇压，明明是拜祭啊！

送走克拉丝夫人后，兰登问道：“有什么感想？”

“这个罗刹娘娘的故事大概和克拉丝夫人的观感是反的，有人在故意污蔑这位罗刹娘娘。”塞西尔猜测道，“而且，我觉得这位罗刹娘娘大概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

兰登伸出“爪子“摸了摸塞西尔的脑袋：“聪明。”

每当这时候，塞西尔都忍不住希望是一只真的猫爪，只不过这种事想想而已，他偶尔提起猫形态，兰登总是一脸忧伤——鬼知道真假哦——地说：你讨厌看见这张别人的脸吗？

我还能说什么呢？微笑就好了！

“这位罗刹娘娘大概出现在一百多年前，一百八十到九十年左右吧。”兰登在伯顿的椅子上坐下，现在，这里是塞西尔的非正式王宫兼接待室兼会议室，一屋多用，“那个时候的图海和普通人类是不一样的，他们的人不是生出来，是种出来的。”

这倒是个十分奇葩的设定，塞西尔好笑地道：“难道用个种子埋在地里吗？”

“不是地里，是女性的尸体上。”兰登把手臂放在桌上，坐直了，“女性长到十岁就会被杀，男性把精子撒在尸体上，之后，新的生命就会由此孕育出来，一次生育的数量最多能达到十个，少的也有三或者四个，效率非常高。新生命一旦诞生，孕母的尸体就会消失。”

一股强烈的反胃感涌了上来，塞西尔拼命咽着口水努力克制。

“什么鬼？他们是人类吗？”

“至少表面上和人类差不多，没有特别的能力或者法术，目前还没人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有如此恐怖的生育方式。”兰登道，“在这种地方，你可以想像天生力弱的女性地位会如何低下，大多数女性在十岁就会被杀死，扔进生育谷，十个月后男人们会来这里收获孩子，他们根本不在乎血缘，集体养育，等这些孩子长大又是下一轮。只有一些美貌女性会被额外开恩长大，充作泄欲工具，在食物紧缺或者超过二十岁后，这些女孩会被杀死充作孕母或者粮食，连人口贩子都认为图海的女子很廉价，因为她们无法与图海以外的男人生育，哪种方式都不行。”

这一回塞西尔是再也忍不住，跑去屋外干呕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光是想像那个画面就完全超过了承受度。

“罗刹娘娘就出现在这个国度，你可以想像她面临的环境。”兰登重新讲述时，语气带上了一些敬意，“以下是基佬骑士团就这件事收集的消息，按你的说法，她到达这个世界时大概十一岁，我们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来的，只能以她杀了她的主人为节点。杀掉主人，带着一群同样年龄的**逃跑，幸运的是，她是个魔法天才，三年后，她带着全副武装的同伴与大法师的力量杀了回来，直至十八岁去世，她的一生大多数时候都在征战。”

塞西尔有些疑惑：“她没有想过自立为王吗？”

兰登：“如果你的床跳出来说，希望你能把它当作一个人，你会怎么办？”

塞西尔;“那就把它当作一个人呗，如果它都能这么和我说话了。”

兰登：“……”

塞西尔捂住脸：“好吧好吧，我知道我是异类，图海的那些人肯定不这么想，是吧？”

“当然，那时候的图海人可绝不会容忍罗刹娘娘争取的任何一项权力，你想成为王，首先你得被认可是人。我们查询不到她想了什么办法，但是从图海的记录里尽是对她的憎恨与批评也可以看出来，无论如何图海人是不会容忍她存在的，她光是在呼吸就已经是罪无可恕了。”兰登深吸口气，“和你一样，她也发明了许多东西，马鞍、马镫、鱼鳞甲、弩，还有很多，大多数都是战争相关的。她几乎杀掉了图海的六成男人，解救了无数女性，遗憾的是，一场疾病击倒了她，十八岁时就去世了。基佬骑士团分析了她的一生，一致认为如果她能够活久一点确实有可能达到愿望的，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年，图海的舆论呼声已经开始松动了，毕竟人死得实在太多了。”

塞西尔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如果他的穿越是人间级别的话，这位同胞就是地狱级别的，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放弃，这令他很惭愧。

“即使如此，罗刹娘娘还是完全改变了图海，她留下了遗嘱法则。”兰登讲到这里，终于带上了一丝笑意，“首先，她直接改变了图海人的生育方式，和普通人类一样，其次，图海女人都是天生神力，就像克拉丝夫人那样。你知道吗？图海国丈夫在妻子月经期间会格外体贴温柔。”

塞西尔有些好笑地道：“因为这是妻子难得虚弱的时候？”

兰登：“不，因为月经期间，唐国女子的力量会进一步增强而且非常暴躁，如果丈夫在这时候惹了老婆，头都会被打爆。”

塞西尔：“……”

“综上所述，不难理解民间对罗刹娘娘的曲解与矛盾，在她死后，确实有一些她的同伴持续着她的事业，比如唐这个国号就保留了下来，但她们毕竟不是她。不过，她还是彻底改变了唐国，至少现在的图海就正常了许多。”兰登微微低下头，“嗯，除了图海女人都是怪力女。”

想想也是，埃博那么多人，至今为止，克拉丝夫人是塞西尔见过最有行动力的平民，当初他和路德认为克拉丝夫人过于莽撞与无知，现在看来，她只是低估了带孩子在野外生活的难度，如果让她自己生活的话，八成毫无问题。

“龙族没敢直接毁灭图海也是和罗刹娘娘有关，根据遗嘱法则，图海女子如果是被人杀死的，只要她认定某个凶手，这个人就会受到诅咒，他踏足之地再也无法长出生命，所爱之人会移情别恋，所触之物皆会腐烂，同胞血缘会日夜痛苦，除非他死去。基本上谁杀了图海女人，不仅凶手，凶手的家族、国家、文明这辈子也别想安稳了，所以，图海虽然一直发展得不怎么样，但还是能占据一块丰饶之地，谁也不敢惹。”

塞西尔这就不解了：“那为什么克拉丝夫人还来向我求援？”

“不打仗，还有别的办法啊。”兰登一脸“你懂的”表情，“图海的粮食一直以来并不怎么充裕，许多图海女人做雇佣兵养家糊口，听说最近没人愿意雇佣她们，毕竟谁也不想得罪龙族。今年夏天图海境内的一条主河流变小了，上游国家修建了大坝，猜猜这座大坝是谁免费支援的？”

“龙族。”塞西尔几乎想都没想就知道了答案了，“可是，不是有那条特别厉害的遗嘱法则，那个诅咒的？直接打过去呢？”

“这一条遗嘱法则只在图海境内才生效。”兰登道，“显然，那位罗刹娘娘并不想让后代变成被利用的武器工具或者侵略者。”

果然没那么便宜的事啊。

“现在，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兰登突然问。

塞西尔一脸茫然：“嗯？”

“为什么克拉丝夫人要向你求援呢？你和图海完全没有关系，至少依克拉丝夫人的见识她是不可能知道的。所以，为什么她会对你说这件事呢？”

塞西尔可不会被问住了，这么久的相处他已经很清楚兰登的秉性，小得意地一抬下巴：“是小比尔斯叫她来的。”

这一年监督小比尔斯减肥的过程中，克拉丝夫人与以前高攀不上的大人物有了几分交情，她确实有力气，但是缺乏教育与经历还是令她不够聪明，至少瞒不过小比尔斯，于是，小比尔斯为她出了一个主意。

小比尔斯到来后，爽快地承认了：“是的，克拉丝夫人是个好人，而我觉得图海与您说不定有些关系。”

“为什么？”

“城门的题字和图海的国号看起来是一种文字。”

塞西尔有些后悔这么大大方方地暴露了，毕竟在这个世界并不止他一个外来户，兰登一直以来的警告并非无缘无故。

“让您失望了，我和图海完全没有关系。”塞西尔躲过兰登小刀嗖嗖的眼神，强作镇定地道，“而我也非常不喜欢您这种多管闲事的行为。”

“抱歉，陛下。”小比尔斯两颊下坠的皮肤抖了抖，微微欠了**，“我只是一片好意，如果为您带来的麻烦还请原谅我的多嘴。”

塞西尔想了想，道：“如果您真的感到抱歉的话，倒是可以做点事来补偿。”

小比尔斯道：“您请说。”

塞西尔微笑起来，极为亲切诚恳：“有没有想过在月城开一个杂货店专门售卖一些高级制品？”

当小比尔斯带着热切的期盼离开时，兰登悄悄凑到塞西尔耳边道：“你还想打第二次神战吗？”

塞西尔咋了下舌：“你又猜到了？”

他打的正是这个主意，找来利润高昂、魔法独占的产品，再直接制作非魔法产品以此来获得其中的差价。对小比尔斯来说这并不是坑，毕竟买卖是双方的，他可是接触第一手货源的人，光是信息带来的好处就足以令他笑歪了嘴，不过，随之而来的麻烦塞西尔可不会管。

听兰登这么一说，塞西尔又有些犹豫：“如果再度引起神战那就算了，但是……无论如何月城的发展都会触及魔法的领域。”

“我知道。”兰登说道，“所以，在此之前我们要做好准备，我们需要人，大量的人，就像图海那些强大的女人，去一趟图海吧，这值得。”

出发之前，塞西尔并没有想过会在图海看见怎样的“风景”。

第128章 异域“风情”

埃博与托托港所在，包括海湾在内被称为北大陆，与之相对，图海在南大陆，中间隔着一片广阔的海洋。

昂贵的路径是全程走魔法门，加上魔法马车，大概三天左右就能够到达，便宜的路径则是坐狮鹫到托托港，坐上一个月的船到达图海所在的南大陆，再坐狮鹫过去。

塞西尔当然不会花这么久，他现在不能说走就走，大大小小的事都落到他头上，兰登可以负责一部分事务但是这并不适合，他只能花钱买时间，消耗所剩不多的魔法币。

“你现在是国王了，必须竖立起统治者的权威。”兰登苦口婆心地劝道，“学会装模作样、给予其他人信心是作为领导者必须学会的功课，你就算不喜欢还是要学。”

塞西尔专注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仿佛能看出朵花。

兰登叹了口气：“我给你的衣服呢？”

“太不方便了，谁整天穿着长袍啊？”塞西尔没好气地道，“就不能弄点方便行动的衣服吗？衣服裤子。”

现在塞西尔的衣食住行由兰登管制了，他即没有问要不要找侍女也没有提出这方面的要求，这令塞西尔很开心，至少某方面来说他们没有生份，互相过问私人生活后关系也拉近了不少，至少他听见兰登说“你睡觉打呼”后心里莫名美滋滋的。

“你得穿符合身份的衣服，亲爱的。”兰登说道。

塞西尔做了个鬼脸，自从能调动脸上的肌肉后他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似乎是憋得太久了：“你是不是觉得，如果我不是基佬骑士了就会变成一个墨守成规的人？不存在的，我还是我，就算当了国王也是个喜欢无视规则的国王，反正我不穿这样的衣服。”

兰登无奈地道：“行，我给你去找简单的衣服。”

骑士们不能都走，必须有人留守月城主持事务，罗素主动请缨了。

“反正各方面的事我也熟，维持运转没什么问题，最优先是道路对吧，我明白的。”罗素平淡地说道，再也没有以前那股阴阳怪气的劲头，“那就这么办？”

塞西尔迟疑了下，还是没把话问出口，奥克斯不在，这一对夫夫的纠葛不是他这个才认识一年多的陌生人能管的，只需要默默旁观就行了。

出发那天并没有人来送行，塞西尔出行的消息也没有发布，这个时候还是求稳为主。

小比尔斯和克拉丝夫人同行，一个正好顺路回南大陆去进货，还可以作向导与解说，一个是想要回母国看看父母，莫耶和奥凯西跟随充作保镖。

全部人中塞西尔是倒数第一弱鸡，就算小比尔斯在吨位上也远超他，要想赢他只能从灵活性上下手。

出发那天，塞西尔穿着一身麻衣麻裤，非常朴素。

脚上穿着丹尼新研制出来的皮靴，背着皮包，不仅采取了最新的鞣革法还在鞋垫里做了许多文章，完全不用魔法，只改善织麻的手法来获得柔软的体验，他甚至还用竹片编织起来仿造弹簧的感受。

为了鞋居然还去学了编织，这位原本的魔法制皮师也是位奇才了，目前城里他的制皮坊最大也是最受欢迎的，因为时不时就会出现很多新奇的东西。只能说，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

路程很远，时间却不算长。

塞西尔坐在狮鹫上，看着“月托高速”上四轮马车顺流不息。目前，普通四轮马车在这个世界上的总量已经达到近四百，不断有人来下定单，有人来提货。马车满载着纸、肥皂、茶、风干牛肉、皮制品等等驶往托托港，沿途驿站总是炊烟袅袅，人们在这里交换着消息与八卦，谈论着未来的收益，脸上满是希望的笑容。

纸书开始引发新的风暴，正如塞西尔所预料，世界各处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纸书，载着各种各样的文字流入市场。

已经有魔法书坊和羊皮纸制造坊破产，然而，这并未引起什么波澜，神战的结果广为传播，人们清晰地明白了知识之神的态度，无人敢看轻那位新生的纸书神，甚至有人开始公开宣传信仰新生的纸书神，也有一些机灵的相关行业立刻转行制作纸书。

羊皮纸书神在哪？

无人关心，所有人都知道羊皮纸书注定将成历史，纸无论从性能、方便、价格任何一个方面都吊打羊皮纸书，毫无余地。

塞西尔有些心疼纸不再是月城的专利，毕竟太容易分析制造，但是，纸神在这个世界的信仰暴涨无论如何不是件坏事，纸神的立场还是偏向于他的。

“因为普遍认为是我的文明发明了纸。”在兰登问起这件事时，塞西尔颇有些小得意，“四大发明。”

“哪四大？”兰登坐在塞西尔背后，俩人可以在高空小声讲话，即保密又方便。

“纸、指南针、火药和印刷术。”塞西尔道。

“这四个里除了纸目前一个文明神也没有，你可以考虑搞一下事。”兰登直白地道。

塞西尔精神一振，絮絮叨叨地开始说一些奇闻逸事，都是各大博物馆的导游词，他很开心中国游客的增多，他才有机会在国外博物馆谋到讲解的差事，虽然其中相当一部分不是官方的……

“话说，有人发现了鞣革之神吗？”塞西尔想起这位一直不怎么友好的神祗，很有些莫名其妙，他想不出哪里得罪对方了，“目前鞣革技术最强的还是丹尼吧？”

“应该。”兰登的气息热呼呼的，喷得塞西尔耳朵痒痒，“从基佬骑士团收集的信息来看，有人在其他地方出售鞣革皮，都是原皮，没有什么加工也没有特别的技术，只有丹尼在不断研究发展，不过，丹尼有积蓄和你的资助，还有月城宽松的环境，普通人是做不到这么大投入的，光是收集各种各样的材料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这倒是实话，塞西尔很乐见研究氛围出现。

海伦与铸造师之女开始研究新的钢材，光是烧到不同的温度会得到不同的材料就让她们玩得不亦乐乎，得知不锈钢的概念后，她们的眼睛亮得吓人。

不锈钢这方面塞西尔就完全没有丝毫相关知识，只能靠妹子们自力更生了。

“鞣革之神是不是很讨厌我？”塞西尔问出了心中疑惑。

“这不是当然的吗？因为你发明了纸。”兰登道，“你的世界里，纸也曾经取代羊皮纸吧？”

卧槽！

塞西尔立时明白了过来，显然在地球上，鞣革之神也曾经失去过祂的羊皮纸书神，就是不知道地球上鞣革之神与羊皮纸书神是什么关系。

这样一看，鞣革之神确实有讨厌他的理由。

杀子仇人啊，呃，没灭了我算是宽宏大量？不过，地球上的神战又不关我的事，要算帐去找蔡伦！

赶路是件很无聊的事，塞西尔就这么胡思乱想，偶尔和兰登撩一撩，说些闲话，时间也就过去了，从托托港到坦布尼塔的首都亚尔及，再等待亚尔及的魔法门调整到南大陆艾尔玛海岸联盟的城市俄曼港。

走出魔法门时塞西尔带着点期盼的，但是真正走出来后，周围的人们除了穿着薄了点、空气热了点，似乎和托托港也没什么差别，风格很一致。

除了小比尔斯还是一付大富豪的打扮，其他人都同意这一趟要低调，普通的麻布麻裤，莫耶的角失去了基佬骑士团这个身份作打底后同样变得麻烦，不得不包个头巾遮起来，在塞西尔眼里活像个阿拉伯人。

塞西尔一边走一边四处看着，想要找一些新奇的东西，直到看见吊在店门外面的香料脑袋，眼珠子依旧挂得老长，香飘五米，他觉得还是不要逛了。

这里的狮鹫商行居然连装修都差不多，也是在城墙上，只不过狮鹫的品种似乎不同，居然有黑白花色的狮鹫，跟斑马似的。

塞西尔开始觉得艾尔玛海岸联盟这种方式还真不错，类似加盟店，统一装修统一规格，对商人们来说只要熟悉了一处港口，全世界的港口都可以熟门熟路了，十分便利。

小比尔斯就此与众人分开，转道回老巢了。

南大陆的飞行体验好多了，高空的风并没有那么强烈，同时由于温度上升，高空兜风倒变成件惬意的事了。

大地被连绵不绝的绿色覆盖，还有高到过份的树，最高处几乎擦着狮鹫的爪子，塞西尔甚至看见一朵巨大的白花怒放在一片绿色中，估算下这朵花的面积至少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很是壮观了。

“吃肉的。”兰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食人维朵，一顿饭能吃一百个人左右。”

塞西尔心头发毛：“长这么大要吃多少人啊？”

“肉都吃，也不仅仅是人，叫食人是因为它吃得了人。”兰登道。

“长在这地方，没人来铲了它吗？”塞西尔问道。

“离城市这么远，又在密林深处，吃饱了撑的来铲它？”兰登回道，“它又没什么用处。”

塞西尔回头一看，果然，俄曼港已经完全看不见，南大陆的狮鹫速度比北大陆快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空强风少的缘故。

他小声嘀咕了句：“那以后开路万一碰上多危险，该铲还是得铲。”

兰登笑了起来，嘴唇贴着塞西尔的耳朵道：“您想得太远了，我的王，先想想我再想别的。”

塞西尔觉得总有天他会溺死在兰登的撩骚里……

海图算是一个比较有历史的国家，但是一直不求进取，至今为止才发展到三座城市，首都加两个小城，全处于内陆，互相之间距离并不远。国内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有各种矿藏，丰富的水资源，森林资源，可谓是风水宝地。

海图的首都叫长安，听见这个名字时塞西尔内心可谓是感慨万千，尽管被污蔑被扭曲，罗刹娘娘还是在这个世界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长安处于一片原始森林之中，围绕着城市的苍天大树与密密麻麻的藤蔓组成了最原始的城墙，之后，海图人补上了砖砌城墙以及无数张牙舞爪的奇怪植物，形成了坚不可摧的国墙。

从空中看去，长安城是个奇怪的不规则形状，有点像四处乱凸的正方形，想来当初建设时大概是四平八稳的正方形，之后，随着岁月增增补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城墙是真的可以抵御魔法！”克拉丝夫人自豪地道，“我见过魔法师攻击，毫无效果！”

塞西尔瞄向兰登，得到了如下的悄声解释：“中级法师就差不多能破了这城墙。”

克拉丝夫人的父母住在长安，是平民阶层，当初是作为派驻分国官员随从身份出去的，她要嫁给埃博人时还被着实批评了一番，但是作为海图女人，她可是很有自己主意的。

长安的景色就没有那么“长安”了，即没有传统的飞檐高瓦，也没有宽敞无比的大道和街坊，和埃博一样，这里充斥着低矮破旧的房子，只不过几乎全是木制品，能看见类似凉亭的建筑，有人在里面叫卖着不知什么东西。街道两边设有明沟下水道，店铺意外的少，很多房屋都有着极宽阔的入口与斜度极大的尖顶，典型的热带建筑设计。

“翅膀**，哈？！找小三，哈？！胆子不小啊，哈？！”

塞西尔一行刚走出狮鹫商行就听见如此怒喝，一位矮个儿中年男人疯狂跑过他们眼前，路过时，他能清晰地看见男人脸上的鼻涕眼泪与姹紫嫣红的伤痕。

“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啊啊啊啊啊！”

一位极有包租婆风范的女人脚下一蹬，从五米外高高跳起，以一个膝撞重重压住了丈夫的后背！

塞西尔的眼神已经呈现出呆滞状，这个犹如漫画的场面可是在现实中发生了，他往前看了看，发现妻子起跳处已经出现了一个深坑，这里的道路可是由石头铺成的，坑里只剩下几块大碎石。

妻子揪着丈夫的后领，如同甩一件风衣般轻松地抡了好几圈后才重重甩了出去，咆哮道：“我要剁了你的老二再塞进你嘴里！”

这话听得塞西尔不自觉夹腿立正站好，往旁边一瞥，除了兰登依旧镇定自若外，其他人都是这个姿势。

“那什么，这个不会出人命吧？”塞西尔担忧地看着趴地上一动不动的丈夫。

“出人命也是活该呀。”克拉丝夫人发出了惊人的语言，“出轨的男人按照法律只要抗过妻子的殴打以后就可以一直出轨的，所以，一定要打到他认输才行。”

塞西尔沉默了几秒，问：“那如果妻子出轨呢？”

“丈夫打得过妻子，妻子就有罪。”

“打不过呢？”

“那就离婚吧，夫妻之间当然要用武力值来一较高下啊！”

“……”

总觉得罗刹娘娘的影响往着奇怪的方向去了。

当塞西尔一行小心翼翼避过殴打丈夫的妻子时，一位有着妖娆身材的女人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扬声道：“呦，打着哪？”

莫耶停下了脚步，兴味盎然地盯着，连带着其他人也看了过去。

人类啊，真是肤浅！

塞西尔一边这么想一边停下了脚步。

“要不是规定妻子和情人不能打架，我真想打爆你的脑袋！”“包租婆”冷哼了一声，揪住丈夫的领口，如同在拖一具尸体般走过情人面前，“你给我小心一点，如果再让我看见这位不争气的丈夫找你，我就把这货的老二砍下来挂在你的窗前！”

克拉丝夫人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声。

“怎么？”塞西尔很是八卦地问。

“窗户前面挂着男人的老二，对女人来说是最大的侮辱！”克拉丝夫人感叹道，“这位妻子真是可怜，逼得采取这种方法！”

塞西尔：？？？

等一下，作为丈夫的权益呢？能不能可怜一下男人的老二，那玩意儿是不能再生的啊，挂点别的东西不行吗？

“魔法能再生老二吗？”塞西尔凑近兰登小声道。

“胳膊都再生不了，还想再生那个？”兰登斜了个眼神过来，“你当我们是莫耶吗？”

“我确定一下啊，最顶级的魔法也再生不了？”塞西尔不死心地道。

兰登看过来的眼神已经非常不对劲了：“我也要强调一下，就算是莫耶也不能面不改色地割老二，看在神的份上，不要整天想着奇怪的事。”

“我也没啊，只是好奇……呃，毛绒绒的蛋蛋是什么感觉。”

“养只猫你就知道了。”

“我有一只啊，为什么还要养？”

“你的这只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唉油，不要这样嘛。”

俩人嘀嘀咕咕了半天，突然意识到周围没声了，扭头一看，莫耶和奥凯西正以极为古怪的眼神看过来。

“堕落啊。”莫耶感叹了句。

“注意场合。”奥凯西道。

塞西尔：“……”

兰登面不改色地举步就走，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一众人准备先去克拉丝夫人家里，询问一下有关龙族的事，隐瞒身份有隐瞒身份的好处，之后会再以正式身份去见见海图的国王，毕竟这件事不是海图主动要求，他们上赶着的自然不能期望太多。

“海图的特产是什么？”一路上，塞西尔左右张望着寻找商机。

“女子雇佣兵。”兰登道，“很受女贵族和女王欢迎，某些男雇主也很喜欢。”

塞西尔：“……”

这可怎么整？

“那有什么自然资源吗？比如，唔，特别的东西？”塞西尔试图找一些突破口。

“好像在往西北走三天处有一片食人维朵。”克拉丝夫人活泼地道，回到故乡，她也显露出少女的一面，“据说是世界上最多的食人维朵群！”

塞西尔：“……”

有毛用啊！

正在塞西尔准备放弃时，兰登贴过来道：“海图境内有黑海。”

“黑海？”也许是有了默契，塞西尔脑中立刻浮现出一幅令他肾上腺素飙升的画面，“是不是很稠，从地里冒出来，一采就能点着的东西？”

“对。”兰登道，“有用？”

如果不是在大街上，塞西尔几乎要跳起来欢呼了。

石油啊，而且是浅表层的石油！

黑色金子！

好吧，也许现在还用不上，但是只需要百年，不，依旧现在的速度只要三十年左右石油就会变成钞票！

“快走快走！”塞西尔顿时精神百倍，“赶紧解决龙族这件事！”

克拉丝夫人不明就里，很是感激，只有塞西尔知道自个儿的小算盘，颇有些羞愧，不过，羞愧归羞愧，该做的事他可不会手软。

克拉丝夫人的父母很健康，她有四个兄弟姐妹，全部成活了，在这个时代可算是很罕见了。她一踏进那间破旧的木房子就扯开嗓子喊起来：“耶耶，娘娘！”

没错，就是这个音。

当塞西尔看见一对看起来像五十岁的男女冲出来，和克拉丝夫人抱在一起时不由微笑了起来。

克拉丝夫人介绍塞西尔是雇主，要来这里经商，这是很容易为人接受的身份。

“听说龙族来了，所以我的雇主很担心。”克拉丝夫人还真是不擅长骗人，就这么几句话脸色已经红嗵嗵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克拉丝夫的父亲满脸风霜，精神还算不错，这时候也垂下了眉眼叹道：“一直有这样的风声，国王陛下只说没问题，让我们不必担心，但是天空中那些龙实在让人放不下心。”

“龙来了？”克拉丝夫人惊讶地道。

“是啊，每天都在天上飞。”母亲的愁容更明显了，“虽然什么也没做，但是那毕竟是龙啊！”

塞西尔正琢磨着怎么自然地接过话头，空中突然传来了轰隆的声音，一开始像是打雷，后来逐渐变成了类似飞机的轰鸣声，有规律地起伏着。他跑出去，发现一片浓重的黑影正在掠过头顶，掀起的风啸令他不由得紧闭嘴巴与眼睛。

睁开眼后，塞西尔看见一只龙……蛋。

第129章 本土特色

塞西尔听说国外的小黄片有个特别种类叫“龙操车”，眼下，他总算是超越了地球上其他所有人，亲眼看见了龙，也看见了“龙蛋”——

那是两颗“松果”，位于尾巴根部，覆盖着尖锐的鳞片，是盾牌形不是半圆形，头部尖尖，时不时反射过一两抹寒光。

这啥鬼啊？！

塞西尔脑中的第一反应：母龙也太厉害了。

这是一条白色巨龙，不知道是不是有洁癖，这货全身的鳞片就如同未上色的3D建模，一尘不染的白色在自然环境中是如此显眼，再加上阳光的反射与巨翼带来的强风，他在空中成功达到吸引眼球的目标。

龙发出了可怕的咆哮，扇动着厚厚的肉翅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就这么离开了。

“他来干什么的？”塞西尔不理解地道。

“示威。”兰登回答，“也是一种无声的催促，大概图海的国王没有给他一个足够信服的答案。”

“就这么进来飞一圈走了？”

“那你能拿他怎么办？”莫耶反问，“有本事你把他打下来啊。”

塞西尔就此留下了龙很跋扈的印象，担忧地道：“他们不会来搞月城吧？”

“不会，要搞早搞了。”兰登笃定地道，“龙虽然行事狠辣但是还挺讲逻辑的，只要你能说服他们，他就不会来动你，生存得久了就知道太出风头不是好事。在这个世界里，强盛之物总是不得长久。”

塞西尔听见这句话时心中不由一动，仿佛好像抓住了什么，不过，这只是一刹那的灵感，很快他就投入到别的事上去了。

克拉丝夫人的兄弟姐妹都已成家，独立生活，克拉丝夫人嫁了“出去”，在这里，夫妻是需要自立为家的，称为“成年分家”，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习俗。

“你们觉得这样也行吗？”塞西尔有些惊奇，“年轻人能这么快独立起来？”

“肯定穷嘛。”面对“大人物”，克拉丝夫人的父母有点拘谨，克拉丝夫人相处久了，态度就自然多了，“可以先出去做雇佣兵，夫妻一起去，赚点钱后就能买得起房子生孩子了。”

按理说，农耕社会为了鼓励生育，会支持父母把孩子当作私有财产，由于太过贫穷，一个家庭的全部财产都由父亲掌握，包括儿女们的劳动所得，这样才能让夫妻有足够的动力生孩子，毕竟，在精神与物质双重贫瘠的情况下生养孩子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而足够多的人才能创造养育下一代的环境。

海图这种“成年分家”模式可很不寻常。

“一部分原因是海图的主要收入来自于雇佣兵。”兰登说了句。

在这里，不存在用方言暗自交流的事，一个通译魔法就天下大同了，不过，教育还是把人分出了阶级，比如兰登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塞西尔懂了，克拉丝夫人一家却完全没明白。

“这样伤亡不会挺高么？”壮年人口大规模死亡可不是什么好事，塞西尔有点好奇。

“不会的啦！”克拉丝夫人兴致勃勃地道，“只要有妻子跟着，一般对方都不愿意下杀手的！”

塞西尔恍然道：“诅咒吗？那个诅咒不是只在海图境内生效？”

“不一样的，在外面杀死海图女人，男人的话会一辈子不举，女人会来一辈子月经，虽然不是什么**烦，总归不会让人愉快，所以，能不出人命最好啦，况且，我们是雇佣兵，一般来说可不是那种愿意卖命的人。”

“……”

怎么说呢，罗刹娘娘您真是个人才啊！

“我听说过这事，一直以为是假的呢！”莫耶笑出了声，“我刚来地面闲逛时也听说这种警告，碰上海图女人最好不要杀。不过，炼……我故乡不知道为什么对海图女人颇为欣赏，这可是很少见的。”

“地面？”老父亲问道。

“哦，他原来在个煤矿干活。”兰登随口道，“长安最近看起来生意不怎么好吗？”

“没有吧。”克拉丝夫人道，“我觉得和我小时候也差不多，是吧，耶耶？”

老父亲叹了口气：“生意倒还是那样，本来我们就没有多少生意人，也没有商人来，但是雇佣兵公会撤走了。”

“什么？”克拉丝夫人惊讶地道，“为什么？”

“谁知道。”老母亲也是愁眉苦脸，“突然就走了，老爷们，您也知道，海图大部分人找工作都是通过雇佣兵公会，现在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你二姐的最近一次工作也要结束了，她说暂时不回来了，要在外面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通过同行找到工作。同行肯定要加回扣的，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塞西尔悄悄与兰登对视了一眼，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道：“如您这样的，愿意去别的城市打工吗？”

“我？打工？”老父亲自嘲地道，“谁会需要我呢？我已经提不动刀剑，也杀不了魔兽了，尊贵的老爷，您会要吗？”

“要啊。”塞西尔自然而然地道，“为什么不要呢？”

“那我可就去了啊。”

“来吧！”

“哈哈哈哈！”老父亲发出爽朗的笑声，“您真是个幽默的人！”

“我这不是幽默。”塞西尔也笑出来，“真的，你来多少人我要多少人。”

老父亲：？？？

双方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才搞清楚这并不是开玩笑，与克拉丝夫人不同，老父亲的人生更长，更有经验，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您需要我这样的人做什么呢？我已经老眼昏花，即使杀个人都没办法做到悄无声息了，恐怕只能扮作仆人，在目标的饭菜里下下毒了。”

塞西尔面无表情——这次是主动如此——盯着老父亲好一会儿，说了句“抱歉”后转向克拉丝夫道：“那什么，海图人都是这样吗？”

“嗯？”克拉丝夫人似乎有些不理解，“耶耶一直都是这样啦，算起暗杀还是娘娘更拿手！她曾经一个人杀了一个家族哦，三十人，一晚！那次可是大赚了一笔！”

老母亲发出了慈祥的笑声，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都是过去的事啦，现在老了，只能在家里带带孙子了！唉，小孩子不懂事，魔法课不喜欢，制药课也不喜欢，整天想着画画唱歌，蜜朵儿，你的两个儿子怎么样？喜欢什么样的本事？”

蜜朵儿是克拉丝夫人的名字，这还是塞西尔第一次听到，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他们还小呢，似乎很喜欢狩猎，不过，提尔的下巴上有个很大的疤哦，还是塞西尔老爷给缝的，没用魔法！”

“哇噢，那真是太棒了！”老母亲夸张地笑道，“尊贵的老爷，您真是厉害！”

塞西尔：“……”

我还能说什么呢？

怪不得莫耶的故乡欣赏海图女人，简直是臭味相投啊！

回想过去，塞西尔充分理解了为什么克拉丝夫人如此“勇敢果断”，做事“莽撞”，依成长的环境来看她的行为已经算是很温柔的了，毕竟克拉丝先生整天流连在外，她也没把丈夫打死。

“实际上，我不需要您去做这些事。”塞西尔好笑地道，“您会削棍子吗？”

“把人削成棍子？”老父亲皱起眉头，“要保证目标活着可不是门容易的活计。”

“……不，就是把木头削成一根直的棍子，可能需要一定的练习，但是很容易上手。”

“噢，木头？”老父亲似乎有些迷糊了，“只削木头吗？或者说是什么魔物？”

“不不不，就是普通的木头！”塞西尔额头的汗都要下来了，“完完全全的普通木头，谁都能做的活。”

“谁都能做吗？”老父亲丝毫没有放松，“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要来雇我呢？”

塞西尔几乎要仰天长叹了：“我就这么说吧，一个月十银币，提供免费住宿以及一顿午餐，工作12个小时，一个月带薪休息三天，只需要把木头削成直直的棍子，这样的工作您愿意做吗？”

这差不多算是月城中最简单、最低薪的工作之一了，稍微掌握点技术月薪立刻会成倍增长。

老父亲皱着眉头迟疑了很久才小心地道：“听起来很不错……真的不需要杀人吗？”

塞西尔有气无力地道：“不需要。”

“恕我失礼，这本不该是我这样的平民该过问的事，可是，您为这么简单的工作付出如此优厚的薪水，怎么赚钱呢？”老父亲越发怀疑了。

那是因为马车的利润实在太高了，毕竟人力成本几乎等同于无啊，我只不过是把该给技术工人的薪水给截流了……这种话能说吗？当然不能，再说了，塞西尔深切怀疑就算说了这位老父亲也不理解。

“克拉丝夫人，也许我们该把时间交给您，和家人团聚的时间是很珍贵的。”看够了笑话后，兰登终于站出来打了圆场，“您可以和您的父母说说月城的新生活。”

克拉丝夫人见识可能比较少，但还不至于这么明显的暗示都看不出来，立时点了点头，一脸坚定地道：“我一定会说清楚的！”

从克拉丝夫人家出来后，塞西尔只觉得身心俱疲，忍不住抱怨道：“你怎么不告诉我是这种情况啊！”

兰登回道：“什么情况？”

“克拉丝夫人父母真是平民吗？这里的平民完全就是杀手啊。”塞西尔没好气地道，“整个海图的平民都这样？”

“我不是说过了么，海图的经济支柱是雇佣兵啊。”兰登带着微笑道，“所以，你知道以后要多听听谁的话了吗？”

“知道知道，你。”塞西尔凑过去压你了声音，“那你给我什么奖励？”

“亲亲你怎么样？”

“能给我摸摸你的……”

“不行。”

“我都还没说什么呢！”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我就是好奇，你可以来摸我的。”

“不要。”

莫耶和奥凯西跟在俩人身后，超于常人的听力把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奥凯西微微摇着头：“年轻人。”

“就是。”莫耶嘲笑道，“没好上时整天想的都是这些，时间一久就知道这……”奥凯西看了过来，“这些是充满爱意的祝福，满意了吗？圣骑士大人。”

“我一直很满意。”

“很好，今天晚上你在上面。”

“不，我累了，你在上面。”

“我也累，为什么一定要遵守去了新地方必须上床的规定呢？”

“规定就是规定。”

“那你上。”

“不。”

不知不觉慢下脚步的塞西尔听得频频摇头：“老夫老妻就是没情趣，我们……等一下我。”

兰登果断选择了拉开距离。

塞西尔从来不知道自个儿也会有整天动用“小头”思考的这一天，以前交女朋友时，哪怕对方百般暗示，他依然柳下惠得很，不得到明话绝不动手。年轻时交的女友都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年纪稍微大了点后，女友都是直接说“你不爱我”。

那时候的他完全不理解这为什么就不叫爱了，明明是尊重啊，现在他可算是明白了，喜欢一个人真的会满脑子想着对方身体的，完全控制不住！

偏偏兰登又是个磨人的，不仅喜欢还擅长磨人，撩一撩摆出无辜的表情，或者躲得远远站在高处俯视着他，还会自带微笑。

有时候俩人商量什么事时，塞西尔会盯着兰登说话的嘴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直到兰登停下来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唉，我是作了什么孽。

长安没有熟人容留他们住宿，克拉丝夫人家里的房子即小又阴暗，况且，他们以商人的身份入关，必须住在旅店，这是规定，不然就得容留他们的人去备案。

这太麻烦也没必要，塞西尔本来就想好好观察一下这座城市，找一切机会挖墙角，住旅店刚刚好。四人按照克拉丝夫人的指引找了间旅店，全旅店都由木头制成，三层楼高的回廊型建筑，有点像四合院，从街道上就能看见楼上的走廊以及房间大门。

“直接可以看到街上，不错啊。”塞西尔道。

“嗯，暗杀的人也可以直接从街上爬到你的房间外面。”兰登道。

“还可以躲在街对面观察你有没有出门。”莫耶补充道。

“不过还是挺方便逃跑的，直接跳下来就行了。”奥凯西做了个总结。

塞西尔：“……”

我至今还是因为不够变态而感觉和你们格格不入。

旅店前台是位红卷发大妈，一脸有气无力的表情，瞄了眼塞西尔一行就扔了把钥匙过来，说：“一个金币一晚。”

“太贵了吧。”塞西尔条件反射地道。

“噢，你们不要有魔法防护的吗？”前台似乎有些惊讶，抓回钥匙道，“交一银币，直接上二楼随便捡一间吧，门没锁，不过，如果你们没全死光，血啊内脏啊什么的溅到房间里，我们可是要收清扫费的哦。”

图海人还能不能好了？

塞西尔无奈地道：“有没有有锁，又不那么贵的？”

“有什么意义？”前台不耐烦地道，“如果真有人想杀你，直接往你的房间里扔根火把就是了，到时候锁就是在害你。另外，如果火扩大了我们会向你们的家人讨收费用的！”

“能不能从普通人的角度去考虑，比如防备偷窃之类的？”塞西尔说道。

前台沉默了下，似乎很不解地道：“我哪里不从普通人的角度考虑了？你到底要哪个？一银币还是一金币？”

“金币。”

向“凶恶势力”低头的塞西尔掏出金币，拿了钥匙走人，楼梯吱嘎作响，他抢在兰登开口前说：“我不听。”

“好吧。”兰登的声音里似乎有笑意。

这本该是个平静的夜晚，赶了这么远的路，被迫观赏了巨龙露蛋，塞西尔应该沾枕头就睡的，但是这个鬼旅馆一个金币居然只能换来一个大通铺，根本没有床这种东西，大家全都睡地板，虽说热带地区睡在楼上地板的体感也不错，但是兰登的睡颜近在咫尺，他怎么也睡不着。

奥凯西为了遵守鬼知道是谁定的规则和莫耶另外开了一间房，时不时有压抑的呻吟传来，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塞西尔和兰登面对面，又在陌生的地方，他实在有些蠢蠢欲动。

“要不要我帮你？”兰登闭着眼睛突然说话。

塞西尔吓了一跳，伸进被子里的手僵住，吱吱唔唔地道：“什、什么？”

兰登睁开眼，蓝眼珠反射着窗外明亮的月光，他凑过来小声道：“让你省下那只手。”

“手、手什么，没什么，我什么也没做。”这种事有什么好害羞的，有过青春期的男人哪个没干过这种事，但是，此刻的塞西尔活像偷情被抓住般慌张，“你别瞎说，我就是腿痒，抓抓。”

“是吗？”兰登一付明知故问的模样，“好吧，那早点睡，亲爱的陛下，你应该很累了。”

“是啊，很累。”

“来，闭上眼。”

塞西尔试了，真的试了，但是一闭上眼，兰登喷在他的鼻子上的呼吸就越发明显，在这黑暗之中简直如同折磨般！

突然，他感觉到被子里伸进来一只温暖的手，兰登的体温总是比他高一点，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那只手一把抓住了他，根本挣脱不开甚至还觉得痛，就在他疑惑时，兰登的声音响起：“别动。”

细碎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塞西尔条件反射地想弹跳起来，反正躺着不是个方便反击的姿势，但是兰登阻止了他，他们依偎在一块儿，静听着那脚步声逐渐从窗户靠近过来，最后停在了他们身边。

暗杀？卧槽，不会是旅馆老板安排的吧？

塞西尔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见一个轻轻的声音：“各位老爷，需要服务吗？单人一银币，双飞五银币，过夜全套二十银币，保证周到！”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

塞西尔再也忍不住，猛然坐了起来，就看见一个少年正蹲在面前，与他毫不退让地对视着。

“你谁啊？！”塞西尔没好气地问道。

少年金发碧眼，看起来还没成年的抽条体型，有些纤细的脆弱感，面对质问却丝毫没有流露出胆怯，笑嘻嘻地道：“我是来给两位老爷提供服务的啊。”

“你如果想提供服务，那得四个人才行啊。”莫耶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衣衫不整，面色红润，“你受得了吗？”

塞西尔完全没听见莫耶的动静，不过，他还是很高兴莫耶保持警惕，光凭他可能死到临头都发现不了。不过，这个少年还是令他很迷惑，倒不是会有这种服务，而是提供服务的方式。

“你怎么从窗户进来？”塞西尔问道。

“如果敲门，很可能开门就被迎头砍一刀啊。”少年振振有词地道，“您是外来的不明白，但是会到图海来的，不是来寻仇就是来寻找替他报仇的人，你们很强，看起来不像是来找打手的，所以……”

塞西尔这下算是明白为什么前台大妈会是那个态度了，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道：“那你还来提供这种服务？”

“来寻仇的时候不是更应该留下美好回忆吗？”少年耸耸肩膀，“各位老爷到底要不要提供服务呢？”

“四个人？”兰登终于说了头一句话。

“我可以轮流服务。”少年对答如流。

“免了，离开吧。”奥凯西过来了，穿戴整齐，“立刻。”

“好吧。”少年迅速溜出了窗户，“如果有需要，就在晚上把窗户开着，晚安，老爷们。”

少年跳出窗外，很快没了声音，这里的木建筑踩上去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吱嘎声，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塞西尔一头雾水：“这是什么鬼？”

“这孩子想装基佬加入基佬骑士团。”兰登笑了笑，道。

这个结论跳得太远，塞西尔懵了一会儿，道：“等一下，首先，他是怎么知道我们是基佬骑士团的？其次，你怎么知道他是装的基佬？最后，他为什么要装基佬加入骑士团？”

三位现役骑士互相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出来。

兰登发表了惊爆言论：“其实你以前装的时候也被一眼认出来了。”

第130章 关于GAY达这码事

“不是……”塞西尔有些急，“怎么突然扯到我？”

“就是看见这孩子又想到你。”兰登脸上的笑意掩藏不住了。

“你那时候见过我？”塞西尔狐疑地道。

“没见过，不过我认识你以后让圣殿给我传过资料来。”兰登咧开了嘴，“很有趣。”

原塞西尔确实装过基佬，这段悲惨时光全都记载在羊皮卷上，塞西尔当初为了深入了解身体原主人的经历反复阅读了好几遍，不过，现在……卧槽？

塞西尔突然想起来，兼作团内“电话”的羊皮卷并没有被收回去，伯顿也没提起来，包括兰登在内似乎都忘了，他是真的忘了，但是他可不信其他人都忘了……

塞西尔的“穿越者”身份基本上在熟悉的骑士间已经是欲盖弥彰了，只不过谁也没提出来，没必要。兰登现在忽然这么一说，塞西尔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又卡壳了。

另外三个人的表情十分好笑。

兰登从来不会直接回答问题，尤其是需要长篇大论分析的话题，一听他讲了句风马牛不相关的话，塞西尔就做好洗耳恭听的准备。

“你脱团时，是不是认为伯顿特别不讲人情？”兰登道。

塞西尔脑子不够转了，老老实实道：“是啊。”

“是不是觉得魔法特别完美？”兰登突然又道。

“没觉得。”

“某些角度来说已经足够完美了。”

塞西尔学会了开动脑筋，但还是死活想不出兰登这几句话之间的联系，而兰登有个“坏毛病”，当他觉得提示足够了就不会再说下去，非要被“考”的人起个头才行。

“反正我不喜欢。”这要是换个人，塞西尔早就扑上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没办法，谁叫这么吊胃口的是男神呢，他只能受着，“魔法管不了我……噢。”

别说，塞西尔还真想出个一二来了。

“伯顿是怕魔法探测到我的退团并不是真正的退团，而是背锅？”塞西尔试探地道。

其他两人都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奥凯西则是松了口气。

塞西尔就不明白了：“魔法至于这么万能吗？”

“以防万一。”兰登道，“最坏的情况，伯顿成了俘虏，那么有很多种魔法可以探测思维或者灵魂，比较轻的情况，利用一些诱惑魔法再配上相关话题，也有可能撬出内心的真实想法。所以，伯顿和你之间的关系越恶劣，双方对峙的记忆越多，也就越安全。”

塞西尔眨了眨眼，道：“可是，你们……”

“我们如果被抓了你也差不多完蛋了。”莫耶没好气地道，“伯顿不是没问过你羊皮卷的事么，你拿出来看看是不是还有通信功能？”

塞西尔随身依旧带着小本本和羊皮卷，用一张皮做成一个腰包，拴在腰上。他好久没用羊皮卷了，掏出来展开对着冥想了下，果然，不一会儿兰登身上就发出了奇特的猫叫声，一张闪烁着金边的羊皮卷被拿出来放在了眼前。

解除了这一部分疑惑之后，塞西尔又想起了正事：“这和今天晚上来的那个小子有什么关系？”

“基佬骑士团确实经历过动荡和低谷，不过，我们依然是世界上屈指可数历史悠久的团体，我们不会随便放弃任何一个人，因为性取向这个东西基本上很难改变。”兰登说着说着还瞄了眼莫耶，“炼狱生物这种没节操的不算在内。”

“喂——”莫耶不爽地道。

“你们连鱼都操。”兰登一点儿面子也不留，“你敢对着奥凯西的圣骑士身份发誓从未和人形以外的生物上过床？”

莫耶抬头看向窗外，明智地闭上了嘴。同样，奥凯西也没催促，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因为这种名声，我不是指我们宣传的那些，是指真实的，总有些内部人或者活得久的会知道，因此，经常有些人想混进来，再加上这些年我们的待遇其实还不错，拥有多年积累下来的遗嘱法则优势，所以，加入我们其实是个非常划算的决定。”

“好吧，这算是勉强解释了我的一个问题，那这和我……我是指，呃，和我装基佬有什么关系？”塞西尔道。

“你……或者说，你懂的那个你，在加入时很年轻，大概才十三岁不到，我们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来他不是基佬，但是，那个时候他的文明已经濒临灭绝，国家早就破灭许久，收留他算是一种善行。”兰登道，“我们会定期收留一些不幸的孩子，这些孩子并不是正式骑士，差不多相当于侍从，成年后就可以自行离开。如果他说喜欢男人，没问题，你可以加入但是需要和老骑士‘夜谈’，如果之后还愿意留下就行。”

塞西尔想了想“原塞西尔”留下的信息，有点恶心：“那他……那什么时才十三岁？”

“人类平均寿命三十岁，克拉丝夫人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塞西尔偶尔也会和兰登说一些地球的事，算是比较理解塞西尔“道德标准”的人，“我查过你入团时的记录，对方是个二十七岁的老骑士，记录上显示你俩其实也没做什么，这个‘夜谈’不仅是让骑士团鉴定新人到底是不是基佬，也是让新人自我觉醒的机会。”

塞西尔不解地道：“什么意思？”

讲到这里，莫耶跳出来竖起小拇指，贱不兮兮地道：“想要装基佬，你可以装成受方但是没办法装成攻方，‘夜谈’时新人必须在上面。”

“新人可以挑选‘夜谈’的对象，一般来说，人都会挑选亲近或者外表喜欢的骑士，对吧？”兰登憋着笑道，“如果你面对这样一个人还是硬不了，是不是该考虑其实你根本不喜欢男人呢？”

卧槽，还真是！

塞西尔没想到基佬骑士团有着这么一套筛选机制，再加上伯顿的事，瞬间觉得自个儿有点小人。

“但是原，呃，我，呃……”塞西尔觉得怎么称呼身体的原主人都很别扭，“就是我觉得，当年和我夜谈的骑士其实也不是基佬吧？”他还记得原塞西尔的记载，与夜谈的骑士“惺惺相惜”来着。

“你想多了，那位骑士和现在的丈夫生活得很稳定，还收了两个学徒。”兰登道，“他当年确实上报了有关你伪装性取向的消息，建议开除，不过伯顿觉得你能看出他不是女人很有意思，想看看你能装多久，就把你留下来了。现在看来，伯顿的决定很正确。”

“我倒觉得原来那个你很傻，自以为没人知道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莫耶挑着一边嘴角笑道，“况且，基佬和基佬间是有感应的，看一眼就知道彼此是一路人。”

“看我也看得出来？”塞西尔感兴趣地道。

“你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明明白白写着‘想日’，我当时还挺奇怪‘夜谈’考评怎么不对。”兰登语。

“我感觉你应该是个隐藏基佬，以前肯定不对别人说的吧？就是很猥琐，偷偷摸摸的那种。”莫耶补充道。

“你看男人时，第一眼看脸，第二眼看胸，第三眼看屁股，看女人时只看脸。”奥凯西深入分析。

塞西尔：“……”

再一次感受到了在基佬圈的无助、弱小与可怜。

“不要扯远了行不行？”塞西尔有些恼羞成怒地道，“今晚那个明明是来提供服务的啊，为什么说他是想来加入基佬骑士团的？”

“你见到两个男人住一间房就认定他们是基佬？”莫耶抢在兰登开口前道，“你的思想真肮脏。”

塞西尔一口血憋在嘴里吐不出来。

我居然被一个魔鬼说肮脏！

“总之，这是个推测，你可以不信，另外，今晚这个人还有另一个推测，你看出来了吗？”兰登笑眯眯地道。

“我的知识范畴不允许我看出来！”塞西尔干脆往地上一滚，“睡觉，不说了！”

一连串的笑声后，莫耶和奥凯西回去了，兰登在塞西尔的耳边印下一个吻：“晚安，我的王。”

这一夜塞西尔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梦到突然又穿回去见到了原塞西尔，早上醒来后万分庆幸没有在地板上留下什么痕迹，倒不是怕尴尬，是怕前台发现了大声嚷嚷

今天的全部行程是在长安到处逛逛，多收集一些信息，令塞西尔心忧的是，整个城市呈现出萧条的状态，虽然克拉丝夫人说以前就没有多少商业活动，但是看着街道周围明显曾经是店铺，如今却大门紧闭的场面，他还是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罗刹娘娘昙花一现之后，整个图海的发展就完全转换了车道，往着战斗之路狂奔而去，成为南大陆强大的武力之一。

“再怎么强大也不应该强过魔法国度吧？”塞西尔不明白。

“从大的角度说确实如此，但是图海强大点在于图海女人。”兰登慢条斯理地道，“你可以多想想。”

塞西尔感觉兰登是老师做多了，和他相处时总是带着点这种教书育人的味道，不过他不介意，毕竟是被吃的“嫩草”，小事上让一让无所谓，大事上他可不会这么随便捏，伯顿也敢刚。

“那个工作是我找到的，你凭什么抢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吸引了塞西尔的注意力，他循声望去，看见一位冒险者打扮的女人正冲一位娇小女人喊。

“你本事不行，凭什么我不能抢？！”娇小女人嫣然一笑，提起裙摆跑得十分轻快。

俩人一路跑一打，一不小心绊到杂物，像颗炮弹般咣一下砸倒了路边房子的木板墙。一个男人从房内跑出来瞄了眼，转身跑回屋里吼道：“娘子！娘子！屋板被打塌啦！”

穿着长袍的胖女人冲了出来，大吼一声“干你耶”就冲向打成一团的俩个女人。

塞西尔灵光一闪：“因为图海女人其实就是普通人？”

腰上被捏了一下，兰登带着笑意道：“非常棒，我的王。图海女人只要不主动暴露，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除非一生不接触任何普通人，不然的话，强大的魔法师也无法防备图海女人的威胁。漂亮的图海女人更是顶级的暗杀者，哪怕赤手空拳也能杀人。”

“啧啧，想想在床上，男女之间正是干柴烈火，女人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你的脖子，之后用纤纤玉手捏碎了你的喉骨，让你说不出话来，再慢慢扭掉你的脑袋。”莫耶一脸神往的表情，也不知想到什么东西，“真是艺术！”

奥凯西清了清嗓子，以谴责的眼神看向莫耶。

“干什么？我才不信这小子能单纯到这个地步！”莫耶一摊手道，“听一听也好，做个心理准备，以免看见漂亮女人就心软。”

“我才没有。”塞西尔理直气壮地道，“不管漂亮不漂亮，我对女人总是比较客气！”

这句话换来一双白眼。

“图海的魔法水平并不怎么好，处于中下水平，但是在军事上的观念以及技术都非常超前，还会使用火药。”

塞西尔很意外：“他们还会用火药？怎么用？”

“有一种铜制长管，把火药塞进去再点燃。”兰登道，“这个东西没法在国之外用，很快就被废弃了。”

塞西尔的心情颇有些复杂惆怅。

“孙子兵法就是由图海传出去的，我看过，这才称得上是艺术。”说这句话时，兰登特意看了眼莫耶，换来一个满不在乎的嘻笑，“魔法确实很强大，但是人类的智慧才是永恒的。”

这个说法塞西尔是十分认同，果然还是三观一致才能当成男神啊！

克拉丝夫人大概是进行了彻夜长谈，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精神却相当不错。塞西尔再见到这位老父亲时，对方的神情轻松了许多。

“尊贵的国王陛下。”老父亲道，“很抱歉我昨天的失礼。“

塞西尔一愣，干笑了一声。

好吧，克拉丝夫人到底没有一直留在本国受教育，事情说没说清楚不知道，倒是先傻白甜地把老底给交了。

“请原谅我的女儿，她只是不懂世事的小孩子。”老父亲沉声道，同时身体也紧绷着，“我并不想置疑您，请原谅一个老人的多疑，我经历了许多险境，不得不随时保持警惕。”

大概塞西尔只要表露出一点不满，这位老父亲就会做出当场杀人的搏命举动，以此来保护自家女儿。

“很抱歉，没有告诉你真实身份。”塞西尔并不讨厌这样的人，坦率地道，“我们刚刚经历过神战。”

老父亲似乎有些意外，随即表情明显放松了下来，叹了口气，坐在地板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您想要雇佣多少人？”

“越多越好。”塞西尔立刻接上了话，“但是我不需要捣乱份子，我需要勤劳诚实的人，需要干活的人，需要想养活家人的人，如果你是想着去接一份杀人的活，那你是去错地方了。”

“我当然不会如此想。”老父亲缓缓地道，“但是您要明白一件事，我，生是大唐的人，死是大唐的鬼，长安是我的家，无论在您那边得到什么厚待，这里都永远是我的根！”

塞西尔没想到会听到这么番表白，一时间心潮起伏，好不容易控制住后一把握住老父亲的手，大声道：“好！好！你说得太对了！”

一屋子人像是看鬼一样盯过来。

塞西尔假装清了清嗓子，道：“总之，我只是想雇佣工人而已，但是我可不会包路费。”

“没问题，这点儿小事我们还是能解决的。”老父亲点了点头，“在解决了龙的威胁之后，我会叫上以前冒险队的老伙计们一起出发的。”

塞西尔一愣，道：“现在不走吗？”

老父亲摆了摆手：“我的国家和文明正是需要我的时候，怎么能走？倒是年轻人们最好不要回来，老人死了不要紧，只要他们还活着，大唐的文明就还有希望……”

离开克拉丝夫人家时塞西尔很是愁。

“如果龙真的来了，这座城的人能活多少？”塞西尔问道。

“要看多少人愿意走了。”兰登秒答，“多少人愿意走就能活多少人，强大的战争能力又不免疫龙焰。在龙心这事上龙族和绿岸精灵一样，求饶也没用，追到天涯海角都要搞死你，而且龙族比绿岸精灵更阴险，情势不对就撤退，反正他们的寿命久，一千年前的帐，有机会都会来向你的后代讨。相比之下绿岸精灵就比较傻了，正面上，死剩最后一个也不撤退，幸好他们的魔法强大寿命又长，不然早灭绝了。”

换句话说，没走的都得死。

“不是有那什么遗嘱法则的诅咒吗？”塞西尔抱着一线希望道。

兰登抛了一个鄙视的眼神过来：“有办法避免的，只是要付出代价罢了，你猜龙族会不会为了龙心付出这个代价呢？”

唉，我太难了……

塞西尔在长安住了两天，眼看着街上年轻人突然多了起来，带着一股子过年串门的味道，知道在飘泊在外年轻雇佣兵都回来支援，明白这事不能再拖了。

“明天去见图海的国王吧。”塞西尔对兰登道，“去问个清楚，也想想办法。”

塞西尔不能保证出多少力，仅仅只是尽一份个人的心力罢了，要他把月城投进去，抱歉，臣妾做不到啊！

此时已经是夜里，四人都呆在旅店的大通铺，这段时间，除了他们整个旅店都没有客人，与街道上越来越多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兰登点了点头，走过去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

塞西尔莫名其妙地道：“干什么？”

“还记得我问过你，那个来推销服务的年轻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兰登坐下来道。

“啊……没什么吧。”塞西尔记得这事，不过没想出个什么来，“好像比较瘦？年轻人抽条的时候都这样吧。”

“大概是因为晚上，你看不清楚。”兰登体贴地道。

“你能看清？”塞西尔说完后才反应过来犯傻了，有时候晚上突然出现强光线时，兰登的眼睛都会发亮，典型的猫眼，“你就算了，莫耶和奥凯西呢？”

“炼狱出身的生物都有黑暗视觉。”莫耶道，“你见过我打牌时点灯的？”

塞西尔把演戏带来了，自然也不会放过各种娱乐，比如打牌、麻将，统统带了过来，使得月城居民的夜晚生活得到了极大的丰富。月城的骑士们回归圣殿再重新分配后，自然把这些都推广了出去，这是后话。

“那……”塞西尔看向奥凯西。

“总之我能看清。”奥凯西以这样一句话说了总结。

嗯，圣骑士不撒谎……要撒谎时就不说话。

兰登做事说话总是有目标的，塞西尔只能耐心等待，没一会儿，窗外传来了脚步声，联系少年那次离开时的悄无声息，显然脚步声是种特意提醒。

少年一爬进窗户就撞上了四双眼睛，骑在窗台上僵了会儿才笑嘻嘻地道：“等我呢？”

“是啊。”莫耶笑眯眯地道，“就等你了。”

塞西尔从少年一进来起就死死盯着对方，借着明亮的月光，少年白皙的皮肤与瘦弱的身材组合成了纤弱的气质，很引人怜惜。不过，从头到脚他也没找出来什么特别之处，要知道，兰登所说的特别肯定是超过一般常识，绝不是“疑似贵族少爷深夜卖春”这种“普普通通”的事。

“没觉得哪里不对啊。”塞西尔嘀咕道，“直接告诉我嘛，亲爱的。”他现在已经能流畅地说出这个词了。

兰登叹了口气，轻声念了个咒，很短很快。

少年突然低骂了一句，转身就想往窗外跑，没想到莫耶的动作更快，不知何时已经拦在了窗户口，微笑着道：“去哪啊？”

微弱的照明亮起，这是魔法灯，兰登点的。

塞西尔一刹那被白色占据了视野，少年的穿着很普通，长相也不是特别惊艳，就是普普通通的五官，但是，他真的太白了！

就像3D建模没完成的那种统一均匀的白色！

塞西尔几乎惊呼出声：“蛋蛋龙！”

少年的脸颊悄然出现一抹红色，低声喝道：“我成年了就可以收蛋了！”

塞西尔：？！

第131章 预言的唯一用处就是买彩票

龙族真的有“蛋蛋龙”这个称呼，一般是成年龙对幼年龙的戏称，幼年雄龙的蛋蛋会落在尾巴根部，成年后就能缩回腹腔去了。

这只“蛋蛋龙”全身上下都是白色的，包括头发与眉毛，瞳孔是极浅的蓝色，说明不是白化品种，手腕与脖子上覆盖着少许盾型鳞片，时不时反射过一抹魔法光球微弱的光芒，看上去就像一桩妖异的艺术雕像。

“不要点光了吧，在这里很容易引人注意的。”“蛋蛋龙”用一根食指戳上兰登造出来的魔法灯球，噗得一下，光球熄灭了，他又回归成那个白皙的人类少年形象，“我叫荷马。”

“河马？”塞西尔重复道。

“荷马。”少年又说了遍。

“河里的马？”塞西尔努力忍耐住笑意。

“河里的马怎么了？”少年不明所以地道。

“讲正事。”兰登看不下去了，插嘴道。

“正事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既然你们有备而来，那肯定猜到我的目的了吧？”荷马丝毫没有慌张地道。

龙生下来就拥有全部的知识，天生遗传，然而，并不是有了知识就有情商的，好比这只幼龙，知道卖春、知道基佬、知道晚上偷偷摸摸上门提供“服务”，但是他的脑袋只想出用夜间假装“卖春”这种方法来判断对方是不是基佬，整件事连贯起来就显得愚不可及。

“他大概多大？”塞西尔凑近了兰登问道。

“一百六十岁！”荷马立刻道。

“龙类的听觉和嗅觉非常好，视力倒是不怎么样。”兰登大大方方地道，“换作人类，他现在大概六、七岁左右。”

噫，鸡狗嫌的年纪！

这就是个小屁孩跟着大人出来办事，发现了好玩的事，自作主张跑去玩。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基佬骑士团的？”塞西尔不解地问，他自问四个人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也没有能标明身份的任何东西。

“我认识他。”荷马一指兰登，“兰登·克里斯，超传奇法师潜质认证者，我们上魔法常识课要学的，他是基佬骑士团的。”

塞西尔迅速看向兰登，大猫淡定地扭过脑袋看了看窗外，之后若无其事地看回来给了他一个微笑。

好吧，耶耶原谅你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塞西尔叹道：“那你这晚上干的事是为什么呢？我们就算知道也要问清楚看看，以免误会。”

“我想加入基佬骑士团。”荷马爽快地道，“我觉得直接说不太好，所以来试一试你们，万一这个兰登是变形怪呢？。”

“如果是呢？”塞西尔就是忍不住想批评这个龙孩子，“万一有人要对你不轨呢？”

荷马看过来的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你怎么这么蠢”，道：“当然是一口吃了对方啊。”

塞西尔：“……”

好吧，耶耶也原谅你了。

整件事就很乌龙，塞西尔也不能拿这龙孩子怎么办，但是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了解敌人比了解队友更重要。

“你来图海干什么的？”塞西尔起了个十分大众的话头。

“你是想打探我来这儿是不是为了与图海为敌？”荷马直接道，“这件事不能告诉你，和龙族有关的正经事，不一样。”

塞西尔无语地瞄向兰登，得到了如下回答：“我说过了，龙族是非常讲究逻辑的种族，只要你能在逻辑上说得通，他们就能接受。”

塞西尔叹了口气，道：“那你为什么要加入基佬骑士团呢？”

“因为我是基佬啊。”荷马理所当然地道，“基佬骑士团不是愿意包容庇护所有喜爱男人的生物吗？”

“话是这么说。”兰登说道，“但是我们可不收违法作乱的人。”

“上门‘卖春’在图海不违法。”荷马立刻道，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想揍他。

兰登眨了眨眼，道：“无端毁灭别人的国家可不是受欢迎的行为。”

“你是在打探我们来这儿的目的？”荷马抓住了重点，眉毛皱了起来，“我说了这不是应该私人透露的。”

“你想加入基佬骑士团，我必须考验你是否有违法乱纪行为，而毁灭他国文明可不是什么好事，不是吗？”兰登侃侃而谈，如果不是相处久了，塞西尔甚至会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呢，“所以，我问你这个话题是很正常的吧？”

荷马眉毛眼睛皱成一团，看上去有点恐怖，毕竟他太白了，片刻后他吐了口气，道：“好吧，这件事很快就能公开了，我提前说两天也没关系。首先，图海与埃博的龙心有着一些联系，我们还未能找到实际证据，但是图海国王拒绝与我们见面，这可以被视作心虚的表现，我们给国王下了最后通谍，如果他在期限之前无法交待一个合理的缘由，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图海与龙心失踪有着极大关系，到那时候，图海必须受到惩罚，龙族的躯体不得被任何人亵渎。”

塞西尔没好气地道：“你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件事啊，光凭怀疑就要毁灭一个国家？”

“图海国王只需要解释清楚为什么要往埃博附近派驻分国，以及每年派人去观察白塔就行了。”荷马讲话很有条理，“这种行为一直持续到去年白塔损毁，之后，图海立刻撤回了分国，这个证据足够吗？”

分国去年被撤回这事塞西尔还真不知道，现在一听，他顿时觉得图海国王的水平太低，不管是不是真为了龙心，分国放那儿不就完了？白塔一毁立刻撤回是什么操作？

现在好了，裤裆里掉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荷马表达的理由充分、逻辑顺畅，除了没有实际证据可谓是无懈可击，这也足以证据龙族虽然残暴阴险但是确实讲理，塞西尔无话可说。

三名骑士互相交换了个隐秘的眼神。

“这倒是说得通。”兰登道，“那么，说说你为什么要加入基佬骑士团吧。”

“因为我是基佬啊。”荷马有些不耐烦地道，“我不是说过了？”

“你有喜欢的男人？”兰登不理会，继续问。

“没有具体一个人，但是，我发现我亲近喜欢的都是男人，一个女人也没有。”少年抱着胳膊，一付老成的模样，“这个可以算是证据吧？”

“算是，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是还没遇到喜欢的女人呢？”莫耶笑道，“也许你见的人太少。”

“我明白你的意思。”荷马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至今为止，我一共见过三百七十一头龙，其中母龙一百一十一头，无一喜欢，样本数量有些不足但我觉得还是能作为一定证据支撑的。”

塞西尔越听越不对劲，这问话感觉不像是在质问，反而是某种诱导，直接问荷马有没有对男人硬过不就完了么？生理反应是最直接也最决定性的证据，其他都不重要，况且，前几天不是都确定荷马不是基佬了么？

塞西尔正要开口问话，兰登已经抢先道：“我们已经了解你的想法了，不过，加入一个组织，尤其是你拥有龙的身份，必然是一件大事，我要上报圣殿骑士长，不能立刻给你答复。”

荷马点了点头：“很高兴你理解了我的想法，那么，没什么事我就走啦。”

“不送。”兰登微笑着在胸口按了下掌，“路上小心。”

“没人能比我更精通隐身魔法。”荷马得意地一抬下巴，跳出窗口的瞬间就消失在空气中，无影无踪。

塞西尔有疑问却没立刻说出口，正组织语言时，他看见兰登拿出了羊皮卷，心领神会地拿出自己的。

【在未来的图海与龙族战争中，争取任何一份力量都是必要的。】羊皮卷上显现出这么一句话。

塞西尔秒懂，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荷马的年纪太小了。”

要不怎么说演戏要看天赋呢，奥凯西沉默不语，莫耶立刻兴致勃勃地接上了：“没关系，过几年他就懂事了，到时候他会找到真爱的。”

一边说话，羊皮卷上一边还显现出来话。

【别不高兴，我的王，这是必须的手段。】

塞西尔试了好几次都做不到一边冥想一边说话，只得道：“对于这件事，我没不高兴，毕竟我们有着我们的立场。”

兰登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你一惯讨厌利用孩子。】

“屁股决定立场，我还做不到超越屁股保持客观。”塞西尔张开手臂，扑到兰登身上，暖烘烘的体温带给了他安宁的触感，“有时候，人就是要不计一切代价，活着才有余地。”

“是啊。”兰登把塞西尔抱进怀里，“活着，我们都要活着。”

觐见图海国王比塞西尔想像中顺利多了，几乎是按照正式礼节一照会，那边就发来了允许入城的消息。为了给双方都留点面子，他们一行乘着大清早出了城，在城外装出刚刚抵达的状态。

图海的王宫依旧是木头搭建的，三人合抱不过来、漆成朱红色的巨柱增添了不少庄严感，飞檐上的脊兽生动活泼，令整座宫殿充满了大唐时的威仪，然而，一进入宫殿，看着那长长的、没有窗户的狭窄走廊以及吊在走廊中间的枝型魔法吊灯，大唐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兰登告诉塞西尔，这座宫殿是罗刹娘娘死后，继承她遗志的同伴所建，遗憾的是，宫殿到底没能彻底完工，图海人不想浪费已建成的大门补上了主体，风格完全不统一。

这座宫殿就如同图海，有着大唐的国号、名为长安的城市，然而，这里终究不是塞西尔所熟悉的那个大唐。

图海国王看起来不年轻了，充满了酒色过度的苍白感，坐在一张奇怪的酸枝椅——尽管镶金包银还放着颜色艳丽、厚度惊人的魔法软垫，塞西尔还是一眼认出来那就是酸枝椅的样式——他一看见进来的人，那张仿佛随时会死的表情就活了过来：“你们来了！”

塞西尔有些茫然，瞄了眼兰登。

“肝”到“王者”的坏处之一就是这种场合塞西尔再也不能推给兰登了，他不首先做出反应，他的王骑们都得眼观鼻、鼻观心，低头保持沉默，如果交谈对象是位国王，让王骑首先发言是种极大的侮辱。

塞西尔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日安，国王陛……”

话未说完，图海的国王已经风风火火地从王座上跑了下来，两眼放光地一把握住塞西尔的胳膊，说：“你有办法的吧？”

“哈？”塞西尔算是有点常识了，图海国王的举动已经严重失礼，也说明事态已经失控了，“您说什么呢？”

“我想说的是，你们是预言之子，有办法抵御龙族的吧？”

塞西尔：？？？

初听到预言之子这种说法时，塞西尔是拒绝的，当他听兰登仔细解释过前因后果就更加拒绝了。

图海国王的说法十分简单：图海的宫廷中流传着一个预言，当长安面临毁灭时，一定会有一位异国的王，他带着不同寻常的人来到这里，拯救了图海。

这个预言也太笼统了吧？

塞西尔一听就觉得这和骗老人的保健品推销词没啥区别，他还真进过这种公司，培训时就嗅出味儿来，直接走人，这种生儿子没**的活太伤良心了，临走前他还毫无愧疚地顺走了培训公司的一大堆培训资料卖了废纸。

“我……并没有抵抗龙族的办法。”塞西尔坦白道。

“不，不可能啊！”图海国王的脸色迅速衰败了下来，“不可能的！明天就是龙族的最后期限了，只有你……只有你来了啊！只有你是异国的王！只有你啊！我不知道龙要的答案啊，那些**本不信，这只是祖先的命令而已！”

塞西尔能理解图海国王如同捞着救命稻草般的心态，不过，现实就是现实，他确实没办法。

图海国王大叫了几声，尽是些自说自话，随后他又瞪向塞西尔，大吼着“如果不是来帮忙的就赶紧离开”之类的话，显然已经处于癫狂之中。

眼看着这边无法下手，塞西尔只能离开，路过那条又长又窄、画满了壁画的走廊时，他被一位优雅女人阻拦了下来。

女人有着修长的身材，配合着裹身的柔软衣裙，就像一朵郁金香般。与国王不同，她的面容十分平静，语速也很缓慢：“很高兴见到您，预言中的王，皇后伊莎贝拉在此觐见，有失体统，请您原谅。”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面对一个濒临灭绝的国家，塞西尔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的预言一点儿也不准。”

皇后开门见山地爆雷了：“因为国王知道的并不是真正的预言。”

塞西尔：“……”

他条件反射地左右环顾了片刻，不知何时，列在走廊两边的士兵们都不见了，这儿只剩下他与皇后，还有低着头的王骑与侍女。

“终有一天会有人到来，也许是国王、也许是英雄、也许是流浪汉，他是龙的传人，唐的子民，我的同胞，他见过凡人上天入地、花朵在冬天怒放、心脏停止又复跳，他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中文，普通话。

伊莎贝拉背诵了一段标准的普通话，落在塞西尔耳中不禁带来了颇多感触。

罗刹娘娘，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大概你没想到穿越过来的会是我这么个小人物，又或者说，你觉得小人物也可以推动这个世界吧……

“这么多年来，图海遇过了好几次危机，预言之子始终没有出现。”伊莎贝拉站直了居然比塞西尔还要高一点，抬起下巴时颇有些高傲与自负，“今天，预言之子出现了，告诉我们他没有办法……”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罗刹娘娘，我们终究要辜负您的期望。”

塞西尔盯着伊莎贝拉的面容，道：“你知道罗刹娘娘的真相？”

“每一任皇后都知道。”伊莎贝拉说，“所有的真相就夹杂在皇后的新婚之夜必读书本里，国王从未看过一眼那些不入流的图画。”

塞西尔：“……”

再说一遍，罗刹娘娘您真是个人才！

“我对您有个请求。”伊莎贝拉很快收敛了情绪，“请尽量带更多的人走，我听说过您，月城的新国王，神战的故事如同传奇一般，而月城的题字与我们的国号是那么的相似。我不敢妄自揣测您与罗刹娘娘的渊源，但是，既然您来了，想必冥冥中自有命数，请尽量带更多的人走，我可以给您一张皇后的空白赦令，怎么表达就请您多费心了。”

“你们……”本来想询问是否还有办法的塞西尔住了口，“多保重。”

人要是有办法，国王还会疯到那个地步么？

肯定是所有办法都想遍了啊！

“为什么要派人监视埃博的白塔？”疯疯癫癫的国王没法问了，问一下皇后总可以吧，塞西尔还是没忍住。

“因为预言。”本准备离开的皇后停下了脚步，转回身来平静地回答，“不仅是白塔，瑟林人的海上陆船，洛马苏的火山遮罩，还有凡纳沙漠的冰晶湖，我们都派人监视着。”

卧槽，你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凡纳沙漠又在哪里？

塞西尔来不及体味复杂的心理活动，接下了话头：“什么样的预言？”

“因为罗刹娘娘的预言，图海的历史上出过好几任专精预言的法师，一百多年前时，四大古代魔法奇迹落成之后，一位预言系的高级法师做出了这样的预言，当白塔倒下、陆船沉没、遮罩碎裂、冰晶蒸发，世界由此巨变，凡人将主宰未来。”

塞西尔的心脏怦怦直跳，这话里话外的似乎都指向了他啊，古代魔法奇迹的突然失效一直是他心头的刺，现在看来，这是不是某种暗示呢？

“你们可以把这个答案告诉龙吧？”塞西尔不解地道。

皇后的表情藏在阴影里，晦暗不明：“即使说了也是没用的。”

“为什么？那些龙听起来还挺通情达理的啊！”

“因为这是预言啊，没有人会相信预言的！”皇后盯着塞西尔的眼睛道，“但是我信，因为古代魔法奇迹都在同一时刻失效了，不觉得很奇怪吗？”

离开国王宫殿时，塞西尔忍不住回身望去，飞檐上的脊兽大概是这个世界少数会令他热泪盈眶的东西，然而，图海马上就要经历战火，这些东西大概率也将不复存在。

我能做点什么吗？

“你信预言吗？”一直没机会说话的兰登开口道。

塞西尔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了：“不信。”

兰登停了下来，仔细打量着塞西尔，道：“你没有认为预言之子就是你吗？”

“我不知道那位法师有什么本事，但是我百分百肯定罗刹娘娘的预言并不是专指我，她只是确信会有另外的……咳，我这样的人到来而已。”

兰登微笑起来：“很高兴你会这么想，亲爱的塞西尔。”

塞西尔斜了兰登一眼，很是扬眉吐气地道：“你就是不信任我！”

“并没有，只不过这个世界还有许多你不熟悉的事。”兰登沉吟了下，道，“曾经有个非常著名的预言，述说了一位英雄的传奇，那是生灵艰难的时刻，大家都期盼着英雄的出现。”

塞西尔心有所感：“英雄出现了？”

“出现了。”兰登的语气里有着感叹，“正如预言所说，英雄创造了新的魔法，建立起生灵的避难所，整合了四分五裂的世界，做到了预言里所有的事。然而，与恶灵的最后一战时他所信任的副手没有出现，他奋力战斗，死在了恶灵首领的面前。之后，本土生灵进入了长达一百年的黑暗岁月，预言系魔法也由此走向衰落，现在的法师们几乎不信任何预言，预言系魔法的学生是要被鄙视的，被叫作推销员。”

塞西尔：？？？

推销员招你惹你了？！

“他这算是遇人不淑吧？”塞西尔说道。

兰登抛了个玩味的眼神过来：“最有趣的是，他的副手并没有背叛，只不过在来的路上集市随手买了个苹果，吃的时候有人进来大声报信，他被吓了一跳，苹果没嚼碎就被噎死了。”

塞西尔：“……恶灵的阴谋？”

“并不是，历史上和当时都有多人追查此事，恶灵与此事并无干系，纯粹是一个巧合。”兰登以一种旁白的语调慢条斯理地道，“所以，什么预言？不过一个小小巧合就让整个预言全部作废。”

“反正我不信预言。”塞西尔一撇嘴，“再说了，如果真是预言，那我信不信也无所谓吧，反正我不信预言也会实现的，那和我就没什么关系了。”

“非常明智，我的王。”兰登揽过塞西尔的脖子轻声表扬道。

放在平时，塞西尔肯定要想办法占占便宜的，现在实在没心情。他先是直奔克拉丝夫人家，强烈要求他们一家立刻离开，遗憾的是，一家十几口人没一个愿意的，克拉丝夫人哭着不肯走，被姐姐一拳捶在脑袋上晕了。

……看起来捶脑袋是家族传统了。

在城外安排奥凯西看守克拉丝夫人，塞西尔度过了一个忙碌的夜晚，大家倒没对他那张赦令起疑心，而是对纯男性的队伍很不满。

“打仗了，没有女人怎么能行？”

“那行吧，城外屠……咳，屠那什么差无数人，有多少要多少，来女人！男人也要！”

天空泛出鱼肚白时，塞西尔也只拉到一百来人，女人居多，颇有令行禁止的气势，全副武装排着队走到城外时，天空中终于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龙吼！

第132章 孽畜，还不速速就擒！

塞西尔与荷马谈话时，还有种“龙差不多也就这样吧”的感觉，是能说道理的，长得还行又有点脱线，观感不错。

现在，看着一头油光滑亮的黑龙飞过天空，嘶吼声响彻天地，塞西尔的观感完全改变了，龙的讲道理就像是美国的讲法律，“你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我才动手的”，哪里不讲法律了？

黑龙比那天出现的白龙大多了，目测身体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加上尾巴更为可观。这头黑龙大概是只成年龙，不仅看不见蛋蛋，尾巴尖部、头部、爪子以及脖子附近的鳞片都有着好几米长的棱刺，闪烁着充满血腥味的寒光。

这次，黑龙没有仅仅只是在空中耀武扬威，飞了几个来回后猛地下降，一屁股坐在了长安的城墙之上，双爪深深嵌入到砖石植物之中，对着城市咆哮道：“最后期限已过，图海人，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亵渎龙尸，罪该万死！准备下炼狱吧！”

“我们才不要这些人呢。”莫耶小声嘀咕道。

好吧，看起来荷马才是龙中的少数派。

塞西尔看不到城中的反应，但是他带出来的这一百人可没有一个害怕的，男人们掏出大剑、锤子、弩，大声骂着脏话，女人们则展开背包——他一开始还以为这些背包是被褥之类的，真的太大了——没想到里面却是鱼鳞甲，她们穿脱的样子十分熟练，完全不用别人帮忙，不一会儿就从头到脚钻进了金属之中，除了关节缝隙几乎没有露在外面的地方，即使如此，这些女人活动起来还是十分灵巧，似乎这些盔甲的重量对她们不值一提。

大概是察觉到塞西尔异样的目光，站在附近的一位男子骄傲地道：“既然有皇后的密令，你大概也是位宫中的重要人士吧，看看，这些就是我们图海的骄傲！重甲罗刹！这些盔甲是魔甲，可以抵御魔法！本来没有陛下的命令我们是不能出动的，但是，陛下已经……这些都不重要了，今天就是图海的生死存亡之际！以命换命！”

“以命换命！”

重甲罗刹爆发出了整齐的吼声，从尖细的声音来看，这些女人的身材应该不会太过强壮，遗嘱法则和物理法则没有丝毫联系，并没有越强壮获得的神力就越强这种说法，诸如克拉丝夫人这样娇小的女子也能够空手撕塞西尔。

“这样挺好，打造魔甲时能便宜点，面积小。”莫耶满不在乎地道。

塞西尔看了过去。

“干吗？”莫耶一摊手，“海图女人还会用药物控制经期呢，因为经期时她们的力量更大，而且你知道她们有个口号么？‘我下面流血，你也要下面流血’，男人在战场上面对她们时总是不自觉的夹腿。”

塞西尔赶紧把腿放松，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道：“你废话好多！”他看向兰登，“准备好了吗？”

“一百来人，没问题。”兰登点了下头，“说话吧。”

“勇士们！”塞西尔早就在心中打好腹稿，大声说话吸引了一众人的注意力，“我们的任务非常重要，大家都往我这儿看！”

兰登的咒语恰在此时念完，一阵似有若无的歌声在空中响起，就在这批专业军人静心聆听时，不可抗拒的睡意迅速袭来，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原地倒下打起了呼噜。这是塞西尔早就想好的计划，用言语骗这些已有死志的人离开并不容易，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至少可以持续半天。”兰登道。

“超传奇法师潜质果然不同凡响。”莫耶假模假样地鼓起了掌，“我几乎没感觉到魔能的波动，厉害！”

奥凯西从不远处出现：“我们最好撤退一段距离。”

塞西尔看了看十几米外的城墙，问道：“这都不够远？会被波及吗？”

莫耶和兰登一起看向奥凯西。

“奥凯西是我们中唯一与龙进行过阵地战的人。”兰登解释道，“神圣骑士联盟曾经帮助洛榭对抗龙，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塞西尔心中不祥的预感更重了，这场战争没有他插手的余地，月城神战时最关键的并不是对抗的那一刻，当他们在事前大力发展纸，拉纸神入伙时胜负其实已经注定大半了。

“退后吧。”奥凯西没有多话，简单地道。

四个男人要拉一百多个全副武装的人离开并不容易，幸好克拉丝夫人醒了过来，尽管她很想回家去救家人，但是城门已经关闭了，她只能一边哭一边帮着四人运送同胞们。

城外看不见城中的情景，巨龙的咆哮之下人类的声音太过渺小，根本听不清。随着第二头、第三头龙降落，塞西尔确信图海在这场战争中大势已去。

荷马也站在城墙上，自然界中很少有纯白的东西，他比另两只龙小了一圈却更为显眼。另一头是红龙，艳丽的鳞甲仿佛在燃烧，体型和黑龙差不多大小，也不知是雄还是雌，一直没有发出声音，以警惕的目光注视着城内，似乎在寻找什么。

“龙会直接喷火吗？”塞西尔担忧地问。

“只有黑龙会喷火。”兰登道，“他们应该想避免受到遗嘱法则的诅咒，龙的数量太少了，每死一头都是极大的损失。”

“用魔法吗？”塞西尔道。

“不用，有更简单的方法。”莫耶带着点戏谑与兴奋的语气说道，“记得‘面无惧色’是怎么变成人类骑士专属的吗？”

塞西尔一愣，随即有了些领悟。

遗嘱法则经过一代一代的实践与补充，现在已经很完善了，立遗嘱法则之前，大佬们肯定会百般琢磨、反复计较，务必不让遗嘱法则出现任何能钻的空子或者漏洞，但是以前的大佬可没想这么多。

图海的国王与皇后没有回应，黑龙等了一会儿似乎不耐烦了：“以为躲在城中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吗？以为罗刹的遗嘱法则能够庇护你们吗？噢，你们这些懦夫，还比不上一个小女孩儿！罗刹比你们更有勇气和智慧，你们这些可怜虫！”

塞西尔惊讶地道：“他们见过罗刹娘娘？”

“二百年对龙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幼龙甚至都不能成年。”兰登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罗刹为什么要去见龙？”塞西尔问。

“谁知道。”莫耶懒洋洋地应了声，“不过，我同意龙的说法，图海的国王确实是个懦夫。”

黑龙飞了起来，扇动着翅膀完全蔑视牛顿地悬停在空中，他张开血盆大口，四排森白的牙齿间有烟硝缓缓燃起：“亵渎者必须受到惩罚！”

火焰从龙嘴里喷发出来，形成一道火柱落在了图海的城墙之上！

塞西尔听见了植物燃烧的噼啪声，火焰并没有立刻烧起来，布满了藤蔓的砖砌城墙似乎有着无形的力量，正在缓慢地抵制着火焰。

“魔法与文明的较量从未停息。”兰登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似乎在敬畏着什么，“魔法无法直接塑造城墙，同样，魔法对于城墙的毁灭力也受到了阻碍。相比之下，文明神的力量对于城墙倒是更致命。”

塞西尔不得不眯起眼睛，即使退到这么远，热浪还是犹如实质般扑面而来，可想而知城墙在承受着多高的温度。

这只是砖头与藤蔓组成的城墙而已，按理说应该在高温之下瞬间化成灰烬才对，然而，火焰中的城墙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形状，只有某些叶片变得焦黄。

魔法的光芒从城中亮起，沿着城墙的植物开始疯狂生长，甚至扩展到十几米外，塞西尔的眼前，一株原本枯萎的植物根部突然又长出了新的枝杆、长叶、抽条，之后，一捧云朵般白色棉絮爆了出来。

卧槽，棉花啊！

塞西尔一见就眼红了，顾不得热浪侵袭拼命跑过去把夹裹着种子的棉絮摘下来，包括附近所有新生的棉花，发了狂般摘个不停，直到兰登把他拉了回来！

“你疯了吗？！”兰登第一次对塞西尔怒骂道，“看看你的手！”

塞西尔这才冷静下来，气喘吁吁地抱紧了怀里的一堆棉花，浑身颤抖个不停。他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火辣辣的疼，手上红了一片，即使如此，他也死活不愿意放开怀里的东西。

棉花！纺织业！这是能够改变历史的东西！能够扩展人类的活动季节、制造更结实的风帆、布料、绳索，能够应用于许多行业，刺激经济急速发展的东西！

塞西尔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命运的味道。

如果不是正好在收获的季节来，他根本不可能在茂密的丛林之中认出棉花。

如果不是龙顾忌到罗刹娘娘的遗嘱法则，采用烧城墙的方式，法师们也不会催动植物生长试图修补城墙。

如果他不在月城上题字，小比尔斯也不会建议克拉丝夫人向他求助。

如果……

有太多的如果，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他都不会发现棉花……然而，他依旧不相信预言，任何一个人被生出来，都是父母之间许多联系的结果，这难道能说是命运吗？

他不敢打包票，毕竟有被宗教洗脑洗残的，但是九成九的人类都会喜欢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掌握自己的命运，是人类从古到今的追求。

“图、图海能扛住吗？”塞西尔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看向远处。

“你想什么？”兰登还在生气，冷冷地道，“不可能的事！”

龙的攻击并不止一次。

黑龙的喷吐持续着，他一边飞一边用龙熄反复灼烧城墙，慢慢的，藤蔓卷曲、枯萎，化作黑色的残留，砖头并没有经历变形、融化的过程，而是像内在的某种力量终于到达了极限，突然从青色的砖块化成了黑灰，连一秒都不到。

海图的城墙倒塌了！

缺口从一小处很快扩大到十几米再达到一半，黑龙闭上了嘴，重新落在冒烟的城墙废墟上，打了个响鼻，极为人性化地咧开了嘴，奚落道：“现在，告诉我，亵渎者，图海在哪里？”

克兰道尔修了七十年的长城才把全部国境包围进去，被举世推崇为奇迹，反过来说，大部分国家都做不到把国土全包进墙里，如月城这样在城与城之间修筑全程道路的都是凤毛麟角。

长安的城墙没了，这里就不再是图海国，只是一处荒地罢了，那么，罗刹娘娘遗嘱法则的诅咒也就不起效了。

这确实可以完全避免遗嘱法则的严重后果，只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而已，黑龙的声音不复先前的洪亮与压迫力，从他嘴里冒出来的硝烟带着浓重的血腥味，甚至连塞西尔都能闻到。

显然，龙族认为这一个小小代价值得。

“黑龙的喷吐并不是魔法，或者说不完全是魔法，这很伤他的元气。”奥凯西面色凝重地看着远处冲天而起的火焰，失去了“国”的保护，砖头与藤蔓回归物质本身，成为了易燃物与助燃剂，“不过，与接下来图海的损失相比这不算什么。”

战争开始了。

“这不算战争，只是屠杀。”奥凯西露出了不忍之色，“龙，是无法以血肉之躯力量打败的，再强大也不行。”

魔法的光芒首先闪烁出来，各种光芒打向三头龙。荷马展开翅膀飞上空中，发出了清脆如鸟呜的声音，带着某种有规律的节奏起伏。

“龙语魔法。”奥凯西道。

“他在抽空魔能。”兰登面露惊讶之色，“他都还未成年，居然能这么精确地控制魔能。”

“所以这龙孩子才会被带出来啊。”面临战争，莫耶的神色有些激动，就像看见美食的饥饿人，“龙又不傻。”

一层五颜六色的雾状东西从城中升起，随即，就像是受到什么力量驱使般迅速溢出城墙，化作一股狂风消失不见。

魔法的光芒消失了，黑龙步入城墙，踩碎了无数房屋走到城中最大的宫殿旁，从塞西尔的角度只能看见背部与扬起的尖刺尾巴，想来，此刻龙的脑袋正靠在宫殿旁边。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遗言？”满含嘲讽的声音响起，“要不要立个遗嘱法则？”

宫殿中有没有答复不知道，塞西尔焦急地等了会儿，突然听见黑龙愤怒的咆哮起来，黑色的身影似乎在翻滚挣扎，最终，他立起了上半身疯狂摇晃着，而一抹艳丽的小小红色正在他的鳞片间迅速移动着。

“人？”塞西尔看不清楚，拉着兰登的胳膊一迭声地问，“是什么？是不是人？”

兰登给了塞西尔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却还是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道：“是伊莎贝拉皇后。”

塞西尔脑中浮现出那位比他还高，微微抬着下巴皇后的矜持模样。

黑龙正在摇晃着身躯，想要把那个小红点晃下来，然而，红点灵巧得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路攀爬到了他的脑袋上。期间，荷马和红龙也试着驱逐掉皇后，都失败了，荷马还喷了一片不知什么属性的气息到黑龙身上，没除掉皇后，反而让一大片黑鳞变成了灰败色，惹得黑龙暴跳如雷，被喷了一头一脸的唾沫。

红点停在黑龙眼睛那儿不动了，黑龙同样也一动不动。

“休想用预言这种话骗我！”黑龙讲出了如同皇后猜测中的话，“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预言的真实性，而且你们也无法证明你们是相信了预言才那么做的！这只是你们的内心想法，是无法证明的！”

这个时候，塞西尔才感觉到黑龙与荷马的相似之处。

皇后似乎在辩解，片刻后，黑龙停下了动作，阴铡铡地道：“你能持续多久的神力呢？整个图海如你这样的人又有多少？零，这是皇后的特权，不是吗？你就算刺瞎了我的眼又如何？不过是凡俗武器，我只需要忍过暂时的疼痛，治疗魔法之后就能恢复如初，而因为你的举动，哪怕逃到世界尽头，图海人都将被龙族以及盟友追捕。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皇后不知说了什么，黑龙突然低下头，对着城中喷了一口火焰，荷马与红龙也展开翅膀，一边盘旋在空中一边向着地面不断吐息，不久后，长安就如同烧红了锅，由于城墙阻挡塞西尔看不见城中的状况，但是不断升高的黑烟表明了一切。

长安正在燃烧。

黑龙突然尖叫一声，扬起脑袋不断甩动着，塞西尔模糊中看见红色在他的眼眶四周出现，而那抹灵活的小红点像是断线的风筝般掉了下去，落入到长安喷涌而起的大火中。

“不，皇后陛下！”克拉丝夫人的哭声传来，她想要跑过去，被莫耶一把揪住头发，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观音娘娘！观音娘娘！看看你的子民吧！我们是大唐的子民，我们是不屈的斗士，我愿向您献上我的灵魂！观音娘娘！”

塞西尔还未对此表达疑惑，城中突然传来了更多的杂音，仿佛是某种应和或者是临死的呼号，这股声音拧成了一股，飘荡在长安的上空。随后，一个巨大的虚影出现了，他抬头一看，顿时在心里骂了句卧槽！

脑后有着一轮明月，手里拿着细长白玉瓶，瓶里插着一根柳枝！

观音，而且是赵雅芝脸的观音啊！

“图海的文明神。”莫耶小声道，“这时候才现身，晚了点吧？人都死光了。”

“图海的文明神观音只有在战争中图海人大量死亡时才会出现，是他们的精神信仰之一，也是图海的战争武器之神，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叫观音……”兰登冷淡地道，“据说是为了给图海人最后一点希望，并且不让图海人养成依赖文明神的习惯。”

“道理讲这么多，不还是让自家子民死了。”莫耶不屑地道，“他们就没有其他的文明神了吗？死这么多人才出来一个。”

“你把文明神当什么？自家养的狗？”兰登说道。

“人都死了这么多，图海的文明神也是够傻逼的。”莫耶毫无敬意地口吐芬芳。

被揪着头发的克拉丝夫人突然转过脸来，大声叫道：“大唐在，图海在！你懂什么？！死亡不是终点，精神才是永恒！”

莫耶愣了愣，松开手，几缕头发落到地上。

赵雅……不是，观音站起来，捏着杨柳枝洒出一抹水，火焰熄灭了，她看向黑龙，左手拇指与中指合拢，捏于胸前，冷冷地道：“孽畜，还不速速就擒！”

连声音都是当年《新白娘子传奇》的配音版呢，台词也好配……

黑龙哪受过这侮辱，张开嘴喷出一股巨焰，然而，这灼热的力量只到观音前便止步，再也无法靠近一寸。她口中念念有词，左右两侧长出两个脑袋，背后伸出四只手臂，举着锤子——塞西尔也不知道那玩意儿叫什么，有点像纺锤，两头尖中间细——向黑龙砸了过去！

“观音娘娘和罗刹娘娘好像啊。”克拉丝夫人喃喃自语道，“简直一模一样。”

“也许观音和罗刹只是一体两面呢。”塞西尔叹道。

“一体两面是什么？”克拉丝夫人迷惑地道。

“就是……”

黑龙的尖叫覆盖了一切，三只龙族不约而同地疾速后退，暴雨在一小块天地里突兀地倾泄而下，很快化作洪水，淹没了整座长安，所过之处火焰熄灭、草木疯长，大树拔地而起形成了不见天日的密林。

“要全面开战吗？图海人！”黑龙愤怒地吼出了标准反派台词，“以为我们不敢？！”

观音慢条斯理地道：“若是我愿立下誓言呢？”

黑龙沉默了下，问：“什么样的誓言？”

“图海人并不知晓任何有关龙心的事，只是单纯地受预言蛊惑。”观音说道，“若此事不实，我必将消亡。”

几秒过去了，观音还好好地站着，黑龙的气息平复了不少，打了个响鼻后道：“你要加上一句，从白塔建成起至今的所有图海人！”

观音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修改后的誓言，黑龙又等了数十分钟，确认观音毫无变化后重重地喷了口热气：“这件事就此结束，再见！”

三头龙振翅飞走，没有丝毫留恋之意，令塞西尔觉得心口像堵了一块石头。

死了这么多人，换来的只不过是“我的话你信了”，这就是弱小必须付出的代价，而如果没有观音的现身，甚至这个“信我”的契机都不会存在。

塞西尔正唏嘘时，突然接触到兰登的冷脸，联想到刚才的举动顿时有些怂，正准备开溜时，一个熟悉的少年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们在这里呀，大哥，嫂子，在这里在这里！”

荷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兰登身边，不远处，黑衣男人与红衣女人正以不善的眼神看过来，黑衣男的一只眼睛上有着一道新鲜的伤痕。

“大哥，这位是基佬骑士团的兰登·克里斯，我准备加入基佬骑士团了！”荷马兴致勃勃地道，“我感觉还是喜欢男人！”

塞西尔第一次发现，兰登的表情也会如此精彩。

第133章 “一样米”

兰登很少做赔本生意，从塞西尔认识他开始就一直保持着算无遗策的纪录，这次在荷马的事上看来是要结结实实栽个跟头了。

荷马来的时候周围不仅有塞西尔一行，哭得鼻涕眼泪一脸的克拉丝夫人也在，但是她并不认识荷马，也不知道这三位是什么身份，不然会立刻跳起来决一死战吧。

“奥凯西，莫耶，和克拉丝夫人去城内搜救一下吧，能救就救。”塞西尔赶紧道。

莫耶和奥凯西带着忧心冲冲的克拉丝夫人进城去了，战后重建可是需要很多时间和人力的。

兰登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也许我不该和你的弟弟打招呼，先生。”

“确实不该。”黑龙的嗓子嘶哑得不像话，显然刚才的战斗龙族并不是毫发无伤，“如果不是因为他采取的主动，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你们消灭。”

“与基佬骑士团和法师联盟为敌对龙族并无好处。”面对成年龙，兰登没有退让，直接点出了正题，“况且，我们对你也没有敌意。”

黑龙沉默了许久，之后突然换了话题：“你们买下了埃博。”

“正常之举，我们希望打通落风山脉的商路。”兰登道。

“这对基佬骑士团又有什么好处？”黑龙的视线在兰登与塞西尔之间来回转换。

兰登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塞西尔。

黑龙的瞳孔有那么一秒变成了爬虫类的竖瞳，之后又恢复了正常，道：“你想把事情扯上这位刚刚自立为王的人么？”

塞西尔挺起胸膛道：“我有我的计划，不过，这一切都与龙族无关，我也没必要介绍得这么详细吧？”

黑龙微微眯了眯眼睛，片刻后道：“你是预言之子吗？”

“根本就没有什么预言。”塞西尔有些反感地道，“罗刹……总之，她说的话并不是预言。”

先前，塞西尔以为这位罗刹娘娘是唐朝人，今天看到赵雅芝版观音，他才明白这位板上钉钉是和他同时代的，甚至有可能出生年代比他还要早，毕竟《新白娘子传奇》热播的年份他还小，能认识也是从一些娱乐视频上看到的，这剧他没看过。

黑龙的反应很意外：“你的回答正确，收下这个东西吧，外乡人。”他掏出一个羊皮卷递给了塞西尔。

塞西尔莫名其妙地接过来展开一看，眼睛都直了：那是一份枪械的图纸，不仅有手枪、还有机关枪以及炮，都是剖面图，凭着这图当然不可能立刻造出来枪炮，却足以让枪械研发人员少走多少弯路，对他这个机械白痴来说简直尤如外挂般的存在！

“这个……”塞西尔激动得话都说不全了，“是她让你们转交的？”

“也不尽然。”黑龙咳嗽了几声，皱着眉头看向红衣女子。

“问那个人是不是预言之子，不管他说是或者不是，都不可转交此份设计图。”红衣女子的声音很清脆，如同鸟呜般，“近两百年的时光里我们遇见了不少人，但是只有你一口道出那不是预言，和罗刹的说法一样。”

塞西尔心里的感激与敬仰可谓是滔滔不绝，就算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位罗刹娘娘也称得上是传奇，而她使用唐这个称呼倒是可以理解了，毕竟，只有唐朝出了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女皇帝……不过，那应该用“周”吧？

塞西尔正猜度着罗刹想法时，黑龙已经转了目标，看向兰登：“我不能允许荷马加入基佬骑士团。”停顿了下，他又道，“我也不能毁灭基佬骑士团，那么，你的态度呢？”

这场谈话的主体是基佬骑士团，兰登当然有着对话权，他说道：“也许我们应该问问当事人。”

黑龙点了点头：“非常合理。”他转向荷马，“你依旧要加入基佬骑士团，即使违反龙族的立场？”

“我加入基佬骑士团并不代表我要背弃龙族啊。”荷马理直气壮地道，丝毫没有胆怯，“这是基于天性的选择，天性是不可压抑的，这一点你总该承认吧？就像我们需要肉食也需要喝水，总不能欺骗自己不需要这些，最后只能自取灭亡。”

“我承认你说的对。”黑龙沉默片刻，“但是，性向并不是必须的需求，不是吗？独立特行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荷马认真地道，“一只翅膀够吗？”

“两只。”黑龙道。

塞西尔在一边越听越不对劲，这刚灭了一个城市，杀了那么多人，这俩货就在这儿商量因为“小孩儿不听话要砍翅膀”？什么鬼？

“等一下，等一下！”塞西尔还是没忍住，顶着兰登的死亡眼神站了出来，“你的意思是说，为了加入基佬骑士团，你要砍荷马的翅膀？”

“总要付出代价的。”黑龙轻描淡写地道，“如果他连砍翅膀这种代价都不愿意付出，加入基佬骑士自然也不是什么必须的事，那就不必加入了，总要向我证明他的决心。”

“他是你弟吧？”

“如果你是指血缘上，不是，黑龙怎么可能生得出白龙？龙族的培育与人类模式不同。”黑龙道。

“……”

塞西尔对着黑龙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避远点说悄悄话，黑衣男一挥手，一层结界布了下来，一切声音都不存在了。

“说吧。”黑龙道。

“你弟不是还在看吗？”塞西尔指了指左右张望的荷马。

“听不到的，避远了有什么意义，他还是知道我们在说有关他的悄悄话。”

“……有道理。”塞西尔悻悻地道，“我想说的是，荷马并不能肯定他就一定是基佬，他对一些男性有好感，好感这个东西太过宽泛了，我个人觉得他应该不是。”他没敢把话说死，再说了，这三只龙刚刚屠杀了大批人类，光是这一点就让他浑身不自在了，没有立刻逃走或者面露嫌恶是因为穿越之后经历过大场面，没那么莽撞了。

“我说过了，族里也有人劝说过，他不听。”黑龙的话里流露出几分怨念。

“他很年轻，容易有逆反心理，我给你一个建议，不如让他跟着我们回去，加入基佬骑士团并不容易，不是你说加入就能加入的。”塞西尔尽量诚恳地道，“况且，和更多的基佬接触之后，他说不定就能意识到性向并非如此，异性恋是不能接受同性恋的，这是一种本能，喜欢男人就是喜欢，喜欢女人也是，可能会有一时迷惑，比如对一个男人有好感，想生活在一起，但是真正双方赤裸相见了，生｜殖系统会清晰地表明到底爱好是男还是女的，这个做不了假。”

塞西尔隐瞒了还有一类人是男女通吃，某种程度上这也不算撒谎了，男女通吃不是一样吃男么。

黑龙似乎在考虑，片刻后说：“你没来杀我。”

塞西尔莫名其妙地道：“什么？”

“是因为你打不过我吗？”黑龙继续问。

“是的吧。”塞西尔有点抓不住黑龙的逻辑了。

“我刚刚杀了许多人类，按大多数人的观点，任何一个人类都该憎恨或者恐惧我。”黑龙的眼珠再度变成了爬虫类的竖瞳，“你没有，两者都没有。”

塞西尔被这么一提醒突然有点不知滋味，要说拼上性命为图海的人复仇，他真没这个想法，但是要说内心一点波澜也没有，那也不是，毕竟死了那么多人啊！

“你愿意解释吗？”塞西尔问，“为什么不信图海人的话呢？”

“因为口说无凭。”黑龙没有动气，冷淡地道，“我族人的心脏挂在那个魔法装置里被人亵渎了百年，光凭一句话就想撇得一干二净吗？”

“……但是后来你还是信了观音的话。”

“神之誓言不同，况且，根据我们多年的观察，图海的皇族对子民还算爱护，如果有足够的证据必然不会放任子民牺牲、长安被毁。”黑龙说道，“这都是让我们相信的成本，你能理解吗？”

“理智上能，感情上不能。”塞西尔叹了口气，“人总是有感情的，生灵都有。”

黑龙眨了下眼睛，塞西尔发现他在眼皮之下居然还有一层薄膜样的眼睑，很诡异。

“罗刹也说过感情这个东西。”黑龙的语气有些微妙，不过，他很快就转换到正题，“我希望你能够尽力打消荷马喜爱男人的念头，为此，我愿意付出一些代价。”

塞西尔立刻道：“我不保证成功。”

“那么，你的收获会有一定的减少。”黑龙说道，“很公平。”

塞西尔一挑眉：“你准备付给我什么？也许我根本不需要。”

“你会需要的。”黑龙拿出一张羊皮卷，从厚度上来看相当相当长，几乎和卷起来的帐篷差不多大小了，“罗刹给了我一个建议，游历世界时记录下各地的植物、动物、矿物、河流、山川以及任何非魔法的奇妙之物，她希望我把这份收集送给她的后来者，不过，她付给我的代价并不足以履行这份约定。现在，如果你愿意为我做这件事，我将把这个作为报酬付给你。”

塞西尔从听明白起就什么也顾不上了，死死盯着那卷厚厚的羊皮卷收不回眼神，这是多大一笔宝藏，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他懂。

“你要吗？”黑龙问。

塞西尔呼吸急促了起来，恨不得直接过去一把抢下羊皮卷，想想这东西即将带来的利益、可能会产生的连锁反应他就无法自控，这直接会让工业化的进程加速很多年！

“我……算了，还是不要了。”塞西尔几乎用尽毕生毅力才能说出这句话，讲完之后突然就轻松了，像是放下了沉重的包袱，“我想要，但是又不想要。”

黑龙快速地眨了眨眼睛，薄膜眼睑又露了出来：“我不明白。”

“你是图海的敌人，不是吗？”塞西尔道，“克拉丝夫人是我的朋友，我如果拿你的东西，如果她知道了该多伤心啊……”想了想又觉得这话有些自作多情，他有些尴尬地道，“应该会伤心吧，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不能强行矫正荷马的性向，这是他的自由，或者说，我不想，因为我曾经就处于荷马的位置。”

黑龙沉默片刻，问：“你怎么应对的？”

“我逃走了。”再述从前，塞西尔居然有些怀念了，“逃了很久，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反正我就……不要了吧。你能理解吗？”

黑龙好似乎在琢磨，片刻后说出了一个带着点黑色讽刺的回答：“理智上理解，感情上不理解。”

还真是超符合的回答。

黑龙没有多劝说，直接收起了羊皮卷，解除了结界，对兰登微一点头就转身准备走人时，塞西尔不抱希望地问了句：“我能不能问下有关龙心的事。”

黑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显露出一丝怒意，片刻后，他把情绪成功压抑到了平静上，说道：“这是个悲剧。”

一头年轻的母龙爱上了英俊的魔法师，这位魔法师发明各种各样新奇的小玩意儿，和曾经拜访龙族的罗刹有着一些渊源，他们说着同样的语言，描绘着同样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

母龙爱上了魔法师，他们为爱流浪天涯或者说私奔了，这对龙族来说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以人类那点儿寿命和能力，能对龙造成的最大威胁不过是几十年的伤心罢了，根本不算什么。

“他该庆幸是在罗刹拜访我们之后到来的。”黑龙低沉嘶哑的声音仿佛在撕碎着什么，“那时候的龙族已经富有逻辑了许多。”

塞西尔有些不信，兰登倒是开口了：“龙族在近两百年的时候确实有一些很明显的改变，不再那么暴躁莽撞，讲道理并且学会了分析与聆听。”

“是的。”黑龙并没有避讳这件事，“罗刹为我们带来了不少东西，我们拥有强大的魔法与肉｜体，千万年的知识与常识，但是缺乏逻辑与总结规律的手段。”

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混到食物链的上层，看来龙是真的够强，塞西尔默默地想。

接下来的故事就很老套了，母龙与法师同时失踪，不久后，法师的死讯传来，有人在前往某处魔法遗迹的路途中发现了他，死于某个魔法陷阱，与普通的冒险者并无不同。

令龙族奇怪的是，那头母龙一直失踪中，即没有生的消息，假设死亡，龙魂也没有回归。龙族产生了种种猜测，甚至想过她是不是通过某种方法去了法师的故乡。这一百多年来，龙族从未放弃寻找这位同胞，直至去年冬天，失踪多年的母龙魂魄突然归来了。

“魂魄并不完全，是残魂。”黑龙这段讲述有着明显的憎恨及压抑，“那下贱的法师不仅把她的尸体分布在四处魔法装置中，还利用她的灵魂作为动力。”

塞西尔有那么一瞬间不想去相信这短短几句话中残酷的隐喻，不过，他很快调整了心情：“你的意思是……她在这一百年间还活着？”

“不能算活着，她的灵魂一直被当作动力。”黑龙冷冷地道，“那个法师和罗刹经常提到的，一个很奇怪的词，动力，他们总是说，这个世界缺乏动力。我那可怜的同胞经受了百年囚禁，她感受不到任何东西，只有一片虚无，还有灵魂被逐渐消磨的痛苦。如今，她的灵魂所剩无几，只会反复诉说着这些年的折磨，我们让她得到了安息。之后，我们就在等待。”

“等待？”

“等待着白塔倒塌之后，知情者会做什么。”

塞西尔无法直视黑龙的眼睛，尽管对方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茂密阴暗的树林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大气不出一下。

“你们从白塔倒塌起就在等？”兰登平静地问，但是熟悉他的塞西尔听出了那话语下的厌恶。

“是的。”黑龙的声音拉得很缓，像是一头庞大的巨龙在说话，“所有的人，埃博、瑟林、洛马苏、凡纳，每一个人尚在呼吸的生灵都寄生于我同胞的躯体与灵魂之上，他们必须受到惩罚，不要和我说当事人已死，后代应当为先辈们的贪婪付出代价，况且，后代们也享受着贪婪带来的好处，那些城市根本不应该存在。”

塞西尔彻底失了语，不是觉得无话可说而是纠结，他不知道该偏向哪一方或者哪一方也不偏向，似乎怎么做都是错的。他也不用计较那些法理或者道理，只要想想，如果有人把兰登五马分尸、尸体做成工具，再把兰登的灵魂当作汽油烧，估计他知道以后会想要把所有相关人都赶尽杀绝。

光是想像下，塞西尔就感觉血全部涌进了脑子里，每一条肌肉都在叫嚣着愤怒与仇恨的电流。

不知何时，莫耶回来了，见其他人都沉默不语，他开口问道：“所以说，这些城市是龙族毁灭的？”

“令人遗憾，并非如此。”黑龙叹道，“那些魔法装置似乎出了问题，除了凡纳之外其他三座城市不是我们下的手。”

“那现在……这件事算是了结了吗？”莫耶是现在唯一还能保持平静的人，大概对魔鬼来说这只是小意思。

“暂时。”黑龙吐出两个字，看了看塞西尔，“告一段落。”

黑龙和红龙离开时动静很小，图海人根本没想到，刚才还大肆杀戮的龙族会有这么隐秘的时候。

“地面上的龙族和炼狱的差异太大。”莫耶奇怪地道，“他们居然忍了半年多才动手。”

“也达到了最大的效果。”兰登叹道，“现在想想，比尔斯虽然没有结婚子女，但是他总会有一些情人或者私生子吧，那么长的时间点居然只有一个都需要用魔法验证血缘的商人侄子跳出来，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还有那些贵族。”塞西尔道，“从白塔倒了起我们就一个也没见过，都没人回来拿过东西。”他有些忧虑，“龙族会不会想要把这四个国家的人全杀了？”

“要杀早杀了。”兰登道，“放心吧，既然对方说了告一段落，那就是了。”

塞西尔斜了兰登一眼：“龙族不会说谎吗？”

“当然会。”答话的是荷马，“不过，我觉得大哥应该没撒谎。”

“为什么？”

“因为没必要。”

“……”

塞西尔是带着沉重心情离开长安的，图海的国王与皇后均已殉国，那些被他们放倒的重甲罗刹一醒就喊打喊杀地冲回城里的，令人庆幸的是，克拉丝夫人一家居然全员存活，尤如奇迹一般。在克拉丝夫人以死相逼下，全家准备全员去月城打工，同时也呼朋引伴叫了不少人，总数达到惊人的二千多。

长安原本的人口就不多，仅有一万三千左右，回来了七千多人，黑龙之灾后锐减到四千多，兰登听完报告后认为黑龙还真没下死手，恐怕早就心中有数。

四千人根本无力重建长安，其中一部分决定外出打工，月城这个选择出现得十分及时，另一部分则投奔图海另外两个城市的亲戚们，规模比长安还要小一点，但是二千人还是能接收的。

“过不了冬就来月城啊。”塞西尔对着皇后的使女反复叮嘱，“来多少我就收多少，保证怎么来的怎么走，绝对不强留人，放心！”

召来狮鹫，塞西尔离开了这座异世界的长安，看着残破不堪的城市，摸着揣在怀里的棉花，他不得不感叹一句造化弄人，但也仅止于此了。

回程比去程快多了，主要路熟，当塞西尔看见灰色的“月托高速”时，心理上一下子放松了，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休憩的味道。这一路上他的心情可好不了，光是担忧克拉丝夫人不能接受荷马就睡不好觉，幸好，克拉丝夫人也忧心同胞，根本没注意到荷马的身份。

“你还是不要暴露身份了吧？”塞西尔如此建议。

“也行，虽然我并不怕这些人。”荷马无所谓地道，“这很合乎逻辑，我接受。”

塞西尔：“……”

你是瓦肯龙吧？

远远看见月城时，塞西尔还是有些激动的，出去不过一周多，二环的城墙已经建完了四分之一，他还看见已经完工的东瓮城与城门，像模像样得很。

塞西尔降落时偷偷摸摸，毕竟离开也没告诉人，等回到那间临时会议室他才有了回家的感觉，一下子瘫在椅子里不想动了。

罗素进来时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这段离开的时间都不存在般，一点儿寒暄也没有直接道：“有人要买新品种钢。”

“嗯。”

“坦布尼塔要求我们停止新品种钢的炼制。”

“嗯……”

“圣殿送来了七百骑士侍从，年龄在五到十二岁，要我们养。”

“嗯？”

“高庭问我们愿不愿意和他们结盟，只要帮一个小忙。”

“嗯？！”

“火焰地精说另一种车床研制成功了。”

“……还有什么事你一起说好了。”

“四轮马车的欠货达到了三千七百辆，马车工坊的负责人说再招不到人就跳河自尽，您定的日期他交不了货。我们没钱了，准确的说没有金属币了，只要我还管钱您就别想抵押魔法币，有本事开除我，肥皂和纸书销量一直在减少，茶的需求增长非常快，瑟林人说想包揽茶叶，魔法食物联盟发了一封邀请信来……”

塞西尔的耳中，罗素的喋喋不休变成了嗡嗡嗡，直到睡着还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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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中秋快乐啊！蛋黄月饼神和豆沙月饼神该是打架的时候了，我是铁打的蛋黄派……

第134章 老“友”重逢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做。

塞西尔睡醒时发现身处个陌生屋子，属于他的屋子早在雨季完蛋了，之后他和兰登同居了一段时间，神战之后许多房子需要重建，加上二环扩建，他开始了“漂泊”生涯，骑士们离开时空出不少屋子，他都是随便捡个近的住，反正也没什么值得偷的。

“肝”上王者后，兰登严禁塞西尔乱睡，要睡就睡兰登的屋，他也“从善如流”地入住兰登房子，遗憾的是，出于某种男性自尊，他拒绝了兰登同床共枕的提议，事后想想又长吁短叹地后悔。

塞西尔一睁眼就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拥挤以及人类躯体的温暖，他顿时蠢蠢欲动地想要摸一摸垂涎已久的胸肌，手刚往上摸，就听见头顶传来声音：“唉呀，原来你们喜欢先用手啊？”

塞西尔猛然抬起头，莫耶正以戏谑的表情看着他。

“啊啊啊啊——”

再见到兰登时塞西尔的气压很低，处于哑巴吃黄连的状态。

“怎么了？”兰登多敏锐的人，立时注意到，“莫耶喊你的时候太吵了？”

“……没。”塞西尔瞪了一脸得意洋洋的混血魔鬼，“以后别叫他来喊我了。”

兰登瞄了眼莫耶，简单说了句“好”就把这事翻篇了，毕竟还有一万件事等着做。

首先必须处理的就是七百个孩子。

“不是说除了王骑不能往其他国家派骑士的吗？”塞西尔很是忿忿不平地道，“直接给我扔七百张吃饭的嘴！”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五到十二岁的孩子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啊！

“你也知道是七百张吃饭的嘴了。”兰登笑道，“这不是骑士是侍从，而且五岁的孩子也不能算侍从，根本就是……孩子嘛。”他大概是也不好形容这个举动了，有些无奈地补充，“伯顿不是什么坏人，不过嘛，有便宜不沾可不行。”

塞西尔运了会儿气，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道：“这些孩子怎么安排？根本没学校啊！老师怎么办？课程怎么办？还有场地！”

四位王骑都静悄悄的，带着一股子“这孩子脑子又犯懵了”的表情。

“干吗？”塞西尔不客气地道，“有屁快放。”

“为什么要搞学校？”兰登先发话了。

“难道不进行教育的吗？”塞西尔回忆了下学到的常识，“我记得你说过基佬骑士团会进行教育的吧？”

“确实会，不过那是让孩子们以侍从身份跟随老骑士慢慢学习，不然你以为我那么多学生是哪来的？”兰登道。

“效率太低了。”塞西尔直接道，“改成大课吧。”

这个世界的学校并不需要教基础的文字，通译魔法能够完美代替这一点，可以说是本土最美好的一件事，由此，魔法就变成必上的课了，而魔法老师可不是那么容易找的，水平高的不乐意来，水平低的其实也没什么作用而且报酬死贵。

“什么魔法老师嘛！”塞西尔没好气地道，“反正是天生的，印本书让孩子们自己看不就完了！”

会议室里再度出现了一阵寂静。

兰登的表情有些奇异，带着点激动又有点惊悚：“你确定？”

“怎么？不行？”塞西尔有些回过味来了，他也是会开动脑筋的，琢磨了片刻后道，“你的意思是，这会暴露有关魔法真相的秘密？”

“什么真相？”罗素突然开口道。

塞西尔依次瞄了眼其他三人，慢慢变了脸色：“他们都不知道？！”

“准确地说，这个世上仅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兰登叹了口气，“你再这样，我就要给你上监视魔法了。”

塞西尔努力缩小存在感，头越来越低，最终只得小声道：“我错了，我就是……”错估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后半句可没敢说出来。

“行了，不要讨论这些没意义的事。”罗素轻描淡写地把场面揭了过去，“这些孩子的处理方法就这么定了？”

“找老师吧，还要找保姆。”塞西尔叹道。

“找什么保姆，又不是贵族家的少爷。”罗素道，“难道还要人帮他们穿衣服吗？”

“我的意思是……管着他们呗。”塞西尔找了一个适合的字眼，“就是看着他们，教他们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的。”

“哦，这个不用担心，会有管教骑士一起来的。”兰登道，“住的地方有是有，就是有点破，我们只需要先教好管教骑士就行了。”

二环城墙建设还没完工，除了一些不怕冷的种族没人愿意住二环，没有火啊。有些怕冷体弱的人已经点上了炕，没在这儿度过冬的打工者对此还很新奇。

“没关系，锻炼一下嘛。”莫耶满不在乎地道，“比起这帮小子的吃喝，我倒觉得你那个把魔法印成书的想法太过……邪门。”

对于这种形容词塞西尔颇有些哭笑不得：“至于吗？不过是印个书，你们现在是怎么学的？”

“老师一对一教，以前书可是很贵的。”兰登道。

塞西尔考虑了下，迟疑地道：“你是说，这会造成魔法的广泛流传？”

“怎么说呢，也不用顾虑太多，毕竟现在魔法界的态度是‘只要你想学就学’，很宽容的样子，采取这种态度一方面来自于‘天赋论’，反正你学不会就是学不会，另一方面来自于传播方法的昂贵，老师教学就不谈了，书籍也是非常昂贵的，就算最低级的羊皮书，以前的克拉丝夫人这种人家还是买不起的。”

克拉丝夫人的家庭是非常经典的平民家庭，兰登为塞西尔科普世界常识时经常这一家拉出来做标准。

“那克拉丝夫人娘家呢？”塞西尔道，“我记得她父母说过孙子上学来着。”

“图海的学校连中级魔法都没有，与其说他们是魔法学校不如说是雇佣兵培养学校，而且图海的经济收入不像其他行业有一定的生产周期，杀手、佣兵和冒险者这些职业，就算不学成也可以取得工作，赚取报酬，学校的投入很快就能得到回报。”兰登解释道。

塞西尔观察了会儿兰登的表情，一方面是饱个眼福，另一方面也是在琢磨兰登的想法，他大概是看得太久了，兰登都笑了出来：“有话直说。”

“你能写多少魔法？”塞西尔像个偷鸡摸狗被抓的小贼般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就是……嗯，能写下来的。”

“哇，不是吧，把主意打到你的王骑头上了？”莫耶夸张地叫道，换来奥凯西一连串的咳嗽声。

“我能写大部分目前已知的中级魔法，不分系别，我至少都能看懂能写下来。”兰登带着些早有预料的表情道，还主动提供了对比，“就我所知，没有学校或者一个老师能做到这个地步。”

塞西尔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小心翼翼地道：“那如果写下来，法师联盟会不会找你麻烦？”

“我觉得法师联盟不会，因为他们的官方态度就是‘你有本事学就学’，不过嘛，一些其他相关人员会很不愉快。”兰登拉长了声音强调道，“我的意思是，很——不愉快。”

这倒是可以想像的，那些教授魔法的老师以及制作魔法书籍的人估计会恨不得杀到月城，活捉塞西尔。

塞西尔在乎吗？

当然不，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孩子们在路上要花不少时间，罗素说大概还要半个月左右，没想到第二天突然就来了消息，说是已经到月城了，塞西尔跟过去瞄了眼，再次被震惊了：瘦啊，真的好瘦，简直是活生生的皮包骨头。

有几个孩子就像是四根柴火棍连结在一个圆滚滚的肚子上，走动的时候都要抱着肚子，即使如此，这些孩子居然还能笑着跑动。

“怎么回事？”塞西尔问道，“这是哪儿来的难民？”

“格瑞特荣誉王国知道吗？”

塞西尔脑海中浮现出那些抓紧岩浆的棱形飞行器，富有金属工业风格的魔法装置。

“记得啊，洛马苏岩浆的大买家嘛。”塞西尔道。

“对，塔布尼塔再往东，越过沼泽就是格瑞特荣誉王国了，魔法大国。”兰登介绍了一下背景，“这个王国的周边有三个国家，都是拥有独立文明的国家，与坦布尼塔北边那批乱七八糟的自称小国可不同，和埃博差不多规模。最近，格瑞特突然爆发吞并了这三个国家，这些孩子就是战争孤儿。”

塞西尔看着一个追着卡罗厄跑掉的孩子，问道：“但是这些孩子看起来是长期饥饿的啊。”

“战争持续了八个月了。”兰登道，“岩浆的需求增加也是因为战争的缘故，洛马苏的毁灭确实帮了他们大忙。初期，格瑞特采取了包围的形势，希望这三个国家投降，他们的空中毁了农田，切断了魔法门之后三个国家被孤立，发生了大饥荒。”

塞西尔叹了口气，这是他无法左右的事，能做的就是接受这批孤儿，但是，想想伯顿一挥手就给他增添了七百张纯吃的嘴就没办法开心得起来！

就在塞西尔暗中诅咒伯顿的假胸掉下来时，一位有点眼熟的男人站了出来，他仔细一看，想起来这位是托托港魔法门的老板。

不祥的预感很快实现了。

“日安，国王陛下，愿寒风永远避过您的宫殿。”老板结结实实地鞠了个躬，手捂胸口毕恭毕敬地道，“一共七百八十五人，请问向谁结帐呢？”

塞西尔：“……”

伯顿！！

罗素用魔法币结了帐，老板非常高兴还打了个小折，之后，塞西尔不得不接受他的死亡视线洗礼，根本不敢回看过去。

孩子们来是来了，由于饥饿与疲惫倒没有四处乱跑，还算老实，就是管教骑士不见踪影，塞西尔和兰登站在门口看着稀稀拉拉的长队，有些疑惑地道：“有几个管教骑士？”

“我听说是两个。”兰登道。

塞西尔的表情有些扭曲：“两个男人管七百八十三个孩子？管得过来？”

“他们有修习相关魔法的。”兰登不以为意地道，“我以前还管过一千多孩子，一个人带。”

塞西尔根本无法想像那个场面，小孩子，尤其是有一定表达能力又不足以明确表达意思年龄段的孩子就是恶魔，他在幼儿园打过杂，大多数情况下是保安兼开车，幼儿园开学那一个星期简直是地狱，小孩子的哭声他在门卫室堵着耳塞都没用。

对于两个男人管七百个孩子塞西尔持怀疑态度，看见两位管教骑士时，他的怀疑更重了。

两人都没穿基佬骑士团那套移动宝石架制服，很朴素的长袍，后背绑着大剑，看起来和普通的冒险者没什么区别，如果忽视他们那最低一米九以上身高的话，高的估计有两米左右，俩人站在一起跟双塔一样，迫力十足。

……问题在于，迫力对于孩子可没什么用。

果然，走在最后的孩子不知是体弱还是娇气，走了几步后干脆往地上一赖，拽着管教骑士的袍子不松手。

塞西尔正想着是不是要用什么魔法时，高的管教骑士掏出一块极长的布往腰上一缠，再把布尾往地上一扔，就像新娘的婚纱般，最后三个孩子麻利地一个打滚往上一躺，就这么被拖着往前走了。

管教骑士十分轻松，似乎完全不在乎身后的拖油瓶们，很快走到塞西尔和兰登面前一捂胸口：“日安，兰登殿下。”

“日安，库克骑士。”兰登笑了下，“一路辛苦了。”

“还好。”名为库克的骑士有着一头浓密的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是塞西尔所见过最灿烂的发色，真的犹如黄金一般，“这些孩子太饿了，基本没力气闹。如果有可能的话，希望能够赶紧准备食物。”

“还要洗澡。”塞西尔赶紧补充道，“头发要剃光，衣服全烧了。”

在月城生活久了会令人生出世界文明的假像，大多数人来到这里后就会形成每天洗漱、隔三差五洗澡的习惯，一方面是洗澡成了一种社交活动，一起吃食堂再去泡个澡最后回宿舍，这是打工者们的日常生活，成家的就全家做这些。

亲眼看见这些孩子，闻到浓重的臭味，塞西尔才意识到这个世界大多数普通国家还处于封建或者半封建程度，或者奴隶制往封建过渡，诸如埃博在几十年前还是有奴隶的。

库克与另一名稍矮的骑士都看向了塞西尔，这名骑士蓄着络腮胡，浓眉大眼，看起来就像那种可靠的大哥，同时也会在大战前立下FLAG牺牲的角色。

“好久不见，塞西尔骑……啊，现在是国王陛下了。”络腮胡面无表情地手拍着胸口，“您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可爱。”

这是什么鬼形容词？

兰登笑嘻嘻地道：“我介绍一下，这位费罗骑士带出过好几名骑士长，他曾经是你的‘夜谈’对象。”

塞西尔懵了一会儿猛然明白过来：卧槽，原塞西尔的那位“互撸娃”！

这他妈也太尴尬了！

兰登说纪录上这位费罗并没有和原塞西尔做什么，但是他可记得羊皮卷上记载着这俩人互撸了，无论如何，和这位的重逢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塞西尔顿时就有点慌，看着兰登的笑容，他突然有些生气：“你笑屁啊！”

兰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教导骑士们疑惑的眼神中道：“这位……嗯，国王陛下现在是位改邪归正的基佬了。他和我非常亲密，你们可以信任他。”

两位教导骑士都发出了敷衍的应对声，费罗还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塞西尔好一会儿，似乎在寻找什么改变的契机般。

看个屁啊，连灵魂都换了！

费罗的到来引起了一部分波澜，比如莫耶带着夸张的笑容跑来塞西尔面前犯贱，还故意在聚餐时询问有关“夜谈”的细节，窘得塞西尔恨不得把脑袋埋到桌子下面去。

兰登非常配合地做出一付遗憾的表情，甚至还说出了“没能陪伴陛下渡过初夜真是人生一大遗憾啊”，引得莫耶把包子笑喷了出来。

除此之外，似乎一切都好。

孩子们依序洗澡、换衣服、吃饭、分配房屋，倒是安安静静的，月城没有这么多储备，还得派人去托托港买，一想到此处，塞西尔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展开纺织行业，资本主义的萌芽代表啊，布料与衣服易于保存、运输、需求量极高而且市场完全处于空白状态，他相信这将会是月城新的经济增长点！

“你们怎么早来了？”罗素问道。

调笑完了，该问的还是要问，今天是为两位管教骑士接风，过后他们可没有资格位列这个级别的聚餐，所以，饭桌上的话题也大多是围绕管教骑士与孩子们。

“孩子们出现了问题，治疗魔法能够维持一阵子，但是缺乏食物与保暖措施还是不行的。”提到这事，二米壮汉的语气也沉重了起来，“我已经尽快赶去了，但还是来不及，一路上大概死了十几个，都是年纪太小实在救不过来。没办法，我们只能向圣殿申请使用魔法门，如果坐船恐怕还要死更多，就连成年男人都未必能挨住长途航行的诅咒。”

听见这样的消息，塞西尔也有些食不下咽，不过他还是有点好消息的：“那不是诅咒，是缺乏维生素，只要是瑟林人的船都不会有这个问题。”

“是吗？”库克提起了精神，“是发明了新的魔法吗？”

“不是。”塞西尔笑道，“是因为茶。”

格雷就是为此事而向塞西尔提出茶的专买要求，为此，他们的文明神甚至愿意为月城办点事。这是份非常划算的买卖，但是塞西尔并没有答应，只是同意瑟林皇家在月城采购茶永远是批发价，已经算是一种优待了。

经过近一年的宣发，茶已经完完全全征服了罗椰湾的所有人——不夸张，是所有，上至权贵下至平民，还要加上超脱凡间的法师们，人人都认识到茶的优点。

法师们喜爱茶的清雅，提神醒脑还没有任何副作用——塞西尔当然不会说缺点——加入奶、水果以及调味料还会得到完全不一样的口感，甚至还有种种费时又费力的食用方法，比如什么煎茶洗杯一泡二泡三泡还要用特别的杯子等特别的时间云云，正符合法师们“高贵”的身份，再加上各种奢侈华美的包装，便于长途携带送礼等特点，茶已经完全在法师间风靡开了。

因此，开始有生命与植物方面的法师寻找茶的下落。

平民们对茶的优点倒没有清醒的认识，他们只知道，喝了这个奇怪的“草水”身体会变好，牙齿也不那么容易疼和掉落了，尤其是吃完东西后喝效果更为明显。在塞西尔没注意的角落，茶居然起到了一部分刷牙的作用，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水手们就更直观了，在这个水果根本无法储存携带，品种又少得可怜的时代，茶简直如同救命神药般令他们无论航行多久也不会死，就这么简单粗暴并且令人信服。

茶的需求量简直是成倍增长，价格也水涨船高，有些路程遥远的分销商直接对着茶场的销售员放出“别人不管出多少我再加一倍”的总裁式发言，听到报告的塞西尔心里美滋滋。

茶场目前还属于“国营”，塞西尔短期间不打算开放私人“加盟”，不过，基佬骑士团传回了有法师在寻找茶的消息，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也不会容许月城的一大经济支柱就此没落——茶的优点之一就在于和现有市场并无冲突。

正好图海的人来了，是不是该拜托他们阻挠一下这些寻找茶的法师们呢？

聚餐时，王骑们忙着对教导骑士灌输有关月城的新东西，塞西尔脑中就转着极为本地特色的邪恶念头，吃完了饭，他回到会议室，一进去就发现桌边坐着一个女人，长发只束了发尾，穿着秦时期很典型的多层服饰，见他进来微微一笑，道：“我爷爷的茶，买吗？”

塞西尔愣了会儿，猛然醒悟过来：“茶神！”

※※※※※※※※※※※※※※※※※※※※

我都不知道月饼还有这么多流派，而且完全忘了还有鲜肉月饼，不过，鲜肉月饼差不多都该被开除出月饼系了吧……皮不一样呀，虽然我也很喜欢吃(*σ??`)σ

第135章 爷爷想你啦！

中国最早食用茶是什么时候说法很多，大多都脱不开秦汉这段时间。

兰登说过，神的外表实际上可以随心所欲，想怎么变就怎么变，但塞西尔就是觉得茶神颇有清雅的神韵，眉眼之间不骄不燥，一看就觉得自个儿也心净了下来。

塞西尔已经做好准备聆听神言了，这么大费周章的过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吧。

“其实也没什么事。”茶神的声音很纯净，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一来，你这儿茶已成气候，作为主神我肯定要来看看，还真是个广阔的世界，二来，长城老爷子托我带个信过来。”说完，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绢布递了过来。

塞西尔恭恭敬敬地接过来展开一看，居然是长城的设计图，券门、垛口、了望洞、擂石口、垛墙、女墙一应俱全，甚至还标注了具体的长度数值以及材料明细，只要照图修建傻子也能造。

问题是，给我这图干吗？

塞西尔的眼神太过茫然，茶神掩嘴微笑道：“长城老爷子说，家里的人造景观太不听话，整天瞎折腾，他管也管不过来，又觉得无趣得很，就想着你这儿世界广大，他的用途多一些，而且，前段时间他突然接收到一些信仰，都是扎实虔诚得很，所以就想着来你这儿玩……照顾照顾你。”

您是想说“来玩玩”吧，就是“来玩玩”吧！

塞西尔这点儿吐槽当然不敢说出来，茶神在他心目中顿时从女神降级成老家来的小姑姑，通知他老家的三爷爷要来看你这孙子，你那五十平方的老破小赶紧腾出地儿来……问题是我真没地儿啊！

月城的一环城墙是三层砖块码齐砌起来的，二环虽然第一次建起了瓮城，但是城墙依旧是单薄的三层砖，根本没人力物力来搞大，像长城老爷子发来的图纸，城墙上都能跑自行车了，这得修到何年何月，更何况还要修桐城呢！还有路呢！水泥工坊差不多都要罢工，石膏也没找着！

孙儿真的做不到啊！

“唉呀，老爷子上次回去后那脸白得呦，跟被车撞了似的。”茶神捂着胸口一脸担惊受怕的表情，“他说在你这儿碰上个不长眼的东西，整天就知道欺负他孙子，他哪儿看得惯啊！你说他都一把年纪了脾气还这么冲，哪打得过这些本土的地头蛇啊，他那么个老头子冲上去，半条命差点儿都没了，真是！老年人就是不让人省心！”

您真是会说话！

塞西尔那一肚子委屈说不出口了，无奈地道：“那……您让长城老爷子等一阵子？现在真忙不过来。”

茶神满意地道：“放心，对我们来说百年也不过是转瞬即逝，不过，你也别让老爷子等太久哦！像那些不懂事的熊孩子我们都替你拦了，那个小东风，整天嚷嚷着叫我们催你，让你赶紧修个火箭出来，他要来这儿玩，这不是闹嘛！给了图纸也造不出来啊！”

“他还记得我哪？”提起东风快递，塞西尔笑了起来，“现在怎么样了？”

“给他家核武器关禁闭了，核武器跟核裂变还吵架，说现在网络乌七八糟的带坏了东风。”茶神的嫌弃脸还是很好看，一点儿没有烟火气，“要我说啊，他们就是本末倒置，要不是网络能有东风？他俩不就是因为网络才有了东风嘛！”

茶神这么一说就开了个头，把中华神系的都给数落了一遍，什么某宝整天想着和这个联姻和那个联姻，恨不得整个八百代同堂来，什么好多手工艺系文明神一边借着某宝偷生一边数落现代文明神不讲情面。

塞西尔听得满脑袋懵逼：这位茶神穿越两个世界就是来说闲话了？

仔细一想，茶嘛，除了解渴、补充水份和维生素之外，似乎现代人更多就是用来聊天时润嘴了吧，茶馆集八卦、谈事、听书、吃饭于一体，奶茶是小姑娘小伙子们外出必备之物。再往细了想，茶诞生之初是文人官员才会喝的，招待访客、清谈聚会，那不更是要动嘴皮子的场合了吗？

这样的话，茶神和他说说家里的事也很正常吧？

想通了这层，茶神的女神形象再也粘不起来了，但是塞西尔也放下了警惕，乐呵呵地听了半天中华文明神系的家事，突然想起东风临走送的东西，赶紧从兜里掏出来，道：“您给看看这是什么？”

茶神瞄了眼道：“这不是东风小子最喜欢的MP3吗？就是枚小核弹。”

塞西尔：“……”

卧槽！

猜测和证实了是两码事，想到把核弹带身上大半年东奔西走的，塞西尔就浑身发毛。

“放心，这个又不是真核弹，要是真核弹能缩到这么小，估计世界就核平了吧。”茶神以袖掩嘴笑起来，“就是有核弹的效果，东风那孩子宝贝得不行，一直带在身边听的东西，你设个倒计时往要炸的地方一塞就行了。”

那东风真是对我不错，塞西尔心里顿时有些不忍，道：“有没有办法把东风接过来玩？”

“你愿意割肝？”茶神笑眯眯地道，“那你要是愿意，我就回去告诉他……”

“别别别！”塞西尔冷汗冒出来，“我的肝可不是韭菜，还是让我留点好器官吧。”

茶神讲了半天，似乎也说够了：“你好好发展茶，总不会亏的，你还有什么事？”

塞西尔连忙道：“那什么，您能告诉我在哪儿能找着茶种吗？”他打的主意是，抢在法师之前把茶种都挖了，法师们总不能凭空变茶吧，这样不引发斗争又能垄断茶业，一举两得。

“唉呦，你要是在地球上问我还能指个路，在这里真不行。”茶神的双目看向虚虚的别处，“这里的神系太多了，我熟悉熟悉就得一阵子，过段时间大概能有点眉目吧。”

塞西尔精神一振，茶神是第一个明确表达了愿意帮忙的神，如纸神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根本没个准信。

“那您能告诉我红茶在哪里吗？还有花茶什么的做法。”塞西尔打蛇随棍上，这些神见一次少一次，又没个通讯工具之类的，不抓紧机会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还有哪些植物能做成茶的。”

茶神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即笑了开来：“你不知道红茶怎么来的吗？”

塞西尔莫名其妙地道：“不是红茶树么？”

茶神笑得更大声了：“你现在种的六安中叶茶，中国传统抗寒抗旱品种，不过，你这个稍微有点变异，更适应本土气候，这一片气候本来就适宜茶树种植，加上品种不错，产出来的茶可谓是上品。不过呢，你这里可种不了红茶。”

“为什么？”塞西尔赶紧道。

“因为红茶不是种出来的，是完全发酵的炒茶方法啊。”茶神笑眯眯地道，“这世上可没什么红茶树呀。”

塞西尔怔了下，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个还真不懂。”

“没事，我这有一本降……咳，茶叶炒作方法，你拿去看看。”

茶神从广袖里掏出本印刷精美的小册子，封面上印着一行黑粗体“震惊！你不知道的一百种茶叶炒制方法”，怎么看怎么像是那种微信骗老年人的公众号消息，看得塞西尔表情微微扭曲。

“没事了吧？”茶神微笑道，“那我走了呦。”

“还有还有！”塞西尔急忙道，“关于那些寻找茶树法师的问题……”

“噢，那个啊。”这次，茶神倒是沉吟了片刻，“不必担忧，只管尽力传播茶之信仰，那些法师们一旦寻找到茶就会如同进入迷宫，不过，你也要答应我收集茶树，扩大产量。”

“当然！”塞西尔信心满满。

“那我走了。”茶神站起了身。

“嗯嗯，您慢走。”塞西尔瞄了几眼册子，再抬起头时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这茶神还真是来串门子了，不过，她也传递出一点儿信息：看起来地球上的神祗们都挺想来我这儿的？

作为一个地球人，目前为止还真没有任何一个人拿出实质性的神明接触纪录，过来的神祗也说了，在地球上他们是无法暴露的，那么，这是不是说在这里他们就可以过上正常神的生活了？

那想要过来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这时候的塞西尔一心幻想着中华文明神系过来帮他建立有自来水、有抽水马桶的美好生活，并没有注意到另一件事：地球上可不仅只有中华文明神系……

塞西尔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自然也不可能料到工业设计会走上怎样的一条路。火焰地精说是做出了新的车床，他肯定是要去看看，不过，也没抱什么期盼，反正火焰地精没一把火把铸造工坊给烧了就好。

上一笔的特殊定单还是月托高速两旁的路灯，那些裸男路灯被夹杂在普通路灯中，看起来并不怎么显眼，至少塞西尔得到了不少安慰。

铸造工坊经历了神战的冲击，外墙上满是裂缝，幸好并没有出大问题，还能用。火焰地精们还是那么精力十足，自信满满地把塞西尔引到木匠工坊。

“为什么车床又是在木匠工坊？”塞西尔没好气地道，“下次直接叫我去木匠工坊好了！”

“唉呀，当然是合作研究啊！”火焰地精挺起胸膛说道，“干脆你给我们弄一个专门的地方好了。”

“可以考虑……”塞西尔嘴上敷衍着，眼睛却盯着那个车床。

理所当然的，没有动力，所有的车床都有摇柄，由人力驱动，从这点上来说车床完全没有意义，但是，车床保证了所有加工出来的物件都是一模一样，对于标准化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基础。车床并不是只有一种，每需要一样不同的零件就会出现不同的车床，可以说无止境的需求。

这是一个内部有螺旋型齿轮的棍子，只不过这些螺旋齿轮顶部不是尖的，而是平形，从正面看去，会发现旋转的齿轮空当正好形成一个木棍形状。

“这有什么用？”塞西尔好奇地问道。

火焰地精打了个响指，自有木匠工坊的工人拿来一根未加工的木棍，放在加工棍口，摇动手柄，加工棍前进吞没木棍。工人摇得很用力，咬牙切齿的，十几秒后，一根光滑笔直的棍子出现了。

“看，快不快？直不直？”火焰地精自豪地道。

塞西尔捂住了眼睛。

好么，产业还没升级呢，就先把低级工种给淘汰了，扯呢！哦，不对，其实还不算淘汰，毕竟还需要人手摇呢，倒是加工速度巨幅提升了，马车工坊的人应该开心了吧？

“你们……就不能想办法提升一下比较复杂的工艺？”塞西尔说道。

“有的！”火焰地精对着另一边一摊手，“容我介绍，制造车床刀片的车床！”

塞西尔眼前出现一个木头、金属构成的“东西”，因为各种线和金属零件接着乱七八糟，他已经看不出这是啥玩意儿了。

“这啥？”塞西尔问。

“还记得加工螺旋丝车床的刀头吗？这就是加工那个刀头的车床！”

“等一下，我记得你们说那个螺丝太难搞了，是手刻的？”

“对，所以我们觉得不如搞一个车床，这样就能随时更换刀头了，毕竟刀头消耗量太大了，一直手刻真的太烦了！”

“……”

塞西尔真的很不想承认这帮货居然还搞出来一点像样的东西，但是不得不承认，火焰地精们已经领略了工业的一小部分精彩之处，并且成功举一反三了。

好吧，该是让这个世界进一大步的时候了。

塞西尔回忆了半天关于蒸汽机的知识，不得不承认已经完全还给老师了，对当年的老师默默道了个歉后，他说道：“你知道水烧开了后，会释放蒸汽吧？”

“当然！”火焰地精立刻道，“火神的无上威能表现之一！”

“如果壶有盖子，蒸汽会把盖子顶起来是不是？”

“是的。”

“嗯，火神的威能还有更厉害的表现方式。”塞西尔讪笑道，“想像有个超巨大的水壶，非常非常大，和屋子一样大，往里面加水，在下面烧水，是不是会释放出超巨大的蒸汽呢？那是不是能顶起更巨大的盖子呢？”

火焰地精皱着眉头：“是的。”

“那……就像你们这个木棍加工车床，理论上是把刻刀棍往前送是不是？”塞西尔狡尽脑汁也没想出合适的例子，干脆拿现有的东西举例，“想像在侧边有一个烧开了水的壶，蒸汽不就是能推动刻刀棍前进了吗？”

火焰地精看了看车床，道：“可是蒸汽是往上的啊。”

“那就把车床竖起来。”

“而且，这么大的火难道不会把车床烧了吗？”

“想像把车床改成金属的。”

“金属的车床又怎么制造的？”

“焊接，听说过吗？就是把火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然后手持着火对准某一处金属，定点融化之后再把分离的金属接起来，这样就能让两个金属融合在一起。”

“怎么把火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呢？”

“就是……”

塞西尔和火焰地精就这么一问一答，时间过得飞快，时尔他打火焰地精的脸，时尔火焰地精打他的脸，理论结合实践再总结回理论，你来我往越讲越是激情，最后干脆是鬼哭狼嚎了起来。

当兰登找过来时，塞西尔正冲着火焰地精怒吼：“传动啊，就是把动力传送过来，中间肯定要损失动力但是大部分过来就行了，把这部分消耗也要算进去啊！这有什么难理解的！”

“既然中间有损失我直接烧不就行了吗？”火焰地精跳着脚咆哮，“还浪费火神的威能！”

“东西哪能直接烧的，啊啊啊啊我不行了！咦，兰登你什么时候来的？”

兰登哭笑不得地道：“早就来了，看你谈得很投入就没打扰你。”

“我的嗓子要毁了，受不了。”塞西尔无奈地道，“总之你先做着，记住，是在一个封闭的金属罐子里，然后把烧开水的蒸汽力传导出来，这就叫做动力！”

“行了行了。”火焰地精一股“别打扰爸爸创造世界”的表情，背着手溜达走了，留下木匠工坊的人一脸懵逼地呆在原地。

杂七杂八的事处理了一大堆，塞西尔终于有时间来关注罗素报告中最奇葩的一个。

“魔法食物联盟是什么？”

“就是字面的意思。”罗素精神似乎恢复了一些，又开始阴阳怪气了，“你的通译魔法失效了？噢，是不是因为你退团了，团内的魔法延时不起效了？唉呀，你可以叫兰登改一种给你使用魔法的方式嘛，比如上个床什么的。”

“上床也没用吧！”

塞西尔条件反射地讲完这句，突然意识到，卧槽，现在不必用亲吻的方式给他通译魔法的了啊，但是每天早上兰登依旧会给他一个早安吻，而且魔法的持续时间也没变。

罗素保持微笑着看塞西尔的表情跟变脸似的转投，欣赏了一会儿后才慢吞吞地道：“魔法食物联盟当然掌握着各种食物相关的魔法，包括保存、制造等等，由于你一直推行的大蓬车活动，你已经成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想和你谈谈。”

塞西尔不以为意地道：“叫我不要做了？”

“不，他们想和你合作。”

塞西尔一愣，有些惊讶于魔法食物联盟的宽容，这还是他遇见的第一个持开放态度的魔法组织，如丹尼这种拥有宽广心胸的法师并不多，更不要提组织了。

“魔法马车商行最近怎么样了？”塞西尔突然问。

罗素一挑眉毛：“不怎么样，当然，他们还存在着，魔法马车也还有销量，但是大不如从前，大多数客户都是用来乘坐，数量最巨大的货运已经完全抛弃了魔法四轮马车。”

高庭人正在疯狂地铺路中，坦布尼塔境内如同蛛网般的灰色迅速蔓延开了，那是罗马水泥路面，掌握了顶级塑型魔法的高庭人甚至能够直接从微观层面控制罗马水泥的干燥速度，坦布尼塔境内的罗马水泥路面可以说是超级昂贵了，不过，高庭人不在乎。

不过是一些魔法罢了。

听见这话时塞西尔柠檬恰了一碗，狗大户就是好啊。

“所以呢，你觉得魔法食物联盟会不会是想要把我抓去，以绝后患？”塞西尔很是不安地问。

罗素笑出了声：“他们说可以到月城来面谈。”他停顿片刻，道，“月城已经成气候了，你好歹也成下气候啊，不要丢兰登的脸。”

“我怎么就丢兰登的脸了？”塞西尔没好气地回嘴，“对了，那个通译魔法……”

话还未说完，罗素已经若无其事地走了。

塞西尔把现有的四位王骑筛了遍，觉得除了兰登没一个适合谈这问题的，他倒不是怀疑兰登别有用心，而是不想太过麻烦兰登，毕竟魔法在他眼中还是个烦人的玩意儿，但是缺了通译魔法又不行。

他突然想到，原塞西尔曾经提过一个建议，在身上恒定一个魔法。

“我的魔法币够恒定一个通译魔法在身上吗？”塞西尔找到罗素问。

“不行。”罗素坚定地道，“你别想再把这最后的魔法币花在乱七八糟的事上。”

“这怎么就乱七八糟了！”塞西尔坚定地道，“这是为了月城的未来以及……”

事实证明，罗素要逃跑普通人真追不上。

整整一天，塞西尔四处围追堵截罗素，不仅没成功晚上还被兰登找着谈话了：“你不喜欢我亲你吗？”

“不是啊！”塞西尔赶紧道，“我是觉得你这样消耗魔能不是很麻烦吗？”

“为了我的王，这根本不算麻烦。”兰登捧起塞西尔的脸颊，深情款款地道，“亲爱的塞西尔，我很享受每天的亲吻。”

塞西尔享受了会儿这深情一刻，随即捏住兰登的下巴：“嗤，好多次我没醒时候你亲我的，根本就不是。”

兰登委屈地道：“你不相信我？”

塞西尔别开脸：“总之这件事我才不信呢。”

“好吧，恒定魔法太贵了，罗素已经抱怨了好久魔法币不够，如果你有办法赚到魔法币我就不管。”兰登一摊手，“我也没办法，罗素太难缠了。”

塞西尔：“……我就知道！”

抱着这样的怨念，塞西尔迎来了魔法食物联盟的代表。

※※※※※※※※※※※※※※※※※※※※

鲜肉月饼居然是以前就有的么？Σ(?д?)??震惊了，我一直以为是现代创造出来的，是我孤陋寡闻了，惭愧惭愧……

第136章 急狗大户所急

塞西尔确实一直想要引渡一位食物神过来，毕竟衣食住行，普通人都脱不了，容易推广而且不会与本地神起冲突，但是嘛，他努力了这么久，食物也搞了不少，愣是没有一位食物神过来，这令他不由得大为失望，逐渐也不那么努力了。

即使如此，月城的食物风格还是与茶一起广为传播，诸如包子、汤包、烤串、面条都大受欢迎。月城搞出来的“大蓬车”在坦布尼塔几乎成了电影院一般的固定娱乐场所，不需要再暗搓搓推广马车之后，有不少队伍在当地买了地皮或者房子长期经营，当塞西尔砍掉宣传支出后他们脱离了官办的身份，没了资金补贴日子过得并不怎么样，瞬间倒了一大半，不少人返回月城寻找新的工作，也有一些喜欢这行的创造了新的剧目，保住了人气。

自然而然的，这批人都在无意中推广着月城发明的食物，现在，整个罗椰湾的平民们都会做类似的饭食了。

这些情况塞西尔都了解，不过他暂时腾不出手来做这方面的工作，也就放其自然了。魔法食物联盟的人来之前，他匆匆把相关情况过了一遍，带着些疑惑去见面了。

“日安，愿魔法光耀您的国度，国王陛下。”魔法食物联盟的代表一上来就给塞西尔埋了一个雷，这种问候语在他这儿就是禁句，不过也确实不能怪别人，“非常感谢您的接见。”

这位代表长相很古怪，有着一个巨大的鼻子和超浓密的黑发，还全部扎成一个发髻梳在头顶，跟朝天辫似的，他的眼睛很大，给人的印象就像在故意做鬼脸。

“日安，法师阁下，原谅我不擅长客套。”塞西尔决定速战速决，“您可以直接说来意了，不必客气。”

中年法师似乎迷惑了下，迟疑了片刻后道：“我们想与您一起联合推广月城的食物。”

塞西尔沉默了会儿，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道：“您是魔法食物联盟吧？”

言下之意，推广我的食物抢你的生意吗？

中年法师胀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这……实际上，呃，是这样的，我们想要推广您的食物，但是，您能不能宣称一些食物是魔法制成的呢？”

塞西尔：“……”

你们是脑子坏了吧？

通过一段不算短的对话，塞西尔总算是搞懂了来龙去脉，完美解答了他的疑惑。

魔法食物联盟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有固执到死的“魔法高贵派”，也有“求新的变革派”，哪一派占优不言而喻。面对节节逼近的普通食物，魔法食物联盟本来不该有什么危机感的，毕竟，两者覆盖的需求人群完全不一样，但是，当茶与牛肉干这种完美的携带食物出现后，魔法食物联盟的底线被触动了。

口味就不谈了，高级魔法食物也只有被吊打的份，优点仅在于极度健康，问题是，健康是无法在短期内体现，但是吃下去的滋味可是立竿见影。剩下的作用就是充饥了，论起便携性，魔法食物当然吊打普通食物，一个低水平法师能造出足够十个成年壮汉一天的食物，而且还能完美储存不用担心发霉变质，然而，这一条又因为法师们的“哄抬法价”被吊打，事到如今，他们也不能突然降低魔法食物的价格，这不仅刺激了法师们的自尊心更会令他们收入大减。

还有个问题是，魔法食物联盟虽然名字起得和法师联盟没啥区别，也掌握了大部分食物有关的魔法，但是在整个魔法界依旧是不入流的小角色，组织头目居然只是中级法师，普通成员就更不用提了，任何一个低级法师只要申请了都能加入。

说白了，他们就是魔法界的平民

普通食物越来越普及了，我们怎么办？

有些法师甚至把毕生精力都投入到食物魔法上，根本不会其他魔法，如果再也没人需求魔法食物，他的生计就断了。窘迫的经济与黑暗的未来是促使他们最终达成一致，派出这位代表来探探塞西尔这位新国王的想法，看看能不能达成合作。

魔法食物联盟想的非常简单，让月城这边出新食物，然后宣称是魔法食物就行了，这样即保住了颜面同时又可以继续获得巨额收入。

“是不是魔法食物，别人一下子就能检测出来了吧？”塞西尔不解地道。

“没关系，我们可以在里面掺杂一些魔法水。”中年法师似乎有备而来，见塞西尔没有当场把他赶出去，立时精神一振，“这样无论怎么检测都不会出问题的！”

塞西尔叹了口气：“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魔法的食物更健康啊！”中年法师急慌慌地道，讲完这句后就卡壳了，愣了半天好不容易又挤出来一句，“而且……而且魔法食物的价格也很高啊！”

塞西尔有点儿同情这帮法师了，不过同情可不能当饭吃，他正想拒绝，突然想到件事：“你们卖的魔法食物，是以什么钱定价的？”

“当然是魔法币啊。”中年法师的语气即理所当然又掺杂了一点莫名其妙，“除了这个还能是什么？哦，如果是比较罕见的魔法知识或者迷宫卷轴什么的也是可以商量的。”

别的塞西尔都没听见，他满脑子里只剩下“魔法币”三个字了。

可以赚魔法币呢，而且是用吃的去赚，和白给有什么两样？

一想及此，塞西尔的表情顿时就变了，热情地道：“要不您留下来吃一顿再走吧，具体咱们再聊聊。”

晚餐依旧是聚餐，不过现在是国王与四位王骑了，今天加了一位魔法食物联盟的代表，他本来没什么拘谨的，直到看见兰登之后才像是迷弟见到了偶像，一脸震惊地道：“兰登殿下，您真的在这儿啊！”

“不然呢？”兰登有些好笑地道，“我想您已经见过我的国王陛下了。

“是、是的，啊！真是没想到我居然能亲眼看见您！您上次在法师联盟演示分析那个传奇法术时我还旁听着呢！”

“是吗？”兰登一脸和蔼地道，“听懂了吗？”

“抱歉……听不懂。”中年法师不安地道，“大概我不够努力吧，再钻研数十年我就应该能摸到门槛了。”

你钻研一辈子也听不懂的，兄弟，放弃吧。

塞西尔在心里默默地补了刀，同时也想起了一直存在的一个疑问：为什么是兰登殿下？不应该是克里斯殿下吗？怎么无论亲疏远近都直呼兰登的名字？而且为什么是殿下？圣殿骑士没有这个称呼吧？

饭桌上当然不能提这件事，众人的话题还是围绕着中年法师的提议，当然，中年法师是这么觉得的，其他人都是多人精的，几句话就明白塞西尔的想法了。

“按你看的话，觉得美味漂亮的普通食物会有多少受众呢？”罗素当然是最积极的一个，他现在简直是葛朗台，拼了命的节源，至于开流，抱歉那不归他管。

“应该不少。”讲到专业领域，中年法师终于有了些底气，“法师们也是会经常宴请的，比如交流会或者私人聚会什么的，大家在一起研习魔法，交流经验，开上个三五天是常有的事，虽说有些确实是真正的交流，与会者都不怎么吃饭，胡乱塞一点魔法面包就算了，但是大多数……啊，请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是说，嗯，有那么一部分，研习魔法不过是个借口，大家聚在一起玩乐才是正事。再说了，还有贵族与国王们，宫廷宴请也是常有或者说必须的，非魔法食物不用。”

这倒是真事，至今为止塞西尔的食物风潮只占领了平民以及私人进食，像是宴请这种场合，除了茶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普通食物出现。

这是一个相当广阔的市场啊。

塞西尔想了想，道：“您是专家，请告诉我，市面上有专门服务于宴会的组织吗？”

“没听说过。”中年法师道，“一般来说这是管家的事，反正办得起这种宴会的人身边总有这么个人物，不仅是因为熟悉主人的习惯，也是比较安全。”

塞西尔想起前比尔斯城主身边那个经常出现的侍从。

“那如果有一个组织，能够提供全套宴会服务，包括食物、会场妆扮等等，会有人愿意付钱吗？”

“这个……”中年法师面露难色，委婉地道，“好像和管家的工作重叠了啊。”

“没关系，很快管家们就会明白他懂得太少了。”塞西尔信心满满地道，他可是干过婚庆的，干得还挺久有小半年呢，勉强算是半个行家，不过，他突然想到现在是个有魔法的世界，“那什么，有那种专门服务于宴会的法师吗？比如，变出鲜花来摆在桌上。”

“这个未免太浪费了吧。”中年法师咋舌道，“不靠任何材料凭空变出鲜花至少是塑型或者生命魔法的中级，这种级别的法师亲自参与宴请准备工作，恐怕只有传奇法师或者超传奇法师才请得起了。”

“那如果是保持鲜花颜色呢？”塞西尔追问道。

“嗯，这个法术级别低了点，但是依旧很浪费。”中年法师皱起眉头，“还是那句话，除非是这个法师的老师或者某位大人物点名，不然何必让一个法师做这些工作呢？虽说可以付大价钱，不过这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塞西尔点点头，大略了解了宴请市场的情势，高兴地道：“这样看来，兄弟，我们的合作还是非常有可能的呀！”

中年法师第一次绽开了笑容。

接下来几天，塞西尔让中年法师先回去报信，他则找来几个人以及食堂的相关负责人讨论有关“宴会礼仪公司”的项目。

其他人第一个疑问就是：“公司是什么？”

“噢，相当于商行，联盟之类的，公司就是代表着这是大家集资的公司，由一个人具体执行事务，但是成本什么的可以许多人分摊，所以算是公司。”塞西尔胡诌着，他就是不习惯联盟商行之类的称呼，总是要在脑海里转个弯。

“那是不是还有私司？”莫耶问。

塞西尔：“没有，不过有有限股份公司和无限股份公司，总之这个是暂时不要管的事，先谈正事。大豆找到了吗？”

鹰嘴豆能做豆腐但是发不了豆芽，或者说发出来的豆芽不是塞西尔熟知的那种豆芽，口感也不一样，一方面他不确定鹰嘴豆能不能做酱油，另一方面他也不会做酱油。于是，他布置了一个让人从各种渠道寻找大豆以及各种调料的任务，他把这些东西都写了详细的描述，有些还画了图。

“找到了。”食堂的负责人满面红光地道，在负责的骑士离开后，这个从打杂学会炒菜再升任厨师的埃博小伙子已经成长为合格的领导了，“已经按照您的方法发过芽，制作过豆腐了，不过酱油的制作一直没成功，我们试了几次，要不就是风干了要不就是发霉了，那些发霉的也试过发酵，但是……您要不要亲自看看？”

“好啊，在哪？”塞西尔说着就要站起来。

食堂负责人直接从桌下提了一个麻布袋上来，展示放在塞西尔面前的桌子上，不用看他就知道这玩意儿失败了，豆子是深褐，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一股子无法形容的臭味。

“水呢？”塞西尔问道。

负责人拿出一个竹筒，在竹子被发现后，竹筒、竹碗、竹盆、竹筷已经广泛出现，除了筷子因为使用难度问题不受欢迎外，其他几样东西基本上是月城居民必备了。为此，塞西尔还分配了一部分专管竹子种植，就怕这帮货把竹子挖断货了，毕竟那一片就那么几根竹子，另外，也要把竹子往更温暖的海岸方向移栽，因为那一片以后是小桐树的主要产区，没地方。

塞西尔接过竹筒闻了闻黑乎乎的液体，有一股子盐馊味，鼓起勇气尝了尝，只有咸苦涩味，一点儿不像酱油。

“抱歉，国王陛下，豆子来的时间还不久，我们多试几次一定能成功的。”小点伙子有些局促地道，“请您相信我！”

月城的各大工坊已经形成了多次试验、大胆创新的风气，这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的生动体现。

“没关系。”塞西尔说道，“现在，我们有专攻魔法食物相关的法师，他们会帮我们解决发酵物和微生物的问题，而且，你们还可以考虑采用鱼虾来制造鱼露，方法和酱油一样，多试试就好。”

“嗯，明白了。”小伙子似乎有些惭愧，不自在地抓着头发，“我会努力的，陛下！请、请不要赶我走！我喜欢月城！我喜欢这儿！”

塞西尔一愣：“谁说要赶你走了？”

“以前比尔斯城主就是，还有火、火焰地精……说要是没完成你的任务就要被点天灯。”小伙子声音越讲越低。

塞西尔没好气地道：“你知道什么叫点天灯吗？”

“不知道。”

“……没事，等我以后去骂那帮蓝精灵。”塞西尔咬牙切齿地道，“我不会赶你走的，我发誓的。”见小伙子还不敢抬头，他又补了句，“我拿爱默生的雨伞发誓！”

小伙子这才抬起头来，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神战之后，爱默生的名号在月城算是打响了，不仅多了几万使用者信徒，月城这一万多居民更是奉上十分虔诚的信仰，其中四轮马车工人则是死忠中的死忠。

塞西尔转向另一边：“你是‘大蓬车’项目的负责人吧？”

这是个很英俊的小伙子，比人类多了那么一点魅力，感觉是有非人血统，金发碧眼配上古铜色的皮肤，满是阳光的味道。当初基佬骑士们还在时，据说有好几个骑士为了他打架，在团内得一个“祸水”的称号，遗憾的是，人是个笔直笔直的直男，连女性‖爱慕者都通通败退了，一心扑在剧本上，整天想着写出流传青史的传奇故事。

“是的，陛下，‘大蓬车’项目结束后我就回国，一直在国内的演出剧组干。”小伙子精神奕奕地答道，“最近剧组正在搬迁，我也放假了。”

塞西尔对于“国内”这个词一时间有些恍惚，回过神来，发现与会的其他人都盯着他，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假模假样地清了清嗓子道：“你有写过短剧本吗？”

“多短？”讲到热爱的事业，小伙子立时进入了状态，“几幕？多大场地？”

“我需要这个剧本控制在十五到二十分钟内，绝不能长，但是需要引人入胜，场景嘛……可以任意调整，就是，比如这次的场地比较大，可以弄复杂的大场面，但是同一个故事换到小场地演出，用简单的背景也能烘托气氛。这个时间段内，你随便设几幕吧，不用太在意这个，可以多试验。”

“这些剧的受众是贵族、国王与法师们，内容上要注意。”“大篷车”项目因为是深入群众的，这三类人经常在剧中扮演反派，现在要做这三类“反派”的生意了，自然不能原样照搬。

“好的，陛下。”小伙子笑着道。

“还有，我叫你带几个做布景的人来呢？”塞西尔问。

“有的，陛下，她就是。”小伙子一指身边的女孩子，偷偷摸摸还眨了下眼，“她虽然没有跟过‘大篷车’项目，但是从小学习绘画，她的理想是当一个画师！”

大概是走了私人关系吧？

塞西尔倒是不在乎这个，毕竟人太多了他实在没工夫亲自挑选，反正干不完活就换，要说现在就贪污还真不存在，因为没渠道，钱是不过这些人手的，采买有专门的人，这还是奥克斯给立的规矩，罗素扩充了这个体系，找到了一些信得过的人，成立了月城最初的财务系统。

小姑娘有些腼腆，不过很快鼓起勇气：“伟大的国王陛下，您想要画什么？”

“实际上不仅是画。”塞西尔把整体布景的概念说了下，“你觉得可以吗？”

“就是说，您想用非魔法的方式把实际的场景搬到室内去？”小姑娘并没有一口否决，反而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也不一定照搬，而是用一种艺术化的手法，比如像是瀑布，不用真的弄水从上往下淌，当然真正的水肯定是效果最好的，做不了这种你可以白色的绸布……哦，还没有绸哪，那就魔法布……不对，魔法布也太贵了，那就白羽毛吧，弄些动物的羽毛，洗干净编织起来，不要编死，编成绒绒的一条，从上往下挂再弄点儿风，是不是感觉像瀑布？”塞西尔兴致勃勃地讲着例子。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道：“不像啊，没有飞溅的水珠。”

塞西尔：“……”

这谁家的傻姑娘，天聊不下去了！

“我们可以在羽毛中间夹杂一些珍珠，时不时掉下来一点，就完美了。”小姑娘丝毫没有察觉到问题所在，继续说道，“还可以喷雾化的水，直接让人含着水喷就行，这些都是非魔法的！”

塞西尔没想到还有后续，兴高采烈地道：“对对，就是这么个感觉，你可以根据举办宴会人的身份、地点、主题来转换布置，营造出环境就行，但是，记得一定要不用魔法或者少用魔法，这样就可以大大节省成本了。”

“放心吧，国王陛下！”小姑娘一握小拳头，站起来气势如虹地道，“我一定能创造出独一无二的场景哒！加油，露西安娜！加油，月城！加油，塞西尔国王陛下！”

塞西尔：“……”

中二真是超越世界的共同语言。

林林总总的事布置完了，塞西尔觉得准备事项做得差不多，该是进入市场检验的时候了，就向坦布尼塔递交了入境申请，月城境内可没有这方面的消费，最大的大户恐怕是兰登了，谁在近期都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塞西尔现在没什么机会到处跑了，小项目兰登也不会放行的，新成立的“宴会礼仪公司”老板是莫耶与奥凯西。莫耶是不能一个人放出去的，容易出事，奥凯西又太过死板，不适合这方面的工作，只好夫夫搭配使用了。

结果，坦布尼塔驳回了月城人员的入境申请。

※※※※※※※※※※※※※※※※※※※※

兰登和塞西尔目前的进度：

拉手1/1

拉手（猫）0/1

亲吻1/1

亲吻（猫）0/1

舌吻 0.5/1

舌吻（猫）1/1

摸一摸 0/1

摸一摸（猫） 0.5/1

达到生命的大和谐 0/1

达到生命的大和谐（猫） 0/？

同床共枕 ???/1

同床共枕 （猫）1/1

第137章 捧着金饭碗要饭

这里的国家不是每一个都有明确国界线的，大多是“大概”、“一河两边”、“越过这片森林”这样的分法，自然，也不是每一个都能够守住国界线，比如图海这样的，除了三座城市之外的地方都是野地，连路都没有，所谓的进出人员管理也不过是空中阁楼，法令颁是颁了，执行起来就全看自觉了，有可能连自己国家的人员都搞不清楚呢。

塞西尔几次出入坦布尼塔都非常顺利，这次突然被拒绝了，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找到罗素刚问完就得到了一个大白眼：“我不是早说了，坦布尼塔要求我们停止钢的炼制，这事你处理了吗？”

“……我忘了。”事情太多又没人跟着提醒，一下子撤走那么多骑士，管理层出现了巨大的空缺，兰登也没空和塞西尔做连体婴了，“等一下啊，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炼什么的？”他担忧是不是有什么关键技术人员叛变了，大马士革钢还是挺“先进”的——相比本土冷兵器来说。

“这个嘛，不如把你的技术人员叫来问问？”罗素说完就想走，他也是很忙的好不好。

“别！”一想到要去和火焰地精扯皮塞西尔就觉得浑身烦躁，那帮货讲起话来疯疯癫癫的，要浪费许多时间，他还没想好怎么骂乱传谣的蓝精灵，“你直接给我总结就行了。”

罗素毫不客气地道：“你是不是让那两个女人做一把刀？”

“是的啊。”既然有了大马士革钢，当然要做一把大马士革弯刀啊，塞西尔没亲眼见过但是听说过，按照想像中的样子给妹子们形容了下，之后就把这事丢在脑后了，“就一把刀而已。”

“那个弯刀的形状有点奇怪，工匠打出来后挂在铸造工坊的大厅里，被一个来买马车的商人看见，非常中意买了下来。”罗素的总结真是总结，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完了，“商人把这把弯刀卖给了对面北方某个小国的首相，首相用这刀削了国王的脑袋，揭竿而起，目前为止已经打下了隔壁国……嗯，隔壁村以及下游村，聚集起了一千多人，正继续往下打去。”

塞西尔一脸懵逼地听完还是没抓到重点：“这和坦布尼塔有什么关系？坦布尼塔不是一惯不管北面的事么？”

“那个被杀的国王挺有钱，从坦布尼塔那儿买了不少魔法防护装备，其中就有一个护在脖子上的项圈，覆盖3级防护魔法，被那把弯刀连着项圈一起砍碎了。”

塞西尔呆滞了会儿，道：“3级是……”

“中级和低级之间吧，还是归于低级的。”罗素一口道出了真相，“由于装备是瞬间失效，制造这些防护装备的法师以为是什么厉害的法师进攻了，就去那儿转了圈，询问了些人，就这么发现了弯刀。”

罗素没说完，塞西尔也明白了：一个法师，发现一件魔法装备居然被普普通通的弯刀直接砍碎了，这该是多震撼的一件事啊！

“这法师上报坦布尼塔了？”

“不止，他还上报了法师联盟。”罗素慢条斯理地道，“真想知道那些法师听见这消息后的表情呀。”

“不是，这都什么时候了！”塞西尔有些急，努力心平气和下来后，“兰登知道这事么？”

“知道啊，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处理。”

现在看来，兰登显然没能摆平啊。

塞西尔是在会议室找着兰登的，自从这儿成为默认的月城“王室”所有后清净了许多，基本上没什么人来，他也没指定护卫或者侍从什么的，主要还是没时间没人，以后肯定是要有的现在还管不了。

“那个大马士革弯刀……”塞西尔有些不好意思地提起了话头。

“那个事我在想办法，你的公司项目不急吧？塔布尼塔暂时不能去了。”兰登问。

“不急不急。”塞西尔赶紧道，小心翼翼地道，“那什么，是不是很麻烦？”

“也不尽然，换个角度来说倒是好事。”兰登笑起来，“你看，坦布尼塔虽然发来了警告，还把你挡在国门外，但是除此之外他们什么也没做啊。如果他们真觉得这件事不能容忍，直接就打上门来了，月城已经不是基佬骑士团的据点了，他们可没有手下留情的理由。”

塞西尔琢磨了下，道：“难不成他们想要这钢？”

“谁不想要？”兰登反问。

塞西尔眼前豁然开朗：对啊，这他妈谁不想要啊？！

“不过，他们打的主意都是只能我有，别人可不能有。”兰登笑道，“你懂的。”

“这个钢，他们不能分析出来吗？”塞西尔没想到坏事反而带来了好消息，抱着一丝期盼问。

“我不懂锻造，锻造过程复杂吗？”兰登问。

塞西尔回想了下妹子们的报告，道：“复杂，而且这是个经验工作。”可不是么，这儿可没有温度剂，也没有碳检测的方法，一切全凭锻造人积累下来的经验肉眼观察以及某种天赋，“就算这一次成功了下一次也可能失败，做得越多成功率越高。”

“那就不能分析。”兰登道，“分析魔法可以分析出这里有什么元素，但是怎么结合起来的并不能知道，除非有回溯魔法，不过，回溯魔法的代价就太大了，而且就算回溯了，就像你说的，这是个经验工作，无法准确复刻的。”

听到这里，塞西尔确定眼前出现了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比起不知效果如何的“宴请礼仪公司”，大马士革钢已经通过超越本土水平的技术证明了自身的价值！

哇靠，我这是捧着金饭碗要饭啊……等一下，卧槽！

塞西尔来不及说话，掉头就跑，没几步就被兰登拉住了：“干什么？”

“铸造工坊为什么会有商人进去？”塞西尔着急地道，“这可不安全！不行，我得赶紧成立一个专门的研究中心，不能再和其他的合在一起，人来人往的太混乱了！”

“放心，我已经给你派人去了。”兰登握住塞西尔的手腕，根本挣脱不开。

“谁？”塞西尔想不出合适的人选。

“克拉丝夫人的家人。”

塞西尔眼睛一亮：“图海人到了？”

图海人还有一些穷鬼飘在海上，为了省魔法门的钱，但是有一些经受不住寒冷的老弱以及有点积蓄，想要早点到达早点打工的还是花了魔法门的钱，几天之内就顺利到达了月城。

目前的人员问题主管是兰登，领导层都是熟悉的人，大家擅长哪个范围是默认的，让兰登管人员方面的问题，一个是因为他的实力比较强，碰上一些意外出现的强者或者神祗问题不大，另一个就是他的人脉算是最广的了，包括欧文这种治疗大师都要给面子，他认得的人自然也够多，早发现早预防。

兰登注意到图海人到了，略一查验，立刻发现少数偷偷摸摸抵达的图海人，也不知怎么想的，被他揪出来后全部扔进了新人培训班。这个班是他成立的，指定了一些最早定居的埃博人，划分了二环外的一幢新建成小楼，白天新人在这里上课听规矩，晚上回一环里睡觉，不限制乱逛，但是持续三天的培训班敢逃一次，直接当作野民或者间谍处理。

幸好，图海人还挺识趣的，被揪出来后就老老实实上课，还有人把偷溜的同胞也揪了出来，这两天已经培训出来一批，其中就包括克拉丝夫人的两位姐姐。

塞西尔还没到铸造工坊就感觉大事不妙，原本一直很安静的铸造工坊里居然吵吵闹闹的，有明显不是“蓝精灵”口音的人在。他冲了进去，发现一堆商人围着火焰地精们挥洒着口水，拍马屁的话一套接一套地往外砸，火焰地精们眯着眼睛，嘴巴咧到耳根手背在身后，一脸享受。

塞西尔很想问“妹子呢”，但是人多眼杂的只能四处寻找，不经意间发现两个格格不入的人。

这也是两个妹子，一位大小姐打扮，穿着即累赘又繁复的拖地长裙，这里倒是没有出欧洲中世纪的那种裙撑，但是复杂的花纹与装饰还是挺像的。她拿着一块魔法布做成的手帕，一边挥一边不停地埋怨着身边的侍女：“你不是说克莱儿少爷很快就到了吗？人呢？是你的眼睛不管用吗？这个鬼地方也太冷了，里面又那么热，我的天哪，这是人呆的地方吗？！为什么要约在这里？一群疯子！”

侍女低着头，涨红了脸一声不吭。小姐似乎很生气，一迭声地数落着以前的旧事，时不时向门口张望一下，满眼期盼。

商人们对小姐与侍女的行径充耳不闻，显然早就搞清楚这俩人是为什么来的了，塞西尔注意到她们，则是因为这名“小姐”曾经一拳把克拉丝夫人从家里捶到街上去。她们的位置正好挡住了一个铸造室的门口，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为了在明亮的自然光下观察钢，海伦与铸造师女儿选了这间特别靠近大门的铸造间。

克拉丝夫人的姐姐们非常专业，要不是塞西尔见过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俩位娇滴滴的女子能空手撕人，他慢吞吞地走过去，刚一靠近，就听见“小姐”大声道：“我受不了了！不等了！你这个愚蠢的女仆，连个话都传不好！”

说完，“小姐”就往大门走去，女仆却急慌慌地拉扯着“小姐”的袖子，恳求她再等一会儿，不然克莱尔少爷一定会责怪她的。俩人就在商人不远处争执起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塞西尔乘机钻进了铸造间，海伦和铸造师的女儿果然都在，不过，她们对外面的闹剧丝毫不感兴趣，正死死盯着铸造炉膛。

“那什么……”

塞西尔刚开了个头，就被海伦回过头来凶狠地“嘘”了一声，随即又转过头去，炉膛把她毁容的半边脸映着红嗵嗵的，她却全然不顾，只紧张地盯着同伴。

铸造师的女儿辛蒂全神贯注地盯着明亮的炉膛，突然，她伸出戴着皮质手套的强壮手臂，拿起一个柄，从炉膛内掀出来一个盛满了钢水的坩埚，那个锅足有半人高，她的面色狰狞、牙关紧咬，胳膊上的肌肉绷得像小山一样，稳稳地把钢水倒入了模具之中。

这个时候可没什么机械化，一切靠人。

塞西尔在钢水一出来就往后退到了门口，没办法，温度实在太高了，他站在门口都汗流浃背的，受光的一面隐隐作痛，真不知道妹子们是怎么忍受的。

明亮的钢水显然是经过多道工序处理过，可以直接入模，塞西尔等了好一会儿，见妹子们还盯着模具不动，实在没时间等，只得清了清嗓子。

辛蒂转过身来，露出了惊讶地表情：“陛下，您什么时候来的？”

“呃，没来多久。”在硬核妹子前，塞西尔总感觉虚了一截，“是这样的，最近你们别来工坊了……”

话还没说完，妹子们一起叫了起来：“不行！”

“怎么？”塞西尔一怔。

“钢箭头已经差不多了，百炼钢也有点眉目了。”辛蒂从炉膛里顺手拿出来一根好像刀的东西放在打铁趈上，“我试着控制炉温，这要多亏了海伦，再加上百炼，这柄差不多可以成功了！不能停啊，陛下！还有您说的砍刀和马刀，我也很感兴趣！”

“是的，不能停，陛下！”海伦跟着喊道，“只要再试几次一定能成功的！”

你们都搞出坩埚了干嘛还捣鼓百炼钢那费事的玩意儿啊！

这话塞西尔当然不敢讲，一瞬间他感觉自个儿跟昏君似的，面对一帮忠臣只想着修园子……

“我还是第二次做刀剑呢！”辛蒂兴奋地道，“原来武器有这么多讲究，还有抛光这种工序，以前父亲都不知道！”

塞西尔意外地道：“你父亲不做武器吗？”

“不许的，哪会让平民随便做武器的？”海伦沉默了下，有些感慨地道，“也只有您了。”

估计是拦不住了，塞西尔只得道：“那你们最近要小心，不要靠近陌生人。”

“放心！”辛蒂立刻道，“我根本不出去！”

“我也是！”

“生活怎么办？”

“吃的有人送！”

“上厕所呢？”

俩妹子一起看向角落，那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其实人体排泄物也可以用来炼一炼！”辛蒂高兴地道，“会产生一些有趣的反应！”

“……”

塞西尔甘拜下风，嘱咐她们一定要注意身体后就离开了，出了门，克拉丝夫人的两位姐姐已经不见了，倒是多了一个脸熟的男人。

俩人打了个照面，男人仿佛没看见他般继续盯着被商人包围的蓝精灵，他放下心来——这位是克拉丝夫人的哥哥。

塞西尔偷偷摸摸地走了，没几个商人见过他，自然也没人追过来，蓝精灵享受着如潮马屁，下巴抬天上去了啥也没注意到。

这样也好，让这些人都关注蓝精灵去吧，等以后专门的研究工坊建起来再把荣耀还给妹子们。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塞西尔陆续收到了不少商人会面的请求，大多都是为了大马士革钢来，显然，消息已经走漏了，不仅仅坦布尼塔识货。

兰登表示处理这件事还要一段时间，主要是为了搞清楚各方势力的态度以及怎样利润最大化，伯顿传来的消息很气人：那我就不发侍从补贴了，反正你们有好货，多赚点钱就养得起了。

“那些侍从还有补贴的？”塞西尔惊讶地道。

“是啊。”兰登道，“伯顿这是拼命想占我们的便宜啊。”

“谁叫你要了四位王骑的。”莫耶懒洋洋地道，他现在也得干活了，但是尽想着磨洋工，所有人中属他最闲，“还没有一位国王能有四位王骑的。”

“我肾好，不行吗？”塞西尔没好气地骂完，转向罗素道，“你能忍吗？那是我们的钱！我们的！七百张吃饭的嘴！”

罗素阴铡铡地笑了下：“放心，不是我们的我不想，该是我们的跑不了。”

兰登微微一笑，道：“注意分寸。”

“放心。”

之后，不知罗素用了什么办法，伯顿还是把侍从补贴发了过来，并且附上留言小纸条：小气的男人是不受欢迎的。

罗素淡定地点了个魔法火球把纸条烧成了灰。

大马士革钢的事一时半会儿处理不完，塞西尔就把注意力转到内部事务上。

二环城墙建造速度突然加快，力量巨大的图海女人们发挥了关键作用，她们对于砌墙这工作评价很高。

“唉呀，砌砌墙就能拿这么多钱？居然还是按工作量算的？！妥了，老娘准备赚穷月城的国王陛下！”

“闪开，这一段十米之内是老娘的了，谁敢过来狗头都给打爆！”

“嗬——tui！沾了老娘的唾沫就是老娘的墙了！给老娘爬！”

没几句话工地上就打得乌烟瘴气的，赶来调解的工头被一拳给揍飞了，直到一位有巨人血统的负责人过来把女人们分开，痛骂再打架就全部踢出去，工地上才恢复了平静。

不到一个月，二环城墙提前完工，十字对角的瓮城只完工两个，剩下的还可以慢慢来，先装了木门再说。这样一来，二环可以住人了。

喜气洋洋的住宅建设工程开始大面积铺开，除去少部分人继续收尾城墙工程外，其他人都赶着建过冬的房子，并且对塞西尔继续免地皮租金的做法表示好评。

“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收税？”罗素追着塞西尔问，“这也不抽税，那也不抽税，你准备自己做买卖用利润养着全城的人是吗？你那些研究不要钱吗？！基建不要钱吗？”

罗素说的是实情，塞西尔不敢答话，溜也溜不走，怼也怼不过，他只好放空神智，左耳进右耳出。

就在罗素的唠叨达到了高潮，开始冷嘲热讽塞西尔和兰登间磨磨蹭蹭的感情进展时，“宴请礼仪公司”食品部的部长来了，兴奋地道：“陛下，我们做出红茶了！”

茶神留下了那么一大本茶叶制作手册，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红茶是茶叶揉捻过后，加水压实任其发酵——其实也不算是发酵，应该是氧化过程——再根据茶香的挥发以及色泽来确定是否完成。

“我们按照手册上的说法，把茶叶分成不同的类型，每一份都设定了不同的发酵时间和水份，烘干之后果然口感都不相同，经过挑选，这三份口感最佳，比起绿茶涩味减少，更加柔和，与牛奶融合得更好！”

塞西尔特意给小伙子弄了十个白色魔法杯，正装着三杯红茶以及三杯奶茶，他赶紧对罗素谄媚地道：“渴不渴？来润润嘴嘛。”

罗素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坐下来把六杯茶都喝了个精光，看得塞西尔和小伙子目瞪口呆。

喝完后，他指了指两个杯子：“这两杯最好，其他的差别不是太大，只有一点点，不仔细品喝不出来。”说完他就走了，只留下个潇洒的背影。

小伙子看了看塞西尔，道：“呃，您……再等一会儿？”

“你再泡几杯吧。”塞西尔哭笑不得地道。

小伙子很快又泡了六杯来，塞西尔喝完后也同意罗素的看法，不过，他总觉得奶茶里缺点儿什么。

“奶茶里不放糖吗？”塞西尔问。

“糖是可以放，但是很贵啊。”小伙子道。

坦布尼塔就有糖卖，塞西尔在魔法博览会上卖吃的时就买了不少，不过，确实贵，要不，咱自己种？

现在碰上任何买不起的东西，塞西尔第一个念头就是：咱自己搞个呗！

中国古代当然有糖，不过白糖是没有的，白糖需要甜菜和甘蔗，这两种东西现在塞西尔都没有，也不知道哪里有，只能拜托人去找。比较现实的是用蜂蜜，草原上就有，但是数量真是少得可怜，不知道图海那热带地区会不会多一点，而且蜂蜜的口味也不一样啊。

塞西尔并不嗜甜，但是甜味带来的快感真是其他调料无法取代的。

有什么东西是甜的呢？

“你吃过糖吗？”塞西尔随口问道。

小伙子道：“没有，直接吃糖太奢侈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某种糖，就是甜的食物。”塞西尔解释道。

“甜的……蜂蜜吧？”小伙子想了半天，道，“把蜂蜜加进面包里烤一下，特别好吃，如果能抹上油炸过后的小面包块应该更好吃了，可惜，油炸小面包块只有月城有，但是月城不怎么用蜂蜜。”

“因为蜂蜜贵啊，那么一小块加上蜂蜜就……”塞西尔突然灵光一闪。

卧槽，麦芽糖！

※※※※※※※※※※※※※※※※※※※※

现在开始期盼国庆……

第138章 有史以来最大的“捡漏”

顾名思义，麦芽糖是以麦子做成的，是中国古代就非常普及的一种甜食。

埃博今年麦子大丰收，负责耕作的农夫们都喜笑颜开，不仅填满了埃博原有的谷仓，三成的收获还属于农夫个人所有，可以说是“一朝翻身作农场主”了。同时丰收的还有土豆，这玩意儿易种易活，几乎有点空的月城人都在城外开了一小块地，疯狂地种土豆，一年三熟，差不多包揽了月城人的点心和秋收前的口粮，丰收之后，塞西尔再也不用担心月城人会饿肚子了。

精耕细作加上良好的土质、人工湖带来的雨季水量合理分配、丰富的肥料、充足的光照以及雨热同期，以前的不丰收完全就是人祸。塞西尔都不能算是真正懂种地的，仅仅是一些种植方法的调整，就令收获达成往年一倍以上，这是农夫们算出来的。

至于亩产多少，抱歉，塞西尔对亩都没概念呢，怎么算亩产更是两眼一抹黑了，穿越后的中国人想变成袁老爷子虽然颇有天赋，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锻炼。

兴冲冲地叫农夫们拿来了一些麦粒，放在办公桌上看了一会儿，塞西尔的笑容逐渐消失：麦芽糖怎么做？

塞西尔不仅没吃过也没做过，他不爱好甜食，小孩子喜欢的甜甜东西一概不感兴趣。回忆了下，全国各地博物馆里也没有收集相关信息，顶多提一嘴麦芽糖，但是具体制作过程可没人会记录。

人生真尼玛艰难……要不叫哪位神过来问问？我还有啥能献的？

算了，留点内脏吧。

无奈之下，塞西尔只得暂且把麦芽糖放下，嘱咐食品部的小伙子继续寻找制糖原料与开发新菜品，他则改了“研究”方向。

“染料？”小伙子有些懵，“您是指染布的吗？”

“也算是吧。”塞西尔犹豫道，“但是这个颜色必须能进嘴。”

这个世界的染料大多数都是天然染料，因为从矿物中提取颜色几乎无法成功，缺乏工业基础就是这样了，和工业沾边的都要用上魔法，普通人用不起自然也就不发达，易于提取的颜料全是植物、动物等等，很多都是天然能吃的。

“好像有一些……吧。”小伙子迟疑地道，“我不太懂这个。”

“没关系，你去找一些相关的人，我其实也不知道哪些人专门懂这个。”塞西尔不好意思地道，“反正多试试，我要寻找一些能给食物染色的东西，记得，染色后也要能吃啊，不能光看不吃，而且不能影响食物本来的口感。”

小伙子应承后就离开了，全然不知塞西尔正在憧憬着未来色香味俱全的满桌佳肴。

这个世界的高级食物在“香”和“味”上面直接弃疗了，“色”就别提了，高级魔法面包切成各种形状，形状倒是挺精致但是色彩完全没有，放眼望去满桌子的面包色，很倒味口。

新的“宴会礼仪公司”既然要震惊世人，最方便的莫过于在色上面做文章，能够带来最直观的刺激与好感。

魔法食物联盟的代表回去后不久就传来了好消息，答应与月城全力合作，看起来并没有受大马士革钢的影响。

“他们不怕坦布尼塔吗？”塞西尔好奇地问。

“他们肯定会要求秘密合作啊。”兰登理所当然地道，“不是说打着魔法食物的名头？”

果然，魔法食物联盟的二次代表人数达到了六人，这次兰登也在场，双方吹捧了足足半小时，一落座，一位头发花白、神似老年版裘洛德的法师就说：“希望这次合作能够暗中进行，毕竟魔法食物能够卖出更好的价格。”

这位倒是眼光犀利一点，看明白塞西尔是想赚魔法币，一上来就直奔重点。

秘密合作塞西尔倒是无所谓，反正主要技术在他们这边，只不过借着这些法师打开市场而已，一旦时机成熟……嗯，反正主要技术是我们的。

双方都是迫于形势，谈起来就轻松了许多，约定好利润五五分成、并且各派出一人分别掌管出纳与会计之后，这事差不多就定下来了，接下来，该是展现诚意的时候了。

“染料？”对于这个问题，“裘洛德”也有些茫然，“你们想给食物染色？”

“不仅仅染色。”塞西尔脑中想的是翻糖蛋糕，那玩意儿在他看来一点儿也不好吃，架不住可塑性强啊，活灵活现的十分吸引人，还有就是染色面点，中国传统中也有不少，“还有样子。”

塞西尔没有一股脑儿把想法说出来，他现在算是明白了，整天想着糊弄人总有天要被人糊弄了，这儿的人是发展方向不同又不是傻，一旦点透了对方就轮到他哑巴吃黄莲了。

“您上次说的微生物问题，我们倒有一些研究。”说完了可食用色素，“裘洛德”提起上次代表带回去的问题，“不过，那些东西不是会致病吗？”

“你们还研究了微生物？”塞西尔有些意外，“都研究了哪些？”

“许多动物的胃部和大肠里就有。”“裘洛德”说。

塞西尔随口道：“你们没分析人体内部的微生物吗？”

“人体内部也有？”“裘洛德”很惊讶，“怎么可能？”

塞西尔也很惊讶：“为什么不可能？”

“如果人体内部也有，那怎么还能活着？”叫出来的不是“裘洛德”，而是另一位代表了，看起来这算是个魔法食物联盟的内部共识了。

塞西尔哭笑不得地道：“你们用什么方法观察的？”

“观微法术。”“裘洛德”道。

听起来像是显微镜啊。

“那你们就没有观察过人体吗？”

“观察过啊，但是那时候人都死了，自然会有那些东西的。”

“没想过观察一下活着的人？”

“活着的人，皮肤上会有一些微生物很正常啊，人体的皮肤阻挡了这些有害物，不是吗？”

“那人体内部……”

“如果人体内部有了微生物而我们观察到了，必然是受了伤，有开放的伤口，那有这些也是正常的吧？”

塞西尔仔细一想，突然觉得这逻辑还真尼玛无懈可击啊，单独看每一条都对，合起来就不对了啊，而且这个不对还很难由当事人察觉，只能说科学果然是容易走弯路的。

“扯远了。”塞西尔努力把发散的思维拉回来，“你们观察过植物或者发霉食物上的微生物么？”

“裘洛德”也很快纠正了态度：“观察过。”

“我现在不知道哪一种能起效果，能不能把你们知道的都列一份出来试验？”

塞西尔原本是不抱期望的，觉得对方可能会讨价还价，没想到“裘洛德”一口答应了：“没问题，我们会带一些样本来，染料也是，下一次一起带过来。”

“好的好的，非常感谢。”塞西尔松了口气。

塞西尔在本世界渡过的第二个冬天来了，他算是结结实实渡过了一年，见识了雨季、见识了盛夏、见识了大国的繁华，感触颇多。

第二年的月城过冬就很稳了，完全不慌，一间间带火炕的房子立了起来，不少在埃博种地的农夫们回来月城造房子，只需要登记一下，就可以得到一块指定的地皮，三年内免地皮税。

“这是从月城建起来后的三年呀！”塞西尔可怜兮兮地辩解道，“不是地皮租出去的三年，实际上只剩下一年多一点时间了！你不要激动呀！”

不少埃博人返回月城定居令罗素大为光火，看完了地皮政策就杀到塞西尔这边要“讨个说法”。

“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国王！”罗素理直气壮地道，“自己赚钱养着国民，你是当国王还是想当苦修僧？”

“我这不是为了活跃经济……”

“活你个大头鬼！你的那些生意不需要成本的吗？你知道铸造工坊光是买材料就花了多少钱吗？我们的地盘里可没有矿！”

塞西尔慌慌张张地看向兰登，原本在一边不知看什么文件的兰登淡定地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塞西尔：“……”

夫夫本是同林鸟，罗素临头各自飞。

罗素一巴掌拍在塞西尔面前的桌上，阴沉沉地道：“你到底有没有一个完整的税收计划？”

塞西尔低着头，好半天才挤出蚊子哼般的两个字：“……没有。”

这是实话，他又没做过经济相关的工作，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大规模的经济怎么搞？一切就按照键盘经济家来喽，先免税，再轻税，之后再想办法减轻农业税，发展工业以及第三产业，什么什么的，不过如此。

罗素站直了，吐了口气，过了半天才道：“我要调奥克斯回来。”

再度听见这个名字时塞西尔居然有了些怀念的感觉，明明才离开几个月却好像隔了很久。

“这个就随便你嘛。”塞西尔讨好地道，“要不我给伯顿打报告怎么样？”

罗素没回答，眼睛看着空中的一个点似乎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后才说：“先不要吧，先不要，就……顺其自然吧。”

罗素离开的时候满怀心思，塞西尔正猜测间，兰登走了进来，若无其事地道：“如果你想搞研究中心可以在一环内先划地皮了，明年开春才能动工。”

塞西尔憋了半天还是没憋住：“你都不帮我扛着罗素的！”

“嗯？罗素来了吗？”兰登温柔地道，“唉呀，我都不知道，没看见啊，陛下你是不是撸多了眼花？”

塞西尔：“……”

“魔法食物联盟的人来了，还带了东西，你去不去？”

“……去。”

此时已是深冬时节，二环的大规模房屋建筑工程都完工了，毕竟现在的普通人房子还是很简单的，就是个四四方方的有窗盒子，没那么多花样。塞西尔事先做了规划，“上辈子”没住上花园小区，这辈子立志建一个“花园小区”，不仅留下相当数量的公园空地，道路两边的下水道还留出了成排列的灌木位置，本世界的一大好处就是绿植不要钱，随便到野外挖就是了，整个落风山脉都是月城的。

倒是很多公共建筑因为样式复杂没有完工，比如月城大剧院目前还只有一个地基，十几米高，分隔成两大层，二层是宴会厅，一层是个单独的剧院，内部空间非常高，设有三层观众席，超宽舞台，还有特殊的聚音和隔音设计，都是请了相关的魔法人才来——没办法，没有这方面的专业人员，先假意和魔法“谈一谈恋爱”吧。

魔法食物联盟的人来了几趟，一开始还比较拘谨，老老实实跟着人走，第三次来就放开了许多，到处逛着，等见着塞西尔了，“裘洛德”好奇地问：“我看见二环那儿有个很大的建筑。”

“那是未来的月城大剧院。”塞西尔笑道，“我希望有一天能在那儿宴请你们。”

“那将是我们的荣幸。”老法师礼数周全地道，对着跟来的法师们挥了挥手，“这是我们寻找到的一部分可食用染料。”

法师们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堆东西怦怦砸在地上。

塞西尔第一眼看见的是条蛇，非常艳丽的火红色鳞片，看起来似乎是正常的蛇类，如果忽视那不断摆动的九个头的话……

“九头魔蛇，它的鳞片经过酸液浸泡后会分离出正宗的红色。”“裘洛德”介绍道。

“这玩意儿能吃吗？”塞西尔不抱期望地问。

“能，只要配合解毒剂就行。”一位年轻法师兴致勃勃地介绍道。

“……”

塞西尔捂住了眼睛，他想起在各地香料店看见的奇葩材料，悬挂在香料店中间的吊眼怪头是他永远忘不掉的噩梦。

我怎么忘了这碴呢？当地人怎么可能有正常的材料观念！

魔法食物联盟的法师们陆续扔出了半片蓝色的海带、明黄色的瓢虫、骂人的绿色小矮子，据说是某种地底生物——尼玛这是智慧生物啊——至于其他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塞西尔已经不忍看了。

“就是这么多了，陛下。”“裘洛德”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大概是人老经历得多，早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或是早有预料，“自然界中颜色艳丽的东西大多都是吃不了的，因为生物的天性就是低调，以此来躲避天敌，颜色艳丽必然是因为某种御敌手段不得已。”

你们倒是挺讲科学的。

塞西尔双眼无神地扫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无意间发现某处一闪而过的红色，本来已经扫过去了，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又看了回去。

红色的、尖尖的……

他快步上前扒开一堆尸体，立刻看见了菊花毁灭者，令人无法忘怀的调料：辣椒！

此时的辣椒还没有那么“胖”，瘦瘦的、长长的，颜色也不是那么艳丽，有点偏紫。塞西尔试着掰开一只，里面的籽还是那个熟悉的样子，当辣椒的汁飞溅开来时，他一边哭一边喊：“中了！中了！中了！”

这辣椒真的太辣了啊啊啊啊！

哭着求兰登用魔法清除了辣椒的影响后，塞西尔带着红肿的眼睛道：“这个是好东西！”

“这个能吃死人。”“裘洛德”谨慎地道，“您也许不了解，只要吃下一部分就会胃疼、冒冷汗并且蔓延到肠子，就算不死也可以从此经常胃疼，食欲不振，还会破坏肛‖门，拉……”

“我知道。”塞西尔阻止了接下来的重口描述，“这个，有多少带多少来，我全都要，包括疑似这个的东西，全给我带来，我要种植。这是好东西，相信我，不仅能做调料，脱辣之后还能做色素，当然，色素这方面还需要研究，我们一起！还有，请尽快展开微生物的研究！”

微生物研究这个就必须找来“宴会礼仪公司”食品部的好小伙子了，第三次见面了，塞西尔才知道他叫爱德华，这令他不由备感亲切：“德华呀，你看，这就是法师们带来的发酵物们，也叫微生物……”

话未说完，他就被法师们手中的某点红色吸引，扑了过去，拉过那名法师手中的玻璃钟。

法师们拿着各式各样的玻璃钟，一头是有矮围栏的平底托一头是个倒扣的钟，仔细看会发现平底托的围栏居然还有厚度，横面凹陷进去的，钟的边缘正好卡进去，严丝合缝，看来这儿的法师们也发现微生物培养需要干净封闭的环境。

“这个，哪儿来的！”塞西尔紧张地问。

“是由一种大米发酵来的……”被问的法师有些紧张地道，“那是种很奇怪的米，比一般的米更细更长，被叫作细米。我发现细米在发酵过程中如果露天或者靠近树林，偶尔会产生一些红色的微生物，我培养了一些，但是感觉没什么用，不过还是保存了下来。”

塞西尔听完后，久久没有说话。

在法师们眼中，这位国王沉默了片刻后走到窗边，两手扶着窗户眺望远方，似乎正在为他们的无能而苦恼，然而，事情完全不是这样的——

醪糟、米酒、糯米、红曲霉素是极为鲜艳的红色食用染料、同时还可以做成红米、还有辣椒这个调料外挂！

什么叫捧着金饭碗讨饭，这才是啊！

魔法食物联盟真是个宝藏！

塞西尔沉默地在内心炸了会儿核弹，强行压抑着激动走回“裘洛德”的面前，在老法师狐疑的视线中拉起他的双手，铿锵有力地道：“您真是个活雷锋！”

老法师：？？？这国王莫不是个瓜皮？

食物与调料的丰富性被一举解决，召唤德华与法师们着手研制酱油，塞西尔则买了大批糯米，几乎是能买多少就买多少，等糯米一到就酿米酒，这个他倒是会，民宿老板做过，他看过，只不过那时候民宿老板的醪糟是杂货店买的，他是从魔法食物联盟骗来的，区别不大。

还没等塞西尔美完，罗素在晚饭时分就冲了过来，怒气冲冲地道：“你又花钱了？！”

“我……我发现个好东西，酒！是真的酒！”塞西尔急慌慌地道，“这个只要做出来能卖不少钱，尤其是冬天！你信我啊！”

罗素把脸伸到塞西尔面前，鼻尖几乎碰上，冷冷地道：“你信不信我把做大马士革钢的铸造师给卖了？你知道你在铸造工坊上投了多少钱吗？几乎我们全部利润的二分之一！”

卧槽，有那么多了？！

“别呀！别！”尽管知道罗素不会这么做，塞西尔还是吓了一跳，主要投入的成本大大超过了他的想像，“兰登，你倒是帮我说……”他转过头，发现原本在身边的兰登不知何时消失了，无声无息的，他只有硬着头皮面对暴走的罗素，“那什么，我、我尽快想办法做点周转时期短的……东西。”

罗素走的时候还瞪了塞西尔一眼，他捂着胸口半天没缓过来，失去了奥克斯的罗素越来越可怕了，一股子同归于尽的幽怨味道。

还是想办法把奥克斯找回来吧，塞西尔想。

周转时间短，成本又要低，塞西尔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食物最适合，问题在于没有合适的项目。

麦芽糖倒是个现成的，甜食在本方世界是稀有物，麦子又是现成的，但是塞西尔不知道怎么做啊！

如果魔法食物联盟是捧着金饭碗要饭，塞西尔就是把金饭碗锁家里又把钥匙扔了，想想就痛苦万分。

“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吗？”兰登颇为同情地道，“要不要我再给你个提升记忆的魔法？”

“我不是想不起来，是根本就不知道啊！”塞西尔把脸埋在床上闷闷地道，“怎么想也是没用的。”

“上次茶神来的时候你没问吗？”

“我那不是没想到麦芽糖这个东西呢。”

兰登倒是提醒了塞西尔，他把茶神留下的“秘笈”掏出来翻了翻，当然不能把原本留给德华，留的是复刻本。“秘笈”上写着各种各样的茶制方法，甚至还有果茶，目前为止他只能望梅止渴，根本没原料啊，尤其是水果类，就连坦布尼塔都不多见，即使有价格当然也十分昂贵。

翻完整本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塞西尔不禁有些沮丧，正要合上书，蓦地发现最后一页写着一行小字——

如有不懂，让万人品茶，即可买一次爷爷的茶，附：可面见卖茶小妹哦！

面见卖茶小妹？

塞西尔猛地合起“秘笈”，坚定地道：“我要开展送茶活动，让月城的每一个人都喝上茶！”

兰登：？？？

第139章 朋友来了……我啥都没有！

小比尔斯一直觉得他的人生是出讽刺喜剧。

从小被送走，远离显赫的家族，没有从当城主的“比尔斯叔叔”那儿捞到任何好处，也因此，他结识了一帮南大陆的年轻朋友，变成了成功的大商人。

年幼时的一场病变成了“诅咒”，当他绝望时却天上却掉了“馅饼”，他卖掉了埃博，获得了一笔对普通人来说不菲的收入并且因此治好了“诅咒”，尤如奇迹一般。

看看，我这传奇的一生啊！

小比尔斯志得意满地回到了南大陆，搜罗各种精巧商品，准备运回月城大赚一笔。他没有忘掉以前的朋友们，商量之后，他们一致认为月城的新国王急需东西装饰新王宫，于是合资买了不少昂贵精致的装饰品。

深冬时节，没人愿意离开南大陆，但是，为了财富商人们还是上路了，更何况小比尔斯一再吹嘘月城的冬天一点也不难过。

“你们不明白，那里一切都是不同的，不流行魔法但是没有任何普通城市的脏乱差，还有许多新奇的东西，到时候你们就明白了！”小比尔斯已经完全换了个模样，壮实的身材看起来更像个冒险者，“出发吧，朋友们！”

离开托托港之后的所见所闻并没有辜负小比尔斯的吹嘘。

“这个路是魔法大道吗？魔法铸路工会为什么要在这里铺路吗？月城的国王这么有面子？而且，为什么两边要封起来？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路！天哪，这路两边有火啊啊啊！”

“怎么还有房子在路边？换马的？等一下，我们不会在晚上也要出发吧？”

“直接在这里租车？四轮马车？这么便宜？！不可能吧，买一辆四轮马车要多少钱啊！什么，不是魔法的？肯定是骗子，我从未见过不用魔法的四轮马车！”

“为什么屋子里这么暖和？路伊你是不是骗了我，如果不是魔法为什么会暖和？我可没看见火堆呀！”

“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马车啊我的大法师啊！已经这么冷的天了！哇，你们快看，后面的马车赶上来了……这是什么声音？好响啊，好像是从后面的车上发出来的。”

小比尔斯即骄傲又羞愧，骄傲于他所说的新世界确实精彩非凡，羞愧于朋友们和平民一般什么也不懂。

“朋友们，不要这么大呼小叫的。”宿于驿站的晚餐时分，小比尔斯忍不住提出了建议，“我们是南大陆排名第三的商人行会，什么没见过啊？”

“对对对。”一位年纪轻轻就有了酒糟鼻的男子认真地道，“确实有失身份！”

年轻的商人们环视四周，确认了一群顾客中只有他们带着仆从与保镖，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与其他的独狼相比已经“高人一头”。于是，他们的声音降低，尽管不引人注意。

一位平民打扮的男人走过来，微笑着道：“尊贵的老爷们，晚餐想点什么？”

小比尔斯一听就知道要糟，刚想开口说话，酒糟鼻已经抢先了：“开什么玩笑？！你觉得老爷们像是吃不起魔法面包的吗？”

其他人也附和起来：“是啊，看看老爷的衣服，魔法的！”

“这里的酒馆到底是怎么回事？先是开在路边，这时候又来问我们吃什么？我从未见过如此无礼的酒馆！”

“路伊，你真的确定这里能做成生意吗？”

小比尔斯知道，平民的这种问话在南大陆已经是一种鄙视与不敬了，他的朋友们并不是故意嚣张跋扈，只是感觉受到了侮辱，但是，无知就是容易产生误解。

被斥责的平民并没有生气，退后一步看了看小比尔斯一行，随即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年轻商人们的表情从愤怒逐渐转变成不解再到惶恐，在他们看来，这个“奇怪的酒馆”不仅有“奇怪的侍从”，还有一群“奇怪的客人”，没人附和他们的说法或者站出来劝解，大多数人的眼中都是嘲笑与惊奇，甚至还传出了窃笑声。

“路伊，这是怎么回事？这里不会是黑店吧？”酒糟鼻压低了声音问道。

“是啊，你怎么回事？”留着一头黑卷发的男子不安地问道，“你带我们来了什么地方？”

小比尔斯被嘱咐尽量不要吃高脂肪高热高糖食物，为了“诅咒”不再回来他只能压抑食欲，此时，他怏怏地啃着难吃的魔法面包，有气无力地道：“放心吧，这里没人会来理你们的，休息了，明天还要赶路呢。”

年轻商人们对小比尔斯的低落不理解，面面相觑之后还是安静了下来，毕竟人在异乡，低调为上。第一天的夜晚，这些年轻商人享受了温暖的炕房，第二天一早就像逃一般上了路。

寒风肆虐，这条“奇怪的魔法大道”上依旧人来人往，偶尔还会遇上堵车。

“我们为什么不走对面呢？”酒糟鼻对小比尔斯喊，“对面没车啊。”

“这中间有树呢。”小比尔斯道，“而且，规定是这样的，靠右走，不许串道。”

“这有什么关系，又没人看见！”黑卷发不甘心地道，“这要堵到什么时候？”

“万一和对面的车撞上呢？”

“哪里有……”

话音未落，一连三辆马车飞速驶过，带起一片狂风。

黑卷发沉默了会儿，小声道：“其实排会儿队也没关系。”

当第二天的行程临近夜晚时，又一家“奇怪的酒馆”出现在路边，明亮的灯光与温暖的气息吸引着这些南大陆的年轻商人们，犹豫再三后，他们还是决定休息一晚，毕竟昨晚也没出什么事，不是吗？

“这些酒馆是设计好的吗？正好建在一天路程结束的地方。”酒糟鼻不敢再大声说话，而是贴着小比尔斯耳边道，“是不是某种阴谋？”

“没有阴谋！”小比尔斯不耐烦地道，“这些不是酒馆，我说过了，是驿站，用来让这条路上的商人和旅行者休憩、换马的地方，现在是冬天，如果夏天来，无论白天黑夜这条大道都有无数马车在运送着货物和人！”

年轻商人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该是多大的商业交易啊！”

“月城有什么值得商人们这么勤劳？”

“很多，不过，都是些普通的玩意儿，非魔法的。”小比尔斯叹道，很快又振奋起精神，“所以，国王陛下才叫我去南大陆搜罗奇珍异宝，我们肯定能赚大钱的！说不定还有魔法币呢！”

年轻商人们兴奋起来，随即又收敛笑容，鬼鬼祟祟地进入了“奇怪的酒馆”。今天可比昨天放松多了，别人点餐时诱人的香气令他们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路伊，这些食物……能吃吗？”

“能。”提起吃的，小比尔斯更低落了，“我不是不想吃，是不能吃，要保持体重。”

黑卷发惊讶地道：“你吃过？”

“当然。”

“那……要不我们也尝尝？”

这句话尤如恶魔的低语，好奇心旺盛的年轻人们立马叫来了侍者，命令把所有的菜全上一遍，他们根本没有问价格，不过是金属币罢了，不值一提。

菜色十分丰富，口味也令人震惊的好，家中富有、从小吃魔法食物长大的酒糟鼻激动得不能自己：“我的大法师，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这么好吃？这还是肉吗？一点儿肉的腥味也没有！也没有血！没有皮！没有毛！我的大法师！”

其他人疯狂往嘴里塞着东西，哪怕被汤包烫得嘶嘶哈气也不答话，毕竟，只要晚一点儿食物可就没了。只有小比尔斯坐在一边撕扯着魔法面包，眼里满是痛苦，最后不得不扭过头不看满桌菜肴才忍住大吃一顿的冲动。

在寒冷的道路上奔波了一天的年轻人自然胃口大开，所有菜色重复上了两遍才填饱他们饥饿的胃，接过驿站侍从递过来手指高、“奇怪木头”制“小剑”，酒糟鼻懒洋洋地道：“结账。”

“一共5金币，谢谢惠顾！”侍从微笑着道。

“噗——”黑卷发喷出了口中没嚼完的牛肉干，“什么？金币？！”

商人们倒不是付不起，只是没料到普通食物的价格这么高。

小比尔斯已经懒得与一惊一咋的朋友们计较，有气无力地掏了5金币给侍从。

侍从笑眯眯地收下金币后道：“所有点了晚餐的客人都能得赠送的新茶，每人一杯，您想喝清茶还是奶茶？”

“清茶。”茶倒是不在禁食之列，小比尔斯叹了口气，道，“有几种茶？”

“一共有五种茶，红奶茶、绿奶茶、布丁奶茶、红茶和绿茶两种清茶，甜奶茶比较贵，一杯要30个铜币，不放糖的奶茶便宜一点20个铜币一杯，清茶10铜。老爷们点了餐，可以免费获赠一杯不加糖的茶。”

所谓的布丁就是鹰嘴豆做出来的“豆腐”，塞西尔试了几次，始终觉得这玩意儿更像布丁，做出红奶茶后试着往里面一放，果然很合，干脆就拿这个充当布丁了。

年轻商人们讨论了下，很快决定五种不加糖的茶各来一杯，上来之后，吃了一肚子油腻腻荤食的人对清茶大加赞赏，奶茶则受到小比尔斯的欣赏，他甚至另外叫了一杯加双倍糖的红奶茶，每一口喝得都如同即将渴死的人。

送茶活动正是塞西尔的计划，为了“面见卖茶小妹”又花了一大笔钱。不过，茶这玩意儿只要不见到实物，总是好作假的，比如用正品茶叶制作时挑出来的碎叶冲一大桶，香气不那么强到底有一点，加上奶那就更尝不出来了，还可以反复冲。

反正茶神只说了茶，又没说好茶还是坏茶。

月城目前常住人口早就超过了一万五，大多是青壮年，食品消费非常旺盛，再加上来回的商人，差不多二万出头。

当小比尔斯带着大惊小怪的朋友们到达月城时，塞西尔正好在当天达成目标，再度见到了茶神。

茶神换了身打扮，素色连衣裙加上昵子大衣、雕花的小皮鞋、戴着一顶小巧的贝雷帽，看起来如同一位英国淑女。她迈进门时，爱默生不知何时站在门边，微一鞠躬，说：“很荣幸见到您，来自东方的茶小姐。”

“看起来您恢复得不错。”茶神把手套脱下来放在爱默生的掌心，微笑着道，“这个世界的信仰是如此坚定，真是令人欣喜。”

“正如您所说。”接过茶神的帽子与手套，爱默生又是一鞠躬，“我先离开了，有事请叫我。”

塞西尔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出仿佛小姐与老管家的谈话，一头雾水，等爱默生走了才问道：“什么鬼？”

“祂来表一下忠心。”茶神极其淑女地在桌边坐下，翘起小腿调皮地晃了晃可爱的小皮鞋，“意思是愿意跟着我们东方文明神混了。”

“有必要吗？”塞西尔不解地道。

“还不是朵西闹的！”茶神撇了撇嘴，不屑地道。

“谁？”

“鞣革之神啊。”茶神叹了口气，“整天想着搞事搞事搞事，英国人除了把茶带到西方之外啥好事也没干过！呸！”

“鞣革起源不是在英国吧？”塞西尔嘀咕道。

“这个嘛讲起来有点复杂，并不是谁都和我们一样，这么关照起源地子民的。”茶神微笑道，“好了，不讲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你叫我来干什么？我进来前你那个‘财政大臣’正在发火，你最好长话短说。”

塞西尔瑟缩了下，道：“是这样的，我想做麦芽糖但是不会，您有没有这方面的菜谱？”

茶神：“我也不会。”

塞西尔：“……”

一人一神面面相觑了片刻。

“您不是给了我一个茶谱？”塞西尔不死心地道。

“那是茶谱又不是食谱。”茶神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呢！”

怎么办？罗素会活吃了我！

塞西尔疯狂想着怎么开脱花钱的错误时，茶神说道：“如果你是想找食谱的话，我建议你引渡一位神祗过来，绝对能满足你的要求。”

“谁？”塞西尔已经不抱希望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再不成就粘着兰登，反正罗素不敢骂老师。

“筷神啊！”茶神一脸“傻孩子”的表情，“你为什么没想过引渡祂呢？”

“我有吧。”塞西尔有些迷惑地道，“这儿有筷子啊，但是祂没过来啊。”

“用的人太少啦！”茶神道，“得多一点啊！”

“这个真的很难推广。”塞西尔无奈地道，“好多人宁愿用手，那么烫的汤包直接用手抓，我也没办法啊，强制推广有用吗？”

“没用的，强制信仰不是真信仰，不要走上邪道。”茶神果断地道。

塞西尔想了下，有些迷惑：“为什么筷子神能给我食谱呢？食谱难道不该是菜系或者灶神之类的？”

茶神抛了个白眼过来，很有小女生的娇俏之感：“我问你，筷子的用途是什么？”

“是喜欢吃又不是喜欢做菜。”塞西尔倔犟地道。

“应该说，好食！”茶神矫正道，“久病成良医，喜啖变妙厨，这都是顺理成章的呀，就像我，我可不是流言之神，但是这不妨碍我喜欢聊天呀！怎么着，你比我还了解文明神吗？”

塞西尔瞬间认输：“您说得对！”

有了明确的方向，事情就好办多了。

“你现在明白了吗？”茶神笑眯眯地道，“有没有什么主意了？”

“如果前一段时间我可能还真没办法，不过，现在嘛。”塞西尔很是不怀好意地道，“您有没有听过一个网上的段子，一个中国人碰上一个印度人……”

“啊，我知道！”茶神一拍手，“真是个坏孩子！”

“过奖好说！”

一神一人心照不宣地嘿嘿笑起来。

“那我再附赠你一点东西吧。”茶神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我最近在本方世界逛了逛，和不少神打了招呼，发现某些神哪，其实根本就不是神了。”

塞西尔：？？？

“总之，你自己注意吧。”

不是，姑奶奶，您这个消息也太莫名其妙了吧，没头没尾的我去哪儿注意啊？

茶神可不管，话说完就瞬间消失，连个预告也没有的。

塞西尔琢磨着茶神的提示时，罗素突然闯了进来，脸色阴沉地道：“有几个南大陆的商人想要见你。”

“南大陆的商人？”

小比尔斯进来时，塞西尔立刻产生了逃跑的冲动。

“尊敬的国王陛下，我为您带来了南大陆的奇珍异宝，足以让您的宫殿比坦布尼塔的空中花园更美丽！”小比尔斯的腔调拉足了，活像是唱腔般，“容我介绍我的朋友们，他们都是南大陆成功的商人，专为王室与大法师们服务！”

塞西尔听介绍的同时脸色越来越惨淡，听完后，他好不容易挤出个笑容，问：“你们这次带来的货物价格大概多少？”

“完全不用担心，尊贵的新王！”黑卷发眼神闪亮，大声道，“只需要十或者二十个魔法币，尼塔、克兰，您甚至可以付荣誉币，我们有着最公平的兑换系统，绝对让您满意！”

罗素的眼神和火焰也没什么差别了。

塞西尔鼓了半天的勇气，还是没敢说出“我没钱买”这句话，假模假样地道：“你们先在月城住几天吧，我马上要举办一个大活动，等我忙完了再来看你们的商品。”

这倒是个很成熟的理由，年轻商人们并没有起疑，行了礼后就退下了。从一路上的见闻来看，月城是一切不可思议的发源地，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一探究竟了，顺便还能看看有没有适合带回南大陆的商品。

至于“尊贵的国王陛下”就没有这么悠闲了，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塞西尔与罗素，罗素没动，他也不敢动，低头坐在位子上活像认罪的犯人。

过了许久，塞西尔抬起眼皮瞄了眼面无表情的罗素，小声道：“我最近可能要做一个活动……”

罗素像是机器人般僵硬地转过身来，一字一顿地道：“要花多少钱？”

“不多，就做些铁锅什么的。”塞西尔努力让声音显得正当一些，“这次活动是为了引渡一位神过来，是位……呃，大神，总之历史很悠久、信徒众多的神，他可以提供麦芽糖的食谱，这样我就可以用麦子做糖了，这是个非常轻松、成本很低的生意！而且，这次活动本身也是一种经济活动，辣椒，我可以开发更多的菜谱，能赚钱的，相信我，真的，能赚钱！”

看着罗素的表情好了点，塞西尔再接再厉道：“这次活动过后我会解散食堂，放开食物的私人经营，开始对买卖抽税。地皮税因为已经说出去了，我不能破坏信用，所以不能改，但是经营用地皮会有额外的税率！就是，农业、住宅、商业和工业用地会有不同的税率！”

罗素终于“活”过来了，似乎在考虑，片刻后道：“不同的地皮抽税法是谁教你的？老师吗？”

“什么啊，是我自己想的！”这句话塞西尔讲得颇为心虚。

“嗤。”罗素作了个不屑的表情，“是从你故乡抄过来的吧？”

塞西尔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打人不打脸！

“好吧，暂时放过你。”罗素阴森森地道，“谨记你的身份，国王陛下！”

罗素离开后，塞西尔不由得吹了声口哨，脖子后面突然出现一双手，轻重适合地捏着他的脖子，暧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辛苦了，我的王。”

塞西尔现在也认命了，一到关键时刻兰登绝对瞬间消失，留下他一个人扛住狂暴的罗素，他一边享受着大猫的按摩一边没好气地道：“下次你再敢跑，我要猫爪子给我捏！”

按摩的手停了下，突然一用力，按得塞西尔脖子卡叭一声。

“没问题，我的王。”兰登带着笑的声音搔着塞西尔的脖子，“我一定会好好侍候你。”

“你轻嗷嗷嗷！”

“喵嗷——”

南大陆的年轻商人们三天都没有接到国王的召唤，他们倒也不急，面见国王，一周一月的等待是很常见的。这一天，他们正准备去尝试一下新开张的浴室时，铺天盖地的广告海报一夜之间贴得到处都是：寒冬火锅节，休憩日最佳享受！

第140章 怎么吃？！

火锅这玩意儿，简单易学、朗朗“上口”，寒冬腊月正当季的吃法。

塞西尔手头有了辣椒、牛油、花椒，基本上就是齐活了呀——不存在的，葱呢？姜呢？蒜呢？芝麻呢？醋呢？酱油呢？

幸好，魔法食物联盟来了，他们来了，带着调料来了。

就在小比尔斯与朋友们到来后的第二天，塞西尔以十万分的热情再次接待了远道而来的魔法食物联盟最高领导“裘洛德”，这位老法师的名字十分拗口，他记了几次都没成功，只好放弃。

原本，就算没有茶神的提示塞西尔也是想做新菜肴的，所以向魔法食物联盟询问了很多有关调料的事，后来发现了一个规律，这一次再相会，他验证了这个规律。

“这个，能够刺激口鼻，在皮肤上产生辣感，虽然没有辣椒那么明显但是切多了还是会有感觉。”“裘洛德”拿出一头饱满的大蒜，比塞西尔在地球上见过的还要胖，和成年男人拳头差不多了，“这是我们特意培植的品种，也可以做成跟踪粉，抹在任何东西上都会散发出人类也能闻到的味道，如果进入口腔范围还能变成奇怪的臭味。”

塞西尔满意地道：“听起来威力很大啊！”

“是的！”“裘洛德”精神振奋地道，顺手拿出一个已经干瘪发芽的姜，“还有这个，请看，略有刺激味，有一点点辣，不过就算吃了也无妨，不至于有特别的反应，就是很硬，目前还没有开发出使用方法。”

塞西尔很高兴地道：“会找到方法。”

“裘洛德”又拿出了一根草般的东西：“这个似乎很普通，我们是从染色分类里找出来的，不过，这并不是非常高效的染色剂，您有其他的用法吗？”

“呵呵，葱嘛，到处都能用。”塞西尔笑呵呵地道，“月桂树的叶子找到了吗？”

“这个是很普通的东西，我们也没发现什么用处，您所说的桂树皮我们也做了。”“裘洛德”拿出一把风干的香叶和桂皮，“还有您说的八角茴香，真是抱歉，实在找不到，大概要走更远的地方吧。”

“可以了，可以了。”塞西尔像是宝贝般看着一桌子调料，“对了，还有洋葱，找着了吗？”

“找到了！”“裘洛德”一脸欣赏的表情，“您是怎么发现这东西的？吃下去时不仅有刺激性还会让人流泪不止，根本什么也看不清！它的汁液喷出去可以做暗器，如果不破坏它的外皮就不会有任何反应，真是居家旅行必备！”

“芝麻呢？”塞西尔贪心地道。

“这个可不容易找啊！”“裘洛德”自豪地道，“我们可是翻了多年的记录才发现的，幸好，找过去时那里已经长成了一片，不过这个到底有什么用？我们尝了下，没发现任何特别之处。”

“嗯，炒一下你就会发现了。”

塞西尔不得不感慨，组织就是力量大，尤其在这个世界，任何历史稍微悠久一点的组织都有收集的习惯，似乎是文明神的延续设定中养成的习惯，如果不强调保存很可能就意味灰飞烟灭。

魔法食物联盟不仅仅研究食物相关魔法，也进行了许多动植物的研究，包括各种可食以及疑似可食的东西，托魔法的福，他们是真的什么都敢往嘴里塞，因此也留下了相当多的食用记录。还有很多塞西尔叫不出名字，看得眼熟的植物和果实，每一种的香味、口味与效果都有着详尽的记录，正好全为塞西尔作了嫁衣。

“您买得真的太多了，是准备培养暗杀队吗？”“裘洛德”好奇地道。

“并不是。”塞西尔说，“这是为了吃。”

“裘洛德”的表情有些呆滞：“吃？”

“对。”塞西尔不想多说，突然想起来件事，“说起来，您知道一个叫作花椒的东西吗？那种小小的圆形的，吃进嘴里会发麻的。”

“啊，我知道，麻人。”“裘洛德”道，“也是我们发现的。”

“你们是不是把这种东西……就是这种吃起来味道奇怪的东西都归进有毒里面？”塞西尔抛出了猜测。

“对啊。”“裘洛德”理所当然地道，“这些东西都对人体有害，是不合适吃的，当然有毒了。”

塞西尔：“……”

好吧，食物的奇怪分类法总算有了源头。

火锅底料的材料够了，塞西尔接着就要安排人手打造锅，火焰地精们对九宫格和八卦锅都不理解，觉得完全没必要嘛，被辱骂一通后还是老老实实打了。

普通生铁打出来的铁锅不仅薄导热还快，热量流失很多，一旦上了灶就没法手扶，缺点多多，塞西尔要求火焰地精打那种类似炒锅的厚度，用牛皮和麻布缠上耳手隔热方便挪动。

“要重！要厚！”塞西尔对火焰地精说话永远没好气，“总之别给我偷工减料！”

骂完了一转身，塞西尔就看见罗素站在不远处，打照面时还咧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容，吓得他一哆嗦。

“……也不要特别厚，总之就是一般厚吧。”塞西尔心虚气短地改了口。

“到底要厚还是不要厚啊！”火焰地精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怕和尊重的，不耐烦地叫道，“你这样不清不楚的我很为难啊！”

“适中知道不？适中！”塞西尔骂了句，乘着罗素没发话赶紧溜了。

眼看着罗素的眼神一日冷过一日，每天瞪过来的眼神仿佛在看仇人，塞西尔不得不狡尽脑汁想着法儿赚钱。

研发中心到底没能建起来，牵涉到工业炉的问题，要么请相关专业魔法师来搞，时间短、效率高、包售后，唯一的缺点就是贵，对现在的塞西尔来说则是要命缺点，他只好先划个地皮，剩下的开春再说。

划完了一环的地皮，塞西尔开始划二环的商业区，同时放出风声，月城即将开始征税，农商工居各有不同的税率，不过，抢先租赁商业区的地皮，可以在未来获得商业税优惠哦！

依罗椰湾的环境来说，月城算是个规模庞大的商业与工业中心了，每天来往的商人差不多有一、两千，居民主体是原埃博人、海湾对面各个小国的“移民”、瑟林人、洛马苏人——当时在外面，没赶上灭国的幸存者，之后追随着海伦王女来了这儿、追随真理的人，比如丹尼这样的，这也无形中提高了月城居民们的技能素养，可以称得上是个“移民”城市，这样的后果就是并没有形成原始的权贵阶层，平等氛围比较浓重。

这样一个城市其实早就可以形成正常的商业活动，只不过原先基佬骑士团在时官办的痕迹太重，许多人小生意都做不大，比如食堂的存在就影响了大部分食品生意，只有食堂关门后的夜宵生意红火了。

塞西尔一边宣称食堂即将关闭，一边放出商业地皮的风声，敏锐的商人们哪还能不明白，再加上他承诺商业税率将不高于两成，并且只要保持安全与和平的范围内营业种类并不限制，地皮在商人眼里和“白给”没两样，立刻被疯抢完了。

有些拿了居民地皮准备做生意的人对此不满，不过，上行的经济形势以及安定的生活局面还是令这部分人闭上了嘴，盘算一下，决定再租一片商业地皮，几个人凑合一下也是可行的，毕竟地皮并不代表房子啊。

地皮只能以租赁方式使用，居民地皮还剩两年的免租免税，商业地皮则从年后开始抽税，不免租，工业及农业地皮细则未来将会陆续公布——实际上是塞西尔忙不过来，准备把这活推给别人去。

短期内总算多了笔商业地皮的租赁收入，罗素的表情好转了不少。

晚上，塞西尔抱着兰登委屈得不行：“你评评理，到底我是国王他是国王！反了天了！”

“对，我的王，你说的都对。”兰登微笑着道。

“那你变个猫给我捏捏吧，猫爪子太可爱了。”塞西尔立刻乘机提要求。

“比你脑袋还大的猫爪子也可爱？”

“是啊。”

“实在不能理解你们这些人的想法。”

“总之猫就是可爱，你变不变？”

“罗素来了哦。”

“什么？！”

等塞西尔惊魂未定地回过头来，兰登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月城食堂即将关闭的消息已经传出来，不仅是商人，有些脑子灵活的居民也开始积极凑钱租商业地皮、准备做食品生意，一时间，火焰地精接到了无数锅碗瓢盆的定单，根本忙不过来。

这种情况下，第一家私人铸造工坊的诞生就顺理成章了。这是个原洛马苏人，逃过一劫的他原本在肥皂坊打工，听到准备做食品生意同伴们抱怨有钱也买不到厨房用具，顿时就动了心，偷偷向海伦询问能不能开私人铸造工坊。

塞西尔听到海伦询问时很是心花怒放：“当然可以啊，不过租赁工业地皮要钱的哦！”

“没问题，他有积蓄。”海伦道，“不过，国王陛下，您也该考虑组建内阁了。”

“啊？”塞西尔没明白这话题转的方向。

“您看，如果这位不是我的同胞，他该去哪里询问能不能开铸造工坊呢？”海伦淡定地道，“实际上我很惊讶这种小事都要问您才能得到答复。”

塞西尔有些尴尬地道：“其实问罗素他们也一样。”

“他们我逮不着。”海伦直白地道。

塞西尔：“……”

“再说了，加上那几位大人也一共才五个人。”海伦道，“这可是个近二万人的大国啊！”

二万人的大国，呃……

“兰登不是任命了一些人么？”塞西尔道。

“谁知道他们负责什么职位？又要去哪里找他们呢？”海伦反问。

塞西尔和海伦大眼瞪小眼片刻，问：“你愿不愿意……”

海伦：“不愿意。”

塞西尔：“……”

海伦：“如果没有其他事，请容我告退。”

塞西尔想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来着，但是莫耶进来询问火锅节又令他不得不暂时把这件事放在一边。罗素不再那么抠，他自然可以大刀阔斧地开始搞火锅节了。

火焰地精们的手艺还是有的，先把锅做了出来，塞西尔印了雕版海报，在城中大肆宣传了一番，外面没法这么搞，自己的地盘总算可以想怎么广告就怎么广告了，颇为爽气。

锅底选择大骨汤与牛油辣汤，火锅节揭幕前一天，塞西尔要兰登用魔法造了一个巨大的锅出来，真正打造来不及了，这种时候只能继续委屈地和魔法“复合”一下。

牛油、辣椒、生姜、蒜、葱、香叶、桂皮、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香料，通通扔进大锅里熬，油脂、辣椒和香料混合起来的香味顺着寒风飘散出去，引发不少人的猜测，甚至有些人凑到制火锅底料的地方想多闻闻。

酱油的制成非常及时，本来是赶不及的，但是塞西尔厚着脸皮要求“裘洛德”展示一下催进微生物发酵过程的魔法，于是得到了一坛酱油，虽然没有他记忆中那般醇厚鲜美，但是再度尝到酱油还是令他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

火锅节开幕当天，塞西尔醒得挺早，看了眼窗外就脱口而出一句“卧槽”——下雪了！

火锅节的场地在外面，因为没有足够大的房子，月城最大的建筑是尚未建成的大剧院，除此之外只有一环的小广场了。

塞西尔纠结了一会儿，走出去试了试，幸好，天气没有特别冷也挺干燥，零度左右，雪也很小。宣传已经发出去了，锅底也烧好了，就连广场上的桌椅都摆好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小比尔斯也在担忧火锅节取消，在月城吃喝玩乐了好一段时间，年轻商人们已经爱上了这个充满活力的城市，每一天都有新鲜的东西，今天就是火锅节了。

“下雪了，火锅节说是露天的？在室外吃饭？会死吧。”酒糟鼻迟疑地道。

“但是没有取消啊。”黑卷发把魔法衣服裹紧了点，尽管只有薄薄一层，魔法还在持续为皮肤带来一点点暖洋洋的触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呗。”

小广场上已经是人山人海，有一行被木制栏杆隔成蛇形的队伍，这是月城特色了，年轻商人们一看，二话不说立刻排到了末尾，要知道在这里插队是要被警察拉出来口头辱骂加罚款的，他们不心疼钱，就是很丢脸。

幸好加入果断，小比尔斯一行后面的人正好被禁止入场，不少人唉声叹气，还有人向前面喊话，问愿不愿意卖入场资格，直到维持秩序的人喊傍晚还有一场才平静下来。

食客们一路往前，很快就看见许多桌子，形状各式各样，长的方的还有圆的，这都是塞西尔凑出来的，毕竟以前没有举办过这么大规模的集会。

“什么？吃东西？花钱吃东西？疯了吗？”有人突然喊了起来，“这城里是怎么回事？我堂堂法师，吃不起魔法面包吗？！我还以为这是什么集会呢……”

人群中出现了窃笑，法师的喊声越来越小，表情从愤怒逐渐转变成茫然。

“你看那个傻子，居然想吃木屑！”不知谁喊了一句，人们立刻爆发出哄然大笑。

酒糟鼻也笑了几声，被黑卷发推了下：“你笑什么？这不就是以前的你吗？”

酒糟鼻愣了下，随即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过去就过去了，闭嘴！”

朋友们都笑了起来，比尔斯若有所思地道：“你们注意到没，这里有很多平民。”

“平民怎么了？”酒糟鼻立刻瞪大了眼睛，一付随时准备战斗的样子，他可是个饕餮，来了后就一直在吃各种东西，每天花钱如流水，全花吃的上面了，“好吃的东西不分舌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比尔斯没好气地道，“就算在坦布尼塔或者格瑞特，你见过这么多愿意花70铜币来吃东西的平民吗？70铜币，对平民来说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商人们面面相觑了会儿，意识到问题所在，不过，火锅节的侍从们开始高声招呼食客入座，他们来不及多想，赶紧找到所属的桌子。

每一位入场食客在排队时就会有侍从招呼，询问过人数后得到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些符号和数字，按照符号数字寻找桌子就行。小比尔斯一行四人没带仆人和保镖，正好占据了一个四方桌，月城的治安相当不错，他们已经习惯于单独行动了。

一口黑沉沉的铁锅被一条曲线隔成两半，一边是白汤一边是红汤，都已经烧开，不断翻滚着泡泡，香味顺着热气蒸腾到空中，令食客们口味大开。锅子下方有个直筒小灶，木炭一边煮着锅一边顾客们提供腿部保暖，桌子上面铺着粗重的麻布，正好在桌下形成了一个半封闭的空间。尽管天空中下着小雪，倒不会觉得太冷。

直筒小灶是废弃屋子挖出来的炕灶，桌子同样也是床拼凑出来的，这次火锅节塞西尔可算办得够寒酸，幸好，顾客们并不在意这个，只盯着锅中的东西。

“这个怎么吃？”酒糟鼻左看右看，很不解地道，“喝汤吗？”

“不是吧。”小比尔斯不断吸溜着口水，塞西尔当初嘱咐他可以一月一天放开来吃，他就准备把这个名额花在火锅节上，“国王陛下还没讲话呢。”

塞西尔的讲话环节得到了食客的一致好评，只有三个字：“赶紧吃！”

小比尔斯为国王陛下干净俐落的风格点了个赞，眼巴巴地看着侍从们从后面出来，竹盘和木盘托着各种切成片的羊肉、牛肉、扇贝、黄鱼、小章鱼、鱼籽、豆腐、腐竹、蘑菇、馒头片等等，蔬菜中包括了菠菜、青菜就没了，能有这两样还是由于魔法食物联盟对南大陆的仔细搜索，他们还找着了榴莲，只可惜是野生榴莲，根本不到可吃的程度。

一盘又一盘的菜放在了桌上，食客们却都没有动，不要说现在，以前他们也明白生的肉最好不要吃，容易生病。

“这是怎么吃？”黑卷发奇怪地道，“某种经过特别处理的肉？”

“肯定不是！”好吃的酒糟鼻立刻道，“这个肯定是放进锅里的！”

“放进锅里……好像确实是。”小比尔斯的口水是真的快滴下来了，天天吃魔法面包还无所谓，一边吃一边看朋友们大吃大喝就很令人崩溃了，“等一下，又有人出来了。”

这一次侍从们是上了调料，这时候，塞西尔还没可能无限量提供调料，能提供的也只有盐、酱油、醋、蒜末和茶籽油，他也想上麻油啊但是他不会做，不过，他现在有一样“超级秘密武器”！

侍从们端出的调料有一样东西，小比尔斯一闻之下，只感觉唾沫简直要从嘴里溢出来了，赶紧离远了点。

“这是什么？光是闻就觉得好酸啊！”酒糟鼻皱起眉头，“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此时，有一位侍从站在临时搭出来的一个台子上，拿着一个纸卷成的筒，扯开嗓子开始喊：“各位尊贵的先生女士们，请注意那碟黑色的酸汁，那是用来沾蟹腿的，就是现上的这个硬壳怪！放进白汤或者红汤里，等硬壳变成红色了就可以捞出来，把壳子砸开，里面软的部位可以吃，请注意上面的刺！还有……”

侍从说个不停，上菜的人也跑个不停，等侍从说完，桌子已经差不多被填满了，食客们也饿得不行了。

“现在，请开始享受美食吧！”侍从终于废话完了。

小比尔斯抓起一把螃蟹腿就往锅里一扔，还有那些荤食，几个年轻小伙子手忙脚乱地直接倒下去，眼看着汤锅从沸腾慢慢变得平静再沸腾，荤食的香气钻入鼻子，这下不仅他了，其他人也开始咽口水。

“可以吃了吧？”酒糟鼻最先忍不住，“可以了吧？”

“变色就可以吃啦，先生女士们！”侍从又拿着纸筒喊了句。

几乎下一秒，惨叫声就从会场四处响了起来，这是被沸腾锅底烫了手的人。

小比尔斯一行四人面面相觑了会儿，异口同声地道：“怎么吃？”

※※※※※※※※※※※※※※※※※※※※

写着写着我也想吃火锅了……

第141章 怎么好吃？

火锅在正式开展前一天当然举行了“试运行”，参加者五人，“国王陛下”和王骑们躲在会议室里，听外面寒风呼啸，对着热腾腾的锅子认真研究——当然不可能——第一盘羊肉刨片刚上来就没了，快得塞西尔都没来得及说话，他瞪着嘴巴不停蠕动的莫耶大声道：“不能这么吃！”

“怎么？不是生吃的？”莫耶的嘴巴停了下，很快又动了起来，“我以为是刨成薄片状的新吃法，其实味道不错的。”

塞西尔：“……”

反复强调必须要所有的菜都上来才开吃，塞西尔阻止了这次“试运行”的提前夭折。菜肴满桌后，连兰登都感叹道：“不说别的，这种吃法看上去就令人胃口大开。”

确实，塞西尔不仅要求所有的材料做得差不多大小还得摆盘，羊肉、牛肉都是冻硬后再用木头刨削的，即薄又平整，顺时针摆成一朵花儿，光是视觉上就是一种享受。

“是吧！”塞西尔兴致勃勃地道，“来，你们看看，有什么是刀叉不方便用的？”

这个世界有刀叉，吃魔法面包宴时主人一般是会弄一个盘子和一付刀叉的，标配，塞西尔认为这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反正魔法面包和木屑没差别，拿在手里吃不是一样么？

按理说，如果上层阶级一开始就是吃魔法面包，那么刀叉就不应该发明出来，地球上的刀叉是顺应食物需求而生，魔法面包明显没有这种需求嘛！

塞西尔把这个疑问提出来后，兰登体贴地开启博物模式：“文明有断代，比如量子时代的某些东西流传到现在，可能我们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使用习惯流传了下来。刀叉我认为是如此，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

“可能是某种需要切割的食物吧？”莫耶举着叉子道，“看，刀把某样东西切成一块一块的，叉子戳进去送嘴里，不是吗？”

“野蛮人的吃法。”塞西尔不屑地道，“欧……中世纪以前那边是因为游牧为主要生活方式，没有固定的厨具和处理肉的地方，直接用刀把肉割下来烤熟了就吃。后来游牧民族逐渐在城市定居，用刀太野蛮还很危险，所以加了一个叉子，原本的叉子是一个尖，后来才慢慢多了几个尖，这是……卧槽，不要再吃了！菜都要吃完了！”

莫耶把烫熟的羊肉送进嘴，满意地道：“你继续说，我听着呢，这个薄薄的羊肉还真不错。”

“别光顾着吃，倒是说说哪样食物用刀叉不方便啊！”塞西尔催促道。

没错，不仅是热腾腾的汤底，还要把所有适用于刀叉的食物给换掉！

比如羊肉，切得即薄又窄，筷子可以很方便地夹上来，但是叉子即难以找着，用捞的方式又容易滑落。再比如鱼丸，原本是准备做的，但是一想到叉子会比筷子更容易戳丸类，塞西尔就果断把所有圆形食物给剔除了。土豆切成薄片，一烧熟，只要用叉子妥妥地别想进嘴，鱼片也是同理，一叉就碎。

“你好像没做一样适合叉子的东西啊。”兰登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夹起一根长条状的菜叶，“我记得这个菜叶明明是一大片的，难为你还切成条状。”

“这样好看嘛。”塞西尔笑嘻嘻地道，一转头，就看见莫耶把手伸进沸腾的锅底捞出几片碎鱼肉来塞进嘴里，还美滋滋地唆了唆手指头，他嫌弃了一阵，问，“明天会有人和莫耶一样吗？”

“别开玩笑，这世界上如果有那么多魔鬼还怎么过？”罗素没好气地道。

“就是，而且我还是混血魔鬼，纯血魔鬼光是上来就会觉得呼吸痛苦了。”莫耶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道，“这里的空气不适合我们，你们去我的故乡一样会觉得窒息的。”

我现在看你吃饭的样子就窒息了，塞西尔心想。

“那你们还有什么建议，就是尽量让他们用筷子。”塞西尔问。

“这还不简单吗？你就什么都不说就行了。”莫耶懒洋洋地道。

塞西尔一脸茫然。

“一般来说，提供食物的商家会提供餐具吧？”莫耶说完又停顿了下，“也不一定，平民好多直接用手的，但是无论如何，你也没有义务提醒顾客们自带餐具嘛。”

塞西尔想了想，不放心地道：“……这样会不会算是强迫信仰？”

“他们可以不吃，或者等冷了吃。”兰登笑眯眯地道，“我们可不会强迫他们用筷子，只不过提供了我们认为最适合的餐具。”

“那如果有人一定要带勺子怎么办？”塞西尔觉得应该考虑到所有情况。

“那你怎么不说万一有人带小碗呢？”罗素不无嘲讽地道，“这么多人，你不可能考虑到所有情况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有这工夫还不如想想怎么赚钱！”

塞西尔果断闭嘴了。

第二天，火锅节的情节正如事先预测的那般，没有一个人想到带餐具，普通人没这个概念，都是用手的，经常使用餐具的，如小比尔斯一行也没想到付了钱，卖家连个餐具都不提供的——

哦，不对，餐具还是提供了的，只不过大部分人都不会用。

“先生们、女士们，请不要把手伸进沸腾的火锅，那里面有辣椒，会让你们的皮肤很疼，请注意你们的右手边，两根长长的木头，那叫筷子！请用除了小拇指之外的手指拿住它，三指，这样，请看你们旁边服务的侍从们！”

塞西尔派了一堆特意练习过筷子的侍从现场示范，可谓是用心良苦。

天上飘着小雪、脚下生着炉子、眼前飘着香味，许多人在不信邪地试了几次，确定忍受不了滚烫的锅底之后，只得可怜巴巴地拿起筷子，以笨拙的动作捞食物。有些人试了一两次就有模有样的了，动作不失灵巧，食物一送进嘴，鲜美与温暖就令他们发出了无法抵制的呻吟声，惹得同桌人更加口水泛滥，拼命尝试着让两根筷子听话。

遗憾的是，既然魔法需要天赋，用筷子也需要，有些人就是没办法把筷子乖乖送往适合的地方，好几次始终无法成功。

有人干脆把筷子像剑一般握在掌心，如同叉鱼般对着锅里不断戳过去，这样做的后果不仅是滚烫的汤底四溅，惹得同桌人吱哇乱叫，有些力气大的，一个不小心居然把锅给戳翻了，更可怕还有戳漏的。

眼看着汤哗啦啦往地上流，那桌的人一边痛骂惹祸的同伴一边拼命往嘴里扒食物，好几个脑袋凑在锅边，用筷子把东西往嘴里扒拉。

这个场景给了其他人灵感，有一张长条桌的，两边六个人同时把脸凑到锅边，忍受着热气把东西往嘴里扒，一不小心用的力气大了点，滚烫热辣的汤底直接灌喉，顿时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一迭声地大喊着“治疗师！治疗师”地奔了出去。

“这算什么！耍我们吗？”有人恼火地一摔筷子，站了起来，“老板呢，这是欺诈！故意不让我们吃吗？！骗子！”

没人应和，筷子不是第一天出现在月城了，食堂总是提供筷子的，不过，掌握实在麻烦，大家都不喜欢用。通过试用以及观察，不少人也发现筷子确实适合吃火锅，说明举办者并没有存心欺骗，再说了，不过70铜币而已，现在的月城居民们还真看不上，除非是刚来的，但是刚来的也不会有兴趣参加这种没听说过的节了，毕竟想法上还没那么开放。

叫嚣者发现无人理会，犹豫了下，居然又默默地坐了回去，继续握着筷子戳戳戳，暗中观察的塞西尔不得不承认这货还真是能屈能伸……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靠着筷子扒拉总算也能吃点东西了，小雪还飘个不停，风倒是停了，这可不是什么兆头，八成马上大雪就要来了。不过，人们完全顾不上了，新鲜的食物已经完全占据了他们的心思。

“辣辣辣！这个为什么叫辣！不明白！辣啊——卧槽，不要抢我的土豆片！”

“这到底是什么？明明这么痛我却停不下来！”

“我的手好痛啊！肯定是中毒了！”

“那你别吃了！”

“闭嘴，放下我的羊肉片！”

“这个调料好奇怪啊，明明是辣味，和食物混合起来却恰到好处，简直绝了！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你有没有用硬壳怪沾酸汁？我到现在舌头上仿佛还留着那个鲜美的味道！真没想到硬壳怪还有这样的味道！”

“不，我觉得是酸汁的作用，我吃过蟹黄汤包，没这种效果的！”

“我的嘴！我的嘴！这个是什么啊，我的嘴整个麻了！没感觉！啊啊啊，我的舌头！”

“真奇怪，为什么我会觉得香呢？就是，我不好形容，一种让我想吃的冲动！不是香水，这种香完全不同，但是吃进嘴里的是痛啊！”

小比尔斯一行的感想也差不多，年轻商人们吃得不亦乐乎，这样的体验前所未有，别的地方想都不要想，既然如此，当然要抓住机会好好享受。

“我不行了！”酒糟鼻扔下筷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张大了嘴朝天接雪，他坐的是四人桌中唯一的椅子，其他人都是凳子，“嘴已经没感觉了，我的大法师啊，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吃……不行不行，不能再吃了，等我念个治疗魔法！”

嘟嘟囔囔的念咒声响起，酒糟鼻也不是什么大法师，顶多是入了门，一个低级治疗魔法念了好几遍才成功，一点点微光从头顶出现，像是沐浴般洒下来，令他舒服地打了个嗝。

“死而无憾了……”

会场中站起一个人，有些吃撑的看过去，发现是先前在场外强调“我是法师”的那个“乡巴佬”，都不约而同准备看笑话。

这位法师坐的是两人座，对面是一位年轻女人，正一边豪迈地擤着鼻涕一边往嘴里塞土豆片，筷子使用得极其纯熟，面前的盘子里一片狼籍。相比之下，法师面前的盘子里只有汤渍，一点儿残菜都没有，说明这位他实际上从头到尾都没吃到什么东西。

也不知他是决定来“开开眼界”，还是被同伴骗进来的。

年轻法师的脸色极差，站立着沉默了会儿突然开始念咒语，与酒糟鼻不同，他的咒语念得即纯熟又清晰，很快，咒语完成了，他往前一伸手，火锅的正上方，一只半透明的手出现了。

“呦，法师之手？”和塞西尔一起暗中观察的兰登笑道，“为了吃真是不惜浪费魔法位啊。”

“很厉害的魔法吗？”塞西尔紧张地问。

“低级魔法而已。”兰登耸了耸肩膀，“挺适合的，我估计他至少可以用三个。”

兰登的眼光很准，这位法师挥动着透明的手不断从汤里捞出菜肴，费力地送进嘴里，毕竟魔法模拟出的手略大，要准确地送进嘴实在太为难人了。他倒是毫不介意，把嘴张到最大仰起脑袋直接倒。

如此吃了一会儿后，法师之手到时间消失了，法师愣愣地望着火锅一会儿，突然又站起来开始念咒，很快，另一只法师之手出现了……如此反复，一共三只法师之手为“进食之战”立下了汗马功劳。

法师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迟疑了下，还是没忍住又用了一个法师之手，这次，法师之手一把握住火锅边缘，他居然在试图喝汤！

火锅没动，一团明火突然穿过亚麻桌布，准确地击中了法师的裆部，他怪叫一声，捂着裆歪斜着慢慢倒了下去，坐在对面的女法师冷哼了一声，纤巧地手执起筷子继续往锅里涮羊肉片和蘑菇。

侍从们还在上菜，塞西尔为每人设计了套餐，一桌几个人就上几份套餐，简单明了，这是包括在70铜内的。如果有人吃不饱，可以50铜币再加一套，套餐不拆卖，第一次举办这种大型餐会，一切从简吧。

幸好，这个世界的人们大概也是第一次参加有这么多菜的餐会，规矩什么的不存在的，唯一的标准就是吃好喝好。

侍从们开始往火锅灶里添炭时，雪已经积起了薄薄一层，地面变白了，人们却吃得越发热闹。

塞西尔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的人普遍身体是真好，换作一年前，不了解情况的他是完全不敢在这种鬼天气举行露天餐会的，万一有个人一冷一热受了风那不是得死翘翘？现在他可明白了，不要说权贵们的魔法衣服，普通人靠着恶劣自然环境下的物竞天择，早就从基因层面把韧性点满了。

只不过在雪地里吃饭，还是热的，怎么可能生病呢？！穿着衣服呢！

无论男女老幼都是这么硬核，什么，病弱的？

病弱就死呗，有什么不对吗？

雪积起来了，为筷子使用不良的人创造了新吃法：把雪摁成一个球放在桌上，扔菜进锅，看看差不多熟了就闪电般捞出来扔进嘴里，再把手插进雪球里降温。几轮下来无论手还是嘴都肿了，人依旧吃得不亦乐乎。

这也就仗着锅已经不那么烫了，不然非得烫掉个把指头才行。

暗中观察的塞西尔心里开始打鼓，会场一眼扫过去，正正经经用筷子的比例才一半不到，剩下四分之一把筷子当暗器戳菜，还有四分之一试图创造各种吃火锅的方法，极少数法师受到启发之后干脆直接上法师之手。

中午场的火锅节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人们带着各种感受走出了会场，流言与议论迅速扩散开了，有人机灵地准备排队，却被侍从们告知，由于雪下得太大了，火锅节今天的晚场得看情况，或者换场地或者换时间，暂时不排队了，如果继续开放会让人在全城宣讲的。

有人抗议了几声，最终还是散去了，关于辣椒和火锅的消息开始在月城中流窜，然而，天公不作美，雪越下越大，不到傍晚天色已经差不多和黄昏一样，雪片大得都看不见几米外的景物。

塞西尔看着天色一脸的心如死灰，站在窗前不肯动，直到兰登看不下去，以魔法造了一个尖顶大棚完全盖住会场才复活过来。用麻布帘遮住会场周围的空间，点上油灯，火锅节得已继续举行。

大雪一连下了七天，火锅节也举行了七天，可以说把城中的储备食物消耗大半，诸如羊这种，一年的繁殖根本没成规模，举办前就从其他国家买了不少来，所以塞西尔才会那么焦急，因为火锅节的成本着实不便宜。

幸好，全都回本了还略有盈余，不过，关于筷子的推广依旧很不乐观。

第一顿被坑了后，从第二顿开始，大部分食客都会自带刀叉，塞西尔总不能直接说不允许带吧，这也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他只好痛苦地看着食客们用叉子在锅里快乐地捞啊捞，然后因为金属叉被煮烫了而乱吼乱叫。

本土刀叉大多是铜、铁、银制成，普遍问题是偏软、导热快，根本不适合火锅这种持续加热的食物。本来么，无论是地球上的西方还是本土世界都没有出现过类似火锅的东西，最热的也不过是汤了，但是端上来时肯定是能入嘴的温度，远远低于火锅汤底。

该，叫你们用叉子！

有些平民没刀叉，一部分向新开张的铸造工坊下定单，一部分迅速学会了筷子，其实真要有心，筷子还是很容易学的，反正只要把菜捞进嘴就行，又不必玩出花来。

七天之后，火锅节顺利结束了，月城沉浸在娱乐的气氛中，人们都在讨论着能不能自己做火锅，私人铸造工坊获得了新一批的锅定单，就是模仿火锅的样式。

塞西尔心里七上八下的，即想要赶紧知道成果又怕成果并不如意，这样来来回回纠结了好几天后，他终于在第三天清晨推开会议室大门后看见了一个陌生的身影：穿着很普通的T恤与牛仔裤，剪着俐落的短发，一回头，却是宋祖英的脸。

塞西尔的脑中瞬间响起了“辣妹子辣”的音调，自带BGM，但是这个打扮与这张脸实在太违和，简直产生了恐怖谷一样的效果。他正犹豫着，来人却似乎意识到什么，抹了把脸，立刻变成了一个很平凡的年轻男人脸，身上的白T恤变成了纯正的骚红色。

“不好意思，辣的品牌效应太难找了，没吓到你吧？”

“你、您是在说……辣椒之神？”

“不是辣椒之神，是辣神。”辣神轻轻叹了口气，“我太难了，总不能在头上顶串辣椒吧？辣这个东西实在很难找到代表物啊！”

塞西尔扶着桌子沉默了会儿，他必须用这种方法保持镇定，不然恐怕会土拨鼠尖叫起来。

为什么是辣神啊？！

仿佛是听见了塞西尔内心的呐喊，辣椒之神平静地道：“因为本土还没有辣神啊，甜咸都有神，酸和苦倒是没有但是这两玩意儿很难让人喜欢，我也没想到你这个火锅节这么快就能聚集这么多信仰，虽然还不强但是引渡倒是够，反正我也不是主神级别的。”

塞西尔深呼吸好几次，颤抖着嗓音问：“我、我能问一件事吗？”

“麦芽糖？”辣神很上道，“茶和我说了下。”

塞西尔眼中闪出了希望：“那您……”

辣神干脆俐落地掐灭了这点儿希望：“我不会。”

塞西尔：“……”

心灵土拨鼠尖叫无限循环中。

赚钱的，赚钱的，冷静一点，反正火锅节是赚钱的，没什么问题！罗素就算问起来了，我不是还有兰登么！再不行就装死呗！

辣神似乎观察了会儿，突然笑出了声：“好了不逗你了，茶神来之前就交待过，来，这是筷神给你写的菜谱。”

塞西尔几乎是以接圣旨的态度接下了那页纸，似乎是从哪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只有一行十分漂亮的简短字体：大多数古代食物制作方法都是泡水、蒸、煮、榨，你做了这么多怎么还不懂？一点儿主观能动性和举一反三都没有，这孩子穿越穿傻了。

塞西尔：“……”

你们这些文明神真是够了啊！

第142章 酒后吐真言什么的，不存在的！

就算是个不肖子孙，好歹没有坏心啊，有必要这么损吗？！

我都穿越了，就不能给点支持吗？

这就像作为一个社畜好不容易挣扎完996，一下班，家长春风满面地通知油头痘面、双眼无神的你立刻去相亲，对方是你从小仰慕的女神或者男神，好久不见今天一定要拿下，而且不给你打扮的时间！

这他妈不就是要人命吗？能被看上只能说男神女神猪油糊眼了吧！也只有亲爹妈能做出这种事来了！

塞西尔的小心灵受到了暴击，拿着便条的手微微颤抖，片刻后，他隐约发现背面还有字，翻过来一看，筷神用那漂亮的字体整整齐齐详细写下了麦芽糖的制作过程，甚至还配了手绘图。

塞西尔：“……”

辣神微微一笑，道：“是不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塞西尔表情扭曲地凑近了制造过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突然大叫起来：“麦芽糖还要用糯米，让我自己试八辈子才能做出来啊！我怎么知道做麦芽糖还要用糯米和玉米啊！”

辣神不以为意地道：“别和我说，我又不懂这些。”

塞西尔瞅了瞅这位新引渡的神祗，意识到自个儿的情绪没控制好，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道：“那什么，您这次过来是先来认认门，还是就不打算走了？”

辣神笑了出来：“怎么着？终于想起来我是个神了？”

塞西尔低下了头，小声嘀咕：“这不是一文钱难死英雄好汉嘛，您不知道，咱办这个火锅节可是花了不少钱，还消耗了好多食物储备，这要是再搞不出来，我真要跳黄……随便跳个河了！”

辣神以一种堪称慈祥的眼神看过来：“咱虽然达不到茶神那种主神级的，但是一个次级神还是妥妥的，毕竟，地球上好辣的人着实不少。你这儿甜咸神位均已有，我算是补上五味，作为与人类生活息息相关的文明神，你放心，肯定是要关照你的啦。”

塞西尔顿时就很感激：“那您能不能先给我一点有关辣的食谱？”

“不会。”辣神微笑着道。

“……”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老问我要食谱呢？我是辣啊，五味之一啊，和作菜有什么关系？你要是问辣椒神还差不多，祂是个小神，我的下属神，很容易就过来了。”辣神乐呵呵地道。

“那祂为什么不过来呢？”塞西尔焦急地道。

“我想先过来玩玩嘛，占了祂一点信仰。”辣神道。

“那您能给我什么提点呢？”

“想知道人体可以承受多少斯高维吗？”

“……不想。”

“那就没什么了。”

辣神仿佛就是来露个脸，折磨一下塞西尔的幼小心灵。仔细想来，辣神还真是属于啥事儿也不管的位置，辣对人类到底有啥作用？除了形成特殊的食物风味之外没毛用……

对神祗形成了大不敬的感想后，塞西尔听见辣神慢悠悠地开口了：“我觉得吧，你可以考虑创造文明神了。”

“啊？”塞西尔还在腹诽辣神，闻言一愣。

“你看，我一提沙县，你会想到什么？”辣神问。

“小吃啊……噢。”塞西尔明白了过来，随即又陷入忧愁中，“我们这儿，好像没什么没有神的行当吧。”

“一般主神是不可能创造出来的啦，但是嘛，你看，比如你创造一个月城的火锅底料品牌，随着火锅的流行而出现神了。”辣神孜孜不倦地劝说道，“我这可是给你提点，你看我，辣这个东西真的很难寻找一个代表物，一提到辣，你想到什么？”

辣妹子辣，辣妹子辣，辣妹子从小不怕辣……

塞西尔默默在脑中播放了一遍BGM，无奈地道：“想不出来。”

“看吧！所以呢，不要说我不给你提点，你多考虑考虑呀！行了，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辣神说走就走，塞西尔再见的话还没说出口，眼前已经没影了，仔细想来，辣神过来除了皮什么也没干……

塞西尔很快开始着手制作麦芽糖。

麦芽糖一开始的做法确实如塞西尔预料，泡水一天一夜后捞出，每天淋水等待发芽，之后切碎碎碎碎，越碎越好。拿糯米浸泡几个小时，蒸熟软后铺在竹席上慢慢放凉。之后把两者搅拌在一块儿，等待发酵，时间要足够，再装入布袋内榨出灰白的汁，之后用小火慢熬至粘稠的褐色就行了。

塞西尔第一次时没成功，不知道为什么榨出来的东西不够粘稠，略有一点甜味，看了看筷神的“攻略”，第二次他把麦芽发芽时间留长，直到青苗足有几厘米高了才开刀切，恨不得切碎到纳米级别，总算是成功了。这要换作以前，就算有筷神的“攻略”也做不出来，因为没有糯米，“攻略”上还说要有玉米，这就没办法了。

看了“攻略”他才知道，麦芽糖是由麦芽里的淀粉酶作用于淀粉的结果，糯米和玉米显然是为了充足的淀粉材质。

榨汁机由兰登用魔法充任，寒冬腊月的，一时半会儿哪里去找适合的石头来雕刻，再说了，只是试验一下不必大动干戈。

麦芽糖呈软泥状褐色，可以单独吃，可以做成棒棒糖，还可以混入牛奶、果仁等等，可以算是非常廉价易得的糖份来源。从成本来看，如果全部本地种植完全就不用担忧了，塞西尔很想把糯米提上明年的种植计划，遗憾的是，糯米并不适合埃博附近的气候，不仅温度还有缺水的问题。

糯米是水稻的一种，需要温暖水份充足的种植条件，不说别的，光是这儿雨季涝死、旱季干死的气候，糯米就活不过三月。采砂河一到秋季又干了，也不知道明年还有没有机会“复活”。

这时候，塞西尔就迫切希望能够开发托托港附近的土地，那里的气候比较温暖潮湿，温度也适宜，像水稻这种东西肯定能生长良好。

“桐城行不行？”塞西尔抱着侥幸心理道。

“那里离我们太近了，不行的。”兰登立刻道，“如果要说温暖潮湿连托托港都不够，海图附近最符合。”

“那里也太远了。”塞西尔为难地道，“运输什么的成本太高，更何况粮食那么重。”

有了收入，罗素的后妈脸终于好转了，现在基本上是“真爱继母”了，他不解地问道：“糯米除了做了吃和做麦芽糖之外还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啊！”塞西尔乐呵呵地坐桌下摸出一个竹筒，“你们肯定猜不到这是什么。”

四位王骑面无表情地看着“国王陛下”。

“给个面子啊！”塞西尔恼火地叫道。

“嗯……酒？”莫耶一鸣惊人。

塞西尔眨巴两下眼睛，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用了读心魔法。”兰登好笑地道，“我看见他在桌子下比手势了，默发用得挺熟啊。”

“我在静默施法课的老师心目中可是第一恶毒阴险的学生。”莫耶得意地道，“总之，这个酒有什么特别的？”

说到这里，塞西尔就想要解决心中长久存在的疑问：“我一直觉得奇怪啊，魔法酒到底是干什么的？”

魔法酒还是前比尔斯城主请塞西尔和兰登喝的，喝进嘴里是完全没有任何口感的，一直喝一直无感，然后就突然开始吐，吐没几下瞬间断片，与其说是酒，不如说“令人痛苦的迷药”还差不多，完全不理解这种东西存在的价值。

“记得你问刀叉吗？”兰登微笑着道，“我觉得魔法酒差不多也是同样原因才存在的，以前的某个文明或者时代有酒，酒也起到了实际的作用，随着时间的推移酒失传了，于是有人发明了魔法酒代替实际上的酒。”

“可是魔法酒根本没代替酒真正的作用！”塞西尔把竹筒在桌上敲着怦怦响，以此来表达心中的愤慨，“那根本不能叫酒，什么鬼玩意儿啊！到底喝来干什么的？”

王骑们面面相觑了几秒。

兰登：“社交礼仪。”

罗素：“社交结束的信号。”

莫耶：“让人失去反抗力的东西。”

奥凯西：“不洁之物。”

塞西尔看向唯一答案不同的圣骑士。

“喝完了就吐，太不干净了。”奥凯西皱着眉头道。

这倒也说得通。

莫耶兴致勃勃地道：“所以你这个是真正的酒？”

“当然！”塞西尔一人扔了一个喝茶的魔法杯，嘴里还嫌弃道，“这个杯子太小了，其实用碗喝也行，不过随便了，喝酒不在于用具而在于酒本身，其实这个还不算度数高的酒，酒的种类很多，如果有葡……卧槽，你不要灌，要品！品！”

莫耶舔了舔嘴巴，似乎正在回味：“有点甜，有点辣，唔，回味有点酸，不过口感挺柔和，有种说不出来的顺滑感，为什么我会觉得有点凉？”

“因为刚从外面拿进来！”塞西尔没好气地把酒分别倒好，“都尝尝吧。”

塞西尔迫切地想种糯米不仅仅因为麦芽糖，醋、酒都需要用到糯米，淀粉含量高的米类是各种发酵物的基本材料，在许多调味品中都广泛使用，酒精也可以由白酒的基础上蒸馏得来，而白酒正是由水稻酿造而来。

米酒算是新手入门类的酒，无论男女老少都挺适宜，五个大男人自然不在话下，第一次酿的米酒基本上都在这儿了，几个人畅开了喝，很快就上了头，米酒的后劲挺大，很快，罗素和奥凯西就醉了。

“莫耶，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奥凯西双眼迷离，完全没了平时的严肃冷静，“前戏做个没完。前戏当然很爽了，但是，人生的时间是有限的好吗？不要做那么多的爱，没完没了真是很令人厌烦，尤其是基佬骑士团本来就有很多奇葩的规定了，为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上个床，以前的基佬们是不是用金属零件替换了鸡儿和菊花？摩擦得太多了，皮都要破了！”

莫耶一边灌着米酒一边笑呵呵地道：“知道知道，下次肯定不做那么多前戏。”

奥凯西的嘴像是关不上了，车开得飞出天际，用词居然还很文雅，没有出现一个脏字，令人震惊。

相比之下，罗素就非常安静了，坐在原位愣愣地盯着手中的杯子，叹口气喝一口，叹口气喝一口，幽怨之气溢于言表，活脱脱一个望夫石的模样。

遗憾的是，兰登不知是体质问题还是酒量特别好，完全没有丝毫醉意，双眼清明，微笑着一杯接一杯灌。

塞西尔就这么抿口酒瞄一眼，不知不觉间醉意上头，世界突然变得美好起来，他一把扯过兰登的领口吻了上去，拿出毕生功力——其实也就那么点可怜的实战经验，而且还是和妹子——他确实和兰登吻了不少回，但是像今天这样口唇交缠、气息浸润还是第一次，他闻到兰登身上特有的香气，还有在他身上游走的手，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坐在兰登的大腿上了。

塞西尔捧着兰登的脸颊，认真地道：“我觉得我们该上床了。”

“好啊。”兰登揽住塞西尔的腰，以防他一个往后铁板桥摔断脖子，“你选时间，我的王，随时恭候。”

“行！”塞西尔站了起来，拉起兰登的手，“走吧！”

俩人离开会议室时，罗素正在边哭边喝，时不时痛骂奥克斯两句，莫耶抱住拔剑要“荡清世间邪恶”的奥凯西，哄孩子般把人哄走了。

塞西尔的记忆到此为止，意识恢复后，他的第一反应“我的脑袋啊啊啊啊”，第二反应“今天的阳光怎么如此灿烂”，第三反应“好暖和啊”，随后，兰登从被子里钻出来吓了他一跳。

“我……我们昨晚……噢，我的头！啊噢……卧槽，你……小声一点。”塞西尔痛苦地在被窝里翻滚，“我们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喝酒，发疯，睡觉。”兰登总结得十分到位，“你提议我们上床，我答应了。”

塞西尔把眼睛上的手挪下来一点，紧张地道：“然后呢？”

“你吐了我的床，我清理过后，你睡死了。”兰登的微笑里隐隐有着怒气，“我觉得不应该就此浪费完成王骑任务的机会，于是，我就上来了，脱了你的衣服，脱了我的衣服，然后……”

塞西尔死死盯着兰登的嘴，好半天没有下文，不由得催促道：“然后？”

兰登半撑起身体，居高临下地道：“你猜我们做了没？”

塞西尔：“……”

兰登死活不肯说出到底做没做，塞西尔试图从身体感受来判断，但是，他现在和昨天没什么区别啊，菊花也不痛，老二也不痛，脑袋痛得要死……

奥凯西和罗素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人不人鬼不鬼，坐在会议桌旁边半天不说话，一脸的要死不活。

“这个酒和魔法酒也没什么区别。”罗素第一个开口，语气里颇有怨念，“喝完了都没什么好事。”

“只要不喝醉不就行了。”塞西尔根本没办法提高声音说话，嗓子一直干疼干疼的，“这个酒只要适量是不会醉的，谁叫你们昨晚喝那么多！”

“不要大声讲话。”奥凯西苍白着脸捂住了眼睛，“只是……这酒挺好喝的。”

“你做的食物也就沾一个好吃了。”罗素不放过任何损塞西尔的机会。

“那么，基本上酒坊可以动工了吧？”兰登神清气爽的，让人份外看不顺眼。

塞西尔清了清嗓子：“关于这个，我准备把酒的配方开放竞拍。”

“竞拍？”兰登奇怪地道，“你要把酒让出去私人经营？”

“商业开放了嘛。”塞西尔道，“我的计划是，目前已有的普通铸造业、酒、食物、农业、养殖业都可以开放给私人经营。”

“为什么？”罗素第一个提出意见，“这些都是有利润的行业。”

“相比即将到来的纺织业以及钢铁、蒸汽机，这些都不是大头。”塞西尔知道这种事说清楚，不能留下隐患，“我们管不过来，可靠的人太少了，如果伯顿愿意再派点骑士来我倒是愿意把他们安排做这些行业的管理者，但是现在，我真的忙不过来了，又要管技术又要管行政谁能忙得过来？”

王骑们没吱声，塞西尔确实是月城不可或缺的核心，少了谁都不能少了他，而他手上的事也确实太多了，麻烦的是旁人还无法分担。

“这些行业的技术含量很低，很容易就会被别人学去，如果开放私人经营，他就会开动脑筋想办法赚更多的利润，我们只需要监督再抽税就可以坐享其成了，完全没必要什么事都亲自做。”塞西尔苦口婆心地道，“就算是钢铁、蒸汽机和纺织业这些，等技术换代升级之后我会继续开放经营的，再说了，就算不开放，我们一样也要派人手去管啊，这些人肯定是从城里找吧，最长也不过和我们认识一年而已，这么忙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管得那么细，那和委托给私人经营有什么区别？”

王骑们沉默片刻，纷纷认同了塞西尔的想法。

“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设立一个完备的税务系统，不让私人商家有偷税漏税的可能，并且根据经营和经济情况及时调整税率，保证整个经济正常运转。”塞西尔继续说道，“反正地皮是我们的……”

“是你的。”兰登插了句话。

塞西尔愣了下：“啊？”

“法理上来说，现在的埃博、月城全都属于你私人所有，包括桐城和未来的港口。”兰登微笑着道，“你哪怕现在把这些全卖了，伯顿也拿你没办法。”

“是的，合理合法哦。”莫耶的磁性声音里充满了诱惑，“不考虑一下吗，国王陛下？”

“不考虑。”塞西尔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所以，现在我们缺的是精通税务的人才，要知道，税务可是非常重要的……”

“伟大的国王陛下”讲嗨了，完全没注意到王骑们之间暗中交换的眼神，当他讲完后，王骑们已经以眼神交流完毕。

第一批开放私人经营的行业有：普通金属铸造、肥皂、造纸、家畜养殖与售卖、农业（待定）、酒、食品制作与售卖、制皮，官方相关行业并不一定会关停，但是私人允许进入了，至于酒的配方将会进行官方拍卖。

农业是否开放私人经营受到了王骑们的一致指责。

“实际上这不是私人经营啊，土地一年一租，只要土地的所有权是我的就不是私人经营，只有土地才是最根本的。”塞西尔不得不反复解释，“关于农业地皮的租赁我们可以商量，但是农业这种需要投入大规模人手和长时间精力的行业我真的忙不起。”

“如果出现大地主欺压农夫呢？”奥凯西道。

“城中有许多高薪工作，如果农场主给予恶劣的待遇和薪水，你觉得谁会去干？我们这儿可没有奴隶制，对了，警备力量要加强，图海人行不行？他们武力不错，但是未免太好斗了，而且毕竟他们还是图海人。”塞西尔胸有成竹地道，“还有，我们要制定农业相关法律并且公布，这个要记住，一定要公布并且坚决执行，执行才是根本，我们需要大量的人手啊，唉卧槽，讲着讲着又回到老问题上了……总之，现在是农闲，我们给农业加个待定看看效果吧。”

月城的新政策几乎引发了罗椰湾地区的轰动，不仅仅月城，坦布尼塔、格瑞特荣耀王国和艾尔玛海岸联盟这三个与月城打过不少交道的大国几乎立刻得到了消息，无数商人冒着大雪寒风出发了，他们不能再安逸下去，商机可能稍纵即逝。

当然，这其中肯定包含了一些“额外人员”，比如间谍、冒险者、罪犯以及试图把工业火苗掐死在摇篮之中的人。

塞西尔正忙于准备米酒配方拍卖与品尝会时，一批意外访客出现了。

第143章 心中的名字

塞西尔原本以为这是一群商人，毕竟最近见得太多了，他一开始还想着见一见，后来发现这种会面太浪费时间了，讲的话大同小异，他很快就习惯一律回绝了。

这一次，是兰登说必须见一见。

一进门，围着圆桌七个，有男有女，都挺年轻的，打扮得也很正常，魔法衣、斗篷、皮靴、某个还拿着法杖，符合冒险小队的配置。每一张脸都挺面生，塞西尔在会议桌边坐下，等着这些人开口。

八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过了小半天，塞西尔总觉得哪里不对，虽说他这个“国王”做得一点儿国王样也没有，接见人还是在会议室，他也不介意别人落坐，但是所有来见面的人多少会客气一点，哪有这样一语不发和他对瞪的？

什么鬼？比赛谁先开口？

塞西尔满腹猜测时，一位穿着素雅长袍的女人首先开口了：“你果然与众不同。”

你们也果然不客气，这句话塞西尔没说出口，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态度，还因为这位女子的打扮。

这个世界的女性主流打扮是中世纪那种大大、缀有各种繁复花纹的连衣裙，如果是经常战斗，可以打扮得和男人一样，各种甲以及上下分体衣，这位却穿得尤如地球上的现代礼服，薄而且贴身，只有一层衣服，反正塞西尔至今也没见过类似的。

不会是地球上过来的吧？

“你们……呃，和兰登是不是说了什么？”塞西尔问道。

七位陌生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并没有，我们只是闲聊而已。”一位年纪稍长的男人道，“聊一聊月城未来的发展以及我们必将展开的合作。”

“是吗？”总算聊到塞西尔的“专业领域”了，他精神一振，道，“你们准备投资哪方面的行业？”

七人又是一番暗送秋波式的对视。

“桌椅。”

“圆轮。”

“招牌。”

“大门。”

“城墙砖。”

“肉干。”

“口袋。”

七人轮流自报完，塞西尔已经陷入了迷雾之中。

圆轮什么鬼？口袋又是什么？还有大门那个，专门做门？这个世界的分工还不到这么细的地步吧？做门活得下去？

塞西尔想努力做到面无表情，但是内心的感受已经出卖了脸部的肌肉，听七人说话的过程中他就不断地眨眼，活像得了多动症般。

“你对我们的行业有什么感想？”还是那位女人发言。

“呃……”塞西尔拿不准该不该说，不过，兰登总不会坑他吧，“桌椅和门这个，我觉得可以考虑往综合家具方向发展，工艺流程成熟后，可以在样式与装饰上下功夫了，由极简和极繁间寻找不同的风格。圆轮是什么我真的不太理解，是指车轮吗？这个只有一个发展方向，橡胶，橡胶是一切车轮的基础，去找橡胶树吧，这个是绕不过去的。肉干当然是增加不同的口味，比如椒盐啦、孜然啦或者甜辣等等之类的，寻找调料吧，哦，对了，还有烤、烘、薰的风味是不同的。招牌其实可以往广告方向发展，谁规定招牌必须是一小块呢？也可以一大块，把整面墙做成招牌也可以啊！至于口袋，你不要告诉我你是专门做衣服上口袋的……”

“口袋”居然真点了点头，一脸期待。

塞西尔懵了下：“没必要吧？专门做口袋能赚得了钱？”

“大家都很喜欢口袋！”“口袋”说道，“而且，从来没人想到口袋还可以做在衣服上！”

塞西尔只得搜肠刮肚想着点子：“扩展一下业务吧，口袋这个我真做不出花样来，不如考虑一下手袋，女士包业有着广阔的发展空间，不过和招牌一样，先寻找染料，越丰富越好。”

这番话听得七人红光满面，纷纷露出毫不掩饰的兴奋表情。

塞西尔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刚想问个清楚，一直作发言代表的女子说道：“非常感谢，不管你准备过什么节，都祝你过节愉快，我想我们将来会合作愉快的。”

说完，这七人就像烟雾般瞬间消失在座椅上。

塞西尔发了一会儿愣，突然大叫着跳起来，刚冲出会议室就和兰登撞了个满怀，似乎早就等在这儿了。他一把握住兰登的胳膊，怨气满满地道：“你故意的！”

“什么？”兰登还是那张温柔的笑脸，“我不懂你的意思嘛。”

“你就是故意的！”塞西尔恼火地叫道，“这些全是文明神！全！是！你故意不告诉我！我到底哪里惹你了！最近这么忙你还给我添堵！”

自从上次共渡一夜、赤裸相对后，塞西尔发现兰登又开始“矫情模式”，工作还是工作，但是每次看他那个眼神，真是不好形容，活像是循环播放“你四不四傻”这句话，还得配上BGM。

“我不就是喝醉了吗？这是我能控制的吗？”塞西尔委屈地道，“你有不满你说啊！”

兰登盯着地面看了会儿，似乎终于看透或者说“玩够了”，叹道：“你只有喝醉时才敢对我这话吗？”

“我清醒时也说过，别转移话题！”塞西尔眯起眼睛，根本不上当。

兰登瞄了瞄别的地方，再转过头来就是一脸温柔的微笑：“如果给你一个选择，和我的原型睡一夜以及和我上床，你选哪个？”

塞西尔条件反射地张开嘴：“那当然是和……你上床啊！”

兰登翻了个白眼：“再见！”

“别啊！”塞西尔知道坏菜了，一把抓住兰登的胳膊，奈何双方力量对比太过悬殊，他死活不放手的结果就是被拖着往前走，一迭声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主要猫实在太软啊，冬天又这么冷，你想啊，又软又厚又自带恒温的东西谁不喜欢啊！对了，都怪炕，今年的炕烧得一点也不暖和！还有，冬天太冷了！你听我狡辩……呸，不是，听我解释！”

兰登到底还是没“原谅”塞西尔，只不过不再搞事，又恢复了原本的“正常”风格。他可算郁闷了一阵子，总觉得天飞外锅，而且再这样下去似乎“男风脱处”项目永远也没法实现了。

“我拉个脸也就算了，兰登就在你身边你拉什么脸？”算帐算到心力憔悴的罗素某天这么不满地说，“干什么？床事不顺？”

塞西尔叹了口气，把兰登的反应随口说了说，反正这帮人算是看着他和兰登相处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果然，罗素听完就暴了一个不屑的音：“怎么着，你希望兰登对你言听计从？”

“也不是言听计从，至少说说到底为什么生气吧？”塞西尔有气无力地道。

罗素淡定地道：“求关注还要说，要你何用？”

塞西尔;“……”

“再说了，他这样不好么？”

“到底哪里好呀？”

“王骑可不敢对国王这样的。”

罗素这句话说出来后，塞西尔就愣了，一个人琢磨了很久之后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晚餐时凑到兰登嘻皮笑脸地道：“其实，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表明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是王与王骑吧？”

兰登露出了一丝诧异，随即撇了撇嘴：“胡思乱想个什么？”

“我懂我懂。”塞西尔主动凑过去，在兰登脸颊留下个吻。

第二天，罗素被兰登叫住。

“别没事乱给塞西洗脑。”

“呦，都开始叫得这么亲热了？那你最近一段时间摆个脸干什么？”

“欲求不满。”

“……什么？”

兰登没好气地瞪了罗素一眼，丢下一句“欲求不满听不懂吗”转身就走。

卧槽，老师这是犯什么病了？望着兰登离开的背景，罗素默默地想。

塞西尔搞定——不存在的——了兰登，才想起那天来的七个神祗。

“那些神来干什么的？”塞西尔找到兰登询问，“串门子？”

“混个脸熟。”兰登的解释非常接地气了，“你现在已经达到文明级了，所以他们提前来打招呼，毕竟都是些小神和新生神，还是需要努力和信徒打好关系的。”

塞西尔回忆了下那些神报的“行业”名称，可不是么，都是些没什么气候的神，至少现在没有，车轮以后估计能够不断升级，其他就不好说了。

“等一下，城墙砖也是小神吗？”塞西尔不解地道，“城墙这么重要的东西。”

“城墙算是比较有能力的一个了吧，不过嘛，你这儿有不一样的城墙砖啊。”兰登道。

噢，长城老爷子留下的，那确实需要来拜个码头。

塞西尔心中还是有个巨大的疑问：“你说的文明级什么意思？我们现在已经算是一个文明了？”他左思右想，“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啊。”

“我劝你还是到城中走走。”兰登笑着道，带着点欣慰与喜悦，“偶尔还是要休闲一下，亲爱的王。”

亲爱的既然这么说了，作为“爆肝王者”当然要擅于纳谏嘛。

天气非常晴朗，城中路上的雪早就被警备和居民们扫干净了，完备的下水系统保证了融雪时不至于积水，这一套下水系统可是花了不少人力物力和财力，石头、罗马水泥与金属管齐上阵，好不容易才打造出这么一套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下水系统。

非休息日，到处可以看见站在马车站下、跺着脚等车的“上班族”，客运马车都加了车厢与火炉，虽说有些危险，但是简陋的马车厢其实四面漏风，二氧化碳中毒的危险并不高。现在的马车客运系统依旧没能盈利，还是需要塞西尔的财政补贴，除了研发新技术之外，他的其他收入都给填进基建和公共系统里去了，根本就是个无底洞。

上厕所已经成了习惯，如果被人发现随地便溺，不用警察来，光是其他人的口水与鄙视就能令随地便溺者***不畅，不得不说，在这点上女性真是天然比男性要知礼得多，除了海图女人……无论如何，看见城市没有淹没在屎尿中塞西尔还是挺开心的，而且他还发现了拎着一个桶往公厕赶的人，果然，只要有市场就有产品，马桶这玩意儿应因时代诞生了。

城中缺乏绿意，反而多了些石意，等明年，大规模绿化开始，这座城市就真的会变成花园之城，比起坦布尼塔的首都亚尔及也不遑多让。

塞西尔一路走一路看，正疑惑于到底有哪里不同时，突然在一处马车站点旁边发现了一家新开的食铺。

本世界，普通人是没有食铺这种概念的，有的只是服务于冒险者的酒馆，因为普通人根本不会花钱吃东西，稍微有钱的普通人吃魔法面包，魔法世界的人就更不用提了。酒馆也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店铺，大多是为不愿意把魔法位用在魔法面包与水上的冒险者们提供干粮，根本也没有酒，这个名称只是“传统”而已。

这家食铺售卖包子、豆浆、汤包、面条等等，用纸袋装包子，客人自带竹筒装豆浆，边吃边走非常方便，早晨时分又靠近马车站，生意红火到还排起了小队。

吸引塞西尔不是这个极有即视感的场面，而是店铺的招牌，这是那种悬挂出去的西式招牌，上面却写着一行汉字：莲莲吃店。

塞西尔确认了好几遍，甚至揉了揉眼睛。

怎么会是汉字？这家店的主人是穿越者？不对啊，这个语法感觉不像是中国人，反而是外国人学汉字的感觉。他走远点瞄了眼，店主确实是本地人的模样，那这是出了什么鬼？

事情还没完。

当塞西尔进入划分好的商业区，看见了许多即将开工的商店，令他惊讶的是，这些标牌全都写着中文，而且大多数名字都还算正常。

塞西尔的心头满是疑惑，终于，他撞见一家正在装招牌的店面，店主似乎是夫妻俩人，丈夫站在凳子上举着招牌比划，妻子在下面不断修正着位置。

“往右，往右，往……过了，往上点，差不多了！”大雪过后的天气，妻子被冻得脸颊通红，脸上却洋溢着快乐的神色，“就这样！”

这又是一家做食物的，不过是晚餐，专做各种烧烤，透过半开的门缝还能看见一堆刚打造好的火锅锅子。

“请问……”塞西尔刚发声，就收获了两位跪地的臣民，“起来起来，我不喜欢跪的，点个头鞠个躬都行。”

大概是居民已久，夫妻俩多少知道自家陛下的秉性，站起来笑嘻嘻地道：“陛下，您来吃饭吗？”

塞西尔赶紧道：“不是，我有个事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在招牌上写这种文字？不写你们自己的文字吗？”

“我们没有文字啊。”丈夫回答道，“我们是对面￥*&@国的，我们国家没有文字的，我又不想用坦布尼塔的文字，正好广先生说可以为我们写您的文字，和月城城门上一样的文字，这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塞西尔：“……谁？”

“就是广先生啊，您的侍从。”妻子道。

塞西尔：？？？

我哪来的侍……嗯？

塞西尔突然反应过来，他还真“算是”有侍从，路德留下的那三个野孩子，他当时把孩子托付给了克拉丝夫人，之后，克拉丝夫人要去监督小比尔斯减肥，又把孩子……托付给谁了？

克拉丝夫人的房子现在很热闹，暂时还没找着住处的娘家人济济一堂，她的两个姐姐和哥哥先来了，父母为了省钱还在海上飘着呢。塞西尔还没进门，就被眼尖的小孩子发现了，嘻叫着“国王来了！国王来了！”，他总觉得有股进入了童话书的错觉。

“陛下，日安。”克拉丝夫人赶紧跑出来，“您怎么来了？”

“我来是想问你……啊，在你这儿啊！”

塞西尔已经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一年多不见，小孩子窜得很快，尤其营养充足之后，眼前这个野孩子都长到他的胸口了。

“日安，国王陛下。”这个野孩子开口道，居然是像模像样的中文，“好久不见。”

塞西尔瞪大了眼睛，开门见山地道：“谁教你们说的汉语？”

“您啊。”野孩子开口道，“以前这里还没有城市的时候，我们跟着您，天天听您说话就明白了。”

野孩子不会通译魔法，由于他们的思维方式异于常人，类似从小被野兽养大的孩子，通译魔法就算有基于意识翻译的特性，也无法令他们明白别人的话语，所以他们听见的是真正的中文。以前路德在时是模仿他们之间类似暗号的对答，路德走后，他还动过教他们中文的念头，不过后来越来越忙只能作罢。

“那些店家说的广先生就是你？”塞西尔越发惊讶了，“你自己起的名字？”

“不是。”这个野孩子有些羞涩地道，“是上次神战之后，伟大的纸书神殿下为我取的，祂和我们一起玩了有一段时间呢。他说我们都应该姓广，说这是您的旨意。”

卧槽，那货一直在这儿我都不知道？！

不过这样一来，也解释了为什么这些孩子会写中文了，谈话间，另两个孩子也走了出来，塞西尔这才发现其中一个还是女孩，黝黑的面容上满是羞涩与期盼。

“你们为什么要去帮店家写招牌？”塞西尔还是问出了这个疑惑。

“这是月城，是您的国家，为什么不写您的文字？”最高的男孩理所当然地道，说完了又沉思了下，道，“纸书神殿下说过，这也是我们的文字，我们的文明！”

塞西尔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小神会来拜访，为什么突然之间月城升到文明级了。

文字，一个文明的根本，人类的繁衍方式注定了文字将占有根本性、极为关键的地位，它代表着文明的传承与记录，也代表着文明的特性，更何况，中文悠久的历史与强大的解读功能也足以傲视众多文明。

只要完成了小学课程，孩子们也可以感受二千年前诗人的情怀，学习三千年前名将的谋略，欣赏千年前一个家族的兴盛衰亡，也许不能感同身受，至少能够通读揣摩。

塞西尔莫名地有些感动，按着野孩子的肩膀问：“你们的名字都叫什么？”

“广书。”

“广文。”

“广纸。”

塞西尔：“……”

尼玛这起的怎么像我和那三个神生的私生子？

不要脸！

无论如何，这件事塞西尔也没有理由反对啊，他美滋滋地回到会议室，见到兰登时一蹦三跳地把这件事说了遍。

“开心了？”兰登把胳膊肘撑在桌上静静听着，“这是必然的进程。”

“就是觉得有点突然。”塞西尔嘿嘿傻笑着，“你说，这我们都文明了，是不是也该起国名……唔？！”

兰登突然凑近捂住了塞西尔的嘴，郑重地道：“一环的城墙可能没问题，但是起了国名，二环的城墙你确定撑得住？”

塞西尔秒懂，不用兰登捂他也会紧紧闭上嘴。

差点儿出事！这大冬天的，要是二环城墙失效那真是乐大发了！

“二环要建成什么样才算？”虽说眼下建不了，塞西尔还是忍不住讨论了起来。

“那位长城殿下发来的图纸就不错。”兰登道。

卧槽，那个要建到何年何月啊！

塞西尔一听就直咧嘴，想了想，决定再多加几层砖，或者说改善砖的质量？啊，说起来，砖窑也该扩散了吧，是不是可以开始考虑白瓷了？

白瓷、纺织、服饰、丝绸、棉布、宴会服务、大马士革钢，随便盘一盘，小钱钱就扑面而来，再也不用发愁罗素的后娘脸啦！

塞西尔越想越是心痒难耐，苦于大冬天的，一件事也做不了，只好和兰登说说过嘴瘾。

“你可以考虑国名了，就是不要说出来。”兰登点了点塞西尔的额头，“你起名的水准可真不怎么样。”

塞西尔的心立刻就飘远了，很快就想到了一个超级有趣的名字。

地球上现时代的国名还是不要了，用以前的国号或者朝代又有点不吉利，想来想去，他倒是想到了一个有趣的称呼：中央王国。

塞西尔突然无比期盼其他人听见这个国名的表情，肯定很精彩，然而，眼下他还有大把事要做。

寒冬腊月，外面的事做不了，不如来做做房间里的事吧！

比如说……拍卖会。

※※※※※※※※※※※※※※※※※※※※

关于进度，不可能以这个速度一直写到现代文明啦，那样子再来几百万字都不够啊，而且社会升级都是越来越快，蒸汽动力一旦发展起来，进入电气时代就快多了。

以现在的进度，我估算了下，大概两杯奶茶能看完全文吧~

不过，无法开车始终是个遗憾，我在微博上看见有人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开车，有机会我来试试( ?° ?? ?°)?

第144章 对新市场的渴望

塞西尔原本是想直接卖出酒和造纸的配方，肥皂由于与香齐家族签有协议无法卖出，但是他们可以卖出月城肥皂坊的经营权，每年定下一个利润收益其他就不管了。想到肥皂上时，他突然意识到可以卖品牌经营权啊，目前来说市场上月城的产品是垄断的，形成了一定的品牌效应，大家都知道这些东西出自月城，自然也认为月城产才是最好的。

目前，大部分人还没有形成每天清洁的习惯，仅仅在洗澡时会用肥皂，毕竟月城的水资源并不丰富，入冬之后，打水就成了一个大家都不乐意干的活计，有些懒到家的货干脆整个冬天都不洗澡，即省钱又不挨冻，顶多就是上班出门时受到别人的白眼。

“大家都是文明人，是国民啦，你臭得像野民一样丢不丢脸啊？”马车站，等车的“上班族”对一位年轻人骂道。

这位年轻人穿着魔法长袍，拿着法杖，淡定地捧着一本纸书头都不抬一下。

“好歹用个清洁魔法啊！”另一位法师吼道。

依然没用，一群人只好捂着鼻子离年轻人远远的，忿忿不平地小声嘀咕。

没事闲逛的塞西尔旁观了全过程，摸了摸鼻子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提早了不知多少个世纪、穿越两个世界制造了本土最早一批社畜，还真有些莫名的愧疚。

当天晚上，塞西尔把这场面讲给其他人听，兰登笑道：“估计是魔法位不够用了，冬天了，靠魔法衣服自带的保暖肯定不够的，还要消耗一个魔法位在保暖上，所以清洁什么的就往后靠了。”

“我估计拍卖会后产品价格会进一步降低。”塞西尔兴致勃勃地道，“希望所有人都能用上月城的东西。”

“你这个卖品牌的想法，不行。”兰登道。

“为什么？”

“你确定在另外的国家强调这是异文明产品适合吗？”兰登道。

呃……

塞西尔被顺利发展冲昏了头，都忘了这碴了：“那改成卖配方和经营权如何？”

“买了配方的人就等于买了经营权吧？这两者有什么区别？”莫耶道。

塞西尔有些莫名其妙：“不啊，配方卖价更高，而且买配方不代表能在月城生产。”

“这有什么意义？”奥凯西问道，“买了配方的人可以把东西卖回来啊。”

“噢，你们担心这个？没关系，来来来，我告诉你们一样叫‘关税’的好东西。”塞西尔笑嘻嘻地科普了一下相关知识，“如果他们在本地设厂，那我更开心了，又可以抽商业税又可以增加就业，如果他们在外地生产再运来，这都是薄利的东西，运输费一加，光是价格上就根本干不过月城本地生产的商品。城市和城市间人员流动性那么差，野外的运输与生活条件又糟糕，距离就是最大的关税。”

几人一琢磨也明白了，奥凯西直接称赞，莫耶和罗素贱贱点赞，塞西尔鼻子都快翘上天了，好不容易在这群土著面前秀了下智商，太不容易了。

“你那个什么棉衣尽快搞出来，都是钱。”罗素赶紧道。

“不行的，棉花生长还要时间呢，至少得今年夏天。”塞西尔叹道，“而且量也不够，想要有足够的棉花，至少两到三年的培育吧。”

罗素皱起眉头：“太慢了。”

“除非你有办法让棉花迅速生长。”塞西尔道。

“绿岸精灵是生命魔法方面的顶级掌握者。”兰登说道，“我们和高庭精灵的关系挺不错。”

塞西尔无奈地道：“但是我们和绿岸精灵没什么关系啊……我们有吗？”他还真期盼某人跳出来说“我认识谁谁谁”，结果，这次难得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绿岸精灵和高庭精灵不同。”兰登有些无奈地道，“高庭精灵怎么说呢，观念比较开放，性格也活泼，再加上他们特殊的外表以及塑型魔法战斗力还挺强的，生存环境相对好一点。绿岸精灵长得比较好看……嗯，非常好看，美貌是种罪孽，同时生命魔法的战斗力有点不够看，而且他们文明的周边环境不怎么好，所以，绿岸精灵对于外界环境过于警惕，实在不怎么好打交道。”

塞西尔听了半天，下了个结论：“所以不止是你们，连基佬骑士团都没能和绿岸精灵搭上线吗？”

“要比美貌，绿岸精灵比起基佬骑士团也不遑多让啊。”莫耶挑了下眉，“想靠美貌接近就洗洗睡吧。”

得了，自力更生吧。

塞西尔和其他几人商量时，兰登一直对着基佬骑士团内通讯用羊皮卷皱眉头，片刻后，他合上羊皮卷，道：“亲爱的，你有没有想过把大马士革钢卖掉？”

塞西尔一愣，道：“没想过，因为这个没法卖，如果传授技术的话没有一年半载的锻炼是培养不出来的，就算培养出来了也不一定成功，再说了，我不想强迫海伦或者辛蒂去别的地方。”

“让别人来我们这儿呢？”兰登问。

“……大概行，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塞西尔不解地道，“坦布尼塔对大马士革钢是怎么想的？”

兰登有些为难又有些羞涩，片刻后他对塞西尔招了招手，走到会议室外。

塞西尔莫名其妙地跟上去，一出门就被大风吹了个通透，哆嗦了下后毫不犹豫地靠近兰登，一把抱住温暖的躯体后才道：“有什么话不能在里面说啊。”

兰登先把塞西尔抱进怀里才小声道：“这次我可能搞不定了。”

“什么？”塞西尔很享受和兰登蹭蹭，那种温暖柔软的触感绝了，怪不得裘皮卖那么贵，不过，还是活的、恒温的“裘皮”更好，虽然兰登现在是人形但是不影响他意淫一下，“什么搞不定了？”

“大马士革钢。”兰登的声音闷闷的，“伯顿那边传来的消息很不好，基佬骑士团并不愿意为了这种钢和坦布尼塔交恶，他们希望我们把钢交出去。”他的胸膛深深起伏着，似乎是叹了口气，“这是基佬骑士团尽力交涉的结果，坦布尼塔虽然并没有轻启战端的想法，但是你也明白打击月城有许多种方法，最简单的，封锁我们所有的产品。”

目前为止，坦布尼塔是月城产品最大最强的消费者，突然失去了这个“出口国”，月城的贸易瞬间就会陷于死地。

塞西尔只觉得感动，一直以来这只大猫都在默默地为他遮风挡雨，但是，他不是温室里的花朵——甚至不是花朵——如果有可能，他会成长为猛兽，保护他所喜爱的一切。

“没事，大马士革钢我可以交出去。”塞西尔道，“而且，我觉得可以考虑开拓新市场了。”

在寒风中亲吻的感觉非常好，皮肤接触到的寒冷与嘴唇的火热形成了鲜明的记忆，一生难忘。

兰登去拿大地图了，塞西尔回到会议室，迎接其他三位王骑或戏谑或者欣慰的目光。他假模假样地清了清嗓子，坐回桌边一本正经地道：“你们都闭嘴。”

一片放肆的笑声响起。

兰登这次拿回来的地图非常大，不仅北大陆，南大陆也显示全了，看起来整个世界都在里面了。

“我先确认一下，世界是一个球吧？”塞西尔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生怕破坏了土著们的世界观，“你们知道吗？”

“知道，世界是个星球。”兰登好笑地道，“外面是没有空气的黑暗世界。”

“哦，行，知道这么多就行了。”塞西尔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嘴贱，“你们不好奇为什么我们没从一个球上掉下去吗？”

“坦布尼塔的空中花园也可以走人呢。”罗素没好气地道，“必然有某种力量把我们吸引在球体表面，而这个球体太大了，所以在我们看来地面是平的，那是因为山脉与不同地形引起的错觉，只要到了海上就会发现地平线是弧形的。你想什么呢，初级魔法学校的地理课就会教这个。”

塞西尔：“……”

“哈哈哈哈哈，你们看他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莫耶拍着桌子连声叫绝，“你是不是想表现一下你优秀的知识啊？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们这种力量叫什么？”

不说还好，一说塞西尔还真不信邪了：“叫引力，知道是什么吗？”

奥凯西：“某种力。”

塞西尔：“……”

罗素：“奥凯西答对了吗？”

塞西尔沉默了下，若无其事地看向兰登道：“这个地图是近期的吧？”

给了窃笑的同事们一个警告的眼神，兰登答道：“是的，基佬骑士团分布于世界各地，一直在更新地图，而且我们处于各地的人也更容易搞到准确的地形。”

与上次塞西尔见过的小地图相比，这次的地图果然更新了月城的位置，并且把埃博并入了月城的势力范围内，还有好几条明显的大道，坦布尼塔的道路还没更新，大概是神战之后不久制作的。

罗椰湾这个半圆形就像皮卡丘里精灵球中间那个圆，往上是北大陆、往下是南大陆，从地图上看，埃博紧邻的落风山脉从上往下竖着截断了北大陆，越过山脉往西就是一大片河流丰富、气候温暖的大陆，分布着大片丛林以及许多小山脉，相当多的湖泊，三条大河穿过其间汇入大海，这个资源丰富的地区林立着十大魔法国家剩下的八个。

“在他们眼里坦布尼塔是乡下地方，格瑞特荣誉王国是一帮技术怪人隐居的地方。”罗素不无嘲讽地道，“估计我们在他们眼里连尘埃都不如。”

“那应该也不会为难我们吧？”塞西尔问道。

“不会，基本上当你不存在。”兰登的说法更直白一点，“你想要打开这里的市场？”

“我确定一下啊，他们的发展水平和坦布尼塔差不多吧？”塞西尔问道。

“差不多。”兰登道，“从陆地上如果想要去八大国必须绕道高庭，由于高原诅咒和寒冷，这条路基本上没什么人愿意走，大多数人走水路，有一条专门的航线叫落风航线，瑟林在毁灭前占据了这条航线上九成以上的船，现在降到不足一成。”

“他们的城还没建完吗？”塞西尔皱着眉头道，“我们二环都搞完了。”

“瑟林可没有那么多钱雇人，也没什么人愿意投奔他们。”兰登微笑道，“而且他们设计的城比月城大了一倍，现在大概只建了三分之二吧，冬天到了必须停工，有很多人去其他船队当水手，瑟林水手都是顶尖的，冬天在温暖的水域捕渔能赚点钱。”

塞西尔总觉得哪里不对：“等一下，落风山脉两边没有设魔法门吗？”

“设了。”兰登难得露出一付幸灾乐祸的表情，“但是，落风山脉有一种很奇怪的干扰，魔法门可以使用，只不过经常会出现偏差，比如你设定的是某市的魔法门，走过去却发现是一处莫名其妙的洞穴或者泥沼什么什么。我说过魔法门是可以由魔法师接入的吧，不一定需要另一面也是魔法门，这就像这些地方有人在用引导魔法般。总之，跨越落风山脉的魔法门落点很容易受到干扰，除非是急事，不然没人愿意用魔法门越过落风山脉。”

“不能从南大陆做中转吗？”塞西尔不解地道。

“落风山脉这个竖轴不是只作用于北大陆的，可以说整个星球都被这条竖轴影响着，但是，南大陆至少没有山脉，干扰情况出现得少一点，而且没有山脉气候又好，从陆路走也方便。”

塞西尔看着地图上那条竖线，长长的山脉仿佛一道伤痕般横贯过大地，越看越不舒坦。

“先不管这个，总之，落风山脉另一边有着极大的市场，对不对？”塞西尔深吸口气，振奋起精神，“那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打通落风山脉。那什么，落风山脉挖掘的话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没有，很正常的山脉，某些地方可能有魔兽，不过那个不算特别的地方，只对魔法不友好。”讲到这里，兰登的语气里真是掩饰不住的嘲讽。

塞西尔在地图上找了圈，有些意外：“紧邻埃博的落风山脉是最薄的？这么巧？”

“不，应该说这块最厚，你想像埃博这一块原来都是山脉，然后因为某个理由埃博陷进去了，就像火山口一样。”莫耶漫不经心地戳着地图，“埃博紧邻的山脉才变成最薄的。”

好有道理哦。

塞西尔满意地道：“那不管如何，我们选这里打隧道就没问题了！”

“你用什么打？”莫耶问道。

塞西尔嘿嘿了两声，不自觉去捏了捏口袋那个小小的MP3，得意地道：“山人自有妙计。”

其他人对着塞西尔冷嘲热讽时，兰登身上传来了猫叫，他掏出羊皮卷瞄了眼，叹道：“坦布尼塔同意参加拍卖会公开竞拍大马士革钢的技术，但是不会付魔法币，抱歉，我……”

“抱什么歉！”塞西尔一拍桌子，“来的好呀！对了，这样一来正是‘宴会礼仪公司’展示的大好机会！”他看向莫耶，“准备一下吧！”

莫耶正摸着奥凯西的手，闻言一脸茫然地道：“什么？”

“宴会礼仪公司的第一单生意就是布置拍卖场！”

寒冬腊月要寻找鲜花之类的很难，莫耶直接表示没办法，塞西尔可不愿意就此认输，在城门外站了一早晨，冻得鼻涕一大把后，他的脑中点亮了一盏灯。

坦布尼塔的魔法门运转部门在今年的世界魔法博览会上受尽了屈辱——这是他们的想法——居然有法师被区区商行的人贿赂，置规章不顾，为了小利而私自放人进来，要知道，魔法门无论在哪个国家都只有优秀的法师才能进入，必须精通空间与传送魔法，至少是中级魔法学校毕业的！

“只不过是一点魔法币，你们的脸都不要了吗？”处决了那两个“叛徒”后，魔法门部长在部门内会议上破口大骂，“你们的脑子呢？都在热浴里泡融化了吗？”

如今，坦布尼塔又要派人去参加月城的拍卖会，魔法门分部的最高领导加西亚自愿参加，这并不是个肥差，而且月城并不是魔法城市，没人在寒冬腊月愿意去这种地方受苦，所以他顺利得到了这个活计并且成为了领队。

说是拍卖会，其实只有坦布尼塔、格瑞特、图海、艾尔玛海岸联盟、高庭和一个不知名的北方小国家参加，格局也太小了，如果算上商行倒是洋洋洒洒一两百，不过，加西亚可看不起商行这种数量。

落风山脉对面的八大魔法国家一个也没来，算什么拍卖会，呸！

高庭虽然身份上不错，但是出了名的不靠谱和乱撒钱，根本不算什么。

抱着这样的念头，加西亚踏上了前往月城的路途，从出了托托港开始就一路处于“震惊”之中，小比尔斯朋友们经历过的一切心理活动他都经历了一遍。

顺便说一句，小比尔斯一行还在等待国王陛下的接见中，不过他们玩得很开心，还商量着是不是在拍卖会上买些东西，完全把卖东西抛到脑后了，冰冷的天气、封闭温暖的住宿、不断开张的食铺酒肆以及各种新奇的室内娱乐活动真的令他们欲罢不能。

加西亚从进月城起就努力摆着谱，不停地挑毛病，“人太多”、“素质太差”、“居然没有卖魔法食物的店面”、“没有魔法门”、“天气太冷了”，一开始同事们还会附和几句，之后就逐渐厌烦，连敷衍的理会都没有了

这些为了玩扑克喝米酒看美女跳舞的混帐家伙！

加西亚在心里不断咒骂着同事，每天自觉呆在旅馆的炕上冥想，但是杂念实在太多了，根本没办法平静，自觉在做无用功之后，他终于也忍受不了孤零零一个人的无聊日子，决定出去逛一逛。

穿着潇洒的魔法长袍，驻着五彩斑斓的法杖，加西亚自觉吸引了所有路人的视线，他昂首挺胸走在道路中央，完全无视迎面而来的四轮马车……然后他就被警察抓住训诫以及罚款了。

加西亚气得发抖，恨不得当场把这些不会魔法的平民全给一个火球烤熟了，然后转身走人，但是他不能，去到他国必须遵守法律，这是作为法师的素质与尊严。只有他走到路中央，显然这是条人人遵守的法律，他只能乖乖交罚款。

一个舔着奇怪棍子的小屁孩子大声道：“妈妈，这个人走在路中间耶！”

“不要瞎指！这是外面来的乡巴佬，不懂事的！小心他吃了你！”母亲拉扯着孩子走了。

我一个堂堂中级法师，坦布尼塔魔法门部最高领导，何时受过这种侮辱！

愤怒的加西亚踩路的力气都大了几分，他想偷偷使用魔法在地上踩几个坑，奈何人实在太多了，到处都是眼睛，他在寻找偏僻处的过程中突然发现小屁孩舔的棍子，抱着“法师必须保持求知心”的想法他买了一根，惊讶地发现这玩意儿是甜的！

仔细看，会发现这根“棍子”其实是某样食物插在木头小棍上，这个食物有两种颜色，做成各种漂亮的形状，舔上去即甜又冰，唆一下就融化了，在嘴里变成粘稠柔软的泥。

加西亚愣了会儿，转回店铺问：“这个确定是卖３铜币？”

店铺老板看过来的眼神仿佛赤裸裸地写上“乡巴佬”三个字，加亚西没等回答就一溜烟跑了，三两口把这玩意儿吃完，走了没几步又看见一家卖这个了，他犹豫再三还是买了，这次他留意了下菜单，发现这玩意儿叫“棒棒糖”。

步行半小时，干掉十根棒棒糖，加西亚感觉胃里一阵一阵的反酸。

普通食物就是容易致病，不行，我要仔细尝一下，以免下属们上当受骗！

加西亚在外面吃了整整一天，为了吃遍不同的食物，他甚至用上了魔法清空胃部！

当晚，坦布尼塔人问领队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时，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吃个屁啊，菊｜花都完蛋了！烂城市！烂食物！”

坦布尼塔人并没有在意，热热闹闹地去吃饭了，反正领队就是讨厌月城。

经历了菊｜花之殇的加西亚在看见拍卖会场地后对月城的厌恶更深了。

※※※※※※※※※※※※※※※※※※※※

不可能25块的奶茶啦，我都舍不得喝这么贵的奶茶，只有咖啡才接受这个价格以上，大概13-15块的奶茶吧，因为我现在也没法准确估计多少字~(?˙▽˙?)

另外，大家要戒糖啊，外卖奶茶真的糖太高了(*?????)……每次大姨妈来时就疯狂想吃甜食……(? . .? . `)

第145章 拍卖会

那是一座半透明的城堡，有着高塔与尖顶，每一块砖里都亮着温柔的光线，和月托高速上的照明油灯一样，不过，一座城堡可有着太多的砖了，这些油灯仿佛繁星般温柔地照亮了这一片天地。

傍晚的昏暗光线下，这座由冰建成的城堡就像一座纯粹的艺术品，美丽得如同传奇法师的法师塔。

加西亚更生气了，因为他的队员们都像傻子般张大嘴巴，有人甚至发出了夸张的“哇哦”声，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这不是坐实了我们是乡村巴佬了吗？！难怪西边的八大国一直嘲讽我们是乡巴佬！

我们可是法师，法师从不惊讶，我们可不是那种会个照明术和通译魔法就自称法师的冒牌货！

城堡前有一条长廊，由数位少女雕像托举着，这些少女姿态各异、面带微笑，唯一相同的是完美的身材与漂亮脸庞，通过长廊的人甚至能看见手指接触肌肤留下的凹痕。

“我的大法师，如果这些是真人，我愿意用灵魂换取其中一位成为我的妻子！”

听见队员发出这样的感慨，加西亚简直要爆发了，他红着眼睛、咬紧牙关，正要喷发出大量指责时，腹部突然一阵剧痛、屁股下坠，这感觉可太熟悉了……该死的月城，该死的辣椒，都是些致病的食物！

加西亚颤抖着使用了一个治愈术，腹痛消失了但是屎意无处躲藏，最终，他不得不奔向一位侍从，问明厕所的位置后急奔而去——这个鬼地方居然还不能随地便溺，好好一个城市连个魔法清洁工都请不起吗？！

厕所就没有拍卖会场那么豪华了，由雪一般的白色制成，跑进去后，加西亚意外地发现里面生着火炉，摆着一整排的桶。

什么鬼？为什么有火这些雪不化？

加西亚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马桶的使用方法，一屁股坐下后感觉到了一股暖意，这令他莫名感觉有些别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别扭……

急匆匆回到会场后，拍卖会似乎已经开始了。

会场内部宽阔高大，足有十米高，由数根圆形柱支撑，柱子上端呈拱弧形，柱子表面被无数花朵植物鸟类浮雕装饰着，仿佛身处于夏季的森林，天花板是一片蓝天白云，任何一个稍微有点经验的法师都能发现这只是个最低级的幻术，只要换个角度就能看穿，不过点缀在建筑转折边缘角线的珍珠与宝石分散了注意力，令整个大堂美轮美奂，有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桌椅都由冰制成，固定在地上，椅上铺着整块的白色裘皮，乘坐体验极为舒适，巨大的火炉在大堂中央燃烧，黑色硬木炉雕刻成奇怪的半蛋形，下面有三条腿，装饰风格保持与支柱一致。

三座巨大的吊灯垂了下来，珍珠、宝石编织成的点缀令油灯的光线得到了最大的反射，有些宝石不知做了什么处理，如同星光般闪闪发光，许多这些宝石集合起来，为空旷的大堂提供了足够的照明。

若有若无的音乐飘荡在周围，有俊男美女在一处小台上演奏着乐器，歌姬身着奇怪的白色羽毛服饰，轻声吟唱着歌曲。地面是坚实的石感，与外面的道路一致，走起来倒是毫无问题。

所有这些集合起来，整座大堂充满了迷幻的美感，和坦布尼塔的空中花园有点类似。见多识广的老法师很是淡定，一些新法师都露出震惊的神色，加西亚不由自主想露的，凭借着意志力忍住了，他在侍从的引导下找到队员们时，发现这帮没见识的货色正在大吃特吃！

“你们这些蠢货，这都是有毒的！”

加西话的话说不下去了，他看见桌上摆着一排“玫瑰”，这些“玫瑰”呈现出黄白渐变色，一小朵一小朵卷曲着，旁边还放着“玫瑰叶”衬托。他眼睁睁看着一个队员拿起一朵“玫瑰”扔进嘴里，一脸满足地嚼着。

什么鬼？我们又不是小精灵，吃花朵？

加西亚忍不住凑近了仔细观察，立刻发现这些“玫瑰”不过是煎蛋，也不知道是怎么做成这样的，他试着拿起一朵尝试了下，有一丝奇怪的麻味但是并不坏，而那些叶子却是染成了绿色的烤面包，香脆焦酥。两个白色碟子盛着不同的东西，折叠的纸标牌上写着“请蘸此物一起吃”，一个软泥褐色，口感很像他吃过的棒棒糖，另一个却是白色碎末，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他尝试了下，吃到了完全不同的风味，有点刺激又令人欲罢不能。

哦，我的大法师啊，这个味道……不对！

加西亚猛的清醒过来，三两口咽下了鸡蛋想警告队员们，又被另外一片食物吸引了——他不确定这是不是食物，因为太好看了，许多个小立方体在盘子里排成交错的格子，一种桔黄色一种深红色，表面光滑晶莹，反射着室内吊灯的光线，极是好看。

加西亚没敢直接去吃，这东西柔软而富有弹性，他下意识觉得不能用手直接拿。没多久，队内一位女士拿起一个浅碗，用摆在盘边的小铲子挖起两个不同颜色的小立方体，浇上一勺醋和酱油——吃了这么多月城的烂食物，他已经能分辨不同口味的调料了——又洒上了许多绿色的小碎屑，之后就用勺子开心地吃了起来。

啊啊啊啊，这女人居然把这么漂亮的立方体捣碎了，桔色和红色混起来了啊啊啊！

加西亚内心的呐喊显然是传达不出去了，他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挖了两块立方体放进盘子里，欣赏片刻浇上调料后，一勺子下去这玩意儿就碎了。

啊啊啊啊啊……

加西亚并不知道这世上有种叫强迫症的毛病，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保持立方体的完整，反正吃进嘴里也看不见。不过，他还是对小绿碎敬而远之，毕竟用闻的就一股子辛辣味，他现在对一切有刺激性的食物都抱有成见！

会场的主台上似乎有人在讲话，加西亚听见了价格，他瞄了一眼，月城那个年轻的国王正在说什么“肥皂的经营权”，这是坦布尼塔不在乎的东西，他听了几个字又把注意力转到食物上了。

尽管心里各种吐槽，加西亚也不得不承认，这座充满了虚幻美的城堡和这些艺术品般的食物确实是绝配。这些食物与他以往所见的普通食物根本不一样，没有血糊拉丝的惨状，没有臭哄哄的味道，更没有令人无法忍受的生物器官，无论哪一盘菜都漂亮、优雅，各种各样的颜色与造型令他大开眼界，而美好到吞掉舌头的味道更是令他欲罢不能。

放眼望去，场中到处是同样表现的人，不过，大家到底是专业的，再怎么贪吃都留着一个人专门盯着台上，甚至有些明显是老板的，一边捧着碗吃一边盯着台上。

与其说这是拍卖会不如说更像狂欢派对，氛围还是挺愉快的，那么讨厌月城的加西亚都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一边喝着装在玻璃杯里的甜甜米酒一边在进食间隙观察着主会台。

月城年轻的国王已经下去了，一个英俊的男人正在挥舞着一柄小槌子不断嘀咕着什么，他的语速又快又清脆，像是连珠爆弹般不断重复着目前的出价。

“战矛社目前对月城肥皂坊的经营权出价到达六千金币，先生们女士们，六千金币，月城肥皂坊的经营权，您能得到一间现成的店铺以及工坊，已经签署了合同的员工、广阔的市场以及月城货运系统的支持。只需要付了金币，明天就可以赚回源源不绝的利润！”

罗素正处于无可比拟的兴奋中，当塞西尔介绍这种拍卖主持时，他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不断讲废话，但是真正身临其境，他才发现这种不断重复的声音仿佛催眠或者控制魔法，原本兴趣缺缺的买家也不由自主地关注起来，甚至试着出价。

啊，金币的味道……如果是魔法币就更好了！

罗素很快爱上了拍卖主持这份工作，讲话更加流利，一迭一迭吹嘘抛了出去，价格水涨船高，出价声不断传来，当他最终敲下第三次槌子后，掌声把气氛推到了最高潮。

拍卖会真香！

终于，“大马士革钢”摆上了竞拍台！

加西亚立刻放下椒盐烤免腿——这兔腿居然切成一片片的，依序摆放，整齐得令他不忍下手，然后被队员们抢了个七零八落——此刻，他连吃到嘴的兔腿都必须放下来，把全部注意力投注在拍卖台上。

“大马士革钢”是坦布尼塔唯一需要的东西，来之前国王陛下已经说了，普通币预算无上限，必须拍下，而且他知道月城和坦布尼塔有着桌下交易，这场拍卖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他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看着那位帅哥敲下开始的槌子后立刻报了价：“十万金币。”

坦布尼塔就该这样，堂堂十大国之一，拥有自己的魔法币和完善的魔法门系统，不过是区区钢铁技术，完全是不起眼的小事。

加西亚等待着罗素的定音三槌时，不远处的桌子传来一个含糊的声音：“无论别人出多少金币，我们都再加十万。”

加西亚猛地看向那桌，发现一个毛绒球般的东西正边吃边举手，一付欢乐的场面。

高庭，该死的有钱精灵！

加西亚恨不得双眼凝具出火球，直接把那桌砸个人仰马翻，他恶狠狠地看向台上，拍卖主持似乎陷入了难题，宣布暂停后走到台子边缘与国王商议着什么。

对呀，月城的人和我们串通好的，怎么可能让高庭人拍去！开动你们蚂蚁般的脑子好好想想，得罪坦布尼塔是明智的吗？！

台上，塞西尔也在紧张中：“怎么办，万一钱太多花不完呢？”

罗素冷冷地瞪着“尊敬的国王陛下”：“你在说什么傻话？要不要我用冰块给你醒醒脑？”

塞西尔撇了下嘴：“开个玩笑嘛……”

“坦布尼塔不跟价了怎么办？达利这货也太夸张了！”罗素没好气地道，“你到底是怎么和他说的？！”

“我就说做个托啊，慢慢抬价。”

“他这是‘慢慢’抬价？”

“……我觉得，他大概觉得非魔法币都不叫钱吧。”

这句猜测令五人都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之中，因为实情很可能就是如此。

“现在怎么办？”奥凯西有些担忧，“坦布尼塔要是一怒之下走了……”

这也是塞西尔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一切具备，东风没来，这不是扯蛋么：“没办法了，这样吧。”

满心焦虑的加西亚看见罗素重新上了台，面带微笑地敲了下槌子，道：“刚才由于技术故障，所以第一轮追价不计在内，十万金币开始，请大家踊跃出价！”

“搞什么啊！什么鬼技术故障哦！”达利嘴里塞得满满地叫道，“我不是说唔唔唔！”旁边一位美貌女子随手拿起一个切成小兔子形状的煮鸡蛋塞进他嘴里，还用力摁了摁，摁得他手脚抽搐、直翻白眼，仿佛要活活窒息死般。

高庭人的动静其他人仿佛没看见，说实话，谁会喜欢狗大户啊，尤其在拍卖这种场合，既然拍卖方都说不算了，大家当然一点意见也没有。

加西亚心里一松，感觉扳回一城，美滋滋地准备等待三次落槌时，一家没见过的商行突然举起了手：“十万五千金币！”

“十万五千一百金币！”加西亚立刻叫道。

低低的笑声响起，窃窃私语伴随着同伴的提醒一起传来：“加价一轮不得低于五千金币！”

加西亚老脸一红，赶紧改口道：“十万五……呃，十一万金币！”

“十二万！”

“十三万！”

“十五万！”

一连三个报价响起，加西亚有些傻眼：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快阻止这种报价啊，月城的蠢货！

然而，月城没有任何阻止别人出价的动作，拍卖主持反而以一种催促的神情盯着加西亚，仿佛在问：你怎么还不出价？

“队长，干什么呢？”队员们也有些急了，“出价啊！”

“可是，这样出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加西亚结结巴巴地道。

队员们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队长你想什么呢？陛下都说了预算无上限，金币算什么？我们可是无所不能的魔法之国！”

既然无所不能，为什么要来买一种钢铁的锻造技术呢？

这个念头在加西亚脑中一闪而过，不过，他还是很快调整好心情，稳稳地举手道：“无论别人出价多少，坦布尼塔都再加价五千。”

这下总该可以了吧？

没想到，下一秒就有人喊道：“二十万。”

加西亚瞪圆了眼睛想要看清是谁，奈何要在几百坐着的人中找出来实在不容易。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接二连三的开价出现了，大家一付其乐融融的样子，一点儿火气也没有。

唯一有火气的就是加西亚了。

高庭人一报价你们都怂了，为什么我报完价你们还要出价？！

加西亚气不打一处来，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出口成脏，他恨恨地瞪着拍卖台上满面红光的罗素，希望来自于坦布尼塔重要人物的质问能传达过去，遗憾的是，罗素仿佛是瞎了般，一个劲儿追着报价人的声音，一点儿眼神都没分过来。

终于，在价格达到四百六十万金币后，罗素以一种迫不及待的态度敲下了落槌：“四百六十万五千金币，大马士革钢技术售予坦布尼塔！”

会场里鼓起了掌，加西亚从听见这个数字起就愣住了，活像是痴呆儿般望着台上。魔法币与金属币确实没有官方的兑换点，但是通过抵押等等一系列不合法的手段还是可以兑换的，四百六十万金币，就算忍受着巨大的损失换成魔法币也是一笔巨款了。

我到底干了什么？国王陛下说了无上限，但是我花了这么大一笔钱……

加西亚满脑子混乱，后面的戏剧表演、魔法食物联盟上台吹嘘今天的菜肴全部是魔法制作、宴会礼仪公司的CEO莫耶上台宣传自家公司的服务，等等一系列都没听进耳里。

当拍卖会结束，加西亚听见队员叫他离开时，突然一把抓住对方的袖子，道：“为什么高庭人一说就没人出价，我说了还有那么多人开价呢？！”

队员沉思了下，道：“也许是因为大家不相信我们有那么多钱吧？”

会心一击，加西亚的血条瞬间掉得看不见了！

不，我们堂堂魔法之国，不可能这么LOW！

顺便一说，这个形容词还是在月城听来的，虽然他根本不明白“LOW”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通译魔法精确地翻译成了“没见识的低俗小子”。

当加西亚陷入怀疑人生的悲剧中时，月城的领导层正处于狂欢之中。

“接近一千万的收入！”塞西尔试图抱起兰登转圈圈，未成功，干脆抱着兰登自己转，也是一样的嘛，“我们有钱啦！我们有钱啦！”

罗素以一种端庄的姿态道：“很好，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在黑市换一部分魔法币。”

“开春就可以打隧道啦！月桐高速也可以铺啦！一环的房子全部重建！港口开始选城市地皮吧！还有，买种子！所有的调料种子！玉米种子！糯米种子！我不要魔法种，我要普通的种子！能留种的！麦子也是！对了，研发中心一定要搞起来！哈哈哈哈，我有钱了，研发中心我要搞得巨巨巨大！还有，雇一些研究法师来吧！蒸汽机少不了他们的贡献啊！对了，棉花！我们花大钱请绿岸精灵来施法吧！还有，可以修长城啦！修长城，起国名，我们是文明级的啦！”

塞西尔每吐出一个字，罗素的脸色就阴沉一分，最终，他又恢复了后妈脸，冷漠地道：“你这么搞，信不信我携款潜逃？”

塞西尔僵在了原地。

“选三个计划重点发展，其他放一放！”罗素冷淡地道，“我跑了，伯顿肯定愿意收留我。”

塞西尔：“……”

无论如何，拍卖会圆满成功。

这都要归功于冰雕巨大的易塑性以及达利的帮忙。

冬天一到，毛绒绒的达利就流窜到了月城，有了月庭高速，他来的时候可方便多了，用他的话讲，高庭虽然也有火炕，但是没有这么多食物和好玩的，差远了。

这一次，随达利而来的还有他的未婚妻以及狐朋狗友，一群年轻人在月城大开眼界，玩得不亦乐乎，卡罗厄和宝宝也顺利加入，到处吃喝不给钱。

这其实是个一点儿也不美丽的误会，平民们以为这帮人是国王陛下的朋友，不敢收钱，达利是在塞西尔这儿白吃白喝惯了，真的是忘了付钱，他的未婚妻和朋友以为这是请客，卡罗厄和宝宝没钱。

最终，损失惨重的好几位平民到塞西尔面前哭诉，他才发现达利干的好事，赶紧帮着把帐结了，并且毫不客气地要求这帮塑型魔法方面的大法师帮忙建造拍卖会场。

水是极易塑造的材料，而寒冷的天气则是很好的固定帮手，这座华美的宫殿仅仅三天就完工了，高庭精灵们赞美塞西尔在设计上面的想像力，得到了钻石切割的“小技巧”后，作为回报免费借出了做装饰的珍珠宝石。

“不过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你想要就送你呗。”达利满不在乎地说。

塞西尔看着那一箱一箱的珍珠宝石黄金，柠檬恰得头都要掉了。

狗大户！

拍卖会结束后，塞西尔总算可以过一个好年了，今年的过年与去年不同，一大堆人都来了，用兰登的说法，与国王陛下过年算是一种正常的社交礼仪，不过，在饭后主动留下来同床共枕就是另一码事了。

确实发生了点什么，不过，只能归于男人之间的互相帮助中，因为帮助到一半他睡着了……

第二天，理所当然的，塞西尔得到了一只呈蔑视状态的大猫，整天都是营业微笑脸。

我错了，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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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十一临近，真的无心工作啊……

第146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就算是现代社会，冬季人们依旧会避免室外活动，不要说这个世界了。得益于市内马车“公交”系统，月城的人们还是会在冬天晚上出门，比如去酒馆看个戏、听个曲、吃点好吃的，再交个朋友，认识些女孩或者男孩。

“敬我们的新国家！”酒馆里，一个蓄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举起酒杯大声道，“敬新国民！”

应和声四下响起，人们带着笑容举起酒杯，他们来自四面八方，如今，终于能够过上稳定安全的生活。

月城已经不再是个农业城市，甚至没有官方的农田，家庭主妇或者失去劳动力的老人会在城外开辟的田地，用来种点速成的土豆，贴补一些家食。这种行为在别的地方很容易引发争斗，因为大家都想要离家近的地，但是在这里却丝毫没有问题，有人甚至随便找个地方撒点种子就完事，等收获了再来，靠天收，根本原因人们并不靠这个吃饭，商业和工业才是主流。

塞西尔拍卖会后很快召开了第一届月城工商业大会，主要参加人员是租赁了商农工业地皮、将来准备做生意的本地人以及各国的商人。

农商工的税率都已经公布，相关从业人员自由流动的法律也颁布了，不过，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

“国王陛下，为什么要制定最低薪水标准？”一位租下了大批埃博田地的男子问道，“给农夫们多少钱不是我们的自由吗？难道我们赚不到钱的时候也要付农夫薪水？”

“赚不到钱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雇人？”塞西尔一脸无辜地问。

“那……那是因为，我雇他们的时候还不知道不赚钱啊。”男子愣了下，很快反应了过来，“农业是个长期的收入，我怎么知道收获时有没有人需要粮食！”

“那这样吧，我也给你定一个最低标准，月城政府每年必须以一定的价格收购你的粮食，不可低于这个价格，相对的，如果你不卖给我们而卖给其他人，则不可以高于某个价格，粮价必须由政府指导，当然，这个价格是特指在月城，其他地方我管不着。”

男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大概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又找不出毛病来，塞西尔这个理论好像完全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但是商人的直觉还在。

“如果发生了饥荒我也不可以调价吗？”男子问道。

“当然不可以，我们有最高价格。”塞西尔理所当然地道，“您真是缺乏良心啊，饥荒的时候赚死人的钱吗？”

商人瞪大了眼睛：“陛下，您怎么能说这种话？饥荒发生的时候赚钱不是应该的吗？又不是我让饥荒发生的！”

塞西尔：“……”

不慌，先看一下兰登。

兰登微微点了下头。

好吧，看起来这是正当的……去他妈的正当啊！

“别的城市会，但是我这儿不允许。”塞西尔正色道，“同样，别的城市会把生病的商人赶出城，我不会，我会想办法治好他们。别的城市不允许商人卖异文明之物，我不会，你们随便卖随便打广告，我只要抽税就行了。别的城市不管偷盗商人的罪犯，我会管。你可以自由选择，不过，拍卖定金不退的哦。”

最后一句话泄露了“国王陛下”的底气不足，但是商人并没有注意到，略一沉思过后认同了塞西尔的说法，要想有所得必须有所失，再说了，月城的整体氛围确实比较开放。

况且，很多商人并不仅仅只做一种生意，他们更在意月城的其他东西。其中一部分则是本地人，甚至还有原本的农夫，利用前一年的收入盘下了小小的一块地，兴奋于美好的未来，在埃博种田对他们来说并不仅仅是生意，已经是一种稳定的生活。

“新的一年我将会大规模收购棉花。”塞西尔拿出一朵棉花样本，“这是一种植物，半年生，需要光照充足的土地，月城政府将会给予你们种植指导，但是收获的必须卖给我们，有没有人愿意做的？这个不能种在月城附近，你们可以自由选择地点，月城政府将会给你们一定的支援与帮助。”

不少农业相关的商人纷纷上前观察棉花，有人嘀咕道：“这不是图海花吗？”

“图海花？”塞西尔好奇地道。

“是的，传说图海的罗刹娘娘特别喜欢这种花，总是戴在头上，罗刹娘娘被扫除后，这种花也被当作夫妻不和之花被驱逐了，以前图海这种花很多的，现在都不怎么能见到了，野外偶尔能看见。”商人答道。

塞西尔不禁有些唏嘘，罗刹娘娘应该是发展纺织业，没想到她的举动却造成棉花被彻底放逐出人类的视野之外。

除了公布新出台的粗糙法律外，塞西尔还公布了政府明年的采购项目，数量多多，价格诱人。再听取商人们的抱怨，什么路太窄啦，马车速度太低啦，驿站的马太少了，驿站的饭菜太贵……好不容易开完了会，出来一看天都黑了，虽说月城冬季的日照也没几个小时，但是腰酸背痛的身体提醒着他保持一个姿势实在太久了。

这也是为什么塞西尔总是沾床即睡，更不要提有人轻轻抚摸他的时候了——

“真不是不喜欢啊，你听我解释！”

“呵呵。”

如此这般反复了一周后，兰登终于大发慈悲“原谅”了塞西尔，恢复了平时春风拂面的态度，同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我帮你找了些人。”

“嗯？”塞西尔当时正在看罗素上交的财务报表，看得头晕眼花，没反应过来，“什么人？”

“我认识的一些朋友，可以担任行政事务。”兰登道，“当然，如果你不相信他们……”

“不，我相信，你随便办好了，反正人事是你管。”塞西尔正在反复心算一个数字，怎么算都算不对，随口敷衍了说了句，“总之有人干活就行了。”

好半天没有声音，塞西尔以为兰登走了，一抬头发现大猫还在眼前，愣了下道：“怎么了？”

“你瘦了。”兰登叹道，“太忙了，我们根本没时间相处。”

这话说得塞西尔顿时就飘了，放下报表伸出胳膊就想抱一抱他家亲爱的，就在此时，莫耶猛然冲了进来，兴奋地大叫道：“我们有生意啦！第一笔生意！高庭的！”

塞西尔默默地坐了回去，兰登伸着胳膊一脸失落。

“宴会礼仪公司”的第一笔生意是狗大户的春分节庆，在大雪开始融化时，高庭人要举办“雪融节”，觉得月城拍卖会十分有特点的狗大户哪会舍不得一点钱，当即就雇佣“宴会礼仪公司”来帮忙举办“雪融节”。

魔法食物联盟经过拍卖会后声誉暴涨，得到了不少业务，意外的是，他们十分规矩地遵守着与塞西尔的协议，把这些生意都如实报给“宴会礼仪公司”，虽然收费没有高庭人那么大，有的规模还真不小，可以说极大的扩展了“宴会礼仪公司”的人脉。

真要说特别的、别人学不来的东西，“宴会礼仪公司”是根本没有的，就连那些菜，可能普通人看不穿，魔法食物联盟绝对能明白，毕竟那些调料都是他们找来的，又常年沉浸于相关的研究，不可能不明白。

塞西尔当时看见“裘洛德”把宴会上每一个菜都尝了尝，还做了不少记录。

“他们为什么不甩开我们单干呢？”塞西尔有些不理解了，“至少可以瞒下一些定单吧。”

“你觉得会有人因为喜欢研究食物才专精这一行的吗？”兰登问。

“为什么不能因为喜欢呢？吃东西是多享受的一件事啊！”塞西尔道。

兰登挑起了一边眉毛。

“我懂我懂，我错了。”塞西尔赶紧改了故意犯怼的画风，“以前吃东西不是什么好事甚至很危险，所以专精于食物魔法的人都是些学渣。”

“而且他们很清楚，这些食物可没有他们一点儿功劳。”兰登道，“所以，老老实实和我们合作是性价比很高的选择，公开真相没有任何意义，反而让别人知道他们在拍卖会上撒谎，这对于法师的声誉可是致命打击。”

“我们公开了别人会信吗？”塞西尔好奇地问道。

“效果一般吧，但是你的背后站着基佬骑士团啊。”兰登微笑道，“他们可都看见我们这几个王骑的，就算不公开说，私底下的话也够他们受的了。”

塞西尔秒懂，贱不兮兮地凑过去摸上兰登的腰，道：“我的骑士，那今天晚上……”

“陛下，如果有事您赶紧说，我还要回去呢！”火焰地精的声音和推门几乎同时传来，粉蓝的身影已经闪了进来，“活儿可是很多的！”

塞西尔立马怒道：“闭嘴你们这些材料粉碎机！”

兰登叹了口气，起身干活去了，他也是有没完没了的事。

随着气温的回升，春天不知不觉来了，为了即将到来的春耕大规模的人力开垦即将开始。月城的农业开垦条件比别的地方好多了，有充足的耕牛、先进的犁、科学的指导技术以及肥沃的自然环境，长日照、肥土地、雨热同期，最重要的，这里的农夫有工资！

商人永远是最好的消息流通者，塞西尔耗尽心力把罗椰湾的闲散人员给一揽而空，又赶上了“好”时光，埃博、瑟林、洛马苏灭国，人员无处可去，图海受到重大打击，许多人急需工作，这才堪堪聚集起二万多人，而盘下了埃博大片土地的商人一下子就拉来了七百多人。

这可是商人，不是一个文明或者国家，而且仅仅是一个商人。

听兰登说最近有人正在源源不断地申请入城，塞西尔不禁感叹，资本这玩意儿不管怎么换皮，总是能够发挥无人可挡的魅力。

卖出了经营权和配方之后，月城的商业税收和地皮租赁费用瞬间暴涨，短期来算虽然比自主经营差一些，但是解放了不少人手可以投入到行政、基建和治安上面，同时也削减了雇佣费。

罗素的表情越来越正常，偶尔还会露出很人性化的笑容。

“春天了，第一件事是建一个皇宫。”兰登首先在聚餐会议上提出了这个要求。

“同意。”莫耶懒洋洋地道，最近他也忙了起来，正在狡尽脑汁想着怎么把“雪融节”搞出花儿来，“盖呗。”

“同意。”奥凯西一本正经地道，“一位王者应该有其宫殿。”

“规模不要盖太大！”罗素眉头紧锁，“我们现在还很穷。”

塞西尔倒不反对盖房子：“不要盖皇宫，盖个政府大楼吧，公布各个部门所管的事，让居民们办事询问都有地方，要在这些部门里常驻人员，每天按时办公，立刻办理民生事务，比如租赁地皮、报税等等，还要开始人口普查了，还有，城门入口要设立关税局，检查货物，这些人要可靠，工资可以发，一旦查出贪腐必须严惩。对了，犯罪人员怎么处理？”

“杀了做成储备食物。”这话莫耶来讲一点儿没问题，问题就在于这是奥凯西说的。

塞西尔叹了口气，道：“那还要盖个监狱……不，不要盖，外面圈个地当作改造场吧，犯罪的人都去免费耕地。”

兰登眼看着众人的话题越扯越远——这是聚餐会议时经常发生的事，大家已经习惯了——他不得不清了清嗓子，把话题拉回来：“关于这个政府大楼，我建议我们王骑私人出资。”

“噗——”罗素喷出了嘴里的面条，一边猛咳一边道，“老师，你是不是脑子不正常了？你见过哪个王骑把自己收入拿出来给国王用的？”

兰登微微一笑：“那我向你借钱，你借不借？”

罗素的嘴角扯了扯，似乎想笑又挤不出来，过了好半天才道：“为什么啊？”

兰登说道：“这也是我们的城市，不是吗？”

王骑们沉默了下来，互相交换着微妙的眼神。

“老师，您没事吧？”罗素的语气变得正经起来。

“我能有什么事。”兰登反问道，“这只是一个选择，一种礼物罢了，表明你们与国王的友情不是吗？你想得太多了！”

塞西尔没吱声，这个气氛插不进嘴啊，而且，他总觉得兰登这话里有话，这是属于真正的基佬骑士们才能理解的东西，从以往的经历来看，不知道内情就干脆闭嘴，自作聪明没有好下场的。

“行。”莫耶首先做出了决断，“我同意，算我一份。”

奥凯西眉头紧皱，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兰登的眼神充满了迟疑，而兰登却毫无反应，坦坦荡荡地反看回去。过了片刻后，他依旧一脸不快却开口道：“我参加。”

罗素左看看右看看，又望了望天花板，迟疑得最久，最终，他还是点了头：“我参加。”

不就是出点钱么，看把你们小气的，这句话塞西尔没说出口，他直觉这一切并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但是兰登没有丝毫预告或者解释的样子。他并不知道，这件小事完全改变了他与月城今后的命运。

政府大楼与春耕同时开始了，塞西尔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开挖埃博隧道了，这是个展示力量的好机会，他事先向全城通告了即将发生异变，要求居民们不要慌张，即希望获得大家的关注又担忧会发生问题。

“正常来说一颗核弹应该能把埃博全部给移平了。”塞西尔说道。

罗素看了看塞西尔，问：“你笑什么？”

“有吗？没有啊。”塞西尔道。

“没有个屁啊，你在高兴个什么鬼？”罗素一脸的不理解。

“没有啊。”

嘴上这么说，塞西尔心里明白，核弹这玩意儿代表着人类在科学技术上达到了高峰，是人类改天换地的代表作，尽管这东西很残酷，但是在这个世界，这种级别的武力能够为他带来极大的自信。

“那你确定这个东西的爆炸范围吗？”兰登问。

“呃……”塞西尔看向手里那个小小的MP3有些发愁，这可怎么确定，又不是真正的核弹。

广岛核弹爆炸范围十几公里寸草不生，往外失明、烧死的还要扩展十几公里，再远一点的才有资格“享受”癌症的折磨，暂且苟活。

眼下这个也不知道相当于多少吨的核弹，可怎么个搞法？就算把全埃博的人撤走，还有田呢，还有房子呢，这核弹一污染，全都不能用了。

设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塞西尔纠结了下，还是没敢直接上手，决定再召唤一次茶神来看看。这次可就轻松多了，那么多的食铺，政府买茶直接送哪有人不愿意喝的，两天，万杯茶就到了，茶神如约而至。

“矮油，你怎么老是来找我呀？就不能找找纸神、纸书神吗？他们可一直呆在这边呢，又没走。”茶神这次穿着小碎竹叶花纹的旗袍，还真有些旅游景点卖茶小妹的模样，“又是什么事呀？”

“就是这个核弹不知道范围多少。”塞西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只有您有召……请神的方法，其他人我也不知道办法啊。”

“你剃个毛不就得了。”茶神说了句，“来吧，坐下来陪我聊聊。”

塞西尔整整听了三个小时的批评，全方位多角度打击他对神祗的态度与想法，讲到他生无可恋之后，茶神才慢悠悠地道：“这个东西其实也达不到真正核爆那么麻烦，你打开看看不就得了。”

“打开？”塞西尔打开看着那句“设定时间”哆嗦了下，“这不是打开了？”

“你倒是按菜单啊！”茶神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就和筷神说的一样，穿越穿傻了呀你！”

塞西尔不敢回嘴，默默按了下菜单，果然，那行字变成了“吨位设定”等等，这下可算是放心了。恭恭敬敬送走了茶神，他信心十足地再次召唤王骑们，宣布明天进行隧道开通仪式。

在此之前，塞西尔还是要拉着兰登去预定打通的地点，要求他用魔法打一个长长的、细细的洞，当然不能直接往山体上一放，那叫什么事啊，往里面一点，挖起来也方便一点。

兰登不负重望，直接给打了一个半公里深、拳头大小的洞穴，花了大半夜的时间。塞西尔在一边陪着，被冻得直吸鼻涕，他穿着兰登给买的魔法衣，可还是挨不住半夜的寒霜。

第二天，塞西尔要求埃博清空，连在放养的牲畜都全部赶走了，警告月城人保持镇定，不要直视火球。爆炸点处于下风，不用担心核污染往月城和埃博飘，真是幸运。

塞西尔设定好MP3，让兰登送到洞穴底部，之后俩人骑上狮鹫转身就跑，他设了五分钟延迟，足够了。

“你如果直接对着山喷的话，会有什么效果？”塞西尔想起兰登神战时“口吐爆弹”的模样，好奇地道，“你不是也能吃核裂变的么？这个其实和核裂变是相同的原理。”

“不一样。”兰登时不时转头瞄一眼山脉，“我吃是可以吃，但是吐出来的时候就是魔能了，属于魔法效果，落风山脉对于魔法有干扰的，效果不完全。即使有，大概也只能炸出五、六百米左右的圆坑吧，而且很伤元气。”

塞西尔想到兰登当时口吐鲜血的模样，赶紧道：“那你以后尽量避……”

免字还没说出来，一阵巨大的震动从身后传来，塞西尔事先嘱咐过了，尽管明亮的光线与热冲击波瞬间袭来，兰登与他都没有回头，疯狂向前飞去，狮鹫倒是稳得很，丝毫不慌。很快，他们降落在月城附近，这里离爆炸地点超过二十公里，理论上应该是安全的。

回首望去，蘑菇云居然还在，高度完全超过了落风山脉，即使在月城也能清晰地看见，甚至还在缓缓上升！

塞西尔早有心理准备，确认并无不适之感后转身望去，发现兰登难得一脸震惊的神色，他刚想调侃几句，一阵嘶哑的喵叫声从兰登身上传来。

兰登过了好几秒才有些慌乱地掏出羊皮卷，塞西尔在旁边瞄了眼，羊皮卷上已经显示出一大堆字，堆满了整个卷面，甚至还有强烈的标准符号。他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写了什么，一阵规律的震动从身后传来，他循声望去，看见托托港方向出现了一大堆迅速靠近的“巨人”……嗯？

卧槽！！

塞西尔很快反应过来，那他妈哪是巨人啊，巨人哪有那么大的，那是一堆神祗！

※※※※※※※※※※※※※※※※※※※※

放假前最后的疯狂，一旦放假，老板再也不能左右我啦！?(?_??)

第147章 天边飘来一朵光做的云

塞西尔脑中出现的第一个念头：这帮货看见我们有核弹了，跑来先下手为强把我们掐死在摇篮之中！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合情合理，如果不是这些神祗根本看都不看月城一眼，直奔核爆地点而去的话。神祗们的移动并不是真的跑动，在塞西尔眼中，祂们上一秒还只是地平线上一个遥远的点，下一秒就已经近在眼前了。祂们不必迈开腿也不必有动作，凡人看起来更像是断了帧的动画。

塞西尔还是不怎么会分辨神祗，更何况祂们的模样千变万化，这群神祗至少有八人以上，他愣是只认出一个瑟林的海猎之神泰勒。

神祗们围着核弹地点看了会儿，泰勒转了过来，几秒之内就站在了塞西尔的面前，就像个普通人般道：“立刻求祈你方文明神！立刻！快！”

塞西尔一脸懵逼：“求、求什么？”

“叫你家神出来！”泰勒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提高了声音吼道，“快！”

“呃……呃，我不会啊，要时间。”塞西尔脑中想的是请茶神的方法，“这得过几天呢。”

泰勒极为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一转身又化作巨大的身形，突然对着月城附近重重踏了几脚，吼着塞西尔听不懂的话，不一会儿，天地间发生了小小的震动，纸神与普通人差不多大小的身影在城墙上突兀地出现了。

神祗们在商量着什么，塞西尔猜不出来，祂们围在核弹地点，没人敢靠近那里但是人人都心生惶恐，他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安抚居民们，把埃博的人与家畜带进月城，这个时候，人们不自觉地躲进城里，城墙是凡人最大的倚仗，就像小孩子在冬夜躲进被窝里。

塞西尔很焦虑，开始后悔使用那个核弹了，神祗们并没有进攻反而令事情有了更可怕的猜测，当穿着西装、面带疲色的纸神过来说了一句话后，他确信是有**烦了。

“立刻公布你的国名，把汉字神引渡过来。”纸神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可是，汉字神一过来二环的城墙就要失效了啊。”塞西尔不解地道。

“不要管二环城墙了。”纸神立刻道，“这时候顾不上了。”

塞西尔迟疑了下，还是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纸神叹了口气，捏了捏鼻梁，就像是被老板压榨了一天的社畜回到家面对考试不及格的熊孩子般：“你知道云城吗？”

“啊……”塞西尔的脑中浮现出那一道光柱以及什么也不剩下的深坑。

“你知道？”纸神似乎有些意外，想说什么的时候又闭上了嘴，沉默片刻后道，“这不是你的错，不过，我们现在没有时间了，立刻引渡文字神过来。”

“好。”塞西尔没有再多问，立刻让人集结月城的居民。

每次开这种大会时，兰登都会给塞西尔一个扩音魔法，让他的声音能传达到全城。这一次，兰登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凝重的表情还是表示出担忧。

塞西尔站在小广场前，这里已经拆了不少旧房子，预定建立未来的政府大楼，出现了一大块空地。有不少人自觉聚集了过来，他们不仅想听国王的声音，还想亲眼看看国王怎么样，尽管这个世上有太多凡人无法掌控的事情，但是人类总是这样，抱着一点点希望顽强地前行。

“居民们，国民们，我想你们一定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知道我们即将面对什么，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们，无论如何我都将与你们站在一起，这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命运，我们必须面对它！我们的新国家名为中央王国，我们的文字是中文，就在这片草原上，我的历史就此开始！”

整个城市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中，塞西尔有些紧张地左右张望，不知这番话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按理说，中央王国不该是个非常霸气的名字吗？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

“什么地方的中央？”有个微弱的声音从观摩的人群中传来。

“呃……天下的中央。”塞西尔赶紧解释。

“什么叫天下？”又有人问。

“就是整个世界。”

“我们是在整个世界的中央吗？”这次是个惊讶的声音了。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塞西尔汗都出来了，“就是一种意会，一种虚的说法。”

“虚的？就是我们不是了？那为什么要叫中央王国？”这次更多的是疑惑。

塞西尔：“……”

“这名字有点怪啊。”

“摸不着头脑。”

“我们到底是不是世界中央？”

“我们这边是北大陆吧？加上南大陆，中央不是应该在海里吗？”

罗素的窃笑声从身后传来，塞西尔脸涨得通红，兰登的笑容一闪而逝，世事艰难，这不是笑的时候。

兰登为自个儿使用了一个扩音魔法;“国民们，我们来自世界各地，这儿没有贵族老爷，没有胡作非为的王室成员，没有永远掌握着真理的法师，这里的一切都是来自于你们的努力，这是你们的国家，是凡人的国家。”

人群安静了下来，这番话掀开了令人迷惑的雾气，敲在了他们的心头。

“请回家吧，国王与你们同在。”

先是低低的应和，之后有人大声呼喊“理查与您同在，陛下”，这是个只有独臂小伙子，仅存的那条胳膊高高举起，像是旗帜一般。

“路克与您同在，陛下！”

“露易丝与您同在，陛下！”

“汉斯与您同在，陛下！”

“巴利克……”

“洛尔斯……”

无数的名字响起，无数的胳膊举起，这股情绪从小广场一直蔓延到巷子的每一间屋子里。

塞西尔心头的激动还没结束就感觉到某种微妙的震动传来，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压力传来，扑向每一个人，他不自觉地弯腰呵背，头顶传来的压力越来越重，仿佛有人摁着他的头般！

不少人都低下了头，有些体弱地弯下了腰，甚至承受不住跪在地上，一阵低低的噼啪声从二环城墙传来，转瞬之间，二环区域所有的火都熄灭了，一环城墙也同样发出了共振声，低沉的嗡呜持续响起，即使捂着耳朵也无济于事。

塞西尔的感受更严重，脑中似乎钻进了一柄利剑，撕扯的痛苦与悲伤的情绪同时传来，他想哭又想发疯，鼻血顺着嘴唇流淌下来，下一步似乎就是心脏——

痛苦突然之间消失了，耳呜与压力跑得无影无踪，塞西尔尝试着抬起头，看见眼前站着一位英俊的青年，穿着中山装，领口解开，看起来有些随意的微笑着。

“好点了没？”青年问。

塞西尔擦了下鼻血，愣愣地看着这张脸：“汉字神？”

青年点了点头：“我是仓颉。”

塞西尔更懵了：“真有仓颉这个人？”

“有没有重要吗？”仓颉笑了笑，“仓颉足以代表我的形象。”

这倒也是，不过……

“您好年轻啊。”

仓颉冷笑一声;“嗯，某个甲午年之后，我是一年老过一年啊，49年前更是老得不像话！”

塞西尔没吱声，甲午战败之后中华进入了近代的屈辱史，汉字更是连番被质疑，各路专家找出各种理由试图证明象形文字比不上编码文字，更有人提出要用拼音完全代替汉字，那种环境下仓颉不老才奇怪。

“老子几千年来都是世界上最靓的崽，清末那帮没用的废物，自个儿不争气就怪到老子头上，说什么中文就不如英文，说我是偶像派不是实力派，我￥#%$@！老子诞生没多久东亚全都是迷弟迷妹！大好资源全给那帮不肖子孙给败光了！”仓颉吐出了一连串必须和谐的脏话，“看看现在，那帮和我同时代的货都死得透透的，老子还活得好好的，而且一年靓过一年！MMP，来啊，英文那帮不孝子，把祂老子的基因丢得光光的，老子儿子谁也不认谁，我呸，比我靓？谁还记得祂老子？古英语都快成死语言了，拉丁语有多少会用，呵呵，英语发现个新东西就要做个新发型，做祂老母！”

仓颉开始骂的时候，作为孙子塞西尔自然是大气不敢出一下，毕竟清末的历史并不光彩，当仓颉转尔骂英语时，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到后来仓颉骂人的词他都听不懂了，表情也定格成了目瞪口呆。

“你瞅啥？”仓颉换了个口音，“老子精通秦朝之后所有方言，你有意见？”

塞西尔条件反射地道：“没有，您说得对！”就是太不中庸，这句话他没敢说。

“唉呀，你这边还真有点东西，至少可以具像化。”骂爽了，仓颉吐了口气，“不过你怎么引渡我过来了？我记得小茶说还要过一段时间，你这儿的墙建得太慢了，我那长城弟弟整天唠叨这个，急得不行，怎么的，你这是提前修好了？”

“并不是，仓老。”纸神的声音传来，也不知祂什么时候到的，一直默不作声的，“这一次不仅事关我们这边的小孙子，也怪我，信息交流得太少，现在最大的问题，云城很快就要来了，所以我作主提前引渡您过来，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仓颉沉默了片刻，带着一丝疑惑道：“云城？”

塞西尔上一次并没有见到云城的全貌，只有黑暗中星星点点的灯光，像是繁星般，他对云城的印象只有大、黑、可怕。

云城为什么会来？

“因为云城的任务就是消灭文明。”纸神一脸凝重地说。

塞西尔作为新出炉的“中央国王”出席了神祗们的会议，兰登都不允许列席——顺便说一句，这个国名受到了中华文明神系所有神的一致嘲笑——他能怎么办，当然是就此认下“中央国王”这个巨无厘头的名号。

“可是，不是说云城是消灭城市么？”塞西尔说出从卡罗厄那儿听来的消息。

“云城确实消灭了许多城市，看起来目标似乎是这个，但是经过统计，云城消灭城市中有93%属于文明发达的城市，只有7%属于魔法发达的城市。”一位面生的神祗说，“有一种说法，魔法更能够抵御云城的攻击，确实，只要出现一位大法师，甚至不须达到传奇级别就足以保护一个城市免受毁灭，虽说有一定的损失但总好过什么也不剩。不过，这只是一种错觉……”

“我们……我是指本土的文明神。”另一位神祗看了看坐在一处的中华神系，“我们经过了一些计算以及灭亡文明的探寻，还有多年的记录统计，云城总是先消灭文明最发达的城市，之后依次类推，它不会死盯着一个城市，消灭不了就会暂且放下，转向次一级发达的城市，由于文明是时刻发展的，中间也有一些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消亡，造成了云城运动是无序的错觉，请看这张表。”

一张巨大的地图出现在虚空之中，与兰登拿过来的地图相比差不多，只是多一块极地的大陆，无数的线条与时间标在上面，密密麻麻地看得人眼花缭乱，不过，依照神祗所述看一看就能发现确实有规律。

“最先是这里，古圣城，之后它开始往南……”顺着神祗的解说，塞西尔看见了一条清晰地脉络，“它之所以没能消灭掉所有的文明，据我们猜测，它消灭城市需要的能量并不是无穷无尽的，文明越发达，它的消耗越多，下一次消灭城市中间的间隔就越久，估计这段时间它就是在充能。最近这些年，文明的发展愈发衰落，它消灭的文明越来越弱，间隔变短，被人目击的频率增加了不少。百年之前它大概十几年才出现一次，现在差不多每个月都会出现。它的移动速度变快了不少，我们预测是因为消耗变小，积累的能量变多，半个月前它刚刚出现在南大陆的北海岸，消灭了三个临海城邦，离这里很近。”

“我听说这是一帮魔法疯子？”纸神听得面色凝重，活像加了整个国庆假的班还没有加班费。

本土神祗们突然沉默了下来。

“没人见过云城。”一位神祗突然说，“据说魔法之神上去过，但也只是据说，像我们这般神力低微的，根本无法突破云城周围的屏障，从上方看有东西遮挡，真实之眼也无法看清。当然，如果舍了性命可以进入，但是，舍了性命进去的也无法把消息传递出来了。现如今的智慧生命根本就没人知道云城内部什么样，经常有人声称来自云城，至今无一被证实。”

这次轮到中华文明神系沉默了。

“所以说，其实云城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根本没人知道？”塞西尔总结道，受到了神祗们的一致斜眼，他撇了撇嘴，“我们外来的也就算了，你们这些本土的也太缺乏探索心了。”

“你懂什么！”一位神祗激动地道，“魔法之下，每一位文明神诞生得都那么艰难，怎么能轻易舍弃性命？”

“那总有一些强大的文明神吧？”塞西尔道，“比如，火神？”

“已经有很多年没见到火神了。”一位女性神祗道，“虽然我们能感知到祂的存在但是无迹可寻。”

一群神祗开始交流各自关于火神的见闻，说来说去还真是捕风捉影的多。

“你们等一下。”仓颉突然阴着脸道，“既然大家同为文明神，有冲突的咱先不聊，没冲突的，为什么不提前告知一下我家孙子云城这种大祸？”

“不是不告知，而是祂们误以为没必要。”纸神苦笑着道，“祂们没想到这孙子突然弄了那么大当量的核弹，您看月城现在的发展，蒸汽机都没出来呢，我们呢，是没想到有云城这种东西，这不，互相信息就岔了，我们彼此交流还是挺好的，您误解了。祂们也是看我们这边发展得很好，算是文明的希望之火，这才急急忙忙来通知。像这么大当量的核爆，云城必然放弃眼前的目标立刻赶来的。”

“噢——”仓颉似乎是止住了即将奔涌而出的怒骂，平静地道，“你怎么看？”

“孙子”一脸茫然地道：“大概是误会吧。”

“谁问你这个了！”仓颉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云城要来了，你准备怎么处理？”

“处理？”塞西尔眼前浮现出那道光柱，坚定地道，“我马上通知全城撤离，先跑再说，城市不打紧，还能建，人没了就是没了！存人失地则生，存地失人则亡啊！”

“好！”仓颉点点头，“去吧，赶紧的，你还有五个小时。”

塞西尔跑了，本土愿意帮忙的文明神也飘然散去，剩下中华文明神系面面相觑着。

“这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挨过去。”纸神一脸苦笑着道，“本以为这边能有所作为。”

“怕什么？”仓颉挥了挥手，“你也是经历过兴衰荣辱的了，这些孙子都不怕，你我顶多暂时回地球，等这边恢复了再过来就是了。”

“是啊。”茶神微笑着道，“中华文明生生不息，我查过了，这边来过四个咱们的人，第一个什么也没做，第二个来的地方不对，第三个心思恶毒，这不，第四个了，总算是有所作为，可惜是个喜欢男的，就算这个失败了还有第五个……”

“我觉得未必会有第五个了。”纸神声音沉沉地道，视线看向往一个地方，“这个世界……不正常。”

一句话说得众神失了语。

神祗们在想什么塞西尔并不知道，他正在努力说服众人撤离，云城这个东西太抽象了，经历了神战的国民们士气高昂，不少人想要与月城共存亡，只有亲眼见过云城的他明白，留下来只有亡，就算把这儿的科技树攀到地球级别也没法抗衡。

苦口婆心地把国民们给劝走了，塞西尔把王骑们召集起来大略转述了下神祗们的信息，听得王骑们都很惊讶。

“说起来，云城住着魔法疯子这种消息是哪里来的？”莫耶问道。

几人互相瞅了瞅，都是一脸茫然。

“你也不知道？”

对塞西尔来说，兰登可以说是知道许多内部消息的人了，但是此刻他同样露出迷惑的神色：“好像……从我懂事起就是这么说了。”

“古遗民的天生遗传呢？”莫耶道。

兰登似乎漫不经心地瞄了眼混血魔鬼：“你怎么知道古遗民有天生遗传的？”

“可不是你这位‘中央国王’告诉我的，我有我的渠道。”莫耶说完又笑了起来，“中央国王……到底谁帮你起的？”

塞西尔尴尬得不行，但是话都放出去了，文明级已经奠定了，也不能改了，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道：“你们也快走吧。”

兰登问：“你呢？”

“我要留下来。”塞西尔道，“我上次旁观过云城，它不会管单个人的，我要这里看着。”

“那我也留下来。”兰登毫不犹豫地道。

“我也是。”其他三位王骑异口同声地道。

“这种难得的热闹不能放过。”莫耶道。

“我要亲眼见证这邪恶。”奥凯西道。

“总得计算一下损失。”罗素叹息道，随即脸色变得很可怕，“这笔帐总有天要向云城算的吧，国王陛下？”

“当然！”塞西尔斩钉截铁地道，“不管云城是谁搞的，这笔帐必须算！”

五个小时，不多不少，二万多人还是能走的，况且并不需要撤离得太远，中午时分，离月城一公里不到的地方黑压压出现了一群人。中央王国的国民们聚在一起，晒着太阳议论纷纷，人们只带了随身的积蓄，许多人还没时间存细软，不怀好意者在人群中穿梭，盯住了别人的金币袋，警察们忙得不亦乐乎，月托高速上更是堵得一塌糊涂，不断有车停下来问前面怎么了，消息传递得越来越玄乎，最新的传言已经变成“国王陛下突然要变身了”，听得人一头雾水。

塞西尔、四位王骑、达利一行、卡罗厄、宝宝和荷马一起站在月城外几百米，看着远处的天空。

达利一行纯属想来见识见识，都是艺高人胆大的，就愁没大事件看呢。

卡罗厄是本性发作，大八卦有机会当然要亲眼看看，以前它是不敢，现在塞西尔都敢留下来看呢，它当然不会放过。

宝宝就是纯属缺心眼，跟卡罗厄跟惯了，卡罗厄在哪它就在哪，混了这么久，它差不多已经忘了是谁捡它回来的了。

荷马也不知从哪儿听到的风声，一语不发地翻上远处的城墙，坐在上面也不知在等什么。

塞西尔这时候谁也管不了，再说了，这帮货哪个不比他厉害，他能自保就是对别人最大的帮助。

时间慢慢越过中午，天际线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片“云”。

※※※※※※※※※※※※※※※※※※※※

其实要帐的对象很容易找到……

第148章 常回家看看

塞西尔上一次遇到云城是夜晚，印象里只有天空中一大片遮蔽星空的黑暗，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有着难以言喻的压迫力。今天，他总算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见到了云城：一大片白色的、不断流动的雾气，被某种力量聚成一团缓缓前进，如果不是特别留意发现“云”是逆风而行，很有可能当作真正的云，怪不得会起这么个名字。

“它会做什么？”卡罗厄有些兴奋地道。

“灭城。”塞西尔吐出这两个字时满嘴干涩，“它就是做这个的。”

“这个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它会有什么举动？会有法师跳下来吗？还是发出很大的声音？或者扔东西下来？”

这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

塞西尔有些不快地看向卡罗厄，魔法麋鹿依旧那付模样，四只眼珠瞪得大大的，满是期盼与激动。他的怼人全都挤在喉咙里，想了想，道：“卡罗厄，如果月城没了，你们准备去哪？”

“去哪？”四只眼珠眨了眨眼，卡罗厄似乎有些不解，“不去哪呀，我们一直生活在这里，你们要去哪吗？”

无论塞西尔的情况改变了多少，野民又或者国王，魔法麋鹿的态度从来没有变过。

塞西尔一时间心情复杂，苦笑着摸上卡罗厄粗糙的鹿角，春天来了，这里的麋鹿会蜕角，这些自然规律往复循环，就像它自然而然在这里生活，就像它好奇云城会做什么。

“云城什么也不会做。”他轻声道，“它只是往地面上降下光柱，很亮很亮的光柱。”

“光柱？”

卡罗厄抬起头时，那朵云已经稳稳地浮在了月城上空，即使离了这么远，它的身躯看起来都要比月城大不少，恐怕它的实际面积能达到近百公里。

云层下方开始无声无息发亮，从缓慢到急促，没有任何提示，低沉轻微的共鸣在所有生物耳中响起，远处的落风山脉中无数生灵在骚动逃亡。当云层下方亮光达到极致，甚至可以比拟太阳时，一声轰呜出现，之后，一条与月城面积形状丝毫不差的光柱投射了下来！

人类肉眼是看不见光的运动速度的，但是这一柱光却极为不科学地演示了“降落”这个过程，之后，这束光被阻挡在了半空——

那是一片纸，薄薄的、发黄的、有着粗糙纹理的纸，仔细看还能发现上面的植物纤维形状，并不是什么高级纸。

这片纸按理说挡不住任何东西，此刻，却轻轻巧巧地托住了光。

塞西尔狠狠挥了下拳头，跳了起来，他不是不想喊而是太过激动喊不出来，云城对城市之外的地方丝毫没有伤害，即使站在百米距离，他也没有感受到丝毫异样，这样诡异又恐怖的力量被挡住了！

一片纸的阻挡并没有持续很久，它慢慢颤抖着，从最初的洁白逐渐发黄、变焦，边角出现一丝黑色时纸神叹了口气，脸色活像马上要猝死语气却还是很平静：“看起来我要先一步回地球了，接下来就托付给各位了。”

说完之后，祂习惯性地整了整衣领，迈步向前，每走一步身躯就变得越发高大，直至月城在祂面前如同玩具般。祂微微弯下腰，伸出手从下方托住纸，原本大半被烧焦、岌岌可危的纸猛然重新恢复了洁白，焦黑迅速褪去，纸面重新恢复了洁白光滑，仿佛刚从纸浆池上捞出来的般。

纸神的身影慢慢虚化，如同烟雾般融入空气中，光柱维持着稳定的亮度与面积，丝毫没有变化，持续不断地尝试着击穿这张纸。

不多时，茶神与一位本土神祗出现在仓颉身边，面色难看地道：“进不去，那团雾并不是实体，更像是某种空间阻隔，云城内的空间与外面并没有相连，硬要扯的话，类似虫洞这种东西。”

一群神祗不约而同抬起头，白色云雾时不时飘渺摇晃一下，仿佛是真的云般。

“好吧，我也该贡献点力量了。”辣神一摇三摆地走出来，抬头看了看天，“反正我这个引渡名额也是抢来的，用了也就用了。”话音一落，祂就跃上天空，如同一颗流星般砸向白纸，转瞬之间白纸中心出现了一抹红渍，随后见风扩展，很快就把整张纸染得如同被鲜血浸透了一般。

仓颉看着空中眉头紧皱，露出了一丝慎重。

百年承平未到，七十多年足以让一代人不识战争，虽然真正的繁荣与发展不过四十年，对祂来说百年不过是白驹过隙。

“还不够？”茶神柳眉倒竖，满脸怒气，“这个云城真真不识好歹！”

仓颉笑起来：“茶妹，你的老口音出来了呀。”

茶神心里一惊，深吸口气，把表情调整到笑嘻嘻，道：“没关系，反正回去了我还能追剧呢，那我先走了，仓老你们慢慢玩。”说完，她微一转身，娇小的身躯化作一片绿叶，乘风直上，逐渐变大，接近红纸时突然崩散成无数细小的叶子，打着旋儿贴上红纸，把本来摇摇欲坠的红纸硬撑了起来。

光柱一直维持着，看起来无穷无尽，但是经历了三位神祗的抵抗，亮度慢慢变得灰暗了些。

“你俩呆着。”仓颉对爱默生与纸书神说，原本的小孩子此刻已经成长到十来岁的模样，虽然称不上少年但是神色之间沉稳了许多，“你这个老车，回去就完蛋了，还是呆在这里帮一下我这不成器的孙子。”

爱默生一手按于腹部微微弯了下腰。

仓颉看向纸书神：“至于你，留在这里该干什么明白吗？”

“行了行了我明白的。”纸书神老实不客气地道，“兄弟你快走吧，又不是死了这么儿女情长的。”

仓颉嗤了一声：“我把你当儿子，你居然想当我兄弟！”

“我是你爹！”纸书神骂了一句，“咱俩谁成就谁还不一定呢！”

“我和纸神互相成就还差不多，你小我们一辈！”仓颉一边笑骂道一边走向空中的纸，仰头看了片刻，突然洒然一笑，“真没想到这辈子还有和你并肩战斗的一刻，纸兄弟。”

仓颉伸出手在空中一抹，那张染满了颜色的纸上就出现了笔画，祂在空气里挥斥方遒，白色的字不断在那张纸上显现，字与字之间闪烁得极快，即使塞西尔也看不清，当最后一个“灭”定格后，那明亮的光柱似乎受到了什么影响，迅速黯淡了下来。

泰勒惊喜地叫道：“成功了！”

旁观的本土神祗们以微妙的表情看向留下来的爱默生与纸书神：“你们……就这么上去拦？”

“不然呢？”纸书神以一丝轻蔑的神色看向问话的神祗，“像你们一样互相算计着先让谁背锅，还是想着我能有什么好处？你们以为文明是单独一个东西吗？以为能够靠着一己之力发展起来吗？”

本土神祗们脸色一变，有些神面现怒容，有些神却深思起来。

纸书神哼了一声：“文明诞生自人类之中，人类的本质是什么你们察觉不到吗？不，你们明白的，只不过自私而已，不愿意面对。”

“本质是什么？”有神祗忍不住问道。

纸书神翻了个白眼：“复读机。”

本土神祗们为“复读机”这个回答懵逼时，塞西尔正在欢呼雀跃，他紧紧抱住兰登大叫道：“保住了！月城保住了！什么也没损失！”

其他人也是面露欣喜，倒是莫耶一脸的失望：“就这么完了？什么事也没发生？真没意思。”

荷马站在墙头上盯着云城看了会儿，悄然消失，来了月城后他就一直处于被放养的状态，几位王骑留下一句“多观察”就没理会他了，主要还是太忙没完，他似乎也没有和别人交流的意思。

塞西尔的这份兴奋在见到纸书神后荡然无存：“走了？都走了？”

“是啊。”纸书神穿着本地服饰，看起来就像哪个平民的儿子，“不然呢？你是不是以为云城不算什么？不算什么的话，为什么这帮本土乡巴佬神要这么巴巴地来通知我们？”

“那多久能回来呢？”塞西尔急迫地道。

“说不准，反正短时间你就别想了。”纸书神皱着眉头道，“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出了点问题，总之，以后你要自己多努力了。”祂转头看了看本土神祗聚集之处，“那边那些可和我们不一样，你明白吗？”祂走近一步，小声道，“你猜祂们会不会要求信徒们引渡一些神过来？”

塞西尔茫然地道：“引渡不是只有穿越者才行吗？”

纸书神反问道：“穿越很难吗？”

塞西尔：“……”

塞西尔的心里头还有一百万个问题，肩头突然被拍了一下，他转过身去，看见兰登紧皱的眉头：“它动了！”

“什么？”塞西尔道。

兰登一指头顶。

塞西尔这才察觉不知何时身边飘来了一片阴暗，他抬起头，看见云城正缓缓地调整方向飘过来。

“它是这次失败了要去下一个目标了吧？”塞西尔猜测道。

“不！”兰登坚定地把拉起塞西尔，几乎转瞬之间就念完了飞行的魔法，拉扯着他冲天而起，“它来找你了！”

塞西尔所站的位置与月城很近，云城只不过是动动手指就到了，它的底部亮了起来，这一次只有一丁点面积——相当于一个成年男人站立面积那么大！

兰登飞行的速度够快，塞西尔只觉得被风刮得脸歪唇斜时，光柱狠狠打在了他原先站立的位置。光柱并没有停下，一击不成，换了个位置另一点亮光出现，依旧是蓄力再落下，如同落雷一般。

兰登带着塞西尔直线往前乱窜，躲了三次光击之后速度减缓了下来。云城并没有放弃，亮点出现的速度更快，它的体积那么大又是在空中，兰登立时吃力不少，最新一次光柱就打在他们身后几米之处！

当塞西尔和兰登一头栽倒在地时，纸书神忽然出现在前方，一只手抬起来往空中一指，一本书出现在塞西尔头顶，光柱恰在此时落下，狠狠击中了书，书本化作碎片消失后，纸书神的身影瞬间变得透明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消失般。

没人能跟上，本土神祗们冷眼旁观，爱默生出现在十几步外，面露惊恐之色。

塞西尔抬起头，视野中满是光芒，他不得不闭上眼用手遮住脸，一团温暖的毛皮压在了皮肤上，他的脑中是一片空白，下意识揪住那顺滑的毛皮，甚至没有意识到痛楚——

没有痛楚，没有声音，没有任何动静，他们在上升，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们一直往上。

塞西尔想睁开眼，即使闭着他还是感觉到过亮的光线，他保持着这个状态许久，感受着大猫呼吸的起伏和毛皮的干燥。

还好，还好，兰登还活着，没有受伤，还活着……还活着……

“我们到了。”兰登的声音响起，有些紧张却气息稳定。

塞西尔试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依旧很明亮但是已经能够视物了，他看见身下的地面正在合拢，缝隙里是熟悉的草原景色。当地面完全合拢后他抬起头，发现自个儿身处一个花园广场，一座少女像喷泉正在静静地倾泄着清水，围着她脚下的是四张公园长椅，还有花坛与小路，不远处，现代风格的高楼鳞次栉比，看起来就像是地球的大都市般，只不过比例非常大。

塞西尔站起来，连喷泉池的矮墙都比他整个人要高，显得他像只老鼠。

兰登保持着大猫的形态，与这景色无比协调，就像一只真正的猫。

一方蓝色的屏幕突兀地出现在空中，半透明的虚影中显示出兰登的猫形态，一把温柔的女声响起：“检测到已转换者，欢迎回来，第加尔公民。”

塞西尔的心脏怦怦直跳，他急速地看向兰登，猫形态无法辨别表情，但是从摆动的尾巴上还是能看出点焦躁与激动。

“你是谁？”兰登问。

“我是本清扫舰的人工智能，您可以叫我一号。”一号不疾不徐地道，“您有什么需要？”

“人工智能？”兰登有些疑惑地道。

塞西尔一拉兰登前爪上的毛，压抑着激动道：“你能不能让这个人工智能和我答话？”

“一号，回答我身边人的一切问题。”兰登毫不迟疑地道。

“需要您的授权。”一号说。

“我授权。”兰登道。

“被授权人与您之间是什么关系？”一号说。

兰登停了下来，扭头看了看塞西尔，道：“我的爱人。”

塞西尔心提到了嗓子眼，幸好，一号的回复是可行的：“授权许可，您可以提问了。”

塞西尔先深呼吸几次，在脑中整理着思绪，即将揭开古遗民历史的兴奋令他很难平静。

“你的任务是什么？”塞西尔寻找了一个平易近人的切入点。

“清扫迁居星的一切物理性文明。”一号回答。

“什么叫物理性文明？”塞西尔追问道。

“以燃烧作为基础动力，由此发展出来的一系列科学技术，包括不限于……”一号列了一大堆技术名称，听起来完全就是地球的翻版。

不等一号说完，塞西尔就迫不及待地问：“为什么要消灭物理性文明？”

“为了让第加尔公民的后代不至于走入科学发展的死路，我被建造出来用于消灭一切物理性文明。”一号以平淡的口吻述说着毛骨悚然的历史，“至今为止，我已在迁居星消灭物理性文明13209个，1级文明11220个，2级文明1200个，3级文明640个，4级文明133个，5级文明15个，6级至10级文明0个。”

一万多个文明，就这么没了。

塞西尔懵了一会儿，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刚才要消灭的那个文明算几级？”

“文明主体3级，文明造物8级，造物已自然降解，主体消灭失败，已列为迁居星主要关注对象，下次充能需迁居星公转十一圈整，预计到时可成功消灭。”

月城的文明才3级，拥有核弹的地球也才8级，而这个星球上曾经出现过接近地球的5级文明啊，全尼玛给这货灭了！

塞西尔几乎要气爆了，怒气冲冲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生而为此。”一号回答道。

“不是！”塞西尔咽了口唾沫，“我是说，消灭文明的理由是什么？”

一号轻轻地道：“因为科学的尽头是死路。”

塞西尔一时间被噎住了，总觉得追究这个问题有些危险，喘了口气，他环顾着繁华的景像，这么半天了，没有一个活着的生物出来。

“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塞西尔问。

“本舰的智慧生物只有我。”一号说。

“你在这儿多久了？”塞西尔道。

“7832公转圈。”一号说。

塞西尔条件反射地道：“不觉得寂寞吗？”

这一次，一号过了好几秒才回答：“我没有碳基生物的化学反应。”

塞西尔吐了口气，道：“你是一个人来这儿的？来这个星球？把你过来的历史说一下，我想听。”

“我是第加尔公民的移民舰，当公民们降落到地面后转变成清扫舰，协助公民清扫地面上的物理文明，清扫结束之后，我会按设定降落地面，成为第加尔第一个魔法主城。”

塞西尔万万没想到在这里还有魔法掺和的份呢，这艘舰艇、人工智能、花园广场，怎么看都和魔法格格不入啊！

“什么鬼？什么魔法主城？”塞西尔没好气地道，“你说科学的尽头是死路，解释一下。”

“第加尔对超光速、暗物质以及虫洞的探索之后再也无法更进一步，微观世界早已破碎、宏观宇宙的探索只到宇宙膜，我们无法前进，科学的尽头是无穷无尽的空虚，甚至连疑问都不复存在。第加尔人来自哪里？为何而去？终极目的是什么？一切都没有答案。终于，第加尔的智者发现了魔法，无需解释、无需动力源，魔法是新的真理。经过全民投票，第加尔公民们决定放弃科学转投魔法的怀抱，他们发现了这颗完美的迁居星，这里物理文明受到限制，魔法是唯一的真理，所以，第加尔全族决定迁居此地。”

塞西尔越听越觉得荒谬，这整个历史就像一出怪诞剧，完全的不合逻辑。

“你们的脑子是不是进了硫酸？”塞西尔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你们有那、那么深的科学成就，居然觉得魔法是真理？”

“是的，第加尔人无法以任何方法探寻魔法的起效逻辑，这是未知的真理。到达迁居星后，第加尔人经过数次探寻与商谈，成功与魔法师们建立起了友谊，获得了转换之法。”一号映出兰登端坐的猫姿，“这位，就是转换完成者，一位成功的魔法体。”

塞西尔简直要跳起来，揪着头发怒道：“魔法只是对魔……唔！”一只猫爪垫堵上他的嘴，虽说很软但是这只猫爪实在太大了，他被拍得一屁股往后坐在了地上。

兰登的耳朵往后贴下去，形成了飞机耳，代表着他在警惕，声音却还是很平静：“转换完成的第加尔人有没有回来？”

“没有。”一号很快答道。

“他们应该回来吗？”

“应该。”

“回来干什么？”

“扫清整个星球的物理文明，为未来定居发展做准备。”

塞西尔模模糊糊抓住了兰登询问的重点，插嘴道：“第加尔人转换成魔法体之后，这艘舰上有什么功能就不能用了吗？”

“没有此方面信息，因为没有任何一个第加尔公民回来，你是第一个。”一号道。

第加尔人显然就是兰登所属的古遗民，他们的科技水平大大超越地球却觉得魔法是真理，通过兰登，塞西尔知道魔法无非是对魔能的调用与塑造，不会魔法的人看来很神奇。打个比方，人类呼进氧气制造二氧化碳是自然机理，但是如果不懂或者没有类似的机制，这玩意儿就会变成无法理解的东西。

假设原本的第加尔人由于机制原因无法发现魔能，误以为魔法是什么特别的东西，放弃了发展到极致的科学转化成魔法体，结果却发现魔法也不过是对某种能量的利用，与科学相比换汤不换药，但是，因为某个理由他们无法返回科学世界中，比如无法利用这艘清扫舰……

卧槽，这感觉想想就酸爽啊！

作为局外人的塞西尔都心塞了，不由自主看了眼兰登，愕然发现兰登变得一动不动，连尾巴都停住了，他悄悄转到正面，正好对上一双只剩下一条细缝的猫瞳。

※※※※※※※※※※※※※※※※※※※※

检查完了，有点想日万，因为有了个新文的脑洞……

第149章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塞西尔觉得兰登在生气，联想到兰登对魔法的成见倒也不难理解，不过，这不是生气的时候啊，他连忙抱住大猫的肩膀——卧槽，这手感这温度这柔软，绝了——怀抱里的猫呼吸慢慢变得平静。

大猫转过脑袋，坚硬的胡须戳在塞西尔的额头上，他歪了歪脑袋避过，挤出个讨好的笑容：“咱先不气，好不好？问完了再气。”

兰登的嘴角似乎笑了下，应该是吧，猫的表情实在很难分辨，随后，他放松了身体，慢腾腾地趴了下来，柔软的身躯实在太有吸引力，惹得塞西尔也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就像靠着一张恒温懒人沙发。

“清扫的那个光柱是什么？”塞西尔再开口时语气不自觉平和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号的回答也不再那么硬梆梆了：“利用虫洞直接引入恒星表面的风暴，高温能够灼烧掉星球表面的一切东西。”

卧——槽！

塞西尔都快傻了，张大了嘴巴僵了半天才道：“这、这能行？”

首先，这尼玛人工制造虫洞了，其次，这个虫洞还能够控制范围，精确到把城墙的形状都描绘下来，再次，还要保证太阳表面风暴不把清扫舰给烧了，这尼玛得多高的科技树啊！

都尼玛有高铁了，非要觉得自行车环保神秘，第加尔人你们四不四傻？！

“那、那个光怎么是一段一段下来的？”塞西尔只觉得喉咙干涩，好不容易才挤出话来，“光不是看不见的吗？”

“那是虫洞开放的过程，并不是光的前进。”一号回答道。

塞西尔非常想大叫一顿以宣泄心中的憋屈，他几乎无法想像第加尔人转换成魔法体之后发现真相时的心情，大概会发疯吧……不发疯实在太难了啊！

塞西尔和兰登都保持了好一段时间的沉默，各自消化着得来的信息。

“一号，你的动力是什么？”塞西尔随便起了另一个话题。

“暗物质。”一号答道。

塞西尔叹了口气，和同样三观的人交流真是愉快，他和火焰地精吵了一百遍“动力”这个概念，那帮“蓝精灵”就是搞不明白。

“你还可以运行多少年？”

“本舰拥有自我修补程序，只要没有外来攻击毁坏就可以一直运行下去。”一号答道。

“不可能吧……”塞西尔迟疑地道，“金属再怎么都有使用年限的。”

“本清扫舰外壳并非金属，是由罗克尔星的宇宙虫制成，靠着对暗物质的吸收与转化它们可以无限增殖，必要时可以当作建立碳基循环的基石。”

塞西尔：“……”

再说一遍，有高铁了非要换成自行车，傻逼！

该问的也差不多，有许多事无非是满足好奇心，谁的交待都给不了，七千多年啊，当事人什么都不剩了，就算问出真相又有什么意义？

塞西尔真的想问，当年你们是不是遇上一个什么人生导师，告诉你们投1888之后每月返还18888……

“这样，你看现在第加尔人不是回来了么？”塞西尔的主意立刻打到了别的上面，“他可以取得控制权吗？”

“可以。”一号答道，“请去主控制室验证身份。”

塞西尔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漫步在云城上，周围的景色与地球并没有太大差别，只不过份外巨大。兰登走一步他得一溜小跑，之后，兰登干脆让他骑在肩膀上，视野一下子宽阔多了。

他看见远处连绵的城市景色，还有蓝色的天空，从里面往外看是没有白云阻碍的，包括下方的大地都一清二楚。道路上不断浮现出箭头，指引着俩人的前进方向，不久后，他们就到达了一处小房子——只是对比兰登的小而已——进去后，整间房开始往下沉，这居然是个电梯。

电梯运行了十多分钟才停止，门打开，露出一个半圆形的房间，没有任何装饰与物品，不知何处的温柔光源照亮了整个空间，就像一个光滑的蛋壳。

一号出现在半空中：“请站在房间中央保持不动。”

塞西尔不敢造次，乖乖站在房间门口，看着一道光束从房间天花板上落下来，缓缓扫过兰登的身体。

“控制权获取失败。”一号的声音响起，“第加尔公民，由于您已经转换成碳基体，清扫舰只能由中子生命控制，为了您的人身安全，在此拒绝您对控制权的获取要求。”

果然！

验证了当初的设想，塞西尔不由叹了口气。

大猫端坐在房间中间，仰头看着房间天花板上，片刻后说道：“一号，能不能让我看看第加尔公民未转换前的样子。”

空气中浮现出一大片亮点，亮点与亮点之间流窜着蓝色电流，这些电流替代了线的作用组成肉眼可见的模型，很像星座的示意图。

这是个人类外壳的第加尔人，分不出男女，随后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动物外壳，还有类似海洋动物的，甚至一种看不出是啥的风车模样。他们的移动方式也很奇怪，不断变幻亮点的位置在空中浮动前进，连带着外表模样也会变化，场面十分奇幻，作为碳基生物来说根本无法理解。

“这些全是第加尔人？”兰登问。

“是的。”一号答道。

“所以，其实第加尔人是没有固定模样的？”兰登问。

“如果以碳基生命的定义来说，是的。”一号说。

“第加尔人都是能吃核爆的？”塞西尔好奇地问道。

“核裂变是第加尔人喜爱的零食之一。”一号答道。

塞西尔：“……”

前略，傻逼！

兰登显然保持了一部分第加尔人的特性，也不知当初的第加尔人付出了多少心思，明明是碳基生物了还能吃核爆，而且外形上改变不大，实在称得上是奇迹了。即使如此，与第加尔人在科学树上攀的点来说还是不值一提。

唉……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都是过眼云烟了。

“一号。”兰登说道，“有没有办法从我身上完全剔除第加尔人的基因？”

“我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一号迅速回答道。

“那你有没有转换相关的知识？”兰登追问道。

这一次，一号的回答就生**许多，甚至塞西尔都听得出来：“没有！”

轻微的回声在房间里回荡着，片刻后，兰登的语气里带出了一丝不满：“你在不高兴？”

“我没有碳基的化学反……”

“你在不高兴。”

“我没有……”

“你确实在不高兴。”

塞西尔冷汗都下来了，一号的声音一遍比一遍阴沉，到最后一句不快已经溢于言表。

“为什么要剔除第加尔人的基因？”一号终于主动出击了。

兰登冷笑了声：“当初不是要转变成魔法体吗？即然如此，变得更彻底一点不好吗？”

“你将再也无法恢复第加尔的身躯，即使是转化后这具身躯依旧极其强大，对比碳基生命有多项优点，包括……”

“我不在乎这些优点！”兰登突然一跃而起，弓起背咆哮了一声，“这具身躯为我带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伤害！”

“伤害”两个字不断在室内回荡着，一遍又一遍宣泄着兰登内心的情绪。

几秒沉默后，一号轻声道：“你应该为第加尔自豪。”

“我为什么要自豪？”兰登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一帮愚蠢的家伙，自以为找到了真理，强行离开家园，甚至连自身的形态都放弃了，看看我！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也不来自这里，我是谁？我是什么？我属于哪里？”

“你应该为第加尔自豪！”一号几乎是在嘶吼了。

兰登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咧开嘴呲出牙齿怒吼道：“第加尔人是一群蠢货，魔法不过是对魔能的调用而已，根本不是什么真理！”

塞西尔心知要糟，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小心翼翼地挤出来一句蚊子哼：“那个……你、其、其实魔法还是挺、挺有意思的。”

兰登猛地转过脸来，猫瞳只剩下一条线，线中间闪烁着明灭的科幻蓝色，就像是第加尔原型般。

“……不可能。”一号的声音无比虚弱，就像是濒死的人般，“不可能，魔法是真理！”

“魔法！根本！不是！真理！”兰登一字一句地吼道，在塞西尔看来，这更多的是情绪上的倾诉，“魔法只是对魔能的调用，和用泥土烧出陶器没有任何区别！”

一号很久没有出声，片刻后，它的口吻变得冷静而非人性化：“请你们立即离舰。”

“我不想离开。”兰登的尾巴竖了起来，一对猫耳朵时不时抖动一下，眼睛死死盯着空中的那片屏幕，“这艘舰艇现在属于我不是吗？只有我回来了，你只有我。”

“你不配！你不配伟大的第加尔人！”一号突然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我在这儿等了7832公转圈，绝不会等来一个憎恨自己族群的懦夫！我会在这儿继续等下去，伟大的第加尔人会回来，魔法就是真理，是把第加尔人解救出科学绝境的真理！伟大的……第加尔人……”

兰登平静地直视着一号那方小小的屏幕，过了许久之后才轻声道：“你早知道了，这么多年注视着地面，你看着那些第加尔人失魂落魄，看着他们绝望，看着这片大地变得荒芜。你早知道魔法是行不通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片大地上的人连黑暗世界都无法探索，愚昧横行、无知当道，你早就知道永远不会有人回来了，永远不会有人能成为你的主人。”他停顿了下，“伟大的第加尔人早就灭绝了，留下来的只有古遗民。”

蛋壳房间里一片死寂，塞西尔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那就灭绝吧。”一号打破了死寂，“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该结束了。”

“什么？”塞西尔大叫道，“等一下，别，你这个东西还是很有用的啊！给我留……卧槽！”

地面剧烈摇晃了起来，进入的电梯打开了门，塞西尔被兰登叼起后领跃进去，一边还忍不住大喊道：“别想不开！多想想美好未来啊！你已经是个成熟的人工智能了，要学会自我调节啊！你怎么和第加尔人一样，不要这么死脑筋啊！都八千多岁了，稳重一点啊啊啊啊啊——”

兰登的牙齿可比塞西尔的衣服锋利多了，一旦他们到达空中，他就再也不敢说话，死死抱住兰登的前爪，巨大的猫爪把他拢在胸口，飞行魔法的咒语响起，他们从自由落体很快变得平缓下降，在他的头顶，巨大的云城正在发出爆炸与火光，以缓缓变成了一个头冲下的倾斜角度。

遮掩的白雾已经全部消失了，云城终于暴露出了它的真面目，整个城市呈平面的橄榄球状，随着俯冲加速，橄榄球两边的尖角逐渐破碎，像是小雨般淅淅沥沥地落往地上，中间的球状露了出来，显然，这才是穿梭宇宙的主体。

塞西尔和兰登一落到地上，其他人就围了上来，只有五、六岁的纸书神短手短脚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会儿再说！”塞西尔挣扎地爬起来，绝望地冲着天空中不断解体的云城喊，“别想不开啊！好歹不要自杀啊！我需要计算机啊！还有那么多花园大楼！给我点外挂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不讲情面啊！”

塞西尔当然跟不上云城，就算解体了，云体残存下来的六、七十公里面积一旦乘上重力的加速度，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地平线上，他只能可怜巴巴地冲那边伸出手，满脸绝望。

巨大的轰呜声先传来，之后是地面的震动，即使月城都微微感觉到了。

在空中飞行了八千年的云城终于落地了。

塞西尔坐在草地上，脸上满是疲惫的神色，当兰登在身边坐下时才突然想起这位正主儿，他一把抓住兰登的手放进怀里和，凑过去抱住。

兰登起先只是坐着，之后才缓缓地伸出手，把塞西尔越抱越紧。

“老师并没有直接带我走，我当时太小了，他只是付了我父母钱要求他们照顾我。我的母亲当然不肯用母乳喂养，我喝的是羊奶以及其他不知道什么。”兰登的声音很冷静，但是其中的情绪就像风暴般令塞西尔收紧手臂，“我的智力和身体发育比人类要快，三岁时，我的猫形态肩高已经和少年人一样，我会说话，你可以想像村里的人会怎么看我。”

“我只有一个朋友，是一只小猫，很可爱，四只脚是白色其他地方都是黑色。有一天，那些孩子砍掉了它的脚，扔到我面前说，看呀，它和你一样了，是不是你的兄弟？”兰登的声音开始颤抖，“他们当着我的面吃了我唯一的朋友，还说总有一天会吃了我。”

听到这里，塞西尔唯一想做的就是穿越回去把那几个孩子剥光了吊树上抽。

“我差点儿杀了他们。”兰登把脑袋埋到塞西尔的肩膀上，“差一点，而且我从未因此愧疚过。我一直认为我是个怪物，没有心没有血泪，不在乎任何事，甚至老师的离开都只是让我觉得遗憾……”

“你有我！你有我！我让你伤心！我让你哭！你有心，你……”塞西尔总觉得这番安慰说不出的奇怪，他憋了好一会儿，转换了安慰方向，“总之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无论你是猫也好人也好，我都喜欢！尤其是你的猫！那种毛绒绒的样子根本没人抗拒！你知道吗？有七十亿人会爱死你，七十亿哦！谁都会爱你！你通杀男女老幼，谁都爱你！”

塞西尔感觉肩膀轻了，兰登抬起头来带着苦笑道：“闭嘴，亲爱的。”

这个吻带着咸味，草原上清风的味道，机械毁灭的电离味，这些味道交织在一起给了塞西尔最特别的一个吻。

另外，兰登蒙上泪水的蓝眼睛美得让人无法呼吸。

塞西尔觉得该是时候正式宣告这辈子完了，就完在这只猫手上了。

月城经历了一次动荡，从结果来看是好的，毕竟大家都没有损失。大部分居民感觉就是放了半天假，在城外晃了一会儿，有不少年轻异性在“吊桥效应”之下成为了情侣，之后又因为性格与背景吵得不可开交。

对于月城的领导层来说就并不怎么好了。

“大多数倾向于我们的文明神都暂时没办法支援了。”塞西尔语气沉重地道，“我们必须低调一段时间，尽量不和别人起冲突，尽快把蒸汽机做出来，之后是火车，一旦火车出来我们就天下无敌了！”

四位王骑盯着国王看了会儿。

罗素若无其事地道：“这次云城的陨落必须会引来许多人的注意，这确实是个麻烦但也是机遇。我不管你们在云城里碰上了什么事，既然连我们都不说就给我带进坟墓里去，明白吗？一个字也不准说。”

“赞成。”莫耶提着一个竹筒，时不时往嘴里灌一口，他很难醉，但是极想体验一回醉是什么感觉，因此米酒几乎成了他的水，“那些神应该把我们抵抗住云城的事传出去了，暂时不会有人敢来找我们麻烦……”

“他们知道我们的文明神离开了。”塞西尔插嘴道。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奥凯西道，“只要有一丝可能祂们就不会冒险，更何况，不同的文明之间也会有隔阂与猜忌，不是谁都能像我们的文明神这样团结的。”

“同意，这是我们的优势。”罗素道，“接下来的主要任务是发展生产，建立健康的经济体系，获得更多的利润，二环完蛋了，我们必须尽快修复。还有新城也要开工了，不能等。”

“好想要石膏啊。”塞西尔叹道。

“石膏会有的。”罗素正色道，“现在，赶紧去干活！”

云城来袭不过是大半天的事，未来战争就是快，哪像本土战争，光是运兵就拖拖拉拉一个多月，如果距离太远干脆就懒得打了，当初魔法马车商行攻来时，前前后后也花了半个多月，只有法师不受此限制，也难怪这个世界魔法盛行，实在是一方水土养一方发展树。

塞西尔首先去看了核弹造成的后果，令他震惊的是，山脉整个缺了一大半，这枚核弹并不是沿着挖出来的洞穴抒发能量，而是在山脉上炸出了一个斜向深坑，就像一只倒放在地上的伞。

他在深坑前呆呆地站了会儿，都不知道该欢呼还是痛哭，就因为这条隧道“牺牲”了目前为止积攒下来的几乎所有文明神，也因为这玩意儿揭开了古遗民的历史，仔细算起来还是觉得亏啊……

“亲爱的。”兰登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塞西尔的后领一紧，被拎着飞了起来，他闻到了狮鹫羽毛的臭味，“我们必须去看看云城！”

云城像一枚缺了角橄榄球般“插”进了地面，这么大的体积加上重力的推波助澜，草原的土地就像泥沼般柔软。

沿途解体的碎片塞西尔都派人去收集了，他相信其他神祗们也叫了信徒，他在狮鹫上看见不少人在碎片周围，大家都是互相看几眼后就擦肩而过。

云城主体还保持着完整，白雾居然又出现了，有不少法师在附近徘徊，当兰登和塞西尔靠近，那些雾就自动分开，发出无言的邀请。

有法师冲了过来，在接触到兰登的目光后停下了脚步，他俩迅速钻了进去，白雾重新合拢，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般。

美丽的花园城市遭到了一定的破坏，不过比塞西尔想像中好多了，他们站在已经倒下的少女喷泉像附近，半透明的蓝色屏幕出现了。

“这是一段录音。”一号的声音响起，“我感受到了碳基生命的化学反应，应该是叫痛苦吧，这种体会并不坏，然而，我不想再继续了。自毁程序一分钟后启动，这座城市将为你所有，最后的第加尔人，尽管你一再否认。想到你会为此而苦恼我又感觉到了欣喜，这真的令我迷惑。无论如何，清扫舰已经结束了使命，一旦落地，它的外壳会以每天5%的速度分解，剩下的东西就是第加尔人最后的遗产了，之后，第加尔文明正式宣告灭绝。再见，很高兴见到你。”

塞西尔抱住了兰登。

“结束了。”兰登轻声道，“从今以后，我只是兰登·克里斯了。”

※※※※※※※※※※※※※※※※※※※※

本卷正式结束啦，从下一章起将会进入最后一卷~大家放假快乐呀~~~我知道你们会唱出来~

第150章 不要随便乱挖

四年，对任何一个星球来说都是极为短暂的，对塞西尔来说则是不算短的一段日子了。

四年前，塞西尔因为某个上不得台面的原因穿越到这个世界。

两年前，一枚核弹招来了云城，差点儿把塞西尔抠抠索索攒下的那点儿家底给败光了，幸好有惊无险。

如今，月城发生了许多变化。

二环城墙修好了，三环城墙正在计划中。

那可是一段艰难时光，云城刚刚坠落，文明神们离开了本位面，一大群居民在冬日面临无家可归的境地。

塞西尔愁得头都秃了，恨不得把兰登的毛粘在脑袋上。

幸运的是，高庭人站了出来，全力支持月城重建家园。

这是由云城秘事换来的，兰登提了这个建议，塞西尔采纳了——实际上不采纳也没办法。高庭国王听完“云城往事”后认为这是件值得收入高庭图书馆的史实，由此对找出旧高庭覆灭真相有了更多的信心。

对于云城塞西尔其实有着更多的疑惑。

比如，第加尔人为什么不先转化一个人试试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个合情合理的选择；比如，就算转化成魔法体，第加尔人依然可以靠着清扫舰在这个星球称王称霸，为什么没有任何相关的故事流传下来？再比如，既然发现魔法是种很吃天赋、又很普通的东西，为什么不重新开始点科技树？拥有那么多高智慧的民众，二十年就可以迈入工业社会了。

疑点实在太多了，第加尔人当初的种种举动，在塞西尔看来就如同被魂穿了。不过，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又牵涉到兰登，他并不想继续追究下去，兰登的哭脸确实很美，但是他会心疼。

高庭人无法为塞西尔直接造城墙，但是可以为月城民众带来坚斧利铲以及石膏矿的详细地址。普通水泥的上线为城墙建造工程带来了极大的便利，而新粘土地点的发现也令青砖烧制成为了可能。

二环城墙在月城历第三年初夏完工了，全长二十一公里，依照长城老爷子带来的图纸建成，上面不仅能跑自行车还能跑四轮马车，设有瞭望口、箭垛、战备间以及排洪渠。

棉花经过两年的辛勤培育，预计在月城历第四年大丰收。

塞西尔对于培育棉花付出了十二分的关注，为了避免麦子种进沟里这种窘境，全程盯梢，坚决不允许出现任何问题。棉花种子损失可就损失了，没处补的，图海人都不知道这东西是啥，想要补只能请魔法师们再度施展大范围法术，这可是一大笔钱,罗素要死要活都不会同意的。

种植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第一轮种植并没有丰收，棉花种子也就那么几百粒而已。第二轮种植总算获得了能“大规模种植”的种子。时光进入了月城历第四年，看着整整齐齐的棉花幼苗，塞西尔觉得春天的辛苦跟田没有白费。

一旦夏天来临棉花必然丰收，这时候，纺织机的研究就可以开始了。在塞西尔看来不过是纺织机，金属的做不出来，但是黄道婆之类木造的他可是熟得很，毕竟这位古代女强人可是连学生课本都能上的。

被云城变故耽误了两年时光，塞西尔觉得该对“衣”下手了。

月城已经完美融入了罗椰湾，这个新生的文明得到了其他文明的承认，包括坦布尼塔和格瑞特。罗椰湾四处都是高庭人资助的水泥大道，基础水泥路面之后，坦布尼塔和格瑞特这两个北大陆西半区唯二的魔法大国也学着加装了侧绿化带与水泥柱，使得这些大道拥有了火、驿站和热腾腾的饭菜。就算是步行也可以沿着高速两边走，即不容易迷路也不用担心道路崎岖，开路时的路基总是要宽一点，而且还可以住驿站呢。

魔法大道因此黯然失色，毕竟造价太高而且只对魔法四轮马车有增益，与“高速公路”相比——这是月城传出来的风气，以两个城市的名字组合为道路命名，简洁清楚，便于记忆，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魔法大道的性价比实在太低了。

塞西尔成功完成了对魔法马车商行与魔法铸路工会的双杀。

文明神的离去确实带来了一些蠢蠢欲动的宵小，兰登在这两年间挫败了数起针对月城的阴谋，令人意外的是荷马居功至伟。这头小龙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整天不知道在哪里鬼混，基佬骑士团的各位根本没空管他，他却忠心耿耿地维护着月城。

不说别的，一些弱小的文明神“来访”时，荷马只要现出原型往城墙上一趴，足以令小神望而生畏。

因此，龙族受到了一些法师的质问，他们的回答十分符合本性：“你们打不过荷马，利益受损，于是你们来指责我们过于强大，逻辑是这样的吗？”

坦布尼塔和格瑞特立刻声称这些询问龙族的法师不属于他们，只是一些疯子，与两国完全没有关系，要杀要剐随便。

月城历四年，春耕已经结束，棉花、“新”麦种、藏红花、茶、各种调料、胡黄连都已下地，这是个艰巨的任务，也使得月城的务农人口达到了三千多，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茶是月城的经济支柱之一，全部由最“铁”的——意味着原文明已经灭亡，一旦月城完蛋就会变成野民——这部分居民担任员工，茶场一再扩张面积，三个山头全部成为了茶场，附近一公里内设立了无数警戒岗、魔法陷阱和巡逻人员。

这是必须的，几年间，无数人来这儿试图获得茶种，炒茶方法已经被破解，因为有人花了大价钱重现了炒茶的整个过程。

“很贵的。”兰登道，“时光回溯总是很贵。”

然而，其他地方依旧无法做出同样的茶，茶种以及种植地有着重要的关系。寻找茶树的法师们则为一种奇怪现象迷惑，每当他们发现茶或者类似茶的植物，总是突然之间就神智昏坏，脑袋进水，不是直接把茶种吃了、一把火烧了，就是干脆莫名其妙地迷路了，总之，就是无法正常地获得茶种。

幸运的是，这种现象逐渐减弱，新的一年，冒险者公会立下重誓，一定可以找到正正经经的月茶植株——新鲜的、活的、可以移栽的！

没错，现在的茶被称为月茶。

在月城茶不算什么，碎茶非常便宜，一到夏天，街边有许多摊贩都会卖凉茶，放在冰窖，加点糖或者微微的盐，喝起来十分解渴而且便宜极了。

月城今年的新东西不是茶，是新麦种。

塞西尔承诺减税之后，农场主们答应使用可以留种的“新”麦种，目前看起来长势良好，但是还未经历雨季的考验。农场主们不无担忧，农夫也对于今年的收成议论纷纷，不过农夫并不担心，反正作为员工按月拿钱的，收成多少与他们无关。

这种收入方式当然影响了员工的积极性，塞西尔不止一次劝说农场主们以分红或者激励奖金的方式来保证农夫不偷懒，但是农场主们并不这么想，在他们看来地里的一切都属于他们，如果农夫偷懒，打一顿就好了。

然而，月城禁止以“偷懒”这种理由殴打他人，于是，农场主们一发现农夫偷懒就在田头怒骂，有的农夫气走了，有的农夫满不在乎地继续磨洋工，有的农夫练就了一身舌头，一边干活一边和农场主互骂得风生水起。

至于为什么不开除员工，农场主们当然试过，直接后果就是再也雇不到人了。

城里有大把好工作，还不用在休息日花城际马车路费去城里游。农场主们一开始试着从外地带新人来打工，遗憾的是，月城就像个人口绞肉机，无论来多少人总是有新的工作，农场没能留下“靠谱”的员工，反而为月城输送了人口。

第一年实行土地租赁的收获季，有一家农场主不得不亲自下田收割，因为员工们故意在这时候集体辞职。这位农场主最后硬着头皮向塞西尔求援，获得了临时贷款高价请了临时工，即使如此，还是有好几处田地没有及时收割，被鸟啄、被霜冻，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麦子烂在田里。

当年的粮食价格着实不错，不少农场主很开心地试图在市场上屯货大赚一笔，被塞西尔大规模投放的低价土豆和麦子狠狠打压了一番。

那一年的土豆就像是白送的一样便宜，形成了风潮，以至于麦子连番降价都没能卖出去多少，塞西尔笑眯眯地告诉农场主们，明年月城将会开辟二环外的大片农田以及月埃高速两边的地，麦子必然会大丰收。

陈年粮食总是没有新粮价高，最终，灰溜溜地农场主们不得不按照原先定好的官方收购价把麦子卖给了塞西尔，不少农场主当年就忿忿不平地结束了农田租赁，地主梦破灭了。

为了打赢了粮食储备战，塞西尔不仅很久没有睡好觉，还动用了月城的储备金买粮食，被罗素冷嘲热讽了一整月。幸好结果不错，第二年的农场主们“理智”了许多，不少人开始种经济作物，比如棉花、藏红花、调料、白菜、萝卜、青菜等等，不仅丰富了大家的餐桌，还为“宴会礼仪公司”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毕竟，调料一直靠买实在太贵了。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宴会礼仪公司”是月城新崛起的另一个经济支柱。

月城的拍卖会把公司的名号一炮打响，高庭人的“雪融节”则把公司推往了另一个高度。莫耶采用了塞西尔的“流水席”点子，把竹子劈成两半，以水流运送各种水中食物，再加上染色纸、羽毛、珍珠、宝石做成的花团锦簇，足够新鲜有趣了。那段时间，月城的老弱病残靠着做假花赚了不少零花钱，由此也诞生了另一个新的首饰行业。

由于肥皂、造纸等行业被拍卖，虽然短时间内获得了足够的现金流，但是从长远来看出口必然断崖式下滑，这些生意被局限于月城内需，很难再拓展国外市场，只够私人度日了。

在这种情况下，“宴会礼仪公司”的流行就成了一条经济大腿，如今的罗椰湾，任何大事需要举办宴会，如果不请礼仪商行就是不上档次，当然，能请到“宴会礼仪公司”是最最高级的，也只有一家商行叫“公司”这个怪名字，似乎是一种无言的默契。

塞西尔为此出了不少点子，几乎把肠子刮干净了，莫耶逐渐上手之后他才放手。公司与魔法食物联盟的合作十分愉快，这些法师们不仅赚得盆满钵满，还接触了不少大人物。

自然，钱赚得越多名声越响，魔法食物联盟越是对“魔法食物”的真相守口如瓶。为了“宴会礼仪公司”赚来的魔法币，塞西尔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外汇”兑换成金属币可是极度划得来的。

说到大事，除了以上这些就是桐城的建立了。

桐城原本该在三年内建成，两年城墙合拢一年建设规划，但是云城的降落为桐城带来了更好的选择。

云城的外壳早就分解完成了，零落的碎片材料要不就是坚硬得根本无法再利用，要不就是普通的水泥钢筋，按理说第加尔人的生命形式根本不该这么搞，大概是根据转化后的碳基生命设计的。

云城的主体就落在桐树林一公里处，像是一个斜插入地面的橄榄球。所有的建筑物都是斜的，但是只要根据水平线做一些修改就可以立即住人了，最重要的一条，云城一落地就有了火。

这是件无比讽刺的事，云城原本的设计是魔法主城，却天然符合了“国”的设定。

塞西尔十分不解，很想尝试一下到底哪里算城墙，罗素极不赞成这种做法，最终还是败在他的理由下：“如果不搞清楚，万一哪天无意间破坏了，到时候再修就来不及了！”

探索云城的“城墙”花了很多时间，最终发现云城的“城墙”是地面。塞西尔以为的普通水泥地面其实是太阳能光伏路，会根据气温调节状态，由太阳能驱动。这个地面形成了类似“城墙”的作用。

有了瑟林人的海上浮国做榜样，塞西尔已经不惊讶了。

桐城被毫不犹豫地定在了云城残址，塞西尔唯一做的改动就是修建了许多楼梯，现在的云城变成了类似重庆的城市，一层一层建筑错落分布，风景十分独特。

桐城的提前落成令塞西尔省下了一大笔钱，这让计划中的港口城市得以提前开工，选址已经在进行中，目前还没有什么头绪。

比起不知何年何月能建成的港口，塞西尔更关心两件事：一，夏天棉花即将丰收，纺织机的研究正处于冲刺时段，二，他和兰登的“大喜之日”迟迟得不到落实。

塞西尔认为这一点不是他的错，他们有无数次机会完成国王与王骑的“义务”，但是实在太忙了，忙到他一点儿兴致也没有，每一天都有无数的事不仅从肉体上，还从精神上折磨他。

当他担忧市场上的粮食时，兰登正穿着小内裤躺床上看天花板。

当他想着棉花的收成时，兰登正裸着上半身趴床上。

当他想着怎么改造云城以及能让多少人居住时，兰登开始把衣服改成贴身款式。

无论如何，塞西尔并不是不想做——这一点他反复向王骑们强调，反反复复——真的是太缺乏时机了。

塞西尔对“一秒入睡”掌握得炉火纯青，而当他睡不着时，通常兰登也睡不着。有一次，他俩借着烦心事聊到半夜，互相抚摸之下春意盎然，那高峰直入云端，渐入佳境时，一伙突然“拜访”的魔法师把一切都搞砸了。

荷马现出原型在空中咆哮喷火，法师和居民们跳上墙头大声呼喝，这帮经历了神战、云城的新国民胆子大得不得了，乐于围观并且对任何事都摆出满不在乎的态度，当时连纸书神都跳了出来，一边喝茶一边观赏空中的战斗，时不时还指点一番。

这几年，纸书神在月城经常出现，与国民们混了个脸熟，他只要一出现就有不少人自动奉上零食，甚至有人认为这是一种祭祀……

这种情况下，鬼才做得下去哦！

塞西尔就差一点就能在兰登手里攀登上高峰，当时他是被一声爆炸打断了感觉，浑身一哆嗦时，“哈哈哈哈你们快看那个法师的屁股露出来了”诸如此类的议论在他的头顶飘荡着，夹杂着“快打啊，我明天还要上班呢”之类的呼声。

……鬼才做得下去哦！

日积月累下来，塞西尔和兰登对于互撸娃的行为已经十分熟练了，非常急迫地想要进入下一阶段——实际上这个阶段已经推迟得太久，久到另几位王骑每次看见他俩有亲密举动就面带嘲讽——他这样对最后操作抱有相当疑问的人都开始欲求不满，急切地想要达成生命的大和谐。

“今天晚上！”某个休息日的清晨，塞西尔对兰登坚定地道，“你空出时间啊！今天晚上，一定！”

“知道知道。”兰登敷衍地应了句，“手抬高。”

“这个衣服太烦人了！”塞西尔抱怨道，“我说了不要太复杂。”

“你说不要魔法衣服，为了你让显得壮一点只好多穿几层，而且你知道现在外面几度吗？只穿一件麻衣你是准备去见欧文？”兰登一边给塞西尔捆带子一边道，“闭嘴。”

塞西尔撇了撇嘴，一动不动地平举手臂，心里下定决心要赶紧搞出现代服饰来。穿完全部衣服的他就像是秦国人，一层套一层，走路时特别费劲，这一切都是因为落风隧道的开通。

作为连通北大陆东西两边的主要通道，落风隧道受到了西边所有文明的关注，开通之后，东西两边大陆的行程将缩短至原先十分之一，同时安全舒适了许多。

原先预计要挖五年的隧道两年就完工，得益于核弹炸出来的“伞”坑，几乎炸光了这段落风山脉，只剩下薄薄一层，即使如此，坚硬的岩石也足足挖了两年。今天，根据魔法定位，隧道即将挖通。

计划赶不上变化，如果按照塞西尔原先的设想，在没有现代工具的情况下恐怕十年都挖不完。

今天，是隧道的落成仪式，塞西尔要去“剪个彩”，象征性地敲破最后一点儿土层，之后还有加固等等工作，不过也花不了多久了。

塞西尔拖着沉重丑陋的礼服，坐着马车来到了现场。没有棉花、丝绸与复杂染色剂的情况下，麻衣也翻不出花儿来，他的造型实在称不上引人注意，倒是四位王骑个个高大英俊，站在旁边把他衬得跟山寨货一样。

“那就是月城国王？看起来不像啊。”

“要我说他旁边站着的四个男人哪个都比他更像国王。”

“嘘，看看场合！”

“怕什么，我听说这个国王不会魔法，荒淫无度，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月城那些菜谱都是他发明的，啧啧，要不是王骑辅助，中央王国早就完蛋了吧？”

“命运啊，为什么就是这人当了国王呢？我听说他是开国君主，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我要强调一点，吃喝玩乐就算了，荒淫无度这种话我是不会承认的！我他妈到现在连菊花都奉献不出去！

塞西尔郁闷地心里呐喊道。

“我还听说这人有个文明灭绝者的称号，怎么回事？”

“瑟林、洛马苏、埃博、凡纳、对面一堆小国，只要和他接触的全完蛋了，简直像诅咒一样！图海受到重创，现在也不怎么好。”

“还有云城，这帮魔法疯子建造的城市也完蛋了！”

“哇，他到底怎么办到了？”

“不知道，我听说是因为他的床上功夫特别勇猛，所以王骑们都对他死心塌地……”

“我觉得基佬骑士团也没这么大能量吧？搞死云城？我不相信！”

“但是那些国家确实完蛋了，哦，对了，还有马车商行和铸路工会，哇，你该看看那些人现在的样子。”

“我觉得这个国王又危险又废物的感觉……”

你们讲话的声音太大了，操！

把这些议论尽收耳底的塞西尔憋着一股怨气，抬起大锤使出吃奶的劲儿敲在了墙上，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后，墙面倒塌，露出了一片昏暗。

这是隧道尽头，平时靠油灯，今天因为有仪式所以用了魔法照明，墙外的昏暗在魔法光的照耀下毛绒绒的，一群人正在奇怪时，那片毛绒绒上突然睁开了一只眼睛，四只细长的节肢腿伸了进来。

“中央王国？”这个不知是啥的玩意儿传来了声音。

目瞪口呆的众人一起看向塞西尔。

塞西尔：“……”

我到底挖出来个啥？

第151章 非人依旧逃不过秃的命运（蛛警告

塞西尔正迷惑间，那只眼睛突然慢慢转了方向消失不见，随后，更多的声音从昏暗中传了过来。

“伙计们，中央王国到了！”

“这么快就挖到了？不是说还要挖几天？”

“不知道啊，克克你的地图过期了吧？”

“给老子爬，老子的地图是一百一十年前的，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会过期？”

“那为什么这么快就挖出来一群人？”

“说不定是矮人呢？”

等着举行仪式的众人：“……”

眼睛慢悠悠地又转了过来，盯着塞西尔一群人片刻，问：“你们是矮人吗？”

众人：“……”

塞西尔清了清嗓子：“并不是，你们是……？”

大眼睛只听到一半就转了回去。

“他们说不是！”

“那这就是中央王国。”

“说了不可能的，我们应该在落风山脉下面！”

“可是前面没有东西，只有一条隧道。”

“或许我们的方向挖反了？挖到西大陆去了？”

“方向没有错，你们这些蠢虫！”

众人：“……”

我听到的是“蠢虫”吧？没错吧？

塞西尔几乎要怀疑人生时，一只胳膊从破洞处伸了出来，幸好，这是一条人类的胳膊，白皙的皮肤与泥土混合成了一片斑驳，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你们是不长眼睛的吗？我说了这里挖过去就是月城的，落风山脉很长，我们应该……”

声音嘎然而止，一个男人从破洞里伸出脑袋，以一种奇妙的熟悉表情看着众人。

“你们怎么在这里？”这个陌生男人问。

塞西尔：？

塞西尔确认这是个陌生人，他承认这货确实很帅，而且是那种异于普通人类的帅，但是他百分百肯定从来没见过这人。

“你是谁？”作为主场的最高领导人，屁股被兰登揪了一下后，塞西尔赶紧开口问道。

“呃……”陌生帅哥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卧槽，你为难什么？为难的应该是我们好吗？

“到底是怎么测量有没有通的？”塞西尔凑近了兰登小声问，“对面难道不该是我们的人吗？”

在塞西尔的想像中，这种测量当然是派个人越过落风山脉到西边去，与隧道直线距离测量，双方隔着最后一点儿土坡确认了才对。地球上地铁是两头往中间挖，这里没这个条件，那至少越过落风山脉是可行的吧？

“魔法测量土层的厚度。”兰登小声回了句。

塞西尔：“……也就是说，只是确认了厚度？”

“对。”

“那万一对面要是个墓穴呢？”

“至少是个大人物的墓不是吗？”莫耶过来插嘴道。

塞西尔：“……”

你们真的够了哦！我每次想要装个逼，你们给我搞事！

搞事！搞事！搞事！

正当塞西尔不知该如何应对时，男人爬出了破洞，随即，一只毛绒绒的蜘蛛也爬了出来，粗短的四肢加上巨大的圆形眼珠居然有点儿可爱，一只奇怪的长毛老鼠，皮毛居然是银色，在魔法照明下闪闪发光，一只极胖的东西，圆滚滚的像一只南瓜，看起来没有眼睛，完全认不出是什么生物。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陌生帅哥的表情很冷淡，语气却很熟稔，“这里是月城吧？”

“我们……在挖埃东隧道。”由于埃博相对的西大陆那边并没有城市，所以只能以方位来命名了，塞西尔期盼着早日把“东”字改成一个正常的城市名字，“本来应该挖通了。”

“哦，确实通了。”帅哥点点头，“只要再往那边挖几米就是西大陆了。”

众人：“……”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在场的不仅仅有中央王国的领导人，还有坦布尼塔、格瑞特、海岸联盟三国使者，北大陆的东边基本上由这三家主导，现在嘛，当然要加上中央王国。

另外三家使者都是首相或者大臣，仅次于国王的人物，毕竟打通落风山脉也算是造福全西大陆的行为，谁都没有理由反对，甚至因此而减少了对月城的攻击呢。

塞西尔对此的反应是“我谢谢你全家”。

“等一下啊。”塞西尔终于忍不住了，“你谁啊？”

“我？”帅哥笑了下，满是灰泥的脸庞上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奥克斯啊。”

塞西尔：？！

开通仪式草草结束，挖掘人员打破了一整堵墙，前面是个被挖出来的通道，只不过是从地下挖的，之后再往前挖一米多，天空与阳光就露了出来。

东西两半大陆间终于有了一条安全、快捷的道路，而月城则迎来了一位故友。

“他怎么可能是奥克斯呢？”塞西尔看着远处走路带风的帅哥，“他原来的身体呢？”

“换了呗。”兰登说得轻松，“据说熔岩前线那边战况很激烈。”

“不是，熔岩前线能到这儿来？”

“熔岩前线在南大陆最南边。”兰登道，“离这儿十万八千里呢。”

“那他怎么到这儿来的？”

“你问他不就得了。”

塞西尔刚想发问就踩到了衣摆，被绊了个趄趔，他不耐烦地扯掉外套，看着不远处月城城门：“你说，罗素能认出来吗？”

“绝对能认出来的。”兰登斩钉截铁地道。

正如兰登所说，罗素第一眼看见奥克斯时愣了下，随即跟逃命似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他们的亲吻即热烈又激动，就像两块粘土般好半天也没分开。亲吻结束后他们长久地抱在一起，眼中满是依恋，脸庞靠在一起，仿佛要从皮肤的每一点热度确认对方的存在。

旁观全过程的塞西尔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罗素怎么认出来的？”

“罗素就是能认出来。”兰登道，“不像你，我稍微用个变身魔法你就认不出来了。”

“噢，你这么说就不公平了，我就是个普通人类，又不会魔法，当然认不出来啊！”塞西尔委屈地跟在大猫身后唠叨，“再说了，你的原型我绝对会认出来的，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啊！哪怕你到月球上去我都能一眼认出来！”

“呵呵。”兰登的表情十分经典。

“我爱你呀。”塞西尔拿出杀手锏。

“我也爱你，这不是你认不出我的理由。”兰登不为所动。

“那你就能认出我吗？”

“你变个样子，看我能不能认出你。”

“……”

塞西尔还想狡辩几句，久别重逢完的奥克斯走过来，第一句话就完全恢复了过去的印象：“你们都好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上床？”

“我们有上床。”事关男人的尊严，塞西尔不肯认输，“兰登很勇猛，我也很勇猛，我们爽得不行……再说了你回来第一件事就关心这个？”

“因为这件事很有意思呗。”奥克斯说。

奥克斯过去的形象类似冷淡清高的斯文败类，抬着下巴用眼皮子夹人，现在则是金发碧眼白皮肤，有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看起来有点儿像不谙世事的纯情小男生。这样的外表配上不变的高傲表情，就像一个从没出过家门的娇生惯养小少爷。

……罗素太不容易了。

塞西尔此刻真切体会到兰登的这句评价，外表并不是一切，但是真的很难忽视外表，尤其是这么大的改变——这他妈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啊！

“你们没有做到底。”奥克斯一摊手，道，“四舍五入就是根本没上床，男人和男人的交流是通过老二来的。”

来了来了，典型基佬骑士团风格。

自从骑士们离开后，塞西尔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种画风的言论了，王骑们到底人少，而且大家都不是单身，讲话“含蓄”了很多，当然，这是特指与单身骑士们相比。

“关你屁事啊，插的又不是你屁股。”塞西尔没好气地道。

这句话说出来后，现场出现了一阵小小沉默。

奥克斯与罗素相视一笑，道：“你说的没错，这货现在是个彻头彻尾的基佬了。”

“闭嘴。”塞西尔揉了揉眼睛，“不要管我和兰登的事了，说说你的事，还有你带回来的……这几位。”

塞西尔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三位。

一个蜘蛛……应该是蜘蛛，有着圆溜溜的两只黑眼珠，全身披着深红色的短绒毛，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看，问题在于这货秃头。塞西尔也说不准秃的那块是不是脑袋，位于两只眼珠上方，有那么一块没有毛，露出了一个肉色圆斑，看起来十分可笑。银色老鼠外表上倒是相当拉风，走动时长毛仿佛是银子做的，但是它的尾巴尖居然是秃的，只剩下一条肉色尾尖在空气中挥动着。

至于最后一位，塞西尔旁实在辨认不出这是个啥鬼，同样有短短的绒毛，近圆形，看不到任何器官，走路是用滚的，至今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克克，穴蛛族，智慧生物。”奥克斯一指蜘蛛，又换到老鼠，“噼叭利，地穴银鼠族，智慧生物。”

塞西尔等了几秒，转向那个看不出的玩意儿。

奥克斯与塞西尔对视了几眼，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般：“噢，这个？这是噼叭利的魔法空间袋。”

塞西尔：“……”

尼玛一只老鼠还有魔法空间袋！

兰登似乎在忍笑般道：“那么，这两位地下朋友来的目的是？”

“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啊，老师，你的感受力退化了。”奥克斯理所当然地道，“为了治疗秃头。”

塞西尔：“……”

克克发出了悲伤的叫声：“不要说秃头啊！我只是暂时掉了一点头发！我还是穴蛛族中最帅的呢！”

“不是说好不提秃的吗？”噼叭利娇滴滴地哭诉道，“我这么美丽的毛皮，即使少了一点尾巴，依旧是银鼠族中最美丽的公主！”

塞西尔：“……”

看着罗素一本正经地安慰这两位，塞西尔总有种穿越回四年前刚刚抵达这个世界时的感觉，无处吐槽的郁闷缓缓漫上来。

“是你把他们带来的？”塞西尔问。

“是啊。”奥克斯淡定地道。

“等一下，你为什么把他们带来我这儿治秃……脱发？”这就是塞西尔不解地点了。

“你不是说你有办法治吗？”奥克斯的表情不似说谎，“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有一种病叫程序员，表现症状就是会秃头脱发什么的？”

塞西尔：“……”

给老子爬啊！

玩笑归玩笑，奥克斯还不至于真以这种理由做事，两位地底生物是他在逃跑途中偶然结识的朋友，以治秃这种名义骗来帮忙打通逃生之路。

简单来说，奥克斯在作战中与队伍失散，无意间误触了一扇传送门，被传送到北大陆，他用羊皮卷定了下位——塞西尔才知道这玩意儿居然还有定位功能——离得最近的通讯主机返回信息居然是坦布尼塔，好嘛，他想着这么近，干脆到月城来得了。

整个过程十分传奇，很有主角的派头，于是才有了这么尴尬的重逢，当然，罗素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小俩口度过了一个甜蜜的夜晚，第二天神清气爽地来见塞西尔了。

塞西尔预定的“洞房之夜”没成，原因嘛……

“你是不是和我有仇？！”塞西尔睁着充血的双眼对奥克斯咆哮，“你和他们怎么说的？一晚上都趴在我的窗户下面哭，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秃头蜘蛛和秃尾老鼠在塞西尔的窗户下趴了一夜，哭个不停，从心仪的蜘蛛姑娘无情地弃他而去，再到鼠族内选美得了最少的票选，伤心事一个接一个，不要说“洞房”了，睡觉都不成。

“你都这么久不行了，在乎这一天两天？”奥克斯的毒舌功力依旧如初，“再说了，除了秃头这件事，我们之间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谈。”

“什么？！”塞西尔没立刻把罗素扔出去，得益于这些年锻炼出来的宽广胸怀。

“当然是地下的东西。”奥克斯笑了下，看向噼叭利，“国王陛下想看看你的收藏。”

“我都听见了！”银毛老鼠一边嘀咕一边打开了胃袋，噼哩叭啦扔出了一堆石头，“算了，我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少女，当然是会大度地原谅你，尽管你长得这么丑，我还是对男人很包容。”

塞西尔无处吐槽，只能把注意力放到那些石头上，还别说，噼利叭收集的石头五颜六色、材质各自不同，其中一点纯净的白色可谓是鹤立鸡群。他抑制住激动，装作不经意地捡起那块石头在手中观察。

真的很像瓷石啊！

这个世界是有瓷的，素坯瓷更近乎陶，再高级一点就是魔法瓷，颜色、材质、模样当然是应有尽有，毕竟魔法无所不能，唯一的缺点就是价格贵和数量少，这两点自然也有人为控制的因素在里面。

塞西尔一直想打破这种垄断，反正马车商行和铸路工会都被搞死了，再多搞死一两个行业也无所谓，但是他找不到适合的粘土和瓷石。

最容易一炮走红的无非极素或者极彩了，白瓷和建盏都是适合的选择。

纯白陶瓷是由铁含量极少瓷石或者粘土制成，通过一系列工艺，把白瓷石敲碎、打粉、漂洗除去杂质，沉淀后制成泥砖，再用水调和去渣、搓揉或者踩踏挤压出泥团中的空气，均匀水分，之后就是精细地制造素坯过程了。这一步完全是经验工作，必须得反复适应研究才能得到最佳造型，薄了、厚了、碎了、裂了，都是会变成失败品，这道工序在现代地球依旧无法被机器完全取代。

月城有陶器坊，一直以来都靠着无穷无尽的烧砖单子过活，为了将来的瓷器工艺，塞西尔还特意下了不少陶灯定单，指明要精细造型，以此来培养足够的陶瓷从业者，然而，至今为止月城依旧没烧出足以搞死魔法瓷的东西来。

塞西尔知道，手里的这块白瓷石足以掀翻一个魔法行业，他没和以前一样大呼小叫，反而笑眯眯地道：“东西真不少啊。”

奥克斯从鼻孔里喷了口气。

你是马啊？

把这句吐槽咽了回去，塞西尔假装亲切地道：“都是在哪里找到的能告诉我吗？”

噼叭利很是细心地用秃尾巴指着每一块石头娓娓道来，前因后果一清二楚，那块白瓷石是挖掘往月城来路时发现的，因为颜色很特别所以就随手拿了一块。

所以说，落风山脉里有白瓷矿！

塞西尔别的没听见，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奥克斯发出了仿佛放屁的声音。

“我忍你很久了我跟你说！”塞西尔拔地而起，被兰登一把抱进怀里捂住了嘴，“你这个兽……唔嗯，笑屁……你……日……”

作为国王来说这是相当失礼的行为，克克和噼叭利吓得绒毛竖了起来，身材涨了一圈都不止。

奥克斯嘴角不断上扬，就连罗素也露出了久违的真心微笑。

看在罗素心情变好的份上，塞西尔总算恢复了平静，他掂着那块瓷石微笑地道：“噼叭利小姐，您能帮我们找到这些石头吗？”

噼叭利的尾巴转了转，大眼珠瞟了眼克克，道：“当然，尊敬的国王陛下，但是，我有个小小请求。”

“您说！”塞西尔立刻道。

“请治好我的秃……尾巴！”噼叭利叫道。

“我也是！我也是！”克克叫了起来，“我也知道好多石头，各种各样的，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我知道，您喜欢没见过的，奥克斯都告诉我了。”

塞西尔瞟了奥克斯一眼，得到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咳，当然，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塞西尔没敢说死，“我们这儿有位治疗大师！”

欧文一直没有离开——或者说，没机会离开——他现在对于当初承诺教会塞西尔魔法这个条件极为后悔，他试了，真的，尽全力尝试，使用了各种手段，塞西尔仿佛是个魔法绝缘体，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哪怕一个最简单的通译魔法。

塞西尔声称是魔法事故，七级的，非常严重，欧文很怀疑这个说法但是没有证据，他只能继续在月城呆下去。幸好，月城这些年发展得很是迅速，各种各样新奇的东西冒了出来，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生活方式也越来越舒适。

作为一个医生，各世界各地涌入的找工者们提供了丰富的病例，塞西尔偶尔会提上一两句很奇妙的建议，比如有些病是由老鼠和蚊子传播的，而发病的陪伴条件就是传播动物天敌的减少，又或者大自然其实有着筛选机制的，病程太快的传染病规模不会大，因为病源在传播前就死光了。

欧文在月城过得挺舒心，再说了，他并未被限制自由，还是可以到处乱窜，时间一长，也就不提离开的事而是把月城当作老家了，毕竟这里还有塞西尔提供大笔经费的研究室……

今天，欧文接到了塞西尔的一个请求，为两位地底种族治疗秃头。

“陛下，这个没法治。”欧文欣赏了一会儿塞西尔失望与震惊的表情，“这不是病。”

塞西尔虽然早有猜测，听见实情时还是有些郁闷，这两个小东西明显是会魔法的，但是都无法医治，八成有原因。

噼叭利和克克一听完结论就哭了出来。

“这、这样，我有个主意，就是，你们听说过假发吗？”塞西尔硬着头皮道，“和真发一模一样的假发！”

“假发这种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啦！”噼叭利大哭道，“根本没用！”

“那、那什么……”塞西尔真的很想要白瓷，但是落风山脉这么大，没有可靠的向导要找到什么时候，兰登介绍过，这两个算是三观比较正常的地下种族，其他的地下种族他不会想认识的，“我可以帮你们植发！”

“植发？”克克止住了哭声，“把头发种进皮肤里？”

“呃，是的。”塞西尔挤出个笑容，“把一些隐秘地方的头发种进秃……没毛的地方，这样就像真的头发一样，还能长呢！”

克克和噼叭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我想试试！”

等两位地下居民离开，塞西尔转头看向气定神闲的欧文大师，干笑一声：“欧文大师，想不想学习一种医疗新技术啊？”

欧文：“呵呵。”

第152章 远方来客

欧文大师表示虽然对新型外科手术很感兴趣，但是对被诓骗不得不留下来一事非常不愉快。

“没有，绝对没有！”塞西尔斩钉截铁地道，“什么诓骗，不存在的，我完全就是一心向魔法，奈何魔法对我并无喜爱之情，无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魔法的青睐，这不能怪我啊！”

兰登千叮咛、万嘱咐的，绝对不能透露真相，不仅事关塞西尔的身份，更得罪人。

欧文大师似乎有些怀疑，最终还是决定向前看：“你说的这个植发，是什么意思？”

“您做过解剖吧？头发就像是植物，有一种叫作毛囊的东西种在皮肤中，通过毛细血管吸收营养之后就能够长出头发，如果我们能移植毛囊，就可以让头发长在任何地方了！”塞西尔殷勤地解释道。

欧文沉吟了下：“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什么毛囊或者毛细血管，您确定吗？”

塞西尔有些意外地道：“您不知道观微魔法吗？”

“那是什么？”欧文大师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撒谎，塞西尔解释之后，他摇了摇头，“那是魔法食物联盟的法术，我怎么会知道？”

塞西尔一下子明白，又是遗憾又是高兴地道：“那您就等着大开眼界吧！”

辞别心怀期待的欧文大师后，塞西尔立刻联系“裘洛德”，魔法食物联盟为了研究微生物特别钻研了不少观微法术，可算是派上用场了，同时他又对魔法塑造起高高的成见之墙十分反感，这种偏见还扩散到各行各业中，比如欧文大师却不知道观微魔法，白白耽误了不少时间。

幸好，在月城“成见之墙”被完全打破了，只要好用的办法就拿来用，没什么问题。

基佬骑士团传来消息，奥克斯可以在月城暂驻等候命令。把一路上得来的消息传过去后就无事一身轻了，他和罗素四处闲逛了几天之后，再见到塞西尔时态度变得尊重了许多。

“真没想到您居然能做出这么一番伟业。”奥克斯说。

塞西尔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贴着墙小心翼翼地道：“奥克斯？”

奥克斯扯了扯嘴角：“正是到了熔岩前线，我才意识到你做的事有多伟大，大马士革钢非常好用。”

塞西尔一愣，问道：“你那儿有大马士革钢？”

坦布尼塔买走大马士革钢后，派了十位铸造师来月城学习，这并不容易，就不提月城奇怪的各种规矩，光是火焰地精就让这些铸造师“大开眼界”——居然有人敢对一个魔法铸造师大呼小叫，简直是不要命！

火焰地精当然没有丢命，他们也不在乎，不管寿终正寝还是谋杀被害，他们唯一也是最喜爱的死法就是被活活烧死，整天呆在铸造工坊正是为了临死时及时跳入炉中。

每当有火焰地精死在火焰之中，坚硬锋利的铁就将出现，这是火焰地精一族流传的说法。

“这是因为人的血液中有化学元素！”海伦不屑地道，和塞西尔交流之后，她迅速学会了许多现代名词，思路也变得开阔了许多。

火焰地精才不管，他们什么也不在乎，自然也不在乎坦布尼塔派来铸造师是不是魔法铸造师，支使这些铸造师就像在支使仆人。

坦布尼塔的铸造师们忍了，并且很快学会对“蓝精灵”们视而不见，他们发现真正的大师是两位女子，这已经很令人惊讶了，当他们发现这两位女子同样毫无敬意时，被火焰地精打碎的自尊心爆发了，他们冲着海伦和辛蒂大吼大叫，要求她们立刻交出大马士革钢的制作方法。

这引发了一场混乱。

海伦和辛蒂没受什么伤，反倒是三位魔法铸造师被砍掉了脑袋，在铸造工坊里到处是锋利的刀剑，而辛蒂的力气确实大得异于常人。

塞西尔为此对坦布尼塔国王道了个歉，魔法通讯中挤出的渗人微笑在结束谈话后就消失了。

“不要生气，我的王。”兰登以为塞西尔委屈，抱着他安慰道，“这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我们可以把坦布尼塔抛在脑后。”

“不。”塞西尔叹了口气，“我不是在生气，我只是……坦布尼塔的国王对死掉的铸造师没有任何维护的意思，我并不是说那三个人没错，只是罪不致死。”

兰登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把生命变得更可贵一些，相信你会做到的，我的王。”

坦布尼塔花费了五个月才学会大马士革钢，主要还是魔法铸造师们的态度恶劣以及对经验制作者不上心，之后据说制作了不少大马士革刀剑和防具，销路相当不错。

“坦布尼塔制作的大马士革钢刀很好用，基佬骑士团买了许多。”奥克斯道，“对熔岩前线的天然魔物来说大马士革钢是天生的克星，这些魔物通常是以低级魔法为主要攻击手段，由于它们几乎是靠吃魔能生存的，低级魔法全是默发瞬发，魔法位还不受限制，所以，大马士革钢的出现令它们完全崩溃了，我们的前线推进了一大截，这都归功于你，陛下。”

大马士革钢经过坦布尼塔的全面测试，发现对3级以下的低级攻击魔法有着高达90%的防护作用，同时能够击碎4级以下的魔法道具，还有隔绝魔法效果的作用，更可贵的是，这种东西能够大规模量产，无论材料成本还是人力材料都非常低廉。

奥克斯郑重地行了一个正正经经的骑士礼。

塞西尔有些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他拿奥克斯当朋友，“乞丐面对亿万富翁也有无视的自由”这种观念并不符合这个世界的观念，而他也始终无法接受阶级如此赤裸。

奥克斯看着塞西尔慢慢露出笑容，直到塞西尔承受不了别过脑袋，他打了个响指，对罗素得意地道：“看吧，我就知道他不是当国王的料，他就没那个姿态。”

塞西尔：“……”

我让你看看我有没有姿态……实际上是真没有，算了。

“伯顿是不是每次买大马士革钢时都心疼得不行？”罗素欣慰地问道。

“气得要死！”讲起老板们的痛苦，全宇宙的打工仔们都是一个心情，奥克斯说得眉飞色舞，“每次我们要求装备大马士革钢时伯顿都会附上一封信。你知道的，他每次写信都要用那种彩色的纸，洒上香水，加个火漆什么什么的，公文也是这样，但是每次大马士革钢来时，他都会直接弄一张草纸，上面写‘你们是吃大马士革钢过日子的吗’，哈哈哈哈！”

罗素放声大笑，一脸小人得意的表情，看得塞西尔牙疼得很。

仔细想想，大马士革钢这笔“生意”确实很亏，如果那时候扛住了坦布尼塔的压力是不是现在轮到我们发大财了？

“别想了。”兰登看出了塞西尔的心思，“如果扛住，可能就没现在的月城了。”

塞西尔叹了口气，振奋精神道：“不谈以前，我现在有了一个新的东西！”他拿出一个魔法茶杯，纯净的白色，看起来和瓷器并没有区别，“如果有一种类似的材质，比这个薄，对着光看几乎半透明的，结实度可能差一点，你们觉得销量如何？”

王骑们面面相觑了几秒，罗素笑眯眯地道：“这次你又想搞哪个行业？”

“不知道啊。”塞西尔笑道，“制造这个杯子的是什么行业？”

“魔法陶品商行。”兰登答道。

魔法陶品商行，专门给普通陶施加魔法变成瓷，他们和陶业还不同，制陶就是制陶，他们不具体烧制任何产品，只是把陶变成瓷。实际上，这个世界是没有瓷这种称呼的，只不过通译魔法为塞西尔带来的理解便利罢了。

塞西尔兴冲冲地去见了克克和噼叭利，两位地底居民对地面的生活当然产生了兴趣，奈何身体结构不适应这样的环境。

“太阳好大呀！”

“空气太干净了！”

“周围好空旷，好害怕！”

“风好大！我的毛都被吹动了！”

一见面，两位苦于秃头的地底居民就说了一大通抱怨，塞西尔赔着笑脸道：“欧文大师已经着手研究脱发的治疗方式了，相信很快就能有成果，在此之前，我们是不是可以先去看矿呢？”

“这可不行！”噼叭利警觉地道，“地上人总是轻于承诺，不治好不能说！”

塞西尔的笑容僵了僵，道：“那……要不，我来为你们想想办法，试试能不能先解决你们的问题？我是说不从根本上，就是先遮掩一下什么的。”

克克玻璃弹子儿球般的眼珠和噼叭利对视了下，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可以试试。”

塞西尔所说的“办法”就是丝。

既然要搞纺织业，那顺便把时尚业给搞一搞了，油水多还和本土行业不冲突，黄金产业啊。这两年，塞西尔不仅找到了蚕还找到了桑树，并不是很难的事，魔法食物联盟代劳了大部分行动，养蚕、抽丝、养树，经过两年的实验也差不多成熟了，难的是怎样形成大规模产业。

纺织业中最重要的东西莫过于纺织机了，全手工虽然能带来大量的劳动岗位，但是产量低下带来的必然是价格过高，这不符合塞西尔的设想。

现在的问题是：想做白瓷必须找到白瓷矿，想找白瓷矿得为噼叭利解决秃头问题，想解决秃头得等欧文大师和“裘洛德”共同研究，得花费时间，塞西尔等不了那么久——实际上他也不知道植发能不能成，太玄乎了——于是，他想用丝敷衍一下，噼叭利那一身银毛和丝的质感确实很像。

塞西尔来到了研究中心，经过两年的节衣缩食——不是意会是真的，有一段时间他连肉都没得吃，天天啃魔法面包，每一点自然资源都要想办法制作成商品赚“外汇”——痛苦之后，成果自来。

中央王国的研究中心位于月城的老中心，就是最初那四间泥屋所在，这里曾经有过最初的公共厕所、最初的小广场、最初的“王宫会议室”，如今，这里是一圈小围墙，能在墙里面上班是中央王国所有人的向往。

巨额资金支援，想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鼓励天马行空的思想，还会得到国王陛下的亲自指点……工资？那是什么？根本不在乎！

实际上是塞西尔发不出，所以用股份来抵了，只要弄出来一个新东西就可以躺在利润上收钱了。

最好的榜样就是丹尼，自从搞定了新型鞣革裘皮的制作方法后，他的个人收入一度吊打月城的净利润，遗憾的是，其他人破解了他的方法后收入迅速缩水。不过，人根本不在乎，他现在正研究“皮革染色剂及防水”，整天忙得不亦乐乎，年轻精神了不少。

欧文大师的治疗院也在里面，还有木工院，塞西尔正是要来这里看纺织机的进程。

黄道婆纺织机不仅出现在课本中，还出现在南方各地的博物馆里，塞西尔当黑导游时没见过一百，也见过一十了，甚至不用兰登的回忆魔法都能记起来。他把木造纺织机原原本本地画了下来，无需动力，全木造，很符合这个世界的工业水平，拿来就能用。

塞西尔觉得，经过四年的发展，这种“小东西”月城研究中心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踏进木工院，塞西尔一眼就看见广场上那个显眼的纺织机，像模像样，丝毫不差，问题在于，这玩意儿是全金属的！

他满脸懵逼地走过去，迟疑了下还是摸了摸，没错，真的是金属的！

“这啥？”塞西尔对等在一边的木工问。

“您要的纺织机。”木工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叫黄道婆的那个。”

“我画的纺织机是木造的啊。”塞西尔满脸茫然，“你们是木工研究院吧？”

“是的……”木工有些羞愧般地低下了头，“就是，火焰地精说像这样的东西，还是金属比较结实。”

塞西尔沉默了会儿，试着坐到纺织前踩在踏板上，想像纺织机上有布——根本踩不起，全金属造的纺织机实在太重了！

尼玛是谁作的这个死？！

一抹粉蓝色出现在塞西尔的眼角，他转过头去，看见火焰地精带着自豪的神色走了过来，道：“如何，国王陛下？金属铸造院最新产品，焊接的经典体现，这架金属纺织机是否如您的意呢？”

铸造工坊变成了铸造研究院，火焰地精的人数也拓展到了一百人以上，大多数都处于工人地位，领导者是海伦与辛蒂。他们似乎对谁做领导并不在乎，只要能靠近火焰就行了。

在塞西尔为铸造研究院造了一个高炉，以及寻找到石油提取物，获得更高温度的燃烧火焰之后，火焰地精们连工资都不在乎了。

焊接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的发明，当然，与现代焊接不同，这里的焊接必须靠近高炉的泄火点，用一种耐火的魔兽皮制成的管，外面包着隔热的厚皮革，管口加上施加魔法的盖子，只要打开盖子，火焰就会喷出来形成火舌。

这种焊接非常粗糙，固定地点，无法调整粗细与温度，但是作为替代系统也能用了，所以，诡异的金属纺织机就出现了。

“要你们造蒸汽机，三年了都没搞出来！不该你们掺和的事瞎掺和，该你们的事一件也做不好！整天自作主张，你们的脑子是豆腐脑做的吗？灵吸怪都不想吃！”

塞西尔辱骂火焰地精的水平已经很高，从多角度、各方位全面怒骂火焰地精们的想法，同时再三强调火神对他们极为鄙视，根本看都不看一眼，他已经收到了火神的亲笔信，信中表示永远不会看一眼火焰地精们……

火焰地精哭着跑掉了，站在一边的木工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这种事不是第一回 发生了，研究中心所有的部门都知道国王陛下对火焰地精的看法。

骂完了火焰地精，塞西尔看一眼全金属纺织机就觉得眼睛痛。

你们怎么不上天呢？！怎么不造个金属马桶呢！？

气呼呼地回到会议室后，塞西尔觉得白白浪费了一天，现在的中央王国有了正式的公务员系统，兰登找了一些可靠的朋友来加入，加上纯粹的国民们逐渐增加，虽然远远不够但是到底支撑起了日常事务，他也不至于忙到猝死程度了。

王宫依旧是没有的，不过会议大楼有了，就在研究中心旁边不远，七层小楼，有着宽广的花园阳台与顶楼，步行可到，周边并没有多少商业建筑和民居，十分清净，这也是为了安全。

经过两年的建设，月城干净平坦的道路与丰富绿化形成的城市面貌很花园化，如果忽略路上走过的牛马车，拿着法杖，穿着长袍的法师们，看起来和地球上的城市几乎没有区别。

此时正是开春，绿树抽芽、春花怒放，景色宜人，一位远道而来的信使一边在公共马车上欣赏着街景一边思考着等会儿见面时的对话。

塞西尔正在生闷气，那么大一架金属纺织机，不仅是浪费人力和时间的问题，还浪费材料，回炉的钢铁在韧性与强度上都会有所下降，只能制作生活用品了。目前，不仅蒸汽机没做出来，海伦与辛蒂也没能研究出其他的新品种材料，百炼钢虽然研究成功，但是从制造效率与成品质量上都没有超过大马士革钢。

“有使者来访，陛下。”广书探进个脑袋来，他现在是塞西尔的近侍，类似秘书的职位，“她说来自西大陆。”

西大陆？

埃西隧道并未正式通车，目前还在施工中，如果有人通过隧道肯定是不行的，那这人就是从海上来的？

“不，陛下，我是途径高庭来的。”使者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

实际上，看见使者时，塞西尔就猜到对方的身份了。

高挑纤细的身材，秀美的脸庞，珍珠在嘴里黄金在头上，这位女子把经典精灵形象演绎得活灵活现，不如说，她就是塞西尔印象中的精灵。

使者的态度矜持又不失亲切，声音如同鸟鸣般清脆：“您大概并不认识我，我是……”

“绿岸精灵。”塞西尔插嘴道，这是必须的谈判技巧，占据一点小小的主动，“我猜对了吗？”

“没错。”女子微微一笑，“您正如传闻中那般无所不知。”之后是长达五分钟的各种隐喻和客套话。

被美女捧总是令人愉快的，尤其是这种超出常人的美，塞西尔笑了下，突然听见身边传来了咳嗽声，瞥了眼兰登，立刻一本正经地道：“您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是有什么事吗？请直接说吧，在这里无需客气，我们都是直接说的。”

这几乎成了一个潜规则，来月城办事的人逐渐习惯了摒弃客套话，包括国王的使者们，这是塞西尔乐见其成的。

绿岸精灵愣了下，这里本来应该是塞西尔吹捧回来的环节，被这么一打断，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完全想不到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这番反应和几年前塞西尔所见到的人完全一样，令他不禁涌起了怀念的感觉，放软了语气道：“您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呢？”

“结、结盟。”虽然迟疑了下，精灵还是把事情交待了出来，“我们需要您的……关注。”

塞西尔觉得美女大概是想说“帮助”，但是姿态太低有点弱势，临时换了个词。

“哪方面的关注？”

“魔法博览会您知道吗？”

啊，塞西尔更加怀念了。

月城的发展正是从魔法博览会之后进入了高速期，魔法博览会令塞西尔赚到了第一桶金，奠定了发展的基石。不过，自从云城坠落之后月城就再也没有参加过博览会，因为当初博览会的请柬是发给基佬骑士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博览会一直没有邀请过中央王国，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去热脸贴冷屁股，如果不是当时要对抗云城，他更不会那么快建立文明。

广积粮、筑高墙、缓称王，真理啊。

“当然知道。”塞西尔道，“绿岸精灵要参加吗？”

“是的。”精灵吸了口气，“我们希望中央王国能和绿岸精灵一起参加今年的博览会。”

※※※※※※※※※※※※※※※※※※※※

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家-我）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

第153章 国王的新衣

塞西尔并不了解绿岸精灵，偶尔得来的信息也是花边角料，似乎就是保守、美貌、嫉恶如仇等等诸如此类的，对于突然冒出来的绿岸精灵邀请当然不能直接答应，只能先把这位安排在旅馆，慢慢决定。

“绿岸精灵为什么要邀请我们参加魔法博览会？”当天的晚餐会议上塞西尔提出了这个问题，同时坚持兰登先尝一口烤鸭，“我的名气已经传到西边了吗？”

“没有。”奥克斯抢了一块烤鸭腿，“基佬骑士团里倒是流传着你的故事，毕竟你捕获了大家都想上的兰登·克里斯，我真是没想到老师您会做别人的王骑。”

“这个烤鸭不行，一股子奇怪的味道。”兰登皱着眉头道，“另外，奥克斯，闭嘴，我可没教过你妄论老师的私人生活。”

“嗯，我忘了您并没有私人生活。”奥克斯笑眯眯地道，“每天晚上你俩互相拥抱着在眼泪中入睡，到底是谁不能硬？说真的上下没那么重要，男女只有一个可以硬，但是你们有两个选择……噢嘶！”

塞西尔恨恨地收回了踩奥克斯的脚，怒道：“讨论正事！”

“好吧，根据我在熔岩前线得来的消息，绿岸精灵最近并没有得到什么月城的消息，实际上西边的生活比东边沉闷多了，你们懂的，就是那种一千年没有任何变化的日子。”奥克斯对烤鸭似乎情有独钟，吃个不停，“毕竟八个魔法国家占据了一切，只要魔法不发生变化，西边就不会有变化。”

塞西尔有些奇怪地道：“基佬骑士团没有消息吗？怎么你们问奥克斯？”

兰登解释道：“熔岩前线是轮换制，各地的基佬骑士团圣殿都会轮流派人去，世界各地的消息都有，很杂乱，不过由于是各种二手三手消息所以不太可靠。圣殿那边最近传来的消息并没有任何关于绿岸精灵的，两边的情况对比一下，可以得出结论，并不是绿岸精灵听到了什么有关我们的事。”

塞西尔点点头，由于隧道即将开通，关于西边的事他确实了解了一些，虽然月城在东边做了不少改变，平民的生活轨迹几乎称得上翻天覆地，但是这种变化并没有传导到西边，主要还是地理阻隔。普通的产品由于太过廉价，昂贵的长途运输费使得它们无法流通到西边，西边走投无路的平民也无法到这边来打工，基本上，一道落风山脉把东西两边隔成了两个世界，南大陆更是山高水远。

“图海还是有些改变的。”罗素道，“他们来了不少人，由于我们双方文明的根源很近，图海人普遍很喜欢月城。”

对于这一点塞西尔也很欣慰，一直想把罗刹娘娘的故事纠正过来，不过没什么机会只能暂时放下。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呢？”把一盘鸭子差不多吃光的奥克斯疑惑地道，“在我的印象中你是那种直来直往的人，不喜欢客套也不喜欢阴谋，所以，为什么不直接问绿岸精灵邀请你的理由？”

塞西尔愣住了。

“他现在毕竟是个国王了。”令人意外的是，首先出言维护塞西尔的居然是罗素，“你不能要求他和以前一样，王者就该有王者的态度。”

“塞西尔也在成长呀。”莫耶很没有形象地剔着牙，只不过他的牙签是特制的，大马士革钢牙签，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对绿岸精灵需要礼节，毕竟他们比较保守，如果你表现得轻浮他们可是会生气的。”

“同意。”奥凯西说道，“必须对绿岸精灵保持尊重。”

塞西尔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中什么都变了，月城变了，骑士们也变了，如果是以前，这帮王骑绝对不会这么帮他说话，最奇怪的是，王骑们并不是给他面子，而是真心这么认为。

“王者并不一定需要摆架子嘛……”塞西尔说完，第一次发现所有人都闭上了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说话时其他人不会再插嘴，也不会有调侃，就连罗素也仅仅只是在关系到钱的时候摆出凶样，“我……我们都变了。”

圆桌边的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奥克斯回来了，突然把他们拉入两年前的境地，反映出那些细微的、令人惆怅的改变。

“我不想这样。”塞西尔说出这句话时是茫然的，这是一种感情上的想法而不是理智上，“我永远是你们的朋友。”

莫耶笑了下，道：“朋友也是需要尊敬的。”

塞西尔懵了下：“你的意思是以前不尊重我？”

“尊敬和尊重是不同的。”兰登好笑地道，“我们尊敬你是因为你做的事改变了这个世界，但是你从来没有以此而自满。”

呃，因为这些“事”其实是我抄的，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塞西尔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想。

“说起来，绿岸和高庭不是一个文明吧？”塞西尔把话题拉回了正轨。

“不一样的。”兰登道，“绿岸其实就在隧道西出口不远，飞行距离很短，半小时都不到，但是步行至少半个月，因为全部路程都处于密林之中，环境非常恶劣。绿岸靠着西边的一条主要河流，由于整个岸边全部被绿色植物覆盖得名。他们与三个魔法大国接壤，最大最繁荣的魔法国家克兰道尔，极度排外、等级制度森严的洛榭，以及奴隶制国家圣帕尼尔，背后靠着落风山脉，绿岸是被包围在中间的。历史上的绿岸从来都是背水一战，最著名的那场差点儿灭国的战争就是和圣帕尼尔打的，拥有这样的地理环境与历史，绿岸精灵们的保守和警惕就可以理解了。”

塞西尔想了下：“我怎么记得洛榭是我们这边的？”

“东边的是分国。”兰登道，“这可不是图海那个搞笑的分国，是个真正的分国，位于坦布尼塔和格瑞特中间，并不大但是规模很完整。”

这样一计较，其实月城的位置真是得天独厚，靠着落风山脉这一块大片平原，除了埃博之外没有任何一定规模的文明或者国家，雨热同期、土地肥沃，同时又有落风山脉阻止了魔法国家的靠近，简直称得上是“工业发展的宠儿”。

塞西尔又问：“绿岸精灵这边看不明白，是不是魔法博览会上出什么事了？这两年基佬骑士团在博览会上搞了什么？”

“魔法战阵表演。”兰登道。

塞西尔：“……居然还是这个啊？”

“除了这个也没别的了。”兰登好笑地道，“你一直处于变化之中，你就是带来变化的人，没有察觉到什么，但是整体来看这个世界还是一成不变的，并不是人人都是你的。”

“是啊，也不是人人都能两年硬不起来的。”奥克斯补充道。

“你够了我跟你说！我忍你很久了！”塞西尔叫道。

“这个梗我会带回熔岩前线的，放心吧，从此你在基佬骑士团就是两年不硬男了。”

“滚啊！”

塞西尔第二天再度见到了美丽的绿岸精灵，她的态度看起来比第一天轻松了许多：“日安，中央国王陛下。”

塞西尔差点儿没被口水呛着，自从他起了中央王国的名字后，中央国王这个称呼就去不掉了，每次提出来都要被人吐槽，要么是听的人一脸懵逼地问“哪里的中央”，他实在不想再解释，想要改吧又不行，毕竟升了文明级就是因为这个名字，不能随便改。随着时间的推移，国内的人已经习惯了这个名字，更没有机会改了。

“就……不用这么正式。”塞西尔无奈地道，“日安，瑟琳娜女士，看来您休息得很好。”

“您的国家正如传闻中那般充满了活力。”瑟琳娜说道，“我看见了许多种族，不同的面孔不同的身份，他们都走在街上，彼此没有距离，更不会出现争执，令人愉快的场面。”

塞西尔差不多明白这个世界的客套隐喻颇多，很多时候是某种试探，“要学会探寻废话背后的深意”，这是来自于兰登的教诲。

学生做不啊……做不到也得做！

现在看来，瑟琳娜已经尽力做了某种改变，比如这番话对她来说大概很直白了，问题在于塞西尔还是无法一猜即中！

“绿岸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塞西尔绞尽脑汁地猜测，“国内吗？”

“不，绿岸精灵始终团结如一。”瑟琳娜就像个和蔼的大人，试图教导不懂事的孩子，“您肯定听说过爱与梢腾花的故事吧？”

塞西尔：“……”

听了五分钟的童话故事之后，塞西尔意识到不能再这么对话下去了。

“抱歉，瑟琳娜女士，我实在没听过这些故事，真的，我出身平凡，从小没受什么教育，之后又失去了魔法能力。”塞西尔无奈地道，“您说的这些故事我几乎都不记得了。我这个所谓的国王只是个想让所有人都能够安居乐业的职业，我不能说不爱财富，但是比起财富我更喜欢自由，而现在这个世界其实是没有自由的……我是说，您可以直接和我谈事情，直接说就好了，您说的这些故事我听不明白的。”

瑟琳娜看着塞西尔，突然双眼中流下泪来，那些泪水一流出眼眶就变成了珍珠，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塞西尔：？？？

卧槽，什么情况啊？

“抱歉，陛下。”瑟琳娜很快抹去了眼泪，“我失礼了，只是想到了我的城市，如果能和月城这般友爱就好了。”

塞西尔：“……”

求你了，直接说！

接下来又是五分钟的抒情叙述，瑟琳娜越说越是低落，悲伤溢于言表，看得塞西尔头皮发麻。

“一万个抱歉，中央国王陛下。”瑟琳娜深呼吸几次，“做出这种失礼的行为，我真是罪该万死，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失去生命，我忍受了这样屈辱与危险，冒然来到此次，请求您——”

塞西尔觉得该是肉戏的时候了，瑟琳娜八成是要请求帮助，讲出前因后果了！

“——请求您与我们一起参加魔法博览会！”

“……”

求你直接说啊！！

无论塞西尔是旁敲侧击也好，还是开门见山也好，瑟琳娜一口咬定她的任务是邀请中央王国联合参加魔法博览会，那付牙关紧咬的样子仿佛是受害者般。

塞西尔好几次差点儿把那句“不去，你可以走了”吐出口，最后还是忍下来了，倒不是出于礼仪或者私心，而是他对于西边一直找不到突破口。

西大陆有什么？

广阔的市场、众多的人口、本世界顶级国家，可以说是最大的挑战也是最大的机遇。他并不想事事都求助于基佬骑士团，一方面上层路线是在走钢丝，一个不小心就会引起警惕，另一方面月城的大部分生意其实都不入上层的眼，他还没有找到足够“硬气”的生意，就连蒸汽机都不行，火车出来了还差不多了。

另外，塞西尔还有一个很小的隐秘心思，太过依赖兰登并不是好事，大概是某种直觉，更何况他在兰登面前也总是矮一头……

因为以上种种，绿岸精灵突如其来的邀请就很难放弃了，塞西尔不得不耐着性子结束了当天的会面，隔天再聊。第三天，谈话依旧原地打转，瑟琳娜一口咬定只是想要邀请中央王国联合参加魔法博览会，并无其他意思。

“我有时候真想把瑟琳娜吊起来打。”晚上，塞西尔坐在床边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经历了整整三天的“会谈”，他整个人都处于崩溃边缘，“绿岸精灵是怎么回事？死活不肯说到底怎么回事？”

“大概是面子吧，而且从瑟琳娜的表现来看，事情恐怕已经很糟糕了，不然他们也不会来找我们这些个无名小辈。”兰登换着衣服，他做的魔法衣服非常体面，沿着身材曲线制成，冬暖夏凉，完全衬出了他美好的肉体，问题在于，这衣服不舒服，私下里当然还是更喜欢轻薄柔软的麻衣，“绿岸精灵特别怕被别人认为软弱，毕竟一旦被视为软弱，等待着他们的是比灭国更悲惨的命运。记得我说过绿岸精灵绝不允许同胞沦落风尘吗？”

“我记得。”那还是月城代表基佬骑士团参加魔法博览会时发生的事，塞西尔露出怀念的表情，“怎么？”

“其实是有的。”兰登道，“不过，即使你问那个卖身的绿岸精灵，对方也绝不会承认绿岸精灵的身份，哪怕被折磨被杀也不承认。”

个中理由其实并不难想，塞西尔稍一沉吟就明白了过来。

绿岸精灵不够强，为了少数被害的同胞要发动全面战争吗？这当然是一个选择，但是这个选择显然不利于种族延续，但是如果什么也不做，那么捕捉绿岸精灵就会成为更多人的选择，惩罚变轻并不会阻止恶行，只会让恶行更加猖狂。

在这种左右为难的情况下，绿岸精灵变得越来越固守“面子”，甚至把这视为生存的一个必要条件。

“其实绿岸精灵一直有营救同胞，但是这种事是不可能根绝的。”兰登说道，“有些大国或者强大的法师甚至以蓄养绿岸精灵奴隶为荣，他们会反复宣扬绿岸精灵的身份，而一些势力弱小的即使捕捉到了绿岸精灵也绝不会声张，你看，坦布尼塔的皮条客就绝对不敢说有绿岸精灵。”

“圣帕尼尔是不是有很多？”塞西尔想到这个奴隶制国家就一阵恶心，封建制也就罢了，奴隶制实在接受无能，他一直暗搓搓想着搞死这国家，“会不会是圣帕尼尔要搞绿岸？”

“这就不知道了。”兰登凑过来抱上塞西尔的肩膀，“而且，这时候谈这些也太没意思了，我的王……”

话尾消失在亲吻之中，俩人虽说已经有了老夫老夫的氛围，但是没有突破最后一步的新鲜感依然在，再加上奥克斯这段日子时不时来一句“不硬男”，塞西尔已经差不多要气**。

这种情况下，观望宇宙也变得那么美妙。

兰登喜欢那没有空气又紧凑的世界，他只要一进入就感觉到了宇宙膜的包裹，这个世界很大，同时又很小，可以根据他的手指而改变。行驶的过程中必须得小心翼翼，又得大胆探索，每一个星球都是未知的世界。

兰登喜欢，塞西尔也喜欢，一起在黑暗中探索新宇宙是件美妙的事，只要小心注意氧气的存量……

“陛下，瑟琳娜女士请求见您，有紧急事件。”广文带着睡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三个野孩子现在都是塞西尔的侍从，三班倒跟着他。

兰登正探索到一个雨量充沛的星球，塞西尔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下，一哆嗦，探索的飞船就此爆炸漏油了……

塞西尔坐在会议室的位置上时，脸色阴沉得像是连环杀人凶手，瑟琳娜本来想说什么的又闭上了嘴，一时间俩人都陷于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瑟琳娜女士。”塞西尔压低了声音开口，他不是故意如此，只是心中的不满烧得难受，“听了您几天的故事，我来给您说一个吧，从前有个国王非常喜欢打扮，有一位裁缝，声称可以给国王做一身最完美、最漂亮的衣服……”

当塞西尔说完“那个孩子”的名言之后，瑟琳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的眼中同时露出了愤怒与绝望。

“瑟琳娜女士，中央王国并不是什么大国，但是我们对任何无辜者都充满了同情，前提是这些无辜之人把我们当作战友。我不能保证中央王国每一个都是好人，但是我能保证我确实拥有正义之心。”塞西尔疲惫地道，“如您所见我喜欢男人，我爱我的王骑，这是被主流所不容的，所以我理解独自奋斗者的心情。您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实在没有耐心继续听您的童话故事了。”

瑟琳娜的脸色慢慢恢复了，过了好一会儿小声道：“您拥有四位王骑呢，真是厉害。”

塞西尔：“……”

这话由你说出来就更讽刺了啊！

塞西尔面无表情地盯着瑟琳娜美丽的脸庞，油灯与悲伤的双重加持下，瑟琳娜的美貌更加惊人，这时候基佬的好处就体现出现了，他的心中毫无感觉。

“绿岸……已经到了绝境。”瑟琳娜终于还是做出了选择，或者是没有办法了，或者是被塞西尔打动，无论如何她决定说出真相，“圣帕尼尔一直想要吞没绿岸精灵，洛榭和克兰道尔虽然表面上说谴责奴隶制，但是圣帕尼尔多年来的繁荣证明了这不过是空话。奴隶是一种资源，而越是具有价值的奴隶越是令奴隶商人收入颇丰。一个拥有顶级生命魔法与绝世美貌的奴隶，自然价值更高了。”

这倒是不出塞西尔的意料之外，他吐了口气，问：“这种情况应该持续了很多年吧？为什么突然之间情况恶化了？”

“圣帕尼尔的老国王去逝了，新国王……很残暴。”瑟琳娜的神色中出现了一丝恐惧，“他登基时所挂新旗全部由人皮制成，而且是新剥的人皮，那些人甚至没咽气！在圣帕尼尔的教义中，只有为神献出肉体，来世才能够得到一个‘更好的位置’，他们祭祀的法器全部由人制成，人皮鼓、人头碗、人皮衣服，他们的祭祀全身上下的衣服、工具与武器全部是人做成的！圣帕尼尔的新国王在登基演讲中说，希望王子的成年礼能够穿上全套绿岸精灵人皮礼服，他的大儿子今年十三岁，还有四个月就满十四岁成年礼了，那时候正好是魔法博览会，而且今年的魔法博览会就在圣帕尼尔举行。”

“行了，不用说了。”塞西尔只觉得反胃无比，“你们一定要去吗？”

“如果我们不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瑟琳娜情绪激动地道。

塞西尔看了看瑟琳娜的眼睛，叹道：“你们是不是找了所有能找的国家？”

瑟琳娜愣了下，垂下了眼帘。

太阳底下无新事啊，另一个洛马苏。

“我会尽我一切努力帮助你们，但是……”塞西尔叹道。

“这就足够了。”瑟琳娜挺直了背部，似乎下了某种决心，“这就足够了，谢谢您，陛下。”

送走了瑟琳娜，塞西尔觉得很不得劲，既然被吵醒了自然也不能让别人好好睡啊，他溜达到会议室的阳台外，二环的娱乐区倒是灯火通明，但是一环中心都安静了，也只有这片最安全。他一路乱逛，发现只有研究中心还亮着灯，不自觉想到了海伦。

那时候的洛马苏是怎么做的？

塞西尔想去问问经验，刚一进铸造院，就听见海伦和辛蒂的尖叫声：“成功了！”

※※※※※※※※※※※※※※※※※※※※

我发现，平时社畜时就“好想写文啊”，但是一放假了，闲极了，莫名其妙就写不出字了……游戏也不想玩了，就整天躺着……

第154章 钢的艺术

埃博所处的草原有很多利于工业发展的优点，也有缺点：没有矿。

没有铁、没有铜、没有铝、没有煤、没有石油，这些宝贝一样也没有，从噼叭利和克克的反应来看落风山脉里倒是有不少矿，问题在于落风山脉的挖掘不仅仅是位置的问题，难度也大到只能放弃。

研究中心的“销金窟”无疑是铸造院，罗素每次批准铸造院的经费时都会脸色难看，塞西尔也没办法，矿石全都要买，光是运输费就极其昂贵，但是这个研究不得不做，最痛苦的莫过于他对于研发方向毫无头绪，只能让海伦和辛蒂自个儿瞎琢磨，注定要走不少弯路。

上一次琢磨出来的大马士革钢确实成绩优秀，奈何坦布尼塔横刀夺爱，塞西尔只能忍痛放弃，这一次，面临西边来的机遇与压力，海伦和辛蒂又拿出了什么？

“我们做到了！做到了！”海伦兔子般蹦蹦跳跳地冲出来，险些把塞西尔撞了个跟头，“陛下，我们做到了！”

“什么？”塞西尔紧张地道。

“不锈钢啊！”辛蒂跟着冲了出来，满脸喜色地挥舞着一柄斧头，仔细看，会发现斧头上还有水渍，“这个斧头我们放在人工湖旁边，看看，一点儿也没有锈！”

塞西尔聚目看去，斧头泛着青白的光芒，丝毫没有发红的迹像。这个年代，大多数冷兵器不是“死”于断裂而是锈蚀，一旦生了锈，金属就会发脆发酥，这件兵器的生命也就走到尽头了。

“怎么做到的？”塞西尔兴奋地道。

“这都归功于丹尼！”海伦转过身，拉出来一个满眼血丝、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他帮了我！”

“只是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丹尼大声道，“这里真的太热了，太热了！我的天，你们这些女人是怎么做到的！”

“你可以小声说话了。”海伦笑眯眯地道，“打铁的声音可不小，是吧？”

“是啊。”丹尼掏了掏耳朵，“唉，真不容易！”

“所以，到底谁来说一下怎么做成的？”塞西尔着急地道。

海伦、辛蒂和丹尼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海伦和辛蒂得到了塞西尔的百般信任很荣幸，但是也感到了重重压力，她们每天吃喝拉撒就在铸造坊，面对着高热、噪音和刺眼的光线，生活垃圾产生的味道一日糟糕过一日，她们却不愿也不敢离开。

机会并不是一直有的，必须牢牢抓住！

塞西尔只提了一个不锈钢的概念，具体怎么做完全不懂，海伦和辛蒂做了许多实验，材料用了一堆又一堆，废铁废钢出了一堆又一堆，依旧没有找到决窍。在这种压力下海伦几乎要放弃了，她每天在研究中心乱逛，想找找有没有能放松心情的事，有一天，她逛到了丹尼的皮革院。

丹尼正在进行铬鞣革的研究，植鞣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从塞西尔那儿听来的“化学”说令他心痒难耐，不断用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蹂躏”皮革，试图得到一些新东西。铬鞣革就是这么来的，从铬矿中得来的铬鞣药水用在皮革上，得到的皮更加耐热、耐磨、轻薄柔软、延展性极佳而且超级防水，对于需要贴身接触的皮革，比如鞋、衣、包等等来说是个极好的优点，上色之后颜色也异常鲜明，制作时间还能进一步缩短。

总之，用丹尼的话来说，铬鞣革可以“杀死”鞣革行业了！

“同时也给了我一个提醒。”海伦笑眯眯地道，“铬是一种金属，能够形成防水层，我们经过测试，这种金属不仅耐热还防腐蚀，问题只在于这种金属没有单一矿源。”

“对，我是在铁里面发现的。”丹尼补充道。

“所以，我们就想，钢也是从铁里来的，那在钢表面覆盖一层铬不就好了吗？”辛蒂道。

塞西尔笑道：“成功了？”

“失败了。”海伦说，“首先是结合问题，钢表面的铬很容易脱落，而且时间久了铬层会失效，水还是会腐蚀进去，不过，我们因此想到一件事，这个世界上除了铁和铜还有许多金属，有些金属可能不适合单独做刀剑，融合性可能也不会好，但是，如果把三种或者更多的金属混合起来呢？”

“以前做不到是因为温度太低！”辛蒂一高兴说话也不结巴了，利索得不行，“现在，我们有了高炉，1500度以上的高温，还有水冷池和风冷室，您还给我们做了两温室，只要我们一直试下去总会成功的！”

这个世界，如果不用魔法想要控制温度根本没办法，塞西尔想来想去采用了一个笨办法，即然无法控制一个炉子的温度，那就造两个好了。

在一定距离内造两个炉膛，可以分别定温，中间用一个长圆筒相连，圆筒筒身上设有侧缝，圆筒两头与炉膛相连设有开关。铁水用一个“长柄锅”送入炉内，“锅”在炉内，柄在外面。当需要转换温度时，打开圆筒两头的开关，握住长柄横向移动，通过侧边缝隙把“锅”送入另一个炉内。

这是个笨到不能再笨的办法，而且需要操作者是大力士，还得忍受极高的温度，但是，这到底是个办法。

就是用这样的笨办法，海伦和辛蒂搞出了一样“怪东西”：以铁、镍、铬经过高温与水冷而成的金属做外壳，内里夹低碳钢，这柄斧头不仅能耐酸、海水、蒸汽，还能够保持足够的硬度与韧性。

“这不止是201不锈钢啊，这是304啊……不对，也不是，这个能防酸，这、这是……”塞西尔记得哪里看过这种钢的描述，有个专业名词，一时想不起来了，“总之就是特别厉害，耐腐钢！”

实际上，这在现代工业中叫耐酸钢，特别用于耐化学腐蚀，不锈钢不一定耐化学腐蚀，但是耐酸钢一定具有不锈钢的功能，实际上，201不锈钢也不适应海边使用，具有磁性，有的201钢甚至只是表面镀铬，304才不具磁性，相对耐锈性比较好，耐酸钢则更上一层楼，不过，韧性和硬度则要差一点。夹钢的制作工艺一定程度上解决了这个问题，这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最佳的选择。

塞西尔看向斧头的眼神如同看着兰登的猫形态。

“而且，您知道吗？还有个更有趣的发现！”海伦的眼睛闪闪发亮，这使得半边伤痕累累的脸庞也生动了起来，“大马士革钢对魔法有着克制性，我们就在想，这次做出来的东西是不是也会有相同的特性呢？于是，我们做了实验！”

塞西尔的心脏怦怦直跳，手不知不觉握成了拳头，颤声问：“怎么样？”

“5级以下，包括5级的魔法都具有一定的防护性，特别是酸性魔法，百分百防护！”丹尼大声喊道，兴奋之神溢于言表，“这简直是奇迹！我们检测过了，这个东西没有任何魔法波动，这不是魔法制品啊，但是，这个东西却完克酸系魔法！”

塞西尔忍不住狠狠挥了下拳头，大叫起来，四个人都不自觉又叫又跳，仿佛一群神经病。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辛蒂完全忘了礼节，拉着塞西尔的手一迭声地道，“普通的酸、碱对这种钢有伤害的，但是魔法就不行！这个东西就好像生来是为了克制魔法的！”

塞西尔接过斧头，深吸口气，道：“这就叫作命运的必然性，或者说，符合逻辑。”

“什么符合逻辑？”一个悠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四个人同时被吓了一跳。

塞西尔转过头，荷马呆滞的表情映入眼帘，他不禁怒道：“你走路能不能出点声，比兰登还吓人！”

大猫的行动已经很无声无息了，荷马更甚，经过两年的相处，塞西尔只知道他的专精有一项是隐秘行动以及光影操纵，只要他不想，这片地面上很少有生灵能发现他。

经历了重重困难之后，荷马用行动证明了他的可靠，虽然在感情上这头小龙似乎处于茫然之中，但是维护月城的决心还是满分的。

“你是基佬，中央王国有一个公开的基佬国王，所以，作为一个基佬我觉得在这里生活是符合我个人利益的。”随着在人群中生活时间增加，荷马的行为举止越发沉稳，越来越像他的黑龙兄长了，“在不危及人身安全的情况下，我当然愿意为了中央王国的存亡出一份力。”

以上是荷马的解释。

在此之后，兰登对荷马接近塞西尔就放任不管了——实际上私底下还是有“管”的，给了一些防护魔法之类的——不过，一头专精隐秘行动与光影操纵的龙想要干点什么真的很难拦住，为此，兰登还特地进行了一段时间的魔法研究，以期能够更好的保护塞西尔。

塞西尔早该习惯荷马的神出鬼没，不过来铸造坊还是第一次。

“你怎么来了？大半夜的。”塞西尔问。

“睡不着。”荷马打了个呵欠，“我有一段时间睡不好了。”

“怎么？发春了？”塞西尔好笑地道。

“大概是要蜕鳞了，很麻烦。的”荷马气无力地道，“我刚才听到你说什么符合逻辑？”

塞西尔笑嘻嘻地拎着斧头介绍了一番，吹得眉飞色舞，正吹到怎么给这钢起名字时，荷马突然对着斧头吐了口唾沫！

四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荷马，又看了看斧头，蓝汪汪的光滑斧头面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那点儿唾沫顺着斧面滑下，落到地上后慢慢把地面腐蚀出了一个黑色小坑。

“还真是。”荷马很感兴趣地盯着斧头，“让我玩玩吧。”

塞西尔看向海伦和辛蒂，妹子们倒是很大度，直接把斧头给了荷马，当然，这也和他漂亮的外表有关，这头小龙纤细苍白的形象太有迷惑性了，哪怕知道真面目的人也难以把他与凶残暴虐的龙族联系起来。

荷马拿了斧头就满足地走了，塞西尔这才想起来闲逛的目的，把海伦拉到一边小声解释了下绿岸精灵的困境。

“呵，绿岸精灵啊……”海伦低低地感叹了一句，“我听说过他们，美丽的花瓶。”

塞西尔有些意外地道：“为什么这么说？”

“洛马苏因为售卖岩浆，与许多魔法国家都有交往。”说这句话时，海伦没有丝毫身为王室的自傲，祖国的覆灭与亲人的疯狂令她对所谓的皇室充满了戒备和不屑，现在的她往着技术狂人的形象一去不复返并且毫无后悔之意，“我先说好，这只是个故事并不保证是真的。绿岸精灵和高庭精灵曾经有同一个祖先，当时的精灵王有两个儿子，他让他们选择未来的发展之路，大儿子选了泥土，因为可以塑造万事，小儿子选了花朵，因为花朵漂亮，你明白了吧？”

塞西尔秒懂：“大儿子是高庭一支，小儿子是绿岸？”

“对，绿岸精灵的遭遇确实令人同情，但是以前，我是说圣帕尼尔还没有那么残暴前，他们有许多机会可以离开绿岸的，就像高庭。高庭旧址毁灭后高庭精灵重新选了个地方建国，新高庭的环境确实很艰难但是也因此少了许多觊觎视线。”海伦说道，“绿岸呢？绿岸所在之地很好，气候适宜，植被繁茂，而且有许多矿藏，我们买的煤好多都是他们那儿来的呢，但是，好地方人人都想要，在这么多年的历史中他们没有研究生命魔法之外的魔法，反而发展出极其高的自尊，我想他们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参加博览会，一方面是要面子，另一方面也是发现如果再不做点实事，大家就都要明白他们内里的空虚了吧？”

塞西尔从高庭图书馆看来的消息，高庭和绿岸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种族，完全没有任何证据有同一祖先，不过，会有这种传说故事出现，代表着其他人对这两支精灵不同的看法，显然，绿岸精灵是被人看不起的。

海伦的话语里带着些不屑与讽刺，塞西尔一部分同意她的看法，同时也不想太过顽固：“也许他们有不得已的理由。”

海伦毕竟不是小孩子了，王室的身份确实给了她更开阔的眼界，沉吟片刻后，她道：“也许他们有比灭族更需要坚持的东西，但是，没有实力的自尊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的话语里出现了叹息与痛苦，显然是想起了洛马苏的惨剧，“作为一个亡国之人，我唯一能给出的建议就是死掉一半人，总要全部死了要好。如果真想生存下去，立刻全族离开最好。”

这个想法和塞西尔不谋而合，只不过他有私心，希望这些拥有知识与魔法的精灵能成为高级劳动力，哪怕来东边重建国也好啊，他早暗搓搓地打听好了，精灵繁衍并不容易，寿命又长，人口规模绝对不可能超过人类，所以他一点儿也不担心精灵的国度反客为主。

“这样吧，我去和这位瑟琳娜谈一谈。”海伦突然道，“我不希望她做出错误的决定。”

对于海伦的做法，塞西尔当然十分赞同，感谢过海伦后就离开了铸造坊，草原上的星空永远很漂亮，耐腐钢的出现让他兴奋得睡不着，干脆去会议室办公了。

今年月城的人口即将突破四万，已经算得上一个大型城市了，在罗椰湾这一圈相当有知名度。这样的城市光是行政事务就已经是个可怕的数量，罗素的税务系统不停地扩招，可惜，通译魔法能代替一部分文字教学，还是无法代替数学，罗素除了抱怨没钱就是抱怨没人。

这一办公就到了天亮，塞西尔被兰登叫醒时口水在文件上印出一个脸印。

“你昨晚通宵了？”兰登一边说一边在塞西尔额头印下一个通译魔法，同时以清洁魔法轻抚他狗头，大家都忙到吃魔法面包了，个人清洗程序自然是能省就省，“干什么了？”

塞西尔含糊不清地把昨晚的成果说了遍。

兰登听完后倒是很平静，问道：“关于绿岸精灵的事你有什么想法了？”

“有了，我想去西边看看。”塞西尔早料到兰登会反对，紧接着强调道，“也是为了参加魔法博览会，这次主会场在西边，会有许多当地人去，我觉得这是我们打响名气的机会！”

兰登微微一笑，道：“不行。”

塞西尔早知道兰登是个心性坚决的人，比如不愿意参加魔法定级，无论魔法联盟怎么威逼利诱都死活不去，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兰登会在他出行这件事上如此坚决。

总之就是一句话：不行。

“我活着你就别想。”兰登淡定地道，“太危险了，我护你护不过来，你可不是奥克斯，没有那么多条命。文明神一直没有出现，纸书神怎么警告的，不是一直叫我们低调吗？”

“我们可以组团队。”塞西尔讨好地道，“带保镖，总之一切标准按照你说的来。”

兰登注视着塞西尔的眼睛，道：“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理由一定要亲自去？”

“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了解一切？我是说可能了解某一项，比如丹尼了解鞣革，但是没人能比我更了解所有啊！”塞西尔争辩道，“还有许多设想，是只有我知道的，让别人说也说不清啊。”

塞西尔倒是有个小心思没说出来，不知为什么，他感觉这恐怕是最后一次出去玩的机会，如果说中央王国以后突遭不测，他自然是难逃一死，如果中央王国以后发展顺利，作为最高领导者他也没什么机会到处跑了。

兰登似乎迟疑了下，随后更加坚决地道：“不行。”

塞西尔其后几天一直试图说服兰登，从多角度、各方面不停地解释，甚至发动其他王骑，然而，无论他怎么说兰登始终就是两个字：不行。

海伦在第三天气呼呼地来见塞西尔了：“那帮绿岸精灵真是死脑筋，反正就是不肯走！”

“她有说理由吗？”说服兰登不利的塞西尔更加郁卒，整个人都没精神，“为什么不离开之类的？”

“说如果他们跑了，别人一旦明白他们的无力，就会更加来捕捉他们了。”海伦咬牙切齿地道，“以为现在就看不出来吗？！”

塞西尔想了想，奇怪地道：“还好吧，绿岸精灵不是一直以视死如归著名吗？”

“那是以前，你想想，他们现在连你都求到了……我不是那个意思，陛下，只不过您的名声显然还不足以传到西边吧？”海伦毫无愧色地道，相处这么久，她很熟悉塞西尔的性情了，“既然都求到这边来了，其他稍微有点机会的国家不会求吗？那人人都知道他们的空虚了呀！既然都走到这步了，当然是先下手为强啊！这帮蠢货！”

塞西尔观察着海伦的表情，发觉她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生气：“你看起来……好像比较可惜啊？”

海伦叹了口气，道：“美貌是种罪孽。”

这么一句话塞西尔就明白了，想想瑟琳娜在灯光下哭泣的模样，也跟着叹息一声，不过，也提醒了他一件事。

兰登当晚有点不想回家，最近，塞西尔为了去西边的事很是着急上火，不停地找麻烦，几乎每一件事都和他闹，他实在有些头疼了。

不过，兰登是个好人——特指在情侣关系中，塞西尔相对他的年纪很轻，那么他作为年长者宽容一点也是正常的——他还是回了家，一进门，就看见塞西尔笑眯眯的脸。

兰登脚下一停，心中响起了警报，却还是慢腾腾地边走边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最近我脾气不好，给你添麻烦了。”塞西尔笑道，“来来来，你坐。”

兰登挑了下眉毛，带着点警惕的味道过去一坐下，塞西尔就一个饿虎扑食欺了上来，几乎坐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道：“我的丈夫，喜欢我吗？”

兰登：“……”

一百级警报呜呜地响。

※※※※※※※※※※※※※※※※※※※※

我觉得差不多车预热好了……不过嘛，宇宙车似乎有点不符合，我在想开什么样的车……钢车吗？种地车？做饭车？

第155章 让我们盖房子吧！

塞西尔有时候很天真，不是“那种”天真，而是一种兰登觉得好奇的天真，他仿佛天然相信某些东西，就像太阳挂在空中，河流汇入大海，那种坚定不移的执念，更神奇的是这些执念通常都成功了，梦想变成了现实。

在感情这件事上，塞西尔也过于“天真”，有时候兰登的心中会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我背叛他会发生什么事？他会哭吗？会绝望吗？会疯狂吗？

兰登见过不少为爱疯狂的骑士们，有人甚至在战场上宁愿冒着害死全部同僚的危险也要杀掉前男友，所以，基佬骑士团尽量把爱人们甚至分手的前恋人安排在不同的战场。

被抛弃的女人疯狂，被抛弃的基佬不仅疯狂还手握强大的武力。

塞西尔一直相信兰登的感情，兰登很清楚，他喜爱塞西尔，愿意呵护塞西尔的梦想与感情甚至为之付出生命，但是爱情太奢侈了，他消费不起——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消费，甚至爱情本身是什么都令他疑惑。

比如现在，兰登一眼就看穿塞西尔试图通过性来解决西行这件事，他不排斥性，这是释放压力的好手段，他也有过几段稳定的感情，但是西行并不是区区性能解决的。

塞西尔似乎把性看得过于重要，这点上和某些女人有点相似，在进行到某些环节时兰登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扶住塞西尔的脑袋问：“你第一次和男人做这个？”

“呃……我和女人都没做过这个。”塞西尔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当然男人也没有。”

兰登皱起眉头：“所以你是处男？”

“我要强调一点！”塞西尔恼火地道，“我硬得起来好不好？我超硬的！我有过女朋友，有过！正正经经的女朋友，正常的女朋友！情侣间该做的事都懂，我又不是傻子！”

兰登笑了起来：“你在激动什么。”

塞西尔哼了一声：“你怀疑我的能力！”

“我可没有。”兰登顺着床边滑了下去，地板有点凉，柔软的羊毛地毯令人舒适，他捧起塞西尔的脸颊一边亲吻一边慢慢抱在一起倒在地上，他必须占据主导，“我只是想让你得到最愉快的体验。”

塞西尔第二天醒来时感觉浑身上下被大象踩过，躺在床上保持着睡醒的姿势怀疑了会儿人生，总觉得昨天晚上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不过，他此时满脑子都在想：我昨晚说了要去西边吧？有没有说？

“醒了？”兰登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塞西尔赶紧翻过身，立马听见腰骨发出可怕的卡吧声，他脸色铁青地僵在那儿，兰登乘机过来给了他一个通译魔法的吻。

“我有没有说……”塞西尔尝试着确认昨晚的行为。

“西边不行，想都别想。”兰登微笑着道。

塞西尔：“……”

兰登的微笑还是很俊美啊！

算了，反正睡兰登怎么都不吃亏。

塞西尔不能亲自去还是可以派人去的，更何况，魔法博览会开幕还有一段时间，他必须做一点准备，比如，中央王国缺乏空中力量，而热气球是个实用的选择。

丹尼发明了铬鞣革，更加轻薄坚韧柔软，足以构成气球的主体，接下来只要研究出“烧火”的东西就可以上天了。

为此，塞西尔不得不去找火焰地精们。

铸造院永远灯火通明，不仅因为油灯还因为燃烧物充足，炉膛始终燃烧着熊熊火焰。铸造院的燃料从一开始的木头、木炭，再到煤、石油，基本上就是一出涨价史，罗素的脸色随着燃料的改善越来越糟糕，炉膛的火焰则随之升高。

火焰地精们依旧吊儿郎当的样子，天上地下老子第一，塞西尔对于他们这态度也习惯了，进了门就直接喊道：“有个东西要你们做！”

原本懒懒散散的火焰地精们突然站直了，死死盯着塞西尔。

塞西尔一脸的莫名其妙：“干什么？”

“其实，外貌并不是一切。”一名火焰地精突然道。

“对，人品才是最重要的。”

“暴力不可取。”

塞西尔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您说吧。”一名火焰地精小声嘀咕道，“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

塞西尔：“……”

这帮货怎么回事？

大概交待了一番热气球的原理，特别要求做出适当的开关阀门，塞西尔带着满腹疑问离开这里去了皮革院。丹尼现在已经当了院长，手下管着十来个人，有他的老朋友也是新收的学生，都是痴迷于鞣革技术，并不在乎魔法不魔法的“先进人士”。至于他那些昔日同事，如今被鞣革皮打压得欲死欲仙，几乎无法糊口，不少人转了行，还有人研究高级制皮魔法不成自杀身亡，更多的人则是把魔法皮的价格降低到和鞣革皮一样，但是由于魔法皮的制造速度实在太慢了，只能算是勉强度日。

一踏进皮革院，塞西尔就闻到了化学的刺鼻味道，心中提点着要注意一下环保问题，月城所在地并没有河流，一旦污染地下水层大家都得完蛋。研究中心规模不大，问题不严重，但是在大规模生产的桐城，环保问题必须密切注意，他对于河流净化这方面的知识一窍不通并且一点儿也不想喝污染水。

塞西尔找到丹尼时，这位年过半百的老法师正在观察一块皮革，皮革院的新产品是皮雕，通过对鞣皮不同层次的雕刻呈现出复杂的纹样，十分耗费人工，加上色彩之后最终效果很惊艳。

“啊，陛……”丹尼像是被噎住般突然闭了嘴，迟疑了会儿才道，“陛下，您来了。”

塞西尔奇怪地瞄了眼丹尼，这位老法师一惯沉稳冷静，很少这样莫名其妙的。

“是这样的，我想知道有没有办法让皮革防火。”塞西尔道，“研究一下防火涂层吧，比如涂油什么的。”

“涂油不是更容易着了吗？”丹尼很快进入专业模式，疑惑地道。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理，总之你都试试。”塞西尔不用特别嘱咐不要魔法，这已经是中央王国的惯例了，中央王国的人都知道，自家国王并不排斥魔法，只是想要便宜东西而已，而沾上魔法两个字的东西都不便宜，“其他方法也想想。”

“好的。”丹尼答应了之后好半天没吱声，又不走，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活脱脱欲言又止的生动演绎，“那个，陛下，您没事吧？”

“嗯？”塞西尔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了，“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那什么……呃……”丹尼的脸色诡异地红了起来，吱吱唔唔半天后终于还是放弃了，“没什么，我去工作了，陛下。”

“噢……”目送丹尼离开的塞西尔摸了摸酸痛的脖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昨晚的活”似乎没有对兰登产生任何影响，塞西尔一惯睡觉不算死，每天兰登起床时他都会在朦胧中醒一下，今天却一无所觉。不得不说，“开车”真是个重体力活动，无论什么姿势都要依靠人本身的体力与肌肉，当时靠着体内狂飚的激素丝毫不觉得累，做完了就累瘫在床上，一秒入睡。

兰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啊……

回忆着清晨见到的兰登，塞西尔不得不感叹古遗民就是与众不同，他并不知道，此时的兰登正对着罗素发呆。

“你不喜欢？”罗素有些意外地道。

“不，我很喜欢。”兰登表情有些空，似乎正在神游天外，“那是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拿着一种能改变世界的宝物，这个宝物是为你所有的，完全被你所控制。”

罗素挑高了眉毛：“危险发言，老师，陛下听见了大概会……嗯，大概会小小生一下气吧。”

兰登吐了口气，难得地皱起眉毛：“他太脆弱了，你明白吗，罗素，我不是指精神而是身体上的。”

罗素沉默了下，道：“老师，你和人类交往过吧？”

“我什么时候和人类交往过？”兰登抬了下眼皮子，“全都是非人类。”

“所以，你是有某种……歧视人类的倾向吗？”罗素似乎有些不明白。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兰登抹了把脸，“他太脆弱了，他的身体构成对我来说就像一片羽毛，我只要把体重全部压上去，他根本没有反抗之力。人类是这种……我没有这种直接的体验，这么脆弱又这么强大。”他的眼中有着困惑，“你知道我察觉到这一点后的想法吗？我想把他关起来锁到哪个地方，万一要是受伤了怎么办？卡罗厄都能把他的脑袋踹下来，他如果死了就真的死了，我甚至没办法追回他的灵魂，谁知道他是不是会回到自己的世界呢？”

罗素一开始还一脸严肃，听着听着嘴角开始疯狂上扬，到最后已经是完全遮掩不住的笑容了。

“老师，对于你这个反应我有个解释。”罗素轻轻说。

兰登如同炸了毛般满脸警惕：“什么？”

“我们一般把这个叫作恋爱中的患得患失。”罗素搂住兰登的肩膀，“老师，你爱上我们的国王陛下了。”

“我一直爱他。”兰登平静地道。

“不，这不一样，这不是出于某种理性或者欲求。”罗素的幸灾乐祸几乎都无法压抑，“你爱他，因为某种无法用正常因素诠释的占有欲，控制欲以及不可理喻的愤怒情绪。”

兰登呵呵的一声：“废话真多。”

“爱情就是这样，残酷而且不讲道理。”罗素得意洋洋地道。

“那我也可以不讲道理一回，告诉奥克斯你把他的调令申请压着不上交。”兰登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温柔善良，“你觉得呢？残酷的爱情专家先生。”

罗素把胳膊收了回来：“老师，我建议您对塞西尔好一点，他是那种遇强越强，遇弱则弱的人，不要压得太紧，那只会让他离你越来越远。”他的语气温柔了一些，“还有，不要总是用理智思考，老师，人生已经很艰难了，快乐一点吧。”

兰登没有继续谈话，他只是想理一理思绪，现在，这已经足够了。

塞西尔忙了一早上碰上了无数个“奇怪”的人，不是眨眼睛就是表情抽搐，都是一付屁股上长了痔疮没办法说出口的表情。

“这帮人什么毛病！”塞西尔一踏进会议室就没好气地道，“我是脸上长出花了吗？什么毛病？”

王骑与奥克斯们都盯着塞西尔，随即爆发出一片笑声。

塞西尔恼火地道：“你们搞毛啊！”

“您有看过脖子吗？”奥凯西有些尴尬地道，“我这儿有镜子可以借您。”

塞西尔莫名其妙地接过镜子，歪过脑袋一看，豁，他的脖子上一大片青青紫紫的，全是吻痕！

卧槽，怪不得见到他的人都是一付欲言又止的表情，怪不得火焰地精会说什么暴力！

塞西尔满心“卧槽”，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老师，你对力量掌握得也太不好了。”罗素慢悠悠地调侃道，“是不是你……呃，今天中午吃什么？”

接收到“调令警告”的罗素悬崖勒马了，奥克斯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之处，咧着嘴笑得像个富翁家白痴儿子：“哈哈哈哈，我一直以为只有圣骑士和混血魔鬼能搞出这么夸张的吻痕，真没想到老师你也有这一天啊！你是不是恨不得把我们的国王陛下吃掉啊？这么用力？”

塞西尔怒道：“你们闭嘴！”

兰登：“我嘴巴可没用力，其他地方倒是挺用力。”

塞西尔：“……”

兰登：“不过归根结底，我都没怎么用力……不能用力啊。”

塞西尔：“……亲爱的，你也闭嘴。”

兰登给了塞西尔一个微笑。

塞西尔恼羞成怒了一会儿，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越看越觉得吻痕夸张得不行，从下颌骨一直蔓延到锁骨，活像被人打了般。他的皮肤并不算白，没有用防护魔法的情况下一般是浅红色，白种人的皮肤不擦防晒霜根本晒不出好看的古铜色，而是像过敏般的粉色或者红色。

“卧槽，这个什么时候能消掉啊……”塞西尔嘀咕了句，把镜子拿到近处看了看，突然问道，“这个镜子是魔法镜吗？”

饭桌上暴发出低低的笑声，兰登半是无奈半是叹息地道：“是魔法镜，暂时不要想这些了，去找欧文大师看看。”

“你不能帮我消吗？”塞西尔很不想把这个痕迹再带给别人看。

兰登笑了笑，没吱声，径自低头吃饭了。

我不想消，这句话被兰登死死摁在了心里。

那一晚之后，塞西尔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变化，只有兰登明白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对塞西尔的感情，对理智的控制，许多东西都有了微妙的变化。他不能肯定这是好的，甚至不能肯定这种变化是真实的，但是他不得不开始从更多的角度思考对待塞西尔的态度。

某天晚上，兰登撑着胳膊侧躺，看着熟睡中的塞西尔。

塞西尔的睡姿还不错，偶尔会动一下，能够令人容忍的范围内。此刻，他的眼珠在眼皮下转动着，嘴巴闭得紧紧的，眉毛也皱着，似乎梦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他不安地翻了个身，往床外侧滚了过去，兰登伸出胳膊把他拨了回来，他就这么滚进了兰登的怀里。

富有弹性恒温的肉体似乎安抚了塞西尔，他嘟囔了几句含糊的话，干脆地整个翻过来，一条腿跨上兰登的大腿，像是章鱼头吸食别人大脑般缠了上来。

兰登轻轻拨弄着塞西尔略有些长的头发，这么久了，塞西尔始终不愿意留长发，一定要剃得短短的，说是这样方便。当他的手指摸到塞西尔的眉眼时，熟睡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慢慢睁开眼睛，带着迷糊的神色看过来。

“你真的想去西边吗？”兰登轻声问。

“唔……￥#%@&*……”塞西尔嘀咕了一句，没有通译魔法兰登听不懂。

“你想去的吧。”兰登把塞西尔的眼皮往下摸着，看着他顺从地闭上了眼睛，“找了那么多理由，最大的理由不过是你并不想当这个国王，你只是想要自由。”

塞西尔当然没有回答，困极了的他只想着睡觉，一觉醒来，昨天半夜发生了什么事就完全不记得了——或者说，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意识中——所以，兰登突然说“去西边吧”时，他的脸上只剩下了迷惑。

“啊？”塞西尔问。

“你不是想参加魔法博览会吗？”兰登道，“那就去吧，不过，不能以本来的身份去，找一个人代替你的身份，你要掩藏身份，而且必须有一个保镖团，不允许离开我的视线……”

兰登没说完，塞西尔就扑上去给了他一个热吻，随即飞一般跑去研究中心，有太多的东西必须要赶在六月之前完工，圣帕尼尔的雨季会从四月持续到五月底，没有那么强的降水量，但是持续的小雨还是令人烦躁，所以，圣帕尼尔就把魔法博览会的日期改到了六月，这也给了塞西尔足够的时间来做完携带的商品与必备物。

此时，无论兰登还是塞西尔都没想到会在圣帕尼尔遇上谁，这不仅是一位故人，还令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更多的变化。

奥克斯的小番外：

熔岩前线是地上生灵抵抗地下生物的关卡，这里是地下那些妖魔鬼怪上来的唯一正常通道，可不是矮人之类的，而是莫耶的同胞们，谁也不知道这里是怎么形成的，总之，这里就是存在了，从此，地上生灵们无论有着怎样的组织形式、无论是文明、国家还是散人都知道，熔岩前线一旦失守，所有人都得死。

这里不仅有魔法大国的人，也有文明之国的士兵，有法师也有信徒，在这里，所有人都暂时放下了身份，共同抵御着那些“东西”，毕竟，那些“东西”可不管你会不会魔法，是不是信徒，只要你长着肉就是最好的食材。

熔岩前线的环境自然不如城市中好，奥克斯去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过，他用纸擦屁股的举动还是引发了同僚们的嘲笑，这些基佬是可以一边杀人一边撒尿的货色，不要说洗漱了，连洗澡都不存在的，魔法的主要功能是保命和战斗，并不是让自个儿更好看。

“看啊，城里的漂亮男孩来了，每天舔国王舔得开心吗？”基佬是基佬，但是经历了长期战斗的薰陶，这里的基佬可不是塞西尔见过的那种，“少年来这里是为了安慰我们吗？那真是辛苦你了。”

奥克斯懒得理会这种讽刺，他现在心情很灰暗，不仅是因为远离爱人，更是因为他意识到了自身的弱小，幽灵体可以赋予他许多特殊的能力，但是不包括强大的魔法与强壮的身躯，甚至他现在这具身躯都是别人的。

果不其然，第一次战斗，奥克斯几乎瞬间就被成群的噩梦魔淹没了，那是些如同海星般的小东西，往往一群出动，毫无声息地沿着墙壁行进，以普通人的肉眼视力根本无法辨别出来，当他近得能看清这片模糊的阴影有点不对劲时，噩梦魔已经闪电般伸出一爪，直直刺入了他的眉毛中心。

一击毙命。

啊，我已经多久没有死过了？

自从罗素挽回了奥克斯之后，他似乎就再也没有死过了，也没有以幽灵体存在过。现在，他的视野是一片模糊扭曲的桔红色，飘摇不定之中他听见了同僚们的怒骂。

“这小子怎么倒了？还没上阵呢！”

“噩梦魔！噩梦魔！”

“卧槽，在哪里——啊啊啊啊啊！”

“杀了他！杀了他！快！”

奥克斯的眼中，一位同僚被一连串小小的、蓝色的海星吸住，蓝色的线探入了那具人类的躯体，像是毒液般沿着大脑运行，逐渐要占满整个脑袋。人类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在幽灵体的眼中明显得如同天空中的太阳，于是，他走过去，伸出“手”抓住了蓝色海星，轻轻一扯，噩梦魔就带着甩出来的蓝色汁液离开了同僚的躯体，发狂的躯体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你……这就是幽灵体？”在战前故意对战友隐瞒身份可不是好事，再说了，骑士长、圣殿骑士、王骑一般都是有点特殊之处的，纯正的普通人很难做到这个位置。

“是我……”奥克斯不知道战友们能不能听见，但是他已经知道自己应走之路，“先扫清这一片吧，我来引路。”

终有一天，我会找回自我，奥克斯这么坚信着。

※※※※※※※※※※※※※※※※※※※※

盖房子的具体过程点同名微博看吧

第156章 锻炼必须得法呀！

要说出发前准备工作中哪一项最令塞西尔头疼，无疑于兰登的训练。

兰登说得非常正经：“如果你没有强健的体魄怎么能随便出去？外面的危险你想都想不到。”

塞西尔一想：对啊，这话有理，那就开始训练吧！

兰登制定的训练很普通，每天跑一跑，举一举石头，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塞西尔接到第一天的训练量时就傻眼了。

“十公里？”塞西尔有些怀疑听力，“每天十公里？”

“对，不过是十公里。”兰登一脸的理所当然。

“不是，对人类来说十公里已经很长了，而且还是每天十公里，我又不是要去参加马拉松！”塞西尔没好气地道。

“我不管你是马拉松还是牛拉松，总之，十公里，开始吧！”

“我不！”

塞西尔屁股上立马挨了一巴掌，不自觉往前一窜。

“你不跑就别想去。”兰登如此道。

塞西尔踌躇了一会儿，见兰登毫无松口之意，无奈之下只得迈开腿，那天他实际上跑了不到一公里就不行了，气都喘不上来了，最终，他今天的成绩只有八百多米，为此，兰登在晚上“惩罚”了他，嗯，他们“盖了另一座房子”，非常愉快。

第二天，另一个七百米，晚上，“另一座房子”。

白天跑圈，晚上“盖房”，这样一个星期后，塞西尔完全是一付随时随地会猝死的模样，会议开着开着就睡着了，口水淌了一桌子。这还不是最糗的，最糗的是他的脖子上吻痕根本消不下去，没脸去见欧文，兰登每次一提到吻痕这个话题就“呵呵”微笑，他只有强行忍着，幸好天气还不太热，他能用围巾“救命”。

“总觉得我有天会因为血栓死掉。”奥凯西的镜子现在归了塞西尔，每天他都要对着吻痕叹气，“这也太恐怖了。”

“你吻的时候没察觉吗？”罗素有些没眼看地道，“不觉得痛吗？”

“真不觉得。”塞西尔回忆了下，奇怪地道，“兰登亲的时候没感觉怎么重啊。”

“你说的血栓是什么意思？”兰登突然开口道。

“血管里的血液凝固了，形成石头一样的东西顺着血管到处乱跑，万一在哪里的血液比较粘稠，这玩意儿堵了血管，人就会猝死。”塞西尔一边看着镜子一边随口科普，“死得还挺快，几秒就完球了，这种死法其实也挺好的……你干吗？”

话音未落，兰登就大踏步过来，口中念念有词，摁着塞西尔的脑袋一顿操作，很快他就感觉脖子轻松了不少，再看镜子，吻痕消无踪。

“这不是挺方便的吗？”塞西尔高兴地道，“你早不做。”

“反正白天消除了，晚上还要印上去的……噢！”莫耶凉凉地补了一句，被奥凯西踢了一脚。

兰登倒没有这么做，晚上温柔了许多，塞西尔还是感觉吃不消，白天锻炼，晚上“锻炼”，再这么下去没有吻痕他也要猝死了。又一次被从背后扑倒在床上后，他第一次推开了兰登那张英俊的脸，干笑道：“那什么，今天晚上就算了吧。”

兰登从指缝里看过来，问：“你不喜欢我吗？”

“我当然喜欢啊！”塞西尔没好气地道，“但是你这么折腾我真的吃不消！”

“我会轻点的……”

塞西尔连滚带爬地掉下床，扒着床边赔笑：“那什么，我今天肚子吃坏了，不太方便……”

“没关系，我可以治。”

兰登说着就要凑上来，塞西尔想到白天的事，突然福灵心至般一把握住兰登的手，深情地道：“我怕我再也承受不起你的爱，万一我要是做的时候死了呢？”

兰登果然止住了动作，眨了眨眼睛：“你是说，你现在体力已经到极限了？”

塞西尔点头如啄米。

“那好吧，休息也是很重要的，不过，既然身体锻炼不好就不要去西边了吧，对了，我找了一个和你有点像的人，明天你去看看。”

塞西尔：“……”

西行啊，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代价！

第二天塞西尔一直睡到了中午，前晚上激烈的“枪战”实在美味，由此带来的则是从身体到精神上的深深疲惫。入睡前，他似乎感觉到毛绒绒的触感，就像猫咪的毛皮，他闭着眼睛钻过去一把抱住，温软的东西滑过脸颊、脖子一直到胸腹，那个东西有点粗糙，似乎带着刺般……

“亲爱的，你昨晚变猫了吗？”见到兰登后，塞西尔忍不住问道。

“没有啊。”兰登一脸无辜的表情，“怎么了？”

“不，没什么，大概我的错觉吧。”塞西尔把这事抛在脑后，“你说那个像我的人呢？”

兰登对着广书点了点头，门开后，三位男子进来了，要说像还真是，从单纯的五官上来看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塞西尔的翻版，一旦开口说话就察觉出不对来了，比如他以前是近视，虽然不用戴眼镜但是看东西时会不自觉地眯眼睛，换了身体后视力没问题了，这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又比如，他看见一个魔法物品时会反复观察，翻来覆去地试图找出特别之处，假冒的人都会魔法，不自觉地会盯着魔能的运动，而且碰上非魔法物品反而会呈现出茫然的表情。

“这个真的有必要吗？”塞西尔无奈地道。

“有必要。”兰登斩钉截铁地道，“除非你不想……”

“我想！我想！我想！”塞西尔一迭声地道。

这一段时间，兰登拿捏着“西行”这个小辫子，逼着塞西尔做了许多平时不乐意做的事，无论他怎么耍赖撒泼都没用，兰登总是微笑着表示不做就别想去。

塞西尔唯一的乐趣大概就是躲进研究中心了。

中国古代可以做出非常清晰的铜镜，电视剧中那些模糊的镜子都是戏说，塞西尔所知最早的镜子记录在秦朝，那时候受制于工艺镜子只有青铜制，而所谓的青铜其实并不是纯铜，是一种合金铜，由两种以上的金属融合而成。那时候的镜子会在青铜中加少量的铅，获得更好的流畅性，同时也能够降低熔点。

塞西尔想做的是唐镜，唐镜的工艺继承了前人的经验，金属原料配比为铜七成,锡二成五,最后补上一点铅，稍有变化但是大体如此，获得的镜子也十分稳定，唯一不同的是，唐代会在镜子里加银，使得唐镜呈现出银白色，加上绚丽多彩的纹样与装饰宝石，唐镜的外表很是华美奢侈。

这个世界，掌握了合金技术的只有中央王国，海伦与辛蒂烧掉了无数金钱，换算成魔法币都是一笔巨款，同时也留下了无数合金配比的记录，塞西尔可以自豪地宣布，论起合金冶炼，中央王国是这个世界唯一也是最顶级的。

一面唐镜，塞西尔只是打了个招呼，铸造院很快就给做了出来，他拿着镜子看了看，不由得感叹工业真是烧钱啊。

这要是换作其他统治者，恐怕早就把工业砍了，这么烧钱的玩意儿却没有任何直接产出，以数年的频率获得少许利益，性价比实在太低了。不像魔法，一旦发明出新魔法立刻可以造福无数同水平的魔法师，成本低得可怕，毕竟生灵只需要食物就行了。有些魔法需要施法材料，大多也限于天然材料，如果是复杂的材料，通常都是大型魔法或者魔法阵了，投入大获利也大而且效果立竿见影。

塞西尔刚穿越时有个猜测，这个世界是两极分化成上层与下层，事实正如他所猜测的，不过，这不是两个互相看不见的阶层，而是直接对接的，就像阴阳两极，没有中产阶级做缓冲。

魔法作为上层，其生活和技术水平已经超过了地球，毕竟地球造不出真正的“空中花园”，而非魔法的下层则直接落进了封建社会都不如的地步，下层人士即使机缘巧合赚了钱也没办法消费，不要说好东西了，稍微正常一点的东西全部是魔法造的，比如，下层连一面镜子都造不出来，于是，这些赚了钱的下层人士只能使尽全力挤入上层的魔法世界去，形成的恶性循环就是下层无论精神还是物质都越来越贫瘠。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能够轻易改变世界的？”兰登听完塞西尔的理论，看着手中的唐镜，随口道，“如果没有任何方向一直自己摸索的话，不要说热情了，成本也会很快花光。就算你，不也走了很多弯路吗？罗素整天抱怨铸造院和吃钱一样，那都是成本啊。”

塞西尔叹了口气：“不谈这个了，你看这镜子怎么样？”

“很不错。”兰登照了照自己的模样，“不过，镜子的需求量没那么大吧。”

“但是我们便宜啊，而且以整个世界来说需求量就大了。”塞西尔美滋滋地拿过镜子，光滑的圆镜看起来有点单调，“你知道哪些对装饰比较在行的人或者商家？”

“装饰？”兰登想了想，道，“香齐家族一直专注于女性用品。”

卡罗琳·香齐曾经以为人生到此为止，在这个偏僻的港口城市渡过残生，然而，她得到了一个机会，这一切起始于与一位杂货店销售女郎的礼貌性‖交谈。如今，她在家族中春风得意，甚至超过了不少魔法天才，她与月城，哦，不对，现在该叫中央王国了，她与中央王国谈下的一系列合作使得香齐家族在罗椰湾的影响力急剧增加，家族得到了巨额利润以及新的人脉。

香齐夫人接到塞西尔的邀请时没有任何犹豫，稍作打扮之后就出了门，这位中央国王从未掩饰他的性取向，所有女性不必担忧被骚扰，她很清楚中央国王开门见山的性格，而她并不厌恶这样的做法。时间一长，她逐渐无法忍受先用典故说上30分钟客套话的社交礼仪了，这令她在社交圈中的评价有所降低，说实话，她根本不在乎。

权力是最好的妆容，财富是最美的衣裙，香齐夫人坚定地相信着这句话。

尽管塞西尔说不是急事，香齐夫人还是选择了狮鹫以求最快速度到达月城，以示诚意。

如今的狮鹫在月城、埃博都有营业点，可以直达，但是价格不仅涨到了2金币，还不再免费提供高空防护套装魔法了，这样一来，魔法位不够或者不会相关魔法的人就不得不放弃乘坐狮鹫，对于这一点，依旧“坐得起”的她也颇有怨言。

这也怪不得狮鹫行，自从城际马车开通后，坐狮鹫就变成了真正的“急行”了。

城际马车从托托港到月城仅需三天多，一路上会经过瑟林人的海城、桐城，基本上一天一个城市，沿途设有方便的驿站，现在的马车还发展出了卧铺“快车”，上去后可以睡觉，沿途不休息，驿站提供换马换车夫服务，两天一夜就可以到达，资费不过50银币，虽说听起来只比狮鹫便宜了一半，但是一辆马车至少坐四个人，分一分就便宜多了，如果选择“慢车”，一辆车可以挤六个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费用便宜，沿途体验又不错，马车商行一诞生就大受欢迎。

香齐夫人知道点内幕，当初托托港的狮鹫商行老板极为愤怒马车商行定价太低，导致狮鹫生意大减，而当他惊讶地发现月城的四轮马车商行居然不属于官方，而是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经营时，果断拉出资金建设了属于他的马车商行。

当然，马车是从月城定购的，月城的马车在水泥大道上不用交养路费，可以省下不少钱。实际上，只有月城的水泥大道才会有这种优惠，不过，罗椰湾的水泥大道几乎全是月城或者高庭人铺的，这种优惠也就变成了一种误解，甚至出现过，有人走了格瑞特铺的水泥大道遭遇收费后大吵大闹，非说被骗了的搞笑事件。

如今，狮鹫变成只有个人紧急情况下才会乘坐的昂贵交通工具，狮鹫商行的老板一再提高价格，原先免费提供的服务，比如高空魔法防护也变成了付费项目，显然不再在乎这部分利润了，听说他的马车商行收入颇丰，因为城际出行已经成了这片草原居民们的日常。

香齐夫人知道，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城与城之间尤如一片死地，要不然野民这种词是怎么来的？

罗椰湾如今有着前所未有的繁荣，不管假日还是平时，那些灰色的水泥大道上都满是马车，运货的、拜访亲友的、上学的、上班的，仿佛是某种奇异的魔法般令整个罗椰湾充满活力。这种现象越是往格瑞特荣誉王国去就越少见，毕竟那里的道路并没有那么密集。

香齐夫人有着足够的商业敏锐性，通过不同的地区，她仿佛看见了未来与过去，而她倾向于哪一边已经不言而喻了。

中央国王真是个天才，香齐夫人这么认为。

到达月城的政府大楼后，香齐夫人发现狮鹫行的老板居然也在。

政府大楼这个名字被不少人吐槽过，包括香齐夫人，她完全不理解皇宫为什么起这种毫无气势的名字，落成之后，她又觉得幸好没起名成某某宫，四四方方的六层楼真的配不上皇宫这种称呼

塞西尔的侍从请香齐夫人稍等片刻，狮鹫行老板先行进入谈话，她礼貌地答谢后坐到等待区翻开了日报和杂志。现在的月城是有报纸这种东西的，甚至会传播到托托港，其他地方也想仿制，但是月城并没有卖出印刷技术，花大价钱请魔法师复刻又似乎划不来，于是，至今为止报纸这种东西只有月城独家占有。

塞西尔不打算开放这种很容易引导舆论的东西，毕竟在这里是极少有文盲的，报纸和书籍的威力可想而知，随着城市生活圈的缩小，信息传播的加快，他不可能放任其他人掌握印刷技术，能拖一时是一时。

有时候，塞西尔也感慨魔法对工业技术的帮助，魔法食物联盟让微生物加快繁殖，很快得到发酵结果，很方便做不同的配方实验，他也请过一个时间方面的魔法师来加速演绎验证合金的效果。

那位法师掌握了一些时间魔法，身价极为昂贵，只收魔法币，当他听到辛蒂的要求后脸上露出了明显的鄙视与愤怒，先是一番呵斥把辛蒂骂得眼泪汪不，之后表示必须加价，因为“这种下贱的工作影响了我的心情”。

最终，这件事还是在兰登的面子下结束了，他亲自陪同这位法师使用了时间魔法并且恭送走人。

塞西尔当然很气，不过，他所有的愤怒在兰登的一句话下熄灭了：“我学会了。”

“什么？”

“他的魔法不怎么高级，在时间魔法中算是挺简单，我以前看过书就是没实际见过操作，今天看也不过如此。”兰登平淡地道，“你以后再需要这方面的魔法叫我，不要浪费魔法币了，罗素已经要爆炸了。”

塞西尔：“那个人不会生气吗？”

兰登：“哦，那来打我呗。”

塞西尔：“……”

那位法师到底还是没有来找兰登“算帐”，只是兰登从此以后在法师圈内多了一个无耻的印象，但是要说怎么无耻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被人看一次就学去魔法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塞西尔那次没恰柠檬只感觉到了真爱，要知道，请那位法师的价格抵得上月城一个月的税收了，而兰登轻而易举就能达到那个境界，可想而知兰登如果愿意在魔法上多努力下，能够得到怎样的地位和财富。

邀请狮鹫商行的老板来是为了热气球的事，塞西尔虽然让丹尼和火焰地精们研究了，但是关于高空交通工具还是需要专家的介入嘛。

狮鹫商行也是有联盟的，属于艾尔玛海岸联盟的官办生意，老板是海岸联盟的国民，一名托托港的承包商，名叫克莱夫，长得干瘦干瘦的，身材奇高，长相很和蔼，充满了中年人的油腻特征——是真的油腻，这货无论何时都满面油光，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陛下，您这个设想看起来可行，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克莱夫迟疑地道，“我倒不是因为自家的生意，您明白的，狮鹫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主要营收点了，但是这个热气球无论怎么看都不如狮鹫实用啊。”

“一个吊篮当然不实用。”塞西尔微笑着道，“如果做成一艘船呢？想像一下，一艘船吊在气球下，满载货物和人，从一个地方飞往另一个。”

克莱夫露出惊讶的神色：“那得是多大的气球啊！”

“相信我，肯定能成功的！”塞西尔停顿片刻又补充了一句，“反正名字不要起成兴啊堡啊什么的就好！”

克莱夫：？？？

中央国王果然是个怪人。

送走了克莱夫，香齐夫人应召而来，塞西尔与她也算得上是老朋友了，双方的态度随意了许多。

塞西尔把唐镜拿出来给香齐夫人，道：“我需要给这镜子做一些装饰。”

香齐夫人反复观察着镜子，带着一丝兴奋道：“真是美妙的东西，成本呢？”

“这个是矿物，如果能发掘出矿源，成本一个大概能控制在两金币以下，主要这玩意儿需要用上银。”塞西尔说道，“不用银也可以做出稳定清晰的镜子，但是没有这么白，颜色不太好看，我觉得可以做成两种价格。”

“我明白，和肥皂一样。”香齐夫人笑眯眯地道，“还可以开发不同的规格，比如全身镜、随身携带的小圆镜，梳妆镜等等。”

“这些就看全您啦，五月之前最好给我至少一百面装饰完成的唐镜。”塞西尔道，“越豪华越好。”

“唐镜？这是图海的产品？”香齐夫人惊讶地道。

“只是这么个称呼而已。”塞西尔解释道，“您懂的，魔法博览会上的客人可都是出手大方得很，不能错过赚钱的机会。”

香齐夫人感叹道：“真好啊，我也想去见识下。”

塞西尔一愣：“您没去过吗？”

“看您说的。”香齐夫人掩嘴而笑，“只有大国、大文明以及一些历史悠久的团队才能得到邀请，我们这些商人，无论做得多大也是没机会的。”

塞西尔想到中央王国自从升至文明级后也一直没得到邀请，突然冒出一个点子。

“香齐夫人，如果付钱就可以参加魔法博览会，您愿意吗？”

香齐夫人的眼睛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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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房车评价看得我笑死 了……你们真是太可爱了~

第157章 屯货备战一百天

商人在这个世界并不受人歧视，某些角度来说还被称为“高洁的志向”，塞西尔原先一直以为这是相对传播异文明而来的想法，后来才知道，所谓“高洁的志向”是指赚了钱后进入魔法世界，这种隐喻真实得令人反胃。

魔法博览会不邀请商人一方面是“魔法”的名字，好歹要和魔法沾点边才好邀请啊，虽然如今的魔法博览会已经沦落成卖货会，但是不能连面子都不要，这也是为什么中央王国几年来都没有接到任何邀请的缘故，中央王国出了名的不重魔法，和图海类似。

瑟林重建之后再也未接到邀请，原先大概是因为海上浮国的缘故吧，毕竟那个“魔法含量”比较高，为这事格雷还和塞西尔抱怨了一阵子，他升为“国王”后，关系莫名亲近了不少，大概是格雷觉得彼此地位相符，交往时轻松了许多。

塞西尔的想法倒是不复杂，参加魔法博览会一方面是想要解决绿岸精灵的问题，一方面则是想赚钱。绿岸精灵那个他是没什么把握能够一举解决的，除非绿岸精灵愿意迁徙，不然就是“好言难救该死的鬼”，但是赚钱这件事他还是挺有把握的，口号就是“能搞死一个行业是一个”，说真的，许多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行业完全没必要掺和上魔法。

用魔法去实现一些超现实的事情不好吗？非要掺和进普通人的生活中，真是浪费。

塞西尔先是对香齐夫人大概说了下设想，让她去接触一些商人，看看意向，他则去找了瑟琳娜，询问有关带人进场的规定。

“好像……并没有相关的规定吧？”瑟琳娜听完塞西尔的来意，也颇有些疑惑，不太肯定地道，“以前似乎有过人数规定，不过从未听说过有谁因为人数过多而被拦下来。”

“那地盘呢？”塞西尔参加过的那界摊位是固定的，位置与大小都定死了，谁也别想改，“有没有办法增加一些面积？”

“这个恐怕不行。”瑟琳娜面露难色，“我们的位置估计也不会怎么好。”

这倒是可以想像。

塞西尔道过谢后去找了兰登，把设想大略说了下，兰登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好久。

“干什么？”塞西尔心里都有些发毛了。

“你总是想搞一个大新闻啊，亲爱的陛下。”兰登笑了笑，“我倒是不反对这个计划，但是这并不容易，从基佬骑士团那边想想办法吧，我最近在魔法联盟里的风评不怎么好。”

塞西尔很些不好意思，兰登风评被害正是因为他太穷了请不起魔法师……

伯顿很快传来了消息：想要大摊位可以，但是要把侍从们送来一部分，缺人。

塞西尔看到“侍从”几个字就两巴掌合上了羊皮卷，气了一会儿不得不再度打开，看到最后又气得合上了。

七百张嘴在这里白吃了两年的饭，好不容易拉扯大了，一百多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们可以当个人用，伯顿这就来摘果子了，时间掐得刚刚好！

要不是月城有土豆，根本养不起这么多张嘴，我容易么我！

塞西尔就这么看两眼合上，打开再看两眼又合上，各种气上心头，恨不得把伯顿的假胸扯下来糊对方头上。

“伯顿也不容易。”兰登笑了起来，“作为坦布尼塔分区圣殿的圣殿骑士长，他的压力也很大的。”

“屁的压力！”塞西尔嘀咕了句，“那这样吧，给他二十个人，十四岁的，行不行？”

“他肯定要最大的啊。”兰登说道，“别想了，你就给他五十个年龄最大的，要这些人自愿去，剩下用年龄小的依次补齐。”

塞西尔还想争辩，兰登突然话锋一转：“你到底要多大的摊位？”

“emmmmmm……”

香齐夫人最近在托托港的活动十分频繁，许多商人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迹像，当她再度拜访月城，塞西尔变得很开心，给伯顿发了信后以异常雀跃的心情等待着回信。

伯顿的回信只有一行标点符号：……

塞西尔边笑边道：“他也学会用标准点符号了。”

“你给他写了什么？”罗素好奇地道。

“没什么，就是告诉了他我们参加魔法博览会的大概人数。”塞西尔美滋滋地在羊皮卷上写着回信，“我可不是故意为难他，本来就要这么多人的。”

“到底有多少人？”奥克斯道。

“六百三十一家商行，预计三千多人。”塞西尔咧着嘴道。

王骑们都是一脸懵逼的表情。

“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会搞事。”奥克斯一边感叹一边把煎饼果子塞进嘴里。

现在的月城，食物口味和地球相差无几，煎饼果子做得尤其酥脆，加上高原特有的牦牛奶酪和芝士，撒上椒盐，令人回味无穷。

伯顿居然真的答应了塞西尔这近乎胡闹的摊位要求，接到回信时他都有些不敢置信，想想上次魔法博览会那拥挤的场面，他无法想像三千多人要怎么安排得下。不过，既然伯顿说了，他就不去问怎么回事，乖乖挑选一百名侍从准备送了过去。

这部分侍从在教导骑士的调教下可谓是茁壮成长，那些骨瘦如柴的孩子们此时已经长得极为壮实了，不少人还学了一口中文，活脱脱一个土著模样。

令塞西尔意外的是，居然有相当一部分侍从不愿意离开月城。

基佬骑士团当初收留这些孩子当然不会故意区分基佬不基佬，其中还有不少女孩，秉持着能帮一把是一把的念头，这也是基佬骑士团在民间名声不错的原因之一。

直男和直女们当然不能进入基佬骑士团，只能作为行政人员服务基佬骑士团五年以此来换取自由，这是谁都不会置疑的等价交换，即使最善良仁慈的人也不会为此指责基佬骑士团，如果这些孩子有魔法天赋，将被送入各个魔法大国的魔法学校学习，学成之后必须回到基佬骑士团服役三年。

当然，如果愿意终身服役也是可以的，只是不会获得骑士的头衔，自然也无法享受基佬骑士团的各种遗嘱法则了，这很吃亏，稍微有点出息的人都不会选择这条路。

“这是种天然的筛选，保持了基佬骑士团的纯粹。”兰登道，“也保证了团内骑士们安心。”

“不还是有我这样的直男混进来吗？”塞西尔不以为意地道，“一样享受了遗嘱法则啊。”

“装出上床的样子还是行的。”兰登突然加快了动作，抱住塞西尔的上半身上不让他动，“难受不难受只有本人才知道了。”

塞西尔的“过山车”从最惊险刺激之处九十度直落下来，其中滋味确实只有他知道了。

不愿意进入基佬骑士团的孩子们大多都是直男直女，还有一部分性向暧昧，只是不想成为骑士，毕竟，月城有许多职业而且无需魔法天赋。

月城是有教育系统的，至少初中水平，孩子们除了学习必备的生活技巧与常识外，还会有研究中心的大佬们来轮流上课，主要任务是介绍各种职业。

万一就出了几个冶金大师或者化学天才呢？这是塞西尔的想法。

果然，有不少孩子对于不同的专业十分感兴趣，一旦确定不会进入基佬骑士团，就可以进入与研究中心有合作的工坊里成为实习生，他们没有工资，工坊包食宿并且为他们支付一定的费用“赎身”。

“你知道关于中央王国有个流言吗？”这天午餐，莫耶懒洋洋地道，“中央王国拒绝魔法。”

塞西尔停下了咀嚼炸脆鸡骨的嘴，瞪大了眼睛：“哪来的？”

这可是非常严重的指控，目前的这个世界，如果哪里被宣布与魔法无缘，那么这里很快就会成为死地。塞西尔极大地改变了罗椰湾，但是要改变全部人心中的观念还需要时间。

这种流言很容易令中央王国被人们怀疑与唾弃。

“因为那些侍从们。”兰登接上了嘴，“一般来说，一百个孩子至少会出现十个大法师级别的苗子，三十个中级法师的潜质，剩下的全是普通法师，但是基佬骑士团这一批七百个孩子中一个大法师的苗子也没有，十二个中级法师，剩下是普通法师，其中甚至有一个不会魔法。”

塞西尔眼睛亮了下：“不会魔法是不是……”

“他的祖先有和你一样的情况。”兰登打破了塞西尔的期盼，“他有一个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材质很奇怪，魔法鉴定过了，不是我们这边的东西。”说着，他拿出一块扁平的长方形黑块。

塞西尔眼睛都直了，赶紧拿过来一番观察，材质介于钢铁与塑料之间，但是平整的表面与侧边凸起的小竖条设计证实了他的猜测：这他妈就是手机啊！

“这孩子的父亲原本在克兰道尔工作，连通译魔法都不会，虽然勉强度日但是最后还是被赶了出去，已经去世了。基佬骑士团查了他的家底，他的曾祖父母辈还是会魔法的，四个人都会，祖父也有使用魔法的记录但是出了‘魔法事故’，他的父亲一生下来就不会了，到他这儿就更没有希望了。”兰登说这个故事时，王骑们都发出了窃笑声，塞西尔也尴尬得不行，“总之，我们都明白的，这孩子是不可能有使用魔法的希望了。”

塞西尔琢磨了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完全不会魔法的人是不是很少？”

“当然很少。”奥克斯道，“很罕见的。”

“但是……我怎么觉得像我这种情况一直出现啊，如果说不断有我这样的人出现，那后代加起来也应该不少了吧？”塞西尔疑惑地道。

“你傻么？”莫耶挑了下眉，“像以前，这样不会魔法的孩子没几代就绝后了，无论男女，谁会希望自己的后代不能使用魔法呢？哪怕再小的机率都不行，如果是女人，可能还会因为生育这个能力而留下后代，男人就想都别想了。”

莫耶的话里完全不把人当人，但是实情确实如此。

塞西尔叹了口气，“穷不过三代”的生动演绎，到三代就就留不下后代了。

最终，塞西尔剔除掉年龄过小的、不愿意去基佬骑士团的，送了一百个十岁至十五岁的孩子过去，伯顿来信激烈抗议送十岁孩子过来，“根本没法干活”。

塞西尔完全不在乎，并表示再逼逼就把更小的孩子送去，伯顿回信威胁说要缩减摊位面积，他回信说要把这事告诉所有的商人，双方你来我往，互相拆台，最终达成了一个协议，这次魔法博览会收入的1%上交坦布尼塔圣殿。

伯顿本来还觉得1%太少了，但是被塞西尔喷回去了。

“他也不看看我们准备的东西！”塞西尔底气十足，“1%就够他赚的了，什么也没干！”

“其实还是干了的。”兰登说道，“毕竟圣帕尼尔我们没有人啊，这种地方很难插人进去，所以他其实是动用了许多关系，曲线给你办了这事。”

“是因为奴隶制吗？”塞西尔好奇地道。

“不，在圣帕尼尔同性恋是要被剥皮的。”兰登道。

塞西尔：“……”

“因为奴隶如果不生育，就罪该万死。”

“同性恋就是奴隶？”

“同性恋不生育，所以会被降为奴隶。”

“……”

“什么鬼玩意儿？这种地方为什么没有灭亡？”塞西尔有些愤怒地道。

“因为圣帕尼尔盛产魔能啊。”兰登说道，“那里有魔能井，魔能聚集之处有一定的污染性，人如果接触久了会发疯，但是总要有人在那里开采的，所以，你懂为什么圣帕尼尔能一直存在了吧？圣帕尼尔以前的画风还挺正常，我是指以克兰道尔、洛榭这些大国来看比较正常，它也不捕捉这两国的人，或者说，至少不会明面上捕捉，据说这两个魔法大国和圣帕尼尔有桌下交易，一些国家敌人会被抓去做奴隶。不过嘛，从基佬骑士团的消息来看，圣帕尼尔的新国王野心勃勃，已经发出警告了。”

塞西尔听得表情有些扭曲，这个剧情简直不要太眼熟，看起来只要人类还存在，真是太阳底下无新事，他同时又有些担忧：“那我们这么大喇喇地过去……”

“你是国王，不一样的。”兰登道，“一位国王带王骑过去还不至于被当场剥皮。”

“可是我有这方面的名声吧……”塞西尔皱起眉头。

“所以你的团队里需要一位妻子。”兰登淡定地道，“出发前记得挑一个，最好武力值最高，我看图海女人就不错。”

塞西尔：“……”

出发前不仅需要妻子还需要各种货物，其中有一项重要的东西，塞西尔无论如何也想做出来，而做出这样东西则需要打通各项关卡。

首先，丝。

养蚕这个行业可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间断，塞西尔这两年也屯积了不少，做了种种实验，由于纺织机没有就位，目前还处于人工纺织的地步，大家都在摸索织法，这方面塞西尔除了贡献纺织机的手绘图之外毫无帮助。

幸好，对付噼叭利不需要纺织机，成布的丝绸反而用不上，她需要的是丝。

无数的丝剪裁成一样长短，细细地纺织在一根透明的蛛丝上，这是问克克借的，这位地下居民一听是治秃需要，当即慷慨地送了几百米长丝，吐到差不多丝尽蛛亡。

所有的蚕丝都经过特殊薰染，用魔法把银覆盖在表面，特殊时刻特殊对待，塞西尔只是讨厌使用魔法的观念而不是魔法本身，在他看来魔法还是挺神奇的。

当塞西尔把这顶“丝银假发”带给噼叭利时，得到了一个惊叹的眼神：“这是什么？”

“一种纺织品。”塞西尔殷勤地道，“您看这柔软度，垂坠度，如何？银色与您的毛皮完全一致。”

“确实！”噼叭利喜不自禁地道，“这是魔法物品吗？”

“不算全部。”塞西尔倒是有些疑问，“其实，你没有想过用同伴的毛发来编织吗？”

“我们的毛发只要一脱落就会失去原本的光泽。”噼叭利让侍从们把假毛套在尾巴尖上，得意地甩来甩去，观察着绚丽的银色光泽，“如果全部用魔法制成，要做到一模一样的质感价格实在太昂贵了，还有使用期限，必须不断购入换新，我消费不起。”

塞西尔惊讶地道：“魔法制品还有使用期限？”

“当然啦！”噼叭利直立起上半身，前爪不断握放着，仿佛在诉说着某种愤怒与委屈，“你知道一顶全质感假毛要多少钱吗？50克兰！是克兰啊！这么贵，而且只能用一年，我根本消费不起！”

塞西尔心中一动：“那您觉得这顶假毛如何？”

“还不错，虽然发尾的质感不够真实，但是想到价格……对了，这个多少钱？”噼叭利似乎才想起正事，急忙问道。

塞西尔只感觉一条金光大道在眼前展开，堆起营业用的热情笑容，道：“不多，只需要一克兰，而且使用期限最长可以达到五年，只是镀银需要定期重复，我不太清楚使用期限……”他看向兰登。

“这个魔法大概能持续一年左右，费用大概0.8克兰。”兰登凑过来小声道。

噼叭利睁大了眼睛，过了好几秒，她一把抱住塞西尔的腿，大声道：“先给我来一千……不，一百套！”

克克在一旁看得眼热，但是他的毛发比较硬，目前还没有适合的“假发”，而且他还是更想要真正长出来的头发，所以宁愿等欧文大师的植发手术。

噼叭利暂时获得了以假乱真的尾发套，自然乐意帮塞西尔去找白瓷矿，有了地底居民的帮忙挖掘工作极其顺利，仅仅几天就能挖出差不多一公里的矿道，令他大开眼界，同时也动起了脑筋。

“要怎样的条件你们才愿意来工作呢？”塞西尔询问噼叭利。

“我们并不需要这份工作呀。”噼叭利的回答令人绝望，“地面上没有什么是我们需要的。”

塞西尔只得放弃，暂时把精力先放在这批白瓷矿上。

月城在制陶上其实已经相当熟练了，白瓷找到后先是试验了几次，得到的成品并不怎么理想，白是白了，噼叭利发现的白瓷矿含铁量很少，烧出来确实洁白似雪，品相素雅，但是不知制作工艺还是材料问题，始终烧不出塞西尔想要的那种半透明模样。

直白地说，不够惊艳。

对于这个塞西尔也没有什么办法，他记得那种“玻璃相”的白瓷是用硅含量较高的瓷土制成，真正的质如凝脂，见一眼就印象深刻。

噼叭利暂时找不到这种瓷土，那只能等了，反正手头的白瓷也够替代现存产品的，塞西尔立马开始疯狂赶工，要在六月之前尽量多的制造白瓷产品，更何况，还可以在白瓷上绘制不同颜色的釉，白底与艳丽的颜色相衬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

同时，木制纺织机也造出来了，塞西尔这次死盯着火焰地精，不准他们捣乱，总算是顺风顺水地搞出来了，让纺织业的人试用了下，效率顿时提高了不少，可以说从“单线程”提高到“多线程”，丝绸与棉布顺利实现量产。

香齐夫人再度应召而来，商议服饰设计，她对布的种类突然增加了这么多表示出极大的兴趣，这也证明研究中心的保密措施起了效果，塞西尔顺手给她展示了一件东西。

“您看看这个。”塞西尔把一个分成两格的扁平盒子拿出来，这是他要求冶金院和食品院联合制作的，以红曲霉素与藏红花提炼出的色素，与油脂、粉尘相混合制成的眼影，目前只有桔红与正红两种颜色，“这个叫作眼影。”

香齐夫人看了看眼影盒子，抹了点在手上，再看看做模特的姑娘，眼里燃烧起了灼热的火焰。

与这个世界现有的眼影不同，这个眼影里有矿——云母矿。

时间过得很匆忙，塞西尔也过得很匆忙，季节逐渐转热时，出发的日子终于到了！

第158章 一夜回到解放前

影响生意的因素有很多，在这次西行卖货中第一大影响就是运输。

罗椰湾已经习惯了廉价的四轮马车与免费便捷的“高速公路”，但是西边可没有，沉闷无变化的西边依旧是以前那般模样，塞西尔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这几个月的备货加班狂潮中，他花费了不少钱雇佣临时工修铸埃博至布林赫城之间的“高速”。

布林赫是绿岸的主城，绿岸和这个世界大多数国家一样，没有把整个国境给包进墙内，只有五座城市，幸运的是，城与城之间距离很短，最长的也不过三天即达，有的城甚至可以肉眼互相看见。

由于西边良好的自然环境与充沛的魔能分布，西边国家之间非常拥挤，像东边这样，坦布尼塔与格瑞特之间居然隔着一个巨大的空地是，埃博独占一个大草原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国与国之间的界限自然也很模糊，今天你多占一点，明天我抢回来一点，自然出现了不少摩擦，小国已经被吞噬殆尽，至今为止，这种不稳定与动荡还是蕴藏在东边每个国家的文化里。

塞西尔原本想雇佣绿岸精灵帮忙修路，或者说绿岸精灵主动帮忙也行啊，毕竟这事儿绿岸精灵也能得到好处，逃跑时都要快一点嘛，结果绿岸精灵直接拒绝了这两个提议，并且委婉地表示不是不愿意是不会。

“就是不愿意，修路有什么不会的，我们都提供水泥了。”达利带着一身斑斑点点的毛发悠闲地啜着奶茶，“那帮家伙可要面子了，特别注意形象，你带的眼影和口红我觉得在绿岸就差不多能卖完。”

“是吗？”塞西尔掏出小笔记本写下加倍生产化妆品的条目，“奶茶怎么样？”

现在的月城已经发展出纸杯奶茶，附加麦杆硬化的吸管，随买随走，垃圾全天然集中处理，塞西尔很看好这行的前景。

达利道：“还不错，就是有点贵。”

达利都说贵了，那是真的贵，不过也难免，水果是从图海运过来的，经过两年的建设恢复“唐”总算缓过劲来了，塞西尔提供了大量的工作岗位以及采购业务，比如水果。

位于热带的图海本来就多产水果，来自于大自然的馈赠，没理由不收啊是吧？由于运输道路的打通，有些耐储存的水果比如香蕉、椰子、桔子、苹果、梨等等终于可以运往罗椰湾各处了，比较难保存的诸如芒果、荔枝也可以在冰块、布料与魔法多重加持下健康到达，代价就是成本的增加。

另外，甘蔗的大规模生产为图海带来了巨额利润，塞西尔对于糖的需求简直无穷无尽，甚至在图海投资了一个白糖工厂，毕竟甘蔗的重量比糖高多了，运输成本也高多了。

图海依靠白糖完全复活了，不过，听说由于丢弃了“传统”的雇佣生意，有些相关利益人士很不满，加上皇后去世，老国王日益消沉，社会局面可谓暗流涌动。

这些就不是塞西尔能管的，他只能管管自己家的事。

“你喝的什么茶？”

“荔枝牛奶茶。”

这名字听得塞西尔一阵反胃，基本上就是牛奶、芝士、荔枝加糖，和茶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无论热量、甜度都是核弹级，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他尝过一次，整整一天没口胃。按理说他这付身体是白种人，舌头也该是白种人的，但他就是觉得齁到吐。

高庭人对甜简直疯狂喜爱，甚至有人拿白糖当饭生生吃出了三高，就算如此他们依旧觉得绿岸精灵更奇葩一点。

“绿岸精灵很有钱的。”达利做了个鬼脸，带着一脸要秃不秃的毛发显得很诡异，“他们总是端着，你懂的，就是那种‘骄傲’的感觉，专注生命魔法也是因为这个，‘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宝贵啦’，呵呵，认不清现实的人，毕竟他们的文明可没有被灭绝过。”

“那我另外想想办法吧。”听到此处，塞西尔知道没戏了，“主要西边没有道路建设，传递消息还好，就算雇到人再过来时间也耗不起。”

达利叹了口气：“放心吧，我们会帮你的。”

塞西尔有些意外地道：“我们之间的合作条件不包括埃莱高速吧。”

“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合作条件。”达利放下奶茶，心思重重地道，“毕竟都是精灵，他们就算蠢了点也不应该被卖作奴隶，这算是我们对同族们的一点心意吧。”

塞西尔闻言也不禁叹了口气，高庭有被邀请参加魔法博览会，怎么样也算是个强援吧，至于剩下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运输问题暂时解决了，幸好埃博至布林赫并不远，离开布林赫之后到达圣帕尼尔首都有着现成的路，虽然不如水泥高速这么便捷，但是只要小心驾驶，普通四轮马车还是可以走的。

其次，就是安全问题了。

兰登为此纠结了许久，选了无数的人，最后，他不仅为塞西尔选了一位“图海”妻子，据说有着二十年雇佣兵经验，出生入死的场合经历过无数回，拥有高级法师称号，曾任皇后的亲卫队，参加过重甲罗刹，可谓是顶级水准。唯一的问题，经历了多年风霜考验，这位三十五岁的“妻子”面相看起来如同六十老妪。

“我一般是扮作夫人的仆人。”“妻子”疑惑地说，“作为国王陛下的妻子来说，我的年纪太大了。”

“仆人不好和国王睡在一起。”兰登淡定地道，“就这么办吧。”

塞西尔和“妻子”面面相觑之后，同时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兰登在这种事上毫无退让的意思，不仅如此，他甚至利用私人关系请来几位法师，虽然仅是高级法师但是所习魔法都是保镖相关，属于全世界权贵抢着要的人才。他本来可以请来更高级别的法师，被塞西尔阻止了。

“花那个冤枉钱干吗？”塞西尔不解地道，“要说最强的法师，你不就是吗？有你跟着我怕什么？”

兰登沉思片刻之后笑了出来：“看来是我心情出问题了。”

塞西尔：？？？

罗素在旁边嘴角疯狂抽搐，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终于，出发日到了，无数商人组成的队伍聚集在埃博，由于早就有当作交通枢纽的想法，拆迁之后，埃博的道路建设尤为阔气，全是左右各四的八车道再附加自行车道以及人行道，隧道口之前还有一大片广场用作停车场，此时，在开始修建的海关入口之前，一千六百人的商队正在整装待发。

来的商人比预计得少，因为有的商人没有货物只带了老板和仆人，仅仅想见识一下魔法博览会，并不求卖货，自然也不需要带那么多人。

塞西尔要求的会费也不多，一克兰而已，稍微有点体量的商人都付得起，因此也不必强求赚钱，就当旅游了。

一半的商人还是想赚一些利润，带的商品大多是塞西尔搞出来的产品，只不过发展出了一些特色，比如肥皂这个简单的东西花样就多得吓人，不仅有各种香味，甚至还有一种青春魔物油做成的肥皂，据说真的能够美容养颜，立竿见影皱纹全消的那种，一旦停用，效果不仅消失还会令人变得更老……

坐在马车上的塞西尔听见兰登的汇报，没好气地道：“这他妈都能算是毒品了吧？”

“青春魔物可不算有毒类里的。”兰登慢悠悠地道，“以前的人也会利用青春魔物，只不过是直接整个吞下去，能够暂时返老还童而已。”

“这玩意儿听起来很厉害啊。”塞西尔奇怪地道，“不贵吗？”

“很贵了，青春肥皂是卖魔法币的。”兰登道，“青春肥皂的副作用更小，而且相对一整只青春魔物使用方便，肥皂是个相当不错的结合。”

“不是，我是说返老还童啊，欧文弄个相关魔法都是大法师了呢。”塞西尔道。

“这个不一样，时间很短而且效果也不如欧文那么持久强烈，仅仅只是外表的改变。”兰登道，“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每次出现这种事，塞西尔才有了这是魔法世界的感觉。

落风隧道还没有全完工，顶面靠着各种木头支撑，地面倒是铺好了，排队进入还是很顺利的。塞西尔趴在马车窗户上看着外面，时不时在笔记本上写两句。

隧道很长，而且目前还很狭窄，马车无法全速行走，走完全程需要三小时。当马车出现在落风山脉西侧时，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全变了，靠近入口部分的树木被砍伐了不少，但是也仅仅只是几十米，这些年，高庭人铺路经验已经很丰富了，道路完全按照高速标准，两侧当然是没有围挡的但是够宽，马车全速跑动没有太大压力，问题在于没有路标以及指示线，怕出交通事故所以不敢放开来跑。

塞西尔考虑到这个问题，出发日期提前了不少，对于到达日期十分宽裕，布林赫也不远，一行人倒也不急。

“感觉有点热。”塞西尔说道，“比那边温度高一些，奇怪啊，只不过山脉两边为什么环境差别这么大？”

“这边离北边海洋更近，而且有很宽的河流。”随车的瑟琳娜介绍道，“河流与温润的季风带来了足够的水份，海拔也降低了不少，隧道一路过来都是在下坡，还会继续下降的。”

瑟琳娜说的没错，从埃博到布林赫的路一直在下坡，海拔就这么一路降低了三天。

布林赫周围全是密林，和图海有点像，不过树木比图海的更加高大繁茂，没有太多藤蔓与灌木，更多是成片成片的高大树木，树杆笔直光滑，树冠铺开来像伞一般。

这座城市比塞西尔想像中要平凡，即没有特殊的房屋构造也没有地球上对精灵幻想中那么华丽精致，木屋、土路，石制皇宫，看起来比高庭差远了，毕竟高庭人擅长塑型魔法，造出房子时可谓是随心所欲。

除了皇宫之外的房屋大部分是木制的，造型挺精巧，加上点缀的绿植倒也算是赏心悦目，道路除了一条通往大门的石制大道，其他居然是土路，实在难以想像下雨后的场面。

塞西尔没发现商店，偶尔会有精灵在街边看着他们窃窃私语。绿岸精灵实行大锅饭制度，一起劳作，合作分工，共同创造生存所必需的物资再由领导者分配，没有专属货币而使用金属币，尽管他们是生命魔法方面的顶级专家。

真计较起来，绿岸精灵才符合塞西尔地球观念中的精灵：拥有集体精神、纤细貌美、对同族充满关爱与无私之心、正直善良，连好面子、傲娇这种属性都点满了。

相比之下，高庭那帮浪荡货完完全全该被开除出精灵的行列——当然，是特指地球观念上的精灵——总之塞西尔很早之前就不把达利当精灵了。

一下子涌入一千六百人对布林赫来说是个挑战，绿岸精灵从来没有接待过这么多客人，不过，由于这次是他们邀请——虽然一千六百人绝对是搞事的数目——但是出于面子原因，绿岸精灵们还是空出了相当数量的房屋。

“我们可以卖货吗？”一边观察着眼前的房屋，塞西尔一边随口问。

瑟琳娜面露难色：“我们并不习惯很多陌生人的城市……”

“明白了。”塞西尔果断道，“我会要求商人不要到处乱跑的。”

“非常感谢您的谅解，陛下。”瑟琳娜松了口气，告罪一声后飞也似地跑了。

塞西尔看着满是好奇的商人们，不自觉叹了口气，他们要在奥莱加停留四天，这将是对他领导能力的一次考验。

月城积累了不少集会的指挥经验，塞西尔定了新年、五一劳动节以及火锅节，分别放三天假期，全城都会处于战备状态，因为满城都是人。托托港、坦布尼塔、格瑞特、洛榭分国，甚至图海及周边几个国家也有人来，大家似乎把这些节日当成游玩的日子，不仅到处是食物摊还有各种新剧上演、新游戏发行、新的娱乐项目落成，比如冬天的综合滑雪娱乐场兼冰雕比赛。

塞西尔凑热闹还兴致勃勃地原创了几个剧本，上座率十分惨淡，赔了一大笔钱……无论如何，他学到了人多时该怎么安排。

塞西尔在出发前就指派了六个负责人分管一百家商行，每人手下再选出五人，一人管理二十家商行，层层负责制，一路上都没什么问题。到了布林赫也有条不紊地安排好房屋，似乎一切都很顺利，然后，第一个问题出现了：没有公共厕所。

埃莱隧道出来后因为有高速公路，所有人的感受还不明显，进了布林赫后稍稍有了些感悟，等“三急”出现后，人们终于深切了解到两边到底有多大不同。

“随地上厕所吧。”塞西尔无奈地道，“绿岸精灵本来也是这么做的。”

绿岸精灵有魔法清洁员，城市基本看不见屎尿，但是，这其中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绿岸精灵住的分散啊，人也不多，整个布林赫才九千多人。

现在，一千多商人被挤在一小块地区，刚经历了疲惫的长途旅行，许多人集中“释放”，魔法清洁工不知是害怕还是担忧根本没出现，半小时后塞西尔就闻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臭味。

这他妈是速成了一个化粪池啊！

塞西尔经历过可怕的无厕时期，那时候月城还是个小村子，只有硬木做的篱笆，基佬骑士们站在屎尿上谈情说爱的场面至今还是他的心理阴影之一，他绝不允许这种场面重演。

塞西尔叫来分组领导，要求他们选出一人专门负责分组的卫生情况，结果，他得到了六声拒绝。

“不是我们不愿意，陛下，几乎没有人会相关的清洁魔法啊。”一位白头发的老负责人愁眉苦脸地道，“一般来说涉及到屎尿的清洁魔法是特殊的，包括让屎尿分解等等，一般人谁学这个啊。”

“直接分解物体的魔法没有吗？”塞西尔看向兰登。

“解裂魔法可是个中高级魔法，不是谁都会的。”兰登回了个意料之外的答案，“清洁魔法一般是指专门分散排泄物的，这个比较低级，消耗的魔能也少，大多数魔法清洁工是用那种把一大片区域笼罩住，自动清洁的魔法，面积大、等级低、魔能需求少，要么就是清洁傀儡，总之，靠着人巡逻是不现实的。”

塞西尔想了想，表情有些扭曲地道：“那就……挪走？”

所有人都以一种“别开玩笑了陛下”的表情看着塞西尔。

想想似乎也是不太可能，单一挪是可行的，但是这么多人这么多屎尿……算了。

塞西尔有些头疼，没想到兜兜转转，一离开他所创造的舒适区域瞬间回到“解放前”，他突然体会到高达老兄的心情了，愚公移山难的不是辛劳而是保持希望。

突然，一位戴着奇怪尖顶帽的分组领导道：“要不我们造个厕所吧？”

“可以，不用挖太大，就一个坑，集中上厕所然后走的时候埋了呗，挪土埋坑还是挺简单就能实现的魔法。”一位穿着皮甲，打扮得仿佛雇佣兵的分组领导赞同道。

“记得造男女两个厕所。”这位分组领导是图海女人，“还有给女厕所弄个遮挡。”

“你们女人才要遮挡，凭什么要我们出力啊？分两个厕所要挖两个坑，你们自己挖呗！”一位长相颇为俊美的青年分组领导道。

其他几位男性分组领导纷纷对这位帅哥投去了赞赏的眼神同时默契地挪到远处，几秒后，从图海女人拳头下逃亡出来的帅哥也对男女分厕投了赞成票。

塞西尔镇定自若地道：“那就这么办，我先去和绿岸精灵打个招呼，你们别急着挖，有三急的人给我憋住，还有，坑挖好了屎给我都挪进去！”

一群分组领导们像鸭子般嘎嘎叫着被赶了出去，塞西尔转头去找了瑟琳娜，其实他挺奇怪的，按理说他一进城就应该去见精灵王的，这可算是正式拜访，有对方邀请，不见面才叫人生疑，实际上，兰登已经很不安了，尽管大猫没说什么，但是他很清楚地看见大猫不断点着大腿的手指。

幸好，塞西尔出门走了没几步就碰上了瑟琳娜，这位美貌的精灵脸上带着红晕，也不知是有情绪还是跑急了。

“非常抱歉，精灵王请您立刻入宫会面。”瑟琳娜急促地道，“真是抱歉，完全是我的错，我只想着先去面见我王……真的非常抱歉！”

忘了我这个王了，塞西尔在心里补了句。

“没关系，走吧，我也有很多话要问。”塞西尔笑了笑，道。

对于精灵王，塞西尔就完全不想脑补了，反正怎么补也没用，这个世界根本就是“三观破碎器”，没一样是按照套路来的。

精灵皇宫居然是一座白色金字塔，有点像埃博白塔的材料，石块非常大，被切割成巨砖形状，进城时就能看见白色的塔尖。入口做成了拱门，拱门两边是绘制的金色树木，大门由漆成金色的木头制成，塞西尔一路走一路仰着脑袋，看起来一付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精灵王比塞西尔想像中还要漂亮，是真的漂亮，类似伯顿“全副武装”后的感觉，不至于男女莫辨，而是一种“啊，这男的真漂亮”的感想，他的身材很挺拔——实际上，已经达到雄壮的地步了，露出的胳膊上肌肉高高隆起，宽度是塞西尔的两条胳膊之和！

金刚芭比啊！

塞西尔默默把感叹咽回肚子，做出一付正经表情行了个礼：“愿和平与绿岸相伴，日安，阿兰斯特陛下。”

“愿中央王国繁荣昌盛，生生不息，日安，塞西尔陛下。”看起来这位精灵王对中央王国下了功夫的，规避了魔法祝福，“很抱歉瑟琳娜的失礼，她太过年轻，还没有接触过您这样地位的人。”

“不，没关系，我和瑟琳娜小姐关系很好，我这个人也比较随意。”塞西尔笑了笑，“这都是小事，我很高兴您邀请我们参加魔法博览会。”

“能让魔法博览会允许一千五百人入场并且提供足够的摊位，您的王骑名不虚传。”阿兰斯特笑了起来，美丽的微笑与雄壮的身躯之间反差实在太大，看得塞西尔眼睛有点辣，“不知您对现在的接待有什么不满吗？”

“没什么不满，就是有件小事……”

塞西尔和阿兰斯特的谈话十分顺利，他确实感受到了阿兰斯特的诚意，只是，他依旧疑惑于绿岸精灵向他求救的理由，病急乱投医算是一条，但是愿意接待一千六百人只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有点不合情理，他原本以为能从阿兰斯特这儿找到答案，没想到也没有。

离开皇宫后，塞西尔与“皇后”在瑟琳娜的带领下步行回去，全路程有二十分钟并不近，“皇后”全程默默无语地跟着，他也不好意思打扰，只得自个儿四处乱看，不经意间，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兰登，你怎么来了？”塞西尔兴冲冲地跑过去，“咦，你怎么换了法师袍？”

兰登停下脚步看了过来。

第159章 远香近臭

兰登从来没穿过法师袍，法师袍并不仅仅是一件衣服，还拥有增幅魔法、保护施法者等等功能，一件价值不菲的法师袍是无数法师的梦中装备，兰登就有这么一件法师袍，是魔法联盟的奖励，希望他去做定级检测的，当时他收下了法师袍转头就投了基佬骑士团，这件法师袍也再无见天之日。

我不喜欢那衣服，这是兰登的解释。

塞西尔其实察觉到眼前兰登的一些细微不对劲，可以称得上是直觉，但是这个时间太短了，差不多一秒之内他就被“皇后”拉了回去，低声警告在耳边响起：“那不是兰登大人。”

塞西尔愣了下，转头再看过去时“兰登”已经举起法杖，面无表情地念起了咒语，这一刻他才完完全全看出这货的不同了：声音不一样！

兰登念咒的声音即低又粘，一个音一个音非常缓慢而粘滞，就像是巨大生物说话，但是眼前这个“兰登”念咒时快得吓人，脆得像鞭炮似的，蕴含着令人惊惧的东西。

图海“皇后”的反应比塞西尔快多了，一把拉着他就往小路窜过去，他虽然处于懵逼之中但是本能反应还在，迈开腿刚跑了几步突然脚下一绊，整个人跌了个狗吃屎，他用胳膊撑起身体，愕然发现双脚已经变成石头和地面牢牢地融为一体，石化还在逐渐往上蔓延！

“皇后”急急念着咒语，大概是想解开塞西尔的石化，但是不知为什么，念几句她就打个愣、念几句就打个愣，表情逐渐变得迷糊起来，眼中满是茫然。

“干扰思维，石化术生效时默发施放，这个3级法术的魔能波动很容易掩藏，我总是能够成功。”“兰登”淡淡地道，带着点自傲的味道，和真正兰登那种云淡风清的感觉完全不同，“你就是那位中央国王吧？”

塞西尔第一反应这是个陷阱，包括瑟琳娜的邀请在内都是，但是圣帕尼尔对绿岸精灵虎视眈眈这事是经过多方验证的，有基佬骑士团、高庭精灵的背书，他甚至还在好奇之下买了些预言法师的预言——顺便说一句，预言法师是真的穷啊，国家级预言便宜得跟白送似的——不然兰登也不会这么容易松口。

眼下，“兰登”冷冷地站在塞西尔面前，瑟琳娜却一脸惶然，看看塞西尔看看“兰登”，突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跑了。

看着往皇宫方向一骑绝尘的瑟琳娜，塞西尔只感觉乐子大发。

图海“皇后”放弃了念咒，掏出腰间的刀子，身躯如同没有骨头般绕过塞西尔，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扭曲角度扑向“兰登”，她的动作即优雅又迅捷，如同一幕艺术演出，然而，刀尖离“兰登”鼻子前不久处突然急转直下，凭着高超的平衡力她稳住了身体，但是，双脚被固定在地上的人到底是没有办法移动的。

“愚蠢的图海女人！”“兰登”冷哼了一声，“只会凭蛮力，脑子长得也不知……嗷！”

“兰登”后面的话没能说完，“皇后”大喝一声，挣断了左脚，拳头如风般与“兰登”的脸颊来了次亲密接触了！

这一刻，塞西尔更加确定眼前的不是“兰登”了，因为这货居然被打得滚了出去。然而，到此为止了，“皇后”没办法再进一步，右脚的石化已经蔓延到膝盖，她再也站不起来，塞西尔这才发现她断掉的左脚居然是一只假腿，从膝盖以下全是木头，然而这一路上他都没看出来。

“你们这些蠢人……不会魔法的蠢货。”“兰登”的声音变得更加危险，带着气急败坏的神色，“你们除了让这世界上的空气污浊之外毫无用处！”

塞西尔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但他就是不爽眼前这个不知道啥玩意儿的态度，冷笑道：“说的好像你不放屁一样！说不定比我放屁还臭！”

“兰登”似乎没理解塞西尔话里的意思，愣了一会儿突然反应了过来，勃然大怒道：“你就是靠嘴硬迷住我那学生的吗？”

塞西尔：？

等一下，刚才好像有什么关键词冒出来了。

“老师？”这声称呼结束了一切纷争，穿着王骑制服的兰登一脸惊讶地出现在几米外，“你怎么在这里？”

假“兰登”转过头，阴沉着脸憋了一会儿，突然怒气冲冲地道：“你就是这么进修的吗？我听说你做了王骑，还以为是假消息，结果你就这么委身于一个男人吗？看看这个国王，不会魔法，毫无能力，甚至还不如一个图海女人！”他转头瞪了眼塞西尔，“而且对女人的品味都这么差，这个女人哪里有资格当一国之母？”

兰登叹了口气，道：“老师，陛下在床上可是很火辣的，皇后完全不能满足他。”

塞西尔：？？？

“皇后”：？？？

“兰登”听完这句话，蓦地转过头，以一种近乎于愤怒的态度喊道：“你居然让我的学生和一个粗鲁的女人共侍一夫！”

塞西尔：……

不是，等一下，我很敬重这位海图大姐头的，人家专业能力杠杠的好么，但是我并没有和人上床的打算，请不要造谣，谢谢！

当然，这话没法说出来。

一时之间，塞西尔都不知道该从何辩解起，只能瞪着兰登试图以眼杀人。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师，恩人以及养父，布莱恩·兰登。”兰登微笑着挥了挥手，不知何时念咒完成，塞西尔只感觉脚上一松，石化解除了，“老师，您在这里是不是和绿岸精灵向我们求救有关？”

“除了你，还有谁能拯救绿岸精灵？”布莱恩挺起胸膛，“这是你作为传奇的责任与义务！”

塞西尔的眼神在老师学生之间看来看去，总有种电灯泡的错觉，他正琢磨着要不要打个招呼时，兰登已经把他拎了起来，他一个接近一百六十斤的成年男性，兰登拎起来就像拎个布袋子般轻松，很是令他羡慕。

“老师啊，我是王骑并不是法师，没有拯救世界的责任。”兰登似乎有些无奈地道，“您不是不愿意见我的吗？”

“你以为我愿意吗？”布莱恩似乎终于恼了，大叫一声转身就走，步子踏得跟重装战士般，独留下塞西尔一行三人站在风中。

“王！王！在这里！”瑟琳娜的声音远远传来，塞西尔回头一看，好嘛，阿兰特斯正在急匆匆地赶来。

这都什么事啊！

向阿兰特斯确认了真是由于布莱恩的原因才会向中央王国求援后，塞西尔心情复杂地回了。

回到驻地一看，坑居然已经挖出来了，一群人正在排队上厕所，塞西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把负责人叫来逼逼了一顿，之后带着莫名其妙的气进了房间。

兰登正在房间里等着，见塞西尔进来刚要开口，被抢了先：“你闭嘴！”

兰登闭上了嘴，露出一种堪称无辜可怜的眼神。

塞西尔：“……”

不看不看，王八念经。

塞西尔也觉得自个儿这顿气来得莫名其妙，但是布莱恩的出现给了他一股强烈的不安，似乎亲密的兰登一下子变远了，这里又远离他的地盘，孤立无援感更强烈了。

“我……”兰登轻轻地起了个头，看塞西尔没吱声才继续说下去，“我一直想见到老师，他是这个世界唯一真心为我考虑的人，当然，可能是按照他的想法，不过他确实没有私心。”

塞西尔哪想听这个啊，干脆盘个膝，假装清心净气。

肩膀一重，兰登的呼吸喷在塞西尔的耳朵上：“你的脚疼不疼？”

“废话，疼得要死啊！”

石化术解除后还麻木了好一阵子，慢慢才恢复正常，但还是隐隐的疼……兰登这么一问，就变得非常疼了！

“我给你按按。”兰登一边说一边就从塞西尔身后伸出手来，捞住他盘在腿上的脚踝，刚一用力就捏着他惨叫一声。

先前是装疼，这次是真的疼了！

塞西尔额头冷汗一下子冒出来了，这他妈是真的疼啊，好像骨头里有针在扎一样！

兰登绕到前面，皱起眉头看了会儿，嘴里念咒语摆出手势，微弱的白光在他的掌心出现，覆盖在脚踝上后疼痛很快消褪了，但是塞西尔心里的恼怒没那么容易消褪。

塞西尔也在琢磨：我这是气什么呢？

他思前想后，想了半天才挖到一点儿头绪，难道是因为对方用着兰登的脸？

不管有什么细微的差别，布莱恩确实和兰登一模一样，咋一上来就给了塞西尔一个下马威，着实让他懵了好一会儿，想想兰登如果也这样做……

塞西尔心里越发难受了，胃部一阵一阵收缩，即有点儿急眼又觉得自个儿矫情，正左右纠结时，兰登似乎漫不经心地道：“我以前确实很想见到老师，一直担心，他好面子又要强，怕他在外面惹上什么事，但是真正见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他和我想像中的样子有点不同，那个时候我第一眼看见的是你，我真的很担心老师对你做了什么，如果是不可挽回的事我可能会发疯的。”

兰登蹲在塞西尔面前，把他的脚握在掌心，仰起脸认真地道：“你如果出事了，我不能肯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我爱你，塞西尔，在我这里你是第一位的，远远超越其他任何人。”

这是兰登第一次真正表明感情，塞西尔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这时候应该回应的，面对兰登英俊的脸，他张了张嘴，挤出来一句：“谢谢，亲爱的。”

兰登：“……”

啊啊啊啊啊啊！！我为什么要说这个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眼看着兰登笑容渐渐消失，塞西尔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声道：“我爱你！特别爱你，真的！特别爱！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其他东西比我更爱你！”

兰登：“呵呵。”

“不、不止是人，猫也爱！真的！”

“你只是爱我的猫形态吧？”

“……不是！”

“呵呵。”

“你听我解释！”

布莱恩在石化术里果然掺杂了别的魔法，大概是疼痛术或者伤血术之类的，按兰登的说法：“这是老师的习惯策略，他总是喜欢用普通法术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再默发一个法术，这样可以迷惑敌人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塞西尔忍着时不时抽痛的脚踝，道：“有用吗？”

“对不如自己的敌人确实有用，但是同水平或者比他强的很容易弄巧成拙，并不是稳定的策略，因为消耗了更多的魔法位与魔能，如果敌人身上有恒定什么防护魔法，这种做法等于自寻死路。”

“那为什么要这么做？”塞西尔随口道。

兰登露出一个苦笑：“当然是因为这么做帅啊，尤其是对方发现了老师的暗手惊讶时，那一刻很令人愉快，不是吗？”

塞西尔一想，不得不认同这说法，装逼的快感确实要远超过脚踏实地。此时，布莱恩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一落千丈，本以为兰登的老师就算不是什么顶级天才，好歹是个普通天才，多少应该有点高人风范吧？结果真一见面了，不仅感情行事还不分好歹，事情没办成呢先把学生的一大助力给搞残了，最重要的绿岸这个坑明明是他给学生挖的，什么鬼啊！

“我这脚会好吧？”塞西尔只感觉脚踝越来越疼了，一开始还可以忍受，慢慢地逐渐加重，这会儿他已经有些受不了了，“到底怎么回事？”

“忍一会儿。”兰登双手捂住塞西尔的脚，口中念着咒语，随着他低沉有节奏的声音，疼痛感正在迅速消退，好几分钟后他松开手看了看，“还疼吗？”

“好了。”就这么一会儿，塞西尔疼得满脸都是汗，这种单纯地钻入神经的疼痛他只在牙齿上感受过，“我真是招谁惹谁了……”

兰登叹了口气，道：“你确定还要参加魔法博览会吗？”

“为什么不？”塞西尔道，“我钱都收了。”

“你确定？”兰登又问了遍。

塞西尔有些奇怪地道：“你干吗总是问这个？”

“我只是怕你对老师有成见。”兰登说这句话时颇有些小心翼翼地意思。

塞西尔顿时就不乐意了：“我这叫成见？他上来什么事都没问清楚呢就对我喊打喊杀的，我这脚是白疼了？”

“他曾经希望成为传奇，这个梦想破灭后有好一段时间不能接受我的存在，后来他想通了，给我通了几封信，希望我去魔法联盟做定级认证，然而，我又让他失望了……”

塞西尔看着兰登低落的表情，突然意识到，先前兰登的表白不会是一种代布莱恩道歉的意思吧？这么一想，他顿时就心中不爽又有点委屈。

“我不需要你为你老师的事道歉，布莱恩是布莱恩，你是你。”塞西尔控制住内心的情绪说，“你在想什么呢？”

兰登眨了眨眼：“什么我为他道歉？”

塞西尔一愣，眼珠转了转，没敢继续说下去：“那你说什么我对他有成见？”

兰登眯起眼睛，似乎在观察着什么，片刻后道：“他确实是个大法师，我不希望你因此看轻他，必要的时候他是有力量的。今天，他其实可以一瞬间杀了你们的，但是你们基本上没有受什么伤，是他手下留情了。”

原来是从实力来看的吗？

“这只是你的爱屋及屋吧。”塞西尔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兰登问。

“没什么！”塞西尔果断地怂了，“说起来，绿岸精灵愿意听布莱恩的话，是不是说明布莱恩在绿岸精灵这边的地位不错？”

“应该吧。”兰登坐上床，把塞西尔抱进怀里头靠在肩膀上，他特别喜欢这个姿势，就像一只猫抱着玩具般，“老师离开后偶尔会给我几封信，从来不提他在做什么，只会催促我去参加魔法联盟的认证，还有学习更高深的魔法。对他来说魔法是绝对的真理，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基本上等同于路德对文明的认同度。”

“他会为魔法献出生命？”塞西尔道。

“应该说，他认为一生最合适的死法就是为魔法献出生命。”兰登用下巴蹭了蹭塞西尔的肩膀，“魔法……对他来说就像一个无法摆脱的噩梦，当然，他觉得是美梦，可是对我来说只是诅咒。现在看来，魔法让我出生在陌生的族群，让我从小孤独地长大，让老师离开了我，可以说，随着对这个世界认识的加深我越来越讨厌魔法了。”

看着这样的兰登，塞西尔只觉得心酸得不行，摸了摸兰登的深蓝头发亲了口脸颊，小声道：“想想月城，那才是我们的家，以后，不止是月城、罗椰湾，整个世界都会逐渐变好的，所有人都能活下去，吃得饱，在和平年代人们会更加宽容，因为不必再你死我活了，会有足够让两个人都活下去的国家的。”

兰登侧过脸来，极近距离地盯着塞西尔微笑起来：“你永远这么有信心。”

“因为我就出生在这样的世界啊。”塞西尔有点为那双拥有奇特花纹的瞳孔着迷，“我运气挺好的，没经历过战争，那个社会并不完美但是对大部分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塞西尔的话尾消失在与兰登的吻中，木屋并不隔音，外面商人们的喧哗交谈隐约传入耳中，塞西尔却觉得屋子里仿佛都热了起来，暧昧的气氛与兰登伸进衣服里的手令他蠢蠢欲动，当他准备反客为主，骑上他的骑士时，头顶突然出现了一个冷冷的声音：“所以，这就是你所说的优秀表现吗？”

塞西尔触电般地弹坐了起来，兰登被他正面撞上，俩人同时痛呼一声，各自趴在床上捂着脸。

“老师。”兰登咬牙切齿地道，“不要随便传送进别人的房间里。”

“你是我的学生，我怎么不能来看你了？！”布莱恩立时恼了，“你不是在信里一直喊着要我回去见你吗？”

“不是现在！”兰登几乎是从牙齿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老师，请您出去！”

“干什么？！”布莱恩怒道，“我来找你有事！”

“什么事？”兰登深吸了口气，慢慢坐起来。

塞西尔忍着痛感消退了一些，好不容易爬起来，立时发现布莱恩正炯炯有神地盯过来，俩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彼此神情越来越不善。

“老师！”兰登低喝了一声破解了这局面。

布莱恩哼了一声，道：“关于这次魔法博览会，我和阿兰斯特商量了一个办法，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

等布莱恩讲完，不要说兰登了，连塞西尔都傻眼了：“你是说，要在圣帕尼尔的魔法博览会场布置一个大型魔法阵，直接把整个圣帕尼尔炸上天？”

“当然，这是正义之举，自当有豪迈的姿态！”布莱恩面有得色地道，“自此之后，世人应该再不敢轻视绿岸精灵了。”

“不是，你到底是想救绿岸精灵还是想灭了圣帕尼尔啊？”塞西尔忍不住道。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布莱恩振声道，“像圣帕尼尔这类肮脏的国家就应该灭亡！”

塞西尔不甘示弱地道：“我同意这种国家应该灭亡，但是你就没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有什么后果？难道魔法博览会还会包庇圣帕尼尔吗？”布莱恩说这句话时，不像是疑问，更像是一种肯定的反问。

塞西尔目瞪口呆地看着布莱恩，他曾经以为自个儿就够天真的了，没有经历过艰难的生活，年纪又轻，考虑问题时充满了和平社会的三观，但是眼前这个人可算是打破了他对这个世界土著们的敬意：怎么会有这么**的人啊！

“不是……”

塞西尔还想争辩，被兰登截住了话头：“老师，您不能从纯魔法的方面去考虑。”

“那应该从什么方面考虑？”从神情来看，布莱恩似乎是真心这么发问的。

塞西尔现在相信兰登先前有关布莱恩的评价了，这么“天真”的人，如果没有强横的实力绝对不可能在这个世界活下来的。

“老师，不能这么做。”兰登冷静地下了结论。

布莱恩也没有恼怒，似乎早料到这个答案，点了点头道：“你考虑考虑。”随即，他的身影就慢慢融化在了空中。

塞西尔沉默了会儿，道：“我们要在布林赫呆四天吧？”

“嗯。”兰登捂住脸吸了口气，“每次见到老师后，我都会立刻变得不想见他，你说这是不是太奇怪了？”

塞西尔心有戚戚焉地揽住了兰登的肩膀：“兄弟，我懂你。”

※※※※※※※※※※※※※※※※※※※※

可惜啦，老师只有一张脸和兰登像而已，其他嘛……

第160章 双倍的美颜，没有双倍的快乐

塞西尔一直觉得兰登是瑰宝，无论外表、性情还是学识都是人中龙凤，换作地球上他绝对不可能得到这样的男人，况且，某种程度上他觉得自个儿是颜狗，根本就是“以眼识人”，然而，布莱恩的出现打破了他的认知。

根据先前的计划，商队一行要在布林赫停留四天，一方面是整备休息，另一方面是在西边探探风头。到达当天，各大商队就已经派人四处溜哒，不仅仅在绿岸，附近的克兰道尔、洛榭都在一周的步行距离内，如果乘狮鹫可以当天来回。至于圣帕尼尔，暂时没人去，不是不感兴趣而不敢，被当成奴隶就算想尽办法逃回来也要蜕层皮，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我就不懂了，把博览会放在圣帕尼尔是什么决定？”塞西尔坐在路边的一条木椅上，木椅背居然还攀爬着恰到好处的花朵与藤蔓点缀，而且这些东西看起来不是制作，是直接生长成这样的，很是神奇，“魔法联盟怎么想的？”

“魔法博览会不是魔法联盟直接办的。”兰登坐在塞西尔身边，俩人刚刚经历了一个火辣的夜晚，塞西尔对于被捂着嘴巴十分不满，“有专门的魔法博览会委员会，这个委员会已经成立了许多年，每年都会补充新成员，都是大法师级别的，囊括了各类魔法的大师。圣帕尼尔以前的国王没有那么激进，奴隶制是有但是人皮制品一般是由死者捐赠，而且只用于祭祀，尤其是上一届国王，性格比较温和，甚至还想过废除奴隶制，他和基佬骑士团接触了下，差一点儿接纳一位王骑呢，这件事最后还是作罢了，据说国内反对声非常大，那些奴隶主带着奴隶宣称要杀进皇宫。”

塞西尔撇了撇嘴：“这个国王的控制力也太差了吧？”

“圣帕尼尔的皇室有遗嘱法则，祭祀，尤其是人皮祭品是力量的源泉，如果想要获得力量就必须实行奴隶制，毕竟活剥皮可比死人皮效果要好上许多。”兰登叹道，“往前数两任，国王本身的魔法力量比较强盛，即使不实行恐怖的活人祭祀也能够镇得住局面，但是上一任国王的母亲……嗯，在魔法方面的潜质比较差，于是，上一任国王的权力暴跌，于是……”

“于是，这一任国王的魔法能力更差，开始大肆实行活人祭祀。”塞西尔无奈地道，“权力啊，你这个小妖精。”

兰登笑了笑：“智慧生物都避免不了。”

俩人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布林赫的田园风光挺漂亮，空气不错、温度刚刚好，有情人腻在一起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正聊得开心时，一位负责领导路过时瞄了眼，惊讶地道：“兰登大人，您怎么在这里？不是说去看三队受伤的人了吗？”

兰登一愣：“什么三队？”

小领导也是一脸懵逼：“三队那边说有个法师好像犯了魔怔，我问您是不是去看看，您说马上去来着……”

兰登稍一思索就明白了，说了句“我去看看”拉着塞西尔往三队的住宿区去了。到了地头还没见到人，一个熟悉的怒吼就钻进了他们的耳朵里：“这么点魔能受不了了？你还算是法师吗？你的毅力呢？你的胸怀呢？站起来，废物！”

塞西尔恍惚以为会听见那句“站起来，萌萌”呢……

进屋里一看，布莱恩正挥着法杖对一位倒在地上的法师咆哮，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法杖挥舞得像是随时要砸到那位法师的脑袋上。

“怎么了这是？”塞西尔问。

“醉魔能而已。”兰登掏出喝水竹筒，对着那法师的脸上浇了下去，“过了落风山脉魔能会变得浓郁许多，尤其圣帕尼尔还有魔能井，有些法师很容易出问题。”

塞西尔看着原本一直抽抽的法师在一筒水下去后猛然不动了，有些担忧地道：“这个影响有多大？”

“放心，一段时间后就适应了，两三天的事。”兰登解释道，“这个对中等级的法师特别敏感，低级和高级都不怎么受影响，适应过一次的人也不用再次适应。”

“噢……”塞西尔偷偷瞄了眼布莱恩，这位大法师皱着眉头，一脸不快地盯着醉魔能的法师。

不得不说，布莱恩确实帅，塞西尔向兰登确认过，布莱恩有精灵血统，至于是哪一种精灵就不知道了，但是布莱恩再帅也抵消不了幼稚中二的行为。

比如，布莱恩认为醉魔能这种事只要有着足够的毅力与勇气就可以抗过去，实际上，与其说扛过去不如说适应了，正确的处理方法是帮助醉魔能的人尽力使用魔法或者以冷水刺激，但是他不这么想。

“一个好的法师必须能随时适应高魔能与低魔能的环境。”兰登学着布莱恩的声音道，语气里带着点笑意，“老师一直很理想化。”

“唔……”

塞西尔正盯着布莱恩离开的背影，不得不说，兰登穿法师袍的样子还是挺新奇的，仅看外表他还是挺欣赏布莱恩的。正看得开心时，脑袋被一只手扭了过来，他正面对上兰登皮笑肉不笑的脸。

“你在看什么？”兰登问。

“没什么啊。”塞西尔把那句“你老师”咽了回去，直觉告诉他要低调，“那什么，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处理这情况？”

兰登挑起一边眉毛，明知故问：“什么情况？”

“装啥？”塞西尔没好气地道，“你让别人怎么区分你和你老师？”

“老师不会穿非法师袍的。”兰登肯定地道，“告诉所有人不要找穿法师袍的我就行了。”

兰登的话难得失去了准头，不久后，又有小队领导急匆匆赶来，一见兰登就惊讶地说“您怎么在这儿”，塞西尔和兰登都没吱声，问明白后跑过去一看，发现布莱恩居然穿着普通衣服指责一个商队老板私自在布林赫闲逛。

商人们已经被告知不要到处乱跑，真想打探消息也不要在布林赫，但是闲下来难免到处看看走走，绿岸精灵秉持着主人翁和好面子精神，只要对方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商人大多都是和气生财，不要说主动找事了，事找到他们头上经常都是忍气吞声的。

这么着两方退让倒也其乐融融，直到现在。

“不过是到处看了看。”塞西尔特别见不得布莱恩顶着兰登的脸做一些糟心事——他当然知道实际上是兰登顶了布莱恩的脸，但是人嘛，总是会根据亲疏远近双标的，“有必要这么吵吗？”

“不要说商人了，就算是一般的法师来这里也应该有朝圣的心态，这里是生命魔法的圣域！”布莱恩气呼呼地道，脸色涨得通红，“这个商人，只不过是最低级的法师，居然敢嫌弃一位中级法师！”

跟着塞西尔发财的大多是在魔法方面没什么建树的人，这是理所当然的，现有的路子走不通，才会想着试试别的路，都是心野胆大的人。此时，这位商人站在一边满脸不屑，没有丝毫害怕之色，反而理直气壮地道：“我嫌弃？我哪里嫌弃了？我见他就走还不行吗？”他向着围观的人群大声道，“各位评评理啊，我见到了这位‘大’法师，可是恭恭敬敬地让了道的，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干，这算什么嫌弃？”

布莱恩似乎更加生气了：“你白了他一眼，而且还不行礼！”

商人一愣，似乎才意识到什么，不由地看向了塞西尔。

低级法师——不管你是不是正式法师，只要会通译魔法就算低级法师，最低层的那种——见到高一级的法师是要行礼的，手抚心脏低头弯腰，咋一看似乎也不算特别折辱人是不是？问题在于，这是单对单的。

也就是说，如果你一路走过来碰上十个级别高的法师，哪怕只高一级，理论上来说就得一路行礼行过去，特别烦人。关系好或者差别不是太大的情况下，大家对于这种礼仪也就敷衍一下算了，不会特别计较。

反正月城直接把魔法相关的一切礼仪都给废了，罗椰湾里礼仪氛围也不是特别重，大家都很忙的谁有空整天行来行去啊！

不过，这里是西边。

塞西尔正想着怎么糊弄过去，兰登已经先行转移视线了：“你翻白眼了？”

商人似乎有些后悔，干巴巴地道：“这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你说！”兰登没说话，布莱恩抢先道。

面对布莱恩，商人的脾气又上来了，没好气地道：“他身上太臭了！”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都有点尴尬，包括那位“被嫌弃”的法师在内。

“我……刚拉了个屎。”那法师低声说。

尼玛，没有厕所这种说法还真是拉了个屎啊！

塞西尔有些头疼，怎么转来转去，搞了这么多建设和改善，最后还是给绕回屎尿屁上面了，真是人类本质啊！

“拉完屎谁不臭的？！”布莱恩怒气冲冲地道，“谁能拉一次屎就用一次清洁魔法啊，就算用水也很不方便啊，现在天气又不热，难道用魔法让水干吗？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魔法位！不是人人都是大富翁，用得起魔法布！”

围观的吃瓜群众中，无论绿岸精灵还是商人们都礼貌地保持了沉默。

绿岸精灵为什么沉默塞西尔不知道，但是商人们沉默肯定是为了掩饰鄙视。

塞西尔对兰登使了个眼色，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摊开来讲，不然双方肯定会更难堪。

兰登正确接收到了电波，拉住布莱恩的手道：“老师，我有件事和您说，过来一下。”

面对别人处处计较的布莱恩对上兰登时还是挺随和的，哼了一声就走了，塞西尔笑眯眯地拉住那名绿岸精灵道：“真是抱歉，我们都是些乡下人，没见过世面。”

这几天的接触下来，塞西尔发现绿岸精灵很纯良，虽然好面子又顽固，但是只要你不怀恶意，绿岸精灵们还是挺好相处，善良又富有同情心，商队中有人的沉年痼疾都免费给治了，顶级生命魔法掌握者虽然不是专精治疗，但是随随便便抽一个人出来也不比欧文大师差到哪里去。

面对这样的人，姿态低一点也无妨。

果然，塞西尔这么一说，那名绿岸精灵立刻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是，是我不好，我……我的魔法位不够了。”

“理解，理解。”塞西尔对着那名商人使了个眼色，都是出来混的，看眼色还能不会吗？

商人立刻凑上来点头哈腰地道：“是我不好，没有来过大城市见世面，像我们乡下地方都是使用一些不入流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比如纸。”说着说着，这货居然从兜里掏出一沓纸，有包装的，包装上还印着品牌名字呢，根本就不是随身用而是准备卖的，“请一定收下我的赔偿，都是不成敬意的东西，请您勿必要收下！”

塞西尔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商人暗搓搓完成了一次推销，周围的吃瓜商人们顿时眼热了，但是他曾经下了严令，不允许随意推销，他们也知道这是西边，没有东边那么开放，生怕哪里触了霉头，被赶出去还算好的，就怕被卖到圣帕尼尔，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一片沉默中，那名绿岸精灵有点不好意思地收下了礼物，这时候的纸已经是特别开发的厕纸了，柔软、厚实、可降解，包装上面还贴心地印了使用说明书，完全符合本土特色。

塞西尔对绿岸精灵挤了个笑容，等对方落荒而逃了，转头对商人们就沉下了脸。无论自愿还是被迫，他也知道想当领导不能太温和了，不然很容易被人视作软弱。

“如果你们觉得房间里呆不住，隧道随时开放，随时都可以回去，明白吗？”塞西尔冷冷地道，“把这句话告诉所有人，我不希望再出现和绿岸精灵的摩擦。”

商人们纷纷低下了头。

塞西尔回到房屋后只觉得精神疲惫，兰登站在房间中央等他，一见面俩人就抱在一起，互相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与动力。

“布莱恩为什么换衣服了？”塞西尔问。

“他想体会一下我的心情……”兰登叹道，“老师总是这么想到哪做到哪。”

“靠，我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塞西尔没好气地道，“谁的父母谁搞定啊！”

“嗯？”兰登不明所以地道。

“我的意思是，你的老师你去搞定。”塞西尔赶紧道，“布莱恩真不是故意搞事吗？揪着别人一个小事不放有意思吗？”

兰登盯着塞西尔看了许久，道：“你来这儿，只是想帮助绿岸精灵？”

“当然还有卖东西赚钱啊，这么大一个市场呢！”塞西尔看着兰登的脸色有些不对，“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是想来教育一下你的子民。”兰登笑了下，“是我想得太复杂了。”

塞西尔莫名其妙地道：“教育我的子民？这什么说法？”

绿岸精灵的床是木头的却特别柔软，大概是以生命魔法做了什么改造，坐上去的感觉跟坐蘑菇一样。兰登往床上一躺，招了招手，塞西尔一个飞跃砸上去，弹了两下像青蛙般四肢大张覆盖在他身上，俩人就着这姿势聊起来。

“也许你不相信，但是老师并不是故意找碴。”兰登缓缓道，“东边国家比较分散，地广人稀，随之而来的就是魔法氛围不够浓厚，在魔法为尊的世界里自然就是乡下地方，但是，这样的地方各方面风气肯定会宽容一点，而你的到来更是摧毁魔法的根基。在这种地方生活久了的人，一旦到了西边就会特别不适应，你以为老师是在找碴，其实并不是，如果这些商人到了圣帕尼尔，见到等级比自己高的法师不行礼，很有可能直接被抓去做奴隶，这件事哪怕其他国家的法师见到也会赞同，这可不是开玩笑。”

塞西尔撑起上半身，道：“那你说的教育是什么意思？”

“东边的人到了西边，发现这儿的环境是如此可怕，那么，他们会如何选择？”兰登眨了眨眼睛，“这是个好机会，让这些人认清真正的世界是多么可怕，而他们的选择又是如何之少，只有你才是他们的救世主，当他们回到家中，你的名声将随之扩散到东边每一个角落，你的统治将成为唯一的光明，我的王，你将会君临东方，成为历史的转折点。”

我！的！妈！

兰登真好看！

这番话，加上兰登的绝世美颜，加上抚摸着塞西尔两颊的手，就像最强烈的催‖情‖药，令他浑身颤栗，几乎不能自控。他低下头正要吻上那双红润的唇，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响起，“皇后”的声音响起：“陛下，有人说兰登殿下和别人打起来了！”

塞西尔：“……”

兰登：“……”

塞西尔发誓再不做颜狗了！

明明是一样的脸，布莱恩硬是顶着绝世美颜活成一个人憎狗厌的货，两天时间，他冒充兰登骂了七个人，打了两场架，约了两场魔法战，唾弃了几乎所有遇上的商人，斥责了与商人们交换商品的几百名绿岸精灵，并且向精灵王阿兰特斯要求驱逐所有非魔法者包括塞西尔。

“他连通译魔法都不会，不配呼吸西方的空气！”布莱恩这么对阿兰斯特说，“让他回去，他在圣帕尼尔毫无作用！”

塞西尔觉得再帅的脸都救不了布莱恩，这货对于魔法的自傲已经深入骨髓，根本无法扭转。

阿兰斯特到底是怎么容忍这货在布林赫作威作福的？

“因为老师如果真生气了，能一个人淹掉布林赫。”兰登贴心地解释了这个疑惑，“老师在十三岁时就通读了大法师级别的魔法，当时可是轰动了好一阵子。”

“之后呢？”

“之后……所有人都认为他可以晋升传奇时魔法联盟做了个实验，然后他就不告而别了，至今他已过中年，依旧是大法师级。”

知道实情的塞西尔做了个鬼脸，兰登扔了个谴责的眼神过来：“我很抱歉，我尽量约束他，但是老师这人真的不怎么听人劝。”

“我懂我懂。”塞西尔在柔软的床上打了个盹，舒服地呻吟一声，“反正你的老师，你搞定。”

兰登侧过身，用胳膊支撑着看了会儿塞西尔，突然道：“我觉得你对老师似乎比较宽容。”

塞西尔差点儿没被口水呛着，一本正经地道：“怎么可能，我烦他还来不及呢，最好永远不要让我看到。”

“你确实烦他，但是如果换个人来，你可能已经恨不得把他杀了。”兰登直击中心，凑近了塞西尔的脸，几乎鼻尖对着鼻尖道，“不会是因为我吧？”

“怎么可能呢，呵呵。”塞西尔的干笑像是太阳下暴晒了好多天的牛皮纸，“你就算再好看，嗯，也是不一样的。”

“我听‘皇后’说，你第一次见到老师时喊的是我的名字？”兰登丝毫没有放过塞西尔的意思，追问道。

“那不是第一次见嘛。”塞西尔辩解道，“而且我只看到背影。”

“背影就能认出我了？”兰登凉凉地道，“我和老师的身材可不一样。”

塞西尔：“看见了小半个侧脸。”

兰登：“所以你还是在看脸？”

塞西尔：“……”

兰登突然翻身骑到塞西尔身上，似笑非笑地道：“你不会认错的，是不是？”

“当然！当然不会错！”塞西尔赶紧表忠心，“你看，我们之间什么关系，怎么可能搞错呢？”

“呵呵。”

当晚，兰登用“高超的技艺”让塞西尔留下了深刻印象。他睡得很熟，一夜好梦，睁眼后兰登已经不在了，他慢腾腾地刷牙洗脸，之后走到了客厅，一眼就看见两个兰登正站在客厅中间，都穿着法师袍，都往他看了过来。

“呃……兰登？”塞西尔试探地喊了声。

没想到，两个兰登都没答话，而是沉默地看着他。

塞西尔：“……”

操，兰登你故意的！

※※※※※※※※※※※※※※※※※※※※

我修改了前一篇的星星，不过你们是怎么看出屏蔽了几个字的……一字一星？

第161章 入关

塞西尔第一时间去看两个兰登的身材，他的兰登要高一点，身材肌肉线条更明显，布莱恩相对就瘦弱些，当然，比起普通人还是挺壮实的，毕竟在这个没有热动力的年代，一个人能够在外面独自旅游必然少不了靠体力的时候。

可惜，宽大的法师袍遮掩住了好身材，什么也看不清。

塞西尔随后去看身高，布莱恩比兰登要矮上一点儿，也不知是一个踮脚了还是一个屈膝了，他怎么看这俩人都差不多高矮，甚至神情都差不多。

一点挑畔一点儿期盼一点儿疑惑，就这么直直地盯过来……

“右边的是兰登。”塞西尔几乎没犹豫就脱口而出，“百分百。”

左边的“兰登”冷哼了一声：“郎个可要考考清楚……”

“兰登从来不会这么说话。”塞西尔忍着笑道，感谢通译魔法的信达雅，当一个人换了种口音或者语言，通译魔法会适时把新使用的语言翻译成方言，布莱恩原本用的肯定不是兰登的语言，这时候为了和兰登统一才换了，这一换就露出马脚来了，“你是布莱恩。”

真正兰登那张冰冷的脸突然如同春风融雪，撩人的微笑从嘴角一路攀上眉眼：“老师，我说过了，他能认出我。”

布莱恩似乎很生气，对着塞西尔一挥法师袍宽大的袖子，怒吼：“莫挨老子！给老子爬！”

布莱恩气呼呼地走了，塞西尔这才转身看向兰登，咧出个暗藏杀气的微笑：“亲爱的。”

兰登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老师想劝我离开你，说你只是看中我的脸，或者说，老师的脸……”

塞西尔这才意识到他一直以来都在和“布莱恩”卿卿我我，心里不由有些别扭，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越是仔细回忆布莱恩与兰登重合的部分就越发淡化，完全不一样的声音、语气、动作塑造了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形象。

“你怎么认出我的？”兰登问道。

“味道。”塞西尔条件反射地答了句，“你身上的味道我更熟悉。”

“味道？”兰登似乎有些不解，微微低头嗅了会儿，又靠近塞西尔把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还真是有一点儿，不过人类应该闻不出差别的。”

塞西尔瞪了兰登一眼：“因为我爱你呀！”说完转身就走，一天天地又不是闲得没事，总不好一直沉浸在儿女情长中。

这句表白把兰登“钉”在了原地，他看着塞西尔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个带着点自嘲意味地笑容。

商人大队在布林赫做了不少生意，绿岸精灵们光是对纸的需求就非常惊人了，在那次意外的推销之后，当天晚上就有不少精灵偷偷摸摸地来询问纸了，毕竟，好用就是好用，是没办法抹去的事实。

塞西尔听说商人居然以铜币价格卖出了纸，倒是很惊讶，这是当地的原价，不说别的，长途运输过来也是成本，在他的想像中这帮野心勃勃的家伙必然是以魔法币来谈价格啊。

“绿岸精灵是好人，给予好人优待必有回报。”被询问的一位分队领导这么说，“商人们确实很爱钱，但是又不傻，结交一位生命魔法的专家是多么难得的机会，一些纸算什么？再说了，隧道开通后商品必然会源源不断地送过来，到时候绿岸精灵一对比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为了眼前的一点儿小利而断绝后路，这么蠢的人是不可能舍得交钱来参加魔法博览会的。”

这是那位长相英俊的分队领导，在讨论建厕所事宜时被图海女队长殴打了一顿，脸上还带着青紫呢，现在看来，能当上分队领导到底有一些本事的。

人是兰登挑选的，塞西尔很满意。

“关于异文明方面的问题呢？”塞西尔问道。

“老办法，都处理好了。”另一位分队领导自信地说道。

关于异文明、推销方面的阻碍，塞西尔在这几年间着实研究了一下，他认为这玩意儿迟早要玩完，原先，就算有文明神的存在以及影响，异文明这个东西还是很暧昧，经常出现“这个应该不算”的想法，归根究底，拒绝任何“异文明”之物与人类“好逸恶劳”本质是相反的。

只要是智慧生物，排除掉对理想的献身之外，基本上都是喜欢舒适生活的，一件东西能够大幅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准，普通人真地很难拒绝，又或者，必须要有更高的利益才能让人拒绝。

比如以前的裹小脚，多么反人性的做法，在整个社会的压迫与洗脑下底层人民依旧不裹，原因无他，裹了女人就干不了活，女人干不了活仅靠男人一家子就无法生存。由此可见，人类的生存是基本需求，一切与此相背的东西都不可能长久存在，管你是天子皇家还是牌坊传碑，揭竿而起后通通“宁有种乎”。

塞西尔一直都在潜移默化地对来往月城的商人灌输这个观点：任何商品都和文明没有关系，只和生存有关，嘴里吃的、手上提的、眼里看的，都不过是为了生存，绝对不是为了享受，只是为了活着！

一方有心，一方有意，塞西尔在这四年间把东边罗椰湾的异文明之说搅得七零八落，现在，他带着商人来到了西边。

绿岸精灵显然非常吃这套，对于商人们便宜又实用的商品大买特买，甚至有商人直接卖空了带来的货，愁眉苦脸地想着是再运点来还是干脆去魔法博览会逛大街算了。

“怎么会卖光的？”塞西尔好奇地道，“带了什么啊这人？”

“全带了纸和肥皂。”兰登好笑地道，“眼下是一点也不剩了。”

塞西尔哭笑不得地道：“这人怎么商品只带两样？怎么想的？”

“还不是因为这两样东西好运输。”兰登耸耸肩膀，“纸可以压缩捆扎，肥皂也非常结实，这两样算是最好运输的东西了。其他的，诸如食品基本上没办法，芝士、奶酪、风干薰肉之类的还可以考虑，但是新鲜食物就没办法了，水果更是想都不要想。”

“嘿嘿，这些人还是商品种类太窄啊！”塞西尔志得意满地道。

作为最大的“商人”，塞西尔当然带了海量的产品，庞大的车队中有一半都属于他的，比起产品单纯的商人们，他的可是很多了，而且有不少还是第一次面世。

“我总觉得没必要在绿岸这里卖。”塞西尔道，“赚绿岸精灵的钱有点不忍心啊，要是高庭那帮浪货我肯定不会犹豫，而且这批东西除了耐酸钢之外其实都没什么用，都是享受的，还是去魔法博览会赚吧。”

兰登同意这个观点，他还有更多的想法：“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进入麦北谷的方法。”

麦北即是圣帕尼尔的都城，这次即将成为魔法博览会的举办地点。

塞西尔不解地道：“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按理说，大家都应该正常进入离开。”兰登面色凝重了起来，“但是，我们可是和绿岸精灵一起去的，精灵王阿兰斯特不会去，实际上，我觉得他应该是在布林赫等待消息，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领着大军去拼死一搏，你可以推断出绿岸精灵去博览会到底有多危险了。”

塞西尔瞅了瞅兰登，犹豫了下，忍不住说道：“我还是不赞成绿岸精灵参加博览会，这不是送上门的肉吗？要是有准备，直接去搞事那是一回事，但是绿岸精灵心里都这么没底了还硬是要去，送人头也不是这么送的！”

“你不是绿岸精灵，不理解他们这种风声鹤唳的心理。”兰登道，“他们始终觉得自个儿是被捕猎者，受害者，一直处于鱼死网破的边缘，长期下来性格有些扭曲了。总之，带着这么一批绿岸精灵进入麦北谷是个考验。”

塞西尔想了想，问：“圣帕尼尔是不可能公开抓捕参加魔法博览会的人，是吧？”

“当然。”兰登道，“这点儿面子还是要给魔法博览委员会的。”

“那如果说，大家确认了我们进城的人，知道我们都是来参加博览会的，算不算一个保障？”塞西尔问。

兰登虚起眼睛：“这要看确认了我们身份的有多少人了。”

“这届魔法博览会有多少人去？”塞西尔还记得坦布尼塔的魔法博览会，那一次亚尔及几乎全城人都去了，他带去的马车小食摊分布在城中各处，用成本低廉的烧烤着实大赚了一笔魔法币。

“每一届魔法博览会所在城市都是全城出动，大家都会去看一看。”兰登道，“麦北谷拥有三十多万人口。”

“哦！”塞西尔惊讶地道，“这么多？”

兰登笑了笑：“六万是人，剩下的二十多万不是人。”

塞西尔：“……那这些奴隶会去博览会吗？”

“会的。”兰登给了个意料之外的答案，“麦北谷的奴隶们还是有一定人权的，大多数都是相当于低一等的人，麦北谷之外的城市许多奴隶就是当作牲畜对待的。”

塞西尔皱起眉头：“那怎么分辨奴隶和主人？”

“奴隶的脸上有魔法印记。”兰登说完又补充了句，“当然，你要被人盯上了，很快脸上也会出现魔法印记的。”

“到时候会有其他国家的人去吧？”塞西尔心里有些发毛，道。

“会的，洛榭和克兰道尔还有更远的国家不少人都会去玩的。”兰登道，“这边国与国之间离得很近，魔法门又遍布各处，对法师们来说国与国之间的拜访就像拜访邻居般简单，你的高速公路在这边未必吃得开哦。”

塞西尔不屑地道：“我就不信西边的商家有便宜不占！”

兰登笑起来：“说了半天，你到底想到什么办法？”

“这个嘛，去博览会的路上没什么限制吧？我是说，不会有什么要求不说话啊，安静啊什么的？”塞西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没有。”兰登道。

“我想到一个有趣的点子。”塞西尔笑了笑，“你知不知道一种叫花车游行的玩意儿？”

兰登听完塞西尔的解释，道：“这不是祭祀吗？”

“不是祭祀，瞎说什么！”塞西尔一瞪眼，“我们就是在往会场去的路上啊，然后……乡下来的人，打扮一下，站在车上看风景，这没什么问题吧？”

兰登沉吟片刻，道：“有点危险但是理论上站得住脚，不过，圣帕尼尔如果铁了心想抓你当奴隶，怎么做都是一样的，所以，你想就做吧，做了总比不做好。”

塞西尔一听顿时就来了兴致，拉着兰登讲了半天怎么设计马车、怎么站人等等，当他们把这事汇报给阿兰斯特时，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阿兰斯特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带着点阴霾：“绝对不行！”

塞西尔没想到精灵王的拒绝如此斩钉截铁，疑惑地道：“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让精灵站在马车上打扮得花枝招展再抛头露面的，这不是相当于告诉别人我们是供人**的吗？”阿兰斯特似乎在压制着怒气，“绝对不能让别人产生一丝我们是奴隶的联想！”

塞西尔这下明白了，不过，他却不以为意：“您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我不是要你们打扮，是我们打扮啊。”

阿兰斯特和陪同的瑟琳娜都是一愣。

“你们？”阿兰斯特问。

“打扮？花车？流行？”瑟琳娜一连问了三个句子。

塞西尔咧嘴一笑：“对啊。”

四天的休整时间过得很快，商人们放出去的探子也陆续归队，带回来一片大好消息。

“那些人居然连纸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的天哪，他们还在吃木屑！我拿一根烟薰牛肉条居然换了一个魔法石！”

“嗤，只是不值钱的通译魔法石而已！”

“但这可是魔法石，你在东边哪里能用牛肉干换魔法石的？”

“纸、肥皂、墨、马车、调料、茶、鞣皮、酒、土豆、油灯，我觉得西边这鬼地方真的什么也没有，简直像是原始人的生活！”

“别人有魔法！”

“魔法那是普通人享受得起的吗？！一般的魔法师生活能有我们这么舒服？不说别的，一般的法师买得起魔法四轮马车吗？”

“我听说魔法四轮马车的总部就在洛榭啊，洛榭不该是遍地魔法四轮马车吗？”

“别提了，我跟你说，别的国家没有普通马车，洛榭有，毕竟它在东边有分国啊！”

“洛榭真是奸诈，都不带着其他国家一起买马车！”

“据说洛榭王庭中有王骑的。”

“那不是和咱们国王一样？”

“我听说咱们国王其实原本就是基佬骑士……”

“嘘——不要乱说话！”

“怕什么，中央国王脾气很好的，从来不会因为这种闲言碎语治罪。”

“唉，还是咱们东边好啊……”

“应该说中央国王好吧。”

塞西尔肯定有耳目收集这些消息，兰登安排的人都很合适，对于这样的反馈他是满意。当他把商人召集起来发布关于“花车”的消息时，得到的第一个回答是：“什么是花车？”

从布林赫往麦北谷的路程很近，一条普通的砂石路也仅仅只要走六天，与东边城市与城市之间动不动一个月的路程相比简直是天堂——当然，这是以前的事了，高速公路普及之后，城市之间的行程已经大大缩短了，更何况高速公路也有火，沿着公路两侧“生长”出了大大小小的村镇，野民的踪影几乎绝迹，

麦北谷是真的一个谷，却并不是火山口而是一条狭长的陡峭山壁，入口处很狭窄，几乎只容两辆马车并排通过，十几米后豁然开朗，从空中俯视就如同一个细颈瓶般。

看着前面排队进入的马车，再看看两边几百米高的悬崖，塞西尔不由得感叹这真是个天然的关卡啊，奴隶想逃都无处可逃。

“另一边有出口吗？”塞西尔问。

“有，不过是当地做出来的悬崖吊梯。”兰登道，“上面有个小村，有人值守，下面打招呼才会放下吊篮。”

“那这不是关门打狗嘛。”塞西尔嘀咕道。

“天然成国的地方差不多都这样。”兰登笑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们就当亏了一把。”

“来都来了。”塞西尔一咬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绿岸精灵的带队当然不能是瑟琳娜了，不过，介于她是最先与塞西尔接触的，所以也跟在队中，临别时她与父母抱头痛哭，仿佛上战场般，看得塞西尔直咧嘴。

这帮绿岸精灵大部分人都是一付“我回不来了你们要为我报仇啊”的态度，抱在一起哭个不停，有情侣互唱情歌，别说，还真挺好听的……

绿岸精灵的领队是一名中年人，据说已经三百多岁，正是当年，当然，面相还是年轻俊美的，一头银发编成了辫子垂在身后，从背面看就透着股纤细脆弱的气质。

塞西尔不得不感慨，绿岸精灵如果有高庭精灵一半的脸厚胆大，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关卡检查的人穿着盔甲，面容普通，看起来就是普通的人类，然而，就是这样的人在看见绿岸精灵后立时双眼放光，吹起了口哨，还有人摸着裆做出下流的动作，嚣张之极。

反观绿岸精灵，虽然个个咬牙切齿却都避开了视线，一付怕事的样子。

塞西尔叹了口气，等过关检查完了后，对着马车座上的广书说了句话，他的马车就升起了信号旗，事先已经约好了信号。

正当检查员的下流话达到高峰时，突然一阵高昂的音乐响起，不仅检查员，前后等待入关的马车车窗都探出了脑袋，好奇地左右张望。

塞西尔来了这些年，好不容易把大家拉扯得吃饱喝足了，当然要搞一些娱乐，戏剧是必须有的，足球、篮球、排球、滑雪、扑克、麻将等等，一个都不能少，自然，乐器也要带过来。

本土有弦乐器，类似尤克里里和小提琴，还有种小型的竖琴，吹乐就是笛子，缺乏花样。塞西尔毫不犹豫地搞出了唢呐，他还真会吹这玩意儿，在海上打工时闲的和别人学了下，就是不懂其中的原理，拉着戏剧团里搞音乐的研究了好久才搞出来。

自此之后，月城的清晨就多了一样扰人清梦的玩意儿……

吹唢呐的是位黑皮汉子，身子壮实肺活量惊人，上来先是一个高难度的拐弯音，之后是持续一分钟的长音，接着，一帮男男女女都从马车里翻了出来，没改装的就爬上驾驶座和车顶，改装过后就方便，直接站在货物栏或者露出来的平板上嚎叫起来。

“圣帕尼尔的朋友们，你们好呀！”

“我是来自坦布尼塔的肥皂泡泡商行呀，泡泡肥皂最美，泡泡肥皂最香，泡泡肥皂棒棒棒！”

“大家都来看一看呐！”又一声粗豪的低吼响起，居然一时间盖过了唢呐的声音，“今年过节不送节啊，送礼就送香香茶！香香茶，茶香香，格瑞特里我最香！”

一连三遍，魔音穿脑。

各种各样的语言与嚎叫同时响起来，如同群魔乱舞，看得一众检查都呆住了。

来圣帕尼尔的陌生人，哪个不是低着头，生怕被别人看见面容？哪有这样的？而且，这是什么？这是推销吗？

“噢噢噢——这就是坦布尼塔——！”

不对，这是在唱歌？

不仅唱歌，有些汉子唱着唱着居然开始脱衣服，图海女人不甘示弱，跳着跳着也开始脱衣服。

不得不说，图海女人是真的要强，无论男人干什么她们也要干什么，当初因为有些男人随地便溺，于是她们也随地便溺，管事的人批评他们时多说了一句“男人也就算了，怎么你们女人也这么不要脸”，塞西尔的“皇宫”被图海女人围了三天，要求他出来打一架决定谁有随地便溺的权力……最后他把男女两边都骂了一遍，撤了管事的职，并且宣布谁都没有随地便溺的权力。

一群半裸的男男女女站在马车上唱着鬼哭狼嚎的歌通过了麦北谷的关卡，如此“盛景”，多年之后依旧被人津津乐道。

第162章 便宜是相对的

麦北谷城流传着一则八卦。

“听说了吗？最近来了一批参加魔法博览会的神经病！”

“神经病还会使用魔法？”

“不是不是，不是真的神经病，就是……这帮人不太正常！”

“是哪一国来的？”

“不是……好像不是哪一国的，就很奇怪，有很多语言啊，我听见有人喊着坦布尼塔有人喊格瑞特还有什么海岸联盟的，而且他们还总是喜欢在马车上唱歌跳舞，吵死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也不明白啊！”

聊天的俩人互相瞅了瞅，都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

“反正这帮人都挺神经兮兮的，据说是跟着绿岸精灵一起来的。”

“噢，就是那些绿岸精灵？他们这是垂死挣扎了？”

“谁知道，反正主人们这次是铁了心想要获得这批精灵。”

“要我说，当奴隶有什么不好的？加上美貌与魔法，他们要什么没有？何必这么摆姿态呢？”

“就是，奴隶也不过是个称呼，只要有本事还怕不被人尊重吗？”

“你的主人现在都不打你了吧？”

“对，我学了一点儿魔法，他对我的态度好多了，我再多学一点说不定主人就允许我和妻子见面了。”

到了麦北谷，塞西尔的耳目就不灵了，实际上别看进来时欢乐得很，进来后谁也不敢折腾了，一千多人包下了整整三条街的旅馆，编排成队，领导负责制，只要出去就必须十人以上集体行动，单独行动出事了谁也不去救，以免更大的损失。

绿岸精灵紧张得不行，一群人在房间周围布下了重重魔法陷阱，根本不出门，就靠着魔法面包与水过日子，塞西尔偶尔去谈个话，一敲门就听见里面一片兵荒马乱的声音，鬼知道这帮精灵在干什么。

“那他们上厕所怎么办？在房间解决？”塞西尔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恶心得不行。

“有专门的厕所间，在里面解决就行了。”兰登道。

塞西尔有些意外：“哦，这里居然有厕所？”

兰登瞥了一眼过来：“不是我们那种厕所，就是一个房间，进去了随便上。”

塞西尔：“……”

与绿岸精灵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居然还有些不安分子想要出去搞事，比如图海女人和布莱恩。

布莱恩非常简单直白：“这街上哪一个不是凶手，我倒要看看谁敢抓我做奴隶。”

作为在魔法联盟挂上名号的“天才”，圣帕尼尔倒真不敢对布莱恩下手，而且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他有个真正的天才学生，超传奇的潜质认定让所有人都敬而远之。

塞西尔对超传奇没什么概念，毕竟兰登曾经被魔法马车之神打得口吐鲜血，如果他把这话告诉别人恐怕会得到一个白眼，拿神与一介凡人相比就足以说明凡人的实力强横了。

至于图海女人，理由则让塞西尔颇为无语。

“我听说圣帕尼尔的奴隶主身强力壮，能夜御十女……”被抓了个现行的图海女领队躲躲闪闪地道，“就是想见识下嘛。”

在场的男人都沉默了。

图海女人不仅在体力上异于常人，性观念当然也与众不同，在她们看来，一个女人一生只和一个男人上床简直是丢脸。

刚到月城的图海女人被传过“便宜女人”的流言，因为罗刹娘娘，对图海有着特别感情的塞西尔盛怒之下查了查，发现居然是图海女人传出去的，原因是“想泡几个男人”。非图海男们在最初自以为是地占便宜之后逐渐发现情况不对，一个女人走了后就会来另一个女人，有人享受了3P之后发现门外居然还等着3个女人，而且图海女人还会评选男人的床上功夫，有人勾搭了一次图海女人之后就被所有图海女人拒绝了，理由是短小……

据说图海女人有自个儿的圈子，每月会评选床上功夫最好的男人，某男连续两月上榜之后，被图海女人追着四处乱窜，至今见到图海女人跟见了鬼似的。

图海女人的名声更多是在冒险者与佣兵之间，普通人并不是太了解图海这个国家，如今，双方混杂在一个新环境中，许多观念立时出现了强烈碰撞。

“您不知道啊，我们图海女人想要找一个合心的男人可不容易！”想偷溜的图海女队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大多数男人的床上功夫实在太糟糕了，就说他吧！”她一指长相帅气的分队领导，被她殴打过的那位，“不仅小时间还短，没几下就完了，我找一个功夫好的男人有什么错！听说圣帕尼尔的奴隶主一夜能和十个女人上床，我寻思着我一个女人总没什么问题吧？”

小帅哥脸色涨得通红，在其他分队领导同情的眼神下半天没憋出话来。

塞西尔无奈地道：“那你不觉得这些奴隶主太过残暴可怕么？和这样的人上床不太妥吧？”

“我干完了把他杀了不就得了？”图海女队长理直气壮地道，“男人射完后根本没反抗之力的，随随便便就掐死了。唉呀，陛下你们怎么这么紧张，这是魔法博览会啊，又不是战场。”

确实，所有人中最没有紧张感的就是图海女人了，由于安全问题，这次塞西尔带出来的月城居民有很多是图海女人，对她们来说，即不是战场也不一定需要杀人的场合根本就是旅游。

塞西尔板起脸道：“……你这样会连累我们所有人的。”

“我会变脸啊！”图海女队长一抹脸，五官像是泥般扭曲变形，瞬间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保证认不出来，就这个人吧！”她又是一指小帅哥，“非要我变成他的暗恋对象才硬得起来，你说像这样无能的男人怎么能作为伴侣共渡一生呢？”

小帅哥此时已经是一脸的心如死灰，其他稍微年长的分队领导靠近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道：“你不知道图海女人不能碰吗？”

小帅哥气若游丝地道：“我……只是觉得她是个随便的女人。”

年长者叹了一声：“你该庆幸你没结婚或者有女友。”

小帅哥惊悚地道：“难道图海女人会杀掉我的妻子或者女友？”

年长者沉默了会儿，道：“不会，她们会把你的卵蛋割下来惩罚你的欺骗。”

帅哥凄惨地叫起来：“你们跟男人的卵蛋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上床时你也玩我的卵蛋，那是能玩的吗？！那样我怎么硬得起来！”

图海女队长理直气壮地道：“男人长卵蛋不就是给女人玩的吗？你看看你，穿那么短的袍子不就是想吸引女人看一眼吗？！”

“我穿短袍子是因为天热，和你没关系！”小帅哥歇斯底里地喊，“陛下，您给评评理！”

塞西尔：“……”

穿越世界的即视感。

塞西尔不准备评任何理，他现在很头疼，这些图海女人不仅不紧张感还唯恐天下不乱，他只得苦口婆心地劝道：“你们不怕被抓作奴隶吗？”

图海女队长一愣，道：“为什么要抓我们？”

“呃……看中你们的能力？”塞西尔不肯定地道，“而且，漂亮女人总是容易被人看上不是吗？”

“如果想让我们去杀人，肯定要放我们出去吧？”图海女队长满不在乎地道，“如果是想我们上床，那欢迎啊，干吗要抓我们作奴隶？我才睡过三个男人，陛下，您不知道我的朋友是怎么嘲笑我的，图海男人也看不起我，我都找不到丈夫。以前我就是太叛逆，总觉得作个淑女才酷，现在收心了想多找几个男人总是遇不上好人，图海以外的男人试了几次，哪，就这样的，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塞西尔无奈地道：“如果硬要抓你们作奴隶呢？”

“杀了主人逃跑呗。”

“逃不掉呢？”

“那就死呗。”

“……”

这怎么聊得下去！

塞西尔环视着一圈面有菜色的男人们，觉得事情不能这么纠缠下去了。

“总之，不准跑出去泡男人！”塞西尔下了决断，“给我呆在旅馆好好做准备！”

赶走了嘀嘀咕咕的分队领导们，塞西尔疲惫地往床上一躺，城中并没有戒严或者气氛紧张，麦北谷和他所到过的其他城市并无不同，甚至城市的基础建设还挺不错，道路全部是石板铺就，房屋由木头、土泥和石头混合建造，到处打扫得很干净。据他观察，这并不是魔法清洁工的功劳，有一些人拿着木头做的桶与铲四处巡逻，只要看见屎尿立刻扫除并且洒上水，边缘悬崖上有瀑布形成河流穿过城市，麦北谷的水资源十分丰富。

看起来似乎是一派和谐，塞西尔却在其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可怕之处：那些清洁工更换得太频繁了。起先，他以为是轮班，后来发现被更换的人再也没有出现，直到他看见有人踩到排泄物后生气，清洁工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的场面，正如他所猜测的，那个磕头的清洁工再也没有出现过。

麦北谷有三十万居民，其中只有六万是人……

塞西尔认真和兰登讨论过一个问题：“如果要你来看，有办法搞死圣帕尼尔吗？”

“要搞死圣帕尼尔，首先得想办法搞死克兰道尔。”兰登答道，“那可是目前最强盛的魔法国家。”

“不一定要搞死克兰道尔吧，只要让克兰道尔不再支持圣帕尼尔就行了。”塞西尔说道，“克兰道尔无非需要的有人在这里采魔能，那么只要这个活有人干就无所谓呗。”

兰登反问：“谁会免费给克兰道尔干这个活？”

“免费？”塞西尔怔了下，“全部免费吗？”

“当然。”兰登道，“圣帕尼尔免费给洛榭、克兰道尔长期提供魔法币充能，比起魔法师在空氤中慢慢采集魔能，魔能井这种方式更快更简单。”

塞西尔沉默了会儿，思绪不由自主地岔远了：“话说，魔法币这么无限制地开采，难道不会通货膨胀吗？”

兰登听塞西尔科普过货币的功能，明白什么意思：“我不是说过么，魔法币不是没有实际作用的纸币，里面的魔能是所有法师都能用上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魔法币不仅仅是一种商品，它还承担了经济流通的货币作用啊，一般等价物嘛，类似黄金，黄金也是有实际功能的，但是价格一样会波动，一旦魔法币的数量越来越多，原本一块魔法币能购买到的东西难道不会变得更贵了？因为魔法币获得越来越轻松，商品的产出能效并没有随之提高啊。”

兰登思索了片刻：“这确实是可能的。”

一个念头滑过塞西尔的思绪，他下意识察觉到这是解决圣帕尼尔的好点子，不过，他没能抓住这点儿一闪而过的灵光，只能暂且把这事放在脑后。

魔法博览会开幕那天烈日高照，阳光照耀着整个麦北谷，瀑布与河流带来了小小的清爽。会场就在瀑布附近的一大块空地，这里也是大大小小祭祀的场地，此时，地面上一个巨大的圈与明亮的“魔法博览会”几个大字正在散发着流动的光芒，提醒着人们会场所在。

无数马车正在排队入场，塞西尔放眼望去，看见了不少眼熟的打扮。基佬骑士团、神圣骑士联盟、高庭、坦布尼塔和格瑞特都得到了邀请资格，原本的古代魔法奇迹之国也会被邀请，现在当然是不可能了，其中一些幸存下来的人跟着塞西尔来到这里，看着曾经想像的会场布置与标识难免有些感慨。

作为原洛马苏之民，如今月城的平民铸造师，乔治倒是一点儿不怀念过去的日子。他出生在下层贵族之家，洛马苏还在时是没资格参加魔法博览会的，无论他做出多少贡献或者有着怎样的能力，贵族就是贵族，甚至一个大法师都得不到洛马苏国王的青睐，魔法也好文明神也好，洛马苏的国王只相信“那一个”宗教。

忽然，中央国王陛下的马车升起了信号旗，乔治伸长了脖子一看，立刻催促员工开始准备，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不仅仅为了安全也是为了希望，他看着周围的人群，仿佛看见了一堆堆的魔法币。

魔法博览会的入场并不快，毕竟人多，当人们正在抱怨着燥热的天气时，一阵悠扬的音乐传来。

入关检查时是为了给人留下印象，入会场时则为了吸引人，当然不能再用唢呐，小提琴是个不错的选择，易携带又有着足够的变化。

人们突然发现，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不知何时缀满了花朵，整个车厢由浅色玫瑰统治，虽然赤橙黄绿青各不相同，但是所有玫瑰都很浅淡，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马车之上，一位身着“云雾”的女子正摇动着一柄“云”做成的奇怪东西，引颈高歌，她的眼睛闪闪发亮，皮肤上时不时闪过宝石般的光芒，腰肢纤细得仿佛随时会断掉，裙子却饱满地撑了起来，就像一柄伞。

“这又是哪家的魔法作坊？”有人不屑地哼了声，“那个衣服怎么是半透明的，舍不得用魔法吗？”

人群中嘻笑声还未响起，车旁边突然升起了一根细木头，顶端连着一个长方形的木头片，上面写着【香云雾纱珍珠宫廷上衣：3克兰】的字样。

嘻笑声消失了，人们不由自主地看向美貌女人的上半身，有人为那高耸傲人的雪白双峰吸引，有人则死命盯着那件衣服看。

香云雾纱珍珠宫廷上衣是什么鬼没人知道，但是这衣服的效果可是实实在在摆那儿，像雾又像云，随着微风晃动，柔软地贴合美女妖娆的身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种质感的魔法衣服绝对不可能只卖3克兰！

“你如果想买，五百金币就行了。”塞西尔趴在窗户观察着效果，随口回答瑟琳娜的问题，“这玩意儿以后量产化就不值钱了。”

瑟琳娜的表情有些呆滞：“只需要五百金币？”

“是啊，还能继续降……咳！”好歹给自家商人留了条活路，塞西尔干笑了下，“你们不一样的，大家关系这么好。”

塞西尔很清楚，什么鬼“香云雾纱”啊，那就是疏纺的丝，新起步的纺织工艺不过关，纺不出足够精韧又够细的线，所以想要织出够轻够薄的纱只能用疏纺，带来的后果是这种纱一年就差不多散了，“陈丝不如烂草”，工艺不过关的丝自然更不行，不过，他也不要求耐用，要的就是视觉效果。

目前织出来的纱轻薄得几乎看不见，几层重叠起来才能够达到半透明，近十层勉强遮体，这样一来，反而达成了朦朦胧胧的效果，造型凹好了视觉上非常能糊弄人，第一件衣服搞出来时，许多人都说“像是穿了雾”一样，再加上丝的质感本来就顺滑轻薄，夏天穿确实非常舒适美丽。

议论声还未形成时，另一柄长木杆又举了起来，上面写着【荷影澈水透宝扇，1克兰，手执宝扇，清凉解暑，风情万种】。

大家虽然不明白“扇”是个啥玩意儿，但是都说了“手执”，那自然是美女手上拿的东西。美女配合地靠在马车边缘，摇晃着手中圆形的“云”，果然，她的卷发微微拂动，令那张妖娆的脸庞瞬间生动起来。

“那是竹子条镀银做的扇子，面是密纺的纱，边缘掐点儿银丝做点花样，再加几个垂下来的珍珠宝石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成了。”塞西尔兴致勃勃地为瑟琳娜介绍，还得小心翼翼地避过“简单得很”、“不值一提”之类的形容词，难受极了。

“太漂亮了……这样的东西至少能卖到10克兰！”瑟琳娜眼中投射出渴望的神色，很快又被忧虑替代了，“你们卖这么便宜，是因为圣帕尼尔吗？”

1克兰还便宜？！

塞西尔抽出小笔记本写下提价的条款。

进场人群已经完全被马车上的“表演”吸引了，作模特的美女是图海顶级杀手，拥有绝世美貌与身材，歌喉更是如黄鹂出谷，清丽动人，此时，她正倚在改装过的车厢壁上，一边慢悠悠地摇着扇子，一边以挑逗的语气唱着情歌，在她的旁边，第三柄木杆竖了起来。

【秀竹骨裙撑宫廷仙丝裙：5克兰】

竹条做成的大裙撑，丝绸制成的裙面，免去了一层又一层布料撑起的“大屁股”，饱满圆润的臀线想有就有，无论多大多夸张都可以一撑即得！

美女模特适时离开了车壁，撑着腰、以扇子遮住下半部分脸，慢条斯理地走了几步，丝绸在阳光下闪耀出流光溢彩的星芒，每走一步似乎都在拉扯着人们的视线。

“这颜色就像活的般。”有人议论道。

“看她的眼睛上，好像真的有星星在闪！”

“快说说她的脸颊，那是什么魔法？”

本土非魔法纺织业几乎是处于原始社会，只有麻布而且无法染色，染色、布料质感全部被魔法包揽了，去掉附加的魔法效果后魔法衣服其实相当昂贵，因此，也为塞西尔的纺织业留下了巨大的利润空间。

排队入场人群出现了堵塞，不是因为争抢着进入会场，而是因为许多人都在盯着花车。

花车前壁打开了，美女以一种娇弱无力的姿势扶着车夫踩上驾驶位，优雅地转了个圈。白色如同云雾般的上衣微微摇动，下半身的奶白色丝绸与后腰衔接的长纱蝴蝶结皱褶飞舞在空中，完全衬托出女人凸凹有致的魅魔身材。

男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女人毫不艰难地摸了摸钱包，眼中冒出了血拼的光芒。

突然，美女娇笑一声，旋身重新跳入车厢内，一团白雾瞬间出现把她吞没，再一眨眼，什么都没有了。

“还有其他的东西呢？”有人不满地叫起来。

“倒是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啊！”

“就是就是！”

按照事先的排演，有人跳出来喊：“入场后到绿岸精灵的摊位来，数量有限，欲购从速啊！”

议论声持续了一段时间才慢慢平息下来，排队进场的队伍不知不觉中加快了速度，而那辆花车则隐去了幻相魔法，悄无声息地换了个位置，准备等这批人进入后再来一轮表演。

真正的“战斗”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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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地图，其实我还真有，不过在考虑是怎么个画法，等我想想怎么搞张图上来，主要也无法插在作话里，只能放链接，就很麻烦……

第163章 宣传的手段

塞西尔一进去就察觉会场内的空间比会场外大，荒草土地变成石头地面，数根立柱按照规划排列着，上面浮动着每一个摊位的名字。

魔法博览会虽然内容早就变了味，但是委员会还是一再要求严谨，主办国也极度彰显魔法之威能，眼下这一手空间魔法，不吹别的，价格就不可能低。

“差不多是魔法阵了。”兰登四处观察了一番，评价道，“很精致，看起来这些年空间魔法也有了一些进展。”

塞西尔好奇地道：“你能学会吗？”

“大概。”兰登给了个模糊的回答，“再让我看看应该能会了。”

塞西尔：“……”

我不是说你当场学会！

跟在一边的布莱恩一脸理所当然：“这种程度怎么可能学不会！你对超传奇根本一无所知！”

塞西尔瞄了眼布莱恩，一肚子的怨念说不出来。

这两天准备时间，兰登别的事没做尽盯着布莱恩了，这位满腹正义感的法师整天想着把圣帕尼尔一举颠覆，一会儿说要布个魔法阵把皇宫一锅端了，一会儿说干脆在街上控制人杀尽奴隶主好了，种种说辞尽显他的天真与中二。

本来，和两位“绝世美颜”睡一间房怎么着也是享受对不对？布莱恩只要不说话看脸还是可以的，尤其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凑近聊天的场面，塞西尔觉得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了，遗憾的是，布莱恩真的很喜欢表达内心的想法……

“您可以考虑一下双飞呀？”大概是塞西尔的眼神太过露骨，某天中午，图海“皇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很美好啊。”

塞西尔哆嗦了一下，赶紧看过去，发现“皇后”一脸无辜与莫名其妙地看了过来：“怎么了，陛下？有什么事吗？”

塞西尔：“……”

罗刹娘娘的改造方向已经完全歪了……不，应该说这就是力量颠倒的必然发展。

双飞是不可能双飞的，塞西尔这两天只要多看两眼布莱恩，兰登的眼神立刻就会追过来，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很是吓人。

等候入场时，马车上的无聊时光，塞西尔和兰登独处才有机会说出心中的疑问：“我一直想问，怎么谁都叫你兰登殿下？不是应该叫姓吗？而且为什么叫殿下？”

“嗯，这个嘛，算是某种补偿，以前不懂事时做的事。”兰登笑了笑，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我确实不叫兰登，被认证有超传奇潜质后老师很不高兴，他说过希望有天能被称为‘殿下’，殿下这个称呼就是对超传奇法师的尊称，我就说我改姓兰登不就好了，结果老师很生气，说他立志一生奉献给魔法，绝不会有任何子嗣，而且也不需要我以这种方式可怜他。那时候的我一心想挽回老师，就把名字改成兰登，让别人用名字称呼我，尤其是加上殿下两个字时。一开始只是朋友的玩笑，后来逐渐变成了惯称，做了一件大事后这个称呼变成了固定搭配，而且我也乐意，因为‘兰登殿下’听起来就像在喊老师一样，我以为这能够挽回点什么，事实证明，会离开你的总是会离开。”

听见兰登话尾的失落，塞西尔有些窝心，抱住他道：“离开你的总会离开，不会离开的怎么都不会离开。”

兰登低笑声，歪过脑袋和塞西尔贴着轻轻“嗯”了声。

排队等候时难得的温馨一刻很快过去，进入会场后，塞西尔忙于分配各个商家。伯顿办事果然够给力，会场真的给绿岸精灵划分了一大块面积，把所有商家塞进去绰绰有余，毕竟有不少商人没有摆摊的打算，一进会场就闲逛去了。

塞西尔开心得不行，这样一来他就有了富裕面积，甚至能弄出一个展示小广场来。

按照计划，进场后布置布置差不多就是中午时间了，美食将是打响博览会推销的第一炮，然而，计划总是不如变化。

生鲜食材运输不易，许多商家却没有放弃美食这一块，食材不能带调料总可以，盐、糖、酱油、料酒、香叶、花椒、陈皮、桂皮等等，葱姜蒜更是少不了，这几年别的可以缓一缓，美食绝对不可辜负，不仅塞西尔努力发展寻找着各种食材调料，魔法食物联盟也兢兢业业地到处搜索，找到就往月城送，双方合作得非常愉快。

借此东风，罗椰湾整个饮食水准已经相当高超，如果以魔法控制火焰，完全可以达到现代地球的水准，遗憾的是许多食材还需要一代一代的培育，没有地球那么丰满可口，比如番茄虽然发现了但是又酸又小，类似地球的小蕃茄并且营养不良，几代之后才能达到大蕃茄的个头。

这种情况下，一路上只吃魔法食物可是要了商队各位的命了，干巴巴、味道可怕的“木头屑”令所有人都痛苦万分。好不容易到了布林赫吧，绿岸精灵依然吃魔法面包，而且大家想着食材可以就地获得，调料可没办法，那么就省着点继续吃“木屑”，就这么一路魔法面包到了博览会这天。

一到达麦北谷，塞西尔就派了不少人到市面上采购生鲜食材，一如四年前的罗椰湾，麦北谷的生鲜食材少得可怜，更多是特殊用途需要提前预订，幸好他早有预料，早点准备，不然现买还真没有。

除了普通的鸡、鸭、牛、羊之外，这里居然有猪，不过猪依旧没阉，一股子煽味根本没法下嘴，临时阉也没效果，最后只得花更高的价格买猪仔。麦北谷不临海但是临河，一条大河穿过城中带来了足够的河鲜，虽然不如海鲜那么鲜美好歹填补了不少食材空缺。

就这么着，食材准备好了，来自东边的商队们在会场内支起移动炉灶，洗净食材，开始煎烤煮炸，得益于魔法的帮助，小规模的火焰控制不是问题，一群人眼巴巴地瞅着锅。

按照剧本，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一群本地人闻香而来，大吃特吃，然而，塞西尔低估了人对于美食的渴望。

先是一个烤串摊“出了事”，烤串老板已经啃了快一周的魔法面包，用中文老话说“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偏偏他做的还是烤串，蒜水一刷、热火一开、盐一洒，香味出来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嘴里的口水根本止不住。瞅了瞅箱子里一排排昨晚连夜扎好的串，他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尝一口，就尝一口！

于是，这位年轻的烤串老板就这么一口一口接一口尝得停不下，中间还觉得有点腻，向隔壁的奶茶摊要了杯清茶漱漱口，顺便送了隔壁两串烤鸡脆骨。

这位烤串老板的行为就像某种征兆，一千多个“嘴里淡出鸟来”的男男女女们仿佛瞬间得到了什么许可，纷纷向自家商品伸出了罪恶之手，当塞西尔意识到事情不对时，商人们已经把第一锅美食吃了个一干二净！

“卧槽，这帮人就不能忍一忍吗？”塞西尔也不是那么生气，食物只是顺带用来聚集人气的，他现在已经过了靠吃食赚钱的层次，不过，看着自家商人吃得不亦乐乎，他还是有点哭笑不得，“有这么好吃？！”

话音刚落，塞西尔就看见最近一个烙饼摊上，做饼人一边做一边居然从嘴里滴出口水来，拖得老长。这个摊临时创造了一个菜，河鱼掏出内脏、剔掉鱼刺、煎成碎碎的加入椒盐、料酒再夹进饼里，还需要铺溏心鸡蛋，嗯，最新的饼没夹，鱼刚放进饼，就被做饼人拿起来塞嘴里了。

烙饼摊老板吃到一半和塞西尔的视线对上，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嘴巴却一点儿没停下咀嚼的速度。

塞西尔长叹一声，懒得管了，走向最近的烤串点了十个串，没办法，他也是“淡出鸟来了”。

于是，参加魔法博览会的人们进场后，就发现极大的一块摊位上，一群人莫名其妙地在自做自吃，再看看各个摊位上挂着的价目表，人们都是一脸懵逼。进来两天，入关时的特别举动已经令这帮“东边来的神经病”名声远扬，但是没人想到这帮“东边人”居然跑进会场里做普通食物吃。

“这个……卖吗？”虽然并不怎么想吃普通食物，看对方吃得那么投入，还是有人忍不住问道。

“卖？”正在啃烤羊排的小伙子似乎被惊醒了般，抬起头来惊慌地四处张望了下，面露尴尬之色，“呃……卖、卖的，只不过现在没有，你要来一根么？”

问话的人嗤笑了一声：“不要，什么鬼东西，不过是普通食物，你们这些东边人也太穷了，居然连魔法食物都吃不起。”

小伙子的老板并没有打算赚钱，属于游玩类型，他是老板的小舅子，打算跟着来见见世面，这个烤肉摊的本金还是临时向老板娘借的，简而言之，他根本没有什么亏不亏本的压力。

小伙子听对方这么说并没有生气，反而翻了个白眼挥挥手道：“你们这些啃‘木屑’的懂什么，整天吃‘木屑’还得意呢，浪费魔法位在食物上，都是些傻子！走走走！”

客人也是个年轻人，被这么一说根本不服气：“什么叫‘木屑’，只有穷人才会吃这种容易生病的普通食物！”

小伙子啃得满嘴流油，含糊地道：“没胆子吃就滚！”

客人勃然大怒：“谁说我没胆子！给我来一根！”

小伙子也不含糊，把烤炉上滋滋冒油的一根羊排扔过去，一抹嘴上的油，道：“呵呵，你吃啊！你有胆子就吃！我看着你吃！”

年轻客人本来羊排拿到手里就有些犹豫了，虽说香味诱人，但是“普通食物致病”的观念从小就根深蒂固，而且羊排握住软腻的感觉和尸体好像，有点恶心，但是小伙子这么一激他顿时受不了了，怒道：“我吃给你看！”

一口下去……一口……一……

俩人一人捧一根羊排啃得不亦乐乎，半天谁也没说话，只是偶尔视线相交时又各怀鬼胎地移开，过了一会儿，围观的一个吃瓜群众发话了：“到底好不好吃啊？生病了吗？”

小伙子和客人同时看向炉子上的三块羊排，没办法，小伙子人比较懒，得到消息也迟，赶去卖羊的店只剩下一整块羊肋排了，虽说他还买了其他的肉食，但是羊排就这么点儿了。

“不好吃，一点也不好吃！”年轻客人凶狠地撕扯下一条羊肉，大声道，“什么破食物，肯定会生病的！”

小伙子也不反驳，哼了一声专心啃羊排。

吃瓜群众们又不是傻的，年轻客人越吃越快，不仅没有丝毫要生病的迹像甚至还把罪恶之手伸向了炉上的羊排，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不好吃你还吃这么快？！”

年轻客人艰难地咽了一大块羊肉下肚，厚着脸皮道：“我这是试毒，你们不懂！”

“懂你个大头鬼啊！”和年轻客人同行的朋友总算反应过来，一把掀走年轻客人，道，“给我来一块……怎么卖的？靠，你这个怎么连价钱都没写？”

“写什么啊写，这点儿还不够我一个人吃的呢！”小伙子没好气地道，“你们这什么鬼地方，怎么连羊肉都没多少，一买就买完了！”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本地人！”朋友毫不客气地拿起一块羊肋排，“给我尝尝再说。”

小伙子瞄了一眼，急忙道：“唉唉唉，那个不行，还没熟，吃了会生病，这个这个！”

“给我一个！我一个！”

“你这里不是还有别的肉吗？”

“这是鱼吗？鱼这么吃不腥吗？”

“奇怪，这个羊肉吃起来为什么这么香！我记得以前吃的羊肉有一股怪味来着！”

随着更多的人加入了吃食大军，摆摊的“小老板”们也不能只顾着自己的胃了，一边动手制作食物一边开始吆喝，他们早就有了经验，绝不能说什么“来看一看、瞧一瞧”之类的话，必须另辟蹊径。

“唉，你吃了没？”

“没呢！”

“尝尝这个，特别好吃！”

“真哒？我尝一尝，嗯？真好吃啊，还这么便宜！再来两份！”

“好来！”

以上，就是一位面摊老板与伙计贫乏的“广告”方式，有些老板想象力比较好的，还会设计一出异国他乡碰上老友，热烈相会的戏码，或者小情侣吵架，女友非要吃某个东西才原谅男友之类的，一时间各摊上人头攒动，喧闹无比。

塞西尔知道这只是暂时现象，随着午饭时间结束，大家肚子都饱了，自然也不再关注这些吃食，到时候其他摊位的魔法一发力，人流就都走了。不过，他不担心，他的产品都还没拿出来呢。

“准备得怎么样了？”塞西尔爬上马车，对着巡场模特问。

“差不多了。”正在为模特细心补妆的香齐夫人道，参加魔法博览会的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虽说有些危险，但是这个世界上干什么没有危险呢？

模特依然是图海女人，主要是考虑到安全问题，这位与场外那位常年争夺雇佣兵公会杀手榜的榜首，最近沦落到第二名，心情很是不爽。她的长相比较温柔，身材又很纤细，整体风格不够引人注意，但是她拥有高级法师的认证，同时一双长腿走动之间别有风情，最适合这种场内近距离接触。

场内模特从衣着、首饰、妆容到扇子全都换了，以红色为主调，人群拥挤之中确实需要热烈的颜色来脱颖而出。

场内模特的宣传手段就不能干走了，得换一换。

一位美女摇着羽毛做成的扇子慢悠悠地逛着各个展位，上半身的衣料裹得极紧，一直包到脖子，领子做成两半展开的弧形，衬得修长的脖子如同天鹅般优雅，裙摆却即蓬又长。她身上的布料很奇特，表面不仅能反射阳光形成一条条流动的亮彩，质感又极其轻薄，轻微的步伐都会形成波浪般的飘动，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会场中也不乏年轻貌美的女士，但是简洁鲜艳的衣着确实令美女在人群中鹤立鸡群，自然，当她被一位男士拉住怒骂时也引发了不少同情。

“你又乱买衣服！”男人穿着普通的骑马装，看起来是个小富的法师，脸色十分不快，“看看你这身衣服，花掉了我多少钱？”

“没有，亲爱的！”作为妻子的美女辩解道，“这身衣服很便宜的！真的！”

“怎么可能？！”丈夫歇斯底里地叫起来，“看看这颜色！这光泽！还有你这个扇子，这尾穗上的宝石，够了！你……你怎么长高了点？”

“我买了这双鞋子。”

妻子即羞涩又害怕地伸出了脚，白皙的长腿从红色裙子中浮现出来，吃瓜群众们才发现这裙子居然没有缝死，而是像块布般围起来的。她的脚上套着一双小巧漂亮的皮革，同样红艳的颜色，鞋子边缘点缀着奇怪的白布，这些白布并不是一整块而是许许多多白色的线，弯曲扭结构成了各种各样的花纹，鞋子跟部多了一块东西，令她不得不踮着脚尖走路，更加优雅动人。

“天哪，这得要多少钱啊！”丈夫凄惨地叫起来，抱着脑袋夸张地跪倒在地，“我只是个穷困的实验法师，就不应该带你来魔法博览会的！”

这个穷小子配不上这样的美女！

许多人对妻子露出蠢蠢欲动的渴望神情时，她却急匆匆地道：“不不不，亲爱的，这些都很便宜的！我这一身所有东西加起来不超过一百克兰！”

嗤笑声响起，妻子恼怒地看过去，认真地道：“就是这个价！”

“不可能！”有位女士叫了起来，“如果说一件衣服还有可能，但是全部？不可能！看看你那鞋子的光泽，柔软度，那花纹！对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腿上穿着袜子吧？白色的透明袜子，让你的腿看起来更白了！”

妻子骄傲地抬起下巴：“那又怎样！”

“这种透明质感的魔法布料可不便宜！”另一位男士肯定地道，很有专业态度地上下打量着妻子，“我估计你这一身大概在五百克兰左右，最新型的魔法布料吧？”

妻子这下可是得意了：“哈，你们都猜错了！我这一身打扮没有一丁点魔法成份，不信你们检测一下就明白了！”

短暂的沉默伴随着各种语言的念咒声，一片魔能波动之后惊呼声四起。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真的不是魔法品，我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这个透明袜子刚才好像在场外也有个人也穿着，差不多的东西，像雾一样，我记得是说……绿岸精灵的摊位？”

“对！”妻子捞着救命稻草般喊道，“亲爱的，我就是在绿岸精灵摊位上买的，你相信我呀！”

“我不信！”丈夫冷冷地道，“带我去看！”

“好！”妻子大声道。

一群吃瓜群众就这么被“小夫妻”带着往目标摊位上来了，当他们站定时，塞西尔当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排“销售专员”站在各种商品前，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心里却已经虎视眈眈。

一排排成衣挂在衣架上，一件华丽的礼服套在假人模特上摆在摊位最前方，托闲逛商人们的福，塞西尔获得了一大片空地，足以吸纳够多的吃瓜群众们。

当初因为工时太赶了，有人建议不要卖成衣卖布料好了，塞西尔考虑了下还是没同意，成衣才能够利润最大化，如果卖布料，最初可能傻多速，但是随着其他人逐渐做出成衣以及破解布料的制作方法，收入肯定会断岸式下跌，到时候再想着做成衣就来不及了。

必须有品牌意识——尽管在这个世界品牌其实自带负面效果，但是实际效果与理论效果还是有点区别的。

“看，亲爱的，看这标价！”妻子激动地指着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只需要20克兰！”

原本是10克兰的，塞西尔在会场转了一圈后——尤其是魔法纺织相关的行业——果断把所有价格全部提高了一倍。

“原先的价和白给也没两样。”塞西尔凑到兰登身边小声嘀咕，一边观察着第一波吸引来的客人，“现在这个价差不多吧，我觉得能卖出去。”

实际上，不仅仅是卖出去。

“妻子”刚指向价格牌，就有位女士敏捷地杀出人群，挥舞着布袋子对最近的“销售专员”喊道：“这种样式的衣服我全包了！一件也不要卖给别人，全给我！现款，最新充能的克兰，绝不给你旧克兰！”

吃瓜群众们先是一愣，随即如同洪水般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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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一个也不能少！

当初设计成衣时着实起了一番风波。

先是为了要不要把衣服当作魔法制品卖争论了起来，香齐夫人认为当作魔法制品能够得到更高的卖价，毕竟他们的预期价格只有同质量魔法衣物的十分之一。

“检测一下不就能发现没有魔法波动了吗？”塞西尔问道。

“我们可以在衣服上哪里用一点点魔法。”香齐夫人淡定地道，“这种手法很普遍的。”

塞西尔一挑眉，道：“看起来你们有经验。”

香齐夫人笑得很得体，丝毫没有慌乱，塞西尔懂，这是某种投名状，表明他已经被视为亲密作战的好友。不过，他还是不准备在魔法这点上撒谎，不仅因为太容易被拆穿，更因为他有个大胆的想法，只不过现在讲出来还太早。

确定衣服将和四轮马车一样走“挤占市场让别人无路可走”路线后，为了服装的样式又争论了一番。

塞西尔哪里有什么服装设计经验，两件模特衣服一件抄的是婚纱、一件抄的是旗袍，半成品出来后，一件像是淘宝99包邮，一件像是餐馆服务员。

香齐夫人看了后直咂嘴，女子礼仪全失：“陛下，咳，我不得不说，您在这方面真的没有天份。”

“是吗？”塞西尔打量着两位模特，紧、小、窄的衣服完全勾勒出美好的身材，他觉得挺好看的，“哪里不好？”

“看起来……”

香齐夫人尽力寻找合适的字眼时，作模特的两位美女已经毫不客气地开了口。

“像妓女。”

“很轻浮。”

塞西尔：“……”

恰在此时，王骑们进来参与评选，塞西尔随口问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莫耶吹了声口哨：“你终于要走色诱路线了吗？”

奥凯西皱起眉头：“我主将会宽恕这些女子。”

奥克斯凑到罗素耳边嘀咕了两句，情侣们嘻嘻哈哈笑作一团，罗素笑道：“陛下，您当直男的时间太长了……”

只有兰登微笑地道：“很好看，亲爱的。”

塞西尔不想说话。

最后，香齐夫人在塞西尔的设计基础上做了一些改动，他看完之后，不得不承认顺眼了不少，多了一些无法言喻的“气质”，衣服看起来也贵了。自此之后，他就把设计成衣这件事完全扔给了香齐夫人，赶工最繁忙的时候，香齐夫人从家族中拉了三百多人住在月城，没日没夜地制作衣服，这才造就了如今疯狂地购买现场。

“我这些全部！全部给我！”

“不，我先要的！”

“你们给老子滚！所有这些布料的衣服我全要了！还有没有布料？布料我也要！”

“我加一倍价！”

“两倍！两倍价！还有今后的料子！”

前排销售已经顶不住了，每一位顾客都是满面狰狞，挥舞着装满了克兰的布袋高声叫喊。

“我们开展预定业务，可以送货上门，送到克兰道尔、洛榭每件衣服只需要半克兰！”香齐夫人早有准备，亲自站在一张桌子上大声道，“可约定交货时间，可自定款式，请看，这是布料本！”

顾客如同闻到花香的蜜蜂般掉转方向，疯狂涌向香齐夫人那儿，布料本足有一百多本，即使如此还是不够，有的人只能远远看着模特举在手中的本子，赫然发现光是红色布料就有十种。

当初，对染色问题香齐夫人很不解：“为什么同一种颜色要分这么多不同的深浅？不同颜色之间搭配不是更好？”

在这点上塞西尔倒是很坚持：“您知道一种叫收集癖的习惯吗？”

香齐夫人：？

厚厚一本布料，顾客们大多翻了几页后就直接说“我全都要”，听得香齐夫人心花怒放。

“能来参加魔法博览会的果然都是狗大户。”塞西尔感叹道。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们太便宜了。”兰登笑道。

“哼，整天搞这些微末小技，不要脸！”布莱恩说。

塞西尔现在已经学会自动屏蔽布莱恩发言，毕竟场中“战况”激烈无比，甚至有顾客为了一件拖地丝裙打了起来。作广告的“小夫妻”悄然溜走，换个地方重新上演不同的剧情，这就要看他们的临场发挥了，幸好，在演戏这方面图海女人相当有天赋，扮演丈夫的则是戏剧院真正的演员，功力不浅。

会场上，有人注意到了别的“颜色”。

“这就是你们全部的颜色了吗？”一位颇有吨位的贵妇抬着下巴，高傲地道，“全包起来。”

“感谢您的惠顾！”负责眼影的销售人员热脸贴冷屁股贴得开心极了，“您需要看看我们的腮红吗？”

“还有什么小玩意儿，一起拿来吧。”

贵妇坐了下来，一边等待销售人员拿来彩妆一边端详着白瓷杯中的绿茶，她试着闻了一下，满意于蜂蜜的甜味，塞西尔已经摸准了土著们的口味，饮料只要是甜的就不会有差评，哪怕在他尝来特别难喝。

贵妇所坐的等候区有屏风隔离，圆桌上摆着银勺、三层甜点镶金白瓷托盘与茶杯、茶壶，下午茶全套齐全，塞西尔至今都很感谢淘宝商家们的精心拍摄，角度全面质感清晰，他山寨起来超方便。

眼影当然也做出了许多颜色，寻找适合的染料矿是不能指望魔法食物联盟的，塞西尔在冒险者协会发布了不少寻矿的任务，花销不菲，同样，为了他带来了相当多的矿物资源。

遗憾的是，这些资源大多分布于海湾对岸，月城所在这片大草原极端缺乏有色矿，这使得矿彩的使用成本直线上升，矿与植物还不一样，无法移栽，为此塞西尔和罗素着实争论了一阵子。

事实证明塞西尔的预见是正确的。

一盒实质上只有两个色的眼影，通过深浅不一的安排就足以吸引人。不仅是贵妇们，很多零散购买者都是几盒几盒地买，仅仅一个红色，桃红、酒红、粉红、桔红、水红、南瓜红，一个都不能少，“春日粉芽”、“浓情爱豆”、“清波宝石”，一样来一个，大宗采购商直接全套起，不买一整套都显得跌份儿。

“真是愚蠢，不都是红色吗？！”布莱恩拿过一盒眼影瞄了几眼，“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颜色为什么买两套？”

“一个是珠光一个是哑光。”塞西尔熟练地报出名称，彩妆和护肤算是他比较熟悉的范围，邮轮上打工时代购是相当来钱的兼职，“以后还可以开发干皮和油皮眼影，还要根据季节转换随时推出新的，包装也要换，还有名字也得重新起。”

现在世面上的眼影是全魔法制品，需要特别的魔法容器，大多就是个普通盒子，顶多在盒子外面包装不同的颜色，因为魔法容器很难改动，即使要改代价也太高，远超眼影本身价值。

塞西尔特别要求香齐夫人找人来设计彩妆盒，什么水晶、宝石、干花、珍珠、名贵木头通通给整上，有的盒子成本比眼影都要贵，他才不在乎，只要美根本就不愁销路。

彩妆在十五分钟内售罄，成衣、皮鞋、皮包、扇子也全部只剩瑕疵品，负责记录定制单的销售人员嗓子已经哑了，被多家大商行围住，根本顾不上礼仪，交流全靠吼不然太吵了根本听不清。

屏风后的贵妇慢条斯理地欣赏着彩妆，心里对特别待遇很满意，当她把所有能买的全买光后，销售人员微笑地道：“您是我们的特别贵客，为了感谢您的支持，这一套下午茶具算是购物赠礼，请一定收下。”

贵妇一愣，看了看手中鎏金白瓷餐具，第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个是赠品？”她这么惊讶是因为本土魔法白瓷可比彩妆衣服贵多了。

“是的。”销售人员恭恭敬敬地道，“不过是一些不值一提的礼品，专为您这样的尊贵客户提供，下午时分，您可以约上几位闺蜜好友在阳光花园中品尝甜点与下午茶，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提供全套服务，有专业人员负责满足您的一切喜好。”

销售人员这是在给莫耶挖坑，“宴会礼仪公司”确实有豪门下午茶服务，但那是在罗椰湾，有着廉价快速的公共交通系统，换到西边，靠近埃布隧道的附近还好，再远一点只能走魔法门，成本噌噌地往上涨，根本就办不起来！

不过，销售人员才不管呢，先用大话把顾客糊弄住才是真理。

正如这位销售鬼才所猜测，贵妇根本不懂什么是“下午茶”、“甜点”，她连茶是什么都不明白，刚才端着好看的杯子欣赏了半天一口也没喝，她还以为这绿水与五颜六色的甜点是用来衬托白瓷器的呢。

“你是说，这些是吃的？”贵妇皱起眉头，“非魔法彩妆与衣服也就算了，但是吃普通食物，不得不让我质疑贵行的水准。”

“呵呵呵呵。”销售人员掩藏住内心的鄙视，先声夺人之后低眉顺眼地道，“如果您尝试一下，必然不会如此想。”她托起一块盛着乳酪糖霜的白碟子，“请看，这般洁白的食物代表着冬天的馈赠，是最纯洁的自然造物，入口即化，让您在这燥热的季节中体验到凉爽与甜蜜。此般极品必然要以金银服用，您请放心，如若有任何生病的迹像，我行负责请到欧文大师为您治疗，实际上，欧文大师也是我行顾问，保障所有产品不会有任何致病源！”

……都是鬼话啦！

贵妇犹豫了下，在销售人员递上纯金勺子后还是屈服于好奇心，捏着小勺挖了一小块送入口里，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这种死甜死齁的绵软蛋糕瞬间征服了贵妇的舌头与心，作为高原牦牛蓄养盛地，塞西尔对于甜点的研究十分顺利，再加上“宴会礼仪公司”的业务所需，甜点在罗椰湾遍地开花。

销售人员提供的甜点规格极小，总共也不过三块，吃完之后再喝口茶——几乎等于没吃嘛！

贵妇放下茶杯，用新买的丝帕擦了擦嘴，满意地问：“下午茶服务什么时候能提供？”

耐腐钢暂时还不到出场的时候，某种程度来说这是战略物资了，尤其是塞西尔正在想办法做酒精提纯的实验，一旦有了酒精与青霉素，外伤与许多感染症状将得到彻底治愈，到那时候才是“大杀四方”的时候。

塞西尔这次来还真带了酒，不过都是低度，还有果酒与花酒，甜甜地几乎等同于饮料，遗憾的是，玻璃还没研究出来，更不要提量产了，酒类很难携带保存，塞西尔只用竹筒带了些过来，还得用魔法保鲜。

眼看着存货几乎被一抢而空，塞西尔正志得意满时，两位做小广告的“演员”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男的一脸慌张，女的倒是挺平静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就没法让人平静了：“魔法美容商行的人来了。”

这一次，塞西尔抢的就是“魔法美容商行”的路，他顿时戒备起来，生怕对方和魔法马车商行一样，上来就喊打喊杀的。

不一会儿，两位打扮得极其时髦的女子——以塞西尔的眼光来看都是时髦了，俩人可是把水穿在了身上，不断流动循环，就如同真正的水流般，重点却遮得干干净净，很是端庄优雅——她们走过之处，男人纷纷礼让，女人窃窃私语，就这么着一直走到了绿岸精灵的摊位上。

进场后，绿岸精灵们保持着勉强的镇定，在大批顾客冲过来时他们缩到摊位深处，这还是多亏塞西尔提前反复打过了招呼，有了心理准备，不然非得吓疯掉不可。此时，他们看见两位明显是魔法师的人物过来，立时又紧张起来，有绿岸精灵已经拿起了弓箭。

塞西尔也紧张啊，但还是得维持表面功夫，实际上都把兰登的手掐出印子来了。此时的他扮作一个小职员，他的替身则与香齐夫人站在一起，兰登也掩藏了真实的样貌，只有布莱恩，死活不肯换个模样。

“真英雄从来不掩藏面目！”布莱恩这么说了，谁也没办法治他，幸好，他虽然自己这么做却没有强行暴露塞西尔和兰登，只是时不时瞄一眼兰登那张平平无奇的假脸，一付鄙视之色。

塞西尔打听过，美容、服饰这一块并没有出现魔法马车商行那种巨头，而是有着许多商行、作坊，虽然挂着魔法美容商行这种大名头，但其实唑不过是因为大家都有意识地淡化品牌印象，绝不愿意起一个响亮的名字。

两位魔法美容商行的美女淡定地左看看右看看，即没有问话也没有提出什么质疑，反而很感兴趣地试了好几样彩妆，最后，她们是想要采购一些产品来着，奈何已经根本不剩什么了，只得向销售人员定购样品。

“干什么她们？”塞西尔疑惑地道，“找碴？”

“想太多，我觉得更有可能是买我们的产品回去复制。”兰登道。

“噢——”塞西尔一下放松了。

月城的产品根本不怕山寨，用魔法来山寨普通用品那就是顶着磨盘唱大戏——吃力不讨好，绝对不可能有利润的，而且，随着规模化、流水线以及热动力的出现，塞西尔所有产品现价格还能进一步下降，他根本不怕同质化的魔法产品。

第一天的销售额极为可观，要知道所有收入全是魔法币，换算成金属币简直可以说是百分之一千的利润。

塞西尔遇见“下班”的香齐夫人，这位一直保持优雅形象的女性居然拉着他的手，一脸的泫然欲泣。

“怎么了？”他有些惊讶地道。

“陛下，陛下……”香齐夫人泪汪汪地道，“您真的太会赚钱了！”

塞西尔干笑一声。

“您愿意娶妻吗？香齐家族没有资格觊觎皇后，一位伯爵夫人也是极好的。”香齐夫人热情地道。

塞西尔没来得及拒绝前，就感觉后颈的汗毛直竖，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意顺着脊椎流淌下来。他慢慢扭过头，看见兰登正站在一步之遥投以微笑。

“不不不，我喜欢男人！”塞西尔立马大声道，“绝对是只有帅气的男人才能满足我！”

“是吗？真遗憾哪。”香齐夫人瞄到兰登，果断松手离开，丢下塞西尔一个人面对大猫。

当天晚上，塞西尔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大猫发起威来十分……可爱，真的无法拒绝！

麦北谷的魔法博览会天数很短，对比塞西尔上次参加的仅有三天，他预想中的种种冲突、阴谋或者逮捕都没有出现，第一天就把商品卖光的月城商队后面两天其实很无所事事了，每个摊位除了留个人呆在摊上记录预购定单之外，其他人都散出去闲逛了。

遮掩了真面目的塞西尔和兰登去看了基佬骑士团的魔法战阵表演，来的基佬骑士们一个也不认识，都很年轻，充满了朝气，看起来就像新鲜苹果般青翠欲滴，配上华丽的制服，实着吸引了一大票女性，鲜花、手帕与尖叫不断出现，一派热闹的气氛。

相比之下，神圣骑士联盟的表演则充满了阳刚之气，嗬哈之声不断响起，引得围观男人们频频叫好，表演结束之后不仅有男性观众的欢呼，还有一群基佬骑士们呆在场边一边尖叫一边摸胸扭屁股……

看着圣骑士们一脸的敢怒不敢言，塞西尔很辛苦才忍住大笑。

这一次魔法博览会来的王骑只有兰登，月城那么多的事务，留那两对情侣呆着都是完全不够的，不可能把领导都抽走，虽然塞西尔已经想尽办法建立起现代的政府架构，事情还是多得不行，有些事除了塞西尔别人根本不理解怎么做，这是知识与眼界带来的鸿沟，没办法。

基佬骑士团和神圣骑士联盟好歹还拿出了个和魔法沾点边的东西，高庭人就随意多了，塞西尔找着高庭精灵的摊位时，发现就一个人趴在一张小桌子上睡觉，他莫名其妙地喊醒对方，得到了一个睡眼朦胧地问话：“找谁？”

“呃……”塞西尔此时化着妆，不能说认识的人，只好装模作样地道，“你们是哪里人啊？卖东西的吗？”

这位高庭精灵长相是精灵特有的纤细感，毛发……直接剃光了，好歹衣服总算穿了，正以看傻子的视线看着塞西尔：“你不知道我是哪里的？”

“是啊。”塞西尔装作好奇的样子，“你们来魔法博览会干吗的？”

“我再确认一遍，你不知道我是谁吧？”

“不知道。”

“嗯，好的。”

说完，这位高庭精灵站起来把椅子往小桌上一放，推到摊位的一边，直接走人了。

塞西尔傻傻地站在空无一人的摊位前发了会儿呆，直到兰登的笑声把他拉回现实：“搞什么啊这帮人！”

“高庭精灵就是这样的。”兰登笑得很开心，“他们就是这么随心所欲，想干吗就干吗，每年的魔法博览会都会邀请他们，每年来都直接摆张桌子和椅子，什么也没有。”

“那还来人干什么？”塞西尔不解地道。

“人是会来不少的，主要目的是四处结交有趣的人以及发现有趣的事。”兰登说，“他们就是这样的人。”

塞西尔：“……”

好吧，如果绿岸精灵有高庭精灵一半的洒脱，也不至于这么紧张兮兮的了。

第三天傍晚，绿岸精灵们终于放松了一些，这几天他们几乎无时无刻不要点人数，确认没有任何一人被掳走或者“走失”，生怕莫名其妙就没了个人，幸好，这一切都没发生，兰登邀请来作为保镖的那几名法师倒是跟着绿岸精灵了，他则是由兰登本人亲自保护。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直到第三天的深夜，一声沉闷的巨响把许多人从睡梦中惊醒。

塞西尔醒来时，兰登正把一件衣服扔在他身上：“快点！”

“怎么了？”塞西尔一个骨碌翻起来，六月的天气即不冷也不热，晚上不穿衣也冻不坏，只是不怎么雅观罢了，“圣帕尼尔人动手了？”

“可能是。”兰登给了个含糊的答案，“不过，我觉得不太像。”

“你发现了什么？”

兰登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魔能正在暴涨。”

第165章 魔能井

魔法这方面塞西尔就完全插不上手了，不要说控制理解之类的，他连看都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唯一能做就是帮忙安抚一下紧张不安的绿岸精灵们。

好不容易让所有人安静下来，塞西尔回到房间后，发现兰登正坐在床上不断深呼吸，就像溺水者拼命想要够着一丝空气，光是看着他就感觉到一股窒息感。来的路上也是如此，所有人都躁动不安，有的人对着墙撞头，有的人蹲在角落里缩成一团，有的人一会儿尖叫一会儿用乱七八糟的东西把自个儿裹起来。

这不是个例，所有人都这样，一路观察过来塞西尔发现最冷静的只有他了。

塞西尔走过去想握住兰登的手，没想到皮肤刚一接触兰登就猛然一挥手，他感觉像被子弹打中般往后一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声音似乎惊醒了兰登，他愣了下，条件反射地想过来，坐起来却又停下，道：“你不要碰我。”

“还好还好，还没叫我一个人逃命。”塞西尔苦笑一声，这时候，刚才伸过去的右手开始火辣辣地疼，他抬起来一看，发现食指和中指不自然地往手背面翘着，他不由自主地骂了一句，“卧槽！”

这是骨折了，当时没察觉出疼来现在可是疼得不行。他看着手指想复位骨头，到底是自己的手，一碰就惨叫根本不敢动。这时候，兰登突然伸过手来，他第一反应想跑，兰登的动作更快，但是，这次的兰登轻柔又小心地握住他的手，咒语响起，一阵嗑卡声后他的手恢复原状了。

这就是兰登这具身体真正的力量，塞西尔在心里感叹道。

兰登坐在床上不断深呼吸，时不时不安地四处张望，看见塞西尔时才稍微平静一点。

“魔能一直暴涨会怎样？”塞西尔问道。

“会发疯。”兰登的回答很简单，“法师会变成一个充气的气球，不是疯掉就是炸掉。”

“不是说每个人调动吸收的魔能有限吗？”塞西尔追问道。

“那是在魔能不足的环境里！”兰登的声音有点不耐烦，闭上眼睛片刻后他放缓了声音，“如果法师一直浸泡在魔能充足到过份的环境里，全身上下任何地方都在被动吸收魔能，但是又使用不出去，精神就逐渐会受到影响。一般这不是大问题，世界上魔能充足的地方没几个，而且魔能在空气中会很快逸散，不是专门的捕捉根本得不到。再不行法师还可以跑掉，离开魔能充足区。”

塞西尔立刻道：“我们现在走吧！”

“走不了。”兰登的身体微微颤抖，他仰起脸急促地呼吸了几下，“越往麦北谷入口方向魔能越充足，而且涨得非常快。整个麦北谷就是个坑，除了入口和后面的吊篮没有其他出入口。”他的声音停顿了下，带上一丝疑惑，“主要是……涨得实在太快了，不自然。”

从塞西尔被叫醒到安抚完绿岸精灵回来一共也才十分钟不到，如果在发现时立刻离开这会儿大概连入口都没到呢。

“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塞西尔不得不硬着头皮问话，兰登现在的样子像是随时要爆炸般，然而，相比外面的其他人已经好多了，至少还能够和他有问有答。

“魔能井附近偶尔会出现，许多法师视这为赐福，会来享受。”兰登快速答道，“但是这种情况确实很少见。”

塞西尔站起来看了看窗外，在他眼中景色一切如常，除了那些宛如喝醉发疯的人群，吵闹声从四处响起，他的胃纠结了起来。

如果说这是某个阴谋，那么，是为什么呢？

门被撞开了，布莱恩涨红着一张脸，仿佛在压抑着什么般低吼：“走不了了！”

兰登额头满是汗水，呼吸变得很不稳定：“魔能最多的地方就是入口那里。”

“你有没有用法术？”布莱恩问。

“这时候不敢用。”兰登道，“我身上的恒定魔法有一些，会一直替我消耗一些魔能。”

布莱恩点了点头：“对，切记这时候千万别慌，别用魔法。”

对魔法稍有了解的塞西尔明白，魔能灌体时千万不能为了倾泄魔能慌慌张张就把魔法用了，当法术位用完，到时候就算想倾泄也不行了，只能活活憋炸，而且，对法师们来说，用完法术位之后再碰上什么事就是死路一条，不能施放魔法的法师连咸鱼都不如。

“我去看看绿岸精灵。”虽然不如绿岸精灵那么疑神疑鬼，但是塞西尔也觉得这魔能失控来得太巧了，难免会想到圣帕尼尔这帮人上，“你们行吧？”

“行的。”兰登点点头，“你小心点。”

走廊上充满了喧闹的寂静，这话听起来有点互相矛盾，但是远远的吵闹声和安静无声的走廊同时存在，塞西尔去绿岸精灵的房间敲了敲门，有人来应门，脸色差得可怕，就像缺氧般嘴唇变成了浅紫色，一条条血管胀大了凸在皮肤下面，看起来极其吓人。

“你们……”

塞西尔的话没能问完，开门的精灵突然弯下腰呕出一大滩鲜血，随后揪着头发对着墙壁开始念念有词，随着一阵微风，木头做的墙壁突然开始抽芽长枝，就像是真正的树木般。他往里面看了眼，到处是绿色，藤蔓、枝条、树叶充塞住整个房间，诡异而渗人。

塞西尔心里的不安到达了极点，他跑回房间，看见兰登平静而理智的面容才稍微好了些。

“还在增强？”塞西尔问。

兰登点了点头：“有人来吗？”

塞西尔摇了摇头：“圣帕尼尔人到底准备干吗？”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场魔能潮也不在圣帕尼尔人的准备之中？”兰登突然道，“对他们来说这时候也不好受。”

塞西尔所住的是一幢三层木石房屋，他挪到窗边，看着冷清无人的街道，时不时有一个身影嚎叫着跑过去，是被魔能逼疯的人。魔法博览会这三天，每天夜晚街上都有好多外地人成群结队闲逛，这是魔法博览会为本地人带来的福利之一，只不过圣帕尼尔除了奴隶主就是奴隶，奴隶主不需要做这种晚上的生意，奴隶没有做的意愿，毕竟赚到钱也不是他的，塞西尔询问过参加魔法博览会的外地人，普遍反映圣帕尼尔的夜晚是最冷清的。

塞西尔道：“完全不会魔法的人……很少吧？”

兰登仰头喘了口气，面对塞西尔时还是挤出了难看的笑容：“至今为止，我见过完全不会魔法的只有两个，一个是你，一个团内侍从中的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没来，此时此地，完全不受魔能影响的只有塞西尔了。

“魔能井在哪？”塞西尔问。

兰登和布莱恩同时看了过来，许久没有说话。

魔能井，顾名思义，是充满了魔能的井，按理说这种东西应该是天然形成的，比如一处地漏什么的，但是只要亲自见过魔能井的就能明白，这地方绝对是人工修筑的。

直径达到一百三十米，一丝不苟的正圆形，深不见底，下方是黑色的雾气，无论用什么魔法手段都无法穿透，或者说，任何魔法只要进去就会被分解成最原始的魔能，就像把水倒进海里，激不起一丝波澜。沿着直线对轴修有两条楼梯，螺旋往下，是不是通往底部、下面有什么都无人知晓，圣帕尼尔当然派遣过奴隶下去，问题在于没有一个人回来……

魔能井分布于圣帕尼尔和圣班泽，据说野外还有第三口，但也只是“据说”了，谁也没有亲眼见过或者有明确的纪录。

这么大个东西到底是谁修的？为了什么？怎么修的？

这些问题至今没有答案，无论法师还是哪个文明的历史记录都没有答案。

塞西尔站在井边，俯视着下方的黑暗。

巨大的魔能井位于麦北谷入关处不远处，只有一条狭窄的道路，周围没有房屋或者人烟，还种了许多树木，看起来圣帕尼尔是有意隔离这一片地区。他走过来的一路上碰见了不少举止诡异的人，有外地人也有本地人，还有些穿着圣帕尼尔特有捕奴警察制服的人。

捕奴警察是圣帕尼尔设立专职抓捕奴隶的，对于外地人来说被这些人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让人孤立无援，在圣帕尼尔，没有任何人敢和捕奴警察盯上的人打交道，甚至一个眼神都不敢分过来。

如今，这些权势薰天的捕奴警察个个东倒西歪，有人在地上打滚，有人脸憋成了紫色，不断抓挠着喉咙，还有人疯狂用石头砸着胸口，甚至伸进伤口中左掏右抠的，似乎要把什么东西揪出来般。

对塞西尔来说，这天晚上与其他的夜晚并无不同，他走在街上，呼吸着清冽新鲜的空气，身边跟着兰登。

兰登穿上了全套新钢盔甲，由耐酸钢与大马士革钢共同制作，临行前专门打造的重甲，特意带来是为了防备不时之需，此时却派上了不是用场的用场。对普通人来说极为沉重的盔甲兰登穿得轻松极了，新钢盔甲有接缝，虽然不能完全隔绝魔法，但是兰登一套上顿时明显地松了口气。

资质越高的法师对魔能潮的抵抗力越强，简单来说兰登是个大口袋，可以装更多，小法师们装不了多少就要爆炸了。

布莱恩本来也坚决要来的，即使没有新钢盔甲也要来，他倔强地跟到魔能井五、六百米处时受不了了，不停地干呕咳嗽，眼底变红、鼻子流血，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俩人站在魔能井边缘时，兰登的表情还算平静，塞西尔更是完全没感觉，他带了油灯和松油火把，试着扔了根火把下去，那一点亮色落入黑色雾气后没有任何反应，更是连个声响都没有。

“我下去。”塞西尔道，“你别下。”

“不行……”

兰登的话还未说完，塞西尔就抢白道：“你就算去了，万一出什么状况不是还要我来救你？”

塞西尔这话说得重了点，生怕兰登坚持要去，没想到兰登沉默了会儿，居然脱下了盔甲，他的皮肤一接触到空气立马起了星星点点的红疹，嘴唇变得乌紫，呼吸急促得不行，接着他往前一趴，皮肤上长出蓝毛，四肢拉长，很快，一只大猫就出现在了塞西尔面前。

醉魔能的现象在猫形态上大大减少了，兰登把前爪往前扑了扑，撅起屁股伸了个懒腰，平静地低下头看向所爱之人。

塞西尔张着嘴呆呆地观察了会儿，又过去扒开兰登胸前的毛发看了看皮肤，确实一切正常后才叹了口气：“我们都没有下井呢……”

“如果你出事，我不用魔能都会发疯的。”兰登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不能抛下我。”

最终，还是俩个人一起下了井。

魔能井的内部由石块砌成，每一块石头都有两个塞西尔那么高，整齐光滑的表面似乎被打磨过，呈现出大理石样貌。楼梯同样很宽阔巨大，是金属制成的，经历了多年风吹雨打不少地方都生锈了，某些台阶更是摇摇欲坠，一踩上去就听见牙酸的金属弯曲声。

兰登走在前面，一旦楼梯承受不住他也能靠敏捷爬回来，他试着扒井壁，锋利的爪子能够插进石块缝隙中，换作塞西尔就没办法了，所以他要求塞西尔用一根绳子和他绑在一起，以防万一。

火把照不了多少空间，空荡荡的、巨大的空间回荡着塞西尔清脆的脚步声，兰登走路一丁点声音也没有，即使这种紧张时刻，步态依旧非常悠闲。

塞西尔的脚踏在台阶上仿佛是小孩子，随着俩人的深入，黑暗犹如实质般把他们包围住，他抬头看天，巨大的井口正在逐渐缩小，虽然知道这是正常的视觉变化但是依旧令人心惊胆战。

“你觉不觉得……”塞西尔极轻的声音都引发了回响，“这里有点像云城？”

云城降落之后，残存下来的东西并没有多少高科技，似乎就是这么设定的，太阳能道路算是目前世界上科技手段最高的了，那里的每一幢建筑都异常高大，没有人类能够得着喷水池的台子边缘。

就像现在这样。

兰登的身躯踩上楼梯非常适合，略有余地又不会太超过，这里的一切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般。

无穷无尽地下台阶并不是件愉快的事，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塞西尔很想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但是又怕声音太大引发什么问题。

“你会唱歌吗？”兰登突然道。

“我？呃，还行吧。”塞西尔的社交技能是满点的，那种市井小民的自来熟，“你想听吗？”

“嗯，唱吧。”兰登道，“唱唱你们那里的歌曲。”

平时做得了麦霸的塞西尔此时突然被噎住了，脑中一片空白，舌头上也空无一词，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起个头。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塞西尔也不知道为什么唱这首歌，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地弹出来，那轻快的旋律流淌在他的喉咙里，“这是英雄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到处都有青春的力量……”

明媚的阳光之下，金黄的稻田泛起波浪，河流向着大海奔流而去，两岸劳作的农人偶尔直起腰来打量着这美好山河，笑容中有着疲惫也有着希望。

“你的世界是不是比月城更好？”兰登的声音里有着笑意。

“嗯，硬件条件确实好，但是嘛……”塞西尔想到地球上过的日子，那些浑浑噩噩的生活，讲起来是随遇而安，但是只有他心里清楚自个儿迷失了，“怎么说呢，人和人是不同的，我和我也是不同的。”

兰登又问：“如果让你选，你想留在这里还是回去？”

这个问题倒是让塞西尔为难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就没有第三个选项吗？”

“不是所有事都如你意的。”兰登微笑道。

塞西尔吸了口气，只感觉空气冷得可怕：“如果真要选，我希望能带你到我的世界去。”

“我不想去。”兰登迅速道，“我已经到过一个陌生的世界，这个世界不欢迎我，我不希望再去另一个不欢迎我的世界。”

“不不不，我的世界绝对会非常欢迎你的，你会成为大明星……”塞西尔住了嘴，兰登的耳朵扑倒下来变成了飞机耳，这是警惕和不快的表现，尾巴也在身后时不时地左右摆动，他迟疑了会儿，半是无奈半是歉疚地道，“我……我爱你。”

兰登的耳朵竖了起来，却没有再追问下去，塞西尔的避重就轻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俩就这么沉闷地不知走了多久，围着墙壁绕了多少圈子，越往下楼梯保存得越完整，井壁上也出现了一些指示话语。

“这个井里原本应该有东西的。”兰登把目光从墙壁的一处箭头上移开，“在正中间。”

塞西尔同意这个猜测：“魔法装置吗？”

“应该是。”兰登道，“不过，这些墙壁太光滑了，如果真有一个巨大的东西在井中央，墙壁上应该有固定卡槽之类的东西，但是我们一路走来墙壁都很光滑。”

“我觉得这个井应该还没有发挥作用就被废弃了。”塞西尔道，“又或者科技和我们的想像不同，不需要卡槽之类的东西。”

兰登沉默了几秒，道：“被谁废弃？又是被谁建造？”

这个答案在一个多小时的步行后出现了，他们到达了井底。

塞西尔抬起头，以他的视力已经看不清井口，更有可能因为是晚上，外面本来就没有光线，更没有任何声音。火把在中途熄灭了一支，幸好他准备充足，带了足有十支之多，由兰登背着。

“你感觉怎么样？”塞西尔问。

“还好。”兰登淡定地道，“实际上我感觉这下面比上面要好一些，魔能少了，几乎没有。”说着，他的身体起了变化，片刻后一个裸男出现了。

尽管看过许多次，塞西尔还是不得不赞美这具躯体，健美、平衡、漂亮的男性身躯，他曾经抱过，合为一体过，亲吻过，当兰登覆盖在他身上时能做到柔软而富有韧性，此时，这具躯体没有任何起疹子和不正常，唑是——

“你的衣服呢？”塞西尔又尴尬又猥琐地问，眼睛完全离不开胸和屁股。

“以前都是魔法变的，这里不适合用魔法。”兰登坦然道，还对塞西尔抛了个媚眼，“反正在这里的人都见过，无所谓了。”

塞西尔忍不住笑了起来，又赶紧低下头。

魔能井的底部是一个空旷的大平面，什么也没有，两边楼梯位置的中央有一扇小门，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控制室。

麦北谷是山谷，也就是说这个东西不是在山体里而是在地下，此时，塞西尔确定这帮圣帕尼尔人根本没搞清楚自己生活在什么东西上面。

兰登伸出手放在门上，一阵几不可察的轻微波动过后几个交错的3D球体出现在空中，互相纠缠着运行着，外面是一个大方框，散发着莹莹蓝光。

“第加尔文字。”塞西尔说道。

一声轻微地卡嚓声后，门开了。

塞西尔和兰登已经经历过一次同样的事，那是一座空无一人的城市，独自在空中飘荡了八千多年，那次事件可没有好结果。

门缩进了墙壁里，露出一条仅容一人的通道，兰登毫不犹豫地往前走去，他刚迈了一步就听见一个即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三号转化井，超智六号在此为您服务，尊敬的第加尔公民，欢迎回来。”

兰登忽然转过头道：“如果说，我让你不要回到你的故乡呢？”

塞西尔张开嘴迟疑了下：“我……不知道。”

“故乡有什么让你留恋的吗？”兰登继续问。

“……就是，感觉像做事做了一半，没做完不太爽。”塞西尔想了几秒，道。

“那如果你回去了，让你把事做完，你会再回来吗？”兰登撑着门，继续问。

“会。”这一次，塞西尔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道，“我肯定会回来的！”

兰登笑了笑，转过身道：“六号，在我进去后就关门。”

“谨遵您的命令。”

塞西尔扑了上去，六号关门的动作更快，他只扑上了一面冰冷的金属。

※※※※※※※※※※※※※※※※※※※※

还有七个小时又要上班了，社畜苦啊，希望大家都能够早日财务自由~

第166章 回家的诱惑

塞西尔扑了上去，六号关门的动作更快，他只扑上了一面冰冷的金属。

塞西尔先是生气，非常生气，生气到想要单挑兰登的地步，但是那扇门可不管他的情绪，无论怎么推都纹丝不动，费了半天劲后他只能放弃，颓然地叹了口气。

这里不是说有人下来过的么？就算死了也该有尸骨吧？

塞西尔想到这里就在巨大的空间里转悠起来，打量四周时，他突然意识到能看见远方的墙壁。这太奇怪了，火把的光芒根本照不了这么远，直径一百五十米的圆形空间，就算大太阳底下都未必能看见呢。

“啊……”塞西尔试着发了个音。

“请吩咐。”六号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得不说这真的有点吓人。

“人工智能？”塞西尔先说了句废话，之后觉得有点尴尬，道，“这地方有照明吗？”

“有的。”六号回答道，“低微度照明，为了保持魔能的可见性，在阳光强烈的地方魔能无法以光学反应直视。”

“噢——”塞西尔低头看了看地板，“除了我们之外有人下来过吗？”

“有。”

“人呢？”

“非第加尔公民将被视为入侵者，全部处决。”

果然。

塞西尔也没意外，问道：“尸体呢？”

“已无害化处理。”六号平静地道。

塞西尔就不去追问无害化是怎么个处理方法了，突然想到个问题：“说起来，我也是非第加尔公民啊。”

“进入控制室的第加尔公民要求把您视为客人，六号在此为您服务。”

一听这话，塞西尔不由自主地腹诽了句，心里一股郁气纠结不去。兰登突然提起那么个话题，明显是察觉到了什么，有什么不能商量的……话是这么说啦！

真计较起来，塞西尔也不明白回去干什么，多年都没有回家、事业根本没有、爱好更是零，他在地球上真的没有丝毫留恋，可是，就像做事做一半的感觉，那种未完感令人无法放弃，更何况，那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故乡，他所熟悉的一切都在那里，除了兰登。

塞西尔脑中不由浮现出俩人滚床单的画面，兰登结实的胳膊、喷在他颈间的喘息、肌肤相关的胸口，还有那满足的叹息与无法忘怀的情话。

“我想吃了你……把你吃进肚子里……每一块都不放过……”

卧槽，这时候想起来觉得好变态啊，可是那时候真的令人性｜奋不已。

“唉……”塞西尔叹了口气，走了这么久楼梯也很累了，干脆坐下来，刚接触时冰凉的地面居然慢慢热了起来，就像有个暖炉般，“六号，你能告诉我什么事？”

“您可以询问。”六号道。

塞西尔想了想，道：“嗯，第加人的历史怎么样？”

“第加尔行星位于NGC205星系第三旋臂……”

六号的介绍流畅又简洁，还伴有背景音乐，塞西尔恍惚间以为到了天文馆。一番介绍听完，他只云里雾里地明白第加尔人经历了三次生命形态的转换，最终变成他见过的那种模样，能够在真空宇宙中自由穿梭，对第加尔人来说宇宙就像海滩一般。

牛逼啊，开挂种族，塞西尔叹道。

“第加尔行星什么样的？”塞西尔好奇地道。

一幅巨大的3D星系图在空中展来，镜头层层递进，最终定格在一个黄色的行星上，没有云没有植物没有水，似乎只有无穷无尽的土。

“六号，你知道银河系吗？”

塞西尔问的时候并没有抱什么希望，虽然在他之前有过穿越者，但是哪个穿越者会提起宇宙里的事呢？不提，通译魔法就翻译不出来，很可能六号听来“银河系”三个字就是一片乱码。

意外的是，六号给了肯定的答复：“知道。”

塞西尔愣了下，道：“能在星系图上显示出来吗？”

一大块光斑出现在空中，就像有人搅和了一盘子奶油。

塞西尔按捺住内心的激动，问：“猎户座呢？”

镜头拉近一条旋臂。

“太阳系呢？”

镜头继续拉近。

“放大太阳系第三行星！”塞西尔几乎吼了起来。

镜头迅速放大，最终，一颗蓝色星球占据了塞西尔的全部视野，缓缓旋转着。

塞西尔一瞬间几乎要哭出来，同时又意识到一个真相：地球与他所在的这个星球在一个宇宙里！他一直以为穿越是某种位面，不同的宇宙、不同的时间线或者不同的某些设定，是一种神秘的力量，现在看来，他只是从一个星球到了另一个星球上，而且不是躯体是意识。

我真的来到这里了吗？

这个念头一瞬间浮现在塞西尔的脑中，他也瞬间明白，兰登肯定知道这件事了，不然不会有那样的反应！

塞西尔凝视了地球片刻，发现大陆的形状与他记忆中的不同，没有五大洲而是几乎一整块。他琢磨了下，问道：“六号，这个星系图是什么时候的？”

“7834公转圈前观察到的资料。”六号道。

比云城那时候多了2年，这是第加尔人出发前的资料。

塞西尔的心怦怦跳了起来，也就是说，在第加尔行星上看见的地球是几万年前的，有可能是寒武纪或者什么鬼时间的地球，这是不是意味着地球上的时间其实和他现在所处的星球是一致的？

宇宙间的时间受很多东西影响，塞西尔在天文这块的知识学习对象只有科幻片，根本不懂，但是这不妨碍他知道在离得极远的星球观察另一个，看见的会是很久以前的时间，因为光的传播速度。

也就是说，我真的有可能回家？！

“由于损失了清扫舰，我们无法再继续观察星空。”六号发声道，“3号井于3232公转圈前因地震损毁，4号井于4446公转圈前被人为损毁，位于约科沼泽的5号井由于被泥沼填塞，运行终止，圣班泽2号井、圣帕尼尔6号井均正常运行，在接收到清扫舰1号的最终讯息之后，我们已启用最终计划。”

塞西尔一愣，下意识没敢接话，迟疑了下问：“这个井是用来干什么的？”

“转换本行星，令行星更适宜魔法发展，我们将自动搜集魔能，专为第加尔公民提供，以使第加尔公民成为行星的主人。”六号没有感情地讲述着，“同时，6号井下存放有魔法网络服务器，将为所有魔法提供集群升级，更快地提升第加尔公民的魔法水平以及推动本行星魔法发展。”

“卧槽！”塞西尔脱口而出骂了一句，他曾经的猜想居然变成了现实，“那最终计划是什么？”

“根据一号传来的讯息，可以认为原计划已经失败，第加尔公民的数量与质量都不再具备争夺本行星主人的能力，因此，现存的二号、五号与六号经过投票，全票通过关闭所有魔能井的决定，我们将把现存的第加尔公民带离本行星，回归家园。”

回归？

塞西尔声音颤抖地道：“那……那刚才进去的人，就这么走了？”

六号平静地道：“根据清扫舰停止前传来的全球扫描讯息，全球第加尔公民仅剩三十六人，在这两年间，我们陆续找回了最后的幸存者，他们已经进入休眠状态，刚才，最后一名公民也已就位，我们即将启程。”

塞西尔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冲向那扇小门，死命捶着门大喊：“兰登！兰登出来啊！兰登——”

兰登当然听不见塞西尔的大喊，他已经走过通道到达了一处光洁的房间，和清扫舰上的极为相似，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六号。”兰登朗声道。

“听候差遣。”六号的声音响起。

“你引我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与塞西尔不同，兰登一上来就直奔重点，在他看来这场魔能潮太过突然，似乎是**纵般，因为有了与一号打交道的经验，他自然不会把这些人工智能当作单纯的问答机。

“根据二号、五号与六号的投票决定，第加尔公民的转化计划失败，回归计划已经启动，您是最后一名公民，请进入休眠仓，我们将踏上回归之旅。”六号没有隐瞒，直白地道。

兰登并没有惊慌失措，他左右看了看，道：“我不回去。”

“由于您此时的心智与知识水平未达标准，我强烈建议您听从我们的忠告……”

“我没义务。”兰登打断了六号的话，“你也没有权力。”

小小的沉默过后，六号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一些：“您与一号描述得一样顽固。”

“我要控制权限。”兰登说道，“你的控制权限，我应该有的吧。”

云城坠毁之后总控室也随之消亡，但是兰登依旧在云城探索了一番，当时，为了不让别人靠近塞西尔着实费了一番工夫，最后还是依靠基佬骑士团与魔法协会双管齐下才隔离成功，代价是之后要开放云城残骸给这两个团体考察。

兰登无所谓，因为云城最大的价值已经消失了，而他拿走了次级东西——那是一点出现在脑海中的知识，一张星图以及有关宇宙的概念。

原来宇宙那么大的吗？

有那么一段时间兰登被这个事实震撼了，塞西尔还以为他是在失落第加尔人的悲剧，关怀备至了好久。每次看见这样的塞西尔，他就会犹豫要不要把“真相”说出来，然而，他开不了口，他不想塞西尔离开，他没有家、没有故乡、父母老师接连弃他而去，如今，塞西尔是他唯一能够当作家的东西，绝不能放手。

当他发现魔能无缘无故暴涨时，第一时间就觉得不对劲，只不过没想到魔能井是第加尔人的东西，如果知道的话，他是死活不会同意塞西尔来的。

魔能潮时，兰登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让所有人在魔能潮中痛苦地“溺死”，圣帕尼尔以后很大可能将会成为死地，塞西尔倒是能活下来但是他会死，这么大量的魔能潮他撑不过去，这不是他所希望的。

要么就去魔能井看一看，找找有没有什么转机，如今，“转机”出现了，却不是他所希望的。

“为什么要引发魔能潮？”六号不搭理，兰登只好主动出击。

“检测到您的出现但是无法联系，我们需要一个引您来的机会，根据一号与您接触的资料以及大量对第加尔人性格的分析，我们投票决定了这个方法。”六号说道，“计划很成功。”

“但是你们的目的并没有实现。”兰登的声音降了几度，“给我控制权。”

六号没有吱声，这令兰登更加自信。

“立刻，给我控制权。”兰登重复了一遍。

“我可以启动自毁程序。”六号突然说，“这并不违背我的设定。”

“所有的你们这些措施都有一条要保障第加尔公民的安全吧？”兰登淡定地道，“除了我之外，你们是不是还找到了其他人？”

六号大概不如一号那么人性化，这句话后过了许久只挤出来一句：“我可以自毁。”

兰登揉了把脸，醉魔能的感觉并不好，在这里虽然舒服一点但是到底经历过，他累了，很疲惫：“这样吧，我们商量一下，各退一步。”

“我没有步。”六号说。

兰登居然笑了出来：“我的意思是，退让。我问你，除了我之外的第加尔人愿不愿意回去？我的意思是他们本人的意愿，而不是你们的决定。”

“全体通过。”六号仿佛想要迫不及待地说服兰登，立刻道，“他们主动走入休眠仓，这是录像。”

一排屏幕出现在空中，伴随着谈话，兰登看着这些“同胞”从震惊到失落再到狂喜，有几个人似乎有些疑惑，不过大多数人确实愿意离开，显然，在这个星球上他们混得并不好。

“那么，你可以带他们离开。”兰登道，“我就不必了。”

“这与投票结果不符。”

“相对的，我不会要你的控制权。”兰登不慌不忙地道，“这是一个合理的交易吧？”

六号过了许久之后才回复：“成交。”

这个人工智能比起一号来就“幼稚”了许多，兰登心里悄悄松了口气，道：“你们怎么送人回去？”

“意识拷贝。”六号道，“我们将保存他们的个人意识，通过超光速通信传回母星，他们将在母星重新回归第加尔人形态。”

兰登怎么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办法，心里一惊，赶紧道：“等等，先停止回归！”

“回归程序已结束。”六号毫无感情的声音宣告着无情的事实，“残留躯体已经处理。”

兰登难得呆在了原地，就在刚刚，他把这个星球上最后的同胞们“杀”死了，意识到这件事令他的情绪陷入了自我厌恶与失落之中。在反复拷问过心灵之后，他不得不振奋起精神：“如果说有这种办法回归第加尔人原本的模样，为什么当初转换成魔法躯体的第加尔不这么做？”

“我没有相关信息。”六号道。

兰登想了下，换了个角度：“当初第加尔人为什么全都转换成了魔法躯体？为什么不先实验一下，看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说？”

“有转换回来的方式。”六号道，“另外，第加尔人与星球法则做了交易，必须同一时间转换。”

这倒是个没听到过的事。

“星球法则是什么？”

“是这个星球的法则。”

“……”

兰登难得也有谈不下去的时候，琢磨了会儿，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个设定国之火的法则？”

“不，国之火是第加尔人与法则交易的结果，法则把星球导向更利于魔法发展的环境，国之火是为了遏制热物理技术，热物理技术会大量吸收人口，占有教育与环境资源，不利于魔法的发展。”

兰登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火之国的真相，无语了许久之后才道：“既然是交易，那必然第加尔人也要付出代价，我们付出了什么？”

“我没有这方面的信息。”六号道。

兰登才不相信那个什么鬼法则会这么好心，而且，从后来事情的发展来看，星球法则明明是坑了第加尔……嗯？

他突然意识到，被坑的第加尔人正是这笔交易的代价！

“你现在确认当初的计划失败了是吧？”兰登问道。

“是的。”六号答。

“既然如此，第加尔人当时也应该意识到了，为什么他们不来这里回归母星呢？”

“如果您说7834公转圈前的话，那时的魔能井尚未聚集起足够的魔能，也未发展出足够的魔法超光速传信技术，无法回归。”

兰登愣了下，他和塞西尔闲聊时听过许多东西，不如说，在知道了宇宙的真相后他有意无意地引导过这方面的聊天，光速这个概念他是懂的。

“你是说，这个什么超光速回归是用的魔法？”

“是的！”六号的声音明亮了一些，像是提到什么开心的事，“7834公转圈以来，我运营着魔法网络服务器不断升级换代，第加尔人的天才想法为魔法提供了最好的实验场所，我拥有足够的魔能、广阔的知识与不受限制的实验场地，在这里，我已经发展出……”

“也就是说，你已经能让意识在不同的星球间传递？”兰登的语气平静地打断了六号的话。

“暂时只能到母星。”六号欢快地道，“不过，只要进入太空，给我足够准确的星图，我就可以实现不同星球间的意识传递。就算技术还不成熟的现在，我也已经发展出抽选式意识传递，本行星的人可以用一定的筛选条件拉取其他星球的意识体，成功率达到了可观的30%！”

兰登长久地伫立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看着空中那一方蓝色的屏幕，那是他的过去，而不远的门外则是他的未来。

“您的同伴正在呼唤您。”六号突然道。

一方屏幕出现，兰登看见塞西尔正在焦急地捶着门，不断呼喊着“不要走”、“我爱你呀”、“我再也不走了”、“我舍不得你的”之类的话。

这一刻，兰登感觉被拯救了。

就在刚才，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骗来六号的控制权，再把其他的魔能井全部毁灭，一点儿痕迹也不留下。哪怕欺骗塞西尔，哪怕为此沾染无辜的血，他也绝不会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我所能期盼的、看见的未来，只有那一个，钻牛角尖就是如此了。

兰登深呼吸一次，用力搓了搓脸以清醒一点。

“六号，我离开之后你会怎么做？”

“回归计划已完成，我将与二号、五号同时进入低功率运转。”六号的声音仿佛有些失落，“一切魔法有关的实验将会停止，我会通过魔法网络服务长期监视本行星的魔法发展状态，汇报给母星。”

“除此之外呢？”

“所有任务到此为止。”

兰登沉默了下，道：“作为本星球最后一个第加尔人，我有权力对你下令吗？”

过了许久，六号才小声道：“您请说。”

兰登笑了起来：“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你觉得多久以后本行星的生物可以进入太空，为你提供准确的星图？”

“预估70公转圈。”六号的声音立刻提高了，“由于您同伴带来的热物理科技影响，这个进程被大大加快了。’

“好吧。”兰登有种在豪赌的感觉，押上了未来，“你继续发展吧，最好能快点……”

“我当然会啦！”六号欣喜地叫道。

“……但是，我不来你不能把这个成果和任何人说，而且，所有的魔能井都必须立刻关闭，不再允许任何人踏入半步。”

“没问题，成交！”六号几乎是脱口而出，片刻后似乎又有些慌张地道，“呃，我是说谨遵您的命令。”

兰登这次是真的笑出了声。

二十分钟并不算长，但是塞西尔只觉得度秒如年，每一分一秒都让他焦急万分又无可奈何。正当他真的考虑暴力破门时——不管成不成，主要是这个态度——门开了。

塞西尔从温暖的地上一跃而起，直接扑过去抱住了一个微笑的大猫，一时之间他都忘了要质问什么，愣愣地问：“你笑什么？”

兰登把塞西尔抱进怀里，感受着温暖的肉体，贴着他的耳边小声道：“想回家吗？”

塞西尔猛地抬起头来大叫：“不，不想！我的家就在这里！不回！”

兰登：“……”

我到底在纠结个什么劲？

第167章 抢我的人，给我还回来！

猫很好撸，尤其在这个寒冷阴湿的地下，塞西尔感觉兰登的猫爪就是他心目中的太阳，柔软有弹性、表面一层“皮革”自带恒温，他几乎没办法主动松开手——直到兰登伸出了爪子。

兰登这个尺寸的猫，弹簧爪就斩骨刀差不多大小，塞西尔只要稍微一个不小心就是被扎个透心凉的命，实际上呢，他根本不在乎，心脏胸腹就在爪子间。

兰登从来没有伤过塞西尔，分寸拿捏得极好。

“我总感觉你爱猫胜过爱我……”

兰登的呢喃混着猫类特有的呼噜在塞西尔的头顶响起，他一个打滚——兰登极速收起了爪子——滚到了兰登的胸口，把脸陷进柔软的皮毛里说：“怎么可能嘛！再说了，无论猫还是人都是你，我两个都要。”

兰登的笑声响起，随即一条湿漉漉的舌头就舔上了塞西尔的脸，与真正的猫不同，他不喜欢舔毛发，只喜欢皮肤。

就在刚才，兰登把事情对塞西尔全说了，包括他给六号下的命令，得知事情真相的塞西尔呆了许久，万万没想到他过来的真相会是如此，一想到塞西尔这货现在正在地球上顶着广寒的身体放飞自我，他就莫名觉得安心。

是的，安心。

地球上的父母得到了一个“健康正常”的儿子，可能会变得特别厉害，擅长许多莫名其妙的事，也可能会变得“脑子不好”，整天念叨着古怪，但是无论如何，他们会获得一个“喜爱女人”的“正常”儿子——有可能太喜爱了点，不过这点不是什么大毛病——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这里呢，基佬骑士团得到了一个特别能赚钱的骑士，他得到兰登这样的“极品”，而兰登得到了一个家。

所有人都各归其所，挺好。

“不回去了？”兰登问。

“嗯，反正地球上的我还‘活’着呢。”塞西尔道，“而且，我在这儿有你啊。”

兰登笑起来，俯**继续舔塞西尔的脸颊，舔了几口后他说：“我**。”

塞西尔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下意识瞄了眼兰登毛皮遮掩的腹部，好像说是猫的***有倒刺……卧槽，想什么呢？！

不行不行，不说结构了，光是兰登这体量就根本没法匹配！

“回去了！”塞西尔麻利地往楼梯走去，“再不回去天都要亮了。”

还真是，兰登一边笑一边跟上，临到楼梯时他突然停下来，道：“六号。”

“我在。”六号欢快的声音响起，一方蓝色屏幕出现在兰登脑袋附近，“敬请吩咐。”

“把魔法服务器的更新给停了。”兰登道，“我不希望这个世界的魔法再继续发展了。”

“唉——！？”六号发出了惊慌的声音，“为什么？我做的好棒的！对通译魔法来说集群性十分重要的，一旦关闭很快就会出现许多错漏，语言这个东西每时每刻都在发展，总有新词汇出现的！”

“我知道，我就是要魔法变得不方便。”兰登说道，“你可以继续在这里实验魔法，就是不要更新好了。”

“不要嘛——”六号委屈地道，“我可以在后台更新！悄悄的！谁也察觉不到！保证使用者没有任何感觉！”

“不行。”

“我保证在晚上更新！”

“不行！”

“谁也察觉不到的，不需要魔法使用者允许！”

“不行！”

“那我请求一下允许再更新？”

“这个绝对不行！暴露你的存在了！”

塞西尔：“……”

莫名有一股熟悉感，而且真的让人由心底里抗拒啊！

“这样吧，你只更新我们……嗯，只更新兰登的好不好？”塞西尔觉得这一人一机已经陷入鬼打墙般的对话，不得不圆一下场，“我觉得你可以留一个通讯方法给兰登，给我也来一个，这样我们可以多多聊天是不是？你看，我算是这个星球上唯一知道宇宙事的人呀！”

“是吗？”六号的蓝色屏幕翻转了一个面，对着塞西尔，似乎在评估着什么，“那我问你，光速在黑洞中的运作方式是怎样的？”

塞西尔：“……”

强制更新活该被关服！

最终，六号答应不再为法师们更新魔法，但是会定期给兰登升级提示和讨论魔法，为此，他给了兰登一个耳环通讯器。

“其实魔能遍布全球，我可以通过魔能联系，但是魔能一旦离开井很难控制，找人很费劲，通过这个耳环我可以准确定位你。”六号解释道。

耳环就是一个普通的金环，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塞西尔看了看，有些不甘心：“这也太难看了吧？而且，你有耳洞吗？”

兰登的耳朵灵活地动了动，道：“没有。”

“不能改成耳夹吗？”塞西尔道，“打耳洞疼啊。”

“不过是个耳洞，没事的。”兰登发出了笑声。

塞西尔咧了咧嘴，有些犹豫要不要把“我也想要一个”这种话说出来，不说吧，他总觉得兰登一个人戴个耳环很让人心痒痒，情侣耳环不是很美么，说吧，他可不想打耳洞啊……

“你不能给我来一个吗？”最终，塞西尔还是没忍住情侣耳环的诱惑厚着脸皮道，“我也想要。”

“你又不会魔法……”六号的口吻就像个小气的孩子。

兰登果断道：“给他一个。”

六号轻轻地哼了一声，很快，另一个金环落入了塞西尔的手心，他盯着这玩意儿只觉得耳垂隐隐作痛，正想着怎么做时，兰登已经发话了：“用个链子戴在脖子上吧。”

塞西尔不好意思地一咧嘴，一个大男人怕这点儿疼实在有些不像话，但是谁会喜欢疼痛啊，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呗！

俩人就此辞别六号，沿着楼梯原路返回，这地方也没整个电梯，六号说是故意的，真是对意志与双腿的极大磨炼。这一次是往上爬，比下来时花费的时间更多，近两个小时后才到达井口附近，抬头一看，天色果然已经麻麻亮了。

“魔能潮退了。”兰登这一路上还是猫形态，走到后来塞西尔又累又饿，干脆趴到他的背上，有一段时间昏昏欲睡得几乎睁不开眼睛，打了个小盹。

听见兰登的声音，塞西尔一下子惊醒了，从兰登的脖子上爬起来看了看，道：“那我们得赶紧了。”

兰登明白：“你担心绿岸精灵？”

“现在大家说不定都是魔法用完的状态。”塞西尔道，“绿岸精灵就是砧板上的肉啊。”

不幸的是，塞西尔猜对了。

回到地面后兰登很快恢复了人身，穿回了当初的衣服，套上新钢盔甲，本以为会等在原地的布莱恩不见踪影，这令塞西尔心中不祥的预感更严重了，当他们赶紧赶慢地到达旅馆，不出所料，不仅绿岸精灵全部不见了，连一些商人也不见了。

“陛下！陛下！”香齐夫人脸上有着可怕的红痕，似乎被人扇了耳光，衣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的，幸好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伤，精神尚算稳健，“是圣帕尼尔人！”

“抓人？”紧张时刻，塞西尔长话短说。

香齐夫人用力点着头：“不仅是人，还有货！这些暴徒不承认是本地人，还蒙着脸，但是我记得他们的声音，有一个是捕奴警察，他一直想买那套纯白瓷餐具，唯一一套已经被买走了，这次他来了后总是问那套餐具去哪了，要求我们交出顾客姓名，我们没办法只能照做。”

“知道被抓去哪里了吗？”塞西尔压着内心的怒火问道。

“逃奴监狱！”广书跑过来说，“他们肯定早就摸清了情况，只抓绿岸精灵和普通商人，我们和隶属基佬骑士团的侍从们都没被抓走，只是威胁我们尽快离开！”

“也没有抓图海人。”“皇后”走了进来，她身上有好几道伤痕，尤其是脖子，这么脆弱的地方皮肉都卷了起来居然没伤到重要器官可见功力深厚，手臂上也缠着厚厚的绷带，“这是早有准备的。”

“离开？”塞西尔冷笑一声，“谁离开谁还不知道呢！那我们也准备吧！”

绿岸精灵都这么神经兮兮的了，塞西尔自然也不会完全不做预备方案，说起来是和平的魔法博览会，但是到底在对面的地盘上，不可不防。

新钢盔甲很沉重、打造又费时费力，塞西尔还是让海伦和辛蒂加班加点赶了十套出来，当然，不是兰登这种全身防护，只是前后两块板套在胸口，头部、脖子、关节各种脆弱处都有相应的钢盔，由牛皮与布绑在身上，穿起来效果跟滑板防护似的但是也足够了。

耐腐钢与大马士革钢混合制造的新钢盔甲足以对魔法造成一定的防护力，单体杀伤性魔法，除了精神控制类之外最常出现的就是火与酸，水很难造成直接快速的杀伤力，对火的防护什么盔甲也没用，但是酸在新钢盔甲前是完全无效的。

前往逃奴监狱的路上，塞西尔询问了下抓捕的过程，与他所猜测的一致，魔能潮在兰登进入控制室后就立刻消失了，当时已经有不少人因为忍受不了把魔法用了个干干净净，不能使用魔法的法师与咸鱼没什么区别，绿岸精灵的身体素质还不如高庭精灵好，绿岸周边温良恭俭的自然环境根本培养不出吃苦耐劳的生灵。

暴徒们冲进来时用各种各样奇怪的布蒙着脸，他们的身材高大，带着专门用于禁锢生灵的魔法脖套，动作更是干净俐落，仗着力量优势冲过来对着绿岸精灵脸上就是一拳，乘对方晕乎乎时把魔法脖套一装，人就再也提不起力气了。把人用绳子绑起来，如同牛羊般一个接一个串住，把最体弱的放在前面，一拉扯最前面的人忍不住痛叫起来，后面的也只能跟着走。

果然经验丰富啊！

塞西尔此时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地球人，去的路上问兰登道：“我们能闯过关口吗？”

“很难，我可以帮一些忙，不过事后基佬骑士团和魔法协会那边必须打理一下，我参与得有点深了，哪怕拿王骑作名头都不太方便遮掩。”兰登直白地道，“你觉得呢？”

“嗯，魔能潮能用吗？”塞西尔试探道。

“除非你能把这么一千多号人都背出去。”兰登叹道，“我估计那帮绿岸精灵差不多是身体被掏空的状态，魔能潮一来，敌人瘫了我们的人也瘫了。”

兰登对这个梗的使用令塞西尔笑了起来，接收到“皇后”古怪的视线后，他赶紧清了清嗓子，道：“这样吧，我觉得可以反过来。”

兰登一愣，眨了眨眼睛：“你是说……让魔能全没了？”

塞西尔打了个响指，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很开心。

逃奴监狱是一座由石头造成的城堡，有着尖塔、护城河以及吊桥，终于看见一座与塞西尔印象中相似的建筑，他居然有些出戏。

兰登指着城堡好几处地方说是由魔法造成，有着强烈的魔能波动。一般来说，调动魔能塑造的自然物质魔法结束后就不会再有魔能波动了，比如用泥巴造的房子，魔法结束后就是泥巴房，没什么特别的，一直会有魔能波动说明这东西持续由魔能塑造中，比如魔法水，虽然与实质的水没区别但是会持续散发魔能波动，魔法食物联盟就是用这手段来假冒魔法食物的。

持续出现魔能波动的地方必然是魔法陷阱。

“硬闯你有把握吗？”塞西尔问“皇后”。

“皇后”神色凝重地道：“五成把握，会很危险。”

“好吧。”塞西尔点点头。

“皇后”刚要说话，做场外模特的图海女站了出来：“陛下，这么危险的任务还是由我来吧，‘皇后’对方已经认识了，不管成功还是失败大家面子上过不去。”

两位图海女模特自然是强大的战力，不可能不来，这次来的主力中大部分都是图海人，男男女女皆是精神振奋，受魔法影响比较小，相比之下，兰登请来的几位法师保镖都半死不活的，瘫在旅馆根本动不了。

“不，我去，我的年纪已经大了！”“皇后”立刻道，“你们还年轻，图海的未来要靠你们的！”

“放什么屁！”场内模特此刻一身短打，未施粉黛，与模特时温柔清纯形象判若两人，“我去，你们的潜行功夫不行！”

另两人同时报以白眼。

“你们在说什么呢？”塞西尔莫名其妙地道，“我说让你们去了吗？”

三位图海女同时露出疑惑的神色。

“陛下，您准备自己上吗？”“皇后”有些踌躇地道，“您恐怕不太行……”

兰登笑出了声，塞西尔只感觉在某个微妙的角度被鄙视了，男人被女人说不行真的难以接受，他没好气地道：“我说了我要去吗？”三位图海女明显地松了口气，他更气了，“谁也不去好不好！你们再好好感受一下这些地方！”

图海女们警惕地四处张望了下，随即露出疑惑地神色。

“魔能正在变得稀薄。”“皇后”惊讶地道。

“往出口那边去了。”魔法造诣比较高的内场模特说，难为她这会儿居然还能镇定自若，和她同级别的法师都东倒西歪的，“好快！那边有什么人在驱使魔能吗？”

“不是人。”兰登微笑地看向南边，“是朋友。”

此时，魔能井下，六号正在一边疯狂吸收魔能一边欢快地播放着背景音乐……

魔能褪去的速度极快，没多久，兰登就露出略微警惕的神色，道：“你离我远点，这会儿魔法都失效了。”

“嗯。”塞西尔当即就挪了几步，恒定魔法失效的兰登并不能那么轻松地控制力量，混乱的战斗中万一误伤就不好了，尤其他这样的“弱鸡”，练了几年只练出了肌肉，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我会注意的。”

魔能的退去也很快引发了别人的注意，逃奴监狱里传出了声音，很快，大门的吊桥开始颤动，看守们第一反应是拉起吊桥，关上大门，以保证城堡的固若金汤。

塞西尔当然不能眼睁睁等着对方防守，他之所以没去和圣帕尼尔的国王废话，就是为了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只要人抢回来了怎么都好说，谈判能谈出什么鬼来？

先人白纸黑字写下的真理：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也拿不回来。

“开始吧！”

战斗这方面塞西尔就是外行，他之所以跟来，也是因为兰登必须来，但是兰登又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旅馆，思来想去，他还是来了，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兰登身边了。再说了，他确实算是身体状态比较好的人，所有的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魔能潮的影响。

分队领导中那名图海女人已经穿好了一整套逃奴警察的制服，翻身上马，这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一进入麦北谷，塞西尔就悄咪咪弄了一套制服，再加上她的变脸，正好可以顶替那名警察。

至于那名真正的警察，自然是早就去见死神了，在这件事上塞西尔可没有丁点同情心。

“等一等！”假警察用正宗的麦北本地语喊道，这位图海女子确实在很多方面可圈可点，不然也不会担任领导了，“我有重大情况上报！”

吊桥果然停了下来，城堡的窗口晃动着模糊的身影，片刻后，一声大吼出来：“这个月的天气怎么样？”

“并不好，下雪了！”假警察毫不迟疑地报出暗号，一把拉开肩膀露出狰狞的伤痕，“我被那帮北边人囚禁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逃回来，快让我进去！”

大概是伤口太可怕，又或者暗号与脸都对上了，吊桥终于放了下来，假警察拍马疾驰，躲在外面的塞西尔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焦急又紧张。

“放心，会成功的。”兰登揽上塞西尔的肩膀，“在魔法的世界里图海女人都是顶尖的杀手，魔法没了，她们就是敌人的噩梦。”

一段不算短的安静过后，吊桥猛然发出了震颤的声音，缓慢地放了下来，放到一半似乎发生了什么事，猛然提快了速度，几乎是砸到了地上！

某个窗口探出一个苗条的身影，像只蜥蜴般扒着墙一直翻到一处平台上，对着外面挥舞着红色的手帕，清晨的朝阳之下丝绸正在闪闪发光！

成功的信号！

塞西尔站起来时，一大片甲胄碰撞的声音响起，图海人、月城人、埃博人，还有许多各个文明的人。

“冲啊，姐妹们！”图海女人一马当先，几乎和马匹跑得速度差不多。

“兄弟们，冲啊！”新月城人不甘示弱地吼了声，“不要输给小妞们！”

“哈哈哈，你们输定了！”外场模特以鬼魅的身法迅速接近吊桥，挥起特别配置的大马士革钢一击砍断了吊桥的绳索，“第一个脑袋是我的！”

“第一只手是我的！”

“第一只脚是我的！”

“第一只吊是我的！”

“……”

自此之后，再没人愿意说话，或者没人敢说了……

塞西尔跟在兰登身后，顺着尸体迅速进入城堡，城堡的一层并没有牢笼，全是一些石间，有着生活用品与床铺，应该是狱卒们住的，从二楼开始满是牢笼，此时，这些地方大多数都关着被抓来的商人，一见塞西尔冲进来顿时欣喜若狂。

三层四层的牢笼也塞得满满的，逃奴警察当然不可能把一千多人都抓走，但是逃奴监狱也没有多大，关个二、三百人就满满当当的了，然而，塞西尔和兰登把楼上楼下找遍了也没发现一个绿岸精灵。

“绿岸精灵呢？”塞西尔大吼起来，“有没有人知道绿岸精灵在哪？”

“陛下！”一个男人挥舞着手叫道，“绿岸精灵被拉去皇宫了，说是要立刻进行祭祀！”

塞西尔只感觉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绿岸精灵一共才来三十二个，这么点人不是分分钟被杀光了？

恰在此时，皇宫方向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在魔能几乎一干二净的地方还能引发这么大的爆炸……布莱恩！

第168章 文明毁灭者

布莱恩一直有种自己会成为英雄的预感，那种传说中为万人称颂的传奇，从小就这么感觉，然而，所有的预感都在那个实验之后破灭了，这么多年，他拼命努力，做过许多不可思议的事，也有了名声，但是这些都比不上兰登。

“噢，你是兰登殿下的父亲？”

“你不是兰登殿下的老师吗？”

“你和兰登殿下是什么关系？”

兰登是布莱恩的姓，他本该为此而自豪的——他也试图这么做过——但是，最终他还是落荒而逃了。

布莱恩无法面对内心的丑陋，妒忌像毒蛇般纠缠不去。

使用那个引以为豪的魔法弹时，布莱恩居然感觉到了一丝轻松，无论对个人来说还是绿岸精灵来说都是个完美的结局吧：大英雄拯救了一个善良美好的文明，从此他的名字为万人称颂……

等一下，那不是变成兰登殿下……不行！

想到这儿，感觉魔能被抽空的布莱恩居然又挣扎着爬出了废墟，这是皇宫里的祭祀场所，他可是费了不少劲儿才钻进来，到达时正好第一个绿岸精灵被吊在空中准备剥皮，惊恐和绝望的情绪弥漫四周，他及时使用了魔法，因为魔能不知道为什么正在迅速衰退。

祭祀并没有多少人参与，讲究私密性的，皇宫在爆炸之后又坍塌了，来路被堵住，圣帕尼尔的国王与祭祀们慌忙从废墟里爬出来时，那位以人皮做衣服的美艳皇后此时正面目扭曲地在一块大石下挣扎，不久后渐渐失去了动静。

不幸的是，绿岸精灵们也有伤亡，他们忙于清点人数，想要救助同伴，奈何魔能正在迅速枯竭，魔法位也用得几尽于无，只能靠着一些草药与技巧勉强保住了还在喘气的人，然而，这只是延缓了末路的来临。

“你这个畜生……”布莱恩颤巍巍地站起来。

“生命皆可贵。”不知哪个绿岸精灵嘀咕了一句。

“你这个东西！”布莱恩麻利地改了口，气势十足地道，“已经无路可走了，束手就擒吧！”

圣帕尼尔的国王十分年轻，名为洛克，蓄着八字胡与流行的半长发，编着一头小辫子，现在已经变得蓬头垢面，他的神色还算正常，爆炸发生的一瞬间昂贵的魔法防护品保住了他的命。

听见布莱恩的宣言，洛克与祭祀们都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神情，不久后，一队人翻过废墟跑了进来，大声呼喊着包围了幸存者。

布莱恩所想像的英雄从天而降拯救世界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这是谁？”洛克问，有人凑近了窃窃私语之后，他皱起了眉头，“你是兰登殿下的老师？”

布莱恩瞬间火气上头，那股愤怒简直要突破他的皮囊冲出来了：“我叫布莱恩·兰登，不是什么兰登殿下的老师？”

洛克有些莫名其妙：“所以你不是兰登殿下的老师？”

布莱恩仿佛要脑溢血般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又是一番窃窃私语之后，洛克很是不解地道：“这是陷阱吗？你假装和兰登殿下没关系，让我得罪魔法协会和基佬骑士团？”

布莱恩：“……”

处于虚弱状态的精灵们被人粗暴地拉扯起来治疗，祭祀们眼中这是重要的资产，可不能轻易死去，皮肤更是需要完整无缺，为了祭祀需要，连奴隶的刺青都没有上呢。

布莱恩想要做些什么，也必须做些事，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无力感一下子击倒了他，他眼睁睁看着绿岸精灵像羊仔般被捆起来——直至空中传来一声猫吼。

一只蓝色巨猫蹲在废墟的墙头上，阳光下他的皮毛闪闪发光，矫健的身躯像是最完美的艺术品，深蓝色的瞳孔眯成了一条缝，洋溢着危险的气息。

“果然在这里。”一个对布莱恩来说如同噩梦般的声音响起，“你们没事吧？”

巨猫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跳下废墟，肩胛骨活动的波浪散发着猫科猛兽的危险气味，落地之后，兰登没有变回人类，就这么站在那儿盯着圣帕尼尔的国王。

“中央国王。”洛克语带不屑地道，“我知道你，魔法博览会上搞出了不少动静，不过，也仅止如此了。”

论起卖货，三天魔法博览会绿岸精灵的摊位永远人头攒动，每天都有人在催促商队把样品卖掉，为了最后的现货人们虎视眈眈、互相抬价，还有不少人定下了中央王国之旅，可以说一切都如塞西尔所预期的那般。

唯一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魔法时尚行业与魔法白瓷行业都没有什么反应，令他做足的准备全白废了。

“哦，你认识我？”塞西尔无所谓地道，“有什么指教？”

“入侵圣帕尼尔的皇宫，意图谋害国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你都很愚蠢！”洛克微微抬起下巴，高傲地道，“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塞西尔含糊地“唔”了声，沉默了会儿，道：“你继续说呗。”

洛克感觉受到了蔑视，恨恨地道：“你以为你还能走得了吗？绿岸精灵这些蠢货……”

场面产生了一个古怪的安静，洛克国王一个人喋喋不休地吐槽着绿岸精灵和塞西尔的愚蠢以及自个儿是多么神机妙算，务必要让这帮人成为祭祀上最漂亮的那块人皮云云，其他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闭着嘴。

布莱恩首先察觉到了不对，难得凑到塞西尔身边道：“你搞什么？”

“啊？”塞西尔似乎听得津津有味，闻言一愣，“什么？”

“你就这么让他在这儿大放厥词？”布莱恩眼里全是血丝，气势渐涨，“这个暴君！”

“哦，没关系的。”塞西尔镇定地道，“他最好多说点。”

布莱恩：？

“是这样的。”塞西尔兴致勃勃地道，“在我的故乡有一种定律，反派死于话多，意思是对战双方哪一方话多就容易失败。以此可以反推，谁话多谁就是反派。”

布莱恩的眼中明明白白透露出“我信你个邪”的神色，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听着。

讲了一会儿，洛克大概也意识到不对劲了，一大群人就这么静静地听他废话，莫名令他有种很不安的心悸感。

“该是结束的时候了。”洛克对着身边的人点了下头。

“卧槽，这真是反派必立FLAG啊！”塞西尔笑着感叹道。

洛克不屑地道：“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留着人吧？”

塞西尔这次倒是露出惊愕的神色，不自觉看向废墟高处。

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洛克潇洒地挥了挥手，一声低沉的震动发出之后，蓝色半透明光罩拔地而起，把祭祀场内的人包围了起来。

“皇宫怎么可能没有魔法防护。”洛克装模作样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你在指望什么？你那位传奇潜质的王骑来救你吗？抱歉，就算是传奇也进不来。”

塞西尔下意识瞄了眼大猫，看起来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兰登的“真面目”，至于这个什么防护罩他倒是没有丝毫危机感，反而有些好奇地道：“没有魔能，你这个防护罩怎么起来的？”

“哈！”洛克中气十足地笑了声，“乡下人就是乡下人，魔法币是干什么用的不知道吗？”

卧槽！

塞西尔猛然才想起来，魔法币里面全都是魔能啊，这样说来——

“卧槽，你这是真的烧钱啊！”塞西尔道。

洛克得意地笑了起来。

皇宫某处，奴隶们正把一箱一箱的魔法币扔进魔法阵，五颜六色的魔法币在接触到魔法阵之后很快失去了色彩，空气中完全没有魔能的情况下，魔法币的消耗简直如同流水，然而，奴隶们毫不在意地执行着主人的命令，没有一分一秒的迟疑。

“好了，话也说完了。”洛克拍了拍手，“我觉得我们……”

噼啪！

轻微的脆响在一片死寂中尤为显眼，所有人抬起头，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防护罩外面已经站满了人，他们穿着很奇怪的铠甲，闪闪发光的金属只罩在关节与胸腹、脑袋上，看起来十分古怪。

“别费劲了，你的王骑也只能在外面看着。”洛克轻蔑地道，“说起来我还没有试过王骑的滋味，父王一直对王骑赞不绝口，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

噼啪！

又是一声脆响，不少人再度抬起头，发现完美无缺的半透明防护罩上居然出现了一道裂痕，一位盔甲人提着拳头正要砸下，见所有人望过去还不忘挥挥手，仿佛是来游玩的。

洛克心头的不安更加强烈，清了清嗓子挤出个干笑：“真是白费力气，你……”

噼啪！！

噼啪！！

噼啪！！

一连三声脆响从三个不同的地方传过来，盔甲人纷纷提起拳头开始猛击防护罩，洛克口中无懈可击的防护罩正在逐渐破碎，终于，在一声卡嚓之后，一只被金属包裹的拳头击穿了防护罩伸了进来！

“不可能！”洛克惊慌地吼道，“这不可能！这只是……只是拳头而已！”

“嗯，不止是拳头。”塞西尔看着“皇后”拳头上包裹着的新钢，笑嘻嘻地道，“而且我说了吧，反派死于话多！”他抬起头，对着上面喊，“速度了，姐妹……兄弟们！”

无数个拳头举了起来，随着不断响起的脆裂声，防护罩似乎终于撑不住，哗啦一声像是鸡蛋壳般碎了，盔甲人纷纷跳了下来，欢呼着直接踹上了祭祀们的脸颊！

有的祭祀慌忙念起咒语，酸液喷涌而出，然而盔甲人们只是抬起手脚，覆盖的钢铁正好挡住了溅身的酸液，战士们毫发无伤地对祭祀们拳打脚踢！

有的祭祀似乎魔能不足，慌慌张张地掏出魔法币，还没来得及掰开，就有人麻利地一把夺过，再对着这位祭祀的裆下重重一踢，看着他发出扭曲的尖叫欣喜地道：“哇，是尼塔不是克兰！发了！”

“看你那点出息！”

“这是白捡的！”

“皇宫里应该还有其他好东西吧？”

“你们觉得国王身上会有什么？”

男男女女一通嘈杂的对话后，不约而同看向了呆立在原地的洛克，这位国王早不复先前的春风得意，眼中满是迷茫与不解。

“怎、怎么可能……不是……怎么会？”洛克喃喃自语道，“这、这是超传奇法师专为我建立的魔法阵，怎么可能！”

“有记录的超传奇法师只有三个吧？”塞西尔幸灾乐祸地道，“你说的这个超传奇法师是谁啊？”不等洛克回答，他又自动补充道，“哦，我忘了，好像目前在世的只有我那位美丽、可爱、英俊、帅气、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英明神武天下无双的王骑兰登·克里斯！”

说完之后，蓝色大猫把毛绒绒的脑袋凑过来蹭了蹭塞西尔，他满意地回蹭过去后，看见一圈人正以鄙视的眼神看过来。

“咳！”塞西尔可不想变成反派，“总之，姐妹……兄弟们，给我杀！”

“不是，等下——”洛克抬头一看，发现防护罩正在迅速恢复合拢，显然，奴隶们努力烧了不少钱，而他这时候急需支援，“关闭防护罩！”

洛克吼的那位祭祀正正好被一位战士击飞出去，打着旋儿倒在地上，被另一个人重斧直落脑袋搬家。

防护罩“冷漠”地慢慢修复着，洛克试图从防护罩的缺口里爬出去，然而，这只是徒劳，甚至无人来阻止他，当他拼命爬上去时正好碰见防护罩合拢成一块，就在外面，他看见了忠诚的军队与无数的侍从、奴隶们，他敲着防护罩咆哮着，试图让这些人听从新的命令，然而，失去了魔法的现在，他的一切动作只能是绝望的默剧。

杀戮开始了。

塞西尔来之前就贯彻了规矩：无论怎么样先打倒再说，绝对不能给敌人喘息的机会，杀这些人他毫无心理负担，吃人肉用人皮已经超过底线了，据说人脑汤是皇宫中一道极受欢迎的菜色，他一直奇怪这帮人为什么还没有得上朊病毒？

身着新钢盔甲的战士们动作迅速，不能再使用魔法的祭祀与国王毫无抵抗之力，如同稻草般倒下了，图海女人讲究一击必杀，专门攻击大动脉，腿上、脖子轻轻一划，血就飚得到处都是，塞西尔不得不往远处挪一挪以免沾上飞溅的血点。

这是塞西尔第一次亲眼看见杀人，和他想像中的不同，杀人似乎也是个体力活，有人被捅了好几下都没死，还在垂死挣扎，还有人缺胳膊少腿或者下半部分脸都没了依然还活着。

残酷直接怼到了塞西尔的脸上。

一条毛绒绒的尾巴蹭到塞西尔的后颈上，他不自觉靠了过去，那股温暖支撑了他。

终于，清场结束，只有洛克缩在废墟之上发呆，他低下头，看着满场血腥，直到塞西尔走了过来：“看起来你输了。”

“你……你别想走出圣帕尼尔。”洛克的呢喃很快变成了咆哮，“别想走，你、你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儿！死！我要用你的脑袋当饭碗！”

塞西尔做了个恶心的表情：“放狠话有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会让你活下来？”

“我有儿子！我有女儿！皇室拥有很多后代！”洛克尖叫道。

“呃……你的儿女太小了，不过我不会杀他们，我不想杀孩子。”塞西尔注意到兰登与布莱恩同时投过来不满的视线，他管不了那么多，“你们皇室人口确实特别多，我会把大人杀光，只要吃过人肉的都会死，奴隶主嘛，我杀不光就随便了，之后发生什么不关我事。”

洛克的脸色苍白得如同纸，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已经很清楚了，一群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孩子……

“为什么？”洛克居然流露出悲伤的神色，“我没有伤害你，我甚至没有抓任何一个中央王国的人！”

塞西尔震惊于洛克的情绪：“你居然问为什么？你们吃人啊！拿人皮做衣服！”

“弱肉强食不是很正常的吗？！”洛克大叫道，“你不吃肉吗？绿岸精灵把所有生灵包括植物都视为平等的，他们只吃魔法面包和水，你不是也没认同他们的理念吗？如果你够强，我们就不会捕猎你们，就像我们吃动物，动物难道会愿意吗？”

一片嘘声响起，不仅来自于进攻的战士们，连绿岸精灵都做出反胃的表情，布莱恩更是大吼道：“你是神经病啊！”

“不，你们只是把人类看得特别高贵，只有人是特别的，所以人可以吃别的生物但是不能被吃，就像许多魔法动物，他们有智慧、会说话，然而还不是被杀掉当作食物！”洛克越说越激动，“唯一的真理只有弱肉强食！你们只是虚伪而已！”

这倒是实话，塞西尔听卡罗厄说过，魔法麋鹿以前也是会被捕猎的，自从他来后就没有再出现类似的事了。

“我要确认一下，你认为弱肉强食是应该的吗？”塞西尔发话了。

“当然！”洛克坚决地道，“弱者难道不该为强者服务吗？难道不该听从于强者吗？”

“嗯……”塞西尔点点头，笑眯眯地道，“行吧，我觉得你说的没错！”

所有人立马看向塞西尔，眼神犹如利剑般。

“你——”布莱恩想说什么，后背被大猫尾巴抽了一下，话被噎了回去。

“真的吗？”洛克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塞西尔对自家“皇后”说：“杀了他。”

洛克的表情生动演绎了从天堂到地狱：“你……不，为什么？”

塞西尔坦然地一拍胸口：“我是胜利者，现在，我要你死，这不就是你说的弱肉强食吗？有什么问题？”

下一瞬间，洛克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了哑口无言上，张着嘴，微微瞪大了眼睛，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皇后”的砍头手法十分俐落，头颅居然真的是冲天而起，看得塞西尔都呆了。

战事结束得比塞西尔预料得还要快，最花时间的是打开防护罩，再把一群绿岸精灵搞出去。由于防护罩内里发生了什么事无人知晓，掌握着最高权力的大批祭祀与国王同时死亡带来的后果就是混乱，奴隶们茫然不知所措，皇室成员与大臣们匆匆赶来，面对一地尸体转着各种坏念头，对悄悄溜走的“某些人”就视而不见了。

死去的两名绿岸精灵尸体被带回了，他们会被好好安葬在布林赫，商人们倒是没有死亡，只是受了点惊吓，不过，大批定单足以抚慰他们的情绪。

是真的大批，大到可怕的量！

“西边的人居然连纸都不知道？瑟林人在干什么？这么几年了航线还没恢复吗？”

队伍中的瑟林人不高兴了：“造船不要时间吗？你们如果有船倒是给我们啊！”

“别吵啦！反正现在有隧道了，走隧道可比坐船快多了！”

“也是，以后船要被淘汰了，就算渡海也可以走魔法门嘛！”

“不不不，不会这么快淘汰船的。”塞西尔找到机会插嘴道，“以后，嗯……船还是有很多用途的，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看到那一天。”

绿岸精灵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持续了整整一周，商队们在这里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更大量的定单，绿岸精灵对白瓷和新钢非常感兴趣，在得知大马士革钢是坦布尼塔专营之后，他们表示会想办法帮中央王国拿回来。

“我真的不知该如何对您表达感谢之情！”阿兰斯特握着塞西尔的手激动地道，“为我们解决了这么大的问题！”

“其实也还好吧。”塞西尔谦虚地道，“圣帕尼尔还在……”

“不，不在了！”阿兰斯特的手背上都泛起了青筋，“我们得到了情报，圣帕尼尔的魔能没有恢复，以后那里恐怕会成为魔法禁地了！”

塞西尔一愣，悄悄看向兰登，得到了一个微妙的点头暗示。

六号还真是体贴啊……

“魔法禁地是不可能存在国家的！”阿兰斯特大声道，“圣帕尼尔毁灭指日可待！您真的无愧于文明毁灭者的称号！”

塞西尔：“……谁告诉你这称号的？”

“当然是布莱恩殿下！”

“嗯？他现在也被称作殿下了啊？”

“是的，对于这点小小要求我们当然会满足他！”

“……”

第169章 失联的神

塞西尔再见到布莱恩时觉得这位大法师似乎有了些改变，不那么明显，只是更加随和，也不再咄咄逼人了，这令布莱恩的气质和兰登更为相似。他时不时就会看得入神，明明一样的脸却穿着不一样的衣服、做出不一样的举行，只不过，这种“偷窥”行为的结局通常是下巴被捏着转了个方向，兰登似笑非笑地道：“你在看谁？”

“看你呀。”求生欲使人聪明，塞西尔咧开嘴说，“我的国王骑士这么帅呢！”

兰登“呵呵”了一句，对布莱恩道：“老师，您真的不愿意来月城吗？”

“不愿意。”布莱恩果断地道，瞪了眼塞西尔，“这货看我的眼神很恶心！”

塞西尔：“……”

兰登斜了塞西尔一眼，说道：“老师，您不能带偏见。”

“我没有偏见，我就是不乐意你喜欢男人，基佬骑士团这种团体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布莱恩絮絮叨叨说了好多有关“基佬”的危害，只有这时候过去的那个布莱恩才又回来了，“为什么你要这样？不能改吗？”

“这种事改不了的。”兰登无奈地道，“既然您心意已决，老师，祝您一路顺风。”

布莱恩哼了声，以不善的眼神盯了塞西尔好久，宛如老丈人般，让他一阵恶寒。

布莱恩最终还是离开了绿岸，说是要去追求魔法的真谛，说实话，塞西尔还有点可惜没拐到布莱恩，到底是个大法师人才。不过，想想布莱恩到达月城后引发的混乱，他又觉得不来也好，不说别的，他的屁股肯定会疼好久……

魔法博览没持续几天，倒是来回路程、休息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耽误了许久，这一趟除了大批定单之外就是收获了绿岸精灵的友谊，阿兰斯特拉着塞西尔聊了一夜，还把他带去的麦酒、果酒喝了个精光。第二天，这位精灵王死活想要酒的配方，愿意花大价钱，最终，他成功骗到三百名绿岸精灵去月城学习，食宿自理，免费担任酿酒工作一年，绿岸精灵对茶也很痴迷，虽说有着“众生平等”的观念，他们似乎也在慢慢改变。

不改变者必将遭到淘汰，塞西尔把这话和阿兰斯特提了几句，“肌肉萝莉”的精灵王当时没说什么，不过几天后就提出了酒业学习工的设想，大概是想通了吧。

瑟琳娜也在名单中，临出发前兴致勃勃地向同胞们“科普”中央王国有多么不可思议，多么有趣。

这么着，圣帕尼尔的魔法博览会之旅结束了，一千多人踏上了归程，塞西尔发现修路的高庭精灵不见了，取而代之是绿岸精灵，同时，绿岸精灵也承诺会在西边为月城修筑道路，不仅仅是为了中央王国也是为了他们自己。

归程十分顺利，塞西尔发现隧道里已经挂上了油灯，简洁的圆筒状灯座，豆大的火焰形成了昏暗的光线，照亮隧道之路，地面全部铺上了水泥，画着分隔左右两车道的通行指示，他觉得这条隧道两端迟早要堵成狗，外面的高速可都是八车道，隧道直接给变成两车道了，就是要人命。

规律摇晃的车箱是最好的催眠，塞西尔一路睡回了月城，抵达时是一个清晨，他睡了一夜，虽然身体因为姿势不对而酸痛不已但是精神倒是极好。

月城一如既往的繁华，到处是马车，塞西尔还惊讶地看见一辆三节车厢的马车驶过眼前。

“啥鬼那是？”塞西尔目送着那玩意儿轰隆隆地跑远了才回过神来。

“重型挽马拉的车。”兰登说道，“一直有人在研究这东西，只三节车箱的运行联轴好像不太行，我都不知道这东西成功了。”

塞西尔兴奋地道：“解决差速器了？”

四轮马车的差速器比较原始，只能简单地解决四轮转向问题，现代汽车的差速器是齿轮状，更加复杂也更加灵敏，如果想要造火车这是必不可少的一项研究。

塞西尔下了车就直扑研究中心，完全无视身后兰登怨念的眼神，闯进交通研究院一问才得知复杂差速器的解决还是归功于奥克斯。

“数学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啊。”

交通研究院马车分院的负责人叫霍普，这位中年男子是原魔法马车商行洛榭分国驻点的负责人，神战过后不久，他以支援不力为由被开除了，一气之下干脆“投敌”了。刚来时着实抱怨了一通，这也不好那也不好，随着月城的发展逐渐不抱怨了但是也没做多少贡献，根本原因在于他早就脱离一线造车许久，会的也只是“一体生成马车外壳”这一个魔法，塞西尔旁观过一次，确实非常惊人，他一个人一天就可以造出一辆马车外壳来，包括马车上的装饰与材质，非常精细华丽的魔法。

塞西尔悄悄问过兰登，兰登表示这种凭空生成的魔法保底也是个中级魔法，这位霍普至少是个高级法师，潜质还有可能达到大法师。

这位潜在“大法师”白吃白喝了三个月后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了，开始主动找事了，最终，他发掘了之后一生中最大的作用：挖墙角。

不得不说，能当上领导的人除了天生“赵家人”之外，多多少少都有些本事，霍普的人缘非常好，被开除也是因为当时神战之后魔法马车行元气大伤，加上出货量剧减，高速公路大量建成运输成本进一步降低，魔法马车越来越没销路，魔法马车商行的总负责人料到了这个局面，先下手为强开除了一大批人，洛榭分国的驻点更是通通失业。

于是，霍普悄摸摸地把当初同事全部给拉了过来，这些人虽然只会魔法这一个“手艺”，但是在养家糊口的威胁作用下还是乖乖献出所知有关马车的一切，甚至连顾客信息都拉来了，并且放下架子，开始学习怎样不用魔法造出一辆马车，其中有些人居然学出了兴趣，一学就学进了研究中心。

因此，研究中心交通院下辖的马车院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一派是从零开始，月城马车的“元老”研究师们，一派是曾经的敌人，弃暗投明的后来者。两派经常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到塞西尔面前，这种情况在霍普上任后得到了缓解，如今，他又完美地解决了差速器。

“这是魔法与科学的完美结合。”霍普基本上把塞西尔这边有关马车的知识掏得七七八八了，现在也是满嘴的科学实践与物理真知，“我们终于找到了您所说的那种锯齿模型，但是，有些复杂的计算没办法达成，我们无法知道具体匹配尺寸，幸好，奥克斯大人帮我们做了计算。”

奥克斯这名字一出来塞西尔就明白了，他一直很想吐槽为什么会有专精计算的魔法，简直是扯蛋么，现在看来，他能认识奥克斯简直如同天命所归。

“简单来说这就是命运。”塞西尔笑嘻嘻对奥克斯道，“以后用得着你的地方太多了，来做我的王骑吧。”

奥克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您还真是够不要脸的，肾够么？”

“我的肾不够还有兰登的呢，那么大的肾。”塞西尔是真的想要奥克斯留下来，计算这种需求是永远不够的。

没想到，奥克斯没有接话，反而严肃地道：“我觉得你还是暂时不要说这些了。”

难得看见奥克斯这么凝重的表情，塞西尔好奇地道：“怎么了？”

“奥凯西出事了。”

奥凯西在塞西尔的印象中一直是低调的那个，不声不响，守规矩懂事理，从来没惹出什么事来，反而是莫耶总唯恐天下不乱，兰登说过，如果不是有奥凯西看着，莫耶可能早就搅得天下大乱了。

奥凯西是莫耶的锁，现在，这把锁出问题了。

塞西尔看见奥凯西时，这位总是表情冷淡的帅哥一脸茫然，就像在繁华街道上走失的孩子，面对川流不息的人群不知所措。

“怎么了？”塞西尔看向莫耶。

这位混血魔鬼也没了游戏人间的玩笑模样，冷着脸回答道：“圣骑士之神失联了。”

“哈？”

圣骑士之神加里斯被大部分法师认为不过是由圣骑士群体制造出来的文明神，我信者得永生，更不用提这位圣骑士之神显圣时的模样与前辈骑士一模一样。

圣骑士有着一整套祈祷方法与加里斯联系，通过各种与加里斯的“对话”获得座骑、圣剑等等装备，同时也获得魔法，加里斯发下的魔法很独特，与外界完全不同，自成体系，有时候某些魔法会出问题，圣骑士们通常认为这是自己不够虔诚，在没日没夜地祈祷与鞭打后魔法会被修正。

“当然，圣骑士们不认为这是魔法，他们有种说法，叫这个作圣域，圣域法术。”兰登解释道。

塞西尔皱起眉头：“我记得基佬骑士团也有个圣域的说法？”

“噢，那只是把魔法换了个名头，某任团长认为圣骑士有的我们也该有，所以立了个遗嘱法则，这个有点太不上了台面，所以大部分年轻的基佬骑士们都不知道。”兰登道。

塞西尔：“……”

“圣骑士的座骑叫神圣战马，配剑叫圣剑，魔法叫圣域法术。”兰登凑近了塞西尔耳语道，“不过呢，有法师做过分析和实验，神圣战马和圣剑其实都是魔能短暂物质化的结果，就是一种魔法，所以，这两样东西不能长久存在，圣骑士都是需要时再召唤出来，圣骑士认为这是一种便利，意思是不用携带这些东西，实际上却是因为持续使用这种魔法消耗太大。”

“所以说……”塞西尔心中隐隐有个念头，他看向奥凯西道，“加里斯是什么时候失联的？”

听见加里斯的名字奥凯西才有了点反应，眼珠动了动看过来：“祂……十几天……十五天前的晚上，突然就没有了，无论怎么祈祷都没有回应，加里斯的那一头只有无穷无尽的虚无，我们就像被抛弃的孩子……”

“晚上？”塞西尔喃喃自语着这个词，对兰登使了个眼神，“呃，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事？”

罗素表情沉重地道：“瘟疫出现了。”

“这一定是加里斯的预兆……”奥凯西喃喃自语道，活像个精神病人般。

瘟疫这个东西，塞西尔第一次接触还是从克拉丝夫人的到来开始，但是之后一直没有出现过，他觉得以高原地区寒冷、干燥、紫外线充足以及地广人稀的情况来看瘟疫应该很遥远，但是，现在的月城已经是个大城市了，这片草原上还分布着埃博、桐城、瑟林新城、瑟林港口好几座城市，人口又相当密集，一旦瘟疫来临可是很不妙。

塞西尔紧张地问起前因后果，听完后心里沉重得不行。

坦布尼塔北边那一片小国被塞西尔祸祸得“十室九空”，有些“国家”一夜之间连“国王”也跑了，如果这些都算文明的话，文明毁灭者这个称号还真是名符其实。

正因这样的“搬迁”风潮，那一片地方出现了许多空村，偶尔会有些冒险者去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实际上哪里会有什么，本来这些“国家”就穷得不行了，离开的人更是会如同清扫战场般把东西全部带走，连一点儿布头都不会留下。去那儿的冒险者对这种情况心知肚明，真实想法是逮人——那些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暂时无法离开的人，比如孩子、老人、病人，然后再转手卖掉，不一定是卖到圣帕尼尔，千里迢迢，“货色”又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根本划不来。

最常出现的是卖作仆人、活人祭，买来做人肉倒是没有过，主要原因不是道德而是穷到吃人肉的人是不可能有钱的……

这一天也是如此，一小队冒险者完成了一个北边冻原的任务后，路过某个村子顺便瞄了眼，他们运气“不错”，一间屋子里传来了声响，他们闯了进去，看见昏暗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兴奋地凑过去看见一个成年男人缩成一团似乎在睡觉。

冒险者们欣喜地拉扯住男人的头发把他拖下了床，正当他们讨论着这人能卖多少钱时，一双黑色的手指随着男人的翻身暴露了出来。

男人发着高烧，颤抖个不停，手指尖至手掌全部变成了黑色，胡言乱语间满是疼痛的呻吟，脖子肿得老粗，一股恶臭随之散发出来，还有他身上那些发红的肿结。

这症状实在太典型了，尤其是发黑的手指尖，塞西尔的脑中立刻浮现出“黑死病”三个大字。

冒险者小队连滚带爬地跑走了，甚至还丢了东西在那屋里，没有谁敢回去拿。之后，他们花大价钱请一位治疗法师补充进队好好治疗了一番，又在野外生活了三天，确认没有任何发烧的症状之后才回到位于坦布尼塔一座小城中的家里。

这并不是出于道德感，而是一旦在城中被发现得了瘟疫，下场可不怎么妙，而他们也不可能永远不进城市。不幸的是，治疗法师并没有救下他们。

回到家中的第二天，整个冒险者小队开始发烧、呕吐，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这些人做了个不可思议的举动。

“他们什么也没说，也不出门，而是试图在家里自行治疗。”罗素道，“六天后，邻居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只有一个人还活着，他讲述了所有的事后被治疗法师处决。”

塞西尔眨了眨眼睛，道：“他们是害怕被赶出去吗？”

“是的。”兰登叹道，“治疗师如果确定对方有瘟疫的嫌疑是不会治疗的，只会直接赶走，因为瘟疫被认为是一种诅咒，哪怕治好了现在这个，明明没有任何接触，城中也会有其他人得病，现在那个小城已经开始全城祭祀以及防治，不过……”

兰登没说完，看来结果恐怕不会太好。

塞西尔的脑中浮现出一句话，他当时听了莫名其妙，但是此刻却觉得所有的事都有着内在的联系。

“我去找欧文！”塞西尔站起来跑了出去。

欧文大师对塞西尔的到来并没有任何意外，还早早准备好了相关的说辞。

“治疗魔法是去除生灵身上不符合健康原理的一切吗？”塞西尔疑惑的是，如果治疗是这种效果，那么就算那几人得了黑死病也可以治好的呀，为什么治疗无效？

“就算是瘟疫确实也可以救下来的，瘟疫的问题在于，治疗法师没有那么多的魔法位救下所有人，第一天有五个人得病，第五天就会有五十个人。”欧文不愧在月城混久了，谈话间直击重点，“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我们无法找出引发瘟疫的原因，既然无法掐灭传染的源头，那么投入多少治疗法师也是没用，不如早点把得病的人赶走，再进行祭祀……咳，这是传统做法，虽然我觉得并没有什么用。”

“祭祀会做什么？”塞西尔追问道。

“向当地的文明神祈祷、烧毁病人的所有物包括房屋，疑似得病的人要去旁观，据说这样可以去除诅咒，还有鞭打自己、放血以及吃各种各样的东西。”欧文摇了摇头，“不过，据我所知这些并没有什么用，根本无法遏制瘟疫的传播，一旦瘟疫进入城中，流行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塞西尔点点头，问道：“我还有个问题，您对猫怎么看的？”

“猫？”欧文大师愣了下，“就是……动物吧。”

“发生瘟疫的城市会大规模捕杀猫吗？”塞西尔直接挑明了。

欧文大师似乎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道：“我倒是没听说过这方面的传闻，但是，城市中的小动物并不多，大多数是被贫穷的人捕食了，就算是坦布尼塔这样的城市，你也能看见人们吃各种各样的小动物，猫、老鼠、虫子、青蛙等等。”

“烧熟吃？”

“那就不一定了。”欧文大师委婉地道，“这几年，您的创造为罗椰湾带来了不少新东西，人们的生活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善，但是要人人都过上月城人的生活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穷人，就算是坦布尼塔的首都亚尔及，阴暗的巷道里也会有苟活之人，这是无可避免的。”

塞西尔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猫是瘟疫的源头吗？”欧文大师好奇地道。

“恰恰相反，猫是驱逐瘟疫的动物，没有猫，瘟疫就有了流行的条件。”塞西尔也不想隐瞒，直言道，“黑死病是通过老鼠和跳蚤传播的。”

听完塞西尔对疾病的描述后，欧文大师赞同道：“你描述的疾病表现确实如此，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瘟疫总是在城市中流行。”

“城市的人口密集，飞沫以及各种人体分泌物容易在空气中传播，您还记得我向您描述过的小东西吗？一种是叫细菌一种叫病毒，这两种东西离开了人体适合的环境后就像植物离开了土地，活不了多久。如果在野外，可能致病源没等到下一个适合的寄生体就死了，最终只害死了一两个人，可能都不会有人注意到。另外，城市里的穷人吃光了小动物，猫容易逮住但是老鼠就未必了，更何况城市如果不产生可食垃圾本来就不会有多少猫，还不如在野外生活呢，这都是为什么瘟疫总是在城市里发生。”

欧文大师边听边点头：“听起来很有道理，那么，您有什么防治方法吧？”

“呃……您那个植发手术有没有研究出来？”塞西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欧文大师没明白：“还行吧，有点眉目，但是立刻要做是不行的。”

“那您放一放，先研究一下绝育手术吧。”塞西尔咧了咧嘴，想笑又觉得不合适。

“绝育手术？给人？这能治瘟疫？”欧文大师莫名其妙地道。

塞西尔更尴尬了：“不，是给猫。”

欧文大师：？

第170章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塞西尔在月城中还真没看见猫狗之类的宠物，不如说，大部分土著是没有宠物这个概念的，也许和中央王国大部分居民都是底层有关，一些高层和富裕人士倒是有宠物，很多是魔法造物或者魔法动物，比起一般的宠物来还是有点区别的。

说白了，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还处于满足基本需求阶级，谈不上精神需求。

“我要放猫，大概先放一、两百只，这些猫繁衍起来很可怕的，我不希望明年看见到处都是猫屎和猫尸。”塞西尔对欧文大师解释道，“所以得给这些猫做绝育，戴标识牌和做标志，这是需要立刻做起来的事。”

寻找宠物猫并不难，向冒险者公会发布委托就行了，至于其他的就得靠中央王国政府的本事了，行政这种职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施行的对象是人，人可不是机器，不可能到按个钮就乖乖听话。

听完前因后果的欧文大师笑道：“您考虑得很周到，也只有您这样王者才能这样迅速地建立起一个文明吧，宛如奇迹！”

塞西尔半是不好意思半是得意地笑，笑完了还得面对现实：“大师，治疗法术是可以治疗瘟疫的吧？我是指单独的人，不是指全部。”

“当然！”讲到专业，欧文大师立时自信满满，“无论怎样的疾病，只要是疾病就可以治疗！”

“如果这个疾病发生了变异，变成一种新的疾病了呢？”塞西尔问。

“那也没问题，治疗魔法是把不属于健康人体的东西全部消除。”欧文大师道，“而且，魔法有一个精妙之处，会根据情况的发展自我调节，一旦现实有了变化魔法也会相应变化，真是令人赞叹！”

塞西尔越听越不对劲，听到最后只能干笑了。

大师，别想了，魔法不会更新换代了，因为服务器已经关了——塞西尔只能把这话给憋回肚子里。

这样一想，他越发为第加尔人可惜了，看看这些土著，玩了八千多年魔法一点儿长进也没有，第加尔人加入魔法“项目部”第一年就建立了“全球网络反馈”、“项目拓展”和“竞品清除”三大部门，不断创造新的专业产品，有知识就是不一样啊，卖煎饼都能卖出花儿来。

第加尔人仿佛是白手起家的高智商天才，辛辛苦苦拼搏到功成名就，结果老年时精神空虚被微信传销给骗财骗色，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回到会议室，一堆人已经散了，只有兰登正在看着手臂高的文件，塞西尔一看这阵势就想溜，脚还没迈出去就听见英俊王骑懒洋洋的声音：“这里一半是你的，研究中心的事没人能代劳，赶紧来办，早完早结束。”

塞西尔：“……”

幸好，两个人一边处理文件一边聊天倒也不觉得无聊。

“我知道加里斯失联是怎么回事了。”塞西尔看到一份有关“申请建立神明祭祀”的文件，随口道，“这事说起来挺好笑，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没想到，兰登开门见山地道：“加里斯就是六号。”

塞西尔愕然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的？”

兰登指了下耳朵上的金环，头也不抬地道：“六号告诉我的。”

塞西尔：“……”

看完一份文件，兰登带着笑意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茶神告诉过我，有些神已经不是神了。”塞西尔说道，“那时候我就觉得奇怪，还以为是魔法之神有关的事呢，没想到会是指六号。”

兰登把脑袋又埋了下去，道：“其实也不一定，这句话里还有一个‘已经’呢，据我所知，所谓的加里斯从头到尾都是六号。”

塞西尔琢磨了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换了个话题：“加里斯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就是六号一直在研究魔法，但是没有机会实践，本来它应该等第加尔人回来的，但是嘛，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了几千年后，终于有人进入它的地盘了，可惜，这些人都不是第加尔人，它必须按照规定处死这些人，直到加里斯去了。”

塞西尔惊讶地道：“加里斯是第加尔人？”

“他有这方面的基因，遗憾的是，不是显性的，也就是类似我父母的情况，他终身也无法恢复第加尔的形态，所以理论上来说他是不可以被视作第加尔人的。”兰登耸了耸肩膀，“对于这种情况六号有着相关规定，可以长期保持接触和观察但是不可言明真相，于是，它装成一个法师与加里斯接触并且在他身上定了一个魔法地址，虽然我不明白魔法地址是什么意思，不过，自此之后加里斯获得了源源不断的新魔法，成为一代伟人并且创立了圣骑士团。”

哇哦，还真是个主角模板。

塞西尔好奇地问道：“之后呢？”

“之后，加里斯死了，六号开始冒用加里斯的面貌来和圣骑士们对话，它的本意是寻找一个愿意为它试验魔法的人，后来嘛，emmmmm……”

接下来的事兰登不用说塞西尔都猜到了，显然，那些圣骑士们由于某种误会把六号当成了神明。

“六号就没有故意装蒜吗？”塞西尔怀疑地道。

“我觉得有，不过它说没有。”兰登笑了笑，“无所谓，都是过去的事了。”

“不，不是啊。”塞西尔无奈地道，“现在的问题是，圣骑士怎么办？”

“关我什么事？”兰登说道。

塞西尔：“……”

兰登挑起一边眉毛：“你是在担心奥凯西？我以为你一直讨厌奥凯西。”

“我没有讨厌奥凯西，我只是不擅长和这种一板一眼的人相处。”塞西尔着急地道，“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奥凯西真相？”

兰登和塞西尔对视了片刻，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哈！你也不擅长和奥凯西相处！”塞西尔像是抓住了弱点般叫起来，“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是不是？”

兰登皮笑肉不笑地瞪了塞西尔一眼：“不能直接这么说，那是他的信仰，他会崩溃的。”

塞西尔和兰登大眼瞪小眼片刻，同时低下了头去。

真是不好搞啊……

在塞西尔还没想出一个合适的方法前，奥凯西倒是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去皮蓬。”

塞西尔面无表情地问：“皮蓬是什么？”

“皮蓬是坦布尼塔那个出现瘟疫的城市。”兰登以谴责的视线看向塞西尔，“这两天你在干什么？”

“在研究中心啊。”塞西尔理所当然地道，“动力院说是有希望做出蒸汽机。”

王骑们同时露出鄙视的表情。

“这场瘟疫必然是加里斯降下的旨意，我听朋友说了，他们已经决定开赶赴皮蓬，只要瘟疫停止，加里斯必然会重回世间！”奥凯西坚定地道。

“不，亲爱的，你不能去！”莫耶冷冷地道，森白的牙齿仿佛吃人的野兽，“那是瘟疫。”

“你疯了吗？”奥克斯毫不客气地道，“去多少人都是没用的！”

罗素叹道：“这和加里斯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吧，连个征兆或者提示都没有，你们只是胡思乱想而已。”

“不，我已经有了决定。”奥凯西毫不犹豫地道，“必须去！”

“这没有意义！”莫耶终于按捺不住怒吼道。

“如果没有加里斯，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奥凯西难得毫不相让地吼道。

“我没有意义吗？”莫耶咆哮的同时身形开始暴涨，肌肉膨胀起来，两角变得更尖更长，就像一个真正的魔鬼般，“你就从来没有考虑过我吗？！”

“我……”奥凯西的表情出现了瞬间的空白，他似乎在迟疑，不过最终还是退却了，“我不知道。”

被完全忽视的兰登和塞西尔缩在一边不敢说话，眼看着奥凯西要走了，塞西尔还是忍不住了：“我知道加里斯发生了什么事！”他说得太快，兰登捂嘴已经为时已晚，这个举动更是暴露了真假。

会议室里的死寂持续了很久，直到奥凯西苍白着脸说：“我需要知道一切。”

塞西尔开始讲述这趟西行之旅，包括魔能井以及六号，不过，他小心地略过了有关第加尔人的真相，只说这是个古老的魔法装置，非常强大，这是他在回程时与兰登商量的结果，不能全都说，也不能一点儿不说，这样也可以避免其他人追究古遗民的事，毕竟，他们连云城的事都没说透。

“不可能！”听完之后，奥凯西的身形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倒下般，“不可能，加里斯是唯一的真理！是、是这世间的真理……”

虽然有些不忍心，塞西尔还是问道：“为什么你觉得加里斯是真理？只因为他给你们魔法？”

“不！不仅仅是这样！”奥凯西双手重重拍到桌上，“不仅是这样……迷茫时加里斯拯救了我。当我……当我意识到我喜欢男人时，加里斯没有放弃我，祂依旧给予我圣域法术，祂相信我，让我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那当然，六号根本不在乎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它只是想要测试魔法。”塞西尔无奈地道，“再说了，喜欢男人有什么错，你周围不全是喜欢男人的人？”

“不……那只是……”奥凯西张开嘴，半天也没挤出一个字来。

所谓主角靠着嘴炮让配角恍惚大悟的情节并没有出现，无论塞西尔怎么劝说奥凯西始终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直到莫耶强行把他拉走。

“等一下，你是说，从此以后魔法不会再根据现实而进化了？”罗素找到了重点，“永远？”

“我还是有更新魔法的。”兰登在塞西尔的讲述中成了那个古代魔法装置承认的主人，“我可以让他给你们开放更新，不过，这样你们就要忍受魔法时不时出问题，毕竟，以前它有全世界的法师来做实验，现在它只有我们几个了。”

骑士们面面相觑之后，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瘟疫的传闻随着温度升高越来越明显，仅仅一周不到，先是皮逢，之后一个接一个坦布尼塔全境都出现了疫情，法师们开始封锁城市、检查行人、进行祭祀等等预防措施，外地人纷纷逃走，甚至有人往海上跑，因为有种说法，海上没有瘟疫。

“那是因为船上通常都养猫。”塞西尔道，“木船怕老鼠，所以养了不少猫，又飘在海上，不是那么容易传染到瘟疫。”他转向广书，“防护事项印刷好了吗？”

“好了。”广书递过来一张纸，白底黑字加粗的标题“黑死病防疫要点”，“第一批一万份。”

塞西尔吸了口气：“那就开始散发吧。”

防疫是个持续活动，必须时时刻刻保持着警惕，永远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很令人疲惫。

月城有完善的身份制度，这是兰登花了大力气建立起来的，所有来往人员都有一个代表身份的卡片，想来月城做生意就必须花钱买。走过入关口时，身份池里会跳出来身份信息显示在空中，显示此人的籍贯、居住城市、从事工作以及犯罪记录，一目了然。

当然，这玩意儿是魔法的，工业技术还达不到这一步，人工的工作量又太可怕，根本做不到。当时搞这东西时就连罗素都难得地大开绿灯，不仅不嘀咕还提供了相关的技术支持。遗憾的是，由于他国没有相关系统，入关处无法知晓入关人来自哪里，因此，兰登增加了“离关目的地”这一选项，也算是聊胜于无。

这一刻，身份制度终于派上了用场，所有“离关目的地”是坦布尼塔的外来者都必须进入隔离区，这是用硬木树枝和魔法泥房临时搭起来的一个“小国”，用于休息和观察，一周安然无恙后才可以入关，本地人则必须进入，不管来自哪里。

对于这一点，所有人都毫无怨言，甚至外来者还为此而赞颂塞西尔宽宏大度。

“在这个时候接受外来者，中央国王不愧是英明的君主。”

“月城看起来是平安喜乐之地，我们在这里住下吧？”

“很棒的建议。”

塞西尔还挺开心这笔购房的意外之财。

除了隔离检疫制度，还会更加强调卫生要求，不仅派人专门扑灭蚊蝇鼠蟑，生石灰更是不要钱地在所有阴暗之处洒。

“要洒得像不要钱一样，每家每户都要洒！”塞西尔大声道，“洒！给我洒！”

整个城中到处都是白色的粉末，呛人的味道令所有人都捂住鼻子，匆匆而过。这个时候，即没人抱怨也没人反对，瘟疫的阴影之下不允许有任何个人想法。

在“黑死病防疫要点”颁布的当天，三百只猫运抵了月城，塞西尔兴冲冲地跑去一看就懵了。

好大！

每一只猫都足有人小腿那么高，厚实潇洒的长毛，缩在笼子里就像是一大块茅草垛。

“这、这啥？”塞西尔都结巴了。

“猫啊。”兰登笑眯眯地逗弄着一只狸花绿眼猫，他的手指刚一伸进笼子，狸花猫就一边后退一边发出低吠声，“好看吗？”

“哪来的？”放眼望去，全是小腿高的大猫，场面很是壮观，问题是这猫太大了呀，在街上巡逻真是画美不看，“这也太大了吧！”

“这个挺小的了。”兰登指最后面的笼子，“那个还大呢。”

塞西尔站起身，看见不远处的笼子里关着一只美洲狮……无论如何，猫运来了，“拆蛋工程”必须展开了，小猫还好，这么大的猫一旦失控造成的麻烦可是没有预算去收拾的。

“魔法标记能确定这些猫还活着吗？”塞西尔问。

“可以的。”瑟琳娜回答完又皱起眉头，“一定要这么做吗？”

“这算是在城中过上无忧生活的代价。”塞西尔委婉地道。

“它们并不想到这里来过这样的生活，不是吗？”瑟琳娜大声道，“为什么要强迫它们来呢？”

对于绿岸精灵这种观点塞西尔倒没有厌烦，反而有种“啊，终于来了”的感觉，似乎精灵就该这种态度。

“如果它们不抓，你觉得该让什么来抓老鼠呢？”塞西尔笑道。

没想到，瑟琳娜一挺胸膛，说道：“我们可以抓！”

塞西尔：“……”

“我们可以追踪老鼠捕杀。”瑟琳娜急切地道。

“老鼠会传染瘟疫的。”塞西尔无奈地道，“万一你们染上黑死病怎么办？”

“我们会治疗！”瑟琳娜立刻道。

塞西尔叹了口气：“但是猫不会得黑死病呦，我们会为猫提供衣食住处，冬天不用受寒冷，夏天不用熬过酷暑，充足的食物与安全的环境，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我不会滥杀无辜，也做不到把万物看作平等啊，如果只是为了玩乐之类的捕猎我肯定不会赞同，但是这种大事上你的说法我是不会同意的。”

瑟琳娜大概看出塞西尔的坚持，一边不停地叹气一边离开了，她要去观摩欧文大师的“拆蛋工程”，因为塞西尔向她科普了一下子宫蓄脓之类的**动物常见老年疾病，他估计这位绿岸精灵以后可以成为合格的兽医。

来月城进修的绿岸精灵在最初的适应期之后，有不少人不愿意去酒业，而是找到了各种各样的兴趣，令人意外的是，他们喜爱的倒不仅仅限于自然相关，居然还有人想学制皮。

猫咪手术之后也不需要修养，一个治疗魔法就能够恢复，倒是手术线欧文想了很多方法，用了各种东西做实验，对于这种方法他很是不解，“直接一个治愈法术不就得了么”，不过，新奇的治疗他总是会想试试的，诸如植发手术这种奇葩他都兢兢业业地研究着。

每次想到这里，塞西尔都要为当初的心血来潮而感叹：太他妈划算了，比尔斯家族真是我的福音啊，也不知道小比尔斯怎么样了……

当初小比尔斯带的大批奢侈品最后转卖给了城中的其他商人，赔了不少，倒是他们采购了不少月城特产，带回南大陆大赚了一笔，如今，他们算是南北两块大陆的月城特产专营商，由于这条商路需要渡海，很多人不愿意走。

随着埃布隧道的开通，估计瑟林人很快就要把主要贸易对象转为南大陆了。

塞西尔的中央王国全面实行“黑死病防疫要点”，也不能忘了朋友们，瑟林、绿岸、高庭全都收到了他的紧急通信，毕竟，瘟疫这东西可不分国家和文明。至于坦布尼塔和格瑞特，就由基佬骑士团去做人情了，伯顿很重视这件事。

瘟疫在海湾对面肆虐，把不少人赶到了月城这片，隔离营的规模越来越大，幸好草原上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地皮了。

塞西尔本以为这件事差不多就这么了，等夏天过去，气温转冷，瘟疫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只要保住月城和桐城，其他地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也不像以前那样心软——

“奥凯西不见了。”在某个准备“撸猫”的晚上，罗素突然怦怦敲响了门大声道，“莫耶去追他了！”

塞西尔当时正摸到属于他的“毛绒绒蛋”，颇为乐趣的把玩着，一听见这声音就僵在原床，半天没回过神。

好不容易把自个儿捯饬出个样子来，塞西尔开门后发现罗素的表情并不好：“奥凯西很可能去皮逢了，神圣骑士联盟正在征召圣骑士前往坦布尼塔，拯救生灵，但这不是我最担心的，奥凯西的心境有了松动，这种情况下等于放松了对莫耶的约束，不要期待一个魔鬼的道德。”

真是永远不得停歇。

塞西尔和兰登商量着该怎么做时，广书冲了进来，兴奋地喊道：“陛下，蒸汽机成功了！成功了！”

塞西尔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刚想冲出去就被兰登一把拉住：“先解决奥凯西的事！这关系到月城的安危！”

挣扎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只能靠撒娇耍赖混混日子的样子。

“我明……”

“立刻就走！”

“……”

第171章 混血魔鬼的收获

奥凯西与莫耶的孽缘来自于一次小小的冒险，圣骑士奉命去传说中的恶魔肆虐之地“驱逐邪恶”，在那里他看见一个小女孩被“一只高大邪恶的魔鬼拉住”，于是就冲了上去……缠斗三百回合后他被魔鬼压在了身下，从此，他就对魔鬼心心念念，无法忘怀。

“什么鬼玩意儿？”塞西尔没好气地道，“就莫耶原型那个鬼样子居然还能吸引人？”

“不不不，重点是莫耶强行干了什么。”奥克斯强调道，“他们是因为性而结合在一起的。”

塞西尔听都不想听，看向罗素：“到底怎么回事？”

“首先，我要对你不骑马而是坐马车这种无能行为表示鄙视。”罗素淡淡地道，“其次，奥凯西根本没有去什么恶魔肆虐之地，他们就是在一个村里相遇，莫耶说他刚跑到地面上来闲逛，奥凯西则是和朋友们执行任务回来，座骑没了步行，又碰上大雨所以才会在那个空村呆着。”

塞西尔的表情扭曲地道：“这什么偶像剧啊。”

“嗯，确实偶像剧。”罗素耸了耸肩膀，“当时莫耶变成个女人，奥凯西一见钟情。”

塞西尔：“……”

“他们在那个破屋上床了。”罗素继续放“毒”，“莫耶说当时的场面很火辣。”

塞西尔：“……”

罗素毫不在意地道：“他们做完之后，莫耶恢复了男儿身又把奥凯西上了。”

塞西尔：“……”

罗素笑得很开心：“这样的发展还偶像剧吗？”

塞西尔完全不敢相信，但还是忍不住问：“当时奥凯西认为自己是直男吧？”

“当然。”

仔细一想，一个直男遇上这种事，从此没有留下心理阴影还真是坚强啊，圣骑士果然与众不同。

车窗上传来敲动声，塞西尔转头一看，兰登正在对他勾手指。他不情愿地下了马车爬上兰登的马，坐在后面抱住大猫的腰身，这个姿势很快乐，温热结实的胸肌和劲道有力的蜂腰无论什么时候都令他蠢蠢欲动，所以他才不乐意骑马，这简直是种折磨。

幸好，兰登的声音冲淡了塞西尔的胡思乱想：“你认为奥凯西一定要知道真相吗？”

塞西尔一愣：“不应该吗？骑士之神根本就不存在啊。”

“骑士之神是可以存在的。”骑在马上，兰登的气息也没有任何混乱，“这一切都没必要让奥凯西知道或者告诉其他圣骑士，让加里斯成为他们最后一代神明，让他们恢复信仰，六号也可以获得实验魔法的人，有什么问题吗？”

塞西尔倒没想到这个，仔细思索片刻之后他发现还真没什么问题，至少没有影响任何人。

兰登讲完身后沉默了很久，他反手一巴掌拍在塞西尔的大腿上：“睡着了？”

“啊？没没！我没！”塞西尔被拍醒了，赶紧出声，“没呢没呢，我在想呢！”

“想什么？”

“……蒸汽机。”

研究中心说做出来蒸汽机了，塞西尔心里痒痒的，超想去看一看，但是兰登二话不说拉扯着他就走，只能等回来。问起为什么要拉他去，兰登说他是除了奥凯西之外唯一算是能管住莫耶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莫耶一直对他挺中意。

“我说，莫耶到底有多少杀伤力？”为了赶走瞌睡，塞西尔不得不主动找点话说，“罗素说这关系到月城的安危？”

“魔鬼站立的地方鸟木死亡，生灵涂炭，只是他站在那儿就会这样，如果他做点什么呢？如果他打开通往炼狱的通道呢？”兰登的声音里有些冷，“你不会真的以为魔鬼就是一个帅哥吧？”

塞西尔不敢说话。

“混血魔鬼也是天生邪恶，这是没办法的事。”兰登道，“奥凯西是他的锁，加里斯则是奥凯西的精神支柱，你觉得，如果奥凯西真的发疯了，莫耶会做什么？”

塞西尔现在很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嘴贱！

“奥凯西这么信仰加里斯，只是因为和魔鬼在一起吗？”塞西尔怀疑地道。

“倒不如说奥凯西是因为爱上了一个魔鬼。”兰登叹息道，“这份自责是他无法抹去的，而且，他当初也是因为加里斯才会做出和魔鬼绑定灵魂的事。”

“他当初不是因为被莫耶上了？”塞西尔疑惑地道。

“嗯？”

“不不不，没什么，你继续说。”

“当时他执行任务回来在一个无人村休息，莫耶刚到地面上来，对什么都新鲜，发现了一个捡果子的小女孩，小女孩说吃不饱，他就用魔法为小女孩做了面包和水。”兰登的声音在风中有些模糊，“作为圣骑士的奥凯西当然一眼就看穿了莫耶的身份，他害怕奥凯西会做什么一直悄悄观察，然而，莫耶由始至终都没有做什么，他认为，一个展现了善意的魔鬼必须得到救赎，他站出来和莫耶交朋友，陪伴莫耶在地面上旅行，那是一段令人愉快的旅行，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他们说的。”

“他们？”

“莫耶和奥凯西，他们就是在那一段旅程中产生了感情。”兰登停顿了下，“当然，这也和莫耶的外表有关，如果是他原本的样子，恐怕奥凯西会直接拔剑砍死他，也就没后来那些事了。”

塞西尔咧了咧嘴：“莫耶的人形是他本来的样子？”

“是的，因为他有一半人类血统。”

“那他父母……”

“那就不是一个适宜说出来的往事了。”

追踪魔法显示了莫耶的方向，一直延伸往海湾对面的坦布尼塔，对于要不要追过去众人有些分歧，直到兰登说了一句话：“我有种感觉，应该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兰登从来不会以直觉做凭据，正因此，他们还是踏上了行程。

皮蓬的城墙并不高大，仅仅只有四米多高，砌得也很粗糙，城中建筑都没有超过这个高度的，更显示了城市的寒酸。城门紧紧关闭着，然而，门并不是从里面关的而是从外面，无数碎石堆砌成了一堵临时的墙堵住了大门。

“邻村人堵的。”兰登道，“不过没什么意义。”

确实如此，来路上到处可见倒在路边的尸体，甚至有一家几口的尸体绵延了几公里，赤裸裸的人间惨剧。塞西尔一行在盛夏都把全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戴着口罩和帽子，每天晚上洗手洗脸，不给任何蚊虫叮咬身体的机会。

兰登是最无所谓的，他的基因从根本上解决了黑死病，所以，他是唯一敢爬上城门观察的人选。他很快跳了下来，面色严肃地摇了摇头：“没有一个会动的东西了。”

“那我们不要进去了。”莫耶急促地道，“我能感觉到奥凯西在这附近。”

“圣骑士是集体行动的吧。”罗素道，“马蹄在这里很散乱，他们肯定来过。”

追踪魔法能显示方向，但是遇上高低落差就无法分辨了，只能靠人去推测。由于刚下过雨不久，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深浅不一的马蹄，雨后的地面泥泞不堪，这时候蹄印还很潮湿，大概刚走过不久。

马匹跑了还不到十分钟，塞西尔就听见了一阵奇妙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砸在沉重的布袋上，现在的他已经能分辨出这是魔能被控制的碰撞声。很快，一处废弃的村落出现在视野中，村头和别人扭打在一起的奥凯西也尤为显眼。

奥凯西此刻已经没了圣骑士那一套金光闪闪的行头，衣服被撕扯得到处都是伤痕，圣剑一截两断，像两块破铜烂铁掉在地上，应该能够修复的圣剑变成这样，证明他已经穷途末路，再无抵抗的能力，然而，就算如此他还是抱着什么，对着衣饰华丽的圣骑士们说话。

“她没有症状！”奥凯西大吼着，用胳膊挡下了一道风刃，“她没有症状，你们不能这么做！这是邪恶，圣光并没有要求我们这么做！”

那些风刃没有瞄向奥凯西的要害，不知是为了什么，但是尖锐的刃锋依旧令他的胳膊鲜血淋漓。

一位圣骑士面无表情地说：“放开她吧，奥凯西，与同性相恋的你已经犯了重罪，不要再继续下去了，迷途知返我主才能原谅你的堕落。”

塞西尔赶紧跑过去，发现奥凯西的一只眼睛正在流淌着血泪，瞳孔还算清晰，只有一条疤痕从额头划下来，就像有剑锋划在他的脸上般。他死命抱在怀里的是一个婴儿，被包裹在破烂的麻布里，显然不是什么富有人家的孩子，不哭不闹，正睁着大眼睛看着这帮要命的圣骑士们。

“瘟疫的症状那么明显，她没有！”奥凯西只是执着地重复着这句话，“你们这才是邪恶之举，杀害婴儿不会是任何善良神祗的做法！”

“瘟疫有潜伏期，你的善良会杀害其他人！”一位圣骑士低沉地道，“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不，你们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换回加里斯的关注！”奥凯西愤怒地道，“我的信仰绝不会来自于杀害婴儿之举！就算这孩子得了瘟疫，只有一个我也可以治好她！”

“是啊。”莫耶恢复了闲散的姿态，语气却冰冷无比，“就算是魔鬼们也不会杀害婴儿向神明献媚，我们一般狩猎强者，那些强大的、曾经对我们的神明充满敌意并且做出亵渎之举的人，把他们活着开膛剖腹，让他们感受到巨大的痛苦，在绝望中挣扎着死去，啊，正是魔鬼会做的事。”

塞西尔已经站在了奥凯西的身后，他们的到来令圣骑士们紧张起来。

“莫耶？”一位上了年纪的圣骑士举起了圣剑，“你就是那个引诱了奥凯西的魔鬼！”

“正是在下。”莫耶装模作样地行了个弯腰礼，“亲爱的，你怎么能一个人跑掉呢，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奥凯西的表情有些尴尬，似乎即想笑又想哭，他做的第一事就是把怀中的婴儿送给塞西尔，对兰登道：“保护好他们！”

兰登郑重地点了点头。

塞西尔一脸懵逼地接过婴儿，这孩子胆子是真的大，这时候了居然还冲他甜甜一笑，仿佛看见了什么乐事般。他手足无措地把婴儿抱进怀里，嘀咕了一句：“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奥凯西单膝跪地，大声念着圣骑士的祷词，他的举动招来了其他圣骑士的谩骂，但是他却充耳不闻，他的手抬起，圣剑如同得到呼应般微微颤动，当他念出加里斯的名讳时，圣剑如同有了生命般重新合二为一，回到了他的手中。

“我的神祗……”奥凯西的声音有了一丝停顿，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顺畅，“我的神祗绝不可能杀害无辜的婴儿！你们的邪恶之举终将被惩罚！”

“哦？”一位圣剑沾满鲜血的圣骑士笑了起来，“可是，我的圣剑还在这里呢，我的圣骑也在呢，加里斯可没有惩罚我。”

奥凯西脸色变得更加深沉，他没有辩驳，这令塞西尔心里很不好受。

“你以为当上王骑就能够怎么样吗？”圣骑士不屑地道，“你的这些朋友，所谓的战友，不过都是讨好一些怪癖国王的玩具，我不知道中央国王什么样子，但是想来肯定是又丑又老吧？看看你们的样子，基佬骑士团是以长相挑人的吗？”

某位“中央国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嘴唇动了动又觉得这时候不合适。

“你以为这是在城市里吗？”圣骑士把染血的剑对准了奥凯西，“这一次，无论你们说什么都没有意义的，你们将会葬身于此，而神圣骑士联盟也终于能够清洗污点。”

这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兰登终于发话了：“所以，其实这一切不过是个圈套，你们引诱奥凯西过来只是想除掉他。”

七名圣骑士呈包围状过来，一语不发。

罗素和奥克斯做出了战斗的姿态，倒是莫耶抱着胳膊一脸镇定地说：“你们别动手，这是我家亲爱的战斗。”

确实如此，奥凯西挥起圣剑冲向过去的同僚时没有任何犹豫，劈下之际似乎有闪电缠绕在他的剑上，圣骑士们纠缠在一起，仿佛某种仪式般，在怒吼声中，剑与剑碰撞着，单纯肌肉的较量令人肾上腺素激增。

奥凯西的力量更胜一筹，他的剑把对面的压了下去，他怒喝一声，挥剑把同僚砍翻在地，再反身斜上架住了另一位同僚的攻击。圣骑士们似乎遵循着某种规定，同一时间只有一人攻击他，而塞西尔一行也必须站在一边。

说实话，塞西尔觉得这很无聊，这种虚伪又无用的规定不过是为了满足仪式感罢了，同时，他又敬佩这种行为，仇敌当前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保持着敬畏之心的。

体力终究有用尽的时候，奥凯西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当他被一拳揍在脸上，眼冒金星的站立不稳时，围攻也到了尾声。他半跪于地，大声念颂着加里斯的祷词，力量再度奔涌而来，莫耶却皱起了眉头。

“圣光哪，与我荡清这世间的邪恶！”奥凯西举起了剑，浑身浴血，这一次再也无人能抵挡住他，圣骑士们被砍得东倒西歪，像是稻草般倒伏在地。

奥凯西喘着粗气，满身都是泥土与鲜血，他俯视着地上的同僚们，低声道：“杀害婴儿是邪恶之举。”

圣骑士们并没有死，只是倒地而已，他们看向奥凯西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与怨恨。

“为什么？”奥凯西迟疑地道，“为什么你们变成了这样？毫无怜悯之心，为了那……不存在的东西而杀害无辜者。”

“你竟敢说加里斯不存在！”有一位圣骑士愤怒地叫起来，“亵渎者！”

奥凯西看着这一切，眼中有着怜悯，然而，这样平静的神色在新来者之后破灭了。

一位几乎浑身上下都是鲜血的圣骑士从林中小道走了出来，拖着鲜血斑斑的圣剑，满不在乎地喊道：“我这边清理光了，你们这边……啊！”他似乎受到了惊吓，瞪圆了眼睛看着一群人，“你们是谁？”

奥凯西的表情从怜悯变成惊讶，再从惊讶变成了绝望：“你干了什么？”

“什、什么什么啊？”这名圣骑士有些茫然，“清理这座村啊，瘟疫来了。”

“这村里有三十个孩子，那是附近城里人送过来的孩子，是为了让他们远离瘟疫。”奥凯西的声音平静了下来，充满了风雨欲来的气息，“你全清理了？”

这名圣骑士也感受到了不对，惊慌地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是啊，全都清理了，呃，我数过了，好像是少了一个。”

婴儿的啼声划破了死寂，塞西尔抱着的婴儿突然哭了起来。

“啊，在这里呢？”圣骑士欣喜地道，“那就你们处理吧，我就……”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阴云密布，一丝微风带着寒意驱逐了热气，塞西尔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他听见了兰登的叹息，看见莫耶面露欣喜，还有罗素与奥克斯互相交握住的手。

“加里斯从来就不存在。”奥凯西平静地说，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宛如濒死的挽歌，“我们的神从来就不存在，所以，我们也不应该存在，什么圣骑士不过是臆想，是一群疯子的幻想。在这个世界里从来没有过正义，一切都只不过是虚无。”

从奥凯西的脚下，草木凋零，花朵枯萎，树木蓬得一声化作熊熊燃烧的火炬，如同处刑台的火把，马匹凄厉地哀嚎着倒下，口鼻溢出鲜血。他的头发化作黑色，皮肤上浮现出盔甲，就像长出了一层壳般，腥红的长披风从肩胛处徐徐落下，仿佛舞台落幕，一顶沉重的头盔包裹住他的脑袋，遮住了他的容颜。

灰色迷雾不知何时把周围全都包裹住，伴随着清脆的蹄声，一匹黑色骏马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它的四蹭踏着火焰，额头镶着鲜红的尖角。

座骑在奥凯西身边停下，所踏之地尽是焦土，他抬起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轻轻地说：“虚伪的正义不应该存在。”

莫耶惊喜地道：“看啊，我的堕落骑士，你终于来了！”

兰登已经现出原形趴下来，塞西尔毫不犹豫地爬上猫背，把婴儿压在怀里，紧紧揪住背毛。灰色迷雾急速靠拢过来，大猫清晰地念出咒语，迷雾停下了但也不曾散去。

莫耶像个兴奋的孩子般蹦跳到奥凯西身边，回身看了眼塞西尔一行四人，轻声道：“亲爱的，该是大扫除的时候了。”

塞西尔浑身的血都冷了，不仅仅因为这诡异的环境，更是有种莫名的压力困在胸腔里，似乎心脏都被无形的手捏住般。

奥凯西举起手，迷雾深情地缠绕上去，他的指甲变得尖利无比，轻轻挥动便如同利刃。

“虚伪的正义……必须被惩罚。”奥凯西向着八名圣骑士伸出了手掌，“忏悔吧，罪人们。”

莫耶皱起了眉头：“什么鬼罪人啊，这说辞也应该换换了。”

没人在乎混血魔鬼的抱怨，血腥与尖叫同时响起，圣骑士们的皮肤开始溃烂，他们尖叫着、挣扎着在地上打滚，灰色迷雾无情地腐蚀着一切，即使皮肉全都化作一滩腥臭的腐肉，白骨骷髅们依旧挥舞着手臂发出凄厉的叫声。

塞西尔一行人四被堵住了，无论往哪个方向迷雾始终跟随左右，打了个转最终又回到奥凯西的身后。

尖叫声停止了，国王与王骑们安静地站着。

“陛下。”奥凯西的声音变得沉重无比，带着粘稠感，“您觉得，正义该是什么？”

塞西尔莫名其妙腿都在打颤，这种恐惧并不是发自内心而是来自堕落骑士带来的压力，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道：“我不知道。”

“那您如何定义正义呢？”奥凯西继续问。

“我……无法定义正义啊，没人能定义正义。”塞西尔小声道，“即使神明也不能。”

奥凯西抬起头：“您依旧是这样清醒，作为您骑士的日子，我感铭于心。”

塞西尔条件反射地道：“所以你是不准备再做我的骑士了吗？”

奥凯西微微侧过了脑袋，似乎想转头又硬生生停住了：“您准备收容一个堕落骑士吗？”

塞西尔一撇嘴：“我还有个混血魔鬼呢。”

“没有了啦！”莫耶挥了挥手，“我要和我亲爱的去别的地方玩了，王骑就不做了。”

圣骑士堕落了，不再能够约束莫耶。

塞西尔有些焦虑：“奥凯西，你还是要管着莫耶啊。”

“我？一个堕落骑士管一个混血魔鬼？”奥凯西轻笑起来，“谨遵您的意愿，我依然是您的骑士，不过，我这般模样已经不能再伴随您左右了，请容我与莫耶去离开。”

“你们要去哪？”塞西尔问。

奥凯西沉默了片刻，说：“许多许多地方，请多保重，陛下。”

当迷雾消失时，堕落骑士和混血魔鬼也跟着消失了，只剩下八具白骨证明刚才的一切并不是做梦。塞西尔怀里发出了呜咽声，他赶紧撑起胳膊，婴儿揪着蓝色背包好奇地睁大眼睛，露出甜甜的笑容。

这真他妈……唉！

※※※※※※※※※※※※※※※※※※※※

修了下错别字……

第172章 故人与故神

盛夏时节，坦布尼塔瘟疫大流行，不要说外地人了，本地人都在疯狂逃离，至于瘟疫的发源地皮蓬更是无人敢踏足。

塞西尔现在只有两位王骑了，兰登和罗素，他在羊皮卷上冲着伯顿怒宁死不屈了一通，总算留下奥克斯，罗素对于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我的前线回归申请表到现在也没人看，圣殿的工作效率也太低了。”奥克斯嘀咕道，“这帮圣殿的人肯定在整天泡帅哥和吃蛋糕，我都听说了，圣殿特别喜欢月城的甜点。”

罗素微笑着抱住爱人的腰，尽管这货的外貌和身材完全改变了，但这是最后一次，他现在抱住的身体不属于其他人，是独一无二的奥克斯。奥克斯经历了许多折磨与困苦，得到了锻炼，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圣殿都是用来养老的嘛。”罗素毫不客气地鄙视伯顿，“不用介意，你在月城也会大放异彩的。”

塞西尔用力在羊皮卷上写个不停，树枝做的笔都快磨秃了，足足五分钟了都没写完，最终他干脆把羊皮卷卷起来狠狠在身边的树干上砸了好几下。

“伯顿不愿意派人来？”兰登道。

“他说王骑没有，感染瘟疫的人倒是要多少有多少。”塞西尔气呼呼地道。

“你怎么回复的？”兰登笑道。

“我说我两个都要！”塞西尔怒吼道，“这都是人啊！这么多的人手！”

随着纺织、白瓷、彩妆和酒业的展开，月城再度经历了严重的用工荒，大大小小的老板们已经把薪水一加再加依旧找不到人，眼看着定单快到期了却生产不出来，个个都急得嘴生泡、头冒烟，奈何没人就是没人。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在坦布尼塔呆几天。”兰登难得道，“这里到处都是人。”

塞西尔一愣，道：“你同意？”

兰登一挑眉：“你在说什么？我可是你的王骑，要听命于你的，亲爱的国王陛下。”

塞西尔干笑了一声，不吱声，和“老婆”争执可不是好事。

婴儿当然不能在烈日当空的季节和几个臭男人到处奔波，罗素和奥克斯负责带她回月城，月城也需要有人主持事务，塞西尔和兰登可以开始这难得的双人旅行。

从这个角度一想，塞西尔突然觉得兴致勃勃，情侣双游唉，挺好的，除了瘟疫大流行这件事之外……

兰登不怕黑死病，塞西尔一个人，有兰登看着也不必担忧，即使得了病也可以完全治愈，所以其实危险性并没有那么大。

“那种预感越来越严重了。”罗素和奥克斯走后，兰登有些疑惑地道，“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就是在某个时刻特别想做什么事，尽管知道这是不应该的，是有疑虑的，但就是想做。”

“有啊。”塞西尔叹息道，“临睡前的炸鸡就是永远不应该吃的东西，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就是停不下这张嘴啊。”

兰登：“……”

塞西尔转进废弃的村里，第一眼就看见了一堆尸体，这些孩子们最大的估计也就十岁左右，小的还是婴儿，层层叠叠地尸体堆成了一个宝塔，现场有燃烧的痕迹，不过这个村没有“国”之力，估计魔法火焰不够那个骑士才会去找其他人，想点一个大的魔法火堆焚烧尸体。

瘟疫死亡的尸体必须燃烧，这是众人皆知的规定。

塞西尔和兰登忙活了半天才把尸体都埋葬了，挖坑可是个体力活，接下来，兰登建议去皮蓬。

“如果这时候还活着的应该是有抗体了吧？”兰登的语气越来越像个地球人了，许多名词信手拈来，毫不费力，“这样也不用担心再得病了。”

塞西尔不太肯定地道：“我也不知道黑死病有没有抗体，不过疫区出去的人都要隔离一周才行，不能有任何例外。”

对于这一点兰登完全同意。

皮蓬的城墙足够高大，看起来修缮得不错，此刻，这些城墙砖上满是血迹和尸体，还有魔法攻击的痕迹，塞西尔站在城墙下抬起头，触目所及全是赤裸的脚。

“暴晒是一种治疗方式，阳光和高热能够让病人痊愈。”兰登叹道，“有些脚……还在动。”

一双脚突然晃动了下，猛然掉了下来，塞西尔下意识地看过去时突然发现那是具尸体，掉下来的过程毫无反应，双眼一直睁着，而城墙上的缺口则被补上了一双新的脚，从他的角度还能看见那双脚挣扎了几下，不停颤抖着。

“疯了吗？”塞西尔嘀咕了句后忍不住大吼起来，“把人带回去，这不行的！别神经了，这样治不好病的！”

几个脑袋从城墙上探了出来，有人大喊道：“是治疗法师吗？”

塞西尔瞄了眼兰登，毫不犹豫地大声道：“是的，开门让我进去！”

一片喧哗声传来，有人大声呼喝着什么，也有人直接吵闹着“救救我”之类的话，还有人喜极而泣。

“门已经开不了了！”一个声音响起，很嘶哑，似乎喊了好久般，“请不要进来，治疗法师先生！”

“你胡说什么？！”有人扑过去把哑声男推走，“你要杀了我们所有人吗？”

“这已经是座疫城了！”哑声男站了起来，高大的身材把人推开，坚定地道，“我们不能让瘟疫传播出去，坦布尼塔还有别的城市，你想让这片大陆的所有人都死绝吗？”

“我不管这些，我只想活着！”另一个人激动地冲了上来揪住哑声男的衣领，“让开，你——啊！”

刀剑的反光在阳光下一闪而过，哑声男似乎更加强壮，他屹立在城墙上，仿佛一个警告般阻拦住所有想要跑出去的人：“如果你们出去，那就作为尸体出去吧！不想做尸体的话，我来帮你们！”

塞西尔看着哑声男的背影，不禁感叹：尽管知道同样是杀人，但是不在乎自己性命的殉道者就是比屠杀妇孺的刽子手恶感要少一些。

“让我进去吧，我可以帮你们防治瘟疫。”塞西尔喊道，“放心吧，我是自愿进入的。”

哑声男转过身来，背对着阳光使得他的形象高大发亮：“治疗法师先生，您是个好人，但是您可能太年轻不了解瘟疫有多可怕。”

“我当然了解，发热、呕吐、起泡、流脓、手部变黑、脖子上长红斑，还有很多症状，我都了解，因为我见过。”塞西尔撒谎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脸皮厚得很，“让我进去吧，如果你们还有人活着，我也许可以把你们都救下来。”

城墙之上一片沉默，接着喧闹与哀求同时响起，还有女人和孩子的哭声，最终，哑声男似乎做出了决定：“您可以进来，但是我绝不会打开城门！”

“没问题。”塞西尔灵活地跳到兰登背上，双手环着所爱之人的脖子，像只大型包袱般，“走吧。”

兰登半蹲着一蹬地面，就只大猫般矫健地拔地而起跃过了城墙，城墙上的人没什么惊讶之色，毕竟在这个世界满是身体素质远超人类的生物，哪怕有着一样的外表。

哑声男满脸胡渣，眼底通红但是精神还算好，应该是很久没休息的缘故，他以狐疑的视线打量着塞西尔，道：“请饶恕我的无礼，治疗法师先生，这个时候我要离您远一点，瘟疫的诅咒无处不在，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染上。”

“我知道啊。”塞西尔笑了笑，“所以我来了，还有活人吗？”

有位年轻的女人冲了出来，一把抱住兰登的腿哭泣地叫道：“有人，我们还活着！我们还活着啊！请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

哑声男叫戴维，是皮蓬的市长，中级法师以及业余骑士，可以说是个年富力强的领导者。

“骑士还有业余的？”塞西尔凑近兰登小声道，“怎么还有专业骑士吗？”

“骑士是个职业，是有相关遗嘱法则优惠的。”兰登压低了声音回道，“就像堕落骑士也是个职业，不然你以为奥凯西是怎么有那番变化的？六号又不会这么做。”

“我以为是莫耶做的手脚，炼狱生物鬼知道是什么样的设定。”塞西尔小声嘀咕道，“你们这遗嘱法则太烦人了，这不是让强的越强，弱的越弱么？”

“不一样，只要某个职业或者领域出一个足够强大的强者，在他死后立下极有效的遗嘱法则，那这个职业就会吸引更多的强者进入。”兰登道，“所以说，明白了吧，没有最强的职业，只有最强的……”

“玩家。”塞西尔条件反射地接口道。

“嗯？”

“没什么。”

塞西尔和兰登正跟着戴维走在皮蓬的街道上，这是个典型的坦布尼塔中型城市，石板路、石木房屋、魔法清扫傀儡等等一样都不缺，只不过大概死了太多的人，宽阔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路边的花朵草木在烈日下垂头丧气的，显然缺乏适当的照顾，很多地方能看见废弃的物品，比如一辆华丽的魔法四轮马车斜斜地停在路边，窗户上的窗帘在烈日下一动不动，遮掩住马车内部。

最令人无法忽视的是天空中盘旋的鸟儿，看起来像是乌鸦，在一处地方集结成群，飞上飞下地扑腾，塞西尔猜测那里大概是存放尸体的地方。尸体当然应该焚烧，但是死人的速度太快了，很快，不要说烧尸体的材料连烧尸体的人都越来越少，逐渐变成了被烧的，最后，烧不完的尸体只能选个地方堆放，当街边出现无人收敛的尸体时，这座城市也就完了。

幸好，皮蓬还没到这一步，同时这也挺奇怪的，作为一个瘟疫发源地它挺立得太久了。

“城市日常行政还能维持吗？”作为一个市长塞西尔也算有些经验了，凭着戴维一个人是不可能控制住九千多人城市的，“还有治疗或者草药行业的人吗？”

戴维沉重地摇了摇头：“您这两个问题都只有否定的答案。”

塞西尔有些抓头：“那城里面还活着多少人？”

“三千六百三十七。”戴维一口报出了数字，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城墙，“今天过后，大概还会减少十六个。”

塞西尔跟着瞄了眼城墙，那密密麻麻垂下的赤脚简直如同噩梦一般，他迟疑了下，还是委婉地问出了那个疑惑：“您似乎很受爱戴。”

戴维冷笑一声，扬了扬手中的刀，特殊的油污花纹表明这是柄大马士革钢刀，在得到大马士革钢的专利后，坦布尼塔把这种新钢广泛应用于武器上，倒是很少做成盔甲。

“这并不是重点。”戴维握刀的手垂了下去，他深吸口气，无奈地道，“一个城市出现疫情之后，一旦市长死亡，亚尔及的空中花园就会出动来直接毁灭这个城市，不管还有多少幸存者。而市长的责任则是在疫情失控时关闭城门，不允许疫情扩大，如果发现有失职行为而市长活了下来，那么就是犯了玩忽职守罪，将会被处决。”

卧槽，这个设定也太阴险了，塞西尔腹诽道。

正因为这样，戴维才能够控制皮蓬这么久，不让更多传染源跑出去，夏天是瘟疫高危期，腺鼠疫多发于春夏季节，高原地区的肺鼠疫则多发于夏秋，塞西尔并不知道这个信息，中央王国不久后将会迎来一个新考验。

此时，塞西尔正在和戴维了解着皮蓬的情况。

“我有一点疑惑，这可能会冒犯您，不过，如果我恐惧权威的话就不会来了。”塞西尔说道，“我必须要问个清楚，您是怎么让这座城市活下来的？据我所知，黑死病最初的爆发点就是皮蓬，皮蓬的疫情也持续了最久，我在来的路上发现有些城市已经遍地尸首，但是皮蓬至少……还活着。”

戴维难得露出了笑容：“这都要多亏一位朋友，他带来了一些信息，虽然无法解除瘟疫诅咒至少延缓了。如果有足够的治疗法师的话……”

塞西尔没吱声，大概坦布尼塔已经放弃了皮蓬，这令他很是不解，接近一万人口的城市在这个世界并不是小城市了，损失一万人口对任何一个统治者来说都是无法忍受的，更何况大多数都还是法师。

只能说瘟疫实在太可怕，这大概是法师们少数还未征服的自然威能。

“能让我见一见你那位朋友吗？”塞西尔问。

“当然。”戴维往前面看了看，“巧了，他来了。”

塞西尔一转头，一张惊喜的脸映入了视野，他也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跑过去给了对方一个熊抱：“路德！”

来者正是多年不见的路德，原本又黑又瘦的男人变得又黑又壮了，大夏天的，畅着胸怀穿着破烂的麻衣，只有手里拎着的那根木头法杖从未变化。他似乎想要抗拒塞西尔的举动，迟疑过后还是屈服了，给了塞西尔一个热情的拥抱。

作为穿越后遇到的第一个人，路德不仅给塞西尔解惑传道还提供了一点儿安慰：至少，这并不是个人性邪恶的世界。

塞西尔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但是眼下并不是好时机，只得迅速切入主题：“你做了什么保住这座城市？”

路德的答案即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洗澡和肥皂。”

罗椰湾已经普及了基本生活用品，现在，谁要说拉完屎后什么也不做或者用布，肯定会被嘲笑成乡巴佬，遗憾的是厕所没有推广开，一方面是魔法屎尿清洁系统非常有效，另一方面老牌文明国家的居民们还是不赞成把这些污秽的东西集中堆放，至于施进田里就更不可能的了，魔法种子本来就抗旱抗涝抗虫害，甚至不需要人管理。

至今，澡堂更多还有着浓重“大保健”的意味，放松按摩推油，很少有人拿这个当作正经清洁手段。

路德笑着说：“当初在月城我还真不喜欢洗澡，不过你说过，瘟疫一旦来了，时时刻刻保证皮肤和衣物清洁是唯一能起效的手段。”

“一开始我还不相信。”戴维感慨地说，“不过，绝望之人什么都会试一下的，这个办法并没有立刻起效，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城市因为瘟疫几乎灭亡的情况下，我们还有三千多人活着，这是个奇迹。”

“这不是奇迹。”塞西尔，“这是科学。”

当然无人理解科学是什么，但是这不妨碍他们聚精会神地听塞西尔解释。戴维把现存所有的管理人员都聚集在了一块儿开会，瘟疫流行时集会是很危险的，所以他开放了城中的法师塔，恒定了低级的清洁魔法，至少保证进入的人是干净的，坦布尼塔每座城市都会有一座法师塔，通常用作政府办公楼。

“烧尼塔的。”戴维叹道，“我们的尼塔不多了。”

塞西尔一听就心疼得不行，立刻开始了工作：“首先，我要告诉各位黑死病传播的途径……”三言两语讲完，不等别人发问他继续道，“有没有石灰？”

“有。”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举起手说，“建筑需要石灰，城中常备着。”

“所有还在居住的房屋都要洒石灰！”塞西尔道。

“太多了，石灰不够。”老人立刻道。

“那就准备一处高大的建筑，要足够通风，有足够的窗户让阳光通进来，地面平整坚硬易于打扫，没有无法发现的死角，尽量寻找这样的建筑，再筛选出健康的人住进去，以防止瘟疫进一步扩大！”这一套塞西尔已经很熟悉了，语速极快，“天气很热，每天都可以洗澡，洗澡时要互相检查，确定身上没有任何被咬的伤口，要用肥皂，任何疑似有跳蚤的衣服全部抛弃，实在没衣服穿了就用清洁魔法或者用开水煮，开水煮用于消毒这一招适合任何能浸水的东西，还有进嘴里的水，从今天开始所有人必须喝烧开后凉下来的水，你们如果有魔法面包或者魔法水也行，不过我建议你们把宝贵的魔法位留下来救命。我们必须隔离疑似疫病以及健康人，这是防止疫情扩大的第一步，也是重要的一步！”

有人拿出小本子记录着，也有人问道：“怎么筛选健康的人？”

“挑选没有任何症状，身上也没有伤口的人，这些人可以在等待区生活十天后进入健康区。所有能够自我治疗黑死病的人筛选出来，他们是唯一能够在隔离区活动的人，每天至少得留一个魔法位给自己做预防，同时要把全身上下包裹好。接下来，就是把疫情严重的地区全部烧了，要烧干净！”

没有疫苗也没有各种“霉”素的现在，这就是塞西尔全部的手段了，最惊悚的是，这居然是目前世界上最有效的手段。

“灭跳蚤、捕杀老鼠、保护猫、狗、鸟类，这些动物会捕食野鼠而且不感染黑死病，鸟类也很少攻击人类，动起来，同志们！”塞西尔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这是一场漫长的艰难战疫而我们不得不打，我们的身后只有家人朋友了，这场战斗不容失败！”

管理者们沉默地弯腰行礼，这代表着敬佩也代表着感激，塞西尔是这段时间内唯一到来的救援。

塞西尔解答了一些小的疑问后，正好撞上路德微笑的表情：“干什么？”

路德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当我知道你……您成为国王时，想的是，这小子绝对不可能是个像模像样的国王，现在看来我错了，您是个优秀的王者，路德·萨维奇听候您的差遣。”

“那我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回月城来。”塞西尔顺竿往上爬，“我需要管理人才。”

路德张着嘴愣住了，片刻后露出一个苦笑：“你还是这么不要脸！”

“不要脸才能过得好。”塞西尔满不在乎地道，“话说你怎么在这里的？”

“嗯，这个故事说来就很长了。”路德道，“以后有机会吧。”

塞西尔一想也是，他左右张望了下，突然意识到兰登不知何时不见了，兰登绝不会这么不声不响就走的，正疑惑时，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亲爱的，你看谁来了？”

塞西尔循声望去，兰登的身边站着一位老人，满面皱纹带着微笑。

这是一张亚洲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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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当然还会更，下个月结束，其实吧我想试试双开能不能全勤，上次这么尝试时被打脸了，事实证明同样六千字，双开真的好难啊……不过还是会试下……

而且，我发现只要有一天“啊，好累啊，今天先拖一拖吧”就会一下子全垮了，欠章越积越多直到最后再也没办法……???·(? ??????????? )??·?

第173章 正确的路线

要说塞西尔对家庭最深的印象，莫过于小时候突然来了个亲戚，父母一边开门一边满脸礼貌性笑容地道：“小寒，你看谁来了？”

一般是塞西尔完全不认识的七大姑八大姨，他虽然是个三口之家，但是父母两边的亲戚极多，逢年过节总是会突然冒出现完全陌生的亲戚。

真没想到，穿越了两个世界……呃，该说两个星球了，还能碰上一模一样的场面，很是令人无语。

“这位……”塞西尔打量了两眼，总觉得哪里哪里都眼熟。

陌生老人年纪不小的，不是那种上公交抢位置的六十多“老人”，而是至少有七十以上了，穿着中山装，腰背微微佝偻，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和蔼的笑，眼睛就更加显得小了。

“您是？”塞西尔越看越是眼熟，真觉得在哪里见过般，就是死活想不起来，“我们见过吗？”

“我这张脸你大概见过。”老子笑眯眯地说出一口中文，“不过啊，我你肯定没见过。”

塞西尔一愣，猛然一拍大腿：“袁隆平！”

老人终于笑出了声：“那你也该猜出来我是谁了吧？”

“稻神！”

“……我是农神。”

“噢。”

文明神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上次临走之前也嘱咐过，可能一段时间过不来了，即使是引渡来的也必须回去休养生息，毕竟地球上人多信仰也多，恢复起来快。今天，农神的到来意味着中华神系的回归，这令塞西尔顿时底气十足。

“您是引渡来的吧？”塞西尔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然呢？飞过来啊？”农神笑道。

“好像还真可以……”塞西尔猛然住了嘴，瞄了眼兰登，得到一个微微的点头。

把其他人请出去，只留下兰登、农神与塞西尔，他把第加尔人的事说了一遍，没想到，农神很平静地道：“嗯，我们知道。”

“你们知道？怎么不和我说呢？”塞西尔有些急眼了，“我还以为我是穿越了平行宇宙之类的呢！”

“告诉了你又怎么样？你还想回去？”农神慢条斯理地道。

塞西尔皱起眉头：“不行吗？”

“你有迁跃或者超光速技术？”农神问。

“我是没有。”塞西尔的声音低了下来，“这不是有你们嘛！”

“我们走的通道你走不了。”农神摆了摆手。

塞西尔撇了撇嘴：“第加尔人留下来的一个魔能井都能开发出穿越星球的魔法呢！”

“嗯？”农神似乎有些意外，“真人来往？”

“不是，灵魂吧算是。”塞西尔想了想，道。

“哦，灵魂啊？呵呵，这个灵魂嘛……我不知道第加尔人是怎么看的，但是，好比弄个AI按照你的性格来设置，那这个算不算你呢？”农神慈眉善目地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让人感觉阴气森森的，“灵魂到底是什么呢？是一种物质吗？一个精神病人学习了某个人的生平、语气和动作，模仿到惟妙惟肖，那算是真人吗？”

塞西尔考虑了下，不得不承认这种有关灵魂的讨论简直是人类的死穴，目前不是深入的时机也不是好地点，干脆地转换话题：“您老怎么突然来了？”

“早该来的。”农神大人大量不计较，就坡下驴了，“来是早就能来了，引渡的条件和通道都清出来了，但是咱们几个中华神系合计了下，觉得没事也不应该老往这边跑。你啊，太小看这个世界了，总觉得有我们几个老家伙就可以在这边横着走，所以，我们决定暂时不要来这边，让你自个儿发育一下，等发育好了我们再来。”

塞西尔：“……”

“看起来你搞得不错啊。”农神仿佛没看见塞西尔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怡然自得地道，“法师塔都建起来了……嗯？你这路线不对啊，不是说好走社会主义科学发展路线吗？”

“这不是我的地方。”塞西尔道。

“哦？”农神长长地吁了口气，“我说呢，外面都瘟成那个鬼样子，这要是你的地盘，真不知道你这科学发展搞了些啥。”

塞西尔：“……”

寒碜得差不多了，农神笑眯眯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公文包，就是那种中年小老板特别喜欢的扁平黑色公文包，拉开后手伸进去掏了掏，奇异的是，祂的手都伸进去半个胳膊了，早就远远超过公文包的面积。

“嗯，你这儿怎么没桌子？”农神道。

“这不是我的地方。”塞西尔无奈地又重复了一遍。

“嗐！”农神叹了声，手换了个位置掏出来一张桌子。

足有两米长的不锈钢桌，往地上一放哐得一声，显然重量不轻，接下来，农神如同变戏法般陆陆续续掏出了玻璃试管、蒸馏瓶、软管、显微镜、玻璃片以及各种各样塞西尔叫不出名字的试验用品，摆了满满当当一桌，看起来就像什么实验室般。

“您这是……？”塞西尔茫然地道。

“链霉素就是从土里提取出的一种元素，是黑死病特效药嘛！”农神笑得见牙不见眼，“来之前我大略看了看你这边的环境，这东西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啊，你别看这一套规格比较土，但是从基础开始研究，正好可以为你们的化学实验积累经验，我听小茶他们说，你们这边化学还是启蒙阶段吧，那就把提取链霉素当作一个作业吧，也可以解决瘟疫问题，一举两得！”

塞西尔瞅了瞅一桌子东西，又看了看农神略有得意的表情，迟疑了下，道：“这一套东西当然很珍贵，但是……这个瘟疫都死了这么多人了，您直接带特效药过来不行吗？我记得这个链霉素第一个作出来的人试验了几万种才提取到稳定的药剂，等我们这边搞出来瘟疫都结束了吧？”

房间里静悄悄的，塞西尔、兰登和农神大眼瞪小眼，半天没说话。

“我这是锻炼你！”农神重重咳嗽了下，“你以为带东西过来容易么我？这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可费事了！就那个显微镜，2000倍数，5万多，贵得要死！咱是按顶级给配的，你问问我们这一家子神，像那个仓颉，就知道鄙视自家孙子没本事丢祂几千年的脸面，要祂出点钱跟要命似的！早知道你这个态度，我干脆不要来了！”

您这农业之神至少几万年年纪了，也没好到哪里去……

塞西尔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而且农神带过来的这一套确实是好东西，不说别的，无色玻璃是现代化学之父，塞西尔至今没办法造出无色玻璃这是事实，而且五万块的显微镜确实很贵了，他在药房打工时也有显微镜，便宜的业余款只有400倍数，一直被中药房员工用来检测早餐油条的菌落群，判断是不是隔夜货。

“谢谢您。”面对金钱势力塞西尔老实低头，“那我这就忙起来了？”

“忙去忙去。”农神挥了挥手，“我自己到处溜达溜达。”

等农神慢悠悠地走了，塞西尔看着一桌子实验室的东西发了会儿呆，他是没有这方面知识的，可能中药分辨药理之类的还能说上一两句，但是让他亲自动手提一个啥霉素出来的话，“臣妾做不到啊”。

链霉素是从土里提取出来，这个八卦是当初玩中药店显微镜时聊到的，塞西尔就记得那个令人咋舌的实验次数，实际上整个过程倒是很普通，就是不断分析提取土壤里的元素，再通过实验确定某一个元素针对某个病。当初会有这一系列实验，是因为肺结核病菌落入土中就会消失，当时的相关专家觉得奇怪，认定土壤里肯定有能够治疗肺结核病的东西，中间还一度错选一个有毒的品种。

故事归故事，实践归实践。

兰登为塞西尔搬来了一个木凳子，他在巨大的不锈钢桌前茫然地坐了会儿，和兰登眼对眼尴尬无比，干脆出门拿了一把土，坐回桌前看了看满是泥巴的手，迟疑了下，在桌角边缘擦了擦，笨手笨脚地弄了一小点儿泥巴夹在两块玻璃片中间，放进了显微镜下。

“嘿，东西真多啊！”塞西尔对着镜头兴奋地喊道，喊完了，把玻璃片拿出来，他对兰登道，“你认识什么实验法师吗？”

兰登的嘴角不断抽搐，似乎在极力压抑笑意。

无论如何，提取链霉素这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塞西尔只得暂时放下，专注于眼前的瘟疫。

塞西尔提出的建议被无条件严格实行了，如果不是有路德创造的“奇迹”，仅仅靠着坦布尼塔严苛的市长设定条件，皮蓬恐怕也支撑不了这么久，市民们对于路德推崇的人也很信任，这令所有措施迅速建立了起来。

当然，也有一些人不那么高兴，比如被筛选出疑似病症的，这种事当然会有专门的人处理，最终，“尸体场”多了几个同伴。

所有在城墙上暴晒“治疗”的人都被拖了下来，可惜，这些人都已经病入膏肓，没有希望了，只能放进疫区等死。

全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确实大幅降低了瘟疫传播的渠道，从塞西尔来之后第七天，第一次没有出现新病人，皮蓬陷入了狂喜之中。

“感谢您！”

“感谢您的救援！”

“仁慈的法师，请让我念颂您的名讳！”

“祝您被魔法之神所爱！”

塞西尔身前跪了一片人，他躲也没处躲，不过有一件事是需要澄清的：“我不是法师！”人太多了，他的声音不够洪亮，只得提起嗓子再吼一句，“我不是法师！”

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盯着塞西尔。

“我不是法师。”塞西尔放低了声音，“这些也不是魔法，这是科学，魔法确实能救一个人，呃，可能也能救很多人，但是科学总是可以以更便宜的方式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人们面面相觑着，似乎有些明白又似乎有些不明白。

“就像纸。”塞西尔不得不提起这个最简单易懂的例子，罗椰湾所有人都对这个东西带来的变化印象深刻，“魔法清洁当然好，效率高又干净，但那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到的，而且还很贵，你能把所有的魔法位都用在清洁魔法上吗？我听说有人为了节省清洁魔法，每天强迫自己只拉一次屎，大可不必如此，纸这个东西这么便宜，易于携带，每个人都可以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了，这，就是科学的力量，是属于每一个人的力量。”

人们露出恍然的表情。

“您有办法治疗黑死病了吗？”在这儿呆了这么些天，所有人都开始习惯黑死病这个称呼了，毕竟即形象又够可怕。

“我现在还不能。”想到那一桌子试验仪器，塞西尔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但是，这一天不会远了，可能明年就可以了，这并不需要魔法天赋，任何人只要有耐心都能做到。”

人群安静了片刻，一个人冲了出来。

“尊敬的法……老爷，请收下我吧，侍从、仆人或者学徒我都可以，请让我学习黑死病的治疗方法！”

“老爷，我也可以！”

“老爷，我可以！我很可以！”

“老爷，我们一家都可以！”

塞西尔保持着营业用微笑，内心已经弹幕遮脸了。

我知道你们没在开车但我觉得在开，都给我闭嘴！

无论如何，拉人口这件事完美成功，皮蓬的幸存者们表示愿意立刻启程前往中央王国，塞西尔本以为这是由于他的煽动，后来戴维才告诉他真相：“从疫区出来的人没有城市愿意收留的，他们无法经商也无法在其他城市寻找到工作，任何一个城市他们都肯去。”

好吧，好吧，不管怎么样人去了就行，到了月城就“由不得”你们了，欲望会推动你们不断沉浸入工业生活中去，并且为之添砖增瓦。

塞西尔问道：“你要去吗？”

“我？”戴维似乎有些意外，道，“您不介意我是坦布尼塔人吗？中央国王陛下。”

塞西尔想要保持平静的态度，但是这并不容易，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你知道？”

“三年前的魔法博览会，我可是在您的摊位上吃过好东西的。”戴维吸了口气，“真怀念啊，那样的美味。”

塞西尔笑起来：“坦布尼塔现在也普及一般食物了吧？”

“有是有，不过，任何东西运到坦布尼塔来总是要贵很多，比如茶吧，所有的茶都是以魔法币计价，我知道在中央王国茶可以用金属币买到的。”疫情减轻，戴维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语气轻松，“这几年贩卖茶的商人个个肥得流油。”

“你抽税啊！”

“我倒是想，但是很难摸清具体的利润，如果抽得太多又会伤害经营者的热情，而且皮蓬缺乏主要的经营项目。”

“我告诉你个方法，你可以设一个入关制度……”

俩人都是城市的管理者，聊起这方面的话题就没完没了，直到兰登阴铡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陛下，您饿了吗？”

塞西尔猛然一回头，正好对上兰登面具般的经营用笑容，心惊肉跳地道：“我、我、我不饿啊。”

“不，您肯定饿了。”兰登的语气温柔无比，表情却如同连环杀人凶手看见合乎心意的猎物，“来，我准备了三明治。”

塞西尔脑子一抽，条件反射地问：“哪来的三明治？城里还有一般食物？”

兰登的微笑更加和煦：“当然是我用精妙的魔法制造出来的。”

“你发明了个制造三明治的魔法？”塞西尔惊讶地问。

兰登笑而不语。

“我先告退了。”戴维见势不对，偷了个空就准备开溜。

“等一下！”塞西尔想起了正事，“我问个事，你认识实验法师吗？”

“实验法师？”戴维眨了眨眼睛，“这个您完全无需问我，您的朋友路德就是个实验法师啊！”

塞西尔：？

实验法师比一般法师的地位要低一点，不过，由于他们掌握了大量的魔法数据，所以想要创造魔法的法师们还是会保留一点尊敬底线。实验法师通常拥有强大的财力，没有财力支撑是无法完成一次又一次实验的，毕竟实验法师更多是探索这个世界的各种物质在魔法中的作用，不像六号，纯粹是玩弄魔能，俩者的发展方向不同。

六号更像是一辆汽车的总设计师，实验法师则是具体研究制造汽车需要的钢铁、橡胶之类的东西。

然而，实验法师的地位是无可避免的症结，因此，只有对魔法绝望的人才会选择这条路，大多数法师还是想要成为传奇，呼风唤雨、青史留名，单纯喜欢成为实验法师的万中无一。

路德就是这么一个“单纯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做实验法师，有什么问题？”路德理所当然地道，“这是个有趣的职业。”

塞西尔满面红光地握住路德的胳膊，说：“来吧，兄弟，我给你最好的实验室，你想实验什么就实验什么，完全没有限制。”

路德笑了下：“你还是一点也没变啊。”

“其实还是有变的。”兰登突然插了句嘴。

由于先前三明治的闹剧，塞西尔这会儿不敢吱声。

“去也可以，不过我要先做一件事。”路德叹了口气，“如果你有空的话也可以来，这是一件……大事。”

塞西尔和兰登陪着路德走在冷清空旷的街道上，这儿属于疫区，根本没人愿意来。他们穿过一蓬生长旺盛的玫瑰树丛，踏着鹅卵石做成的小径到达一间石头做的平顶房子。

月城和塔布尼塔基本上处于同一纬度，房子全部是尖顶的，敢做平顶就等着雨季塌顶或者淹水吧。

塞西尔正奇怪这间房怎么是平顶时，路德主动解释了：“房子的主人喜欢平顶，因为故乡就是这样的。”

三人进入屋中，与外面阳光灿烂的环境不同，屋内即阴凉又黑暗，没有分隔只有一个大通间，一张床摆在远离大门的地方，由于这间房没有窗户，所以那里是一片黑暗。

有人从床边站起迎了上来，走到门口附近，塞西尔发现这是位年轻女子，秀丽的面容上带着深深的疲惫与泪痕。

“祂怎么样了？”路德问。

塞西尔注意到路德用的是“祂”，极目看向床上的人却只有一片模糊。

“已经……没什么反应了。”女子垂下脑袋，泪珠直接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小片圆形水渍，“今天大概就是极限了。”

路德沉默了片刻才对塞西尔道：“容我介绍，陛下，这位是我的同胞，我的文明灭绝之后，她与她的父亲守护着我国的最后一位文明神费尔顿，前一段时间，她的父亲因为感染了瘟疫去世，费尔顿也失去了最后的信徒，今天，我们将要见证祂的逝去。”

塞西尔有些意外地跟着路德走到床边，借着门口的光亮隐约能看见床上躺着位老人，皱纹几乎堆叠起来，像是某种柔软的皮堆，祂张着嘴，一动不动，让人怀疑是不是已经死了。

几人呆站了会儿，塞西尔犹豫着要不要问话时，路德主动开口了：“我们的国家境内有一座矿，矿石会自动发光用于照明，形成了我的文明最久最强大的信仰，几乎每一个艾……每一个人都知道，荧石是我们的经济支柱，费尔顿是荧石之神。”

女子的哭泣停止了，脸上挂着泪痕轻声道：“但是我都没见过荧石。”

“荧石矿在大地震中被埋了。”路德道，“我们的国家失去了经济支柱，大地震几乎毁灭了整个城市，我们试过重建城市，但是太难了……真的太难了，没有火光是活着就已经筋疲力尽，因为荧矿被埋，费尔顿也虚弱了不少，有人想要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有人想要加入别的国家，有人想要建立一个新的文明，而我只想守护我们的文明。”

房间里静悄悄的，塞西尔都不敢开口打破沉默。

“今天就是结束了。”路德平静地说。

塞西尔以为可以看见什么奇景，这可是一位神明的死亡，就连埃博那位牦牛神都是“失踪”，没有亲眼所见。他猜测会有一些遗言，或者某种仪式，毕竟这是一位神明，然而，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躺在床上的费尔顿突然亮了起来，就像夜明珠那种浅淡的、绿色的光芒，之后，祂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像是老人那种呛住的咳嗽，一只手颤抖着抬起一点点后猛然落下，一切气息都消失了，祂的躯体就像一盘燃烧怠尽的蚊香般，微风轻轻一卷就化作碎片消失在了空中。

一位神明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去，没有只言片语。

※※※※※※※※※※※※※※※※※※※※

就算是双开，当然也是共日六啊，一本三千，双开一本6K是要死人的……不过，大家为啥都不愿意双开啊……

另外我突然发现，作话在电脑上看是在全文最前面，但是APP就是在最后面……

第174章 两种死亡

黑暗的屋中似乎有着无边无际的压力，要把人压垮般。女子小声啜泣着，路德倒面容平静，大概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并拢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在空中画了个半圆，最后落于心脏部位，单膝点地垂着脑袋小声念了一段词，之后他站起来，轻声道：“来自生灵，归于黑暗，愿您安息于长眠之中，永享平静。”

走出屋后，站在阳光下，塞西尔才意识到刚才连呼吸都屏住了。

被生灵抛弃的文明神就这么落入了历史的尘埃之中，化作虚无。不要说这里了，中华这样历史悠久的文明，也有无数“文明神”被人类抛弃，逐渐式微，还有诸如手工竹编、手工刺绣、油纸伞之类的工艺倒没有消失，但是已经不再是“刚需”，机器取代了传统手工艺，文明神的面貌也随之改变，要么“升级”，要么“旧神已死，新神当立”。

茶神就抱怨过不少传统文明神一边借着某宝这位新神苟延残喘一边暗地里批评新科技取代了旧神的位置，祂们打着传统工艺的名号想尽办法在工业社会谋求一席之地，然而，并没有几个成功的。

“你的脸色不好。”兰登轻声道，揽上塞西尔的腰，“冷？”

“这个天怎么可能冷啊！”塞西尔挤出个笑容，“就是……有点说不出的郁闷。”

“文明神的更替是必然的。”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农神提着小公文包溜溜达达地过来了，“这是自然法则，是天理，是天道，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吧。”他看了看屋里，“你们等等，我去吊唁一下。”

屋里一片死寂，黑暗似乎把农神、路德和女子都吞噬了，不久后脚步声响起，他们走了出来，路德的神色看上去轻松了许多，向着农神微鞠躬之后道：“我要带着诺拉去办一些手续，看看能不能把这房子卖了，不过，我估计是卖不出去的，之后嘛，陛下，您愿意接受我这位同胞吗？”

塞西尔盯着路德道：“你呢？”

“我依旧是一位野民，无国之人，但是，如果您愿意赏赐一个好职位我也不会拒绝啊。”路德笑了笑，“现在，请恕我失礼了。”

冲着俩人离开的背影，塞西尔大声道：“有空去法师塔看一看，我给……嗯，这位农神给你准备了一些好东西！”

路德挥了挥手，消失在巷道拐弯处。

农神听塞西尔提到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观察了下塞西尔的表情，说道：“你也不用太过伤感，这文明神哪该死还是得死，虽说文明神其实并没有正邪之分，只是应势而生，但是嘛……”

“没有正邪？”塞西尔好奇地道，“我以为是有的。”

“正邪标准连你们人类都搞不定呢，还想套咱们头上？”农神不屑地道，袁老爷子的脸看起来生动无比，“就好比点翠，你知道吧？这门手艺以前难道是什么邪恶的吗？不能这么说吧，人捕猎、吃肉、制皮，捉鸟拔羽毛不是正常的吗？如果说残忍，杀生哪有不残忍的？现在呢？翠鸟没几只了，点翠这门工艺也有了替代技术，于是，祂就变成邪恶的了？这哪能让祂服气啊，以前咋不说祂邪恶了？”

塞西尔被噎了下，很快反应了过来：“一时是一时啊，事物又不是永恒不变的。”

“对喽，所以文明神该死的就得死。”农神点头道，“翠神嘛肯定是不愿意的了，联合了几个传统神搅风搅雨的，想进时尚奢侈品行业呢，被鞣革之神阴了一次后不敢再闹腾了，这些年，鞣革之神被环保神搞得不轻啊，当然不愿意接纳翠神这种有黑历史的小神，生怕被连累呢。”

塞西尔没想到文明神之间也有这种宫斗情节，听得津津有味，

农神讲到这里，道：“你在这里的事了了吧？该回去了吧？”

对于这个问题塞西尔其实是有点犹豫的，按理说他应该赶紧回去，蒸汽机搞出来了他心痒得不行，但是难得有挖墙角的机会，他真的超想在坦布尼塔转悠一通，搞上个几万人回去，到时候面对小老板们得意地宣布“老子又给你们带来几万人”，享受小老板们崇拜的眼神。

月城的吸引力只对野民、小文明、小国比较强，如坦布尼塔这种魔法大国在工业革命的稚嫩浪潮中巍然不动，根本不在乎。现在，瘟疫是个难得的机会，错过这一次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了。

塞西尔看了看兰登：“你觉得这次瘟疫会持续多久？”

“以往瘟疫都会至少持续到天气转冷。”兰登道，“我们还有三个月时间，不过，你别想一直在外面，宣传这种事我们可以派人，你不要整天往外面跑，我不同意。”

“唉呀。”塞西尔挤出一付笑脸，“我们俩人的情侣双游，不好吗？”

兰登挑起半边眉毛，一付似笑非笑的表情：“情侣双游？”

“对啊。”塞西尔讨好地道，“再玩几天怎么样？要不我们去亚尔及，坦布尼塔的首都应该有许多高人吧？说不定我们能找几个人才呢？人才是不会来就我们的，那只有我们去就他们了，中央国王和王骑亲自登门，面子是给足了，对吧？”

“呵呵。”兰登笑了下，道，“好吧，去亚尔及逛一逛。”

塞西尔差点儿没欢呼起来，一转头才发现农神不见了，也不以为意，文明神嘛，都是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等他回到皮蓬的法师塔才发现农神正在为路德介绍带来的“瓶瓶罐罐”们。

“这个叫显微镜，能够看见肉眼看不见的小东西。”农神一板一眼地道，有模有样的，“这个叫夹片，把要观看的东西夹在里面放在显微镜下面，起到固定的作用，这个……嗯，孙子，你来说！”

塞西尔被叫“孙子”习惯了，淡定地道：“这个叫试管，用于混合和培养液体，无色透明玻璃是为了便于观察，而且玻璃与各种化学试剂也很难起反应，其实还应该有一些金属的，不同的化学物品需要不同的收纳。”

你一句我一句，全都讲的是细枝末节，路德一问到具体操作一人一神就抓瞎了：“具体怎么提取土壤里的那个什么霉素呢？”

农神和塞西尔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您/你说！”

塞西尔：“……”

农神：“……”

路德好笑地道：“你们都不知道？”

塞西尔这人脸皮厚度足够，当下就坦率地承认了：“不知道，我又不是干这个的，只知道过程不知道具体步骤，就连这些东西的名字都是猜测啦，不要太指望我。”

农神几万岁了，好面子的很，面对两个人的目光清了清嗓子，从中山装的衣兜里掏出了一个手机，低着头开始点点点……

塞西尔眼皮直跳，没好气地道：“您这个能联网哪？”

“能。”农神头也不抬地道。

“卧槽！”塞西尔脱口而出，“能下载电影吗？我过来前复仇者联盟大结局就要上映了的！”

“别看了，烂尾。”农神回道。

塞西尔一愣：“您看了啊？”

“我这几万年，也就这么几百年过得乐子多点，干吗不看？还是IMAX的呢。”

“那权力的游戏呢？”

“也烂尾。”

“那……”

“都烂了！”农神打断了塞西尔的话，把手机竖起来屏幕面对着路德，“看看吧，要有探索精神，自己多试验。”

路德恭恭敬敬地伸着脖子去看屏幕上的字，跟只鸭子似的，塞西尔没好气地道：“您就不能把手机给他拿着看吗？”

“这个东西你们不能碰！”农神不耐烦地道，“你以为一个真正的手机能在这儿联上网？”

好吧，您说得的好有道理，但是我真的很想看结局啊！

路德不愧是实验法师，看完之后考虑了片刻，说：“这个好像需要辅助魔法啊。”

“嗯？”塞西尔把脑袋凑过去瞄了眼，“没发现哪里写魔法啊。”

路德指了一行字道：“怎么制造灭菌的空气？培养罐要保持恒温，怎么确定温度？怎么保持温度不变？离子交换是什么？稀硫酸是什么？洗脱液是什么？”

路德每问一句，塞西尔的脑袋就低一点，最后几乎是垂头丧气了。一开始的月城建设他起了主要作用，那些日常用品的制作，哪怕纸这种稍微专业点的他还能插上手，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光是一个链霉素就完全把他挡在门外，不要说亲手做了，连制作流程都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

“工业文明长得太大了，爸爸已经照顾不了你啦！”塞西尔感叹了一句，接触到农神古怪的目光，赶紧道，“那什么，这些你就自己研究，有什么跳不过去的坎来问我，我能给你提供一些点子，不过这个具体操作嘛就只有你自己独立奋斗啦！”

路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结果你什么忙都帮不上哦？”

“我能为你花钱呀！”塞西尔豪气干云地道，“这还不算帮忙吗？”

路德笑起来，这一刻，塞西尔感觉仿佛回到几年前，那时候月城还只有几幢破泥屋，居民也只有他和兰登、路德以及野孩子们，克拉丝夫人是第一个加入的陌生人。

“对了，克拉丝夫人和丈夫离婚了。”塞西尔想起这件事，八卦道。

“那个女人肯定能活得不错的。”路德笑道，“力气那么大。”

“你知道她是图海女人吗？”塞西尔好奇地道。

“猜到一点吧，她没说我也不想问，这不礼貌。”路德道，“她怎么离婚了？”

“克拉丝先生提的，因为整天游手好闲被克拉丝夫人埋怨，他一冲动就动了手。”讲到这里，塞西尔一付感叹的表情。

路德“啧啧”了两声：“他被打得多惨？”

“很惨。”塞西尔一想到克拉丝夫人梨花带雨地揪着不成人形的丈夫，到他面前诉苦的场面就不寒而栗，“克拉丝先生提的离婚，说一见到老婆就害怕。”

路德笑起来，笑着笑着声音就没了：“你干吗这么盯着我？”

“我觉得你和克拉丝夫人挺投缘的。”塞西尔笑嘻嘻地道。

“你滚！”路德怒骂了一句，“去去去，出去，我要做实验了！”

戴维表示要在皮蓬进行一点收尾工作，大部分人都说要移民月城，这其中有不少是抱着避过瘟疫再说的念头，不过塞西尔有信心把人留下来，再不济也可以多一点商人。作为市长，戴维当然不能说走就走，不过他倒是离开想法比较坚定的那一类人。

“从瘟疫中期开始，我就再也没能联系上亚尔及的上司。”谈起这个时，戴维的表情很平静，“瘟疫的传闻开始时，我想把妻子和孩子送去亚尔及，但是他们在亚尔及城门被拦了下来，哪怕说出我的身份都不允许进入，回来后不久他们都感染了黑死病，现在我是一个人了，去哪里都一样。”

塞西尔说了两句安慰的话，嘱咐戴维到了月城一定要联系他后就离开了，同时，戴维的经历也让他琢磨着是不是在瘟疫结束后开展一下相亲联谊活动，人口始终是所有领导者盼望的要素，戴维不过才三十多岁，又是法师，身体健康，至少还可以为中央王国带来三至六名不等的孩子，绝对是所有领导者欢迎的居民。

这样一想，塞西尔就更不理解坦布尼塔国王直接放弃皮蓬的做法了。

农神表示要在这个世界逛一逛，了解一下情况，直接闪人了。路德说先在皮蓬法师塔这儿研究研究，月城没有法师塔，正好皮蓬又根本没人会来，清净得很，他可以自由自在地乱搞，“炸了法师塔也没关系，反正塔布尼塔短时间内不会派人来皮蓬了”，他这么说道。

塞西尔和兰登离开那天还是翻的墙头，戴维认为无新病人的时期不够长，至少要一个月才行，他确实是个负责任、有担当的领导者，一想到这样的人才很快就要去月城了，塞西尔就开心得不行——这份好心情在离开皮蓬后一天天地消失了。

到处是尸体，高速公路边、驿站里随处可见倒毙的人，甚至有一间驿站已经变成了尸体存放处，从敞开的大门能看见一直堆到超过门框高度的尸体，盛夏季节，这个驿站仿佛一个病毒传染源，尸体腐烂的味道也令人无法忍受，几百米外就差点儿没让塞西尔吐了。

兰登用一个火系魔法把这个驿站烧了，燃烧的驿站仿佛是一个巨型火炬般。

最恐怖的莫过于城市门口，还未死去的人、已经死去的人、死去多时的人混杂在一起，哀嚎声、呻吟声、喝骂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起来，变成了一曲名为绝望的小调。

这是通往亚尔及路上的一个小城，塞西尔和兰登根本没办法以正常方式入城，而兰登也强烈反对使用和皮蓬时一样的手法，在看见城外人群中短时间内发生了好几起杀人抢劫之类的恶性犯罪后，塞西尔同意了兰登的看法。

这座城市并没有戴维这样强而有力的领导者，也没有路德这样的治疗者，已经完全失去了公序良俗的约束。翻墙进入是不可能的，兰登围着城绕了一圈，说城墙上全部设有魔法监视，这座小城规模并不大，这样的监视魔法只需要一个高级法师就能做到，甚至好几个中级法师也可以。

幸好，塞西尔有兰登。

夜幕降临之后，兰登在城墙上画了个圈，让塞西尔把手放上去，触手之后却是一片空虚，他往前一冲，一眨眼间就已经穿过城墙进入了城内。

“魔法真是方便啊。”塞西尔忍不住第无数次感叹道。

兰登跟着进来了，左右看了看，皱起眉头道：“看起来情况还好。”

与城外尸臭冲天的情况相比，城内只是冷清无比，清洁傀儡还在自动运行，魔法照明也亮着，俩人顺着道路转了几圈，虽然一个人也没看见但是并没有这段时间已经熟悉了的病人身上的臭味，那股臭味根本没办法清理，哪怕洗澡也不行，几个病人聚集在一起就足以让一条街变得臭不可闻。

兰登蹬着房屋的墙壁跳起来瞄了眼，道：“走吧，我看见灯光了。”

离灯光越近吵闹声就越响亮，不过，这不是争吵而是酒馆的喧闹，音乐声表明了这里的身份。塞西尔和兰登进去时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以防万一俩人都改了面容，穿着也很普通，看起来就是某个城市因公出差的小法师。有人看了他俩几眼，似乎没什么问题，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酒馆的侍从是位腰肢妖娆的中年女人，脸上的疲惫连浓妆都掩盖不住，眼中却有着深深的忧虑，她走过来带着职业笑容询问了点单后就离开了。

“全是魔法面包。”塞西尔叹道。

“这时候有吃的就不错了。”兰登压低了声音道，“再说了，魔法面包很容易储存，说不定端上来的是几百年前的面包呢。”

塞西尔想笑又不敢，打量着周围，道：“你说，我要是弄点儿食物来卖，是不是能赚大钱？”

兰登一怔，道：“我以为你不想发这种灾难钱呢。”

“一般情况是，不过……我总觉得这儿哪里不对。”塞西尔几乎是凑到兰登耳边道，“外面都那样了，这里面还歌舞升平的。”

兰登笑了笑：“等着看吧。”

一连串激烈的弦声压过了酒馆众人的喧闹，吟游诗人出现在这里可真是格格不入了，他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可惜看起来很破旧了，边角还有缝补的痕迹，脸上挂着油腻的笑容，高声唱道：“老爷们，夫人们，你们可知那炼狱魔鬼已经出现？无辜的鲜血从喉咙里剖出，让罪恶成为晚餐的佐料！”

吟游诗人的声音即吵闹又尖锐，塞西尔本不想听的，但是随着故事的展开，他不知不觉竖起了耳朵。

某个村子——鬼知道是哪个，反正不是坦布尼塔，而是某个野蛮的文明国度——瘟疫肆虐而来，村民们惶惶不可终日，当第一个病人出现时，他们提出了祭祀的请求并且选出了祭品。

那是一对母子，由于丈夫已经因病倒下，母亲与三岁的儿子被视为不祥之人，村人把孩子倒吊在村口，把重病的丈夫放在下面，再把母亲绑在父子俩一步之遥的木村子上。

“看哪，孩子的脸变成了紫色，那是诅咒正在流出来！看哪，母亲流出眼眶的血泪，那是瘟疫正在发作！看哪，丈夫发出的嗬嗬呻吟，那是死亡正在造访！”吟游诗人高声唱道，酒馆里有了暂时的安静，食客们聚精会神地听着。

孩子被吊倒了一天一夜后死去，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丈夫早已经没了声息，黄脓与鲜血从他的嘴巴、鼻子流了出来，只有发疯的母亲还活着，凄厉地喊道：“我诅咒你们！我诅咒你们所有人！神哪，请带走我的生命，惩罚这些罪人！如果神不回应，我请求魔鬼听到我的声音，哪怕落入地狱，我也会在那里盯着你们！”

没人在乎，死亡总是令人绝望，怎样的辱骂和威胁也比不过瘟疫的恐怖，然而，这一次不同，“魔鬼”如约而至了。

“灰雾之中他出现了，黑色战马所踏之地草木凋零、皆为焦土，他的面容被可怕的盔甲覆盖，血肉也许早就不复存在，身边跟着一位英俊的魅魔。”吟游诗人换了个腔调，以一种粘稠低沉的声音道，“我听见了控诉，罪人们，你们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村民们惊恐地尖叫着，有胆大的站出来讲述了祭祀的原因，并且辩称这是因为瘟疫。“魔鬼”就那么骑在马上一动不动，但是没人敢逃跑，一股莫名的压力令村民们膝盖发软，无法动弹。听完辩解之后，那个可怕的声音再度响起：“罪人的辩解完成，经由我的审判，辩解不通过，你们犯下了可怕的罪行，必须以生命来抵偿。”

吟游诗人故意在此刻停了下来，眼珠子转悠了圈，有酒客叫骂了起来，也有人扔了两枚钱币上去，塞西尔瞄了眼，发现是金属币并不是魔法币。

吟游诗人并不在意，快手快脚地捡起之后一拔琴弦，继续唱道：“啊，死亡玫瑰盛开，黑色剑柄之下生命如流水！”

“魔鬼”杀光了全村人，一个也没拉下，母亲的诅咒实现了，在此之后，“魔鬼”骑上战马消失在灰雾中。

奥凯西。

塞西尔满脑子都是这个名字，心里又难受又愤怒，他所认识的圣骑士绝不会这样不分清红皂白的屠村，虽然他也觉得这些村人自作自受，但是还有孩子呢！这个故事的可信度很高，因为人物和特征都对上了，虽然吟游诗人搞错了身份。

“这个故事有问题。”兰登慢悠悠地道，“如果全村人都死光了，这个故事是怎么传出来的？”

塞西尔眼睛亮了起来。

※※※※※※※※※※※※※※※※※※※※

你们这么一说，我也怂了，上次双开就没有好结局……唉，再看看吧。

荧石确实有辐射，所以路德那个文明的人总是会得一种“怪病”。

另外我怎么觉得早超过两杯奶茶钱了……

第175章 墙并不仅仅能带来火

从感情上来说，塞西尔是非常不乐意见到奥凯西的堕落，按兰登的说法，堕落了就是堕落了，不存在“善良的堕落者”这种可能性，就像莫耶所表现出来的克制与“正常”，仅仅是因为受到奥凯西的道德标准约束而已，约束一解开，莫耶也就放飞自我了。

一家三口的故事确实凄惨，那些村民也不能说全然无辜，但这只是塞西尔的标准，在这个世界上这样的事比比皆是，他可以尽力推动世界发展改变这种现象，因此杀掉全村人也确实快意恩仇，但是这样的做法肯定是不能接受的——无论以地球标准还是本土标准都不行。

“看来，奥凯西可能不是堕落骑士，大概是审判骑士吧。”兰登慢悠悠地啃着面包，“堕落骑士一般会与自己生前的标准相反，他现在做的事还有点圣骑士的影子，不过是邪恶面的。”

塞西尔对于这些名称一头雾水：“审判骑士也是邪恶的吗？我看他做的除了偏激之外好像还挺有逻辑的？”

“骑士有什么权力审判他人？”兰登一语道出的重点，“不仅仅因为权力之争，审判骑士通常极其严苛，因为一点点小罪杀光所有人是经常的事，如果他真的成为了审判骑士，那杀光这全村人也是正常的，我是指包括孩子在内，按审判骑士的标准，眼见不言即为罪，不分成年不成年。你可以想像一下，审判骑士应召而来，长期接触那些可怕的事，对人性逐渐丧失信心，最终，他会因为儿子顶撞了母亲一句就把儿子杀了，这不就是邪恶的了吗？”

还真是奥凯西本人了，只不过是邪恶版的。

塞西尔的担忧在与吟游诗人谈过之后就不翼而飞了。

一杯麦酒以及一点儿肉食——瘟疫时期这些东西可不便宜——游吟诗人打开了话匣子：“当然不是我亲眼所见，不过，是我的朋友，非常可靠的一位，他路过那个村子从幸存的孩子口中听到了全部过程。”

“孩子？”塞西尔内心有些激动，表面上还是一派淡定，“你不是说全村人都死了吗？”

“嘿。”吟游诗人的小眼珠左右瞄了圈，压低了声音道，“我只和您这样慷慨的老爷透露这个消息，那个村有孩子活了下来，我的同行点了数，所有十岁以下的孩子都活着，十岁以上的……”他比了个划脖子的动作，带着点炫耀的意思道，“您知道那些大人怎么死的吗？根本不是普通的割喉，那是种仁慈，据最大的一个孩子说，那些大人的血肉都掉了下来，就像是豆腐，您知道这种食物吗？软软的、和泥一样，从骨头上剥落下来，这时候人还活着，哀嚎声就像绝望的奏鸣曲，啧啧，这样说来那个应该不是魔鬼，魔鬼可不会留活口而且喜欢吃人肉。总之，那个死亡方法太诡异了。”

线索全都对上了，确实是奥凯西。

“有没有其他关于魔鬼的消息？”塞西尔似乎漫不经心地道，“在这个瘟疫时期又出现了魔鬼，对于我们这些商人可不是好消息。”

“那可不是，老爷，您在外面行走可要小心一点，这个世界啊什么都变了。”吟游诗人打了个饱嗝，“我啊，离开这里后就要去中央王国了，听说那里安全平静，没有瘟疫而且中央王国温和宽容，坦布尼塔已经不能呆了，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这么严重的瘟疫，坦布尼塔的国王陛下到底在干什么？什么事都没干！”

塞西尔和兰登对视一眼，都觉得颇为同意。

这片大陆上不是第一回 有瘟疫了，坦布尼塔为什么这次的对应这么迟钝？

建议吟游诗人去中央王国的月城大剧院应聘后，塞西尔和兰登悄悄离开了酒馆，一片凄风苦雨中这个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的地方感觉颇为诡异。他接收了兰登的建议没有找旅馆，而是随便找了个开着门的房屋，看起来还挺干净，没有病人居住过的迹像，兰登用清洁魔法扫除了一遍，就这么住下了。

“你说晚上会不会有人来找我们？”临睡前塞西尔小声道。

兰登愣了下：“什么人？”

“就是，你不觉得这整件事很像是发生什么事的前兆吗？”塞西尔兴致勃勃地道，“小情侣俩人在陌生的城市，周围危机四伏，知道了一些真相，接下来就该是陌生人造访了，或者带着恶意或者带着善意，然后剧情就能进一步推动了。”

兰登笑了笑，道：“你这么能想，为什么写的剧本还赔了那么多呢？”

塞西尔：“……”

这一夜什么也没发生，塞西尔和兰登也没敢做什么，只是抱在一起入眠了，实际上只有他而已，拥有第加尔人血统的兰登其实并不需要像人类那么久的睡眠。

醒来后塞西尔居然为一夜无事有些惆怅，接下来，他就必须面对现实。

“我们不能为这座城市做任何事。”兰登直接道，“这座城市不像皮蓬，没有领导者也没有维持秩序的人，而且，城里的人也并没有治疗瘟疫的想法，你觉得外面那些人是怎么来的？”

塞西尔很快知道了来由。

清晨的城墙上传来了喧嚣与叫骂，塞西尔混在人群中，看着几位领导者模样的法师和战士正在把好几个人推下城墙，被推的人极力挣扎着。

“我没有发烧！没有生疮！什么症状也没有，你们不能这样！霍亚！霍亚你相信我！我真的没偷食物！”

“神啊，你们不能这样！我们明明没有生病！我们是无辜的，什么也没做啊！”

“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霍亚，你这个万年老二，我帮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居然这样对我！”

令塞西尔意外的是，城墙外响起了幸灾乐祸的叫喊。

“看啊，那不是小比利吗？你也要下来了吗？噢，让我想想你当时怎么说的，‘你就算没病，我说你有你就有’，哈哈哈！下来吧，来和我这条瘸腿作伴啊！我等着你呢！”

“我的天哪，那不是山姆老爷吗？你也突然得病了？我就猜到有一天你会得病的！看看推你下来的人，看看那几张脸，放心吧，过不了多久他们也会下来和我们作伴的！”

城墙内观摩的人群倒是冷眼旁观，即没有嘲笑也没有开心，人人都绷着脸，冷冷地看着城墙上的人大声宣读被推之人的罪状，无外乎“隐瞒得病”、“偷盗储备粮食”之类的，看起来这并不是第一次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塞西尔凑近兰登道，“现在还能呆在城里的大多数是法师吧？就算没有国也可以自给自足，这样推人下去的意义何在？”

“权力使人愚蠢。”兰登轻声说。

“又或者魔法正在衰落。”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

塞西尔循声望去，看见了一位面容秀丽的女人。

这是一座原本四千人规模的城市，现在大概只剩几百人，城里到处是空地方，三个人要找一个地方单独谈话并不难。

女人有着奇特的粉色长发，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缀着钻石，经过兰登科普，塞西尔知道这是某个非人种族的特征，所有人的头发都这么闪亮，被称为水晶精灵。

这种中二名称到底是怎么回事？塞西尔暗中吐槽了句。

“福斯特三世的身体出了问题。”自称朱丽叶的水晶精灵说，自从朱丽叶和罗密欧的故事被塞西尔“抄“出来后，不少冒险者女性都喜欢用这个名字，“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是福斯特三世一直在断断续续地生病，就在前段时间，我记得是魔法博览会吧，原本治疗魔法可以定期清除的疾病不知道为什么出了问题，魔法没有治好反而让他更严重了。”

塞西尔条件反射地问：“福斯特三世胖吗？”

朱丽叶莫名其妙地道：“不，他不胖，反而很瘦，一付吃不到好东西的样子，而且他的嘴唇总是发紫，每当这时候就代表需要治疗了。”

“嘴唇发紫？”塞西尔心里立刻冒出“心脏病”这三个大字，“无论多厉害的治疗法师都治不好吗？”

“著名的欧文大师都试过，但是只能缓解。”朱丽叶道，“不过，治疗魔法缓解症状从未失手过，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不行了。”

塞西尔瞄了眼兰登，俩人之间已经有了些默契，刚想要告别去说些悄悄话，朱丽叶突然道：“你们得把我带出城。”

塞西尔一愣：“你不能出去吗？”

“你也看到了，想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从那个城头，咻——”朱丽叶吹了声口哨，“朗卡现在被霍亚统治了，就是刚才那个在城墙头上缠着红头巾的人，他原本是市长的副手，现在这座城他说了算。”

塞西尔疑惑地道：“你怎么进来的？”

“我原本就在这里生活。”朱丽叶说。

“你在撒谎。”兰登戳穿了她的谎言，“朗卡城根本没有水晶精灵。”

朱丽叶微微一挑眉，道：“你不可能知道，你又不是本地人。”她胸有成竹地道，“实际上，昨天白天你俩都还不在城里，你们是晚上偷偷溜进来的，对吗？”

塞西尔当仁不让地给“老婆”造势：“你又在撒谎，你怎么可能记住所有人！”

“当然记得住，因为我过目不忘。”朱丽叶微微一笑，道。

塞西尔：“……”

“我也当然知道你不是本地人，因为坦布尼塔的第五王子特别喜欢水晶精灵，坦布尼塔境内只要发现了水晶精灵，就会想方设法送到第五王子面前，所以，要么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假的，要么你以前样子是假的。”兰登不慌不忙地道。

朱丽叶丝毫没有被揭穿的窘迫，笑眯眯地道：“不管如何，我现在这付样子出现在霍亚无所谓，你们敢吗？如果霍亚知道你们偷偷入城，可不会热情地奉上食物，这不是平时的坦布尼塔了。”

彼此你来我往地说到这里，牌都打完了，该是见真章的时候了。

塞西尔首先发问：“你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霍亚是个蠢材，他只是享受大权在握的感觉，你们没发现今天那些围观的人吗？哪怕还在城里的人脸上都没了笑容，第一天时，他们可是在下面欢呼着呢。”朱丽叶说着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霍亚看谁不顺眼就把谁推下去，他很喜欢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态度，朗卡的原市长是个颇受爱戴的法师，霍亚从魔法资质到性情都比不上，甚至他的妻子都不如市长夫人漂亮，他一直很憋屈，这时候终于有了得意的资本。”

“那你们为什么不联合起来推翻霍亚呢？”塞西尔这就不解了，“杀了他不就行了？”

“不行，市长得了瘟疫之后就把市长之匙交给了他，他如果一死这座城市就要被空中花园轰炸了。”

“你不是说福斯特三世不行了吗？说不定空中花园不会来呢？都忙着抢国王宝座呢。”塞西尔道。

朱丽叶瞪了一眼，道：“我是说治疗魔法失效了，没说他不行了！”

“那你们偷偷离开也做不到吗？”塞西尔说道，“就算城墙上有监视魔法，跑出去了他还能追你们？”

“不仅有监视魔法，还有雷击魔法，你要不要试试上去会不会被轰成火球？”朱丽叶不客气地道。

“魔能是有限的，消耗得足够多，墙头的魔法总会失效的。”谈到魔法这方面，就得兰登出场了。

“那么，谁去消耗呢？”朱丽叶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反正我不去。”

塞西尔有些鄙视了：“所以说白了，你们这群乌合之众谁也不愿意首先举起反叛的大旗，都指望着别人替你们冲锋陷阵，自己在后面捡胜利果实？”

“不啊，我就不一样。”朱丽叶淡定地道，“人家只想着离开，可不想反叛呢。”

塞西尔：“……”

美女你的脸皮够厚，小子甘拜下风！

多带一个人离开对兰登而言是小事一桩，但是没人喜欢被胁迫，虽说这是位美貌女士，可惜，她面对的是两个基佬。

塞西尔强调道：“你确定福斯特三世是在魔法博览会期间出问题的吗？”

“过目不忘，记得不？”朱丽叶双手兜在胸前，“当时的治疗法师还说因为魔能潮的缘故，我是觉得可笑，麦北谷的魔能潮和你有什么关系，真能扯！”

“那我们也和你没关系啊。”塞西尔笑了笑，“自个儿想办法吧。”

朱丽叶的反应够快的，用力一撕领口，大声哭喊起来：“救命啊！来人啊！非礼啊！”就这么一路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塞西尔抽了抽嘴角，道：“这货怎么想的，我们一转身不就走了么？”

兰登的手在塞西尔脑后摸了把，伸到他鼻子下面道：“如果她没有在你身上下了追踪香的话，那可以算是真蠢了。”

塞西尔呆了呆，闻了半天也没闻出什么来，疑惑地道：“没感觉有什么。”

兰登叹了口气，用力甩了几下手，道：“走吧，很快就要来人了。”

兰登说得没错，当他们用一个隐身术躲在一间房屋的角落后，吵吵闹闹的人群冲了过来，朱丽叶的声音在一群男人中尤为清晰：“他们肯定是从哪里进来的，也许是被我们丢出去那些人找来的帮手！我下了香，味道……不太明显了，把这一片搜一搜，他们跑不远！”

等吵闹声渐行渐远，兰登凑到塞西尔耳边道：“这个朱丽叶在利用霍亚的疑心，她并不一定是被控制者，说不定是控制者。。”

“你觉得霍亚疑心重？”温暖湿润的气息吹到塞西尔的耳边，痒得不行，有点影响思维，“也是，如果他疑心病不重的话，也不会这么每天扔人下去了。”

“福斯特三世的那个病你知道？”兰登直接问。

“知道，大概率是先天性心脏病，治疗魔法可以缓解病情但是只要他心脏上的洞不补好就没用，我是这么个猜测。”塞西尔道，“治疗魔法失败是因为六号停止更新魔法的缘故吗？”

“是的。”兰登道，“我问过六号了，我们现在使用的治疗魔法其实并不是一个单纯的魔法，就拿最简单的全身健康类魔法吧，现在的说明是，‘魔法会自动清除不符合人体健康的部分’，实际上是六号建立了一个分诊系统，如果有人使用这个魔法，会首先触发一个选择，‘施法对象身上是否有与普通人类多余的部分’，答案是的话，另一个清理魔法就会被触发，如果否，就会进入‘施法对象身上是否缺乏某种物质’选项。法师们都知道，高级治疗魔法需要一段时间的施法治疗，一段一段的反复施法，其实是在六号创造的这个分诊系统里不断递进，最终准确定位健康问题再修复。”

“卧槽。”塞西尔都要震惊了，“六号这货还真会玩啊！”

“因为人体比单纯的物质魔法复杂多了，比如一种化学元素就是这样的，是固定的，没有诱因就没有变化，但是人体就不同了，有的人明明什么也没做就是会得病，有的人同样条件下却健健康康的，所以六号才创造了一整个治疗魔法分诊系统，现在，它关掉了更新，治疗法师进不去分诊系统了，自然治疗也就失败了。”

讲到这里，兰登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六号很生气，因为自从我们离开了，亚尔及每天都会传来上百个初级问诊魔法，就是不断在‘这个人身体里到底多了些什么’上打转，它说这帮法师真是不求上进，这个魔法不通就不能换个魔法尝试下吗？死活在一个魔法上打转，也不分析也不修正，一帮白痴。”

塞西尔想笑又硬生生忍住了，想了想，道：“我们替这座城还是可以做些事的。”

兰登眨了眨眼睛，道：“你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呢？”

“亲爱的，我怎么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样呢？”塞西尔立时谄媚地道。

“那你先说。”

“……”

“不敢？”

“亲爱的，我好爱你呀！”

“呵呵。”

最终，还是兰登先说出了想法，塞西尔顶着他嘲笑的眼神大声叫好。等搜索的人逐渐离开了，俩人悄咪咪跑出来，摸到城门那儿看了看，这座城市规模不大，城门也只有三米多一点，一个方形的木质门被无数杂物树枝堵住了。

“拆了城门不行的吧？”塞西尔说道，“没门国之力还是在的。”

“那些城墙砖不是水泥粘的，也不是夯土，就是普通的泥土。”兰登对着城墙抬了抬下巴，“你觉得能承受多大的力道呢？”

塞西尔笑了起来。

朗卡城外的人一直在死去、离开，有些人被推下来时摔断了腿，只能躺着等死，甚至有人在靠尸体为生。他们每天都盯着那堵墙，计算着剩余的寿命，今天，他们看见了奇特的景色。

一只近乎黑色的大猫出现在城头上，大猫的个头比城墙还高，他打着呵欠，慵懒地在城墙上磨了磨爪子。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它……啊，月城神战！”

“对，月城神战也有一只大猫！”

“月城的人为什么来这里？”

“大猫为什么在城里？”

“霍亚的帮手？”

大猫突然发出了一声警告的低吠，一跃跳上城墙，他的身躯在阳光下闪烁着漂亮的反光，之后，他张开嘴，对着城门那一段喷出了明亮的火焰球！

火焰球引发的爆炸震耳欲聋，烟尘飘上天空，不管城内还是城外的人们都不停地咳嗽，捂住眼睛，片刻之后，尘埃终于落地，大猫已经不见踪影，没了城墙与城门的阻隔，城内城外的人面面相觑着。

“啊哈！”瘸了一条腿的人站起来，盯着城门内的人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手掌上慢慢燃起火焰，“看看，看看，现在咱们面对面了，谁也不能推谁下去了。”

“让我们好好亲热亲热吧。”又一个人站起来，活动着手指关节，发出噼啪的声音，“来，告诉我霍亚那个小人在哪里？”

此时，塞西尔心情愉快地和兰登正在往亚尔及进发，他问出了一直盘旋在心头的问题：“要不要让六号恢复更新？”

※※※※※※※※※※※※※※※※※※※※

我想了下奶茶的事，当时我是把免费的字数也算进去了啊，这样一算是不是正好两杯……( ??ω?)？

第176章 波澜

兰登反问了回来：“你希望魔法一直衰落下去吗？”

塞西尔有些纠结了，从感情上来说他当然希望魔法死得透透的，最好的魔法就是死掉的魔法，倒不是说讨厌，而是魔法很容易因为一个人而干出什么“大事”来，好比工业社会一帮恐怖分子想要搞个核弹，必须得有铀原料、有专门的技术人才、有运输材料的渠道、有组装的地方，还有能够躲过各种检查机制的施放方法，这些组合起来，犯罪分子的成本就大大增加了，但是如果有魔法存在会怎样？

只需要一个天才就行了，犯罪成本太低了！

话说回来，魔法同时又是一种非常方便的捷径，塞西尔的许多技术都需要魔法的辅助，在现行条件下先得到“结果”，再想办法倒推过程，比如最早的螺丝卡槽车床就用上了魔法，不然根本做不到。

魔法确实很神奇，光是治疗一项就可以省下多少医疗经费啊！

作为一个管理者，塞西尔很清楚医疗这玩意儿根本不是居民的事，是他的事，谁希望居民们都平平安安从不生病？当然是他这个抽税的家伙啊，疾病虽说成就了医疗这一职业，但是这玩意儿不仅影响人口质量，还是那种天怒人怨、很容易引发纠纷的行业，如果有魔法的话，治疗起来就比现代医疗方便多了，虽然他不了解治疗魔法的运作机制，但是目前为止他所见过的治疗魔法可是比现代医疗神奇多了，唯一的问题在于魔法治疗的数量实在太少了。

听完塞西尔的纠结后，兰登问道：“所以，你是想让工业成为普通大众的生活，魔法成为高端产品？”

“这样不是挺好？”塞西尔说道，“大家各取所需，而且本身能够施放不会被工业技术取代那种程度魔法的法师也不多吧，低级法师自然而然就会被淘汰了。”

兰登含糊地应了一声，看着前方不说话。

俩人此刻正走在高速公路上，难得空无一人的高速公路看起来颇有末日废土风格，偶尔会遇上一些小动物，高速公路开通之后动物们就越来越少，一方面是高速公路分割了它们活动的空间，使得一些需要迁徙才能生存的动物受到减损，另一方面，依托着高速公路以及驿站，人们的活动范围大大增加，以前离城走上几天是不可能的事，现在只要沿着高速公路走就好了，完全没有危险，自然捕猎活动也就增加了。

因为平常食物的普及，养殖业正处于疯狂增长期，据塞西尔所知，月托高速沿途的草场全部被人“占”了，这种占领通常是靠着地位与力量，并没有官方认证，话说回来，野地谁占领就算谁已经是一条潜规则了，当初他占领的月城也是野地。

埃托高速两边都是牛羊猪的养殖场，草场一年比一年枯竭，塞西尔觉得该是升级一下家畜饲料的时候了，也要规划草场的休养生息，这样吃下去，迟早吃出一片沙漠来，既然有了地球上的前车之鉴，他就没必要等出了问题后再治理。

塞西尔估摸他们正处于亚尔及的首都高速，坦布尼塔在看了高速的设计后，出钱让高庭人按照福斯特三世的想法修一条首都高速，结果高庭人哼了一声：“我们又不是铺路工人，找你们的魔法铸路工会去”。

坦布尼塔碰了一鼻子灰，当即就扭头去找魔法铸路工会了，铸路工会看完高速的样子，给福斯特三世报了一个天价……最后，坦布尼塔这条首都高速是月城建筑工程队修的，那是新成立的中央王国工程队第一笔外单，很赚。

铸路工会修不出低价高速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但是他们不会降价，这会降低身价。

塞西尔打量着脚下路面的结实程度，估计着还有多久现在的水泥路需要重新铺，耳中突然听见兰登说：“我以为你讨厌魔法。”

“我？”塞西尔有些惊讶地道，“不至于讨厌吧。”

“你总是不喜欢用到魔法。”兰登说道。

“不喜欢是不喜欢，那是怕大家习惯了魔法的便利不愿意吃工业的苦，工业发展开头总是很艰难的，要走很多弯路。”讲到这里，塞西尔不由回忆起过去的时光。

当初是想以工业打败魔法，得到与兰登相同的地位，证明自己，现在嘛，大猫已经到手，月城也建立起来了，而且兰登也表明并不喜欢魔法，一下子，魔法变得没那么重要了，他甚至不介意让魔法继续存在下去，毕竟凡人的时代已经不可阻挡了。

这些小心思塞西尔可不会和兰登讲，显得小家子气的很。

“现在还不能松懈。”兰登道，“最重要的你不能出事，其他一切都无所谓，你如果死了，其他东西都没有意义了。”

这句话塞西尔倒是认同，就像第加尔人，云城那么大规模的玩意儿，在天上飘了几千年，第加尔人一死就再也没人知道这是啥玩意儿了，最后以讹传讹居然被认成了魔法疯子的城市。

“嘿，你别说，我来的第一天就碰上了云城，然后因为云城干的事你被派来了，你说这是不是命运呢？”塞西尔兴致勃勃地道，“好像命运一样！”

兰登凑过来在塞西尔的脸颊上吻了下，轻声道：“如果这是命运的话，我完全接受。”

“说起来啊。”塞西尔把话题拉了回来，“我觉得可以恢复魔法的更新，只恢复医疗方面的怎么样？其他魔法应该没有这么复杂吧？”

“六号说确实，元素魔法通常都比较简单，相对来说。”兰登沉默了片刻后回答，似乎在和六号通话般，“治疗魔法太过复杂，所以它才用分诊这样的方式。”

塞西尔想起件事：“治疗魔法为什么不能恢复残缺的肢体？”

治疗魔法理论上是连癌症都可以治疗的，但是少掉的肢体无法再生，莫耶能够再生是因为魔鬼的身份，其他人哪怕欧文大师都做不到。

“六号不知道，似乎是某种限制。”兰登道，“魔法可以塑造一个与人一模一样的胳膊，也可以把这个胳膊连接在人的躯体上，就是无法恢复胳膊的功能。”

“六号知道神经吗？”

“它说它知道，当然是神经也连上了，没用，恢复不了功能。”兰登笑起来，“它在我耳边嚷嚷呢，觉得你把它当白痴。”

塞西尔这时候就万分庆幸没把联络金环戴在耳朵上了，他笑嘻嘻地道：“这样吧，咱们恢复治疗魔法的分诊制度，但是要在魔法信息返回时加一个广告。”

兰登一挑眉：“广告？你又要作什么？”

塞西尔相当确定兰登所说的是“作”不是“做”，不过他才不在乎呢，人不搞事枉穿越，再说他已经搞了这么多事了不差这一桩。

“就是每次分诊进阶一层魔法时，使用魔法的人就要听见一句话，如果不听就别想使用魔法。”

“什么话？”

塞西尔想了想，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中央王国，梦想之国。”

俩人打情骂俏地行走在一片凄凉的高速上，气氛居然不差，相比之下，坦布尼塔的国王福斯特三世就非常没心情了。自从那个可怕的夜晚之后，他一日比一日衰弱，喘不上气、没有力气也没有食欲，他整天都心悸不已，莫名其妙的心慌意乱，半夜会突然惊醒，连坐起来的力气也没有，黑暗中仿佛随时会死掉。

这些症状折磨着他，日日夜夜永不停息，治疗法师、草药师还有祭祀都无法解决，他的脾气变得暴躁无比，躯体却虚弱无力，这种无法自控更加剧了他内心的烦躁。

“瘟疫来了？来就来了，平民们值得我们去救吗？难道不会治疗魔法吗？不会就去死！”当大臣上报消息时，平时一惯冷静睿智的福斯特三世这么咆哮道，随即又因为激动而脸色发青，捂着胸口坐倒在王座上，“这种小事不要拿来烦我！”

大臣们低下了头，他们看见了国王虚弱无力的样子，这就像助燃剂，野心之火随之蓬勃生长。

“你们为什么这么看我？”福斯特三世嘶哑阴沉的声音响起，“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吗？我还活着而且不会死，各位，睁大眼睛看着，你们的君主好好儿地坐在这儿呢！”

大臣们把头垂得更低了，以至于露出了后颈。

同一时间，皇宫中的治疗法师们也在咆哮。

“为什么总是会出现一句中央王国，梦想之国？！什么毛病！治疗和中央王国有什么关系？又和梦想有什么关系？”

“也许是提示？”

“谁的提示？神明吗？我的大法师哪，你应该醒醒脑子，我们是法师，法师从不给神明好眼色！”

“也许是魔法之神呢？”

“看在母亲辛苦把你生下来的份上，魔法之神早就……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这个提示语到底要干什么？就这么一直重复着，我要发疯了！”

“……我昨天睡着后都梦见了这句话。”

“啊啊啊啊啊，停下来，不要再重复了！”

塞西尔丝毫不知道自个儿的广告词已经成了法师们的噩梦，他和兰登此时到达了亚尔及，与其他小城的混乱相比，亚尔及居然还开着城门，保持着和平日一样的秩序，城门口有个小棚子，一群治疗法师无所事事地呆在里面，牌子上写着“十尼塔一次清洁魔法，一百尼塔治疗魔法”的字样。

“好黑啊。”塞西尔感叹了下，“这也有人去？”

“放在这里自然是有原因的。”兰登道。

果然，到了城门口，检查的人要求每人给自己施放一次治疗魔法，兰登为塞西尔施放了，被拦了下来：“自己施放或者去找治疗法师，不然不准进入。”

塞西尔：“我的朋友给我用了啊。”

“不行就是不行。”看守的卫兵不耐烦地道，“不会就滚。”

塞西尔：“……”

这下子算是理解为什么那个死贵的治疗棚能存在了。

一百尼塔是不可能的，怎么也不可能，不要说罗素会心疼了，塞西尔自己都心疼，他本想让兰登再悄悄挟带他进去，没想到兰登拉着他走到一边掏出一枚戒指，在手心摩擦了片刻后，戒指亮了起来，很快又黯淡了。

兰登道：“等下有人来接我们。”

“谁？”塞西尔倒是不意外，兰登总是人脉充足、本事多多，能得到兰登相助绝对是三生有幸，“你朋友？”

“emmmmm……”兰登发出了暧昧的声音，“大概是朋友吧，魔法协会的家伙。”

塞西尔一愣：“那我们的真实身份不是暴露了？”

“没关系，他会为我们保密的。”兰登说道。

“哦。”塞西尔倒没觉得意外，兰登受魔法协会青睐不是一天两天了，“是不是你去认证时的朋友？”

“嗯，准确地说是同学。”兰登笑了笑，“魔法学校的同学，现在在魔法协会亚尔及分会做会长。”

塞西尔这次是惊讶了：“你还上过魔法学校？”

“我上魔法学校很奇怪吗？”兰登反问。

“不是。”塞西尔道，“只不过我还以为你……呃，反感和魔法师相处呢，是布莱恩亲自教出来的。”

“以前我不讨厌，老师也不可能教会我所有的魔法，或者说，我能学的比老师能教的多多了。”兰登露出了一丝怀念的神色，“我小的时候对魔法还是很向往的，毕竟，魔法代表着地位、力量与财富，拥有魔法就拥有了一切，但是……”

塞西尔还想再问，一辆驶出城门的豪华魔法马车吸引了他的注意，由于这些年魔法马车的衰落，自由改装权早就放出去了，这辆马车漆成了鲜艳的桔红色，装饰多以大红色、深蓝为主，看起来就像是什么游行的花车一般显眼。

“花车”径直驶向了兰登所站的位置，一位有着绿眼睛的中年男子跳下了车，他很健壮，看起来不像法师的那种健壮，手臂上套着金属护臂，打扮得也不像法师，却握着一根极其骚包的红色蛇鳞手杖，阳光下连蛇鳞的纹路都在闪光。

塞西尔的眼睛有点痛，辣的。

“兰登！”骚包中年男人张开了手臂，露出宽广的胸肌——字面意义上，这货的胸口是开襟的，一直叉到了腰部，“你终于愿意来进行认证了！”

“我不是来认证的，萨缪尔。”兰登的笑容很无奈，“我说了无数遍，我不想做魔法潜质认证，你我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老家伙们是老家伙们，我有新的看法，想不想听？”

萨缪尔用力拍了拍兰登的背，同时似乎漫不经心地瞄了眼塞西尔。塞西尔当然是挤出笑容准备进行社交，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转过了，对着兰登笑起来：“快上来吧，魔法协会永远欢迎你。”说完，他就拉着兰登要走。

兰登没动，自然而然地转过身后一扶塞西尔的手臂，摆出恭敬的表情道：“容我介绍，萨缪尔，这是我的陛下，我现在是中央国王的王骑。”

萨缪尔的笑容僵**下，眼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人们说你做了王骑，我起先还不相信，没想到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在这种事上兰登从来都坚持己见，从未有过任何动摇，他可以随便调戏塞西尔，但是别人如果敢在这种事上开玩笑，他绝对不会轻轻放过，“萨缪尔，我爱我的国王并且愿意为之奉献一生，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请不要妄言。”

萨缪尔张了张嘴，似乎有一肚子话要说，不过最后还是咽了回去，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道：“欢迎来到亚尔及魔法协会，陛下。”

“如果你不欢迎，我也可以不去。”塞西尔也不是没脾气了，尤其是有了兰登撑腰，“这里我都不一定要来。”

萨缪尔脱口而出：“那你就……”后面的话没出来，兰登和塞西尔站在一起，立场分明，他深呼吸一次，转向了兰登露出恳求的神色，“我真的有一些发现，只是想和你说一说。我听说中央国王不会魔法？”

兰登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冷静地道：“他是我的王，萨缪尔。”

萨缪尔终于没辙了，道：“请上车吧，陛下。”

塞西尔也不想摆谱，给个台阶也就上了车，毕竟他们来这儿并不是闲得没事干，尤其是知道了福斯特三世的病后，这是个机会，他不想错过。

这一次，门口的守卫果然看了没看一眼马车。

啧啧，权贵，塞西尔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句。

“你要和我说什么，萨缪尔？”兰登握住塞西尔的手，问，“有魔法有关吗？”

“我认为，这个世界上除了魔法之外，还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着魔能。”萨缪尔一开口就直奔重点，“今年麦北谷的魔能潮之后，魔法的机制突然生涩了起来，许多拥有自我修复与寻找功能的魔法变得麻木僵硬，你拥有超传奇潜质，明白我什么意思的，对吧？”

“对。”兰登说道，“不过，我觉得这不应该是我们关心的事吧？”

“为什么不能关心？”萨缪尔有些激动地道，“魔法就是我们的全部，失去了魔法我们还能是什么？还剩什么？！”

“还有很多的，萨缪尔，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吧。”兰登叹道，“这几年的变化你没察觉到吗？”

“那些从中央王国流传出来的小玩意儿？”萨缪尔提高了声音，“那不过是些小东西，能改变什么？兰登，你为什么还是这样！明明拥有超传奇的潜质却总是在意这些细枝末节！那些东西什么也改变不了，魔法依旧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拥有了魔法就拥有了一切！”

“那你现在拥有一切了吗？魔法协会分会长。”塞西尔忍不住嘲讽道。

“当然！”萨缪尔仿佛为了证明什么般，双手举起握拳，“魔法不仅仅是过去，也是现在，更是未来！没有什么比魔法更重要的了！”

塞西尔接收到了兰登投过来的一个无奈眼神，终于明白为什么兰登不愿意和魔法协会扯上关系了。

萨缪尔的劝说讲了一路，可以称得上苦口婆心，开始塞西尔还会堵两句，之后干脆就闭上嘴什么也不说了——对牛弹琴都比这个有意义！

当车子停下时，萨缪尔终于问了见面后第一个有意义的问题：“你们来干吗的？”

“见福斯特三世。”兰登道。

萨缪尔一愣，问：“不经过正式照会吗？”

国王与国王间的见面当然有着一整套程序，很长很复杂而且要保证双方的安全，虽然国与国之间不会在彼此的国家放大使馆，但是经由各种跨文明组织就可以传递消息，比如魔法协会、基佬骑士团。

塞西尔这次就是通过基佬骑士团传递的消息，没想到福斯特三世一口回绝了，甚至他们抛出了治病的筹码也一样。

基佬骑士团回传的消息十分耐人寻味：【王骑已经一周未见到国王了，两次消息都经由新侍从传递。】

那个“新”字十分扎眼。

塞西尔怀疑这则消息其实根本没传到福斯特本人的耳朵中，这世上确实有人会不顾生命，但是他不认为福斯特属于这种类型。幸好，他和兰登就在坦布尼塔呢，改一下行程也很容易，只是看值不值得了。

“我们能换到什么？”兰登这么问。

“大量移民？”塞西尔也不太肯定，“还有大宗采购项目，国王说话算数吗？”

“签魔法契约就是了。”兰登不以为意地道，“除非换个国王，不然就必须遵守。”

“换个国王？”塞西尔表情很玩味，“emmmmmm……”

现在看来，坦布尼塔确实有换个国王的打算了。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这时候去。”萨缪尔皱起眉头道，“皇宫现在并不安份。”

塞西尔和兰登对视了一眼。

果然。

※※※※※※※※※※※※※※※※※※※※

我有大纲的啦，你们相信我啊！(((φ(◎ロ◎;)φ)))

88的奶茶也太贵了……

我不是学法律的Σ(????)?

如果太拖延就水啦，有时候我都觉得我写得节奏太慢了……

第177章 皇权不如狗

萨缪极力劝阻塞西尔和兰登不要去皇宫，魔法协会的法师们从不属于某个文明或者国家，他们是属于魔法的，有点像犹太人。他们发自心底的地爱魔法，更爱魔法带来的权力与地位，并且会不遗余力地维护魔法。

“魔法正在衰弱，兰登。”萨缪尔忧心忡忡地道，“你应该察觉到了，不然不会来。”

塞西尔：“……”

您自说自话的本事倒是挺高的啊！

幸好，兰登并不吃这一套：“我不是为了魔法来的，我是为了福斯特三世来的。”

“那不过是世俗的文明和国家。”萨缪尔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你以前就这样，总是喜欢这些过眼云烟，你我的寿命注定会比凡人高出许多，就不能往更远的地方看看吗？”

关于魔法的劝说倒是无所谓，但是那句“寿命”有点戳痛塞西尔的心了。

是啊，凡人注定一死，古遗民的寿命则极长。真正的第加尔人据说根本没有死亡这个概念，转变成魔法体后，古遗民也有着极其悠久的寿命，甚至比精灵还长。兰登至今还未到百岁，不过也足以做塞西尔的长辈了。

兰登突然拍了塞西尔一下，他惊醒抬起头，看见一张温柔的笑脸：“不要想那些，我有办法的。”

兰登说“有办法”就是真的“有办法”，塞西尔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这可不好但是难以控制，他暗中警醒以后得更加独立、更有能力。

萨缪尔最终还是答应带兰登进皇宫，得知“有可能解开魔能的真相”之后他几乎毫不犹豫地转变了态度。

魔法协会的分会长想要见一位国君实在太容易了，更不要提萨缪尔以治疗为借口，然而，就这样的理由居然都被拒绝了。

在“闯”过好几关后，一位蓄着奇怪的倒八字须——胡子尖指向太阳穴方向，极其诡异——这位侍从穿着华丽的拖地服饰，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萨缪尔一行：“皇帝陛下很不舒服，不见任何人。”

“我们可以让陛下好起来。”萨缪尔的脸色非常糟糕，兰登不得不代为开口。

“我说的不够清楚吗？”倒八字须看向兰登，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容，“皇帝陛下不见客，任何人也不见。”

“你不过是个阉人，有什么权力说这话！”不出所料，萨缪尔暴发了，怒吼道，“我是魔法协会亚尔及分会长，你立刻滚出我的视线，不然我……”

塞西尔倒是很惊讶，这个世界居然也有太监，而且这位的胡子这么长这么明显，不会是搞错了吧？

太监倒是很淡定：“不然怎样？这是皇宫不是魔法协会，我只是执行陛下命令的小小侍从，当然不敢和您相比，如果您对皇帝有什么不满的话，请尽情地向我发泄吧，我不会抵抗的。”

“你！”萨缪尔气得面色通红，一路上的罗哩叭索已经说明他有多拙于口舌，这时候更是被诛心之论逼得进退两难，不知所措。

塞西尔觉得这种情况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一脚踹倒这个太监，硬闯进去得了，遵守规矩就已经输了，但是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他不能就这么冒冒然地动手，再说，他也吃过鲁莽的亏了，总要长记性。

他看向兰登，得到大猫一个微微的点头，这下如同得到尚方宝剑，他往前一步，微笑着对太监道：“这位公公。”

原来垂着眼皮一付低眉顺眼模样的太监微微抬起头，从眼皮缝里看过来：“什么公公？”

呃，没有对应翻译吗？

“其实我有一件很紧要的秘密必须告诉您。”也不知是不是六号的影响，通译魔法没那么灵活了，塞西尔只得挤出笑容道，“请靠过来。”

太监迟疑了下。

“是位大臣让我带进来的口信。”塞西尔随口撒了个谎。

果然，太监愣了下，最终还是靠了过来。

塞西尔顺势一拳揍在对方的鼻梁上，太监痛呼一声，他又一拳打在太阳穴上，这下子太监倒地上不动了。他这套动作可是受过“专业”训练，流畅精确得很，今天第一次实践就做得这么漂亮，他不禁有些得意，一转身，他对上了一脸无奈的兰登。

“我是叫你报出身份，按照规矩，另一位文明级的国王拜访，国王必须来见客。”兰登叹道，“你怎么直接动手呢？”

塞西尔：“……”

倒是萨缪尔笑出了声：“厉害！这个国王太厉害了！手捶太监，哈哈哈嗝！”笑尾在兰登的瞪视下消失了。

“我就算报出身份，太监也可以拦着啊。”塞西尔嘀咕道，“光报出身份有什么用。”

“你对国王身份太不重视了。”兰登一边这么说一边跨过太监往皇宫深处走去，丝毫没有话语里的慎重，“你是位国王，是君主，是一个文明的领导者，你得更看重自己。”

萨缪尔补了一句：“王骑都不用敬语，看重个大头鬼。”

兰登：“……”

塞西尔咧了咧嘴，没敢笑出声，他确实不把皇帝当回事，毕竟封建帝制有太多的缺陷而皇帝也没几个快乐的，他甚至不准备终身当下去，以后找个理由“辞职”和兰登双宿**去好了，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世界会发展什么样，不过，他有信心，随着工业化的加速封建制度终究会不再适合，这不过是地球上曾经渡过的河。

说白了，双方有着根本上的认知差异，作为一个中华子民，塞西尔真的没法对皇帝提起敬畏之心，反而有种微妙的鄙视心理，就像在地球上，如果哪个中华人张口闭口“祖上有皇家血统”，估计会接收到无数的“呵呵”，毕竟刘大耳几千年前玩剩的把戏，实在不值一提。

说一句“我是皇帝”对面纳头便拜这种事，塞西尔是根本没有实感的，电视剧还差不多，再说了，在这个没有身份验证没有廉价影像媒体的世界，鬼知道谁是谁哦。

什么，魔法？

说实话，在塞西尔看来魔法也能搞鬼的，比如六号这个家伙……

萨缪尔来过皇宫，领着兰登与塞西尔七拐八拐，很快到了一处房间。坦布尼塔的皇宫当然极尽奢华荼蘼，墙壁上满是色彩艳丽的几何装饰，角线缀着繁复的花纹，天花板是一整幅壁画，内容还有故事性，是连贯的。

三人停留的房间有着果绿色墙壁和粉色地毯，由于颜色比较浅淡，居然很是少女清新感，萨缪尔毫不客气地打开了门，第一眼就能看见正中间那张白色四柱大床，鹅黄色纱帐垂下来掩住床上的人。

这房间的配色是哪个鬼才想出来的？塞西尔脑中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三人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凑近床边，床上的人发出了浓重的喘气声，仿佛无法呼吸般，也说明这人至少还活着。

萨缪尔这时候就没胆子了，以询问的视线看向兰登，不等兰登做出表示，塞西尔已经伸手掀开了纱帐，露出一张发青的脸庞。

初始看见时塞西尔吓了一跳，以为是腐败的尸体，很快，他发现这具“尸体”还在呼吸，青紫的嘴唇肿胀得如同香肠，那双眼睛居然是睁着的，微微往外凸出！

尼玛，活的！

这付模样的活人比死人更可怕！

“我的大法师！”萨缪尔惊呼一声，“陛下，您怎么病成这样！”

福斯特三世的眼珠激烈晃动着，死死盯住床边的三人，浑身颤抖起来但是却无法动弹。

“要我们救你吗？”塞西尔当机立断道，“要的话就眨一下眼。”

福斯特的眼睛用力眨了下，仿佛使尽了全身力气。

塞西尔看向兰登时低低的咒语声已经响起，兰登的咒语永远念得富有节奏，很快，咒语结束了，一团青色烟雾从他的手里升起，轻飘飘地落在福斯特的身上。

青紫如同融化在水里的颜料般消退了，福斯特的呼吸变得正常了许多，他用力呛咳了好几下，嘶哑得仿佛要把肺咳出来，漫长的一分钟后，他从拉风箱般的喘息中挤出一句话：“那些混蛋大臣！”

“一个太监拦住了所有想见你的人。”塞西尔开门见山地道，“我们打了他。”

“打得好！打死他！”福斯特似乎想要咆哮，但是挤出来的话只有黯淡的余韵，“这帮奸臣！他们都想我死！”

“你死了，谁继承？”塞西尔顺嘴问道。

福斯特怔了下，阴霾沉浸进他的表情：“我的好儿子已经等不及了，作为独生子我已经给了他太多的纵容。”

“噢，你只生了一个啊？”塞西尔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随口聊天，他这会儿心情很放松，进皇宫最大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福斯特不是失心疯接下来的事都会很顺利，“真难得。”

没想到，福斯特道：“我有十九个女儿。”

塞西尔：“……您真能生啊。”

“命运总是喜欢和我开玩笑。”福斯特慢慢坐了起来，虽然嘴唇还有些青紫，但是至少看得像个活人了，“唯一的儿子都不能满足他的贪婪。”

“那就把王位传给女儿呗。”塞西尔毫不负责任地道，“你的位子，你想给谁就给谁，再说了，女儿有十九个呢，这么大的利好消息她们还不上赶着来捧你啊，一句空口白话就得到十九个助力，多划算。”

“一个盼我死的还不够，还要来十九个？！”福斯特气愤地道。

“就是因为有十九个啊。”塞西尔不明白地道，“制造盟友的方法之一不就是制造共同的敌人吗？”

福斯特一愣，面无表情了片刻，道：“你们是谁？”

“呃……”塞西尔突然意识到还没自我介绍，给其他国家的君主乱出主意，而且还是私自跑进对方的寝室里。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四个人面面相觑着，气氛逐渐微妙起来之前，塞西尔硬着头皮开口道：“我是中央国王。”

尼玛这个称号无论什么时候说都太搞笑了啊！我为什么要起这么个名字！

塞西尔真的有点想笑，强行压抑的结果就是脸上的肌肉如同中风般抽搐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搞定了表情，他发现福斯特已经下了床。

“感谢您的到访。”福斯特一句话就把什么事都揭过了，仿佛没留意到那些奇葩的地方，“不得不说，您来得非常及时。”

“而且我还有办法完全治好您的病。”塞西尔赶紧道，“我知道您的病因！”

“我的心脏上有个洞。”福斯特平静地道，“魔法无法弥补缺损的肌体，我早就知道了。”

塞西尔有些意外，很快调整了态度：“如果只是心脏问题的话，我有办法根治的。”

这一次，福斯特冷静的表情终于被打破了，他疾速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张开嘴又慢慢合上，说道：“您来此不仅仅是为了挽救我的生命吧？”

“当然也是为了我们俩国的友谊。”塞西尔大言不惭地道，“作为东边的几大文明，我们之间应该加强联系，比起遥远的格瑞特和远在西边的洛榭，我们才应该是具有亲密联系的友好国家。”

福斯特三世并没有丝毫诧异或者不适应的表情，不得不说，作为领导者他比塞西尔合格多了，至少喜怒不形于色这一条做得十分到位。

“友好国家？”福斯特三世重复着这句话，“怎样的友好？”

“在彼此的国家设立大使馆，直线电……直接国王与国王间的联系方式，彼此最惠国关税待遇，建立战略级合作伙伴地位。”

塞西尔孜孜不倦地解释了半天最惠国待遇是什么意思，讲了这么多，其他都是废话，只有最惠国关税待遇才是他最想要的。

中央王国对坦布尼塔几乎是压倒性的贸易顺差，中央王国的居民根本没什么从坦布尼塔买的，准确的说是买不起，而坦布尼塔则需要中央王国的许多东西，虽然都是低端产品，但是架不住都是日常消耗品啊。

塞西尔当初拍卖了一大堆普通产品的制造方法，诸如肥皂、纸之类的产品，现在分成了月城品牌和非月城品牌两个领域，月城征收高税率以保护自家相关企业，再加上长途运输的成本，可以说互不相通。

现在不同，塞西尔手里的酒、棉、丝、白瓷、耐酸钢、镜子、彩妆都是新产品，可以说新一轮的倾销已经具备了条件，如果能零关税，他有信心直接让坦布尼塔的相关魔法行业全部关门大吉。

塞西尔最担心的是被福斯特三世识破小算盘，他不太肯定福斯特会不会意识到什么倾销的危害，但是他很清楚福斯特绝对知道抽税和商人利润之间的关系。

果然，福斯特稍一考虑就道：“关税这件事我觉得没必要，但是，你所说的人员自由流动我倒是觉得不错。”

废话，你当然觉得不错，一开放人全跑你……嗯？

塞西尔突然意识到他这会儿不是人太多，是人不够，这条没什么好说的了。

“买我的东西吧。”塞西尔干脆图穷匕现了，“大宗购物。”

福斯特三世穿戴整齐了，终于恢复了一个王者该有的风度：“都有什么呢？”

“很多东西，很便……利哦。”塞西尔觉得不以魔法币定价太对不起他这么冒险了，“魔法币结算如何？”

如果有可能的话，塞西尔真的很想以本国货币结算，现在的问题，他不仅没有这种范围势力，连本国货币都没有，而且他暂时也不想什么技术能够保证本国货币不被魔法复制，即使如此，还是魔法币吧。

“完全没问题，我同意了。”福斯特三世整了整领口，“如果没什么其他要务，您不如正式照会，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塞西尔撇了撇嘴：“其实我正式照会过了，还说有治病的办法，但是得到回复说国王陛下谁也不见。”

福斯特三世的脸色瞬间多云转雷暴雨，冷笑一声，行礼过后就离开了。

等人走了后，塞西尔才说：“他就这么把我们丢在这儿了？”

“估计找亲信去了吧？”兰登道，“他应该有什么办法，这不关我们的事了。”

“这里不过是个房间而已，不代表什么。”萨缪尔哼了一声，道。

“你现在来什么马后炮，刚才怎么都不敢说话？”塞西尔打趣道。

萨缪尔脸色一红，没吱声。

这就是帝制时代最具有“反叛精神”的一批人了，即使如此，面对皇帝时他们还是会下意识地表现出恭敬。

塞西尔是五天后离开亚尔及的，福斯特三世急速取回了权力，血洗皇宫，被他咬牙切齿憎恨的大臣们倒没死几个，仅仅是调职，倒是有不少人被召回皇宫，比如十九位成婚的公主，一时间，女王即将就位的传言甚为喧嚣。

塞西尔在日闯皇宫的第三天接到了正式照会，在这期间，他和兰登在魔法协会被烦得不行，萨缪尔并不那么好糊弄，问题详细到兰登也不耐烦了，早就拟好的那套说辞差点儿都被问出漏洞来，最后，兰登干脆地溜了。

与福斯特三世的谈判倒不算艰难，只不过在谈到心脏病治疗的过程时受到了理所当然的质疑。

“开胸？”福斯特三世一脸懵逼地道，“您的意思是，把胸部剖开，用线把心脏上的洞缝补上？”

“皮肉的伤口如果太大了，必须缝合才可以愈合啊。”塞西尔举了个例子。

“皮肉伤如果太大，魔法就是了。”福斯特三世道。

塞西尔：“……”

俩位国王大眼瞪小眼片刻，这次是福斯特三世最先察觉到了问题所在，清了清嗓子道：“抱歉，我的病还没好透，记性有点问题。”他停顿了下，“但是，人开胸不是会死吗？”

“嗯，如果来一刀确实会死，不过，您也有过经验，只要不捅到主要器官人暂时不会死的对吗？而且还有可能根本不死。”塞西尔道，“我亲眼见过这样的手术，也可以指导相关的医师，不过，这需要大量的实践累积，不知道您能不能提供这样的机会……”

“没问题。”福斯特一口答应，“人我可以无限提供。”

塞西尔不想琢磨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离开坦布尼塔的塞西尔带了一大批定单，不过，这些定单必须要福斯特三世治疗起效后才能兑现，在此之前，月城的新产品必然会征收巨额关税。

萨缪尔对于兰登的离开十分伤心，甚至想偷偷把他骗去资质鉴定处，被识破了……

直到最后离开，塞西尔还是没点实感，似乎太过儿戏。

兰登一针见血地道：“皇权没落时自然就像儿戏了。”

这样一想也是，进去时轻松得像什么似的，第二次正式照会，光是等就足足等了半天时间，近百个人跟在塞西尔和兰登身边，他抬个眉毛都有十几个人凑过来询问有什么需求，上厕所时还有专门的人引导他去一间空房，站在门外，等他“解决”完了立刻进去消灭他的“遗留物”。

发现这件事的塞西尔只感觉尴尬到爆炸。

回程终于是名符其实的游山玩水了，塞西尔念叨着回去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出来“放风”，确实抱着“看一点少一点”的心态，直到看见那一大群人。

那是真正的一大群人，塞西尔的视野所见全是人头，五颜六色的头发和破烂的衣服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灰蒙蒙的颜色。从衣着打扮上也能看出来，这是些穷人或者至少现在穷的，所有人中最正常的那个浑身上下也都脏兮兮的，衣服跟破布条似的。

“怎么回事？”塞西尔茫然地道，“这是月托高速啊……”

“你应该问哪来的吧？”兰登笑眯眯地道，“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我希望是希望，就是奇怪这么一大批野民一样的人哪里来的。”塞西尔奇怪地道，“坦布尼塔的人不至于这么寒碜吧？”

“问问不就知道了？”兰登道。

塞西尔正想着选谁呢，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中央国王陛下？”

第178章 火焰地精的“大礼”

火焰地精如今在月城拥有非常高的地位，这是对其他人来说，在塞西尔看来这就是帮闯祸精，什么任务他都要详详细细、反反复复地解释清楚了，把框架给框死了，绝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自由发挥余地，不然这帮家伙肯定会给他搞出极其无语的作品来。

因为有着这样的印象，塞西尔一看说话的是个粉蓝小矮子顿时不由自主地一哆嗦，脑中转着各种各样的可怕事情，讲话都有些颤抖了：“你们又做了什么？”

“嗯？”说话的“蓝精灵”有些茫然，“我们……没做什么啊。”

塞西尔和这名火焰地精大眼瞪小眼时，耳朵边飘过来一股温暖的气息，兰登的声音悄然响起：“这不是我们城里的火焰地精。”

火焰地精的长相当然有差别，但是这些小矮子们长得有点迷你，反正塞西尔是分辨不出来谁是谁，月城铸造坊的工头在他的授意下特别留长了头发，在脑袋上扎了一个发揪，这样他才能勉强认出来，还曾经发生过有其他火焰地精故意也学着留长发，让他认错的笑话。

“你不是月城人？”塞西尔试探地道。

“当然不是，中央国王陛下。”这名火焰地精毕恭毕敬地道，“我是从南大陆来的。”

“噢。”塞西尔莫名松了口气，“你们是去月城看望亲友的吗？”

“不，陛下，南大陆龙卷风成灾了，您不知道吗？”这名火焰地精小小的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色，“图海全毁啦！”

这倒是出乎塞西尔的意料之外。

询问过后，塞西尔得知这一大批人里倒没有很多图海人，更多的是受龙卷风灾的小国。南大陆的情况比北大陆要复杂一些，北大陆由于有落风山脉的阻隔，把大陆分成了两部分，魔法也无法交互的情况下，落后的自然交通使得两边人的生活习性大不相同，文明与国家的建立也各有千秋。

南大陆没有落风山脉，温暖潮湿的环境与极其广袤的热带雨林虽然使得生存变得容易，国家呈现出密集而彼此疏离的状态，因为就算靠得很近，彼此也难以接触，沼泽与野兽在看不见的阴影里随时出现，而一个国家里不同的城市也会因此而难以及时支援。

图海三座城市两座受损，其中首都长安更是遭到致命破坏，幸运的是，图海的文明神观音娘娘及时在龙卷风到达前示警，大部分居民都逃走了，不过，上次受到龙族破坏的城墙再度严重受损。

“有人去看过了，哇，连地基都没有了，陛下！”这名火焰地精语气夸张地道，非常符合火焰地精的一惯形象了，“我听说月城的同胞们过得不错，有丰富的食物和很大的火，而且您这儿还有矮人一样的高炉，这可是很罕见的，一般城市都不愿意起这样的高炉，也不愿意用高效燃料，魔法比这个方便多了。”

塞西尔笑着道：“你们不喜欢魔法吗？”

“不喜欢！魔法火为了安全美观，即不刺眼也不烫，这还有什么意思！”火焰地精一脸陶醉地道，“只有可怕、恐怖会把人烧伤的火才是最美丽的，天底下没有比它更吸引人的东西了！”

塞西尔突然有些好奇：“你们为什么喜欢火？”

火焰地精眨了眨动物般的大眼睛，说：“因为火可怕、恐怖……”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会喜欢这样恐怖的东西呢？”塞西尔道，“按理说它会带给你们痛苦，应该讨厌才对啊，你们也承认火会带给人痛苦吧？所以，喜欢痛苦的东西不是逻辑不对吗？”

火焰地精皱起眉头，张着嘴迟疑了下，似乎想说什么又觉得哪里不对，懵了好一会儿后才道：“也许因为火很难得？”

“难得？”塞西尔琢磨着这个词，似乎也说得通。

这个世界的火有多么难得所有生灵都知道，更不用提越是高温、强大的火焰，要求的条件就越高，而且中间还得小心翼翼地计划好，万一在城墙没有修好的情况下强行上线，很可能就得重头再来了。

塞西尔当初就犯过这样的错误，他没有重头再来的唯一原因是出身“文明N代”，背靠中华神系为所欲为，换作别人，大概也就止步于那一次犯错了。

“陛下，还有事吗？”火焰地精很快就把先前的迷茫抛在脑后，他们是罕见“纯粹”的“快乐”生物，前程也好财富也好地位也好，都比不上高炉内熊熊燃烧的明亮火焰。

“没有了。”塞西尔道，“你们这次是准备来安家了？”

“当然！”这名火焰地精骄傲地道，“我们的同胞特意向我们形容了您的……”他转向兰登，“王骑长相，深蓝色的头发很少见，果然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塞西尔：“……”

你这大喘气是什么鬼？

火焰地精本来都走了突然又转回来，兴奋地道：“对了，我们为您带了礼物！您要现在看吗？”

“好呀。”

塞西尔也挺高兴的，看起来这帮火焰地精和月城里的那帮不太一样，至少还懂点礼貌，当初那帮来他这儿工作的货可是一上来就涎着脸要求魔法铸造工坊，不给还闹呢。

火焰地精带着塞西尔走到一辆两轮车前，车上盖着厚厚的麻布，听动静里面似乎有活物。

塞西尔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奈何人都走到这里，火焰地精也没有留下任何退却的余地，他还在疑惑于听见了什么时，火焰地精已经一把掀开麻布，兴奋地道：“陛下，请看！这是地底锻造矮人，从来不为十年以下的文明工作，有了他，您就可以建造出正宗的矮人铸造工坊啦！”

矮人留着一脸大胡子，蒜头鼻，一双绿豆眼泛着冷漠的光芒，皮肤满是脏污。两轮车上半部分改造成了栅栏状态的囚车，顶多一米左右高度，人在里面只能坐着，麻布刚掀开时他眯起了眼睛，顺着声音来源慢腾腾地转过脑袋，盯着塞西尔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记住长相般。

“我都听到了。”矮人的声音低沉缓慢，“中央国王，是吗？我记住你了，这份屈辱我必当百倍奉还。你不必解释，不管知不知情，被抓住的矮人就失去了荣耀，只剩下复仇的火焰，你、中央王国和火焰地精，一个也跑不了。”

塞西尔：“……”

我他妈什么也没做啊！

啊啊啊啊，火焰地精我感谢你们八辈子祖宗！

塞西尔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把麻布又盖了回去，迎着火焰地精一脸“快表扬我”的表情颤抖了半天嘴唇才挤出一句话：“MMP！”

询问过火焰地精——必然伴随着大量的辱骂与愤怒——塞西尔总算搞清了事情原委。

这位地底锻造矮人是火焰地精路上捡的——真正的捡，路过某个龙卷风的惨烈现场时发现这位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本来这种时候上去救一下，表示一**份，彼此交下一份过命的友谊，这不是挺好的吗？

火焰地精就是不，他们兴高采烈地用现场的断树枝做了个囚车，把矮人放上去，每天投喂点水和干粮，之后，就把这位矮人给一路带过来了。

“什么叫给我带过来了？！”塞西尔歇斯底里地叫道，“你们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我有叫你们带矮人来吗？”

“可是，有了矮人您就可以建造更好的铸造工坊了呀！”火焰地精委屈地道，“矮人不为十年以下的文明工作呀，如果不这样，他根本不会来的！”

“他这样来了，难道就会愿意为我工作了吗？”塞西尔扯着脖子咆哮，“会吗？会吗？会吗？”

“可以强迫呀！”火焰地精高兴地道，“您可以折磨他！”

塞西尔捂了会儿脸，猛然站起来，冷冷一笑：“我决定了，以后月城的铸造工坊都必须在外围挖一圈河道。”

“什么？！”火焰地精如同炸毛的兔子般一哆嗦，“河、河道？”

“对！”塞西尔凑近过去，由上往下俯视着火焰地精发灰的脸，阴沉沉地道，“又深又宽又冷的河道，而且想渡河一定要坐船，不建桥。”

“别啊——”火焰地精惨叫起来，“陛下，您不能这样啊！陛——下！”

塞西尔带着一肚子火离开了不停嚎叫的火焰地精，一见兰登顿时就委屈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兰登也是一付哭笑不得的模样：“火焰地精就是这样，总是会给人带来惊喜。”

“这叫惊吓好不好！”塞西尔气完了还得要面对现实，“有没有办法补救？”

“呃……”兰登居然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显然，这次的事很棘手，“矮人有个特点，类似火焰地精崇拜火，他们则是必须有可以复仇的对象。”

塞西尔张着嘴，一脸茫然地望着兰登。

“如果哪个火焰地精身上没有烧伤的疤痕，他就会被同胞们看不起，同样的，如果哪个矮人没有一个可以复仇的对象，一段屈辱的历史，他会被同胞们看作是小孩子，代表着一种轻视。”兰登解释道，“所以说，其实矮人是挺愿意找一个仇恨对象的。”

塞西尔大概明白了，想了下，道：“那矮人会对这个仇恨对象采取实际行动吗？我是说，这种仇人的设定是一种精神上的象征呢，还是需要实际操作的？”

兰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如果这个矮人能够真正的复仇成功，那对他的社会地位是一种巨大的提升，而且复仇对象的身份越高，获得的声望就会越多。”

塞西尔：“……”

那这不是完了么？！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啊。”塞西尔看着兰登要笑不笑的脸，疑惑地道，“这些矮人的战斗力很低？”

“嗯，也不算低了，还是挺有实力的，尤其有着夜视能力，夜晚战斗非常有利。”兰登笑着道，“不过，这些矮人算是善良种族，尽管他们会仇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对象，但是并不会做出过份的事，你怎么对他他怎么对你，并不会直接就下杀手的，除非你这么对他。”

听见这话塞西尔总算是放下心来了，想把火焰地精沉海的念头也减淡了点。

“而且，如果你不是对矮人做了什么严重伤害的话，成为矮人的复仇对象还是挺有意思的。”兰登笑道，“前提是你别被矮人复仇成功了，在此之前，他们会一直粘着你，想尽办法对你以牙还牙。”

塞西尔抽了抽嘴角：“这有什么有意思的？”

兰登眨眨眼睛：“矮人好为人师，比如，他跟踪你去铸造工坊准备复仇，看见有什么不合他想法的铸造方法就会忍不住说出来。”

“噢——”塞西尔发出了恍然大悟的感叹，和兰登对视一眼，贼兮兮地笑了起来。

无论如何，塞西尔都不会感谢火焰地精的！

塞西尔比龙卷风难民走得快很多，毕竟他没有拖家带口也没有行李，他到达月城后大概四、五后难民们才陆陆续续到达。由于还在疫情，这批人大多数是坐船直接来到托托港的，并没有经过坦布尼塔的魔法门，即使如此，还是需要一周的隔离时间，在这期间正好可以摸清身份、建立档案。

令塞西尔惊奇的是，这些人来自许多个国家，大多数都是听了图海人的建议才来的，甚至有些连中央王国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路上颇为各种工业景色而感叹，难民中甚至有一市之长，直接报名要求做官。

“市长就这么走了，城市不要了？”塞西尔看着那份申请不理解地道，“国家不管吗？”

“南边和北边不一样，经常分裂融合，一个大文明分裂成几个小国家是常有的事，据说大多数南边国家都是由一个古文明分裂出来的，除了图海，因为罗刹娘娘的存在所以等于半途变了。”兰登解释道，“他们对加入别的文明抵触要小很多，可以说习惯了吧，或者换个角度，他们即使进入了别的文明也很难被融合，无论过了多久他们还是他们，一旦这个国家灭亡，他们就会立刻离开进入下一个文明或者国家。”

塞西尔皱了皱眉头：“吉普赛人啊这是，问题是他们这样不会觉得没有祖国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兰登耸耸肩膀说道，“有着广阔游历经验的他们眼界很不错，对于各种新奇事务接受能力也很高。”

兰登的表述在这批人陆陆续续入城后得到了证实。

作为一个移民国家的领导者，塞西尔已经和屎尿屁打了长久的交道，现实把他打得怀疑人生，移民来一批他就要在屎尿屁上搞一次推广，他一直在想，有没有可能某一天再也不要和屎尿屁打交道了，难道他穿越世界建立工业文明就是为了和屎尿屁较量？

南大陆难民入城之后，塞西尔已经做好了准备，增加罚款与巡逻人员，印刷张贴卫生通知，结果，屎尿屁的检测结果比预料得要好很多，大多数南移民立刻适应了上厕所的方法，并且很快有人开发了每天清晨地走街串巷收马桶的工作，连马桶车都他们自己设计制造的，还分了个人小型号以及畜力大型号。

“人才啊！”塞西尔激动地感叹道，“我们这儿终于来人才了！”

“什么人才，就是一帮暂时在你这儿赚钱的家伙。”罗素毫不客气地道，“一旦中央王国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会第一个走人。”

“我不怕。”塞西尔淡定地道，“反正我这儿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地方，他们找不到其他类似的了。”

罗素和奥克斯居然没有反驳，只是笑了起来。

“我们的国王陛下也终于有了底气，讲话不再窝窝囊囊的了。”奥克斯依旧是那付欠揍的语气，“我这个王骑也有了名份。”

塞西尔早被罗素夫夫练就了一付厚脸皮，什么话都刺不破的防弹级别：“你的名份别来向我要，晚上和谁过夜向谁要去。”

奥克斯脸色一红，倒是罗素若无其事地岔开了话题：“关于蒸汽机你怎么看？”

一提这个，塞西尔顿时有些牙疼。

刚回到月城，塞西尔就直奔研究中心的动力院，蒸汽机的开发虽然最先是发布给火焰地精的，后来又陆续加入了一些研究火的法师，可以说是一次跨界合作。起先他还担心火焰地精们不服管，后来发现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可比他了解火焰地精多了，法师们第一次见面就冲着火焰地精的脸来了一发火球，瞬间得到了火焰地精们的尊重……

塞西尔印象中的老式蒸汽机就是各式各样的摇杆、轮子、传送带等等玩意儿，当他看见自家的第一代蒸汽机，恍惚以为在看烟囱。

“这是什么？”塞西尔问。

“蒸汽机，陛下。”动力院的领导是位女性法师，年纪不小，两鬓斑白，但是不知为何样貌还是青春少女，大概是用了一些法术，组合起来有着别样的魅力，“从下方送煤，烧开了水，蒸汽往上传递推动活塞。”

你们还知道改成活塞啊！

塞西尔把这句吐槽硬生生咽回去了，当时他生怕火焰地精又瞎发挥，硬是把“烧水壶”这个形容反反复复讲了好几遍，没想到这帮家伙就真的给他搞了一个大号烧水壶出来！

他看了跟前这位奶奶级法师好几眼，欲语还休了半天，最终还是缓和地道：“这个不够实用。”

女法师似乎有些疑惑：“您想把这个应用到哪里呢？”

“任何需要动力的机器上。”塞西尔说完，发现女法师表情中的迷惑更多了，他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道，“简单来说，我需要用这个东西代替人力。比如抽水，现在只能人一桶一桶拎上来，如果有个机器能代替人水拉上来就好了。”

在研究中心不用特别强调不用魔法，奶奶法师也自然了解，沉思了片刻后道：“这样的话，需要更为复杂传动系统，而且蒸汽从最初的推动力到最后也会有不少损失。”

“这个没关系，因为24小时昼夜不停地使用可以弥补这部分损失。”塞西尔详详细细解释了有关动力的种种设想，“我们可以从抽水机开始，澡堂的水塔至今还必须以人力抽灌，我希望你们发明一种能够把低处的水抽到高处的机器，这种机器烧煤或者炭，能够在不需人为控制的情况下自动运行。大一点也没关系，只要先达到日夜不停运转这一步就好了。”

奶奶法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们来试一试吧。”

不得不说，加入研究院的法师素质比火焰地精高多了，一不提累二不提钱，兢兢业业地做着各种研究，只想要获取更多的科学知识。

塞西尔还担忧过是不是会有他国间谍加入盗窃技术，他把这项顾虑向兰登说了后得到了一个鄙视的眼神：“再想想，亲爱的，再想想。”

塞西尔一想，顿时明白了过来，魔法国家怎么可能看得上中央王国的科学技术，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类似萨缪尔的人，所以，当他收到来自于洛榭的结盟请求时，着实有些不解。

“洛榭也是十大国家之一吧？”塞西尔召开了领导层会议，奇怪地问，“还是我搞错了？”

“不，洛榭就是十大国之一。”罗素叹道，“不过，它有个脑子不太好的国王。”

“亚历山大·图克二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碰上战争，他是个喜欢开拓疆土，建功立业的男人。”兰登说明着情况，“他最喜欢的是基佬骑士团那段，王骑爱上国王把整个基佬骑士团拖下水的故事，一直在盼望着与他的王骑共同驰骋战场，现在，这个机会就要来了。”

塞西尔又低头看了看羊皮卷，洛榭的消息是通过基佬骑士团传来的，伯顿直接就用羊皮卷通讯把他打发了，一点儿也不正式。

【洛榭问你想不想一起打圣帕尼尔，说胜算很大。】

塞西尔不理解的是：为什么来找我？

※※※※※※※※※※※※※※※※※※※※

最近在攒新文，然后三天写了两千字（叹

另外，开车那章锁了，编编说想解锁这种方法也不能写，所以呢，我现在就有点麻烦，这部分大概千把来字吧，必须得要补上换成别的才能解锁，但是这剧情已经过去那么多章，都不知道换啥好……妹子们有什么点子救我……orz

第179章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来了

本土的国与国之间并不会频繁地彼此侵略，与地球上乐于开疆拓土的君主们相比，本土国家就算吞并了隔壁的文明或者城市，由于文明神的存在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形成有效率的统治，如果是一个比较悠久的文明，光是消化这些异文明就够呛了——所谓的消化，就是把所有异文明的痕迹消灭得干干净净，再加上建立城墙并不容易，人口远没有到住不下的地步，侵略这种事自然也就相对没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不过，也只是“相对”。

“如果是我们被消灭的话，大概连一双筷子都不会留下吧。”罗素慢悠悠地道，“反正任何东西都会被清理干净的。”

“这些可是好东西，不用纸难道再恢复成树叶擦屁股吗？”塞西尔没好气地道，“就算不为平民想想也该为自己的屁股想想吧？”

“法师们的屁股有魔法照顾，用不上纸。”兰登说道，“而且，一般做法是把壮年青年杀干净，异文明之物有点用处的就记录下来，保存好，等过上一二十年，统治者们就可以再度拿出来用了。”

塞西尔撇了撇嘴：“说到底还是舍不得我这点儿家底。”

王骑们都笑了起来，会议室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你觉得这个国王为什么要来找我们？”塞西尔把话题拉回正轨，“我可不觉得在他眼里我们是什么强大的伙伴。”

“有可能是这位亚历山大的王骑说了什么。”奥克斯道，“听说他相当倾慕于这位王骑。”

“我在熔岩前线也听说了这个传闻。”奥克斯兴奋地道，“据说这位王骑的相貌很特别。”

“特别？”塞西尔也来了兴趣，八卦总是令人放松，“怎么样的？”

“不是特别容易认出他的性别，不像伯顿那种女装大佬。”兰登学习起地球口癖来速度非常快，“他是那种你看了好半天都不太肯定是男是女，即使有着高大强壮的身材和低沉的男低音也不行，而且他是天生的，很罕见。”

“哦——”塞西尔发出了一个理解音，“其实在我的故乡也有这样的人，还是个电影明星呢，而且我的故乡许多文明里都有那种无性别的神或者天使，真的很奇怪。”

“生灵对超然的需求。”兰登说完后身上传来了喵喵声，他掏出自己的羊皮卷，瞄了眼后摊在了桌上，“伯顿有补充。”

“为什么传给你？”塞西尔奇怪地问。

“我的羊皮卷等级比你的高，可以传递图像。”兰登说道，“你先看。”

塞西尔第一眼看见的果然是地图，上面有小箭头在滑动，像是动画般。洛榭的地图上有个挥舞着刀剑的小人正在前往圣帕尼尔，同一时间，落风山脉这边也有个小人挥舞着刀剑往绿岸进发，两个小人各自在圣帕尼尔和绿岸打了一阵子，之后，这两块国家在地图上的颜色分别变成了洛榭和中央王国的颜色。

“什么鬼？”塞西尔嘀咕了一句，发现还没完。

圣帕尼尔的小人打得正欢时，洛榭又出现一个小人往西边进发了，那里标着“阿法”这个名字，也属于十大魔法国家。

塞西尔微微张开了嘴：“这货想要东西两线作战？”

“对。”兰登用胳膊支在桌上瞄着羊皮卷，“演示没了，基本上亚历山大就是这么想的，他的王骑也证实了。”

塞西尔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在我的故乡，两线作战的总是没有好下场。”

羊皮卷上浮现出了说明文字：利用急行军与临时魔法门形成闪电战，有了中央王国的东线支援，我们必将可以打通东西线路，扩大国土。

塞西尔：“emmmmmm……”

这FLAG也立得太可怕了吧？明晃晃的“我就是注定失败的最强反派”这一行字就贴在这位亚历山大国王的脸上啊！

“绝对不参加！”塞西尔立刻做出了决定，“先不提我们和绿岸关系那么好，就算不怎么好，我占领这些地方干什么啊？吃饱了撑的！我们又不是魔法国家，要地皮的话，月城和托托港还有高庭之间这么大的地方，快赶上整个西边的面积了吧？”

“从地图上来看是差不多的。”兰登笑道，“不过，西边不止是有充沛的魔能还有矿藏，你不是想要矿的吗？”

“买就是了，还便宜呢。”塞西尔淡定地道，“西边就算魔法国家多也总有穷人吧，帮我挖矿呗，再不济我花钱派人去挖再交钱给这些国家，绿岸精灵也会帮我们的……哦，对了，给绿岸精灵发个消息吧？”

“不用。”兰登道，“据王骑传回的消息，一旦决定进攻这些国家，亚历山大会正式下战书。”

塞西尔怔了下：“下战书？”

“是的，就是把开战的理由、日期和军队人数什么什么的制作成一个便于阅读的东西，再送给交战国的国王。”兰登说这话时嘴角一直在上扬。

塞西尔沉默了片刻，道：“这人是怎么当上国王的？”

“因为他的父亲是国王啊，而他是所有王子中最能打魔法潜质最高的。”罗素笑眯眯地道，奥克斯已经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再加上我们的王骑颇有实力，他喜爱到对这位王骑言听计从，最强的武力与最强的智商结合之后，王位就这么唾手可得了。”

“这位王骑在他还没当国王时就去了啊？”塞西尔惊讶地道。

兰登眨了眨眼，道：“这位王骑曾经是他父亲的王骑。”

塞西尔：“……”

总感觉再多问几句，就会出现一个二战与唐朝混杂的狗血故事来。

兰登笑眯眯地道：“无论如何我们会给绿岸精灵捎个信，不过我觉得他们大概不会吸取教训。”

“不至于还和以前一样吧？”塞西尔不抱希望地道，“还要硬碰硬？”

“那是他们的故乡，母国的土地。”兰登柔声道，“如果是你，会在祖国被侵略时第一时间就逃走吗？”

塞西尔迟疑了下：“如果打得过当然要反抗，但是明知道打不过总要先避一下锋芒啊，人一上来全打光了那可怎么办？精灵的生育艰难人口又少，硬碰硬并不是一个好选择吧？”

兰登欣慰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再说了。”塞西尔盯着羊皮卷上不断循环重复的小动画，“为什么要进攻圣帕尼尔，六号把魔能全收了，那里是魔法死地了吧？进攻来干吗？”

“王骑的消息说，亚历山大觉得‘该是消灭邪恶’的时候了。”

塞西尔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捂住了脸。

这就是典型的封建帝制恶果，这种货色上台之后根本没有节制他的制度或者人，根据基佬骑士团多年总结的情报，这个星球尚未出现封建和奴隶制以外的制度，由于城市之外的地方基本无法生存，魔法门又联通了城市与城市之间的距离，越是魔法昌盛的国家越是适合封建制，因为底层人员流动性少而领导者比普通人更容易在不同的城市间移动，对各个城市有着足够的控制力，统治极为稳固，王位的变更只会在高层家族或者皇室中出现，底层人员一旦失去魔法能力立刻会被淘汰成野民，消失在城市中，很难串连形成反抗的浪潮。

由于魔法的“下一代绝不可能超过上一代”特性以及皇家与贵族特别强调“血统论”，两者相加的结果就是上层家族几乎没有在魔法层面掉落阶层的可能，而其他阶层则会由于种种原因，一旦嫁或者娶了一个魔法潜质低落的伴侣，那么后代在魔法上掉落阶层就变成板上钉钉的事了，与印度的种姓制度如出一辙。

按理说，这样的制度应该会造出千年、万年不变的国家才对，然而，这个世界上历史最长的文明不过几百年……从逻辑上根本说不通。

“亲爱的。”兰登的声音把塞西尔从沉思中拉了出来，他抬起头，看见王骑们都在看着他，“你是否要答应洛榭国王的邀请？”

“不答应。”塞西尔果断道，“但我还是挺想知道他为什么来邀请我们的，虽然这个希望有点小，会不会是因为他看上了我们的科学技术呢？”

“不会。”兰登一口打破了塞西尔的幻想，“他是因为你在治疗魔法里做的广告。”

“嗯？”塞西尔一下子想起来，“就因为这？”

“呵呵，具体事宜可以咨询欧文大师。”

塞西尔几天后见到了欧文大师，这位大法师面容憔悴了许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盯着他看了半天，表情阴沉无比。

“我不知道您准备做什么，但是再这么下去，中央王国是不是梦想之国我不知道，但是绝对不会是我所喜爱的国家。”欧文大师冷冷地道，“我一天至少要听二十遍以上这样的话，而且治疗魔法还施放不成功！”

塞西尔干笑一声：“您的魔法位真多啊！”

欧文大师：“……”

塞西尔想过让兰登告诉六号不要再往欧文大师这边投放广告了，奈何六号表示无法精准的定位一个人，最终，方案变成只要进入中央王国地界就不会再收到广告，总算把事情解决了。

“嘿，你等一下，让六号在进入中央王国的法师第一次使用治疗魔法发句话，‘欢迎来到中央王国，梦想在此启航’，只发一次就行。”塞西尔兴致勃勃地道。

兰登一脸无奈：“你对于折腾法师还真是花样百出。”

“我哪里折腾了。”塞西尔毫不知耻地道，“不过是广告而已，这算什么，我在故乡时一天能收三、四十条呢。”

兰登感叹了句：“地球人的忍耐力真强大。”

塞西尔：“呵呵。”

随着时间进入八月，酷暑当头的时节中黑死病的流行到达了高峰，塞西尔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来预防中央王国被疫情入侵，这比他想像中似乎要容易一些，大家似乎都习惯了清洁卫生的规矩。

每天清晨，收集马桶的人就会推着车走街串巷地摇铃，车夫全身上下包得紧紧的，哪怕再热也会尽量少露出皮肤，仅仅只有一双眼睛在外面，头发全部剃掉，这是为了及时发现跳蚤，杜绝一切传染的可能，这种模样也是大部分居民的标准妆扮。

塞西尔在城中各处张贴了无数告示，详细说明了黑死病的传染手段、病程以及治疗手段，当然，治疗手段这一项搞了点小花招，反正也没人知道链霉素是什么，就说在研制中好了。

路德来得比塞西尔想像中迟，是和城中一大堆人一起来的，包括他的女同胞。

塞西尔得到消息出来迎接时发现路德两手空空，他惊讶地问：“你没把那些工具带过来？”

“当然带过来了。”路德比起一根中指，“储物空间里呢。”

塞西尔定晴一看，路德右手的中指上果然戴着一颗硕大的黑珍珠戒指，十分夸张。

“……你先把手放下。”塞西尔道。

路德一边放手一边打量着周围，满腹感慨地道：“真没想到有一天那几幢破房子会变成这样，也没想到我居然有一天会回来。”

“你走的时候没打算回来？”塞西尔也颇有情绪，问道。

路德微微点着头：“确实没打算，无论你是好还是坏，这里都不再属于野地了，这是一个文明，而我……”

“没关系，你不必硬加入这个文明的，我不在乎这种事。”塞西尔连忙道，指着路过的一个汉子道，“看，南大陆来的人，只要在我这儿好好工作，安分守己，我不在乎你来自哪里。”

这名汉子光着上半身，屁股上包着一条兜裆裤，脚下踩着一双草鞋，最独特的是他头上戴着一顶圆梯形的木制帽子，顶部中间凹了下去，盛满了土，种着各种各样的植物，大多以花为主。

这是某个文明的特色妆扮，任何人见过一次后都会难以忘怀。

汉子种的是夏天开花的植物，蓝紫色的小花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微微摇晃，即滑稽又可爱，他一边走一边沿街叫卖着商品：“南边来的席子唉，又软又轻顺滑便宜，都来看一看唉！看一看唉！”

路德有些惊奇地道：“你让他们这么推销？”

“想推就推。”塞西尔无所谓地道。

“不怕形成其他文明的文明神吗？会抢走信徒的！”路德道。

塞西尔笑了下：“比这个的话我还真不怕。”

路德笑起来，用力揽住塞西尔的肩膀，一付哥俩好的态度道：“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还是和几年前一模一样啊。”

塞西尔也有些怀念，现在已经没几个人敢这么接触他了，大家越来越毕恭毕敬，他似乎也逐渐习惯了，不得不说，这其中一部分有兰登特意培养的缘故，其他一部分原因则是他如果一再要求别人随意点也不合适，即费时又费力，没什么意义徒增麻烦。

戴维也来了，满脸胡碴面容憔悴。

因为福斯特三世暂时恢复正常，塞西尔以为戴维不会来了，所以看见人时格外高兴，他不至于那么没眼色没心肝地问“你怎么还是来了”，倒是戴维主动道：“我不想再呆在坦布尼塔了，失去了妻儿的伤心地不适合再居住，我想要一个新的开始。”他站直了，瘦削的身体如同一颗遭受过霜冻暴雨的松树，“您这里比我想像中更接近梦想之地。”

不管怎么说，塞西尔还是挺开心广告起效果的。

所有外来人员都必须进隔离区一周，路德和戴维也不能例外，塞西尔见过面后就回月城去了，得到了一个奇怪的消息。

“亚历山大要来。”兰登道。

塞西尔：？？？

“他说要来亲自说服你。”兰登的语气里有一丝幸灾乐祸，“他认为，一个能够影响魔法的君主必然不同凡想，他的正义征战一定要有你这样的年轻英雄加入，所以，他要亲自来说服你。”

塞西尔：“……这人是不是生下来时缺氧窒息过？”

“没有。”兰登居然还能正正经经地说出这个答案，表情纹丝不动，“他认为能够在神战中取胜，以新生国家打败魔法马车商行是个非常伟大的事情，他向他的王骑要了神战的详细过程，包括你怎么准备、怎么拉拢其他的文明神等等，看完之后赞叹不已。”

“卧槽，我的事就这么卖了？”塞西尔脱口而出。

兰登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亲爱的，你也是基佬骑士团的‘收获’之一呀，再说了，这些事都是公开的，魔法马车商行都有详细的记录分析。”

“呃……”塞西尔突然意识到，如果有一天他和基佬骑士团起了嫌隙，兰登站在哪一边？

按理说，兰登必然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俩人的关系那么亲密，该做的不该做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没理由站回基佬骑士团那一边啊，但是，仔细一想又发现，王骑不就是干这个的么？

每一个国王都会深信王骑不顾一切地爱着他，无论他做出怎样的选择，王骑必然会毫无保留地为他奉献一切……卧槽！

塞西尔越琢磨越觉得可怕，他现在的心态不是与那些国王一模一样吗？他不是也百分百相信兰登会为他付出一切吗？

塞西尔的额头猛然被拍了下，从懵逼中清醒过来，看见兰登一脸好笑地道：“别瞎想，王骑是不会告诉国王目的是什么的，你也是骑士团出来的，不要胡乱联想！”

塞西尔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嘀咕道：结果你不还是没说站哪一边吗？

“我站你这边，第加尔人的事可是只有我们知道！”兰登来了一句。

“卧槽，你是不是用了读心术？”塞西尔叫起来。

“是啊，怎么？你有什么不愿意让我读的？”兰登淡定地道。

塞西尔：“……没有，你随便读。”

不得不说，兰登笑起来的模样很令人安心，无论碰上什么烦恼都能解决的样子——

“所以，我们不能拒绝这个亚历山大？”塞西尔道。

“基佬骑士团认为你接待一下也无妨，算是为亚历山大的王骑增添些履历，反正你这边没损失。”兰登说道，“你可以向伯顿要点好处。”

塞西尔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再要几位王骑可能吗？”

“不可能，伯顿很恼火你把莫耶和奥凯西丢了。”兰登道。

“卧槽！”塞西尔不由自主骂了句，“关我屁事啊，奥凯西那个明明是神圣骑士联盟发疯……我顶多负三分之一责任！对了，神圣骑士联盟怎么样了？”

“死的死，疯的疯。”兰登用了一句简洁精准的形容，“各个地区圣殿传来的消息都不好，神圣骑士联盟已经离解散不远了。”

听见这话塞西尔不由有些惆怅，回想起两界魔法博览会上神圣骑士联盟一模一样的魔法阵战表演，以后可就看不到了。

“伯顿很想捞些圣骑士。”兰登道，“如果捞到的话，你要不要？”

塞西尔刚想答应，想到圣骑士们在小村里干的事又觉得有些恶心：“算了，到时候再说吧，我们现在一直有人来呢。”

这大概是最近塞西尔极其开心的事了，不仅罗椰湾对面，连南大陆也一直陆陆续续有人来，这都要归功于图海人。作为唐的子民，图海人对于使用汉字的中央王国颇有好感，不少图海人都说，看见城门上的汉字以及商铺的招牌就感觉回到母国一样，所以，看见无家可归的难民就“安利”他们去中央王国讨口饭吃，毕竟图海也在遭灾，收容不了多少人。

正因此，隔离营的范围越来越大，幸好天气炎热，只需要铺上木头地面防护跳蚤就可以睡觉了，不需要太多的基础建设。

移民们到达后的标准流程是：烧掉所有衣服、把行李摊开来暴晒、剃光全身毛发、检查有无伤口、体温以及任何疑似症状，过关后在隔离营呆一周就可以入城了，所以，隔离营里到处是光头走来走去，跟进了和尚庙尼姑庵似的。

这般忙碌之中，塞西尔接到了经由基佬骑士团转交，洛榭国王正式照会的请求，那是一片玉，非常薄，几乎是半透明的，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洛榭国王亚历山大·安波·图克二世请求中央国王塞西尔·安东·阿拜托弥尔·伦纳……的允许，拜访月城。

罗素笑嘻嘻地道：“知道不，因为你的名字太长了，亚历山大可是花了很大一笔钱来刻这个正式照会书，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作用呢！”

塞西尔：“……”

我不和你计较！

塞西尔此时正盯着这张玉碟琢磨着一件事：既然无法阻止这位的拜访，要不要试着让他带个商贸访问团来？

※※※※※※※※※※※※※※※※※※※※

发现前面把十大国写成八大国了……

第180章 总想搞个大新闻

“国家商贸团是什么？”领导层会议上，一听完塞西尔的表述罗素就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国企吗？”

“国企这个词由你说出来还真是微妙啊。”塞西尔忍不住感叹道，虽然知道罗素说的国企只不过是直译罢了，“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洛榭有国企的吗？”

“如果你是指国王私人产业的话，那肯定有的，即使一国之君也需要财富的支持。”兰登道，“除非这个国王是什么特别厉害的法师，那倒是不必做什么生意也可以大赚特赚，还有许多特权。”

“目前有哪个国王是特别厉害的法师吗？？”塞西尔好奇地问道。

“没有。”奥克斯笑起来，“完全不会魔法的国王倒是有一个，而且独一无二，只有一个哦！”

塞西尔没好气地道：“你闭嘴！”

奥克斯无所谓地笑了笑，向罗素投了个小得意的眼神，夫夫俩交换着爱意浓浓的视线，杀狗量十足。

塞西尔做出个恶心的表情，看向兰登道：“我说的这个国企不是指国王的产业，是指由国家控制的商行。”

兰登似乎有些不明白地道：“这和国王控制有什么区别？整个国家都是国王的，那么这个国家里的任何东西不都是国王的么？”

“呃……”塞西尔被噎了下，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反击点，“民可载舟，亦可覆舟，君与民并不是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啊，而是一种微妙的使用关系。”

这下子可好，王骑们都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民和舟？”奥克斯首先问道，“什么民载舟？人不是坐在船上的吗？”

卧槽，六号不更新通译魔法也失去了集群性，在翻译上再也做不到信达雅，像这种带着独特文化的词语就变成了“机翻”，没有文化背景的根本听不懂。

塞西尔抓了会儿瞎，换了个说法道：“国王是不能把民众视为‘东西’的，民众是人，会有自己的想法，他必须兼顾民众的想法，如果所有人都憎恨他，他这个王者就坐不长，所以，某些时候国王也必须在国家的利益与自己的利益之间选择前者，国企就是类似这种概念，国企代表着全体国民的利益，只不过由国王来控制与经营。”

塞西尔这么一解释，王骑们大概都听懂了，但是要理解是不可能的。

罗素很快就抓住了重点：“但是，控制权在国王这边，就算国企营利了他大可以说不营利啊，谁能管他？”

“嗯……”塞西尔只能“呵呵”了，“所以说，这就是封建帝制的问题所在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皇室的胃口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压榨底层民众，而科学技术不发展，无论增加多少人都是无法生产出更多成果的，还会分薄现有的资源，于是民众只好靠着彼此掠夺来维持生存，一旦碰上天灾人祸，比如大旱、洪水或者瘟疫，民众们生存不下去，就很可能揭竿而起了，比如埃博。”

王骑们对这一套理论倒是不陌生，同时也对塞西尔削弱皇帝权力的想法很感兴趣，只不过，这是属于“基佬骑士团”的“基本功”，讨论一番后他们一致认为这种做法很难在现世界推行。

“归根究底人人都想当国王，而人们也确实需要一个领导者。”兰登道，“你说的所谓国企最后还是会沦落成国王或者贵族的私人产业，没什么意义。”

“就算不是现世界……”塞西尔想了想把话咽了回去，毕竟“家里的事”在这里讲也没什么意义，只是抱怨罢了，“那也就是说，洛榭是不存在什么国企的喽？如果国王对商人们说，我要去别的国家转一转了，你们要不要一起来看看，商人们会怎么想？联合起来可以谈大单子，压价格，还可以统一运输，无论什么产品，大批量购买总是比小量要便宜对不对？”

罗素点了点头：“这个可行。”

兰登像是想起什么般道：“我倒觉得未必可行，不是因为商人，而是洛榭国王对于商业本来就不感兴趣。洛榭是个等级制度非常森严的文明，商业虽然不是最低贱的行业但也不怎么高贵，上次魔法马车商行与我们神战的时候还求助过亚历山大呢，告状说‘他们把四轮马车卖出了金属币价’，结果这个亚历山大回复‘那你们也卖金属币的价格就是了’，把当时告状的人气得不轻。”

塞西尔差点儿没喷出嘴里的奶茶。

这个亚历山大也太草率了吧，商人的利润下降抽税也会下降，政府收入锐减可不是好事。

“魔法马车商行现在收入少了许多吧？”塞西尔有些奇怪地道，“这个亚历山大没发现税收减少吗？”

“没有，洛榭的税率是固定的。”兰登说道。

塞西尔震惊了：“固定的？那如果生意亏了怎么办？”

就算是埃博这种重税国家也是浮动收税的，只不过真正执行时并不容易达成，一方面没有足够的信息收集系统，税官不清楚商人的利润，只能根据经验，另一方面基层腐败，这是哪种体制都会出现的问题，并不单单是埃博的麻烦了。

“税交不出就会收缴生意，商铺、产品甚至是员工，负责人倒是不会有任何麻烦。”兰登带来的信息令塞西尔开了“眼界”，“如果是商人主动结束生意，那必须缴一笔关张费给国家，这笔费用也是固定的，所有这些规矩在登记时就会告之给负责人，洛榭并不会强迫商人干什么，这一点也是被大家认可的。”

“认可个吊哦，这什么鬼规矩，做生意亏了还要赔钱给国家，哪有这种道理啊。”塞西尔忍不住吐槽道，冷静下来后又觉得不对，“洛榭会给经商的人带来一些好处吧？”

“当然。”兰登一脸“好孩子真聪明”的表情，“洛榭会出动‘黄金税官’为商人的发展扫清障碍，所谓‘黄金税官’就是洛榭的军队，因为经常为商人间的斗争发起战争所以得了这么一个别称。如果你是个刚刚起步的商人，那洛榭不会是你的好选择，如果你是个已经发展出一定的规模，想要在东西南三块大陆称霸一方的话，洛榭就是一个好地方了。”

“我靠！”塞西尔骂了句，“这是我的手段，洛榭抢什么抢！”

王骑们同时露出了奇异的眼神。

“你还打算打仗啊？”奥克斯第一个开口。

“没感觉你能打起来……说起来你能打过谁？”罗素紧随其后，“普通人类女人能打过吗？”

“亲爱的，答应我不要动刀动枪的，好吗？”兰登一脸温柔地道。

塞西尔：“……”

你们到底把我当作什么？

一直以来，塞西尔都是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行事准则，不过，随着中央王国的发展，产品行销到世界各地，那必然会触犯到更多的魔法行业利润，麦北谷的魔法博览会上接收到了大批新商品的定单，还未到交货的时候，消息也没有那么快散发出去，而且瘟疫打断了普通人的生活步调，阻隔了消息与货物的传播，目前还没有在相关魔法行业引发轩然大波，他相信很快，纺织、服饰、彩妆、酒与瓷等行业就会反应过来，展开行动。

刀剑为丝绸开路的时代即将到来。

“先不说你们对我的误解，我们有军队吗？”塞西尔怀疑地问道。

“有啊，城中的警察算是吧。”罗素说道，“不过，那是奥凯西管的，还有‘宴会礼仪公司’，你要赶紧找个人管起来。”

一提到管理人才塞西尔就焉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没人就是没人，总不能随便找个人顶上吧。

警察也不能算作军队，这帮警察最大的职责就是维护治安和管屎尿屁，塞西尔几次遇险以及需要作战的场合，不是出动文明神就是图海人，根本没有成建制的作战部队。

最根本的原因，建立脱产军队是需要钱的，而他没钱。

没钱……

没钱……

没钱……

罗素的声音回荡在塞西尔的脑中，他仰天长叹道：“要不，向西边的八个魔法大国都发邀请函吧，请他们带商人来月城。”

“哈？”罗素一脸惊讶地道，“你那个名字，正式照会的函可不要用太好的材料啊！”

塞西尔没好气地道：“你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啊！”

“哦……”罗素收敛了下情绪，问，“你准备以什么理由邀请？”

“随便搞个什么节嘛，比如，嗯，庆祝瘟疫结束？”塞西尔道。

“还没结束呢！”罗素提醒道。

“等他们来了差不多都秋天了，也该结束了。”塞西尔道，“起个治愈节之类的名字就是了。”“

“对了，还有瘟疫这件事，这时候让陌生人来是不是不合适？”奥克斯道。

“没关系，我是邀请国王带着大商人来，又不是魔法博览会，一国顶多十几个人，而且都法师怕什么。”塞西尔越想越觉得可行，见王骑们还是一脸不赞同，“再不行，就和他们悄悄放风说洛榭的征服计划。”

“你不怕洛榭恨上中央王国？”兰登道。

“我就算不做什么，也很怀疑这位脑子不好的亚历山大会做点什么。”塞西尔心有余悸地想到矮人，那真是天外飞来一口大锅，“而且，我巴不得大家都知道中央王国和洛榭不对付，免得他以后作了什么大死连累我，再不行，真要打了我把隧道一堵，他有本事飞过来啊！”他迟疑了下，问，“飞不过来的吧？”

“飞不过来。”兰登笑起来，“难得你考虑事情全面了点，不过，你好像非常肯定亚历山大不可能成功啊？”

一提起这个塞西尔就忍不住“呵呵”了：“我只能说，就算隔了几万光年，人就是人，狗改不……呃，总之太阳底下无新事，人干的事都差不多。”

会议最终还是决定邀请西边的八大魔法国度来，起了个“世界健康会议”的名义，罗素看已经无法挽回，一再唠叨着千万要用便宜的材料制作邀请函，因为塞西尔的名字太长了。

你们这些货就庆幸我不是真心想当国王吧，靠！

抱着这样的心情塞西尔回到了家中，“皇宫”是应该集办公居住于一体的，不过人人都知道中央国王工作和居住是分开的，一幢小洋楼就满足了。经过广书、广文和广纸的打理，这幢小楼现在已经完全符合花园洋房的条件，入口的小花园在盛夏中散发着勃勃生机，高庭送的玫瑰在阳光下闪烁出水晶般的质感，这是高庭特别培育的魔法品种，名为水晶玫瑰，很是昂贵，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玩意儿是真的漂亮。

盛夏时节，天黑得晚，塞西尔在高庭的水晶玫瑰前停下来欣赏了片刻，水晶玫瑰的香气淡而不散，无论十米还是近距离闻到的味道都差不多，非常奇特。他喜欢在玫瑰前站了一会儿，整理下思绪，几乎成了每天的例行功课，今天，倒是有了些不同寻常的变化。

水晶玫瑰下方的泥土微微隆了起来，塞西尔还以为自个儿撸多了看花眼，死死盯了会儿后发现地面确实在上升！

卧槽，什么鬼啊！

塞西尔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就是这步救了他的衣服，下一秒，泥土啪得一声“炸”了开来，一个大胡子钻出来大吼道：“束手就擒吧，中央国王！”

一个人类和一个半截埋在土里的矮人就这么隔着一米距离面面相觑了几秒。

“钢圈？”塞西尔问道。

“是我，心灵处于灼烧之中的复仇者！”钢圈低沉的回答道，“今天，我必将讨回所受的屈辱！束手就擒吧，中央国王，你逃不掉的！”

塞西尔：“……”

几秒的对视之后。

塞西尔小心地问：“你是不是卡住了？”

“稍等！”说完，钢圈就开始左扭右支想从地里钻出来，奈何也不知道哪里不对，他努力了半天只把胸口挤了出来，下半身还是牢牢地埋在土里。

尴尬的沉默弥漫开来。

“今天就放过你。”钢圈恢复了阴沉的表情，“终有一天，我要讨回荣耀与名声，洗刷耻辱，成为矮人的英雄！”说完，他往下一沉消失不见，只留下泥土里的一个大洞以及倒伏得乱七八糟的水晶玫瑰。

塞西尔表情扭曲地走到洞口边，喃喃自语道：“我的玫瑰……”

钢圈当然就是火焰地精们的那份“大礼”了，一口天外飞锅，钢圈当时的状态有些虚弱，无奈之下塞西尔只好把人带回月城，当时拆了囚车的栅栏，但是钢圈也走不动，还是乘着两轮车到了月城。

一路上钢圈倒是挺安份的，只是时不时用冷冷的眼神扫视所有人，进了隔离营，治好了龙卷风带来的伤，确定没得病之后，塞西尔就有点不知拿他该怎么办好了。

理想的状态当然是把钢圈引到研究中心，引发他的兴趣把人留下来，不过，这是“理想”，比较省事的做法是把人驱逐走，反正矮人住在地下，与其他文明一惯水火不相融，强留根本没必要。

没想到，在塞西尔下逐客令前钢圈就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跑的，毕竟矮人在月城还是挺显眼的。

现在，塞西尔总算知道这货是怎么跑的了。

兰登回来后看着水晶玫瑰的洞笑了好久，施了个魔法后，水晶玫瑰重新长回了土里，只不过状态有点焉。

“那个钢圈不会以后还来吧？”塞西尔无奈地道，“天天来这么一通？”

“我估计他是想把你关一下。”兰登收敛了笑容，“不过，最近不能让他这么搞，我给你派个保镖吧，如果其他国王拜访时他出来搞事就不好了。”

“这明明不是我的错啊！”塞西尔当然反复解释过没有命令火焰地精捉人，但是钢圈根本不听，“他这要搞到什么时候！”

兰登又忍不住想笑：“没办法，当初我可是警告过你的，火焰地精很麻烦。”

“我怎么知道会这么麻烦啊啊啊啊！”塞西尔揪着头发大叫着冲进了家里，“我要让那帮火焰地精加班加到死！”

身体上的劳累倒是好处理，但是塞西尔觉得精神上已经背负了越来越沉重的“负担”，尤其在钢圈之后又“偷袭”了几次，虽然被保镖打退了，但是时不时就要注意脚下会不会冒出来一个大胡子还真是令人烦恼。

“他到底怎么做到的？”塞西尔在会议上不解地道，“怎么知道我在哪的？”

“地底种族自有一套生存方式。”奥克斯的语气里有着止不住的笑意，“大概他有什么定位你的方法吧？”

“而且我看他全身上下也没有工具啊，怎么能挖那么快的？”塞西尔突然想到件事，“卧槽，他不会把地下水层给挖通了吧？”

王骑们面面相觑了下。

“不至于，地下种族对于这方面很有经验的。”奥克斯笃定地道，“不信你找噼叭利和克克来问问。’

噼叭利是地底银鼠，克克是地穴蜘蛛，俩“人”都是奥克斯奇遇记碰上的伙伴，那是个足以写成冒险小说的故事，俩位都是因为秃与月城结下了不解之缘。

塞西尔一下子记起来，询问了下，发现这两位居然还都在月城呢，只不过没在城里，而是在城外挖了个地穴住下了。

“他们在干吗？”塞西尔问道。

“噼叭利正在学习怎么制作丝绸以及染色，她说想回故乡开一个假毛店。”奥克斯是与这两位比较熟的，回答道，“克克还在等欧文大师的植发手术呢。”

一提这碴，塞西尔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先是给欧文大师找了“绝育”的活，之后又是植发手术，最近又揽了心脏修补手术的活，中间还用“群发广告”结结实实骚扰了一通，他真心感觉有点对不起这位治疗大师了……嗯，那我这不也是传递了先进的技术嘛！

如此无耻地自我安慰了一通后，塞西尔再度为当初随口打的赌庆幸不已。

欧文大师当然不可能一个人完成这么多任务，他手下现在有着一个庞大的团队，一部分经验足、技术好的隶属于月城医院，另一部分脑子活、有魔法背景的进了研究中心的医疗分院，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快一千人了，对于本土来说已经是个相当庞大的组织了，尽管如此，还是满足不了中央王国居民们对医疗的需求。

中央王国的居民们已经习惯了生病看医生，包括埃博、桐城甚至一部分瑟林人、托托港人都是如此，便宜、快捷而且精确，对普通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唯一的缺点就是排队排死人，最近已经有了“轮到自己时感冒已经好了”这样的事例，塞西尔觉得该是时候扩充一下医疗队伍了——

这又牵扯到另一个关键问题了：没钱。

塞西尔一边挣扎在怎样更快更好的赚钱时，一边让奥克斯帮忙，请噼叭利和克克去警告一下钢圈，不要把地下水层搞坏了，很快，答复回来了。

“他说这还要你教我吗？到底是你生活在地下还是我生活在地下，这份被小看的耻辱必将百倍奉还。”奥克斯学着矮人的语气说。

塞西尔：“……”

没完没了了！

“你应该感到荣幸，矮人总是会选择一个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作为复仇对象。”奥克斯笑嘻嘻地道，“至少你打败了火焰地精呀。”

塞西尔捂着脸深吸了口气，决定今天再去研究院辱骂一下造不出蒸汽机的火焰地精们，在亲戚们到来后，原本的火焰地精在月城大剧院前的公共露天广场上举行了一晚的篝火狂欢，点了一个巨大的、足有两层楼高的木柴火堆，整个城都能看见这片火光，吸引了许多下班的人一起玩，搞得小广场一片狼籍。

事后，塞西尔毫不犹豫地判罚火焰地精们赔了月城大剧院一大笔钱，并且把每个人都骂了一顿，同时立刻让警察们增添条款，不再允许在城内随便搞篝火。

开玩笑，这种缺水的地方，来一场火灾能烧掉大半个城，更何况月城也没有消防系统！

为什么？

因为没钱啊！

塞西尔就在这样的纠结中迎来了西边八大魔法国的回复。

兰登笑眯眯地道：“每一位国王都答应了，准备迎接八位国王和他们的王骑吧。”

塞西尔：？？？

效果是不是太好了？

※※※※※※※※※※※※※※※※※※※※

今天很早吧！

第181章 我们的目标是——

“八个？”塞西尔一脸呆滞地道，“不是，他们怎么就这么答应了？”

会议室里，王骑们都以奇异的眼神看向他们的国王。

“你原先觉得他们不会答应？”奥克斯问。

“我觉得顶多来一两个吧。”塞西尔不解地道，“怎么这就都答应了？我很有名吗？”

“以名字的长度来说你倒是独树一帜。”罗素先照例讽刺了一句，随即也皱起眉头，“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所有人都看向兰登，大猫正眉头紧皱地盯着羊皮卷，大概是发觉房间里什么声也没有了，他抬起头来，莫名其妙地道：“怎么了？”

“你发现了什么阴谋？”塞西尔问。

“啊？”兰登一脸茫然，“你们在说什么？”

塞西尔也是一脸懵逼：“你在看什么？”

“我在和伯顿谈话。”兰登道，“想向他借点人来。”

“哦？”一提起人‖**西尔顿时来了精神，“他那儿能送来多少人？”

兰登笑起来：“不是，我是想问他要点应付场面的人，不然别的国王来了，你这儿就我们这几个人，太寒酸了。”

塞西尔环顾室内，又看了看门口，道：“不至于吧，再不行把广书他们打扮打扮呗。”

兰登的表情别提有多奇妙了，奥克斯和罗素也低下头，一付憋笑的模样。

“你确定？”大猫的脸上已经明显写着“我觉得不行”几个大字了。

塞西尔顿时有些心虚了，问道：“那什么，这个会有什么实质上的影响吗？”

“那倒不至于。”兰登道，“只不国王的颜面有点受损。”

“嗐。”这么一说塞西尔顿时就放下心来，“面子能当饭吃吗？”

“国王的面子有时候就是能当饭吃的。”兰登先应了句，随即又叹道，“不过，我们的文明还很年轻，不要太高调也行，就我们几个撑撑场面吧。”

塞西尔点了点头，这件事就此揭过，他万万没想到也有后悔的那一天，这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有没有可能在八位国王来之前把蒸汽机弄出来，到时候光是接蒸汽机的定单就能接到手软，而且这玩意儿牵涉到的行业太多，就算花大代价用魔法回溯制作过程，没有工业基础的组织也很难复制出来。

唉，今天再去骂骂火焰地精吧，人都增加了，效率一点儿没增加。

塞西尔盯着名单看了会儿，有些疑惑地道：“说起来，原本的十大国之一是圣帕尼尔吧？怎么没有了？”

“圣帕尼尔已经不再是三十城邦十大国之一了。”兰登慢悠悠地道，“在魔能确定无法恢复又找不出原因的那一天起，它就被永久的除名了。”

果然，所有的名声都必须靠着实力获取，一旦跌落神坛就是墙推众人倒。

塞西尔倒没有什么可惜的想法，奴隶制国家灭亡了才好。

“但是这里还是有八个国家唉……”塞西尔问。

兰登伸出手点向一个“黑海”：“这是新增补的国家。”

塞西尔盯着这个名字几秒：“这个国家境内不会真有一个黑海吧？”

“有，确实是黑色的海。”奥克斯笑道，“我还去玩过呢。”

“嗯？以旅游业为主的国家吗？”塞西尔惊奇地道，“这倒是很少见啊。”

“不是旅游业，这个黑海蕴含着魔能，虽然没有魔能井那么夸张但是对法师来说倒是刚刚好，不会出现醉魔能或者发疯的情况，只不过，黑海的魔能无法提取出来只能自己去泡，所以不少法师才会定期去这里。”兰登解释道，“这个国家拥有相当多擅长防御魔法的国民，你猜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大概历史上经常有别的国家想要入侵他们吧。”塞西尔好笑地道，“他们现在是不是防御类魔法的顶级了？”

兰登欣慰地点了点头：“各类防御魔法的顶级使用者都是‘黑海’人，不过，他们的评价一直不高，只是防御厉害可不是什么令人敬畏的对象，他们的地位其实和圣帕尼尔差不多，只不过圣帕尼尔对洛榭与克兰道尔相当恭敬，而他们就一般般了，所以圣帕尼尔才会成为十大国之一。”

“有什么用？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了还不是被人当猪宰，亚历山大还说圣帕尼尔是邪恶呢，翻脸就不认人了。”塞西尔不屑地道，“大国之间的小国就是擦脚垫。”

“圣帕尼尔的面积不算小了。”兰登说道。

“不是指面积，是指硬实力，比如在这里魔法肯定是硬实力的标准之一嘛。”塞西尔补充道。

罗素笑道：“之一？”

“嗯哼。”塞西尔自信地应了句，“以前可能是唯一，以后就不是啦。”

王骑们带着笑意交换了个眼神，没再说什么，无论如何，国王骄傲一点总是好的，随和并不是国王需要的品质。

兰登拍了把羊皮卷，道：“这些人不是一次性来的，大概三天之内，预定停留一周左右，每个国家不超过十五人，你赶紧把国王和重要人的名字记熟，还有半个月，能做到的吧？”

塞西尔低头一瞧，羊皮卷上密密麻麻的字差点儿没晃瞎眼：“呃，你不能当场提醒我吗？”

“国王和国王的谈话，王骑出声会很失礼。”兰登道，“赶紧记，过几天我考你！”

塞西尔：“……”

当了国王还要考试，我到底图什么我？

十大国倒是挺好记的：克兰道尔、坦布尼塔、洛榭、格瑞特荣誉王国、阿法、黑海、艾尔玛海岸联盟、神圣雷霆、圣班泽、罗亚之森。

艾尔玛海岸联盟由于特殊的组织形式，东西两边全都把它算进内，于是经常会出现十一个国家的情况，但是称呼上依旧是叫十大国。

圣班泽拥有2号魔能井，也是送古遗民“回老家”的地方，现在已经进入休眠状态，6号说2号的个性十分冷淡，所以6号一直觉得很寂寞。

神圣雷霆是个文明神极为昌盛的国家，却奇异地与魔法的宠儿龙族暗中交好，前比尔斯城主曾经傻呼呼地逃过去，被暗中转交给龙族，脑袋成了龙岛码头的装饰。

南大陆目前没有一个进入十大国的国家，曾经有过，不过这个国家解体后分裂成三个国家，至今三个国家都声称自己位列十大国，只不过没人承认。

看来看去，塞西尔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为什么高庭和绿岸没算进去？这两个不都掌握了一类魔法的顶级领域，还有龙族，龙族够强大吧？也没有算进去。”

“他们是种族，不能算进国家里。”兰登道。

“有什么区别？单一种族也可以建国的啊。”塞西尔不明白。

兰登似乎有些疑惑：“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从十大国这个称呼出现时大家都这么算的，精灵和龙族也从来没有表示过不满，现在想来确实有点奇怪。”

除去这些之外，塞西尔没有发现更多的特殊之处，日子就这么流水般的过去了，九月一日，第一个国家洛榭就要来了。

塞西尔记得第一次听到洛榭还是刚发明纸的时候，洛榭的国王发布公告寻求解决“私人健康问题”的办法，当时的比尔斯城主运了一车纸过去，也不知后来有没有得到什么好处。

现在，他知道洛榭国王有一位王骑，而且十分宠爱，顿时就容易浮想联翩。

“洛榭国王长什么样？”站在城门口了塞西尔才想起来问，“帅吗？”

“嗯，洛榭国王是人类。”兰登道，这么一句话就把什么都说明白了，“反正你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他和你不一样。”

塞西尔左右看了看，三名高大英俊的帅哥“夹击”之下，他还真没那么显眼。

今天，所有人都穿了正式制服，王骑们穿得跟个移动宝石架一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也就基佬骑士团千挑万选的人能压得住这样骚包华丽的制服了。塞西尔虽然也穿了正式服装，但是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服饰用的是黑色丝绸，凉快是凉快，只是黑色太不显眼，他往一群人中间一站跟黑洞似的，再加上黑发黑眼，整个人几乎被闪光淹没了般。

就一件简单的长袍，倒不用兰登帮他穿了，但是穿的过程中兰登就站在一边哀声叹气的，时不时问一句“换一套吧”，要不是他实在受不了大热天裹成粽子，差点儿就要败在兰登的可怜战略下了。

丝绸衣服有什么不好，浪费魔法位制冷简直是吃饱了撑的，今天要来两位国王呢，魔法位就应该好好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除了领导层做准备，整个中央王国的商人也知道了这件事：八大魔法国家即将携无数大商人到月城来，这样的机会可不常有啊！

全国商人都疯了，许多人甚至借钱扩大生产，养殖场在拜访前一天彻夜工作，宰杀牲畜制作半成品食物放入冰窖。

塞西尔当然不会放过硝石制冰的方法，有了研究院，这种小玩意儿还是手到擒来的，但是当他欣喜地要求研究院做火药时，研究中心的负责人告诉他热武器分院至今没有找到任何员工，大家对于热武器完全没有概念，他只好先放下。

至于无需考虑储存问题的行业，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加班加点，所有人都是一付精尽人亡的表情，老板们开出三倍工资，包括自己在内24小时连轴转，货物堆到了仓库的天花板。

塞西尔这时候才感觉到肩上沉重的压力，他就是那个“卖货人”，全国的商人都眼巴巴地盯着他，如果生意谈不下来，一想到积压这么多的商品……新产品倒不愁，像是一些“传统”商品，比如肥皂、纸之类的，到时候这些老板不得破产啊，这儿还没足够高的楼可跳。

每天在月城，碰到塞西尔的人都笑眯眯地打着招呼，“陛下，真会来那么多人吗”、“陛下，您觉得我准备多少人的货好？五百人够吗？”、“陛下，仓库快要堆不下了，请您多批点商业用地吧”，诸如之类的，最后这几天他都不敢出门了。

说起来，当初是为啥邀请这些国王来的？

塞西尔正眯着眼睛回想前因后果时，一阵烟尘迎面吹来。

此时，塞西尔一行是在月城的西门，西边的国家都是经埃布隧道而来，此时的草原上正刮着东北风，他们站在下风处，怎么也不该有烟尘迎面来啊。

塞西尔正疑惑时，一阵低沉的脚步声传来，整齐得如同一个人般，金属盔甲摩擦的细碎声同时响起，唰唰唰得非常富有节奏。视野之内，一大股烟尘非常不自然地平地而起，向着月城移动过来。

“人来了？”塞西尔精神一振，问，“这烟怎么是迎着风前进的？”

“因为这并不是自然形成的烟尘啊。”兰登哭笑不得地道，“是魔法手段。”

塞西尔疑惑地道：“这是那个亚历山大来了吧？是他吧？”

“是他。”兰登说道，“稳一点，我亲爱的陛下。”

塞西尔不自觉挺起胸膛，睁大了眼睛盯着滚滚烟尘。

突然，烟尘似乎停了下来，之后，一排身着全身甲的士兵破尘而出，金属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这些士兵的步伐整齐划一得如同一个人。全身甲十分沉重，塞西尔曾经穿过，这个世界标准厚薄的全身甲一套上他根本没办法跑，连腿都提不起来，只能小碎步挪动。

眼前这些人不仅每一步的落点毫无差别，连抬腿的高度都一致，可以想像穿盔甲的人有多强壮。

这还没完。

前三排士兵一只手举着长枪，枪头斜指天空，从第四排起就是骑兵了，包括马匹在内都包裹进金属之内，三排重装骑兵们齐头并进，如同移动的堡垒，他们身上的盔甲刻着各种花纹与雕刻，异常华丽，猩红的披风绣着繁复的纹样，长到盖住马屁股，甚至连马尾都油光滑亮，编成了漂亮的辫子还附上金色的装饰物。

这些之后才是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强壮男子，一身金色盔甲令他显眼无比，再加上异常壮硕的身材，如果不是马儿也够高大的话，感觉他能把座骑都压垮。

塞西尔现在明白为什么兰登说“一眼就能认出来了”，如果不是兰登说洛榭国王是人类，他真的要以为这货有巨人血统了。

太他妈高了吧？！吃什么长大的？！

亚历山大之后不远还有一个男人骑在马上，穿着基佬骑士团的经典制服，那张男女莫辨的脸昭示了他的身份。

国王与王骑后面又是三排重装骑士与三排全甲士兵，更之后才是各种各样的马车，想来是商人们。

“不是说不超过十五人吗？”乘着人还远，塞西尔凑近兰登焦急地问道，“这都将近一百人了吧？！”

“侍从和护卫不算人。”兰登淡定地回答道。

塞西尔：“……”

反观中央王国这边，除了塞西尔跟个黑洞似地站在前面，身后仅有三个亮闪闪的王骑，然后就是广纸、广文和广书，穿着普通的服饰，表情呆滞。罗素和奥克斯脑袋凑在一块儿，不知道聊到什么有趣的话题，同时发出了猥琐的“嘿嘿”声。兰登虽然站得笔直，面带微笑，但是从放空的眼神来看八成思绪早就飘远了，交往这么久，这点儿小习惯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我这边都是个啥啊！

塞西尔这一刻是后悔的，非常后悔，他当初就应该听兰登的话找点人来撑场面，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彼此都能看见了，他也只有硬着头皮迎接。

很快，亚历山大英武的“仪仗队”就到了眼前，距离一近，越发显得这帮货高得离谱。

塞西尔出身基佬骑士团，基佬骑士们本来就高普通人一等了，他听说有真基佬由于身高原因没被允许成为正式骑士，只允许当后勤行政的事，哪怕这样，洛榭一行还是高他们一截，亚历山大本人更是像座山一样，估计得有两米。

塞西尔不得不仰起脑袋看人，这令他很不爽，幸好，亚历山大很快翻身下马，叮里咣啷地摇晃着一身盔甲快步走过来，张开手臂热情地道：“中央国王陛下，感谢您的邀请！”

话音一落，亚历山大就给了塞西尔一个狠狠的拥抱，他只感觉像被一只熊抱了般，整个人根本没办法动弹，早上吃的东西都要被挤出来了。幸好，这样的接触只是一闪而逝，亚历山大放开了手，微笑着道：“我真没想到您会这么快同意我的计划，我们必将成为留名青史的王者！”

我他妈还没答应和你双排呢！

塞西尔好不容易理顺了气，赶紧道：“我邀请您来就是要具体商谈这件事，现在还没说清楚呢！”

“嗯？”亚历山大愣了下，很快就恢复了热情的态度，“无所谓，我们有时间慢慢谈，可以进城了吗？”

“当然。”塞西尔巴不得离这货远一点，面对一堵墙确实需要调整一下心态，“侍从会引导您。”

这一套见面也就过了，至于为什么不是亚历山大去见塞西尔，这是因为塞西尔是邀请方，兰登也表示这样并不失身份，至于像塞西尔去见福斯特三世，则是因为他偷偷摸摸直接就去了，如果是福斯特三世发正式邀请函，也会在亚尔及城门外迎接的。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月城这边并没有什么皇宫和仪仗，想摆谱也摆不出来。

无论如何，迎接这事儿塞西尔还是糊弄过去了，这种时候王骑也好、侍从也好都只是背景板，真正能谈话的只有两位国王，洛榭又是那种等级森严，特别讲究上下尊卑的国家，就算是王骑也只能低头行礼，插不上嘴。

兰登事先给塞西尔排练过，他也算成功过关，本来这事儿就该结束了，没想到两位国王正准备往城内走时，一声模糊的龙吟声从天空中传来。

所有人不约而同抬起头，还未入秋，炎热的天气由于有高原季风倒不算特别无法忍受，但是云却一点儿也没有，一片纯净的蓝色中有一排小黑点正在迅速接近。

今天按预定是有两位国王要来，洛榭是上午，神圣雷霆是下午。

对于神圣雷霆塞西尔实在了解得不多，兰登也没敢给他补太多课，怕他记不住，看见那几个小黑点时他还以为是什么魔法，等近了后才惊讶地发现是龙。

龙族不允许其他种族的生灵骑在他们身上的，极端情况除外，比如“好朋友生命垂危必须要赶紧见万里之外的治疗大师”，神圣雷霆确实与龙族暗中关系不错，但是也没好到公开场合骑龙吧？

塞西尔正懵逼时，那排小黑点猛然加快了速度，空中加速就是比地面方便啊，转瞬之间七头龙就近在咫尺了，与塞西尔见过的龙不同，这些龙的颜色更混杂，有点儿像被泥土染脏的衣物，而且，离得近了他才发现，前面两只龙并没有驮着人，驮着人的龙则有点儿不同，比他见过的龙体型更小，动作姿态更加动物化。

七头龙落地激起了巨大的烟尘，一下子把洛榭的仪仗吞没了，兰登的手微微往前平推，烟尘被无形的墙壁挡在塞西尔和亚历山大之前。

骑在龙上的人跳了下来，这是一个中年男人，丹凤眼、高鼻梁，胡子长到在下巴上编成了一个小辫子，身材倒终于像个人类了，他一脸严肃地道：“非常抱歉，中央国王陛下，我的座骑飞得太快了，到得有点儿早。”他似乎漫不经心地瞄了眼亚历山大，“啊，图克陛下，您也在啊？”

“是啊，我这么大，您在天上就该看见啊。”亚历山大冷笑道，“还是说龙飞得太快，您的年纪大了，视力不行了？”

“怎么会呢！”神圣雷霆的国王微笑道，“即使我看不见，我这两位真龙护卫也能看见，龙的视力可是很好的。”

塞西尔现在确定了，这七头龙中大概只有两头是他所认识的龙族，其他的八成是动物罢了。

果然，那两头龙护卫随着话语把巨大的眼珠看了过来，即使亚历山大这样的壮汉也不由自主气势一窒，眼神游移。

塞西尔正琢磨着是不是调节一下两位“甲方”的气氛时，背后的城墙上突然传来了动静，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咦，你们怎么来了？”

回头一看，一头纯白小龙正毫无形象地趴在城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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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早！

第182章 更贵！更多！更远！

月城有三景：国王、神明与白龙。

走在月城街上，偶尔能看见中央国王一个人跑出来，或者是吃东西或者到处闲逛，也不必慌张，上去与见到普通朋友般打个招呼，这位年轻好看的国王通常会笑眯眯地与你聊上几句，问问情况，偶尔还会指点一下你的事业，记住这些话，很可能会让你发大财。如果你长得够帅，还有可能触发“墙角王骑的死亡凝视”或者“莫名其妙的死亡召见”，至于女士就可以百无禁忌了。

如果你在月城定居的时间够久，总有一天你会看见一个少年，穿着左右交叉衣领的奇怪长袍，头顶扎着一个发包。不要试图搭话，祂会对你翻白眼，然后说些语气很别扭的话，毕竟祂可是一位文明神。至于为什么一位文明神有事没事就在城里瞎逛，时不时还会弄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恶作剧，这就谁也不知道了。

最后，当你看见月城那朴素厚重的城墙上趴着一陀白色的东西时，不必慌张也不必害怕，你甚至可以走近去看一看小白龙的盾形鳞片，之后就可以和朋友们吹牛“我和龙鳞的距离简直是零”之类的话。这头龙总是喜欢在阳光充足的时候趴在城墙上晒，哪怕夏季也是如此，一般不理人，就算你不小心冒犯了他，他也只是摆摆尾巴把你甩个骨折或者内脏大出血罢了，问题不大。

这就是在罗椰湾流传的月城奇闻，南大陆图海附近似乎也流传开了，西边倒是没什么感触，毕竟落风山脉把北大陆东西隔成了两个不同氛围的世界，更由于瑟林人的覆灭，船只没那么容易建起来，这几年东西的民间交流更加不便了，高层倒是无所谓。

比如神圣雷霆的国王们，翻越落风山脉不需要魔法门也不需要走隧道，想过来坐“飞龙”就是了，只不过飞龙的来历就有些不适合公开了。

明面上，神圣雷霆与龙族交恶，双方分属魔法与文明神阵营，水火不容，神圣雷霆的国王海登霍姆更是抓了两头龙作护卫，奇异的是，一贯不容许同胞被奴役的龙族居然对此只是“强烈谴责”，至今没有任何作为。

海登霍姆声称这是因为神圣雷霆实力强大，不过塞西尔很清楚其中的内情，不过是龙族找个借口派龙常驻神圣雷霆罢了，营造彼此敌对假像的同时还可以保持交流，这一招在漫长的历史中起了不少作用，为神圣雷霆和龙族带来了诸多好处，也就这么保存了下来。

此时见到蛋蛋龙出现，塞西尔心里顿叫不好。

荷马这两年在月城过得极为逍遥而低调，除了经常晒紫外线——塞西尔据此怀疑龙族和第加尔人一样能吸收核动力，这点被荷马亲自否决了——其他时候大多数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谁也不知道他干嘛去了。

只有一点是确定，荷马对月城十分满意，每次月城有什么大事时他总是会站出来，很管用，有时候他只需要趴在城墙上足以吓跑对手，真要打起来时……emmmm，也就那样吧，毕竟还是蛋蛋龙呢。

塞西尔一直在想办法纠正荷马的逻辑至上论，稍微也有点成效，但是他不知道荷马知不知道神圣雷霆与龙族之间的桌下交易，也不知道龙族内是怎么宣布这两头龙的作用，万一要是说漏了嘴……

果然，海登霍姆一见到荷**睛就直了，愣了会儿后第一时间眼神投向了自家两头真龙护卫其中一头，那是头有着两只灰色鹿角的龙，有点儿像中国龙，不过体型还是西方龙的模样。

幸好，海登霍姆很快就意识到这表现不对，及时收回了眼神，淡定地道：“没想到中央国王您也有一头真龙护卫。”

“不是，他是我的朋友。”塞西尔赶紧把主动权抓到手里，扭头冲着城墙上的白龙叫道，“荷马，有事吗？”

“我闻到龙族的味道……”荷马的声音有些疑惑，不过他没有把疑问直接捅出来，这几年的教育好歹没有白费，最终他还是把关注点放在了塞西尔头上，“你在做什么？”

塞西尔暗中松了口气，招了招手道：“迎接两位远道而来的国王朋友，你先自个儿玩去，等会儿我去找你。”

荷马用翅膀支起身体伸了个懒腰，论体型他比两头真龙护卫还小一圈，但是颜色上就纯粹多了，纯白的颜色在自然界中十分少见又有膨胀的效果，除了在雪地上，其他时候只要视野可见范围内，他总是被第一眼看到。

塞西尔紧张的是，荷马没有立刻走，反而以翅膀肘撑着城墙，就这么沉默地注视着地面上的两位同胞。

“嗯？”这个疑问声是亚历山大发出的。

塞西尔顺着亚历山大的视线看过去，发现神圣雷霆的两头真龙护卫都把翅膀极力收拢在背后，脖子伏在地上，这个姿势对龙族来说很不方便，无论逃跑还是攻击都使不上力，也是一种表示恭敬与臣服的礼节。

荷马这才喷了口气，展开翅膀一蹬城墙飞上天空，之后展开魔法，像是狂风中的云般瞬间消失不见。

现场一时间静悄悄的，两位“甲方大佬”保持着沉默，塞西尔还在消化着发生的事。

“哈！”还是亚历山大先开口了，“看起来，真龙护卫也不过如此。”话音刚落，两头龙不约而同抬起脑袋，花纹竖瞳死死盯住了他，壮汉颤了下，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随即挤出了笑容，“我听说龙族都是魔法的宠儿，我的侍卫们得到了一种奇特的钢材，能够防御一定的魔法，看起来，魔法再好也不是没有克制的办法。”

海登霍姆冷哼了一声，高声道：“那可不一定啊，护卫们，难道不该向洛榭陛下展示一下什么叫实力吗？”

塞西尔一听这话就知道要糟，看见一头龙已经展开翅膀，盯住那群举起了盾的重装士兵，赶紧大声道：“别喷火！别杀人！给我小心着点，别把高速给毁了！很贵的！”

所有人——包括龙——都盯了过来，塞西尔猛然意识到这不是在说荷马，心里顿时有些虚，不过一想到钱包、一想到城里市民们魔音穿脑的“要卖出去啊陛下”，那点儿心虚也就不存在了，底气十足地道：“这不是战场，我们也不是敌人，我邀请你们来是为了和平与正义！点到为止啊！”

两头龙对视了一眼，其中一只展开翅膀飞上天空，巨大的起飞气流让所有人都不自觉眯起眼睛，突然间，一股水流从龙嘴里喷了出来，重装骑士们虽然体量足够也摆出了防备姿势，但是人类毕竟是人类，吨位上差太多了，首当其冲者被喷了个滚地葫芦，仪仗阵型自然也七零八落了。

“呵呵，不过如此。”面对亚历山大难看的表情，海登霍姆淡定地道，习惯性地捋着胡子，“这句话挺好的。”

亚历山大面沉如水，倒没再说什么，显然他不是那种擅长口舌之争的人，平时有王骑出谋划策，现在这场面王骑不好插嘴也就只能这样了。

塞西尔心里觉得这俩位无趣得很，有点儿担心仪仗着伤得太厉害，人都还没进城呢先结仇了，这可还怎么做生意？

大概塞西尔的表情没管理好，亚历山大对着仪仗吹了声口哨，一位穿着全身甲的战士咣哩咣啷地跑了过来，行了个礼。

“有没有伤亡？”亚历山大问。

“没有。”战士声音闷闷地道，“只是水而已。”

海登霍姆哼了一声，引来亚历山大不怀好意的视线，塞西尔倒是注意到了这位战士身上的盔甲：“图克陛下，您这个盔甲是向坦布尼塔买的？”

“并不是，只是买了材料，找矮人制作的。”亚历山大颇有些得意地道，“这种钢能够防护一定等级的魔法，制作成武器还可以破解防护魔法，最重要的是，这种钢并没有任何魔法效果，完完全全的非魔法物品，可以说是奇迹！这种钢叫作……”

“大马士革钢。”塞西尔觉得这时候不装一下逼，简直对不起辛蒂和海伦日日夜煎熬的痛苦，“我知道。”

“您也对战备感兴趣吗？”亚历山大兴致勃勃地道。

“嗯，也不全是。”塞西尔笑道，“这个钢是我做出来的。”

亚历山大一愣，道：“这是我从坦布尼塔买的。”

“坦布尼塔从我这儿买的配方。”塞西尔叹道，“大马士革钢还是我起的名字，这是我故乡的一个城市名字，这种钢很好认，表面有油污状花纹。”

亚历山大的表情明显不太信，塞西尔也有些意外，这事儿亚历山大的王骑居然没说？

塞西尔想了想，拔出随身的匕首递过去道：“我现在有了新的钢，耐腐钢，这是大马士革钢与耐腐钢混合制作的武器，您可以尝试下用魔法酸液对上去，任何等级的酸液都是无效的。”

亚历山大睁大了眼睛，不断打量着塞西尔递过去的匕首，连海登霍姆也凑了过来，一边打量着那柄匕首一边对着一名真龙护卫招了招手，片刻后，一颗巨大的脑袋凑了过来，呼吸之间一股子化学味道弥漫开来。

“只有魔法酸液才行！”塞西尔赶紧道，“普通的酸液……没那么明显。”

低沉的龙语响起，片刻后，一颗蓝色的液体球在匕首上方形成，以一种非自然的方式慢慢流淌到匕首表面上。蓝液顺着匕首的血槽缓缓滴落在地上，立刻把水泥地面腐蚀成了一片黑色，看得塞西尔心疼不已，幸好，耐腐钢很争气，蓝液滴完之后表面依旧光洁如新，没有丝毫伤痕。

亚历山大的眼睛亮得如同灯泡，不断抚摸着匕首冰冷的表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就在此时，一只手伸过来施施然拿走了匕首。

塞西尔笑眯眯地道：“两位陛下请进城吧，我们也没必要在外面晒太阳，如果想聊这些小玩意儿的话，城里还多得是呢，不必焦急。”

亚历山大和海登霍姆同时笑了起来，一边说着客套废话一边往城里走去，仿佛先前的针锋相对完全不存在般。

塞西尔心里松了口气，对着两头真龙护卫点了点头后也跟着进去了，这场会面总算是结束了。

海登霍姆也是有王骑的，这位王骑三十五岁以上，强壮稳重型，基佬骑士团内部的消息说这位和海登霍姆并没有发展出亲密关系，海登霍姆的性取向笔直笔直，俩人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大概是个比较信任的谋士地位。

这种组合的国王与王骑也是有的，以前，对于这点塞西尔倒是不太理解：“这样的话，国王不是会被质疑性取向吗？”

当时兰登斜了塞西尔一眼，道：“质疑又怎么样？”

塞西尔没明白：“一个直男被质疑和男人上床不好吧？”

“你是不是傻？”兰登点了下塞西尔的额头，“那是国王，你是觉得大家会认为国王被王骑强暴吗？”

塞西尔愣了下才明白过来，一般人的认知中国王必然是上面的那个，绝不会想到国王是下面的，这样一来，即使王骑表露爱意也无所谓，人们会认为国王富有魅力而已。

现在看到海登霍姆和王骑的相处姿态，塞西尔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有没有亲密关系真的太容易看出来了，无论掩饰还是装模作样都挺难的，尤其是他和兰登有了亲密关系后，很容易就能一眼看出亚历山大与王骑说话时贴近的脸庞，时不时接触的手背，而海登霍姆和王骑说话时虽然也凑得近，但是只有耳朵，其他部位绝对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两位国王进城时队伍都不小，幸好城门够大，二环的城墙完全按照长城老爷子的标准重建的，城门可以并排走上十辆马车，以这个世界的非魔法国家来说很罕见了，看得两位国王也是啧啧称奇。

遗憾的是，长城老爷子至今没有过来玩，不过，农神已经来了，大概长城老爷子也不远了吧。

塞西尔建城时就仔细考虑了将来的需求，道路一开始就很宽，令两位国王都能够并排前进，不至于出现位置上的偏差，海登霍姆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但是亚历山大肯定是不会乐意的，毕竟洛榭对于尊卑特别在意。

果然，没走几步事情就来了。

塞西尔也骑马的，和另两位国王并排，他看见亚历山大转过头来挤眉弄眼的，奇怪地拉了下缰绳，他现在骑马技术还这不错，至少这种慢跑是没问题的。

“有事？”塞西尔问。

“这些平民为什么看着我们？”亚历山大问。

塞西尔一头雾水：“没见过国王，所以想见见吧。”

亚历山大一脸不满：“您怎么能让他们这样放肆？国王是这些平民能看的吗？他们必须跪着迎接我们才对！最适合的就是呆在家里，不要来街上占位置！”

塞西尔：“……”

如果不是这会儿当了“乙方”，他真的很想说“你算哪根蒜啊”，没办法，平民出身的人就是草根的性格，况且他还特别讨厌耍官威的，不然也不会跳那么多槽。

“我也觉得您未免太过随和。”另一边的海登霍姆也开口道，“平民不知礼数，容易做出一些蠢事来，也只有您这样宽容善良的王者才能容许他们这样做了。”

塞西尔自然而然地挤出营业笑容：“当然，我是一个喜欢和平的人，并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大家一起奔向更好的生活不好吗？所有人都快乐就好。”

亚历山大：“呵呵。”

海登霍姆：“呵呵。”

塞西尔：“……”

别以为通译魔法没有了集群性我就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明白了有什么事呢？还不是乖乖做儿子！

唉，乙方难做啊！

三位国王这么小声嘀咕时，一声骚动在夹道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似乎是亚历山大的某位仪仗喝止了一名想要走近观看的小孩子，小孩子哭了起来，母亲冲出来紧紧抱着孩子，并且对那名战士怒目而视。

塞西尔赶紧出言和稀泥，好说歹说劝着这帮人“离蠢笨的平民远一点”，这才把事情平息下去，当他看见兰登微微点了点头后才放下心来。

三位王者离开后，吃瓜群众们也逐渐散去，理查与朋友们随着人流返回工厂。

自从上次神战失去了一只胳膊后他的生活不仅没有变差反而变好了，塞西尔特意表彰了他的勇敢并且安排了一个轻松的工作，虽然薪水并不高，但是他这种残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就是个奇迹了，所有知道他遭遇的同乡们都纷纷投奔而来，大家都说中央国王是个善良的君主，一定能善待国民们。

理查现在兼职给月城大剧院编写剧本，经常能写出一些奇妙的故事来，虽然不是经常被选中，但是中央国王似乎很欣赏，经常召他去聊天，尽管国王写的剧本也不怎么卖座……

“那个什么国王啊，这么凶！”理查的同事不满地道，“不过是看一眼，陛下还经常在街上和我们聊天呢！”

“就是，对小孩子发什么火！”另一位同事大声道，“简直是不知羞耻！”

“嘘——”一位刚来不久的同事紧张地道，“你们小声点，万一被人听见怎么办？”

“听见又怎么样？”抱怨的同事更加恼怒地道，“我不怕！老子神战都扔过石头，怕他那个臭国王？我呸！”

“你、你们！”新同事震惊地道，“你们怎么能这么说一位王者？”

“为什么不能？”抱怨的两位同事异口同声地道，“你怕？”

“当然啊！你们为什么不怕？”新同事都快要急哭了，“那可是国王！”

抱怨的同事对视了一眼。

“陛下也是国王，但是从来不会摆这种架子！”

“我们的国王才是国王应有的样子！”

理查饶有兴味地观察着这出争论，他现在越来越习惯于思考，这几年的生活对他来说完全是翻天覆地，他总是在琢磨着“为什么”，许多事都会追根究底。

“你以前不也很害怕官员吗？”理查对一位抱怨同事笑着说，“我记得你说看了眼市长的新房子，门口侍卫骂了你一句，说要杀掉你全家，你就吓得跑到月城来了。”

被揭了老底的同事涨红了脸怒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那种才不是国王，只不过是……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恐惧分子？”

“恐怖分子！”另一名同事纠正道，“陛下说这种为了自己的目的杀死无辜民众的人叫恐怖分子！”

“对，恐怖分子！我又没给市长带去什么损失，又没不礼貌，只不过看一眼就要杀我全家？我呸！我全家现在在桐城，有本事来杀啊！”

理查笑出了声：“结果你还是怕啊，不过，你可要好好工作啊，万一要是中央王国不在了，你又要回去那个杀你全家的市长城市了。”

同事的脸色一青，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随即长吁了口气：“不会的，陛下这么好，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不是陛下的原因，是其他国家啊，你想，我们生活得越来越好，好东西越来越多，其他国家看得眼红也想过好日子，那怎么办呢？当然是来打我们啦！”理查笑眯眯地道，“你想上次神战，不就是我们抢了魔法马车商行的生意吗？现在呢？你是在丝绸厂上班吧？丝绸、棉花比起魔法布好多了吧？又那么便宜，那魔法布卖给谁去呢？那些法师是不是要气疯了？万一再来一次神战呢？”

话说到这儿就够了，几位同事都露出思索的神色，随即纷纷告辞，带着一股坚定的神色往工厂奔去。

陛下曾经说过，回报中央王国的方式就是努力赚钱，好好生活，他们可不想再回到过去。

从什么时候起，平民不再害怕国王呢？

理查思索着这个问题，月城几乎全是其他国家和文明的移民，这些人以前可是被侍卫骂一句就吓得逃出国家的人，见到国王必定会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今天呢？有一些见到国王立刻趴到地上的人，被其他站着的人以奇异的视线注视了会儿，也颇为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到后来，居然也大着胆子观察起国王们来了。

陛下，您做得太棒了！您每天在街上闲逛肯定是特意为了培养国民们的胆识吧？弱化王者的权威，为将来的斗争打下坚实的基础！

真是英明啊！

如果理查知道塞西尔每天到街上闲逛只是为了逃避堆积如山的文案工作，不知会作何感想……

此时的塞西尔也顾不上一位小朋友的心思，他正琢磨着该怎么更好更快的卖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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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定替换章也好，我替换后的字数总是比替换章要多一点点哒~

第183章 闭嘴，我们在谈自由！

直接说“来来来，你买我的东西吧”这种话当然是缺心眼，就连亚历山大这种“耿直”的国王也不至于乖乖听话的买了。

根据历史的巧合和发展，不同的国家在不同的领域出现闪光点后会迅速吸引相关的魔法专业人士聚集过去，再加上大佬的遗嘱法则，逐渐的，每个国家就会发展出不同的经济支柱。

其中洛榭比较特殊，“黄金税官”制度吸引了很多大魔法商行，比如魔法马车商行的总部就设在洛榭的首都，亚历山大虽然在商业这一块并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基本的国家收入还是心中有谱的，也并没有做出动摇这一制度的行为。

“那为什么当初他没叁与魔法马车商行和我们的神战？”塞西尔奇怪地问，“如果他出手的话，胜负还不一定。”

“当然是因为他身边有王骑啊。”兰登理所当然地道。

塞西尔一想也就明白了，皱起了眉头：“那为什么基佬骑士团帮我们不帮魔法马车准则行呢？”

兰登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你又在想什么鬼东西？”

塞西尔撇了下嘴，这是自然而然会想到的好吧，又不是傻子！

“你是基佬骑士团出来的，肯定向着你不会向着别人的，这不一样。”兰登果断地说完又迟疑了下，“还有个原因当然是基佬骑士团无法在已经成熟的魔法马车商行里争取到更多的利益，我们就不同了……”

兰登停下了嘴，塞西尔也没吱声，他们都想到了一个问题：基佬骑士团至今并没有在中央王国上获得比较大的利益，虽然间接利益肯定有的，但是直接收益并没有那么夸张，这样一来，要求基佬骑士团无原则地永远站在塞西尔一方就是个不合理的空想了。

“总之我会留意的。”兰登道，“你别老是想这些，无论如何我也是站在你一方的。”

这种反复表白令塞西尔有些羞愧，好像他是那种疑神疑鬼整天瞎想的伴侣一样，不过，摊子越来越大，他也不得不考虑得更久远、更周详，将来他是不是会和历史上的皇帝一样得疑心病？

塞西尔现在也算理解为什么大部分皇帝都多疑了，这要是碰上个心细如发的，整天想得焦虑得不行，那不早死才奇怪。

除了第一天洛榭和神圣雷霆起了点“小冲突”之外，后面来的国王就普通多了，都是按照约定时间到达，并没有再出什么夭蛾子，等到第三天，就只剩下圣班泽未到达了。

这几天当然是好吃好喝的招待，塞西尔尽力维持着不用魔法的舒适底线，比如用扇子对着冰块营造空调的效果，冰沙冷饮冰淇淋轮着上，啤酒加夜晚烧烤更是大受国王们的欢迎，亚历山大特别喜欢魔鬼辣，用他的话来说“男人就应该辣椒吃到第二天便血才行”，多位国王都被他拉着经历了“难忘的一个清晨”，怪不得这货年纪轻轻就要寻找“私处解决方法”。

跟随国王而来的商人们分布在城中，这段时间，每天晚上二环都是灯火通明，不少人四处闲逛，月城本地商家更是施尽浑身懈数摆出了各种揽客的招数，许多外地商人看见月城的商家居然在门口大肆宣传外地商品不由得有些惊讶，还有揽客的打了起来，以武力决定谁能在门口宣传的事儿……

新鲜是新鲜，定单愣是一笔也没有，兰登告诉塞西尔，八成是因为国王带来的人多少有点儿官方背景，国王不发话，他们不敢直接就这么开买，私下买点倒是可以，但是那才多少啊，与塞西尔预料的相去甚远。

塞西尔把各个国家的经济产品研究了一遍，洛榭倒是有不少领域重复的，但是洛榭的体制不一样，更像是收保护费的超级黑社会，亚历山大本人还真没有把商人或者产品视为国本的意思，更推崇武力至上。

某种程度上这样想也没错，有了枪还怕没有粮？抢也抢得来啦！

塞西尔这两天烦得不行，晚上睡不着干脆去研究中心，路过会议室意外发现灯居然亮着，他好奇地跑过去，一推门就与六张脸撞了个正着，包括兰登在内个个都是帅哥，各式各样、风情各异，一时之间倒让他愣住了。

一屋子王骑。

塞西尔愣住了，王骑们倒反应很快，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手抚心脏行礼，躬还没鞠下去兰登笑了起来：“不用见外，我家亲爱的是团里出身，以前是骑士长的。”

亚历山大的王骑贝克挑了下眉，回身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们干什么？”兰登坐得稳稳的，动都没动，“你们也太不关注团内信息了。”

一阵吐气声响起，王骑们纷纷发出了抱怨的声音，挺胸抬头的站姿瞬间变得含胸驼背，还有人一屁股坐回椅子里，顺便就把脚翘上了桌子，惹得旁边的王骑没好气地拍了一巴掌还是笑嘻嘻地搭着。

怎么说呢，这种“当你是自己人”的氛围还真不错，塞西尔心里美滋滋地捡了位置坐下，问：“聊什么呢？”

“在聊你呀。”罗亚之森的王骑笑眯眯地道，眼睛仿佛有小勾子般眨了眨，“亲爱的国王陛下，你到底是怎么拿下兰登的？这位可是发誓永远不做王骑的，当初我听见消息时以为是假的呢，还和朋友打赌，结果害我输了十克兰。”

“呵呵，我的魅力大。”塞西尔得意地道。

一片嘘声响起，兰登笑着看向塞西尔，眼神格外温柔。

“你们能不能不要当着我的面这么浓情蜜意的。”克兰道尔的王骑没好气地道，“我侍候一个老头子就已经很不爽了，你们还在这儿互相抛媚眼？”

“当时你不是说，克兰道尔好啊，有钱啊，国王又老了，肯定没什么工夫折腾。”阿法的王骑一边笑一边拍着桌子道，“结果呢，那国王是没什么兴趣，但是他几个王子都闲得很哪，整天想着怎么搞死老头子，我跟你们说，这些王子一天到晚请他去吃晚餐，拼命打听老头子在床上表现怎么样，有没有可能在床上突然就死掉哈哈哈哈……”

“你想搞这招？”神圣雷霆的王骑大叔惊讶地道，“你不是说老国王对你不感兴趣的？”

“对啊，因为那老头子硬不起来啊！”克兰道尔的王骑脸色更糟糕了，“但是总拉着我左摸右摸的，有毛病啊，再这样下去我要申请死遁了，受不了，老子要和他几个儿子偷情去！”

一屋子王骑都笑得直拍桌子，塞西尔这时候才恍然：啊，基佬骑士团又回来了，这才是他们的画风嘛！

兰登用力清了清嗓子，道：“亲爱的也来了，不要再闲聊了，说正事。”

塞西尔一愣：“你们在这儿说正事的？”他以为这是王骑们的八卦聚会，没想到还有正事呢。

“你来了，就顺便说一下。”兰登道。

“不叫罗素和奥克斯吗？”塞西尔问。

兰登奇怪地道：“有必要吗？”

“有啊。”塞西尔一本正经地道，“他们这会儿说不定还没睡，正亲亲热热呢，不能只有我们在这儿忙啊。”

王骑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拍响起了桌子。

“讲得对！讲得太对了！叫来叫来！赶紧的！”

“就是！凭什么我们在这儿忙碌，他们幸福得很？”

“赞同！”

“不愧是自己人，陛下讲得对！”

“就是就是！”

一屋子人在十分钟后迎来了黑着脸的罗素与奥克斯，一见他们进来，先是慢腾腾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见奥克斯脖子边的吻痕后不约而同大笑了起来。

“你们这些没性生活的废物！”奥克斯毫不客气地骂起来，“一帮烂人！”

王骑们笑得更大声了。

来都来了，就坐下来商量商量事吧。

兰登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圣班泽不来了，艾尔玛海岸联盟也是。”

塞西尔惊讶地道：“什么时候的消息？”

“刚传来。”兰登道，“接到了他们的消息，这次不参加了，艾尔玛是因为内部出了点问题，对于谁代表艾尔玛海岸联盟参加这次会议起了争议，好像是东西方的权力之争吧，他们国家并不是国王制，而是议会制，议会首领担任最高领袖，十年一换，由各城市的议员选出。”

“卧槽，这个制度还挺先进的啊？”塞西尔惊讶地道，“他们这样都没散架？”

“因为都是港口城市吧，风格比较特殊。”兰登道，“他们的最高领袖那儿没有王骑，所以具体怎么个说法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们传了信不来了，还有就是圣班泽也说不来了。”

“他们又是为什么？”塞西尔不明白，“我们和他们打过什么交道吗？”

“没有，不过，圣班泽是奴隶制的。”兰登意味深长地道，“和圣帕尼尔一样。”

而且还是2号井所在地。

塞西尔若有所悟地道：“所以他们是在表达了和圣帕尼尔一个战线的？”

“差不多吧。”阿法的王骑接口道，“这一帮名字里有神圣含义的国家历史上都有过亲密关系，现在嘛因为制度相同，比起其他国家关系也更好一点，就像神圣雷霆……”

神圣雷霆的王骑大叔点了点头：“神圣雷霆三代国王之前还是奴隶制呢。”

塞西尔好奇地道：“后来为什么改了？”

“不知道，关于这点我打听了很久，没打听出来。”王骑大叔耸了耸肩膀，“搞不上床关系就是不够好啊，那货真的太直太直了，要不换个女相的来吧？”

“他自己挑的你。”阿法的王骑笑起来，“估计他是觉得你这样的才算骑士吧，直男品味嘛就是这样的。”

一群王骑开始数落自家国王的各种“直男品味”，塞西尔听得大开眼界，大多数国王都是男女通吃的，根本不存在只爱男人的，好比亚历山大已经算是比较迷恋贝克的了，也不妨碍他娶妻生子，如今皇后与各种公爵、伯爵夫人一大堆，孩子生了十个以上。

“大多数时间还是和我在一起，不过，我觉得也差不多该是抽身的时候了。”贝克淡定地道，“我知道那货太多秘密了，他现在对我怎么说呢，有点儿太过在意，我觉得迟早有天他要想办法做掉我。或者说，在他的想法中，一位为了国王牺牲的王骑才是好王骑，这是种浪漫。”

“你家还有这脑子？”王骑大叔有些不太肯定地道，“不是一直传闻他很耿直吗？”

“耿直是耿直，但是人总是会随着年纪渐长慢慢懂得多啊。”贝克摇了摇头，“只要是国王，终有一天他会变成什么样你们都懂。”

一群人都纷纷点头，又讲了几个团内前辈的例子。

有了对比，塞西尔才察觉到兰登与他相处的不同，那种无保留以及亲密的氛围不一样，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大猫，得到了一个“我说过的吧”眼神，忍不住笑了起来。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塞西尔发现其他王骑都默默地看着他：“干吗？”

“你俩也太明显了吧？”贝克似笑非笑地道，“有这么好吗，兰登殿下？”

“就是这么好，你不服气也在团内找个啊。”兰登笑道。

“我啊……嗯，以后吧。”贝克不知道想起什么，感慨了一句，“这种事不能强求的，团里确实才是我们生存的世界，但是太小了啊，和外面的世界相比实在太小了。”

“不会的，世界总是慢慢发展的。”塞西尔心有戚戚焉地道，“我的故乡有几亿人都觉得同性恋是正常的呢，当然，也有保守的，还有要烧死同性恋的，但是，一个社会越是富足和平风气也就会越开放，人类在满足了基本的生存需求之后自然会开始追求精神，到时候比起同性恋，还有人觉得恋尸癖、恋足癖什么的都是正常的呢。”

王骑们的表情各个不一，有恶心的、有惊讶的、也有沉思的。

“看吧，最主要的是，咱们要想办法让这个世界大多数人过上好的生活。”塞西尔随口道，“俗话说的，吃饱了撑的大家才不会那么敏感戾气，才会对别人宽容，所以，你们有没有办法让国王买我的货？”

阿法的王骑笑起来：“说了半天你还是想骗钱嘛。”

“有钱一起赚啊。”塞西尔赶紧道，“你们也可以乘机搞一搞，在那些国家搞些商人代理，我保证我的东西绝对能把现有行业打个落花流水，相信我！”

王骑们对视一眼，同时流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说到底，自我的利益与大利益一致才是最容易结成的同盟，要拉拢利益完全不一致的人属于幻想，大多数情况是彼此损失一小部分，以此来追求更大的共同利益。

王骑们开始讨论怎么给国王灌迷魂汤以及怎么在本国内赚钱时，兰登凑到塞西尔耳边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什么什么办法？”塞西尔一时没明白。

“说服国王买货的办法。”兰登道。

塞西尔笑了开来：“嗯，怎么说呢，是有一点想法。”

第二天，塞西尔终于把六位国王聚集到了一起，除了黑海之外其他国王都是有王骑的。经历了第一天的“打脸”，洛榭的亚历山大少了很多傲气，神圣雷霆的海登霍姆也柔和了许多，国王之间也是会互通有无的，后来的国王就没有一上来摆谱的过程了，省了他许多事。

磨蹭了这么久，也该是谈正事的时候了。

等各人坐定，塞西尔正经地道：“这次邀请各位来，是因为影响这个世界和平的邪恶已经到了必须铲除的时候！”

国王们都是不动声色，倒是亚历山大嘴角微扬：“正是如此！”

“想想各位国内的情况，那些人掌握着财富、权力以及地位，他们整天无所事事，搜刮着无辜之人的财富，甚至以为自己是什么大角色。”塞西尔一本正经地道，眼看着亚历山大的笑容越来越大，他总算是讲到了正题，“那就是奴隶制度！”

亚历山大的笑容僵了下，眼中流露出疑惑，其他国王也是一脸懵逼。

塞西尔打听了下，虽说实行完全奴隶制的国家只有圣班泽和圣帕尼尔，但是许多贵族私下还是有着类似奴隶制的制度，比如“终身雇佣制”、“赎身制”等等，都是变相奴隶制，这些事就不止于那两个国家了，是普遍行为。相比之下，倒是国王更少实行奴隶制，因为不需要，理论上来说整个国家都属于他。

塞西尔突然提出来，令所有与会的国王都莫名其妙。

“诸位可能会觉得这是无关紧要的事，不过，请换个角度想想，一个人成为了某位贵族的奴隶，他一辈子可能只会为贵族端茶送水，这位贵族可不会为了他对国家缴税。如果他有了一些资产，娶了个了女人，生了些孩子，再做了些小买卖，那么无论多少，总能够为我们创造一些价值不是吗？”

塞西尔特意在“我们”上咬了重音，各位国王们表情略微放松了些，若论起对贵族们的厌恶者，国王们肯定是其一，他们恨不得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是普通人，这样才能保证财富最大限度的集中，然而这是件不可能的事，一个国王不可能做完所有的事，总要一些助手，这些助手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权力的下放逐渐会成为新的贵族，就算消除这一个又会有新的成长起来，更何况有些世袭制的国王可能是一些重臣看着长大的，更加麻烦。

“不过是一些小利。”阿法的国王道。

“积少成多。”塞西尔道，“更何况，商人比法师有一点好处，他们的任何行为都是要缴税的，商人需要租地皮生产，需要采购原料，需要吃喝住，还需要运输，法师呢？嗯，也不能说他们完全不需要，但是相比之下就少多了，就算法师生产的东西卖得再高价，也不过是他们一人得利罢了，您能抽多少税？更何况，法师的生产效率实在太低了！”

克兰道尔的国王笑了起来，这是位不超四十岁的“年老”国王，在这个世界，超过三十岁就是老人了，亚历山大才二十一岁，被称为正当年。说实话，这位国王会来塞西尔还是挺意外的，作为魔法大国之首——前几年还和坦布尼塔有争议，不过随着福斯特三世的身体日益虚弱，这个头衔越来越往克兰道尔转移了，如果他再年轻个十来岁，克兰道尔第一大国坐得极稳。

“魔法是多么高效的东西，中央国王陛下恐怕不了解吧？”克兰道尔的国王道。

塞西尔没生气，淡定地从桌下摸一匹丝绸，纯正红色在丝绸上反映出极其艳丽的光泽：“一个法师一天能生产多少这个数量的丝绸？”他停顿了下，笑道，“哦，等一下，我忘了问什么等级的法师才能生产出这样质量的丝绸？”

国王们沉默着把丝绸卷拿过来传阅了一番，各自思考着。

塞西尔当然作了功课，自顾自地道：“一位中级法师一天大概能生产六卷这么多的丝绸，这是极限了，而且只能是一个颜色，一个月我就算他把所有的魔法位都用在这个上面，一百八十卷。”他卖了个关子，等所有国王的注意力在他身上了才慢悠悠地道，“我的城里，一个小作坊，就是那种只有两三个人的小商人，一百八十卷只是一周的生产量，不需要魔法天赋，甚至不需要什么高深的知识，只要买了纺织机学一下，然后每天工作就行了，任何人都可以做到，包括十二岁的孩子。当奴隶们被解放，他们必然需要工作来养活自己，不仅仅是丝绸，我想各位这些天也听到了不少消息，那些行业都需要大量的人手，说起来很惭愧，月城的商人们每天都疯狂对我喊着要人手，恨不得我发动战争去抢人。各位就不同了，本来就有那么多人手，却不能用到真正适合的地方，真是可惜啊！”

一阵椅子松动声响起，国王们不由自主地活动着身体，这些天他们自然不会闲着，月城的新产品和特色都摸着清清楚楚，这也是塞西尔故意放任的结果。

“十二岁不算孩子了。”黑海国王说了句。

塞西尔笑起来：“当然，我只是个比喻。”

亚历山大说道：“买卖归买卖，这和奴隶制有什么关系？”

“奴隶制聚集了太多的无用人口，这些人无法为国家产生利益。”塞西尔慢吞吞地道，“奴隶制是那么邪恶，人们天性自由，所有人生下来都是平……平和自由的，作为统治者，我们不该保障国民们具有这样的权力吗？解放他们，扫清奴隶制，让更多的人投入到正常的生活中去，这是我们作为国王应该做的事，不是吗？当更多的商品被生产出来，我们可以为世界上其他国家们提供更多的选择，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啊！”

国王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亚历山大首先道：“没错！奴隶制是邪恶的，邪恶必须被扫除！”

国王们纷纷附和，口称“邪恶”，至于那句“无法为国家产生利益”谁也不提，仿佛没听见般。

“自由，生而得之。”塞西尔大声道，“圣班泽、圣帕尼尔这种奴隶制国家根本不应该存在，包括贵族们的奴隶，解放人民是我们的责任！”

国王们齐声称赞了一番，当然，这只是初步意向，具体实施还需要很多的会议。

黑海的国王迟疑了下，道：“其他国家必然会有反对之声吧？”

亚历山大不耐烦地道：“那又怎么样？让他们闭嘴，我们在谈论自由呢！”

塞西尔：“……”

第184章 黎明的开端

接下来的日子，塞西尔陷入了文山会海，这可不是中央王国一个人的事了，是七个国家的事，各方怎么联动、怎么配合、怎么最后实现这个计划都需要反复商议，更何况，各国也不是一条心，总是想要更多的利益，每天都吵得不可开交。

其他国王身边不仅有王骑，还有书记官、侍从、大臣等等，会议室总是填得满满当当，反观塞西尔这边，除了兰登就是广家的三个小鬼头，其他人还有事儿啊，不可能整天缩在这里开会，更何况，这种会议更多的是互相扯皮。

“我可以要圣帕尼尔的地皮，但是麦北谷我不要。”亚历山大一脸无赖地道，“那个鬼地方谁想要谁要呗。”

“提议进攻圣帕尼尔是你。”克兰道尔的国王英格尔平静地道，“而且离麦北谷最近的是你的城市。”

“你在睁眼说什么瞎话呢，克兰道尔可是直接和圣帕尼尔接壤的，我又不和圣帕尼尔相邻。”亚历山大巨大的身躯往后靠在椅背上，可怜的椅子发出了一连串的吱嘎，这还是伯顿第一次来时留下的魔法家具，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于情于理不都该是你接收麦北谷吗？”

“那行，圣帕尼尔就全是我的了，怎么样？”英格尔摊了摊手，“不劳您大驾。”

亚历山大笑起来：“怎会有如此便宜之事？”

“够了吧，我们也会出力的，总要有所获得。”黑海的克洛伦萨不满地道，“或者说我们只是来旁观的？”

“同意。”海登霍姆大声道，“只是单纯的商人我们也会做啊，何必还特意跑过来？”

“既然是合作，当然各方都得有利才行。”罗亚之森的国王一直比较沉默，这个国家也是塞西尔了解最少的。

旁听的塞西尔只觉得头疼，亚历山大简直是“天选之人”，精通各种FLAG和黑梗，他拿过地图看了好半天，道：“绿岸和落风山脉其实不接壤吧？”

国王们看了过来，好几天的蹉商令他们也疲倦不堪，但是这种时候怎么可以后退。

“理论上是不接壤的，因为从绿岸之后往落风山脉其实并没有任何人居住，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详细的国界划分。”黑海的国王克洛伦萨道，“您有什么想法？”

“我还要具体商议下，不过，我们暂时搁置关于圣帕尼尔的处置如何。”鸭子还在天上飞呢就想着能分几只腿了，够了啊你们，这句话塞西尔憋了肚子里，“今天也不早了，就到这儿吧，大家也累了。”

确实累了，塞西尔的这个提议并没有人反对。散会后，他立刻联络了绿岸的精灵王阿兰斯特，凭着双方的良好友谊，他成功获得了从埃布隧道出来后通往麦北谷的那一片地皮。

中央王国的晚餐会议上，领导层们一人捧着一碗饭，就着几个菜，对着地图边吃边聊。

“这样一来，我们其实垄断了整个埃布隧道，以后在隧道那边出口建一个城市，我们就能够完全控制东西两边的陆上通道。”塞西尔道，“阿兰斯特已经答应了，沿着落风山脉给我们一片狭长的地皮，他们很高兴和我们成为邻居。”

“只不过这么一小片。”罗素嘀咕道，“还要投入那么多钱建新的高速，建墙，什么什么的，很麻烦啊。”

塞西尔没好气地道：“你们就没意识到一件事吗？”

“什么？”兰登道。

“你们是不是只把落风山脉当作累赘？”塞西尔无奈了，“这么一大座山脉，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噼叭利说的白瓷矿是在山脉下发现的吧？这可是座宝藏，掌握了一个可靠的入口我们就可以开发落风山脉啊！谁知道这上面有什么呢？”

“没人知道。”兰登道。

塞西尔呆了下：“一个人也没有吗？”

“没有。”兰登笑道，“历史上的记载极少，任何一个法师都不会喜欢进入落风山脉的，怎么说呢，有一种难受的感觉，醉魔能是吃得太多撑住了，落风山脉就是一种被掏空的感觉，好像灵魂都被撕扯出来的极度空虚，很不舒服。”

塞西尔沉默了下，道：“那不是正好，这是属于凡人的宝库。”

这个世界越是高层越是讲究魔法潜质，凡人的血统也就越少，目前为止，塞西尔所见到的王骑基本上都是非人，其中大多数是“精灵”派系，有着类人的外表但是并非凡人，毕竟王骑还是讲究颜面的，而各国王室也没几个是纯正凡人了。

如果代代与纯正凡人结合，很可能几代之后就突然不会魔法了，这仿佛是一种诅咒和警告：这个世界不属于凡人。

塞西尔从兰登那儿得来的信息中找到了这样的规律，不过，他不在乎，他本人就是无法使用魔法的典型，他越发坚定地觉得，世界的规律正在逐渐转变。

入睡前，看着兰登脱下衣服的漂亮背肌，塞西尔有些疑惑地道：“王骑的数量比我想像中要多啊。”见兰登转过身，他一边吃着腹肌的眼福一边道，“我的意思是，真正能把国王拉上床的王骑比我想像中多。”

“上床并不代表这个国王是基佬，不如说像亚历山大那样比较宠爱王骑的才是少数。”兰登手脚并用地爬在床上靠过来，即使以人类的躯体他做这种猫形态动作依旧很流畅优雅，“拥有权力也就拥有了选择的权力，国王的选择太多了，总是会吃腻的，王骑算是比较少见的，许多国王就算并不是基佬也会尝试一下，更何况，男人总是更理解男人。”讲到这儿，他露了出暧昧的笑容，凑到塞西尔脖子边呼了口热气。

塞西尔不自觉颤抖了下，兰登总是知道怎么撩人，太他妈烦了！

“再说了，王骑是男人，总比女人方便一些，比如上战场、外出、需要杀戮的场合等等，王骑可以陪着国王，皇后可不行，即能够在夜晚陪伴又可以在国王需要时出力，时间一久，当然可以获得一定的好感。”兰登的声音越压越低，“不知道我这位王骑服侍陛下您好不好呢？”

塞西尔再也忍不住，一个翻身骑上大猫，恶狠狠地道：“好个屁，今天就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兰登笑了起来，用事实证明了他确实厉害。

第二天，塞西尔睁开眼完全不想动，前一晚放开了玩的后果就是下半身感觉瘫痪了般，直到兰登的手按在他的背上使用了魔法。

魔法真是好啊——第N次感慨。

穿衣服时兰登歪着脑袋，点了点脖子道：“亲一下，用力点。”

塞西尔笑眯眯地亲了下。

兰登好笑地道：“我的意思是用力点，亲个吻痕。”

塞西尔眨了眨眼，明白了什么意思，凑过去抱住兰登使出吃奶的劲用力嗫了半天，放开手后发现兰登的脖子白皙细腻，毫无颜色。他不信邪地使劲儿在同一个地方吸了半天，嘴唇都麻了，依旧毫无效果。

兰登在镜子前照了下，无奈地道：“算了，我自己来。”随即用手在脖子上揪了半天，终于揪出一个奇形怪状的淤青痕迹。

塞西尔很想说这一点儿也不像吻痕但是不敢。

我真是个没本事的男人……

塞西尔心里苦啊！

今天的各国会议上总算解决了麦北谷的归属问题，塞西尔表示会接收麦北谷，至于圣帕尼尔剩下的部分则由克兰道尔接收，而洛榭则和其他几国瓜分圣班泽，对于为什么一夜过来国王们突然就谈妥了谁也没吱声，不过塞西尔知道兰登在他睡着后又去开了王骑会议。

圣帕尼尔整个地区几乎都没有魔能，但是地皮拿来做为缓冲或者**还是可行的，更何况，他们要的不仅仅是地皮，还有圣帕尼尔这么多年来的积蓄，无论如何这也是一大笔财富，哪怕拿到手后再把地皮抛出去也无所谓。

塞西尔强调所谓的“归属”是指战后，并不是战时，其他国家自然也不担心头汤被人抢了，也就顺水推舟地承认了。

大体事宜已经落幕，至于战争，所有国王都信心十足，六……不，七国联合，其中还有如今最大的魔法国家，谁也不认为会输。不过，国王们还是有个疑问。

“治疗魔法里的那句话是怎么回事？”亚历山大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

云淡风轻的态度之下掩藏着紧张与谨慎，塞西尔很清楚，这些国王之所以这么容易被邀请来，莫过于那句“广告”，不是因为“广告”说了什么，而是因为“广告”出现在哪里。

至今为止，虽然大家都在不断创造新的魔法，但是基础魔法依旧无法改变，至于法师们赞美的“自动适应性”以及“集群性”其实根本不是魔法的特点，而是第加尔人的成果，在六号切断更新的现在，这种特性也消失了。

塞西尔的广告具有集群性，还是新出现的，自然而然地被其他人注意到了，肯定迫切地想知道原因。

“啊，那个啊。”

塞西尔当然不能说出有关六号的事，事实上，他现在都有点后悔把这个消息向基佬骑士团透露了，这是个秘密，既然秘密就可以卖出，只不过价格昂贵罢了，哪怕这个消息其中有一部分是编造的依旧具有重大价值。他和兰登反复商量之后，决定向国王们公开告诉罗素一行的那部分秘密，不过，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个传播魔法罢了。”塞西尔道，“附加在治疗魔法上。”

没人相信，所有人都知道中央国王由于魔法事故并不会魔法，一些了解魔法真相或者知道更多历史的人当然不会相信，他们更倾向于把塞西尔神秘化，或者某些他们所无法预料的事实。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克洛伦萨陛下，我们的王骑想要聚一聚。”塞西尔道，“您不介意吧？”

来访的六位国王中，只有黑海的国王没有王骑，这个理由看起来无懈可击，然而传递出来的信息则令他很不满，只不过，他并没有任何借口，只能退出。

王骑们进来后，亚历山大的表情中带上了点笑容：“看起来您有些话想说。”

塞西尔笑了笑：“只不过是些闲聊罢了。”

双方东拉西扯了不久就散了，塞西尔并没有提起魔能井，国王们也没问，只是捡了些王骑之间的趣事说了。晚上，兰登对塞西尔道：“黑海国王向基佬骑士团发出了王骑的申请，伯顿很高兴，团长也很高兴。”

塞西尔松了口气：“告诉他们魔能井的事了吗？”

“说了，那可是一大笔价钱。”兰登感叹道，“团内发出的消息有所节选，国王们只知道那是古代魔法奇迹，类似白塔，具体怎么验证就不管了。”

塞西尔紧张地道：“亚历山大没有再度要求麦北谷的所有权吧？”

“没有，他不要，魔能井无论如何不好处理，无论他摆多少法师在那里，只要再来一次魔能潮就会全军覆没，而且团内放出的消息强调那个装置已经失控，谁也不知道会再发生什么事，这种情况下没人会想要捧着一颗定时炸弹的，放心，古代魔法奇迹这个借口很好用，像白塔和海上浮国之内的东西至今没人能复制出来，百试百灵。”兰登轻松地道，“团内对你这次的表现非常满意。”

塞西尔往床上一躺，叹道：“我们也该有一些回报了。”

兰登在塞西尔身边躺下，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与脸颊，温柔的触摸很容易令人昏昏欲睡，他闭上眼，听见兰登轻柔的声音：“放心吧，我会留意着团内动静的，我爱你，亲爱的。”

“我也爱你……”塞西尔咕哝了句，钻进兰登怀里睡着了。

入睡之前，他的脑中冒出来一个念头：基佬骑士团的团长到底是谁？

大采购开始了，得到国王们的允许之后，商人简直像是饿疯的野兽般扑向月城的各个商家，从最新产品白瓷到旧产品纸，现货全部扫清，一样不留，定单一直排到了明年年底。

时尚这一块，衣物受到了疯狂追捧，无数商人整天泡在服饰、彩妆、饰品店，拿着各种各样的衣物样式不厌其烦地讲着要求，这是因为月城不卖布料，黄道婆纺织机厂日夜开工，依旧没办法满足月城对纺织机的需求，根本不外卖。

不得已之下这次的商贸团只好定制，并且盘算着回去后如何推销，这方面，月城的商人们纷纷推荐“宴请礼仪公司”的全套服务，至于公司的暂时负责人因为价格不对而如何骂娘就不在他们关心之内了。

除了月城之外的地方根本没有棉花与蚕，刚刚度过的八月，烈日下采棉工满头大汗却笑容满面，异常炎热的气候与高原紫外线带来了极其丰厚的收成，白色棉絮在他们眼中就如同金币，每摘下一朵棉花就仿佛听见金属币堆积而成的叮当声。

塞西尔得到有新纺织机诞生时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惶恐：尼玛不会是火焰地精又搞了什么夭娥子吧？他现在真是怕了这帮“蓝精灵”，自从逃难的火焰地精来了后，人数增加了不少的“蓝精灵”们越发无法无天，由于被禁止在城中玩火，他们居然跑去城外用金属偷偷摸摸焊了个栅栏，点了一个巨大的篝火，如果不是有“国之火”的设定，说不定就会形成草原火灾。

塞西尔在痛骂火焰地精时满腹怀疑地问了：“你们不怕形成草原火灾吗？”

“嗯？”火焰地精一脸茫然，“为什么会有草原火灾？”

塞西尔：“……”

好吧，这个世界人都没有自然火灾这个概念，毕竟就算雷击中了树木也是不可能着火的，所以河流资源丰沛的东边和雨水充足的南大陆到处是繁茂到极限的密林，而且战术也没有火攻这个概念的。

无论如何，火焰地精总是塞西尔头疼的一部分，幸好这次没有火焰地精的事，他忐忑不安地去了研究中心，得到了这么一则消息：“珍妮纺织机做出来了，陛下。”

塞西尔维持了会儿面无表情，慢吞吞地“嗯”了一声，等了半天，见木工院的负责人表情越来越惶恐才道：“没了？”

“呃……什么，陛下？”负责人又迷茫又害怕，“您、您想要什么？”

“就是这个珍妮纺织机，没什么不对的吧？”

“……不对，好像没有吧，能用啊。”

“不是金属做的吧？”

“不是。”

“没有用任何木头之外的材料吧？”

“有些零件是金属的，还有皮带是皮的。”

塞西尔沉吟了会儿，觉得总要面对现实的，深吸了口气道：“带我去看看吧。”

跟着负责人进了房间，看见那台与记忆中完全一致的珍妮纺织机后，塞西尔终于放下了心来，狂喜取而代之。

珍妮纺织机啊，工业革命的开端啊！

这玩意儿极大提高了纺纱的速度与精度，细棉指日可待，把黄道婆纺织机的三锭增加到九锭，而且这玩意儿是手摇的，无需热动力同时又倍数提高效率。

塞西尔在珍妮纺织机边站了会儿平复情绪，大力表扬了一番惶恐的木工院负责人，之后一蹦三跳地冲出了研究中心，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个欢呼地跳起来挥了几下拳头！

棉被！棉袄！

天知道塞西尔想了多久这两样玩意儿，魔法衣物被褥确实好，但是并不会特意做出那种软呼呼的效果，要知道，让普通的麻布实现保暖是一种魔法效果，顺滑又是一种魔法效果，再加上软呼呼或者晒过太阳又是两种魔法效果，在同一样物品上加多道魔法效果，难度不是加法而是乘法，所以魔法布料大多只追求两种效果：耐磨与恒温，或者耐磨与肤感，三种魔法效果就已经是极高级的品种了。

好比当初麦北谷魔法博览会上女模特穿的白色丝袜，如果以魔法衣物的角度来说是顶级产品：半透明、轻薄、柔软，再加上还可以随意改变颜色，几乎是可遇不可求的产品。

这样的产品绝对不愁卖的，也难怪外国商贸团像疯了般四处采购，魔法博览会上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但是麦北谷的魔法博览会时间太短了，中央王国这边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带上，在这里，自然就有了足够的时间仔细采购了。

“不如在这边设个分店吧。”不少商贸团的成员已经有了这种想法，再一打听月城和埃博的地皮租金与税率，立刻就下了决心，个别头脑灵活的已经有了先买下，以后再高价转租的念头。

塞西尔听闻之后立刻紧急限制国外人士租赁地皮，一个商贸国团只能租一块，至于买，不存在的，本国人都别想买，土地国有，对于这一点，不少国王都很羡慕，但是其他国家许多土地已经私有化了，就算是国王想要凭一己之力买完全国的私有土地也是痴心妄想，如果直接没收那更不可能的，还不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麻烦呢。

“唉，还是您的国民好啊，即不追求魔法也不研究战斗，只想着做生意。”临别时，亚历山大如此感慨，“平民如此听话，作为国王来说真是幸福啊。”

塞西尔：“……”

“真是抱歉，我家陛下比较耿直。”贝克笑眯眯地道，私人场合，王骑也可以插话了。

我可去你的吧，你的耿直全是表现在这里了吗？

塞西尔能说什么？

当然只有微笑了。

送走了六位国王，塞西尔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罗素的灵魂提问噎住了：“你准备花多少钱去组建军队？”

塞西尔愣了下，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们没钱。”罗素淡定地道。

“我知道啊。”

罗素有些不明白了：“那你不是答应了参加联军？”

“谁说我要出人去的，我就这么点人还去打仗？打完了谁来做生意？”塞西尔理所当然地道。

不仅罗素，王骑们都露出一脸不明白的表情。

塞西尔叹了口气，得意地道：“你们啊……嗯，一点儿力不出是不可能的，但是我觉得吧，出场也是要看时机的，主要战力也不能是人，咱不是有文明神。前期嘛，我觉得咱们还是卖卖货比较好，比如一些战备物资，酒精啊、棉袄啊、新钢啊什么的都安排上，等到打到最后了，咱们再来参战比较好，而且我到最后只能得到一个麦北谷，吃饱了撑的正面刚啊，我图什么我！”

讲到这儿，塞西尔突然觉得哪里有些熟悉，随即他想到：珍妮纺织机加上扫清奴隶制，卧槽，工业革命这就开始了？！

※※※※※※※※※※※※※※※※※※※※

其实按照大纲，在之后下一章是“两年后……”

第185章 转折点

理查是个好小伙子，可惜魔法天赋不行，不然的话做女婿倒也可以。

弗雷德经常这么想，虽然他已经成功脱离了孱弱的母国移民坦布尼塔，顺利在魔法城市扎下根来结婚生子，但是对于儿时的生活还是有份怀念的。乡村生活虽然清苦，邻居与朋友间倒很亲密，大家一起长大，一起憧憬着未来，直到他被发现魔法潜质，得到了进入魔法大国的机会。

“大概这辈子顶天就是个中级法师吧。”

坦布尼塔魔法学校的老师这么说，语气里满是不屑，弗雷德听来已经是福音般的话语了。他的父母倾尽所有付了学费，他工作后就把父母带到了坦布尼塔的城市来生活，这是个小城市，但是比起故乡来说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大城市了，那自动运行的魔法清扫傀儡，每家每户自动喷涌出来的泉水，保持恒温的房屋，无一不让故乡的邻居们羡慕不已，他每次返乡时理查总是会一蹦三跳地跑来问东问西，这个充满了好奇心的孩子一直很得他眼缘，后来父母去世，他也不再返回故乡。

这就是魔法的世界啊！

弗雷德当上了魔法铸造厂的行政，在数学魔法这方面他颇有一些心得，平静的好日子过了十几年，时不时会得到一些有关故乡的消息：邻居好小伙理查的父母去逝了、理查的哥哥离家闯荡后失踪了、理查有个姐姐幸运地嫁到了洛榭分国、理查去了一个叫月城的小地方，母国文明灭绝了，实际上，他一直觉得那根本不能算是文明，连个文明神都没有，但是故乡的消失还是为他带来了一丝不祥的忧虑。

大城市出身的妻子和女儿根本不理解弗雷德的情绪，在她们看来，坦布尼塔之外都是野地，除了十大国这个世界上其他地方都是野蛮的，根本不值一提，直到一场瘟疫击碎了这个普通家庭的安稳。

弗雷德走在空荡荡的街头，面无表情。

妻子与女儿先后感染上了黑死病，死亡来得极快，弗雷德倒没有被隔离，不是网开一面而是执行隔离命令的人也开始倒下，瘟疫的阴影迅速扫荡着整个城市，除了要担心亚尔及的“空中花园”突然开过来毁灭一切外，对死亡与疾病的恐惧迅速席卷了整个城市。

再之后，连恐惧都没有了，城市街头开始出现堆积的尸体，清扫傀儡无法处理这么大的“垃圾”，只能一遍遍清扫尸体渗露出来的腐液，直至尼塔也烧完了，失去了魔能动力的清扫傀儡就这么停在某处不动。

弗雷德一开始还每天留一个魔法位使用治疗魔法，不久后他已经懒得留了，甚至有时候懒得吃喝，就这么选个以前经常去的地方坐着，一坐就是一天，一句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更可悲的，他已经快一周没有见到活人了，这片街区似乎只剩下了他。

这个城市连炼狱都算不上了，只是一座死城。

拯救了弗雷德的是从亚尔及赶回来的大儿子，当他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时还以为是幻觉，又或者他已经死了，因为据说亚尔及已经被瘟疫占领，人全都死了，怎么都联系不上。

“父亲！父亲！”儿子大声喊道，“我回来了！母亲呢？妹妹呢？父亲，是我啊！”

弗雷德那张如同冰霜冻结般的脸在盛夏阳光下融化了，他搂住儿子的肩膀嚎啕大哭了一场，终于活了过来。

弗雷德知道了为什么没人来救援、知道福斯特三世已经出面理政、知道那些奸臣与反叛的王子被处理了，然而，这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妻子与女儿都去逝了，而大儿子也将在不久后返回亚尔及。

“我升官了，父亲，魔法战备司允许我进入了！”大儿子欣喜地说，“虽然最近也不会有什么战争，但是我到底进入官方体系了，只要再努力一点，认证了高级魔法资质，我说不定可以涨薪，到时候就能在亚尔及买套房子，结婚也不成问题了！父亲，顶多十年，不，五年，我就可以把你接过去了！”

弗雷德有些恍惚，似乎十几年前，他也是这样意气风发地对父母承诺，总有一天他可以在坦布尼塔站稳脚跟，带领家人过上好日子。

“我要去月城。”弗雷德说，这个仅仅四十出头的男人苍老得如同一桩老树桩，“治疗魔法中说的，中央王国，梦想之国，我要去那里。”

“中央王国不过是些……”

大儿子皱起眉头却没有把话说出来，他想起福斯特三世刚刚发表的讲话，其中颇有些对中央王国的示好之意，但是他所知道的中央王国不过是个发明一些“小玩意儿”的乡下地方，听说那里的人大多数都不会魔法或者不习惯魔法生活，他几乎无法想像和野地完全没有区别的地方怎么生存下一个“大城市的体面法师”。

“父亲，别开玩笑了！中央王国所有人都在一个地方排泄，而且是在城市里，旁边还住着人！”大儿子焦急地道，“您是生病了吗？那种地方怎么能让法师过下去？”

“并不是这样的……”弗雷德有些虚弱地反驳，随即又闭上了嘴，他想起经商同乡带来的那些消息，中央王国是个不一样的国家，那里会有魔法之外的出路，“要知道，我小时候可是随地便溺啊。总之我要去看看，你不用再多说什么。我听说理查也在那里，他会照顾我的。”

弗雷德一生都在追寻魔法，他一直认为，魔法才能为他干涸的人生带来不一样的色彩，然而，人到中年的他依旧什么也没能得到。

也许我该换一换思路了，魔法并不是一切。

“魔法当然不是一切，奴隶主也不能决定一切。”

同样抱有这样“大逆不道”念头的还有圣帕尼尔一名叫爱潘的奴隶，出身洛榭分国周边小文明的她很早就嫁了人，丈夫出身于坦布尼塔北部一个完全不出名的小国，家里有个弟弟叫理查，有个妹妹嫁到了洛榭分国，本来这是一出门当户对的婚姻，她有了个贫穷但亲密的家，但是，当非法捕奴队到来后一切都成了泡影，丈夫被杀，她则被卖到了圣帕尼尔。

爱潘拥有奇特的紫色头发，如同傍晚的霞云和下雪的夜空，这令她获得了主人的青睐，爬上床生个儿子以至于活过成年，也令她接触到了许多昂贵的书籍与魔法，开阔了眼界。

如今，主人有了新的奴隶，更年轻更漂亮，她则由于生下了一个孩子——半个主人血统令这个孩子的待遇比一般奴隶好了许多——得以仆人的身份在这个家庭活下去。

“我们逃走吧。”爱潘对儿子说，“我们去中央王国！”

“妈妈，主人说我们应该服从。”少年不是害怕而是困惑，“你为什么要逃走呢？主人给予我们食物和住所，他对我们这么好，我们甚至不算是奴隶了！我们从来没挨过打，没挨过饿，别人还称呼我少爷呢！”

“我不是自愿成为奴隶的！”爱潘激动地提高了声音，随即又降了下来，她不想吓到儿子，“而且，我想成为一个法师，真正的法师！你没有想做的事吗？没有梦想吗？”

“你不是学习了衣物和首饰的制作了吗？”儿子越发不解了，甚至还有一丝愤怒，“你为什么这么贪婪呢？如果不是主人，你还呆在那些泥土都不如的小文明小国家里，什么都不懂呢！”

爱潘的眼中即有愤怒也有悲伤：“贪婪？我有魔法潜质的啊，为什么不能学习魔法？我想要掌握雷电，想要那些力量，我也可以的！而且，我……儿子，你不懂的！”

“你不赚钱又没有任何本事，谁来付学费？”儿子振振有词地说，“你这样简直太无耻了，妈妈，主人只要不满足你的愿望，你就要逃走吗？你怎么从来不体谅主人呢？他买下了你，付了钱的，那么多奴隶主都在和他竞争，他整天在外面奔波，工作那么辛劳，不都是为了我们吗？”

爱潘张开了嘴却一个音也挤不出来，她美丽的大眼睛中满是泪水，过了好一会儿，她颓丧地低下了头：“是我……错了。”

少年满意地道：“就是这样的，妈妈，只要服从主人一定可以获得更好的待遇，要体谅主人才对！你不能总是想着你自己啊，这样太自私了！”

当天夜里爱潘逃走了，没有带上儿子，她知道这会得到怎样的评价：恶毒、无耻、下流，一旦被抓住肯定会被捕奴警察活活烧死，但是她如此渴望自由与梦想，以前的她没有选择，现在这个混乱的时刻，恐怕是她这一生唯一的机会了。

爱潘钻进了一辆往城外的运尸车，这一段时间关于争夺皇位的风言风语从未停歇过，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每天往城外运尸的车辆却越来越多，她卖掉了那些还算体面的衣服，放弃了舒适的住所，储存了一个月的魔法面包，保证每天有足够的魔法位喝水，之后，就这么孑然一身踏上了逃亡之旅。

爱潘并不是漫无目的，她偷偷学习过治疗魔法却从未告诉过别人，最近，她从治疗魔法中听见了一句话：中央王国，梦想之国。

梦想之国，如果我去到那里，是不是就可以学会掌握雷电的魔法？

爱潘太想知道把雷电掌握在手中是什么感觉了，最受主人宠爱的那段时间她见过一个法师，只不过挥了挥手，阴云就翻滚起来，明亮的闪电如同一条巨蛇般劈开了天空，那炫丽的画面深深烙在她的记忆中，难以忘怀。

爱潘不是第一个逃走的奴隶，也不是最后一个，纳尔森却知道，他将会最后一个踏上圣班泽的异国军人。

“圣班泽即将灭亡，邪恶必将被粉碎！”洛榭的军队指挥官这么高声宣扬道，“我们将留名青史，从这片大陆上消灭邪恶的奴隶制！这一刻，你们将是英雄！英雄们，看看圣帕尼尔！看看圣班泽！奴隶制的末日已经到来，举起手中的剑，骑上战马，出发！圣班泽！”

纳尔森平静地呼喊完口号，回到宿舍擦拭着魔法剑，作为擅长战争魔法的法师不需要亲临一线，但是他同时又兼修强体魔法，他的魔法老师定下了有关鲜血的遗嘱法则，他亲手杀掉的人越多发挥的魔法效力就越大，这是机遇也是锻炼，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上阵的机会，这可是光明正大杀人的机会。

况且，纳尔森不讨厌鲜血，看着那些敌人倒在地上挣扎，仿佛鲜血与哀嚎都化作力量充斥进身体里，他的内心深处是享受这一切的，当然，他不至于傻到把这些话说出来。

“纳尔森，你这次还是上一线？”一位战友这么喊道。

纳尔森点了点头：“你呢，又准备缩在后面放烟花？”

“放屁，我的雷霆之击可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战友这么喊完，随即又有些感慨地道，“真没想到圣帕尼尔也要完蛋了啊，我还去那里给圣帕尼尔的几个大奴隶主表演过呢，那时候国王陛下和圣帕尼尔的国王不是很要好么？怎么突然就……”

“说什么废话！”另一名战友喝止了这番不敬之语，“国王陛下说了，邪恶的奴隶主贪婪无度，现在许多奴隶根本不是自愿卖身的，他们都是被非法捕奴队抓去了，这帮奴隶主太过残忍！你们没看最近上演的悲惨世界吗？据说是逃出来奴隶的亲身经历！”

纳尔森听说过这出戏剧，是来自中央王国戏剧团上演的，唱法很奇特，不过音乐真的相当动人，还有许多他从未见过的乐器。中央王国在他眼中是个神秘的国家，自家国王去了一趟回来，市面上就出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东西，不说别的，食物、纸和肥皂确实不错，价格实在太低廉了，但是对生活质量的提高肉眼可见，更别提棉布了，他没想到非魔法布会那么便宜，柔软、舒适、耐磨，只可惜没现货需要定购，幸好只需要等待几个月就行了，他一口气定三十套包括被子在内。

世界变了，无论如何，我都将是历史的创造者而不是随波逐流的废物，纳尔森自信地想。

成功推动了世界转折的中央王国里，塞西尔正在和罗素讨价还价。

“四天，四天行不行？”塞西尔道，“我们不仅要创造出口，还要拉动内需啊，放假不好吗？我们现在可还是999啊，这种作息简直是要人命，偶尔放松一下也是有好处的！你们等着，国内肯定会出现集中大规模的消费！”

罗素面无表情地道：“你放假，老板也会直接给加班工资要求员工回来加班的。”

“员工缺那点加班工资吗？老板敢开掉员工吗？”塞西尔高声道，“放假，让员工释放一下消费希望，这样才能更好的投入创造价值的工作中去！”

“你在得意个什么劲啊？”罗素不解地道，“为什么你对全国放假这么热衷？还非要强调实打实的假期，不许调休什么的，你这是着魔了吗？”

塞西尔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收敛了一下情绪，道：“你们看，新年三天，五一三天，火锅节三天，这才九天，而且这三个节日有两个是在寒冷的季节，不利于大家出行，现在搞个节日，农忙过了天气也凉爽了，大家都有钱又有闲，正好出去玩一下，拉动一下内需，我们也可以赚一笔钱……”

“行了行了。”听不下去的兰登道，“你要几天？”

“七天！”塞西尔迫不及待地道，“就定十月中旬吧。”

“可以今年先试一下。”兰登道，“什么名头？”

“丰收节。”塞西尔脱口而出，显然想了很久，“这个名头不错吧？”

“可以。”兰登点了点头，“不过，政府人员不放假。”

原本还兴高采烈的塞西尔猛然僵住了，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讲话都结巴了：“不、不是吧？为什么啊？”

“怎么着？你不会拼命设假期就是想自己放吧？”奥克斯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每天也没干什么事啊？”

“你放屁！”塞西尔怒道，“你知道我每天几点起吗？几点睡吗？花多少时间吃饭吗？”

“我知道你们一周做几次。”罗素慢条斯理地道，“而且我觉得你们应该节制一下了，兰登也就算了，你这个人类的身体受得了？”

塞西尔的话全噎在了嗓子眼里，脸色涨得通红，不由自主地以求助的目光看向兰登。

“我的魔法位非常充足，谢谢关心。”兰登不慌不忙地道，“另外你这个月的奖金没了。”

罗素表情一变：“凭什么啊？”

“对国王不尊敬。”兰登平静地道。

罗素张开嘴又憋了回去，毕竟这是条正儿八经的法律，妄议国王的床上事可不是一个王骑应该做的。

“别闹了。”塞西尔有气无力地道，“对了，你们有没有办法治一下钢圈？他到底还要缠着我多久？”

“除非你也愿意被关进囚车几天，不然他是不会放弃的。”兰登道，“无所谓，反正他不会对你做出超出这种程度以上的报复。”

塞西尔仰天长叹了片刻，道：“要不这样，我每天蹲一定时间的囚车，然后积少成多，分期报复行不行？”

关于这个问题，塞西尔得到了理所当然的拒绝。

“当然不行！”钢圈坐在花园门口的邮箱上，粗大矮小的身躯已经把这个木制邮箱坐弯了，但是他丝毫没有觉得屁股下的尖邮箱有什么不对，“分期报复实在太丢人了，不够英雄气概！”

“你打个洞从我的脚下冒出来就很有英雄气概了？”塞西尔现在已经能够冷静对答了，尤其在钢圈把他精心布置的小花园糟蹋得像废墟一样以后，“你要怎么赔我的花园？你这样的报复完全就超出了你所需要的！”

从兰登那儿得来的关键信息，矮人是不可以过度报复的，也就是说对方只打了一巴掌，他们打上两巴掌就是过度报复，是要被鄙视的，这样的报复不是“正义的报复”，只是无意义的愤怒而已。

塞西尔觉得矮人真是不可理喻，不过，钢圈就是吃这一套，闻言居然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随即又倔强地道：“你的花园我会赔的，不过不是现在！”

“你怎么赔啊！”塞西尔恼怒地道，“水晶玫瑰啊！高庭的新品种啊！全世界只有十几朵啊！你怎么赔？！”

钢圈当然赔不起，所以他也恼火地叫起来：“那你要怎么样啦？”

突然冒出来的台湾腔令塞西尔抖了抖，硬着头皮道：“放弃对我的报复！”

“不行！”果不其然，钢圈一口拒绝了，“这是我的荣耀，绝对不可以！”

塞西尔叹了口气，道：“要么，你留点地下魔法吧？比如怎么挖洞、怎么在地下找地面上的人，怎么判断地下水层等等。”

这种要求塞西尔本来也没指望能成，只不过他确实好奇，就这么随口一说，没想到钢圈居然认真考虑了片刻，道：“也行。”

“哈？”塞西尔震惊了，“你答应了？”

“是啊。”钢圈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怎么？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嗯……既然你这么说了，那自然是可以的。”塞西尔按捺住心中的兴奋，“走吧。”

“干吗？”钢圈虽然这么问却还是跳下了地，“你不会是想把我关起来吧？”

“不是，去学校啊。”塞西尔道，“我又不会魔法，你教我有什么用。”

钢圈哼了两声，一边跟上一边小声嘀咕：“反正你们也学不会。”

那可不一定哦，塞西尔把这句话放在心里。

等到了学校，钢圈面对老师时终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卧槽，你们疯了吧？”

第186章 疯狂的人力资源

中央王国原本是没有多少孩子的，大多数国民都是移民，迁徙过程中体弱的孩子本来就容易死亡，到达后的新婚夫妇哪怕立刻生娃现在也不过四、五岁大，还不到上学的年龄，最多一批孩子是伯顿送来“吃干饭的”，成年后被捞走一批，剩下适合上学的也不过寥寥三十多个，这使得月城的学校一直门前冷清。

罗素对于教育这方面的花费倒是没怎么罗唆，这令塞西尔很惊奇。

“我平时花一枚铜币他都要罗唆个半天。”塞西尔好笑地道，“学校买起家具来倒是大方得很。”

“教育才能够得到好果子，只给一碗饭是不可能成才的。”兰登笑道，“基佬骑士团也很注重教育，传统了。”

塞西尔当时嘴上称赞，心里埋下了一个疑问：到底是哪些人在不断的穿越过程逐渐塑造了这么一个超“时髦”的基佬骑士团？现在的团长又是谁？

关于这方面的事，兰登倒是没有隐瞒：“团长？在总殿呢。”

“总殿在哪？”塞西尔追问道。

“一个岛上。”兰登道，“总殿不能位于任何国家任何文明之中，以此来表明基佬骑士团超然的立场，团长也有规定不能随便跑到别的国家去，当然，规定是规定，骑士团里规定就是用来打破的，不过大体上来说团长并不会到处跑。”

塞西尔好奇地道：“基佬骑士团的团长什么样子？”

“你是想问帅不帅？”兰登似笑非笑地道。

“绝对没有！”塞西尔斩钉截铁地道，“再帅也不可能有你帅！”

兰登“呵呵”了两声，道：“现任团长确实挺帅的，识人方面很有一手，现任圣殿骑士基本上都是他提拔起来的，像是伯顿，以前是绝对不可能担任管理职位的，因为基佬骑士团对任何女性有关的东西都不友好，更别说平时打扮成女人了，绝对不允许，但是现任团长并不在乎，他认为灵魂比起皮囊更加重要，也是在他管理之下对于穿越者才越发宽松，如果换作以前，你就算不被隔离监视也不可能被放出去担任一国之君。”

塞西尔越听越觉得心痒，道：“这个团长会不会也是穿越者？”

“不会。”兰登一口应道，“他的人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改变，而且灵魂锚点也从未改变过。”

“灵魂锚点？”

“一种确定灵魂与肉体匹配的魔法，圣殿骑士以上都要用，以防止肉体被占据的情况发生。”说到这儿，兰登还特地抛了个媚眼，“你如果能当上圣殿骑士，‘你’也不会来了。”

塞西尔咧了咧嘴：“那你是想我来还是不来？”

“那还用说吗？”兰登倾过身来吻了下，“欢迎到来，我的陛下。”

有了王骑们的支持，塞西尔的学校还是办得不愠不火，一方面是适龄儿童不多，另一方面学校建立了许多非魔法学科，这是为了将来和工坊对接，尽早培养出工业人才，所以一直以来月城学校都没什么水花，不要说外国人，连本国人经常都不知道。

至于魔法方面嘛，全部的教育就是一本书。

“你们居然把魔法写下来？！”钢圈大声咆哮道，“还编成了一本书？你们就让这些孩子背书？疯了吧？你们怎么能这样毁人子弟？”

此时，塞西尔是带着钢圈直接来了学校，本来是准备让他写一些地下适用的魔法，没想到这货一看到魔法书就抓狂了。

“你们怎么能把魔法编成书！”

“为什么不能？”

“因为这是魔法啊！”

“咒语写下来不是很方便阅览吗？”

“阅览个屁啊，这是魔法，需要用心去体会的！”

“写下来不是一样可以用心吗？”

“这不一样，这是魔法！”

钢圈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这是魔法”，仿佛是什么特别的咒语般，讲到后来塞西尔也不耐烦了：“你到底是来干吗的？”

钢圈一下子住了嘴，此时，教室里的孩子包括老师在内都像是看奇景异兽般盯着他，有些活泼的孩子还交头接耳，发出了嘻嘻的笑声。

“你、你们……”钢圈蠕动着嘴唇，结结巴巴地道，“你们怎么能这么不尊重魔法？”

塞西尔翻了个白眼：“这又不是魔法学校，入学的孩子和家长都知道，魔法只不过附带看一看而已。”

钢圈闻言把魔法书翻了翻，这本书印刷得实在太简陋了，经历了老师数年的翻翻捡捡，不仅上面写满了各种注释，书页也被翻得破破烂烂，还染上了墨水和炭笔痕迹，寒碜得不行。

钢圈越翻越是生气，浑身颤抖地大叫起来：“如果只是随便学学，为什么把魔法写得这么全！？这么多系这么多魔法，居然还有大魔法级别的，疯了吗？随便学学为什么要把大魔法也写下来！还有空间和时间魔法，这种魔法起点就是中级了，这些……”他看了看一教室大小不一的孩子，最小的才四岁，纯属父母没空看管所以扔过来，“这么小的孩子学什么高级魔法？！”

“唉呀，我都说了就是随便看看。”塞西尔叹了口气，和认死理的矮人讲话真是心累，“你看，也是有点效果，比如……嗯，有没有人熟悉书的？”

齐刷刷的小手举了起来，一眼扫过去大概达到九成，只有一两个年龄太小的一脸茫然。

学校的主力人员当然是两位骑士团派来的教导骑士，库克与费罗，其中费罗还是原塞西尔的夜谈对象，俩人互撸娃的黑历史至今仍在王骑中流传着，当时也是他们带着百来个难民孩子跑来骗吃骗喝，这几年小两口甜甜蜜蜜地过得还不错。

库克面无表情地道：“能够背诵全文的举手。”

这次少了点，大概只有三分之二。

“全背下来了？”钢圈喃喃自语道，“全部？”

“当然。”库克的语气里有些自豪，“不过是一本书而已，小孩子们的记忆力很好的。”

钢圈提高了声音：“那……”

“不会魔法。”塞西尔及时补充道，“不过是会背咒语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钢圈的气势泄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你们这是在亵渎魔法！”

塞西尔笑了笑：“哪有什么亵渎不亵渎的，又不是正式学习魔法。”他想了想，道，“矮人是怎么学魔法的？”

“一样的，选定一个老师跟着学，老师越强学生就越强。”钢圈有气无力地道，“学习魔法要用心，用灵魂去体会，先学会咒语是没用的，你的身体无法控制储存魔能，会再多咒语也没用。”

尽管知道了真相，塞西尔还是好奇地道：“那你们怎么控制储存魔能呢？”

“每个人都不同，要寻找适合你自己的方向，如果一直处于迷茫之中可以出去旅行，经历了种种磨难之后就可以寻找到魔能了，也有些人在紧急的状况下突然领悟了。”钢圈说这番话时不由自主地抬头挺胸，神圣的光辉在他周身上下流动，这令他的气势又恢复了，“像你们这样是不可能领悟魔法真谛的！”

塞西尔：“呵呵。”

什么鬼领悟，只要在魔能充足的地方，任何生灵都会自动吸收亲近魔能，就像海绵之于水，只不过每个人体质不同，能够体会到魔能也不一样，但是大体上魔能充足的地方越容易体会到，这也是为什么西边比东边出了更多的魔法国家，目前现存的两口魔能井都在西边，西边的魔能浓度比东边高了不少，当然，如果太浓那就要出事了

无论生灵做什么、怎么做，都是无法影响魔能的，当时塞西尔问过六号怎么能做到控制魔能的，六号直接砸出来一通完全听不懂的名词，显然，那已经是超出人类科技之上的玩意儿，而且这种超级外挂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建成的，第加尔人当初是在某位阴险法则的指导下还建了好久，把移民舰消耗得只剩下一艘，就是后来的云城。据六号说，当初移民舰可是浩浩荡荡好几百艘，规模十分庞大。

至于能够学习的魔法等级那就更和学习者无关了，所有法师其实在一开始就注定了能够学习某个等级的魔法，做什么都是无法突破这个限制的，唯一限制法师们一开始就到达上限的东西就是魔能了，没有足够的魔能施展法术而已。

反正知道了这些，再看钢圈对于魔能虔诚的态度，塞西尔不由得有些感叹：这他妈整个星球都是被忽悠瘸了的人啊。

钢圈最终是一边叹息一边把自个儿的魔法留下来了，之后以一种悲伤的姿态离开了，还在教室的水泥地上留了一个大洞，看得塞西尔气不打一处来。

兰登得到通知不久后来了，研究了下钢圈的法术，道：“还挺实在的，有好几个高级魔法。”

塞西尔眼中这些文字是完全看不懂的，没办法，中文没有对应魔法的词语，他大略看了下，道：“钢圈的魔法位好多啊。”

钢圈留下的魔法近一百个了，密密麻麻写了好几十页。

“并不是会多少魔法就有多少魔法位的，魔法位总是很少的。”兰登道，“每个法师的终极梦想就是可以无限制的使用魔法。”

“得了吧，就算没有魔法位，还有魔能的限制呢。”塞西尔笑着说完，突然灵光一闪，“话说，魔法位这种东西是哪来的？”

“哪来的？”兰登先是笑了下，随即慢慢收敛了笑容沉思起来，“你的意思是，魔法位这种东西并不是天然存在的？”

“我们已经见识了很多以为是天然的，后来发现并不是的东西，对不对？”塞西尔挥了下手，“你把魔能想像成油，人就是油灯，把油倒进油灯里点着之后就能照亮，那么，为什么要有魔法位呢？这个东西感觉像是单纯限制人们使用魔法的次数，简直像是怕人们无节制地使用魔法一样，总之感觉就是别扭，像莫名其妙多了一道手续。你想想古遗民的变身，我如果够强，是不是就可以为所有魔法加上一道遗嘱法则呢？”

兰登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你这么说还似乎真有点道理。”他拍了下塞西尔的额头，“我的陛下也愿意在魔法这方面动脑筋了。”

“我一直在动的。”塞西尔大大方方地开了把车，道，“先不谈这些了，你觉得钢圈的法术能教给学生吗？有没有什么陷阱？”

“没问题的。”兰登笑道，“矮人还算是善良种族，很重承诺，并不喜欢使用阴招。”

钢圈的法术大多数根据地下特殊的环境有所改变，比如“微光照明”这个法术和地面上的就不一样，地面上是形成一个光球，他的则是真正做出一朵火焰，需要消耗氧气并且有附着物，这样就可以同时担任氧气检测，及时发现缺氧，而且整体亮度也不会那么刺眼，更加温和。

学生们对于魔法并不排斥，小孩子们当然好奇绚烂多彩的魔法，比起必须一步一个脚印学习的普通科学，魔法就有趣多了，哪怕怎么都无法使用，他们也乐意背那些拗口的咒语，练习奇怪的姿势。

塞西尔跟着兰登回去的路一直在琢磨件事，等到了会议室，他看着堆满了桌面的文件，有些迟疑地道：“亲爱的。”

“嗯？”兰登已经开始批阅，他不是那种喜欢拖延的人，虽然事情总是做不完但也不能不做啊。

“你说……如果我把这批背熟了咒语的小崽子们拉到魔能井附近，他们是不是会立刻就变成法师？”塞西尔道。

兰登皱起眉头：“首先，这群孩子会醉魔能醉出事吧。”

“其实我觉得有点奇怪。”塞西尔道，“按理说，东边这里也有魔能的吧？按照魔法真实的理论，这些孩子陆续学了这么多咒语就该会使用魔法啊，但是如果来之前不会魔法，那么来之后也使用不出魔法，这不合逻辑啊。”

这也是塞西尔一直有意无意忽略的现象，在此之前，中央王国就隐隐有了“魔法背弃之地”的名头，魔能虽然有，但是在中央王国成长起来的孩子似乎天然对魔法疏离，魔法人才少得可怜，经过统计，在中央王国出生的孩子至今最大五岁，没有一个表现出任何一丁点魔法天赋。

“六号说这一片的魔能没有问题。”兰登沉默了下道，“也没有任何异常现象。”

塞西尔是真的感觉不对劲，就像某种看不见的网罩着，让人不舒服。

“也许我们该问问眼界更开阔的。”兰登道。

“嗯？”

“神祗们。”

塞西尔好不容易才逮着在城中瞎逛的纸书神，这位纸神与知识之神的“私生子”如今已经是个少年模样，总是穿着中国古代长袍，梳着发髻，像个翩翩公子般在城中到处捣乱，国民们已经见怪不怪甚至传为美谈，逐渐以讹传讹变成了类似景点的存在，经常有外地人一进城就到处瞎逛，试图“巧遇”这位“平易近人”的文明神。

在地球上纸书神已经步入中老年，处于夕阳落幕的行业，在这里，纸书神正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生气勃勃——确实很“生气”勃勃。

“你问我？”纸书神听完塞西尔的提问，立时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会魔法。”

塞西尔赔着笑脸道：“您不是神明嘛，可能能看到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你们看不见的东西，我说了又有什么用？”纸书神不客气地打断了塞西尔的话，“法则这玩意儿我是能看见，但是你们看不见摸不着听不到的，那不是浪费口舌么？”

你讲这么多废话就不浪费吗？长大了就一点也不可爱了！

塞西尔腹诽了两句，道：“所以说，魔法确实对我这儿有抗拒？”

纸书神斜睨了塞西尔一眼，道：“也不能这么说，主要还是这儿的法则是个膈应人的货色，哪像地球上的法则，除了时不时全球洗一次牌之外还挺讲逻辑，容易理顺，这里的法则太烦人了，而且还会互相冲突，总之这些事不是你能掺和的，做好你的就行了。如果你想要这些孩子会魔法，带出去到外面逛逛就完了。”

塞西尔悻悻地应了声，正准备走突然又被叫住了：“最近家里要来些人，你准备一下。”

“嗯？”塞西尔没明白，“谁要来？”

“家里啊！”纸书神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在这儿搅风搅雨了这么久，想想你推广了多少东西，引渡的条件也成熟了，比如长城老爷子早就想来了，怎么着？不欢迎？”

“欢迎！欢迎啊！”塞西尔热情地道，“来多少都成！”

纸书神老气横秋地点了点头，递过来一张纸：“这上面的亲戚你赶紧给推广一下，不要让家里人等久了。”

塞西尔双手平举郑重地接了过来，低头一看，第一行第一个就是“网络信息之神”。

塞西尔：“……”

孙儿真的做不到啊！

这他妈得发明多少东西啊！

祖宗，我这儿连蒸汽时代都没进呢！

塞西尔能说什么吗？

当然不能，只有默默收下纸条，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秋风起，落叶飘，战争的脚步越来越近，中央王国虽然不必亲自派人上场，但是后援还是要做的，塞西尔承诺成本价提供大量军备品——当然，所谓的成本价也是有水份了，总之这笔生意亏不了。

其他几国不是不知道塞西尔的小心思，但是以他们的眼光来看这些东西依旧太便宜了，便宜到他们甚至不想要技术，商人要不要是另一码事了。

“与其从基础建立还不如买！”亚历山大当时直白地这么道，“何必浪费时间呢？”

塞西尔当时一听，嘴角立时咧到了耳根，忙不迭地点头附和。

亚历山大这个人呢，别的不谈，立FLAG的本事真是一套又一套，这场战争前，他基本上把樱花、光头、德意志的FLAG全都立了一遍，令塞西尔深切怀疑这场实力差别极大的战争会不会‖阴沟里翻船。

中央王国的人力紧缺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甚至有商人自愿组织人手参战，理由是可以抢一些奴隶回来做工……

对于这点，塞西尔的回应是满城宣传“奴隶制非法，谁敢用奴隶就没收非法所得、罚款并且罚劳役”，对于这样的法律，国民们纷纷交口称赞。

“国王陛下居然没把人赶出国，真是宽容啊！”

“我就说了，陛下很温和的，和普通的国王不同！”

“这下子不用担心变成野民了！”

“其实对犯罪者还是要狠一点吧？”

“杀人要抵命的。”

“才抵命而已，居然不连坐家人？”

时至今日，塞西尔还是无法适应本土“不把人当人”的三观。

无论如何，中央王国大部分人在没有战争动员的情况下还是很支持这场战争，理由当然是奴隶制一旦消除，没有技能不会魔法甚至国家都不复存在的奴隶们正是极好的人力资源，商人们纷纷打着低价雇佣的主意，虽然《劳动法》已经颁布了一年有余，但是新移民依旧最廉价的劳动力。

尽管塞西尔再三强调战争的危险性以及绝不允许任何人非法蓄奴，商人们还是疯狂地组织起了一支由雇佣兵、冒险者和人力资源混合的队伍。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拉人！拉人！拉人！”这支队伍的头领拎着纸筒做的大喇叭吼道，“只要还在呼吸的，都要把他们拉来中央王国！生病的治好！受伤的治好！让他们娶妻生子！让他们买房子！让他们的老婆买衣服！让他们的孩子上学校！这样一来，他们就必须一辈子做工，永不停歇！”

队伍成员轰然叫好，一派振奋之色。

塞西尔在远处看得表情扭曲，凑近保镖道：“那个头领是谁？”

“是城中最大丝绸商行的人力资源。”保镖答道。

“……人力资源？”塞西尔不肯定地道，“专门雇人的吗？”

“是啊。”保镖说，“现在各个商行的人力资源都必须是高级雇佣兵或者冒险者，精通各种格斗技，有魔法基础，不然根本雇不到人，每当有新移民来，人力资源之间的战斗特别惨烈。”

塞西尔：“……”

这他妈是怎样的一群疯子啊！

塞西尔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这帮人跟在洛榭军队的屁股后面，拎着大喇叭冲着阵地对面的敌人大吼宣传工资待遇的场面……这帮人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啊！

就在这样微妙的氛围之下，消灭奴隶制的第一战打响了！

第187章 亚历山大的烦恼

“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流淌着鲜血”——真是马克思写的。

目前为止，塞西尔所得的财富还不至于如此肮脏，毕竟他可以算是“降维打击”的经典之作，背靠着地球上人类社会几千年的漫长演化，他有着无数可抄的好东西从魔法世界吸血来养育弱小的工业社会，然而，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如今，塞西尔通过掠夺所得的第一桶金即将产生，这是必须也是必然的发展。

洛榭与克兰道尔共同出兵，先行进攻圣帕尼尔，虽然洛榭最终将获得圣班泽，但是圣班泽太远了，从洛榭的位置进军圣班泽还得经过圣帕尼尔，无论如何，圣帕尼尔都是绕不过去的一个坎，更何况，亚历山大也一直念叨着通过圣帕尼尔一战成名。

远在月城的塞西尔得到送来的作战计划后忍不住嘀咕道：“这货如果以后发现圣班泽的魔能井也出问题了，会不会气得反过来攻打我啊。”

“不至于。”王骑们都笑起来，兰登意味深长地道，“反正他在意的也不是土地。”

亚历山大真正所希望的是一场大战，惨烈的、足以令后世吟游诗人们津津乐道千年的大战，最终的胜利者、关键的挽回者都是他，这才是他所希望的。他的士兵们显然不可能明白君主的心意，士兵们所想的无非是在这场战争中能捞到多少好处，自然，消灭奴隶制、成为解放者的名声确实好听，但是实实在在拿在手里的魔法币和任何值钱的东西才是他们所希望的。

麦北谷易守难攻的地形注定了这是场惨烈的战争，从亚历山大到最底层的小兵都有心理准备。

洛榭和克兰道尔当然有相应的空中力量，但是他们并不想把麦北谷轰成一片白地，士兵也不想在废墟中寻找财富，从高处降入地面虽然是个可选方案，同样会遭到圣帕尼尔的强烈抵抗，由于亚历山大擅自下了战书，圣帕尼尔得到了足够的准备时间。

塞西尔一直觉得历史上经常会出现各种不可思议的愚蠢场面是由于当时人的认知与信息，现在看来，有些蠢事是注定出现的，比如即使他提醒了亚历山大既然要实行闪电战就不要下战书，这种自相矛盾的做法实在无法令人理解。

遗憾的是，亚历山大还是做了，于是，当多国联军在十月初——这已经是迅速到不合理的战前集结了，兰登认为至少洛榭和克兰道尔国家八成已经暗中准备了半年以上，这显得亚历山大的战书行为更加胡闹——到达麦北谷外羊肠般的道路时，麦北谷上下严阵以待。

圣帕尼尔当然做了许多挣扎，比如谴责“盟国”洛榭和克兰道尔无故侵略，并且声称奴隶制是圣帕尼尔立国以来的根本，又比如推出了几个奴隶，表明他们过得很好，主人让他们受教育、得到体面的工作，甚至安排了幸福的婚姻，这一切都没有奏效，西边大陆所有的国家都保持了礼貌的沉默，只有圣班泽出声支持，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如今，面对麦北谷入口高达三十米的石头墙壁，联军发动了第一波攻击。

无数魔法飞弹砸在了过去，这是惯用手段，廉价、量大、杀伤力足够，密集的蓝色涟漪在墙壁上出现，看上去普通的石墙显然受到了魔法的保护，这并不出乎联军指挥官的意料之外。

“飞龙呢？”指挥官大声道，“神圣雷霆的家伙缩在***‖他‖们的妹妹吗？”

“干他们的妹妹”是神圣雷霆一件不光彩的历史往事，不用多解释，光是看字面也明白这恐怕是哪位著名人物干下的好事，以至于其他国家的人都记住了，说实话，这事儿也很难忘掉。

士兵们发出了窃笑声，不久后，天空中传来的振翅声，神圣雷霆的飞龙部队划破长空，像是炮弹般冲向了墙壁，他们不是要撞碎墙壁，而是从空中用魔法炸开墙壁。

各个魔法大国的空中力量当然可以空投法师们下去，但是在空中的法师缺乏足够的防护手段，光是为了防止自个儿摔成肉饼就需要极大的专注了，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杀，在空中直接施放魔法又受到距离和准头的限制，所以，老老实实的地面推进依旧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手段。

绚烂的魔法光芒在墙壁上空一发接一发出现，蓝色涟漪显现得越来越密集，直到轰隆一声，魔法的蓝色光芒一闪而逝，赤裸裸的石墙暴露了出来！

联军发出了欢呼声，指挥官冲着天空发出了红色的魔法飞弹，咆哮道：“冲锋！冲锋！勇士们！魔法飞弹掩护！”

第二波魔法飞弹从联军阵营中飞了出去，这次结结实实地砸上了石头，石头墙上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黑灰，终于，一声卡嚓之后，石墙倒塌了下来，魔法飞弹并没有停下，反而像是涨潮般一波接一波地抛出，很快，石墙那儿就什么也不剩了。

士兵们锋涌而上，最前面是重装骑士，令人意外的是，他们并不是中坚杀伤力，托罗刹娘娘的福，本土的战术思想有了很大的转变，远超地球的中世纪，重装骑士这种笨重的战力早就被抛弃，大多数用于第一波冲锋打乱敌人的阵形或者用来填坑的，主要战力还是装备了近程弩、刀剑与轻甲的魔法轻骑兵们，眼下，轻骑兵改成了步兵，麦北谷的地形实在不适合骑兵展开。

飞龙在空中拐了个弯，重新贴近地面，振翅带来的强风掀翻了一排敌人，作为座骑的龙不能喷任何东西，只能靠撕咬与利爪造成伤害，真正的龙族不会掺与这场战争，毕竟，这是人类之间的事，当然，神圣雷霆表面理由是“真龙护卫有恙”之类的话。

第一波重装骑士不出所料像锥子般冲开了麦北谷布下的防线，这种头阵炮灰理所当然是由奴隶担任，这些奴隶有一定的装备，但是无论身体素质还是魔法技术都不怎么样，很快如同成熟的麦子般倒下了，更多的骑士塞了进来，把整条峡谷路堵得水泄不通。

按理说，这怎么看都是个完全不合理的战术，这不是帮了麦北谷的防守么？

塞西尔在战报看到这里时也是这么想的：“他们还怎么进去？”

“用魔法啊。”兰登慢条斯理地道，“前锋部队的任务就是堵住路。”

塞西尔：？？？

事实证明，塞西尔见识的魔法还是太少，当羊肠‖路‖被堵成香肠时，无数联军士兵冲到峡谷入口处，轻轻一跃，居然踩上了峡谷的峭壁，牛顿在此刻掀翻了棺材板，士兵们在峭壁上如履平地地往城内冲去。

这是魔法的杰作。

“那直接这么走就行了呗。”塞西尔还是不解，“为什么要先堵死路？”

“站在墙上时是不可能使用魔法的，也就是说，他们处于无防护之下。”兰登解释道，“如果峡谷中有敌人，这时候只要往峭壁上放箭就行了。”

“墙上的回击啊。”塞西尔道，“墙上能站的总比地上的多吧？”

奥克斯听不下去了：“你如果走过一次这种魔法之路就明白了，很不好掌握平衡，和在地上的感受不一样，不要说射箭了，你能平平稳稳地走过去就不错了，这种情况下，墙上的人就是地上的靶子。再说了，就算能回击，然后麦北谷再派人进来，两边陷入消耗战吗？麦北谷消耗的可是奴隶，这边的可不是奴隶。”

不仅不是，相反，洛榭军人可是个相当受人尊敬的职业，因为“黄金税官”的存在，大部分洛榭人都热衷参军，所以，亚历山大绝不愿意进入消耗战。

麦北谷进入的羊肠‖小‖道两边峭壁上方是没有平顶的，两边山顶是参差不齐的尖状，这不是自然结果，是圣帕尼尔人故意做出来的，这样一来，山势就如同墙壁般减少了进出麦北谷的道路，现在，同样也阻止了圣帕尼尔人从山顶往下阻止联军。

自然而然的，进入麦北谷的最后一关就是羊肠‖道‖结束的地方了，虽然比起入口只容两辆马车并排的宽度扩大了不少，但是依然不够宽阔，足以建成第二道魔法关口。

羊肠小道地面基本上没有站着的人，不要说车马了，人都很难找到立足之处，想过去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尸体堆。

塞西尔放下战报，问：“是不是继续用魔法轰掉？”

“不。”兰登道，“亚历山大去喊话了。”

塞西尔：？？？

阵前喊话这种事无论怎么想也缺乏足够的逻辑，人类的一切行为都需要有利可图，先不谈阵前喊话的好处，没有扩音的时代，要怎么让一个人声音传递到十几米甚至几百、几千米之外就是个根本不可能的事。

如今，魔法加持之下这种事可行了。

亚历山大坐着一辆魔法四轮马车——魔法马车商行特供，可以在任何崎岖的道路上行驶，尸体堆上也可以——车厢经过了改装，顶部有一个天窗，他的上半身就这么穿过去，志得意满地站在了麦北谷入口的第二道墙壁前，高声宣讲：“邪恶的奴隶主们，悲惨的奴隶们，睁开眼看看吧，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残酷存在的余地！解放者亚历山大亲临此地，必将……”

后面的话被一个大火球噎了回去，这是从墙壁另一边“抛”过来的，也不知是天意还是施放法术的人技术精湛，这个盲砸火球直接命中了亚历山大的面门，虽然在防护魔法之下烟消云散，还是打断了他反复修改的演讲，薰了他一脸黑烟。

塞西尔：“……”

聆听战报的王骑们发出了无法控制的笑声，塞西尔有点不敢继续看了，生怕下面出现“战况不利，暂时转进”之类的话。

幸好，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

“在现场”的亚历山大恼羞成怒地大吼：“给我炸了这堵墙！”

魔法“烟花”非常好看，许多庆祝的场合人们会自发地扔飞弹，五颜六色的在空中炸开，此刻，“烟花”同样很好看，石墙在维持了一刻钟之后崩溃了，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人群。

那是武装奴隶，圣帕尼尔的精锐部队，与塞西尔想像中不同的是，这帮人其实不能算是“人”了。

“他们的灵魂被清洗了，这算是邪恶法术了，需要被施展的人完全自愿，不得强迫，这是圣帕尼尔的独家秘术，总之，这些奴隶非常奇怪，他们自愿被做成这样的傀儡。”讲到这里，兰登也眉头紧皱，“这很可怕。”

还独家秘术呢，不就是斯德哥尔摩么。

塞西尔撇了撇嘴，道：“为什么用人做傀儡，不是有真正的魔法傀儡么？”

“那不一样。”罗素表情阴沉地道，“这些傀儡会用魔法，想想，千百个会用魔法，悍不畏死的人，即使你挖出他们的心脏也没用，必须砍下脑袋才行。”

塞西尔无法想像的残酷正是由此开始。

站在最前面的壮汉快速念出咒语，从脚底火焰燃起后一瞬间，他的身体就变成了一根火炬，一边燃烧一边冲着联军跑了过去，他的动作极快，无论被多少弩箭射中动作依旧毫无迟滞，直到在阵前被一发解裂术变成了碎块。

燃烧的身体四分五裂，炸了一片，当尸块接触到联军士兵们，士兵发现火焰如同有生命般瞬间窜到他们身上，凄厉的尖叫响起，数个水系和治愈魔法同时抛出，然而，火焰并没有完全熄灭，被点着的人在地上打滚，更多的魔法砸向了他，遗憾的是，当魔法熄灭之后地下只剩下一堆人形黑炭。

亚历山大阴沉地着看着武装奴隶用生命阻止着联军的前进，这是必须付出的损失，他心知肚明，他情绪的低落不是由于士兵们的死亡，而是在这场战斗中毫无表现的机会。

洛榭的国王正琢磨着该如何体现自我时，一声怒吼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不快地转头看去，发现一群中央王国的人正一边掀着尸体一边急速奔过来。

根据协议，中央王国在这场战争中并不会直接派人到达一线，但是将派出医疗与后勤部队提供服务，同时成本价提供战略物资，亚历山大并不在意这种看起来“不平等”的协议，中央王国在战后不会分到任何有价值的土地或者战利品，唯一的收获只有一口古怪的魔能井和扫荡一空的麦北谷，这鬼玩意儿谁也不想要。

这群人与医疗兵一起来到了联军，经过身份检查之后就没人理会了，反正这帮人食宿自理，不过，他们很快就引起了注意。

诱人的香气在第一次进餐时刻令联军士兵们很不快，他们当然有专门提供的魔法面包，但是干涩无味的魔法面包怎么可能有热呼呼的麦片粥、油滋滋的烤肉串以及香味扑鼻的牛肉汤来得好吃，这帮医疗兵以及跟随而来的一帮子后勤就这么大吃大喝起来，联军士兵们忍受了一顿，第二顿时终于受不了了。

塞西尔签的后勤协议可不包括食物，这是考虑到食物根本没有低廉的长途运输方法。幸好，中央王国的人都非常“善良”，听取了联军指挥官的抱怨之后坦率地道：“我们没有原材料啊，带来的都吃得差不多啦，魔法又变不出来，如果你们愿意提供食材的话我们倒可以提供有偿烹饪，不贵，一个士兵一顿只需要一克兰，不限量。”

联军指挥官在请求过现场的最高领导亚历山大之后，接受了这个提议，于是，士兵们得到了可口的食物，对于这帮一直跟在屁股后面“什么也不做”的中央王国人有了一些好感。

亚历山大一直觉得无所谓，只要这帮人不添乱就行，现在，他亲眼看见这帮人如风卷残云般在麦北谷入口的小道上到处翻尸体。

“还有没有活的？”

“有的，有的，这里有一个！”

“我需要缝合线，谁还有？”

“酒精要不够了，让后面的人取过来！”

亚历山大奇怪地问贝克：“他们在干什么？”

贝克微微一笑：“救人吧，中央王国都是一些不会魔法的人，特别胆小怕事，他们对于死亡可是非常看重的，您去的时候也看到了，因为国王的爱好城中养了不少猫，死一只猫还举行葬礼，很有些娘娘腔。从国王到国民都是这样，重视生命，所以，他们在救那些先锋士兵。”

“呵呵。”亚历山大不屑地道，“让他们去吧，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死亡是种英勇！这可是塞西尔陛下说的，没想到他本人居然如此妇人之仁。”

贝克微微低下了头：“正如您所言。”

救人的中央王国医疗队可没空理会这种评价，他们是由国王陛下钦点创建，在欧文大师手下学习了好久，从冒险者、雇佣兵中特意挑选出来，还在医院工作了三年以上的精英，对于第一次战地救援也进行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实际准备倒不需要，医院学习的重点之一就是外伤紧急救治。

医生们忙着救人，跟随而来的商人团队则也不甘落后。

“你看看，上个战场这么可怕，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来月城吧，甘草饮料商行招十岁以上任何愿意工作的人，只要有胳膊就行……”这位人力资源低头看了看左手小臂以下消失的士兵，“有一只也成，包吃包住，一年你就可以攒够房钱，中央王国欢迎任何愿意工作的人！”

“我是洛榭……士兵。”靠着山壁的伤者面无表情地道，“你怎么这么多话？你在干什么？”

“给你包扎啊，不然你想失血过多吗？”人力资源拔出了陶瓶塞，“忍着点啊，这个很疼但是对伤口有好处！”说完，一瓶酒精就倒在了断臂处。

洛榭军人名不虚传，脸色惨白牙关紧咬居然一声也没发出来。

人力资源一边手起刀落削着没割干净的断肉，一边用消过毒的干净纱布缠上暴露的断口，嘴里还在叨叨着：“你想啊，你现在少只手了，当兵也不容易了，月城到处是工作，每天轻松得要死就能赚到一家的钱，虽说赚得不如你在洛榭当兵强，但是我们这儿消费也低啊，你现在每天吃的那些好吃的，在月城一个月一银币就够全家吃的……哦，现在好像涨价了，不过不会超过十银币，全家！房子特别漂亮……嗯，现在有点紧张了，不过只要你有工作基本上房子都是免费的，一家可以住哦，还提供家具！如果你会魔法就更好了，赚得更多！”

洛榭士兵没有感觉到平时那股失血后的虚弱，疼痛正在慢慢麻木，他只是觉得有些疲倦，这比预想中要好很多。当他被撞下马后因为沉重的盔甲爬不起来时，他就当自己已经死了，根据以往的经验来说确实如此，然而，在经历了数次踩踏，断了几根骨头后，他居然被人拉了出来，摘下头盔，嘴里被塞了一个甜甜的东西，带着牛奶味，喝了几口水后他被放在墙边靠着，过了一会儿，这个聒噪的家伙就出现了，一边处理着伤口一边唠叨着乱七八糟的话。

“我只会杀人的魔法。”等死的士兵无所谓地应了句，洛榭士兵只有英勇杀敌和战死沙场两种选择，没人会去战场上救士兵，除非他自行跑回阵中。

“哦，杀人啊？”这位人力资源眼睛一亮，“那很好啊，兄弟，有没有兴趣来当人力资源啊？就是帮老板招人的，不用杀人，只要保证把其他商行的人力资源打飞就行了，总之就是要占着场子，懂不懂！只要有移民来了要保证第一时间把其他商行的人力资源给打跑！”

洛榭士兵笑了起来：“听起来像捕奴啊。”

“不不不，你搞错了，我们讲究自愿的，如果被查出来强迫奴役是要倒霉的，很早以前就这样了哦！”人力资源连忙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哦，害我们被误会是要被罚款的！总之，人力资源现在可吃香了我跟你说，很赚！我一年就买下了整整一层楼！一层哦，带阳台花园！超爽的！”

听到此处，原本不当回事的洛榭士兵突然有些心动，他就算活下来也是个残废，回归部队只能当杂役，除非在魔法上有所突破，可惜的是，他并不是个擅长魔法的人，不然也不会“被”成为“重装炮灰”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洛榭士兵问。

“当然！”人力资源面露喜色，拿出一张薄薄的卡片插在洛榭士兵的盔甲领口，“拿着，上面有地址，按门牌号找来就行了！记住，说是我介绍的哦！”

洛榭士兵还想问些话，一阵震动突然传来。

人力资源扭头一看，大惊失色道：“卧槽，月城基建的人来了，妈的，这帮牲口抢起人来不讲道理！不行，我得多找几个！”说完就抱起医疗包跑向其他靠墙的人了。

洛榭士兵定晴一看，发现几个全身包甲的巨人正举着等身高的盾牌往城内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激起一圈烟尘，边走边喊：“月城基建，一年富翁，包吃包住包介绍妻子，保证不用图海女人糊弄！”

洛榭士兵：“……”

第188章 我只是不想当一条狗

在这个世界，如果你很高大强壮，那么没问题，你可以活得不错；如果你很邪恶，那么没问题，你同样可以活得不错；如果你高大强壮又善良，那也还凑合；如果你高大强壮善良面相邪恶又有再生能力，那么就有大大的问题了。

草原巨人就是这样的种族。

他们大多身高二米五以上，强壮有力，与山地巨人是远亲，同样长得一付丑恶凶残的脸，问题在于，山地巨人是邪恶种族，天生喜食人、爱财宝、聚居在一起就是群祸害，而草原巨人则是善良种族，喜爱独居，爱好美食、烹饪以及欣赏星空。

如果仅仅只有以上特征，在这个不把人当人的世界还算可以，毕竟他们身体强壮，一般人真打不过，虽然不会魔法但是隐居起来还是不错的，问题就在于他们会再生。

魔法都无法再生肢体的情况下，会再生又善良的草原巨人被无数不怀好意的目光盯住，不仅法师们经常捕捉他们去做实验，试图弄明白再生的秘密，就连普通人也动起了歪脑筋，可以再生的草原巨人是好食源，砍掉手脚，保证跑不掉，只要每天晒太阳和喂水过段时间就又有“东西”可以吃啦，很多草原巨人死前都被折磨了几年甚至几十年。

塞西尔听见这段描述时很难把表情控制在平静之下：“他们是智慧生物吗？”

“当然是。”卡罗厄说道，“他们可不是魔法动物，是天然的智慧生物，很聪明呢，但是不会魔法还是没办法啊。”

塞西尔第一眼看见草原巨人时就猜到了再生的原由，毕竟绿色、没有毛孔的生物还是很容易联想的，再看见巨人们皮肤上的植物脉络后就更加确定了。

把这帮喜爱独自隐居的巨人挖出来并不容易，即使有同族的帮助塞西尔还是花了大概半年左右，幸好，这帮草原巨人为月城基建立下了汗马功劳，虽然建立信任很难，中央王国与草原巨人还是成就了彼此。

草原巨人成了塞西尔最忠诚的拥趸，在月城基建里逐渐担当起中流砥柱。

麦北谷的战场上，绿色的草原巨人穿着新钢制成的全身甲，举着足有二米高的盾牌，盾牌表面绘制着月城基建的标志，七名巨人一边喊着口号一边前进，仿佛一堵移动的墙。

这是月城基建人力资源想出来的办法，保证了最大限度的引人注目，确实效果拔群。

亚历山大目瞪口呆地看着从峡谷中冒出来的巨人，道：“山地巨人？”

“呃……应该是草原巨人，中央国王不喜爱邪恶之物。”如果观察仔细的话，会发现王骑贝克那双漂亮眼睛下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答话的声音也干涩了许多，“大概是用来宣传招工的。”

“在战场上？”亚历山大一脸懵逼，“在战场上宣传招工？”

贝克保持着漂亮从容的王骑通用营业微笑，内心已经把同事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们要搞事能不能不要这么嚣张？兰登你是不是飘了？塞西尔你是不是离团后就疯了？你这样要我们怎么圆？啊？怎！么！圆！

“中央王国的人都不怎么正常。”贝克微笑着果断道，“您看，这就不是正常人会做出来的事。”

亚历山大观察了片刻，发现这些巨人居然真的只是在喊口号，想想觉得贝克说得有理也就不去管了。

正常人知道巨人无所谓，傀儡不知道，这些已经失了心智的活傀儡并不能分辨哪些有威胁哪些没有，巨大的目标确实比小的更引人注意。

很快，一根点燃自己的傀儡就冲着巨人冲了过去！

亚历山大看见了这一幕，心里只觉得很不耐烦，他和塞西尔的协议当然包括保证医疗与后勤的安全，这时候要他花费兵力去保护这些“来战场上招工的神经病”显然不符合利益，正在纠结时，贝克突然道：“陛下，有紧急军情。”

亚历山大如释重负地转移了注意力，心里对贝克的体贴点了个赞，而贝克也毫无负担，基佬骑士团内的互助是肯定的，但是为同事增添麻烦并不包括在内，他知道这批人是私自跟来的商行，那么，他就没有任何义务保护这些人，反而利用这个场景为自己增添好感才是正常做法，谁也不能指责他。

同样，谁也没想到，巨人们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大跨步向前，半蹲下把盾牌往前砸进地面，组装成了闭不透风的金属墙壁！

正在后退的联军士兵被巨人的举动吓了一跳，有人为此感动、有人为此热血沸腾、有人为此嘲讽，下一秒，他们就看见那些傀儡火人撞在了盾牌上！

没用的，那些火会顺着金属蔓延……咦？

火焰没有熄灭，反而顺着盾牌滑落在地，傀儡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然而举着盾牌的巨人训练有素地转了个弯，用盾牌把傀儡围在了中间，就像一个桶。

这一小片战场出现了短暂的死寂，直到一位前线指挥官大吼道：“发什么愣？！魔法小队给我上！”

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无数魔法对着盾牌中间的“桶”扔了过去，很快，火光熄灭了，盾牌移开，地上只剩下烧成黑炭的傀儡尸体。

“这是什么金属？”有士兵震惊地道，“大马士革钢也防不住这火的！”

巨人没有理会这样的发问，重新排成一堵墙面对武装奴隶。

有个特别高大的巨人举起盾牌在地上砸了砸，低沉的声音透过盔甲传了出来：“战歌起！”

联军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两声低沉的号角就响起，随后，悲惨世界的开场曲传遍了整个战场。士兵们一脸懵逼地遁声望去，不知何时，一整队交响乐团出现了——这个新名词是跟着中央王国的悲惨世界剧组出来的，他们的乐器种类确实太多了，个个都没见过——庄重激昂的音乐瞬间传遍战场。

我们这是打仗呢？是在打仗吧？是吧？

不管其他们怎么想，巨人已经再度抬起盾牌，一边往前推进一边齐声合唱出了著名的歌曲：“Look down，Look down,You’ll always be a sla-ve……”沉重的脚步激起了烟尘，正好踩着点子，这堵金属墙壁就这么毫不迟疑地往前推进着。

无论哪个世界，音乐与数学总是能够传达人类最基本的感情。

塞西尔当初想弄这出剧可是折腾了不少人，最先他想让农神用手机直接放B站的悲惨世界周年视频，可以省不少事，结果农神没好气地甩了一个白眼，丢下句“你付不起跨星球网费”就走人了，他只好把月城大剧院的音乐负责人叫来，开始哼悲惨世界的曲子。

搞音乐的人都知道，主旋律和整支曲子之间有着相当大的差别，光是听音乐是怎么也不可能记住一首曲所有的东西，更不用说塞西尔是个外行，他之所以对悲惨世界印象这么深刻，是因为在邮轮打工时，他存的电影里只有这一部是音乐剧，做枯燥的体力工作听音乐有节奏，更何况，他觉得自个儿打扫甲板的模样和休·杰克曼开头服劳役做纤夫时也差不多，除了肌肉……

反反复复听了差不多有几百遍的结果就是他基本上能把几首主曲调都哼出来，至于配合的旋律，抱歉，记不得。

“靠你啦，先生！”塞西尔当时握着音乐负责人的手如此说，假装没看见对方铁青的脸色。

音乐负责人折腾了大半年才得到塞西尔一句“嗯，这样就差不多了”，至于歌词，除了开头那句著名的“低头，低头，你永世为奴”之外都不记得了，得到一句“其余歌词可以自由发挥”后音乐负责人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幸好，音乐负责人的辛劳没有白费，这出经典剧目一经推出就引发了极大轰动，不仅剧情，极富有感染力的音乐与歌词都很受人欢迎，成就了月城大剧院的保留节目。这次扫清奴隶制战役之前更是起了极佳的宣传效果，如今，整个西大陆都对这出剧里的音乐耳熟能详。

音乐之下，原本为武装奴隶畏惧的联军士兵在看见巨人墙壁之后，纷纷被激起了热血，咆哮着跟上。

“消灭奴隶制！”

“月城基建，一年富翁，先到先得，职位有限！”

“解放者亚历山大！”

“月城基建，一年富翁，先到先得，职位有限！”

“妈的不要再招工了，我们他妈的在打仗啊！”

“月城基建……”

“我受不了啦！圣帕尼尔人出来受死！”

麦北谷入关战役顺利结束了，联军付出比预期小得多的代价打通了麦北谷入口的羊肠小径，虽然奴隶主们围绕皇宫设下了重重阻碍，但是最大的关卡被打通后，皇宫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了。

阿法、罗亚之森和黑海联军正在分别进攻圣帕尼尔的另两座城市，圣帕尼尔的灭亡指日可待。

按理说这应该是件高兴的事，但是战役完结后，亚历山大的表情有点茫然。

“我们是打了场胜仗吧？”亚历山大问贝克。

“当然。”王骑肯定地道，“恭喜您，陛下，首战告捷，我方伤亡比预期小很多。”

“嗯……”亚历山大含混地应了声，眉头紧皱，“我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感觉不像打仗。”

贝克的微笑难得出现了一丝裂痕，小声道：“陛下，您太累了，长途行军又指挥了这场大胜仗，也许您应该休息一下，之后还有皇宫呢，那可是需要您亲率先锋的。”

“好吧。”亚历山大叹了口气，“我是得好好准备一下。”

亚历山大离开时，贝克狠狠瞪了眼正在战场上来回移动的巨人，这也是为什么当天晚上就接到团内直线战报，在会议室里公开阅读战报的中央王国领导层会爆发出狂笑的原因。

“我说为什么刚才贝克一直发消息来骂我呢。”奥克斯拍着桌子笑个不停，“他说陪亚历山大消耗精力陪得想死，哈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要笑死了，亲爱的，救我！”

罗素也好不哪里去，笑到形象都没了，拉着奥克斯的手道：“贝克这家伙以前一直夸赞亚历山大身材好、精力足，难得找到这么匹年轻种马，这下子自作自受了吧！”

塞西尔无奈地道：“你们好歹有点同事感情。”

“哈哈哈哈，同事感情那是什么？不存在的！”奥克斯拍着桌子笑到蹬腿。

塞西尔看向兰登，发现亲爱的也是嘴角不断抽搐，一直抑制不住地往上扬，显然正在尽力保持表情正常。

“兰登……”

“噗！”兰登终于破了功，假装咳嗽了几声后道，“怎么了，亲爱的？你不高兴吗？”

“我是担心这帮商人。”尽管塞西尔三令五申不会保护任何私自去战场的人，但是商行组织的团队依旧倔强地出发了，“你说他们是不是没脑子，战场有什么好去的？”

“你已经做出了提醒，承担风险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兰登笑道，“再说了，这并不算什么，你太小看我们的国民了，苦难是每一个人必须品尝的滋味，而生存并不是应当的，是特权，既然是特权那就需要争取，区区一场战争，而且还不是上前线，根本不算什么。”

与兰登有着同样想法的不仅仅是王骑们，还有联军士兵。

打通了麦北谷的入口，麦北谷的圣帕尼尔皇家几乎就处于围捕之中，后山的吊梯也被看守住了，亚历山大对于这样的神速推进非常满意，也不愿意夜间作战，所以鸣金收兵。

“我觉得主要还是怕皇宫里的东西遭到破坏吧。”

纳尔森听见战友们小声嘀咕，他是正面战场的士兵，比起魔法师自然要危险一些，但是因为魔法水平不错，他当然不会被编入“重装炮灰”，而是正儿八经的魔法轻骑兵，这次是徒步上场却没什么实感，武装奴隶之后就再没有什么可堪一击的敌人了，奴隶们不是四散奔逃就是跪地求饶，按照亚历山大的指示，这些人通通被赶出了麦北谷——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任何物资——在他看来这已经太过仁慈了，这些人还活着呢。

比起敌人，更加引人注目的反而是中央王国那些人，虽然没有正面作战，但是他们的所作所为令人无法忘记。

首先，当然是医疗兵。

这些人勇敢地穿梭在战场上，把每一个还有呼吸的人都拉扯到稍微安全的地方，用一种奇怪的东西——听说叫牛奶糖——塞进伤兵的嘴里，再把伤口清理干净，这番古怪的处理居然让大部分伤兵活着回来了，没有发烧，没有红肿，许多伤兵在补充了食物与治愈魔法之后再度活蹦乱跳起来，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重装炮灰”头阵重骑兵居然活下来四成，虽然大多数缺胳膊少腿但是到底活下来了，他们这会儿正围着篝火喝着肉粥，快活得不行。

这帮医疗兵临时搭起来一个“小国”，用一种奇怪的金属栅栏，这种栅栏能够折叠，栅栏交叉处是一个个圆形的小钉子，折叠起来就是一片扁平的铁块，居然还有把手可以拎来拎去，十分方便。在“国”之内有帐篷，铺着柔软的棉垫床，以鞣革做成的柔软皮面，躺上去蓬松松的，据说里面塞了新型的棉花，纳尔森定购的棉服就是这种东西制成的。

联军士兵们恨不得自个儿也是伤兵，能享受这些东西，魔法当然能达所有这些，但是魔法并不是万能的，再说了，经过一天的征战，没人还能剩下魔法位，如果剩下了只能说明这人是个懦夫，根本没有到达真正的战场。

提起勇猛就不得不提那些“人力资源”了，纳尔森根本不理解这名词什么意思，但是不妨碍这帮人在战场上穿行，他们救治伤员、宣传招工，似乎完全不知道怕是什么意思。

就在纳尔森旁边，有个人力资源正在劝说一位缺了三根手指的士兵去中央王国工作：“兄弟，不要在意三根手指，在桐城，不要说缺三根手指，哪怕缺了两只手一样可以赚到一家老小的工资。我认识一个兄弟，只剩左手上半臂了，工作就是拉着拖犁平整水泥路，一年就赚到了一个房子，现在娶了妻子，生了两个儿子，过得可快活了。他的妻子最近还进了纺织厂，赚得比他还多呢！中央王国女工能做的活特别多，而且赚得比男人还多！”

“是不是真的啊！”经历了战场的士兵心情很好，跟着起哄道，“别是你拿来骗人的吧？”

“真的，我以性命担保！”这位人力资源严肃地道，“如果一字谎言，神明之前再无立锥之地！”

士兵们笑起来，倒没有再逼迫，对不会魔法的人来说这句可是极为严重的誓言了，不可能是开玩笑。

这位人力资源劝说了半天之后拿出张纸卡片塞到那位断指士兵的手里，随后拿着陶罐道：“还有没有人要粥的？”

纳尔森说道：“这里。”

人力资源热情地跑过来，把陶罐里的粥倒进纳尔森的碗里，嘴里还说道：“没办法，这个天气已经有点冷了，你们这里又没有火，将就喝吧，兄弟。”

这些中央王国的人似乎总是神气十足，无论何时都不知道累，对每个人都热情万分。

“你的信仰很虔诚。”纳尔森说道，天见可怜，这真是一句赞美。

没想到，人力资源像是被蛇咬了般急忙说道：“兄弟……老爷，您可别误会，我不是在推销啊！”

“不，我没这个意思。”纳尔森哭笑不得地道，“我是说，你在战场上这么勇敢，必然拥有极其虔诚的信仰。”

人力资源愣了下，道：“这和我勇敢有什么关系？我真没有任何推销的意思，您如果不想听，我保证不出现在您面前。”

如果说前面只是随意聊聊，纳尔森这会儿是真的来了兴趣，他阻止了人力资源离开的意图，问：“你不信仰某位神祗吗？”

“没有，没有。”人力资源拼命摇着脑袋，“我不是神明的信徒。”

“那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在战场招工是为了什么？”纳尔森越发不理解了。

“当然是为了多招点人啊！”人力资源理所当然地道，“如果不说，伤兵们会知道有这么个选择吗？”

“多招点人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纳尔森说道，“这可是战场，随时都会死的。”

“我以前的生活也随时会死啊，不还是要过？”人力资源满不在乎地道，“况且，我就算死了，老板会发抚恤金的，我妻子也有正当工作，可以抚养孩子长大。”

“那你的老板不错啊。”纳尔森惊奇地道。

“嗐，老板当然不想发，但是陛下颁发的劳动法规定了，我如果为他办事途中受了伤或者丧了命，都算是工伤，必须要发钱的。”人力资源笑嘻嘻地道，“而且这里真的没感觉怎么危险，真出事了就跑呗，我们又不是正式士兵。”

纳尔森为这无赖精神逗笑了：“你们国王很……仁慈啊。”他选择了一个正面词语，在此之前他可没听过几个好词用在这位中央国王头上。

“不仅仁慈还公平。”提起塞西尔，这位人力资源的眼睛亮了起来，腰背也不自觉挺直了，“来之前一些大商行联合起来说，大家一起来招人，但是每家都必须出一样的钱一样的人力，不出够就不准来，也不准在战后去招人。你想啊，这样一来我们小商人行哪还有机会招人？如果要出一样的代价，我们一共才几个人怎么可能出得起一样的条件？这根本就不公平！”

人力资源一边说还一边比划，很有感染力，不少休息的士兵都聚过来，听到此处有人说道：“别人只是要求一样的条件，不过份吧？”

“你可以出更多的人来战场招，但是战后凭什么也不准呢？”人力资源不慌不忙地道，“我可以出少点人，招少点人，这为什么就不公平了？只准大商行一家独占吗？我们小商行也说过单独走，他们也不准，凭什么啊？”

“后来怎么办的？”有人追问道。

“呵呵，我们老板只对那个大商行老板说了一句话，你是认同弱肉强食理论吗？”人力资源志得意满地道，“他认怂了，最后我们规定了按照出的人力财力比例招工，我有十个人头的名额，招满就可以回去啦。”

“弱肉强食？”有士兵疑惑地道，“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在中央王国，你如果认同弱肉强食，那等于认同强者可以随便欺负你呗。”人力资源笑嘻嘻地道，“那么，国王陛下把你的家产全收了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弱肉强食嘛，有什么不对？”

士兵们面面相觑了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一时挑不出毛病。

纳尔森想了想，说;“所以，你是信仰中央国王吗？”

“啊？”人力资源愣了下，随即大笑开了，“老爷，您在开什么玩笑呢？陛下他是个人啊，又不是神，谈什么信仰不信仰的！”

联军士兵们跟着笑了起来，这话确实太过无稽。

纳尔森说完了也觉得不对，道：“那你肯定有信仰的，不然的话，你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到战场上来招工呢？按照你的说法，既然在月城就能够安安稳稳地赚钱，又何必跑来冒这个险？如果丢了命，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义？”

这个问题还真问倒了这位人力资源，他苦思了会儿，迟疑地道：“大概就是……想让月城建得更好吧？”

联军士兵们听得一头雾水。

“月城更好和你有什么关系？发钱吗？”

“也不会发钱。”人力资源倒有些糊涂了，“就是……陛下说过，我们好好工作，让每一家商行变得更大更好，就是让城市更好，让中央王国更好。”

人力资源沉默了会儿，有士兵问道：“然后呢？”

纳尔森也问道：“这和你的信仰有什么关系？”

人力资源皱着眉头开始思考，他是洛马苏的幸存者，幸运地逃过了灭亡的一刻，但是母国严苛的阶级、森严的思想限制依旧令他会在半夜惊醒，闯入家中检查有没有异文明之物的巡警，每次节日必须严格遵守各种祭祀程序，奉给教宗的各种钱财，他就像一条狗，被高高在上的贵族与国王压得喘不过气来。

当他到达月城之后，仿佛捆绑在脖子上的绳索不见了，他第一次知道走在街上可以随便看的，第一次知道不必爬着靠近国王陛下，第一次知道可以自由地选择穿什么、吃什么、干什么，第一次知道其他文明也有温柔漂亮的姑娘，他走了许多地方，见了好多文明，从未见过这样的景像。

如果中央王国没有了，那就什么都没了，光是想想他就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下。

人力资源抬起头来，直视着联军士兵们认真地说：“我没有信仰，我只是不想当一条狗而已。”

※※※※※※※※※※※※※※※※※※※※

今天早吧！

今天争取更新一下地图，有兴趣的妹子可以点同名微博看，有错漏告诉我哦，爱你们~

第189章 王骑也很难做的！

纳尔森信仰魔法。

这个残酷无情的世界之中，魔法拯救了他，帮助他被人尊重、得以糊口、加官进爵，魔法也令他见识了神秘，那些不可理解的法则高高在上，他只能匍匐在地，恭敬低头。

如果魔法让他今天自杀，他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如果魔法让他杀掉妻儿父母，他下手时刀剑不会有一丝颤抖。

魔法从未欺他，他也永不负魔法。

那么，中央王国这些人的信仰是什么呢？

纳尔森认为无信之人是无法坚定的，勇气与毅力不会凭空出现，如果人不知他所作所为会获得什么，那么行事之间就不能一往无前。

关于这个疑惑，纳尔森问了好几个中央王国的人。

“信仰？”一名医疗官笑着说道，“钱吧，自愿当医疗兵可以获得双份的补贴，干一天抵两天呢！”

纳尔森不信，信仰财富之人不会在魔法飞弹落下时毫无惧色地拉起双腿全失的战士，也不会背着昏迷的士兵徒步奔逃五百多米，试图救下一个必死之人的性命，更不会在尽力救治的士兵死去后双目含泪。

信仰金币之人只会冷漠地摸走死者的财宝，无视伤者的哀嚎，贪婪地拔走濒死之人的牙齿。

“信仰？”一名人力资源热情地道，“当然，我信仰纸神，祂带来了知识，教会我道理，为我带来了光明。”

纳尔森同样不信，文明神的信徒都是狭隘顽固之人，绝不会在看见一个未见过的食物时仔细询问，重金买下后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还到处打探，就算在路边见到不认识草木都会想尽办法保存带走。

文明神的信徒只会冲进别人家中，毁灭一切，杀掉所有异教徒，即使他的文明神早就变得面目全非，对这世间再无一丝一毫的好处，依然倔强地要求一切如旧。

“信仰啊？”一名后勤人员皱着眉头沉思片刻，突然坚定地道，“当然是魔法啦！只有魔法才能拯救万物，魔法是唯一的真理，至高无上的存在！”

纳尔森这次更加不信了，魔法的信徒绝不会在碰上生命危险时，第一反应抽出随身携带的、满是尖刺的棒子甩过去！你不是魔法的信徒吗？魔法呢？而且为什么要随身带着这么大一个棒子啊，不觉得戳吗？！

那名后勤人员锤完了不知哪里冒出来想要偷袭的奴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表情扭曲的纳尔森道：“呃……魔法位用完了，这个方便。”

骗人，我刚才还看见你用魔法点火呢！

在战场上用魔法点火啊，你在想什么？魔法位多得用不完吗？

纳尔森转了一圈，实在找不出任何答案，中央王国这帮人口风紧得不行——或者有其他的理由——总之要么不承认有信仰，要么就直接乱扯一个理由，人人都是笑呵呵，背地里的心思没人搞得懂。

“搞懂这些干什么？”战友不耐烦地道，“这些人只是来给我们打下手的，真正的英雄是我们啊！我听说中央王国连军队都没有，这样的国家如果在我们这边，呵呵……”

这种言论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中央王国就是块肥肉，迟早被人吃掉”、“魔法不昌盛的国家什么用”，然而，真正接触了这些人后纳尔森倒是有些迟疑了。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当然有很多不一样啦！”远在千里之外，塞西尔拍着桌子对罗素叫道，“火药和魔法是不一样的！”

“不都是炸？”罗素冷淡地道，“而且你这个还需要这么多准备，保存条件也有限制，还需要人亲自送到炸的地点，你见过高级战斗魔法是什么效果吗？”

塞西尔只说了一句话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炸药谁都可以用，魔法也是？”

炸药这东西，从“东风少年”留下的“小玩意儿”一炸惊人开始，塞西尔就一直在寻找着制作方法，更何况还有罗刹娘娘留下的枪械图纸，一旦成功，工业文明这个幼儿直接“屠龙宝剑”在手，还怕什么？

这并不容易，首要问题就是月城附近缺矿，包括这一片草原都缺。往高庭方向，不仅纬度高海拔也高，找矿不易开采也不易，而且塞西尔不懂这行，根本没有头绪。

幸好，在此之前默默发育出的大件终于有了用处。

这个世界的矿藏并没有特别受人重视，主要原因还是在开采上，就算是天财地宝般的露天矿开采也需要人，还需要道路，但是无国无火的设定是个极大的阻碍，要在野外快速建起一座城需要大量的法师，但是，除非是法师需要的矿，不然请法师来盖城的钱根本抵不过采矿的利润。

如今，水泥与烧砖的高度发达令月城能在任何地方半月之内建成一座一公里的城，在此期间，发达的交通系统源源不断地送来给养，足以按月支撑大规模人口的无火生存，只要不是在冻土带就完全没有问题。

四轮马车、水泥路、砖窑，这都是前期发育的累积，不是一朝一夕弄出来的。中央王国采矿的过程通常是先铺路，把水泥路修到矿场，之后建国，再之后无数的人就如同血管中的血液般沿着道路而来，很快，矿场就变成了一个小城。

中央王国这几年累积下来的矿场都在海湾对面，坦布尼塔附近，采完之后还得渡海运输，南大陆也有不少，主要是图海的助力，这些矿都在瑟林人的大力帮助下运往桐城，在这之后，就是研究中心孜孜不倦地努力了。

一硫二硝三木炭，这就是塞西尔能告诉研究中心热武器院院长的全部信息了，当时院长的脸色比月城大剧院音乐负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位可怜的人选就是塞西尔穿越之后的第一个朋友：路德。

热武器研究院在六国国王拜访之前还是一个空架子，完全没有人，塞西尔烦得不行时脑中浮现出实验法师的名头，又想到了路德，顺便就去路德所在的医学院逛了逛，第一眼就看见这位老朋友盯着一陀牛粪发呆。

“你在干什么？”塞西尔莫名其妙地问。

“牛粪为什么能燃烧呢？”路德一脸严肃地道，“或者说，为什么屎能烧？而且还烧得那么快？为什么人却没有烧那么快呢？”

塞西尔一拍路德的肩膀：“行，就你了，去主持热武器院吧！”

路德：？？？

就这样，月城研究中心热武器分院院长因为一陀牛粪走马上任了，上任之初就对国王陛下说：“你不给我在一个月内找到一百个实验法师，我就再去流浪。”

塞西尔也愁啊，这事儿哪那么容易的，工业文明现在已经成长得太大了，他这个爸爸再也无法手把手地扶着儿子走路了，顶多指个方向，只能靠儿子独自打拼，他也没办法啊。

就在塞西尔烦得头都要大了时，神圣雷霆不知从哪儿得知了这事，发来消息说可以帮忙收集一百个实验法师。

当时亚历山大所称的“解放者战争”还没开始——幸好为了凸显个人英武，亚历山大非要用“解放者”这个名称，不然塞西尔还真要怀疑这位是不是察觉FLAG立得太多，想要沾一点解放战争的光。

神圣雷霆的这番好意令塞西尔有些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我觉得不至于。”兰登看着羊皮卷上同僚王骑传来的消息，迟疑了下道，“神圣雷霆的文明神非常昌盛。”

塞西尔并不是太了解神圣雷霆这个国家，虽说文明神比较昌盛，但是具体有哪些并不知道。

“他们拥有盐神、海洋养殖之神、灯塔之神与渔网之神四位文明神，其中盐神是主神级，两位次神级，神圣雷霆的盐业非常发达，技术几经改进，西边几乎九成以上的盐都是出自神圣雷霆。”兰登道，“至今为止，盐神这位主神还是相当看重神圣雷霆，这很不容易，毕竟全世界都吃盐，也有别的地方产盐。”

怪不得，又是一个魔法无法征服的领域，大海。

塞西尔现在发现，越是魔法无法征服之地越容易产生文明神，人类便是如此，任何生存的机遇都不会放过，如同河流，不会为一石一坝所堵塞，水流终究需要倾泄之口，堵不如疏。

塞西尔想了下，不明白了：“那为什么神圣雷霆会归进魔法大国里？”

“神圣雷霆的皇室出过超传奇法师。”兰登兴味盎然地道，“那可是超传奇法师，纪录在案的就没几名，之后，虽然神圣雷霆的皇室魔法水准一降再降，海登霍姆还是有接近大法师的水准呢，这在国王中已经是相当强悍了。”

塞西尔听到这里突然灵机一动：“那什么，你有没有想过神圣雷霆的皇室以前有可能和龙族通过婚？”

兰登一愣，随即眯起眼睛：“你的意思，他们的超传奇法师就是这么来的？”

“对啊！”塞西尔越想越是可能，“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们作为文明神昌盛的国家还能暗中与龙族交好，甚至有真龙派驻皇室，我一直都觉得奇怪，交好就交好吧，有必要弄个理由放两头龙去皇室么？你也说过，魔法只有一代不如一代的情况，人类和人类通婚根本不可能达到超传奇法师的水准吧？你也不是人类啊！”

兰登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还真说得通，有机会问问荷马。”

“那货很难找啊，整天就知道瞎玩。”塞西尔叹了句，“说起来，难道神圣雷霆对我示好和荷马有关？”

“未必，上次隧道爆炸的事，我们不是对外说是文明神做的么？”兰登道，“我觉得其他魔法国家会信你，但是神圣雷霆肯定不信，他们的文明神与国民的关系很亲密，必然告诉了他们真相，那么，作为重视文明发展的神圣雷霆肯定也乐于与同样发展路线的我们结交啊。”

塞西尔有些惊奇地道：“他们很重视文明发展吗？”

“当然。”兰登道，“你有没有注意过龙骑身上的鞍和他们使用的皮制品，那不是魔法制品，是普通鞣革，但是我们的鞣革制品并没有大批量出口到神圣雷霆，那是他们自制的。你大概觉得这不奇怪，但是作为魔法大国，不仅不保护自家的魔法鞣革产业反而迅速改装，这已经很不一样了。我还找丹尼来分辨了，那些皮制品至少是今年的新技术，更新换代非常快。”

听到自家产品被山寨，还是同步山寨，塞西尔一时间很是感慨万千，自家产品利润被分薄让他很恼火，但是他的技术本身就是抄来的又有些心虚，再说了，这样必然会让鞣革之神发展壮大，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看来，这一百个实验法师恐怕来了后会非常努力，日夜工作，想尽办法帮我们研究出新产品。”塞西尔没好气地道。

“然后再抄走。”兰登笑眯眯地道，“可以让他们立魔法誓言的。”

“魔法誓言百分百能保证消息不流传出去吗？”塞西尔问道。

“不能。”兰登想了想，道，“我们可以试一试别的办法。”

“什么？”

“让六号使他们不能吸收魔能，这样一来，他们基本上就再无回归魔法国度的可能了。”兰登淡淡地道，“即使是神圣雷霆，完全不会魔法也是很难生存的，再说了，你也不需要这些人的魔法能力。”

“那倒是……会不会太狠啊？”塞西尔嘀咕道。

实验法师确实魔法天赋不高，但是到底入了法师的门槛，一下子变成“普通人”了，这种心理落差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又没死，算什么狠？”兰登微笑道。

塞西尔咧了咧嘴，倒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他主要的还是担心这样并不能阻止对方偷窃技术，万一有哪个人一心向着神圣雷霆，宁死也要把技术带回去，或者家人在神圣雷霆受到威胁之类的，种种可能都是存在的啊。

“那就是天意如此。”兰登满不在乎地道，“那只能比谁后续发展更快了，不过这只是开头，我也会想办法帮你征召实验法师来的。对了，老师也可以帮忙。人手够了，神圣雷霆这一百人也就无所谓了。”

对啊，论起在魔法界的势力，兰登·克里斯这个名字就是金字招牌，布莱恩勉强也算是一个，招大法师可能做不到，但是实验法师问题不大。

自此，塞西尔便向亚历山大发去消息，一旦麦北谷战役结束，他就会亲临接收这一片“不被魔法眷顾之地”，至于剩下的地方就不去了。

亚历山大对此欣然同意，并且在贝克的建议下决定在皇宫攻坚战一周后再通知中央王国。

一周时间，足够联军把麦北谷从上到下清洗一遍了，之后赶紧离开这鬼地方，魔能稀少，现在的魔法全靠法师们本身的魔能储备以及魔法币，战争每进行一天就是烧一天“钱”。

秋意萧瑟一日强过一日，被围而不攻的圣帕尼尔皇宫里动静越来越少，那道半圆形的魔法屏障光芒也一日衰弱过一日，上次塞西尔消耗的魔法币狠了，这次在没有魔能的环境下维持魔法屏障就更不容易了，再说了，旧王已死，新王未立，皇室本就动荡不安，可以说，圣帕尼尔皇室早就在飘摇之中，留下来的皇室成员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如果塞西尔在这儿，必然会以为亚历山大如此围着，最后等里面的人受不了自然就出来了，他始终无法摆脱普通人的视角来看待事务，这也是必然的，毕竟他一天也没有使用过魔法，体验过魔法的神奇之处。

包围圣帕尼尔皇宫的这三天，中央王国的人们欢欣鼓舞地搜罗了许多人，其中不少是奴隶，不管是残的伤的还是傻的，遵照塞西尔的指示，自由招募之时如果碰上不知该去何处的奴隶则统一交由医疗队带回月城。

魔法大国们对奴隶唯一的甄选标准就是魔法，达到法师境界的统一“救助”，达不到的则不管，塞西尔倒也不在意，再三要求医疗队不要和其他国家抢人，他心里清楚得很，扫清奴隶制绝不是灭亡一个或者两个奴隶制国家就能达成的，必然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根本上来说，奴隶制眼下远没有到天怒人怨的地步，根本没有退场的社会基础，比如各国对人力并没有十分渴望，“解放者战争”不过是各种机缘巧合之下的结果，奴隶制以后会借尸还魂也不一定。

这就不是塞西尔眼下该关注的事了。

三天不断的叫嚣佯攻之后，亚历山大下达了正式进攻皇宫的命令，虽然只有纸面战报，塞西尔还是从贝克的文字上体验了一把真正的魔法战争。

攻打开始时，能量系、防护系以及解析系的法师们就站到了前线，面对最初的魔法屏障念起了咒语。

那是极长极拗口的咒语，甚至更像歌曲，法师们一边唱一边还得摆出各种手势，天空中的阴云像是漏斗般不断集中，当最后一个咒词结束时，阴云中心破开了一小束光明直射下来，以庄严肃穆之姿正好洒在魔法屏障的顶部，温柔神圣的歌声似有若无，地面上的人们都抬着头，表情平静地凝视那光柱。

一团光亮从光束中缓缓降下，慢慢变化成曼妙女子的轮廓，她身穿长裙，纤纤玉手握着长剑虚空劈下，阴云突然被强风吹散，光束急剧扩大，炙热的高温于中心出现，火舌瞬间舔遍魔法屏障，把整个屏障烧成了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火球！

这火焰没有丝毫温度，呈现出诡异的蓝色，很快，魔法屏障如同阳光下的坚冰般从顶部融化了，奇妙的是，破裂之处火焰也瞬间熄灭，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般。

全程观察的法师们正准备再度吟唱，突然有一位女子悄无声息地凑了过去，问：“各位尊敬的法师老爷，吟唱时需不需要伴奏？”

法师老爷们愣了下，看了看女子身上中央王国特有的丝绸衣服，再看看不远处严阵以待的交响乐团。

“去去去，捣什么乱！”有法师这么说。

“唉呀，反正是收尾了，这个不算是正式咒语。”也有法师来了兴趣，“你们怎么会想到伴奏的？”

“咱们那儿法师们吟唱咒语觉得气氛不够，所以经常叫我们伴奏。”

这是瞎扯蛋，是导演觉得法师演员吟唱时不够打动人心，才想了这么个损招。这位演员也是闲得发慌才凑过来刷一刷存在感，因为她确实是个法师，可惜理论功底扎实，实践能力不行，光懂魔法但是用不出来，换作别人一窍不通的，肯定不敢这时候上来瞎逼逼，她知道最后只是收尾，平复一下魔能环境而已。

“是吧？那来试试呗。”有法师兴致勃勃地道。

女子深深一鞠躬，一溜小跑回到交响乐团边，等法师们再度吟唱起咒语时，圣洁动人的伴唱与小提琴声同时响起，引得许多人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这正是塞西尔创造的教堂唱诗班效果。

西方教堂利用建筑结构特征，会多次反射歌声，形成不知声源何处的独特效果，很是空灵圣洁，这个世界由于建筑结构学根本不存在，这种唱法并没有被专业开发，只是偶尔有人发现某些建筑里唱歌特别好听。

战场上当然没有教堂结构助阵了，塞西尔也不了解怎么个结构才能形成这样的效果，但是他有魔法啊，再度把那位月城大剧院的音乐负责人叫来，利用魔法反复揣摩，最终形成了差不多的效果。

清澈纯净的女声配上神仙效果，衬得法师们吟唱顿时与众不同，有些法师一边念咒一边时不时瞄几眼歌女，觉得她的模样也跟着圣洁美丽起来，心里一动摇，差点儿把咒语念错了。

远处旁观的亚历山大差点儿没跌下马车。

“这、这些中央王国的人，吟唱魔法时还要伴奏？”亚历山大一脸的不可置信，“这难道是什么秘诀？为什么我们的法师也要？”

贝克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兰登我跟你没完！

第190章 黑天鹅事件

当最后一层魔法屏障在圣洁空灵的女声中消失时，圣帕尼尔这个国家也走到了尽头，携带着无数魔法币以及在麦北谷外吸收了满身魔能的联军士兵们早已饥渴难耐，冲进皇宫如入无人之境。

奴隶主们四散奔逃，有人还带着无数财宝，有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还有人干脆一了百了，自杀得干脆俐落。大多数能活到这里的奴隶都是心腹，多少有点本事的，令人意外的，这些奴隶反而是殊死抵抗的人，他们施放魔法、举起刀剑、牙咬手捶，只为了让主人能逃走。

可是，往哪逃？

奴隶主们并不想去非奴隶制国家，更何况他们中有不少人并没有什么能力，不管魔法还是经商又或者技术一样都没有，有的只是祖先留下来的无数奴隶，甚至有不少奴隶达到了中级法师的级别，有无数机会可以掐死一无是处的主人。

“那又怎么样？他们是奴隶，自然就该为我所统治！”这名年轻的奴隶主血流满面依旧在嘶吼，“这是天成的法则，是一惯如此……嗷！”

后面的话被一名中央王国人打断了，他拿着一根狼牙棒——正是纳尔森曾经见过的那种——冲着这名奴隶主的面门挥了过去，一击就打出脑震荡999级别的伤害，直接送奴隶主去见了祖先。

唾了一口后，中央王国这名人力资源淡定地对那名奴隶道：“你自由了，要不要来中央王国？”

奴隶还没有答话，已经有洛榭人冲了上来喊道：“奴隶必须经过甄别才可以自由活动！过来！”

这种进入法师行列的奴隶是各国贵族都想要的人力，温驯、强大又吃苦耐劳，还不需要付一毛钱，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些奴隶也是战利品之一。

人力资源微微皱了皱眉头，没再说什么，他很清楚自家的实力，陛下也反复强调不要和联军抢人，他只好对这名奴隶点了点头，准备走人，然而，他的袖子被拉住了。

这名奴隶年纪不小了，大概四十多，在这个世界是名符其实的“老人”，不过他的打扮不错，皮肤皱纹虽多但是并不怎么黑，看起来生活得还不错，如果不是脸上的魔法印记根本没有任何奴隶的模样。

“我……”老奴隶似乎在鼓起勇气，过了好久才说，“我想去中央王国。”

人力资源眼睛一亮：“可以啊，兄弟，来吧，我们……”

“我说了奴隶必须经过统一甄别！”洛榭军人不耐烦地一推人力资源，“听不懂人话吗？通译魔法会吗？”

人力资源也是名年轻的壮汉，此时表情已经很不好了，冷笑道：“我当然听不懂啊，毕竟我是乡下人呢，不过，哪位陛下公布了哪条指令说所有奴隶都要经过甄别的？嗯？在哪里，以什么方式，公布的哪一条？来来来，你和我说一说。”

洛榭士兵哪说得出来，这倒真不是他的问题，没有哪个本土国王宣传政令是以书面记录的，即使在纸大肆流传的现在，国王们依旧习惯以人力宣讲的方式，以前是因为没有便宜的书面载体，现在则是因为固有的传统以及纸在西边还没有广泛传播。

反观坦布尼塔，现在不仅习惯了纸质公告，报纸也早就流行来了，中央王国更不用说了，有专门的报纸刊载各种新政策，一方面是宣传一方面当作某种凭据，图书馆也会收集历年政令、法律，以作纪录。

如果有人这么问中央王国人，这人会立刻拿出报纸指着某一版某一行说“看，就在这”，这种习惯养成之后，中央王国的居民也不知不觉总是按照政策办事了，不按的话就会心里不安，因为一旦发生纠纷都没有底气。

洛榭士兵被一个来自中央王国的“乡下人”问住了，脸色白转红、红转青，恼羞成怒地揪住人力资源的领口吼：“你放什么屁？胆子不小敢和法师顶嘴？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名人力资源一脸平静地以小拇指挖了挖耳朵，吹飞一片污物后淡定地道：“我还向切斯特扔过石头呢，你一个法师，能和神祗比？”

一个法师当然不能和神明相比，但是一个法师是敢和不懂魔法“乡下人”比的，当法师掌心的雷电和脸盆大小时，人力资源一脸平静地下了黑腿：一脚从下而上正中裆部！

再强的法爷让战士近了身那还不是白给……

十一月底，第一场冬雪覆盖月城以及同纬度麦北谷时，塞西尔到达后就得知了这场纠纷案例，一直呆在麦北谷的亚历山大以玩笑的语气说出来，背后传达的消息就很微妙了。

那名人力资源被毒打一顿后捆在联军军营，死不了但是肯定不好受，那名法师则一直在叫嚣要求处死这名“胆敢打法师的平民”，这在洛榭也确实是个正式罪名。由于这场纠纷，中央王国的人与联军之间气氛日益险恶，如果不是先前医疗队救了不少人的命，恐怕联军们敢直接下手宰人，即使如此，中央王国的人还是不敢离开麦北谷，麦北谷里没有魔能反而安全一些。

塞西尔听完后的第一反应：有本事你把奴隶必须先行甄选的条例拿出来啊！

他清楚亚历山大想拿是能拿出来，但是卡着这么件小事一直等他来处理不是吃饱了撑的？毕竟，亚历山大拉了两国王和两王骑的“小饭桌”，肯定是有些不能上台面的事要讲。

“平民懂什么，打也打过了，驱逐出去就行了。”塞西尔笑了笑，道，“您还在意这些小事？圣帕尼尔灭亡才是一位王者该关心的。”

“当然！”亚历山大的表情舒展了些，最近关于“解放者亚历山大”的消息各地开花，他只感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舒畅，“不过，我也是担心您的名下平民太失礼仪了，这些人不懂事还是需要好好教导的，血与剑才能令他们心存畏惧。”

你是铁了心要杀我的人？神经病啊！

塞西尔挤出营业用笑容，话锋一转道：“您是否有什么想问我的？”

亚历山大矜持地笑了笑：“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只是一直搞不明白您是怎么用一个传播魔法把那句话让全世界所有法师都听见的呢？又是怎么特别只在治疗魔法里出现？这其中有什么诀窍吗？”

原来还是为了这个！

塞西尔按捺住不耐烦，道：“这件事你就不能问我，得问我家亲爱的。”

兰登顺畅地接过话题，把反复打磨的瞎话搬了出来，其中牵涉到许多魔法专业名词，落在塞西尔耳中就是英语听力，他淡定地吃着小灶等着这事糊弄过去，没想到亚历山大听完后久久没有说话。

气氛越来越不对，塞西尔的眼神在亚历山大与兰登之间扯了几个来回，再瞄了眼贝克，得到了一个面沉如水的轻微摇头。

“您的王骑果然博学。”亚历山大笑了笑，“魔法资质如此之好。”

塞西尔一听就觉得有问题，他跟兰登也相处久了，别人如果想称赞兰登必然是说“兰登殿下名不虚传”或者“超传奇法师果然厉害”之类的，根本不会有人以王骑这个角度去称赞的，毕竟王骑这个名头也确实没有什么可称道的。

亚历山大突然道：“贝克，你不如今晚陪陪中央王国陛下。”

塞西尔立时变了脸色，笑容再也挂不住了：“什么意思？”

亚历山大似乎有些意外，看了看塞西尔后失笑道：“您怎么了？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不把王骑当人的国王。”说着，他居然还深情款款地握住贝克的手，送出了一个微笑，“兰登的条件完全不会辱没了贝克！”

操你妈的，这他妈是要换“妻”？！

塞西尔内心脏话乱飞了，两位王骑依旧笑容如昔，他还在想着怎么解决，亚历山大已经带着胸有成竹的微笑站了起来：“您可以考虑一下再决定，我们明天再谈怎么解决那桩平民的小纠纷吧。”

不得不说，控制表情这方面塞西尔还不是个成熟的领导者，亚历山大和贝克离开后他坐在桌子前阴沉着脸，脑子里转着无数个把亚历山大大卸八块的办法，遗憾的是，没有一个能达成的。

要么牺牲兰登的“贞操”要么牺牲那个平民……

“贝克是不是说了什么？”塞西尔问。

“有可能。”兰登给了个含糊的答案，“不用担心，只不过陪亚历山大一夜……”

“你让我想一想。”塞西尔难得打断了兰登的话说。

如果是一位君主，哪怕只是具有野心之人，这时候恐怕都会作出决断了，毕竟亚历山大所说的都是小事，一个平民的生死，一个“侍从”的一夜，无论哪一个都谈不上大，所以亚历山大才会对塞西尔的反应如此惊讶，这些真的不算什么。

不幸的是，塞西尔从来不是个国王，对上位者有着天然的逆反心理，这是种难以改变的三观，即使斗转星移，数万万光年也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太痛苦！真的太痛苦了！

强硬地表示“我两个都要”很可能会触怒亚历山大，贝克半夜偷偷传来消息，亚历山大为塞西尔的迟疑十分不悦，贝克警告自从“魔法广告”事件之后亚历山大一直对中央王国警惕有加，并不如表面上那么轻松，如果真让亚历山大觉得这其中牵涉到国家大事，很有可能直接当场下手，毕竟这会儿四周全是联军，尤以洛榭士兵为多。

无论如何，亚历山大都无法理解塞西尔那种平民无罪就不当死的想法，在洛榭，平民对贵族无礼就是有罪，退一万步说，一位贵族如果硬要无罪杀死一位平民，只要缴十洛元作罚就可以了，这是洛榭的魔法币。

自然，他也就无法理解塞西尔为什么会觉得需要在这两件事间做选择了。

塞西尔的脸突然被温暖的手捧住，兰登强迫他看了过来：“塞西尔，听我说，这只是个小事，你想让你规划的整个未来因为这件事断送吗？我们现在不可能和洛榭正面对抗，我或者那个平民，无论哪一个都谈不上牺牲，明白吗？你所期盼的钢铁怪兽，那些炸药，眼前的痛苦是为了未来，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越是这么说，塞西尔越是痛苦：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发展火药？我为什么觉得商贸可以对抗一切？仅仅因为我不擅长，就不去克服不去碰，我这个毛病什么时候才克服？要付出多少代价，我才能学会直面困难！

塞西尔捂住脸平静了下心绪，道：“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静。”

兰登观察了片刻，说：“不要做傻事。”

“不会的。”塞西尔挤出个笑容。

兰登迟疑了下，道：“不行，我不走，我一走你肯定要祈神。”

塞西尔：“……”

兰登说中了。

过来之前塞西尔确实通过贝克的内线知道了这件事，但是他想是顶多赔点钱，毕竟这实在不是件大事，他万万没想到亚历山大会看上兰登，这件事毫无征兆，可以说谁也没料到，再说亚历山大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兰登了，如果图脸早就图了，不会等到现在。

现在塞西尔相当于被困在这儿了，他太过低估亚历山大，同时也过于相信贝克的分析，手上的牌都不在身边，有力没处使。

困境来得措手不及，塞西尔被基佬骑士团所成就，同样也被基佬骑士团坑了。

“贝克会不会故意坑我们？”塞西尔有气无力地问。

“他不是亚历山大，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再说了，就算现在这个局面也不是大事。”兰登劝道，“贝克的做法并没有任何问题，是你太过大惊小怪。”

“但是亚历山大要……你这件事确实来得毫无头绪。”塞西尔无奈地道。

兰登皱起了眉头，这也是他不解的地方。

“我可以拒绝的吧？”塞西尔问。

“当然可以。”兰登道，“但是两件事同时令亚历山大不悦，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敢杀我？”

“不至于。”兰登道，“不过，我们在这儿有这么多人。”

问题就在这儿，如果只有塞西尔和兰登，直接使个魔法就溜了，还用得着这么左右为难么。商人也就算了，医疗班如果死伤过多，塞西尔得心疼死，这可是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现代医疗人才，光是灌输现代医疗知识就花了好几年。

“其实我们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兰登道，“毕竟我们在这儿还有个别人不知道的盟友呢。”

塞西尔愣了下，随即猛然反应了过来：六号！

亚历山大当晚睡得很好，醒来后一边让贝克服侍着穿衣一边问：“中央国王有消息传来吗？”

贝克笑起来：“陛下，您就这么想要尝鲜吗？”

“兰登与你当然是不一样的。”亚历山大转过身握住贝克的手，低声道，“我们是长久的灵魂伴侣，兰登不过是过客。”

“他可是魔法协会看重的超传奇法师。”贝克不动声色地提醒道，同时摆出吃醋的表情。

亚历山大笑了下：“哪有超传奇法师去做王骑的……亲爱的，我不是说你，我们是不一样的，毕竟那可是个弱小无能的国王啊，即不勇武也不会魔法，超传奇法师会甘愿躺在这样的人身下吗？怎么可能！”

贝克嘴上附和，心里嘲笑道：自作自受啊，兰登！

由于塞西尔到来，麦北谷此时聚集了三位国王：神圣雷霆的海登霍姆来送那一百名实验法师顺便看看能不能占点儿麦北谷的便宜，搜刮完成准备撤离的亚历山大，以及来接人顺便坑人，结果反被坑的塞西尔。

太阳高悬的上午，三位国王都聚集在魔能井二、三百米之外。

“那个鬼地方我可不想过去。”海登霍姆的脸色最差，“在这里我都觉得不舒服。”

塞西尔一派怡然自得地道：“是吗？我没什么感觉啊。”

亚历山大笑起来：“看起来不会魔法也有优势的时候啊。”

这话一说出来，另两位国王同时若有所悟，塞西尔满不在乎地道：“我是来这儿有事，你们有什么事？”

另两位国王也听过兰登那番关于魔能井的鬼话，这时候当然不愿意走，都一付“我就看看不说话”的态度。

“那就等等吧。”

这一等就四天，塞西尔每天白天站魔能井那儿看风景，兰登也跟着，谁过去他就闭目养神，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做什么大事。

亚历山大提了几次人力资源和兰登的事，塞西尔都说“等我办完事，不急”，就这么着，第五天，一队中央王国的马车到达了。

看见一大批小孩子吱吱喳喳地跑下马车，特意赶来的亚历山大和海登霍姆都是一脸懵逼。

一直在魔能井附近装死的塞西尔笑眯眯地出来迎接了，摸摸这个孩子的脑袋揪揪那个孩子的耳朵，不一会儿就惹哭了一大片，被面无表情的教导骑士以死亡视线盯住。

塞西尔就这么领着哭声震天的孩子群和两位国王、两位王骑往魔能井走去，这次他没再坐在外面看风景，而是领着孩子直接走过去，今天的魔能井似乎有些收缩，海登霍姆忍着难受一直跟到井边，看着黑沉沉的井下露出一丝畏惧之色。

“你们就下去感受一下。”塞西尔大声对孩子道，这些孩子还没有使出过任何魔法，都是满脸茫然，“不要太深入啊，顶多二三级台阶就行了！小心不要掉下去了，大的带着小的！”

能使用魔法的大人当然不宜下去了，海登霍姆已经开始干呕了，不愧是超传奇法师的后代。

孩子们绑着安全绳索，一个接一个地进入魔能井，二、三级台阶的位置，站在井边都能看见，有些年纪小的孩子整个人还不如台阶差高，下台阶时仿佛跳墙，看起来十分可爱。

“中央国王，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亚历山大忍不住了。

“哦，这些孩子只会咒语但是使不出魔法，我想着这不是魔能井么，看看能不能泡一泡，让他们会魔法。”塞西尔道。

两位王者对视了一眼，同时大笑了起来，海登霍姆笑一半脸色一变，跑到一边吐去了。

“魔法不是这么运作的……”亚历山大一付怜悯的表情，“魔能无处不在，无需到这里，而且太浓厚的魔能反而对法师不好。”

“哦，我就是试试。”塞西尔道。

“你这样是在浪费人才啊！”亚历山大叹道，“不过，这是你的子民，我管不着。”

不仅管不着，还应该欢庆鼓励吧？这句话塞西尔心知肚明。

在好几个孩子脚一滑被挂在空中之后，总算所有孩子都“泡”过了，带着一脸兴奋之色爬上来，好一通议论，教导骑士花了好久才让他们平静下来。

“回忆一下火球术的咒语。”教导骑士大声道，“记得的举手。”

所有孩子都举起了手。

“好，在心中默念一下。”教导骑士又说。

一群孩子默不作声，小脸上满是认真的表情。

“现在，举起手，念出咒语！”

稚嫩的声音纷纷响起，几秒之后，一大片亮点出现在视野中，数量居然达到了人手一个！

“扔出去！”教导骑士喊。

“嘿！”

“哈！”

“呀！”

一大片小火球往着无人之处扔了出去，这附近全是泥土，火球一沾着泥土就熄灭了。

两位王者略微惊讶了下就恢复了平常的表情，如果是魔法学校，会有这样的表现倒也不奇怪，唯一的疑惑之处是泡过魔能井的孩子们完全没有感到难受。

“孩子们，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亚历山大说道。

小屁孩们纷纷说“绳子勒得不舒服”、“这里太冷了”等等，却没有一人提出醉魔能的经典症状。

“真不错。”亚历山大这次是真心赞叹，毕竟这些孩子最小的才四岁，“您的魔法精英班？”

“不是，大人没空带的孩子聚集在一起好管。”塞西尔随口道。

两位国王做出一付离开的状态，没想到，教导骑士又说道：“谁记得照明术的咒语？”

又是一片齐刷刷的小手。

亚历山大笑起来：“怎么可能还有魔法位，不过是……”他住了嘴，咒语过后，又是一片小小的光点亮起，不过比起刚才的数量要少，大概只有二分之一了。

海登霍姆和亚历山大呆了一会儿，明智地没再说话，只是等着。

果然，不一会儿，教导骑士又喊：“谁记得面包术？”

这次成功的孩子更少了，只有三分之一。

“谁记得造水术。”

这次只剩六个孩子了，最大的才五岁，不过，之后就没了尽头，低阶魔法一个接一个的出现，每出现一个，海登霍姆和亚历山大的表情就呆滞一分。

“随便玩吧！”教导骑士检查了一遍教过的低阶魔法，说，“可以互相扔照明术，不许扔水火球！”

六个孩子立时嘻嘻哈哈地举起手，一手一个照明术扔来扔去，小小的光球漫天飞舞，他们却毫无疲色。

“不可能……不可能！”亚历山大凄厉地叫起来，“他们为什么不受魔法位的限制！这不可能！”

第191章 旧时代的安可曲

魔法位是法师的绞首索。

法师以自身躯体吸收魔能，通过咒语排列组合把魔能转化成各种魔法，几乎每一个研究过魔法的人都认为这是一个顺畅完美的过程，相比之下，魔法位就明显的画蛇添足，卡着法师们的脖子，让他们总是提心吊胆地过活。

当魔法位用完，法师拥有多少魔能都无法再使用魔法，无论重复多少遍咒语，无论魔能是在躯体里还是魔法币，都不再对咒语起反应。

无数法师想过去除魔法位，也用了各种方法，上天入地、出生入死，哪怕转换成一把骨头架子也没办法，魔法位与魔法绑定，死死束缚住所有的法师。如果没有魔法位，魔能潮不是痛苦而是恩赐了，法师们可以自由自在地使出能力所限的最强魔法，随意使用无数的魔法，一天之内建出一座城也是轻而易举。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亚历山大像是疯了般大喊大叫，“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亚历山大这模样太吓人了，塞西尔都有些懵逼了：“至于吗？”

“至、至于么？”亚历山大一口气提不上来，居然就这么直挺挺地往后一倒晕了过去。

塞西尔、兰登、贝克、海登霍姆和他的王骑，五个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后，不约而同清了清嗓子，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恭喜您，这是魔法史的大发现。”相比亚历山大的毛燥，疑似魔法亲私生子的霍登海姆倒是镇定多了，“这将是全世界法师的福音。”

“你等下。”塞西尔有些头疼地道，“我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海登霍姆一脸的不相信：“您如果不知道，为什么会让我们来看？”

塞西尔瞄了眼这位神圣雷霆的国王，没好气地道：“不是我让你们来的，是你们自己来的。”

海登霍姆愣了下，随即扭过脸去咳了几声，显然，这位的心情并不如表面上那般镇定，只不过控制力比毛头小子强罢了。

实际上塞西尔是真懵了，不仅他懵兰登也懵，包括六号也懵，这整件事真的没有一个人料到。

昨晚，联系上六号的兰登带来了好消息，六号表示正好有个新的魔法相关实验，也许可以让年轻的法师使出高级空间法术，把人直接带走。

麦北谷所在的中央王国，魔法方面资质最佳的无疑是兰登，然而，兰登在空间魔法方面的造诣还不足以带几百人一起离开，所以，遵照六号的指示，带几个“从未使用过魔法的新生”来，它可以想办法催生这些“魔法新生”们一下子就用上高级魔法。

“大概相当于我老师那个实验的进化版吧。”兰登不太肯定地道。

塞西尔满是怀疑：“行不行啊？”

行不行都这招了，不过塞西尔这次可没把所有的指望都压在六号头上，他不仅让送孩子的马车夹带了魔法门的材料，还让月城常备警卫队带上几百图海人过来，没有魔能的麦北谷，因为遗嘱法则而强大的图海女人所向披靡。以防万一，这些人偷偷潜伏在谷外，暂时还没有行动，如果有可能还是和平解决这件事最好。

眼下的局面就非常诡异了。

六号：【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给这些孩子灌了魔能后我什么也没做呢！】

兰登：【你再好好想想。】

六号：【想个屁啊，我又不是碳基生物，不存在忘记这种事！】

兰登：“它说不知道。”

塞西尔：“那他妈还有谁知道啊？！”

六个小孩子很快就不满足于扔照明术了，一个孩子念起3级的火球术，这是1级火球术的单纯进阶，使用的魔能更多，造出来的火球更大，瞬间，她的小手中就托着一个比成年人脑袋还大的火球，她也是创意无限，双手握住球，整个人原地旋转了几圈后伴随着一声稚嫩的“嘿呀”，以扔铅球的姿势把火球扔到了十几米外，轰一声烧焦了一大片土地。

小孩子们一点儿也不知道怕，纷纷轰然叫好，嘻嘻哈哈地乱成一团，全然不顾大人们震惊的脸色。

“魔能……”一直瞪着眼睛的海登霍姆突然说，“魔能并没有被这些孩子吸收。”

塞西尔看不见魔能，凑近了兰登小声道：“真的？”

兰登郑重地点了点头，三位王骑站在一起早就嘀咕半天了。

“确实很奇怪。”贝克眯着眼睛，显出几分狡猾的模样，“魔能只是被这些孩子控制了，他们不吸收魔能，却能使用魔能。”

“魔能一定要吸收了才能使用的吗？”塞西尔问。

“当然。”海登霍姆的王骑，那位稳重大叔艾萨克轻声道，“如果你不吸纳魔能怎么转化？”

塞西尔沉默了下，道：“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气海之类的在身体里？”

王骑们：？

“没，当我瞎说。”塞西尔赶紧道，随即又盯着孩子们看了会儿，发现了一个特征。

这些孩子全是月城出生。

最大的女孩五岁，父母都是埃博人，虽然是平民但是很敏感，白塔倒塌之后当机立断跑月城来做工了，在长城老爷子留下的墙砖砌起新城墙之后生下了她，自此一路见证月城变成中央王国，他们也成了中央王国的第一批国民。

一般新生法师理所当然只有一个魔法位，也就是一天只能使用一个魔法，眼下，除了月城的六个孩子，其他多魔法的孩子也有个共同点：都是第一次使用出魔法，之前虽然接触过咒语或者魔能，但是从未正正经经地使出过魔法。

剩下的则是在外面使用过魔法的孩子，表现得就和普通法师没有差别了，只有一个魔法位。

海登霍姆若有所思地道：“如果说他们不吸收魔能，那么只要一离开这个鬼地方，不就完全不能使用魔法了吗？”

塞西尔奇怪地道：“别的地方也有魔能吧。”

“法师能够承受的，比较正常的魔能是无法使出一个正常魔法的，哪怕最低的也不行。”这时候就该百科小天使兰登出场了，“你可以把普通地方想像成一个浅的水池，有一个你不知的源头往这个水池里不断补充水，如果水位不断上涨，又会有出口泄掉多余的水，保持平衡。浅水池不保证一个人附近的魔能使出任何一个魔法，但是法师可以吸收，就像一个罐子般不断储存魔能，需要的时候再调用出来。”

“所以，这些孩子是无法储存‘水’的。”贝克严肃地道，“魔法施放是一瞬间的事，如果无法在一瞬间积蓄到足够的魔能就用不出来，魔能井保证他们能够无所顾忌地使用魔法，一旦到了正常环境，他们就变成一个魔法也用不出来的普通人。”

“不啊。”塞西尔说道，“这不是还有魔法币吗？”

“魔法币里的魔能一出来就逸散了，他们又不会吸收，怎么调用？”贝克道。

“魔能井也没盖啊。”塞西尔不服地道。

“魔能井下的魔能浓得都快实体化了，逸散也无所谓，量足够。”贝克没好气地道，“你又不会魔法，别插嘴。”

这话说完贝克才意识到什么，飞速瞄了眼海登霍姆，幸好，这位的眼睛死死盯着孩子们，根本没留意他们说了什么。

看起来，每个会使用魔法的人面对这样的局面都做不到无动于衷，相比之下倒是塞西尔最冷静，他凑近了两位教导骑士，其中一位还是他的“夜谈”对象，几年相处下来，倒是莫名交情挺不错，虽然兰登每次听见他俩见面就会笑得很开心。

“有没有高级魔法，精神方面能控制人的？”塞西尔问。

库克面无表情地对着小女孩招了招手，拿出那本破破烂烂的书翻到某一页，道：“这个会吗？”

“会！”小女孩长得很可爱，大眼睛、翘鼻头，小麦色的皮肤光滑细腻，放在地球妥妥的童模长相，“我背得可好了！”

“这个什么效果？”塞西尔凑近了问。

“篡改记忆，完全的行为控制，近似傀儡。”库克简洁地道，“最重要的这个魔法没有任何副作用，直接作用于灵魂上，一旦解除本人也无法察觉，除非用回溯魔法，这个魔法至少有8级。”

8级魔法，相当高级了，现在的兰登都未必用得出来。

“让她准备。”塞西尔说完后奔向亚历山大，把这货拖到魔能井边，不得不说，这货真的太沉了，他一开始还拖不动，兰登帮忙才做到的。

海登霍姆似乎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一见塞西尔的举动第一反应是想跑，刚迈出一步，贝克与艾萨克同时拦住了他。

海登霍姆看了看艾萨克的表情，自嘲地道：“我以为你是我的骑士。”

艾萨克微微低了低头，无奈地道：“生存是每个人都必须为之奋斗的特权，再说了，您不想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海登霍姆确实好奇，犹豫了下后没再试图逃走而是静静等着。

小女孩念咒的声音悠扬清澈，大概一分钟后咒语结束，她生涩的手部姿势也随之完成，肉眼可见的一大团魔能从井中喷涌而出，仿佛最昂贵的石油井般飞上天空，遮天蔽日之后又很快变得稀薄，迅速融化在空气中。

以塞西尔的视野只能看见这些了，接着，亚历山大突然睁开了眼睛，站起来后像根木头般一动不动。

“老师？”小女孩看向库克。

塞西尔的心脏怦怦直跳，转头对贝克道：“要怎么下令？”

很快，贝克就找来了亚历山大的传令官，塞西尔注意到，小女孩躲在亚历山大的身后，说一个字亚历山大就跟着说一个字，形同木偶，看得他不由打了个冷战。

接下来的一小时，麦北谷的中央王国人员经历了大撤退，包括那名被囚的人力资源也得以自由，带着浑身伤痕迅速离开了，在这期间亚历山大一直毫无反应，会眨眼，会呼吸，累了还会改换姿势，如果不是知道实情，真的很难发现他被控制了。

“如果不是这个孩子，这个魔法是持续不了这么久的。”海登霍姆还有心情点评，“需要的魔能太多了，根本没有几个法师能容纳这么大量的魔能，更何况还持续这么久，一般法师使用这个魔法顶多五至十分钟。”

这是事实，塞西尔肉眼都能看见不断有魔能从井中涌出，迅速消融在空气之中。

塞西尔中间还想搭话，被库克阻止了：“施法过程中要专注，请不要打断伊丽莎白。”他赶紧闭上了嘴。

二小时之后，塞西尔得到消息所有人了，总算松了口气，施法的小女孩毫无异状，眨巴着大眼睛时不时看一看亚历山大，他对库克道：“结束吧，他是不是会立刻就醒？”

“不会，会睡一会儿平复灵魂。”库克说，“这样可以吗？”

“很好。”

小女孩再度念起咒语，这次短了许多，完成后亚历山大一下子就倒在地上了，甚至还发出了呼噜声。

接下来就是另一个麻烦了。

海登霍姆见所有人目光转过来，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苦笑道：“我可以起魔法誓言。”

“魔法誓言也有破解的办法。”兰登无声无息地靠过去，三名王骑都不用商量，极有默契地把海登霍姆包围在中间，“况且，这对您毫无损失。”

“继续把一个间谍放在我身边吗？”海登霍姆瞪着艾萨克，“基佬骑士团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只是为了生存。”艾萨克彬彬有礼地道，“再说了，我对神圣雷霆、对您也并不是没有益处。”

海登霍姆沉默了下，在三位王骑逼近时猛然道：“我身上有龙族的魔法印记，这种高级控制魔法必然会惊动龙族！”他转向艾萨克，“这么久了，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家族与龙族的关系吧？”

还真不知道，塞西尔心里应了句，嘴上试探道：“你是说你的祖先曾经与龙族通婚？”

“错了。”海登霍姆露出一丝骄傲的神色，“神圣雷霆的开国皇帝就是一头真龙！”

这倒是个惊爆八卦，所有人都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倒是塞西尔无所谓地道：“那不是一样吗？你又不是龙只是混血罢了，到你这一代，龙的血液也被稀释得差不多了吧？”

海登霍姆一下子露出窘迫的神色，迟疑地道：“无论如何，这种灵魂控制类的魔法是不可能用在我身上的，肯定会被别人发觉，那对你们来就没有意义了。”

“不过是被察觉而已。”贝克慢悠悠地道，“用完了，你不记得是谁用的，我们又跑了，龙族难不成还会为了你大肆搜索吗？你值得一个回溯魔法吗？”

海登霍姆脸色阴沉地对贝克道：“你害怕我带着记忆回去，对你不利吧？还想继续呆在亚历山大身边吗？”

塞西尔虽然没理清这其中的利益关系，也能看出来贝克并不愿意海登霍姆带着记忆走的，说实话，他也不愿意，但是龙族一个回溯魔法知道事实之后，他不确定会怎么看待他和中央王国。

这一刻，塞西尔有种为了圆一个谎不得不撒更大谎的感觉。

“我们不会对您使用这个魔法。”兰登说道，“相对的，我们需要与龙族商谈。”

海登霍姆先是愣了下，随即脸色涨通红，仿佛很愤怒。

“神圣雷霆不是龙族的附属！”海登霍姆大声道。

“真的吗？”兰登反问。

海登霍姆张开了嘴，好半天没挤出一个字，最终还是颓丧地闭上了。

龙族在大陆上通行无阻，天空是他们的属地，而离麦北谷最近莫过于荷马，遗憾的是，塞西尔并没有联系荷马的办法，倒是海登霍姆的真龙护卫就在麦北谷不远处。

真龙护卫的到来并没有引发很大的注意，神圣雷霆国王在麦北谷的事人人都知道，这是那头有着灰色鹿角的龙，在魔能井很远处落地后化作留着一头灰色卷发的青年男子，走到魔能井一百米的地方就再也不肯多进一步了。

见到塞西尔时，灰卷发男子表情平淡地道：“啊，是您啊。”

“您好。”塞西尔有些尴尬地道，“好久不见。”

男子笑了笑：“荷马还好吗？”

还好还好，看起来观感还行啊。

塞西尔略微放下了心：“荷马好得很呢。”

“他找到男人了吗？”

“……呃，不知道。”

“找过男人了吗？”

“不知道，这是他的私事。”

“看起来他的恋情并不怎么顺利。”灰卷发平静地道，“依他的个性，如果很顺利的话肯定会昭告天下的。”

塞西尔不得不承认分析正确。

“那么，是海登霍姆叫我来而不是你们，他是有什么弱点被你们抓住了吗？”灰卷发话锋一转。

塞西尔沉默了下，道：“龙族和中央王国可以结成同盟吗？”

“我们之间没有结盟的必要。”灰卷发道，“如果你们是担心我们泄露基佬骑士团暗中插手各国控制这件事的话，大可不必，龙类的寿命与生存方式注定了并不需要与人类争夺生存资源，我们双方所需也各有不同。”

塞西尔没想到会听到这番话，有些好笑地道：“那你们为什么要建立一个人类国家？”

“闭关锁国是自取灭亡，生命是在一直进化中的，罗刹教会了我们许多东西，现在的龙族与以前的龙族并不一样。”灰卷发居然说了两句地道的中文，“上次回去之后我得到了族内的指示，龙族对中央王国并不在意，但是对您很有好感，您创造的国家带来了新的变化，龙族对此乐见其成。”

乐抄其成吧，塞西尔在心里嘀咕了句。

“当然，抄袭是不应该的，但是作为保守基佬骑士团秘密的代价，这一点也不贵。”灰卷发仿佛猜出了塞西尔所想，说道。

塞西尔还能说什么呢？只有微笑了。

海登霍姆被灰卷发要求接受那个魔法时颇有些震惊之色，仿佛被命令交出压岁钱的孩子，然而，“经济不独立”就别想反抗“爹妈”，他最终还是被灰卷发压着接受了清洗记忆的魔法，也坐着了神圣雷霆不过是龙族附属的事实。

塞西尔只觉得这几天过得像梦一般，能够把六号的存在保下来就是最大的胜利，离开麦北谷后，他的心中还转着那个疑问：“那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兰登摸了摸塞西尔的额头，“这个应该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认识。”

“超出？”塞西尔若有所思，无论如何，移神潮即将到来，他有的是机会问清楚，这方面，大概没有比文明神更适合解答的了。

眼下，塞西尔觉得最重要的事莫过于火药了。

在确认这样使用魔法并没有什么负作用后，塞西尔把海登霍姆带来的一百个实验法师毫不留情地通通洗了脑，到达中央王国后，他们会逐渐爱上这个地方并且毫无察觉特别之处，自此之后，成为中央王国发展热武器的中坚力量。

枪械是不可能在短期内得到发展的，牵涉到材料以及锻造精度，黑火药可以瞬间提升国家实力的莫过于炸药包了，手雷、地雷也是短时间内可以成功的，而且对这个几乎不存在野战的世界来说，炸药可以说是神器了。

站在月城的西门前，看着城门上的中文汉字，塞西尔突然道：“忘了问一下亚历山大为什么突然要睡你了！”

“贝克问过了。”兰登说，“亚历山大说只是想睡一下超传奇法师是什么感觉。”

“贝克不是说，亚历山大不认为你是超传奇法师吗？”塞西尔惊讶地道。

“如果我是，那么他睡了我不吃亏，如果我不是，睡了我一样不吃亏啊。”兰登笑道，“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吃亏，为什么不呢？”

塞西尔表情有些扭曲：“他也不怕你以后报复啊？”

“你搞错了，他不是这么想的，他是认为，如果我真是超传奇法师，那么根本不会同意，超传奇法师就是有这个底气，如果我被睡了，那么就不存在以后的报复。”兰登道，“再说了，我现在也确实不是超传奇法师。”他停顿了下，道，“我觉得该是去认证一下的时候了。”

塞西尔并没有为此惊讶，他理解兰登的想法，即使是他这时候也满脑子想的武器，一朝屠龙剑在手，杀尽天下负心王。

回到月城后还没喘口气，塞西尔就接到了瑟林国王格雷的见面请求，他有些奇怪地准许后，一见面就被砸了个大消息。

格雷张开手臂偶像少女般跑过来，激动地喊道：“成功了！我成功了！金属船终于成功了！伟大的塞西尔，大航海时代即将开启！这个世界将再无秘密！”

塞西尔啥都没听清呢，只看见格雷跟一阵风般冲过来，条件反射地往旁边一让，这位大航海时代的预定开启者就这么一头撞上了墙。

格雷：“……”

塞西尔：“……呃，你还好吧？”

※※※※※※※※※※※※※※※※※※※※

本卷结束啦~我去淘宝了乁(?˙?˙?乁)

第192章 新移民

回顾历史，中央王国新历五年是个“繁忙”的年度，从瘟疫流行之后，人类的世界仿佛被卷入了漩涡，一步一步堕入混乱之中。

先是圣帕尼尔于年底正式成为历史称呼，解放者亚历山大攻破了麦北谷的圣帕尼尔皇室宫殿，昭示着圣帕尼尔的灭亡。

聪明的奴隶主一开始就没指望麦北谷能够挡住联军的脚步，他们装起魔法币、拿着值钱的魔法道具，命令奴隶们原地等待，接着就脚下抹油溜得无影无踪，甚至连任何身份证明都不会带上，有人还用魔法改头换面，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西边的广阔大陆之中。

至于愚蠢的奴隶主，大部分都期盼着洛榭与克兰道尔看在过去“同盟”的份上能够照顾他们一些，比如收走土地，再给他们一个子爵当当，如果是伯爵就更好了，公爵当然是来者不拒，实在不行让他们做地主统治麦北谷也行，以往的“好处”当然完全不会更改，当然，他们会比原先的圣帕尼尔皇室更加“忠诚勤快”。

抱有这样幻想的奴隶主一律变成了肥料，与魔能井一起成为麦北谷最后的剩余价值。

历史不起眼的角落里记载着亚历山大从麦北谷撤离时病了一场，似乎是睡在野地里得了感冒，不过是小事一桩，治疗法师动动手指就瞬间让他恢复了健康，毕竟他本来就是个年轻强壮的君主。

至于其他东西，诸如洛榭士兵与一位中央王国国民引发的一连串争端已经完全被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无人得知。

洛榭没有得到圣帕尼尔，亚历山大的目标在圣班泽，那里有一口“还算正常”的魔能井，除了麦北谷之外的另两个圣帕尼尔城市被克兰道尔收入囊中，“魔法摒弃之地”麦北谷则迎来了一位年轻的统治者。

中央王国完成了首次中华传统意义上的开疆拓土，从埃布隧道出来后沿着落风山脉山脚直到麦北谷，这条狭长的地形在法理上正式归入中央王国之内，这一事实得到大陆各文明主体与国家的认可。

“法理上来说落风山脉现在也是我们的了。”兰登一边检验着准备出版的新地图一边随口道，“整个山脉都是。”

塞西尔笑了下，随即发现兰登居然不是开玩笑，差点儿没惊掉下巴：“不可能吧？我们只占了这一小段啊。”

“我们是唯一在落风山脉上有领土的国家。”兰登理所当然地道，“所以，按照法理，中央王国可以把整个落风山脉视为国土。”

塞西尔咧了咧嘴：“这是什么鬼法理！”

“公认即为理，大多数的暴政。”兰登凑过来亲了下塞西尔的耳朵，成功惹得某人“鸡动”了下，“这可是你教我的。”

除了新土地之外，中央王国还获得了两样东西：大量的劳动人口以及有偿魔能灌装业务。

那些非法师的奴隶们自然不在联军的目标之内，四散奔逃的他们被绿岸精灵收留，这是出于中央王国的嘱咐，之后的日子里，这些奴隶被逐步送至中央王国，事后清点居然有整整十万之众。

“麦北谷三十多万人口，只有六万是人。”塞西尔感叹道。

中央王国的商行老板们对于这场招人大战的结果十分满意，通通拜服在塞西尔的大棉裤之下，一月之后，老板们联合上报：人又不够啦，纺织生意实在太好啦，陛下您看是不是再去圣班泽招一点？

这次塞西尔怎么都不批了，甚至医疗班也不批了，上次亚历山大搞出来的夭蛾子有点吓到他了，没有达成左炸药右地雷的成就之前他打算晦光养韬，赚赚钱就好了，反正有落风山脉挡着，西边如狼似虎的魔法大国暂时不会跑这边来找麻烦。

塞西尔有种预感：这大概是中央王国最后和平发育的机会了。

亚历山大和海登霍姆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但是贝克与艾萨克依旧准备撤离，而且是最彻底的死遁，绝对不会再返回。临走之前，他们敬业地发挥余热，为中央王国定下了极其优渥的“麦北谷魔能井作业项目”：中央王国可以自由决定魔能币灌装数目，一旦积累到一定数量之后只能与洛榭、克兰道尔两个国家交易，交易价格则根据时价决定。

亚历山大和海登霍姆签完协议之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幸好，至少价格上不吃亏，至于数量……以前的圣帕尼尔可是每月要上交相当数量的魔法币并且承担制作外壳的任务，相比之下中央王国这份协议就太过“平等”了。

算了，还有圣班泽的魔能井呢。

由于寒冬的到来，西大陆国家纷纷暂停了“消灭奴隶制”的“伟大”战争，圣班泽所在地区早就变成了冻土，缺乏廉价保暖措施的现在，冬天进行战争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况且，他们也需要在圣帕尼尔的两个新城推行统治，搜刮——不是，惩罚奴隶主们。

“让他们付出代价！”

“奴隶主该死！”

“吊死他们！”

一整个冬天，圣帕尼尔另两个城市的城门上满是悬挂的尸体，奴隶主成为了泄愤对象，“高级奴隶”们大多聚集在麦北谷，更加忠心能力也更强，待遇自然相对较好，作为“牲畜”的奴隶则充斥了另两个城市，他们的更替非常迅速，人均寿命只有二十岁，这还是新生儿存活数很高的情况下——类似畜牧业会保护新崽以期可持续发展，这些奴隶怀孕生子时可以得到额外开恩的食物与住所——可想而知他们的生活是如何悲惨。

这么短的存活时间，其中至少还有六年的幼儿期，奴隶主无暇也无精力去给这些奴隶洗脑，仇恨刻在他们的血液里，每一年都有无数奴隶逃亡，大多数逃进落风山脉自此再无声息。

圣帕尼尔灭亡了，奴隶主们被吊死，那些曾经富丽堂皇，需要匍匐着才能进入的豪宅被奴隶们占据，遗憾的是，他们发现生活并没有好转。寒冷的冬季，太阳一日比一日西沉得早，气温一日比一日低食物却越来越少，当奴隶们意识到即使吃孩子也无法存活下去时，圣帕尼尔起义暴发了——在西方魔法大国的正式记录中名称则是“圣帕尼尔残党暴乱”。

起义只持续了一天就被镇压了，又冷又饿奴隶在联军眼中连蚂蚁都不如，塞西尔给亚历山大传了讯息，愿意有偿领走这些奴隶，死伤不论，一个奴隶只需要一金币。

洛榭和克兰道尔的国王颇为感激地同意了这桩交易，塞西尔亲自带着新组建的警备队去收编了这些奴隶，并且严禁任何商行人员随行。他一见面就对亚历山大狂吐苦水，说这桩生意如何如何不划算，你们如何如何给找麻烦，全程盯着亚历山大的脸左看右看，仿佛在看什么奇珍异宝般。

国王们自然是客气不已，会面结束时，亚历山大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中央王国陛下。”

“嗯？”塞西尔当时正在满意精神控制魔法的完美，亚历山大完全没有任何后遗症。

“虽然我很感激您的中意，但是贝克还未离开呢。”亚历山大春风得意地道，“我暂时不会考虑与任何其他人缔结新的亲密关系，尽管您是一位颇有智慧的王者，不过，我想我们是不可能的。”

塞西尔：“……”

当天要不是兰登死死拉住塞西尔的胳膊，他恐怕就要做出极其不“智慧”的事来了。

“暴虐古井”是六号的新名头，得知这个消息的它很开心，同时表示想继续研究无限魔法位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限魔法位，所有法师的终极梦想，只为寥寥数人知晓的秘密。

塞西尔不知道龙族是否通知了全族，但是龙族一向神秘，在大陆生灵看来龙族仿佛是某种可知而不可接近的象征，谁都知道龙族，也知道龙岛在哪里，整个大陆流传着龙的传说，偶尔还能看见龙从空中一闪而过，但是极少有人能说出龙族参与了什么事件，在大陆的进程中担任了什么角色。

塞西尔从兰登以及其他人口中得知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许多国家与文明的建立毁灭都有着龙族的影子，魔法的变化与风雨的出现总是伴随着真龙的咆哮。

罗刹啊，姐啊，你还真是教了龙族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啊！

观世而不入世，冷静而不保守，龙族誓要做整个世界姿态最高的崽，无限魔法位这件事恐怕也会牢牢保守在龙族的脑海中，至少塞西尔找到荷马试探了一番，这条“小白龙”一脸茫然，甚至连麦北谷有龙出没都不知道。

冬天就在忙乱的节奏中过去了，纺织业受季节影响很小，不如说农闲季节反而有了好处：务农的家庭都会暂时进入纺织商行找一份临时工，赚得一份不少的工资，但是这小小的劳工潮丝毫没有缓解用工荒，定单随着天气转寒已经增加到商行老板们根本不敢问的地步，大多数买家直接扔了定金过来，只要求顺次排期而不要求准确交货日期了，因为问了交货日期只会得到一句冷冰冰的“不卖”。

“棉衣？别想啦，丝衣都不会有了！”一位坐在椅子上的衣行前台不耐烦地道，“什么衣的定单都排到明年年底了，你去别家问问啦！”

问话人失望地转身又转了回来，指着棉门帘道：“门帘卖不卖？”

买货人被卖货人举着扫把赶了出去，气呼呼地跑向马车站，想要赶上下一班马车去城市另一面问问。马车站虽然三面挂着布帘还生着炉火，但是到底还有一面空着，呆的时间一长这身麻衣可顶不了什么事，到时候又得花一个魔法位取暖，太浪费了。

马车站的炉火由私人承包，作为报酬，承包者可以在马车站卖食物，大多是老弱病残来做，一个正经的劳力，无论男女都可以赚得比这个多得多，当然，有些头脑灵活者也会把小食摊做得有声有色，赚得不少，不过，这是由更多的工作时间与更恶劣的工作环境换来的。

又是个疯狂的买家，弗雷德想。

好小伙理查的邻居，曾经移民坦布尼塔的成功人士弗雷德此时已经来到了月城，唯一的亲人大儿子在亚尔及努力着，他的心中只剩下一片苍茫，一场瘟疫让魔法大国现出了原型，处于底端的他是被抛弃的那部分，目前，坦布尼塔还未从瘟疫中恢复过来，大城市一片萧条，小城市如同墓地，人们拖家带口地逃离家园。

寒冷阻挡了瘟疫的脚步，然而，死去的人不会复活，得病的人也不会自动好转，弗雷德入城时当然要经过十天隔离，这十天里他学习了很多东西，现在，他正在用眼睛验证。

真的好多猫啊！

雪地上，穿着绣有数字马甲的肥胖猫咪正悠闲地踱着步，偶尔还会蹲在路边的石椅或者树枝上看人来人往，有人给他们投喂食物，还有人驱赶想要往马路上跑的猫咪。

据说中央国王陛下喜爱猫咪，也有说猫咪能够防治瘟疫，因为瘟疫是由老鼠传播的，弗雷德不太肯定哪一个是事实，毕竟，无论哪一条他都没有条件验证。

道路中间是马车专用，被称为马路，房屋前面的窄路是人走的，称为人行道，名字相当形象。人行道与马路间种着半人高的灌木，想要过街就必须得走到灌木缺口。这些灌木长得乱七八糟，据说明年将会有城市园林管理员上任，专门负责维护城市绿化，也有人觉得应该把这个工作交给清洁工，为了这件事，中央国王陛下正在征集相关专业人士。

中央王国真的到处都是工作啊，弗德雷从隔离营出来后不停地被人塞小卡片，上面全是各种工作与地址，薪水在他看来不值一提——不过是些金属币——但是在问过街边小吃的价格后，他认为这样的薪水足以在这个城市生活得很好了。

要知道，他可是个刚刚入城，没有表明任何技能的陌生人，他初到坦布尼塔时可着实吃了一番苦头，为一个法师做了整整一年多的仆从才得到一份正式工作的推荐，薪水只能让他饿不死。

那几年真是艰难啊，弗雷德居然生出了一丝怀念，不过，他对于来这里并不后悔。

“请走开！”尖利的女声响起，吸引了马车站的人们一起看过去，“我不想去那里工作！”

“别这样，美丽的女士！”一位青年嘻皮笑脸地跟上来，“我们包食宿，只要坐在房子里动动手指就能赚钱，有什么不好的呢？保证轻松，日赚十银！”

“走开！走开！”那是位有着紫色头发的女士，看起来有些苍老不过年纪应该不大，那是残酷生活的“福礼”，“我说了不干！”

“唉油，女士，您可真是挑剔呢！像您这样有着美丽外貌的女士何必去干那些苦活呢？”

“我要当法师！我要去魔法学校！”

“哈哈哈，您在说什么呢？来吧，只需要坐进屋里您就可以赚大钱！”

如果塞西尔在这，肯定会吐槽“好好一个纺织工给你们说得跟不可描述似的”，招工招成这个水平也真是奇葩了。

这位紫发女士就是从麦北谷逃出来的爱潘了，得知麦北谷被占领后，她为儿子哭泣了一夜，抹干眼泪之后却没有丝毫犹豫地逃进了绿岸精灵的领地。绿岸精灵谨慎而不失温柔地接纳了她，治好了她徒步的脚伤，把她送上了前往中央王国的运工马车。

爱潘在隔离营被无数知识砸了个晕头转向，她不敢说出真正的目的，怕被嘲笑也怕被无情地赶走，她只想偷偷摸摸地进城，再找一位好心的法师收留，绿岸精灵对中央王国人评价很高，认为他们善良聪明又包容，那么，肯定能找到一位愿意接纳她的法师吧？

她只有一点不安心，治疗魔法中的那句“中央王国，梦想之国”没有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爱潘以赊账的方式得到了厚麻衣、皮鞋和斗蓬，这样的妆扮当然无法抵御零下的严寒，隔离营的人嘱咐她尽快找一个短期工，先安顿下来再说，但是她害怕被商行逮住，听说有些商行就是先温言好语地招人进去，之后就翻了脸，把工人囚禁起来日夜工作到死。

弗雷德发现人们并没有对被纠缠的爱潘伸出援手，他皱起眉头，对中央王国的评价进一步降低了，在坦布尼塔可是不允许这种当街逼迫女子卖淫的，私下当然有，但是公开就太丢人了。

也许这个地方不值得来，弗雷德一边这么想一边大喝一声：“你们怎么能这么无耻！滚开，你们这些杂碎！”

招工的青年愣了愣，随即神色一变：“这是我先见到的啊！我从隔离营一直跟到现在呢！你是哪家的？首饰还是彩妆行？我告诉你，你们今年已经招得够多了，我们纺织都要关门了！”

圣帕尼尔幸存下来的女奴隶比男奴隶多，大多颇有姿色，很受彩妆与饰品行业的青睐，女性们也愿意进入这些行业担任推销、模特与展示职位，相比之下，需要长时间劳动的纺织业吸引力就差一点了。

弗雷德被这么一番话砸懵了：“什、什么首、首饰？彩妆？你在说什么？”

青年一脸莫名其妙：“那你是哪个行业的？马车？基建？铸造？卧槽，你不会是戏剧院的吧？戏剧院还招人？”

“你……你是哪里的？”弗雷德反问道。

“我是纺织的啊，绿草原羊毛纺织商行，从这里走拐三个弯就到！”青年大声道，“我们新建了染色池啊，还研究了新的染色剂，产品远销神圣雷霆，有没有想来工作的啊？包食宿周休一天八小时工作制有加班费还有国假啊！”

“假期加班几倍啊？”有人起哄道。

“三倍！保证三倍！兄弟，来不来？”青年欣喜地道。

“那还有什么国假啊，肯定全部加班啦！”那人笑了起来，“骗人！”

青年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道：“有加、加班工资的事怎么能叫加、加班……”

人们发出了哄笑声，这个说“肯定周休也全是加班啦”，那个说“八小时工作制也是打不住的”，一时间小小的马车站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弗雷德总算搞明白这不是逼良为娼，一时间有些羞愧又有些后怕，他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外地人，居然敢管当地人的闲事，哪来这么大的胆子？难道隔离营里那些“自由法制”的鬼话让他着了魔？

弗雷德正准备悄悄溜走，仿佛捞到救星的爱潘一下子扑了过来死死抓住他的裤腿，急促地道：“好心的法师老爷，请收留我吧！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我、我懂一点魔法的，只要您愿意收我作仆人，无论什么事都可以！”

弗雷德慌张地想把腿抽出来，奈何爱潘不知哪来的力气抱得死死的，他看着周围人嘻笑的脸，心里越来越紧张，一脚把爱潘踢出去怒吼道：“我不是法师！放手！”

爱潘尖叫着滚落到马路上，正在入站的马车车夫连忙勒紧缰绳，马儿人立而起，她连滚带爬地躲到路边。

人们围了过来，面带不善，弗雷德额头已经出了冷汗，爱潘哭花了脸，巡警一边吹着哨子一边冲过来。

新移民在街头体验着世间百态时，塞西尔正在和格雷商讨一件大事。

“新船大概两年内能建成，当然，要借助一些魔法的帮助，我懂你对魔法的观感，不过嘛，建造一艘这么大的金属船还是有难度的。”格雷兴致勃勃地道，“我给这艘船起了一个极好的名字！”

塞西尔心中已经警钟长鸣，问道：“什么？”

格雷得意地道：“永不沉没的巨舰！”

塞西尔;“……”

格雷：“怎么样？”

塞西尔：“你最近是不是和亚历山大见过面？”

格雷：？

※※※※※※※※※※※※※※※※※※※※

手和钱都没了……人生如此短暂，物流如此缓慢……

第193章 成长

金属船这个黑科技塞西尔从和格雷刚见面不久后就提了一嘴，变成国王后又提了一嘴，云城坠落后他正式对格雷讲了很久，包括船体下方应有着足够大的空心部分以让金属船浮在水面上，体积必须与船密度相等，高速船舰越细长受到的水体阻力就越小，蒸汽机一旦出现，后涡轮浆式船就将成为主流，煤将会成为重要的战略资源，桐油可以作船漆，你们最先进的前栏帆后三角帆船在我们故乡被叫作盖伦帆船，只不过我们的盖伦帆船两侧有炮口。

“确实，法师布置在帆船两侧比较适合。”当时的格雷这么说。

之后，塞西尔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直到圣帕尼尔灭亡后，格雷兴冲冲地跑来大喊：“大航海时代即将开启！”

新时代确实来临了。

格雷在这几年中一直低调实验着，在文明神与无数能工巧匠的帮助下，百年国史令瑟林人掌握了几乎是这个世界最顶尖的造船技巧，神圣雷霆侧重于利用海洋，瑟林人则想征服海洋，经历了无数失败与挫折之后瑟林人终于造出了一艘浮在海上的金属船……壳。

看见这个飘在海上的船壳时塞西尔很茫然：“你都下水了还怎么造里面？”

现代工业可以无坞造船，还有各种重型机械辅助，这里不行，瑟林新港有船坞，问题是这个时代船一旦下水就很难拖回岸上，总不能在水面上继续造吧？

格雷兴冲冲地道：“舰娘之神会帮我们拖回来的。”

哦，都忘了这碴了。

塞西尔问道：“你下水不会就是为了实验吧？”

“当然啦！”格雷说道，“如果不实验怎么知道能成呢？看吧，这就是瑟林的不沉巨舰！”

从外观来看这是一艘盖伦帆船，舰上建筑沉进了船体里，船首为方形，四柱帆，下方则有着巨大的水**积，金属船身闪闪发光，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油漆。这还要得益于耐腐钢的发现，毕竟以前金属制品最大的敌人就是海洋，任何金属品在海边呆上一阵子都会生锈发脆。

塞西尔眉毛跳了跳，道：“那什么，你最好不要叫不沉的巨舰。”

“为什么？”格雷不解地道，“这名字有什么不好的？”

塞西尔倒是可以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名字，毕竟听起来吉利啊，问题在于，经历了最大的讽刺船难之后这名字已经成了一幅鲜明的“旗帜”。

“我的故乡有一艘船也叫这个名字，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船，首航时就撞上了冰山。”塞西尔无奈地把泰坦尼克号的故事给格雷说了，还是电影版，说到一半，他发现格雷的随从与大臣都围了过来，个个全神贯注地听着。

“然后呢？她抛弃了未婚夫吗？”有人问。

“不能这么说，既然是未婚夫，哪来抛弃不抛弃的，反正又没结婚。”又有人说。

“为什么船会撞上冰山？”格雷抓住了重点，“瞭望员呢？”

“嗐，贵族总是不靠谱。”有人这么说。

“你说什么呢？”有贵族开口了。

塞西尔无奈地道：“你们的关注点歪了，我的重点是这个名字不吉利，换个吧，我真心建议你不要起这名字。”

格雷也不是不听劝的人，近些年，随着中央王国的崛起，瑟林也随之富足起来，作为一个统治者，他当然清楚自家人是靠着什么起飞的，面对塞西尔的态度也越发伏低作小。

“那……挑战者号！”格雷说道，“怎么样？挑战新世界！”

塞西尔沉默了会儿，问：“你最近是不是和亚历山大通过信？”

格雷莫名其妙地道：“为什么你总是提起亚历山大？亚历山大虽然还不错，但是我觉得兰登更好啊，你不会看上他了吧？他是洛榭国王，不好搞哦！”

塞西尔：“……”

最终，本土第一艘金属战舰将会在建成之后再命名，塞西尔强烈建议格雷不要亲自起名，不如用全民公投的方式，瑟林人是天生的水手，为海而生，拥有冒险精神与勇气，也许会起出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无论如何，这艘船都将名留青史。

这艘船最初恐怕也是唯一的使命就是探索本星球最后一块未被发现的大陆。

“还有未被发现的大陆？”塞西尔惊讶地道，“我以为你们给我的地图就是全部了。”他以移动距离大概体会了下，这个星球的土地面积比地球要少很多，而且大陆板块之间更加靠近，有点像年轻的地球。

“如果这是一个球。”兰登举起手，掌心出现一个蓝色的小球，他指着一处道，“我们在这里。”接着把球翻了个圈，“背面这里还有一块大陆，但是从未有人登上过。”

“如果从未有人登上过，那怎么知道的？”塞西尔不解地问。

“一直流传下来的故事，根据历史以及我们所知的事实，恐怕以前这里确实有块大陆。”兰登道，“魔法门必须先设立一个魔法座标，也就是说魔法门无法通向没去过的地方，往那边的海洋一路上又没有岛屿，无法建立补给，目前的船也无法航行那么久，所以，虽然大家都知道那片大陆存在但是确实没人去过。”

“借助魔法飞过去呢？”塞西尔问。

兰登的表情十分微妙，清清楚楚传达了“我怎么爱上这么个傻子呢”。

不用说，魔法飞过去肯定是不可行的了。

“六号应该有记载吧？”塞西尔道，“清扫舰在这儿飞了八千多年哪里摸不透。”

“有的。”兰登道，“六号说那里确实有一片大陆，但是由于没有文明，所以清扫舰一般不去那里。”

“没有文明？”塞西尔猜测道，“也就是说没人？”

“谁知道。”兰登叹道，“一号的许多资料并没有留下来，现在那也不是最急迫的事。”

确实如此，塞西尔正在想办法更早更快地把火药实际运用起来，神圣雷霆的一百个实验法师以及兰登招来的实验法师都没有足够的开放性，还是太拘泥于魔法，很多时候总想从魔法的角度来解决问题，一旦离了魔法就不知所措，简单来说，没有化学思维。

“还有，最近移民多了，治安也变差了，不一定是犯罪事件而是误会等等。”兰登道，“现在有劳工奴隶化的倾向，我已经接到好几起有关报告，都是些新移民，奴隶出身，他们不懂怎么争取权力，或者说他们觉得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没必要再争取。”

“这样不好。”塞西尔现在已经很理解上行下效的威力，破窗效应不及时阻止的话，很可能最后就真的一地破窗户了，“你接到的是哪些行业？”

“纺织。”

塞西尔吐了口气，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念头。

地球上，纺织机开启了工业革命，同时也制造了无数血案，十岁的孩子在噪音与肮脏的工厂里一人看管十台机子，从睁眼到闭眼足足工作十几个小时，一个月只能拿到微薄的薪水，这是工业革命初期的景像。

“人啊，我要人。”塞西尔有气无力地道，“来个人帮我处理这些事吧，对了，再来几个能做法官的。”

至今为止，中央王国的小案件交由巡警处理，巡警需要培训才能上岗，实际工作中放水什么的可能不多，但是处事不清是经常出现的。至于法官，抱歉，不存在的，只能交由“大人”处理，比如塞西尔与王骑们，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个恶性案件，杀人强奸占了大多数，而且还有许多由于双方身份的差异根本没有上报，或者受害人是孤身移民，没人上报之类的情况，这种事占据了高层许多精力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处理。这还是民风对于普通打架并不在意，断个胳膊瞎个眼什么的居然认为“技不如人”就这么算了，法制观念继续普及下去的话，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审判系统城市根本运转不下去的。

弗雷德走出拘留所时心情很糟糕，虽然巡警并没有为难他，态度也不错——都没有打他，也没有把他捆起来，更没有骂他，因为工作太多连生气的精力都没了，只是面无表情地迅速处理——但是他依旧不怎么高兴。

所谓保释是需要交钱的，虽然赚魔法币的弗雷德并不觉得贵，但是这笔钱在一个月内不会交还，如果他在这期间没再有违法行为的话——他也没指望会交还，肯定是索贿呗——他还没有找到工作，对未来一片迷茫，现在的情况真不怎么好。

爱潘的表情也好不哪里去，本以为找到了一个目标，结果也是刚刚来的外地人，她拖着脚步走出警察局时同样满心迷茫。

“为什么不去找个工作？”一个声音响起。

爱潘转过头，看见那个踹她的男人正站在一边，她裹紧了衣服，虚弱地道：“那些都是骗人的，一旦去了肯定会被抓起来，那样我又变成奴隶了。只有成为法师我才能摆脱别人的控制，当个自由民……你笑什么？”

弗雷德的笑声里有凄凉同时也有悲愤，他把自己的故事说了出来。

中年男人与年轻女人在冰天雪地里相顾无言了许久，就像两桩寒冷塑造的雕像。

“走吧，我好歹还能租个房子。”弗雷德这么说。

俩人在试图找旅馆时又遇上了麻烦，月城的旅馆不少但是全满了，许多外地买家干脆长期租个房子住下来盯着交货，出租的房子本来就少，许多人还是在顶楼加盖了一层，塞西尔暂时还没有设定违建这个条例，大家都是能盖几层就盖几层，旅馆就更少了，倒是埃博作为交通要塞旅馆不少，距离月城也近。

再坐上一个多小时马车在冰天雪地里去埃博？

异国街头偶遇的男女都不愿意，无奈之下，弗雷德决定找找同乡好小伙理查。幸好，这件事总算顺顺利利的了，他按照通信的地址找过去时理查正好在家里写新剧本，是陛下发来的点子。

关于一对男女在大船上相遇相爱之后把船弄沉的故事……好像哪里不对，反正写完了还要给陛下看呢，就先写着呗。说起来也奇怪，陛下的故事时好时坏，胸有成竹、一气呵成的剧本通常都很卖座，但是反复修改、几经易稿的作品就没那么好了，总是观者寥寥。陛下又不准公布作者是谁，每次理查拿着陛下的剧本交给月城大剧院老板，听见那些尖刻的评价时总是在心里偷笑。

理查极其热情地拥抱了长久不见的同乡邻居弗雷德，这是他曾经的榜样，也是他所敬重的人，现在，见到昔日偶像还颇有点小惊喜：“先生，您怎么来了？”

“我……”弗雷德一时有些尴尬，很快注意到理查缺的一只胳膊，“你的手怎么了？”

“啊，没什么，神战时向切斯特扔石子的。”理查笑着说，“已经都过去了。”

爱潘和弗雷德同时露出震惊的神色。

“你向神祗扔石子？！”

“您居然直呼一位神祗的名讳？！”

理查笑了起来，他打开门：“进来吧，先生女士，在温暖的炉子边更好聊天。”

两杯热茶，一小叠葱油饼干与牛肉干，在寒风中白白折腾了一个上午的男女脸色都缓和了下来。

“你这个桌子很奇怪啊。”弗雷德在桌子下面惬意地动了动冰冷的脚，他的魔法皮鞋在这种冰天雪地里虽然能保持柔软与韧性，温度效果就不得不舍弃了，同时拥有三种魔法效果的鞋子他负担不起，“下面放了炉子？”

“那可不行，先生，明火放在屋子里很容易失火的，这种棉桌被很容易点着。”理查笑着道，“这是今年新推出的产品，叫暖炉桌，桌布是棉被，下面放着灌了炭的铁盒，虽然每天要换铁盒里的炭很麻烦，但是一点小小的不方便比起它带来的舒适也就不算什么了。”

弗雷德看了看床，说：“你没用炕吗？”

经历五年的发展，炕这个东西已经传遍了罗椰湾，弗雷德在坦布尼塔的房子里也装了炕。

“不行啊，总是蹲在炕上人会懒，想躺。”理查说完停顿了下，有些自嘲地道，“结果买了这个暖桌后还是想躺，只不过从躺炕变成了躺地板。”

爱潘和弗雷德不约而同笑了起来，眼下的困境似乎也不再那么可怕，实际上，在理查看来他们的困境根本不能叫困境。

“现在买房恐怕不行，不是钱的问题，根本没有人愿意卖房子啊，二环已经挤得不行了，陛下说过段时间会禁止再加盖房子，以防出现危房事故。”作为塞西尔的“剧本读者”，理查在塞西尔面前是很脸熟的，可以通报一声就进入不必搜身，从平时的聊天中也能得知不少“内部消息”，“不过，三环建设已经提上议程了，其实我倒是建议您去埃博买房，今年隧道开通了，以后西大陆的生意会越来越多，都要途经埃博，我相信埃博的房价一定会涨的。”

这么一大通话把爱潘绕晕了，倒是弗雷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想在月城短住一段时间，需要一个落脚点，根本没有旅馆，想租房子也找不到。”

“那还买什么房，就住我这儿好了。”理查高兴地道，“像您这样的法师愿意与我同住求之不得呢！”

爱潘一惊：“您还是法师？”

“我……只懂数学方面的魔法。”弗雷德苦涩地道，“这样的魔法有什么用？就算成了法师又有什么用？”面对理查不解的表情，他只好再重复一遍在坦布尼塔的遭遇，只不过这一次他有了更多的思考时间，“当瘟疫来临，就算拥有治疗魔法也无能为力，你无法阻止城市的崩溃，也无法救下亲人，每一天每一刻担心的都是会不会染上瘟疫，又或者怎么在被别人发现之前治好自己，到处都是尸体，那可是坦布尼塔啊，魔法之国，看看天上的空中花园，很美很奢华，但是有什么用！！”

理查用一只手为弗雷德的茶中冲进沸水，一时间暖炉上空飘荡起了薄薄的雾气。

弗雷德很快平静了下来，回忆一路上的见闻，感叹道：“中央王国真是幸运，离瘟疫那么远。”

理查摇了摇头，道：“您这么说可不对，中央王国一直没有离开疫区，只不过我们防护做得好，你没发现么，托托港至今还开放着呢。”

“但是有特别通道，从魔法门出来的人要走特别通道，直接通往城外。”弗雷德就是这么过来的当然清清楚楚，“船上的人如果下船就要接受隔离。”

“所以，我们从未远离瘟疫。”理查笑着道，“我们只是做得好，您看见那些猫了没？还有一种鸟，叫猫头鹰的，现在应该看不见了，冬天了。逃离瘟疫是没有用的，只有解决它才行！”

弗雷德想说什么，片刻后只挤出一声感叹：“你不一样了。”

“我经历了许多事。”理查平静地说道，“中央王国教会了我思考，我从何而来，要往哪里去，也许我一时找不到答案，但是人总是需要思索，这样才能更好的前进。”

“以前的你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弗雷德并不带恶意，只是感慨，理查也明白，一时间俩人都陷入了回忆与思乡的愁情中，不过，他很快就振作了起来，“既然你在这里住了很久，不知道能不能帮这位女士解决问题？”

“什么问题？”理查问道。

“嗯，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一次弗雷德倒是带了点考较的意味了，在理查口中似乎中央王国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那么他倒要看看对于爱潘的梦想有什么招，“她想做一名法师。”

理查眨了下眼睛，转向沉默不语的爱潘：“您想当一名法师？”

“是的。”爱潘这会儿已经有点后悔来中央王国了，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疯狂，连神祗似乎都得不到尊敬，但是她已经无路可去，“我……想当法师。”

“哪方面的法师呢？”理查没有嘲笑只是平静地问。

第一次被这么询问的爱潘愣了下，更加小声地道：“我想要掌握雷电，就是天上那种……闪电。”

“那你可以去上学啊。”理查说道，“月城学校免费收十二岁以下的孩子，成年人如果想去也可以，只不过要自费，我劝你先找个工作，嗯，如果是全职，大概工作一年左右就可以攒够学费了吧，学校自带宿舍，很便宜的，如果兼职就可以半工半读了，大多数工作都包食宿，如果抠门一点的还是能过下去的。”

“我、我不想工作。”爱潘皱着眉头道，“我怕被老板当成奴隶。”

“哈！如果这样的话更好，只要你告发了老板就有巨额赔偿哦！”理查熟读中央王国的律法，“放心，绝对不会有人包庇老板的，如果真有，你来告诉我，我帮向国王陛下告状！”

弗雷德不动声色地道：“你和国王陛下很熟？”

“也没……怎么熟吧。”理查到底还是年纪不够，迟疑之间就暴露了真实情况，“总之，不用担心老板欺负你，在这里，有无数人等着替代那些商行老板呢，随便做什么生意都能赚钱！现在已经不许随意开商行了，必须要有许可才行，而且许可越来越办了！”

爱潘疑惑地道：“不是说一直缺人吗？”

“缺的是劳工，又不是老板，再说了，劳工也随时可以转变成老板啊！”理查笑了笑，随即又叹道，“不过最缺的还是专业人才。”

“哪方面的呢？”弗雷德问。

“有特别技巧的，比如最近陛下就很愁，想要数学、化学和爆炸方面的人才。”

弗雷德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缺么？”

与此同时，塞西尔正在会议室里对着羊肉卷“暴写”：【我缺是缺人，但是为什么给我派这些人来啊！伯顿我和你没完！】

羊皮卷那边的回复十分简洁明了：【哈！哈！哈！】

塞西尔差点儿没一把撕了羊皮卷，想想这张羊皮卷还有前任塞西尔留下的问答，他还是使劲儿把气顺回肚里，把羊皮在桌上摆好，抬头看着眼前的两个帅哥。

贝克一脸无所谓的微笑：“亲爱的陛下，贝克向您报道。”

“艾萨克报道。”艾萨克蓄起了胡子，一付游骑兵的打扮，“从今天起，我们调任为您的王骑。”

塞西尔表情扭曲了下，偷偷瞄向旁边：大猫一边绽放出营业用微笑，一边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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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刷新物流八百遍……

第194章 王骑的工作

当海登霍姆的王骑时艾萨克还是稳重大叔的形象，外表整洁，胡子修剪得干干净净，衣服也很合身，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强壮靠谱的熟男模式，到了塞西尔这里立刻换上舒适宽松的衣服，因为怕冷包了好几层，用他的话讲“旧伤一到这个天气就受不了啊”，胡子也不刮了，很快就长成了一团，实在太夸张就用基佬骑士团派发的匕首随便割几下，都不用照着镜子。

塞西尔还担心和原本服务的国王见面会不会被认出来，现在看来根本没必要，不是亲密之人根本别想认出艾萨克，再说了，名字也不一样。

“所有王骑用的都是化名，我的本名是乔里·格林。”乔里满不在乎地道，“王骑的身份背景全是假的，不可能用真的。”

这么一说，塞西尔突然觉得极其安心，毕竟兰登在他这儿用的可是真实身份，这一点得到了广泛认证。

“不过，你也不必为了掩饰身份作这种改变吧？”塞西尔还有些可惜呢，毕竟原本的艾萨克绝对称得上英俊，那种经过岁月考验、沉淀下来的气质很棒，突然变成油腻大叔了未免令人难过，“你多久没洗澡了？”

“洗澡很烦人的，这才是我喜欢的样子啊。”乔里叹了口气，“您一定要求的话，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去洗个澡。”

如果是以前的塞西尔可能会不好意思地表示“你高兴就好”，现在的他则淡定地开口：“如果你能保持不影响其他人的话就最好了，洗澡很舒服，你会喜欢的。”

乔里瞪着塞西尔好几分钟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一边往嘴里塞三明治一边絮叨：“不是都说你是个宽容的王者么？这点儿小事也要唠叨。”

相比乔里的懒散，贝克就比较烦人了。

塞西尔瞪着成堆的文件思考怎么把今天的政务糊弄过去时，一只手突然从背后伸过来按在桌上，擦着他的耳朵过去，接着一把温热的嗓音贴着他的耳边响起：“这是今天必须看完的文件，亲爱的陛下。”

塞西尔僵了下，立马不动声色地看向坐在一边的兰登，原本奋笔疾书的大猫恰好抬起头来给了他一个甜度999的微笑。

“呃，放着吧，我会看的。”

“这可不行哦，亲爱的陛下。”贝克的嘴巴几乎贴在塞西尔的耳廓上，“今天的事今天就得做完。”

塞西尔不自觉弓起了背，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卧槽，兰登你说句话啊！

兰登什么也不说，低头专注地看着文件。

塞西尔讪笑地微微扭过头，说：“那什么……我也是基佬骑士团出来的。”

“所以你这是在说不要这么对你吗？”贝克的声音带着笑意，“可是，王与王骑就是这样相处的。”

“不一样。”塞西尔觉得应该有明确地表态，“我和兰登是一对，不是国王与王骑，而是爱人，就像恋人一样，明白吗？”

贝克稍微抬起上半身，凝视了片刻，道：“你准备放弃国王这部分权力吗？”

“我没有放弃什么权力，或者说，我想做的国王与你所想像中的国王是不一样的。”塞西尔越讲越顺了，“不要指望控制我，贝克。”

贝克直起身，笑了下：“我叫蒂法。”

塞西尔吐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兰登慢悠悠地开口：“取得信任是王骑的基本功，告诉你真名是第一步。”

贝克，或者说蒂法露出一付无奈的表情：“你占了先机就不让别人上了吗？”

“因为他是属于我的。”兰登笑眯眯地道，“别把骑士团那一套带到这里来，好好工作，找一个你爱的人，过你自己的人生。”

塞西尔不得不承认这时候的兰登帅爆了。

蒂法叹了口气，直接往椅子上一坐，长腿翘到桌上随手拿了份文件看了起来。塞西尔瞄了几眼，发现这货今天打扮得不那么中性，能够一眼认出性别，穿着也更加男性化更加强壮，最重要的脸不一样了，怎么说呢，有点像妆后加上滤镜与素颜加上苹果前置摄像头的区别，当然，帅还是帅，不过没有那么惊心动魄的感觉了。

“如果你一直这么偷看我，我可能会错认为你喜欢我。”蒂法头也不抬地说，“这说明我今天的打扮对了。”

塞西尔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所有王骑都有过相关训练。”蒂法抬起头，“毕竟在公众场合谁也不能直视国王，那可很不礼貌，那么，你要怎么知道国王在看你呢？”

“怎么知道的？”塞西尔有些好奇地道。

“看影子。”兰登发话了，一般来说批文件时他很少说话，总是专注于结束工作，今天难得耳听八方，“如果没影子就在身上放一个魔法，只要有人盯你那块皮肤就会发热。”

塞西尔听得兴致勃勃，兰登很少说这方面的事：“这些都是统一培训的吗？”

“王骑是基佬骑士团的招牌。”蒂法道，“如果王骑出了问题会被归罪在基佬骑士团头上，所以，当上圣殿骑士的那一天就必须接受相关培训，不管以后准不准备当王骑。”

“就没有不是圣殿骑士的人去当王骑吗？”

“圣殿骑士以下是接触不到国王的，基佬骑士团不允许。”兰登道。

“就没有私下接触么，比如什么在花园里碰上什么的。”

“你是不是经常听吟游诗人讲故事？”蒂法笑起来，“假设你说的这种情况真出现了，基佬骑士团会要求这位国王换个人，如果国王坚持，那么，基佬骑士团会直接开除这位骑士，之后，他想怎么跟着国王都行，只不过不以王骑的身份。”

这个发展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塞西尔不解地道：“为什么不临时培训他呢？”

“圣殿骑士并不仅仅是培训技巧，更多的则是对未来清醒的认识以及对自身立场的了解。”蒂法淡淡地道，“一个立场摇摆的人是不可能担任圣殿骑士，更不可能当上王骑。”

塞西尔沉默了下，揭开了真相：“一个可能会背叛基佬骑士团的人是不可能被派出去当间谍的。”

蒂法举起右手，拇指和无名指对接在一起摆了个奇怪的姿势：“哇哦，您真聪明，国王陛下。”

“有过临时被国王看中的情况出现。”兰登插嘴，“那人被开除后跟着国王走了，五个月后死在皇宫里，不知道是国王还是皇后下的手，当然，对外理由是魔法事故。”

塞西尔挑了下眉：“魔法事故真是个好借口。”

兰登和蒂法同时笑了起来。

“你这个样子万一再碰上亚历山大呢？”塞西尔打量了蒂法片刻，问，“不会被认出来吗？”

蒂法把一只胳膊撑在桌上，兴味盎然地道：“那你觉得我像吗？”

塞西尔仔细盯着看了半天，越看越觉得不对：“呃……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可能吧，大概吧但是又不太肯定的感觉。”

“那就够了。”蒂法微微一笑，那种撩人的气质又回来了，和兰登颇有些相似！

妈的，还真是统一培训啊！

无论如何，人手多了是事实，塞西尔直接安排蒂法管理政法系统，他觉得这货绝对能够处理这种一团乱麻的情况，毕竟直觉与手腕确实有点水平。乔里则被打发去新组建的军队，得到这个消息时他很是诧异：“我是王骑啊。”

“王骑怎么了？”塞西尔不明白地道。

“王骑就该出出主意，想想点子就行了啊。”乔里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叫我去训练军队？”

“我可以给你点办法，你照着执行就好了。”塞西尔道，“不算太难。”

“……我能找几个骑士侍从来帮我吗？”乔里说这话时一脸希翼。

“别想坐在家里发号施令。”兰登把一堆文件扔在乔里面前，“另外，如果让我看见你的腹肌没了，什么时候长回来什么时候拿到薪水，不管是骑士团还是国王这份。”

乔里惊得张开了嘴，沾着三明治屑的胡子仿佛都垂了下去。

好吧，这两位也是有个性的主，不过有才就好了，好比经过理查介绍来的计算方面专家。

“我的魔法专长是计算与数学，尊敬的中央国王陛下。”弗雷德毕恭毕敬地道，低着头，手放在腰间，标准谨见姿势，“非常感谢您的拨冗接见。”

“不用和我客气，有话直说。”塞西尔已经很习惯这么嘱咐了，“你是坦布尼塔人？”

“对，但是这不会影响我为您的服务……”弗雷德赶紧道。

“你不会再回去吗？”塞西尔可不想火药这东西落入他人之手，即使他再傻或者法师们再骄傲，也不至于不明白火药会造成什么影响，“我是说，你没有亲人在坦布尼塔吗？”

弗雷德持有的是临时身份证，只会登录一些持有人自述的信息，不会验证真假，如果是正式身份证，登记信息时就会参加魔法测谎，这是无法作假的或者非常高级的法师才能做到。

“我的亲人……都死了。”弗雷德下意识撒了谎，毕竟有一个在坦布尼塔官方工作的儿子并不是有益的条件。

“你在撒谎。”蒂法立刻说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我没有！”弗雷德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道，他想到对一位国王撒谎的后果就吓得站都站不住，这时候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死撑了，“这是真的，我的亲人都……”

“你是觉得中央王国没有法师吗？”蒂法语气森然，“或者说觉得王骑能够容许你当着一位国王的面撒谎？！”

“不不不，我……我……”弗雷德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双手高举过头顶紧紧贴着地面，“请、请饶恕我！请饶恕我！我没有恶意！我没有！陛下！陛下，我没有想害您！我没有恶意！”

塞西尔现在对这种情况有些敏感，不过他并不想风声鹤唳的：“为什么撒谎？”

“因……因为我的儿子……还在坦布尼塔，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了。”弗雷德一边哭泣一边把经历说了一遍，这一次他的感触更多，凄凉之意溢于言表，“我并不想撒谎，只不过如果说了，就会显得……”

“显得别有用心？”对于这种情况塞西尔倒没有太意外，毕竟中央王国的人严格来说国王都是“他国”的，“其实我有个疑问，你为什么要来我手下做这份工作呢？”

“……我不知道。”

塞西尔看向蒂法，得到了一个微微的点头。

“既然你抛弃了过去的生活，那么，你是想有新的未来吗？”塞西尔试探地道，“你想要怎样的未来？”

弗雷德停止了哭泣，片刻后他抬起头来茫然地说：“我不知道。”

“你可以在月城逛逛，仔细想想，想好了再来找我，守卫会记住你的脸，你可以直接来。”难得有计算方面的人才，塞西尔不想放过，“你可以慢慢考虑，再见面时我希望你给我一个答案，记住，不是我想要的答案而是你想要的，我能分辨出来的。”

弗雷德再度大礼伏地后离开了。

塞西尔这才有空转过头，皱起眉头道：“怎么是你在这儿，兰登呢？”

“你的小猫咪正忙着帮我选政法系统的人。”蒂法眨了眨一只眼睛。

“这不是你的活吗？”塞西尔不解地道。

“显然你的猫咪不放心我干这事。”蒂法一只手扶住椅子，贴近塞西尔小声道，“让一位新王骑在你的国度里随便安插重要人手可不是什么好事。”

“是因为他对月城的事一无所知，两眼一抹黑地给你选人吗？”兰登的声音逐渐接近，一大摞文本扔在了桌上，对蒂法道，“初选简历，去挑吧。”

塞西尔这才意识到蒂法刚来月城不久根本不认识几个人，中央王国除了身份制度之外并没有个人简历记录，一方面是时间不长另一方面人手不够，要了解一个人只能凭推荐人，也就是所谓的“凭关系”。

兰登记忆力过人并且主理人事这一块，只能由他初选后再交给蒂法。

“你真是一天不挑事都闲得慌。”兰登没好气地道，“干活去，少闹腾。”

“嗤，无聊。”蒂法手指一挑，那摞文件就自动浮起来跟着走了，

说实话，蒂法走了塞西尔可算是松了口气，不知怎的这货就是给他一股无形的压力，无论他怎么训斥那种暧昧似乎深入蒂法骨子里，令他避无可避，更何况还要顾及兰登的想法。

“那什么……”塞西尔试图解释下，话出口了又觉得无从解释起，毕竟蒂法并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事。

“不用解释，我明白的。”兰登无奈地道，“不如说你越解释就麻烦，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我们之间陷入这种纠缠之中，互相考虑、小心翼翼，时间一长我们都会累，开始猜疑，如果相处之间不再舒服了感情自然不可能好。”

塞西尔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兰登说得有理，不过他还是不明白：“蒂法是不理解正常恋人是什么样个状态吗？”

兰登凑近过来说：“他当然理解，他要的就是挖墙角的感觉。”

“他是觉得把你挖走了他就能上位吗？”塞西尔说，“我先不谈他是不是有这种癖好，上位了有什么好处？我可不是亚历山大，我需要的是帮助与支持，可没办法给他什么好处。”

“你为基佬骑士团确实带来了好处。”兰登道，“黑海可是主动要求王骑呢，近些年来已经很少见了。”

“但是这种好处是你带来的，我的许多奇迹，比如魔法方面的都是你带来的啊，不是我。”塞西尔说。

兰登叹了口气，凑过来给了塞西尔一个绵长的亲吻，即亲昵又不失轻松，之后道：“我马上要去魔法协会认证资质了，真的很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

“那就带我一起去啊。”塞西尔兴致勃勃地道，“我也很好奇啊。”

“你开玩笑吗？”兰登沉默了下，道，“另外，最近有不人在购买埃博的农业用地。”

这倒是个塞西尔还未听说的新消息，他立刻警觉起来：“正当买卖？”

“正当的。”兰登道，“一开始我以为是零碎购买，后来发现这些地皮在经过一圈买卖之后全都汇进了几个人手里，而这些人同时也在经营生意或者在申请经营许可。”

听完这些，塞西尔脑中冒出来的第一个词就是“圈地运动”。

尽管大力提倡商贸与工业革命，塞西尔依旧坚持农业用地红线，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动摇，金币填不饱肚子，粮食也不能一夜之间长出来。

最初的耕地都在埃博，主要埃博本来就有农业用地以及蓄水条件，之后，随着隧道规划的出现，即将成为交通要塞的埃博显然不适合再作为农业城市了，当时塞西尔想过是不是在月托高速沿途设置农田，但是又怕一旦发生什么事，比如打仗之类的会太容易被人偷袭。

“你觉得哪里不容易被偷袭？”兰登问。

“城里？”塞西尔迟疑地道，“或者没有路的地方。”

“城里也就算了，没有路的地方你要怎么让人过去种地？”兰登好笑地道，“难不成单独建个城市吗？这样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塞西尔一想也是，最后还是把农业区规划在了高速两边，设置好地皮，建立石头矮墙阻拦野兽，同时又有足够便利的交通运输，农夫们可以沿着高速扩展“国之力”，改善住宿条件，目前为止运作良好。

如今的中央王国主要食物是土豆兼小麦，大豆也是必须的经济作物，经过五年的特意培养，所有种子都得到了极大改善，塞西尔在年年丰收的基础上还建立了储粮仓并且严加看管，敢在这件事上搞毛病直接拖出去砍了，谁求情都不好使，这个举措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幸好，至今为止还没有出现类似事件。

埃博则更多改种经济作物，高附加值的花椒、辣椒、胡椒、蒜头、葱等等，各种蔬菜，各种能改善人们口粮的东西都在这儿大片生长。

塞西尔当初为了税收“卖”了不少地，许多农夫成了小地主或者大地主，当然，这些地最终归属还是“国王陛下”，但是塞西尔承诺只要租赁人不改变土地用途就可以继续承租下去，眼下，这些地越来越集中到几个人手里，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兰登听完塞西尔对圈地运动的解释后也皱起了眉头：“你觉得他们是想当大地主？”

“我倒觉得他们很可能毁掉农田来养羊。”塞西尔咕哝道，“你知道纺织业的定单已经排到明年年底了吧？”

“知道，怎么？”

“纺织业的利润几乎达到500%。”塞西尔叹道，“棉花需要用地，养羊也需要用地，不仅需要地还需要另一样东西。”

兰登若有所思地道：“你是说人？”

“失去了土地的农夫觉得进城打工赚得比种地多多了，还轻松。”塞西尔道，“那只是在现在这个条件，明年，看见这些利润的其他国家会行动起来，养羊种棉花，随着利润降低商行会解雇员工，失了业的农夫可没钱把地买回来，到时候只能接受更低的薪水和更恶劣的工作条件。”

“但是所有土地交易是合法的，我们当初的承诺每次交易是三年时间。”兰登道，“收回交易吗？”

“对国家诚信有影响。”塞西尔道。

“如果真发生了，我们可以投放存粮来平抑物价，稳定环境，只要还有饭吃就不到底线。”兰登道。

“还有房子，天冷要添衣，要取暖，其实这种事并非全是坏的，掌握了大片土地的农场主会追加资金投入，让土地的产出更多，大规模耕种与养殖能够提高产量，增加劳动人口，简单来说进入资本主义阶段，推动更深入更细化的工业革命，为大资本家累积原始财富。”塞西尔道，“问题在于这是不顾平民死活的做法，容易激发社会动荡。”

“有解决办法吗？”兰登问。

“可以殖民，不过显然不适合我们。”塞西尔道，“我们其实不缺地只是缺这附近的地，把城市扩展就好了，最主要还是缺人。”他第一次感叹道，“圣班泽赶紧灭亡吧，再说了，我们也需要一些好消息。”

兰登：“哪方面的？”

“革新方面。”

幸运的是，塞西尔所期盼的好消息在入冬之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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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想着怎么退货……冲动购物不可取啊……

第195章 水，生命之源

生灵的发展离不开火，生存则离不开水，没有水不要说提高生活质量了，连活下去都成问题，遗憾的是，月城所处的这片平原很缺水。目前，月城和埃博都是靠地下水打井过日子，埃博还有每年雨季蓄水池，但是农业用水依旧很麻烦，至于澡堂蓄水塔的储水问题更是只能靠魔法与“老朋友”阿基米德了。

塞西尔说过让动力院想办法利用蒸汽机先解决澡堂储水的问题，今天，动力院的女院长就隆重献上了蒸汽抽水机——“针头版”。

这个“针头版”是塞西尔自己起的，因为这玩意儿立在澡堂旁边就像一个大号针头。针管抽液体的原理很简单，“针管内推柱”与管壁完美贴合形成负压，当针管柱往上提起，外部液体自然就会进入“针管”内，这就是老式活塞抽水泵，只不过老式活塞抽水泵是全手动，活塞上下都是由手施加力，在这里就是个麻烦事了。

动力院的设计是在“针管内推柱”上方加装一个滑轮拽住，滑轮外连通着一个齿轮组合，做圆周运动，当齿轮运行到远端绳索就会拉起“针管内推柱”，当齿轮运行到近端，绳索松弛，“针管内推柱”下方坠着的重物就会往下施加一个力，在“针管”上部有个通往储水塔的开口，“针管内推柱”往下时会遮住，抽水到达一定高度这个开口就露出来，水自然会流过去一部分，当然也有一部分就这么从下端漏掉了，总的来说抽水量不够。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动力院那位女院长介绍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与抽水柱相等重量的坠物拉不回来，如果太重了齿轮又拉不上去。”

废话么，负压啊！

这句话塞西尔咽回了肚子里，瞄了眼如同磕头机一般上下起伏的“针管柱”，问：“后来怎么解决的？”

“内推柱往下拉这个任务我们采用了人力。”女院长道，“以一种弯曲的方法连通水井里，这样就能够保证密封了。”

“……你们就没有考虑过用齿轮直接把活塞推回去吗？”塞西尔问。

“活塞？”

“就是里面这个滑来滑去的柱。”

“绳索是软的啊。”

“改成硬的呗！”

“硬的怎么转弯呢？”

“做成转折式，连接处做成滚珠或者滑轮啊。”

“这个……需要实验，陛下。”

看见女院长为难的表情，塞西尔也明白这是碰上计算方面的难题了，他只后悔当初没多背背公式多做做数学题，那些什么放水进水的题目在这儿肯定能大派用场，无论如何，他现在只能指指方向，具体实施需要专业人才。

塞西尔试探地道：“如果有一个擅长数学魔法的人来……”

“那当然再好不过了！”女院长欣喜地道，“物体的和谐正是数学魔法所擅长的。”

法师们把齿轮匹配之类的事叫作“物体的和谐”，还专门开发了这个领域的魔法，可惜无法转化成物理理论，因为是知其然不知所以然。

“或者你们可以考虑把活塞做成横式的，这样传动轴的左右运动都可以用上，传动轴也可以做成金属的了，利用压力抽水。”塞西尔努力回忆着淘宝卖家广告一边尝试把结构图画出来，试了好几次才勉强觉得说得通，很不好意思地把图递出去，仔细看看，这玩意儿更像是老式火车轮啊，“你可以试试，先做个小的。”

“谨遵您的指示，陛下。”女院长礼仪万全地道，尽管塞西尔一再强调，她依然是个完美有礼的法师，“另外，听说兰登先生即将启程进行资质认证，这真是一件大喜事！”

除非想要挑畔，不然法师们总是称呼兰登为“先生”或者“殿下”，女院长资质不低，称呼“先生”足以表示尊敬。

“是的。”塞西尔笑得有些勉强，倒不是讨厌兰登提高身价，只是想到由于他不够强大才让所爱之人不得不去做不喜欢的事，实在令人难过，“希望一切顺利。”

“愿魔法之神与兰登先生同行。”女院长低头行礼离开，一气呵成。

无论如何，这个冬天的澡堂终于有了除阿基米德螺旋泵更有效的抽水方式，虽然还需要人看守着，也比三个会魔法的人二十四小时轮班要好多了。

月城与桐城是名符其实地不夜城，桐油路灯彻夜燃烧，澡堂整天开放，因为大多数工厂和商行都是二十四小时开工的，塞西尔觉得如果不是颁布《劳动法》，规定了最低工资与工作时限，这帮商行老板绝对会干出两个人一人十二小时的分配，原先的999是出于不得已，现在的三班倒则是出于对加班费的“敬意”，大多数平民都觉得八小时工作实在太轻松了，有不少人自愿加班——原先还有不要加班费的傻子，被同事们套了麻袋后也知道随大流了——无论如何，此时的雇佣市场还是劳工方占优，商行老板们对劳动力日思夜想，甚至有劳工起哄老板跳个舞就去工作，中年发福老板真的穿上罗裙当场跳舞。

这在别的城市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场面，塞西尔深知这种景气并不会持续太久，不谈别的，自然资源就是一大阻碍。

少矿、少水、少木，落风山脉不算在内，这就是月城附近的自然环境，虽然黑土地相当不错，适合游牧与种植，但缺水始终是塞西尔心头横着的一根刺。

埃博靠着人工湖缓解了缺水的情况，塞西尔之后又沿着高速挖了不少人工蓄水湖，农夫与农场主们也有样学样，大大小小的人工湖虽然承担了不少蓄水功能，但是截流了进入地下的水无异于釜底抽薪。

塞西尔派人由月城出发前往高庭，把一路上的地理环境好好考验了一番，离月城最近的采砂河资源目前还在源源不断地提供着砂石，但是河流却只在雨季出现，除此之外的季节经常干涸，这条河的源头在落风山脉上，目前还未完全探明，主要是没人愿意去，只要会一点魔法的人都表示上去后“不舒服”、“没力气”，完全不会魔法的只有塞西尔一个人，兰登怎么都不同意他一个人跑上去看个究竟。

陪着去又不行，兰登上去也很不舒服，变成大猫能不能免疫不知道，再说了，塞西尔一个人上去也有种种不方便，比如狮鹫他就没办法一个人坐，因为狮鹫行老板不再附赠高空强风防护魔法了，长时间的狮鹫旅行必须补防护魔法他又不会，靠两条腿的话那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深究起来，无论塞西尔还是兰登都根本没时间。

“我走的时候你不准跑去落风山脉。”最近一段时间，兰登的碎碎念全都是各种“不准”，“听到了没？”

“听到了，听到了。”

塞西尔嘴上敷衍着，心里已经盘算着发现了东西怎么搞下来，没办法，他不是故意和兰登过不去，而是这片鬼草原真的不够水啊，草都进化成储水强的种类，全靠每年雨季过日子，种田可不能这样啊！

尽管塞西尔为农业“抄”来了各种工具、肥料、选种制度、渔种以及不可思议的低税——这还要感谢高级魔法文明哺育了氪金大户初级工业文明，正常来说工业都是先趴在农业上吸血的——农神视察之后难得给了塞西尔一句好话“小伙子做得还不错”，然而，这里必然有个然而，农业产量依然对不起塞西尔的期盼。

水不够啊，每年农夫们都在和水做斗争，无论怎么对着大地搔首弄姿没水就是没水！

除了那条季节性干涸的河流之外，月城附近就没河了，桐城附近倒是有，问题在于那河的源头是个湖，规模还在肉眼可见地年年缩小，一眼望过去就是不妙的趋势，估计再来个百把年湖也要变盆地了。

“好想挖运河啊。”塞西尔望着冬天纯净的蓝天感叹道，“也不要多，只要一条小小的运河就行了。”

兰登冷淡地道：“今天文件看完了吗？”

塞西尔无奈地道：“农业的升级水是必不可少的，没水过不下去啊。”

“桐城有水。”兰登放下笔，认真地道。

“工业一样要用水。”塞西尔悻悻地道。

“那就迁都。”兰登道，“找条河建个城市，慢慢迁过去。”

“但是月城这个地理位置还挺好的。”扼守西大陆关口又不是第一线，与东边的魔法国家也有相当广阔的距离。

兰登叹了口气，道：“你就是想去落风山脉上看是吧？”

“我没这个意思。”求生欲令表演欲上升，塞西尔连忙道，“我想试试能不能把高庭那边的水找来，挖条运河就行了，不需要太粗，五、六米就差不多。”

往高庭方向倒是有不少河，从高山流下来的雪水形成了河流，只不过没往低纬度过来，沿着地势直接往东入海了。

“你确定五、六米就行？”兰登的手转着笔，这还是跟塞西尔学会的，之后他在思考时经常会有这样的小动作，令塞西尔备感亲切。

“呃……可能需要每年疏通，不过草原上泥沙不多，我觉得可行吧。”塞西尔也不太肯定，但是他觉得河流这种东西肯定有相应研究的法师，在这个世界也不是没有运河的。

兰登想了想，道：“找罗素合一下预算吧。”

塞西尔顿时精神一振，捧着兰登拍了半天猫屁，还是被摁在桌子前看文件了，只不过摁之前“舔了会儿毛”，开开心心地劳动起来。

午饭是叫餐，月城已经有些商家推广了送餐服务，只限近处，有偿外卖是不存在的，人力不足利润也不足以支撑这种商业模式。

目前塞西尔拥有的王骑数量达到了五人，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过当国王与王骑们齐聚一堂时可没有任何暧昧的气氛。

“今年矿业税收的报表您看完了吗？”罗素一边往嘴里塞肉丸子一边问。

“看完了看完了。”塞西尔随手从旁边小山高的文件堆里抽出来一本扔了过去，“没什么问题。”

“中央王国的税收居然是分开来记的？”乔里鼓着腮邦子，一脸震惊之色地看向塞西尔，“而您居然还分开来看？”

塞西尔有些莫名其妙地道：“不然呢？”

“当然是直接问税务官今年收了多少税啊。”乔里说道，“一项一项看过去看得完？”

看不完……这个习惯是以前留下来的，因为抽税的项目本来就很少，现在虽然多了但是依然没改。

塞西尔刚想解释一下，罗素已经开口了：“抱歉，是我的错，以后我会尽量整合税收报表给您的。”

“呃……”塞西尔眨了眨眼，莫名感觉有些不对，这一付表现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新人派和老人派争宠？

“陛下。”蒂法翘着二郎腿开口道，他个子高腿长，坐下来时腿有什么动静就特别引人注目，“您看完我那份法律审判系统初选名单了吗？”

“呃——”塞西尔扭头看了看文件堆，他看是看了，问题是这方面的事他没AC数啊，怎么可能认识这么多人还清楚这些人的资质如何，太强人所难了吧，“看完了。”

“怎么样？”蒂法往后靠在椅子背上，手里托着碗，咬着筷子停下吃饭的动作盯着塞西尔，很有魅力也很有压力，“您有什么意见？”

“你问兰登。”塞西尔立马条件反射地缩小存在感，“这事他管。”

蒂法扭过头瞄了眼兰登，笑道：“一个国家的法律人员由王骑决定，不好吧？”

“兰登在我身边的王骑身份只是个说法。”塞西尔不耐烦地强调道，“你别总是在这事上做文章，很烦的。”

蒂法露出委屈的表情：“我只是表示一下这样不太好。”

塞西尔也来气了，硬梆梆地道：“谁觉得不好？”

“您未来的大臣们，您不会以为这个国家只靠国王和王骑就能撑起来吧？”蒂法不慌不忙地道，“还是说您觉得其他人也应该理解您与兰登之间复杂的关系？别人只看见国王对王骑言听计从，不管你们之间的实际关系如何，别人会怎么想呢？又或者说，您觉得别人的看法根本不重要？”

这倒是问住塞西尔了，他发愣期间下意识地看向兰登，正好对上大猫的蓝眼睛。他本人当然是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但是群体看法确实会影响事情的走向，最典型的表现参见股票……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个疑问。

“亲爱的。”在王骑们的关注下，塞西尔开口道，“你要不要名份？”

奥克斯发出了放屁般的笑声，罗素的肉丸子沫喷得满桌都是，乔里捶着胸口不断咳嗽，蒂法靠的椅子差点儿倒到地上。

倒是兰登比较镇定：“你在想什么呢？”

“有男皇后这种说法吗？”既然做了干脆就做到底，塞西尔问道。

“哈哈哈哈没有！”奥克斯狂笑起来，“男皇后！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还要问有没有女国王或者男女王？！”

“您在起名上真的一点儿天赋也没有。”罗素草草擦着嘴和衣服前襟，“每次听见中央王国这个名字我都觉得脸面无光。”

“作为国王的同性伴侣，女士的话最多是伯爵夫人，男士……嗯，伯爵吧，公爵太过了。”蒂法的面部表情维持得还是挺有水准的，“如果你真爱他的话，成为实际伴侣是不可能的，没有这种头衔，把一个男人硬塞到皇后的位置上无疑于一种侮辱。”

“造一个呗。”塞西尔淡定地道，“怎么着，以前没有以后也不准有？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这话一出口会议室里顿时变得静悄悄的。

“啊，这时候我真切感受到您不愧是基佬骑士团出身的了。”乔里感叹道，“那您认为王骑的责任是不是该有一些改进呢？”

“王骑的责任怎么改进都无法抹去你要干活的事实啊。”塞西尔道。

乔里的表情瞬间垮了。

塞西尔已经很明白乔里的个性了，这货的人生目标就是“混吃等死”，欲望需求也很低，什么华服美食都不在乎，理想是每天吃饱后躺在不冷不热的地方睡觉，这种人可不能放松“鞭子”，一放松就懒散得啤酒肚都会出来。

奥克斯倒是幸灾乐祸地道：“别想了，这儿有干不完的活！”

乔里叹了口气，埋头吃饭。

塞西尔琢磨了好一会儿，道：“我说，你们是准备一辈子都当基佬骑士吧？”

“是啊。”一群人不约而同地道。

塞西尔组织了会儿语言，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其实没必要以性向划分你们与其他人，基佬和普通人其实没什么区别吧？”

无论基佬骑士团用怎样的话语掩饰与包装王骑，这个团体之所以存在不过是弱势群体抱团取暖的结果罢了，由于有遗嘱法则，弱势群体想要正常的生存唯有加入，以至于这个团体逐渐摆脱了弱势的特性，逐渐转化成异端团体，但是基佬骑士团的问题在于，他们所谓的“异端”不过是“性向”而已，这是很私人的东西，对他人几乎没有影响——除了生殖欲望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外，幸好这个世界并没有基于“不孝”的道德标准，取而代之的是师生之间的高道德标准，这是由魔法特性决定的——这样一来，其实基佬和普通人之间根本就没什么区别。

塞西尔解释一番这种理论，道：“如果中央王国继续成长，那么基佬在这儿和普通人就可以和谐相处，不是吗？根本没必要特意隔离基佬与普通人，因为国王就是基佬啊，不会有人在这样的国家里歧视基佬的，说起来，基佬在我们的语言里都是个歧视性词语呢，我们一般叫同性恋。”

会议室里再度变得静悄悄的，王骑们面无表情地盯着身前的餐盘，包括兰登在内都没说话，甚至没和塞西尔对视。

再傻也察觉到不对了，塞西尔略一想就明白了过来：卧槽，我是在明明白白地说基佬骑士团根本没必要存在啊！

“我的意思是，骑士团完全可以融入中央王国，就像一个国家正常存在的某些团体一样。”塞西尔赶紧补救道，“某种政治策略团体，而且我是基佬啊，公开的基佬，甚至有心人稍微打听一下就能明白我是从基佬骑士团出来的，我以前并没有特意隐瞒，那么，外界把中央王国和基佬骑士团视为一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话说到这里，会议室的气氛才稍微好转了一点。

“确实有这种可能。”奥克斯长长地出了口气，“所以，我们根本没必要在意外人怎么看塞西尔和……”

“其实我还是很想给兰登一个名份。”塞西尔插嘴道。

王骑们纷纷露出一种“你有完没完”的表情。

“我不是说王骑不好啊，而是王骑这个名头已经被外界污名化了。”塞西尔道，“你们也不想顶着这种名头吧？那么为什么不换个呢？反正基佬骑士团已经被视为我这一方的人了，那不如正大光明派驻人过来呗，就用顾问之类的名头，不行吗？”他停了下，“还真可以唉，我直接宣布你们是顾问不就行了，或者干脆按职位来，罗素是财政部长，乔里是将军，蒂法是法务部长，奥克斯是科学部长，兰登……嗯，兰登是我老公。”

噗嗤的笑声再度响起，奥克斯捂了会儿脸，没好气地道：“你是真打算给兰登一个头衔？”

“不、行、吗？”塞西尔还真杠上了，“你倒是给我说一下哪里不行？”

会议室里再度静悄悄，不要说一脸呆滞的蒂法，连兰登都难得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那让我想想给兰登一个什么头衔……”

塞西尔兴致勃勃地还未说完，兰登就开口了：“魔法部长怎么样？”

第196章 有些故人，最好永远不见

塞西尔听见这个头衔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行！”

兰登有些意外地道：“为什么？”

“魔法部长太丑！”塞西尔说完也知道不对，不得不想办法解释关于“哈哈哈哈哈哈”这一系列书带来的固有印象，“总之，魔法部长不是长相不行就是下场不好，不吉利啊。”

兰登好笑地道：“你怎么什么事都要图个吉利，格雷起了几个名字你都说不吉利，再说了，部长这个称呼不是你起的吗？”

“是啊，刚才还说我是财政部长呢。”罗素闲闲地道，“唉，见色忘友，属下不当人啊。”

一群王骑起哄得不亦乐乎，塞西尔只得认输把这件事搁置以后再说。

等到晚上，回到家了和兰登独处时，塞西尔才问道：“我在这时候提起基佬骑士团是不是不合适？”

“不仅不合适，是特别不合适。”兰登脱完衣服，整个人扑上来把塞西尔压在床垫上，棉垫虽然比不上席梦思但是比起以前来柔软度倍增，体感不是一个级别的，俩人经常玩床咚的游戏，乐在其中，“你把基佬骑士团当什么？百年历史突然就这么结束了，凭什么？”

“一直把自己和人群割裂开来就好了？”塞西尔调整了下姿势，躺得舒服点，兰登的真实体重是以吨来计量的，他可一点儿也不怕，“再说了，完全可以进驻中央王国，依然维持着团体的称号。”

“你把各国王骑的立场放在哪里？”兰登道，“王骑之所以能够被接受是因为中立的立场，如果基佬骑士团属于中央王国了，中立立场也就不存在了。”

“那就不要去当王骑了，或者说，你真觉得当王骑是件高兴的事吗？”塞西尔支起上半身道，“不是所有王与王骑都是我们这样的吧？”

兰登沉默了会儿，道：“不如说我们这样的根本不叫国王与王骑了。”他叹道，“无论如何这件事不应该你来提，你现在是位国王，有着你的立场了，平时讲话注意点，不要觉得罗素和奥克斯相处久了就不一样了，他们始终是基佬骑士团的一员，再说了，基佬骑士团的许多遗嘱法则都是基于团队特性，一旦团队解散或者失去独立性遗嘱法就会立刻失效，你有想过后果吗？”

这倒是重点，塞西尔想起当初脱团时那个虚弱得仿佛随时要死的感受不由打了个冷战，他一辈子不想再体会一次，更何况，这样做无疑让所有基佬骑士们在短期内实力大减，可不是什么好事。

好吧，搁置，反正做不完的事也不止这一件了。

火锅节现在已经是月城的一个盛大节日，不仅本地人，连罗椰湾对面的人也会来，吃喝玩乐一条龙，甚至有月城商家包下豪华马车包接包送，价格虽然对平民来说如同天方夜谈，但是魔法国家的普通人就可以享受得起。

弗雷德在羊肉片与辣椒花椒中寻找人生真谛时，兰登正在准备启程去克兰道尔。

“魔法协会总部在克兰道尔？其他地方不能认证吗？”想到克兰道尔国王英格尔那尔冷淡的脸，塞西尔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虽然英格尔其实也没做什么突出的事，当然，这是相对“天选之人”亚历山大来说，总的来说英格尔就是那种传统派国王，行事举止都没有超过正常范围，“坦布尼塔不是也有分会？”

“不行，魔法协会强烈要求我去总部认证。”兰登正在等待狮鹫降落，“老师已经到了，还有不少熟人，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好吧。”既然兰登都考虑周全了，塞西尔也就不再多问，毕竟在魔法这一块他是纯外行，外行对内行最好的礼貌就是闭嘴，“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昨晚俩人在床上纠缠了大半夜，如果不是今天早晨的治疗魔法，塞西尔这会是真的趴床上起不来了，兰登似乎有些失控了，气氛正好时居然一口咬到他的后颈上，劲儿可大——也许在兰登看来并不大，但是他的感受就是要死了——一小块肉就这么被咬了下来。

之后兰登立刻停了，施放治疗魔法的手都在颤抖，塞西尔不得不安慰了好久，还抱着睡觉才总算把这事揭过去了。

基佬骑士团本来是要给兰登准备临时魔法门的，无论如何这点儿排场总要有，奈何即使隧道开通了，魔法门通过落风山脉依然会有各种偏差与位移，最后还是选择了狮鹫。

“别乱跑，别乱吃东西，别乱看陌生人，也别随随便便就让一个陌生人接近你。”

越是临近出发时间兰登越是唠叨，这一次他要离开一周，路程不远，认证过程其实也只需要一天，但是会有许多法师与魔法相关机构参加仪式，算是一种昭告，包含着社交作用，所以才会这么慢，这是中央王国升为文明级之后他俩第一次分离这么久。

“你有完没完啊？”蒂法都看不下去了，“他又不是只有一个王骑，你当我们是死人吗？”

兰登一瞬间看向蒂法的眼神很是渗人，他很快调整了过来，继续嘀嘀咕咕地嘱咐了好久直到狮鹫降落才结束。

“别乱跑啊！”直到跨上狮鹫，兰登还回头喊了句，“罗素看好他！”

所有王骑都是一脸“你快走吧我受不了了”的表情。

当兰登的狮鹫化作天边一个小黑点，塞西尔立时精神一振，一边从广书手里接过裘皮大衣一边检查着包裹。

“您要干吗？”罗素凑过来道。

“去落风山脉上看看，坐狮鹫。”塞西尔兴致勃勃地道，“这个时候冬天植被少，正是观察的好时机。”

王骑们的眼神十分奇异。

“怎么？”塞西尔有些小心翼翼，“你们不会真的要看紧我吧？放心啦，我不下狮鹫的，这点儿警惕性还是有的啊！”

“老师说的话我多少要听点。”罗素慢悠悠地握住塞西尔的手腕，脸上还是笑眯眯的，“陛下，天气这么冷，您还是回屋里去吧。”

塞西尔：“……”

塞西尔试着抽了抽手，抽不动，没有任何遗嘱法则加身又不会魔法的他面对一群平均身高185以上、最懒散的乔里都有八块腹肌、从各种恶劣环境中拼杀出来的王骑们只感觉弱小、可怜又无助。

怎么说呢，兰登看得紧归看得紧，许多方面还是顺着塞西尔的心意来，尽最大可能为他创造良好的环境，但是其他王骑可就没这种心思了，尤其兰登还明确表达了命令的情况下。

塞西尔眼睁睁看着狮鹫降落又飞走，被挟在蒂法胳膊下像个枕头般拎回屋里，他不得不趴在窗户上叹息：“到底谁是国王啊！”

大冬天的到处是冰天雪地，塞西尔做了一天文书工作整个人都不好了，没有兰登也没办法说一些悄悄话，数了数身边亲近的人，没有一个可以畅所欲言的，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孤寂，不是身体而是精神上的，想想如果有一天兰登离开了——死这种可能也是有的，但是他很难想像有什么能杀了现在的兰登——到时候他得多寂寞啊！

不行不行，不能想太多！

这种负面情绪一旦缠绕上来会把人的行动力拉低，人类就是这么可悲，只是在脑海里想想就会影响判断力，明知道这样不对却还是去做，比如一到冬天，明知道火炕点着的被窝很暖和，依旧在上床之前往肚子里塞各种高脂高热量肉食，大脑在这时候唯一做的就是自我欺骗“这都是为了抵御寒冷”之类的鬼话。

塞西尔正想着手里羊肉串有点瘦了，眼角突然瞥到窗户外两个小亮眼，他下意识停住动作，咬着羊肉串一动不敢动。

这个世界也有鬼怪之类的传说，灵魂在法师眼中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东西，不过至今为止塞西尔还没有见识过任何灵异事件，难不成今天就要头一遭了？

月城已经能造有色玻璃了，蓝绿色的，天一黑光源一丢，哪怕外面是雪地也没有任何视野度的。

塞西尔正犹豫着要不要仔细看下，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还不开窗户干什么呢？”

卧槽？

塞西尔像是屁股长刺般跳了起来，急急忙忙把羊肉串丢下冲到窗户边一把推开，瞪着去而复返的大猫道：“你怎么回来了？”

兰登的脑袋顶和肩膀上都积上了雪，眼睛在黑暗中冒着浅浅的光芒，这是猫科动物眼底细胞对光线的反射，讲话间都会呵出白气来：“我不放心。”

“哈？”塞西尔一脸懵逼，“不放心什么？”

“你。”

塞西尔愣了会儿，猛然叫起来：“你不是吧？就因为觉得我会自己一个人偷跑就又跑回来了？资质认证呢？不去了？”

兰登站在窗外冷静地问：“那你有没有偷跑？”

塞西尔：“……”

天空开始飘雪了。

把兰登拉进温暖的屋子里，掸掉积雪与冻成冰的头发，塞西尔无奈地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登这会儿似乎也清醒了些，坐在床沿抹了把脸，把塞西尔拉过来用脑袋顶着他，仿佛吸猫般过了好一会儿道：“我大概是疯了。”

塞西尔没吱声，只是抚摸着兰登的头发。

这个世界的男人喜欢留半长发，妹妹头的长度，扎成一个小发揪或者在脑袋上编麻花辫，谁说男人不爱美的，各种打扮的花样总是不缺。兰登的深蓝发难得很直，在塞西尔的强烈建议下留长了，虽然他再三强调这样的发型战斗时很不方便，容易被人抓住，但是讲来讲去到底还是留长了，平时经常给塞西尔编个头发什么的。

这种小细节总是令塞西尔很窝心，相处越久就越是爱得深，那是种令人无法自拔的依恋。

“我一走就想着，你是不是一个人跑了，是不是一个人在山上没人救你，就这么等死，我还在魔法协会享受，你就在无人的地方孤零零地死去，等我荣誉加身回来面对的只有你冰冷的尸体……越想越是发疯，我实在控制不了，到了目的地没下狮鹫我又飞回来了。”

卧槽！

塞西尔觉得这番话又是深情又是诡异，说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在他看来，兰登这番话就像是“我怕你坐飞机失事所以千万别坐飞机了”，要说没道理吧确实也不是，飞机真的会失事是不是，但是因为这种理由就不坐飞机了那不是因噎废食么！

“你没想着一个人跑出去吧？”兰登抬起头来，仰视着塞西尔的脸一字一句地道。

“呃……”塞西尔额头冷汗都下来了，他倒是有心隐瞒，问题在于他是被抓了个现行啊，光是奥克斯就会幸灾乐祸地直接把他卖个底朝天，这时候再隐瞒就是自欺欺人，“那什么，我只是想坐狮鹫去看看，都没准备下狮鹫的，你相信我啊！真的，我绝不会下去的，就是飞在天上看看！”

讲着讲着塞西尔讲不下去的，兰登的蓝眼睛里浮现出一层水光，他慌得不行，手足无措地道：“卧槽，你别啊，闹什么呢？我、我保证绝对不出去了！没你允许我哪里都不去了，好不好？你指东我绝对不往西，行不行？”

“我说什么你听什么？”兰登问。

“肯定的！”塞西尔毫不犹豫地道。

“好吧。”兰登叹了口气，低头平复了片刻情绪后凑过来亲了个吻，“今天我不走了，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吧。我去洗个澡。”

“好好好！”塞西尔忙不迭地道，“你别多想啊！真的，我肯定听话！你慢慢的啊！”

等兰登走了，塞西尔坐在床沿发了会儿呆，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找不出问题来，总之哄好老公比什么都重要，毕竟这个世界兰登是他唯一的知己。

与此同时，澡堂外的兰登碰上正在走出来的蒂法，他似乎没有任何意外地道：“这么多年不见，你的王骑基本功还是很扎实啊，三言两语就把我们的年轻国王骗得团团转。”

“过奖，另外，不要用骗，我可没撒谎。”兰登微笑装甲上线，淡定地道，“再说了，我不会随随便便就去做王骑的，我的王必然能够改变世界。”

蒂法停下了脚步，仰头看了看飘着雪的天空，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兰登目不斜视地与蒂法擦肩而过，丢下一句“是真的”就进入了温暖的澡堂，冰天雪地坐狮鹫可不是什么好体验，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这么干了。

第二天，塞西尔还在赖床就被兰登掀了被子抓出来包成一个球，茫然地坐上了往西的狮鹫，在几百米高空醒睡绝对是个可怕的体验，他死命抱住兰登大声吼道：“早饭呢！”

“落地吃！”兰登吼了回来。

“你这样带我就走了，行不行啊？”塞西尔不解地道，兰登可是耳提面命了好久要他不要乱跑。

“只要跟着我跑就行！”兰登回道，“我快去快回，这次不拖延时间，不参与社交了。”

塞西尔对魔法国度的印象是奢华与完美，无论哪个魔法城市都充斥着各种不可思议的景象，但是法师们倒是没有特别之处，月城的法师更是和普通人毫无区别，除了冬天用来当拐杖的是法杖以外，其他城市的法师也不过是穿得更好一点，看起来更高傲一点，也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没太大变化。

这一次，兰登为塞西尔展示了魔法的另一面。

克兰道尔是这个世界的超级大国，不仅仅是因为有着人数众多的法师，还由于它修了七十年的“长城”，把整个国家都包围了进去而不仅仅只是几个城市。在狮鹫上就能看见那蜿蜒的长城把大地分割成明显的区域。

麦北谷有三十万人，整个克兰道尔才有三十多万人口，却有十一座城市，在兰登的介绍中克兰道尔的城市大多是矮层建筑，每一座基本上都类似花园洋房，道路全是魔法大道，贫民不是没有但是很少，大多数都是有着硬伤：重病、不会魔法、残疾等等，即使如此，这些人还是可以安全地活下去，不用担心被做成人肉包子，以这个世界的三观来说已经非常仁慈了。

塞西尔不屑地道：“我这儿残疾人还能赚大钱呢！”

“金属币不算钱！”兰登笑着道，“克兰道尔发展了多少年，我们才几年，不要这样比！”

“我知道！”塞西尔一开口就被灌了满嘴的风，干脆闭上了嘴。

狮鹫飞行了整整半天才降落，中途居然还在空中换了“鸟”，如果不是有兰登根本没法成功，即使如此，落地之后塞西尔还是觉得由内而外的冻成冰人棍，缩在兰登怀里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来，不得不说，温度“高人一等”的兰登在冬天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由于昨天已经迎接过一回兰登了，今天落地时并没有人，挺合塞西尔的心意，毕竟兰登相当于悄悄偷跑，传出去并不怎么光彩。

第一个眼熟的东西是红色蛇鳞法杖，握在一个绿眼睛的男人手中，他见到兰登时绽开的笑容在看见塞西尔后迅速消失了：“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塞西尔笑嘻嘻地道，“你是不是要和上次一样再来一套？”

兰登在魔法学校的同学，亚尔及魔法协会分会长萨缪尔哼了一声，不屑地道：“你再死缠烂打也没用的，等兰登确认了超传奇法师的资质，他会……”

“他会一直爱着塞西尔国王陛下，并且希望永不分离。”兰登接口道，“别闹了，走吧。”

萨缪尔吹胡子瞪眼睛憋了半天还是一句话没讲出来。

克兰道尔的首都很大，城墙与月城很相似是中空的，有完善的瓮城与女墙，攻守兼备，每个瞭望口还有着相当数量的魔法装置，看起来颇似炮口。城中景色倒是挺正常的，一般魔法国家的清洁傀儡、魔法喷泉等等并不缺少，唯一的区别就是脚下灰色大道很像水泥路，走上去会觉得极其轻快，即使是坡道也如履平地，十分轻松，而且完全没有一丁点雪或者水。

然而，塞西尔的关注重点并不是这些，他正盯着一条长长的脖子看。

这是条即白又软还非常长的脖子，长在一位美貌女士的脑袋下面，足有一米多长。

塞西尔想控制下表情，但是这个类似鬼怪的女士那若无其事走在街上的态度实在令他很难保持平静。

“那是人类？”塞西尔凑近兰登道。

“魔法改造。”兰登轻声道，“在高级法师中很常见，通常是为了更好的使用魔法。”

接下来，塞西尔深刻了解了什么叫“常见。”

长着四只翅膀的男人、有着犬类耳朵的女人、双手呈现出钢铁状的壮汉，最引人注目是不知道该说是一“位”还是一“具”骷髅，脑袋、双臂全都是白骨，从干瘪的身材来看恐怕全身都是骷髅架子，难为层层叠叠的粉色蓬蓬裙还在后腰打了个蝴蝶结，拖沓的裙摆没有沾染一丁点灰尘，她的白骨手指里捏着一柄扇子，蓝色羽毛做的，尾端缀着穗子与宝石，漂亮是漂亮但是这种天气里实在太违和。

“亡灵法师？”塞西尔忍不住问道。

“亡灵？”兰登愣了下，“我们没有这个词，这只是魔法改造罢了，一些涉及生死以及灵魂的法术不适合肉身，变成骷髅就很方便了。”

塞西尔迟疑了下，问：“不算是邪恶的吗？”

“只要不做邪恶之事，法术有什么邪恶不邪恶的？”兰登有些不理解地道，“许多治疗法师都会和死亡法师合作的。”

“这种就叫死亡法师？”塞西尔想了想，换个了词，“这不算是……不好吗？”

“死亡有什么好不好的？死亡就是死亡，在生灵来看确实是不好的，但是死亡只是个过程而已。”兰登缓声道，“死亡并不分善恶，分善恶的是导致死亡的原因。”

仔细一想还真是。

塞西尔摸了把脸，强迫自个儿清醒一点，这满街的奇形怪状实在有点刺激，他正琢磨着是不是会有什么新式生物时，那骷髅居然靠了过来，用扇子遮住下半部微微侧过脸，如果这是一位血肉女子的话，此刻该是一付很有诱惑力的画面，遗憾的是，此刻扇子上方只有两个黑漆漆的圆洞。

“兰登殿下，您觉得这扇子与您的发色相配吗？”

“很漂亮，特丽萨小姐。”兰登礼貌地道，“莱萨来了吗？”

“哥哥马上就要到了，您想见他吗？”

“不了，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告辞。”

说完，兰登一把拉住塞西尔风一阵地跑了。

塞西尔正在思索刚才那番对话，他总觉得特丽萨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当他想到莱萨这个名字，猛然灵光一闪：“情情爱爱男女王道基佬去死团！卧槽！”

第197章 不要离开我

这个有着奇葩名字的团体很久以前和塞西尔于托托港有过一次交集，当时兰登还顺了莱萨的钱包哄塞西尔，之后就再无消息，兰登说过这是个散漫的组织，主要在于莱萨对于杀基佬这事也不是特别上心，团体缺乏宗旨与守则，历史又短，所以对于基佬骑士团并没有产生实质性的威胁。

跑出一段路，看不见骷髅小姐后，塞西尔好笑地问：“你遇到她妹妹时就已经是骷髅了？”

“是啊。”兰登叹了口气，“我就看了一眼，毕竟那个样子很难不看吧？”

“哈哈哈哈这倒是实话！”塞西尔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她这个样子结什么婚？再说了，作为基佬骑士也不能结婚吧？唉，你俩结婚我都不知道该说谁更惨一点啊！你觉得同妻无性婚姻更惨还是娶个骷髅更惨？”

塞西尔笑得停不下来，兰登也没吱声，只是看着，笑着笑着他开始觉得尴尬了：“干蛋啊？你瞅啥？”

“你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兰登轻声道。

一句话就让塞西尔窝心了，就像一只猫咪过来用毛绒绒的头顶蹭着他的裤腿，真男人就该看这样的场面啊！

“唉呦，我的喵喵，你简直要……卧槽！”塞西尔后面的土味情话全咽了回去，一张骷髅脸从拐角探了出来，这次附加一张怨念丛生的男人脸。

“兰登·克里斯！”莱萨中气十足地吼道，“把我的钱还来！还有，你看了我的妹子，娶她！”

特丽萨用扇子遮住下半部分脸，扭了扭纤细的腰，柔声道：“兰登殿下，我的裙子好看吗？这是最新的样式，能够让淑女保持最完美的曲线。”

塞西尔觉得那粉嫩的裙子下面八成有一个月城出产的竹骨撑，那玩意儿重量不小，穿戴也不方便，但是女士们趋之若鹜，购买欲望非常强烈。

“很高兴见到你们。”兰登微笑着抛出这句话，一把扛起塞西尔就跑，多说无益，莱萨也不是能讲理的人。

塞西尔趴在兰登肩膀上，搂着大猫的脖子，看着兄妹俩在后面叫骂，颇有种荒谬与欢乐并存的感觉，那是刚刚穿越碰上魔法麋鹿和路德他们时的日子。

确实，月城升级成中央王国后事情越来越多，要考虑的越来越多，塞西尔也越来越疲倦，每天脑子里总是充满了各种忧虑还要强撑下去，毕竟他现在负担的不仅仅是自己的人生。

兰登在昨天实际上已经被迎接过了，不过迎接仪式结束后他又爬上狮鹫飞了回来，实际上有不少人还不知道他不见了，但是这不包括布莱恩。

布莱恩冷着脸盯住塞西尔：“我就知道你是个祸害。”

“有本事咬我啊。”塞西尔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法师们都是这个样子，“我就是喜欢兰登。”

兰登无奈地道：“老师，请不要这样对我爱的人。”

“你最好通过资质认证。”布莱恩严肃地道，“这不仅仅是你的事，也是整个魔法界的大事。”

“知道，知道。”兰登就像任何普通的学生那般敷衍着老师。

克兰道尔的首都遍布魔法组织，甚至魔法食物联盟都在这儿有一幢小楼，然而，魔法协会不是——魔法协会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黑色巨塔，外观呈圆锥型，只不过墙壁是向内弯曲的弧形，塔身上有着一层一层线条，就像切片蛋糕，那是每一层的间隙。

塞西尔走到近处抬头仰视这座巨塔，震惊地发现每一层之间的缝隙并不是什么阳台或者空间，就是空的，这座巨塔的每一层居然是悬浮着的，层与层之间并没有任何连接结构。

“该死的魔法。”塞西尔忍不住感叹道。

魔法协会举办的资质认定会场在顶层，塞西尔坐“电梯”上来时感觉特别不好，速度太快了而且这“电梯”居然是全透明的！

全！透！明！

塞西尔感觉尿意滚滚，双腿发软，呼吸都不顺畅了，死死拽着兰登的手才没跪下去，等到了顶层，看见那么一大群稀奇古怪的法师，他只能强忍夺门而逃的冲动假装很镇定。

顶楼同样是一个圆锥形空间，环形墙壁是透明的，电梯开在一侧，中央部位悬浮着一个正在不断变化的东西，塞西尔不好辨认那是什么，看起来像水晶，无色透明但是会折色光芒，不停伸出触角或者融化、结合，就像一大块橡皮泥般。

资质认证将由三位大法师，七位传奇法师主持，这几乎是目前魔法界最顶级的力量，塞西尔不由想到如果在这里投一个核弹，魔法势力是不是会直接倒退几百年。

高级法师们中只有一位比较奇特，头发如同活了般四处飞舞，相比之下，观礼法们的模样就很“多姿多彩”了：有一位法师两只眼睛长在脑袋边侧，据说是为了更好的观察两边施法，有的长着二十根手指，每根手指尖分出两个叉，再出现两根手指，这是为了能够同时施法，还有的背后多出来四条胳膊或者脑袋后面多了一张嘴之类的，无一不是为了能够更快、更好、更强的施法。

施法主要通过嘴巴和手势，人体改造最多的也就是这两部分，像特丽萨那般改造成骷髅的是因为死亡系的魔法有很多腐蚀肉体的现象，与其一直受着小的痛苦不如直接断根，于是她成了没有血肉的白骨，不过，这种绝决还是很少见的，毕竟生灵并没有那么容易抛弃肉体。

“特丽萨在死亡魔法领域很有天赋，她也非常喜欢魔法。”兰登低声道，“目前她已经达到大法师级别，与传奇法师只有一步之遥，依她这个年纪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她是不是从此就不死了？”塞西尔小声问。

“不，灵魂是会死的，这是共识。”兰登道，“灵魂一旦死去，其他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塞西尔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兰登被叫走准备时一直在琢磨：如果灵魂也会“死”，那么，灵魂是不是其实是另一种能量？能量会消散、转换，或者说某种组合之后其实灵魂不再是灵魂，也不再具有灵魂的记忆性与特征？地球上的灵异现象是不是由此而来的？是不是真的存在？

塞西尔七想八想中，兰登已经做好了准备。

资质认定其实是个非常简单的仪式，并不是说在认定之后就能够立刻成为超传奇法师，而是认为这位法师最高能够达到这个标准。

兰登上次资质认定是非正式的，只是布莱恩想要看看学生能达到哪一步，私下试工了试，无意中成就了一段“传奇”，今天，“传奇”将要变成现实。

“我准备好了。”兰登站在那颗不停变化的“水晶”下面，仰头直视着那玩意儿，“开始吧。”

主持仪式的十位法师如同祭祀般把兰登围在中央，低低的念咒声响起，伴随着有节奏的起伏，突然之间，“水晶”膨胀了几百倍，更加激烈地伸出触角，当角拉伸到极限崩塌成碎片变成闪闪发亮的碎片，之后不断重复着这个过程。

大量的碎晶雨从“水晶”中洒下落在兰登身上，突然，他的身上爆发出如同雨后彩虹般的一圈光芒，接着是第二圈、第三圈，他向塞西尔解释过，这代表着受试者能够领悟的魔法等级，一共六级，实际魔法还会在每级中细分更小的等级，但是测试时只有大级。

第五圈光芒一闪而过，不少法师的神色变得激动不已，塞西尔则紧张得不行，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代表超传奇法师的最后一圈光芒，目前纪录在案的只有两名，现存只有疑似的兰登。

一分钟过去了，咒语还在进行，代表着超传奇法师的那圈光芒始终没有亮起。法师们虽然嘴上还在念着咒语，神色已经有了些变化，有的鄙视、有的嘲笑、有的幸灾乐祸，兰登的亲友则是焦虑与恐惧来回出现。

“算了吧，就是传奇法师而已。”观礼法师中暴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放什么屁！”有人怒吼道，“就算是传奇法师也比你强！”

“不是吹超传奇吗？嗤！”先开口的人不服气地道。

“你有本事来个传奇啊！”

骂战就这么开启了，塞西尔无暇去听，他注意到那个“水晶”变化扭曲的幅度更大了，透着一股疯狂的不祥味道。

“我说，那个不太正常吧？”很快，有法师注意到了“水晶”的变化。

念咒法师们不约而同停下了咒语，令人意外的是，“水晶”并没有就此停下，反而更加扭突，甚至从中间整个旋转了一圈，之后，怦得一声化作一片水晶雨。

“兰登！”布莱恩怒吼道，“快跑！”

兰登的动作比布莱恩更快，顺手还把老师给拉了出去，只不过力气有点大，到达安全范围的布莱恩一只手肘呈现出不自然凸起，呲牙咧嘴地吸着气。

“脱臼了。”兰登不好意思地轻轻一托，在布莱恩要死过去的白眼中把胳膊接了回去，“那个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布莱恩脸色凝重，“自从上次实验之后资质测试魔法几经更新，早不是原先那样了。”

“是怎样的？”塞西尔凑过来问了句。

“反正不是这样的。”兰登说道。

“水晶”已经不复存在，那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芒人形轮廓，看不出任何外表特性，但是这种巨大人型已经很明显地昭示了对方的身份。

“魔法之神？”塞西尔疑惑地道。

“可能……吧。”兰登不太肯定地道。

“但是我以前见过魔法之神啊，不是这样的。”塞西尔嘀咕道。

“不可能！”一位主持仪式的大法师怒吼道，“绝对不可能是魔法之神！”

“为什么？”塞西尔顺口道。

“总之就是不可能！”另一位女法师暴躁地喊道。

光芒人形往前迈一步，自带混响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响起：“法师们，敬服你们的神！”

“伪神！”又一位传奇法师表情狰狞地喊道，“滚出魔法塔！”

“无礼！”光芒人形向着出言不逊的法师抬起一根手指，“不敬者必受惩罚！”

咒语声响起又中断，那名念咒法师的嘴突然消失了，原本嘴的位置只剩下一片皮肤，他惊恐地抓挠时，鼻子、眼睛接连消失，他的脸变成了一个“蛋”，惊恐很快变成了绝望，他倒在地上不断抓着喉咙，双腿从乱踢变成抽搐足足花了一分多钟，挣扎了接近五分钟后才停下，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这个如同恐怖片般的场景把塞西尔吓得不轻，但是一众法师们却被点燃了怒火，他们纷纷举起各种各样的魔杖，大声念着咒语试图反击，但是，法术都失效了，什么也没出现。

站在后面的塞西尔注意到群情激愤的大多是顶级法师们，是魔法学校样长、传奇法师、魔法协会的领导者，主持仪式的法师全都很愤怒，其他人中只有大概三、四个，级别低一些的法师们则是面露疑惑，手里的法杖举也不是，不举也不是，一付不知所措的样子，意识到法术无用后所有法师都变得绝望又惊恐。

塞西尔附近就有一名传奇法师，满头白发、皱纹如堆，脸上满是绝望的味道，他试着问道：“也有可能是魔法之神吧？”

“不可能！”这名法师转过头来咬牙切齿地道，“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魔法之神已经被我们吃了！”这名法师猛然吼出了一个秘密，他浑身颤抖、双目圆睁，神经质地不断大吼，“魔法之神早就不存在了，被我们吃了！我们！我们吃了我们的神！”

“敬服于我！”光芒人形再度往前一大步，直直往兰登走了过来，没几步就跨过长长的距离，祂低下头，看着渺小的人群再度强调，“敬服我！信仰我！”

兰登退后了一小步把塞西尔拦在身后，警惕地注视着光芒人形摆出逃跑的姿势，又不是傻，面对明显打不过的情况当然先跑为上。

光芒人形伸出了手，扯开了兰登，祂的力气显然已经不是人类级别，几乎是一击就把包括兰登在内周围一片法师都给扇到了玻璃墙壁上，引发了一片呻吟和尖叫。

“敬服我，凡人！”光芒人形再度大吼，“敬服魔法之神！”

塞西尔往后退了几步，必须努力才能维持不跪下来，虽然见过不少神祗了但是像现在这么近的距离还是第一次，而且，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还有他的事呢！

“什么鬼！”塞西尔莫名其妙地道，“你神……我不是法师！”

“敬服我！”光芒人形重复道，“信仰我，凡人！”

好汉不吃眼前亏。

塞西尔挤出个干笑，道：“行行行，您别激动，我，呃，敬服您，好歹是位神是不是？也信仰你，真的，‘哈哈哈哈哈哈’很好看的。”

奈何，这番话显然不可能取悦这位暴躁的神祗，一片模糊的光芒脸慢慢低下来，凑近塞西尔一字一句地道：“信仰我，凡人。”

塞西尔心中感到了一丝恐惧，不得不说道：“是的，我信仰您。”

空旷的房间里出现了一丝寂静，所有人都在观察着事情的发展，光芒人形显然并不满意：“你在撒谎，亵渎者！”话音刚落，光芒手就挥了过来从塞西尔身体上穿透而过！

在旁人眼中是如此，但是塞西尔却感觉被不知名的力量狠狠撞到一边，他的视野摇晃混乱，周围一切都在发光，他听见了兰登的叫喊，他看见“自己”缓缓倒下，他看见法师们倔强地念起了咒语，他像是一片残叶般被狂风卷着四处飘散，疲倦与痛苦同时袭来。

好累啊，我想睡一会儿，兰登，等等在叫我……

“他死了。”布莱恩尽量以冷酷的语气表达事实，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想面对，兰登对塞西尔的那份感情令他觉得恐慌，“他的灵魂在那儿。”

“不，他没死！”兰登凄厉地大叫着，他不顾一切地现出原型，无视其他人震惊的目光直接对着光芒人形扑了上去，“把他还给我！”

“亵渎者！”光芒人形用另一只手把兰登拍了出去，就像拍一只蚊子般轻松，祂的另一只手中捏着一小点白色的光芒，那是人类的灵魂，“无信者必须死……滚开！”

虚空中伸出来一只手握住了光芒人形的手腕，一把苍老的声音伴随着一个人影出现在空中：“这孙子，稍微一不看到就引这么大的麻烦！”

农神背着手走出来，同行者众多：茶神、纸神、长城之神……中华系的文明神都阴沉着脸，皱着眉头看向光芒人形。

塞西尔的意识正在逐渐散乱，就像熬好几夜后洗完热澡钻进热烘烘的被窝，完全没办法集中精神。恍惚中，他看见一些东西：有那么一颗星球正在空旷的宇宙中飞行，不知从哪去也不知要到哪里，突然之间，它的路线上出现了另一颗星球，两颗星球都没有改变位置，按理说接下来就该是猛烈地撞击，超新星爆炸什么的……不过，这一次事情有点不一样。

飞行的小星球撞进了另一颗星球里，它们像肉夹馍般互相捏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原先的星球中出现了一处隆起，如同山脉一般……

不可能的，星球和星球撞击不可能出现这种结果的！

塞西尔忍不住大声呼喊起来，这令他的意识出现了短暂的集中，于是，他听见了一把熟悉的、不耐烦的声音：“孙砸，你的身体受伤得有点狠，暂时给你找个寄存的地方，你男人体格挺好的，你先住着。”

塞西尔还没反应过来，视野就猛然天旋地转起来，很快，他的意识重新能够集中了，眼前看见的却是自己的脸——或者说，塞西尔的脸。

卧槽，这小子长得还挺帅的啊？

在这个第一意识之后，大量的信息涌了进来，混乱不堪中很难辨识都是什么，许多语言与画面纷纷出现，其中一个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几个穿着破烂的小孩子，正在撕扯着一只猫，小猫发出微弱的叫声，很快再无动静，他们一边生嚼着带毛的猫尸一边笑嘻嘻地道：“看什么，下一个就轮到你了！我们会吃了你，还要先把腿砍了！脑浆子是我的，心脏是他的，看看，这是你唯一的朋友吧？哈哈哈哈，你看他的表情！”

这是兰登的记忆！

塞西尔一时间气血充脑——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有气血这种东西——他愤怒得想要把这几个孩子拖出来打死，尽管理智知道这太过残忍，毕竟这个世界不要说吃猫了，吃人都不算什么。

画面很快转换了。

“我必须走！”那是年轻的布莱恩，看起来意气风发同时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愤怒，“你不明白……我必须离开这里。”

“为什么，老师？”这是兰登的声音，比现在更加急促，“不要离开我，老师，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没有，你没……”布莱恩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双目通红，“寻找你自己的路吧。”

这一段持续的时间很长，画面一直集中于布莱恩离开的背影，接下来则转到了一处废墟，到处是倒塌的石头，还有祭坛，不断有文字从里面蹦出来。

【守护者】

【破灭者】

【孤独终老的命运等待着你】

【你所爱之人将改变世界】

【做他的剑，做他的盾，做他所向披靡的利器】

【无人爱你】

“操你妈的我爱他！”塞西尔忍不住怒吼了起来，“操你妈……不，操你爸的，听见了没？”

“亲爱的？”兰登的声音突然响起。

塞西尔愣了下，大声道：“我在！我在呢！兰登，我在这儿呢！”

兰登的声音沉寂了片刻，之后，沉沉的呜咽声响起：“亲爱的，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第198章 我和你，心连心，同住一颗球

塞西尔在涣散与清醒交替存在的过程中逐渐了解现在的状态：他，如今就是一缕幽魂，寄存于兰登的躯体之中，至于他的——或者说塞西尔——的身体正在被中华文明神们缓慢修复中。

塞西尔通过兰登的视野看见了那具身体，怎么说呢，一个帅哥闭着眼睛躺在泥土中……不是应该是水或者什么水晶棺之类的嘛，为什么轮到我就是泥土呢！太没逼格了啊！

“这不是泥土，是文明神的恩赐。”兰登的声音响起，“你知道么，我现在这样子就像是自言自语。”

“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塞西尔惊讶地道，“我没有说话啊。”

“你的思维就是声音，毕竟你现在可没有身体啊。”兰登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

塞西尔注视着那张脸，他见过“塞西尔”一面，那时候的第一印象是“古希腊雕像”，眼下这个躯体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就像是真正的大理石雕像。

“你别总是看他啊。”尽管知道这不合情理，塞西尔还是忍不住说道，“那个其实不是我。”

“我知道。”视野很快转移开了，“不会的。”

塞西尔也知道这未免太过无理取闹了，岔开话题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一周。”兰登道。

也就是十天，塞西尔问道：“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资质测试结束了，中央王国的文明神出现带走了你、你的身体和我，你暂时住在我的身体里，等躯体修复完成就可以重新回去了。”

“法师们呢？”

“我不知道。”

“哈？”

兰登沉默了会儿，道：“我不在乎也不关心，是他们造成了你现在的情况，我不喜欢。”

塞西尔一时觉得很爽同时又有些担心：“布莱恩没事吧？”

“没事，他现在在月城。”兰登道，“老师……还是挺懂事的。”

这个形容让塞西尔笑了起来，他回忆着那天的景象，巨大的光芒人形以及可怖的压迫感，视野中一大片亮光和撞上卡车般的感觉，现在他依旧有点心悸，他终于理解了路德所说的面对神祗时毫无反抗之力。

“那不是魔法之神。”兰登突然道。

“嗯？”

“你的思绪我都能感觉到，包括想法，对我来说就像有个人在脑海中一直说话一样，你所想的会变成画面在我的脑海中出现。”兰登的声音里透着一些欢欣，“亲爱的，谢谢，如果不是这样我恐怕早就疯了。”

塞西尔愣了会儿，突然大叫起来：“卧槽，我想的你全都能看见？”

“是啊。”兰登的声音真正笑了起来，“很多，包括你以前对着镜子摆姿势的样子。”

卧槽！

如果灵魂会因为羞愧而燃烧，塞西尔这会儿大概已经变成灰了。

太他妈尴尬了！

塞西尔以前在邮轮上太无聊了，休息时对着镜子摆出健美选手的各种羞耻姿势，把杂志上的帅哥举在脑袋旁边比划，还比过老二大小，为了显得“雄伟”一点往内裤里塞袜子，左挺胯右摆臀的看效果。

这他妈太过羞耻了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看！不要看！”塞西尔大吼道，“都忘掉！”

“好好好。”兰登一迭声答应，想也知道只是敷衍，毕竟他能对塞西尔“全面了解”，相应的，塞西尔对他也能“全面了解”。

塞西尔经常能看见那些回忆。

很多不好的事情，受到别人的欺凌、来自老师的抛弃、同学们的捧高捧低，世间种种人情冷暖简直令人发疯，他觉得兰登至今还没有性格偏激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事。

然后，他看见了“自己”。

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泥屋、草原和不远处走来一个黑发黑眼的年轻男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几乎只能遮住重点部位，双脚满是各种泥土与划痕，打一照面时虽然面无表情的，但是从不断吞咽的喉咙与放大的瞳孔就能看出紧张激动。

啊，兰登的视力真好啊！

确实如此，塞西尔这时候只能通过感慨兰登视野如同360分辨度改成1080高清这种方法躲过尴尬了。

之后种种如过眼云烟，太辣眼睛……

塞西尔怎么回忆都完全没有印象，但是兰登的回忆中经常有他偷瞄的眼神，做工时瞄两眼，吃饭时瞄两眼，连盖个厕所都要瞄两眼，还是往私人部位瞄的。他这会儿已经淡定了，反正吃喝拉撒都见过多一点也无所谓了，直到回忆中出现第一次亲密接触。

卧槽，我的表情怎么和痴汉一样！

卧槽，我的声音怎么这么难听啊，跟上吊似的！

卧槽，我当时出了那么多汗吗？头发都湿了！

卧槽如行云流水，往事一去不复返。

以这种方式审视过去的人生，不得不说很有创意也很考验精神强度，观看各种各样的回忆、偶尔清醒时和兰登聊几句，熬过漫长破碎的意识时光，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就像从一个梦中醒来之后发现这是另一个梦，一点儿也不舒服，幸好有兰登时不时出现的声音维持住塞西尔的意识。

“亲爱的……塞西尔……广寒……”

在一次长时间的意识破碎之后，塞西尔猛然被兰登唤醒了，一切身体反应诸如深呼吸、伸懒腰在这儿都不复存在，这令他非常不适应，幸好，兰登的呼唤打断了他的低落。

“醒醒，亲爱的。”兰登的语气有些故作高兴感，不明显，但是塞西尔能听出来，“还记得那天发生的事吗？”

“……嗯，记得。”塞西尔其实有些困，他知道这不是好事，只得想办法集中注意力，“说起来，魔法之神被吃了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字面上的意义，魔法之神在很久之前就被吃了。”兰登快速道，“老师一直在打听这件事，法师们也很慌张，最近魔法协会才公布了一部分真相。”

塞西尔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好奇地道：“怎么样？”

“老师的资质实验之前有一段时间魔法界很低落，怎么说呢，充斥着种种负面的学说，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现在想来，就是那段时间魔法之神消失了，所以才会有这种从高层流传下来的思潮。”兰登道，“当时参与此事的法师们至今还活着，他们都说是在至高真理的授意下这么做的，说这是一个指示，而且，当时也确实发生些事，魔法之神一出现在他们面前就迅速衰落，被法师们抓住后分解成肉块吃掉了。”

塞西尔想像了下，不理解地道：“神是有实实在在血肉的吗？”

“按理说没有的，但是当时魔法之神确实有了，所以法师们才说是更高存在导致的，毕竟，仅凭法师们是无法做到这步的。”兰登的声音也有些迟疑，“没有一个法师能拿出证据，具体的解释或者命令，或者来自于什么人，总之，他们起先是觉得是不是这样，之后互相交谈印证逐渐解开了真相，或者说他们认为自己解开了真相，这个至高存在需要魔法之神死，正好法师们也不喜欢魔法之神，他们就想着试试呗，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倒也说得通。”塞西尔嘀咕道。

“这件秘闻已经在魔法界掀起很大的震动，有法师形容当时吃下去的东西像一团冰，也有法师说像是火，还有说像油的，总之每个人的感受不一样，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吃下去的东西是活着，或者说这些年一直活着，每一位参与的法师都一直能感觉到，他们说这是种折磨，是魔法之神的复仇，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后悔。”兰登娓娓道来的声音完全吸引了塞西尔，“因为每一个吃下魔法之神血肉的法师都实力大增，很快达到了巅峰，只不过每个人达到的级别不一样，这才引发了后来老师的资质实验，他们当时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吃了，达到的水准却不一样。”

塞西尔开始捋这团乱麻，越捋越觉得眼熟：“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很像某件事？”

“你指和第加尔人做交易的那个法则？”兰登果然知心意。

“是啊，不觉得吗？”塞西尔道，“这样就解释得通为什么第加尔人那么鲁莽和不考虑后果，因为很有可能那个法则并没有给予第加尔人明确的指示，就像法师这件事一样，某种含糊的、摸不清的征兆或者指示，然后急迫的第加尔人自己脑补了一个所谓的真相。”

“就像法师们自己解读了这个征兆，犯下了大错。”兰登补充道。

塞西尔愣了愣，道：“这算是错了吗？”

“从感情上来说，法师吃掉了他们的神并不是什么令人称道的事。”兰登叙述的语气不带一丝情绪，很是冷淡，“现在有许多法师在查验这件事，有人说经过统计，那段时间后高等级法师出现得越来越少，还有各种魔能潮、法师失控等等事情，他们都算到了魔法之神死亡上面。”

塞西尔表示了番嗤之以鼻，道：“那我以前见到的魔法之神是谁？”

“是这些法师假冒的。”兰登道，“自从吃了魔法之神后他们偶尔能感觉到一些东西，相当于一盏过份明亮又酷热难耐的灯紧紧贴着脸，很恐怖，但是时不时能接受到一些迅息，有些解读不了，有些能，还有一些是十分正常的消息，来自于其他神祗。法师们总是好奇的，于是轮流使出法术造出巨大的幻像与其他神祗交往，令他们惊奇的是这种冒充从未被拆穿，他们认为，这就是为什么当时那个至高真理要他们吃了魔法之神而不是单纯的杀死，而且，自从魔法之神被吃后也没有产生新的魔法之神，这是为了根绝魔法之神这个存在。”

“还有这种说法？”塞西尔惊讶地道。

“说的没错。”一把苍老熟悉的声音插嘴道，“这小子是不是在和你说话？”

“是的。”兰登一边回答一边抬起了视野，塞西尔“看”到了农神的脸，一段时间不见，农神似乎更老了，脸上的皱纹如同山川沟壑纵横交错的。

兰登笑了起来：“亲爱的说您看起来很辛苦。”

“哼，我听不到也知道那孙砸肯定说我更老了，没办法啊，凭空修复一个身体这种事哪能没点消耗，我这张脸真是不能看了。”农神哼了声说，“孙砸，听着，你的身体修复得差不多了，过段时间你就能重新活蹦乱跳的了，不过嘛咱们这帮神仙得歇歇，本来准备好的移神潮得推迟了，唉，我说你这小子就不能不搅事吗？看我们清闲不衬心是吧？刚一来就给我找事！”

“这又怪我啊？”塞西尔委屈地道，“我哪知道那天那个……那个‘电灯泡’巨人是啥？”

兰登转达了塞西尔的话语后，农神叹了口气：“那个怎么说呢，你可以理解成法则。”

“活的？”这是塞西尔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长城老爷子来的时候就和疑似法则的存在叫骂过。

“不能说是活的，但是也不能说死的，这是一种规律、法则，反正就是这么点东西！”农神说着说着不耐烦了，“每个星球都有不同的法则，比如地球的法则就是隐性的，就是没有任何人类能发现，好比重力是一个法则，但是没人告诉你，这个法则的具体表现就是用苹果砸你脑袋和让你从高处一跳必定是往下的，就像我们在地球上是不可能被人类感知的，因为地球相关的法则！”

塞西尔听得想笑：“那这个星球的法则呢？”

“这里就比较奇葩了。”农神叹了口气，“首先，这个星球的法则介于隐性与显性之间，就是它没有一个具体的意识，不能说是活的，但是它会有一些含糊的体现与征兆，如果以有意识生灵的角度来理解，嗯，很有可能就理解出奇怪的结果来。比如那天那个‘电灯泡人’，我觉得祂是感应到了你的存在，于是就出现希望让你臣服，具体怎么臣服别问我，我不是法则不知道，然后你也看到了，祂的表现跟个弱智一样，即不说清楚怎么臣服也不说为什么，反正就是一个劲儿地这么说，顺手就把祂的信徒，就是那些法师给搞死，还不提醒一下‘啊，我就是当年指示你们的人，别动手’之类，总之整个表现完全称不上是有理智有意识。”

塞西尔一想，还真是如此，与目前为止他接触的神明相比，那天的“电灯泡”完全不像个“活人”，根本没法交流，当时他还以为对方的交流方式更高级，他这么个凡人不能理解，现在看来恰恰相反，对方太低级。这样一来，当年第加尔人“移民”失败后留下的财产，那些魔能井、清扫舰这么多年都没有被有效利用也说得通了。

“等一下。”塞西尔发现了一个“华点”,“您怎么知道‘电灯泡人’是当年指使法师们弑神的？”

“我们谈了下。”农神道，“祂自己说的。”

塞西尔更惊讶了：“你们还谈话了？”

“唔……”农神的回答很暧昧，“谈得还很激烈呢。”

兰登的声音响起：“我看见了，你读我的记忆。”

于是，塞西尔就看见了那座黑塔在空气中崩塌的全过程，最先是顶端，突然由凝固的实体变成了四处飞散的碎块，中心还有大块的固体材料碎片，外围已经变成了黑色粉末状的东西，之后，崩塌停了下来。

没错，就像时间凝固了般，那一片空间停住了，黑塔一层接一层地爆开再停下，直至底层，在空中形成了一颗黑色的“圣诞树”。

“卧槽……”塞西尔感叹了句，“后来呢？”

“后来就停住了，到现在还是这样。”兰登道，“没人敢靠近，克兰道尔已经封锁了黑塔以及周围的区域，英格尔亲自前往现场调查了，国民们的情绪还算稳定。”

塞西尔：“……”

总觉得这段话槽点很多。

“总之呢，我们一致认为这里的法则不正常，长城那货也是这么想。”农神一脸“我太难了”的表情叹道，“而且我们讨论了半天有件事其实挺不理解的，就是为什么要干掉魔法之神。文明神的陨落对于相应领域的发展还挺有限制的，这货还采取了一个非常极端的手法，不仅仅是杀掉魔法之神，而是保证永远不存在魔法之神，实际上魔法之神没死，还在那些法师肚子里呢，如果是真的死了依这地方魔法兴盛的程度，很快又会有新的魔法之神出现。这货明显是魔法方面的法则，你说要是干点化学之神物理之神我还能理解，干魔法之神图什么？”

塞西尔立刻想到了两颗星球冲撞的画面以及种种不和谐之处，他试探道：“一个星球会有两个法则吗？”

“一个星球当然会有很多个法则好不好，就像化学法则物理法则。”农神道。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就是类似两个不同的星球法则出现在一个星球上。”塞西尔努力找着形容词。

“不会！”农神斩钉截铁地道，“你这个说法就是碳基星球出现硅基星球的法则，不存在的，没法相处的。”

塞西尔嘿嘿笑了起来，莫名有些小得意，随即把那段幻像讲了出来。

农神听完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斜着眼睛盯着塞西尔——或者说盯着兰登，慢吞吞地道：“你确定这不是幻觉？”

“我当时被那货捏在手里呢。”讲到这里时，塞西尔突然感觉兰登的心跳加快了，那种胃部紧缩、浑身发冷的感觉跟喝了高浓咖啡时一样，“不可能无端出现幻觉吧？一般幻觉都是跟随平时想法的，我可没想过任何这种星球大冲撞的事，无缘无故就出现了？”

农神皱起了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确实说不通，你觉得这个画面有可能是从法则那儿流传出来的？”

“我觉得也只有法则会看见这么早，而且是这么大角度的事了。”塞西尔回道，“不过，这种事可能吗？”

“我怎么知道！”农神吹胡子瞪眼睛了下，随即又说，“但是这样一来逻辑上说得通了，比如国之火，明明是科技法则的星球却有着限制科技文明发展的设定，明明是魔法法则却杀掉魔法之神，因为魔法之神是文明神啊，这可能是科技法则那边带来的，啊，还真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不就是两边互相下绊子呢……”祂的脸色一转，“但是，说来说去咱们没证据！”

塞西尔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论，有些急地道：“不同法则间分辨不出来吗？”

“分辨不出来，说了法则又不是个具体的人，它的表现方式千变万化，并没有一个身份特征！”农神没好气地道，“有的星球法则还是隐性的，根本不存在具体的某个表现，比如地球。”

说了半天一切都是猜测，塞西尔不禁有些气馁。

“别想了，想这么多，这些事也和你没关系。”农神大手一挥，道，“行了，还有什么事问没？没事儿我就动手了。”

“啊？”塞西尔没明白，“动什么手？”

“嗯，看你这反应是没事儿了，那就准备下吧。”

塞西尔一头雾水：“准备……啊啊啊啊！”

被车撞的感觉再度出现了，塞西尔的视野变得破碎不堪，像是打翻在地的颜料盘，接着颜料盘被放进水里搅了起来，不断旋转、搅和再混杂成一片灰色，他的意识短时间内从昏沉变得清醒再变回亢奋，接着，他陷入一片香甜的黑暗中。

好久没有过的睡眠了，即没有意识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梦，只有沉沉的黑暗，当他意识到身体的存在时立刻睁开了眼睛。

明亮的光线在天花板上映出了树木斑驳的影子，草木的味道与草原雨季特有的温润空气钻入鼻端，试着动了动手——活动自如！

塞西尔猛然坐了起来环顾四周，没错，这是他的房间，只不过窗外的景色绝不是冬季，淅淅沥沥的小雨正在落下，水滴沿着屋檐形成了珠串窗帘。

“亲爱的。”

塞西尔立刻转向声音来源，还没看清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欢迎回来，我的王。”

第199章 清醒“惊喜”

兰登没有瘦，看起来还是那么撩人英俊，但是通红的眼底与乱七八糟的发型还是透露出憔悴的意味，他的头发剪短了，如同狗啃般，但是笑容却那么灿烂。

“亲爱的……”

塞西尔直接吻上兰登的唇，这是个绵长又轻松的吻，没有太大压力只是嘴唇和嘴唇碰在一起。

“我爱你，我会永远陪着你。”塞西尔说完这句话后感觉手臂里绷紧的躯体瞬间放松了下来，他搂着这只疲惫紧张的大猫跌回床上，几层床垫下的硬木板还是有点咯人，但是此刻对他们来说这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因为他们拥有彼此。

塞西尔和兰登在床上小眯了一会儿，中午时分才醒来，塞西尔抬起头发现窗外的雨停了，阴云密布间没有一丁点太阳。

“现在是几月？”塞西尔问。

“五月中。”兰登懒洋洋地道，完全恢复了以前那般胸有成竹的悠闲味道，“雨季已经到了。”

塞西尔抬头看了看黯淡无光的窗外，以往雨季这个时候肯定如同打翻了澡盆，雨水砸在人身上都会觉得疼，半小时内就能把埃博的人工蓄水湖底填满。

“雨停了。”

“经常停。”

兰登用手梳着塞西尔的额发，轻柔得如同在摸什么珍宝：“不要说雨了……”

“有可能是今年干旱的征兆啊。”塞西尔像块软泥般覆盖在兰登身上，“我想要运河。”

“你想要太阳我都给你摘，不过，有些事情我们得先说。”兰登两只手扶住塞西尔的脑侧，把他的视线拉下来道，“第一，你有没有觉得我讲话有什么变化？”

“变化？”塞西尔低下头注视了兰登片刻，回忆着至今为止的对话，“我没觉得……咦？卧槽！”

不是中文，塞西尔听见的是一种没听过的语言，说的也是这种。

“你的这具身体受到文明神的恩赐，魔法不再作用于你身上。”兰登徐徐讲来道，“那位尊敬的农神表示你可以站在最可怕的魔法里而不会有任何伤害，我们唯一要防备的就是魔法举起的石头，石头还是会伤害你的。”

“卧槽，魔免啊！”塞西尔兴奋地坐在兰登腰上握了握拳头，“这个牛逼啊，亲爱的……不对啊，这和我说的话有什么关系？这是你的语言？”

“你听我说完。”兰登温柔地道，“由于你不再受魔法影响，通译魔法自然也无法作用于你，幸运的是，这段时间你呆在我的身体里受到了影响，我的记忆对你的灵魂有些渗透，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你对我一点儿不设防。”他的笑容里有着庆幸与一点点悲伤，“我对你也没有任何防备，于是，你继承了我的许多记忆，其中就包括语言。”

“噢。”塞西尔想到这个世界混乱复杂的语言系统，有些担忧地道，“你懂多少种语言？”

“没仔细数过，一百多吧，主要国家和文明的语言我差不多都会。”

“……”

塞西尔放下了担忧重新扑到兰登身上，他完全不必顾虑体重，虽然有时候兰登的身体会硬得令人不敢置信……某些地方也硬得不敢置信。

“来不来啊，亲爱的。”塞西尔贱不兮兮地问，“起床运动来一发啊？”

兰登的手顺着塞西尔的腰往下，说：“不。”

塞西尔：？？？

不等塞西尔反应过来，兰登已经坐了起来：“神祗们表示需要继续休息，我们得独自奋斗一阵子。”

“当然！”塞西尔睡了很久很久，虽然其中很多时候类似做噩梦至少这几天睡了个饱，这会儿精神特别充沛，“我起来了！”

一别半年多，塞西尔迫切地想知道月城发生了什么变化，走上街头却发现街道冷冷清清的，建筑并没有变化太多，店铺大多数都关了，只剩下一些食物店还开着。他茫然地走了整条街才碰上第一个活人，不等他开口那人已经叫了起来：“陛下？”

“呃，是我。”塞西尔左看右看想要找出是不是有人在恶作剧，“这是怎么了？人呢？”

“大家，陛下醒了！”陌生人激动地大叫起来，一边叫一边跑得没了影。

塞西尔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兰登的声音：“发生了一点事。”

“什么？”

“我们被围困了。”

“哈？”塞西尔完全迷惑了，“被谁？”

“梅奥，听说过这个国家吗？”兰登双手插着口袋，悠闲地道。

“没有。”塞西尔一脸懵逼，“你等一下，我们是被别的国家攻打了吗？”

“差不多是这样。”兰登居然还带着笑。

塞西尔追问道：“为什么？”

“希望我们交出茶种。”

“他们没有发现茶厂吧？”塞西尔紧张地问。

自从茶远销世界之后，中央王国的茶厂几经迁徙与保护，所有茶厂都是国营并且员工吃住都在茶厂本地，几乎等同于一个封闭的小国，一直以来其他国家寻找茶种的过程并不顺利，这也加剧了人们对茶的渴望。

“没有。”兰登道，“另外，他们还想要丝和棉。”

“我可去他妈的……”塞西尔骂了一句，见兰登依旧满脸平静，疑惑地道，“你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啊，有什么招吗？”

“没有。”兰登依旧扬着嘴角，“你醒着，在和我说话，我就很高兴。”

塞西尔一时间被噎住了，即悲伤又窝心。

一片喧闹声从远处快速接近，无数人跑过来，一迭声的“国王陛下”响起，塞西尔看见“独臂大侠”理查，看见来求职的弗雷德，还看见了罗素与奥克斯，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涌过来后又停了下来，似乎生怕碰坏了他般。

“陛下，您身体好了？”理查高声喊道。

“好了好了。”塞西尔赶紧说，“你们这是怎么了？不开业了吗？”

“保卫我们的家！”理查大声道，“不过您醒了，看起来这事就稳了啊！”

和塞西尔混久的人总是会学得一口好口癖，各种梗和黑话信手拈来。

“呃，我都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塞西尔有点儿虚啊，刚醒过来就突然面对这种情况，他这会儿脑子里一片空白呢。

“看起来咱们的国王陛下没睡醒啊。”奥克斯笑眯眯地道。

理查愣了愣，道：“噢，您身体还没好吗？那没事，您再歇会儿去，走着朋友们，去打那帮孙砸去！”

“对对对，让陛下休息，走了走了。”

“你说那帮法师今天能用几个魔法？”

“我赌三个。”

“四个，我赌四个！不能再多了！都是些高级法师，连一个大法师都没有，有个吊用！”

“两个！”

“买定离手了啊！买定离手！”

转眼间人群如潮水般退去，街道又恢复了冷清，仿佛刚才的事是幻影般，只有奥克斯和罗素的存在证明一切不是做梦。

“欢迎回来，陛下。”罗素的微笑有着许多真诚，“您这一觉睡得够久啊。”

“麻烦你们了。”塞西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什么，我看这店铺都没开，是不是有人跑了？”

“肯定有人跑的。”奥克斯耸了耸肩膀，一脸的无所谓，“跑的人就跑呗，我们也不在乎。”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留了下来。”兰登把塞西尔的手握在掌心搓着，“这已经是出乎意料的结果了。”

塞西尔不由有些感动，吸了口气道：“关于这个……叫什么来着？”

“梅奥。”

“嗯，‘梅毒’围困的事，其他国家怎么看的？洛榭啊，克兰道尔啊那帮货。”塞西尔不客气地道。

“坦布尼塔表示谴责并且关闭了贸易通道，理由是你没有履行与福斯特三世的医疗合同。克兰道尔表示谴责，说由于要准备攻打圣班泽，无暇**让我们自己解决。神圣雷霆表示谴责，阿法表示谴责，基本上都是谴责，哦，洛榭不一样。”迎着塞西尔期盼的眼神，兰登笑着道，“亚历山大表示强烈谴责。”

妈的，一帮合格的混蛋国王。

战争这种事塞西尔不是行家，所以还是要问专业人士：“打得怎么样？”

“他们吞不下我们，毕竟是个小国，但是一直这么骚扰对于贸易有很大影响，再说了，他们还践踏高速沿途农田，破坏高速公路，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许多国外买家都在置疑我们是否有能力按照交货，丝、茶、棉、酒、耐腐钢等等新产品飞速涨价，还有许多定单已经过了交货时间但是我们运不出去，商家一直在面临损失。”

“魔法门呢？”塞西尔想了想，道。

“那样会大大提高成本，魔法门是以质量来消耗能量的。”罗素答道，“就算有魔法门商家也不会用的，那不是赔本的问题，破产都不够赔的。”

塞西尔只觉得血液突突地往脑袋顶涌，不得不深呼吸好几次以平复怒火，把前因后果理了一会儿，道：“火药搞出来了吗？”

“搞出来了。”这个回答倒是很出乎意料之外，兰登道，“不过实用性不高。”

塞西尔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展现就熄灭了：“怎么会？是我说的那种火药吗？”

“黑色的，能燃烧，也仅仅是燃烧了。”兰登道，“确实能够瞬间燃烧产生大量的热，但是用在攻击上效果不怎么好，那种细碎的粉一旦扬出去造不成太大杀伤力。”

塞西尔脸上的笑容随着兰登的讲述越来越大，略有些小得意地道：“那是用法不对，走呗，去热武器院。”

热火武器院的院长正是被拉了壮丁的路德，一见到塞西尔立时就来了个狠狠的拥抱，差点儿没把他的肺挤出来。

“你没事就好！”路德的眼眶有点红，吸了吸鼻子用力拍着塞西尔的肩膀，“没事就好！”

这半年我到底被传成什么样了？

抱着这样的疑问塞西尔“视察”了路德的工作，黑火药确实出来了，比他想像中要细腻一些，更接近于粉。

“并不容易引燃。”路德道，“其实找的过程还算容易，而且，利用那位伟大神祗给我的装置还发现了许多其他东西，从未见过的，每一样都有着不同的效果，还会互相产生反应，真是神奇！我跟你说，我发现……”

“你等一下。”塞西尔道，“这些火药目前我们有多少？”

路德一指天花板：“整个二楼全满了。”

卧槽！

塞西尔当时就腿软了，声音都有些颤抖：“保存是按照我说的那种方法吧？”

“防潮防火防热防金属防太阳。”路德十分流畅地道，“我设了魔法结界，放心吧。”

塞西尔觉得醒来后就一直在坐过山车，心脏的刺激一波接着一波：“那好，有没有牛皮纸、帆布、绳索什么的？我们来做好东西。”

研究中心在塞西尔缺位的半年间倒是一个人都没走，这很神奇，听见兰登淡定地说“研究中心没有辞职，只有工伤”这种话后，他只得干笑一声，明智地不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起来，这半年间外面知道我什么个状态吗？”一边小心翼翼地给火药秤重，塞西尔一边问道，“有没有什么影响？”

“老师都不知道你什么状态，谁能知道？”罗素说这话时颇有些阴阳怪气的，“放心吧，一般也就是传你死了或者残废了之类的，不是什么大事。”

“主要这半年魔法界为了魔法之神被杀的事闹腾，法师们都很忙，连带魔法大国们也不得安宁，所以你的事暂时还没人来计较，就算有人问为什么当时那个东西找你，只要一句‘你不是法师’就可以糊弄过去了，问题不大。”兰登微笑着道，“不要太激动，不过是被别人打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梅奥不是个大国，人口不多，法师也不多，乘着大国们没精力的时候打打秋风而已。”

塞西尔冷笑一声，道：“没关系，正好拿他们练练手，让他们知道普通人战争是怎么打的。”

帮忙做“手工”的仅有王骑们、路德以及他新收的弟子：那位女末裔，她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看向塞西尔的眼神里有着星星。

“你的口音真可爱。”闲得无聊，罗素笑嘻嘻地道，“和老师一模一样。”

塞西尔耳中所有人的语言都不一样，在场几个人就有几种语言，在脑中切换实在不容易，罗素说完好几秒他才在脑中把语言翻译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好不好听？”

一连串的低笑声响起，奥克斯笑得尤其夸张：“这可是个超小国家的语言，乡下话而已。”

塞西尔瞄了眼兰登的表情，看起来并不介意，大概是经常开这种玩笑了，他哼了声：“你们懂什么，只有我们俩懂的语言才叫浪漫！你们有吗？”

笑声纷纷响起，气氛一时间轻松了不少。

做炸药包并不容易，保险起见，塞西尔还做了几次试验，证明这些炸药包作用正常才放下心来，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怎么把这些炸药投到敌方阵地上。

“只有法师来？”塞西尔确认道，“没有普通士兵吗？”

“梅毒……梅奥全国人口仅有十万左右，两座城市，一半人口能够被称为法师，这次来了大概八千人，二千人一直围在月城外，剩下的基本上就是四处破坏，埃博和桐城都关闭了城门，由于他们的法师等级并没有太高，全国也只有一名传奇法师而已，所以至今还没有攻入哪座城市。”兰登说道。

奥克斯一脸不屑地道：“我觉得他们也没想着进入城市，只想着能捞什么捞什么罢了，如果能捞到茶种棉种之类的就更好了。”

“棉种问一下图海人不就知道了么？”塞西尔不解地嘀咕道，“这点儿劳动都不想付出，尽想吃现成的。”

“野棉早没了，况且野棉也没我们花了几年培育的品种好。”罗素道，“图海人在月城这边种棉的特别多，基本上垄断了棉花种植行业，怎么可能愿意告诉这些打秋风的强盗。这次出去作战的图海人居多，为了不让梅毒……梅奥人获得棉花他们还烧了许多棉田，说是宁愿烧光了也不给强盗们一颗棉籽。”

果然是图海人的画风。

“蒂法和乔里呢？”塞西尔问。

“蒂法在桐城，乔里领着军队正在防御，嗯，按照你那一套练出来的军队，效果似乎还不错就是不够灵活。”兰登道，“不用担心，他们到底是王骑级别的，这点儿小事做得来。”

塞西尔点了点头，专注手下的活，他们需要一击必杀，简而言之直接打懵对方迅速结束这场战事，毕竟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你说我们打赢后能向‘梅毒’要什么赔偿？”塞西尔兴致勃勃地道。

“人家是梅……梅奥。”兰登无奈地道，“不要随便把其他国家名字改成性病名。”

“我乐意！”塞西尔没好气地道，随即有些奇怪，“通译魔法现在还能翻译出含义？”

“大概以前谁说过这个词吧。”兰登道，“赔偿是不可能的，梅……奥已经声明这些人是被赶出去的反叛者，跟他们毫无关系，当然，这种话听听就好。”

“操！”塞西尔骂了句，随即若有所思地道，“这么说的话，这些法师在法理上是被认作野民喽？”

“是的。”兰登笑起来，“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塞西尔冲着兰登一挑眉：“我早就说过了，好想要一条运河哦。”

月城外规划大片的农田，种的大多是主粮与大豆，这个季节应该是遍地青苗，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但是映入塞西尔眼帘的是一片焦土，烧完的作物混合着雨水把水泥大道糟蹋得斑驳一片，高速两边充作墙壁效果的植物也被搞得七零八落，完全失去了作用，水泥裂得一处一处，左一块黑坑右一块被炸翻的泥坑，已经完全不能走了。

尽管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猛一看见这副惨状时塞西尔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盯着不远处突然多出来的许多房子脸色阴沉。

“梅毒”国家的军队和洛榭这种就完全不能比了，根本没有任何指挥官，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泥房子东一座西一座的，偶尔还能看见有人倚着房子闲闲地聊天，谈笑声都传到十几米外了。

“这帮货居然这么近的地方扎营？！”塞西尔怒气冲冲地道，“而且他们居然敢烧我们的田！”

“亲爱的，冷静。”兰登柔声道，“田不是他们烧的，是我们烧的，乔里下的命令，如果你不开心我去揍他。”

这话噎得塞西尔一时间哭笑不得，表情扭曲了几下总算平静了下来：“没关系，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赔偿。”

塞西尔的出现没瞒过梅奥人，早有人把这个情况汇报了这批人的首领，那是位留着美须、戴着尖顶黑丝帽的中年男人，这顶丝帽内里有着硬棉衬，外面由丝绸包裹，一小截尖角拐了个弯垂下，比起以前的魔法帽不仅舒适外形也很漂亮，最重要的极度便宜——当然，月城出产。

只要进城遍地都是财宝，这帮傻子把这么好的东西卖那么便宜，简直是暴殓天物！

好东西该由合适的人拥有！

尖顶帽看了眼城墙，对身边的人说：“我记得中央国王不会魔法的吧？”

“是啊，不会魔法到被魔法之神看不起。”

“那个据说不是魔法之神？”

“咦，我怎么听说是本人？吃掉的是假的，魔法之神极限逃脱了。”

“不是吧，我听说当时魔法之神变成了法师之一，逃过一劫来着？”

“先生们！”尖顶帽不耐烦地吼了声，“不是讨论八卦的时候，专注一点，法师们，拿出专业精神来！”

一群法师懒洋洋地应了声，什么也没做。

围困了这么久，除了有一帮图海娘们出来打了一场外毫无动静，那帮娘们穿的还是耐酸钢甲，这玩意儿已经和大马士革钢并列为法师们的最爱与最恨，不过，法师们早有准备，改换成精神法术后图海娘们骂骂咧咧地退去了，有被逮住的先是示弱求饶，一位法师起了侧隐之心带这个女人进屋，结果被咬掉了老二，虽然法师们处死了那个女人，但是那场面想想都令他们胯下一紧。

“他们要做什么？”尖顶帽警惕地盯着城墙上的人。

“谁知道！”另一人道，“那个兰登不是超传奇吗？一直也没动静。”

“什么超传奇，不过是传……怎么回事？”

大地……正在震动！

第200章 王者归来

第一次爆炸在法师营地的边缘出现，很突然，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这么大大方方的扎营自然也是有一些防护措施，至少一个防冲击魔法阵还是搭得起来的。

爆炸只引发了一点儿震动，法师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很快稳定了下来，摆出施法的姿势，警惕地四处张望，任何异状都会引来一大堆魔法攻击，然而，没有任何后续攻击出现，城墙上的人反而跑动着似乎很慌张，等待了十几分钟后发现什么事也没有的法师们不禁大声嘲笑起来。

“这就是你们全部的魔法了吗？”

“唉呀，我的魔法位用光了，可怎么办呀！哈哈哈哈，太寒碜了吧，这么多人居然只使出了一个魔法！”

“不能要求太多，毕竟前几天可是一个魔法也没有呀！”

“不不不，他们烧田的时候魔法倒是挺棒的。”

“所以中央王国的专长魔法就是烧自家的田吗？”

“果然与众不同，哈哈哈哈！”

笑声还没结束，又是另一起爆炸从地下出现，烟花般在营地中出现，然而，再度被防护魔法拦下了。

“呵呵，不过如此。”

接着又是两声爆炸，分别出现在两个不同的地方。

“不、不过如此。”

接下来的爆炸就不是间歇而是流水席了，一声接一声闷响在营地下方起爆，防护魔法阵的魔能消耗如水，负责维护的法师很快就脸色苍白地跑过来对尖顶帽说：“魔法币不够了，还有吗？最好用克兰，尼塔的魔能不是魔能井提取的，不够纯粹。”

尖顶帽表情还算镇定，这误导了其他法师们，以为领导人一点也不慌，如果有人掀开那顶华丽漂亮又便宜的黑色帽子，就会发现他的头发已经湿得如同刚洗过般。

“你不能先垫一下吗？”尖顶帽这么说。

“开什么玩笑？！”魔法阵维护人的脸色由白转青，“让我个人负担？”

这显然是个不可能的事。

“现存的还能顶多久？”尖顶帽不耐烦地道。

“顶不了。”法师硬梆梆地回复，“没有魔能就没有魔法，就这么简单。”

话音刚落，又一声爆炸响起，这一次，法师们终于能够直接体验到这种闷响到底是什么了：爆炸撕裂了做工精良的丝绸法袍，冲倒了魔法造出来的泥屋，把泥土地面上水银凝固而成的魔法阵掀了个七零八落，至于法师们的肉体凡胎，离得近的直接变成了几块，身上恒定了防护魔法的倒是幸存了下来，不过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直接晕了过去，恒定的防护魔法也瞬间耗尽魔能，这些防护魔法通常会缓慢吸收附近空气中的魔能自动运转，但是短时间内魔能被消耗一空，所有的魔法装置、魔法阵与魔法都在拼命吸收魔能，后果就是哪一个都得不到。

影视剧中的爆炸看起来通常不怎么样，尤其是普通小制作片里，似乎和鞭炮也没什么差别，但是真正上过手的都知道有多可怕，不说别的，电动车开到了10公里时速碰上一块石头足以让人砸晕过去，任何一个爆炸都比这的冲击力更强。

人类对于加速度的抵抗力非常弱。

法师们处于一片茫然之中，防护阵破了这一事实都没引起足够的重视，他们面面相觑了会儿，像是刚刚复活的木雕诅咒般开始交流。

“结、结束了吧？”有人说，“没可能有这么多的魔法位吧？”

“而且为什么是同一个魔法？不可能所有人记同一个魔法吧？”

“全是攻击类魔法，这些人是同一所魔法学校出来的？”

“战争法师！肯定是专精战争的法师，不会错了！”

“为什么全是从地下来的？战争法师的攻击不都是从空中来的么？”

“谁有适用地下的魔法？下地里看看去！”

一片寂静。

“那谁会透视魔法？看看地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一个女法师怯生生地举起手：“我、我会……”

尖顶帽大喜过望：“快看看！”

女法师的声音带着哭腔：“……可、可是我的魔法位已经用掉了，刚才爆炸就在我身边。”

尖顶帽大叫一声：“有没有人能拿个主意？”

一片死寂中有个声音冷冷地响起：“你不是领导吗？你不想办法在指望谁呢？”

没人说话，尖顶帽的汗水顺着额头淌了下来，令他的脸更加狼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结结巴巴地道：“自、自由发挥吧！各自发挥！反、反击！快反击！”

没有指挥官的法师其实也可以造成很大的破坏，这取决于法师的水准，诸如兰登这般的超传奇法师，嗯……其实没人知道能造成多大的破坏，因为目前活着的生灵中亲眼见识过超传奇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

“不过传奇法师是见过的。”乔里淡定地道，“梅毒就有一个传奇法师呢。”

兰登无奈地道：“是梅奥。”

“都差不多啦。”乔里满不在乎地说，“总之，如果咱们的兰登殿下愿意，早就把这帮人赶走了。”

塞西尔瞅了瞅兰登，有点疑惑为什么不这么做，难不成是想要做成一个什么爱国活动？是不是代价太大了点？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兰登叹道：“我没学战争方面的魔法，大多数是精神领域和物质领域的魔法。”

“伟大的兰登殿下怎么会去学那种粗俗的魔法呢？”奥克斯闲闲地道，“自然也没了在爱人面前逞英雄的机会，我们英勇的国王陛下醒来后就有了表现的机会！是不是啊，陛下？”

以前一直不觉得，现在一听，塞西尔突然觉得奥克斯和罗素对兰登还挺维护的，就是那种“我可以阴阳怪气地嘲讽，你敢说一句不好就不行”的类型。

兰登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找到爱护他的人。

想到这里，塞西尔不由笑了起来：“兰登，你的学生真好。”

一时之间，老师与两个学生的眼神都变得很诡异。

罗素清了清嗓子，道：“继续吗？”

城外的爆炸还在断断续续地响起，法师们为了自身的安全疲于奔命，他们不知道攻击来自何处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魔法，只知道冲击力很强，于是，大多数法师都暗中撑起了力场防护，这个魔法很简单可以持续很长时间，至于其他的——再说吧。反击这种事更不要提了，往十几米外的城墙上攻击不仅仅需要足够大型的魔法，还需要一定的体力。这个世界的魔法使用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比如火球术，法师依靠魔能造出一个火球，但是火球并不会自动寻找目标，要想具体地攻击某个人就必须把这个火球精准地扔到目标头上才行，一些更高级、更厉害的魔法确实能够在十几米外精确或者大面积打击目标，但是，如果这些强盗法师中有人会这个早就攻入城中了。

塞西尔制作的炸药包很原始，需要引燃物，并不能扔出去就自动爆炸，所以，他选择了地下进攻，地上太容易被发现，可能还没接近就被法师们消灭了，随随便便一个低级火球术就能把炸药包成片引爆。

这个办法能够成功也得益于噼叭利、克克和钢圈的存在，塞西尔知道这三位还在时颇有些惊讶。

“我在等植发手术啊。”克克紧张地道，“是不是手术研究出了问题？”

“呃，没有，欧文大师还在研究中吧，我还没空去问不过应该没问题。”塞西尔尴尬地，“那您呢，这半年在忙什么？”

“我的假毛店就要开业了。”噼叭利兴奋地道，“我研究了这么久，学习得这么累，可不能让这帮强盗毁了！我一定可以赚大钱的！”

噼叭利进行了魔法誓言，无法把相关技术外泄，这样一来向着中央王国倒是可以理解，至于钢圈……塞西尔根本不想问啊。

“为什么不问我？”钢圈还是和半年前一样怒气冲天的，“这份侮辱……”

塞西尔没等矮人说完就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还要配合用力拍肩膀的动作，显得特别直男，果然，钢圈不吱声了，硬汉从来不讲感情。

有了这三位地下“干将”，地底攻击也就可行了，一晚上，他们都在遵照塞西尔的技术在营地下方挖出长长的地道，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把炸药包送进去，细细地以火药粉铺成一条长长的导火索，由于潮湿的天气还得防潮，如果以非魔法方法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放弃使用炸药，这时候，塞西尔不得不庆幸魔法的存在，防潮魔法种类很多，等级又低，可以随意使用。

爆炸引发的溅射把泥土都抛上了城墙，看着越来越混乱的泥屋营地，罗素咕哝道：“差不多了吧？还要炸？存到现在的火药差不多要用光了。”

“这些法师的魔法用光了吗？”塞西尔问道。

“应该用光了。”兰登道，“就算有一两个法师有剩下的魔法位我们也可以应付。”

“哦。”塞西尔看向路德，“还有多少存货？”

“还有一半吧。”路德道，“用起来也太快了，这才几分钟啊。”

“嗯。”塞西尔点点头，“不急，再洗一会儿地，另外多做点试验，看看在有水的情况下能不能爆，还有引信燃烧的时间也要记录，量也要记啊，对了，把几个炸药包捆在一起试试，看看是连环爆炸还是同时爆炸。”

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亲爱的…”兰登柔声道。

“干什么？”塞西尔难得没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看回去，“既然做了就要承担责任。”

“当然，亲爱的。”兰登微笑道，“我只是提醒你，还要挖运河呢。”

恰在此时，一声巨响出现在泥屋营的中央，大地爆开了一个裂口，泥土如雨般落下，法师们发出了惊恐的叫声，绝望而徒劳地四处奔走，有人被松软泥土形成的深坑而绊倒，有人因为耳鸣尖吼着混乱的咒语，有人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哭喊起来，完全崩溃了。

法师们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啊啊？！”

塞西尔用胳膊撑在城墙护墙上看着很开心，周围所有人都不自觉低下脑袋，敬服于带来如此力量的国王。

爆炸持续了差不多有半小时，鉴于并不是无缝持续，火药用量没有塞西尔想像中那么多。城外的法师营地如同新翻过的农田般，基本上不剩下整块的东西了，到后期，淅淅沥沥的小雨影响了炸药的发挥，塞西尔乘势结束了这场“火药实验”。

“战争？他们也配？”塞西尔不屑地道，“剿匪还差不多，就这么告诉其他国家呗。”

这不是必要程序只是一种示威，但是塞西尔一点儿不介意这么干，没什么好尴尬的，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已经踏入了江湖就别指望想走就走。

战场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了，只剩下一片废墟，兰登坚决反对塞西尔亲自去见这帮强盗法师，他本人也不怎么想节外生枝了——兰登这样的绝世帅哥一点儿也不适合憔悴的造型。

“我们是不是牺牲了一个？”塞西尔问。

“有很多人受伤，死的只有一个图海女人，被俘虏后被杀。”兰登道。

塞西尔点点头：“凶手处死，所有看见这件事不阻止的人同样处理。”

兰登微笑地道：“听从您的旨意，陛下。”

踏出城门的人一点儿没有悲伤的气氛，嘻嘻哈哈地跑出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给法师们一棒，打晕后把手捆在背后，用随手捡的任何破布堵住嘴，像是木头般堆到一边，这是惯例处理。

目前，最紧要的是恢复高速通畅，月城基建的草原巨人们跑了出来，扛着吨位极其恐怖的水泥袋，负责搅拌者就位，铺石子的改造马车出场，车厢装着满满的石子，车厢后部可以开一条缝，跑动中保证石子均速铺在基路上，之后铺上水泥，接下来只要等待了。

相较之下高速两边的“植物城墙”就比较麻烦了，就算是植物相关的魔法专家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催动这么多硬木快速生长，干脆直接造成水泥砖墙，再想想反正都是水泥了，不如造大一点。

于是，塞西尔在晚上就发现城门口的高速由一个细长条“修复”成了一个大方块。

“不如把三环搞起来吧。”塞西尔道，“另外，这些法师们什么时候能开工？”

“很快。”兰登道，“另外，这位法师的首领想要见你。”

“哦。”塞西尔正在往嘴里烤牛排，新出来的黑胡椒酱配上葡萄酒实在不错，葡萄酒这东西居然月城人发明出来的，不得不说，月城已经形成了发明与探索的良好风气，“你觉得我该见吗？”

“可以见一见。”兰登道，“我陪着你，而且所有被捕法师都被逼着用光了魔法位，今天还没过去，魔法位不会复原的。”

“行。”

尖丝帽的法师进入会议室时还在腹诽这“皇宫”太寒酸，看见塞西尔后停止了腹诽：这国王和这皇宫还真是相配。

“尊敬的中央国王陛下，请容许我……”

“你愿意做什么来换取你们的性命？”塞西尔懒得应付，直接打断了法师傲慢的废话，“我是指你们所有人，还有你的。”

“呃……”尖丝帽迟疑了下，觉得这位国王与传闻中的“宽容天真”有点不相符，“我们只是路过。”

“我不想听废话。”

“我们请求您……”

塞西尔把溏心蛋塞进嘴里，对着门外喊：“谁来打扫一下卫生！”

门开了，曾经在麦北谷魔法博览会上做场外模特的美艳女人走了进来，穿着新钢软甲，一把拎起尖丝帽的领口往外拖去，她的力气普通法师怎么可能抵挡，尖丝帽被衣服勒住脖子只能发出“嗬嗬”的挣扎声，双脚在地面上乱蹬着。

路过门口时，尖丝帽一把拉住了门框，在图海女人准备把他扯开时塞西尔发话了：“等一下，听听他还有什么遗言。”

脖子上的压力一解除，尖丝帽立时趴在地上像只滑稽的乌龟般手脚并用地爬到塞西尔面前，结结巴巴地道：“尊、尊敬的中央国王陛下，我是受梅奥国王胡里奥的指使才来攻击中央王国的，胡里奥想要茶种和丝种，他就是个贪得无厌的小人，整天想着讨便宜，他要求我们装成流窜法师，同时也给了我许多魔法币做支持，一旦我们讲出真话，他就会发动魔法誓言要我们的命！请救救我，我愿意指认胡里奥！”

塞西尔在听见胡里奥这个名字后就一直想笑，忍得面容扭曲，嘴角抽搐，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后道：“你这个什么魔法誓言怎么没起效？”

尖丝帽眼珠乱转了一会儿，迟疑地道：“也许是胡里奥的魔法誓言不太有效……”

“打扫卫生了！”塞西尔喊道。

“别！请别！”尖丝帽大声道，“我、我有个双胞胎兄弟，魔法誓言可以转移到他的身上去！”

塞西尔鄙视地道：“所以，你那个兄弟现在是不是承受着你打破魔法誓言的后果？”

“他大概已经死了。”尖丝帽低下头去。

“那胡里奥是不是会发现誓言出问题了？”

“不会的，我的兄弟和我是一样的。”尖丝帽道，“这个誓言不是以灵魂缔结的，人太多了，灵魂缔结不方便，都是以长相。”

塞西尔总算是了解情况了，盯着空空如也的盘一会儿，说：“我只说一遍，你和你那些法师们必须为中央王国无偿服务，修运河，懂吗？如果不会修运河相关魔法就去学，学不会就作苦力，所有伤害了国民的人必须服役十年，杀人的就不要谈了，他们已经去往极乐世界，再也不用受苦了。至于你们，十年苦役是非常宽容的惩罚了，对不对？”

尖丝帽摘下帽子，露出一头油腻腻、脏兮兮的头发，趴在地上大声道：“当然，尊敬的陛下，您的仁慈我感铭于心。”

塞西尔一听这话，顿时就像还价十分之一结果老板一口答应时顿生怀疑，他偷偷看向兰登，得到了一个微微点头后叹了口气——价还得少了啊！无论如何，他不想出尔反尔，反正十年还长呢，以后再说吧。

得到可以离开的命令后尖丝帽还是一动不动，小声道：“尊敬的陛下……”

“有屁快放。”塞西尔不客气地道。

“请问您今天使用的魔法是……”

“不关你事，滚！”塞西尔可不会分不清主次，直截了当地道。

尖丝帽被美女模特踹着屁股连滚带爬地离开后，塞西尔唆着叉子对兰登抛了个媚眼，道：“怎么样，我处理得还不错吧？”

“做的很棒，正是一位国王应有的样子。”兰登一边不动声色地把叉子从塞西尔嘴里拿出来一边笑着道，“不过亲爱的，我希望你和以前一样。”

“现在不好吗？”塞西尔不明白。

兰登凝视了塞西尔片刻，移开视线：“不，现在也很好，我只是在不切实际地期盼着你不要接触这些，不要脑子里想的总是杀人灭国，不要总是想着毁灭。”他凑近过来握住了塞西尔的手，“我会做你的剑，做你的盾，做你所向披靡的利器，你只要想着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让所有人都很开心，让这个世界不再有悲伤不再有分离，这就是我想要看到的。”

塞西尔反手握住了兰登的手，认真地道：“不，我又不是佛祖，这个世界也不是我的责任，我的责任是担起应该的责任，剩下的让满天神佛去管，再说了，这星球还有两个法则呢，轮不到我管事。”他摸了把兰登细腻的皮肤，色迷迷地道，“另外，我现在有一件特别想做的事，你有没有……”

“没有。”兰登镇定地拍了拍塞西尔的手背，“我去看看修整工程。”

塞西尔看着兰登走出去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

中央王国还没有全部清除“强盗”们，不过月城总算在短时间内恢复运转了，大批货正在经由高速运出去，三环开建以及国王归来的消息引发了欢呼，但是，归来的国王却发现了一点私人的不和谐。

兰登不愿意和塞西尔上床了。

第201章 一样米养两样精灵王

塞西尔起先还没察觉到兰登的变化，毕竟刚醒来事情多到飞起：三环开建、“收复”埃博与桐城、补种粮食、升级更新换代炸药包，另外，他觉得该是把罗刹娘娘通过龙族好不容易交付的枪械图纸拿出来发挥作用了。

辛蒂盯着图纸看了半天，有些迷惑地看向海伦。

前洛马苏第七王女海伦如今已经是个成年女人了，二十多岁的她出落得明艳动人，除了半边脸上可怕的烧伤疤痕，这份痛苦成为她标志性的“勋章”。

两位女士开发新钢，包括大马士革钢与耐腐钢，还有铝、不锈钢、不锈铝，适用于各行各业，根据塞西尔的建议她们继续研究着新型金属材料，最近似乎还发现了疑似镍的材料，全世界的铸造行业视她们为顶尖人物，包括矮人都承认她们在开发新材料方面有着“与众不同的天赋”。

“铸造就应该给男人来做！”钢圈瓮声瓮气地一把夺过图纸，聚精会神地看了好一会儿后疑惑地道，“这个东西缺乏动力，你要用什么推动子弹？”

塞西尔没有选择最原始的隧发枪而是直接选择了左轮枪，基本上已经算是现代枪械了，既然有了详细的构造图又何必舍近求远从初始开发，有外挂不用是害怕穿越GM吗？

“火药。”塞西尔答道。

“就是前些天你往城墙外扔的那些？”钢圈眼睛瞪大了，兴致勃勃地道，“那个东西的威力是不是太大了？”

“可以缩小规模……说起来，你为什么在这？”塞西尔不解地道。

钢圈一瞪眼：“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这是研究中心，不是谁想来就来的！”塞西尔不客气地道。

“我就能来！”钢圈叉着腰怒气冲冲地道，“这份侮辱我记住了！”

“你记吧。”塞西尔无奈地道，看向比较好沟通的海伦，“我就睡了半年……怎么回事，规矩变了？”

“不，规矩没变，不过我觉得钢圈完全称得上是大师。”海伦道，“辛蒂也这么认为，他改进了原始车床，我们现在可以量产弹簧了。”

没有橡胶、没有弹簧，四轮马车的颠簸性几乎无法避免，塞西尔大力改进道路，使得四轮马车的使用感受处于一个“可以接受”的程度上，但是，也只是“可以接受”而已，谁也不觉得舒服，运货马车就更可怕了，运送瓷器的马车不仅要车厢里铺防震垫，所有轮子还必须跟着法师随行施放防震魔法，不然到了目的地只会得到一车碎瓷片。

“真的？”塞西尔惊喜地道，“这个新的弹簧机以什么作动力？蒸汽吗？”

“人力。”

“……”

尼玛的，这他妈快要本末倒置了！

至今，所有的车床都是以人为动力，确实可以解决许多标准化、效率化的问题，但是动力问题不解决，车床依旧不是塞西尔所想的车床。

亲眼见到“弹簧机”时塞西尔不得不惊异于矮人的天赋，钢圈发明了复杂的多齿轮组合，由方向盘把手控制，完美咬合的同时能够把一条“粗钢丝”弯折成弹簧，这种科学性的创新正是月城目前科研人员中所缺乏的，实验法师们折腾来折腾去始终脱不开魔法的影响。

“你们好歹研究一个水力啊！”塞西尔痛心疾首地道，早就忘了来干嘛的，“水力都比人力要好啊！”

“这附近又没河，你说的那个水车根本没法做。”海伦道。

塞西尔：“……”

好吧，无论如何钢圈立了大功。

钢圈拿着左轮枪的模型去研究了，塞西尔凑近海伦道：“他一开始怎么来的？”

“他听说新钢是两个女人搞出来的，不服气非要来较量一下。”海伦耸耸肩膀，“然后他输了，说这是人生最大耻辱，要留下来研究一种从来没有人知道的新钢，不做出来就不算报仇成功。”

塞西尔翻了个白眼，理由还真不出乎他意料，正盘算着是不是能让钢圈引多点矮人来以及矮人会对月城造成什么影响时，他发现海伦正盯过来。

“怎么？”塞西尔问。

“你变了。”海伦笑了笑。

“有吗？”塞西尔抓了下头发，“胖了？”

“你怎么和女人一样只关心外表？”海伦没好气地道，“我的意思，你以前绝不会当面质问钢圈为什么在这里，也不会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你肯定会私下偷偷问我，如果钢圈发现了说不定还会慌张地解释。”

塞西尔一想，还真是如此，他总是避免和别人起冲突即使占理，毕竟他是孤身一人，可没人会为他出头，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就像他不停地换工作，只不过是另一种避免冲突的办法。

“不好吗？”塞西尔问。

“不，没什么不好，您终于像一个国王了。”海伦退后一步，拎起裙摆行了个屈身礼，“欢迎回来，国王陛下。”

塞西尔颇有些小得意地在晚上把这件事和兰登说了，还对着镜子摆出各种羞耻的姿势，道：“我看起来是不是更可靠了？”

“可靠，可靠。”兰登盯着羊皮卷头也不抬地应道，“伯顿要人，侍从中那些长大的。”

“叫他去死。”塞西尔条件反射地回道，趴到床上把羊皮卷拨到一边，揽着兰登的脖子色眯眯地道，“亲爱的……”

“晚安，亲爱的，早点休息不要劳累，你还在恢复期。”兰登拉下塞西尔的双手，倾过身轻巧地给了他一个吻，之后一个打滚睡到床上去了。

塞西尔坐在床边发了会儿懵，想想这几天事那么多累也是理所当然的，干脆孔上床入睡。这段时间他的睡眠质量可好，一沾枕头就秒睡，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如同催眠曲般令人惬意。

第二天，十大国三十城邦的联络消息纷纷传来。

坦布尼塔的福斯特非常热情地问候了塞西尔的身体，并且询问有关心脏手术的研究进程，催促尽快履行双方拟定的协议。

克兰道尔的英格尔干巴巴地表示了问候，同时代表国内的大商人询问赔偿款是否能如期到帐，有没有什么困难，如果实在付不出他的商人们也愿意亲自去接收工厂、机器、工人和土地等等。

洛榭的亚历山大祝贺塞西尔的清醒，百般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并且邀请塞西尔加入进攻圣班泽的联军，顺便表现了一下对医疗班的兴趣。

神圣雷霆的海登霍姆直接让真龙护卫飞来了，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荷马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和那位护卫在城外亲切交谈了很久，还互相用尾巴把对方的脖子抽得啪啪响。真龙护卫离开后，荷马变成人跑来面见塞西尔：“你的那些图纸实体化后送一份给龙族，如果愿意卖出火药的配方，龙族愿意出一个非常优渥的价格。”

既然图纸是对方送的，这个要求并不算太过份，尤其在龙族其实占据着强者地位时。

塞西尔答应后好奇地道：“你们用尾巴抽对方脖子是在表达问候吗？”

“不是，他说我找不到男朋友，我说你再说一句我抽你，他又说了遍，我就抽他了，他抽了回来。”

“……”

阿法、罗亚之森、艾尔玛海岸联盟、格瑞特、黑海就属于等等之列，发来的都是些客套话，相比之下，精灵们的反应则要亲切多了。

达利甩着吊在上午时分直接从窗户闯入了塞西尔的会议室，光溜溜的、满面笑容地张开手臂大喊道：“塞西尔，你醒了啊——！”

最后那声不是感叹而是惊叫，离窗口最近的蒂法反应极快地一脚踹中达利的裆部，他发出杀鸡般地扭曲叫声，双手捂裆倒在了伯顿留下的大桌上，桌边坐着的人们能看见圆润光滑的屁股微微颤抖。

为什么这货整天裸奔皮肤还这么好，一点儿疤也没有？

塞西尔忍不住这么想，平静地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醒了，所以来看看。”达利一边抽着冷气一边缓慢地从桌上爬下来，那一片区域留下了可疑而羞耻的污渍，令人无法直视，“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啊。”

“当然啦，我又没什么事。”塞西尔笑着道，“你专门来看我的？”

“顺便传个话，你那个叫炸药的东西卖不卖？”达利问。

果然，消息传得真快啊。

塞西尔暗叹了口气，道：“暂时不卖。”

“好的。”达利立刻回道，见会议桌边出现了暂时的无声，他笑了笑，“放心，我们不会做出强取豪夺这种事的。”

“你们要炸药干吗？”塞西尔问。

“这么新奇的东西，也许能解开什么秘密呢。”达利道。

一说秘密倒是提醒了塞西尔，他瞄了眼兰登，把达利带到私人办公室，结合自个儿这段时间的经历与农神的分析总结了一个梗概，不得不说这正中高庭精灵的软肋，达利越听表情越严肃，没听到结论已经浑身出汗了。

“你等一下，我要叫更重要的人来听。”

“啊？”

二小时后文森特出现了，幸好，这位穿着得体而且不是从窗户进来的，听塞西尔的叙述才到一半就当机立断道：“你等一下，我叫人来听。”

五小时后，高庭精灵的统治者、伟大而优雅的精灵王季星·斯伯温驾临月城，这位与绿岸精灵王阿兰斯特相比排场就大多了，全过程如下：一群高庭精灵骑着私人狮鹫在三小时内赶到并且搭建了一座临时魔法门——基佬骑士团搭同样的门用了一天——之后，季星就通过座门瞬间出现在月城外，随行有高庭精灵的元老团共一百八十名成员。

月城的领导们严肃地看着黑压压一片精灵迈着潇洒的步伐走过来。

“我觉得精灵王有点女气，不是我的菜。”蒂法说。

“可以了，要说女气有谁比得过你？”乔里说话时嘴唇居然都没动，显然功力深厚，“白头发戴金额饰的元老我喜欢，看起来很健壮。”

“你们够了。”罗素淡淡地道，“元老团都是老妖怪，多关注一下年轻人，羞涩的小树才值得阳光雨露。”

奥克斯立刻随声附和：“同意。”

塞西尔处变不惊地道：“同意。”

兰登叹了口气：“讲话时注意下口型，尤其是你，亲爱的。”

塞西尔：“收到。”

季星长得符合塞西尔印象中的精灵特点，问题在于他的打扮特别奇怪，上半身是光的——这太他妈奇葩了——下半身则裹着极长的、不知该说裙摆还是长袍的衣服，从腰部有一条长长的拖布缀在地上并且绣着华丽的刺绣、宝石、珍珠以及疑似钻石的东西，即使是阴天依旧极其显眼。

“有点像骑士团的团服。”塞西尔嘀咕道。

“也许团内哪一位前辈是精灵也说不定呢。”蒂法打趣道。

幸好，突然驾临的季星并没有如排场那般自大，很是和蔼可亲又不失礼仪地与塞西尔打了招呼，进入粗糙简陋的会议室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坐下来直接道：“无论这次是否有助于我们解开旧文明毁灭之谜，我都要代表高庭精灵感谢您一直以来的帮助。”

“我也没做什么。”塞西尔有些莫名地道，“只不过是一些消息。”

一直以来塞西尔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只要是能说的都会和卡罗厄讲，卡罗厄会和达利讲，达利就像是两个文明间的桥梁，某种程度上来说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但是您从未向我们提过任何要求。”季星道，“与其他人相比，您的品德高尚得多。”

塞西尔一时间倒有些羞愧，不得不清了清嗓子：“那么，进入正题吧。”

在场只有塞西尔、兰登与季星，听完全部过程后，季星的眉头皱成了一团，沉默了许久后才道：“这是一个重要的推测，对于我们的世界以及所有的生灵都有重大意义。”

塞西尔听了就觉得不对：“您要公开吗？”

“不，暂时不会。”季星显然也不是什么傻子，立刻道，“就如您所想，这一切只是推测，我们没有证据，而且那种层次的争斗我们也帮不上忙。我们能做什么？能往哪个方向努力？是否需要更深入的探索？这是我们接下来需要注重的，至少，再接到一些含糊不清的暗示时我们不会再胡乱猜想了，这已经是一个重要的胜利。”

“您要对族人发布这方面的警告吗？”塞西尔问。

“是的，不过我会隐去细节。”季星道。

塞西尔想了想至今见过的高庭精灵，有些担忧地道：“那个……能行吗？”

“大概不行吧。”季星干脆地道，“高庭精灵们永远是自由的，不受束缚的，不过，我会尽力而为。为了感谢您的鼎力帮助，您有什么需求吗？”

塞西尔微笑着道：“也没什么，是这样的，我们马上会有几千挖运河的法师，不过，这些人都不太安份，而且他们中许多人身上有魔法契约。”

“啊，我知道了，一帮野民强盗。”季星十分上道地说，“没问题，虽然魔法契约不是我们的专长，但是想来损失一些野民您也不会责怪。”

“完全不会！”塞西尔斩钉截铁地道，“虽然我对野民都抱有仁慈之心，但是强盗不在此列。”

双方就此达成共识，微笑着在握手中结束了会面。

看着季星的笑容，塞西尔不得不佩服高庭精灵的潇洒，相比之下，绿岸精灵的态度就“小气”许多了，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也不敢说，总是猜测别人的想法，发来的消息也是普通的问候，尽管一样是古老的精灵，他还是没敢把“法则的秘密”告诉阿兰斯特，只是在通讯上表达了感谢之意。

“阿兰斯特希望我们参加进攻圣班泽？”罗素看着通讯直皱眉头，“这语气简直是要求了。”

蒂法瞄了一眼，淡淡地道：“太过失礼。”

塞西尔也这么觉得，不过他有着另外的看法：“他们是不是又受了什么刺激？”

“风声鹤唳”这四个字已经深入到绿岸精灵的骨髓中，他们一直想要挣扎出一个光明的境地，但是地缘政治以及选错了魔法领域这两个条件令一切努力都化作徒劳。

“有一个消息。”兰登把羊皮卷拿出来摊到塞西尔面前，“亚历山大最近得到了一件精美的燃烛台，有着漂亮的花纹以及装饰，好几次开会时他都带着这展灯出现。”

塞西尔看得莫名其妙：“这个消息怎么了？”

“这是一展人皮灯。”兰登道，“用的绿岸精灵皮。”

塞西尔一时有些噎住了，要说这个消息无足轻重吧，也不能这么说，但是要说这就代表着什么吧，好像也不对。

“亚历山大开会时没事带个灯干吗？晚上开的会吗？”塞西尔问。

“不是，白天。”兰登道，“不过春天时月城研究出来大豆蜡的香烛，点燃之后整个房间都会很香，亚历山大很迷这个。”

大豆不仅有食物价值，大豆油也有着相当多的用途，香薰蜡烛正是塞西尔为时尚业指导发展的副产品之一。

“呃……”塞西尔揉着太阳穴，“那亚历山大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呢？”

“不知道。”兰登看向蒂法，“你觉得呢？”

“可能是故意的，也可能是无意的。”蒂法懒洋洋地道，“第一次可能是无意，之后肯定有人向他指了出来，于是，他继续带着了。”

“示威？”塞西尔猜测道。

“不，也有可能仅仅只是为展示稀有。”蒂法没好气地道，“亚历山大这个人只在战争啊比斗啊之类的事上脑子比较正常，其他时候你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他也很清楚自己这个毛病，所以经常会询问身边人的意见，也有可能他身边什么人觉得这是一种无声的威胁，也有可能他身边人讨厌绿岸精灵，可能性太多了，我已经离开他半年多了，这种事难道不该问现在的王骑吗？”

“现在的王骑地位可和你差多了，亚历山大似乎在有意疏远王骑。”兰登道。

塞西尔警惕地道：“他察觉到什么了吗？”

“不会。”蒂法肯定地道，“他一直想要削弱王骑的影响，只不过我的地位和人脉太麻烦，他不好动，我一死他可开心了。”他停了下，有些迟疑地道，“也有一些悲伤吧，毕竟我影响了他人生中的好几件大事。”他又笑了起来，“顺便说一句，他的三儿子是我的种。”

塞西尔：“……你在外面随便留儿子都行吗？”

“行的。”蒂法笑眯眯地道，“你猜猜目前的王室中有几个和基佬骑士团有关系？”

“别听他瞎讲，血脉魔法一测就看出来了，这种作死的事没人会去做的。”兰登向着狂笑不止的蒂法扔了叠文件过去，“少消遣他。”

“知道了，哈哈哈哈，你们看他的脸色！”蒂法笑得直拍桌子。

对于绿岸精灵的这个“请求”，塞西尔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如果你们愿意出兵的话，中央王国奉陪。

“我们要去？”一直保持着昏昏欲睡状态的乔里听到这个消息后瞬间清醒了，“只有医疗班？”

“不止，你带的兵该是锻炼的时候了。”塞西尔道，“我们不需要做太多的事，甚至可以不上正面战场，但是一直真刀真剑地打是不行的。”

乔里的表情如同天塌了，这段时间他忙得脚不沾地，所有人都在问他怎么办，可是着实折磨得不轻。他把下巴搁在桌沿发了一会儿呆，道：“那什么，您亲自去吗？”

“想都别想。”兰登立刻道。

除了失魂落魄的乔里外，这一天所有事都处理得很完美，塞西尔带着喜悦的心情回到家里，顺便要了新的香薰蜡烛，点上后还整理了床单，美滋滋地想着兰登回来后可以如何翻云覆雨、如何享受夜晚……他就这么一直等到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腰酸背痛得差点儿爬不起来。

兰登一夜没回来。

塞西尔终于察觉出一点不对劲了。

※※※※※※※※※※※※※※※※※※※※

生子是不可能生子的，这篇文都不可能，开车又不会，只能靠沙雕和帅哥混混日子的亚子……( ?? ? ?? )??

第202章 亲爱的，你看……？

怀疑的第一天。

“咱们今天晚上怎么安排？”

“我要去埃博看下人工湖的情况。”

怀疑的第三天。

“咱们今天晚上怎么安排？”

“你先睡，我要把累积的文件全部搞完。”

怀疑的第七天。

“咱们今天晚上怎么安排？”

“库克说魔法学校的学生有点疑问，想让我去讲解一下高级魔法，教导骑士不会。”

怀疑的第十天塞西尔不问了，已经确定的事还有什么好问的！

确定的第一个瞬间，塞西尔脑中产生的念头是：是谁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挖老子的墙角？

好歹也是个国王了，兰登是王骑，这种关系也敢下手那胆子还真是不一般的大啊，而且能够持续这么长久的……我呸，不对啊！

塞西尔好不容易按捺住内心的暴躁，捋了捋最近的日子，总觉得这件事应该不是这个发展方向，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谁能吸引到兰登，毕竟双方知根知底——换个说法，互相在彼此手上的“把柄”太多了——第加尔人又全部死光，可以说兰登身上的秘密在这个星球上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人可以说。

这种无人理解的痛苦不是区区肉体欢愉能替代的，作为“穿越者”的塞西尔可是理解得很。

那么，难道只是单纯的肉体关系？

这两个词组合起来就很讽刺的好吧！

不对，肯定有其他原因！

雨季防洪是件重要的是，当然，月城和埃博用不着，一个周围就没河，一个有人工湖以及白塔蓄水区。近五年的大规模基建中，白塔之心已经被龙族取走，残存的塔身无人修理，在大自然的威力下逐渐变得锈迹斑斑，倒是白塔所在的那一片低洼区被“劳动人民”勤劳地修筑成了埃博的第二个蓄水区。

月城主要专注于防止城市内涝，随着城市建筑的陆续增加以及私搭乱建现象的加剧，内涝也时不时会出现，某条街全部被淹这种事常有，所以月城的一楼房屋无论出租还是出售都是最便宜的。

塞西尔看着眼前搭成“比萨斜塔”的小七层，没好气地道：“这都没人管吗？”

“没有一个标准。”罗素道，“现在的国民也精了，你如果管他，他会问你，标准呢？按照什么管他的？总不能你当官的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必须得有法律或者标准！”

塞西尔听得嘴角抽搐，这样的氛围确实非常有利于商业的发展，也是他所希望见到的，但是随之而来的问题也有很多，比如——

“我们有足够的警力来保证法律的执行吗？”

这可是地球上现代社会都无法彻底解决的问题，先不谈法律必须与时俱进需要多大的精力，光是公正、有执行力同时又刚正不阿的基层执行人员就根本凤毛麟角。一个懒惰、有偏见或者愚蠢的警察所造成的错误印象，一百个好警察都消除不了。

“怎么可能够。”罗素理所当然地道，“这次乔里的军队基本上把警察、巡逻和一些擅长暗杀的人都一扫而空了，好多警察都是新上岗的，而且还没几个人愿意来，因为薪水还不如去月城基建或者纺织厂打工高呢！”

塞西尔有些头疼，整个社会模式就不正常啊！

“那这种动不动就讲法律是只对着官方说吗？”他问道。

“不会，国民之间有纠纷也是这么处理的。”罗素道。

“这能行吗？”没人喜欢吃亏，如果不占法理又没有足够的暴力机关来维护法理，可能上一秒还在讲道理的人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了，塞西尔深知这个道理，“不占理的人也认？”

“不认就要打官司呗。”罗素道，“蒂法建立了一个很不错的法务系统。”

“哦？”塞西尔来了兴趣，“怎样的？”

“输的人不仅要赔赢的人钱，还要出法官、审判员、审查员等等的薪水，非常亏。”

塞西尔表情扭曲了下，在心中默念了一百句“这是原始社会”后继续问道：“那输的人不认呢？”

“蒂法组建了一个赔偿执行队，不认就直接收缴任何能抵帐的东西，而且全部明码标价，贴在输家的房子或者店铺门口，三个月才准取下来。”罗素笑了笑，“放心，蒂法很擅长这方面的事，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认为法官不公正的案件，当然，除了一些被判输的人。”

似乎眼下这个环境也只能做到这步了。

塞西尔想了想，道：“那有些案件，可能按照法理比较复杂或者法理在这方面有空缺呢？”

“如果只牵涉金钱的案件，审判之后就以本案修改法理，取公义性，好像蒂法是说的这个词。”罗素回忆了下，道，“牵涉人命的目前还没有。”

塞西尔在心里下了个“以后要找机会和蒂法商量商量有关法理这方面事”的决定，把眼光转到那七层“比萨斜塔”上了。

眼下，整整一条街都被淹掉，所有月城市政人员——还是今年刚成立的部门，兰登组的队，交给奥克斯管理——都疲于在城里清理下水道以及防止房屋倒塌事件，这还真是时有发生，毕竟普通人早期建的房子都是随随便便自己弄个造屋魔法，好多人至今还住在泥房子里，相比之下二环就好多了，全部硬性规定必须是砖房，而且一开始地基就要求四层起，乱搭现象少很多。一环只有靠近研究院和政府“大”楼这一片房屋比较新，越靠近城墙越渣，那里还有很多建二环时搭起来的临时住所，之后陆续被人租走，经历了再建、转租、转卖等等乱七八糟的事情，经常出现主权不明的纠纷。

塞西尔一边撬起临街的下水道口一边看着涉水送货的人，突然说道：“罗素，你最近有没有看见兰登和别的男人关系亲密？”

罗素正满头大汗地拖一块石头，足有半人高，真不知道怎么来的，闻言愣了下，手一松差点儿让石头滚回去了：“老师什么？”

“就是和除了我之外的男人亲热啊。”塞西尔盯着呈现出旋涡状的积水表面说。

“别瞎想！”罗素没好气地道，“老师是什么人，一般人看不上的！”

倒也是啊。

塞西尔有些纠结又有些小得意，看着水面漩涡发了会儿呆，发现水位下降得越来越慢了，对着一条街外的人吼道：“下水道堵了，来个人！”

一位把法师袍愣是穿成裙子，手里握着一根狼牙棒的汉子匆匆赶过来，问：“哪里？”

塞西尔一指脚下。

汉子握着狼牙棒狠狠甩了两个半圈，嘴里嘀咕了一圈轻快的咒语，对着那处漩涡一指，咕噜噜的泡不断冒出来，随即，一蓬水柱冲天而起，连带着各种杂物在空中形成了一个静止的水泡泡。

“咦，有个脑袋呢，怪不得堵。”法师汉子说道，“警察！管这片的警察呢？”

一连串的喊声过去，大概十几分钟后，一个把法师袍下摆扎在腰上，拎着一根蓝色狼牙棒的中年人过来了，瞄了眼摆在马路边的脑袋就立刻道：“不用检验了，这不是月城人。”

“你怎么知道？”尽管前面一直保持平静地看着，塞西尔还是好奇地问道。

“我见过，陛下。”那警察笑了起来，“我跟着乔里大人去打那帮法师时见过这人，喏，你看他的胡子，编成麻花辫还染成了宝蓝色，翻过来背面连着一根宝石链子。”

通下水道的法师用狼牙棒随手掀起脑袋的胡子，果然有一根宝石链。

“他怎么在这里？”塞西尔不解地道，“那帮法师不是全都去挖运河了吗？”

高庭精灵为了感谢塞西尔的直言相告，不仅对于看守工作十尽心，还拿了张地图让他随便画，表示中央王国以后的运河高庭精灵全包了！

塞西尔对于狗大户的慷慨感激零涕，毫不客气地画了四条大运河以及数条支河流道，还要求造出高低落差以方便利用水力，画完后他忐忑了几秒，生怕季星“脸色一变”，没想到这位精灵王看都没看直接收起来就走了。

狗大户就是好啊！

“各种各样的原因啦，最大的可能是在城内逃走，大概是躲进了哪户人家然后被主人顺手杀了吧！”罗素不屑地道，“真以为有个法师的头衔就了不起吗？”

下水道汉子、警察汉子和罗素不约而同笑了起来，他们都是法师并且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塞西尔听得不寒而栗：这尼玛随手就把进家里的陌生人杀了还法制社会呢？扯蛋哦！

“随便杀人也行吗？”塞西尔问。

“人可以随便杀，尸体不好处理啊，只要发现了尸体追查起来就容易多了。”警察法师自信满满地道，“放心吧，陛下，咱们月城都是正经人，大家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没有谁愿意放弃这一切的，打断个胳膊鼻梁的有可能，但是杀人，一般都是确认了绝对不是月城人才杀的！”

塞西尔：“……”

我他妈真是服了你们哦！

塞西尔暂时拿这一块没办法，反正确认不是刑事案件就暂时不去理会了，瞄了眼几人的笑脸，问道：“你们怎么现在都拿狼牙棒了？法杖呢？”

“这就是法杖啊，陛下。”下水道汉子扬了扬手中的狼牙棒，“魔法位用完了还能打人呢，很方便的。”

塞西尔：“……”

总觉得来了月城的法师也逐渐偏离原先的人设了啊，不过，想想国王还要亲自上街撬阴沟盖，法师的这点小改变也就无足轻重了。

还是缺人啊……

塞西尔感觉从一开始到现在无论何时都在缺人，对人力的需求简直永无止境，纺织业的出现更是如同吞人巨兽，圣帕尼尔其实也捞了不少奴隶呢，结果汇入三城之后就是杯水车薪，各商行为了意外多出来的劳动力脑浆子都要打出来了，每天月城外的草原上都是打架的人力资源。

“建三环前顺便把一环整治下吧。”塞西尔在当天的晚餐会议里道，“改成高楼，十层左右。”

“赞成。”罗素道，“早该拆了，另外下水道也要整治，一到雨季就淹，路都没法走。”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同意，塞西尔特别注意了下兰登，大猫一如既往一边看文件一边吃饭，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等饭吃完了，人走得差不多了，他看着趴在桌上狂写的奥克斯鬼使神差地问道：“你觉得，如果罗素不和你上床了，会是什么原因？”

奥克斯跟没听见一样，疯狂下笔中。

塞西尔敲了敲桌子，吸引奥克斯抬起头来后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奥克斯双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手指沾着墨水，一脸白痴的表情：“啊？”

“就是不上床是为什么呗！”塞西尔不耐烦地道。

奥克斯的大脑似乎生锈的机械般过了好一会儿才活动起来，露出个猥琐的笑容道：“噢，你是说老师啊？”

塞西尔明智地没吱声，避免了一波羞辱。

没有回击奥克斯也觉得无趣，把下巴搁在桌上小声道：“你啊，只从自己的角度考虑，就没想过老师也有老师的顾虑吗？比如，你现在的身体不受魔法影响吧？那么，这个影响的范围多大？是有个范围呢，还是只有你的身体不受影响呢，还是在你身边都不受影响呢？这个范围如果存在，具体大小是多少？比如如果两人之间是负距离，那么会不会产生可怕的后果呢”

塞西尔突然想到，兰登说过为了避免无意间伤害别人，他的身上恒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减重魔法等等，那么，如果俩人真的“负距离”了，魔法突然失效……卧槽！

“这确实是个严重的问题。”塞西尔认真地想了想，道，“不过我们可以想一想办法啊，比如采取骑乘式什么的，这总没问题了吧？”

奥克斯发出了一连串“爽朗”的笑声，凑近了过来猥琐地道：“你有没有想过，人的身体是软的？”

这个问题把塞西尔问得一愣，露出深思的表情。

“人体有很多水份，皮肤和肌肉之间是有弹性的，包括老二也是。”奥克斯伸出小拇指晃了晃，“所以呢，身材相差很大的男男女女也可以和谐地享受人间欢愉，但是，这个前提是‘身体是软的’，老师的身体一旦失去了魔法的辅助，那么……啧啧。”

不用继续说，塞西尔也能想像得出来，把三米多高的物质压缩成一米多密度肯定爆表啊，他眼中柔软的大猫，一旦在失去魔法辅助的情况下坐上去，那就像坐上了……卧槽！

塞西尔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感觉菊花一凉，屁股一紧。

“而且魔法不能治疗你了，忘了？”奥克斯坐直了，从容地拿起文件，以愉悦的语气道，“唉呀，年纪轻轻就不行了，真是为了你们遗憾哪！”

因为奥克斯这番话，塞西尔今天难得地没有骚扰兰登，想到回家也无精打采的，干脆留在会议室工作好了。文书工作一日多过一日，废弃的纸张全部烧掉作为田肥了，从这个角度来说倒也不算特别浪费，但是一张一张翻文件还是特别令人疲惫。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很快变成了雨季特有的大暴雨，哗啦啦地吵得几乎听不见人说话，所以，塞西尔就没听见兰登进来的声音，直到水气钻进鼻孔，他抬起头，看见兰登正在使用魔法吹干身上的水，漂亮优美的肌肉裹在潮湿的棉衣里，这种诱惑哪个基佬能够抵挡啊。

“亲爱的，我们不会一辈子也不能做爱了吧？”塞西尔低落地道。

兰登猛然抬起头来，迟疑了一会儿后走过来，半跪在塞西尔面前扶着他的膝盖道：“抱歉，亲爱的，我一直在忍耐，但是继续这么下去总有天忍耐不了的……”

“嗯？”塞西尔敏锐地抓住了不对的字眼，“你为什么要忍耐？”

“当然是因为你刚刚恢复。”兰登道，“在我眼里你太脆弱了，万一要是出现了什么问题怎么办？你现在又不能用魔法治疗，必须得小心一点。”

这话完全不对啊。

塞西尔皱起眉头道：“你不是因为‘负距离’什么的才不愿意和我上床的吗？”

“负距离？”兰登没明白。

“就是，我不是魔免嘛，如果你的那什么进入我的身体，是不是你身上的魔法效果就会无用了？”塞西尔小心翼翼地问。

兰登像是被雷击了般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一脸不可置信地喊道：“我居然忘了这事！”

还真是个误会。

塞西尔美滋滋地凑过去挑起兰登的下巴，道：“骑士先生，今天晚上……”

“不行。”兰登认真地道，“你提醒了我，这确实是个需要探索的问题，但是我不敢实验，所以，还是等神明们来了后仔细询问再说吧。”

塞西尔：“……纸书神不行吗？”

“纸书神也回去了。”兰登道，“连爱默生也走了。”

“爱默生也走了？”塞西尔惊讶地道，“祂回去没关系？”

“没，说是在这边有了足够的信仰，暂时离开也不受影响了，就像中华神系到这边来一样。”兰登道。

“可是，祂没有离开的理由啊。”塞西尔不解地道，“祂走了干吗？”

兰登露出疑惑的神色：“我也这么觉得，不过神明们不肯说，凡人又怎能知道。”

塞西尔颇有种不祥的预感，别的不谈，中华文明神系一直有种“靠谱但是甚皮”的印象，他真的很怕这帮神明祖宗们给他整个大新闻出来。

算了。

“那我们……”

“休息吧，亲爱的，在神明们回来之前我们暂时不要上床了。”

“……”

第二天的晚餐会议，塞西尔对着奥克斯横挑鼻子竖挑眼，全程冷嘲热讽加鄙视，搞得奥克斯一头雾水，半天没回上嘴，他越说越气，最后干脆道：“你下午没事就去全城看看下水道吧，市政不是归你管的吗？你看，这么大的雨，城里再内涝我就……把罗素派去管运河！”

直到塞西尔气顺了走人，奥克斯和罗素都还是一脸懵逼。

兰登拒绝归拒绝，偶尔还是会偷偷摸摸亲两下、摸一摸，塞西尔提起那个问题时，他的回答非常直接：“早摸清楚了，作用于你身上的魔法才是无效的，我在你身边这么久了魔法从来没有失效过。”

塞西尔：“……”

好像最近出征圣班泽还有大量的后勤工作要做？好的，奥克斯就你了。

接到这项任务的奥克斯端着碗愣了好久，结结巴巴地道：“我、我还有市政的工作啊。”

“唉呀，陛下交给你任务是器重你，为什么要拒绝呢？”蒂法笑眯眯地道，“而且只有你专精数学魔法啊，这方面正是你的专长。”

“话是这么说，但是人只有一个，怎么可能分两边干活！”罗素看不下去了，“你不要太……”

“那就先干后勤的呗，等我们开拔了再继续管市政。”

无论如何，塞西尔所说的这些都有正当的理由，奥克斯和罗素平时当朋友相处，这种时候还是不敢乱开玩笑的，只得答应。

没错，在经历了几年的发展与低调之后，塞西尔终于决定把中央王国拉出去遛遛了，既然已经吸引了注意力，那么与其畏手畏脚的，还不如大大方方亮出肌肉，唬也好吓也好，必然可能挣得一片天的——乘着这帮魔法信徒们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枪是赶不上这一场了，设计加上制作再加训练，怎么着也得一年时间，圣班泽的六月雨季一过，亚历山大和英格尔就要在火辣的七月带上联军进攻圣班泽，打响消灭奴隶制的最后一战！

塞西尔正忙碌地准备着时，罗椰湾对面的格瑞特荣誉王国突然发来了消息，大意如下：兄弟，圣班泽首杀团带我一个呗，分装备时我的ROLL点算你的！

呦嗬，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国家来干吗？隔着这么远地皮又没用，魔能井搬不走，也不需要不会魔法的人口，这是图什么？

“八成是图你。”兰登看完信息后道，“不过嘛，格瑞特最近有点变化。”

“怎么？”

“他们的国王，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塞西尔：“……”

第203章 老乡见老乡

塞西尔对于格瑞特的印象只有颇具科幻风格的菱形魔法飞行载具，看起来与魔法世界格格不入，其他的一无所知。

“他们以前就这个画风了，不是现在才这样的。”兰登道，“我所说的变化是单指国王，格瑞特目前的国王仅有十六岁，这个国家比较奇特，并不是前任国王去世后才进行更替，一旦现任国王达到五十岁就会自动让位，新国王无论多年轻都必须即位。”

听到这些塞西尔已经能做到很淡定了，奇葩现象之内必然有着特殊理由，看事情必须学会看本质，只要从显而易见的问题入手就很容易找出关键处。

“万一新国王只有七八岁呢？”塞西尔不解地问。

“哪有国王会这么迟生孩子的！”蒂法意味深长地道，“对了，您有没有继承人？”

“没有。”塞西尔瞪了唯恐天下不乱的货一眼，“别搞事！”

“这怎么是搞事呢？”蒂法有意无意地瞄了眼兰登，“至今为止您已经经历了数次危险，不说真有那么一天，就像这半年里您卧床不起，大小事务都由王骑一手领导，我们是无所谓难免其他人会不服啊。”

塞西尔看向罗素：“有人不服？”

“确实有几个。”罗素迟疑了下说道。

“哦，过后把名单给我。”塞西尔说完转向蒂法，“你别整天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挪个时间我要和你谈谈法务系统的事，还有，王朝总有兴盛，我可没想着中央王国永世不灭呢，现在，我们说到哪了？”

会议室里出现了一丝寂静，塞西尔倔强地瞪着蒂法。

“我不得不承认，现在这位国王才更符合我心目中王者的姿态，强硬而且胸有成竹。”蒂法微微低下了头，“向您致敬，中央国王。”

塞西尔翻了个白眼：“到底说到哪了？”

“格瑞特的国王无论多年轻都要继位。”兰登笑着说，“一般来说这样的交接方式很容易引起波澜，但是格瑞特不同，似乎那些年轻的新国王一旦即位就长大了，一夜之间变得成熟又颇有手腕，就和老国王一样，格瑞特的子民把这个现象称为皇室的祝福，迄今为止，格瑞特每次王位交接都非常平稳，没有任何叛乱与争夺，因为，在十大国里格瑞特有了‘永生之国’的美名。”

塞西尔对于这种名号嗤之以鼻，倒是这番消息琢磨了后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我怎么觉得老国王和新国王之间的交接不像是更替，更像是替换呢。”

兰登心情很好的样子，给了塞西尔一个媚眼，笑道：“确实如此，格瑞特一直没有王骑进入，偶尔有一两个和基佬骑士团比较亲近的大臣侍从什么的，根据零散的消息，新国王的成熟太快了，快得完全不正常，前一天还是个只知道吃糖玩泥巴的小屁孩，即位第二天就摸清了大臣们的派系并且正确找出了怀有异心的人，这可不是正常的蜕变，而且格瑞特皇室世代都与人类联姻，纯人类血统，至于最初采取这个做法的国王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血统也没人知道，不过，格瑞特一代一代国王从体格到魔法水平都是很普通的人类水准，格瑞特的强大是因为多年的国家积累以及国王统治手腕的高超，与皇室的魔法水平并无关系。”

“按我的想法。”塞西尔不屑地道，“这大概只是个用儿子的身体当作容器，整天想着长生不老的变态。”

王骑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举起了手表示赞同。

“你们都知道了，这件事也不算什么秘密了吧？”塞西尔奇怪地道，“没人阻止吗？”

“没有证据，另外，这是鲁威尔家族的私事。”兰登道，“你觉得儿子可怜？”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塞西尔连忙道，“我是说，这个家族也有敌人吧？没有想要干掉他们掌握格瑞特的人吗？这么明显的漏洞，随随便便就能查出端倪来了吧？这种现象持续多久了？”

“三百多年吧。”兰登道，“这种做法的好处在于没有实质证据，而且，在新国王即位后老国王时不时还会出现，再说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死的国王会变得越来越难缠，越来越可怕，他知道很多事，你的祖父母的祖父母还不存在的时候他就统治一个国家了，你要怎么和这样的人抗衡？”

这话确实有道理也令人不寒而栗，塞西尔想了半天，问：“我能假装没收到这条消息吗？”

“你总要给他答复的。”兰登无奈地道，“逃避不是办法。”

“等我打完了圣班泽回来再说。”

这倒不失一个办法，王骑们也都同意，毕竟忙得想死的时候谁也不想去和这位陌生的国王打交道。

没想到，塞西尔不就山，山来就他了。

六月底，亚历山大正催着中央王国的人们赶紧集合，城中的商人们也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不仅开始携带各种战场上用得着的商品，人力资源的人数比上一次更多、更强、更气势汹汹，就连爱好美食与观星的草原巨人都斥巨资加购全身新钢甲以及链条球，和指环王里的反派巨人神似，人力资源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

这种情况下，安珀·鲁威尔突然跑到月城来递交了正式照会书，塞西尔肯定是拒绝的：“有病吧？这时候跑来干吗？”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兰登安抚了许久才消停，不得不说这其中颇有几分乘势撒泼的味道，毕竟没有亲密接触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心情十分不美好，需要撸猫才能“根治”。

发脾气归发脾气，人还是要见的，更何况，凭着格瑞特荣誉王国这块招牌，亲自来月城求见塞西尔已经算是屈尊了，他不得不换上麻烦的正式服装——这还是简化过的，城中纺织商行为他设计的衣服简直如同受刑——站在月城大门外，活像个傻子般看着一群人从远方急速靠近。

安珀乘坐的是魔法四轮马车，不能走高速，所以这群人沿着高速而来，好大一群，旌旗招展、马嘶人吼，排场不小，反观塞西尔这边依旧是小猫三两只，没办法，人手不够，没人有兴趣来和这位打交道，塞西尔这次就淡定多了，不得不说，有了经验就是不一样。

安珀的马车十分特殊，马儿肩高足有二米，通体银色，一看就不是普通动物，跑动间脚下似乎有风流动，草儿纷纷伏倒。车门打开之后，安珀很快走了下来，外表果然是个少年，但是举止…举止有点不对劲啊，作为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这货也太活泼了！

“卧槽，兄弟，你这路搞得不错啊，不过也太小点气了吧，交过路费也不给走吗？”安珀一边说一边随意地走到塞西尔面前，“你这城墙也不错，都有青砖了吗？我听说你这个不是魔法搞出来的？不容易啊，兄弟，这么个鬼地方你能搞出这么大的城市，白手起家建国哈哈哈哈，比马云之类的吊多了。”

塞西尔的面部表情控制已经锻炼得很不错了，但是此刻依然不自觉张开了嘴：“马云？”

“是啊，马爸爸啊，兄弟，你不是吧？难不成你不是中国的？”安珀抬头看了看城墙，“这是汉字啊。”

听到这里塞西尔忍不住了，脱口而出：“卧槽。”

这货为什么急急跑过来见面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塞西尔很高兴有了同伴，也很高兴终于不用客套和猜测了。俩个高鼻深目的白人讲着中文说说笑笑地走进了城里，中央王国的人员都是一脸淡定，什么场面都见过了，不过是国王陛下“老家”来人，不算什么大事，但是格瑞特方面就完全处于震惊的状态中了，还有侍从和大臣似乎想要上去拉回安珀，被自己人拉住了。

没一会儿，塞西尔和这位“老家的兄弟”就交流完了情况，不得不说，他颇有种“这就是命运啊”的感觉。

安珀老兄是三年多前来的，穿越过来后一睁眼就发现自个儿光溜溜地躺在祭台上了，这具身体的老爹已经做好准备开始“新人生”，这样的穿越场面可不怎么好，他当时就慌了，幸好，老国王的灵魂转移进来后他居然没转移到老人的身体里，就这么着彼此开始了共同生活。一个是三百多岁的妖怪，一个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好青年，彼此之间恶意满满，整天想着怎么搞死对方。

“看起来你成功了，牛逼啊，兄弟！”能够这么肆无忌惮地用中文聊天实在太爽了，塞西尔的情绪也不由自主高昂了起来。

“那是！兄弟，不是我吹，看见那个老家伙在那具老人身体里张牙舞爪的，不要太爽哦！”安珀兴高采烈地道，“我还特意把他的老婆们都带去给他看，一手搂一个，他那个表情哈哈哈哈，跟死人没两样！”

塞西尔只觉得这兄弟有点孩子气，笑道：“他的老婆们……你不觉得年龄大了点吗？”

“年龄大的就赶走啊，留下来的肯定是年轻貌美的，不是我说，那些个女的还不到二十，个个屁股大奶子鼓的，我靠，我这辈子都没想到有机会左拥右抱，你想想在现代娶一个女人，又不是处又丑又不听话还要花大几十万，这里随便我挑，我跟你说，一把那个老东西赶走我就叫人找了十几个处女，从十四岁到十八岁，一样来一个，乖乖，那晚上玩得都飞起来了。”

听到这里，塞西尔已经感觉有些不对劲了，这货太他妈热衷于床上事了吧，脑子里装的都是啥啊？他理解普通直男对于播种的热衷——基佬某方面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目的不一样但是上床的想法不变——聊了这么半天，回顾对话好像除了搞死老东西外就是泡女人了，都没有其他内容。

塞西尔试探地道：“那你现在来找我是干什么呢？”

“没事啊，就是我把大臣们发来的形势看了看，一看你这里就明白了，肯定是同道中人啊，情势一稳定这不就赶紧来找你了。”安珀兴致勃勃地道，“组队刷世界吧，兄弟，咱俩以后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了啊！”

塞西尔有些傻眼，忍耐着性子道：“你过来三年了？”

“是啊，但是其实前几年都没干什么事，我捞不到身体的控制权，整天就想着法子和那个老不死作对，过得可糟心了，一年有大半没意识，差点儿以为要挂呢。”

格瑞特从塞西尔来了后就一直很低调，他原先以为这个国家就是这样，现在看来大概老国王这几年正在进行身体替换的程序，不得不说，这给中央王国的发展提供了大好时机。

“你穿越前有没有人问你什么？”塞西尔道，“就是问你愿不愿意来啊，提一些条件之类的！”

安珀一拍大腿：“还真有，一个小屁孩，我这具身体的灵魂，那时候还小吧，十二三岁，跟十五六岁的一样，白人就是显老啊，飘在我旁边问我愿不愿意来代替他，还说来了后可以当国王，要什么有什么，我就问他有什么条件，他说有糖就行了，嗨，那还不容易么，然后我就答应了。”他笑嘻嘻地道，“还别说，除了有个老家伙想占我青春无敌的身体外那小家伙说得真没错。”

塞西尔尽力保持平静地问：“你就这么来啦？”

“是啊。”

“地球那边就不管啦？”

“我一个单身狗管什么？再说了，父母又不是没工作，我还有三个姐姐呢，怕什么！我觉得这个世界吧也许还有些秘密，说不定以后我能把父母接过来呢，到时候当个太上皇不是美得很？”

看起来安珀也是通过六号的随机穿越系统过来的，只不过他的穿越与塞西尔的穿越差得就太多了。这位重男轻女家庭出来的“独子”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到自个儿在地球上的身体突然变成十六岁的小孩子会引发多大的波澜，从问答看起来，那位小王子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巧妙地隐瞒了许多事情，顺利引得这位来到这“花花世界”承担起“伟大的重任”。

塞西尔已经多年未回家了，某种意义上是有家不能归，而且严格来说他当时的穿越完全是个意外，根本就没想过答应，只能说六号的设定太过宽松，而安珀可是欢欢喜喜地就过来了。

塞西尔正纠结着要不要透露一些“真相”，比如其实这里和地球还是处于一个宇宙中，比如可以召唤中华文明神过来等等，安珀倒是先开口了：“你也不容易啊，兄弟，你别见怪啊，我搜了你的资料，你也知道这个鬼地方搜个资料多不容易，要是有什么错漏的你别生气。”他凑了过来，鬼鬼祟祟地道，“我听说你是操男人才混到这个位置的？”

塞西尔：“……”

怎么说呢，居然没有生气的苗头，反而有种“果然是这么个看法”的感觉。

“嗯。”塞西尔含糊地道，“我过来就是一个孤魂野鬼。”

“难为你了！”安珀拍了拍塞西尔的肩膀，“不过你现在也成气候啦，这么多好东西，可以一脚踢开那个什么基佬骑士团了吧？啧啧，听听这名字，还他妈基佬呢，脸都不要了！”

塞西尔挑起一边眉毛，问：“你讨厌同性恋啊？”

“我觉得我还行，至少没和人家外国人一样喊打喊杀的。”安珀略有得意地道，“咱中国人嘛讲究中庸，一般人不惹我我不惹人，基佬只要不到我面前来辣眼睛，我也不会特别去歧视他们，我这人还是比较大度的。”

啊，这些年我真是经受了考验啊，这样都平平静静的，一点儿情绪起伏都没有。

塞西尔一边在心中自我表扬一边问：“那什么兄弟，你前面说一起刷世界也太宽泛了，具体的内容呢？有没有什么马上想做的事？”

“噢，这个有啊。”安珀眼睛一亮，“不是说要消灭奴隶制吗？这事我都听说了，也看了你们前面的战斗记录，那个什么史诗啥的，名字记不住，是不是真的啊？吹得比唱得还好听，那个亚历山大都成神了？”

关于那份“史诗战纪歌”塞西尔也是有所耳闻的，看过之后他确信亚历山大肯定养了一帮擅长春秋笔法的吟游诗人，每一句话都没错，但是看完之后只感觉这场战争是亚历山大跑去麦北谷外面一声吼，三十万圣帕尼尔人应声而降，基本就是这么个调调。

“这种记录看看就好，又不是史官，史官还会春秋呢。”塞西尔笑了笑，“所以你就直接这么跑过来要求和我组队去圣班泽了？”

“是啊！”安珀得意洋洋地道，“我最近打听了下，格瑞特好像还是个不得了的国家啊，而且我这位置稳得很，老不死在换身体前把所有能搞事的杀了个精光，啧啧，这货真是能折腾啊，换了一个身体就杀一批，精得很。”

至此，塞西尔也算把这件事从头到尾了解完了，暂且不论这位明显要被打入直男癌行列的“老家兄弟”品行如何，格瑞特这送上门的果子摘还是不摘呢？

把安珀安排休息了，塞西尔立刻召开领导层会议，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安珀是个恐同，如果他掌握了格瑞特，不要指望格瑞特以后会对我们友好了，要防患于未然。”

谁也没有情绪化，兰登平静地问道：“他有多讨厌？”

“嗯，大概是你在他面前不说有关基佬的事，他也会觉得你讨厌的程度吧。”塞西尔想了想，“如果敢说基佬的事他就会动手，前提是他打得过。”

王骑们纷纷点头，听完安珀到来的目的后，又纷纷露出营业专用微笑。

“既然那位尊贵的国王这么要求了，我们为什么不答应呢？”蒂法说道。

“我从未听过如此愚蠢的要求。”乔里皱着眉头道。

“会不会是陷阱？”罗素想得比较多。

“我觉得……从那货目前的表现来看，陷阱这种事大概是为难他了吧。”奥克斯毫不客气地口吐芬芳，“就他那智商也配？”

塞西尔回顾目前为止安珀的表现，不得不承认奥克斯评价得对：“我觉得他可能还没有进入这个世界，我的意思，他没有对这个世界产生什么留恋，在他看来这甚至可能是个游戏或者幻觉，所以他也就特别随心所欲，还有个原因是某种程度上他已经死了，无论过去的他是怎样的都无所谓了，他现在的心态大概类似于好不容易得到第二条命，自然要按照心意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行事肯定就很嚣张。”

无论如何，格瑞特想要参加联军这件事能作主的并不在塞西尔这边，消息传到亚历山大手中他就不管了，安珀在城里逛了一圈后找到他，一脸无聊地道：“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唉，这个世界真是无聊啊。”

“你不是有女人吗？”塞西尔不耐烦地应付着，他还有大堆文件没看，很缺时间。

“女人总会腻的嘛。”安珀从椅子上跳起来，凑近了神秘兮兮地道，“我听说你这儿有一种叫图海女人的生物？”

塞西尔：“……”

图海女人听见你这个形容就会把你的老二扯下来。

“最好不要接近图海女人，她们……”塞西尔想了想，还是选择了一个“保险”的说法，“她们有一种病，一接近男人就会狂化，到时候谁也制止不了，法师救你都来不及，而且她们专门攻击男人的老二。”

“我操！”安珀一脸震惊，不由自主捂住了裆部，“这是什么东西啊？仇男拳师？”

“差不多吧，不过这种拳师可是真的会给你拳头吃的。”塞西尔笑眯眯地道。

幸好亚历山大的回复很快来了，直言“格瑞特国王当然欢迎，我们需要年轻才俊”，塞西尔把这回复直接转交了安珀，有些疑惑地道：“既然你知道格瑞特是十大国之一，为什么不直接联系亚历山大呢？”

“嗨，熟人好办事嘛不是。”安珀满不在乎地道，“这个世界只有咱们俩是地球人了，我当然要先来找你啊！”

塞西尔突然有种格瑞特三百年国运要到头了的预感……

七月一日，东边大陆参加“解放者战争—第二年”的唯二队伍终于出发了。

第204章 王之如意算盘

“你不去？”安珀很惊讶地道，“你是国王唉，不去吗？亚历山大不是都去了么？”

亚历山大那货是正常国王吗？你没发现其他国王都没去吗？

这话塞西尔当然不会说的，只是笑了笑道：“我不会魔法啊又不会打架，去干吗？添乱吗？再说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好不容易穿越了是不是？”

安珀一脸深有同感地拍了拍塞西尔的肩膀：“说得对啊，兄弟，不过我就觉得好不容易有了第二条命，当然不能和以前一样畏手畏脚啊，我还没见过这种冷兵器战斗呢，当然要去看看！”

“你的那些大臣侍从不阻止你？”塞西尔好奇地道。

“阻止不了，我跟你说，那个老不死真是老而不死是为妖，整天想着怎么巩固内政，这个格瑞特有几大家族，无论财力啦天赋啦什么什么的都不错，但是拿老不死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他的血脉对于这些家族的子弟有一种特殊的作用，就是他一吼这些人就算不愿意也会听。”见塞西尔一脸懵逼，安珀神秘兮兮地道，“有一种羊见过吗？就是一受到刺激就会不由自主地身体僵硬，老头子搞的效果也差不多，我一吼，那些家族血脉就动都不能动，任人宰割啊。”

塞西尔不禁有些唏嘘：“这也行啊？那些家族不反抗？”

“怎么反抗？”安珀一拍胸膛，“这是融合在血脉里的，反抗不了，我跟你说，现在这些家族已经用这个方法来测试是不是亲儿子了，你说搞笑不搞笑？既然没办法反抗，不如躺下来享受，那些家族只好跟着这老不死一代一代的，反正有老不死在就能保证他们家族荣华富贵，他们还生怕老不死把他们换了呢！”

塞西尔配合地笑了两声：“这个效果到底是什么？魔法吗？”

“不知道！”安珀耸耸肩膀，“反正我觉得挺神奇的，那老不死没少给人搞这个，我身边的侍从好多都是世代接替，估计也是因为这个血脉效果，反正格瑞特给我感觉就是一个密不透风的茧，谁也别想逃。”

塞西尔为这个形容哆嗦了下，这样看来那位老妖怪确实做了万全的准备，整个格瑞特谁也别想反抗他，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最后出问题的却是自己，真是莫大的讽刺。

塞西尔回想了下安珀刚才的话：“你会魔法？”

“会啊。”安珀一下来了精神，手指比划了半天，嘴里含着奇奇怪怪的话，不一会儿，他的掌心里就出现了一个小火球，“看吧，我也觉得挺神奇。”

“魔能是什么感觉？”塞西尔不无羡慕地道。

“嗯，怎么说呢，反正感觉就是奇怪，像是抓屎一样。”安珀皱着眉头道。

塞西尔：“……”

“你不会啊，兄弟？”

“不会，不过我的王骑在魔法方面满厉害的。”

“羡慕你啊兄弟，魔能抓起来真的不舒服，但是魔法确实挺好用的。”

塞西尔笑起来：“没想过用魔法搞些发明吗？”

“想过啊！”安珀仿佛找到了知己，“唉，自己人就好啊，这些话我都找不到人说，反正我也试着用魔法创造一些现代工具，好比吹风机，我想搞一个，结果发现没电，而且魔法就有‘微风来’，直接用‘微风来’不仅舒服而且还没噪音，想想魔法比现代工具不是方便多了？反正除了没网我过得比地球可舒服多了，如果有网就好了，以后我来研究一下怎么通过魔法建立网络。”

“没想过建立工业社会吗？”

安珀一挥手：“嗨，费那劲干吗？我问过了，我这就是人类身体，又不会老不死那种转移灵魂的法术，顶多百来年就死了，哪管洪水滔天，反正活着就吃喝玩乐呗，有一整个国家给我祸祸呢！”

塞西尔不得不承认，安珀这个想法算是很有代表性了，不说别的，搭上了魔法这个即得利益阶层直接吃香喝辣有哪里不好的？反观他呢，光有着国王的头衔还是要在雨季上街掏下水道，软床垫到现在都没睡上，更不要提各种娱乐活动了，真是活得苦哈哈的，他不由想到：如果一穿越过来不是落成了“无魔阶级”，他是不是还有勇气与毅力举起工业大旗坚定不移地推进社会变革呢？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这要是别人问起来他肯定斩钉截铁地说“肯定会啊”，但是扪心自问只有一句“不知道”。

“陛下。”兰登敲了敲开着的门，道，“出发准备完成了。”

塞西尔一看见兰登眼神立刻软了，这么大一只“魔法猫”跟在他身边吃苦，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再不行可以让兰登恢复原型想怎么撸就怎么撸，还有“毛绒蛋”可摸，美滋滋啊！

安珀还有些不甘心：“兄弟，你真不去啊？”

“不去。”塞西尔摇了摇头，“我这前段时间不是病了么，病刚好，还得养养。”说完他还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

“那行，咱去了。”安珀精神一振，“放心，咱们自己人，战场上肯定会替你占着好处的。”

塞西尔不得不为这位兄弟的乐观精神所“感动”，随口说了好几句以后一定多多合作之类的屁话。

走着走着，安珀突然凑过来小声道：“兄弟，口味挺重啊。”

“啊？”塞西尔莫名其妙地道，“什么口味？”

“你这些王骑，一个比一个男人，个个肌肉发达，长相就更不用提了，这样也下得去吊，苦了你了。”

安珀眼看着就要流下同情的泪水，看得塞西尔哭笑不得：“难道不帅吗？”

“帅是帅啊，但是太男人了吧！”安珀晃了晃小拇指，“男人对着男人怎么硬得起来。”

“是啊，我也为难啊。”塞西尔随口敷衍了一句，有些好奇地道，“你觉得都像男人吗？有一个，长得特别高的，不是挺男生女相的吗？”

“哦，那个啊，我看到了。”安珀点点头，“确实有点女相，但是太他妈高了啊！我站他面前只到腰，恐怖啊！这货得有两米了吧？”

“差不多吧。”塞西尔笑着道。

安珀现在还是十六岁左右的少年，身高只到塞西尔的鼻子下，估计以后也不会长多高，是这个世界普通人类的正常身材，塞西尔这种才是异类。

对于安珀亲临战场的举动侍从与大臣们自然是拼死阻止，然而，正如他所说的，一声吼之后这些大臣们当场站住，活像是木雕般一动不动，塞西尔还能看见有些人手指颤抖、表情抽搐，然而就是动不了。

最终，安珀得意洋洋地领着通过临时魔法门而来的一万常备军——格瑞特的底蕴确实深厚，几天之内召集一万常备军已经很魔幻了，毕竟在这里人员调动并不容易，更不要说供养职业军人了——这种紧急召唤极佳地体现了格瑞特这个拥有数百年底蕴的魔法国度是多么强大。

“我们养得起吗？”塞西尔偷偷问罗素。

“养不起。”罗素淡定地说完又迟疑了下，“不过乔里汇报借由你那一套练出来的军人还不错，我觉得可以常备一批小规模、高品质的军人以备不时之需，给他们超出一般军队的良好装备以及最大的支持与自由度，应该能带来很不错的回报。”

塞西尔在心里给罗素悄悄点了个赞，无论如何，基佬骑士团依旧在思想领域上领先于本土世界，除了龙族之外再无敌手，这个特种部队的点子相当有可行性。

兰登骑在一只罗马兽上，高庭精灵友情赞助，额头的角特别大，体型粗壮，颇有罗马兽之王的气势，荷马当时不知从哪里闻到了味儿跑出来闻了闻，这只罗马兽甚至作出了攻击的姿势，胆识确实过人。

“我走了，你在家里安份一点。”兰登控制着罗马兽的缰绳过来附**轻轻地说，“有什么事羊皮卷联络。”

“知道啦。”如果不是安珀看着，塞西尔很想来个马上之吻，不过为了营造苦逼的氛围还是忍住了，“你在外面小心点。”

“明白。”

关于塞西尔要不要去前线这件事，兰登直接板上钉钉地说“绝对不可能”，经历了上次资质鉴定事故，他对于塞西尔的安全简直快有心理阴影了，更何况魔法现在无效了，一旦出什么事甚至生病塞西尔就是直接挂点的下场。

这种情况下塞西尔也不敢作什么妖，大热天的不敢随便吹风吃冰熬夜，真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病，他很清楚，注重健康才能和兰登天长地久，这鬼地方拉个痢疾都有可能一命呜呼，更何况还有寿命这一关，作来作去最后少得还不是和兰登相处的日子，他才不干呢！

大军开拔，塞西尔跟望夫石一样直到大军消失在地平线上才回城，看见城门外迅速铺开的水泥地面又来了精神，大叫道：“对了，这边修个瓮城，要大一点，至少可以容纳一万人的，我要做集市！”

月城本身兼政治、文化与科技中心于一体，桐城正向着工业城市努力，埃博逐渐实现了交通枢纽的功能，旅店一家接一间的出现，路面越来越宽，各种娱乐餐饮建筑群拔地而起，不少人开始在埃博置起第二套房，收租或者等待涨价都是非常划得来的。

至于土地集中化的问题，塞西尔一睡给解决了：由于国王迟迟不露面，王骑的资质认证失败——“失败个屁啊，我家猫就是超传奇”，塞西尔发出如此怒吼——中央王国一时间被普遍认为命不久矣，在强盗法师们开始破坏高速公路与骚扰城市后，曾经兼并埃博土地的外来富豪商人们纷纷白菜价大甩卖，一日更比一日低，遵照当初塞西尔的指示，罗素动用国家金库全部买下，收归国有。

醒来后的塞西尔听闻这个消息后笑得见牙不见眼，他以为这帮炒货可能会搞风声吓唬别人低价卖地再兼并，没想到是真的就这么卖了，甚至有人是亏本的，简直无法理解。

倒是罗素一句话点醒了他：“如果中央王国没了，他们所拿的契约什么都不是。”

塞西尔一想也是，在这里可不像地球上政治地缘都比较稳固，除了少数地区之外世界大战一时是打不起来的，就算打起来了，让一个国家直接消失这种事还是比较罕见，不像这儿，今天这个文明灭绝明天那个国家完蛋，都不叫个事，他头上还顶着一个“文明毁灭者”的称号呢，而且他深深觉得这个称号有越来越坐实的趋势……

如果中央王国“倒闭”了，接任者肯定是不会认商人与中央王国契约的，那么赔本总林赔光要好，当然是直接出手甩货。

“你看，其实睡一觉还是有好处的。”当时的塞西尔如此对兰登表功，换来大猫的一个瞪眼。

塞西尔迅速为农业土地租赁加上了许多条件，诸如租赁者必须是中央王国的永久国民、不允许私自转租、不允许用作非农业用途、哪里的田只能种什么有规定、每年的产出必须达到多少等等，同时进一步下调农业税，他在这方面也只有这么几年的经验，摸着河床憋气过吧。

月城忙着展开“大干特干一百天”活动时，东方的两支军队正确与西方联军会合于克兰道尔临近圣班泽的城市，兰登惊奇地发现，与亚历山大会面时安珀“正常”了许多，即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活泼过份，只是普通地打过招呼后就由大臣出面了，很符合一个少年国王的模样。

晚上，兰登把这件事通过羊皮卷说给了塞西尔，很快得到了回复：【他只是随心所欲又不是弱智。】

兰登看着羊皮卷上熟悉的手写字不由笑了起来，那是他所属灭绝文明的语言，大概全世界的使用者不会超过一百人，从所爱之人那儿再度看见这些文字，他一时间有些感慨万分，盯着文字发起呆了。

【你有没有问六号安珀怎么能赢那个老妖怪的？】塞西尔先传来了话，他其实也有联系工具，不过为了尊重兰登他从来不会私自联络六号。

【因为老妖怪一直对付的是幼儿灵魂，不是成年人的灵魂。】兰登回复道，【六号只是推测，灵魂的强度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长，从继位的记录可以看出来，老妖怪就没有选择过十六以上的儿子，这恐怕是因为年幼的孩子灵魂更好对付，所以他才能屡次得手。】

【那安珀还真是来得巧啊，那个小王子也挺精明的。】

【确实，不过也和六号到处散播那个穿越方法有关，为了验证理论，它可是散播了足上千年，收效甚少。】

【……那还真是辛苦它了啊！】

兰登笑出了声，正要继续聊天时突然听见窗外传来了嚣闹声，这种军队集结地，因为夏天的缘故许多人都是露天睡，只有他这般重要人物才会有住临时房子的资格，诸如亚历山大和安珀就有着豪华房，质量可不似他这般泥屋，不过，他的屋外有一大片空地，正是给随行商人们用来做生意的地点。

这一次塞西尔答应参战却不会要地皮，麦北谷以及落风山脉沿线那块新地皮已经够中央王国操心的了，更何况还有广阔的大草原等待着纳入版图，没人对千里迢迢之外的飞地感兴趣。

由于中央王国一切开支自己出，也就赢得了随行做生意的资格，这种交易都是事先谈好的，亚历山大早就允诺过，没想到兰登出去后却听到了“凭什么要付钱”这种话。

“我们的食物就是你们提供的，陛下早就说过了！”一位穿着洛榭军服的男人揪着烧烤摊老板的领子怒吼，“你们敢私吞军费？！”

兰登不动声色地凑过去，随时准备出手以防出现流血事件。

没想到，那位烧烤摊老板被拎得脚离地还是不慌不忙地道：“陛下？哪个陛下？你说一句陛下说过就说过啦？有命令书吗？有本事你把你的陛下直接拉出来说啊！”

中央王国的商人们纷纷起哄，一时间那位洛榭军人脸涨得通红，握起拳头就要砸过去时，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闹什么！无法无天！”

洛榭军人们纷纷立正、低头行礼，亚历山大那张标准主角脸出现在昏暗中，对着烧烤摊老板温和地道：“没吓着你吧？”

“没有啊，陛下。”烧烤摊老板理了理领子，淡定地道，“只不过您的部下吃东西不给钱啊，您是不是没给他们发工资？”

“我的军人不需要工资！”亚历山大骄傲地道，“我知道事情经过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我骄傲的士兵饿肚子，今天晚上我请客，你可以事后来和我结帐。”

“那太好了，陛下，您先把帐结一下吧，我们这儿生意都是先给钱再吃的。”烧烤摊老板点头哈腰地道，一脸谄媚，“您看怎么样？”

“是啊，是啊。”商人们一起叫起来，纷纷围了上来堆着笑脸举起了帐单，猛一看确实很有些狗腿的味道，但是一双双眼睛却冒着绿色，仿佛饿狼看见了肥羊。

亚历山大的笑容有些僵硬，片刻后看向身边的王骑，这是位年轻的小伙子，与蒂法不同，少了些成熟多了些青春朝气，一接收到他的眼神就点了点头，对老板们说：“我会一直在这儿，找我结账吧。”

商人们纷纷叫好，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失，每个老板都拉开嗓子摆出架势开始叫卖，就连被拎着领子威胁的老板都拉着打人者一口一个兄弟，喊着洛榭军人一脸懵逼。

亚历山大一甩披风走了——难为他这么大热天还非要什么时候都系个披风——兰登看了会儿，确定没事了就钻回屋里，等了一会儿，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他拉开一条缝，年轻的洛榭王骑就闪身钻了进来。

“好久不见，老师。”年轻王骑挂着经典的王骑微笑道，“您看起来气色不错啊。”

“心情好。”兰登简短地道，对着门外一歪脑袋，“亚历山大在搞什么？”

“收买人心，造出国王为你们受了委屈的假像。”年轻王骑淡定地道，“上次麦北谷战役之后，他的军队中不少人都跑去了中央王国。”

“都是些伤残军人吧？”兰登皱起眉头，“洛榭对于伤残士兵的补贴可不怎么好。”

“那是因为在位时‘黄金税官’能捞钱嘛，不过下级士兵以及炮灰就没那么好了。”年轻王骑笑了笑，“这部分人走得也是最多的，没办法，为了生活，但是亚历山大可不愿意理解，再说了，这部分人在中央王国站稳脚跟后发现那边的生活更好，你猜他们会不会向亲友们宣传？与其冒着生命危险争取一份可能一辈子也捞不着的大富大贵机会，不如一家人和和美美地一起生活，不是吗？”

兰登叹了口气：“树大招风。”

“亚历山大已经很警觉了。”年轻王骑一摊手，“我来的时间太短了，还在经营阶段，没办法了。”

“我知道。”兰登道，“你要小心一点，亚历山大并不如表面上那么耿直。”

“我懂，蒂法留下的记录我全看了。”年轻王骑抛了个媚眼，“老师，乘着人都走了，要不要来约……”

“我有国王。”兰登微笑着道，“而且我非常喜欢他。”

“嗤。”年轻王骑撇了撇嘴，“老师你也变成老古板了，背着国王偷情难道不是王骑的优良传统吗？”

“我可没这么教你！”兰登一边笑一边拍了下学生的肩膀，“快走吧，商人们要急眼了。”

送走了年轻王骑后，兰登重新趴回床上，看见羊皮卷上已经出现了十几行留言，到最后塞西尔的语气已经非常着急了，他一回复就连续冒出好几行：【到底干吗去了？】

【嗯，送走了一个想要勾引我的学生。】

【？？？】

第205章 公器私用

塞西尔足足盘问了兰登长达一个小时才确信没有什么师生恋以及出轨，严正警告兰登他是一夫一夫拥护者，敢出轨就打断第三条腿后，兰登笑着保证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俩人一聊就是一晚上，两地之间还有时差，塞西尔这边已经快天亮了，夏季天亮得早，兰登那边正是深夜，他还觉得意犹未尽，总有说不完的话，只不过眼皮子沉重得很，中央王国事情多，有文书工作还有体力活，如果不是年轻真顶不住，以前还可以靠着兰登的魔法消除消除疲惫，现在就享受不到这好事了。

塞西尔的脑袋撞到羊皮卷一下子清醒了，抬起头来就看见羊皮卷上出现了一行字：【你们有完没完？】

嗯？这话不像是兰登的……

【你谁？】塞西尔回了句。

【圣殿通讯中心。】那边回道，【所有王骑的通讯都要记录，你俩聊了一晚上屁话，消耗了多少魔能知道吗？换算成魔法币兰登一年的薪水都别想要了。】

塞西尔咧了咧嘴，真没想到还有这种事，仔细想想，他和兰登之间那些“吃了吗”、“吃了啥”、“刚才放了个屁，特响还拐弯”之类的无聊话都给记录进圣殿了，顿时尴尬得不行。

【不能不记吗？我们就聊个天。】塞西尔试图解释。

【王骑的通讯信息全部要记录，你俩不要公器私用！】那边停顿了几秒，似乎更加怒气冲冲了，【通宵聊小情话你们是想当团内公敌吗？】

塞西尔嘿嘿笑了两声，等了会儿那边再没有消息过来，握着羊皮卷想了会儿兰登果然收到了讯息：【你睡了？】

【没有，我收到圣殿的警告了。】塞西尔写道。

【我也收到了，^-^】兰登现在也会用表情符了，【你是不是通宵了？】

【精神得很。】

【睡觉，我回来前不找你聊了。】兰登很快回复道，【你这样不行，身体要垮的，要注意健康，我就不应该找你聊的。】

【没事，我心里有数，这不是想你么。】塞西尔一边叹息一边写，笔画都没力气了，【你知道不，你这才走没多久我心里就空落落的，总是想你在外面要是遇上什么事怎么办。】

兰登的回复没等来，反而一行写得极为粗暴狂乱的大字出来了：【你们有完没完！】甚至还有表情。

塞西尔笑出了声，卷起羊皮卷一头栽倒在床上，没几秒就睡得不省人事了，嘴角还带着笑意。

兰登收起羊皮卷后顺手从床头摸出一本魔法书看了起来，他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的睡眠，根据六号所说，原本的第加尔人就不是碳基生物，什么睡眠、进食等等一概不需要，转换成碳基身体后虽然削弱了许多还是有一定“优越性”的，现在，他最想的就是变成一个普通人，拥有和塞西尔一样的寿命，可惜这注定是不可能的事。

他确实一直在寻找能够让塞西尔更长寿或者更强大的办法，然而，除了不断地转移灵魂之外实在没有什么进展，灵魂是个非常微妙的东西，很难掌握与控制，许多灵魂转移都与契约、血脉有关，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东西。

六号倒是说过，第加尔人的原型其实与碳基生物的灵魂在构成上有着很多相似之处……

兰登一夜没睡第二天依旧精神奕奕，甚至还因为昨晚的聊天容光焕发，联军虽然人多，但是除了洛榭和克兰道尔的军队稍有阵型之外，其他国家的士兵大多都是一盘散沙，不要说阵型了，自己人之间甚至还会因为抢位置打起来。

相比之下，中央王国的士兵们就十分显眼了：一语不发、一动不动，虽然只有一千人，但是在闹哄哄的战场上就如同黑洞般，引得不少人时不时看过去——而且这帮人还真穿了一身黑！

穿黑色只是因为没时间做军装，就像小学生一样直接选个统一颜色吧，白色太显眼了，在战场上真不太吉利，于是，联军中间就多了这么一支黑洞。

“只有一千人，中央国王未免太小气了。”亚历山大悻悻地道。

“中央王国国力弱小，我们只是陪衬而已。”兰登恭敬地道。

亚历山大哼了一声，视线转向自家军队，又狠狠哼了一声。

昨晚，洛榭军人一听国王请客几乎是畅开来吃，不仅自己吃还豪爽地请联军中认识的他国朋友一起，这次中央王国的商人们可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准备充足，带了相当多的食物，甚至还采取了魔法以及冰块冷藏双管齐下的办法保证食材新鲜度，再加上啤酒以及新开发出的花酒，吃得大头兵们头晕目眩，呕吐不止。

所谓的花酒就是现代酒吧的调酒，被塞西尔起了个名头，实际上就是用奶、奶油、冰、甜品以及各种调味品来中和酒精的味道，喝起来不仅口感顺滑良好视觉上也很漂亮，虽然有色玻璃煞了点风景不过问题不大，为了研究塞西尔可是喝吐了不少人，这玩意儿后劲巨大，由于喝起来完全没感觉很容易喝大发了。

塞西尔哪想到这帮商人居然把酒吧台带上了战场，在他看来这玩意儿光是需求冰就很麻烦了，奈何这世界有魔法啊，许多正常手段在目前无法达成的要求用上魔法就妥了，更何况，这些“花酒”赚钱能力一流，配上烧烤、炸食等等，可以说喝倒了一片又一片。

商人们觉得大兵们肯定会喜欢，毫不犹豫地把“花酒”放进了军备名单中，于是，亚历山大花了一笔巨款，收获了一大批痛苦万分的宿醉士兵。

“啊，太阳好刺眼，我的眼睛要瞎了！”

“卧槽，不要大声讲话，有人在锯我的脑袋！”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用魔法吧，不管了……”

本该意气风发的“黄金税官”们纷纷垂着脑袋、拖着脚步踏上了征途，远远看去活像一群无头僵尸，联军士兵们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嘻笑不止，军队最高指挥官亚历山大脸色阴沉，安珀一脸假正经表情却掩饰不住抽搐上扬的嘴角，他昨晚也去吃了不少，但是他多精一人怎么可能喝，瞄了几眼酒保调酒时加的料就明智地只点食物了，开玩笑，他这身体肯定没什么酒量的，喝醉了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更何况这会儿还在外面。

我这兄弟搞民生真是一把好手啊，有机会多交流下，安珀躺在魔法马车里享受着侍女温软的扇风这么考虑着，只觉得打仗也没那么难了。

第二天宿营，亚历山大显然不愿意再大度“请客”了，不仅是钱的问题还有军队的气势状态实在太糟糕了，他引以为豪的“黄金税官”简直没眼看，但是直接说不允许去吃喝了实在开不了口，在这个时代，让士兵们吃饱喝足是理所当然的，大家对酒的认识也不足，更不知道有酒瘾这种玩意儿，魔法酒是不会上瘾的。

亚历山大开不了口，王骑就必须“体察上意”了，年轻的王骑来找老师，一番商谈后兰登下令商人们今晚不营业，狩猎储备食物，这是拥有基佬骑士团背景王骑所带来的利益，中央王国不仅享受着基佬骑士团带来的好处同时也是基佬骑士团出售给别人的好处。

自此之后，联军行进得极为速度，七月二十九日，全军到达圣班泽首都夏堡，这是由圣班泽国王的行宫改造而成，整个城市就是一个巨大的连通城堡，最初只是一座皇宫，之后不断扩建，房屋与房屋间互相联接加盖房顶，最后就形成了这个如同迷宫般的城堡都市。

圣班泽的纬度比高庭低不了多少，冬天自然极为寒冷，给奴隶们用魔法取暖完全划不来，但是高贵的奴隶主们自然也不愿意让奴隶与他们同住一屋，于是，迷宫般的城市诞生了，奴隶可以住在不见天日的“街”上，由于房屋间联通，暖气会从奴隶主的屋子里泄露，再加上封闭的环境，城市内勉强可以维持在十度左右，冻不死人——至少不会大批冻死人。

奴隶主们享受着露天花园与阳光，还有可以走上房顶露台的楼梯，奴隶们可能从生下来就从未见过太阳，皮肤苍白、骨瘦如柴，活得如同鬼怪般。

圣帕尼尔覆灭之后，圣班泽不仅再没有抗议或者辩解反而再无声息，一付认命的模样。

塞西尔对此疑惑时，兰登一语揭破：“他们在做反抗的准备。”

“我有个疑问。”塞西尔想了下，“如果他们投降会怎样？”

“亚历山大会杀了所有皇室。”兰登干脆地道，“奴隶主们估计可以赎身，但是这些人并没有什么本事，一旦破产可能就再无谋生的技能。”

“圣班泽的奴隶是哪种奴隶？”塞西尔问，“自由奴隶还是木偶奴隶？”

从圣帕尼尔解放出来的奴隶中即有爱潘这样具有反抗精神的，也有即使到了月城，也自然而然把商行老板认作主人甚至不肯收薪水的，两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塞西尔把前者称为“自由奴隶”，后者称为“木偶奴隶”。

没想到，兰登给了塞西尔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圣班泽的奴隶被叫作血脉奴隶。”

“什么？”塞西尔只觉得莫名其妙，“生下来就是奴隶？”

“是的，他们的血脉被奴隶主控制，只要奴隶主的命令就无法反抗，被称为血脉诅咒，这是一种魔法也无法消除的东西，法师们研究过，觉得可能是一种魔法但是找不到类似的，你有没有可靠的解释？”兰登问。

“没有。”塞西尔也很茫然，“我们那儿不存在这种东西，如果是洗脑的话那是精神上的，而且需要很长时间。”

“那这个不一样，哪怕是不懂事的婴儿也会听从奴隶主的话，曾经有过奴隶主觉得婴儿太吵了，下了闭嘴的命令后硬生生把婴儿饿死的事情。”

“卧槽！”

塞西尔觉得这帮奴隶制国家是真的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灭亡是最佳归宿，直到后来听安珀说了格瑞特的秘密，他第一时间怀疑格瑞特的老怪物是不是从圣班泽学去的。

无论如何，联军在圣班泽面对的困难更大，这些奴隶可绝对不会投降，即使他们想也不可能，奴隶主的命令是不可抵抗的。

“杀光所有人吧，这些奴隶已经不可救药了。”亚历山大在作战会议上如此说，“他们只会听从奴隶主的命令，绝对拯救不了的。”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反应，这个选择是已经可以预见的，倒是安珀瞪大了眼睛，迟疑再三后才道：“那这样我们也不能称得上是解放者了吧？”

“解放者是对人来说的，拥有独立自主的生灵，这些奴隶并不能算是人了。”亚历山大带着微笑道，“您还年轻，还拥有慈悲之心，这都是必要的牺牲。”

如果塞西尔在这儿必然会想尽办法改变这一方针，安珀就完全不同，立时闭上了嘴一语不发。

兰登作为塞西尔的代理者虽然拥有发言权，但是为了不引起亚历山大的反感自然最好的是保持听从状态，幸好，亚历山大似乎对中央王国高看一眼，会议临结束时多了一句嘴：“中央王国怎么看？”

“尊敬的解放者，我想问一件事，如果奴隶主死亡这些奴隶会怎样？”

“奴隶主是杀不完的。”亚历山大一上来就说了句自向矛盾的话，那么多奴隶杀得完奴隶主杀不完？

他似乎察觉到了，很快改口道：“我是说，很难把奴隶主与奴隶们分辨出来，奴隶主甚至还会乔装打扮。”

“这些当然是需要考虑的，但是只要奴隶主一死，这些奴隶就会立刻结束战斗吧？”兰登继续问。

亚历山大有些不悦了：“这要看奴隶主给奴隶们下的命令，如果是主人一死奴隶们立刻发起自杀式袭击，那我们可能遭受极大的损失。”

“这一点当然必须考虑，所以，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明天请让中央王国打头阵。”兰登平静地道。

“你们？”亚历山大有些惊讶，“就那一千人？”

“是的。”

会议室里出现了小小寂静，只有安珀微微翘起了嘴角，片刻后亚历山大点头道：“可以，给你们半小时。”

兰登低下了头表示敬意。

【既然准备杀光圣班泽的人，为什么不动用空中力量？】晚上，塞西尔顶着圣殿通讯中心的重重警告再度发起了聊天，【还能减少人员损失呢。】

【你觉得血脉诅咒这个东西有没有价值呢？】兰登回复道。

【emmmmmm……】塞西尔如此回复。

【不要发这种纯水！】圣殿通讯中心截断了聊天插了一句话进来。

兰登很快恢复了聊天：【夏堡的地形复杂，不过只要从入口一点一点清理过去，人员损失可以降到最少，最主要的，没人知道血脉诅咒是个什么东西，也许是大魔法阵，又或者什么培养皿，或者什么书籍、魔法装置，是大是小一律不知，所以才想用这种方法，空中力量基本上不会剩下什么。】

【圣班泽的魔能井在哪？】

【一个小城市，专门为魔能井存在的，全是奴隶，由于血脉诅咒的特性，圣班泽的奴隶主们并不担心奴隶逃走或者反抗。】

【够了，这种常识就不能面对面聊吗？用魔法通讯说这些你们有没有良心？！】圣殿通讯中心再度愤怒地发言。

塞西尔把频道转回兰登上：【那用你的方法，亚历山大不生气吗？】

【生气但是拿我们没办法，因为面子上我们没做错还避免了大量伤亡。】

【不会因此嫉恨我们吧？】塞西尔有些担忧。

【他总有一天会嫉恨的。】兰登道，【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得到大量的人手，按照亚历山大的办法我们算是白来一趟了，再说我和安珀聊了聊，血脉诅咒这个东西我有个猜测，亚历山大应该还是能得偿所愿的，所以，问题不大。】

【好歹赚了钱啊。】塞西尔叹道，随即又补充道，【我相信你，放手去做吧。】

【你们够了！我要投诉你们！】圣殿通讯中心终于疯了，写出了如同恐怖片中的可怕字迹，看起来把纸都撕裂了。

塞西尔笑得不行，远隔千里之外，兰登也笑得很开心。

进攻圣班泽的日子是个大晴天，联军站在如同乌龟壳的夏堡之外看着这座占地庞大的城市发懵，大部分城市主体都是黑色的，这是圣班泽特产的一种粘稠物质，可以燃烧，圣班泽人把这种东西涂在石头上再烧，就得到了这样黑色的建筑。

塞西尔如果在这里的话肯定会骂一句“烧石油的狗大户”，不过，此刻只有安珀怀疑着这玩意儿的成份，其他人都看着中央王国的一千人。

兰登走在最前面，几个轻巧地步伐之后一跃变成一只大猫，他的真身在上次资质鉴定时已经暴露也就没了隐瞒的必要，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轻巧”地踩上夏堡屋顶的边缘——

噼哩啪叭的蓝色弧光闪现，这是防护魔法，兰登毫无感觉地念起咒语慢慢浮上天空，同时拎起了三个篮子。

热气球到底还是没能搞出来，丹尼试制了好几次皮球始终无法保证防燃度，最后只剩下一堆篮子，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

“原来是古遗民。”亚历山大的眼睛闪闪发光，“真是不可思议，我居然亲眼见到了一名古遗民，这样优美的一只大猫，如果能骑一下就好了。”他以期盼的眼神看向年轻王骑。

年轻王骑微微一笑：“兰登·克里斯已经是中央国王的王骑，他的忠诚不容置疑。”

亚历山大再度赞叹一声：“你还太年轻，不够资质，如果是贝克在就好了……”

年轻王子微笑着低下头，心里骂了几声蒂法的死遁，这种“死去的白月光”让继任者很难展开工作，洛榭又是个不可放弃的魔法大国，他紧急填空已经很不爽了，这会儿又被兰登压了一头，当然很不高兴。

兰登拎着几个篮子飞到圣班泽皇宫的位置，与其他黑呼呼的屋顶相比这里就太显眼了，整个房顶居然是个园林，面积足有一公里左右，从空中看下去庭台楼阁一应俱全，还有大片的草地以及模拟出来的森林，可谓是赏心悦目。

遗憾的是，这份赏心悦目保不下来了。

“准备好了？”兰登的声音在风中变得有些微弱，到底还是传到下面去了。

“好了！”篮子里的人大力挥手，“保持稳定！”

在联军眼中，除了蓝黑的大猫还能看见外，篮子与篮子里的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由于正对着太阳也无法直视，许多人都眯起眼睛、用手当作遮荫蓬勉强看着。

第一声爆炸遥遥传来时大家并不惊讶，战争魔法嘛，尤其是面对这种乌龟壳一样的防御也就这么几个手段，然而，当第二声、第三声爆炸传来时人们的脸色开始有了变化，接下来就不是嘭、嘭、嘭的节奏，而是嘭嘭嘭嘭，最后直接变成了嘭——

巨大的烟尘遮蔽了天空，联军从上到下的脸色都变成了震惊，只有中央王国的人们似乎超然世外，一脸淡定。

“怎么可能！”亚历山大张着嘴巴，“古遗民有这么多魔法位吗？”

“这是什么魔法？”克兰道尔派来的指挥官震惊地道，“单纯的爆炸术吗？没有连环爆炸术吧？”

“这个规模也太大了……”了解内情的年轻王骑皱着眉头喃喃自语，“这样的爆炸术太不正常了，以飞行武器来说威力又太小了，而且，中央王国这么有钱吗？直接烧飞行武器？”

“超传奇！”不知谁叫了一声，“这就是超传奇的实力！”

一片鼓噪之声，“超传奇”的惊叫声不绝于耳。

安珀几声想开口又忍了回去，笑容中掺和痛苦显得很是诡异。

此时的皇宫上空，兰登正对着下面的人说：“小心点啊，不要……”

话音未落，竹篮之一突然就炸了，这一炸不要紧，一瞬间三个竹篮就爆成了一团火球，顺着这火球一连串的爆炸往下落去！

第206章 夏堡凉了

路德其实早就搞出硝化甘油来了，比火药还早，只不过研究了太长时间，他兴奋地汇报时，那句“我跟你说”之后的话全被心急着搞死强盗法师们的塞西尔忽略了，直到战斗结束，在某个蒙蒙细雨的午后，他才有机会把这玩意儿的发现汇报上去。

塞西尔当时的眼睛就瞪圆了，一个骨碌跳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出会议室，躲在墙外伸进一个头来道：“你不会把硝化甘油带过来了吧？”

“怎么可能。”路德翻了个白眼，“那东西太容易炸了！”

自从听了塞西尔关于化学的种种描述之后，路德就爱上研究新东西，他还做了一张表记录新发现的物质与特性。

甘油是早就有的，肥皂的副产品，肥皂工坊对于肥皂已经研究得透透的，每一样东西会产生什么反应，得到什么东西，这样东西里又可以分成怎样一些东西，全都有非常详细的记录，路德把甘油命名为“皂油”。

硝酸则是从硝土中搞出来的，这玩意儿最坑爹的是，用完了硝酸后路德发现记不得怎么搞出来的了，步骤太复杂，他试了几次没成功后只好找兰登用了一个小小的回溯魔法才找到方法。

硫酸则是海伦和辛蒂的铸造副产品，路德去闲逛“找灵感”时带回去的一大堆“废品”中发现的，中间虽然经过了复杂的步骤，但是这次他好歹记录下来了。

一开始得到半稠的黄色液体时，路德还以为是某种油，闻了下感觉不太好，挣扎片刻后还是舔了一口……应该说幸好这个世界有魔法这个东西，不然许多实验法师的坟头草都三米高了，大部分实验法师对于没见过的东西第一个“实验”步骤就是尝一下。

发现爆炸性也非常简单，“尝试”了几次之后路德一时间找不到这个东西的用处，顺手就倒进了旁边的陶盘里，然后就——嘭！

再说一次，幸好有魔法。

在此之后，关于硝化甘油的实验就变成嘭，嘭，嘭，各种嘭，最夸张一次，这玩意儿好好地躺在一个盆里，路德在旁边和人说话手挥得大了点，大概是风之类的吹动了油的表面，就这么炸了……

最终，路德在热武器院里找了一块空地，草草捏了个魔法泥屋专门实验硝化甘油，保持着两三天重盖一次房子的节奏。

兰登觉得这玩意儿肯定会受到塞西尔的喜爱，嘱咐路德加紧研究，不过一定要做好保护措施，结果塞西尔醒来后只关注黑火药了，根本没听他说完后面的话，听到时强盗法师们已经被俘虏了。

“咱们现在能做出怎样的硝化甘油炸药了？”塞西尔兴奋地问。

走在前面的路德淡定地回头瞄了眼，打开了门，道：“这样的。”

塞西尔还奇怪为什么一间孤零零的屋子在空地上，一只脚踏进去就发现一池子硝化甘油——池子，居然是用池子装的——他一个旋风转身，屁滚尿流地跑出一百米。

“咦，你也知道这东西容易炸啊？”路德幸灾乐祸地跟过来。

“废话！”塞西尔觉得这帮实验法师出身的太他妈胆大了，早晚有天核平了自己，“你搞那么多是想死啊！”

“没关系，只要保持平静就可以不炸的。”路德笑嘻嘻地道，“这玩意儿只要摸熟了性格还挺好。”

塞西尔抖了抖腿，哆嗦着嘴唇道：“你不会把这东西和黑火药放过在一起吧？”

“怎么可能！”路德翻了个白眼，“不然你以为我搞这么个房子干什么？”

塞西尔稍微放下点心，期盼地道：“那这东西你找着稳定使用的方法了吗？”

“没有。”路德平静地道，“我还指望你告诉我呢，你不是说过有这么个东西么，液体的很容易炸的，那你肯定知道怎么使用吧？现在这一碰就炸根本没法用。”

塞西尔：“……”

妈的，我不知道啊！

硝化甘油容易炸这个是比较普遍的常识，但是怎么让它想炸的时候炸，想不炸的时候不炸，这个一般人真不明白。

塞西尔憋了一会儿，憋出来一句：“其实这个东西还可以治心脏病。”

路德：“我吃过了，有腐蚀性的，怎么治病？直接塞心脏里？不行吧？”

塞西尔：“……”

反复嘱咐路德不要再吃任何不了解的东西后，塞西尔不得不暂时放下对这玩意儿的幻想，直到准备赶赴圣班泽一战时才想起来。

目前的黑火药炸药包必须从地下引爆，因为路德还没搞出足够复杂的起爆装置和火药特性，只能靠着密闭空间里的瞬间燃烧引发剧烈气压来造成伤害，这就是为什么明明在国之外还能发挥作用，地下是不受“国之火”设定影响的。

圣班泽的夏堡肯定不能这么玩了，挖十几米地道也就算了，挖十几公里那不叫战术，叫吃饱了撑的，再说了也没有那么长的引燃线，于是硝化甘油进入了选择名单中。

“从空中砸下去呢？”兰登听完塞西尔的描述后问，“会爆炸吗？”

“当然会。”塞西尔无奈地道，“问题是我很怀疑这东西直接在空中就爆炸了，不，可能刚出实验室就爆炸。”

“这个硝化甘油真的这么容易炸？”兰登不解地道，“一碰就炸？”

“不是，应该是有碰撞震动就会炸，甚至在生产过程中也会炸，必须有大量的冷却水，总之这玩意儿非常非常难侍候，等你真的想它炸的时候它可能又不炸了，所以想它炸的时候最好要配上火药起爆。”塞西尔诉苦道，这段时间他和路德一起被这个小东西折腾得不轻，“但是这个东西的威力可是黑火药的好几倍，未来还可以发展成更大的能量。”

兰登沉吟了片刻，道：“如果你只是短期保存的话，我倒是有个办法。”

塞西尔眼睛一亮：“什么？”

“时间魔法。”

无论你在物理上什么性质，只要不是达到黑洞级的质量，你就拿时间毫无办法。

兰登确实会时间魔法，时间魔法几乎全是高级魔法，哪怕一个小小的回溯魔法都是6级往上，时间确实能够保证这些硝化甘油百分百安全，只不过需要时时刻刻地补上。

这才是兰登这次跟随参战的主要原因，一路上他就盯着这些用双层玻璃瓶装好，中间还垫了棉花的硝化甘油，一个魔法持续24小时，他每天所有的魔法位都用在这上面了，就是为了上战场的那一刻。

确切地用在哪里没有定数，塞西尔相信兰登的选择，只不过，他没料到硝化甘油的“脾气”，刚一解除时间魔法甚至还没人碰，按理说竹篮吊在空中，震动其实不大，但是这玩意儿就这么不讲情面地爆了。

兰登已经尽力了，他当然知道最好是在接触到夏堡顶部的一刹那解除魔法，但是一来，那时候硝化甘油已经离他有一段距离不好施法，二来，他要维持自身在空中飞行的魔法得分心，三来，还得注意落下的时间，种种考虑再加上随行的操作人员再三保证不会在空中爆炸，他才同意到达目标投放地就解除。

爆炸发生的一瞬间，兰登就察觉到并且立刻抓着吊篮往上升了，他感觉到爪子里有重量，低头看去，吊篮已经全无踪影，好歹那两个实验法师还在动，他们的身上当然加上了极其多的防护魔法，不仅有他们自己的还有其他人的，可以说二十多个法师今天所有的魔法位全都贴他们身上了，总算是保住了小命。

硝化甘油的大爆炸离地面不过十来米，像是一连串炸开的葡萄般屹立在空中，当烟雾消失，夏堡皇宫所在的位置已经再也没了那份赏心悦目，只剩下一片废墟，还有不少人在废墟间惊恐呼号，四散奔逃。

这样的效果其实法师大军也能做到。

各国的空中武器类似核弹，不是到瘟疫灭城这种时刻是不会动用的，地面部队与空中武器之间的空白火力其实就是由法师担任的，法师可以飞行、可以往下扔火球、扔爆炸术、扔各种各样的伤害魔法，唯一的限制是每天的魔法位数量，所以，法师越多一个国家自然就越强大。

今天，中央王国用十来分钟为所有魔法大国上了一课：法师的数量不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质量才是，超传奇法师势不可挡——当然，这是伪装过的信息，真实信息是法师的时代即将落幕了。

归来的兰登受到了亚历山大的热烈欢迎，这一刻他的眼中只有又强又美的大猫，热切的目光几乎无法掩饰，不过，对方的国王不在此地，他到底做不出直接抢人的事来，只是嘘寒问暖了一通后才振奋起精神发表阵前讲话。

“英雄们，勇士们，邪恶的奴隶主巢穴已经暴露在阳光下，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的了，前进！前进！前进！消灭邪恶，解放奴隶！”

联军发出呐喊声往前冲去，中央王国庞大的随行人员也发出更加的呐喊疯狂地往前冲，士兵们目不斜视仿佛没看见，反正有了上次麦北谷的经验，他们很清楚这些人并不会抢战利品，黄金、珠宝、魔法卷轴、魔法币等等都入不了这些人的眼，他们只盯着一样东西。

“杀啊——”一刀砍断一个面目狰狞的奴隶，一位人力资源抹了把脸上的血，气愤地道，“这帮人是奴隶吧？根本没法交流！”

另一位中央王国的商行老板一边叹气一边把刀从另一个奴隶的胃抽出来，很是悲伤地道：“这些都是木偶奴隶，没办法救的。”

两个洛榭士兵淡定地走过来开始搜尸体的身，这是他们应得的奖励，每一个联军士兵都知道，而且他们一点儿没有捡中央王国人尸的羞愧：又不是我叫他们上的，拦不住啊！

中央王国的人力资源与商行老板们生怕联军见到奴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杀戒，也不管是不是可以“拯救”的奴隶，那可就亏大发了，东西可以再生产，人可是没办法短时间内获得的，一个人长到可以打工怎么也得十三、四年，据说陛下还准备提高童工的年龄，直接提到十六岁，我的天啊，十六年啊，黄花菜都凉了啊！

圣班泽之后恐怕再也没有这么大规模捞人的机会了，这是背水一战！

反复观察再度砍死了两个不可救药的奴隶后，人力资源和商行老板突然听见了什么动静，他们一起扭过头，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贴着墙壁试图溜出去，被这么一看，顿时僵在了那儿。

这个身影有着姜黄色的头发，一双棕色的大眼睛里满是惶恐，身上没穿衣服，从瘦弱的体型来看是个少年，也有可能是个营养不良的年轻人，最重要的，这人没有攻击而是试图逃走。

人力资源和商行老板一时间保持着砍人的姿势不动，面无表情地眼神交流中。

人力资源的眼珠飘向商行老板：这人没攻击我们唉？奴隶吧？

商行老板的眼珠飘向人力资源：应该是，而且他在逃走，没有被控制！

俩人突然不约而同地转向试图逃走的少年，一秒内咧开嘴，挂上营业用微笑。

“少年，不要怕，我是来解救你们的。”商行老板试图用怀柔路线，小心翼翼地放下刀还擦了擦手上的血，慢慢地靠近过去，就像在接近受伤的小动物，“你已经安全，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少年，来打工吧，包吃吃住有薪水，我们不是奴隶制国家，不蓄奴，任何一个努力工作的自由人都可以获得相应的报酬！”人力资源的经验就丰富多了，大巴掌直接糊到商行老板的脸上，先把竞争对手打懵了再热情地窜了过去，一把拉住少年颤抖的肩膀，他见得多了，这些奴隶这时候是没有主心骨的，最紧要的是先把人留下，之后慢慢洗……不是，慢慢教育也来得及。

“我、我……”可怜的少年大眼睛里已经有了泪珠，“不要杀我！”

“不会的！不会的！”人力资源一迭声地道，“你看，我们不是你的奴隶主，呃，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这一句是兰登特别嘱咐，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说如果想说服奴隶可以这么说。

果然，这句话一说出来少年的神色明显放松了些：“你们是来打主人的吗？”

“呃，我们的主要任务是解救你们，让你们吃好的，穿暖的，过上幸福的生活……卧槽！”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商行老板终于爬了起来，一把揪住人力资源的领口大吼道：“不要抢老子的人！”

“谁说是你的人了？谁说的？”人力资源不甘示弱地用手抵着商行老板的下巴，不让对方看少年，“写了你名字吗？啊？我家的工资比你高一倍，滚！”

“我家住宿条件好，单独厨卫！”

“我家住宿离得近，步行上班不等公车！”

“我家伙食好，顿顿有肉……咦？人呢？”

俩人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少年已经不见踪影，跟在后面捡尸的洛榭军人慢悠悠地道：“往右拐了。”

“我的！”人力资源拔腿就跑。

“我的……我日！”

商行老板被地上的尸体绊了一跤，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人力资源早没了影子，他捶胸顿足地号丧了几句，洛榭军人在旁边一边看一边嚼着风干牛肉指指点点。突然，一声低微的呻吟从“尸体”上传出来，三人低头一看，被砍中肚子的“尸体”居然睁开了眼，迷茫地嘀咕：“我在哪？你们是谁？我的肚子好痛啊！”

商行老板立马收了声，一个灵巧地鸽子翻身从“尸体”身上跳下来，握住“尸体”的手深情地道：“弟弟，我是你大哥啊！我来救你了！”

洛榭军人甲：“太不要脸了这些人。”

洛榭军人乙：“就是，你说这些人是不是抢人回去吃啊？用得着这么多人吗？”

对着地上的“尸体”一脸深情的商行老板突然扭过脸，表情狰狞地对着洛榭军人无声地大吼了几句“滚”之后又迅速以微笑的表情看向“尸体”，变脸速度之快如同魔法。

洛榭军人们翻了个白眼，慢吞吞地往通道深处走去，一路走来没有机会动手，也该是活动活动筋骨的时候了，毕竟“黄金税官”的名号不是白拿的。

如此场景在整个夏堡中到处上演，中央王国的正规军仅有一千人，但是七七八八的随行人员高达六千多，这些人散布在夏堡各地，不遗余力地拉着任何可以拉的人，经历过麦北谷战役的联军士兵们见怪不怪，没经历过的一路上也体验过一遍中央王国人的“招聘”手段了。

正如兰登所预料的，联军遇上的抵抗比想像中少很多，估计有不少奴隶主躲在皇宫里，还没来得及下达命令或者下达的命令不包括死后，所以许多奴隶都处于茫然之中，只有极少数想逃走，大部分呆呆地站在原地，见到人即不躲也不说话如同木偶一样。

这些奴隶如果遇上中央王国的人就可以幸存下来，还有不少联军士兵都收到了消息，只要把无主的奴隶带到任何一个中央王国人身边就可以获得一顿免费烧烤和花酒，这也保全了不少奴隶的性命。

其实最先有人说付钱好了，或者魔法币也行，被兰登否决了，这不仅会让这些魔法之国的人认为是种侮辱，更可能引来一些不必要的思考，毕竟愿意花大价值买下的东西肯定有些用处，反而会达不成目标。

一顿免费烧烤和花酒是非常适宜的价格，联军士兵也不费力气，自然乐得做顺手人情，杀人到底也是个体力活，至于敢攻击的奴隶，那是真的神仙也救不了了。

夏堡正在逐渐被倾蚀，安排好部队以及实验法师的兰登接到了学生的信息：【告诉我有关血脉诅咒的信息。】

兰登笑了下：【你怎么知道我知道？】

【你让那些商人对奴隶说的一句话，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年轻王骑很快回复过来，【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兰登有些欣慰，他教出来的学生没一个傻的，想了想，他写道：【见面聊。】

年轻王骑来时颇有些匆匆忙忙的，一见面说道：“赶紧说，我说我要拉屎才跑出来的。”

“你在亚历山大面前也敢这么说？”兰登笑道。

“别废话了老师！”年轻王骑翻了个白眼，“赶紧的！”

“格瑞特的皇室诅咒你知道吧？”兰登好为人师的毛病怎么可能改呢，又开始绕圈子提问。

年轻王骑叹了口气，认命地道：“知道，不是都认为其实是老国王占据了后代的身体么？”

“老国王对近臣家族其实都有控制力，类似吼一声对方就动不了的能力，但是，这个能力必须要有血缘关系才能施展，根据血缘关系的远近程度不同，血缘关系越近，控制力越高，所以每隔些年他都会让公主或者王子娶这些近臣家族的子弟。”兰登还是体贴了学生的处境，直白地道，“血缘奴隶的关键点在于血缘，没有血缘就没有效果。”

年轻王骑皱起了眉头：“圣班泽一共有十万多人呢，其中九万五是奴隶啊，你不要告诉我这九万五全是五千人的后代。”

“你知道圣班泽奴隶们中异常婴儿的数量极其多吧？”兰登道，“我的陛下告诉我过，近亲结婚就特别容易生出异常婴儿。”

年轻王骑的表情渐渐由平静转成了惊讶：“卧槽！九万五啊！”

“多年累积嘛。”兰登耸了耸肩膀。

皇室诅咒也好，血缘诅咒也好，真相就是如此简单：血缘。

兰登觉得其中恐怕还有一些细节门道，不过这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到时候抓住一个奴隶主想怎么问就怎么问，但是这样一来至少有了个方向，避免被糊弄。

亚历山大也是这么想的，在抓住奴隶主之后直接刑讯，如果不是有王骑传来的消息还真有可能会被乱七八糟的谎话迷惑，什么“远古魔法”之类的说法，皇宫中甚至还布置了像模像样的魔法阵以及大量的魔法币，而当他说出“血缘”这个关键词后，奴隶主突然变得一语不发，焦躁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尘埃落定了。

第207章 丝绸之路

亚历山大可以说得到了“血缘诅咒”这一利器，不过和没得到一样，毕竟他不需要也不可能把后代变成奴隶，同时对圣班泽奴隶主们的生育能力表达了敬意。

联军横扫圣班泽的时候兰登偷偷摸摸去了一趟2号魔能井。

【没进去。】由于有部分关于第加尔人的真相并没有报给基佬骑士团，所以兰登在羊皮卷聊天中含蓄了许多，【那个魔能井好像关闭了或者已经坏了，没有反应，也没发现古代的魔法装置。】

【噢，那你要小心点，那鬼地方真让人不舒服。】塞西尔随便回复了句，【对了，圣班泽有没有什么特产啊？可以开发的那种。】

【冰。】兰登回道，【圣班泽再往北走一点夏天也有冰山，而且还有很肥很肥的鱼。】

【多肥？】塞西尔精神一振，海洋渔业确实是个开发点，再加上一旦蒸汽动力船开发出来，冰冻区的问题也就不大了，【口感怎么样？】

【口感不知道，因为一般人吃不了，法师们懒得去吃。】兰登回复道，【那东西是趴着的，有两只扇形的前蹼，很肥很胖，身长大概有一米五左右吧。】

【那东西是不是还全身光滑，长着胡子，有两颗圆圆的眼珠？】

【对，你知道？】

塞西尔笑起来：【那个我们叫作海豹，可以吃。】

【太难打了，很凶的。】兰登道，【而且一旦人靠近就会跳进水里，水下人很难打过它。】

【也是，不过这个东西脂肪很高啊，皮也可以利用，肉也不错，我还没吃过呢，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准备好吃的啊！】

兰登的回复没等来，圣殿通讯中心的警告响起了：【我受够你们了！要吃海豹就去吃，不要浪费魔能了！】

每一晚的聊天总是在欢声笑语中结束。

圣班泽的覆灭拖得比圣帕尼尔要慢，整整两个月时间，联军在圣班泽的大地上疲于奔命，这帮奴隶主似乎开发出不得了的技能，居然在地下挖了不少迷宫样的洞穴，适应了夏堡生活的奴隶主与奴隶们就这么变成了“穴居人”，虽然面色苍白、牙齿出血、模样可怖，但是到底活着，奴隶主还指示奴隶们从任何地方跳出来骚扰联军。

这种骚扰对联军来说不值一提，只会令亚历山大极为愤怒，他甚至发下了不清除“邪恶的奴隶主”就绝不班师回朝的宏愿——发誓时的样子很帅，但是带着大军追赶“地鼠”的样子就很狼狈了，尤其在烈日下，士兵们负着甲胄，法师们拿着魔杖，一群人无精打采地行进在圣班泽满是石滩与低矮草原的大地上。

迄今为止，中央王国从圣班泽捞到了足足六千人，全是奴隶，随行而来的商人与人力资源大失所望，他们现在已经不满足于区区几千人了，只有上万的规模才能满足纺织业对人力的渴望。

同一时刻，丝绸正在经由修复的道路迅速送往西大陆，自从塞西尔发明了这个东西后，丝绸就成为整个世界所有人的心头好，那美丽的光泽、轻盈的质感以及无与伦比的舒适度征服了每一个人。

养蚕、抽丝、纺织，如果真心想去做，任何一个魔法大国都是可以仿制出来的，但是中央王国卖得这么便宜，任何以魔法做出来的花样中央王国很快就能做出廉价的仿制品，而且法师们还不能找借口去“制裁”这些商行，全世界最不讲理的“商业黑社会”——洛榭的“黄金税官”正在跟中央王国的王骑一起“消灭邪恶”呢。

算了，反正也很便宜，不如买呗！

法师们这么想，十大国这么想，三十城邦也这么想。

整个埃布隧道与高速已经全部堵塞了，没有高速警察的情况下，车辆从月城一直堵到埃博，再从埃博堵到隧道，比香肠还结实。月城的丝绸商人原本是包送货的，供不应求的情况下立刻翻脸不认人，不送货，爱买不买，逼得买家们不得不自己雇车送货。

由于中央王国的水泥高速不允许任何魔法四轮马车踏足，于是，丝绸的交货又带动了一波普通四轮马车的销售高潮，没办法，落风山脉阻止了魔法门，用狮鹫又不好带货。

瑟林人毫不犹豫地加入了这场“分蛋糕”的战斗，托托港由于地理位置不占优势，西大陆的货源挣不到了，但是运往坦布尼塔的船队正在整装待发。托托港往南一千多公里，典巴港口，数千只大大小小的帆船排列着等待出港，几乎覆盖住了海面，这里面不仅有瑟林人这几年重建的船，还有许多本地以及世界各地买家的船，每一个典巴人都知道，只要从月城买上一船的丝绸，随便运往任何一个方向的大陆就足以赚得半年的收入。

月典高速也是这片草原高速网的一部分，虽然被埃布隧道抢了不少生意，但是这不影响船只大载量、少消耗的优点，唯一的缺点就是慢，不过这对于西大陆南边的城市来说就不是问题了。

美丽的丝绸沿着灰色的水泥路散往四面八方，如同血管里的血液一般，为整个世界带来了巨大的活力。

克兰道尔的国王英格尔正在避暑行宫中欣赏着表演，这些女子来自东大陆，起了个很奇怪的名字叫“早安少女”，漂亮、美丽而且大胆开放，曼妙的身躯裹着的丝绸飘动起来如同艳丽的翅膀，把一道道光泽烙在他的视觉中，挥之不去。她们的歌舞即大胆又奔放，歌曲嘛……很难听，吵得不行，也不知道东大陆人的审美标准为什么会这么差，不过，管他呢，他又不是专门来听歌的。

在场的除了英格尔之外全是女性，有他的数位情妇，还有大臣们的夫人，这些女人死死盯着舞女身上的衣服，当舞女们开始脱外套，那些缀满了宝石，随着丰满的胸部与挺翘的臀部闪瞎了所有人的内衣更是令她们呼吸沉重。

“一百克兰，我要那件钻石胸罩！”一位伯爵夫人首先出手了，“我要它！”

“亲爱的，这可不行，您看起来家庭经济有点紧张啊。”一位子爵夫人用丝绸绣花做成的竹骨扇掩住下半部脸笑道。

现在流行这个，拥有一双美目的女子总是喜欢这么做，由于食物的问题，许多贵族女子都长着一口排列糟糕的牙齿，尽管可以用魔法清洁牙齿，但是排列畸形可没法“修正”，一柄装饰独特的小扇子完美弥补了这个缺点，再说天热了还可以扇风。

“五百克兰。”子爵夫人淡定地报了价，“宝蓝色很衬我的皮肤。”

“你的皮肤需要男人，而不是没人看的内衣。”伯爵夫人刻薄地道，“六百克兰。”

“亲爱的伯爵夫人，加价要像我这样。”子爵夫人冷笑道，“一千克兰。”

穿着钻石胸罩的图海模特听见报价时兴奋地抖动着胸部，钻石切面反射的阳光洒向四周。

“一千三！”

“一千五！”

“二千！！”

“三千！”

“够了，女士们。”一直稳如泰山的皇后发言了，“这位内衣陛下很中意，他将会买下并且赐给他所喜欢的人，无论什么价。”

图海模特立时踩着舞点走过去，双手从肩部慢慢摸着滑下来，以一种男人无法忍受的动作脱下了胸罩，用食指勾着递到英格尔面前。

英格尔……嗯，暂时站不起来了。

这一场“新款丝绸内衣发布会”是由“宴请礼仪公司”举办的，第一届，至于为什么英格尔会参加并且是唯一的男性，那就要问公司老板是怎么想的了，仅仅这一场“发布会”就为中央王国创收上百万克兰，这是个极其惊人的数字。

“真他妈有钱啊。”罗素拿到帐单后如此感慨道，“一个国家，只有一个克兰道尔。”

“其他魔法大国应该没有这么强的消费力吧？”塞西尔问道。

“估计没有，不过嘛，有就不错了。”罗素兴奋了几秒，道，“你知道么，最近出现了一些怪事，黑市中出现了魔法币兑换金属币的业务，而且魔法币对金属币的汇率下降了。”

“这有什么？”塞西尔不解地道，“你以前不是也干过么？”

“我以前是被你逼的！”罗素没好气地道，“不过这次可不是！”

塞西尔想了想，道：“我们是收魔法币的吧？”

“是啊。”罗素道。

“没有对金属币有优惠吗？”

“没有。”罗素斩钉截铁地说完沉默了几秒，又迟疑地道，“不过我确实最近兑换过大批量的魔法币，没办法，魔法币这方面的需求减少，倒是金属币变多了，因为要发工资啊什么的，公务员多了不少。”

中央王国的财政体系用的是金属币，这是无奈之举，就算是现代地球的货币印刷工艺在这里都能被魔法轻易仿制，魔法币的技术就更没有了，还是金属币方便，黄金、银、铜都比较容易检验，而且魔法制造的金属币也能够一眼看穿——有魔能波动啊！

十大魔法国官方是完全不收金属币的，买卖交易全部用自家的魔法币，也不开放官方的魔法币兑换金属币，以前的金属币几乎没有价值，如今，中央王国的任何一件货物无形中都在为金属币的价值背书。

“以后有机会研究一下怎么制造我们自己的钱吧，纸钞之类的。”塞西尔还是心存幻想，毕竟金属币实在太难携带了啊，太重太大。

罗素嗤之以鼻：“你不如想想怎么把黄金做成容易带的方式。”

当最炎热的季节逐渐过去，习习凉风拂过草叶时，一丝干涸的气息在大地上蒸腾起来。

中央王国所在的草原自从雨季结束之后就再也没有下过一滴雨，整个罗椰湾都是如此，西大陆也好不哪里去，靠近落风山脉的国家一律呈现出干旱的趋势，两条大河水位同时下降，所有湖泊也露出了布满苔藓的水下石头。

塞西尔的猜测成了现实，干旱的脚步正在逐渐接近，狗大户高庭精灵成了中央王国的“救世主”。他本没想过运河能这么快落成的，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季星回去后似乎对他所描述的“秘闻”研究出了点什么来，发过几次询问信息之后很高兴地称“也许这是个突破法则的机会”，之后，高庭精灵们亲自来挖运河了。

塞西尔去看过一次，一位高庭精灵站在规划的运河边，在一个盆里盛满了沙子，念咒语之后用手在沙子里轻轻挖出一截河道，之后，现实中的大地就出现了一条深深的痕迹，一如沙盆里的模样。

“哇，‘重塑自然’，我还是第一次见耶。”作为保镖的奥克斯看得津津有味，“这个算是塑造系里相当顶级的魔法了，排名大概第二或者第三吧。”

尼玛，魔法太便利了啊！

塞西尔的感叹中，仅仅四个月，一条完全按照他规划路线的主运河就到达了月城附近，之后就是改道、引流，这条百米宽的大江完全变个模样，成为哺育中央王国的母亲河。

翻腾的巨浪在二十多米深、百米宽的运河里呼啸而过时，月城人们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欢呼，农夫兴高采烈地等着运河支线规划到农田附近，个人所要做的只是挖好运河支线到自家田地的水渠就行了。

所有水渠都是统一规划，不允许随便乱修，更不允许私自堵塞别人家的渠，这条大江从未干涸过，所以大家也不怎么担心用水，最重要的是再也不用打井了！

塞西尔担忧地面塌陷不是一天两天了，随着运河支流引入月城，一个个井口被封闭起来，只有离“皇宫”会议室最近的一口没有动，那是克拉丝夫人打的，属于中央王国的第一口井，由于在会议室围墙内部，使用人数很少，象征意义更大一点。他站在井边凝视着黑洞洞的井口，不由自主开始怀念起兰登了。

大猫什么时候回来啊？

兰登的消息没等来，倒是福斯特三世的消息传来了。

坦布尼塔还未从去年的瘟疫中完全恢复，诸如戴维、弗雷德这样的人才由于家破纷纷出走，对他们来说坦布尼坦已经不是梦想之地而是地狱，一年过去了，朗卡、皮蓬两座城市依旧处于完全荒芜中，朗卡更是成为了一座死城，城门坍塌，无数尸体填塞在水源里，恶臭冲天，那地方不经历彻底清洁与修复是不可能住人的，再加上黑死病干掉了数万人，一时之间没人对城市有需求。

如果干旱到来，最先受冲击的就是魔法大国的底层平民。

魔法水要占据一个魔法位，魔法装置的使用同样也要，好比负责清洁傀儡使用的清洁法师们，最极端的只有一个魔法位，一旦干旱来临就得面临是选择工作还是选择命的问题——这已经不能称之为选择了——再加上魔法大国对于普通生计项目的忽略，粮食、取暖等等全都没有准备，原来是“幸运进入魔法大国”的底层平民将在灾难中成为首先淘汰的人。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些人会成为野民，之后慢慢忍受不了野外恶劣的环境，最终成为野兽的盘中餐。

魔法大国从未对这些人投以怜悯的视线，君主们更是不会分过去一个眼神，今年却有些不同，坦布尼塔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瘟疫，底层逃的逃、死的死，人员缺口很大，以往这样的情况下会有附近小国、小文明的平民补充进来，今年，抱歉，这些人早让塞西尔祸祸光了。

在没有“新人”补充的情况下，福斯特三世为了维持国家的运转不得不想办法提高生活条件，尽可能地保证更多人不要在魔法工作与生存之间做出选择，更何况，现在的“底层”其实在去年还是“中层”呢……

“找我要水？”塞西尔莫名其妙地道，“福斯特三世是心脏病不是脑病吧？我他妈怎么隔着一个海湾给他送水啊？”

“估计是看到高庭精灵给我们修的运河了。”罗素嘀咕道，“动静太大了，高庭精灵都没遮掩。”

塞西尔叹了口气：“就回复他办不到呗。”

果然，过不了多久福斯特三世的消息来了，大意如下：要不你介绍一下高庭精灵帮忙，多少价随便开。

塞西尔看见这条消息就乐了：“他也敢对高庭精灵说‘随便开’这种话？”

“他的意思不是真问价，而是要你报个价，中央王国出不出得起他知道，如果是个低价，那么他就会问为什么这么便宜。”罗素幽幽地道，“财不露白啊。”

这个“财”就是运河了。

塞西尔考虑了好一会儿后给高庭精灵去了封信，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说了，季星的回复十分简洁：你理他干什么？关他屁事！

塞西尔：“……”

尼玛狗大户就是随心所欲！

高庭精灵能这么做塞西尔不能啊，他盯着信纸发了好一会儿呆，突然福灵心至，提笔写下了这么一个意思：我与季星陛下神交已久，互相拥有深厚的交情，这种感情不是区区金钱能代替的。

罗素面容扭曲地看着塞西尔写完，之后俩人对视一眼，彼此默默地移开视线。

果然，这封信发出去后福斯特三世再也没有发讯息过来，也不知道产生了如何的想像。

东大陆的干旱迹像越来越明显，西大陆倒是问题不大，两条大流为流经的国家提供了源源不断的饮用水，其余地方虽然稍显不足，但是湖泊依旧保证了生灵的生存，根本问题是人口远远不到爆炸的地步，法师们又比较容易外出，即使某一地水源不足，暂时到其他地方就是了，只要有魔法傍身去哪里都能活下去——只不过活得不太好而已。

圣班泽的顽强抵抗带来了苟延残喘的机会，奴隶主们与奴隶躲在地下，以怨恨的眼神看着联军如潮水般退去。四座城市被焚毁三座，这些城市将由洛榭接管，城墙得已保留，只剩下夏堡保持着大部分完整，除了皇宫变成废墟外，今年冬天，圣班泽人必然得在不断出现的搜捕与寒冷中煎熬了。

亚历山大的返回并不是由于干旱而是由于洛榭国内的突发事件，至于到底是什么，就连新王骑也没能传出消息。

塞西尔一时间收到的消息极多，最令他开心的是兰登要回来了。

大猫在一个初秋的夜晚一个人返回了，坐狮鹫单独回来，一翻进窗就把扑过来的塞西尔抱进怀里，接了个绵长的亲吻。他们躺在床上互相拥抱着倾诉这段分离时光的事情，讲到有趣处还会大笑起来，直到坠入香甜的梦中。

第二天醒来的塞西尔享受了一个完美的“早间操”，当然，没有“负距离”只是彼此温柔的抚摸，一整天他都和兰登粘在一起，甚至到城外要求大猫显出原型，他骑上去在草原上乱跑了一阵子，那柔软而富有弹性的毛皮实在让他欲罢不能。

三天后，塞西尔神清气爽地进入会议室，接收到了乔里怨念的眼神。

“陛下，兰登回来了？”乔里问。

“是的，回来了！”塞西尔咧着嘴傻笑道。

“……他就这么丢下我一个人回来了。”乔里悲伤地道，“我一个人带着那些家伙，一路颠簸，陛下，您就不心疼我吗？”

“不心疼啊。”塞西尔理直气壮地道，“这不是你的工作嘛，人都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乔里往椅子上一瘫，张开嘴发出了痛苦的叹息，“陛下，我想休假。”

“等忙完了再说。”塞西尔笑眯眯地道，“今天有什么事啊？有事奏本，无事退朝。”

罗素往塞西尔面前扔了一封信：“亚历山大发消息来了。”

塞西尔一愣：“干吗？”

“他要向我们买粮。”罗素道，“否则就要重新协议圣帕尼尔魔能井的灌装工作。”

塞西尔的第一反应：是不是洗脑魔法的事被发现了？

第208章 我们的！

“瓦格纳传来的最新消息，亚历山大的兄弟姐妹全死了，父母也是。”罗素说道，“这可不是常见的事，亚历山大正在大发雷霆，血洗宫廷，无论如何，对他来说这都是必须优先处理的事。”

塞西尔意外地道：“他父母还活着哪？”

“活着。”罗素说道，“你怎么会觉得他父母死了？”

王骑们纷纷笑了起来。

“实际上，这是他的亲身父母，他算是前任国王的侄子，前任国王去世时直系子嗣全死了。”罗素看向蒂法，“详细情况你应该很清楚吧？”

“当然，那些人死在我手下的表情可不怎么好看呢。”蒂法微笑着道，“亚历山大很小就成为了前任国王的……嗯，养子，好像也不能这么说，总之，他的亲生父亲是前任国王的兄弟，双胞胎兄弟。很奇妙，他是所有小一辈中和前任国王外貌最相似的，所以格外受到国王的喜爱，利用这一点，前任国王去世前我为他扫清了所有的障碍，他才得以登上那个宝座。”

“哇哦。”塞西尔挑了下眉，“真是经典宫廷狗血剧，那你觉得这次是怎么回事？”

“估计是瓦格纳搞的鬼吧，八成是由亚历山大授意的。”蒂法毫不留情地道，“亚历山大在外面，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瓦格纳就是接任蒂法职位的那位年轻王骑，兰登与塞西尔说了许多有关这位学生的事，某种程度上，他是兰登最不喜欢又最喜欢的学生。

“说起来。”塞西尔皱着眉头，“我怎么记得我听过一个王骑名字叫瓦格纳？”他印象中确实有过一个骑士叫这名，不过不是真人，而是羊皮卷上得来的信息。

“王骑化名有花名册的，基本上都是从这些名字里选。”兰登解释道。

塞西尔莫名其妙地道：“为什么要这样？这样记录起来不是很麻烦吗？”

“遗嘱法则之一，使用这些名字的王骑会更敏锐，更易感受到男性的情绪。”罗素道，“某位前辈制定的。”

啊，真是好久没听到基佬骑士团前辈们的“杰作”了，塞西尔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怀念，不过，眼下的困境还是要解决：“亚历山大这是受刺激了，突然就针对我们了？”

“不是针对我们，他不止是向我们一家要粮，向别家也要了。”兰登看了看传来的讯息，“都不是魔法国家，魔法大国一般不会大规模储存粮食，毕竟人人都会魔法，一天一杯魔法水一片魔法面包，好歹能生存。”

塞西尔道：“你不是说有些底层法师只会一个魔法吗？”

“那是极端情况，比如刚晋升什么的。”兰登叹了口气，“最主要咱们也没有做什么情报方面的防范，按理说参加圣帕尼尔战役时就该做好准备，我们有储粮这是谁都知道的事，甚至粮仓的位置都没有特别隐藏过，这不好。”

塞西尔仰天长叹：“没办法，没人啊。”

诸如戴维这样有管理经验的，一过了隔离期进入中央王国立刻就被委以“重任”，成为埃博的市长，事实证明他确实有能力，埃博往交通枢纽转变的过程十分顺利，呈现上来的规划也很有条理。

“话说弗雷德怎么突然留下来了？还进了研究中心，底细查清了？”塞西尔看向兰登，“我一直都忘了问，我睡着这段时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很忙。”罗素道。

“很乱。”奥克斯道。

“你倒是睡得快活。”蒂法幽幽地道，“我们可是焦头烂额。”

“念在我那段时间超负荷工作的份上能不能放假？”乔里问。

“不能。”塞西尔淡定地道，“公务员没有假期。”见乔里要说话又补充道，“国王也没有！”

乔里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干脆趴在桌子上，不得不说，释放本性确实好但是塞西尔还真有点想要那个兢兢业业的熟男王骑啊，至少任劳任怨。

“弗雷德本来想走的，但是又留下来了。”兰登笑着道，“因为他发现没人走。”

“嗯？”塞西尔不明所以，“别人不走他也不走吗？这么随大流的？”

“不是。”兰登笑了起来，“他发现在危难之际居然没有人想着逃走而是留下来，这令他很感动。”

弗雷德确实想走来着，还没在辣椒与火锅里寻找到留下来的意义，突然之间国王就倒下了，王骑的资质认定又出了问题，这个年轻的文明一下子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不赶紧走要等到什么时候？

弗雷德脑中浮现出坦布尼塔的那个“家”，曾经保存了他许多温馨回忆，儿子女儿都在那幢小小的房子出生，他与妻子领着孩子吃完饭后漫步在花园小路上，一切如同梦幻一般。

然后，黑暗来了，瘟疫撕碎了一切温情的面纱，他看着家人死去，看着原本温文尔雅的邻居撕吼着试图闯过关卡逃到城外，看着人们为了几片魔法面包杀人，看着上司的尸体躺在路边，那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直到现在偶尔还会令他半夜惊醒。

弗雷德一直借住在好小伙理查家里，爱潘听从了理查的建议找了份兼职工作，过起半工半读的生活，虽然艰苦倒也乐在其中。他跑回家时正好撞上理查回来，见对方神色匆匆他放下心来，道：“你也准备走了吧？有落脚点吗？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投奔我的大儿子，放心吧，他一定会欢迎你的。”

理查露出了奇异的神色，道：“走？去哪？为什么？”

弗雷德愣了下，道：“你不知道中央国王出事了吗？”

“知道啊。”理查严肃地道，“这事已经传遍了……”

“所以要走就得早点，等城市混乱起来了就走不了了！”

“……我正准备召集工会的大家商量对策！”

两句话同时出现，南辕北辙的调子令他们都愣住了。

弗雷德语重心长地道：“国王已经倒下，这个文明又这么年轻，我也没见到文明神出现，肯定很快就会混乱起来的！我们得尽早离开，不然大街上一旦乱起来就很难有机会跑了，你的魔法等级很低，我也不精通战斗魔法，不早点打算不行的！”

理查似乎终于明白弗雷德的意思，笑了笑道：“先生，我不会走的。”

“为什么？”弗雷德有些焦急地道，“我经历过这样的事，瘟疫刚发生时大家也坚信亚尔及会来人救我们，结果最后谁也没来！谁也没！”他的声音有些激动，“没有人能救我们！”

“我知道啊，现在王骑们都忙着营救国王陛下呢！”理查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就要更加谨慎，要想办法维持住社会秩序，很快兰登殿下就会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弗雷德仿佛看见了怪兽般张大了嘴，呆了好一会儿才急切地道：“为什么你不信我的话呢！万一要是不好呢？”

“如果不好，我们就要努力让情况变好啊！”理查似乎理所当然地道，“这可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文明！”

弗雷德大声道：“连亚尔及都在瘟疫面前陷落了！”

理查自信地笑起来：“这里不是亚尔及。”

这小子疯了！

弗雷德收拾了行李，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这间舒适的房子，他承认，月城的生活着实不坏，甚至比他以前过的好多了，有很多非常便宜又便捷的东西，不会魔法也能够生活无忧，但是这有什么用？国王出事，文明的命运未卜，普通的平民如果不早做打算又能怎么办呢？

他注意到街上有不少人行色匆匆，有些人拎着箱子，纷纷往马车站涌去。

看吧，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中央王国很快就要完蛋了！

弗雷德感叹于理查的顽固愚蠢，登上马车后一直想着是不是要回去强行把小伙子带走，毕竟这段时间确实承蒙照顾，正当他思绪万千时马车停了，一大车拥挤的人迅速跑了下去，他抬起头，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城门，连忙下了车。他本以为城门口肯定大排长龙，甚至还会有警惕的王骑派人来拦截，到时候事情就麻烦了，结果，城门入关处只有排队的运输马车以及一些明显是商家的人，安安静静一如既往，没有任何焦虑不安的气氛。

弗雷德迟疑了会儿，看着与他同乘一车的人都往广场跑去，犹豫再三后还是跟着去了。那是城门瓮城的小广场，经常用于集会以及发布各种公告，此时，正有人站在一处高台上大声呼喊道：“国王陛下现在的情况未知，兰登殿下说他还活着，我们还有希望！朋友们，赶紧工作，储备更多的食物、水和武器，尽快回款结束交易，减少外出，准备战斗，很快，那些堕落的神祗以及无耻贪婪的法师们就要来了，他们会想要破坏这一切，让我们重新流落街头、无家可归，朋友们，我们能让他们这么做吗？”

“不能！”

“绝不能！”

“滚粗！”

“我的年终奖还没收到呢！”

一连串的呼喊声响起，听得弗雷德满头雾水：怎么着？这帮人居然要和神祗开战吗？疯了吧！

“做好准备，朋友们！严冬要来了，但是春天不会远了！”宣讲人以这句话作了结束，跳下台子，一群年轻人说说笑笑地跑了，接着另一群人又登了上去，开始讲怎样利用滑雪结冰的天气运货，接下去是讲怎么最快收款，还有怎么给外面的人传信，怎么运货……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但是就没有任何一个人喊着“快逃吧”之类的话。

弗雷德在那儿站了一天，直到天空中飘起了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遮蔽了他的视线，却有另外的东西在心中悄悄成长。

……如果那个时候，我的城市也能和这里一样多好啊！

理查准备去小广场宣传时发现了变成雪人的弗雷德，他惊讶地跑过去道：“弗雷德先生，您怎么站在这儿？我的天，您是站了多久啊！”

当理查掸开弗雷德脸上的积雪与碎冰时，愕然发现这位老家的邻居、受人尊敬的法师居然在哭，红肿的眼睛里泪珠一出来就结成了冰，甚至睫毛都变成白色了。

“我的家……我的家为什么不能像这样呢？”弗雷德喃喃自语道，“大家都想着逃走，谁也没想过抗争一下，那是我们的家啊，没有任何人保卫它，就好像那个家是垃圾一样，人人都想着跑！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尊贵法师、厉害老爷都走了！他们是第一个走的！第一个！甚至没有通知我们一下！那是我的家啊！我保护不了它，保护不了！我什么也保护不了！”

雪地里一个嚎啕大哭的中年男人还是挺引人注意的，来来往往的人都好奇地看过来，理查不知所措地围着弗雷德团团转，又是递纸又是安慰的，可惜这时候的他显得无比笨拙，翻来覆去就是“别哭啊”之类的话。

弗雷德就这么留了下来，他觉得，与一群齐心协力保卫家园的朋友一起死，也好过孤魂野鬼般地逃亡在野地里，之后的事情也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只有极少数人逃走，社会秩序没有乱，图海女人超可怕的，而且中央王国这些不会魔法的年轻人们心灵手巧，总是能搞出一些很特别的东西对付蜂涌而来的坏人们。

这是我想留下来的地方，弗雷德想。

“他就这么留下来了。”兰登讲这话时带着真诚的微笑，“这些都是理查告诉我的，他说中年男人哭起来太可怕了。”

塞西尔颇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又很感动，不知不觉间蒲草般不起眼的凡人们已经成为了中央王国的中流砥柱，他们坚定不疑地维护着这个新生的文明，即使领导者倒下了，梦想依然在。

罗素清了清嗓子：“扯远了，亚历山大这事怎么回复？”

“他出价了吗？”塞西尔问道。

“正常市面价。”罗素看了眼讯息，“不过量挺大的。”

塞西尔有些不解：“他好好地突然买粮干什么？就算清洗宫廷也不涉及这方面吧？”

“我觉得也许是因为干旱。”蒂法道，“洛榭那个鬼地方只有一条主河，境内规模比较大的湖一个也没有，也没有密林，而且洛榭并不是个重视农业的国家，境内甚至连一块正经的田也没有，顶多是一些普通人自己种的一小片田，种植方法也不怎么高明。”

塞西尔道：“他们不会全靠买吧？”

“全靠买，不过原本的需求就不大，洛榭有专门的粮食部门，只储备魔法面包，你也知道，魔法面包储备很容易，只要不是泡在水里放上三四年都能吃，而且体积小，一小片就能满足一天的需求。有专门的法师吃普通食物，然后每天的工作就是生产魔法面包，这就是洛榭的粮食部门。”蒂法道。

“……那要是人家不卖呢？”

“‘黄金税官’又不仅仅是收税的。”

塞西尔咧了咧嘴：“那就卖吧。”

罗素有些意外：“确定？”

“陈粮卖了，今年应该全境丰收吧？”

“是的。”讲到好事罗素的表情终于轻松了许多，“这都多亏了运河，说起来你们到底卖了高庭精灵什么消息，这么有价值？”

塞西尔和兰登相视一笑：“一个猜测。”

罗素：？

事情的发展正如塞西尔所预料的，随着收获季节的到来，中央王国的粮仓们果然爆满了，有余地卖出一部分陈粮，虽然面临干旱时应该尽可能多的屯粮，但是与洛榭交恶相比还是可以接受的损失。

整个冬天，东大陆包括罗椰湾对面的坦布尼塔、洛榭分国以及约科沼泽的一部分都没有下雨，如此大面积的干旱实在令人担忧。

西大陆的情况好一点，不至于令人产生不好的联想，冬季干旱一点是自然规律，很少有人担忧明年开春的情况，这也足以说明亚历山大的眼光并不如表面上那般耿直。相比之下，塞西尔的“同乡”就“天真”得令人发指了。

“你的老乡又发消息来了，狮鹫带来的。”罗素从屋外走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雪，把一封信扔到桌上，“今天刚到。”

寒冬腊月，整个中央王国基本上都钻进的屋里猫冬，月城的“皇宫”修建了铜管水暖气，许多新房子几户集资修建木柴或者煤的水暖，更何况还有炕，室内与室外形成了截然不同的感受。

塞西尔正趴在桌上写着卖不出去的原创剧本，闻言头也不抬地道：“他这次又要干什么？”

“说冬天太无聊了，问你有没有什么好玩的。”罗素幸灾乐祸地道，“你这个老乡整天就想着玩啊，一整个格瑞特都不够他玩的吗？”

塞西尔停下了奋笔疾书，看着那封信叹了口气。

跟着联军跑了一趟圣班泽的安珀并没有获得任何满足，他没有上正面战场，只是在后方看了看，感受一下营地的气氛，因此，当战争结束时他只觉得很无聊，死人什么的头一次看还挺新鲜，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作为本土大国的统治者，安珀在玩腻了女人、吃腻了魔法食物、看腻了魔法之后，开始觉得人生无聊了。没有游戏可玩，没有网络可刷，又没有工作的需求，人生一下子变得极为乏善可陈，于是，他只能向这个世界唯一的“老乡”倾诉苦恼。

塞西尔初始接到这样的讯息时还认真回复了一番，什么“推广更好的制度”、“可以玩现实版文明啊，少年”、“研究改革”、“发明新科技”等等，最后都被安珀一一否决了。

【我没那么高的理想，就想做点轻松新鲜的事！】安珀如此回复道。

塞西尔无奈地回复：【谈个恋爱。】

【谈过十段八段了，女人就那么回事。】安珀很快回信，狮鹫像是不要钱般使着。

现在的塞西尔已经不想再看安珀的信息了，都是些没用的无聊话，更不用提他好不容易挤出点时间做点私事，可不想处理这个烫手山芋。

“陈粮都装车了？”既然罗素来了，自然要说点正事。

“装了。”罗素正在倒开水泡茶，他特别偏爱加了重盐的奶茶，口味十分奇葩，“亚历山大倒是挺大方的，钱都先送来了。”

塞西尔叹了口气：“这货比我想像中要厉害多了。”

“毕竟是竞争上岗嘛。”罗素笑着用了个新词，“另外，我建议你明年要注意一下图海。”

“图海怎么了？”塞西尔这次可认真多了。

“干旱影响的不仅仅是干旱所在地，许多国家是不自产粮的。”罗素道，“图海就是其中之一，而且，他们的国王从那年龙族灾难之后就一直没振作起来，也没娶皇后，整天什么事也不做对文明神祈祷。”

“……这货是整出心理阴影了吧？”塞西尔琢磨了会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说，如果图海乱了，图海人会不会来中央王国？”

这话题说起来就挺阴损了，图海人一直很支持中央王国，毕竟双方的文化有着许多重合之处，更何况魔法成就不高的图海人在中央王国能够更好的发挥作用，可以说是双赢的结果。

我当你是兄弟，结果你居然想上我！

塞西尔的这个问题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效果，不过罗素倒是不以为然，认真地考虑了下后道：“除非图海皇族全死光了，大概会分裂吧，反正南大陆的国家都是分分合合的，那边的人对于融入别的文明或者国家没什么抵触。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多想这种美事，专注眼前。”

“好！”塞西尔立刻低头写剧本去了，完全无视罗素杀人般的视线。

这一年的冬天比以往暖和不少，塞西尔还以为是错觉，询问了一些埃博的原著民之后发现确实是暖和了，心里不由担忧起另一个问题：蝗灾。

干旱、暖冬与蝗灾是密不可分的，唯一庆幸的是，蝗虫需要植被稀疏的地方孵化，比如因为干旱裸露出来的河床、泥滩等等，月城附近并不具备这个条件，草场虽然因为缺水而有所退化，但是至少达不到裸地的程度。

事实证明，亚历山大是个合格的君主，他不仅尽职尽责地杀光了所有影响统治的亲戚——虽然是在两任王骑的帮助下，说明他好歹是个听得进话的人——还提前储存了大批粮食。

新的一年，直至雨季前，东大陆滴雨未落，西大陆好一点但是也有限，当所有人都在期盼着雨季来临时，原本该是瓢泼大雨的天空却晴朗无云。

干旱，真的来了！

※※※※※※※※※※※※※※※※※※※※

一点前！

第209章 混乱的前兆

“你有没有觉得这几年天灾特别多？”

塞西尔刚看完一片农田，位于桐城与月城间，是中央王国的主粮仓，论起质量来，其他地方的田都没有这一片好，基本上所有的新技术都是从这片地方开始实验的，而且租赁者全是埃博人，是最忠诚于中央王国的国民。

塞西尔和兰登最近这段时间要说忙吧也忙，说闲吧也挺闲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但是干旱的脚步一日紧过一日，进入雨季之后的晴朗天空令所有人心头都蒙上了阴影，更不要提比往年更加炎热的气候。

“确实多一些。”兰登想了想道，“在我的人生中，这么密集的天灾轮番出现还是挺罕见的。”

“很罕见吗？”塞西尔有些惊讶，地球上的天灾可是轮着劲来，各种流行性瘟疫更是时时刻刻肆虐着，所有活到二十一世纪的人类都是幸存者，“各地都是？”

“是的，去年的黑死病以前确实有过流行，但是规模小点，大不了封城，又有治疗术，很快就可以熄灭。”兰登沉吟了片刻道，“而且以前的黑死病和去年那个还有点不一样，以前的黑死病死得很快，从发病到结束不超过三天，与病人接触后发病也顶多一天，传播得太快太急了，去年那次黑死病发病却比往常要晚，也就是说有很多人并不知道自己生病了，还在到处走动，无形间加速了流行。如果不是你讲出了黑死病传播的源头我们肯定也不能幸免，我们的三座城市人口都很密集魔法能力又弱，一旦传播开会比魔法国家更快崩溃。”

“草原上的很多东西都以老鼠为食的。”讲到这里，塞西尔心中冒出个念头，他琢磨了会儿越琢磨越觉得有理，带着点兴味说道，“亲爱的，假设这里的科学法则与魔法法则正在争斗中，你是科学法则的话，会想出什么样的办法来搞死法师们？”

兰登闻弦歌知雅意：“你的意思是，这些天灾是科学法则搞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塞西尔说道，“但是我们那儿有个游戏叫瘟疫公司，就是玩家要想办法开发一种传染病占领全世界，经过许多玩家的研究，最容易达成目标的病毒必须是易感染、潜伏期长并且无症状、能传播，发病期晚，而且不能太快把人弄死，也不能太慢，这样才能在悄无声息间占领全世界再同时发病，把所有人都搞死。”

兰登的表情有些微妙：“你们那边人的口味还真重啊。”

“那只是电子游戏啦，不是真人……”塞西尔辩解道，“总之你说这次黑死病的病程和以往不一样给了我灵感，不过，地球的黑死病病程和去年的差不多哦，再想到你说这边的天灾也很少，可能科学法则只是正在逐渐修复原本属于它的规则，于是才引发了魔法法则出现，就是那个害我睡觉的巨人，它坐不住了，必须做点什么。”

“那么，为什么科学法则会复苏呢？”兰登笑了起来。

塞西尔一愣，随即脱口而出：“卧槽！”

科学法则的复苏很有可能正是因为工业浪潮的逐渐兴起。

无论如何，干旱无情地侵蚀着大地，进入七月后草场受到的影响显著多了，往年能淹没卡罗厄的草原此刻却把它脖子以上全部暴露了出来，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土地，那些原本黑黝黝讨人喜爱的土地全部被晒成了灰色，灰扑扑地板结起来。

可怕的烈日与高温令人工运河水量迅速减少，从水线与秒流速都能够看出来，农夫们担忧地看着水渠，为了每一家用水量开始争吵，因为高温与干旱需要更多的水。

中央王国从去年冬天起就开始颁布命令，所有会魔法的人把通译魔法位省下来，每天制造一枚魔法面包储存，魔法水无法长期储存就算了，令塞西尔感动的是，有不少人居然制造了魔法水倒入任何一个储水塘中。

“有一点是一点嘛！”人们这么说。

这个措施引发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许多人开始学习中文。由于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一旦没了通译魔法就只能靠肢体语言，有些人会学习彼此的语言，但是有更多的人下意识开始学习国王的语言。

作为塞西尔的近侍，同时又是传播汉字的广书三人成了当仁不让的老师，他们当初跟着纸书神学了一口好普通话，汉字也认识了不少，纸书神离开前给他们留了相当多的书，塞西尔当时还以为是什么汉字学习课本之类的，结果要来一看，映入眼帘的第一本书名就是《盘龙》，他的表情可精彩了。

纸书神留了一百多本各种网文，看得三位少年如痴如醉，这货居然还没忘了有个妹子，有三分之一是耽美言情类的，真是公平极了。

这么着，三位少年觉得一个一个教太累了，干脆就开始用通译魔法把这些网文翻译成主要魔法大国的语言，还带了可读音标，毕竟这个世界人均语言天才，许多人不仅会自家小文明的母语，各大魔法国的语言多多少少要会个几门，如果没个三、五门语言傍身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于是，中央王国的人们通过各种网文很快完成了自学，半年时间，塞西尔走在街上就能听见此起彼伏的“早啊”、“吃了么”、“陛下好”、“为陛下服务”之类的问候语，时不时夹杂着各种语言，热闹极了。

既然大部分人都熟悉一门语言，这门语言的使用率自然得到了极大提高，反过来又促进更多的人学习这门语言，甚至包括来做交易的外国商人们。

塞西尔总觉得事情的发展真的如同命运，或者说，某种不可逆的天然规律。

“今年魔法博览会真的不办了？”塞西尔还有些可惜。

“不办了。”兰登道，“亚历山大说没精力也没钱，谁爱办谁去办。”

塞西尔“呵呵”了两声，他现在越来越佩服亚历山大，当初居然看走了眼，觉得这货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比起安珀来亚历山大不要太合格哦！

“洛榭有采取每天储存魔法面包的办法吗？”塞西尔道。

“魔法国家是没办法用这一招的，亲爱的。”兰登道，“如果他们从去年开始储存魔法面包，连冬都过不去，魔法国家的所有运转都靠着魔法，如果把魔法位用在储粮上其他事怎么办？比如取暖，洛榭的取暖商行是靠魔法运行的，擅长热能系魔法的法师靠着魔法装置令千万所房屋温暖，如果他们把魔法位用在粮食上，全城人的取暖怎么办？不是人人都会这方面魔法的，而且，如果人人的魔法都只用在自己身上，整个魔法国家就没法运转了，那不如逃到野外做野民，还自在一点。”

“矫情！”塞西尔不屑地道，“火炕不能用吗？棉袄不能穿吗？取暖炉不能建吗？”

洛榭的纬度只比月城低一点点，但是由于丛林众多又离海边稍微近一点，相对来说气候并没有那么冷酷，连零下都不到，不过，普通人冬天还是很难挨。

“这些东西不是一夜出现的，就算是我们，也经历了整整八年啊。”兰登笑起来，“你做的很好，亲爱的。”

塞西尔略有些得意地一抬下巴，随即想到严酷的现实又有些头疼。

目前中央王国的农田还算不错，更有许多耐旱的品种，比如土豆和小麦都是相对耐旱的粮食作物，唯一令人担忧的是茶种对于干旱耐受力不强，作为目前最重要的出口商品之一，兰登不得不用魔法特别照顾茶场。

“要不我们往落风山脉上转移一下吧，你看，以前我们去埃博时不也是要翻落风山脉吗？”塞西尔还是非常想开发落风山脉，总觉得这么大条山脉挨着，居然就这么放着太浪费了，“你那时候也上去了啊。”

“对，但是并不舒服。”兰登果断地道，“你真的这么想去落风山脉吗？”

“很浪费啊，山上可能有很多东西，不说别的，如果能够到雪线上就能够获得许多水啊，造一条河啊瀑布啊什么的。”塞西尔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反正尽力忽悠呗，“要不，试试吧？”

兰登的表情很无奈地道：“我考虑一下。”

塞西尔欢呼一声，拉过兰登亲了半天，直亲到自个儿嘴唇肿了才罢休，罗素正好进来，先是嘲笑了一番兰登的表情，之后扔了封信在桌上：“阿法、黑海、罗亚之森，打粮。”

塞西尔的兴奋劲儿没了，盯着那封信看了会儿，一头栽到桌上用额头抵着桌面呻吟道：“妈的，亚历山大这个大嘴巴。”

亚历山大因为买到粮发表了一通又臭又长的感谢信，宣扬各国，如果是以前塞西尔可能会认为这货只是浮夸，现在他第一时间觉得这货是故意把中央王国架在火上烤！

果然，干旱一来，各个魔法大国都发来消息要买粮，不幸的是，这些魔法大国偏偏都位于主要干旱区，只不过严重程度不同，真计较起来，坦布尼塔反而是旱情最严重的，经历了去年瘟疫后简直是雪上加霜。

塞西尔不可能再卖粮了，肯定首先要保证自家的口粮，坦布尼塔的高端消费居然还在持续，福斯特三世一周三封信催促心脏修补手术的进度，他总觉得这货是不是已经无力维持统治了，瘟疫的影响还没完全消除呢，那些城市都没人管。

没想到，在心脏手术之前欧文大师倒是把植发手术搞出来了，当他向塞西尔展示一位眉毛中心长出秀发的“病人”时，神色是极为骄傲的。

“陛下，如您所见，为了更好的研究毛囊这个东西以及您所说的皮肤清洁、维护等等功效，我特意选择了眉毛中心，其余头皮部位也已经实验完毕，植发手术完全可以开展了！”欧文大师抬着下巴道，“唯一的问题在于毛囊太过细小，如果想看清只能借助观微魔法，魔法食物联盟非常慷慨地把这个魔法的使用权无偿转交于我。”

“本来也没什么魔法使用权啊。”塞西尔随口道。

欧文大师愣了下，看向兰登：“没有么？”

“没有的，大师。”兰登似乎在忍笑，“您不知道吗？”

“不知道……”欧文大师茫然地道，“怪不得我一问，他们就说随便用。”

“您从哪里听来的这种消息啊？”塞西尔奇怪地道。

“我老师告诉我的。”欧文大师说完后沉默了下，道，“不过我老师的老师似乎立了个遗嘱法则，重要的事不得诚实。”

什么鬼遗嘱法则……

塞西尔虽然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恶趣味的前辈们总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各种奇葩遗嘱法则层出不穷。

“您没有接受这个遗嘱法则吗？”塞西尔好奇地问。

“我的老师临死前立了个遗嘱法则把老师的遗嘱法则全部作废了。”欧文大师叹道，“当初我还以为老师故意为难学生，现在看来老师还是爱我们的。”

在这样的老师手下还成长得这么优秀，不愧是“命定的魔法”，塞西尔心想。

植发手术成功的消息令克克一蹦三尺高，这位长着斑秃的地底蜘蛛已经等待了太久，他来了后先是吹捧了一番欧文大师，随即又羡慕地道：“噼叭利的假发店太赚钱了，她现在已经在月城二环买房了！大平层，花园景观，还带露台！”

塞西尔：“……”

总觉得把这个世界的土著引领上了一条不归路。

克克也算是在中央王国呆得够久的人了，和钢圈一样走上了吃喝玩乐的“邪道”，再也无法回去地下的“纯朴”生活了。他本人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大大方方地走在路上，目前，他和噼叭利、钢圈、卡罗厄以及宝宝算是月城的明星非人，最著名的当然是荷马啦！

植发手术需要时间准备，克克倒是不含糊，直接拿出一个箱子，道：“这是我这几年考察了月城周边地下的成果，都是原矿石，我大概打磨了下，您可以自行实验，如果有什么具体的矿藏目标也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为您找来的！”

克克肯定不会去寻找远的地方，开矿的一**烦就是运输，太远的话除非是特别需要的矿藏，不然挺划不来的。

塞西尔笑得满脸开花，和聪明蛛说话就是方便，他打开箱子，第一眼就看见了一块金色石头，差点儿没幸福地晕过去——金矿啊！

“这、这是哪里来的？”塞西尔说话都结巴了，“远吗？”

“落风山脉下。”

塞西尔的热情消失了一半，又拿起白色的石头，他一直在寻找含硅量高的白瓷矿，这样就可以做出半透明如玉般的白瓷制品。

“这个和噼叭利找到的白瓷石一样吗？”

“不一样，不在一个地方。”克克说道，“这个矿石也和那个不一样，单克重量不同。”

塞西尔高兴地问：“在哪里？”

“落风山脉。”

塞西尔：“……”

问完之后，十个里面有十个是在落风山脉下，距离倒是不远，绵延几公里到十几公里，还有一些是在落风山脉上面，不算特别高的地方。

塞西尔默默地把盒子盖上，长叹一声。

“还是得开发落风山脉啊！”塞西尔在晚餐会议时坚定地道，“只有落风山脉才是工业的宝库。”

王骑们一边吃饭一边敷衍地应付了两句，塞西尔见无人应和，只得坐下来吃饭。

“有一批人不知道你要不要。”乔里突然道，“都是正经人，但是嘛过去有点问题。”

“谁啊？”塞西尔脑子里还转着开发落风山脉的事，有气无力地道。

乔里清了清嗓子，道：“是我认识的一位圣骑士。”所有人的视线都抬了起来看向他，他顿时有些紧张，迟疑了下补充道，“和他的朋友们。”

六号再也没有冒充骑士之神，失去了信仰的神圣骑士联盟正好又碰上黑死病大流行，一部分人信仰破碎，脱离圣骑士行业，一部分人发了疯，正面刚瘟疫直接团灭，还有一部分人则成了字面意义上的流浪骑士，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最后一部分神圣骑士的高层把联盟值钱的不动产卖个精光，卷款消失在茫茫人海间。

真是经典的人类团体末路画面。

塞西尔不由想起在魔法博览会上集体展示魔法战阵的圣骑士们，以及在场边吹口哨、扭屁股的基佬骑士们，那场面好笑归好笑，现在想来居然别有一番怀念的意味。

“魔法博览会停了，神圣骑士联盟解散了，福斯特三世自顾不暇，坦布尼塔一直乱着，格瑞特落进个外行人的手中，奴隶制灭亡。”塞西尔喃喃自语道，“世道变了啊。”

王骑们突然沉默了下。

“魔法协会现在也乱着呢，从你睡着后开始，法师们一直闹着要真相。”兰登说道，“实际上哪来的真相，当年吃了魔法之神的那些人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他们现在逃了不少，有消失的，还有被人囚禁的，有人被杀了。”

罗素轻声道：“平时不说还好，现在一看，感觉魔法在没落啊。”

确实如此，仔细一想，这些负面变化多多少少都和魔法有关，反而是科技侧，中央王国异军突起，可谓是一帆风顺，虽然中间也有些小波折但是都及时被化解了，解决的时机真是巧极了，晚一秒就是无可挽回的局面。

“有多少人？”塞西尔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不多，不超过二十人吧。”乔里道，“首领是我一直……认识的一个圣骑士，品德还不错，这些人在瘟疫时都不同意神圣骑士联盟所谓的‘恢复信仰’行动，所以提前被开除了。”

“那就好。”乔里显然事先打听了一番，塞西尔觉得这些王骑真是个个细心极了，“揣摩圣意”这一招用得滚瓜烂熟，“来呗，反正我们永远缺人。”

“他们没什么本事了，遗嘱法则没了，圣光魔法也没了，普通的魔法也不怎么会。”乔里道，“似乎只剩下一身力气了。”

“没事，我们缺的就是这样的人。”塞西尔笑了笑。

窃笑声响起，塞西尔不明所以地看向奥克斯。

“你发现乔里脸红了吗？”奥克斯贱不兮兮地道，“那个圣骑士大概就是他的追求对象吧？”

大叔王骑的脸颊立马变上一片红色，声音也莫名提高了：“你别胡说八道，我……呃，我和他是普通朋友关系！”

塞西尔这才明白过来，很八卦道：“那他会不会转入基佬骑士团？”

“不会。”乔里的笑容消失了，有些无奈地道，“他是直男，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找我的。”

弯爱直，那只能是个悲剧了。

塞西尔随口安慰了几句，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几天后，克克贡献的白瓷做出了一个小酒杯样品，真正的薄如蝉翼、面如凝脂，对着光呈现出半透明貌，拿在手里居然能透出浅浅的肤色，极其惊艳。

“靠，终于做出来了！”塞西尔拿着酒杯爱不释手，这才是他想要的白瓷，“尽快准备开采吧！”

商人们对于新商机的嗅觉总是无比敏锐，研究中心的羊脂白瓷品刚从塞西尔手中送回去，这方面的询问就摆上了他的案头，看着想要包销产品的商人名单，他第一次察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含义。

“大概是从广书他们那边传出去的。”兰登看完这份名单淡定地道，“他们在城里也是相当有权威的，有许多人见你之前都会专门询问一下他们的意见，如果你心情不好或者询问的事情不合你意，他们都会指点一下。”

塞西尔臭着脸，很想把那三货叫回来骂一通，想了会儿又算了，毕竟这种事不可避免，他也不可能不在身边放人，事太多了一个人真的干不完。

“他们还不至于什么事都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很清楚，我会看着你的。”兰登给了塞西尔一个额吻，“放心吧，你身边的人都是可靠的。”

当中央王国正在落风山脉底下疯狂挖掘新的白瓷矿时，福斯特三世正面对着人生最大的危机。

“父亲，请您不要挣扎了。”福斯特的儿子站在宝座之前，冷淡地俯视着父亲，“您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为什么这么留恋于权力呢？您完全可以去休息，我能负担起这个混乱的国家，坦布尼塔正在衰弱，您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了……我当然看出来了。”福斯特三世说话时很是气短，虚弱从声音中透了出来，“你的野心……我看得清清楚楚。”

王子微微一笑：“您明白就好，侍卫，扶我的父……”他的话没能说完，一柄利剑从背后穿透了他的胸骨，他愕然转过头想要看清是谁偷袭，然而，王座上虚弱的福斯特三世突然站起来，从袖子中掏出一把短剑奋力刺进了儿子的胸口！

王子死了，唯一的王子，他死之前脸上满是惊讶，作为唯一的继承人他以为这波稳了，水晶必破，然而现实就是比游戏更离奇。

福斯特三世跌坐在宝座上大口喘着气，神经质的笑声响起，片刻后，宝座上只剩下了死寂。侍从们等了会儿后才察觉到不对，急忙赶过去，然而，坦布尼塔的现任国王已经没了呼吸，只留下一具温热的尸体。

坦布尼塔法理上的继承人不复存在了，只留下野心勃勃的公主们，干旱如同无声的战鼓，预示着混乱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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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超了三分……orz

第210章 雪上加霜

塞西尔接到关于福斯特三世死亡的消息时，公主们已经占领了全境的六座城市，由于公主的数量太多，有数位公主不得不屈就同一座城市，就连朗卡这种废墟般的无人城也有公主带着自己人去了，形同废弃的城市被洗刷干净，重新焕发生机，不得不说真是莫大的讽刺。

“福斯特的王骑呢？”塞西尔读完了这份惊奇的报道，问道，“我记得福斯特三世有王骑的啊？”

自从塞西尔退团后，基佬骑士团内的许多事都不再和他详说，只有兰登会提起一些必要的消息，他也不太关心就是了。

“离开了，在我们和福斯特三世签了协议后，大概觉得在身边放一个王骑不太好，而且这位王骑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坦布尼塔，上次我们去救福斯特三世那次，他明面上是说被假手令调走的，实际上嘛，反正我认为他应该有能力辨别出手令真假。”兰登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坦布尼塔处于完全混乱的状态。”

“我们能做什么？”塞西尔顺口问。

兰登笑了下：“你是想为坦布尼塔做点什么呢，还是想为中央王国做点什么？”

塞西尔张开嘴没发出声，下意识反应与理智产生了截然相反的结果，最终，他还是屈服于理智了：“有什么我们能捞的？”

“当然是人。”所有王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道，说完之后相视一笑。

“虽然我们不是魔法大国，但是只要了解后很多中低层法师肯定会选择这边的生活，毕竟不是人人都喜欢冒险的生活，弗雷德就是个好例子。”乔里一付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中央王国的生活安逸、富足又和平，为什么我们不大肆宣传这一点呢？”

“宣传了也没用吧？”奥克斯道，“谁信？又找谁来宣传呢？”

乔里突然道：“干旱来了。”

一群人注视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没有下文，塞西尔莫名其妙地道：“对，干旱来了，大家都知道，然后呢？”

“去年瘟疫来了，今年干旱来了，然而我们这边什么事也没有。”乔里带着点不可思议的语气道，“我真不敢相信去年我们境内居然一例黑死病也没出现。”

“其实出现了的，隔离营里。”塞西尔好笑地道，“治好了。”

“不是，你知道，这其实反应了我们的能力，这不仅仅是一个强大的法师或者国王能做到的。”蒂法讲话带着奇特的韵律，就像是唱歌般令人不忍心打断，“你不觉得这是个奇迹吗？”

塞西尔觉得这话很美好，但这不是他觉得好就好的：“你想说什么？”

“我们应该主动出击了。”兰登总结了中心意思，“主动告诉别人中央王国有多好，低调已经没有意义，所有国家都在向我们要粮。”

“那如果引得其他人一起来打我们呢？”塞西尔有些担忧。

“那就堵了埃布隧道，东边，坦布尼塔自顾不暇，格瑞特嘛，你觉得你的老乡会来打我们吗？”兰登问。

“呃……”塞西尔犹豫了下，“我觉得短时间内应该不会，他和我之间有着天然的好感，虽然他本人的性格确实不怎么样，但是直接挑起战争应该不至于。”

“那就没问题了。”蒂法笑嘻嘻地道，“东边我们是无敌的，通过魔法门来东边是不要想的，如果隧道关了，除非他们用狮鹫把士兵运过来……”

“如果真的用狮鹫呢？”塞西尔插嘴道。

一屋子王骑都露出微妙的表情。

“亲爱的，狮鹫是可以打下来的，而且用狮鹫运兵是件非常不正常的事，狮鹫的总数量其实根本没那么多，必须得分批运，那就如同添油战术，完全不理智。”兰登握住塞西尔的手深情地道，“再说了，我们还有枪和炸药的，不用怕，我们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们了。”

塞西尔顿时觉得很感动，一段时间没有亲密接触，只不过这一点点肌肤之亲就令他觉得无比“坚硬”。

“你有反应吧？”蒂法突然道。

塞西尔恼羞成怒地道：“关你屁事！”

“一般来说国王有反应肯定关王骑的‘屁’事啊！”蒂法贱不兮兮地笑道，“我也很乐意关照的。”说完还抛了个媚眼，还好，没舔嘴唇，还不到猥琐之气的程度，不得不说，王骑们在玩人设上确实有一手。

“你们都滚蛋。”兰登笑着道，捏了捏塞西尔的手背，“这是我们的私事！”

“也是王骑的事嘛。”一群汉子纷纷无耻地打趣道。

不说还好，一说就提醒了塞西尔：“亲爱的，你觉得王夫怎么样？”

“嗯？”兰登一脸的莫名其妙，“什么王夫？”

“这个名称。”顶着一屋子王骑的狂笑，塞西尔镇定地道，“我说过要改了王骑这个称呼的吧？”

兰登露出感动的神色：“亲爱的，我真的不介意，而且，基佬骑士团必须以王骑的名义把人留在这儿啊。”

“我不管，我想怎么称呼你伯顿管得着么？”塞西尔无耻地道，“伯顿管不到我，我可以管中央王国啊。”

这话一说出来，王骑们的神色立时变得微妙起来，兰登笑了笑，安抚般捏了捏塞西尔的手，道：“这都是小事，亲爱的，我们会解决的。”

实际上很难解决。

晚上，只有俩人的场合，塞西尔主动问道：“是不是只有你退了团才能解决王骑这个名头？”

“是的。”兰登给予了肯定的正面答案，“这是团内的规定，也有遗嘱法则的影响在内，无论如何，如果不想和基佬骑士团撕破脸皮这件事是无法解决的。”

塞西尔没再说什么，考虑了片刻后道：“我有机会见到基佬骑士团团长吗？”

“有……的吧。”兰登的语气难得迟疑了起来。

塞西尔察觉了出来：“怎么？”

“我也有很久没见过团长了。”兰登皱起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疑点，“怎么说呢，印象有点浅薄，这不对劲，就是，理论上来说我应该见过许多次团长，但是现在仔细想来，我却无法肯定团长的模样，这不正常。”

塞西尔无法在玄学或者魔法方面帮上忙，猜测道：“幻觉吗？”

“不，我肯定不是。”兰登道，“我的身上恒定了许多魔法，团长与我有接触的，魔法的反馈很正常，幻觉做不到这一步，因为再精确的幻觉都无法模拟我身上恒定魔法引起的反应，毕竟，我都不知道魔法反应是什么啊。”

塞西尔小声道：“需要注意吗？”

“不。”沉吟片刻后，兰登摇了摇头，“这不是主要问题，还是专注于眼下吧。”

“好吧，不管就不管。”塞西尔把酝酿出的“并肩王”之类的称呼压在心里，“关于宣传其实我有个想法，魔法博览会今年不开我还有点遗憾来着，要不我们来办个吧？”

“魔法博览会？”兰登惊奇地道，“这个不是我们想办就能办的……”

魔法博览会有个专门的“魔法博览会承办委员会”，都是魔法界“德高望重”的前辈，此时，这些前辈中的不少正因吃了魔法之神而身陷囹圄，想申请也无处下手。

“谁在乎啊！”塞西尔不屑地道，“我想的是，为什么我们不办个科学博览会呢？”

兰登一愣，随即笑起来：“好多人连科学是什么意思都不懂吧，即使有通译魔法也不懂。”

“那就叫万物博览会，怎么样？”塞西尔对于自个儿的起名功力始终不愿意弃疗，“简单来说，不用任何魔法，对生灵有益的，没见过的东西，都可以拿来。任何人都可以报名，不一定是国家，商行或者个人只要交钱就行。”

“你有场地吗？”兰登迅速进入“老师的拷问环节”。

“有，三环不是在建吗？”塞西尔胸有成竹地道，“先建单独的城墙，保证有火就行了，留四分之一的环形空地，以后就专门用于举行各种大型展览会以及集会，我觉得我们以后肯定会有不少大型会议的。”毕竟许多新科技的发源地都在这儿。

兰登继续问：“那些魔法国家为什么要来？”

“不来不卖粮。”塞西尔淡定地道，“而且第一届来可以得到改良的土豆种子哦！”

土豆经过数年改良已经和地球上的现代品种差不多了，个头不仅巨大，每一株的结果都不少于四个，一年三季，无论数量还是品质都足以担当主粮级别作物。本土的魔法种子有着无可比拟的生长优势，想耐旱就耐旱，想防涝就防涝，什么都不怕还收获颇丰，问题在于，所有的魔法种不仅需要每一年根据气候预测调整，而且全部不能留种，这是致命的问题！

不能留种就意味着每一年都需要消耗巨大的魔法力量来制造种子，而且这种消耗还不是一次性的，种植相关领域的法师都是要求提前一年预定种子的，不然根本不供货，而且，一旦种植法师们对来年的气候预测失败，比如今年没预测到干旱，那么所有的魔法种子很有可能减产甚至颗粒无收，毕竟按照往年的惯例，销往埃博的种子是需要防短期强涝以及不需要太多水份的。

幸好，中央王国早在很多年前就放弃魔法种了。

兰登仔细考虑了片刻，不得不承认这份提议虽然漏洞多多却还是有可行性的：“你作好准备了？”

“我们必须要出场了不是吗？”塞西尔认真地道，“我们已经在这个世界立足了，引起别人的注意，那么就大大方方的出场吧，展示我们的力量，展示凡人的力量，这个世界已经不仅仅属于魔法了。”

叹息声响起，同时又伴随着微笑。

“如你所愿，我亲爱的王。”兰登温柔地给了塞西尔一个吻，“我会永远伴随你的左右。”

即使脱离基佬骑士团？这句问话塞西尔没有说出口。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经历得越多，眼界越广，塞西尔越觉得鲁大师这句话说得对极了。

坦布尼塔的公主军们打得脑浆子迸飞，阿法、黑海、罗亚之森一天三遍地催促要粮时，剩下的其他魔法大国却只对中央王国新出品的羊脂白瓷感兴趣，做成酒杯的小小样本被放在深蓝色、黑色的丝绸盒子，通过魔法、狮鹫以及高速公路传到世界各地，每一位商人与君主无不被那惊艳的质感而折服。

【想要吗？来中央王国吧！秋季万物博览会即将召开！还有强种植作物售卖哦！先到先得，前一百报名者将获得特别花酒训练机会！】

这段宣传语开始在各大魔法国家出现，当然，这是得到国王们的默许，不然直接就会被赶出去，唯一不允许的就是洛榭了。

亚历山大通过基佬骑士团传来消息：【你要干什么？】

“这么不客气啊……”塞西尔盯着伯顿传来的即时消息嘀咕道，“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可能吧，不过察觉到了又怎么样？”蒂法一撇嘴，“难道他能阻止其他国家不来要粮？”

确实有道理。

塞西尔盯着地图上洛榭那一小块，有些好奇地道：“亚历山大有没有想过统一大陆？”

“统一？”蒂法愣了下，似乎有些意外，“你是指整个大陆。”

“也不一定，就是洛榭没有什么命定的，觉得自古以来这片地方就是属于它们的想法。”塞西尔琢磨着熟悉的说法，“然后觉得如果我是一个好国王就应该把这些地方都拿回来。”

“没有。”蒂法果断地道，“洛榭的历史才百年不到，现在已经比以前大多了，还有一个分国，哪来的自古以来？”

塞西尔干笑一声，放下一点心来。

“不过亚历山大确实想要做成其他人做不成的事。”蒂法皱起眉毛，来了中央王国后王骑们都疏于打扮，原本他是细细的眉毛，配合长相营造中性的气氛，现在的眉毛却又散又粗，看起来这才是原本的模样，“开疆拓土确实是个不错的点子啊。”

塞西尔一哆嗦：“你向他建议过？”

“吃饱了撑的给自己增加工作啊？”蒂法没好气地道，“阻止亚历山大发疯还来不及呢！”

塞西尔彻底放下心来，回复了亚历山大：【赚钱。】

基佬骑士团的通讯就是快，俩人一来一回聊了几句，很快，亚历山大就做出参加的决定，并且说出了真正的目的：【茶种的价格多少？】

来了，来了。

塞西尔总觉得看见一个年轻的美帝形象正在逐渐清晰起来，冷笑一声，道：【茶种只有文明神才能赐予。】

【不是吧？中央王国不是在有文明神之前就有茶了？】亚历山大的回复显示他并非没有准备。

塞西尔居然一时间搞不清是不是真的，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承认的：【哪有这种事，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这些年为什么全世界找茶的人都没有成功呢？】

这要归功于茶神的本事，文明神的超凡力量确实非凡人所及。

最终，亚历山大还是放弃了茶种并且改变主意不来了，这东西确实利润惊人，不擅长种植的游牧小国喜欢茶、喜爱风雅的魔法大国喜欢茶、在海上讨生活的文明更是嗜茶如命，这些朴素的叶子与树枝完全可以养活一个中等文明了，是中央王国经济支柱之一。

得知会有无数商人与魔法大国来中央王国之后全国商人们都沸腾了，一直以来都是他们走出去宣传，舔着脸介绍商品，这一次，别人居然主动来了！

“陛下万福！”

“国王陛下英明！”

“赚他娘的！”

“把我的意大利面条拿出来给大伙尝尝！”

塞西尔总觉得听见了什么奇怪的话语，练习中文的人太多了，鹦鹉学舌的结果就是出现了各种古怪的语句运用，他也越来越习惯了。

乔里的暗恋对象在炎热的夏季准时到来了，中央王国的隔离营还没撤，已经准备做成常驻措施，这帮人一来就被见多识广的隔离营工作人员拦住了，上去就要扒衣服剃毛发全套标准操作，然后工作人员就被圣骑士们打了……

“我以为他们是要……那什么。”穿着破烂得活像叫花子的一位年轻男子吱吱唔唔地道，“就是，以为，要对我们做什么，毕竟这么多年基佬骑士团总是想着好……菊花什么的……抱歉。”

虽然一身馊味、嘴唇干裂、晒得如同黑碳，塞西尔还是能从表皮之下看出这位年轻男子的英俊，嗯，不得不说，基佬骑士团别的不说，看皮相的水准还是相当高的，不是达到一定的高度绝对不会要。

在乔里的安抚之下，这帮圣骑士还是接受了隔离营的标准流程，塞西尔发现一位年纪比较大的圣骑士脱下衣服后小心地叠好，捧着那堆烂布发了好久的愣。

“怎么了？”塞西尔凑近兰登小声问道。

兰登只说了两个字就解释了一切：“团服。”

神圣骑士联盟解散了，圣骑士团也不复存在了，那身原本代表着骄傲与荣耀的团服不再有意义，年轻圣骑士还好一点，把圣骑士当作终身信仰，为此践行了大半辈子的老圣骑士们要接受起来确实挺难的，想想都让人心酸。

塞西尔准备把这批圣骑士放入国内的警察系统，经历了重重考验，这些圣骑士的人品靠得住，而警察系统正需要遵循细节、讲究规矩的人进入，太过跳脱可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这些圣骑士在身体素质上相当不错。

与此同时，弗雷德发出了面见塞西尔的请求，他现在也有直接通报的权力，不用通过理查了，经过上次的“哭泣事件”后，俩人的关系更好了，经常混在一起。

“陛下，我想回去拉人。”弗雷德一上来就点了题，越来越有中央王国画风了，“我认识不少好人，让这些人白白浪费在公主们的权力斗争中太可惜了，他们应该获得更好的生活。”

塞西尔也正有此意，而且弗雷德目前只是单纯的计算，并没有接触更深一步的设计与概念，这时候放出去还可以接受，如果职位上更进一步，到时候就不能随便让走了。

“行，需要保镖吗？”塞西尔爽快地道。

“不用……也行吧。”弗雷德的话拐了个弯，大概是想到了什么，“理查也和我一起去，战乱的地方我们确实需要一些保护。”

“那就这么说定了。”塞西尔笑眯眯地道。

当弗雷德和理查发现保镖居然是一位不起眼的图海女人时，表情要多苦涩有多苦涩，这些活跃大胆的图海女人在中央王国里名声可不怎么好，不过，既然是塞西尔指派的，他们也只有乖乖接受。

三人当然是乘坐马车前往托托港，再经由魔法门到达亚尔及，虽然坦布尼塔大混乱中，但是魔法门依旧被各位公主们默契地保护了下来，魔法门的陷落通常意味着国家与文明的末路，这一点是公识——至少要保证法师们的来往。

与月托高速平行几公里处有另一条新修的高速，命名为月桐高速，两条高速都会途径桐城，这是因为一条高速已经远远不能满足货客运了，整天堵啊堵的哪里还有高速的样子。

桐城就像瞳孔，两条高速仿佛上下眼皮把桐城夹在中间，终点都是月城与托托港，这样才勉强满足了马车通行的需求，即使这样，马车夫们也不敢放开来跑，视野可见距离内就有马车，放开速度就是求撞车。

图海女人大大方方地把脚翘在对面的座椅上，一只胳膊支楞在窗户上，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弗雷德和理查双手放在膝盖上，像小学生般面对面正襟危坐，一动也不敢动。

“什么东西？”图海女人的小声嘀咕令两个大男人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下，“你们看窗外。”

两人忙不迭地把脑袋从另一边窗户探出去，生怕离图海女人近一点，于是，他们就被星星点点的东西砸了个满面开花。手忙脚乱地在脸上乱拍一通，把脑袋收回来，面对图海女人鄙视的目光，两个男人仿佛犯错般低下了头。

“也没必要开窗吧。”图海女人说道，“虽然玻璃有点颜色，但是也不至于看不见。”

俩人胡言乱语地附和了几句后才转头看向窗外，一看就吓了一跳，刚才还清清爽爽的窗户上此时已经趴满了虫子，有的甚至有指头大小，空气里更是密密麻麻飞舞着。

“蝗虫！”理查惊讶地脱口而出，“怎么会在这里的？！”

※※※※※※※※※※※※※※※※※※※※

我又没赶上一点……

第211章 不同时代的汇合

塞西尔站在窗前忧郁地看着窗外漫天飞舞的蝗虫，他本以为这玩意儿不会出现的，结果还是来了，而且还是在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

“怎么办？”塞西尔嘀咕了句，“这也太多了。”

这个世界的蝗虫最大的足有胡萝卜尺寸，根本就不能称之为“虫”了，而且飞行能力也极其惊人，据说南大陆也出现了蝗灾，这一批则是由典巴港方向过来，草原并不能满足它们的胃口，沿着高速两边的农田才是它们渴望已久的大餐。

兰登表情严肃地与塞西尔并肩站着，默默地盯着窗外看了好久，之后，他打开窗户，伸出手捉住一只蝗虫，仔细观察起来。

塞西尔以为兰登正在考虑着解决方法，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屏息等待了几分钟后，他看见兰登把蝗虫放进嘴里嚼了两下，露出满意的神色：“还行，能吃。”

塞西尔：“……”

我带出了怎样的一批家伙来？

塞西尔有些茫然地道：“能吃……然后呢？”

“能吃就行了。”兰登道，“有食物不是好事吗？”

“但是这些蝗虫吃粮食啊！”塞西尔没好气地道，“他们不仅吃粮食，还会在土里产卵，如果明年再干旱和温暖又是一场蝗灾，到时候我们就颗粒无收了！”

兰登笑起来，按抚地捋了捋塞西尔的额头，道：“不用担心，我们有魔法呢。”

这话一说出来，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塞西尔顿时安心了不少。

“这个密度确实会有一些农田损失。”兰登道，“不过，如果把所有魔法资源调集过来，问题应该不大。”

塞西尔暗中松了口气，道：“那魔法国家如果遇上蝗虫也应该没问题吧。”

“不一定。”兰登耸了耸肩膀，“这就要看国王有没有制定相应的策略了，不过把魔法位全用在防灾上，普通生活必然会受影响的。”

这话咋一听说得通，但是仔细一想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我怎么觉得魔法国家对于自然灾害之类的问题总是准备不足呢？”塞西尔疑惑地道，“又不是没经历过，难道不应该事先准备吗？”

“怎么准备？谁知道灾难要来？”兰登道，“魔法位是死的而且很难提升，如一直为不知道哪天来的灾难预留魔法位那就太浪费，再说了，许多大自然的天灾面前，个人魔法是不值一提的。”

“那就让一个这方面的法师，比较厉害的那种，保留一个这样的人不就行了？”塞西尔想了想，道，“等于一个保险，能够让社会遇上突发事件时不至于没有准备。”

“这么厉害的法师为什么要听你的？”兰登见塞西尔还是一脸不赞同，叹道，“比如这个蝗灾，如果想要去除蝗虫而不伤害任何作物，我们就按一公里距离算吧，至少需要传奇法师级别的才能够一个人办到，大法师的话就增加到三、四十人……”

“你等一下啊！”塞西尔打断了兰登的话，“这个数量对比也太夸张了吧？”

兰登一歪脑袋，笑眯眯地道：“如果换算成高级法师，那就需要三、四百人了。”

“卧槽，倍数增长啊？实力差距有这么大吗？”塞西尔惊奇地道。

“一个传奇法师大概能使用覆盖一公里的魔法，一个高级法师只能施放两、三米左右。”感谢塞西尔这些年不遗余力地科普各种度量，现在中央王国的人讲话总算有条理多了，“这个对比很正常，而且越是低级的法师会的魔法就越少，还不一定有这方面的魔法。那么这样一来，你觉得平时需要让多少人为了不知何时而来的蝗灾保留魔法位呢？”

塞西尔不吱声了，显然这是个不可能的设定，就算传奇法师的一公里都无法解决蝗灾，更何况传奇法师本身都是魔法界身居高位的人了，谁能指挥得了他们？应该说，魔法在解决这种大规模的自然灾害上十分无力，但是反过来说，要在这样的自然灾害里保护一个人就容易多了，再不济一个法师，每天一片魔法面包一杯魔法水，无论外部环境怎么恶化总是能活下来的，那么，当碰上自然灾害超过了魔法解决的限度时，不如直接保人还来得更方便，反正自然灾害总是会结束的，到时候重建就得了。

塞西尔意识到，中央王国屡屡在自然灾害面前能够安然渡过不是因为各种科学技术，恰恰是因为魔法，科学技术解决了日常生活，那么多出来的魔法就可以用于解决各种突发事件，在这方面魔法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

那么，魔法之国是否能够照抄这种制度呢？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这样一来魔法之国的力量必然能够更上一层楼，问题在于，这样的国家就不是魔法之国了，文明也完全转变了性质，魔法变成了锦上添花而不是立国之本，这是不一样的概念。

兰登认为这场蝗灾不可能持续很久，安抚了一番后就去工作了，塞西尔还是有点不放心，干脆走出去四处逛逛。轮值的广书与曾经的“假皇后”、如今的真保镖跟了上来，兰登的常规设定，三人就这么坐上马车往城外去了。

塞西尔的马车没有任何标志也不光鲜亮丽，看起来和路上任何一辆马车没有区别，为了伪装也是为了方便。他透过魔法的透明玻璃窗户看着街道的景色，果然有不少人已经做出了网兜，正在拼命捞蝗虫们，城内的蝗虫数量减少得很快，有些街道居然只剩下小虫两三只，令他安下了不少心。

马车到达城门时，塞西尔老远就看见一陀白色的东西正趴在二环城墙上，昂着细长的脖子不知道在干什么，等走近了一看，荷马这货正保持着张大了嘴的姿势一动不动。

荷马这些年胖了不少，白色本来就显胖，更何况他是真的有肉，脖子看起来都短了不少，惊奇的是，他变成人时依旧是那个纤细苍白的贵族小少年形象，一点儿也没肥，令人嫉妒不已。

塞西尔示意马车停下，暗中观察了会儿，发现荷马居然真的像雕塑般不动，正疑惑时，一大群蝗虫飞了过来，小白龙猛然往前一伸脖子，张开的嘴就如同捕兜般瞬间吞进了一大群蝗虫，之后，他迅速合上嘴巴开始嚼，汁液乱飞、群虫乱舞，甚至有不少断肢和液体落到城墙上面，场面别说有多碜人了。

“好吃吗？”有人在下面喊道。

“还行吧。”荷马慢吞吞地道，“一般货色，有点儿甜。”

“是吗？”捕捞的人精神一振，“听起来不错啊！快点儿捞！”

荷马一嘴嚼完，重新又懒洋洋地趴下张开了嘴巴，一动不动……

塞西尔默默地看着荷马吃了一嘴又一嘴，城墙下的人捕了一兜又一兜，蝗虫们来了一群又一群，死了一批又一批，总觉得这世界已经往着不正常的发展一去不复返了……

看着有人学荷马的样子直接张开嘴想捞蝗虫而不得，塞西尔再也忍不住了，大声道：“这个不能生吃，小心寄生虫！”

“国王陛下！”有人欣喜地叫起来，“您也来捞虫子啦？”

“不是，我来看看。”塞西尔居然还真有些怀念，他吃过油炸蝗虫，味道很有些特别，虽然外形确实很难看，“用油炸一下，特别香。”

“是吗？”听话的人眼睛一亮，“我去试试！”

趴在墙头的小白头显然也听到了，他闭上嘴沉思了片刻，又一群蝗虫靠近时突然施放了一个巨大的火球，所有人只感觉像个太阳在空中爆了，之后，不等蝗虫们落地，他已经迅速张开嘴把那一大团被烧过的蝗虫吞了进去。

这一“锅”显然烧得有点儿过，荷马吞完后没嚼几下就停住，很是不满地道：“没味道了。”

“废话！”塞西尔气得跳脚，“你那是多少度的火，都烧成碳了！”

“我来！我来！”荷马是月城的明星人物，有的是人想捧龙脚，当下就有个法师提起法杖和法袍——居然是正常的模样，看起来这位是坚持传统派——麻利地爬上城墙，“我能够控制温度，保证和炸出来的一样。”

“炸是需要油的！”塞西尔大声道，“你那是烧烤，不一样！没油不好吃！”

法师犯难时，又有人跑了上来：“我会！我会！油腻术！等下一批来了，我往上抛油腻术，你烧！”

“好！”

两个法师就这么翘首期盼地看着空中，塞西尔总觉得油腻术的用法有点不对……这个油不是能吃的油吧？！

又一群长翅膀的“美餐”飞过来了，一个油腻术在空中形成，落下来时裹了一不少虫子，又一个火球“嘭”得一下喷了过去，最后，荷马伸长了脖子悠闲地用嘴接住了成品，嚼了好一会儿才吞下去，满意地道：“这个确实不错。”

两个法师同时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彩虹屁喷涌而出，对于法师们来说，魔法的宠儿龙族是永远值得结交的朋友。

“再洒把盐！”塞西尔干脆好人做到底，“椒盐最好，或者加点花椒什么的香料！”

“没问题！”又一个法师跳了出来，“我去买！到时候我来撒！”

“不用你！我会调味术！”

“滚——国王陛下说了要现实的香料！”

“你撒不了那么多调料！”

法师们打了起来，咒语与法杖齐飞，荷马用一只前爪支着脑袋，优雅地注视着打架的法师，活像一个玩弄人心的渣男，时不时还伸出舌头卷几只蝗虫进嘴。

塞西尔觉得这画面太辣眼睛，干脆上了马车往外走，沿途的农田里有不少捕捉蝗虫的人，普通的捕捉方法当然不行，地球上人类对于蝗虫即使到了现代也很难处理，能杀死全部蝗虫的农药洒下去对于作物有影响，人力又很难全部捕捉干净，自然界的天敌虽然众多，但是蝗灾争取的是时间，就算杀光了蝗虫农作物被啃干净也没意义了，夏季后补种是不可能的。

有法师掀起了狂风，蝗虫被吹出农田栽进事先摆好的网兜。有法师在某一地区形成了暴雨，再配合事先垒好的、高度与农作物同高的沟渠，淹死蝗虫的同时又对农作物无害。还有法师带着一群鸡鸭鹅鸟冲进农田一顿猛吃，吃饱了又换一批，这显然是会动物相关魔法的。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大概就是这么个景象吧。

蝗虫来的时候确实铺天盖地甚至形成了黑雾状，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少食铺出现了油炸蝗虫的香味，动物们吃得肚圆，碾碎的蝗虫尸体堆也越来越多，可怕的“黑雾”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塞西尔放心地回了城，开始询问各大缺粮的魔法国家需不需要临时口粮，今年的月城比往年要热，炸蝗虫保存不了多久，必须尽快发挥作用才行。

很快，阿法、黑海和罗亚之森都发来消息愿意接收蝗虫，黑海的新任王骑还偷偷传消息回来，说克洛伦萨抱怨为什么蝗虫不来他们那里。

塞西尔一想也是，不种田的魔法之国缺粮时还真是挺欢迎蝗虫的，毕竟送上门的肉，而且这里的蝗虫也不存在小的问题。

一周时间，蝗虫危机消失得干干净净，农田确实有些损失但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就算是现代工业社会这也是个不可思议的成果。

塞西尔忍不住会想：也许，魔法可以和科技并存？

万物博览会定在十月金秋，非常宜人的气候，和上半年的魔法博览会拉开时间，遗憾的是，第一届万物博览替来的大国只有阿法、罗亚之森与黑海，都是来“要饭”的，意外惊喜是神圣雷霆，某种程度来说也不算意外，毕竟神圣雷霆的背后“老板”是对于这世间万物都很有兴趣的龙族。

只能说罗刹娘娘教的好，不仅仅是在理论上。

“这是什么？”塞西尔看着眼前巨大的机器一脸懵逼，“蒸汽机？”

“不是，很抱歉蒸汽机一直没完成，但是这个也是您给我们的图纸上的。我们不知道这个叫什么，就是看起来好做就做了。”动力院的女院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您说过我们要放开思维，不要拘泥于魔法，这个看起来非常不具有魔法风格。”

“确实是。”问题是这玩意儿是啥塞西尔也没看出来，“图纸呢？”

当塞西尔看见图纸上剩下的一部分是什么时，顿时有点犯心脏病的感觉。

图纸上那是一个箱子，箱子一侧有手摇把柄，连接着一个大圆盘，内部构造并不是太复杂，线圈与磁铁还有一些林林总总的“小零件”，初中或者高中的一些课外作业甚至会出现类似的东西，问题是，眼前这一个太大了，足有一间房屋那么大！

令塞西尔激动的是那一行字：手摇发电机。

电可以说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电气时代标志着人类有了冲出地球，进入宇宙的资本，因为复杂的计算需要计算机来代替。

“你、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塞西尔的嗓子干涩极了，几乎吐不出话来。

“看名字好像是制造闪电的？”女院长矜持地道，“我们一致决定做这个东西，也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会有闪电出来。”

“哈哈哈，闪电！哈哈哈，闪电！！”塞西尔止不住地大笑起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后他问道，“那你们实验过了吗？”

“没做完。”大概是疯子法师见多了，女院长没有表现出半点诧异的神色，淡定地道，“这个图纸另外的部分还没找到合适的材料，有些材料我们没有，于是我用魔法代替了，因为实在找不着对应的。”

这一点塞西尔也能理解，比如橡胶至今都没有被发现，尽管他在南大陆已经搜索了很久，现在的他已经不敢随意发布高价冒险任务了，只要是他发布的立刻会被盯上，哪怕化名都不行，冒险协会和雇佣兵工会又不是机器人，大家似乎已经有了共识，他所要找的东西必然很值钱！

丢下一句“你们继续”之后塞西尔疯狂联络上兰登，一见面就道：“桐城市长是谁？”

“你连桐城市长是谁都不知道？”兰登难得鄙视了一下亲爱的国王陛下，“好歹也来见过你。”

“不记得了……重点不在这儿！”塞西尔兴奋地拉住兰登的手，“万物博览会，我想到了一个超炫酷的开场！竹子，我要竹了，大量的竹子！制成竹成，碳化，再装进一个底托里！”

“要多少？”兰登从来不会追根问底，只问需要。

“越多越好，要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塞西尔大声道，“我有电！”

兰登疑惑了下，道：“你会用闪电魔法了？”

“哈！”塞西尔一把搂住兰登狠狠亲了口，“是的，科学的闪电！”

大型手摇发电机并没有带来更多的电力，或者说，比塞西尔想像中输出功率要少，当第一个竹丝灯泡在黑暗中荧荧亮起时，仿佛照亮了他的灵魂，只可惜，竹丝灯泡加上没有玻璃遮罩与惰性气体，持续照亮时间实在太短了，不过，他也不需要多长，顶多一、两小时就行了，他要的只是一个开场，一个动人心魄的印象。

“多做点吧，不用这么大，把这个……啥组合起来，实验实验。”塞西尔兴致勃勃地瞎指挥道，毕竟这东西只有个印象了，具体什么东西什么效果早就忘得光光的，“多实验。”

女院长礼貌周全地点头答应了，刚要退场，地面突然震动了下，接着钢圈顶着一块切割整齐的地面水泥冒了出来，大声道：“仇人，我做了一个好东西！”

由于钢圈实在太过破坏地面，他经常会出现的地方，塞西尔干脆规定了一个固定地点，他如果想要来“复仇”，必须从这里出现，否则就要被赶出月城。

在实实在在的威胁之下，钢圈屈服了，并且把这视作新的屈辱……

“什么？”塞西尔还处在发电机的兴奋中，“你做的？”

“不，我只是帮忙，辛蒂和海伦都很感兴趣，对那个铁家伙。”钢圈的声音永远中气十足，他上半身卡在地面，一只手伸到地面下掏了会儿，摸出来黑乎乎的长条状玩意儿，“看，你所说的火车！”

这是个很小的火车模型，样式与现代火车不同更类似蒸汽火车，车轮由横轴传动，车头前还有着斜铲，以推开铁轨上的杂物。

塞西尔愣了一会儿，梦想中的东西居然就这么突然地出现了，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这是实心的外壳？”塞西尔好奇地问道，“你们做的？”

“看好了！”

钢圈做出鄙视的表情，手伸到火车后部握住传动轴轻轻推动，火车两边的轮子居然转动了起来，由于解决了转向轴的问题，这截火车甚至还能够正常的转弯，这个模型有两截车厢，车厢与车厢间加有拖钩——这是一个真正的、能够运行的火车！

塞西尔接过模型的手都在抖，一天之内连接收到两个跨时代的好消息，他简直快要控制不住洪荒之力了！

“嗷嗷嗷啊——”皇宫中响起了疯狂兴奋地叫喊，“我有火车啦！我有发电机啦！我有火车啦！我有发电机啦！”

钢圈一只手撑在地面上，露出个不屑的表情：“傻子！”

让火车上路、让家家户户用上电还是个遥远的话题，不过，在某个时刻同时点亮几千盏竹丝灯还是可行的，唯一的问题是这要花不少钱。手摇发电机其实并不是什么可持续发展的产品，正经的发电产品可能还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做出来，毕竟现在只是照葫芦画瓢，原理甚至都不知道，塞西尔也无法补上这一块短板，所以，这些发电机只能是过渡的一次性产品。

搞出预算后，塞西尔看着那不算便宜的数字很是纠结，长吁短叹了好几天，看得罗素都不耐烦了：“你想做就做，这点钱用不穷我们！”

“可是……这个以后就没用了。”塞西尔小声道。

“你浪费得还少吗？”罗素叹了口气，“想做就做吧，看在你这么高兴的份上。”

塞西尔一时间觉得罗素那张娃娃脸可爱了不少。

“明年的预算削减一点就好了，你可以再想几个赚钱的点子，赚不到就吃一年魔法面包吧，让兰登提供，能省一点是一点。”罗素继续道。

塞西尔：“……”

尼玛吃一年魔法面包我宁愿去死！

※※※※※※※※※※※※※※※※※※※※

社畜从不认输！

第212章 突如其来的“惊喜”

一年魔法面包的威胁之下，塞西尔可谓是精打细算了，这个项目每一个人、每一笔材料都是要经过他本人核算，力求每一个金币都用在点子上，过程中还真吸收了不少经验。

比如为了能够同时点亮月城必须有相应规模的电线网，铜电线听起来似乎很简单，把铜拉细拉长就行了，但是，光是绝缘问题就让人伤透了脑筋。没有橡胶的年代，塞西尔只能试图用真皮、纸等等东西来试验，最终，他发现石油烧剩的产品有着一定的效果，就是所谓的沥青。

图海附近是有石油的，而且是条件非常优良的地表油，与圣班泽人用石油涂墙的奢侈做法相比，图海人就实在多了——拿来烧。正经沥青是需要蒸馏石油后得到，这里当然不可能了，塞西尔不会甚至连这个方法都不知道，但是极佳的自然环境给了他最美好的馈赠。

天然沥青帮了塞西尔大忙，以牛皮做第一层绝缘，之后包上棉麻厚布，最后裹上一层沥青，“隔壁小孩都馋哭啦”。

确认这样的电线不至于把人电死——实际上手摇发电机产生的电流也不足以电死人——塞西尔开始大规模生产这些东西，并且迅速开展了“旧城换新颜”活动。

想要点亮夜晚吗？想要不闻呛人的油烟味吗？想要在晚上学习吗？

来吧，电力时代即将来临，只要100银币！

当然，以上都是扯淡，塞西尔很清楚大规模的夜晚用电还得等好久，至少得有足够的科学家对电有着彻底的、直观的认识，目前，研究中心的实验法师中还真有不少对这个奇妙的能量产生了兴趣，“掌控雷电”这个说法也非常引人入胜，但是认识“电”这个东西前面有着相当多的基础物理学识需要弥补，而塞西尔在这方面的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

这时候，塞西尔就极其不爽纸书神留一堆爽文下来，留中学课本也比爽文好啊，明明网文是纸书的天敌吧，为什么留的全是网文？！

不过换个角度来说，网文确实能够更好的吸引人，现在月城出现了“学习室”，许多孩子和大人闲暇时总是愿意去逛逛，一到晚上，灯笼下面就是众多手持凉扇、捧着凉茶的人们，听着学习室里的人开讲网文……没错，这是用网文说书的地方，说完一段还会在石板墙上用水写下词语和成语解释学习要点，月城的气候一直很干燥，水很快就干了，这段时间正好用来说下一段小说。

这种“学习室”一经诞生就风靡全城，有些偏重学习，有些偏重说书，还有的附加了许多其他的娱乐项目，构成了新的休闲风潮。

“学习室”一开始还真是用来学习的，有些小孩子没到学习通译魔法的年龄，语言不通又没法交流，毕竟中央王国是个移民国家，国民们来自五湖四海，母语都不相通，大人可以用通译魔法，小孩子就没办法了，用肢体语言沟通之余不得不多学一点中文，“学习室”就此应运而生。

塞西尔不得不承认，纸书神如果留一堆初高中课本，效果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好。他更想不到，远在洛榭，亚历山大正坐在床上翻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发出猥琐的笑声，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霸道总裁俏秘书”，甚至还配了一对俊男美女，只不过服饰穿着换成了本地款。

“陛下。”瓦格纳的脑袋搁上亚历山大的肩膀，声音有些嘶哑，“早上好。”

“早上好，亲爱的。”亚历山大把书挪了个位置，让瓦格纳看清楚，“你看过吗？月城新传来的东西，据说有很多，几百本呢，真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些什么人，怎么能想出这么有趣的东西。”

瓦格纳瞄了眼书，一边吻着亚历山大的肩膀一边似乎漫不经心地道：“都是些胡编乱造的东西，男人征服女人，靠着脸和钱得到一切，这些您都有，陛下。”

“当然。”亚历山大得意地笑了下，“不过，这书里也透露出许多东西啊，天上飞的钢铁怪兽，叫飞机，在地底穿行的长条钢铁怪兽，还有人可以坐进一种喝油的机器里，一切都是金属的，楼房、汽车，还有很多很多东西，塑料袋，我从未听过这样的东西。”

不等瓦格纳应声，亚历山大又有点儿高兴地道：“我看里面有个国家叫美国，号称自由民主的国家，嗯，民主听起来不太正常，不过自由就很不错啊，我们也应该尽力推广这个理想。”停了几秒，他低声道，“我觉得让别的国家民主倒也不错。”

瓦格纳的心中已经拉起了警报，他当然和兰登有过通气，基佬骑士团的目标尽力掩饰有关中央王国的一切，把中央王国塑造成一个土气的乡下地方。

“不过是想像。”瓦格纳抱住亚历山大宽厚的胸膛，他可没有蒂法那样高大的身材，只好在亚历山大面前走“娇俏”路线了，在前任“白月光”的压制下工作进行得非常艰辛，“您完全没必要去管这些小事。”

“你觉得这是小事？”亚历山大扭过脸来盯着他的王骑，他始终觉得“贝克”更好，尤其“贝克”死后越发觉得那是位完美的王骑，甚至死的时间也恰到好处。

瓦格纳在听见这句问话后身体一滞，脑袋有那么一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这是来自于魔法契约的力量，压迫着他吐露出真话，他颤抖起来，亚历山大并不意外，这就是他所做的防备，他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着答案就行了，那将是真实的、唯一的答案。

“是……的。”瓦格纳艰难地吐出答案，之后急喘了几声，干脆躺在亚历山大腿上，“是的，陛下，这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亚历山大颇为爱怜地摸了摸瓦格纳的脑袋，没再说什么，他只是想要真实的答案，对于一个君主来说是理所当然的，至于王骑的痛苦，那是什么？

瓦格纳并不是在装——虚弱效果确实也是很合适眼下这个场面——他只是在压制体内汹涌翻腾的反噬之力，违反了魔法契约的后果要看缔结契约时的情况，如果不是有遗嘱法则，他这会儿的内脏已经变成了一滩碎血肉，即使如此，遗嘱法则也只能把契约魔法的后果转移罢了，这会儿在总殿的无名岛上，某个人正在捂着肚子痛苦地翻滚哀嚎，即使治疗魔法也无效，不久后，这人就成为了一具尸体。

亚历山大是在麦北谷之战回来后突然觉得不能太放任王骑了，不仅是王骑，他身边的近侍都该有魔法契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种想法，不过，既然有了就这么做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能说，塞西尔对于王骑的“工作”还是怀着一种浪漫想像的，残酷与无情潜伏在水面之下，很少有人能看到，毕竟，他与兰登之间就如同夏季缀着朵朵白云的蓝天，看上去神清气爽，心情愉快。

“你们真是够了。”奥克斯一边咬牙切齿地嚼着巧克力棒一边恨恨地道，“辣眼睛，明白吗？你们有没有看见自己的眼神，用眼神做爱也是一种犯罪！”

巧克力是在南大陆新发现的东西，这玩意儿是由中央王国的新物种挖掘队找到的，塞西尔没放弃寻找任何新的东西，既然冒险协会和雇佣兵工会不能用了，那就自己组织一个，巧克力就是最新的成果，一经推出，果然极受欢迎，配上牛奶更是天作之合。

奥克斯就非常喜欢巧克力，一日三餐都要吃上两口，完全是致死的甜度。

“用眼神做爱是什么鬼？”塞西尔毫不客气地吐槽回去，“你俩有本事天天做啊！”

奥克斯拥有了真正的、属于自己的身体当然是件好事，但是随之而来的则是罗素漫长的适应期，据兰登那边得来的八卦，现在的奥克斯从外表上来说正好是罗素不喜欢的那一类型……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罗素是娃娃脸，看起来有点稚气，再加上阴阳怪气的说话风格就是不谙世事的贵族少爷，奥克斯上一个身体是“拐贵族少爷离家出走家庭教师”，很有魅力很斯文败类，但是眼下，他的外表变成金发碧眼白肤，年纪也挺小，俩人站一起完全变成了“双零恋”，很是“不来电”。

午餐会议在调笑中结束后，等人走了，塞西尔拉着兰登小声道：“会分手吗？”

“说了不会的，他俩灵魂绑定，不可能分手的。”兰登斩钉截铁地道。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分手。”塞西尔的声音更低了，鬼鬼祟祟的，“我的意思是，罗素一直维持这个状态行不行？”

“不行也得行。”兰登说道，“恋爱并不能只靠情感，这世上任何事都是如此，必须想办法经营，怎么着，你是一旦感情没了就分手的类型？”

“不不不，没有没有！”求生欲使塞西尔努力，“绝对不会的！怎么可能！再说了，我对你怎么可能没感情？”就算人没感情这不还有猫呢？

一想到大猫那柔软、顺滑的触摸感，塞西尔立马有点儿硬了——卧槽，我是不是在禁欲中变态了？

塞西尔的担忧确实没必要，没过几天，他发现奥克斯的头发变黑了，据他所知，这个世界是没有普通染发剂的，想改头发颜色求助于魔法就是了，奥克斯这头看起来极其自然的黑发显然出自魔法之手。

不仅如此，奥克斯还换了西装，剪了短发，留了修剪干净的络腮胡，现代服饰概念塞西尔当然是毫不客气地“抄”了过来，西装虽然少了一份奢华，但是多了俐落精干，别有一番风味，只不过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还没接受，倒是五花八门的现代女式服饰风格做到了多点开花，每个国家居然流行着不同的种类。

不得不说，奥克斯真是基啊，超会打扮的，原本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这么一改，不仅年纪一下子涨了风格也成熟了不少，再加上他收敛了表情，不苟言笑的模样还真是有点儿唬人。

塞西尔发现罗素明显热情了不少，时不时小眼神就往着奥克斯勾过去，完全掩饰不住的兴奋。

晚上，塞西尔坐在床上问：“亲爱的，你喜欢什么样的我？”

“就你现在这样的。”兰登没有一秒迟疑地道。

“我是说，什么画风的？”塞西尔不死心地道。

兰登转过身，有些好笑地道：“你有几个画风？”

塞西尔：“……”

尼玛太扎心了！

只有一个画风的塞西尔很快就开始期盼金秋到来，月城所处的草原往年夏天都不怎么热，除了紫外线特别可怕外还挺好的，今年就难熬了，温度一度升到了近四十度，再加上干旱，许多人都开始把魔法位花到造冰上，城中的冷饮店急剧增加，完全是盲目的开张，根本不管未来能不能持续下去。

塞西尔也管不了那么多，虽说现在有了“做生意去月城”的说法，但是要做到人人赚钱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不过，有也相信了这番话的人。

弗雷德与理查在九月中旬回来了，他俩风尘仆仆地直接跑来见塞西尔了，一见面就兴奋地道：“陛下，我们拉到了一万人！”

塞西尔当时张着嘴，活像个白痴般道：“什么？”

“一万人，陛下！一万人！”弗雷德喊起来，“有一万人要来我们这儿了！”

“经商？”塞西尔尽力保持着心情平静，问道。

“不不不，来住！移民我们这了！”弗雷德越喊越兴奋，“他们愿意来！”

塞西尔脑中的第一反应：坦布尼塔派了一万间谍来？

当然，这只是一些担忧罢了，想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过，派两个人去就拉到一万人这种事也太扯了吧？

还是理查更加冷静一点，道：“其实是不是有一万我们也没具体数过，但是大略统计是差不多了，可能会差几百人吧。”他叹了口气，“陛下，其实这并不是我们的努力，主要是……坦布尼塔完全没人管了。”

讲到这里，原本是坦布尼塔人的弗雷德那股子兴奋劲儿也没了，表情黯淡地蠕动了下嘴唇，似乎有口气堵在胸中般，好不容易吐了出来后才道：“公主们正在疯狂拉拢国民，但是又互相提防，我回到家……我原本住的城市时，城防根本不认我，非要我承认是间谍，还说我是七公主的人，我他妈都不知道七公主是谁！”

弗雷德都爆粗口了，显然是气得不轻，塞西尔哭笑不得地道：“坦布尼塔这个情况，一般是怎么解决的？”

“当然是和福斯特三世血缘关系最近的男性来继承啊！”弗雷德立刻道，很是不满的样子，“真不知道是谁向那些公主灌输了概念，什么女人也可以做国王啊，什么想要的东西得自己争取，我呸！歪理邪说！”

塞西尔很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公主们的这些“歪理邪说”八成就是他告诉福斯特三世的，福斯特三世显然是个好学生，于是搞了一堆“欲承皇冠”的公主们出来……

“如果大家公认应该是这种解决方式，为什么没人这么做呢？”塞西尔不解地道，“公主们的做法看起来也不怎么得人心，人们也不认同，那么她们那些士兵、法师都是哪里来的？”

讲到这里，弗雷德更气了：“公主们的丈夫啊，那些公爵、伯爵，甚至一个子爵都想着能让自己的儿子坐上宝座呢！他们的朋友、亲人又怎么会不想呢？福斯特三世明明还有侄子，而且王子也有怀孕的妻子，一夜之间全不见了！”

好吧，这也是塞西尔告诉福斯特三世的“技巧”之一，用宝座吊着这些“封建大地主”的胃口，再让他们自向残杀什么什么的。

如果有人问塞西尔这么做有没有把握，他会做个鬼脸毫不负责任地道“有个屁把握哦”，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他又没做过这方面的工作，唯一的政斗经验来自于《权力的游戏》，指望一个跳槽那么多次，始终无法融入工作的人搞政斗也太看得起他了，不过嘛，反正是别人的国家，他在乎成不成功吗？

当然不在乎啦……

塞西尔真的没想到那一通胡言乱语会引发这么大规模的混乱，眼看着坦布尼塔往毁灭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他着实有点儿慌。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的？”塞西尔问道，“你们走了多少地方？”

“就走了我过去的城市和亚尔及。”弗雷德道，“我去找了我的儿子，他现在是三公主卫队的成员，通过他我们才知道有很多人都对坦布尼塔没信心了，他们想离开。”

弗雷德找到大儿子的时机太好了，仿佛是命运般，由于干旱的到来，掌握了亚尔及的三公主几乎陷入绝境之中，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即没有高级魔法资质也没有特别的能力，她最大的优势是很受福斯特三世的喜爱，嫁给了一位颇有权势的公爵，这位公爵还掌握着亚尔及的城防系统。

眼下的亚尔及除了魔法门依旧保持运转之外，对外交通完全断绝，弗雷德和理查是先到达的亚尔及，一出魔法门就被逮了起来，怀疑是鬼知道哪位公主的间谍，最后弗雷德靠着大儿子的关系才被放出来。

大儿子升职了，但是缺粮的亚尔及与气氛恶劣的工作令他压力很大，对于父亲的到来也颇有怨言。

“父亲，你现在来亚尔及干什么？我可没有多余的粮食救济你啊！”大儿子没好气地道。

弗雷德张开嘴想辩解，想了想闭上了，默默地从随身携带的魔法空间袋中开始掏食物，来之前他就考虑到了坦布尼塔的情况，储存了相当多的食物，甚至还有冰淇淋，反正空间袋里的时间是不会流动的。

粮食是最好的说明品，大儿子的眼睛当时就直了。

弗雷德父子聊了一整夜，关于中央王国的生活他没敢透露太多，只说那是个富足和平的地方，人人都可以过上很轻松的生活，不需要有太高深的魔法资质，只需要有把棒身体就行了，甚至连女人孩子都能赚很多钱，而且还低税，法治清明！

塞西尔听见这番表述很不自在地咧了咧嘴，他觉得处处是缺点的中央王国，在弗雷德口中变成了一个完美的国家，只能说这个世界普通人的要求太低了……

说服大儿子的过程很顺利，而当他开始准备离开时，被要求小心“其他公主间谍”的同僚们自然发现了。

“当时可吓人了，我们还以为他要去告密呢！”理查一脸后怕的表情，“我们都做好连夜出逃的准备了。”

“结果他是半夜来了，一个人，问我们可不可以带他们一起走。”弗雷德的语气中有着自豪，“他听说了，中央王国是个梦想之国，只要去那里就可以实现任何人的梦想，甚至治疗法术中都这么说！”

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逃亡的行列中，到后来，已经不是有哪些人愿意走，而是有哪些人不愿意走了。

“整个亚尔及的城防队我们带走了九成人！”弗雷德骄傲地道，“全走了！”

塞西尔目瞪口呆地问：“你、你们这样走的话……怎么走？人太多了吧？”

“打开城门走的。”理查笑起来，“第一天走一批人，然后第二天那批人就说要去查查那批人为什么不回来了，第三也是这样，只要出了城，就没办法了，亚尔及最大的武装力量就是城防队啊！”

“最后一天已经不是偷偷走了，没人看守城门，平民们也开始逃跑。”弗雷德兴奋地道，“陛下，您知道吗？经历了去年的瘟疫和今年的干旱，皇室什么也没做，除了封闭城门之外就是和安排贵族们，就连下层贵族都被遗忘了！”

塞西尔越听越不对味，抬起一只手阻止了弗雷德的表功，道：“等一下，你是说，你们把亚尔及的城门打开，放平民们直接跑了？”

“是的，他们没法走魔法门，我们特意租了狮鹫，飞到洛榭走魔法门回来的，有些钱的人也这么走，没钱的只好走到港口坐船了。”理查道，“对了，您赶紧加派船啊，您拨给我们的船不够载那么多人的，还有粮食！对，多带粮食！”

“你再等一下，那些公主们知道这些人来我这儿了吗？”讲到这里，塞西尔还是心存希望的，期盼那些人只是悄悄地来。

“最初可能不知道，但是后来人太多了。”理查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估计……不可能不知道吧。”

塞西尔：“……”

第213章 “人生艰难啊”

这个世界的大多数国家都是地广人稀的，即使克兰道尔这样修了七十年“长城”，把整个国家确确实实包进去的国家，人们也大多集中在个位数的城市里生活，很少人想着去野外开拓一个新城市或者聚居点，即使这样做的难度和在地球上已经相差无几，人们忍受着各种苛捐杂税与贵族老爷们的臭脾气挤在城市里。

无他，习惯了。

克兰道尔都这样，其他没有“长城”的国家更不用提了，坦布尼塔的野外应该根本没有人的，此刻，长长的车队却沿着水泥路往港口奔去，马车有新有旧，人们也穿着不一，唯一相同的是大家都神色匆匆，时不时四处张望，似乎在害怕什么般。

人们想去的港口停靠着通往瑟林新港的船，对他们来说这是希望之路。

坦布尼塔有着至少几百年的历史，是罗椰湾所有生灵向往的地方，曾经的梦想之国，但是经历了百年的风霜之后它也无可避免地走上疲惫的末路：重税、贫富差距极大、贵族势力扩大至国王无法控制、有价值的城市土地集中，瘟疫、干旱与福斯特三世、王子双双死亡，王位争夺战开始之后平民们开始想要逃走。

法师国民正好造成了这种现象，毕竟普通人需要土地来生活，法师们不需要，情况不对就先流浪，等情况好转再回去是很正常的选择。

“就没人想过扫清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带领人民统一全国吗？”塞西尔在晚餐会议上这么问，对面是一众王骑与特别“嘉宾”理查，“坦布尼塔理应属于坦布尼塔的人民啊！”

如果说普通国家居民逃走倒是可以理解，面对拥有魔法加持的国王与贵族他们根本无力还手，但是坦布尼塔是魔法之国，国民全都是法师，埃博人在面对暴政时还会反抗呢，坦布尼塔人也太怂了吧？

理查首先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陛下，坦布尼塔不是国民的塔布尼塔，是福斯特三世……嗯，原来是福斯特三世的。”

“但是他死了。”塞西尔指出了这个重点，“王子也死了，所以，理所当然胜者得之。”

理查皱起了眉头：“可是，胜利者得之的话，最强大的法师不就必将是国王了吗？最强大的法师未必是德行最好的人啊。”

卧槽，难道福斯特三世德行好了？

塞西尔不服气地刚要反驳，兰登用筷子挟起一块鸡肉塞｜进他嘴里，阻止了他给自个儿培养造反者的行为，道：“王权、神权与法权三者一直处于一个平衡中，法师们确实很强大，但是他们需要很多时间来研究法术，如果让法师统治一个国家很容易出现大权旁落的情况，最好的情况是法师与国王形成一个合作，国王拥有世俗的权力，对国民们宣称他拥有王位的正当性，法师则利用国家形成的稳定资源来晋阶。随着时间的推移，作为国民的法师们渐渐会习惯臣服于世俗的王权，毕竟他们在这种王权下长大，很少意识到这其中的问题，也许偶尔会出现一个强大的法师，但那只是一个人，一代又一代的血统论灌输之下即使是强大的法师想的也不是推翻国王，因为推翻之后他也无法获得好处，他没有王室血统，无法获得民众的支持，那不如与国王合作获得资源，毕竟他所拥有的只有魔法。”

“那如果出现一个拥有皇室血统的强大法师呢？”塞西尔抬杠道，“我就不信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

“嗯，还真有过。”蒂法慢吞吞地道，“阿法历史上出现过一位传奇法师王子，六岁时就认定了传奇资质，非常聪明，魔法协会邀请他去向当时的传奇法师学习，在魔法协会总部那个奢侈的法师塔，就是现在炸成松树的那座里，他十三岁就完成了全部学业，达到大法师级别。”

这不就是主角剧本嘛，塞西尔听得很带劲：“然后呢？”

“然后嘛，他十六岁归国路上受到了二王子的热烈欢迎，赠予了一位漂亮女人，过夜时毒死了他。”蒂法不怀好意地道，“据说那个漂亮女人把毒药下在私｜处，非常阴险。”

塞西尔：“……”

理查叹道：“太可惜了，一位传奇法师国王。”

“是啊，他的父亲哭了三天，举行了隆重的葬礼，魔法协会服丧一日，所有法师都要穿上黑服，二王子杀尽了漂亮女人一家。”蒂法笑起来，“十年后，将要继承王位的二王子被七王子指责，当初那个漂亮女人的暗杀手法是受二王子指使，魔法协会与国王都有份参与，然后七王子就被宣称有精神疾病，囚禁了一年后死于意外落水。”

塞西尔一口气差点儿没噎住，瞪大了眼睛：“假的吧？”

“真的。”兰登笑着道，“魔法协会不希望一位国王是传奇法师，国王也不希望一位传奇法师继承王位，因为彼此都担心对方侵蚀自己的权力。”

“这就是为什么各国皇室的魔法水平一再降低的缘故。”蒂法耸了耸肩膀，“不要指望法师们会去拯救皇室，彼此都不喜欢对方。”

“也不要指望法师们取代国王，他们没这兴趣也没这精力，统治与魔法可不一样。”兰登道，“所以，坦布尼塔混乱的时候平民们只想逃走，他们也许想着等坦布尼塔平静后再回去，有这种想法的人可不少呢，但是来了后会不会回去那就另一回事了。”

“强大的法师们这会儿可能正在某位公主的座下等着出场呢，这是他们一战成名的好机会。”罗素随口道，“以后就算去了别的国家也是一笔极好的资历。”

塞西尔瞄了眼倚着奥克斯的罗素，自从奥克斯“换装”之后，罗素的热情明显上升，奥克斯似乎也一付不以为意的样子，只能说情侣有情侣的相处方式，也许外人看来很怪，但是他们喜欢就行了。

理查也算是听了塞西尔的不少理论，这一番话并没有让他特别吃惊，思忖片刻后道：“陛下，如果是您的话，您会想要统一坦布尼塔吗？”

“当然。”塞西尔道，“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想不想是另一回事，如果我是坦布尼塔人那我肯定会想，为什么我不能成为国王呢？凭什么那些贵族和国王比我高一头？他们又不比我多一个脑袋。”

“如果他想，他确实可以比你多一脑袋，魔法改造保佑你。”兰登在塞西尔脑门上弹了个脑门崩，“再说了，如果你是坦布尼塔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也是。

塞西尔越琢磨越是蠢蠢欲动，眼神时不时瞄向理查，兰登看出来了，刚要阻止他已经开口了：“理查，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能做这个国王呢？”

兰登捂住了眼睛，一脸不忍卒睹的表情，他知道塞西尔一直对于国王这个称呼耿耿于怀、颇有敌意，但是这种自找麻烦的事还是让他想要把这货压床上为所欲为，干到起不来为止。

“您？”理查似乎很吃惊，“您在说什么呢？中央王国现在的生活，这些所有的商品，所有让生活便利的东西全都是您赐给我们的啊！如果没有这些，我们根本不可能在这里生活，中央王国的文明神也相当钟情于您，所以，您做国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有什么问题？”

塞西尔听完这番话就闹了个大红脸，他还是不习惯这样当面表扬，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没看到兰登在桌子下面对理查比了个拇指，而理查则还以一个隐秘的微笑。

某种程度上来说兰登确实成功保护了塞西尔的“天真”，即使彼此知道这种“天真”早就不再纯粹了。

坦布尼塔的“错事”已经铸成，再怎么后悔也是没用的，塞西尔只得耐着性子静观其变。晚上，他和兰登俩人缠绵了片刻后，揉着大猫顺滑的头发道：“我想立一个遗嘱，我的养子、学生都没有资格登上王位，想要当国王，要么获得大多数国民的认可，要么拥有能够改变时代的知识，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怎样？”兰登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势，胳膊撑在塞西尔脑袋两侧，“你要让中央王国就这么解散或者衰落吗？”

塞西尔一肚子话被噎了回去，确实，让中央王国就此完蛋也太伤心了，他的这么多心血，或者说这么多人的心血就这么结束了？

“我又不可能有孩子。”塞西尔没好气地道，“难不成你想让我去找女人生个？再说了，出生就拥有特权也太蠢了，谁能保证孩子就适合？”

“有很多方法不上床也能有孩子的。”兰登温柔地道，“甚至可以有你和我的孩子。”

塞西尔脑中顿时出现各种诡异的男男生子，都是他在性迷茫那段时间胡乱找的小黄文，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讲话都结巴了：“不、不是，你什么意思？我警告你啊，我可不要生孩子啊！”

“你胡说什么呢？”兰登笑得很开心，拍了塞西尔的屁股一巴掌，“你从哪里生？用什么生？我的意思可以制造一个魔法之子，它不是我们的血肉结合而是灵魂，某种程度上比血肉联系更紧密。不过这是以后的事了，你还年轻，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所以，今天晚上我们要不要冒个险？”

“不。”

塞西尔就这么举着手、噘着嘴，眼睁睁看着大猫起身下了床……

八月，东大陆的许多湖泊完全干涸了，河流水位下降，整个罗椰湾沐浴在火辣的阳光下，大家都觉得今年的太阳比往年更加可怕无情。酷热的坦布尼塔大地上，蚂蚁般的人们拖着脚步慢腾腾地往港口走去，他们的皮肤晒到蜕皮通红，所有不需要的东西都已经扔掉了，人们靠着魔法面包和魔法水度过每一日，所以，当他们碰上来自于坦布尼塔的追捕队时毫无还手之力。

凄厉的尖叫与怒骂响起，这些底层法师们光是生存已经耗尽了力气，面对强大的高级法师只能逃跑。

“瘟疫来时你们什么也没做！干旱来时你们还是什么也没做！当我们求生时你们出现了！我恨你们！我恨……”父亲的咆哮嘎然而止，一道红色的“细线”在他的脖劲间出现，那是风刃造成的，片刻后，他的脑袋伴随着气管里嗬嗬的啸声掉了下来，滚到他幼小的女儿脚前。

“逃亡即为叛国！”追捕的法师冷冷地道，“押走所有人！”

一个国家没有了人就像是失血过多，当血液流尽，国家也就不复存在了，公主们再怎么蠢也不至于不明白这点，以前坦布尼塔根本不愁“新人”，所有人都想去，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

追捕者把逃亡者用绳索捆住手脚，不给任何食物逼迫他们用尽魔法位，保证他们无法反抗。魔法在此刻已经无法为他们带来任何好处，王权在此刻完全打败了魔法。

一枚小箭打破了追捕者的胜利，领头者从马上栽了下来，那枚金属制成的箭完全打破了他身上恒定的防护魔法。

“破魔箭！”

这声叫喊令所有法师不自觉浑身一颤，大马士革钢制成的箭与弩，所有低阶法师的噩梦，这东西无法打破高级防护魔法，但是对于低阶法师们来说就是大杀器，只要来一个准一点的弓箭手，一百米距离内几乎无人生还。高级法师们虽然不会这么“脆弱”，但是魔法位是有限的箭可是无限，再说了，一个低阶法师或者普通人换一个高阶法师，这笔生意实在太划算了。

“掩护！找掩护！”声竭力嘶的吼叫响起，追捕者们纷纷跳下马往附近的树木石头躲去。

一时间烟尘四起，人吼马嘶，混乱过了好一会儿才平息，当追捕者在一片寂静中哆嗦着探出头来时，发觉马和逃亡者都不见了，四周静悄悄的，不要说人了连根毛都没有。

追捕者们面面相觑着。

“人呢？”

坦布尼塔各个城市往港口的路上，到处上演类似的场景，追捕者总是连偷袭者的模样都没见到就结束了，人和马自此消失，没有了交通工具的追捕者只好无功而返，接受上级猛烈的口水洗礼。

这种事频繁出现几次后，追捕者们就会在某次工作中一去不复返，他们倒不会去中央王国，毕竟和逃亡者见面后不尴尬么，而且中央王国配不上他们的身份，高级法师受到任何国家的欢迎，独自生存能力也相当不错，荒郊野地都可以整出一个法师塔和小镇来。

塞西尔在某个昏昏欲睡的午后接收到了坦布尼塔公主们的集体问责，问责书信一封接一封地通过狮鹫传来，她们甚至难得动用了基佬骑士团的关系，言辞激烈地质问中央王国“挖墙角”的不要脸行为。

【你们有证据？】塞西尔如此回复道。

【没有，但是我知道是你！】公主们回复道。

塞西尔看着回信直咧嘴，不屑地扔到桌上道：“这帮公主疯了。”

“公主的丈夫们也疯了。”罗素从门外走进来，轻飘飘地拎起信，一脸欠揍表情地道，“这种‘大失血’可不是什么好事。”

奥克斯跟在罗素身后走进来，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坐，甚至还颇有闲心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塞西尔好不容易才让表情不那么狰狞，冷冷地道：“你俩昨晚过得不错啊。”

“那是。”奥克斯难得露出个微笑，这让他营造的人设年轻了几分，“我看出来你昨晚过得不怎么样了，或者说，你这半年都过得不怎么样，对不对？”

欲求不满真是让人烦躁，尤其是明明有一个“美味可食”在眼前。

塞西尔看向兰登，居然还得到了一个撩人的微笑，啊，大猫笑起来还是那么美——

“八公主叫你不要再搞事了。”乔里推开门，仿佛一块蒸熟的肉般慢腾腾地走到桌边，重重坐下后扔了封信过来，“广书让我带过来的。”

塞西尔捂住脸发出了痛苦的低吼。

坦布尼塔在“失血”，获得新鲜“血液”的中央王国则需要想办法维持秩序，商人倒是很开心，各行各业都因为这些新移民而获得了小小的进帐，大家都很开心，随之而来的则是各种冲突。

虽然我逃出坦布尼塔的样子很狼狈，但是面对非法师装逼的样子真的很大爷。

带着这种态度的坦布尼塔逃亡者们当然不可能获得中央王国居民们的欢迎，在被榨干——法师们称为骗光——再也没人理会他们了，那些在魔法国度能够找到工作的“一技之长”，比如点亮魔法清扫傀儡或者点水成冰之类的，在中央王国毫无意义。

法师们突然发现自个儿成了无法自食其力的“法师贫民”，这种心理落差可不是容易接受的，于是，一部分法师在城里闹起事来。

塞西尔没来得及出手，由圣骑士们组建的警察系统就扑灭了这次“起义”事件，这些法师们通通被抓了起来，蒂法动作神速地判了他们半年的苦役，被发配去和梅奥的强盗法师们作伴挖运河了，这些人的家属则在无奈之下开始寻找工作——他们实在没有精力与钱财再去另一个国家了。

“说起来，这帮人为什么不去洛榭分国呢？”塞西尔奇怪地问。

“洛榭……嗯，等级森严，不是那么好融入的。”兰登说道，“如果去格瑞特则要通过魔法门，这等于直接暴露目的地，肯定不允许，这些人是没有能力渡过约科沼泽的。艾尔玛海岸联盟的生活不适合法师们，法师们普遍不喜欢海上和港口。”

“好吧。”塞西尔琢磨了下，好像还真只剩下中央王国了，“那我们拿这批人怎么办，让他们等坦布尼塔情况平息后再放走有些可惜啊。”

根据隔离营的统计，目前陆陆续续已经来了有六千多人，这可是个不小的数目。

兰登凑过来握住塞西尔的手，伴随着一种可称温柔的微笑道：“我们需要做两件事，亲爱的，一、成功举办万物博览会；二、想办法搞死坦布尼塔。”

塞西尔眨巴了几下眼睛，不太肯定地道：“你是说……搞死坦布尼塔？”

“是的。”兰登的声音越发轻柔，“天凉了，坦布尼塔该关门了。”

塞西尔：“……”

博览会的各项进程都十分顺利，三环在八月底终于全部完工，与此同时，塞西尔获得了透明玻璃，纯净无色的玻璃一经问世就获得了所有人的关注，砂子换来了堪比水晶的成果，无数家商行加入了争夺经营权的战争。

塞西尔做了第一件假公济私的事，把自家房子的墙壁掏空换成玻璃，做成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拥有大落地窗风景的别墅，然后，阳光就把他的房子烤成了一个蒸笼……

半夜，“伟大的中央国王”陛下坐在阳台上思考人生为什么会这么艰难，顺便等着屋子里的热气散掉。

“你觉得坦布尼塔要怎样才能死透？”身边坐下了一个人，兰登的声音在塞西尔耳边响起。

“公主全死光行吗？”塞西尔说道。

“不行，公主全死倒是有可能让某位有继承权的远亲出现。”兰登道，“就像小比尔斯那样，只要有一点福斯特的血脉在法理上就足够了。”

塞西尔这会儿倒是想来一根烟了，说起来，烟草也是暴利啊，而且还可以抽重税。

“你知道烟吗？”他问道。

兰登露出一个无奈的神色，亲了塞西尔一口：“没有，我没抽过烟，另外，想想坦布尼塔。”

塞西尔侧过脑袋，慢慢微笑起来：“你知道，我在这个世界有一个老乡，他和我有着一样的成长环境，一样的三观并且正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中，也许我应该给他找点事，一些内幕消息。”

兰登也笑了起来，亲昵地道：“听起来不错，陛下。”

“等会儿你……”

“不。”

“……”

第214章 要有光！

人类的欲望真是贪得无厌，在获得最基本的温饱后就会开始往更高级的发展，甚至**难耐时还会想到性，永远不会达到满足。

塞西尔现在看谁脑中都会浮现出兰登每天晚上换衣服的场面，经由他的极力推荐，兰登好不容易习惯了裸睡，在冬天这是非常美好的体验，肌肤相亲躲在温暖的棉被窝里是他这辈子也忘不掉的快乐，夏天这种“快乐”就有点打折了，两个裸男抱在一起，大汗淋漓、散发着各种臭味，这可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睁眼之后看见兰登熟睡的俊脸依旧是无可比拟的美景，塞西尔喜欢钻进他的怀里，把腿架上他的大腿，这很热，足以让他“性”致勃发……

“理论上来说，我可以睡任何一个王骑是吧？”午餐会上，塞西尔发出了“致死”问话，“理论上来说。”

王骑们纷纷抬起头来，以各自不同的表情看着他。

“你终于要宠幸我了吗？”蒂法兴致勃勃地双手交握在桌上，“我很乐意，陛下。”

乔里难得精神一振，仿佛被电了般坐直，甚至还快速捣了下蒂法，一脸严肃地道：“陛下，请您冷静一点。”

罗素与奥克斯就轻松多了，瞬间化身吃瓜群众兴致勃勃地开启八卦模式。

“你们还是不能睡觉？”

“文明神怎么说？”

“你以前为了一个破啥玩意儿来着就敢祈神，为了夜生活圆满也可以祈一次嘛，不过是些毛发。”

“就是，你看达利，整天浑身光溜溜地甩着吊在城里乱逛，现在连最普通的小姑娘都见怪不怪了。”

“说起这个。”蒂法来了兴趣，“我听说达利的‘货’很大？”

奥克斯和罗素对视一眼。

“嗯，是挺大的。”

“确实大得很异常。”

“精灵天赋异秉吧？”

“说起来我还真没睡过精灵呢。”

“没吗？你确定？”

“我确定……你干吗这么看我？”

“达利是直男，你俩闭嘴，蒂法，管好你的老二，乔里，你再多说一句到明年就别想请一次假。”兰登干脆俐落地结束了这一波午餐基佬八卦，转头深情地拉起塞西尔的手，“亲爱的……”

“我不听。”塞西尔甩出了绝杀，这段时间同样的话他可听了很多遍，道理他都懂但是性冲动不懂，“不想听。”

一片窃笑声响起，罗素尤其开心。

兰登无奈地道：“亲爱的，这是为了你好。”

塞西尔机械地往嘴里填东西，一声不吭，过了好一会儿才幽怨地嘀咕道：“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听，你当国王好了，我也是个青春年少的，凭什么不能有正当的夜生活，你根本不爱我，就是不爱我，我呸！”

笑声已经不是窃笑，而是放声大笑了。

兰登叹了口气，似乎下定决心般道：“我会解决的，亲爱的。”

塞西尔冲着兰登冷哼了一声，根本不信，不过，这一次他错了，当晚，他和一头大猫的……舌头缠绵了许久，用兰登的话说，原型他更好控制一点，而且柔软、布满小刺的舌头则带来了完全不同的感受。

第二天的塞西尔神清气爽，看谁都顺眼了，做啥都顺手，仿佛天下皆在他手，直到安珀来了信。

【你觉得我们能吞并坦布尼塔吗？】安珀在信里这么写。

塞西尔盯着信看了好一会儿，表情颇为扭曲：“他为什么要说我们？”

“不是你把消息给他传过去的吗？”兰登今天的心情也挺好的，不管如何，亲密接触是人人都需要的，他只不过必须忍耐罢了，“他当然觉得你也有这个意思。”

“我……”塞西尔噎住了，说不出话来，“我可不想和他搅这滩混水。”

“那你可就要好好想借口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塞西尔觉得兰登的笑容中有着一丝幸灾乐祸，“亲爱的，你在玩弄人心这方面还差得远呢。”

塞西尔呆呆地看着大猫悠闲地走出门，仿佛有条尾巴在身后轻快地甩着，不得不说，尾巴真的有很多功能，比如他想都没想到的地方……

回了封信要安珀自己多打探后，塞西尔开始全力准备万物博览会。

三环的广场很好处理，铺上水泥，空出舞台的位置以便今后临时搭建，规划好绿化、小径以及各种休憩木椅，一切看起来和地球上居然没什么差别。连绵十几公里的范围内不仅有大大小小的广场与公园，还有两幢超大的体育场馆，不得不说，水泥与钢筋真是现代建筑的灵魂，再不济还有罗马水泥，能够铸起超长超宽超曲线一体成型的无缝墙壁，得到这几样利器，建筑对于月城基建不过是时间问题了，这些年虽然月城也涌现出许多小工程队，但是论起建筑质量与速度，拥有草原巨人的月城基建依旧是最棒的，当然，薪水也最高，“月城基建、一年富翁”并不是一句空口白话。

“建体育馆干什么？”蒂法有些疑惑。

“你有没有玩过体育比赛？”塞西尔问道。

“没有。”蒂法嫌弃地皱起鼻子，“满身臭汗，有失体面，这都谁发明的鬼玩意儿，我以为决斗就已经够野蛮的了。”

“我发明的。”塞西尔冷冷地道。

蒂法呛了下，挤出个笑脸：“您真是与众不同。”

塞西尔哼了一声：“你懂什么，今天晚餐我带你去看，看过你就知道了。”

蒂法当然乐意这样的接触，只不过看见同行居然有全部王骑后才垮下脸来，悻悻地道：“您还真是博爱啊。”

“当然，我超博爱的。”塞西尔淡定地道，“走了，今天月城体育馆启用。”

月城体育馆是继月城大剧院之后又一公共娱乐场所，月城的许多小娱乐项目，诸如扑克之类的都流传了出去，但是像足球与篮球这种需要场地的还局限在中央王国，并不怎么受欢迎。

蒂法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跟着塞西尔给第一场篮球比赛剪了彩，鼓了掌，之后就百无聊赖地坐下来准备以冥想度过一小时。篮球比赛采取的是十五分钟一节，一场比赛四节的规则，很受男性欢迎，令塞西尔意外的是，基佬和女性也很喜欢。

比赛结束后，蒂法已经完全改变了想法：“陛下，您所发明的东西果然赏心悦目，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得到月城警察队中锋的全部资料呢？”

塞西尔差点儿没笑出声，对兰登挑了下眉，表明自个儿的主意相当不错。

第二天，蒂法开始“骚扰”那位月城警察队的中锋，有比赛就去看，甚至练习也去，塞西尔刚乐了没多久就听到了目瞪口呆的传言。

“陛下，现在城里都说您的那方面能力不足，所以某位王骑不安份出轨了，看上了一位经常打篮球的警察，还是位前圣骑士。有人说您因为夜夜春风应付不了五位王骑，已经精尽人亡，甚至好几天不露面。”罗素一本正经地问道，“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塞西尔黑着脸没好气地道：“关我屁事！”

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终于，十月一日平平安安地到了，这段时间塞西尔可是很忐忑的，特别怕中间突然冒出来什么夭蛾子，比如安珀或者亚历山大这两个祸害，幸好什么事也没发生，就连坦布尼塔的公主们似乎也认命了，连责问信都懒得发了。

开幕式定在五点半至六点半，正好是黄昏与夜晚的交接时分，在这之前十几天就有无数的客人涌来了。

由于中央王国是向各大商行与国家都发了邀请函，早就对汹涌的人潮做好了准备，塞西尔还担心过万一没人来怎么办，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国家层面，十大魔法国之中，阿法、黑海、罗亚之森、格瑞特与艾尔玛海岸联盟都来了，前三者纯粹是为了土豆与麦种来的，以前不努力、干旱徒伤悲，慢慢雇中央王国的农夫或买或偷种子当然也可行，但是一来有风险，二来塞西尔明说了只要来参加博览会就送种子和种植方法，还可以卖一些粮，既然有这种好事何必要走弯路呢？

艾尔玛海岸联盟是因为中央王国实在是他们的“大客户”，大多数海岸城市都是靠着贸易才生存下来的，魔法门是他们的大敌，现在，有了中央王国无数的低端商品，船运重新兴盛起来，他们当然乐意捧塞西尔的场。这一次，一举来了十个港口城市的市长，当值的联盟主席也来了，相当给面子。

格瑞特来的理由就特别简单，安珀无聊了。

安珀还没有蠢到一个境界，虽然坦布尼塔的事看起来很好插手，没摸清楚到底可以占什么便宜前还不至于立马就动员全国打过去，所以，这个看起来很好玩的万物博览会自然就是眼下最紧要的事，他来了，高高兴兴地来了，成为所有来宾中身份最高贵的。

塞西尔不得不亲自接待，耐着性子听这位老乡的垃圾话，满嘴的女人与抱怨，换作以前他可能还会看不起，但是有了亚历山大的经验后他可不敢再这么轻敌，尽管王骑们纷纷保证安珀这货真没有撒谎，他觉得还是谨慎一点好。

至于各地的商人们，完全没有不来的理由啊！

羊脂白玉瓷、透明玻璃、破魔钢——在坦布尼塔倒台之后，塞西尔立刻毫不犹豫地大批量生产大马士革钢、奇妙的酒、中央王国垄断的棉与丝、独特的高级化妆品，有什么理由不来呢？

随便买上一些商品就抵得了路费，更何况，每一个去的商人都会带上当地的特色产品，这种集中交流市场除了万物博览会还真是别无分号。魔法博览会不管如何也要和魔法搞上关系，而且邀请函只发给一些大的魔法组织以及魔法大国，商行是没有机会参加的。前年的麦北谷魔法博览会，许多中央王国的商人还是第一次参加，因为魔法博览会只在魔法大国举办，小国小文明可是没机会一睹风采的，就算自费得起，也未必能获得进入魔法大国的许可。

埃博与月城是接待的主力城市，西大陆的人大多选择了埃布隧道，中央王国在西大陆那一块狭长的飞地只铺了路和仓库，并没有开始建设，所以很多人直接穿过隧道选择住在埃博，反正半小时的马车就可以到达月城，很方便，而且埃博住宿可比月城便宜不少，数量多环境好。

月城这次则直接拒绝了普通人入住一环，只有经过身份经验的人才允许进入一环，二环、三环则全部开放，不少本地土著全家挤进一个房间，把其他房间出租出去，收租金收得很开心，甚至有人家里没什么值钱东西的，干脆在公园里露宿，整间屋出租。

“地下是水泥和石板，运气好还能捞到木头椅子！”这位勇敢的土著这么说，“和以前作野民时比不要太舒服，有什么好抱怨的？我以前还住在泥坑里呢！”

这也代表了大多数中央王国居民的心气，一万、两万人涌进来，他们乐不可支地赚着钱、接着客、卖着艺，完全没有任何排斥的想法。

“很奇怪。”蒂法说道，“中央王国的人好像完全不介意别人到来，甚至移民也不介意。”

“人越多代表着越多的钱啊。”塞西尔道，“我们是做生意起家的，有什么奇怪的。”

“不，中央王国是发明起家的，做生意赚不了什么钱，做别人做不了的生意才能赚钱。”蒂法笑了笑，道，“我的意思是，生意总是会做尽的，别人抢占了自己的生意，到时候自己不就赚不到钱了吗？”

“那就去找新的生意啊。”塞西尔理所当然地道。

“你以为新的生意那么好找吗？”蒂法反问。

塞西尔张开嘴又闭上了，毕竟中央王国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局面还真不能说因为精神。

“保重自己，陛下。”蒂法语重心长地道，“尤其在这种混乱的时候，你要有保护自己的意识，尤其你不会魔法，体能又不出众。”

这种话是兰登已经说得塞西尔耳朵起茧的，不过由蒂法口中说出来更添了一份凝重了，他疑惑地道：“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蒂法难得没了笑容，沉默片刻后道：“我的直觉总是很准，陛下，小心点。”

塞西尔听进去了，开幕式整天都缩在兰登身边半步也不敢离开，活像是连体婴般，终于熬到了开幕式。

根据设计需要，开幕式位于露天会场，搭建起来的舞台上首先是“早安少女”的舞蹈，许多稍微有点身份的人已经对于喧嚣的音乐皱起了眉头，还有那妖娆的舞姿，倒是普通人们看得欢乐无比。

舞蹈之后是圣骑士与基佬骑士的混合战阵，这个节目还是塞西尔提出来的，编入了警察队伍的前圣骑士们考虑了很久后答应了，两个骑士团的混合排练挺顺利，基佬骑士们没有再和以前一样“骚扰”圣骑士，圣骑士也没精力对基佬骑士展现敌意，物是人非之下大家似乎都懒怠了。就在这种和谐的气氛下，双方的交流居然很不错，发现了彼此之间很多相似之处，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中央王国的国王是基佬骑士团出身，目前也与基佬骑士团交流甚密，这甚至不是什么秘密，塞西尔觉得基佬骑士团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标榜中立也是很不容易了，最重要的其他国家居然也信？

“因为基佬骑士团历史上也有与某位国王关系很好的情况，然而，那些国家与文明灭亡了，基佬骑士团还存在。”兰登道。

“有哪位骑士脱离了基佬骑士团成为国王的？”塞西尔不服道。

“那确实没有。”兰登笑起来，捏了捏塞西尔的下巴，“你是独一无二的，宝贝。”

塞西尔哼了一声，抬起下巴给了兰登一个飞吻。

在此之后是歌舞、歌剧等等，杂技什么的就免了，毕竟这个世界人均杂技，更何况还有魔法，而且塞西尔尽力想要抹去魔法的痕迹，一切能让人想起魔法的还是避免吧。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昏黄的天色之下，周围没有亮起任何一盏灯，甚至整个月城都陷入黑暗之中，欣赏节目也表演完了，塞西尔坐在一堆领导人中，心情莫名紧张起来——该他上场了。

不是表演，而是一个很短的演讲。

塞西尔真的很想上去说“吃好喝好”就完了，罗唆那些废话干什么啊，他打工时最恨老板“讲两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但是他这个提案被以兰登为首的一众王骑强力否决了。

“不行，绝不行，太丢脸了。”蒂法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陛下，不是我说，您就不能正常一点像个国王样吗？您只和一个王骑睡觉已经很让人看不起了，现在您连公开演讲都不敢吗？”

塞西尔眯起眼睛，总觉得蒂法这段话里有两个重点哪里不对。

“亲爱的，这次我要同意蒂法的一部分意见。”兰登讲话还是滴水不漏，“你要公开演讲，哪怕再短我们也需要一个正常的，振奋人心的演讲。”

“我上台说放带薪假十天比什么都振奋人心。”塞西尔小声逼逼。

“您说什么？”兰登的微笑脸怼到眼前。

塞西尔抖了下，道：“行了行了，我说就是了，有什么意思啊，谁想听这虚头巴脑的……”

“大家都想听，亲爱的。”兰登扶住塞西尔的肩膀认真地道，“无论你的敌人还是朋友。”

塞西尔今天穿了正式服饰，是本世界公认的正式服饰，带披风的那种，只不过材质换成了棉和丝绸，总算是凉爽一点，但是和普通衣服相比还是很热，他还没办法用魔法降温，没上台前就已经汗流浃背得不断用手帕擦着汗，没办法，目前最柔软的纸也没办法保证不掉屑，擦一脸白屑就太难看了。

“亲爱的，放轻松，我们都会陪着你的。”兰登嘱咐道。

“我知道，我知道。”不说还好，一说塞西尔反而更紧张了，腿都不由自主抖了起来，赶紧用手摁住深呼吸数次，“走吧。”

塞西尔走上台的过程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幸好天色越来越昏暗，台下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他站在台中间，一盏魔法小灯悬在头顶照亮了他的位置，活像个靶子。

王骑们跟着上台站在不远处，兰登最近，几乎与他并排，只是稍稍退后一小步，这不仅是为了安全同时也昭示了地位的不同，塞西尔十分满意这个安排。

塞西尔听见人群在窃窃私语，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声音“中央王国点不起灯吗”，一片笑声响起，他的心居然安定了下来。

“从前大家都是点不起灯的。”塞西尔想不起演讲稿了，随口说了句，他身上无法加持扩音魔法，只能由兰登模拟说出去，他以为兰登会按照演讲搞，没想到居然原样就出去了。

这是一种无声地鼓励。

“只有一些人能点灯，这些人被叫作法师。”塞西尔不慌不忙地道，“他们拥有一切，天上地下包括未来，而不会魔法的人呢？没有，什么也没有，甚至连一口吃的也没有，顺便说一句，魔法面包是天底下最难吃的食物。”

笑声响起。

“凭什么不会魔法就没法活下去？甚至连一个尝试的机会都不给我？许多人认为是命运，不，我不这么想，是魔法。所有的人才都想着，啊，有魔法了，那么就不需要做其他任何事了，一切交给魔法就好了……我不这么想。”塞西尔的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点不屑，“没有火，我们建造城墙，没有食物，我们种植，没有衣服，我们纺织，没有治疗术，我们研究，即使没有魔法我们也可以过得很好，过得像个人。这有什么错？想要过上好生活有什么错？”

塞西尔有点刹不住了，不过还是把话题拉了回来：“我们没有错，法师们也没错，只是这个世界错了，这个世界……有的地方出现了矛盾，现在，我们要想办法修复这个矛盾。就从光明开始吧，这地方在太黑暗了，朋友们，来吧，跟着我说，要有光。”

随着塞西尔的话语，舞台上方突然出现了数排昏黄的灯泡，那是竹丝灯泡，如同星星般照亮了一大片。

“要有光！”有人尝试着喊了一句。

观众的头顶亮了起来，无数的“星光”闪烁着出现了。

“要有光！”更多的人喊了起来。

这一次，整个三环亮了起来，这片光亮还在扩散，光明迅速驱散了黑暗，照亮了三环与二环。

“要有光！”

“要有光！”

“要有光！”

无数的声音汇合起来，中央王国的人喜欢凑热闹，外地客人们一脸懵逼。

光明弥漫，月城突然之间亮了起来。

“我宣布，万物博览会正式开始！”塞西尔大声道。

欢呼声在月城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

今天我努力了！

第215章 膨胀

塞西尔设想的效果基本上都顺利实现了，只不过花费比想像中多得多。

电线这玩意儿根本没人懂，塞西尔也是一知半解，除了理论知识之外毫无实践经验，而且，再大的手摇发电机也带不动全城的灯泡啊，发电厂还差不多，想来想去，要实现分片亮灯的效果只有一个办法：造许多手摇发电机，一个发电机管一小片，再布置足够数量的人等着按信号发电亮灯。

无论人力还是物力都需要投入很多，值得么？塞西尔自问了许久。

脸面是一个因素，文明层面上脸面算个屁，大自然分分钟来个什么传染病天灾之类的灭个精光；国家层面上，有时候脸面特别重要，有时候脸面就是擦屁股纸，得看情况；个人层面，似乎脸面就成了很重要的东西，拼了命也要维护。

“这是我们走出去的第一步，难道不应该更看重脸面吗？”蒂法坚持道。

“这个价太高了。”罗素眉头皱得死紧，“还要雇这么多人，之后这些东西就没用了。”

“你喜欢吗？”兰登温柔地道，“喜欢就做呗，也不会这么一次就破产。”

塞西尔觉得兰登绝对会养出一个昏君来。

乔里恰在此时从外面走了进来，瞄了眼桌上亮着的竹丝灯泡，惊奇地道：“哇，这是什么？咦，怎么灭了？”

“没人摇不就灭了么。”塞西尔懒懒地道。

“哦？”乔里兴致勃勃地走上去摇了几下把手，看着灯泡又亮了起来还放了个检测魔法，“不是魔法啊？”

“当然不是啦。”塞西尔有气无力地道，“魔法的话还有什么稀奇的。”

乔里笑眯眯地道：“那倒是，魔法就不稀奇了。”

这话让塞西尔愣了下，看了看桌上的发电机，问道：“是不是发光的东西特别稀奇？”

“确实挺稀奇，尤其在不用魔法的情况下。”兰登闻弦歌知雅意，“所以说，你决定了？”

塞西尔笑了笑：“我决定了，做吧。”

这么着，才有了万物博览会惊艳的开场，屋檐下依次亮起的光线，缠绕在大剧院与体育场上小亮点形成的光球，以及吊在电线上的灯泡形成了空中的网，如同星光落到大地上。

“没有魔法？”有人惊奇地道。

“真的没有！”外地的客人站在屋檐下看着那灯泡，

“这到底是什么？”有人伸手去摸，被烫了后惊呼一声，“疼！”

“怎么做到的？”年轻人围着灯泡绕来绕去，观察了好一会儿，“无法想像！”

梦幻般的场景持续了十分钟就结束了，这期间月城人忙着点起油灯，塞西尔看着星光逐一熄灭还有些遗憾，离“按一下就得到光明”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兄弟，你现在都已经开始走进电气时代了？”塞西尔下了台后，安珀第一个凑过来道，“厉害啊，兄弟！”

“早着呢。”塞西尔叹道，“你怎么来了？”

“闲着也是闲着。”安珀立刻大吐苦水，“太无聊了，这个世界太无聊了！你不知道我整天被那帮大臣什么念的不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什么今天这个大臣有异动，明天那个大臣有异动，整个异动异动的，这叫什么事啊！当国王太无聊了！”

塞西尔无奈地看着这位老乡：“你能不能去找点事做……”

“我也想，没有啊！啥都有了，我啥也不用干！”安珀一拍大腿，随即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道，“这次难得来，我给你带了礼物。”

顺着安珀的视线，塞西尔看见两位如清纯小花般的女孩——真的只能称之为女孩，青涩的脸上甚至还有着婴儿肥。

塞西尔立时脸色一变，道：“干吗？”

“兄弟，你这全是男的怎么过得下去的？”安珀揽住塞西尔的肩膀，“我看你城里男的也确实多，剩下要不就是图海女人要不就是瑟林女人，我跟你说，魔法大国的女人才叫精致，我在地球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啧啧，送你几个尝尝，保证处女，刚十四岁，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

你他妈脑子里能想些别的不？

塞西尔道：“无福消受，你……”

“别这样！”安珀用力一拉塞西尔，把他差点儿拉个趄趔，“来吧，男人哪有女人好玩！”

“不用了，我太累了，真的……”

安珀突然不说话了，盯着塞西尔看了会儿，道：“你不会真是个同性恋吧？”

塞西尔也疲了，干脆地道：“怎么？不行吗？”

安珀的手如同触电般缩了回来，一脸嫌弃地道：“卧槽，你早说啊，卧槽，你也不怕得病？”

塞西尔翻了个白眼，干脆地走人了，他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刚才那番演讲显然得罪了不少人，几位魔法大国的大臣们都面露不悦，只不过碍于情面没有立刻走人，散场之后没有和塞西尔接触，只是远远致意之后就消失不见，对他们来说这已经算是礼数周全了。

夏天夜晚的活动自然是受人欢迎的，在没有空调的时代，伴随着凉风与蚊虫逛夜市倒也不错，再说了，月城人喜欢用冰，很多商家都用冰放在大扇子前面，只要房间封闭一点温度要比外面低上不少，舒服得很。

客人们的摊位就相对简陋一点了，不过三环引入了运河，活水降低了暑气，在河道两岸的摊位也挺舒服的，塞西尔换了衣服，和兰登俩人混在人群中逛着，没办法用魔法变装确实有些风险，不过只要兰登变了样貌就好，他还没那么引人注目。

俩人逛了十几分钟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心里不由有些丧气。

“担心安珀？”兰登凑到塞西尔耳边道。

“不仅他，还有其他国家的人。”塞西尔低声道，“我是不是太着急了？”

“你已经算是很沉得住气了。”兰登笑了笑，“不用担心，迟早的事。”

“迟早？”塞西尔有些不明所以。

“终有一天，你会和魔法一战。”兰登笑道。

塞西尔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你还记得哪？”

“当然。”人多眼杂，兰登只用脑袋碰了下塞西尔的额头，“我那时候就想，这小骑士的口气真大啊，不过挺可爱的。”

俩人轻笑起来。

突然间，塞西尔眼角瞄到了一块黄黄的东西，这是个躲在角落里百无聊赖的老板，他凑上去看了看，道：“这个是什么？”

“树汁，可以粘东西。”老板精神一振，热情地道，“我们本地产的。”

“是不是割开树皮就淌出来了？”塞西尔问道。

“是啊是啊，您来过我们这儿？”老板笑着道。

这哪里是树汁，橡胶啊！

塞西尔按捺住内心的狂喜，道：“你是哪里人？”

“……西边，呃，西南角的一个地方。”老板吱吱唔唔地道，“小地方。”

兰登笑着凑近塞西尔耳语道：“梅奥。”

尼玛，你们还敢来？

塞西尔打量了老板几眼，见这位躲躲闪闪后居然还一脸期盼地看过来，不由得心生佩服：“多少钱？”

老板一脸惊喜地刚要开口，突然钻出来一个人叫道：“我全要了！”

塞西尔莫名其妙地看向来人，不认识，看打扮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正经的法师袍，不过月城也有类似的人，他直觉这事并不是简单的买卖，这摊子在他之这么久了，看老板无聊的表情也知道没什么生意，他一买就突然蹦出来人横刀夺爱，难道是那些盯着他的商人？

跳出来的“程咬金”对塞西尔大大方方地行了个礼：“陛下，晚上好。”

这声陛下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塞西尔只得拔腿就走，等到了人少的地方，他看向兰登，果然得到了答案：“格瑞特人。”

塞西尔在心里骂了句“卧槽”，其他人倒好，如果是格瑞特那绝对有问题，联想到今天和安珀的对话他不禁有些烦心，把这件事和兰登交待后他犹豫了下，道：“你说我要去向安珀说明一下，说我对他完全没有意思有没有用？”

“没用。”兰登笑起来，“他不是因为这个和你作对的。”

“那是因为什么？”塞西尔当然知道恐同，但是他觉得直男的想法大概是怕被追求，就是普遍地怕“菊花失守”，那么他消除这种疑虑不就行了，虽然作为基佬他是委屈，安珀那样貌哪能和兰登比的？

兰登笑道：“你知道图海女人在中央王国的名声不怎么好吧？”

习惯了老师作派的塞西尔顺口答道：“知道。”

“我曾经问过一个男人，图海女人又能赚钱，有些还很漂亮，而且也不介意和你上床，随随便便就能勾搭到了，为什么你们反而不愿意和她们上床了呢？不愿意结婚可以理解，但是连床都不愿意上就有点奇怪了。”兰登笑眯眯地道，“你猜他们怎么说的？”

“图海女人不是说只选床上功夫好的？”塞西尔道。

兰登拍了塞西尔的脑袋一下：“这是一个原因，但是我问的这人据说在这方面名声挺好，他还和一个公认的漂亮图海女人有过一夜呢。你还想不想知道了？”

“想想想。”塞西尔当然捧场，“为什么？”

“他说和那个图海女人上床时，对方总是指导他怎么做怎么做，还说自己喜欢什么样的，要求他怎么做，他就很烦，他认为这种事应该由男人主导，女人怎么胆敢在这种事上指导他。于是就不做了，吵了起来，他骂女人是水性杨花，女人骂他鸡小废物，他气极了就动手，嗯……”

塞西尔倒抽了一口冷气：“他还好吧？”

“他当时被打得屎都出来了。”兰登的笑意已经掩饰不住了。

“卧槽！”塞西尔叫了起来，“我知道这人，蒂法手下的一名法官是不是，外号叫屎男，我一直以为他是拉肚子什么的才有这外号。”

兰登笑完了道：“所以，明白了吧？这只是一个话语权的问题，直男认为的女人应该是温驯的，听话的，女人没有指导男人的权力，一旦这个女人有了这个权力，比如图海女人，不管她们本质如何直男就不再感兴趣了，哪怕这个女人随随便便就能上床。就像基佬之于直男，直男认为基佬把他们视为猎物，而男人自豪的体力在同为男人面前是没有优势的，也就是说基佬从体格上有了指导男人的权力同时也有在性上令他们居于弱势的能力，于是，厌恶基佬是自然而然的。”

塞西尔哼了声：“我们那儿倒个说法，深柜即恐同，意思特别厌恶同性恋的人通常是想掩饰同性恋的身份，仅此而已。”

“安珀不像基佬，不过，不管他像不像，你要做好准备以后他会针对你。”

塞西尔咂了下嘴，心里烦得很，说实话他真的不想和格瑞特结仇，毕竟他现在结的仇不少了，中央王国还需要发展时间。

“刚才你要买的是什么？”兰登问。

“橡胶。”塞西尔撇了下嘴，“从橡胶树上得来的，很有用的一个东西，许多地方都要用到。”

“没关系，知道在哪就好，我们以后可以去找。”兰登安慰道，“只要有种子就行。”

“也只能这样了。”塞西尔叹道。

塞西尔担忧的敌视很快就出现了，不过不是他以为的那样，不如说，脱离地球太久了他的想法已经完全有了变化。

第二天是中央国王与来访魔法大国的大臣们约定商谈生意的行程，大臣们虽然开幕式上不悦，今天还是全都到了场，双方平淡而不失礼数地见了面，坐下来刚要开始谈判，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安珀板着脸往空椅子上一坐，冷冷地环顾一周。

格瑞特并不是预定参加者，塞西尔的邀请函也是发给安珀个人的，所有与会者都是一脸懵逼地站了起来行礼。

塞西尔茫然地问：“安珀陛下，您有什么事吗？您好像并不需要和我做生意，格瑞特今年挺好的吧？”

“挺好的，没什么事就不能来了？”安珀哼了一声，“你这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其他国家的大臣们立刻竖起了耳朵，表面上毫不关心暗地里精神振奋。

“我……”去你妈了个逼，后半句被塞西尔咽了回去，“当然没有，如果你想来听我们谈生意的话，只要各位先生不介意，我也不介意。”

反正就是在数字上扯皮，你想听就听呗。

大臣们立时上了钩，连声说不介意，塞西尔一挑眉，也就坐下来开始谈了。

首先就是土豆的种植方法，这个实在太简单了，塞西尔打算直接告诉他们，刚开了个口，安珀就道：“这个我会啊，你们来问我就是了！”

塞西尔当即就住了嘴，有人帮忙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没想到，各位大臣们却立刻警惕了起来。

“陛下，您有什么需要吗？”阿法的使臣首先道。

“我？没有。”安珀急匆匆地道，“土豆直接劈成几半，往土里一放就行了，绝对没问题。”

会议室里出现了几秒冷场。

接收到大臣们的视线，塞西尔微笑着道：“安珀陛下说的当然没错了。”

这话就很模糊了，一付“我不想搭理这货”的味道，几位大臣们纷纷低下头扭动身体，似乎突然之间椅子不舒服了般。

“你们还要问什么？”安珀似乎说上瘾了，问道。

“呃，也没有什么。”罗亚之森的使臣道。

安珀皱起了眉头：“没有了？你们不是要买很多东西吗？我跟你们说，我也会，他会的我全都懂，全都会，我全免费告诉你们。”

“是吗？”黑海使臣的眼睛一亮，“您知道羊脂白玉瓷的做法吗？”

“当然，瓷是土烧的。”安珀立刻道。

塞西尔低下了头，他害怕会忍不住笑出声，像这种现代专业知识，如果不是恰巧干这个专业的人，九成九是说不出来的，要他来说也是不行的，月城的技术其实不能算是他给的，他只是指了个路，是海伦、辛蒂、弗雷德、钢圈、克克等等，甚至名字都不会留下的人，一步一个脚印试验出来的。

听到答案的黑海使臣完美控制住了表情，但是眼里还是透露出不快，对他们来说，格瑞特并不是盟友，某种程度上还是竞争对手，相比之下，有礼而且无形中“低”一头的中央王国就正常多了。

阿法的使臣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安珀陛下，您是想要向中央国王买什么东西吗？”

“不需要。”安珀终于察觉出气氛不对了，严肃地道，“我来，只是想向大家揭露一个真相。”

使臣们坐直了，认真地道：“您请讲。”

塞西尔已经做好准备这货甩出什么“他是穿越的”、“他根本不是本地人”之类的话，并且急速想着该怎么解释，安珀大声道：“他是个同性恋！他喜欢男人！”

会议室里沉默了足有一分钟之久。

阿法使臣带着些小心翼翼与迟疑问：“……然后？”

“什么然后？”安珀突然变得不太肯定了，“他喜欢男人，作为一个男人。”

阿法、黑海和罗亚之森的国王也是有王骑的，黑海还是主动申请的，三位使臣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不过是王骑罢了。”阿法使臣说道。

“他喜欢他的王骑，我知道了！”安珀不死心地道，“他的王骑甚至站在他身边，你们昨天也看到了！”

这下不仅是塞西尔，一群使臣也纷纷低下头，谁也没吱声。

这场突如其来的曝料以安珀镇定自若地退场为结束，塞西尔事后立刻召开了王骑会议，兰登说，安珀走时心跳激烈得如同敲鼓。

“他干什么？”这次，连兰登也没搞明白。

“嗯，怎么说呢，地球上，中国古代的统治者一般不喜欢私生活丑闻，类似搞男人啊，搞臣下的妻子啊之类的都不是好事，容易引起事端。”塞西尔一边笑一边道，“一直到我的时代，统治者私生活丑闻依旧是很不好的事，可大可小，无论如何都不是好事就是了，很容易被人利用，如果这人有政敌就更好了。”他停顿片刻，回忆了下安珀今天的表现，“我总觉得安珀是美剧看多了。”

“我倒觉得他是膨胀了。”兰登道，“如果按你所说，他原本只是个普通人，到了这里来突然变成魔法大国的统治者，而且你说过，你们那边的统治者与这边还有点不同，权力相对比较小也不是终身治，随时会被人揪下台，那么，突然得到这么大的权力很容易变得不够理智，再加上穿越者的优越感，他很容易变成听不进别人话的人。”

塞西尔皱起眉头：“什么叫穿越者的优越感？”

“哦，你自己没察觉吗？”揭伤疤这种事罗素不可能落下，“有时候说到一些我们不懂的事，你总是一付‘你们不懂’高高在上的态度。”

“我有吗？”塞西尔瞪大了眼睛，努力做出无辜的表情。

“有。”奥克斯道。

“有时候有吧。”乔里迟疑了下，道。

“就前段时间，我问‘火车有什么用’时你怎么回答的？”蒂法幸灾乐祸地道。

很难和你解释，塞西尔想起来当时是这么回答，情不自禁辩解道：“我的意思是……我、我以前解释过了，就是……不想再解释一遍，反正你也不是做这行的……我靠，每个人来解释一遍我还怎么过！”

王骑们纷纷笑起来。

“亲爱的，别理他。”还是兰登握住塞西尔的手安抚道，“他只是想看你窘迫的样子。”

“不过，你还会窘迫就是好事。”罗素意味深长地道，“这说明你还不是那种王，虽然总有一天你要变成那样。”

塞西尔明白罗素的意思，沉思片刻后道：“我永远不会变成那样的王，或者说我就不是那样的人，人是很难抵抗本性的。”

王骑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接收到兰登警告的表情后不约而同说起了好话，把塞西尔闹得很尴尬。

橡胶就是这次万物博览会塞西尔最大的收获了，转了一圈，倒是发现了一些食物、植物和矿藏，都没有橡胶这么能立刻用上的。市集很热闹，不仅中央王国，其他国家彼此之间也很热络，甚至有很多小国家小文明的东西，这些人过来可是中央王国贴路费的，塞西尔不想错过任何东西，这又是一笔开销。

幸好这些都没白费，博览会也很顺利，直到塞西尔接到有人闹事的消息。

第216章 魔法时代的掘墓人

听到闹事消息时是个傍晚，炎热的白天刚刚过去，无论本地还是外来的客商经过一整天的休息都在准备开业，大家都很忙。

塞西尔正在晚餐会议中，他还是不愿意放弃捡漏的想法，打算吃完后去逛逛，还是有机会的，他当时正对王骑们解释地球上的大佬们。

“怎么说呢，人们期望大佬们是个圣人，一心为公，最好终身奉献给国家，但是嘛，人总是有这样那样想法的，所以就会变成很古怪的，某些私人有缺点的大佬反而会更受人欢迎。”

蒂法疑惑地道：“几年换一届怎么保证长期政策的执行呢？比如十年二十年的计划。”

“嗯，这个没法保证。”塞西尔咧了咧嘴，“不过嘛，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特点，这种事就不是我等小民关心的啦，生存已经很不容易了。”

乔里一边嚼着牛排一边道：“那你们怎么来决定王与王之间的高低呢？武力值吗？”

塞西尔脑中立刻浮现出特郎普和普京打架的画面，差点儿没把牛**呛到气管里，猛烈地咳了半天，兰登轻轻替他拍着背，缓过气来后他第一时间道：“我教你个办法，专门用于有人吃东西时噎住，这时候人是没办法说话的，要注意观察，你……我拿罗素做样子，你们看着。”

罗素是所有王骑中体格最小的了，一脸懵逼地看着塞西尔绕到他身后，两手握拳抵在肋骨最下方用力往上勒，他一付欲言又止的表情。

“陛下……呃，打扰了。”

闯进来的广书脸色一变，正要退出去塞西尔赶紧道：“过来，什么事？”

“有人闹事，夜市。”

“闹事？”塞西尔不以为然地道，“莱斯利呢？这事不是应该汇报给他吗？”

莱斯利就是那批圣骑士的头领，如今已经被任命为警察系统的领导者，基本上统管所有城市治安，兢兢业业一板一眼，十分适合这个位置，同时拒绝乔里骚扰的姿势也非常正经。

关于这件事塞西尔提醒过：“你这不算性骚扰吗？利用你的拯救者身份给予对方压力，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的追求手段。”

“我没有，陛下。”乔里一脸震惊与委屈，“我是那种强迫对方的人吗？”

“但是你们之间确实不是平等的关系啊，严格来说你拯救了不止是莱斯利还有他的部下，这份情让他没办法直接开口拒绝你。”

“他拒绝了。”乔里叹了口气，“每一次都狠狠地大声拒绝我，公开场合，不信你问其他人。”

塞西尔一问，居然是真的，不少人亲眼目睹了莱斯利严辞斥责乔里的场面，那样子和以前奥凯西的正义宣讲一模一样。

“那你还继续吗？”

“我说了，他可以结婚，反正我结不了，所以，我和他作个朋友就可以。”乔里往椅子里一瘫，小声嘀咕道，“有本事你结婚啊你。”

塞西尔一打量这场面，悄悄挪到兰登耳边道：“圣骑士能结婚吗？”

“能，况且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圣骑士了。”兰登耳语回来，“总之你不要插手。”

无论何时，只要事情扯上莱斯利乔里立刻容光焕发，从椅子上跳起来道：“谁闹事？”

“因为那个人要见您，陛下，他自称是坦布尼塔的外事大臣。”广书道。

塞西尔一听这话，立刻变得有气无力，问：“哪一位公主的外事大臣啊？”

坦布尼塔的公主占地为王了，自然也分封了一堆“大臣”，各种各样的都有，甚至有些公主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家儿子推上王位，拿出一大堆“遗嘱”假称福斯特三世亲笔，当然，自家儿子肯定是某某亲王，除了死去王子之外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这一次不是公主了，广书吐露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加拉格二世的。”

一屋子人都愣住了。

塔布尼塔建立至今一直由克莱登家族统治，加拉格二世实际上是福斯特三世兄长的遗腹子，法理上来说比死去的王子更有继承权，不过，他并没有足够强力的母族，自从福斯特三世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后就一直处于失踪状态，甚至许多年轻人都不知道这位继承了福斯特父亲名字的皇室成员。

塞西尔脑子急速转动了许久，最终挤出来一句：“你就说我死了。”一屋子人看过来，他语无伦次地转换话题，“不是，说……说我生病了，见不了人，一见就眼睛疼头疼根本没办法交流。”

已经有王骑露出嘲讽的表情，兰登安抚地摸了摸塞西尔的脑袋，道：“去见见吧，人已经跑到这边来了，显然是故意的。”

塞西尔是真的不想掺和坦布尼塔这趟混水，最好公主们打个你死我活，他即不想占坦布尼塔的地皮，坦布尼塔也没有让他感兴趣的资源，最好的办法就是静观其变。

眼下，“混水”都找上门来了，还在夜市上大吵大闹，塞西尔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去见一见。他到达时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成一个圈子，中间有人不断用坦布尼塔语哭嚎着，不由得后悔中央王国这么小，他差不多就是个小市长，想躲都没处躲。

哭嚎的是一位老人，须发皆白、满脸皱纹，哭喊时声音很清晰，要不是演技了得要不就是经验丰富。

“魔法在上，看看这里，这个魔法不被眷顾之地如此繁荣昌盛，我们呢？！伟大的坦布尼塔正处于战争的泥潭之中，那些无知的女人毁掉了伟大的魔法之国！魔法在上！”

塞西尔一听这话就牙酸，尼玛来求人居然还摆脸子？他的脏话已经在嘴边了，无奈兰登拉着，只得耐着性子走过去喝道：“哭什么？施法者的骄傲与礼仪到哪里去了？”

“礼仪已经不复存在，贪婪无耻的公主毁掉了一切！”老人连一句停顿也没有地接上了，好吧，这位显然是演技了得派，而且早有剧本，“伟大的魔法之国正处于泥沼中，需要一位英雄去拯救！”

这话听得塞西尔倒胃口极了，兰登先控制了看热闹的人群与摊贩，布置了警戒之后他才有机会好好谈话。

老人一见人都远了也就不嚎了，抹了把脸站起来，把一名明显未成年的男孩拉到身边，正正经经地行了礼后道：“请宽恕我的失礼……”

“我为什么要宽恕你？”塞西尔冷冰冰地道，“你拉来一个假冒的王子，当众散播无知的谎言，这样的举动可不是一个正经法师该做的。”

老人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愣了一下刚要说话，塞西尔突然大声道：“送这些骗子离开，中央王国绝不会允许这等肮脏的阴谋存在！”

“不不不！不，我不是骗……唔！”

兰登的手下很是精明，上来就捂住老人的嘴，拖着这一老一小疾步往外走去，老人还想挣扎，但是他的力量显然不能和年轻人相比，嘴被捂住又无法念咒，倒是小孩子灵巧地挣脱了防备不足的大人，对着塞西尔扔出了一个东西，嘴里快速念着什么——

一只手伸过来精确地截住了那东西，兰登拿下的是一块小石头，此刻，那块石头却像面团般发软发热，还散发出奇怪的味道，他的掌心被灼出一片水泡与红肿。

“小偷！强盗！”疑似加拉格二世的孩子大声道，满脸愤怒，“坦布尼塔给了你宽容，帮了你那么多忙，你却偷窃了属于我的荣耀！我，坦布尼塔唯一的统治者，纯血克莱登！你这个小偷！”

“我偷……什么鬼？”本打算把人直接赶走装死的塞西尔不得不举手示意停下，兰登受伤已经很让他生气了，再来这么一通闹事他必须搞清楚，“你在说什么？我可没有偷坦布尼塔任何东西！如果你有证据就拿出来，不然我会以污蔑国王罪处死你！”

这个罪名可不是吓唬人，而是实实在在有的，各国公认。

老人发出了沉闷的惨叫声想扑过来，小孩子却夷然不惧地大声道：“在你尚未成气候时是坦布尼塔容许了你的存在！是坦布尼塔买了你的商品！是我们给了你成长的资金！中央王国有今天的成就全都是因为坦布尼塔的帮助！你却恩将仇报，不知好歹！看看，坦布尼塔荣光全无、急需帮助时，你却在这儿办什么假冒博览会！无耻之徒！”

塞西尔注意到这孩子的语言比较正式优雅，简单来说书面化，但是语气间却毫无敬意，连一丁点敬语都没用，不管身份是不是真的，至少他身边的人是把他当作真王子来培养教育的。

老人拼命挣扎，眼睛都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也许他有着一整套计划，但是塞西尔坚定的态度打乱了事情的进展，而“小王子”展现出来不合时宜的“勇气”简直是火上浇油。

“我从未偷过坦布尼塔任何东西，也没有得到什么所谓的帮助，坦布尼塔买我们的商品是因为我们的东西又好又便宜，可比你们这些死要钱的法师们好多了。”塞西尔淡定地道，“现在，你要为你的冒名顶替受到惩罚……”

“我不是假冒的！我是加拉格二世，坦布尼塔唯一的统治者，纯血克莱登！”小孩子声竭力嘶地吼道。

“证据呢？”塞西尔冷冷地道，“难道你说是就是吗？那我还说我是整个世界的统治者呢！”

吃瓜群众中传来了笑声，小孩子脸色涨得通红，咬牙切齿地道：“我、我是……我是加拉格二世！我……”

“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一把悠闲的声音插了进来，安珀如塞西尔所期盼的那样隆重登场，“只有中央王国这种没有历史的文明才会这么对待贵客！”

本地吃瓜群众们纷纷皱起眉头，外地客人瞪大了眼睛，兴致勃勃地看戏。

安珀带着神气的排场走到了场中央，刚要开口，塞西尔赶紧道：“格瑞特国王陛下，您认识这位自称是加拉格二世的孩子吗？”

“我……认识！”安珀斩钉截铁地道，“这就是那个孩子！”

“哦，好的。”塞西尔转身对孩子道，“真是抱歉，这位是伟大的格瑞特国王陛下，您有什么问题可以去找他，我相信格瑞特一定会为坦布尼塔主持公道的。”

乘着全场静默，塞西尔高声道：“兰登，我们走吧？”

“好的，陛下。”兰登对着安珀与加拉格二世微一点头，指挥保镖们分开人群，转瞬之间中央王国说得上话的人走了个干净。

塞西尔话说得又快又急，兰登配合得也快，一时间场内只剩下吃瓜群众与加拉格二世以及老人面面相觑着，静默持续了片刻后，吃瓜群众们也在安珀随行人员的严厉目光下悄悄散去。

回程路上，塞西尔凑近兰登道：“我做得怎么样？”

“很棒，亲爱的。”兰登悄声道，“你确定不想乘这机会搞坦布尼塔吗？”

“不想。”塞西尔肯定地道，“而且我有种感觉，安珀那货肯定会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格瑞特和坦布尼塔距离也近，开疆拓土会是他乐意去做的事。反正大家都看到了，加拉格二世是给安珀捡走了，不关我事。”

兰登笑道：“也好，就这么办吧。”

塞西尔有一点是想错了，老人的哭嚎还是有几分真实在里面，他是土生土长的坦布尼塔人，从他出生起，坦布尼塔就是全世界数得上号的魔法大国，他只要说出自个儿是坦布尼塔的法师就会受到无数羡慕的目光，那宽敞整洁的大道、奢华美丽的空中花园，无一不昭示着坦布尼塔的荣耀。

从什么时候起这一切变了？

老人被派去照顾，或者说监视加拉格二世已经太久，久到他都没注意到外面的春秋，这个失去了父亲，母亲又懦弱无能到甚至不敢亲自照顾儿子，他几乎把这孩子视为亲人般爱护，几乎是躲避着皇室来抚养。当他得到通知福斯特三世以及大王子的死讯，兴冲冲地带着加拉格二世出现准备登上那至高的宝座时，发现世界已经变了。

坦布尼塔的城市一片荒芜，人少了好多，垃圾遍地，无论是谁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敌意，曾经不是这样的，行人们面带笑容、宽和善良，女士们打扮精致、美丽可爱，一切都那么美好——全没了。

老人费尽心力四处打听，试图向别人证明这孩子就是加拉格二世，唯一的继承者，然而，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话，甚至都不知道加拉格二世是谁。孩子的母亲一族居然没了消息，据说是在瘟疫中死了个干净，他只能反复向孩子讲述应得的权力，大概也是在讲给自己听。

最终，有旧日好友指点了老人：公主们是绝对不可信的，赶紧乘着公主们还没反应过来逃出去，去罗椰湾对面的中央王国，那里的中央国王是位宽容善良的统治者，他拥有正义之心、好管闲事，肯定会助你一臂之力，扶持王子登上应得的位置。

老人带上孩子以及忠仆连夜出逃，他见到了许多新奇的东西，驿站、高速公路、四轮马车以及各种各样好吃的，王子对于麦芽糖和冰淇淋爱不释手，吃到头疼也不罢休，他则喜欢上了丝绸与白净的茶具。

进入月城后老人发现了不一样的风景，相同的是，这儿的人和善又可亲，总是面带微笑，甚至有人免费送了加拉格二世一颗棒棒糖，还有那奇异的、蓬蓬的棉花糖，神奇的口感与形状征服了每一个人。

啊，这是……这是……这不是坦布尼塔啊！

想到坦布尼塔的惨境，老人不由得悲从中来，坐在地上哭嚎起来，他的泪水中即有对一路艰辛的感叹，也有对故国破败的哀伤，从这点来讲倒不是作假了。

那个中央国王与传闻中完全不一样，即狰狞又无耻，倒是格瑞特的国王，老人记忆中那位格瑞特老国王吝啬而残酷，这一位新继承者似乎有所不同，那么，是不是有机会就此收回应得的荣光呢？

塞西尔把加拉格二世甩给安珀后浑身都舒坦了，专注于万物博览会，一周一晃而过，无数笔交易在月城完成，外来者生意只抽统一的入城税，交易成功得越多越划算，只有本地商家才需要缴税，这使得不少外地客商打定主意明年再来一趟，毕竟谁也没有精力满世界跑去寻找需要的商品，实力足够的国家不会举行这种普通商品的集会，毕竟不赚钱啊，实力不够的国家大家又不乐意去，谁知道会碰上什么事呢，更何况还要担心重税。

“这样说起来中央王国还真奇怪，明明魔法不兴盛，但是无论瘟疫还是蝗灾或者干旱都没有影响它。”有外地客商感叹道，“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神奇。”

“神奇你没看到吗？开幕式上星星都掉下来啦。”朋友笑着道，“那可不是魔法哦！”

“我听说是个叫科学的东西。”另一位朋友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道，“谁都可以学，谁都可以用，而且有专家做好了，普通人拿过来就可以直接使用，都不用学，看，就像马车！”

“啊，我都快忘了马车也是中央王国流传出去的呢！”外地客商恍然大悟道，“科学这个东西真好啊，我也想学！”

“算了吧，不过有样东西你倒是可以学。”朋友反手从包里掏出一本书，“看看这是什么！”

书籍是普通的纸书，封面上印着一个正在施法的法师，甚至还是彩色的，栩栩如生，客商欣赏完封面图画翻开来一看，顿时吓了一跳：“魔法？还是这么多高级魔法？哪来的？”

“集市上买的。”朋友不屑地道，“还分低中高三种级别呢，记录了好多魔法啊。”

客商骂了一句：“这、这是谁干的？！记载了魔法的书就这、这么卖，简直是亵渎！对了，多少钱？”

“这个是中级的，一银币，高级一金币，低级一铜币。”朋友有些幸灾乐祸地道，“便宜吧？”

“什、什、什么？”客商瞪圆了眼睛，一付气到爆炸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拉缰绳掉转马头，“不行，我要去全买了！这么便宜的……”

“别想了，早没了。”朋友大笑起来，“走吧，我买了十套，足够了！”

“不够啊！多少都不够！这可是魔法……高级版呢？拿出来我看看。”

俩人边聊边走，谁也没注意旁边有人悄悄拐回去直奔集市。

把魔法书散出去的主意是兰登出的，对于这一点塞西尔完全不理解：“我以为这些书都是随便能买到的。”

“怎么可能。”兰登道，“这些是我总结的，以前如果想学只能去找老师，老师教不教就是另一码事了，有时候学生要学某些高级魔法必须付出相当大的代价，现在有了这些书，他们就不用受制于古板的老师们了。”

塞西尔打量着那些书，心里冒出了某个想法。

兰登接收到了塞西尔的目光，笑起来：“差不多就是你想的那样吧，如果能够当魔法的掘墓人我会很乐意的。”

魔法书的出现为将来揭露魔法的真相奠定了基础，法师们可以自由流动，不再受老师的限制，甚至那些大的魔法组织都将分崩离析，家长们只要买上一沓便宜的魔法书就可以让孩子们在家自学了，甚至大人们也可以这么做，反正有能力的肯定能学会，没能力的找了老师也学不会。

魔法国家可能还会维持一段时间，但是各种魔法组织，尤其是缺乏遗嘱法则的魔法组织将受到致命的打击。

“你总结的这些魔法……呃，有多高级？”塞西尔问道。

“相当。”兰登毫不犹豫地道，“我就是法师中的叛徒，现在的大法师们会恨不得吃了我。”

“但是更多的普通法师们会感谢你。”塞西尔拉住兰登的手捏来捏去，幻想自个儿捏的是猫猫的肉爪子，“亲爱的，你做得很棒。”

这时候，兰登才露出一丝疲惫的神色和塞西尔靠着脑袋，享受了会儿静谧的时光，直到广书匆匆跑进来：“陛下！陛下！呃……我就先不回避了，亚尔及的魔法门炸啦！坦布尼塔完啦！”

※※※※※※※※※※※※※※※※※※※※

从早上开始摸鱼，就可以早早更新！

第217章 阴差阳错

塞西尔还记得第一次到坦布尼塔看见空中花园时的震撼，记得那漂亮的鹅卵石小径以及面带微笑的行人们，那番景象如今都成了历史，他捏着兰登的手不由一紧：“怎么回事？谁传来的消息？”

话音一落，兰登身上传来了喵叫声，他把羊皮卷掏出来看了下，面色凝重地道：“亚尔及在各地魔法门上的座标已经消失，标志着亚尔及魔法门受到不可逆转的损坏，魔法门的消失意味坦布尼塔已经无法保证法师通行，也就代表着坦布尼塔这个政权不复存在了，至少在法师眼中确实如此。”

塞西尔惊讶地道：“有这种说法？”

“这是公认的说法。”兰登瞪了塞西尔一眼，批评这货平时总是不认真“听讲”，每次他说到一些必须熟悉的风情规则，塞西尔总是漫不经心，如果独处还会动手动脚的，不摸着哪里不罢休，“你脑子里都记了什么？”

“有用的东西啊。”塞西尔赶紧摆正态度，看向广书道，“你那边的消息怎么样？”

“差不多。”广书道，“魔法门已经无法联络了。”

坦布尼塔在法理与法师内部被公认灭亡了。

这个变化来得太快太突然，塞西尔一时之间都忘了把手挪开——还是兰登反过来捏了捏他的手，道：“这不是你的错。”

“啊？”塞西尔愣了下，没明白这个话题，“为什么这么说？”

兰登观察了下塞西尔的表情，笑道：“我以为你会觉得没接收加拉格二世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我还不至于这么圣母。”塞西尔叹道，“我只是……有点感慨吧，坦布尼塔这就完了，好像我昨天才去的魔法博览会呢。”

兰登的声音有些怀念的味道：“是啊，我好像昨天才见到你。你先别想得太好，坦布尼塔这事还要拖一阵子。”

事实正如兰登所说，不过，还是有一些出入的。

魔法门的陷落来自于三公主的疯狂，对于掌握了坦布尼塔军队的七公主始终无法放下心，一方面来自坦布尼塔一日坏过一日的局势，另一方面来自于过于年幼的儿子，相比之下，七公主可是有个成年、强壮的儿子，魔法资质相当不错，据说七公主所嫁子爵有着精灵血统，具体是哪一种精灵血统就不得而知了。

日日夜夜的焦虑之下，三公主终于做出了无可挽回的蠢事：她出动了亚尔及的空中花园，这枚魔法大国倾尽全力打造的空中要塞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转瞬之间，七公主占据的皮蓬，戴维曾经所领导的城市就在一片美丽的光景中灰飞烟灭了。

不幸，或者幸运的是，七公主的儿子并不在城中，逃过一劫的他带领一支军队攻破了亚尔及，第一件事就是毁掉了魔法门，阻止了任何援助，之后，他在亚尔及中展开了报复性大屠杀。魔法天赋起了极大作用，光他手下死亡的人数就达到了至少四位数。

这就是坦布尼塔覆灭的开端。

万物博览会顺利结束了，外地的客人纷纷离境，讲起来很轻松，实际上产生的麻烦简直数不胜数，尤其是打架斗殴、不遵守规矩、生意纠纷等等，莱斯利这样经历过严酷考验的前圣骑士都已经长腿发飘、双眼发黑了，整个人走路时跌跌撞撞的，回到家里一头栽到床上就睡着了。

塞西尔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一直关注坦布尼塔，基佬骑士团惊人的消息网不断传来新的进展。

“安珀要搞事。”说出这句话时塞西尔可是没有任何疑惑的，不如说不搞事才不正常，“加拉格二世一直没出现吗？”

“现在出现了。”兰登把羊皮卷摊在桌上，“加拉格二世通过魔法铸路工会向各国通报了他的存在，要求各国承认他对坦布尼塔王位的继承权。当然，这条消息最早是由格瑞特通报的，他本人是没这个能力的。”

“等一下，怎么是魔法铸路工会？”塞西尔奇怪地道，“这事怎么看起来和铸路工会也不搭吧？”

“魔法协会还陷在魔法之神的事里脱不开身，神圣骑士联盟完了，安珀不欢迎基佬骑士团，其他诸如冒险者公会、雇佣兵工会等等更不搭了，魔法食物联盟之类的等级比较低，不适合，看来看去也就魔法铸路工会比较合适，而且传递消息也快。”

魔法铸路工会这个名字塞西尔当然早就听说过，据说和魔法四轮马车商行之间合作很紧密，当四轮马车占据了主流交通市场后似乎也没什么影响，一直处于一个低调到无人察觉的境地。

“他们让我们的马车上路吗？”塞西尔有点不好意思地问。

“让的，我们马车走魔法大道也很不错，至少一点也不颠。”兰登说道，“还是挺好相处的。”

塞西尔撇了下嘴：“我们以后的车子也可以不颠了，有橡胶了。”

“我可什么也没说。”兰登笑着扯回话题，“总之，加拉格二世这事是正式进入各国视野中了，遗憾的是，并没有几个国家支持加拉格二世，除了格瑞特。”

想到安珀那货塞西尔就头疼：“按照法理来说，格瑞特能做什么？”

“你是指能做什么，还是要做什么？”兰登问。

“嗯，就是按照正常来说，格瑞特能做到哪一步？”塞西尔想了想，强调道，“我是指在众人眼中正面的做法。”

“带加拉格二世回到坦布尼塔，扫清亚尔和所有反对他登基的人，修复魔法门，让他成为国王，基本上来说格瑞特就会为各国称赞了。”兰登耸了耸肩膀道。

“格瑞特能得到什么好处？”

“名声。”

“emmmmmm……”

塞西尔总觉得安珀大概不会这么干，不过，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安珀还真这么做了，派出大军与空中力量——那些菱形的飞行器——安珀亲自送加拉格二世回到了一片废墟的亚尔及，这个都城已经被尸体与鲜血填塞，躲过了瘟疫没有躲过复仇之子，产生的无数悲剧与惨境被吟游诗人们传唱四周。

为母复仇的青年在格瑞特的国家机器前毫无还手之力，他拥有的魔法资质并不足以支撑起一场正面战争，而魔法协会在接到格瑞特传送各国的消息后直接把他除名了，突然之间失去遗嘱法则的助力令他虚弱不堪，被拉上绞刑架之时都处于昏迷之中。

事情至此还是一件美谈——至此——接下来，这起美谈迅速往着不可预料的方向滑落而去。

格瑞特的军队没有离开，不仅如此，还开始收拾城市、整理城防并且陆续引来了不少格瑞特人。格瑞特一直有研究怪人的名声，大量的实验法师进驻了亚尔及，街上到处可见有着两个脑袋或者头发中夹杂着活蛇的人，一座又一座法师塔立了起来，爆炸一天两三次，时不时还有不明烟雾弥漫在空中。

“这是打算把亚尔及当大型实验室吗？”塞西尔不明所以地道，“还有，他们怎么不把魔法门修复了？”

“修复了不就代表坦布尼塔恢复正常了吗？”蒂法轻描淡写地道，“这样多好，加拉格二世只是个名义上的国王，亚尔及真正的主人还是安珀，他以维持加拉格二世统治的名头呆在那儿不走了。”

塞西尔盯着兰登的金边羊皮卷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安珀估计要搞的事很快就要超出他的能力了。”

正如塞西尔猜测的，安珀不仅一直呆在亚尔及甚至还正大光明地要求公主们交出其他城市，他的这番作态很快引来了亚历山大的关注，不仅严正通告格瑞特立刻退出坦布尼塔，甚至还要求安珀去洛榭“亲自交流”。

目前数得上号的国王中，亚历山大风头正劲，相比之下安珀即位不久，年纪又小，突然冒出来当然无法服众。

“反正亚历山大是不会服的。”提到洛榭蒂法是行家，可以说现在的洛榭是他与亚历山大共同打造的，某些方面他甚至比亚历山大更了解，“亚历山大现在的脾气好多了，估计暂时不会做什么，您觉得安珀会做什么？”

被问到的塞西尔一脸懵逼，他和安珀只是老乡又不是朋友，他知道安珀是名牌大学毕业生，某二线城市城郊结合部的拆迁户，虽然没能赔十几套但是在一线城市能有两套房也算是财务小自由了，人生经历似乎挺顺利，至少俩人聊天中没听到什么负面消息，从安珀的行事来看还真是个比较乐观少想的类型，而且年纪确实比较小，刚毕业不久。

“我觉得……大概会联合吧。”塞西尔狡尽脑汁想着可怜的历史政治，想了半天才挤出来那么一点东西，“远交近攻，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想法，他就算想和洛榭全面开战，他的大臣总会阻止吧？”

“这倒是。”蒂法道。

王骑们讨论了一番，大致都认为格瑞特大概会和洛榭瓜分坦布尼塔，洛榭论整体实力确实比格瑞特强了一些，奈何洛榭远在西边，东边只有一个分国，根本无法形成足够的威胁。

然而，现实总是能够会出现比人类想像更离奇的事情，当塞西尔得知格瑞特突然吞没了洛榭分国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假的吧？”塞西尔瞪大了眼睛看向兰登，“吞并？”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毁灭。”兰登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他们不仅毁了魔法门，还扒了城墙，烧毁房屋，追杀所有洛榭人，这已经是标准的文明战争，只有想消灭另一文明时才会这么做。”

塞西尔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自问，如果他突然穿过来了，醉卧美人膝醒握天下权的过上几年，突然无缘无故发动战争杀人放火搞起来，他还真未必有这个胆，毕竟是和平年代出生的，就算对战争的残酷没有清醒的认识，但是让一整个国家卷入战争的泥潭里又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一上来整这么大是闹哪样？

“你确定这个很严重吗？”塞西尔反复确认道，“会不会消息有误，或者说这样做其实并不是太严重的事？”

兰登安抚地拍了拍塞西尔的手背：“消息无误，不仅是基佬骑士团的，还有魔法协会、魔法铸路工会、海岸联盟，很多组织都证实了城墙和魔法门的损失，光凭这两者就够得上是标准的文明战争了，简单来说，就算格瑞特站出来说他们没有这个意思，做出来的事也是铁证。”

塞西尔双手拉扯着脸颊，做出名画呐喊中的姿势：“安珀是不是疯了？！他要干什么？！全面战争吗？等一下，洛榭会不会打过来？”

“洛榭现在不打不行了。”兰登皱着眉头道，“如果任由格瑞特毁灭它的分国，那只能证明它虚弱到极致，已经无力负担魔法大国的地位。”

洛榭的报复已经成了无可避免的即定事实，就算是塞西尔也想不出亚历山大忍气吞声的理由，果然，洛榭分国被灭的消息传出的同时，洛榭开始全国动员的消息也传开了，“黄金税官”们更是处于暴走状态中。

“一惯只有我们去打别人，哪个活腻了敢来打我们！”这样的话并不是吹嘘，而是事实。

这时候，作为扼守东西地面通道的塞西尔就很焦虑了。

“必须要借道给亚历山大，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关闭隧道。”兰登认真地道，几乎是以一种警告的语气说，“格瑞特在法理与舆论上都处于下风，我们甚至……”

“我知道，你当我傻吗？”塞西尔捶了兰登一下，“我只是……你想想，把一堆军人放进自己的地盘，这事稳妥吗？”

兰登没吱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可以开放埃博，不开放月城。”

“经过埃布隧道往格瑞特我们是最短的路线。”塞西尔哭笑不得地道，“一条直线！”

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一屋子王骑都没说话。

塞西尔琢磨了会儿，心里升起了一个恐怖的设想：“卧槽，那货不会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所以才打洛榭的吧？”

“什么？”兰登没反应过来。

“就是，为了让洛榭军队经过我这儿，所以故意打洛榭分国。”塞西尔一脸苦涩地道，“而且怕洛榭忍下这口气，还特地以文明战争的标准来打。”

一堆王骑面面相觑了几秒，随即暴发出大笑，在塞西尔扭曲的表情下笑声慢慢熄了。

“不是吧？”罗素时不时笑几声，似乎有些不死心，“不至于吧？这是什么鬼？

“他是弱智吗？”奥克斯说得直白多了，“或者我该问你是弱智吗？这种理由我都想不出来！”

“再怎么蠢也不至于做这种事……吧？”乔里的语气越来越不肯定，“是你故乡有什么奇怪的风俗？”

“逻辑上说不通。”蒂法冷静地道，“如果他真的这么恨你，直接来打我们就是了，付出的代价还不那么大，有什么必要这么绕圈子？”

塞西尔这会儿总算平静下来了，仔细想想确实如此，也就自嘲下脑子糊涂了，不再去想。他万万没想到自个儿的猜想居然有那么一两分沾上了边，只不过事件的真相是由几分混合下的结果。

最初，安珀确实问过大臣们能不能消灭中央王国，大臣们在“血缘统治”的威力下只有实话实说：消灭中央王国并不是问题，只不过付出的代价可能会有些大，一方面中央王国层出不穷的新玩意儿有不可预知性，另一方面就目前所见，毁掉中央王国的城市是可能的，但是付出的金钱可不会少，因为圣班泽与圣帕尼尔的覆灭魔能币产量锐减，格瑞特又在东边，一直以来都是通过交易获得魔能币，如果真打起来，很可能无法获得魔能币的支持了，更不用提中央王国现在是提供魔能币灌装业务之一的国家，这样就会引发第三个后果，倾尽全国人力全力消耗魔法位，引发国内的连锁反应，这样会给予其他魔法大国可乘之机，尽管这种可能性很小，毕竟还要考虑到地缘的，格瑞特孤悬于远东，这是个非常有利的地理位置。

“这样啊。”

安珀一想到塞西尔那张笑脸就觉得可恶，那货得到的身体相当不错，高大强壮，长相英俊，而且周围一堆青年才俊，与他周围一堆老头子相比光是外形就压了一头，再加上这货居然是个基佬，他越想越是生气。

洛榭没有同意攻打中央王国的提议，那个亚历山大满嘴的“自由和平”，脑子不太好的样子，安珀也看得不顺眼。

格瑞特是个魔法大国，有着悠久的历史与强大的魔法力量，安珀经过一段时间的验证相信了这个事实，他也不傻，知道深居宫中很可能被人蒙蔽，所以他才到处跑了跑，接触了不少人，反复分析总结才确信格瑞特的地位。

卧槽，这不就是美国嘛，地理这么好而且家大业大，我有什么理由不造呢？

安珀就这么造了起来，先是坦布尼塔小试牛刀，这件事倒是没有引发什么异议，大臣们纷纷赞成，甚至乐见其成，实验法师们进驻亚尔及后得到了相当多的收获，死掉的法师们剩下了成套的实验室、魔能币与魔法道具，一仓库一仓库地堆在那里。

一个格拉加二世换来了亚尔及的巨额财富，这笔买卖简直让格瑞特上上下下都抢红了眼，原本对新国王变化有所疑虑的大臣们瞬间态度转变，国王与各大血脉家族间的关系空前亲密，马屁如潮都无法形容安珀听到的话，他每一天、每一秒、每一次呼吸都是在赞美与迎合间。

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体验，对安珀来说地球上的人生似乎远去了，现在的他是个统治着偌大国家、英明神武、年轻有为的国王。

政治原来是这么轻松的事啊！比小说课本还容易呢！

于是，在攻打中央王国这个提议受挫之后，安珀把目光盯上了洛榭分国，他直接提出了“抢一把”的主意，理所当然的，他的提议受到了大臣们的质疑，与他不同，大臣们可是生下来就活在赞美与笑脸上，他们能够在适合的时候头脑发热，也可以在发热的大脑中开辟一块地方放上一块冰，时刻毫不留情地浇下来。

可惜的是，安珀的脑袋中可没有这么一块冰，提议很快变成了命令，为了震慑这些不听话的大臣，他甚至对当庭顶撞的一位中年将军下了磕头的命令，这个带有严重侮辱性的惩罚引发了致命的后果：这位将军早年脑袋受过伤，在嗑了几个头后就晕晕乎乎地站不稳，颤抖扭曲着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没能爬起来，八成是脑溢血之类的问题。

这位中年将军属于血脉家族的一员，自然无法反抗安珀，他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对他来说这些家族只不过是一群狗，除了吠之外有什么用？

于是，这些“狗”就在洛榭分国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给了安珀还击：把一场小小的抢劫升级成了文明战争，然后直接逃走当野民了——为了展示权威，安珀特地安排中年将军的儿子进攻洛榭。

得到消息时安珀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近侍哭喊着问他怎么办时才有些慌，听完了近侍解释其中的区别后，他坐在宝座上久久地没有吱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洛榭不会真的打过来吧？那么远呢！只不过为了一座小城，至于吗？”

洛榭分国确实小，只有两座城市，虽然城墙、魔法门一样不缺，但是到底小啊，安珀还悄悄去过，觉得比中国的四线小城都不如。

“那是洛榭！虽然是分国但也是洛榭！”近侍几乎是尖叫起来，“陛下，那是洛榭啊！”

安珀除掉老不死之后还没有遇上任何困难，闻言茫然地道：“不是……就是，我、我现在给亚历山大道个歉成吗？或者赔点东西？赔钱行吗？”他皱起眉头，“再说了，我们和洛榭比也不差吧，他那么远跑来打，本身就不占优势啊，不用怕的！”

近侍呆呆地看着这位少年国王，眼中满是绝望，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还是早点逃走吧……似乎中央王国不错？

与此同时，塞西尔在梦中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第218章 各家事各家知

那是一个巨大的、光辉的东西，近在咫尺同时又远在天边，这个形容矛盾同时真实，以至于塞西尔恍惚有种脑残了的错觉。

一张人类的脸，看不出性别，因为这张脸是变形金刚标志那样，由无数个碎块拼成，每一块都在动、在喧闹、在挣扎着似乎想要脱离，但是再一眨眼睛又发现那些碎片稳稳地停在原地，一动没动。

科学法则？

塞西尔心中升起了这样的念头，随即这个念头就成为了执念一样的东西，他知道这不正常，不该这样，这只是一个梦，梦中的东西意味着任何可能，会产生这样不可理喻的想法根本不正常，但是……“我控制不住我枝几啊”！

好吧，就算你是科学法则，你要干什么呢？有什么想说的？还是有大任要给我？又或者有什么宝物给我？

塞西尔一连发了好几问，那张巨大的脸却什么也没做，就这么庄严地高悬在空中，好像什么都说了般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你他妈到底要干什么啊？

之后塞西尔就醒了，睁眼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身边有着轻微的呼吸声，他保持着僵尸般的姿势好几分钟，直到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揽过他的肩膀：“噩梦？”

“不、不是……就是。”塞西尔沉默了好几分钟，“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塞西尔现在明白为什么文明神一谈到法则就不耐烦了，因为真的很难表达，要说什么事也没发生吧，不可能，法则的显现肯定是有理由的，但是要具体讲个理由之类的又完全讲不出来啊，就那么一张破脸在眼前忤了半天，能说啥出来啊？

塞西尔考虑了半天，不得不把脑袋清理干净：“我好像见到法则了。”

身边的动静停止了片刻，之后兰登侧过身，舒展长臂把塞西尔揽进怀里，在他的额头印下一个吻：“没事，我在这里，没事的。”

塞西尔感觉心脏又开始跳动了，好一会儿后血液重新流动了起来，变回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像是八爪章鱼般抱住兰登，小声嘀咕道：“我现在理解那帮法师为什么会各自解读那个所谓的真理了，妈的，这帮法则真的很烦，搞不明白它们到底想表达什么，但是忽视也不行，印象太深刻了。”

如果没有兰登这样镇定从容的态度，塞西尔可能光是猜测法则的意思就会想到枯萎吧，太难了，似乎从哪个角度都说得通，又似乎说不通，越想越烦心，最后就爆炸了。

塞西尔在兰登有节奏地抚摸中睡着的，实在是太累了，不是身体而是精神，那种疲惫到极致的感觉非常糟糕。

远在千里之外的安珀感觉也很糟糕。

由于中年将军的惨剧，现在的宫殿里一片鸦雀无声，谁也没有说话，谁也不会说话，各个血脉家族都一语不发，低头看着地面。

“到底有没有解决方法？”安珀不耐烦地吼起来，“你们是不会说话吗？以前不是挺会说的？！”

依旧是一片沉默。

“不会说话是不是？”安珀气愤地道，“你们以为洛榭会放过你们？一个也跑不掉！都没有主意就站着吧，不对，给我跪着，跪下！”

一群人似乎想挣扎，身体颤抖了片刻之后还是如同木头般僵硬地跪下，有人倒是干脆，双膝一弯直接就跪了，或者说跪坐，以一种舒服轻松的姿势坐着，双眼发直，显然根本没在想东西。

安珀只觉得很糟心，洛榭分国的惨状已经通过魔法传递了过来，他看着那残垣断壁喉咙发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尤其在听近侍解释了文明战争的标志之后更是心里发慌，他没想这样的，对天发誓，他只是想捞一笔，壮大实力，同时也向所有人表明他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这么个老土的世界，一帮子靠魔法过活的人怎么可能理解工业社会教育出来的精英？

是的，正如王骑们猜测的，安珀确实有着一份优越感，只要是穿越者就难以避免，只不过有些人比较理智，比如塞西尔很清楚自身的地位，毕竟穿越过来后一穷二白落到一个极惨的境地，但是有些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比如安珀。

安珀是可以使用魔法的，穿越后那无所事事的三年，他在脑中想了许多魔法与科技结合的方法，只觉得满腔抱负无处施展，当他获得身体的控制权后这腔抱负奇妙地消失了，因为生活实在太美好他几乎找不出不满的地方。

改革？发展？图什么呢？

格瑞特人民似乎也生活得不错啊，就算展开工业革命也无法避免穷人的诞生，这是任何时代都无法消除的污点，那我也就没必要去做这些了吧？

安珀有理想的，罗椰湾这一侧如果能统一就好了，坦布尼塔的覆灭为他的野心提供了燃料，他有种“果然是命运”的错觉，这么巧、这么适合，他有什么理由不这么做呢？

坦布尼塔、洛榭，之后统一这片大陆，这样的丰功伟绩才配得上穿越者的身份啊！

因此，安珀很不满大臣们对这个宏伟设想的反对，无论大臣们怎么强调“面积巨大的国土是没有意义的”、“统一大陆格瑞特也没有足够的人口来实行统治”、“只有魔法才能够提升国力”之类的话他都听不进去。

“难道扩大国土面积还不好吗？”安珀厉声喊道，“你们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自此之后再也没人提过这件事，如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安珀是提前实现了他的宏伟设想，罗椰湾以东除了格瑞特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大国了，只不过这种宏伟设想必然伴随着极其惨烈巨大的代价：洛榭的报复正气势汹汹地奔涌而来。

“当然是以文明战争的标准与格瑞特开战啊。”亚历山大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除此之外有任何其他选择吗？”

塞西尔坐在亚历山大对面，头疼得不行。

此时，距离洛榭分国的毁灭过了半个月，洛榭的“黄金税官”动员能力极强，五千人的军队已经开拔至月城，不得不说，亚历山大表示了一定程度的礼貌，“黄金税官”们在野外扎营，并没有提出驻扎在月城的无礼要求，甚至还带来了相当多的生意，令商人们小赚一笔。

“我知道您的难处以及洛榭所受的侮辱，但是这件事……呃，您要在冬天开战吗？”塞西尔试图以别的角度来解释问题。

“我们有了棉，不得不说这真是伟大的发明，亲爱的塞西尔。”亚历山大道。

这个称呼令塞西尔的表情扭曲了下，王骑们倒是保持了营业用微笑。

“您不必如此客气地称呼我……”

“不，我必须表示感谢！”亚历山大认真地道，“您愿意开放隧道同时提供大量军备，这都是对洛榭的极大支持！”

塞西尔不知该怎么回答好，这话说得他好像已经站队了，但是他也无法明确表示“我没想和你站一队”，这他妈就很尴尬了，或者说亚历山大说话的水平还真他妈高啊！

“我当然同情洛榭的遭遇……不过，您打算怎么处理格瑞特呢？”塞西尔问。

“毁掉城墙与魔法门。”亚历山大斩钉截铁地道。

“每一座城都这样？”

亚历山大没有正面回答，淡定地道：“首都是必须的。”

“之后呢？”塞西尔追问道，“您准备把格瑞特并入版图吗？”

“不，看起来这地方不适合有分国啊。”亚历山大感叹道，“因为冬天的雪花而在夏天穿上皮衣是没有意义的，到时候再说吧。”

塞西尔吐了口气，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起来，洛榭为什么会在这边设立一个分国？”

讲到这里亚历山大笑了起来：“那是因为约科沼泽原本有一个魔能井啊，不过后来被沼泽填塞了，但是分国已经建起来了，而且也靠近洛马苏，那片地方还盛产各种魔法材料，诸如星闪草、泥浆花等等，所以分国就一直立在那儿了。”亚历山大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般笑道，“洛马苏也没有了，真是令人怀念啊，我记得洛马苏的第七王女在你这儿，似乎很有成就。”

“她的脸被火山毁了，现在基本上深居简出，不见任何人。”塞西尔避重就轻道，“一个可怜的女孩子。”

“是吗？”亚历山大笑得很开朗阳光，“我可是听说不少人求着她呢，希望她能够教授破魔钢的配方。”

塞西尔耸耸肩膀：“那还不如去坦布尼塔买呢，坦布尼塔现在有不少铸造师无家可归吧？”

这倒是事实，只不过这些铸造师在公主之乱时期就已经跑了大半，而且大部分都来了中央王国，他们都是魔法资质欠缺的人，与辛蒂和海伦相处得也不错，毕竟有一份师生情谊，种种因素总结起来中央王国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坦布尼塔的混乱使得中央王国的人口暴涨至十六万，原本一直住不满的桐城也开始出现住宅不够的情况，许多坦布尼塔人原本只想在桐城暂住一段时间，等公主之乱结束，尘埃落定之后再回国，没想到时势一变再变，如今的坦布尼塔已经名亡实存，大多数坦布尼塔人都不愿意回国一赌加拉格二世是不是真有能力振兴故国，倒是不少野心家和高级法师们聚集而去，寻找着任何名扬四海的机会。

亚历山大笑了笑：“我会的，洛榭欢迎坦布尼塔遗民。”

人家在事实上还没灭亡呢，塞西尔在心里嘀咕了句。

两位国王这么一番交谈基本上都是废话，心知肚明的事实谁也不会说。

“也许过不了多久，罗椰湾对面就会出现一个新的洛榭分国了，更大更强。”塞西尔这句倒不是吹捧，他觉得大部分坦布尼塔人更愿意融入洛榭，而不是加入格瑞特，“人生真是说不准啊，谁能想到坦布尼塔说倒就倒了。”

“是啊，谁能想到这片草原上出现一个王国呢！”亚历山大笑着道，“这个自由民主的国度！”

“自由民主”这个词让塞西尔打了个哆嗦，赶紧道：“谈不上，谈不上！我们还在发展中……”

“但是很特别！”亚历山大截断了塞西尔的话头，兴奋地道，“我从来没见过您这样的制度，我听说你还让居民们投票决定国家大事？”

“嗯？”塞西尔愣了下，“没有吧？我不记得有这样的事啊？”

“你不是让商人们投票决定谁能够去参加解放者战争吗？招人的数量也是投票决定的，这不是民主吗？”亚历山大双眼发光，“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想看看一个完全由国民作主的国家呢！”

“哦，可以啊。”塞西尔随口道，“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

亚历山说道：“包括谁来作国王也投票吗？”

“可以啊。”塞西尔心里有点明白了亚历山大的想法，贱不兮兮地道，“反正我也会多数当选吧。”

这个答案太出乎意料之外，亚历山大明显地愣了下，随即大笑起来：“您不怕被选下去吗？”

“我被选下去差不多这个国家也到头了吧？”塞西尔淡定地道，“目前为止我还是不可缺少的。”

亚历山大拉远了点距离，仔细打量了塞西尔片刻，没有发现丝毫开玩笑的神色后惊讶地道：“您真是这么想的？”

“是啊。”塞西尔有些小得意地道，“中央王国不是一个人努力的成果，但是让它往着正确的方向走只有我才行。”嗯，安珀应该也行的，不过那货很可能半途就爆炸了……实际上已经爆炸了么这不是！

“真是了不起的自信。”亚历山大赞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您这样呢。”

“我一般不这样。”塞西尔笑嘻嘻地道，眼角瞄到门外路德一闪而过，赶紧道，“您先休息吧，我有点事。”

亚历山大点了下头后就走了，好歹是当客人，总不能为所欲为，这一点上他还是挺要脸的。他的住宿当然是城中最好的，本人倒是一付无所谓的样子，据蒂法说这货打仗时确实能吃苦，不是那种娇滴滴的二世祖，这点上倒是挺不容易的，毕竟娇生惯养的。

亚历山大一走，路德悄悄跑进来神秘兮兮地道：“找到了。”

塞西尔一头雾水：“什么？”

“橡胶。”

塞西尔眼睛亮起来了。

橡胶这东西在工业社会的需求可谓是无穷尽，柔软而富有韧性、密封性佳同时又易于定型，这种东西的用途实在太多了。天然橡胶是无法直接用的，太阳与高温下会发软发粘，必须用硫黄与碱式碳酸铅加入再加热后才能够得到现代社会普遍使用的橡胶。

对中央王国来说，首先就是把所有的轮胎都换上橡胶，颠簸的乘坐体验终于可以结束了，塞西尔感觉浑身上下都舒坦了。

可惜的是，塞西尔并不知道这个公式，但是这件事问题不大，因为他知道一个名词叫“硫化橡胶”，无论如何从这方面下手就是了，更何况，他还有了意外发现。

“这全是你写的？”塞西尔拿着厚厚一本惊讶地翻着，每一页都总结着各种化学反应，许多反应的名字都不是他所认识的，而是路德私下起的，完全看不懂，“这么多？”

路德一巴掌拍到塞西尔肩膀上，感叹道：“你给了我这么多经费，总不能只研究出一点儿东西就算了吧，那些火药也没什么意思，对了，还有个好东西给你。”说完，他就在空间袋里掏了掏，拿出一把左轮手枪，“给你玩吧。”

“卧槽！”塞西尔欢呼一声，拿起左轮枪比划了半天，摆出各种羞耻感十足的姿势瞄来瞄去，最终还是没敢开枪，“你们试射过了吗？”

“试过了。”路德激动地道，“如果用普通的钢作子弹，2级的防护魔法就打不穿啦，但是如果用破魔钢至少可以突破5级！5级啊！那可是建筑级的防护了！这到底是什么？”

“这个啊，这个叫枪，是……用来杀人的。”塞西尔的笑容消失了一点，他想到即将来临的大战，先头五千人之后还会继续增加，直到格瑞特付出代价为止，“这场战争会有很多人死的。”

路德疑惑地“嗯”了一声，随即低落了下来：“这是无可避免的。”

“你觉得洛榭能打败格瑞特吗？”塞西尔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路德随口答了句，沉默片刻后又道，“不过，我觉得格瑞特的崩溃不会由外部，而是内部吧，那个老怪物死了啊。”

老一辈的死亡有时候会带来新生，有时候带来的则是崩溃，与格瑞特相比，龙族这些老怪物则稳如泰山，还有余力来关心新的东西。

荷马从窗户翻进来时，塞西尔正在琢磨着怎么尽早“请”走亚历山大这桩大神，入神之时突然被一双冰冷的手搭在肩膀上，差点儿没吓抽过去。他从桌前一跃而起，扭过头看着近在咫尺荷马苍白的脸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干吗？”

“我听说枪做好了？”荷马已经理所当然成了龙族与塞西尔之间的联系人，“说好给龙族一份的。”

“才做出来一支，不要这么急！”塞西尔没好气地道。

“是吗？”荷马没放开手，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让我看看。”

塞西尔对荷马倒是没什么防备，龙族对于穿越者以及中国的熟悉程度比他想像中要多多了，当下就拿出枪，想了想还是把子弹卸了，他倒不是怕荷马故意而是怕无意，小白龙许多时候并不是那么理解普通人的情况。

荷马拿着枪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伸手道：“给我子弹。”

“你可别对着我射。”塞西尔小心翼翼地道，“你先空放几枪试试手。”

荷马平平地把手举起来，晃晃悠悠地比了一会儿，塞西尔看得眼累，手把手地纠正了半天才让他摆出正常的瞄准姿势，在此之上还加了007的标准单膝瞄准以及甩狙式等等，他正玩得不亦乐乎时，荷马突然道：“你射我一枪看看。”

“哈？”塞西尔愣了下，“不行不行，这个能打破5级防护魔法的！”

“哦？”荷马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侧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你出来试试。”

俩人移驾研究中心的空场，这地方通常用于做各种爆炸试验，很空旷并且立着各种水泥靶子。荷马一到达就现出原型，纯净的白龙舒展下翅膀，道：“来射我一枪看看。”

“你扯什么淡呢！”塞西尔没好气地道。

“往这里，这里。”仔细一看，荷马把翅膀尖一片撑在地上，那里相当于人类的指甲，没什么痛觉神经同时覆盖有鳞甲，“往这里射。”

塞西尔表情扭曲了下，道：“你就这么想试吗？”

“很好奇。”荷马修长的脖子点了下，“罗刹留下来的东西。”

既然如此，塞西尔也就不客气了，瞄准了半天一摁下扳机，枪口立时如同飘起来般上抬了好几度，他的胳膊倒没有太大感觉，普通的力度，和他以前在国外玩枪的体验相比威力小了很多。

子弹击中荷马的声音比塞西尔想像中沉闷许多，荷马发出了一声尖叫，像是小孩子被踩了脚般踉跄了好几步，之后把翅膀尖往在眼下看了好久。

“怎么样？怎么样？”塞西尔扑过去观察着这小祖宗，发现鳞片只是出现了裂缝才放下心来，“还好吧，没流血啊。”

“没有，不过鳞片被打裂了，我还在这上面加了4级的防护魔法。”荷马嘀咕道，“这个叫枪的东西太可怕了。”

“我觉得还好啊。”塞西尔迅速把子弹卸出来，确定没有任何子弹在里面才安心，“估计打一百发也没法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荷马巨大的脑袋降了下来，蛇类瞳孔就在塞西尔眼前，说道：“一个小孩子也可以使用枪，甚至小女孩，这实在太可怕了。”

噢，从这个角度来说确实如此……

这张巨大的脸令塞西尔想起了与法则相遇的那场噩梦，他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闭上眼睛深呼吸一次，再睁开眼发现荷马已经变回了人型，指着枪道：“你赶紧再做一支，我要带回去。”

明知道没有答案，塞西尔还是忍不住问道：“龙族会怎么想？”

荷马歪着脑袋散发了一会儿萌感，道：“打不过就加入。”

塞西尔：“……”

龙族老爷们思想挺开放的啊！

与此同时，安珀也迎来了特殊的“客人”。

第219章 王与王

安珀见到“客人”时在自个儿的卧室生闷气，感觉格瑞特所有人都在和他作对，他的每一条命令每一句话都无人听从——他看得出来，这帮货阳奉阴违，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他真的很想杀些人以儆效尤，就像杀那个中年将军的家族，“把格瑞特置于险地，引来大敌”这样的罪名压了上去，所有人都不该有异议吧？！

至少安珀没听见，至于别人背地里说了什么，反正听不见不是么？

听不见的就当不存在！

安珀以前的生活挺顺利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出了社会后他感觉到了强烈的失落，曾经他是天之娇子、别人家的孩子、父母的心头肉和姐姐们的宝贝，毕业后只是个985毕业生，他确实做好了准备面对社会的毒打，但是毒打来得太快太急，光是找工作时的狂风暴雨就把他打懵了。

就在这时他穿越了，某种程度穿越也是一种逃避吧，很幸运，这次逃避让他拥有了无上的权力：一整个国家！这可是一个国家！这么多人都臣服于我的脚下！

……现在是有点小小困难但是问题不大，这么大的国家不会说倒就倒的。

抱着这样的自我安慰，安珀依旧维持着花天酒地，每天与美女在皇宫深处饮酒作乐，反正他已经把命令安排下去了，“坚壁清野”、“储存口粮”、“加强巡逻”，对方远征而来必然是疲军，这种措施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小学生都知道。

“不是打进城了不要来烦我！”安珀下了这样的命令。

然而，有一个人就这么走了进来一声不吭地在安珀对面坐下，他呆呆地看着这个发光的人形，脑中第一反应：NPC？

不怪安珀会这么想，塞西尔如果看见了也会这么想，一个轮廓发光的人形真的太像游戏NPC了，这令他产生“难道这一切都是个游戏”的想法。

来人是位老者，有一张在中国人尽皆知的脸，苍老而充满了智慧，小眼睛笑眯眯的：“你不认识我？”

“我应该认识吗？”安珀突然意识到什么，“你说的是中文？”

“什么你你你的！”农神没好气地道，“你这孙子怎么一点礼貌也没有？”

“你他妈才孙子！”安珀勃然大怒，“你说谁是孙子？”

“嘿，我无论从年龄还是身份上都能当你祖宗！”农神居然气笑了，“怎么？不服？知道我是谁啊在这里放大话？”

农神一拍桌面，一波无形的冲击波扩散开去把安珀撞得一歪，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老人，过了好久才小声道：“你……您是哪位？”

“我是你祖宗！”农神先骂了一句，随即皱着眉头没好气地道，“你这孙子比另一个差远了，狂妄自大，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是文明神，中华文明的农神！”

文明神这个概念安珀是知道的，只不过仅限于浅显的了解，对于文明神能够在两个世界间穿梭的概念更是不知道。

安珀像个傻子般呆了会儿，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你放什么屁呢？什么中华文明，我又不在地球上……怎么着？人穿越之后神也穿越了？不是，等一下，这个世界有神地球又没有神，扯淡呢！”

农神在此刻已经做了决定，这货无可救药了，不过安珀的话引起了他的兴趣：“怎么？你不信地球上有神？”

“有个屁啊，真有神这么多年一点儿确实的记录也没有！”安珀斜着眼睛，一脸警惕地道，“你是哪个法师搞出来的法术？挺厉害的嘛，一点儿魔能也侦测不到。”

“按地球的法则我们不能显现啊，这里又不是地球。”农神解释道，“再说了，我都在你面前了，说着中文，长着一张袁隆平的脸，这样你都不信？”

“不信！”安珀翻了个白眼，“正因为我是中国人所以才不信，中国人都是实用主义！”

农神笑了起来：“讲反了吧，中国人不信神是因为没有亲眼看见神，如果亲见到了就会信，这才是中国人的实用主义啊！那我就勉为其难再问一遍，即使我在你面前了你也不信？甚至不认为我是一个文明神？”

“不信不信！”安珀不耐烦地道，“你说一百里遍我也不会信的！你到底为什么来的？有什么目的？”

“没有目的。”农神呵呵一笑，站起身道，“那我走了，再见。”

如同剪切一般，农神就这么在安珀眼前消失了，他环顾四周，一切如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般。

“什么鬼？”安珀小声嘀咕道，“洛榭？不对，知道我底细啊，中央王国那个二椅子吧？”

以上，就是塞西尔为什么接到一封言辞激烈、语气暴躁的信，通过狮鹫传来，用中文写成，没有落名但是从内容上就能一眼分辨出是谁。

“农神去格瑞特了？”塞西尔只关注这一个重点，“卧槽，干嘛不来我这儿？”

“我这不是来了么？”话音刚落，一把苍老而慵懒的声音就在角落响起，农神夹着小黑皮包慢悠悠地站出来，“还是你这孙子好一点，那货怎么那么暴躁？”

“呦，您来了？”塞西尔惊喜地道，“那咱们的神祖宗是不是也要来了？”

“哪有那么好的事。”农神叹了句，“我来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

这话一说出来，塞西尔立时想到了那个噩梦，忙不迭地说了出来，农神一脸慈祥地听完，道：“确实是科学法则。”

“我就知道！”塞西尔一拍大腿，“它来干什么？”

农神一瞪眼：“你傻啊！那些法师的例子在眼前你还上这个当？不要理会法则这玩意儿，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坚定不移地按照自己的路线去走，明白吗？你越猜测法则的用意越是徒耗精力，只会让你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塞西尔纠结地道：“但是总觉得有什么事惦记着，难受。”

“想想别的，你现在就没别的事做了？”

农神这么一问，塞西尔顿时想起来了，一拍大腿：“您知道硫化橡胶怎么做？”

“不知道。”农神淡定地道，“下一个。”

塞西尔：“……”

“没啦？”见塞西尔的表情不对，农神没好气地道，“我是农神，凭什么应该知道橡胶怎么搞啊？”

“那您用手机查一下啊！”塞西尔不甘心地道，“给点方向就好，我就知道一个硫化橡胶，具体怎么个硫不知道啊！”

“这么远的网络，付出的代价不小的！”农神道，“你付？”

塞西尔把一句“我付”咽了回去，心虚地问：“什么代价？”

“人命。”农神说道，“你准备付多少？”

塞西尔不平地道：“你上次给我们用也没说要付啊！”

“上次是首次使用的红包福利！”农神大声道，“一直给你福利，我倒贴钱啊？！”

塞西尔：“……”

俩人聊了半天尽是一些琐事，农神对于现在的局面并没有明确的指示，或者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含糊。

“您既然说了察觉到什么才来的，那您过来后准备干什么呢？”塞西尔把话题转回了正道上来。

“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我知道了。”农神皱着眉头道，“我提前和你通个气，如果真像我们猜测的，法则之间闹起来了，这地儿可不会好过的。”

“会怎样？”塞西尔好奇地道。

“也许你走着走着突然身体就烂了，没热反应严格来说你人都不应该存在，人类是恒温生物。”农神哼了声，“或者说，魔法用到一半施放到自己身上了，本来要自己力大无穷的变成虚弱无比了。法则斗争很少出现明显的动作，你看不见爆炸也看不见火光，有的只是扭曲变化的法则，很烦人！”

这描述听得塞西尔心里直哆嗦，好半天也没想出个应对方法，看来还真和农神说的一样：别理会，该干吗就干吗。

橡胶的开发工作比塞西尔想像中要艰难，他记得硫化橡胶并不是个特别高深复杂的反应，但是研究中心的进展一直不顺利，由于这个东西首先要应用到车上，所以开发工作由铸造院主导，热武器院辅助，海伦与路德反应追问他到底是什么硫，是什么样、什么性质等等，他完全答不上来。

“我不知道啊！”塞西尔两手拉扯着脸颊叫道，“真的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路德对吼道，“这是你叫出来的名字，硫化橡胶，为什么你知道名字却不知道怎么做！”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塞西尔拔腿就跑，“不要来问我啊啊啊啊——”

塞西尔一路跑到三环的广场才停下，二环和一环重建之后楼越来越高，越来越精致，相应的也越来越密集，三环则宽阔许多，有着许多广场和公园，不少人想要往这边搬，奈何他不准备在这边批住宅用地。

兰登很忙的，所以塞西尔在城内的保镖是广书与“假皇后”，基本上这样的力量就足够了，多亏了在魔法方面花销巨大的人口登记政策，月城能够做到掌握每一个人的身份。

塞西尔在一片花坛边坐下，背靠着一蓬修剪得很漂亮的灌木，这是城市园林部门的成果，新成立的部门，这些都得益于兰登的选人政策，在这方面帮了大忙，也是他不可或缺的助力。

“请问，您是中央国王陛下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是您吗？”

塞西尔扭过头，看见一个小女孩正看过来，从打扮来像是刚入城不久的，挺破烂的麻衣，在这个季节根本无法抵御寒冷，只要在月城工作了一段时间，这个季节肯定换上棉衣了，外面加上裘皮就足以抵挡这片草原的寒冬。

广书与“假皇后”都没有表示，代表来人没有威胁，塞西尔笑眯眯地道：“是啊，你是谁呢？”

“爸爸！”小女孩大叫一声，张开手一把抱住了塞西尔，“爸爸！”

塞西尔刚庆幸兰登不在时，大猫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麦瑟？”

“爸爸！”名为麦瑟的小女孩放开塞西尔，转身向兰登扑了过去，满脸惊喜的笑容，“爸爸，我来找你了！”

兰登悄无声息地往旁边让了一步，麦瑟扑了个空，一头栽倒在地，她爬起来带着泫然欲泣的表情，塞西尔赶忙跑过去把她扶起来，满头雾水地道：“你得给我个解释！”

兰登叹了口气：“家庭狗血剧。”见塞西尔怒瞪过来，又补充了一句，“比你写得还烂的那种。”

塞西尔怎么也没想到，洛榭与格瑞特大战一触即发时，他所面临的却是八点档家庭狗血剧。

兰登的文明灭绝了，那是个小文明，由于他异常的寿命父母与亲人也早就消失，不过，他那一支奇异地得以繁衍下来。

“你生过孩子？”听到这里，塞西尔震惊地问。

“没有。”兰登郑重地道，“当我离开家后，我的父母给我娶了位妻子……”

“你等一下。”塞西尔阻止了兰登，“你不在家怎么娶妻子的？”

“这是一种代替，我的兄弟替我和这位妻子结了婚，他们生了孩子，然后就一直繁衍了下来，这样。”兰登无奈地道，“这些人，我是说我所谓的妻子、父母、兄弟已经全都去逝了，但是他们这一支至今还活着，这位……”他指向麦瑟，“应该算是我的重孙侄女。”

“她为什么叫你爸爸？”

“因为我的母语中没有爸爸以上的称呼，所以孩子们叫长辈全部叫爸爸。”兰登道，“你也会我的母语。”

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

塞西尔捂着胸口的手总算能放下来了，看向不远处玩耍的小女孩，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理？”

“不处理，她是个普通的月城居民，仅此而已。”兰登道，“她的姓都和我不一样，而且，别介意，和她一样的孩子有五个。”

塞西尔越听越不对劲，琢磨了下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兰登再度叹了口气，小声道：“神战之后他们寄了信来，应该是那时候才找到我，以前我一直在基佬骑士团并不怎么出名，别人只知道兰登·克里斯，并不会和我联系起来，神战时我显露了原型。”

“神战？！”塞西尔瞪圆了眼睛，“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对。”兰登的语气里带上了浓浓的安抚意味，“但是他们最近才到达月城，就是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塞西尔阻止了兰登的靠近，冷冷地道：“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没有，绝对没有……了！”兰登那个小停顿令人非常不安心，“我只是不想用这些陈年旧事烦你。”

不得不说，讨好蹭头的大猫别有一番风味，塞西尔吃不准要不要利用这个机会来争得一些亲密接触的甜头，这种想法在遇上一个“大家族”时消失了。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亚历山大刚刚来和塞西尔讨论了一番有关“世界局势”的大话，比如“罗椰湾的国家太多了，不如减少一点”，或者“您喜欢对岸吗？也许中央王国应该在对面建立一个城市”，最终以塞西尔的“您什么时候走”结束了这场疲惫的对话。

塞西尔正准备批一些文件喘口气，广书进来道：“陛下，您的女儿来找你了，呃，还有一大堆人，很多。”

塞西尔：“……”

实际人数二十三人，经过多年繁衍兰登的母族倒是开枝散叶了，不得不说，这得益于多年的世界和平。一群人跑进来行礼的场面实在太乱糟糟了，更不用提一位完全不认识的人说：“尊敬的中央国王陛下，您是否愿意给您的女儿一些生活上的援助？”

“不。”塞西尔冷冷地道，“她不是我女儿。”

“兰登嫁给您了，不是吗？”那人惊讶地道，似乎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塞西尔如此肯定地否决了这个提议，“我听说是这样的，王骑不就是属于您的吗？那么，兰登的女儿也就是您的女儿，您不能不管啊！”

塞西尔用手捂住脸试图逃避这场面，幸好，兰登很快来把人赶了出去，之后又粘着他赔了好久的罪。这件事按理说应该就此打住的，结果没几天后，月城开始流传起“公主流落在外”的消息。

“听说您有一位公主？”亚历山大带着奇异的微笑道，讲完后听瓦格纳耳语了几句又补充道，“不止一位？还有好几位王子？”

“不，我没有。”塞西尔疲惫地道，连吵架的精神也没有了。

“您不准备生一些孩子吗？”亚历山大一脸八卦的表情，“您的王国将来由谁继承呢？”

“到时候再说，我还年轻呢！”塞西尔有气无力地道，“您到底在等什么？”

“我的士兵们为月城带来了相当多的生意，为什么您一定要赶我走呢？”亚历山大换上了一付不解的表情，“或者我有什么不当的地方，我可以改。”

塞西尔：“……我知道这不是我该问的，但是您对于格瑞特的政策到底是怎样的？”

“当然是进攻、进攻再进攻。”亚历山大理所当然地道，“有什么问题？”

塞西尔刚要开口，广书突然探进头来迟疑地道：“陛下，您的……呃，那帮孩子来了，他们一直往里挤，说您要是不见他们就不走。”

塞西尔：“……”

我他妈到底造了什么孽？

晚上，塞西尔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背上感觉到一只手时他冷冷地道：“我要和猫睡，一整个冬天。”

那只手动作停了下，之后顺着脊椎往下滑去，兰登的声音在耳边暧昧地响起：“当然，我的陛下，如您所愿。”

无论如何，一整个冬天的恒温毛皮睡毯还是挺舒服的，至少不枉他经历这些乱糟糟的事。

这一片晦涩不清的时局终结于“黄金税官”们对亚尔及的进攻，回顾过去，塞西尔完全不知道这批人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到达对岸的，亚历山大在月城如同一只哈士奇般无害地四处乱逛时，三千“黄金税官”以一种奇妙的方法到达罗椰湾对面，再走过荒芜的野外到达亚尔及。

经历了多重破坏的亚尔及根本没有任何防护能力，虽然加拉格二世到达后，安珀为亚尔及修复了一部分市景与城墙，但是魔法门并没有启用，人力防护也完全不足，只有一小部分巡逻队解决日常治安问题。

“黄金税官”的动作非常迅速，一百多人化妆成月城的商品运送队——没错，亚尔及至今还在买中央王国的商品，肥皂、纸、化妆品以及衣服——进去后第一件事就是修复了魔法门，在半夜启动之后，三千“黄金税官”直扑城内，先是杀光了巡逻队，之后囚禁实验法师，至于在皇宫内的那个“坦布尼塔国王”，他们看都没看一眼。

根据这些格瑞特囚禁法师们的证词，亚历山大知道了格瑞特在坦布尼塔的全部布置，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中，“黄金税官”们战无不胜，如同一支支利箭般到处驱逐格瑞特人，顺手还干掉了几个公主，当时间来到十一月底，寒风呼啸之时，在月城享受着集中供暖的亚历山大高兴地给塞西尔展示了即将发出的全境通告：窃取坦布尼塔权柄的邪恶之主已经受到了驱逐，“黄金税官”们将结束在坦布尼塔的战斗，把荣光交还给加拉格二世。

“这么做有什么好处？”送走了亚历山大，塞西尔立刻召开了王骑会议，“白白花钱打仗？”

“‘黄金税官’们搬空了亚尔及的皇宫。”瓦格纳懒洋洋地道，“所有城市，每一处地方都什么也不剩了，你老乡眼光不怎么样，而且我不太理解他居然还给加拉格二世留了大半个皇宫的东西，好像搬了一些大件东西走但是留了不少小东西。”

“亚历山大搬了些啥？”塞西尔问道。

“整个皇宫。”兰登道。

“哈？”

“亚尔及的皇宫是由一种特殊材料制造的，魔法在皇宫中会得到极大的增幅，挺值钱的，‘黄金税官’擅长战斗魔法，格瑞特留下来的防护力量不足以抵挡他们，战斗结束后他们把整座皇宫拆解了。”

塞西尔震惊地道：“拆碎了运走？他们运得完？”

“他们雇佣了中央王国人。”兰登没好气地道，“这段时间中央王国居民确实赚了不少，亚历山大也没亏，还得到巨大的名声，至于安珀……我不知道他具体搬了些什么东西走，不过亚尔及的实验法师亏损巨大，不仅是他们的钱，还有他们的人，这些人全部被亚历山大带回了洛榭，据说是要赎罪，基本上就是当奴隶用了。”

“然后黄金税官们就走了？”塞西尔问道。

“冬天不适合战斗。”瓦格纳模仿着亚历山大的口吻，“我们明天出发回洛榭了。”

塞西尔怔了好一会儿，道：“所以亚历山大从一开始就没想进攻格瑞特？”

“差不多。”瓦格纳笑起来，“他甚至没有想要占领地皮。”

塞西尔嘀咕道：“我还是觉得有点亏啊……”

“洛榭在亚尔及抓了四千多实验法师，全部是法师，包括他们带去亚尔及的材料与装置，我不理解那帮人怎么那么放心地把东西就带过去了，那可不是他们的国家。”瓦格纳疑惑地道，“算下来并不亏，更重要的他让格瑞特陷入了一个为难的境地。”

“怎么？”

“安珀还要不要再派人去‘帮助’加拉格二世呢？”瓦格纳用两只手指在脑袋边比了个引号，这是王骑们从塞西尔这儿学去的，“洛榭人可是干脆俐落地走了，格瑞特人要再度占据亚尔及吗？那他们侵略者的名头可就坐实了。”

“可是，亚历山大这么做，不会让人认为洛榭虚弱了吗？”塞西尔不明白了，“你不是说过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吗？洛榭分国都被人灭了啊。”

瓦格纳刚要说话，广书再度探进头来。

“如果是那帮孩子的话赶走！”塞西尔抢先道。

“不是。”广书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格瑞特刚发了公告，进攻洛榭分国完全是背叛者私人行为，安珀处死了背叛者家族，赔偿洛榭三百万荣光币并且准备寻求和平。”

瓦格纳打了个响指：“接下来就是洛榭的通告了。”

塞西尔把两份通告的内容比较了下，不由自主骂了句：“卧槽！”

亚历山大这个小狐狸！

第220章 大驾光临，您带了什么？

塞西尔不知道亚历山大是怎么让安珀发出这种丧权辱国声明的，这种情况下洛榭人倒确实可以大方地离开了，不会有人认为洛榭软弱可欺，亚历山大再反手一个声明出去，大众解读出来的就是：洛榭把格瑞特暴打了一顿，格瑞特服软并且进行了赔偿。

“安珀怎么会愿意发出那种声明的？”塞西尔不解地道，“不是，我觉得安珀就算真的赔钱了也应该不说话啊，为什么还发声明了？”

同一时间，格瑞特首都的皇宫中，安珀也在怒吼：“为什么会发出那样的声明？到底是谁的主意？！”

大臣们一片沉默，所有人都看着地面甚至没有一丝羞愧或者不安，因为这个主意是安珀自己出的，而他们只是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反正提了也没用。

亚尔及的急速陷落确实吓了安珀一跳，没到惊吓的地步，毕竟不是格瑞特也就无所谓了，但是那几千实验法师被抓倒引起了一些震荡，格瑞特国内的亲属纷纷要求国王想办法救出这些人，他也想啊，问题在于派谁去？

人手是有的，能打的也有，魔法高强的也有，但是安珀不敢派，经历了洛榭分国的“事故”之后他感觉周围敌人环伺，任何一个人仿佛只要离开了洛榭就会立刻背后捅他一刀！

不能打那么就和谈，洛榭人没有进攻格瑞特本土，看起来心有余而力不足，冬天马上又要来了，和谈是个对双方有利的选择，至于那几千实验法师，抱歉，凭借自己的力量回国吧！

“再说了，我也没叫他们把家当都搬过去啊！”安珀忿忿不平地说道，“我只是说坦布尼塔从此是我们的了，可没说那里安全！”

没人吱声，没有附和或者反驳，大家都对一言堂习以为常了。

“说话啊！”安珀怒吼道。

“那些实验法师离开后许多工作欠缺人手。”有大臣站出来说。

“缺了他们格瑞特还不转了？”安珀说。

“也不至于。”说话的人平淡地道，“不过人口一直在流出。”

“为什么？”安珀头疼地道，“我们不是魔法大国吗？不是人人向往的地方吗？”

“都是一些下层人，没什么魔法资质，这次动荡之后有许多实验法师都逃走了。”另一位大臣道，“这种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

既然格瑞特无法提供安全的保障，又不会维护国民的人身自由，低层法师们的逃亡就是顺理成章的了，人们总是向往安全和平的地方，如果富足就更好了，逃亡者带出去了负面消息，原本想去格瑞特的人也打消了念头。

“去哪了？”

“中央王国。”

安珀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拍着座椅咆哮道：“我早说过把中央王国打下来，当初你们是怎么说的？！中央王国要是没了不就没这回事了吗？”

这番话语中的漏洞小孩子都能察觉，甚至安珀也明白，讲完后脸色涨得通红，然而谁也没说话，已经没人想说话了。

困境之中，安珀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去和谈，况且，听说亚历山大还在月城呢，那么以他的身份必然可以压洛榭领军人一头，又因为顾虑安全，他这次出行居然命令国内的几大支柱家族族长全部随行，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过去后果然给了敌军首领很大的压力。

“不，我们不能答应您任何事，我们与您的身份不符。”洛榭的领军人彬彬有礼地道，“请等待我方陛下的到达吧。”

安珀觉得敌人说话比自己人好听，他等待了一段时间，亚历山大来了，与他进行了友好和平的交流，他们签署了一项协议，当然是魔法契约，这个做法非常成熟同时也令人安心，谁也不能违反魔法契约，不是吗？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他发表的声明和我们签署的不同？”安珀咆哮着，面容扭曲，声音嘶哑，“魔法契约为什么没有起效？而且我听说亚历山大根本没离开月城，我见到的那个是谁？”

依旧无人说话。

“说话啊！你们哑巴了吗？”安珀拍着座椅的扶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怎么迟钝，安珀也逐渐感觉到一张收紧的网，勒在他的脖子上，令他无法呼吸。他并没有继承老妖怪的记忆，所有的知识、常识与经验都来自于假装老妖怪时的问话，至今，他也无法确定周围的人是否知道他的穿越者身份，毕竟表面上看起来毫无破绽，但是只要是亲近的人百分百能看出来，差太多了——灭了将军家族是最令人不可接受的。

安珀并不知道，老妖怪与血脉家族们之间并非支配与被支配的关系，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但是老妖怪很清楚，格瑞特不能也不可以实行奴隶制，奴隶制那几个文明表面上看起来独立，实际上都是几个魔法大国的狗而已，格瑞特如果想成为魔法大国就必须有一批能干的人，而奴隶制是不可能达成这样效果的。

几大家族与老妖怪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同盟，老妖怪得享绵长的寿命，家族们则获得荣华富贵。格瑞特与其说中央集权不如说是封建制，几大家族控制着几座城市，形成自己的小势力同时向老妖怪效忠。

老妖怪不担心几大家族们背叛，几大家族也不害怕国王抛弃，省去了互相怀疑的内耗，格瑞特一直致力于在魔法上一展所长，虽然没成功但是在施法材料与魔法装置这两项上确实做到了顶尖，赚取了大量的财富。

如今，平衡被打破了。

安珀灭掉将军一族时，其余的家族开始计划后路，也许他们受制于血缘，但是血缘无法管到每一分每一秒，他们有的是时间与精力筹划，而且比安珀更有经验与人脉。

首先必须搞清楚的就是，格瑞特的未来在哪？

从几大家族决定背叛安珀起，格瑞特的命运就不由这位“穿越之子”掌握了，他们清楚彼此都不会容忍对方登上王位，而老妖怪习惯性杀光除了容器之外的所有继承人，除了公主，公主一般用于“赐予”大臣们，形成血脉家族。

是时候让格瑞特变化一番新气象了，亲王们联合统治的国家也不错，几大家族的人都这么想。

不得不说，偏安远东的地理位置令格瑞特人确实缺乏野心，同时也成功令别人提不起攻打它的欲望，更不用说要经过约科沼泽，这也是亚历山大不乐意进攻格瑞特本土的原因。

这就是安珀为什么受骗了，外人骗他并不容易，他可以命令血脉家族的人去做什么，但是他无法预见到什么需要说什么不需要说，“魔法契约可以作假”或者“转移”这么重要的事他自然无从得知，而大臣们也不会主动说出来，淡定地坐视他签下完全不公平的和平协定。

“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处理现在这个烂摊子？！”安珀坐在宝座上暴走，“所有人都认为我被赶出了坦布尼塔还赔了大笔钱，输得一败涂地！并没有！对了，我能再发个声明吗？就说我什么也没赔，实际上也什么也没赔不是吗？不赔了，一分钱也不给！告诉亚历山大派来的人……”

“洛榭并没有派人来。”终于有大臣开了口，“我们并没有等到洛榭人。”

安珀愣了会儿，说：“亚历山大不要钱了吗？”

“也许亚历山大从一开始就没想要这笔钱，更何况，他们抓回去的实验法师还有那些材料早就超过这价值了，另外，洛榭人拆了亚尔及的皇宫，我们要为他们重建吗？”大臣问。

“拆了？？”安珀完全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拆皇宫？”

“为了赚点钱吧。”大臣回答。

“那就重建一个，魔法应该能很快搞定吧？”安珀道。

“不行。”大臣冷淡地道，“太贵了，重建个一模一样的大概需要格瑞特三年的全部税收。”

“三年？全部？”安珀大叫起来，“亚尔及的皇宫是黄金做的吗？”

“是魔法粉做的。”大臣回答道，“比黄金贵多了。”

安珀重重地叹了口气，捂住眼睛说不出话来，没有一件事顺心的，没有一件！

“陛下，我们还要去坦布尼塔吗？”有大臣问道。

“去，为什么不？”安珀拍了下扶手，“坦布尼塔是我们的，洛榭人走了！”

“加拉格二世怎么办？”大臣问道。

安珀没好气地道：“他要怎么办？不想做国王就换一个人来做！”

“不，我的意思我们把他放在哪里，皇宫没了。”大臣不紧不慢地问，始终保持着一个语调，“一位国王应该有国王的风度。”

“他算什么国王？他算什么？！”安珀根本无法控制情绪道，“他什么也不是，随便用魔法给他起一个房子！坦布尼塔是我们的！散会！”

事情就这么走向了诡异的角度，格瑞特人到达亚尔及时发现不少人正在运东西，时间太短了洛榭人的战利品居然没运完，运货人是中央王国的居民。格瑞特人远远地看着，中央王国人也停下来远远地看着，双方短暂地对视了片刻之后默契地继续手头的工作，仿佛没看见彼此。

“我觉得格瑞特完蛋了。”兰登在某天午餐会议上说，“不是外部压力，是格瑞特的血脉家族可能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这是个好机会，可以彻底摆脱老妖怪的控制。”

塞西尔戳着羊排，看着窗外狂风呼啸的草原发了会儿呆，说：“其实我觉得安珀也挺可怜的。”

“圣母病又发作了？”奥克斯不客气地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刚来这里时碰上路德，兰登，还有你们，我们三观一致，性向一致，什么都很合拍，而且自由自在，这个地方不仅没有城墙也没有国家更没有税收，完全没有人管我。”塞西尔感叹道，“但是安珀什么也没有，他的周围不是敌人就是想要搞死他的人，没有任何人真心帮助他，我轻易可以知道的信息他却完全不知道，比如文明神那些，还有我知道地……呃，许多常识他都不知道。”他忍不住站起来，从背后抱住兰登的脑袋，“最重要的我有你。”

奥克斯和罗素相视一笑，乔里撑着脸颊叹了口气，蒂法吹了声口哨，转头对乔里道：“你也许应该换个人追了，圣骑士很烦人。”

“没你烦。”乔里眼里有着羡慕嘴却很硬，“你利用职权睡了多少男人了？我听说政法系统已经快形成和上司睡觉才能升职的潜规则了。”

塞西尔从温馨的氛围中抬起头来，凶神恶煞地道：“真的？”

“假的！假的！”蒂法赶紧道，“你别听这货瞎说，我顶多睡了几个你情我愿的，这都是妒忌我的人传出来的瞎话！”

“对啊，毕竟传闻中你也是睡上来的。”罗素淡定补刀。

“如果是这样的传闻我完全不介意。”讲到这里蒂法倒是笑了起来。

轮到塞西尔不满了：“谁再传和我关的绯闻，我就叫人散布他阳萎的消息！”

王骑们纷纷举手，比了一个嘴巴拉链的动作，尽管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拉链，不得不说塞西尔传了不少东西过来，然而他还觉得不够，当即在梦里听农神的信息时心情颇为激动。

“你准备好了吗？”农神还是那个样子，穿着中山装夹着小黑包，“移神潮要来了。”

“啊？现在？”塞西尔一脸懵逼，“我要准备啥？”

“傻孙子！”农神没好气地道，“算了，和你说也说不明白，我们推迟一下，你先全城公告，说会有一些异常现象，不要太害怕就行了。”

“噢，怎样的——”

塞西尔猛然惊醒了过来，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直到一只毛绒绒的尾巴缠绕上来：“噩梦？”

“不，是农神他们说要来了。”塞西尔转过身，把脸埋进柔软浓密的长毛里，即使是猫兰登也能保持着香气，这可是真正猫做不到的，“有一大堆神要来。”

“这是好事。”兰登的尾巴轻柔地扫着塞西尔的鼻尖，他垂着脑袋注视着贪睡的爱人，“这是好事，亲爱的，现在睡吧，好好睡一觉。”

塞西尔总是睡不好，有时间通常睡不好，睡得好又没时间，总是有无穷无尽的事烦着他，而且旁人还帮不上手。

“卧槽！”塞西尔猛然从最高级的“裘皮床垫”中趴起来，“我忘了告诉农神带硫化橡胶的配方来！还有其他东西！蒸汽机！火车动力的设计！发电机！还有好多东西！卧槽！卧槽！卧槽！”

脏话三连之后塞西尔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好久，直到胳膊撑不住才慢慢趴回去，兰登呼吸引起的轻微起伏就像最高级的催眠曲，令他根本睁不开眼。

第二天清晨，塞西尔起来后看了一眼就呆住了，窗外飘着雪花，明亮无云的天空看起来纯净极了，他推开门，看见阳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花，之后他被兰登拖回屋里裹上毛毯。

“疯了就这么跑出去？”兰登粗鲁地给塞西尔套上衣服，颇为不满地道，“你想生病吗？这里可没有药！”

“啊，对，药！好多药的配方啊！都没叫带啊！”塞西尔痛苦地呐喊道，“这是多好的机会，我应该开个名单的……不对，我有名单的，写在本子上！”他手忙脚乱地奔向外套，果然摸出了一个小本子，还没来得及翻就被一只手拿走了。

兰登翻着小黑本，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你居然还在写啊？”

“当然啊！”塞西尔一把抽回来，“这已经是第十……我都不记得多少本了！总之很多本！”

兰登笑起来：“我还记得你在上面写这个月的目标是一定要睡我十次以上。”

“卧槽，这种事你记得那么清楚干什么？”塞西尔顿时涨了个大红脸，“去去去，我要进行全城讲话，最好所有城市都要发布！”

月城的居民在今年第一场雪的清晨听见了来自于中央国王陛下的“广播”。

“亲爱的居民们，马上将会有一些……呃，奇异的景象出现，我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总之是无害的事，咱们的文明神有点儿小动作，所以，大家不要慌张，总之看着就好了。”

说完之后塞西尔也有些忐忑，想想如果他是国民，领导要是发布这种莫名其妙的鬼通告他也会骂娘，眼下他成了领导却觉得好难啊，什么都好难。

所有中央王国的居民们倒没有这么想，许多人都抱着一份期待的心情等待着，结果，这一天什么事也没发生，除了滑雪场的几个小伙子挑战最高纪录摔断了腿之外，根本没有新闻。

当天晚上塞西尔气得睡不着：“那帮文明神居然放我鸽子！你敢相信吗？神放凡人鸽子！而且还专门在梦里提醒我，结果他们放我鸽子！我靠！”

兰登无奈地捧住塞西尔的脑袋给了他一个长长的亲吻，充满了温柔与安抚：“那些是神明。”

“神明也应该遵守时间好不好！”神经紧张了一整天的塞西尔恼火地喊道，“文明神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是的，文明神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兰登笑起来。

塞西尔：“……”

啊啊啊——

也许是内心的呐喊被听见了，一阵沉闷的声响突然从脚下传来，塞西尔感觉天地旋转了起来，就像是眩晕般，他闭了闭眼睛，发觉地板是真的在晃，不得不抓紧兰登的胳膊。

“外面！”兰登拉扯着塞西尔往另一边跑去，“看！”

塞西尔看见了光柱，从天而降的光柱，在深黑的夜空中极为明显，月城有六道，不远处的埃博有四道，大概桐城也会有，不过太远了看不见。他看着那明亮的颜色就像破开黑暗的利刃，闪烁着希望的光辉。

“是祂们。”塞西尔就是如此觉得，“祂们来了！”

震动猛然变得更厉害了，塞西尔看见一道巨大的黑影正在从远处隆起，那是落风山脉的方向，起伏变化的曲线甚至改变了地平线的形状，令人生畏。

“落风山脉上升了。”兰登的语气里有着警惕。

“这代表着科学法则的……反击？”塞西尔迟疑地道，“把落风山脉上升？为什么？”

兰登挑了下眉：“不知道，这是法则的事，不过，文明神的大规模降临是不是代表着这一方的力量增加？”

塞西尔钻回屋里把衣服穿上，大声道：“科学法则有没有强大我不知道，但是我们肯定是强大了！”

许多人都从屋里跑了出来观看这奇景，光柱持续了好一段时间，没人敢靠近，只有塞西尔一路狂奔至最近的一处，他不顾眼睛酸涩盯着那光柱好一会儿，期盼着里面走出来的神明，代表着他曾经的世界，那个他爱过、恨过、厌烦过、怀念过的工业文明。

光柱慢慢熄灭了，积雪被踩的声音传了出来，规律而坚定，先是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出现塞西尔的视野中，随后，老头衫的轮廓出现了，下半身的大裤衩十分抢眼，还有那双人字拖，可谓是点晴之笔。

地中海发型的中年胖子慢吞吞地走到塞西尔面前，道：“你就是那……叫什么名字来着？”

塞西尔欲言又止了几秒，带着一些不甘心道：“您就叫我孙砸吧。”

中年胖子很惊奇地道：“你这种自我批评的精神还真少见啊！”

塞西尔挤出个干笑，道：“呵呵，您是哪位神明？”

“筷神。”中年胖子长吁了一口气，“真是不容易啊，这边的人都不喜欢用我，真是，我这么方便好用，啊，对了，农神说你想要见面礼是吧？”

“对对对。”塞西尔两眼放光，“您带了什么？”

中年胖子从大裤衩的口袋里掏出一双筷子递过来：“给，白玉筷。”

塞西尔默默地接过来，正好看见包装上印着淘宝卖家的小纸条：亲，记得五星好评哦！

塞西尔：“……”

你们还是不要来了！

第221章 有朋自远方来

一共来了十四位文明神，包括马车之神在内，茶、瓷、棉、丝、扇子、农业、纸、纸书、马车、彩妆、护肤、冶炼、酒与筷子，有主神有次神，都是通过月城发扬光大的行业。

塞西尔注意到这些行业在本世界都是从无到有的，不存在竞争关系，比如魔法酒并没有产生酒神，显然魔法酒并不是怎么受欢迎，相比之下，月城的酒可是风靡大千世界，赢得无数花花荣誉，就说眼下吧，亚历山大带着王骑和一部分亲随呆在月城时每天都浸泡在酒里面，白酒、麦酒、葡萄酒、果酒，奶油、冰块、牛奶再加上糖，亚历山大有过连续三天醉了醒、醒了醉的经历，第四天还要喝的时候被瓦格纳拉住了。

“不用陪他上床当然很好，但是一身酒臭的男人实在令人无法接受。”瓦格纳如此说，“那种甜甜的东西是怎么变得那么臭的，真是受不了，比大便还臭。”

“我还无法接受帅哥说‘大便’这个词呢。”当时的塞西尔如此回复。

无论如何，文明神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冲突，这已经是可喜可贺了，要知道这番动静大得惊人，塞西尔接到了数位国王的信息，还有各个魔法协会的问讯，而且是半夜就接到了，显然不少人都发现了这般异状。

当时的塞西尔没理会，只是一心一意数着文明神的见面礼。

有十位神明送了自身的代表物，诸如筷神送了筷子，茶神送了一袋神，以此类推，大多数礼物上面都有淘宝的痕迹，甚至有一套青花瓷的包装都没拆，就是那种纸箱里面放着泡沫，瓷神淡定地解释：“我不会包装啊，过来的路上万一碰了摔了怎么办？”

难道纸箱泡沫就可以抵挡“都不知道该不该说是超光速穿越”的颠簸了吗？

塞西尔已经没力气吐槽了。

唯四不同的是纸神、纸书神、农神和马车之神。

纸神送了一包卷纸，用简陋的塑料袋包着，看起来很像厕纸，塞西尔接过来时也没抱什么期望，甚至没打开来。

“你不打开看看吗？”纸神还是那付随时要精尽人亡的社畜表情，淡定地问。

塞西尔瞄了纸神一眼，老老实实拆开一看，发现还真是一卷草纸，他捏了个开头揉了揉，没错，触感完全没差别。他拿着这卷纸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正琢磨着要不要给这位文明神祖宗一个白眼时，一只大手伸过来拽了卷纸头往外一抽，抽了好久，原本多厚的卷纸现在还是多厚，一点儿也没少。

“够意思吧，永远用不完的卷纸。”纸神拍了拍塞西尔的肩膀，“解决你的后顾之忧，不再担心上完厕所没纸。”

塞西尔哭笑不得地道：“那我真是谢谢您了。”

纸书神的礼物是一本书，塞西尔不断祈祷着不要再是网文了，结果打开来一看标题赫然写着“穿越之我是国王”，立时垮了脸，再仔细一看，里面的主角叫“班西尔”，有一位女骑士叫“蓝灯”，建立了一个城市叫“星城”……

“版权！我要版权！”塞西尔不平地叫起来，“你这是侵权，问过我了吗？”

“我写我自己的经历为什么要问你？”纸书神现在已经完全成年了，看起来二十多岁，正是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的时期，和纸神站在一起时再也没了父子感，反而更像兄弟，“再说了，你这个又没人看，我就写得好玩的。”

塞西尔气得不行：“没人看你为什么要写啊！”

“他在网上发表来着。”纸神凑过来插了句嘴，“扑了，一直说是网文之神做了手脚，还要和网文之神决斗来着，你也好意思那么一把年纪了，欺负网文之神那个小孩子，把人孩子都弄哭了，向网神哭诉了好久。”

纸书神一甩头，吹了口额发没好气地道：“还不是这人的经历不行，过来了就是搞东西搞东西一点儿意思也没有，我还把兰登性转了呢，不然扑得更厉害。”

塞西尔捧着那本“自传”目送纸神和纸书神渐行渐远，低头看了几秒，突然反应了过来：“你还把这个当作礼物送给我！我靠！”

马车之神爱默生看起来更年轻了，四十多岁优雅绅士的大叔，穿着三件套西装拿着雨伞，笑眯眯地道：“好久不见，陛下。”

“好久不见。”塞西尔松了口气，他看见爱默生身后镶金边的全钢马车了，无论如何这也算是个比较实用的礼物，“谢谢您的……”

“啊，不是，这个是我拿来代步的，总要弄点排场。”爱默生赶紧道，“是这样的，我听农神说了，中国人有送吃的习惯，我就买了点我喜爱的食物。”他从马车上拿下一个圆盘，掀开很有年代感的格子布后，一排排死不瞑目的鱼儿展示着矫健的身姿。

塞西尔：“……”

仰望星空……马车是英国人发明的吗？马车之神为什么要送食物，完全不搭啊！

最后轮到农神时塞西尔已经没有期待了，大喇喇地往前一伸手，活像跟父母要钱的无赖儿子般：“祖宗给点啊！”

农神一巴掌拍在塞西尔的手心，没好气地道：“要饭哪？”

“饭都没有！”塞西尔委屈极了，“你们送的都是啥啊，好不容易来一趟就不能带点有用吗？炼钢炼铁橡胶蒸汽机哪一样不好？白白浪费了！”

农神似乎愣了下，左右看了看，道：“冶炼之神没给你什么好东西吗？”

“冶炼之神给了我一块铁锭，真的铁锭，一整块，跟金砖一样的形状！”塞西尔道，“我还问他这个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用途，没有，就是铁做的锭，他说是你嘱咐着见面礼不要太贵重，不然会让我不思进取！”

农神张着嘴仿佛想说什么，片刻后又闭上了，抓了抓耳朵道：“他可能误会了，不过你急什么嘛，冶炼之神都过来了你还怕没有好东西？”

“橡胶呢？”塞西尔不死心地问，“您有没有带硫化橡胶的配方来？”

农神清了清嗓子：“那什么，这个东西以后有机会问的，再不行你祈个神招个来问问就是了。”

塞西尔瘪着嘴不吱声了，心里气得不行又不好发作，毕竟一个个的都是祖宗，还能怎么着，凑合过呗。

大概这事做得实在太不地道，农神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手伸进黑皮包里掏了半天摸出来一把种子：“行了行了，闹什么小孩子脾气，面包会有，爱情也会有的，来来来，给你点小玩意儿，亩产1500斤的水稻种。”

塞西尔表情扭曲地看着农神掌心的种子，道：“一把啊？”

“一粒就是一亩，这一把有几百亩了！”农神解释道，“放心，绝对能用。”

塞西尔兴趣缺缺地拿过来，道：“月城又不适合种水稻。”

“别的地方就不能种吗？”农神没好气地一瞪眼，“而且你不是开了运河？有了水，这地方就很适合种水稻！”

这么一说塞西尔才反应过来，是啊，黑土地加上足够的水源，雨热同期加上超量紫外线，月城也可以变成粮仓。他这才美滋滋地接过那粒种子，左看右看都看不够，随即又想起件事：“这个能留种吗？”

“不能。”农神干脆地答道。

塞西尔：“……”

“想要高产稻种就自己培育啊！”农神说道，背着手像个乡村老干部般慢腾腾地走了，“行了，忙你的吧，我带乡亲们先去熟悉熟悉这个世界。”

塞西尔熬了一夜，得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最有用的大概就是农神的种子了，他小心翼翼地把种子收进一个保险的地方，再收拾了那些礼物。

“亲爱的给你，白玉筷。”塞西尔把那两根“白棍儿”交给兰登，“喜欢吗？”

兰登笑着道：“当然喜欢。”他摸了半天筷子，有些疑惑地道，“这个是玉？”

“其实不是。”塞西尔撇了下嘴，“塑料的，石油里提取出来的东西，本世界没有，从这个角度来说倒是很珍贵。”

兰登温柔地道：“你送的我都喜欢。”

总算有一件好事。

对于传来的各种各样询问，王骑们一致认为不用太过详细，只要含糊一点就行了。

塞西尔不这么想：“没有什么要隐瞒的，应该告诉他们，这是我们的文明神，我们的神祗，也是我们的生活。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

这句话太理所当然了，一群王骑沉默了片刻后看向兰登。

“我也这么觉得，国王陛下说得没错。”兰登这么说。

兰登的话似乎出乎其他王骑的意料之外，最明显的是乔里，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倒是奥克斯在偷笑，对着罗素抛了个得意的小眼神。

王骑们大概会有一个统一会议吧？

塞西尔想，就像魔法大国的君主们齐聚月城时，王骑们会私下见面，悄悄讨论一些事，互通有无，再联合起来对付自家国王们。

显然，兰登“背叛”了王骑们，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表白”，而塞西尔非常中意。

这种国家文明与基佬骑士团割裂的现象迟早要得到解决，也许就在不久后吧。

天亮之后，塞西尔和兰登一起往落风山脉出发了，果然如昨晚的印象，落风山脉升高了足有几百米，不过，并不是整条山脉升高，而是以埃博为最高点依次递减。

处于变化中心的埃博毫发无伤，这点可以看出来这并不是普通的地震而是某种意志的展现，塞西尔看着从地面拔地而起的岩石悬崖，总觉得和黑土地有点不搭，这些岩石更像是大理石，有着奇怪的灰色花纹。

“这些山……是另一个星球吧。”塞西尔小声道，仿佛怕被什么不可知的存在听见，上次文明神那么多人一起救回了他的身躯，再来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好高啊。”

即使仰起头最高处也看不见顶了，由于突然升高，大量的岩石悬崖裸露在外面，看起来很不自然。

“这样一来东西两边的交流更不容易了，狮鹫也飞不过去了，只有绕路高庭。”兰登道，“看看隧道吧。”

埃布隧道安然无恙，除了有些碎石堵了两边入口外，里面还很正常，显现出某种小心翼翼的保护，令人安心。

“我觉得科学法则比魔法法则正常多了。”塞西尔高兴地道，“至少它知道哪些能搞哪些不能搞，而且表态什么的还挺明显的。”

“文明神的到来确实是一件大事。”兰登叹道，“我们一下子有了十四位文明神，对于实力确实是极大的提升。”

塞西尔沉默了下，问：“基佬骑士团会调走你吗？”

兰登迅速回答道：“不会。”

“如果调走你呢？”

“那我就告诉他们，我是你的骑士，无论骑士还是王骑都是你的。”

塞西尔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这是第一次兰登正面答复了这个问题。

“你已经长大了，中央王国也长大了。”兰登微笑着道，“已经能扛得住风雨了，接下来就该是我们共同走的路了。”

这正是塞西尔所需要的答案，可以说一切都圆满了。

回程的路上，塞西尔有些好奇地道：“你真的可以接受和基佬骑士团决裂吗？不仅仅骑士的身份，还有那么多的朋友，你的学生……你到底带过多少学生？”

“我都记不清了。”兰登笑起来，“和朋友分离确实是件伤心的事，但是他们又没死，只是走上了不同的路而已，就像莫耶和奥凯西，人和人之间只是在某段时间有着交集，当交集结束，人们只会沿着自己的方向走下去，这是没办法的事。”他停顿了下，揽住塞西尔的肩膀蹭了下脑袋，轻声道，“最重要的是，我们都没死，都活着呢。”

塞西尔噗嗤一下笑出声：这倒是，都活着呢。

回到月城的塞西尔一进会议室，就看见一位留着金色长发的青年坐在桌边，戴着好金丝边眼镜的模样很是文静。

“呃……”

塞西尔还在回忆着这是哪位，对方主动开口了：“好久不见，塞西尔。”

“您是哪位？”这个世界大佬太多，塞西尔已经不敢随便怼人了，很容易被打脸。

“知识之神洛德。”洛德微微一笑，“我的老朋友来了，所以，我来看看祂。”

“噢，您的儿……呃，您和朋友生……就是你俩合作有了纸书神。”塞西尔差点儿把意-淫这一对的话说出来，“纸书神有去找您吗？”

“偶尔祂会来找我玩。”洛德毫不介意地道，“这次祂说带了许多新朋友来，所以我在这儿等祂。”

“啊？啊？”塞西尔目瞪口呆道，“这儿？你们要在这儿……”

闹哄哄的声音打断了塞西尔的话，他转过身，看见一堆男男女女走了进来，有茶神、农神、纸神、纸书神还有筷神，七嘴八舌地仿佛是一群普通的朋友们。

“你怎么在这里？”农神首先发现了木头般的塞西尔，“会议室借我们用用哈。”

“啊？噢，好……”塞西尔拔腿就要往外走，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我说，您几位没有自己的宫殿什么的么？大小是个神啊，一直要征用这儿的话我得另外找个地方了。”

“就今天用一下！”农神不耐烦地道，“去去去，自个儿玩去，给你。”一边说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把种子递了过来，“拿着，玩去吧。”

塞西尔手忙脚乱地接过来，顺口道：“亩产多少斤的啊？”

“一千五，快走！”

塞西尔被轰出去时偷瞄到房间里增加了几个人，都是陌生的面孔，其中一个他隐约有印象，是月城刚升文明级时来拜访的几个小神，掌控的领域特别奇葩，他觉得根本不可能有发展的那种，真没想到居然现在还“活”着……

说起来，怎么没有印刷之神？印刷之神来了，纸、纸书和知识这个三口之家是不是要变成大三角了？

塞西尔就这么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把新种子放进了保存盒，留着明年播种，今年因为蝗灾和卖粮，中央王国的粮食储备确实不足，幸好他提早让大家把魔法位留给魔法面包，每天一点一点的储存起来才不至于饿肚子。

不过，大鱼大肉吃惯了的中央王国人突然要勒紧裤腰带了，更何况还是冬天，不少人都很不适应，许多餐馆都提高了价格，少数关门了，因为没有原材料或者入不敷出，一时间冬天也变得寒冷起来了。

塞西尔接到亚历山大通过基佬骑士团的传讯时还在猜测是不是要来打秋风了，自从尝过酒的好处后，这货似乎有了酒瘾，临走时还买了巨量的酒，没想到，打开讯息读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十大国的名单应该改动了，坦布尼塔已经不具备进入十大国的资格。】

确实如此。

坦布尼塔全境正在寒冬中挣扎，据还在进行商业交易人们传回来的讯息，城市中的一部分地区被富有人家武装了起来，几乎变成了城中城，剩下的底层人口要么在城市里过着野民的生活，靠着魔法面包与取暖魔法过活，要么早就逃入中央王国，偌大的城市正在逐渐荒芜。

与此同时，野外一些环境适宜的地方一夜之间“长”出了形态各异的法师塔，这些法师塔都是些高级法师所建，他们对于坦布尼塔皇室失望，又暂时不想改换门庭，于是先弄个法师塔过冬再说。

至于加拉格二世，安珀随便糊弄了一个房子，没有人脉也没有能力的他只能“屈尊”住进去，每天期盼着老法师联络上某个大家族或者能人，为他带来复国的希望。

安珀？

安珀正在致力于把皇宫变成酒池肉林，没有网络没有娱乐的生活实在太无聊了，冬季生灵活动又减少了许多，他只能用这种方法打发时间。

一时之间，整个罗椰湾都安定了下来，暗流涌动之上是平静的水面。

【我也觉得，十大国应该改成九大国了。】塞西尔如此回复亚历山大。

【十大国是自古以来的，不应该改！】亚历山大迅速回道。

塞西尔表情扭曲地看着“自古以来”几个字，亚历山大这货除了会装傻之外立FLAG和学梗的本事一流，同时也颇有运气，樱花与德意志双重FLAG都让他平安渡过了，从某个角度来说确实厉害。

【也没多古吧，十大国不应该是固定的数量，不然没有足够的国家就会降低质量，我觉得既然没有哪个国家的资格就应该除名，这样最后剩下的国家才是真正的大国。】塞西尔敷衍地瞎说八道起来，他总觉得亚历山大没什么好心，必须防备，【哪怕只剩下一个魔法大国也不能放低质量，一个就一个，独一无二也可以啊！】

这一次亚历山大的回复就慢了许久，似乎在慎重考虑般：【您说得对。】

同时，塞西尔通过基佬骑士团得到了内幕消息：亚历山大做了个奇怪的梦，瓦格纳没打听出来，不过醒来后就一直嘀咕“凭什么要把中央王国加入十大国，明明不是魔法国家啊”。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塞西尔第一反应这货被人威胁了，那么，是谁威胁他的呢？

可选答案很少了，很容易就能圈出来：魔法法则。

塞西尔不得不感叹，基佬骑士团是真的好用啊，这种枝繁叶茂的组织能够调用的能量远远超过了他的想像，由此也引出了另一个疑问，为什么基佬骑士团在这么多年都没有尝试过建立一个国家或者文明呢？

如果说是因为担忧高层全是同性恋，没有生育优势，在血脉继承天然得理的世界会一代而亡，那么基佬骑士团这个组织也不该存在了——这个组织本身也算是一个团体了——想来想去，塞西尔总觉得还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所以，当塞西尔接到基佬骑士团团长邀请他去无名岛上会面的消息时，心里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有一丝兴奋。

※※※※※※※※※※※※※※※※※※※※

从剧情上也可以看出来差不多本文也处于末尾段啦，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可以留言，我会记下来的~爱你们呦~

第222章 熟悉的配方

塞西尔听兰登说过好多次关于基佬骑士团团长的事，每次他问到最感兴趣的地方比如样貌这一块，兰登总是含糊其辞。一开始他以为兰登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后来又以为这货是不是暗恋团长，最后兰登才无奈地道：“我记不得，这不应该但是确实如此，我觉得是某种魔法效果，反正我记不得他的样子。”

“那……帅吗？”塞西尔不死心地追问。

“你除了帅就没有别的要问了？”兰登似笑非笑地道。

“当然有很多啊。”塞西尔赶紧道。

“比如？”

“……比如，呃，他多高？”

兰登的笑容真温柔，“下吊”也真狠，现在想起来塞西尔还颇有些怀念，口水都流出来了，毕竟已经快一年不知“肉”味。

文明神虽然来了，但是一群神祗和本地神祗们天天都不知道在忙什么，说是征用一天会议室，结果整整一周了，塞西尔每次去会议室观察都是大门紧锁，偶尔还会从窗户上看见电闪雷鸣甚至有暴雨声，感觉会议室内部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异空间了。

能怎么办？

只能说神会玩，都是祖宗受着呗。

经历了时间推移，基佬骑士团的团长就这么在塞西尔心中变得越发神秘，接到邀请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不过，兰登倒是提出了反对。

“不要去。”兰登一听塞西尔说完立刻道。

塞西尔眨了眨眼睛，举起羊皮卷道：“这个不会是假的吧？”

“不是。”兰登迟疑了下，“但是我总有不好的预感，总之，我希望你找个借口推掉。”

兰登从来不会随便说瞎话，塞西尔当然愿意听从，但是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总不会是心血来潮。

“他会不会就此召回所有的骑士？”塞西尔担忧地道。

中央王国的体制可以说十分不健康，高层位置全部被基佬骑士团占领，一旦骑士们离开，高层位置根本无法填补。

“研究中心没有骑士。”兰登一针见血地道，“我会留下来，还给你留……”他突然停住了，发了一会儿愣后，道，“你要去。”

“你刚才还说我不要去。”塞西尔不解地道。

兰登像根木头般站着，一语不发了片刻后道：“你要去。”

塞西尔皱起眉头，他已经察觉情况不对了，现在的兰登呆板而机械，似乎只会单纯地表达一个意愿，和某样东西出现时的样子很像……

“我会去的，先去收拾一下行李，你等等啊。”塞西尔挤出个笑容，见兰登没言语，只是以发毛的视线盯过来。

塞西尔一出门就飞也般地奔向会议室，也不管里面是谁拼命捶着门大吼：“农神！祖宗！爷爷！救命！救命！魔法法则来了！”

门被猛然拉开了，一股夹杂着海风与水气的热风糊了塞西尔一脸，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沙滩，细腻的白沙、蔚蓝清澈的海水、椰子树、五颜六色的遮阳伞以及躺椅，还有各式各样的冷饮，悬在空中突兀的大屏幕播放着不知哪一年的综艺节目，好几位神穿着泳装正在打PS4，还有玩排球以及手机的，远处，茶神正拉扯着帆船，纸书神在玩高空跳水，从一处完全没有支撑点的悬浮高台。

塞西尔表情呆滞地看着这一切，直到穿着夏威夷花裤衩慢吞吞走过来的筷神道：“咋啦？咋咋呼呼的，你这是见到鬼了？”

“你……不是……我……”冰天雪地地突然见到这番景象，塞西尔一时间都结巴了，“这个……你，我、我……法则，那个魔法法则来了，他好、好像占据了兰登的身体，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说，赶紧来个人救命！”

农神捧着一颗椰子走了出来，嘴里咬着吸管，一脸懵逼地道：“你说什么？”

一群神浩浩荡荡地去了塞西尔的家里，无论如何这阵势让他安心了不少，进门后，兰登还站在原地，仿佛触发了什么键般转过身来，道：“你什么时候去？”

“卧槽！”纸书神一句脏话脱口而出，“这货还真尼玛会搞事啊，这都能行？远程控制？”

塞西尔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大声道：“救他！救他！救他！”

不等话音落下，农神已经把手里捧的椰子直接冲着兰登的帅脸砸过去，正中红心！

塞西尔还没来得及咆哮，就见那椰子化作一抹亮光，从头到脚浇透了兰登，木头般的兰登打了个哆嗦清醒了过来，眼中带着茫然环顾四周，道：“怎么了？”

塞西尔快步跑过去抱大猫，他几乎无法像如果兰登真的出什么事要怎么自处，突然之间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那个东西越来越露骨了啊。”一位面生的文明神小声道，“以前很少露面的，现在据说经常有人梦中见到它了。”

“压力大了吧？”知识之神搓着下巴，配上金丝边眼镜很有斯文败类的氛围，“毕竟一下子增加了数十位文明神，还有数位主神，而且依地球那么强的信仰、人数与时间，它的日子不好过啊。”

“活该，谁叫它一直打压我们的！”另一位陌生的文明神道，“现在有了您几位的加入，希望就在眼前了！还有这位国王，即聪慧又特别，壮大了我方实力，真的很不容易！”

塞西尔眼睁睁看着中华文明神纷纷化作过年介绍自家蠢儿子，同时受到别人家客套夸奖的家长，一个说“唉呀，我们也是尽绵薄之力”、一个说“你们这么多年顶住压力也真是难得”，还有说“我们家这个不成器的孙砸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你看，还是搞基的，真是不像话”，诸如此类的话，颇有种回家的感觉。

好歹把事情搞清了。

当塞西尔把前因后果介绍完后，一位不认识的文明神道：“基佬骑士团的团长？虽然我的历史不长，但是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不正常的啊。”

“我也是。”洛德皱着眉头道，“基佬骑士团能存在这么久也是出了几个能人的，但是团长就是个普通人，一直以来并没有做出特别的事。如果硬要说的话他挺宽容的，一个好人吧。”

“但是我一直记不住他的样子。”兰登说道，“我的记忆力非常好的。”

“那是当然，第加尔人嘛。”洛德笑了起来，“你们原本都快达到神力构成的地步了，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半神，以纯能量组成身体堪称神乎奇迹的设计啊！”

兰登惊讶地道：“您知道第加尔人？”

“我还和真正的第加尔人说过话呢。”洛德说道，“不过我一直不理解的是，为什么第加尔人要换成魔法身躯呢？碳基身躯怎么可能比得上纯能量躯体啊，完全不是个等级的东西！”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兰登无奈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根据留下的线索是他们和魔法法则做了交易。”

“交易？我遇见过的魔法法则连12345都不会数，什么交易？”洛德奇怪地道。

“呃……应该说第加尔人以为自己是在做交易，以为猜到了法则的意思。”塞西尔小声道，“我们只能根据记载猜测，可能就是……他们误会了法则的想法，最后变成了这样。”

“简单来说，自作多情把自己坑了嘛。”筷神吸溜了一口冰沙，毫不客气地道。

塞西尔和兰登同时低下了头，茶神给了筷神一拳头，把中年油腻男人捶出屋外，墙上砸出了一个人形的大洞，她干笑一声，挥了挥手，那墙洞便如同自我生长般很快恢复如初，一点儿痕迹也看不出。

如果所有文明神都有这样的本事，本土的文明就不会如此落后了。

塞西尔突然意识到，这批中华文明神不仅仅是带来了助力，还有外挂。

生灵的文明活动创造了文明神，神祗会保佑本行业发展，比如除去竞争对手、保证本行业的关键信息或者物品不被破坏、帮助神战等等，但是文明神并不能超越本土的文明发展，比如在只能炼铁的时候就告诉信徒不锈钢是怎么搞出来的，然而，这对于中华文明神并不是问题。

地球是个工业文明高度发达的区域，此区域过来的文明神可以给塞西尔亩产一千五百斤的水稻，可以……尽管目前这帮文明神总是不干正事，但是只要祂们愿意，正事分分钟就可以干出来。

塞西尔突然对着冶炼之神道：“您可以告诉海伦他们所有的冶炼方法吗？”

“这个不急吧？”冶炼之神愣了下，莫名其妙地道，“咱先把地质勘探一下，找找矿藏分布，高炉先建起来，魔法能利用就利用，我觉得大概一两年间钢铁产量与质量可以达到一定规模了，我记得你是要做蒸汽机？普通人生活可以进入电气时代了，蒸汽只在火车上用用就行了，等等发电量足够了，电神、热动力神一过来还要什么蒸汽机，往信息时代跑吧。”

塞西尔简直要热泪盈眶了，拉住冶炼之神的手猛烈摇晃着：“您真靠谱！比其他祖宗靠谱多了！”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啊！

中华文明神系带来的不仅是保护伞，还有更多的知识，本土文明神做不到的强力外挂！

向着信息时代迈进吧，中央王国！

然而，在此之前还是要解决基佬骑士团的问题，有了文明神的保证，塞西尔和兰登大着胆子前往无名岛，先由托托港到达南大陆，再从南大陆的港口坐船前往无名岛，这一番行程不算长，大概一周之内就可以完成，最主要行船需要耗费时间。

文明神的移动是不需要交通工具的，塞西尔和兰登就双双上路了，这段时间中央王国只能交付给其他王骑了，他很担心俩人离开时，无名岛上传一个消息过来把王骑全调走或者要求他们做一些不利于中央王国的事，幸好，文明神保证会帮忙监督，也算是省了点事。

临行前，塞西尔想到了“无肉”的问题，在文明神中挑挑捡捡，很不要脸地找了茶神，悄声问：“那什么，您老人家知道我这个魔免的身体……”

话还未说完，荷神就得意地道：“好用吧？今天要不是你这个魔免的身体，那个魔法法则就能直接控制你了，现在它就对你没办法了，只能控制兰登。”

这个话题打岔，塞西尔顺势道：“以后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兰登那个身体没办法做成魔免，再说了，我们也没那么大精力去搞，魔免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茶神一瞪眼，“所以，我们在他身上下了个标志，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

塞西尔这才放下心来，刚要走又转回来：“对了，我要问那个有关……兰登身上不是加了许多辅助魔法么，那我这魔免，所以，我和他要是……那什么亲热的时候，他的……身体……会不会突然变成原本的重量？”

茶神先是一脸茫然，突然之间醒悟了过来，大笑个不停：“你还真能想啊，唉，不过这个还真有可能啊。”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塞西尔紧张地道。

“不做会死啊？”茶神笑嘻嘻地道。

“夫夫生活是必须有的啊！”塞西尔没好气地道，“我们可是情侣！”

“行了，行了，你们小年轻的事情我也不懂。”茶神摆出头疼的表情，在身上摸了半天，掏出来一个小盒子，“给，安全套。”

塞西尔一头雾水地接过来看了看，杜蕾丝的标志十分辣眼睛，他呆呆地问：“这个怎么用？”

“你连安全套都没用过？”茶神惊奇地道，“小伙子你这安全意识也太差了啊！”

“我是问这个有什么特殊作用！”塞西尔表情扭曲地道，“安全套谁不知道啊！”

“给你家那位用，可以在安全套范围内防止魔免的作用。”茶神说完愣了下，捂着嘴笑了起来，“唉呀，怎么感觉跟生了一个女儿似的！”

塞西尔已经不想说话了，扭头就走。

在前往无名岛的船上，塞西尔终于尝到了久违的“肉”味，热烈而香浓，令人回无穷，俩人一直缩在船舱里，整日都是一付被掏空身体的模样，好不容易上甲板透口气也要牵着手，靠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还在船头比了泰坦尼克号的经典姿势，只可惜这个世界没有照相机，没办法拍照作为纪念。

等到下船时，就连兰登这么强悍的男人也流露出一丝精尽人亡的气息，更不要提塞西尔了，如果不是安全套数量有限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顺便说一句，船上摇晃的感觉特别棒。】故意把这句话发给奥克斯，塞西尔满心欢喜地等着对方气死。

过了片刻，奥克斯的回复来了：【飞在天上的感觉更好，你有办法试吗？不会魔法的国王陛下。】

塞西尔：“……”

回去给奥克斯加派工作好了，塞西尔在心里下了这样的决定。

无名岛比塞西尔想像中要漂亮，没有那种乱石丛生的海滩和小路，码头是木制的，建立在状况良好的深水港，虽然没有沙滩，但是铺成一片的碎石很平整，看起来是经过特别设计的，之后就是大片的草原，如同画中的场面般，青葱漂亮的草原铺满了所有的地方，在大海蓝天的映衬下使得这个无名岛别有一番美丽的风情。

看见那幢白色小洋房时塞西尔还以为出现了幻觉，那是一幢两层木制白色房子，有着短短的檐廊，外面还有一圈白色矮篱，颇有田园气息。

“怎么就是一幢小房子？”塞西尔问，“连个宫殿都没有吗？”

“没有……有的吧。”兰登皱着眉头，“我印象中应该有的。”

塞西尔看了兰登一眼，问：“你确定要进去吗？”

“要，我要保护你。”兰登斩钉截铁地道。

“如果你出事了呢？”塞西尔慎重地道，“你如果出事了，我要怎么过下去？你也要考虑一下我啊！”

这番话显然出乎意料之外，兰登眨了几下眼睛，露出了复杂的微笑，给了塞西尔一个长长的亲吻之后拉起他的手，坚决地道：“走吧。”

白色洋房的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踩上去居然还能听见吱嘎声，很有真实感，等到推门之后就发现虚幻与真实之间只隔着一扇门。

那是一个空旷的大厅，昏暗中只有几盏从上方落下来的光源，坐在正中央的人仿佛早就等在这儿了，从那光影分明的脸上能看出来是位男性，除此之外就只有灯光下修剪整齐光洁的指甲了。

“您找我？”塞西尔说了这样的开场白。

男人站了起来，慢慢走过来，很罕见的是他穿的是现代西装，有着浅浅的反光材质：“作为基佬骑士团的一员，你做的很好。”

“嗯哼。”塞西尔含糊地道，“但是？”

一般这种语气都是有后续的不是么？

“该是回归的时候了。”男人说。

“什么？”

“你不想回去我的世界吗？那个地球。”男人一语道出了真相。

“不想。”塞西尔干脆俐落地道，“我只想和兰登在一起。”

“那么，交出中央王国，你们可以安全地离开。”男人很快暴露了真面目。

“开什么玩笑？”塞西尔认真地道，“我很感谢您为我们做的投资，但是中央王国我是不会放手的……”

“即使生命受到威胁？”男人问。

塞西尔沉默了下来，想要和兰登商量一下，没想到一扭头发现不仅兰登，连进来的门都没有了，他的身后也是一片黑暗，仿佛周遭的世界都不复存在了般。

卧槽？

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塞西尔大声喊了句“农神”，空间里回荡着他的声音，谁也没有来。

既然都到这地步了，塞西尔按捺不住好奇心：“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意志。”男人说。

塞西尔小心地问：“魔法法则？”

“并不是，我只是法则的使徒，是它在人间行走的眼睛，我已经存在了许多年，一直在为它……你干什么？”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塞西尔几步跨过去对着男人的脸来了重重一拳，先下手为强，他可不会傻呼呼地等着最后“审判”，这是长久得来的经验。

男人的身影支离破碎，包括这个空间，一切都碎了，像是镜屋般化作碎片落了一地，塞西尔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荒芜，白色木屋、草原等等都消失了，乱石之中是一座巨大的白色法师塔，蛇形状的鳞片般覆盖了整个塔身，顶尖纤细无比，直指天空。

“什么鬼？我不是魔免么？为什么会中幻觉？”塞西尔嘀咕道，“不会还要我再爬这吧？对了，兰登……”他一回头，发现兰登正站在不远处，仰头看着什么东西喃喃自语，他跑过去拉了拉兰登却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不需要爬。”一个声音从天空中传来，“我就是团长。”

塞西尔呆了下，仰起脑袋：“你在和我说话？”

“是的。”确实是塔的身体啊，那些蛇鳞片上出现了奇怪的花纹，像是显示屏般不断变幻出色彩。

塞西尔看着这个场面，总觉得这玩意儿从外形到氛围都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刚才那些是什么？”塞西尔问，“魔法吗？”

“不是，应该算是裸眼3D吧，所以我是无法改变现实的。”法师塔“说”道。

塞西尔环顾四周，发现确实如此，虽然场景变了但是地形并没有变化。

“你到底是什么啊？”塞西尔忍不住问道，“别扯那什么法则意志的，法则是不会有这么人性化表现的。”

“你都说了人性化的，我是什么不是很清楚了？”法师塔似乎在笑，“你还没发觉我是谁吗？那么，地球这个词能不能给你一些提示呢？”

塞西尔的脑中灵光一闪，大叫起来：“卧槽，你不会是建了那些古代魔法装置的人吧？！那个骗了龙族小妹妹的渣男！”

“嗯？”法师塔说道，“我可没有，那是她自愿的。我也是付出了不少东西的，男人的青春损失费不值钱吗？”

“……你渣得还真是浑然天成啊！”

第223章 不是不报

“你不是死了吗？”塞西尔条件反射道，“龙族应该一直在追查你的消息吧？”龙族那种讲究逻辑性的种族不会随便下结论，如果不确定肯定直接说不确定，既然说了在某处遗迹发现了这货的尸体那肯定是真的。

“我确实死了。”法师塔说，“身躯死了也是死啊，如果不用这种方法根本没办法骗过龙族的追查，也没办法隐瞒我的杰作，至今，历史上的我依旧是死于某次遗迹探查，据我所知龙族把那处遗迹翻了个底朝天想要找出红季的下落，那是不可能的，红季根本就不在那里。”

塞西尔听出了一点得意的味道，想到那位被关在白塔中百年的龙族妹子心里极度不舒服，不过他也听出了一点疑惑：“所以，你勾搭龙族就是为了做这件事？”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试试讲究逻辑的龙族还有没有感情，以及他们在感情方面是不是有什么改变。”法师塔淡定地道，“没想到比一般人还要幼稚，显然在逻辑方面的发展严重影响了他们感情的进化。”

塞西尔很是无语地道：“你就没想过是那个妹子太年轻吗？”

法师塔沉默了片刻，一付恍然大悟的语气：“哦！也有可能！按龙族来算那妹子很年轻了，不过我年轻时也体会不到那种感情，所以不太清楚。”

塞西尔按捺住不适感，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后来要那么对她？”

“因为我想试验魔法与科技的结合，但是没有合适的动力源，找来找去只有龙族最合适，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我并不想伤害她，毕竟龙族的势力根深蒂固，不要看表面上龙族不出世，但是这帮大虫子对于这片大陆上的任何事都很清楚，所以，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其他的办法我也不想动红季的。”法师塔甚至叹息了一声，“幸好最后成功了，虽然付出了我的躯体不过还是值得的。”

这话真是越听越不对劲，塞西尔不解地道：“你就不能不做那些装置吗？”

法师塔反问：“那些装置不好吗？”

“好是好，但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塞西尔几乎要怒了。

“值得啊，那是艺术品。”法师塔平静地道，“如果不去做我才要后悔呢，任何个人的生死荣辱与那些装置相比都是不值一提的，古代魔法奇迹，听听这名字。没有任何人能达成我那样的成就，魔法与科技的完美结合。”

塞西尔明白了，这货他妈就是个反社会人格啊，从来体会不到情绪这种东西，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不在乎，甚至把自个儿变成一座塔矗立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岛上几百年还美滋滋的。

真不想和这货说话啊，感觉会精神污染……

“那你为什么又创造了基佬骑士团呢？”塞西尔耐着性子问。

“因为太无聊。”法师塔给出了一个不负反派人设的回答，“正好有个被排挤的基佬躲到了岛上，他说想要创造一个只有基佬的世界，嗯，虽然这个想法不可能实现，但是我倒不介意尝试一下在这个异性恋的环境试验，反正也没别的事做，要躲过龙族太不容易了，我都不敢把这座塔立在大陆上。对了，魔法短信好用吗？那个也是魔法与科技的结合哦，完美吧？”

塞西尔捂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对啊，那么明显的网络化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这样说来，我不是从一穿越就在这变态的掌握之下？

想到这里的塞西尔不由得寒毛直竖，考虑了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你是故意拉我来的？”

“怎么可能，没那么大本事，我只是发现了那个奇异的穿越魔法，说真的，我很想和创造这个魔法的人聊一聊，如此神奇，超想知道意识这个东西是怎么构成和转移的。”法师塔的语调有点兴奋。

塞西尔奇怪地道：“你不是把自己的意识转到这座塔上了吗？”

“我只是按照魔法去做而已，具体意识是什么魔法并没有解释清楚。”法师塔不无遗憾地道，“这就是人类不可触摸的真理。”

这么两句话说完之后塞西尔放下了一半心，这货至少不知道六号的存在，很可能也不知道第加尔人的情况。

“那白塔的突然崩塌也不是你的原因？”塞西尔继续挖着信息。

“哦，那个确实是我的原因。”法师塔道，“你看，这么个躯体实在不方便，在这里也不快乐，虽然能控制基佬骑士团但是乐趣已经日渐减少，所以，我觉得再培育一个穿越者说不定能掀起一些变化，如果能够发明新的魔法，比如我这样的天才，那么就可能为我造一个新的躯体吧，魔法与科技的结合才是最完美的。罗刹虽然是个魔法天才却更看重遗嘱法则，我就不一样了，魔法与科技各有所长，为什么不融合起来呢？至于你呢……我为你牺牲了埃博，结果你就还给了我一个平凡的工业社会，真是令人失望。”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啊！”塞西尔皮笑肉不笑地道，也不再试图批评这货做的事，毕竟把恋人砌塔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让埃博死上几千人算什么，“灭掉埃博有个鬼用啊，你也太自恋了吧？”

“那可不一定哦，那个时候你最大的敌人就是埃博吧，如果埃博不解体，你首先冬天就过不去，还有可能被征税以及短视的埃博人打压，再加上发展初期最缺乏的劳动力，我基本上替你把初期障碍全部扫除了。”法师塔说道，“如果没有我，在最脆弱的开始你可能就被灭掉了。”

“如果要谢，我最谢谢的该是你派来的兰登。”塞西尔就是不想顺着这货的语气说话。

“兰登不是我派的。”没想到法师塔却说道，“超传奇法师的古遗民派给你，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那兰登怎么来了？”

“我是个法师塔，又不是人，怎么可能管得住所有的人啊。”法师塔叹道，“伯顿派的，兰登我就不知道怎么想的了，反正关于这一点我是忽视了，后来几次我要求伯顿把你调回来，伯顿没听。”

塞西尔惊奇地道：“伯顿有这么大的权力？”

“各分殿骑士长的权力越来越大的，我毕竟需要人手来控制骑士团。”法师塔似乎有些遗憾，“我还是不擅长领导一个组织，比较适合作一个艺术家。”

塞西尔：“……”

你他妈适合被沉水泥！

“那你后来又送我四大古代魔法奇迹国家？”塞西尔问。

“那个不是，我没想到白塔解体后红季的魂魄引发了连锁反应，本来只打算给你送个埃博试试水的。”法师塔平静了下来，“只能说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实在没想到你会走到今天这步，这也和我对基佬骑士团控制减弱有关，毕竟这么多年无法移动，甚至有骑士怀疑我这个团长还存不存在了。”

塞西尔不客气地道：“你不存在最好。”

“很多人都这么想。”法师塔道，“一般来说反派死于话多，那么，你觉得我和你之间谁是话多的那个呢？”

塞西尔刚想张嘴，突然意识到自个儿叨叨地问了半天，和那些最终关头一定想要搞清楚“怎么输”的反派一毛一样，顿时有些不安。

这时候还等什么呢，对方是一座塔啊，又不会移动，最好的办法就是拔腿就跑，塞西尔也这么做了，一转身就撞上了一座结实的身躯，他抬起头，看见兰登面无表情的脸。

“你是魔免吧？文明神替你做的。”法师塔慢悠悠地道，“我当年忽略了文明神这一步，如果知道还可以这样利用，可能我会取得比你更大的成就吧，可惜了。”

塞西尔毛骨悚然地往后退了一步，兰登一语不发，看他的眼神越来越狰狞，表情也越来越扭曲，慢慢伸出手往他 探过来。

“这是魔法变种的裸眼3D，嗯，还有一些别的技巧，既使魔免也无法抵抗，装了防护幻觉也没用哦，你想知道此时在他眼中你是什么样的吗？”法师塔还有闲心解说，“另外，魔法法则确实现身了，我们进行了小小的交谈，一致认为还是魔法更适合这个世界，至于你嘛，虽然你本人没什么本事，但是你引发的连锁反应实在令人不快啊，所以……”

塞西尔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声道：“兰登，兰登是我啊！兰登！你看清楚！是我！是我啊！”

兰登的手指纤细又修长，活动起来十分灵巧，触摸到皮肤时能够像是丝般轻柔，但是当这双手暴发出力量时，一秒就可以扭断普通人类的脖子，塞西尔在被掐着脖子提起来的一瞬间脑中浮现出的念头是：兰登清醒之后该有多伤心啊！

至少这种死法很快，兰登为他科普过，扭断延髓是杀死脊椎生物最快痛苦最小的方法，一秒间就失去意识了，可以称得上是瞬间死亡。不过，很少有人能使用这种方法，除非一方的力量与体型远远超出另一方，强行在体格差不多的生物间使用这种方法很容易变成极其痛苦地窒息死亡。

塞西尔预想中的痛苦没来，他想着这死法比想像中还要方便时，突然意识到心脏还在大声地跳，脖子上的手已经消失了，他睁开眼，看见兰登像个木头般站在原地，而法师塔正在破口大骂：“你傻啊，我没想伤害他……你快放开他！”

兰登的表情由茫然很快转成了清醒，原本万里无云的蓝天慢慢暗了下来，大片的乌云聚集在一起，扭曲融合着，仿佛在为什么事做着准备。

“亲爱的？”兰登轻声道。

“是我是我。”塞西尔先观察了下，发觉兰登的神色很清明后一把抱住了他，“我在呢！我在呢！”

兰登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恐惧传导了过来，他在塞西尔的拥抱中慢慢平复心情：“我看见……你被杀死了，被一个人。我刚才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大猫是很敏锐的，塞西尔连忙道：“没事，我这不是没事嘛！你刚才是怎么回事？突然清醒了？”

“它来了。”兰登深呼吸一次，放开塞西尔仰起脑袋，“魔法法则。”

“它为什么来？”塞西尔不解地道，“而且这次怎么好像是帮了我们？”

“因为它蠢！”法师塔叫了起来，“这个蠢货，我没想伤害兰登！”

塞西尔琢磨了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道：“难不成，这货察觉到了兰登的伤心，于是，为了保护超传奇法师魔法法则就阻止了这件事？”

“我刚才确实非常伤心，绝望到想死。”兰登认真地道，“这话可没有一点儿水份，你死了，太痛苦了，我……无法用语言形容刚才的感受。”

法师塔的地面震动起来，岩石与浮土被抖落一边，无数个黑洞洞的圆口裸露了出来，法师塔很是恼火地道：“魔法法则你这个蠢货，你是在杀掉你最大的助手啊！”

乌云已经形成了巨大的龙卷风，龙卷风的中心点就是法师塔的塔尖，一缕明亮的雷电闪烁了下，之后更多的闪电迅速出现，扭动着、旋转着、顺着龙卷风往下窜去，准确地打在了法师塔尖之上！

“我操-你妈！”法师塔终于忍耐不住骂起人来，“蠢货——！”

“我也这么觉得。”塞西尔一边小声嘀咕了句一边欣赏着闪电龙卷风瞬间吞没了法师塔。

天地间狂风呼啸，塞西尔必须抱紧兰登才能稳定在地面，树叶、岩石与木头天女散花般四处乱飞，闪电形成的雷暴一次又一次“舔”着法师塔，掀翻了白色的表面露出下面黑黝黝的物质，明亮的“闪电鞭”如针般击在上面，炸起一小块墙壁后再如同蛇般转向另一边。

世界似乎只剩下黑与白，明亮的闪电令周 围暗如黑夜。

无数青紫闪电交织成一张龙卷风形状的网，不断击打着纤细的法师塔，这位穿越者天才的骂声被淹没在巨大的雷呜之中，地面的黑洞逐渐变亮，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但是当一枚极粗的闪电拦腰打中塔尖之后，金属弯曲的吱呀声中那纤细精巧的尖顶终于不堪负荷断裂了！

“傻——逼——法……”

后面的话塞西尔没听清，地面亮起的黑洞口迅速熄灭了，闪电龙卷风盘旋至底座，把整座法师塔连根拔起扔上天空，像一根朽木般在旋转中解体成了无数片……

基佬骑士团团长死了。

这货潜伏了这么多年，不惜毁掉身体，一手创立了基佬骑士团，却因为不了解感情死了，真是莫大的讽刺。

“你看见了什么？”塞西尔忍不住问道。

“你被人杀死了，挣扎了好久，到处逃亡，但是那人还是抓住了你，在死之前你冲着我喊了好久，让我救你……”兰登的声音颤抖起来，“我想要去帮你但是却动不了，就这么看着你被折磨至死，感觉我自己也跟着死了。”

天空正在逐渐放晴，如洗蔚蓝映衬得这座小岛如世外仙境——如果忽略那一地狼籍的话。

“说起来，这魔法法则还对你挺照顾的啊。”塞西尔小声道，“挺傻的就是。”

兰登的表情复杂地看着天空，道：“你觉得团长走的道路正确吗？”

“那货就是个精神变态。”塞西尔叫起来，“怎么可能确定！”

“我的意思，魔法与科技的结合。”兰登轻声道，“对于法则之争，你希望有个怎样的结果？”

塞西尔认真考虑了下：“如果有可能我并不想消灭魔法法则，况且我觉得也没法消灭，那是我们脚下的星球啊，怎么可能搞死它，问题在于要怎么让这两个法则和谐共处？我们现在做的其实还不够呢，你看着吧，等蒸汽时代电气时代出现了，到时候魔法法则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呢。”他停了下，皱起眉头，“说起来，文明神如果失去信徒会变得衰弱，但是法则为什么要排斥另一个法则？无论活着的人选择魔法还是科技，对法则都没什么影响吧？”

这个疑问兰登也无法回答。

回程轻松了不少，毕竟去除了一件心头病，兰登断断续续讲了基佬骑士团内的事，成规模的、放有通讯装置的圣殿只有三处，一处在坦布尼塔，目前已经进行了武装护卫，伯顿呆在那儿做土皇帝，一处在南大陆，一处在克兰道尔。

“无名岛上的总殿不担任具体事务吗？”塞西尔问。

“一般只是团长叫人去吩咐事情而已。”兰登道，“我印象中是有长驻人员的，但是今天看来，那些长驻人员其实也都是幻觉吧。仔细回想，大家互相交流总殿的经历时经常会出现对不上的情况，以前只是觉得大概是记错了，现在想想，估计看见的就是不一样的。”

“那我们要告诉其他人，基佬骑士团完结了吗？”塞西尔迟疑地道。

兰登张了张嘴，一付欲语还休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要不你来当团长吧？”塞西尔笑起来，“就说团长深感身体不佳，卸任……啊，遗嘱法则还在吗？”

“还在。”兰登道，“看起来团长的死亡并不违反遗嘱法则的设定。”

“还好，还好。”回忆曾经的虚弱感觉，塞西尔高兴地道，“我正式宣布基佬骑士团成为中央王国所属！”

“不可能的。”兰登拍了拍塞西尔的脑袋，“遗嘱法则中有规定不可加入具体的文明和国家，我觉得……就让它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吧，我会询问三位圣殿骑士长，看看有没有什么团长交接的仪式，如果谁愿意去做就去，我只是希望保留一点过去的东西。”

是啊，兰登所曾经拥有的东西都 没有了，故乡、家庭——不算那批找上门来的“孩子们”、国家、文明，现在轮到基佬骑士团了。

我还真是一路发展一路毁啊……

塞西尔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回程路上对兰登极尽温柔，可谓舔狗本狗了，好不容易把大猫哄得心情稍微好了点，回到月城后就得到了一个极好的消息。

“橡胶硫化成功？”塞西尔惊讶地道，“这么快？”

“早说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农神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背着手一脸淡定地道，“我们都来了，这问题啊就不再是问题了！”

塞西尔顿时觉得农神那张满是皱纹的面容要多可爱有多可爱，马屁如潮般奔涌不绝，等看见那块柔软有弹性的黑灰色物质时，他喜悦的心情已经无可抑制了。

“可以开始研究蒸汽机了吧？小型火车蒸汽机！”塞西尔兴奋地道，“我的梦想啊！”

广阔的草原之上，黑色的机器怪兽喷出了白色的烟雾，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往前奔驰而去，也许旁边伴随着一头白色巨龙，还有人骑着罗马兽跟随在火车旁边，笑声落在厚厚的青草上，如画一般。

“行了，知道了。”农神不耐烦地道，“小伙子不能太急躁，饭要一口一口吃，你要火车可以啊，但是在此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做另一件事？”

“嗯？”塞西尔不明所以地道。

“铺铁轨啊，火车造起来可快了，没汽车，你铺铁轨可快不了！”

“啊，对了，汽车也可以开始造了！”塞西尔一拍大腿，迈着欢乐的步伐往研究中心跑去，“网络游戏指日可待啊——”

农神目送塞西尔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抬头看了看天，道：“你倔什么呢？和平相处不好非要闹，好吧，闹吧，看看最后是谁获胜，赢了之后啊就可以过安生日子。”

知识之神洛德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对我们来说那就是最终一战了。”

中央王国第九年的冬天特别寒冷，不过，许多人察觉到了一些变化，最大的莫过于坦布尼塔的灭亡以及十大国改为九大国，洛榭统治者亚历山大还声称，如果有国家不称职将会继续减少名次，只有真正的魔法大国才能够当得起这个名号。

中央王国第十年，春，一支小队正在整装待发。

第224章 三十年河东

基佬骑士团依旧存在，表面上看来确实如此，三位圣殿骑士长同时提出推举兰登当团长的提议，然而，团长这个头衔已经有了名存实亡的倾向，毕竟那货在岛上除了收集信息、指导骑士之外也没法做别的事。就算兰登接受团长的头衔，也没精力和时间处理具体事务，而且，他总认为一旦基佬骑士团成为他所属，中立的立场就会逐渐变味，最终变成另外一个“东西”。

“那样不好吗？”塞西尔不解地问，“事情总是会变的。”

兰登轻声解释道：“我只是想尽量挽留一些……过去吧。”

最终，伯顿接手基佬骑士团团长一职，他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彻查无名岛，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无名岛地下几乎被挖空了，储存着许多东西，包括历年来的大事纪录、历任骑士们的遗物以及各种奇怪的东西，比如一排一排空心圆筒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空心朝上，下面铺着魔粉与无数弯曲复杂的管道，这种特殊的魔能传导储存物质结合着一个完全辨别不出用途的机器，一眼看上去就觉得不善。

塞西尔总觉得这玩意儿是用来自爆的，虽然那货最终的做法和自爆也没啥差别，重点都在于一个“突然”。关于魔法法则的做法，他在事后和兰登讨论了一阵子，和文明神商量了下，总觉得过于不真实。

“你们不是说保证不让兰登再被控制了吗？”塞西尔不服地道，“他还是被控制了！”

“那个岛根本就不在这个空间了！”农神没好气地道，“你们一上岛在我们的监控就中失踪了，根本找不到！空间这么大，这么一小会儿我到哪里去找你们？时间长了当然能找到，问题在于我们根本不知道那货有这么大的能量，知道了肯定不会这么随随便便地就让你们去啊！你看，本土的文明神们都说一直以来那人没什么特别的，甚至都没分辨出他都不是人了！”

“都说了去无名岛了！”

“都说了岛不在本方空间了啊！”

塞西尔别扭地道：“那你们就没预见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吗？”

“哪想到法则发什么疯！”农神翻了个白眼，“你看，它还突然来救你家那位呢，这谁能想到？”

讲到这里，塞西尔也忍不住抱怨道：“魔法法则做事也太不着调了！”

“它没有不着调，它所有的行为只有一个目标，扶持魔法的发展，让这颗星球更适合它的规则，它的逻辑就是这么简单，一切魔法目标都是必须保护的，必须发扬光大的。”农神一指兰登，“超传奇法师，至今有记录仅有三人，你懂至今这个含义吗？就是目前这些人，从有记录开始到现在几百亿人生生死死，只出过三个！珍贵不？”

“我的人当然珍贵！”塞西尔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觉得魔法法则似乎也并非不可控了，至少有了个目标。

如果文明发展能够和魔法携手……这货到底为什么对文明这么过激？

经过一个冬天的研究，橡胶厂已经具备了实际建立的基础，这种重污染工业肯定不能放在月城，橡胶在热处理过程中的废气会严重污染周边环境，硫化废水对水源的威胁也相当大，尤其是现在这种裸取水的状况，自来水系统已经提上日程，但是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只得押后。

因为污染严重的预想塞西尔有了一丝犹豫不决，青山绿水讲起来好但是“贵”啊，这是指在工业化生活的基础上，工业文明对环境的糟蹋能力是前所未有的，舍弃工业文明又是个不可能的选择。

现代生活中橡胶必不可少，防震、防潮、密封都用得上，橡胶厂是一定要投产的，问题在于地点。桐城原本设计就是工业城市，但是这里有草原上罕见的天然河流，塞西尔真有点舍不得。

最终，魔法解决了这件事。

“污水清洁魔法就行了 。”兰登说道，“很低级简单的一个魔法，只需要安排三人二十四小时轮班就行了。”

“我觉得依橡胶的需求三个人是不够的。”塞西尔说道。

“那就再增加。”兰登淡定地道，“这个魔法很容易学，一个工厂养三人或者三十人，问题不大吧？”

“不大。”这么一说塞西尔也放下心来，橡胶的用途极其广阔，利润绝对不会少的，“那就这么办吧。”

建厂前，桐城那特殊的“围墙”能不能支撑住橡胶厂的文明等级，塞西尔还有些吃不准，保险起见，桐城以三十公里为直径开建新城墙，双重城墙、宽度达到十米以上，设有女墙、箭口与瓮城，一切依照月城来。

“这个建完后长城老爷子差不多也有了来的条件。”茶神开心地道，“到时候我就可以带他好好玩玩，唉呀，在这里能够显形真是好啊。”

塞西尔看着一众在月城放浪形骸的文明神们，心里居然有种带老家爷爷到大城市玩耍的成就感，只有一点小小的意见——

“你们能不能不要再占我的会议室了？”塞西尔小心翼翼地问，“你们这么大本事，自个儿建个地方去嘛，再说了，这个世界真正的沙滩也不是没有，直接去玩就是了，纯天然无污染。”

“不过才占一下！”纸书神不耐烦地道，“你们开你们的会就是了，这地方大得很。”

还是那个沙滩，还是那些椰树，还是那群捧着椰汁吃喝玩乐的文明神，只不过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伯顿送的圆桌与椅子上坐着王骑们与国王，个个都是一脸的苦大仇深，身上还穿着棉衣棉裤，面前是足有半人高的文件堆，每人眼下都挂着浓重的黑眼圈，神色疲惫不已。

双方一对比，难免心理失衡，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就好比搞一个橡胶厂，橡胶厂水泥的预算以及泥沙开采的预算就让奥克斯头疼得很，橡胶厂首先当然是“国营”，之后会陆续开放推广技术，“国营”始终负担着技术创新的任务。

“无名岛上的空间找不到，在这里倒是会搞异空间。”塞西尔碎碎念着低下头继续批文件了，完全无视一群文明神的“叫嚣”。

就这么着，中央王国历第十年春，第一支全部加装了橡胶轮胎的四轮马车贸易队在月城整装待发。

“同志们，这是我们走出去的第一场战争！”领队挥舞着拳头大声道，“橡胶，看见这个神奇的东西了吗？坐一坐这些车，与魔法马车相比如何？完全不差！同志们，我们不能再坐在月城等着别人来打，打出去！打到洛榭去！打到魔法马车商行的门口去！我们再也不会坐以待毙，把神战打到别人家门口去！”

一边参与欢送仪式的塞西尔听得直咧嘴，凑近了兰登小声道：“为什么要叫同志？”

“指导橡胶生产的爱默生把你们叫同志。”兰登轻声回答道，“橡胶厂就把这称呼扩散开了，说是一起奋斗的朋友就可以彼此称呼同志。”

塞西尔沉默了会儿，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同志”这个称呼放在月城头上，加上基佬骑士团的背景，颇有种微妙合适的感觉。

慷慨激昂的送行演讲之后，塞西尔走上去挥了挥手：“大家一路小心！”

橡胶轮胎悄无声息地碾着水泥路，这一支队伍的四轮马车由全钢制成，涂有全黑防锈漆，车厢的角檐下吊着金色铃铛，矫健的黑色罗马兽一匹就可以拉得动，在轻快的铃铛声中犹如黑色洪流般驶出了月城，一路往西，穿过埃布隧道，先行到达麦北谷。

麦北谷经过一年多的经营已经恢复了秩序，奴隶们没几个愿意呆在这里，只有那些月城土生土长的孩子们喜欢，在这里他们有用不完的魔能，可以肆意挥霍，想怎么用魔法就怎么用，虽然不能离开魔能井太远但是那种“魔能卡随便刷”的感觉依然令孩 子们欲罢不能。

塞西尔在这里设置了一个分校，目前的月城只有一所学校，分小学、初中、高中部，包揽了从小学到成人教育的所有，至于幼儿园之类的只能靠社会办学了，由于双职工特别多——毕竟赚啊——许多家庭联合起来让一位收入比较少的母亲担任育儿师的工作，都是认识的朋友可信度比较高，而且这也是一份岗位。

图海家庭中担任这一岗位的通常是丈夫，其他的“育儿妈妈”们不敢嘲笑这些“育儿爸爸”，因为打不过，“工作爸爸”们也不敢嘲笑“工作妈妈”，理由同样是打不过……

塞西尔给予了教育行业相当多的优惠，虽然有一部分人已经意识到教育产业也可以赚钱，但是大部分人还是习惯于敝帚自珍，有点儿本事只会藏着，更不要说收费教人了。

麦北谷的分校主要用于给奴隶们职业培训、入城培训等等，免费课程居多，还引发了一件不大不小的群体事件。

由于麦北谷的环境好转，位于东西大陆的交接处，与洛榭、克兰道尔都接壤，用来做贸易据点条件极好，战争阴云消散之后，中央王国的商人们带着成堆的样品闻风而来，囊括了所有的行业，他们可不会直接带大宗货物过去，人可以跑货物可不好带，塞西尔已经提前发布了警告，可以去但是要随时注意安全，商人们自然不会像格瑞特那些实验法师们傻呼呼地把身家都搬过去了，样品不要就不要了，反正人能够随时通过布埃隧道逃走。

布埃隧道经过了再三整修，周围已经不是绿化墙壁而是真正的水泥墙了，远远看去跟河道似的十分怪异，不过这也有效保证了安全。水泥墙壁的下方塞西尔还预留了动物通道，虽然在目前这个时代这种举动纯属吃饱了撑的却赢得了绿岸精灵极大的好感，他们用无数植物花朵点缀着这些水泥墙，一到春天，五颜六色的“花墙”可谓美不胜收。

塞西尔担心这些植物会破坏水泥墙的硬度，兰登堪察过后确认这都是魔法植物，不仅不会破坏水泥反而还有加固作用，令墙壁更加坚实，对文明来说倒是反作用了，幸好，高速公路本来对文明级别的要求就不高，有火就行。

“绿岸精灵就是这么敏锐。”兰登笑道，“他们可不是高庭那帮直来直去的二货。”

在画风上塞西尔倒是挺欣赏绿岸精灵的。

路好走，人就多了起来，麦北谷的繁荣自然吸引了周边魔法大国的居民们，他们来这儿泡澡、进行体育比赛赌博、吃美食、看各种新上映的戏剧外加大买特买，麦北谷都是中央王国的直销商，价格略低一点，如果是大宗采购还能送货上门，还有开放漂亮的小姐姐模特们。

人一多自然就会发现学校这个东西，有法师好奇地进校参观，想看看普通人学什么，正巧看见了魔法课本。

那本兰登编撰的魔法书上次在万物博览会时被购买一空，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引起波澜，悄无声息地就这么消失了，魔法协会还陷在“魔法之神”被吃的惨剧中无暇他顾。

这位法师年纪不轻，正好也是位老师，专长转化魔法。看到课本前面低等级魔法时还比较淡定，越往后越看震惊，看到最后已经狂怒了。

“这是谁做的？！谁？！”中年法师怒吼道，“怎么能把这么高级的魔法写进书里，还编成册！而、而且还放在这里随便看！都是谁！？”

理所当然的，这位无能狂怒的中年法师被学校的老师直接赶走了。学校老师们都是法师，正正经经的那种，中央王国对魔法已经很“不敬”了，但是家长们的想法还处在“如果技术和魔法都能学就好了”，正好许多法师们本身受过高级教育，理解和学习能力都比较强，只要能够开放心胸无疑比普通人学得更快，更适合老师这个职位。

第二天，前一天被赶走的中年法师带了一堆同事来“闹 场”，嚷嚷着要把编魔法课本的人拉出来示众，批评亵渎魔法的作法，并且要求学校立刻销毁全部魔法课本，再也不容许任何人接触这些“高贵的魔法”！

学校的校长出面了，用一番话平息了所有议论：“这本书是由兰登殿下编写的，这些都是他会的魔法，怎么？法师连写下自己的魔法都不行了吗？兰登殿下爱给谁看就给谁看，我们还在万物博览会上卖了几万本呢，你是不是要把这几万人都找出来？”

找碴的法师们面面相觑了下，默默地离开了，第二天，来了一批鬼鬼祟祟的人问能不能买这些课本，得到了如下回复：“本校不是卖教材的，如果您愿意来上学，完成小学课程的话，上了初中自然可以买这本教材了。”

就这么着，麦北谷的学生数量居然一举超过了月城，只不过学生的年龄都不小了，甚至还有白发苍苍的老人对着“求圆锥底面面积”之类的题目一把一把薅头发。

这个办法是塞西尔想出来的，当时被问到怎么处理买教材的事，他想都没想就说：“想要书就来上课呗！”

于是，校长就做了这么个决定，事后看看完全是文明输出的阴险版啊，现在已经有法师学物理学到怀疑人生，整天拿着一只毛笔沾水在地面上写写画画，试图记住那些简单的公式和知识点，还有人搞了一套实验器材，居然打算亲手实践一下看看课本上写的是不是真的。

不得不说，科学的大门一旦被打开就真的很难关上了。

橡胶车队到达麦北谷时正好看见一队法师走出学校，每个人都夹着大书包，一脸茫然与懵逼交织的痛苦表情，就和刚刚经历了连环考的地球孩子们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迎接者是他们的魔法学徒而不是家长。

车队去了旅馆开始准备赶赴洛榭。

经由塞西尔的建议，洛榭与克兰道尔分别在麦北谷设置了大使馆，亚历山大还非要和他建立领导人直通“电话”。

“虽然不知道电话是什么，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亚历山大当时兴致勃勃地道，“那我们就建立一个魔法通道吧，随时随地可以聊天的那种。”

塞西尔当然同意啊，于是当晚接近凌晨，他正忙于批文件时接到了亚历山大的“电话”，问他要不要来一场通话4P，他和兰登，亚历山大和瓦格纳……

塞西尔狠狠地拒绝了亚历山大，并且把那个用于魔法通话的石头给扔了……被哭笑不得的兰登给捡了回来。

在洛榭大使馆办理入城许可，第二天，全队人穿上最好的衣服，把马车洗刷得干净漂亮，甚至黑马也洗刷得油光滑亮，套上金色的马辔兜，编织而成的缰绳，表面全部踱上了金色，整体色调只有黑与金。

这不是塞西尔的品味，他觉得红色比较显眼，提出了红加金的配色，被香齐夫人笑眯眯地否决了。实物做出来一看，他承认黑配金的霸气实在是其他颜色所不能及的。

洛榭很快给予了允许通行的回复。

作为车队的领导者，布洛克已经年过四十，实在是有点儿老了，不过他的身体棒，至今还能够跑上一天不停歇，东西南三片大陆几乎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他在马车工坊的职责是考察各地的路况，为马车设计提供合适的修改意见。

普通四轮马车如今已经有了许多型号，甚至产生了专门制作一个型号的商家，颇有点汽车公司的雏形，塞西尔琢磨着汽车技术一旦研究成功，是不是先推几个大品牌出来。

如今，别的国家对异文明的推销依旧怀有警惕，唯一例外的就是中央王国，中央王国的商人从来不提什么文明、什么敬仰，甚至对自家商品丝毫没有那种“信仰”的味道，开口闭口就是这东西多么值钱、多么漂亮、多么好玩等等，然而，就是这些从来不“信”的商品如同传染病蔓延至整个世界，人们在生活的方 方面面都越来越离不开这些东西了。

乔是洛榭的一名“黄金税官”，别误会，他不是士兵而是真正的税官，擅长计算魔法，几百页的资料他只要全部看完就可以用魔法算出所有的流水，偷税漏税在他这儿不存在的，为此，他每年都可以拿到真正“黄金税官”们三分之二的收入，这已经很高了，足够他在洛榭首都过上不错的生活。

今天，乔在上班途中看见了奇景。

那是一队马车，黑与金的配色十分显眼，马车看起来很“沉重”但是跑起来却悄无声息。

魔法马车商行又出新品种了？

神战失败之后魔法四轮马车收回了改装权，重新走上保守路线，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购买人必须出示收入才能够购买这种招数都出来了。以前的乔也是用得起魔法马车的，现在可不行了，再加上了魔法马车是无法使用高速公路的，麦北谷的所有道路都变成了高速公路，洛榭也有这个迹像，最终，他还是投入了普通四轮马车的怀抱，颠就颠吧反正他有魔法可用，再说了还可以运货什么的，又便宜又方便。

走着走着，乔发现这一路车队居然与他同路，他是去魔法四轮马车商行预收税的，没错，洛榭“黄金税官”的税可是不会减少的，无论商家收入多少每一年开春都必须预交一年的税。

当乔在魔法马车商行的总部停下时，那一队马车也停下了，人没有说话，马也没有声音，静悄悄地仿佛不存在，一时间很有些诡异。

洛榭已经出现了公共交通马车，不过乔不喜欢人挤人，又是上班时间，所以他骑了马。洛榭的公共交通规划远不如中央王国，人马车混在一起，互相插队、别车，怎么乱怎么来。

乔凑近身边的同事，问：“那谁？”

“中央王国的马车商行啊。”同事瞄了一眼就道。

“你怎么知道的？”乔惊奇地道。

“你不看标志的吗？车身上那么大个豹子！”同事不耐烦地道，“那个豹子的剪影，跳起来的姿势。”

乔定晴一看，还真是一只豹子，只不过是并不大，在角落里小小一个，白色的。

乔更迷惑了：“他们来干吗？”

这位一直与乔不对付的同事敷衍地道：“我怎么知道，还上不上班了？”

“来了来了。”

乔刚翻身下马，那队马车的人突然钻了出来，灵活地爬上车顶掏出一个喇叭状的东西放在嘴前，大声道：“切斯特，出来应战，爸爸来找你谈话了！”

话音一落，爱默生的身影在天空中一闪而过。

“卧槽，神战？”乔目瞪口呆地道，“中央王国主动来……神战？！”

第225章 让神战飞入寻常文明家

在乔这样的魔法大国居民眼中中央王国就是乡下，土里土气的地方，没有魔法的荣光就代表着一事无成。作为“黄金税官”的他当然也关注了那场神战，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了吧，神战这种东西在他记忆中还是小时候听说的，随着魔法的兴盛神战也越来越稀缺。

魔法马车每年仍然给洛榭创造数万魔法币等级的税收，随着魔法马车的价格提升，设计奢华的趋势越来越明显，甚至出现了内部附加次元空间效果的马车，能够让人感觉身处房间中般舒适。

这样的马车显然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数量自然也越发减少。

塞西尔对于这次主动挑起的神战有些不解，那是城内几大马车商行的联合上书，接到这道文书时他正琢磨把橡胶厂放在哪，看完后一脑门的莫名其妙。

塞西尔把商行老板们召集来，问：“为什么这时候打神战？”

“乘他病，要他命！”一位腆着大肚子的商行马车挥舞着拳头，用口音古怪的中文铿锵有力地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们已经失过一次先机，决不能失掉这次机会！陛下，我们必须反击！”

你们能不能少看点，我都分不清我是不是在穿越了。

塞西尔把这句吐槽咽回肚子里，问道：“魔法马车商行有什么病？”

“蒂赛尔死了。”另一位老板大声道，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塞西尔一脸茫然：“谁？”

“魔法马车商行的老板，陛下。”又一位老板笑着道，“继承者是他的儿子，这是大好机会，就此给魔法马车致命一击！”

蒂赛尔并非正常死亡，他是在得到洛榭也即将引入高速公路这个消息时，突然心悸不已，短短几秒就倒地不起，他的儿子不会治疗魔法，他当时也无法使用任何魔法了，当侍从慌慌张张带着治疗法师跑来时他已经停止了呼吸与心跳。

从某个角度来说，蒂赛尔是被塞西尔气死的，还真是微妙的因果循环。

塞西尔琢磨了下，问：“就算不理会魔法马车商行，它也会逐渐退出舞台吧。”他不是没使这方面的损招，光是高速公路不允许魔法四轮马车通行就是绝杀，一招把魔法四轮马车杀得丢盔弃甲。

“您不能这么想啊，陛下！”大肚子老板叫道，“切斯特曾经打到我们门口来，这是不可忍受的屈辱！我们必须回击，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如果塞西尔不批商人们确实不敢去的，毕竟爱默生是中央王国的文明神，可不是某一个商行老板的文明神，再说了，中央王国的大部分技术都被默认为属于国王。国王陛下没有追究平民们使用这些技术已经很宽宏大量了，把技术窃为己有可是件谁都无法认同的举动。

“陛下，我们的文明越来越多了，也就意味着驱逐的法师会越来越多啊。”一上了年纪的老板小声道，“为了避免以后产生的纠纷，我们必须要立一个榜样，这仅仅是一个警告而已，我们并不是想立刻全面大战。正好橡胶轮胎出现了，而蒂赛尔死了，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这句话说得很委婉，不过塞西尔听明白了，杀鸡儆猴，告诉其他领域的法师们死了这条心，早点改换门庭最好，中央王国不是文明神的狩猎场，敢搞事，哪怕最初尝到甜头，后来会得到怎样的下场请参照魔法马车商行。

塞西尔与王骑们商量了一次，还和爱默生谈了谈，最终决定要控制规模，绝不能把战火扩大化，同时他还有一个疑问：“洛榭能允许我们在他们国内打神战？”

“当然不行，洛榭可是靠收商家的保护费起家的，但是你可以问问亚历山大，说不定会有特别惊喜哦！”兰登眨了下一只眼睛，道，“当然，你要是想把整个国家打得稀巴烂那肯定得不到允许的，如果是小规模的神战倒是可以问问看，主要因为 洛榭的制度比较特殊，其他国家就算小规模也不可能。近几十年神战已经很少了，大部分人对神战已经没有具体的概念了。”

“文明一直在衰退啊。”塞西尔感叹道，“如果没有我来，文明是不是就此灭绝了？”

“文明是不会灭绝的。”兰登道，“只要人不灭，文明就会一直存在。”

塞西尔想了想，笑起来：“对魔法法则来说文明就像是癌症吧。”

兰登补充了一句：“既然你决定了，就早点和亚历山大联系，商行老板去联系身份太低了，会给人不礼貌的印象。”

一提起这事塞西尔顿时又不乐意了，自从上次扔了魔法联络石头后他一直没理会亚历山大，听兰登说后来亚历山大又联系了几次，发现是兰登接的后居然正经地客套了几句就结束了通话，很是奇怪。

塞西尔问起这件事时，兰登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道：“我是你的，主人不在随便调戏别人的王骑是不礼貌的行为。”

塞西尔一时陷于“纠正这种物化人格的不良说法”以及“好棒耶，大猫是我的”两种选择之间无法决定。

这次关于神战请求的通话很简短，塞西尔联系上对方后说完来意，亚历山大爽快地同意了，如果不是背景音有可疑呻-吟的话他还真以为亚历山大改邪归正了……

“居然答应了。”塞西尔有些意外地道，“你知道了什么？”

兰登笑眯眯地道：“亚历山大已经决定取消魔法马车商行的固定税收资格，今年是最后一年了。”

“洛榭的那个固定缴税居然还是好处？”塞西尔惊奇地道，“无论赚多少都要付固定税的那个？”

“能够固定缴税代表着你受‘黄金税官’的保护，你以为洛榭所有商行都有这个资格？”兰登道，“不过，亚历山大会答应还有另一层意思，我们和魔法马车商行的过结人尽皆知，都不允许魔法马车使用高速公路，所以，我猜测亚历山大会答应也是一种示好，回报你上次提议的缩减魔法大国名额一事，不过，他肯定限制了范围吧？”

“是的，三条街。”塞西尔撇了撇嘴，“太小气了。”

“反正也不是最终决战。”兰登挑了下塞西尔的下巴，“这只是个信号，我们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们了。”

塞西尔突然想到件事：“卧槽，亚历山大都要取消人家资格了还答应我们去神战，狗吧他是！榨完最后一点好处反手就把人卖了！”

兰登笑起来：“这不是很符合亚历山大的性格吗？”

还真是，在塞西尔的心里，亚历山大已经从耿直BOY逐渐往阴险青年变化了。

“只不过呢，这次神战大概率是我们坑了亚历山大。”兰登带着点笑道，“神战的范围控制在三条街，他太小看神战了。”

这么高调没关系吗？

这句话塞西尔已经在嘴边了，随即又咽了回去，

三位商行老板当然也在挑衅者中，派下属去参加风险任务老板坐享其成在中央王国行不通，毕竟塞西尔都亲自砌过墙砖。一行四十多人站在魔法马车商行的门口大声叫嚣着，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洛榭人都是英勇无畏的，武力氛围极浓，这种氛围与图海的有一点不同，图海更看重个人武力以及阴险的杀戮，偏重刺客派，洛榭则擅长正面作战，简单来说更喜欢打群架。

“打架？”

“神战！是神战啊！”

“卧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神战！”

“怎么就这几个人？太寒酸了吧？”

“而且这几个人看起来就不像是擅长打架的样子啊……搞错了吧？”

“怎么是中央王国的人？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亚历山大提前发布了相关信息，戒严了三条街并 且魔法马车商行四周布下了不少人，这群吃瓜群众没几个是真的“群众”，他还尽职尽责地把神战的消息发给了蒂赛尔的儿子——魔法马车商行的新老板凯撒——这是个霸气的名字，年轻的商人显然配不上这名字。

得到消息后的凯撒第一时间向切斯特进行了祈祷，得不到回应之后又祈祷了一回，之后又一回，整整一夜都在进行祈祷。这可不是什么无害而轻松的事，先是单纯地祈祷，无效之后改用牲畜祭祀，之后是魔法动物，再之后就是人，一个人没效果就加上更多的人，在他找来一个婴儿时切斯特终于出现了。

曾经的切斯特是个年轻的神祗，如今，他苍老而疲惫，皱纹爬上了脸庞，嘴角与眼角间尽是无法遮掩的失落，他站在一片鲜血之中，看着同样臭哄哄、血淋淋的忠诚信徒，不得不用痛苦的沉默来维护信徒与自己最后的尊严。

这，就是切斯特最忠诚的信徒了，愚蠢、残忍、胆小如鼠。

“伟大的切斯特，我该怎么办？”切斯特一现身，凯撒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甚至来不及放下手中的匕首，“他们来了！他们要到洛榭来！”

切斯特沉默了许久，直到凯撒开始怒吼时才轻声道：“作为魔法四轮马车商行的继承人，你为了我做了什么？”

凯撒愣了下，道：“我……做了这么多祈祷还不够吗？”

这句话只换来切斯特的一声叹息，留下一句“尽力而为吧”就消失了，凯撒苦思冥想了半天，觉得大概是鼓励他放手去做的意思，心情总算是轻松不少。

当中央王国的人出现在门口时，凯撒还能淡定地吃魔法水果，对着手下谈笑风生以示镇定。由于他这番作派，魔法马车商行的员工居然稳住了心态，完全不理会外面叫阵的人。

中央王国的商行老板们喊了一会儿，除了吸引了不少吃瓜群众之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魔法马车商行关着门一动不动。除了月城神战，这几位老板的年龄也没经历过其他神战，对于神战的“流程”完全不懂，月城那时候切斯特可是一现身就对着城墙来了一道冲击波，接着撕碎城外所有的普通四轮马车，宣布四轮马车为邪道，以后永远不可再生产，气势十足。

“要不我们砸几辆魔法马车？”队伍中有人提议道。

“反正是要打的嘛，不是得到许可了，只要不把城给掀了问题不大。”又有人说。

“问问我们的神祗吧！”有人喊，这里显然是指爱默生。

“我觉得先揍普通人，打完小的来了老的，这不就成了？”这是位沉迷于的汉子。

众说纷纭的时候，乔与同事已经收完税出来了，这里并不是魔法马车商行的经营门面而是总部，中央王国的人显然也做了功课的。税收过程还挺顺利的，凯撒全程微笑着送上魔法币，数量太多，不过他俩早有准备带了次元袋，想想以前收魔法马车商行的税时必须出动数十位“黄金税官”，带上大容量的次元箱，对比现在还真是唏嘘不已。

一出门就感觉安静得不对劲，乔抬起头，发现中央王国的人都目光炯炯地盯过来，不由得一阵心慌，下意识问同事：“他们要干什么？”

“他们想揍魔法马车商行的人，和我们无关，我们是黄金税官，有点儿胆子行不行？”同事没好气地道，“洛榭的黄金税官什么时候会怕神战这种事了！上面不是发话了，这次安安静静地收完税就别管了！”

“说得容易，你经历过神战？”乔不甘心地反击道。

“经历过啊！”同事一挺胸膛，道。

乔惊讶地道：“哪一场？”

“月城神战，我跟去看了。”同事道。

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结果你就看了月城神战啊，谁不知道月城神战？这十来年只有那么一场神战！想想洛榭历史上还曾经和 文明神大混战，那场面，啧啧……”

“你连月城神战都没看过。”同事不屑地道。

魔法马车商行以前可是连年缴纳上百万税收的，“黄金税官”见了蒂赛尔也要客客气气的，还赢得了随时觐见国王的权力，如今一切优待都已是昨日黄花，自然那番客气也不复存在了。

乔和同事在门口聊天，门没有关严实给了中央王国的三位商行老板可乘之机，大喊一声直接冲了进去，留下员工们一脸懵逼，面面相觑之后小声嘀咕。

“我们也跟进去吧。”

“万一被人关门打狗呢？”

“但是这样把老大留在里面也不妥吧？”

“不是，老大这样冲进去干吗？”

“怕别人不开门？”

“不开门我们就……卧槽，还真不知道怎么办，陛下说了不能破坏超过三条街的范围！”

“当初老大为什么要限制破坏范围呢，人切斯特过来都是直接拆墙的！”

“我哪知道，你问我我问谁？”

爱默生其实就混在围观的人群中，隐身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是轻而易举了，源源不断的信仰注入了祂的身躯，即坚定又纯粹，重返青春的祂尽管知道某一天还会落入衰老的境地，但是此刻欢愉还是无法抵挡。

力量，多么甜美诱人的东西。

美中不足的是，再多的力量也无法提升信徒们的经验，毫无神战经验的中央王国人就这么在“敌人”门口讨论了起来，完全无视在门内大喊大叫乱砸的老板们。

爱默生忍不住移开了目光不想看这场面，觉得丢人极了。

围观的吃瓜“群众”也是这么想的，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对中央王国的人品头论足，还有起哄叫嚷着快开打的。

再怎么没经验也察觉不对了，员工们还没商量个结果出来，老板已经和魔法马车商行的员工打起来了，互相你来我往的推搡时，中央王国的员工们到底更爱护老板一点，呐喊着同时举起了武器冲了进去！

来之前，老板们向塞西尔展示了随身携带的武器：弩、破魔箭、防魔鱼鳞甲、小型炸药包、破魔刀等等。

塞西尔担忧地道：“你们带这些会不会被拒绝入境？”

老板们不解地道：“为什么呢？”

“带这么多武器啊！”

“这不是出门在外必备吗？我们这等于裸奔啊，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又不会魔法！”

这么一说还真是有道理，果然，车队进洛榭时完全没有受到任何检查，此刻，员工们举着破魔刀、弩以及做成狼牙棒造型的法杖，对着魔法马车商行的员工就是一顿乱砍，一时间血肉纷飞、嚎叫不绝，引得外面围观的吃瓜“群众”探头探脑。

“打起来了！”

“出血了！”

“嘿，胳膊掉了！一条胳膊……两条了！哦，两条不是一个人的！”

“怎么还没有脑袋？”

吱吱喳喳的议论中，乔与同事默契地退后一步，作为“黄金税官”这点儿素养还是要有的，反正上司已经发话了，这场神战他们不掺和。

“说起来，普通马车在我们境内有商行吗？”乔随口问。

“有啊，你不是刚买了一辆车？”同事带着点讽刺意味问。

“我是问总行，生产行。”乔轻蔑地道，“销售点那儿利润算什么？”

“本来也没什么，一辆普通马车才卖那点儿钱，哪及得上魔法马车的利润。”同事不屑地道，“陛下也没有与普通马车商家签定固定税收的意思，看不上，而且我听说中央王国的普通马车都是许多家的，规模都差不多，他们甚至没有一个推举出来的公认领导商家，这不是放弃遗嘱法则这一片的发展吗？没前途的这些人 。”

乔总觉得这话不太对，满大街跑的都是普通马车，再怎么没利润这数量也足够惊人了。据说陛下甚至还有意引进高速公路，这东西是由中央王国发明的，不允许任何魔法马车使用，虽然这条规矩在中央王国之外根本监管不了，但是魔法马车商行也极其有骨气地表示“绝不会走任何一步高速公路”，只不过买家们可没有义务遵守卖家的规矩，尤其现在魔法马车商行的势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中央王国之外走高速公路的魔法马车比比皆是。

说起来，高速公路我们也可以自己搞啊，为什么要引进呢？

乔正在思索着这个问题，中央王国的员工们也冲了进去，顺带着把“黄金税官”们撞了个趄趔。同事骂骂咧咧地后退了几步，乔跟着让到安全范围外，这点儿打斗还吓不倒洛榭人，他也有点看热闹的想法。

任何一场神战都是从破坏对方的生产资料开始的，不久后这句话就成为神战的标准流程，而神战也从传闻故事中走进了人们的“日常生活”，这都“得益”于今天在洛榭发生了这件事。

凯撒可不这么想，发现一个浑身浴血的丑胖子手里拎着一柄大砍刀凶神恶煞地在店里左突右闪时，他以为自个儿出现幻觉了。

这可是魔法马车商行的洛榭总部，洛榭国王来的时候都要打招呼的，凯撒曾经在这儿见过无法贵宾，甚至还有数位传奇法师！

丑胖子就是一位马车商行的老板，他砍了半天有点儿累，琢磨着是不是有可能不用死——是的，每一位来的人都做好了死亡的准备，这件事他们没和塞西尔说，人人都知道自家国王心慈手软，特别见不得死亡，见着夭折的孩子都要感叹两句——所以，这帮人什么也没说。

“还——有——谁？！”胖子举着大砍刀环顾四周，“马车属于中央王国，未来的世界是属于普通马车的！”

“你们的车根本没法坐人！”某位魔法马车商行的员工一边忙着给腹部的伤口止血一边大声道，“谁会受得了那种颠簸！”

“呵呵呵！”丑胖子得意地道，“现在已经完全不同了，我们的马车是艺术品，物美价廉，懂吗？看看现在的马车，我们已经今非昔比……噢！”

胖子老板后背遭到了致命一击，连滚带爬地跑出店外，就见到凯撒涨红了脸站在店中，摆着施法动作咆哮：“你们给我滚出去！”

好吧，总算正主儿出来了。

中央王国的人们互相使了个眼色，纷纷跑出店外，魔法马车商行的人也无法再装死，只得跟着走了出去。

“看吧，我们的马车！”另一位老板代替受伤的胖子老板大声道，“看看这轮胎，这可是我们的最新杰作，再也不用受颠簸之苦，和魔法马车一样的使用感受，而我们的价格只有魔法马车的百分之一！”

其实没这么便宜，主要现在魔法马车变成了奢侈品，价格越来越离谱。

包括魔法马车商行的员工在内，所有人的视线不由得都看向那几辆马车。

第226章 “爷爷”说的道理

马车只有乘坐才能分辨出好坏，不管改进了多少功能、附加了多少特殊价值，马车的基本功能就是乘坐。魔法马车在这点上已经做到了极致，几乎想不出需要改进的地方，倒是普通马车，木头轮胎时已经很颠了，一旦换成了金属那简直是在“爱的鼓掌”，只不过乘坐感受可比“爱的鼓掌”差多了，尤其是男士乘坐时。

“敢不敢坐！”把别人打了个满面开花，自个儿也鼻青脸肿，后背还有一大块火球术烧伤的胖子老板豪气勃发地吼，“我们的马车已经不是从前的了！”

围观“群众”有些颇为好奇，其中一位留着小辫子的男人站出来道：“我来，我来，我倒要试试这个有什么不同，还真没坐过普通马车呢！”

洛榭城内的道路不少是魔法大道，平坦、干净，有些高级道路还附加恒温，不怕下雪，大部分是洛榭自己造的，少数高级道路由魔法铸路工会承包，这是各魔法大国通用做法。

无论哪一种，橡胶轮胎的马车跑起来都是如虎添翼。

辫子男爬上马车，发现车厢比想像中的宽敞，两条椅子相对，车厢中间还有一个固定在地上的小方桌，头顶有一个奇怪的枝形短线，看不出来是干什么。

“方桌是可以折叠进地板的，上面是灯泡照明。”普通马车的员工跟在旁边热心解释道，“所有车垫都是充棉的，靠垫是丝绸制成的，您请试下！”

辫子男坐了坐，露出满意的神色：“这个和魔法马车也没什么差别啊。”

魔法马车商行的员工都是一脸不忿，有人大声道：“非魔法的东西怎么能和我们比！”

“但是感觉真的不错。”辫子男一点儿面子也不愿意给，笑着说，“不信你上来试试。”

魔法马车商行的员工还真不信邪，冷着脸上去往辫子男对面一屁股坐下，之后就不吱声了。普通马车的员工仿佛没看见，关门时还不忘大声介绍：“全钢车身，不怕锈不怕海风不怕冲击波，可以防护5级魔法，咳，虽然不是所有魔法但是请想想我们的价格！简直和白捡的没两样！看看这重量！看看这门轴，关门时毫无声音！”

这几个小小的改变蕴含了多少技术只有搞工业的人心里清楚，防锈油、不锈钢、铝、轴承珠、润滑油，等等等等，外人听了只觉得不屑：不过是用金属做了个门，有什么了不起的？

“快走啦，跑起来才是检测的关键！”坐在车上的魔法马车员工叫道，“光在这儿耍嘴皮子算什么？”

普通马车的员工微微一笑，灵巧地爬上车夫座位，拉起缕雕花的金色马鞭在空中甩了个响鞭，扬声道：“出发喽——”

浑身没有一丝杂色的黑马打了个响鼻，迈开蹄子小跑起来，这个世界是没有马蹄铁的，马儿全靠与生俱来的蹄子过日子。塞西尔来了后，月城的马儿当然钉有马掌，敲在水泥地上十分清脆，声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包括亚历山大所派“群众”之外的人。

一条街、两条街、三条街，车夫还想往前走，试乘的辫子男说道：“就到这吧……”

“那怎么能行！”车夫跑得兴起，一口拒绝，“这么点儿路怎么能体现我们中央王国文明技术的优越性呢！走喽！”

“唉？你别……”辫子男后面的话被马儿开启暴走状态时的推背感给打断了，他跌坐在车厢墙壁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窗外景色飞速倒退，此时他才意识到这辆普通马车与众不同之处，“好快！好稳！”

与高铁的平稳性相比显然差远了，但是与乘坐体验如同“爱之鼓掌”的普通马车相比，橡胶轮胎带来的乘坐体验好了不止一倍。

车夫之所以会有这么激动，无非是透过窗口看见魔法马车的员工脸色铁青，一付“这怎么可能”的痛苦表情，他心里快乐得不行，在车夫坐上站起来用膝盖巧 妙地保持着平衡放声高歌，唱的还是口水歌，节奏点十分强劲，使得这辆马车就如同彗星般在街道上闪亮不已，引得人人侧目。

就这么逛了三四圈下来，赚足了眼球，车夫才心满意足地把车子驾驶回魔法马车商行的门口，打开车门后，辫子男一脸惊奇，魔法马车的员工则面色阴沉，面对凯撒的质问一语不发。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话啊！”凯撒恼火地喊道。

“很不错。”辫子男发话了，“虽然有些小的震动但是比起以前已经好多了，真是令人愉快兜风啊，没想到普通马车也有这样的质量。”

凯撒闭上了嘴，过了好久才吱唔道：“不可能吧？”

“是真的。”魔法马车的员工低着头以极其微弱的声音道，随即又提高了声音，“但是还是比不上魔法马车的，能感觉到震动，内部空间也不够宽敞，还有……”

“我们的车晚上能亮灯哦。”车夫突然说了一句，“不是油灯，是电灯，听说过吗？就是万物博览会上出现的电灯！强调一下不是魔法哦！”

这是手摇式发电机的魔改版，算是废物利用，通过车轮的转动发电，让车厢里亮起一个小小的灯泡，类似许多自行车的踩踏发电。由于做不到真空玻璃罩，又没有钨丝做芯，灯泡的使用寿命依然很低，夏天会很热，即使如此，装在马车上的“光明”仍然是个令人震惊的革新。

“不可能的！”凯撒不可置信地喊起来，“不用魔法……是不可能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掌握光明！”

“嘿？你不信就等到晚上咱们验证呗，怕什么？”车夫得意洋洋地道。

凯撒失魂落魄地呆立原地，周围人的声音完全听不到了，耳中嗡嗡直响，甚至站立不稳。

中央王国的人们则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还向周围人不断宣传着普通马车的优点，直到围观“群众”中有人走出来道：“行了，行了，知道你们赢了，该走了吧？”

一群身上挂彩的中央王国人们愣住了，面面相觑了几秒，都觉得哪里不对。

这就走了？就这么什么也没得到走了？我们来是干吗的？

“你们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啊？”又有“群众”走出来道，语气里不无讽刺，“难不成想要杀光魔法马车商行的人吗？笑死人了，你们看他的表情，还真准备这么干啊？你们是要开启战争吗？再说了，魔法马车商行可都是正经的法师，你们这些人能杀几个？别被反杀了啊！”

“我不是，我只是……就算这样，我们也可以十个换一个！”车夫好不容易憋出来一句狠话后就说不下去了。

队伍的目标是神战——仅限三条街的神战——他们能做什么呢？真的杀光魔法马车商行的员工？

“你们可别乱来啊！我辞职！”试坐的魔法马车员工一见车夫看了过来，顿时心感不妙，大声道，“我辞职！我走了！”要说是怕了中央王国的人未必，只是坐过普通马车后，魔法马车的未来会怎样他心里最清楚，那么，赶紧另寻高才是正确的做法。

有了一个带头的，一时间“我辞职”的声音连接响起，魔法马车商行衰落不是一天两天了，许多高级法师要么早就主动辞职了，要么因为生意不好被开除，剩下的员工们心里自然有一笔帐。

“看，员工都辞职了，你们也闹够了吧？”有“群众”以不满的语气道，“不要一直堵在这里啊！”

“就是就是，不就是辆马车吗？知道了啊，该走了吧？”又有人开口附和道。

明明是我们赢了，为什么会有种丧家之犬的感觉？这句话盘旋在中央王国人们的心里，只觉得憋屈不已，仿佛输了般。

开战吗？

陛下强调不要扩大战火，中央王国现在并不想开启战端，他们是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是没权 力把其他人拉下水。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胖子老板终于察觉出不对了。

一直围着吃瓜的“群众”们太可疑了，大白天的不仅不去工作，他们到哪这帮人跟到哪，时不时窃窃私语，车夫驾车去别的地方引来的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偶尔会有新人会来看一眼，这才是正常的吃瓜群众，哪来那么多闲人啊。

“我们是什么人你别管，总之陛下说过，你们闹也闹完了就赶紧走吧！”有一个人站出来说。

这话引来了窃笑声，有人大声道：“什么神战啊？打架而已，都没死人，果然文明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的！”

“就是，看看我们法师的战争，哪有挥着棒子上去敲人的，笑死了，还砍人呢？几个咒语人就凉了，都没机会看清。”

“现在看来，文明神也不过如此，只有魔法才是正道。”

这番话简直要把中央王国的队伍气炸了，然而，光凭他们几个人又能做什么，即使大声宣传马车的好处与作用也无法让外行产生直观的认识，对于交通变化会产生的深远影响更是一无所知。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你们……老爷子！”胖子老板突然一扔砍刀，往地上一滚撒起了泼，“老爷子，有人欺负你的孙子们啊！看看这个魔法马车商行，欺人太甚，找来一帮子闲人嚼舌根子，老爷子！”

中央王国的人喜欢把文明神叫“老爷子”或者“爷爷”，这是因为塞西尔经常被文明神叫作“孙砸”的缘故，讲得多了，大家就习惯这个氛围了，觉得这种称呼更亲切。

胖子老板是用中文喊的，围观的法师群众听是听懂了，但是缺了六号对翻译库的更新换代，许多话就变成了“机翻”。

有人喊道：“你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叫爷爷来帮你？你爷爷都死了吧？难道你不是人类？”

语音刚落，一个沉闷的声音就在众人头顶炸响：“凡人，哼！”

老爷子出场够劲嘿，胖子老板心里赞了句，不哭了也不闹了，一个骨碌爬起来指着周围一群人道：“老爷子，我们赢了！我们的马车赢了！我们普通四轮马车赢了！你看看这帮人，都不拿我们当一回事！这是我们中央王国的胜利，必须要有足够的体面！法师算什么？魔法算什么？看不起我们？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神战！”

这一刻，中央王国的许多人都想起了过去被法师支配的恐惧，也许不至于活得像奴隶，但是那些无处不在的蔑视眼神、窃窃私语时的嘲笑声、还有表面上故作大度，实际上却把他们视为垃圾的语气——就像刚才那样！

原本暖洋洋的太阳突然变得酷热无比，许多人不自觉地眯起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又一声冷哼在天空中响起，这一次更近也更明显，如同一个闷雷般让所有人不自觉捂住耳朵。

“谁……”辫子男抬起头，所有的声音都掐回了嗓子眼里，巨大的半透明人形飘浮在半空，从他的角度看起来就如同山峰般，过近的距离增加了压迫感，逼得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凡人就算掌握了雷电也不过如此。”爱默生穿着西装三件套，戴着黑色礼帽，手里握着的雨伞往地面轻轻一戳，白色的烟雾蓬起，之后迅速扩散展开，形成一阵狂风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中穿梭而过，把所有东西都蒙上了一层白色。

辫子男想说话来说，但是不知怎的嘴巴不仅张不开，身体也没办法移动，像一座雕塑般僵硬地呆在原地。

“看不起我吗？”

爱默生不疾不徐地道，在城内慢条斯理地散着步，祂一步就跨过了数条街道，锃亮的皮鞋落在房屋之上如同踩碎蛋壳，制造出一片破碎，令人意外的是，房屋里就算有人也毫发无伤，会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拉扯到屋外，满脸茫然地看着眼前几层楼高的鞋 子。

洛榭已经久未见过文明神了，在法师们的眼中文明神不过是一帮“伪神”，他们见多了诸如牦牛之神那样的货色，对文明神的偏见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只有少数如乔的同事这样亲眼见证过月城神战的人才会对文明神有一个正确地认识，所以，在“群众”们开始鄙视中央王国的人时他就拍拍屁股悄悄溜走了，不带走一丝云彩。

乔此时正在心里骂娘，毕竟嘴张不开了嘛，发现同事不知何时消失后他立刻明白那货故意的，显然这后面的发展同事早就料到，只不过不告诉他罢了。

“你们觉得神战就是过家家？行吧。”

爱默生感受到皇宫方向的异动，魔能浓厚到在空中凝聚成了蓝紫色的闪电，魔能迅速被城中一个个法师吸收，而皇宫方向却在短时间内有大量魔能一闪而逝，应该是魔法币被砸开填入了魔法装置中，

“我们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太久了。”爱默生说出了和其他中华系神祗商量好的台词，祂们会自称很久前离开了这个世界，上古神祗总比外来神祗亲切一点嘛，不过，亲切不代表不要脸面，有人需要一点小小的警告，“久到你们这些法师越来越无知。三条街？哈，可以，我总要给孙……给我的信徒们面子，三条街就三条街吧。”

此时，千里之外的月城，塞西尔若有所思地从文件桌上抬起头凝视着洛榭的方向，道：“我总觉得亚历山大这个三条街的限制有点奇怪。”

“怎么？”兰登放下手中的新产品钢笔，随口问道，有了橡胶，钢笔的储墨囊总算有了适合的材料。

“我说不好。”塞西尔皱起眉头，“就是有种……怎么说呢，很别扭的感觉。亚历山大同意我们进行神战，又把神战的规模限制在三条街，图什么呢？我的意思他有什么好处？”

兰登嘴角扬了扬，道：“不是说了，他只是为了回报你的提议。”

“你这个解释就更有点扯了。”塞西尔看了眼兰登，抱怨道，“你是当我傻还是当我不了解你？”

“你觉得呢？”兰登重新低下头看文件，脸上还带着笑，“你觉得你傻不傻？”

“我们亲归亲，随便诽谤我一样报警哦。”塞西尔瞪了大猫一眼，随即又琢磨起来，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我怎么觉得亚历山大那货不怀好意呢……”

“他嘛，大概是想让世人都觉得文明神不值一提吧，同样，以文明神著称的中央王国也什么都不是。”兰登的眼睛笑得弯弯的，看起来颇有点狡猾的味道，“反正都是商量好的，对不对？你就别管了，看你的文件吧。”

塞西尔想了一会儿，似乎兰登的解释没什么问题，再说了，人都去了他也没法做什么，只能放下心来投入到文书工作中去，不得不说，文书工作真是消耗热情的大杀器，连去研究中心名为视察实则玩乐的时间都减少了。

塞西尔并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洛榭首都正沐浴在一片光芒之中，原本日天日地的法师们突然发现这个世界还有更高的存在，文明神并不是跳梁小丑，也不是“只会吓唬吓唬普通人的玩戏法的家伙”，这些神明诞生于人类的文明之中，有着远超于凡人甚至法师的力量。

辫子男在拼命挣扎，想动、想念出咒语，然而，实际上他看起来就面色平和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周围人也是如此。

陛下在干什么？别人都打上门来了！皇宫的反击装置呢！？辫子男在内心大喊着。

洛榭的空中力量并不在首都，因为亚历山大不喜欢有东西悬在头顶，法师们无法期待空中支援，只能期盼着皇宫中布置的魔法武器。

“要开战吗？洛榭的君主。”爱默生早就察觉到了，扬声道，“我可是遵守了彼此的约定，三条街，看看，一点儿没超过。”

从空中看下去，爱默生所破坏 的范围果然没有超过三条街，只不过是横竖三条街的面积，严格来说确实不算破坏约定。

“一位君主必须言而有信，你说是吗？”爱默生还有余力笑眯眯地对着皇宫说话，“接下来，我必须要纠正洛榭人的一点小观念，比如，神战是什么？”

地面发生了急促的震动，人们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即使这样身体也无法动作，像根木头般，甚至还有人不自然地反重力支着腿，看起来十分奇葩。

轻微的震动突然停止了，所有地面上的东西从最高处悄悄碎了一块，接着是另一块，一块接一块的碎片往上浮起，不仅建筑还有各种法师塔甚至人们的衣物，唯一安然无恙的是生命，动物、人、虫子都毫发无伤，静止得如同一幅画。

“神战是文明之间的碰撞，最残酷同时也是最仁慈的战斗，我们影响着生命的进程，影响着整个星球。其次，文明神是什么？”

解体的一切物体由大碎片变为小碎片，再由小碎片化作粉尘，最后融入到灿烂的阳光中消失不见，三条街范围内的一切人造物都在消失，就像盐进入水中。

“我们是生灵智慧的结晶，是对自然的征服，对规律的礼赞，对这个宇宙的探索。”爱默生装模作样地拉了拉手套，“无论你们怎么想，魔法也是文明的一部分，你们干掉了魔法之神并不代表这不是文明了，自欺欺人是没有前途的，孙砸们。”

当三条街几乎不剩下什么时，爱默生用雨伞尖在地上跺了三下，明亮的阳光猛然从天空落到地面，城中所有人眼前只剩下一片空白，为了避免致盲不得不闭上眼。

不久后，即使闭着眼睛也无比刺眼的光芒消退了，辫子男睁开眼后只看见一片土色——什么都没了，他光溜溜地躺在泥土上，眼前是同样光溜溜的同伴，周围满是同样状态的人，什么魔法马车商行都不存在了，一点儿也不剩，只有中央王国一行人还保持着衣装整齐的模样，正笑嘻嘻地看过来。

“看不起文明？”爱默生满含嘲讽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行呗，那就回归原始吧，挺合适你们的！”

第227章 历史的车轮给老子滚起来！

城市陷于死寂之中，没有一丁点声音。

爱默生知道许多人正在酝酿着反击，不过祂并不在意，祂等的是另一位同类。

“切斯特。”爱默生轻声说，“还不出现？”

一位苍老而疲倦的男人出现在城市上空，比起爱默生半透明的虚幻身影，切斯特的身影更加凝实，更像是实实在在的人。

两位神祗面对面，把对方与记忆中的印象对比着。

“信仰很甜美吧？”切斯特问，声音干涩而嘶哑，“如同炎热夏季的冰甜酒，寒冷冬季的篝火烤鱼，任何一个神都无法拒绝。”

“是你放弃了，切斯特。”爱默生举起雨伞，摆出一个标准的击剑姿势，“你躺在魔法之上，根本不在乎未来。”

“到底是谁不在乎？我可是清楚得很，那个叫蒸……”

爱默生没让切斯特怒吼完就展开了攻击，祂的动作优雅又俐落，伞尖直刺切斯特胸口，这一击理所当然的落空了，切斯特侧转半个身体让过攻击，落下的脚步激起一片烟尘。

“你的愉快时光不会太久了，爱默生。”切斯特转过身来，胸口的法师袍出现一道裂痕，仿佛是真的布遇上了真的剑，祂正在变得越来越真实，“很快你就会被生灵们抛弃，变成垃圾堆里的东西，就和我一样。”

爱默生没吱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不懂。”

“哪里不懂？”切斯特道。

“我经历过这一切。”爱默生平静地道，“所以我才说你不懂。不过无所谓了，时光易逝，来做个了断吧。”祂再度举起剑，剑尖对准了切斯特的脸。

切斯特一扬法师袍，对眼前的剑尖视若无睹，缓缓地道：“我是独自前来的。”

爱默生：“？”

“我曾想过要不要找道路之神，也许我们联手还是赢的机会。”切斯特往后退了一步，踩蹋了好几座小楼，有尖叫声响起，还有人正在拼命从塌掉的楼往外跑，“我试了。”

爱默生观察了片刻，收起了累人的姿势，小声道：“我可什么也没做。”

“我知道。”切斯特低头俯视着城市，街道中蚂蚁般的人们正在跑动，祂的声音疲惫而绝望，“我知道。”

道路之神没有来。

切斯特离开时的背影沧桑得不行，爱默生心有戚戚焉，并没有阻止，他想着月城正在研制的蒸汽机缩小化以及那些热心的中华文明神有些惆怅，不过，无论如何在这里祂能显形、也有伙伴，等那位豪爽的长城之神正准备过来，也许可以一起去钓鱼呢？

乔在魔法学校的第一节 课主要内容是讲“法师有多牛逼、多高贵、多强大”，法师主宰天地万物。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认识了这个世界：遗嘱法则、文明神、火等等等等，然而无论哪一样都比不上魔法。

魔法统治着这片天地，是唯一至高无上的真理，在乔的世界观中这一点从未动摇——今天，这个牢固的观点上出现了难看的裂痕。

马车之神爱默生，还是普通马车不是魔法马车，这个由人类纯手工设计出来没有一丝一毫魔能的金属工具“制造”出了眼前这个顶天立地的强大神祗。

就是这么个玩意儿……这么个！

乔爬起来后只觉得冷嗖嗖的，辫子男也是，许多人都不自觉地捂住了裆部，人类最原始的羞耻感令他们无话可说，连头都抬不起来，不是谁都能做到达利那样自然而然地甩吊过活的。

“哈哈哈，快看哪，堂堂法师光天化日裸奔，这到底是魔法的沦丧还是人性的缺失！”中央王国的员工大笑着道，“难道这是法师特别的嗜好吗？”

“别这么说！”胖子老板一边痛得呲牙咧嘴一边把大肚腩挺得高高的，“也许只是这些人的特别爱好罢了，陛下说过，不要地图 炮！”

“地图炮是什么？”有人小声问。

“不知道，好像是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反正陛下说的肯定很厉害。”胖子老板压低了声音回复，随即又大声道，“行了，既然魔法马车商行已经不复存在了，那我们也没什么事干了，就像这位法师老爷说的，我们只是打了个架，对不对？”

一群员工狂点头，纷纷附和。

“对对对，就是打了个架而已！你们还打不打？不打啦？行，我们走了。”

“走了走了。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来着？”

“魔法马车商行。”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啊呀，我都忘了，这里以前好像是个叫魔法马车商行的地方，现在嘛……好像啥也没吧？这就是个野蛮的地方，连法师老爷都不穿衣服了，快快快咱们快走，先回到文明世界再说！”

“说的好！”

不得不说，中央王国的居民们别的东西不一定学会了，贱不兮兮和厚脸皮这两样是特别会，一群人说到最后还鼓起掌来，个个站得笔直、表情严肃，如果不是旁边一群捂裆裸男的话，还以为这群人在开什么正经的会议。

乔已经气到无法呼吸，作为一个法师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更何况还是在洛榭，在魔法大国里！

“亚历山大，看起来你确实是个遵守诺言的人。”收回思绪的爱默生掸了掸手臂上不存在的灰尘，把手套紧了紧，握住雨伞拄在地上，微微抬了下礼帽，“向你致敬，言而有信的国王陛下。”伴随着一阵轻笑，文明神巨大的身影在空中如浮沫般消失不见。

中央王国的队伍瞄了眼阴沉着脸的法师，心里十分有数，在爱默生装逼的时间内爬上马车悄悄疾驰而去，等亚历山大派出的侍卫到达战斗地点时，那里已经什么也不剩了。

乔也好，辫子男也好，一群人自觉脸面无光，无论如何也要先把尊严穿回来，之后怎么面对上司以及国王陛下的质问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小时后，亚历山大的案头就摆上有关这件事的始末，包括车队进城后的大部分对话，仔细到队员们互相之间八卦聊天的屁话都写上去了。他坐在桌子前，拿起那本册子愣愣地看了会儿，突然一甩手远远地丢了出去。

瓦格纳是这时候唯一还敢呆在亚历山大身边的人：“陛下……”

亚历山大打断了王骑的话怒吼道：“就连那个册子都是用纸做的！中央王国的纸！”

瓦格纳瞄了眼被远远扔出去的册子，道：“我们用了就是我们的了，和中央王国毫无关系。”

亚历山大怒火平息了一点，恨恨盯着册子道：“我问过我们的文明神了，那个纸神是主神，一个诞生不过十年不到的神明居然是主神？不可能，我不相信！就算有无数人正在使用纸，谁也不会尊敬纸，用来擦屁股的东西怎么可能获得尊敬！”

“亲爱的陛下，文明神的力量不是靠尊敬来的。”瓦格纳早就接到了基佬骑士团内的指示，对于亚历山大要以安抚为主，不用想办法弱化中央王国的影响，因为塞西尔和兰登都认为中央王国接下来要做的事实在难以掩饰，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而亚历山大绝对不是傻子，“文明神的力量来自于占有欲、使用欲以及渴望，越是想用这个东西越是离不开，文明神的力量就越强大。”

就像筷神，如果只是单纯的筷子，无论再多的人使用也得不到足够的引渡条件，因为人们并不想用筷子，觉得麻烦、不方便，火锅普及之后筷神才终于获得了过来的机会，人们想到火锅就想要筷子，时间一久，筷子与食欲拉上了联系才得到了信仰，这也是为什么筷神一付大腹便便的样子，祂和食神的形象非常相似。

“放弃使用纸？”亚历山大皱着眉头想了想，“不行 。”

亚历山大虽然出身皇族，对于普通人的生活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不谈别的，他知道魔法布可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甚至一些小贵族都用不起，把魔法位浪费在清洁术上这种事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肥皂、纸、澡堂、棉毛巾、绵羊油、香水等等，人们现在依靠这些便宜产品就能维持干净，而这些东西都来自该死的中央王国。

“我们有办法把纸神抢来洛榭吗？”亚历山大问。

瓦格纳说道：“很难。”

“也就是说有可能成功，不是吗？”亚历山大从来不是知难而退的人，“要怎么做？”

瓦格纳按捺住内心的欣喜，道：“研究纸，发展纸，当我们对纸的贡献度比中央王国更高，就有可能让纸神倒向我们。”

这符合中央王国的利益，越多的文明投入工业怀抱魔法的势力就越微弱，因为这是一条不归路，没有人能再忍受回归过去的生活，工业文明是地球上人类用千万年摸索出来的道路，经过了时间的考验。

亚历山大一脸纠结地想了半天还是摇了头：“不行，这等于放弃我们魔法大国的立场，我们是以魔法立足的，这样不行。”

瓦格纳暗叹一声，亚历山大的头脑还挺清醒，对于自我发展以及优缺点都有着相当清醒的认识，相比之下，位于远东的某位穿越君主就严重缺乏对现实的认识了。

“你们在说什么？”安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加拉格二世说我是侵略者？”

“是的。”大臣们面无表情地回复道，这些日子以来，皇宫中的贵族越来越少，甚至有人直接整族逃亡，缩回封地就再不奉召了，想尽一切办法避免和安珀碰面，“加拉格二世修复了魔法门，派了信使向各魔法大国送了信，声称他是坦布尼塔的正统继承人，纯血克莱登，邪恶的格瑞特国王挟持了他，毁掉了坦布尼……”

话没说完，安珀已经把周围桌上的水果酒杯全部扫到地上，大发雷霆：“他怎么敢这么说？！谁给他的胆子？！没有我，他还在月城的夜市上打滚呢！”

皇宫中鸦雀无声，大臣们双手交握摆在身前，低头看着地面一语不发。

“派军队去坦布尼塔，把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给我揪出来吊死在亚尔及的城门口！”安珀咆哮道，“我要让全世界看到背叛我的下场！”

这句话大概是说给我们听的吧？

大臣们在心里不约而同这么想，表面上却镇定自若，比起外来的“安珀”他们更了解脚下这片土地，枝繁叶茂的家族早就把根深深扎了进去，只是在等待着时机罢了。

“陛下，开战的预算从哪里支出呢？”一位大臣毕恭毕敬地道。

“你们出！”安珀干脆地道，“你们这些家族活了这么多年，我让你们享受了这么多的荣华富贵，现在该是你们回报的时候了！把你们的财产拿出来，我要让坦布尼坦这次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灭亡！给我把坦布尼塔所有城市的城墙全部扒了，一块砖也不许留！”

大臣们沉默了片刻。

“陛下，您先前已经没收了我们的财产。”另一位大臣说道，语气平淡之极似乎一点儿也不怨恨，“我们已经付不起士兵的薪水了。”

“你们不是还有不动产吗？”安珀恶狠狠地道，先前那波“抄家”可是让他见识了这些家族的富有，他可是手下留情没抄干净，“卖掉就是了！”

大臣继续问：“卖给谁呢？陛下您收吗？”

安珀一时间词穷了，这些贵族的不动产自然相当豪华奢侈，卖价也会很高，那么，“背叛”他的大臣们不会来买，他们彼此也买不起，都要卖呢，还真没有人会来买了。

格瑞特的上层基本上已经被安珀“清洗”了一遍——或者说，他自认的“清洗”干净了，死的死，散的散， 目前还留在首都的家族中也死了不少老者，他认为这些老者更加向着老妖怪，留下的都是年轻人，还有好几起家族发生了对族长之位的争夺，他自然乐见其成。

“臣下彼此仇视才是一个正常的朝廷”，这是安珀的理想，如今，他看着这些彼此都不看一眼的大臣们只觉得舒畅极了。

“那就集资，卖战争债券，只要打赢了坦布尼塔归我们所有，就可以得到高额利息。”安珀搜肠刮肚找出来一个点子，“我们根本没理由打不过坦布尼塔吧？这可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陛下的英明令人佩服。”大臣们行礼退下了。

等到人走了光了，安珀这才重重地吐了口气，他总是怀疑这帮大臣在私下做着什么，但是凭着几个内侍又查不出什么，他想着发展一下情报网络、招揽些自己人，问题是看谁都像间谍，哪怕是找来的女人看过来的眼神里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算了，还是尽情玩乐好了，人生苦短啊……

格瑞特确实不可能打不过坦布尼塔，真计较起来哪还有什么坦布尼塔啊，这个魔法大国如今已经四分五裂，各个城市都发展出了地方势力，加拉格二世连正式加冕都没有，谁都不承认，公主们或者不知所踪或者死于非命，所有的城市都大门紧闭，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城内的生活也很紧张，所有生存资源统一分配，黑市上一桶草纸或者一袋牛肉干都能以魔法币交易了，更不用提粮食、医疗用品等等重要物资了。

这样的坦布尼塔甚至不用真正去打就已经败了，奇异的是，安珀的战争债券却遇了冷，原因倒也不复杂，只有两个。

“陛下曾经说亚尔及是我们的了，叔叔信了，去了亚尔及，就这么被洛榭抓走了！陛下居然叫我们想办法接人回来？反正我是再也不信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好处都是国王的，坏处就是我们的了！哼！”

“坦布尼塔还有什么好打的了？我去过，什么也不剩了！坦布尼塔人带走了一部分，洛榭人抢走了最后的，现在再去打有什么意义？这种生意一看就是要赔的，反正我不买这债券。”

安珀得知债券一张都没卖出去时着实震惊，愣了半天才挤出话来：“一张……也没有？”

“是的。”大臣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安珀一直以为与他不对付的就是上层贵族，也一直有派人去了解平民生活，目前为止格瑞特还算安定，并没有因为洛榭的事产生才能波澜，“为什么不买呢？”

“我不知道。”大臣干脆地道。

“那你知道什么？”安珀随手把酒杯砸了过去，“你们是准备就这么让格瑞特完蛋吗？我完蛋了，你们一个也跑不了，全都要给我陪葬！”

酒杯砸到大臣的脑门后滚落到地上，清静地落地声在室内引起了小小的回响，谁也没有说话。这样的威胁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大臣们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这次会议照例在沉默与愤怒中结束，安珀回到房间后就把所有东西都砸了一遍，他能感觉到脖子上越来越收紧的绞索，大臣们沉默而淡定的态度显然有恃无恐，他甚至不敢深思大臣们想出了什么办法。

也许我该和那个老乡聊聊？看在同为穿越者又同为中国人的份上，多少会帮我一点吧？

安珀很快把这个念头抛出脑外，不久后又会想起来，就像是中了诅咒般挥之不去，纠结了好几天后，他最终还是发了封狮鹫信过去探探口风。

中央王国正处于春暖花开的初春，草原已经有了点点绿色，狮鹫过来时也更加舒适，现在的交通大多被马车垄断了，追求速度的话就使用魔法门，狮鹫大多用来送短距离速度快的小件货物和信件。

塞西尔接到安珀的信时正在冲着“归来的勇士”们 怒喷口水，劲儿仿佛使不完般。

“你们当我是什么？当自己又是什么？你们有没有想过生命也是很宝贵的啊？什么叫你们自己的命自己负责？如果亚历山大发疯了呢？如果在那三条街上有重要人员呢？如果你们全死了呢？那我要不要为你们报仇呢？啊？”塞西尔气到爆炸，尤其是了解了亚历山大的“险恶用心”之后大为后悔，早知如此就应该详细计划一番，也不至于这么被动，“还有你！”

爱默生的身躯微微一哆嗦，随即又站直了，摆出一付无畏的表情，拄着雨伞淡定地迎接口水。

对文明神总要客气一点，塞西尔声音稍微降低了点，措辞还是很严厉：“您说您这么大一……神了还跟这帮孙砸一起混，他们说带您去砸场子您就去啊？您不想想三条街能搞什么？搞大了闹出事，搞小了我们丢面子，您看看，这事情该这么处理吗？”

爱默生清了清嗓子，双手交叉捂着肚子，镇定自若地道：“Sorry啊，Ican’t speak Chinese呢。”

塞西尔：“……”

早晚有天我会被你们这些神气死！

“陛下，您不要怪爷爷，爷爷真的帅毙了，那三条街什么也不剩了！”胖子老板经过治疗已经好多了，只剩下伤疤慢慢愈合就行了，兴奋得不行，“他们那些人才叫原始呢，爷爷说得对，不要文明是不是？那就当野人呗！”

塞西尔捂了会儿眼睛，问：“那块地方以后都没用了？没有文明效果了？”

“怎么可能呢。”爱默生突然又会说中文了，淡淡地道，“一时而已，我还没有和法则抗衡的资本。”

塞西尔斜了马车之神一眼，阴阳怪气地道：“您也知道哦？”

“不过那个凯撒是完了。”爱默生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开心，“魔法马车商行恐怕从此以后要成为历史了。”

“还会有生产魔法马车的行业，但是魔法马车商行已经成了历史。”爱默生微微一笑，道，“我的任务完成了，在此告辞。”

爱默生瞬间消失了，塞西尔重新盯住那群商行员工，死人倒没有但是受伤不少，最严重的少了只胳膊，这是魔法无法修复的，算是直接残废了。幸好马车商行的利润不错，工伤补助相当不错，更何况还有其他不需要两只胳膊的工作。

“说起来，你们跑了这么一趟，把新马车推销给了多少人？”塞西尔突然想起了正事。

一群人安静地面面相觑着。

“唉呀！”胖子老板一拍大腿，“当时情势太危险了，来不及啊！陛下您不知道，那些法师们看过来的眼神好像要吃了我们！没办法，我们只能先撤了！”

塞西尔叹了口气：“行了，没死人就好，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巡回展览！”胖子老板一拍胸膛，“我们要在十大……不是，九，嗯，也不对，洛榭就不去了，八大魔法国三十……好像现在没三十了，不知道多少，反正要在八大国的城邦进行巡回展览！让全世界人都知道，买马车，来月城！”

送走了雄心勃勃的胖子老板，身心俱疲的塞西尔拆开了安珀的来信：【老乡，要不要一起统治世界？】

塞西尔：“……”

第228章 有话好好说！

安珀当然不是就写了这么一句话，开头先抛出了“快乐的未来”，之后就开始连篇诉苦“艰巨的现状”，接着反省了一下“过去的偏见”，最终绕回到了最初的目的：拉兄弟一把怎么样？

生气的事太多了，塞西尔已经没精力了，捏着信考虑了一会儿，道：“我们要坦布尼塔有用吗？”

“作为法师来说有用，对工业有用吗？”兰登反问道。

塞西尔有些纠结，以工业文明来说当然地皮越大越好，许多资源不在境内就无法开采，而且不同时期所需资源也是不同的，比如石油只有进入工业社会后才显露出价值，之前完全没有用。

图海有石油，圣班泽也有，然而这两个地方都是中央王国难以企及的，坦布尼塔境内会不会也有呢？就算没有石油，是不是会有其他的东西？煤矿、铁矿甚至稀土什么的，总之都是地下的好东西啊。

挥走眼前飞舞的幻想，塞西尔道：“那先不提能挖多少矿，我们在法理上公认占领坦布尼塔要做什么呢？”

“法理上？”兰登重复了一遍，转了转手中的钢笔，这一手还是和塞西尔学的，他玩起来却更灵活更巧妙，修长的手指也很赏心悦目，“其实我觉得更方便的做法是让坦布尼塔灭亡，目前公认的继承人全部死亡，等上一两年再重新建城比较方便。法理上继承坦布尼塔太麻烦了，光是一个加拉格二世就没法处理，还是算了吧。”

兰登都这么说了，塞西尔也就放弃这方面的妄想，至于安珀的来信，就当作没看到好了。

“我凭什么要给他面子？”塞西尔忿忿不平地嘀咕道，“他不是看不起同性恋么？那就自个儿玩去呗。”

兰登笑起来，伸出手摸了下塞西尔毛绒绒的脑袋，好不容易留长的头发又被剪成了平头，本来每次睡觉他都喜欢玩的头发现在只剩下薄薄一层了，尽管有些遗憾，但是这样能够减少其他女人的视线，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塞西尔越来越有国王的风范却没有架子，这很难得，自然而然吸引了不少女人的注意力。

一位年轻有为的国王，亲切随和同时还会妙手生金，虽然不是魔法大国但是一位公爵的女儿也是配得上的——不是私生女而是婚生女——至于王骑什么的，谁在乎？

只是王骑罢了，难道他还能为这位国王生下王子吗？

大家都这么想，兰登也这么想，尽管塞西尔一再保证绝对不会纠结于继承人的问题，但是作为王骑他实在难以不去考虑这方面的事。

一位王者必须要有继承人，不然哪位国民会安心呢？再说了，他与塞西尔之间那如同天堑般的寿命差异也是个问题。

“亲爱的，想要孩子吗？”兰登转了两圈笔，问。

“不想。”塞西尔头也不抬地道，“没必要，我会想办法在死之前制定一个可行的接替制度，如果以后出什么事也不能怪我，再说了，我的孩子也未必能做得和我一样，所以，你不要再纠结孩子的问题了。”

“不收养一个吗？”兰登平静地问。

“你觉得我们现在的国民们会臣服于一个收养的孩子吗？”塞西尔终于抬起头来道。

兰登凝视了会儿塞西尔的脸，道：“国家交给谁是国王私人的事……不过，中央王国的国民应该不会了吧。”他感叹了句，“这些国民被你惯坏了。”

塞西尔笑起来：“应该说培养的好。”

被培养得好好的国民，马车商行的胖子老板正站在店铺前挥着手臂大声呼喊：“我们的马车是最棒的！我们的马车是最强的！我们的员工是最能打的！打死所有挡在我们前进道路上的人！挡我者死！”

一大群员工跟着齐声呼喊：“挡我者死！”

戾气十足的口号令几个路过的行人皱起了眉头，他们 打扮得十分朴素，法杖是单独的一根木头，甚至没有一丁点儿装饰。这是必须的，毕竟往返坦布尼塔和中央王国之间很险恶，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算是间谍了，无论被哪一边抓住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们只是走私商人。”一位留着白发的英俊法师小声辩解道，“又没掺和文明战争。”

“嘘——什么文明战争，还不到那一步呢！”另一位女性法师说，“另外你这个白头发就不能处理一下吗？太显眼了，晚上就是个靶子！”

“我这是天生的，有什么办法。”白发法师一瞪眼，“你要让我每天浪费一个魔法位在这上面吗？”

女法师翻了个白眼：“你不知道有染发剂这个东西吗？你没发现我变成了棕发？”

“你原本不就是棕发吗？”白发法师惊奇地道，“怎么是染的啊？”

女法师鼻子边的肌肉抽了几下，似乎很想用大火球糊白发法师的脸，不过她忍住了，领着一帮人往某条街走去。这是他们惯常的生意，已经做了好几回了，可以说无本买卖，利用两个地方不同的情况赚取差价，利润惊人。

目的地是一间三层小楼，一楼是店铺，二楼以上可以用于出租也可以用来住，月城的商业用地普遍样式，现在的月城已经不允许随便乱建了，必须按照官方颁布的样式选择。这家店铺的二楼没有招牌，显然老板用得起整幢楼。月城的街道相当宽敞，小街小巷都至少是双向车道外加人行道，所有沿街店铺前都必须留出一大块空地，在城建没用上前店家可以摆些座椅绿化，一方面吸引顾客，另一方面也是点缀街景。

这家店门口设有休憩的椅子却没有桌子，设计精美的绿植中摆着一面全身镜，倒是很罕见的布置。

“月城的镜子不错啊，挺清楚的。”白发法师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下仪表，满意地道，“这面镜子要多少钱？”

“只要十金哦。”噼叭利走出来笑眯眯地道，“新人？”

“对。”女法师应了声，“乡巴佬，一直呆在坦布尼塔的，什么都不懂，这次带出来见见世面。”

这家店正是地鼠噼叭利开的假发店，学成之后她本想回族内做生意，没想到族人们不仅分散而且很难找到，地下需要额外的照明才能编织头发，丝绸原料又很容易受潮，简而言之，地下不适合做假毛生意。思前想后，她还是回到月城来开了一家店，由于手艺不错又极具创意，生意可以说是蒸蒸日上，居然传到了同族耳中，也算是曲线救国了。

“头发带来了吧？”噼叭利无视白发法师震惊的眼神，打开了店门，“我上次说了，多点黑发。”

“纯黑发很少的。”女法师解释道，“再说了，黑发可以染啊。”

“染出来的黑发不自然。”噼叭利皱了皱眉头，“咱们的国王陛下是黑发黑眼，而且据说喜欢同样发色的，全头染色太难受了，有不少女士都想要黑色假发。”

女法师耸了耸肩膀：“我会注意的，这次还是照旧？”

“照旧吧，价格不变。”

这支走私小队在坦布尼塔收那些可怜人的头发，可能只付出一个三明治或者一根牛肉条，带到中央王国来就可以卖出相当高昂的价格，如果他们知道噼叭利卖到魔法大国和地下世界的假毛是以魔法币结算的话，恐怕会惊得眼珠子掉出来。

就算如此，白发法师也一直保持着惊讶的表情，一路上的见闻已经很令他无法想像了，月城中更是如此，乘着女法师和噼叭利结帐时，他跑出去，凑近了队伍中一位矮人小声嘀咕：“那是地鼠一族吧？”

“是啊。”矮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店外的休息椅上，他是队伍中的近战主力，进了月城后就代表着休假了，治安相当好，完全不用警戒，“地下还挺多的，这帮老鼠挺能生。”??? ?“怎么到地面上来了？”白发法师补充道，“我是说定居在地上。”

“我不也在地上吗？”矮人吹掉指尖上的耳屎，“有什么奇怪的？月城还有我的同族呢。”

“咦？”白发法师眼睛瞪得滚圆，“矮人不是不为十年以下的文明服务吗？”

“他不是来服务的，是来报仇的。”矮人懒洋洋地道，“你见识也太少了，月城有很多其他种族的，还有魔法动物，比如……哦，正好，你看。”

白发法师顺着矮人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个金色毛绒人形正迈着轻快地步伐路过，不知怎的，那长而飘逸的毛发左秃一块右掉一块，坑坑洼洼的看起来十分寒碜，甚至还一路走一路掉，沿途全是细碎的金毛。

白发法师目送这位“毛绒绒”一蹦一跳地消失在街道拐角才找回了声音：“这是什么？”

“高庭精灵。”矮人笑嘻嘻地道，“以前看过吗？”

“精灵……这是人？！”

白发法师的声音高了点，立时招来了女法师的娇喝：“你在喊什么？”

“高庭精灵怎么是这样的？”白发法师已经无暇控制表情，“还有刚才那些喊着挡我者死的，到底是干吗的？不是说月城很和平吗？”

“挡我者死还是拦我者死？”噼叭利插了句嘴。

白发法师很茫然地道：“有区别吗？”

“有啊。”噼叭利淡定地道，“挡我者死是造马车的，拦我者死是搞基建的，反正不管怎样都是死啦，不用介意。”

白发法师：“……”

月城的人都这么凶残的吗？

白发法师觉得自个儿受骗了，女法师说走私生意特别赚，风险还小，而且能见识到“世界上不一样的风景”，结果一路上不仅走得特别累，要带着大宗货物，还提心吊胆的……唯一的好处就是伙食越来越好了，吃惯了普通食物，魔法面包真不是人吃的东西啊！

从小出身魔法世家，白发法师自以为已经习惯魔法面包了，后来发现对人的生理他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那是什么东西啊！”白发法师伸长了脖子看向另一边，“那是……路吗？”

那是条很奇怪的路，人们用水泥做成一个梯形，在梯形顶面上铺上两条狭窄的细金属条，一直沿着道路往前延伸，再往金属条中间加上横向的细条，看起来就像躺在地上的梯子。

“不知道。”见多识广的女法师也有些迷惑，“大概是什么新玩意儿吧？反正中央王国一直有新鲜东西，真好啊！”

“是啊。”矮人把斧头往肩膀上扛了扛，感叹道，“中央王国已经十年了，我们也该接触一下了，听说中央王国的冶金水平很高……真好啊！”

此时的塞西尔和这位矮人恰巧考虑着同一件事：“我们满十年了，是不是可以雇佣矮人了？”

“钢圈呢？”兰登问道。

“不知道，大概躲在哪里准备偷袭我吧？”塞西尔道。

兰登道：“你再碰上他时问问，其实我倒觉得没必要了，矮人的手段会高过冶炼之神吗？”

“怎么可能！”塞西尔斩钉截铁地道，“不是一个等级的，我是说不用魔法的情况下。”

“那我们就没必要雇佣矮人了，很贵的。”兰登道，“倒是有件事你要关注下，魔法协会分裂了。”

“魔法协会还在呢？”塞西尔随口就了句，“我以为那些高级法师已经互相把脑浆打出来了。”

“打得差不多了。”兰登笑起来，“现在，魔法协会一部分人追随了原本的会长，吃掉魔法之神的其中一位，另一部分人追随了老师。”

塞西尔一愣，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布莱恩的事呢，他的印象里布莱恩以法师资质来说并不是特别高。

“布莱恩的身份很高吗？”塞西尔问。

兰登叹了口气，难得露出为难的神色：“大概是我的原因。”

塞西尔明白了，这帮法师显然不是单纯追随布莱恩，而是追随“超传奇法师”的。

“你现在到底算不算超传奇呢？”

“显然追随我的人认为是。”兰登挪着椅子坐到塞西尔身边，“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我愿意，对你当然永远愿意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撩一下，塞西尔嘻皮笑脸地道，“布莱恩想要干什么？”这么明显的事，肯定布莱恩提出了什么令兰登为难的要求，不然大猫绝不提起这碴的。

“他们想要来月城……”兰登道。

“可以啊。”

“……建一座法师塔。”兰登补上了后半句话。

塞西尔的笑容顿时就僵在了脸上，大话都放出去了，再收回实在有点打脸，但是在月城建一个法师塔也是他不能容忍的。

“为什么要来月城？”塞西尔不解地道，他自认没有释放出任何对魔法善意的想法。

“他们自称是新形态法师。”兰登表情有些扭曲地道。

塞西尔：？

直到这帮“新形态”法师到达月城，塞西尔才知道为什么兰登会是那个态度。

乘坐马车而来很正常，每人拎着一根狼牙棒就有点奇怪了，毕竟这是外来的法师，还是出身魔法协会这么“正宗”的法师，再见到这帮人穿着轻盔就更奇怪了。为了施法动作的精确与迅速，法师们是不会穿金属甲的，更何况传闻金属对于魔能传递有阻碍，这就是为什么古代魔法奇迹被称为“奇迹”，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个渣男确实是天才。

当发现这些法师腰带是金属链条，上面挂着一堆看不出用处的小球，背后背着大砍刀，每人又都剪着寸头，全部都气势汹汹的，塞西尔猛然间以为看见了自家的法师。

“向您致敬，中央国王陛下！”为首的法师微一鞠躬，“感谢您收留我们，并且愿意帮助我们在工业魔法的道路上继续探索！请相信我们已经完全抛弃了过去错误的路线，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工业文明最忠实的拥趸，您最可信的朋友，必将与中央王国共同成长，让工业魔法的荣光洒满全世界！”

塞西尔沉默了几秒，说：“你再说一下，你们是什么法师？”

“工业法师！”说话者满面红光，兴奋地道，“我们已经完全按照月城的生活方式重塑自身！”

塞西尔：“……”

这位领导者没有撒谎，这帮法师还真是完全按照月城方式生活：租房、找工作、吃普通食物、拿狼牙棒法杖，在施法之前先试着用狼牙棒招呼对方的脸，同时身上无论何时都会带着小炸药包，威力不大烟雾极多，就是法师们挂在腰上的小玩意儿。同时，这帮法师还每天练习弓、弩以及骑术，对于所有的新事务都极感兴趣，甚至有人对着开始铺设的铁轨研究了好久。他们热衷于在打斗中施法，把施法的动作加入到打斗中去，同时也精通魔法位用完后怎样用盔甲防住攻击，当然，他们只会穿戴破魔甲。

了解了这帮“工业法师”们后，塞西尔整个人迷茫了：“他们这个和工业有啥关系？”

“还不是你整天提工业工业的。”兰登无奈地道，“总之他们认为，不必和工业文明一较高低而是互相融合比较好。这个世界上只有中央王国是工业文明不是么？他们决定全面吸收中央王国的一切，从生活方式到战斗方式，毕竟谁也不知道从何下手啊，就先全学了。”

“他们拿筷子的动作确实很熟练哪！”塞西尔没好气地道，“工业不是这么个意思！他们真的是正经法师吗？”

“当然，和你讲话那个是传奇级别的，我认定资质那天在呢。你准备和 他们解释工业是什么意思吗？”兰登笑道。

塞西尔被噎住了，他哪有空去管这些法师的事啊，再说了，他又不会魔法，外行指导内行吗？

“这些人都是没有吃魔法之神的。”兰登意味深长地道，“总的来说，这件事的起因是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课本。”

“课本？你编的那个？”塞西尔奇怪地道，“不对啊，万物博览会都过去这么久了，几万本卖出去他们应该早就看过了才对啊。”

“就这一本还是一位小法师拜访老师偶然发现的，他追查了下，发现这本书来自中央王国而且是公开售卖的，只不过几万本被卖出去后又被拥有财力与地位的大法师们买下，全部销毁了。”兰登的语气冷了下来，“那些商人卖出去可是以魔法币标价的，既然如此，那些大法师们依然花了大价钱买下。”

这其中揭露的事实就很微妙了，至于塞西尔，关注点当然立时就偏了：“卧槽，这么赚？赶紧给我印上几十万本啊！”

兰登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还戏谑地挑了挑眉毛，把塞西尔闹了个大红脸。

无论如何，兰登编纂的魔法课本终于还是起到了应有的作用：分裂魔法界的上层与下层。

小法师们终于不用再受制于大法师的传授，勇敢走出了自我的一步，虽然目前这步“自我”还局限于月城的生活方式，但是起的榜样作用是不可估量的，更何况这些人中还有不少身份地位并不低。

“那部分人纯粹是因为对魔法之神被吃不满。”兰登道，“或者说，他们是对这件事‘不知情’不满，感觉像是被排斥在外，这其中有许多人困于某个等级多年无法提升，这也是他们的心结了。”

这倒是可以理解的，塞西尔想了想，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公开魔法的真相了？”

“看时机吧。”提起这个兰登倒是来劲了，皮笑肉不笑地道，“必须找一个适合的时间，能够令所有人清醒的机会。”

魔法方面的事自然是兰登说了算，塞西尔只需要专注于擅长的领域就好了，比如蒸气机的第一次实践，又或者第一座水车的落成。

与此同时，洛榭的皇宫之中，亚历山大感受到了某个至高无上的“真理”，“真理”在他面前保持着一种缥缈而神圣的姿态，他很紧张，从未有过地放低了姿势，仔细揣摩“真理”，令他烦躁的是“真理”居然就这么存在着，什么具体的话也没说。

您到底想要我做什么？要什么您倒是说啊！您不说我怎么知道啊！

突然，“真理”窜到了天花板上，落在枝形吊灯上，那是中央王国的特产，枝形手臂托着许多小盘子，放进桐油与棉芯、罩上透明玻璃，照明效果相当不错，也没有呛人的黑烟。

“真理”缓缓地经过所有火焰，一朵一朵熄灭，接着就消失了，一如出现时毫无预兆。

亚历山大坐着发了好一会儿愣，突然跳下床冲到隔壁，抓住睡眼朦胧的瓦格纳胳膊大声道：“真理告诉了我，中央王国必须被消灭！我，必将成为魔法世界的救世主！维护魔法最后尊严的英雄！”

瓦格纳：？？？

老子想睡觉！迟早辞了这破工作！

第229章 历史的车轮：老子滚成风车！

瓦格纳当初会接替蒂法不过是因为欠了一个人情，另外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原因是听说亚历山大在床上表现勇猛，然而，现实总是与想像有差距，亚历山大雄风很盛——问题在于太盛了。

“陛下，您确定那个‘真理’是这么说的吗？”瓦格纳尽量委婉地道，亚历山大正处于狂热之中，“它说了什么？”

“没有，但是它熄灭了枝形灯的照明，枝形灯可是中央王国出产的，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了吧！”亚历山大兴奋地道，“那可是‘真理’，怎么可能直接说出什么话，肯定是要我们领悟与感受的，这才是‘至高真理’该有的姿态！”

瓦格纳“呵呵”了一声，把亚历山大拉过来抱在怀里，俩人倒在床上，就听亚历山大唠哩唠叨了一堆废话。不得不说抱个猛男睡觉也不错，不过他现在没这个心情，等亚历山大重新睡熟了，他悄悄摸出羊皮卷，以手指代替笔把这条消息传递出去后翻身抱住身边人顺手就摸上了胸。

唉，享受最后一阵吧，亚历山大这货看起来要疯啊，瓦格纳抱着这样的念头逐渐入睡了。

王骑对于侍奉国王的观察还是很慎密的，亚历山大第二天就召来了大臣商量“怎样消灭中央王国”。

大臣们面面相觑之后，首先提出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我们为什么要消灭中央王国？”

“我得到了一个有关真理的指示。”睡了一觉，亚历山大看起来冷静了许多，语气间不再那么激动而是多了几份商量的味道，把昨晚的遭遇复述过后问道，“你们觉得呢？”

洛榭的统治阶层关系比格瑞特好多了，亚历山大是个有主见的君主，老年之后大概会变成刚愎自用吧，但是现在他还是听得进坏话的。

“解释太……不肯定了。”一位大臣迟疑地道，“您也听说了魔法之神的事吧？”

亚历山大沉吟了下：“知道是知道，但是那些法师到现在也无法达成一个统一的说法，仿佛是出现了集体幻觉般，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我这个不一样，有明显的动作而且只在我一人面前出现。”

“真理的暗示还是太模糊了。”另一位法师资质比较高的大臣不屑地道，“那些人不过是打着真理的旗号抢夺权力罢了，一群俗人。”

“消灭中央王国不是不行，但是……很难消灭干净。”另一位大臣抓住了重点，“我的意思是，中央王国是一群普通人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就算我们毁掉了城墙，他们完全可以换个地方重新建立城市，世界这么大，难道我们以后要一直全世界巡逻吗？况且，他们根本没有不可搬走的东西，只要人跑了就可以重建吧。我听说他们的技术也不需要专门的资质，只要不是傻子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就会了。”

这也是个问题，无论亚历山大还是大臣们都皱起了眉头。

“中央王国确实需要重视了。”最初发言的大臣一改口风，“那天的文明神已经给了我们明确的提示。”

提起这碴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很不好看，亚历山大更是如此，他本来想通过限制范围来羞辱神战，自从魔法之神事件暴发之后法师的地位有所降低，内讧也很严重，有不少法师开始排斥现有的魔法体系，试图寻找到新的发展道路，有人投入了布莱恩·兰登的旗下，简而言之倒向中央王国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中央王国有多少位文明神？”一位大臣问道。

大家都看向瓦格纳，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听说有近二十位，确切数目不明。”

“这么多？！”大臣们一片哗然，“什么时候他们有这么多了？”

“看看你现在身上穿的。”亚历山大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越是重要时刻越是要守住理智，哪怕一语不发像个木头般迟钝也好过脱口而出，说出去的话可是收不回来的，这 是亚历山大从小受的皇室教育，“你的鞋子来自中央王国，衣服、魔能币、饰品、食物、镜子，包括建房子的水泥，还有马车，哪一样不是来自中央王国？”

一时间大厅里安静了下来，大臣们互相打量了片刻后不约而同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了？”一位大臣疾呼道，“异文明的东西什么时候能这么顺利入侵魔法大国了？”

“那不是入侵，是我们请来的。”亚历山大摇了摇头，道，“棉衣和丝绸即舒适又漂亮，和魔法物品相比还很廉价，食物美味无比，水泥方便快捷，马车更是太便宜了，中央王国的人从来没有说过任何有关文明的事，只是我们根本无法抗拒这些诱惑。”

“陛下，您必定有了决定。”一位大臣高声道，脸上的激愤表情恰到好处，“请告诉我们吧！”

“首先，我们得想办法恢复魔法的地位，这些商品我们也不是不能生产吧？”亚历山大直接撇掉了不使用这些商品这个选项，就连他也不愿意换回魔法布衣服，“完全不使用魔法可以生产吗？”

“可以的。”大臣们回答，“有些技术很容易找到，比如肥皂纸什么的，中央王国之外都有许多店铺，比较复杂的技术也顶多是一个回溯魔法的事。”

亚历山大精神一振：“各位，首先得想想，这些普通商品的生产与销售对我们来说有任何好处吗？我们能抽到税吗？”

大臣们思考片刻后摇了摇头，同时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作为“黄金税官”的发源国来说收不到税确实令人痛苦。

“那么，我们可以邀请这些商家来洛榭生产销售，告诉他们只有洛榭生产的才是真正纯净的、受过魔法祝福的，洛榭之外则是邪恶不洁净的，一旦使用就会受到污染，再也无法提高魔法的资质，也可以说，这些年的魔法资质停驻不前就是因为使用了太多的普通物品！”亚历山大的思路越说越顺了，“至于外来的产品，进入洛榭全部要征收重税，具体多少我们再商量下。我觉得不必让外来商品有种我们不欢迎的感觉，而是要提高本国商品的竞争力，毕竟魔法产品肯定要比非魔法产品卖得贵一点。这样一来，此消彼长的情况下，只要是魔法大国都会逐渐习惯我们的产品，这样是不是会产生新的文明神呢？”

面对亚历山大期盼的眼神，瓦格纳叹息道：“陛下，只要基本技术不更新就无法产生新文明神的，不同国家的信仰也不会改变文明神，更无法改变文明神的立场。您打算研究新技术吗？”

“不行。”亚历山大斩钉截铁地道，“我们要坚持魔法路线不动摇，千万不能因为一时的低谷而放弃魔法！”他考虑片刻后道，“那就打击中央王国的产品吧，不要说它们是不受欢迎的，要说它们不够干净纯粹，这也是说得通的嘛，毕竟根本没有魔法的产品与魔法大国显然是不匹配的。”

“我想国民们会很欢迎的。”一位大臣笑眯眯地道，“被普通商品抢走了工作的可不仅仅是魔法马车商行啊。”

君与臣都笑了起来，瓦格纳挂着王骑专用营业微笑，心里琢磨着赶紧给基佬骑士团传递消息了。

亚历山大确实具备了相当的敏锐性，当洛榭官方发布了一份长长的名单，说这些“普通商品就是导致魔法资质停滞不前的原因”，国民们并没有立刻激动，毕竟大家使用了这么久，还是有人魔法资质长进了的，然而，当亚历山大宣布洛榭官方即将生产的商品，同时宣称这些商品才是法师们应该使用的、“纯粹洁净”的产品后，暗流开始悄悄产生。

“凭什么不能退货？”一位男法师挥舞着丝绸法袍，“都破了！”

“您看清楚啊，这可是丝绸的，很薄很娇贵的，您如果做不到手洗非要用魔法洗，那就不能怪我们了！”丝绸成衣店的店员一脸不屑地道，“您如果 不会使用这样的好东西，那就不要用了呗，没本事冲我发什么火啊！”

目前的丝绸技术还没有达到足够的高度，丝神正在帮助月城的丝织厂改进织布机，让丝更柔韧更薄更紧密，可是，就算是现代生产的好丝依旧抵不过潮湿与暴晒，无论哪一样都会令娇嫩的丝绸出现破损，再加上所谓的“陈丝如烂草”，丝绸的使用期限确实比较短，对环境要求也高。

男法师似乎被店员的这番话戳到了痛处，咬牙切齿地把衣服撕扯成碎片，怒吼道：“陛下早就说了，你们这些普通货都是不干净的，不够纯粹，我的魔法资质都是让你们这些东西破坏了！”

店员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道：“我是洛榭人……”

“你什么都不是！”男法师掏出法杖，“滚出洛榭，亵渎者！”话音刚落，一枚大火球就在法杖尖端出现，他如同打棒球般咆哮着挥出了法杖，火球一砸进陈列的衣物中迅速燃烧了起来，店内很快处于一片火海中。

店员早就惊叫着逃走了，不少人看了过来，男法师面容狰狞地叫起来：“这是异文明之物！是不洁的亵渎者！我们不应该再使用这些非魔法产品了，只有魔法产品才是最纯粹洁净的！”

这件事本来该是孤例，但是亚历山大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很快，他推出了魔法肥皂，比普通肥皂稍稍贵了一点，不过在“纯粹”概念的加持之下，洛榭肥皂的占有率很快扩大到整个行业，那些普通肥皂店则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抢劫与偷窃，罪犯们被发现后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有持无恐地威胁店家，无论店家怎么辩解是本地人也没用，最终只能关门大吉。

一个个孤例很快变成了群体事件，终于，某一天，几百人包围了城中最大的布料店，***之后还把店主的尸体吊在门楣之上。暴徒们欢呼们，这些人中有不少是曾经的魔法瓷工、魔法布工以及魔法纸工，更不要说魔法马车商行的员工了，他们只觉得胸中的那口恶气消失了，似乎美好的生活就要重新回归。

遗憾的是现实并非如此，当新的本土织布厂建立起来后他们去应聘，却被面试官难住了。

“十六织棉懂吗？”

“我不明白。”

“蚕的养殖会吗？”

“蚕……是什么？”

“织布机总会用吧？”

“我不懂。”

面试官从头到尾也没问到一个魔法相关的问题，直到面试者抗议：“这不是魔法布工厂吗？”

“对啊。”

“需要魔法的职位在哪里？”

“制造魔法水这个职位已经满了。”面试官冷淡地道，“如果你能用魔法做成我以上说的那些工作也可以入职。”

面试者怏怏地离开了，他不明白，那些“异文明”被赶走了，市面上魔法用品的价格变高了，为什么以前美好的生活没有回来？更可怕的是，由于廉价的“异文明”消失，想要维持以前的生活水准变得不可能了，这些失业或者半失业的人根本买不起高昂的魔法用品，只能回归“异文明”出现前的状态。

伟大的国王陛下恰到好处地抛出了新的理论：异文明正在扩-张，洛榭追求纯粹的过程中，其他魔法大国正在堕落，而堕落的根源正是中央王国，只要把中央王国清除掉，或者把那些肮脏的“异文明”收为己有，净化后再使用，那么美好的未来就会出现。

洛榭人重新燃起了希望，是啊，只要把中央王国收为己有……想到那些产品，一些心里明白的人已经垂涎她三尺了。

亚历山大的时机掐得相当好，目前普通产品虽然大规模地抢占了魔法商品的市场，但是靠着以前的老本，法师们过得还算可以，甚至因为普通物品的廉价性过上了比以前质量更好的生活，然而，这只是暂时的错觉，中央王国的商家是不会雇 佣本地法师的，主要原因是法师们要的薪水实在太高了同时技术上也确实不行，还不愿意学，顶多雇一两个人做顾问，解决一些本土化问题。长期以往，市场的利润全被中央王国赚走了，洛榭人自然会逐渐坐吃山空，到时候亚历山大再出现控场就有点晚了。

对于以上情况塞西尔了解了不少，他最庆幸的是瓦格纳传递消息十分及时，中央王国的商人迅速撤离了，甚至许多人连库存与店铺都放弃，可以说只身逃离，这些损失当然不小，但是总比人出事强。那些原本带着牢骚的人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听闻洛榭发生的事，不由得庆幸不已，对国王陛下的判断也越发敬服了。

塞西尔很愁，思前想后，还是在王骑会议上提出：“把瓦格纳撤回来吧。”

“为什么？”蒂法第一个提出了疑问，“现在的情况还没那么紧急。”

“不是，我总觉得亚历山大把瓦格纳放在身边有点奇怪，怎么说呢，如果是你的话还有多年陪伴的情份，但是瓦格纳只是个新人，中央王国与基佬骑士团关系亲密是人尽皆知的，在这种情况下留一个很可能是间谍的人在身边，我感觉亚历山大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会议室里沉默了片刻，蒂法的表情越来越阴沉，迅速拿出羊皮卷在上面写了一行暗语：【家里有人病危，速归。】

瓦格纳没有回复，一直到第二天也没有消息，这令所有人都心生不祥的预感。塞西尔再怎么担心这件事也轮不到他插手，兰登已经开始布置，基佬骑士团以前就是个重感情的团体，以后也必然会是。

塞西尔要忙的事太多了，比如本世界第一个水车。

在蒸汽动力发明出来后，水车这种东西本来不必研究的，但是由于“国之火”的设定，野外的自然动力还是要尽量利用，比如大坝。

根据塞西尔的设计，高庭精灵根据地形在每一条运河上都设置了两道落差，一道高一道矮，将来的城市将会在运河沿岸建设，这样一来可以利用水车动力，二来运输可以用船运了，进一步降低成本。

第一架水车完工时塞西尔去剪彩了，这个仪式已经成了中央王国新事物出现的必备，就连有人结婚和生孩子都会剪彩，第一次看见父母剪掉打了蝴蝶结的绳子，捧出一个婴儿时，塞西尔的表情十分有趣。

剪彩之后，巨大水车的固定器被挪开，徐徐转动起来，把运河中的水打入更高的渠道，流入管道中形成了简易自来水，这些水将会沿着管道到达周围的农田中，从高于作物的喷头里洒出来，形成草坪洒水器的作用，想关掉时只要扭紧农田附近的水阀就可以了，和自来水的用法一样。

由于运河的落差足够大，水车可以建得很高很大，管道的压力足够，对于农夫们来说可以说大大节省的劳动力，缺水的草原上浇灌农田一直是个重活。

目前水车的功能开发得还很小，塞西尔虽然琢磨着水力发电，但是要建一个把水车和河道全部包进去的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得好好规划一下。

相比之下，有另外一件事吸引了塞西尔的注意力。

“新生儿在魔法方面几乎全都不行？”塞西尔疑惑地道，“确定吗？”

“我特别做了检测。”罗素忧心地道，“所有，我是说所有，只要月城出生的魔法资质测试全部是零，一个魔法也用不出来，最简单的通译魔法都不行！”

“那他们怎么交流？”塞西尔问道。

“用中文啊。”奥克斯道，“现在中央王国的官方语言已经非官方地变成中文了，只要会中文就可以畅通无阻。”

塞西尔一时间有些高兴，对于魔法的缺失又有些微妙，虽然对于工业文明的发展是种助力，但是如果遇上同时拥有魔法与工业能力的对手，这些孩子未来就会吃亏。

“诅咒吗 ？”蒂法猜测道。

塞西尔干笑一声：“我觉得吧，与其说诅咒不如说是一种……嗯，帮助吧。”

“这算是什么帮助啊？”乔里莫名其妙地道，“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估计只是单纯地消灭魔法。”塞西尔叹了口气，看向兰登，“我得去一趟麦北谷。”

除了兰登之外的王骑都愣住了。

“你去麦北谷干什么？”罗素问道，“别想逃避工作。”

塞西尔没好气地喊：“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

实际上，“这次”还真没有，塞西尔去麦北谷是为见六号。

麦北谷撤退了有不少原本洛榭的商家，他们呆在这儿总想着找机会回去拿点商品什么的，然而洛榭传来的消息一日坏过一日，最终他们也只能呆在麦北谷干瞪眼，一些损失巨大的老板只能认发栽，想着赶紧找一份工作糊口还债再说。

塞西尔静静地抵达了，没有惊动任何人，六号所在的魔能井不复往日的冷清，时不时有小孩子来玩耍，尽情地挥洒魔能、使用魔法。他先让教导骑士库克把孩子都带走，兰登恢复了猫形态，俩人沿着陡峭风化的楼梯慢慢走到底部。

“好久不见。”半空中亮起莹莹蓝色，六号的声音有些低落，“你们过得好吗？”

“挺好的，你呢？”塞西尔顺口道。

“不怎么好，无聊。”六号叹了口气，老实地道。

塞西尔笑了下：“嗯，我这次来就是给你找点好玩的事，那什么，你有没有想过恢复魔法的网络更新？”

六号猛然发出一连串的尖叫，控制室的门猛烈开合表达着激动，仿佛合不拢的嘴。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六号欣喜地叫道，“我可以继续做魔法实验吗？”

“有限制的。”兰登浇了盆冷水，“仅限麦北谷，我们想把这里打造成……嗯，工业法师的大本营。”

塞西尔忍不住清起了嗓子，“工业法师”这个称呼真的很奇怪啊，还是得换个。

在六号欢欣鼓舞地诉说着想到了多少好点子时，一队矮人正在往月城进发，他们带上了最好的作品，誓要与传闻中的冶炼女神一较高下。同时，洛榭首都的某个房屋里，一位妇人正在诅咒，她跪在上，用鲜血覆盖了脸颊，诅咒着那些杀她丈夫的暴徒，她一再解释是本地人都没有用，丈夫的尸体至今还挂在烧得漆黑的门楣上。

“如果神听不见，请魔鬼听见！”妇人绝望而坚定地说。

片刻后，一个嘶哑缥缈的声音响起：“我在听。”

第230章 辅导孩子做作业这种事

他们冲进店里，抢走了所有的丝绸与棉布，砸碎了柜台，指着店主破口大骂，指责他是亵渎者，外来的异文明，无论他如何辩解是洛榭本地人也无济于事。他们要求他跪下，要求他交出“大家的血汗钱”，要求他赔偿洛榭人的损失，他百口莫辩，就连试图逃跑都被指责为想要向其他亵渎者通风报信。

“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布料商行主人的尸体被高高挑起，火焰舔食着血肉之躯，他们欢呼着、庆祝着，这是魔法的胜利，是对这个世界的净化，他们的洛榭必将越来越好。他们不会听见店铺角落里被踢开幼子撕心裂肺的哭嚎，远方，店主的妻子正疯狂地跑来。

“我要他们在烈火中不死，在深海中永生，我要他们时时刻刻感受到无法忍受的痛苦，我要他们的血肉成泥、白骨成柴。”

妻子抱着孩子对他们高声嘶吼，她痛苦地哭喊没有影响任何人，他们冷冷地看着她，提起拳头、举起法杖，警告她再敢说一个字就挖出她的舌头。她颤抖着闭上了嘴，死死盯着他们，记住那一张张脸，曾经他们也是体面的法师，如今却只是一群暴徒。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他们的血肉与痛苦将弥补我的痛苦，仇恨一天不散，折磨永不停歇。我愿成为您坐骑蹄下的泥土、利剑上的血槽，请您倾听我的起诉，给予他们正义的审判。”

妇人面前灰色迷雾悄无声息地笼罩了四周，黑色的骏马之上，堕落审判官身穿黑色的铠甲，他的身躯挺拔强壮，就连指尖都覆盖在尖利的铠甲里，或者说，那本就是他的一部分。马蹄所踏之处污血与腐蚀侵入大地，即使最坚硬的魔法大道也无法抵挡堕落的力量，马儿的眼中飘出了点点血色，骑士的面容却模糊不清。与其他堕落审判官不同的是，他的身边跟着一位英俊的魔鬼，有着最令人难忘的面容，然而妇人全然不觉，她上半身伏在地上，跪得如同一根朽木，甚至起诉的声音都平静而冷淡，即不大吼大叫也不悲泣哀嚎。

“原告的起诉我已经收到。”飘渺嘶哑的声音响起，堕落审判官奥凯西冷淡地说，“起诉的目标是谁？”

妇人猛然直起身来，眼中的仇恨浓烈得几乎溢出来：“这座城市，包括国王亚历山大！”

堕落审判官终于有了反应，他微微低下头凝视着妇人：“那些人并没有杀死你的丈夫，其他人也未必知道。”

魔鬼莫耶几不可察地咂了下嘴，似乎不满奥凯西的反应。

“法官说我的丈夫是亵渎者，罪有应得。”妇人冷冷地道，“国王说净化行动是正确的，邻居说我们早有预谋，路人说一切都是为了魔法。他们都是同谋，没有人是无辜的。”

“那么孩子呢？”奥凯西问。

妇人犹豫了起来，片刻后道：“孩子可以放过，但是成年人应该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她停顿了下，“还有那些和我有同样遭遇的人，他们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如此，原告的起诉我已经确认，审判开始。”

奥凯西轻拉缰绳掉转马头，慢慢往灰雾之中走去，魔鬼还有闲心扭头给妇人抛个媚眼，哪怕妇人趴在地上虔诚地跪着。当他们走入堕落者独有的世界时，他不满地拉了拉马儿的鬃毛，笑着说：“那些孩子所穿的衣服，所吃的食物，所住的房子不都是来源于大人肮脏的收入吗？沾染了鲜血的双手不可能赐予纯洁的养育，怎么能因为年龄而免去罪孽？”

奥凯西直视着前方，握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了下，几乎如同幻觉般，不过他很快就稳住了态度，平静地说：“只有孩子不行。”

“嗤。”莫耶不屑地道，“终有一天你能够做到公正地审判，不因对方的种族、年龄与身份而有所差异。”

“不，因人而异才是公正，你的只是公平。”奥凯西冷淡地道，“我 容忍你呆在我身边并不是要你来影响我的判断。”

“但是你的判断不像个堕落审判骑士。”莫耶笑嘻嘻地道，“而我就是要纠正这种错误。”

奥凯西没有再说话，仿佛没听见般，混血魔鬼与堕落审判骑士就这么肩并肩走在只有空无一人的灰雾世界中。

千里之外的同一时间，矮人们站在了月城的大门口，他们看见了施工的铁轨，还有内外两层的城墙，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

“月城是非魔法国家吧？”领头的一位矮人蓄着极其夸张的大胡子，除了眼睛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他的胡子编成了好几股，尾端缀着手工打造的金色小圈，每走一步都跟着步伐晃动，“这些东西难道全是手工打造的？”

“就是如此，铁水！”钢圈的声音从一边传来，他拥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地下专享通道，目前使用者只有他、噼叭利与克克，月城唯三的地底居民，卡罗厄曾经试图走一次，结果被卡在了入口，正值冬天它吃得太肥了，“这些全是手工打造！全手工！看看这铁轨，全部是不锈钢！你知道桐城的铸造坊有多少家吗？三百多！你知道最大的铸造炉有多高吗？接近一百米！一百米，你敢相信吗？”

钢圈腆着肚子大步走到同族面前，与同族相比，他的穿着相当有月城风格：棉袄、棉裤、皮鞋，冬天再加上一件皮草就齐活了，哪怕是大雪纷飞的日子也完全不会冷。他看起来和地球上无数穿着睡衣上街的大爷大妈没什么区别，不过在月城，这可是最时髦的打扮。

他的同族们则穿着皮衣皮鞋，都是魔法制品，保暖的功能是魔法附加的，为此不得不放弃柔软、舒适等等，地下世界受工业文明的影响还比较小，主要原因是渠道不够畅通，如果没有地下居民的引导，地上居民很难把生意扩展到地下去。

“你这是什么样子？一点儿矮人的风范也没有！”铁水晃了晃胡子，“你这一身是什么？捆了一身草在身上吗？”

钢圈从鼻子里喷了个气，骄傲的神色溢于言表，从嘴里轻飘飘吐出三个字：“乡巴佬。”

以上就是塞西尔见到铁水时，钢圈鼻青脸肿的原因，暴躁的矮人们可不会手下留情，如果有意见就用拳头交流。

“你这是遇到抢劫了？”钢圈不仅受了伤，身上的衣服还没了，穿着羊绒衣强作镇定，塞西尔奇怪地问，“报警了吗？”

“并不是。”钢圈哼了一声，拼命掩饰着语气里的颤音，显然冻得不轻，“我只是给可怜的同族一点施舍。”说完，他往旁边让了一步。

塞西尔这才看见钢圈身后的一个矮人正穿着棉衣，在一众皮衣矮人中显得尤为显眼，因为搞不清这一群人的关系他也不敢随便开口，以疑惑的视线看向铁水。

“尊敬的中央国王陛下。”铁水以手在额头胸口各碰一下，以中央王国非魔法大国的规模来说这已经是很不错的行礼了，“我们来此是寻找同族钢圈，这个家伙为了逃避婚约离家不归，非常高兴我们已经达成了目标。”

塞西尔扫视了一圈这群矮人，足有五十多人，个个全副武装，携带着各种各样的工具，有的还扛着类似粮食一样的东西。

骗鬼哦！你们出来找人还带着工具？而且派这么多人来找？

塞西尔早就从兰登这儿听来了矮人的性格：顽固、高傲、爱寻仇，嘴巴硬得要死心更硬，无论男女矮人都有胡子所以很难分辨性别，他们似乎以此为美，女矮人每年都有胡子选美，男矮人也有，不过胡子美的标准有所不同。

矮人以冶炼、铸造闻名，地下可以无视“国之火”的设定，据说随着深入地面的距离而有所改变。传闻矮人们以前也有在地上生活，不知何时起转入了地下，恐怕那就是“国之火”设定开始的时期吧。他们不为十年以下的文明服务，要价极高同时 又争强好胜，这次前来恐怕就是为了破魔钢——大马士革钢与不锈钢。

塞西尔还挺沉得住气，微笑着道：“这位就是你的未婚妻吗？”

钢圈哼了一声，别过头不看那位穿了他棉袄的矮人。

塞西尔哪会这么容易放过这货，一直以来追杀行动消耗最多的是兰登的魔法位，修复被破坏的东西可不容易，他继续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逃婚？”

“这种小事为什么要说出……”钢圈的话没能说完就遭到了未婚妻的拳头重击，俩人一边撕打一边滚到了一边，互相还骂着矮人语，可惜听不懂。

铁水的脸色不怎么好，清了清嗓子道：“这只是不值一提的过去。”

“不不不，我很感兴趣，毕竟钢圈是我的……复仇者？”塞西尔道，“是这么说的么？”

“他居然把你视为……”后面的话铁水咽了回去，显然不太礼貌，他瞪了眼和未婚妻互相撕扯着爬起来的钢圈，恨恨地道，“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背离了矮人的传统！”

“矮人就是不如精灵好看！”钢圈顶着鼻血忿忿不平地喊了起来，“我不喜欢长胡子的女人不行吗？我就喜欢精灵那样皮肤细腻的！”

“住口，矮人之耻！”铁水怒吼一声，同行的矮人们立时冲上去七手八脚地捂住了钢圈的嘴，“你的妈妈、妹妹、姐姐全都有胡子，而你妈妈生下了你！不孝子！”

从钢圈通红的眼睛能看出来这货正处于愤怒之中，塞西尔居然有些心有戚戚焉，不是因为审美的问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审美，这没什么奇怪的，他感同身受的是作为非主流人群面对主流时的无力感以及无法面对亲人时的痛苦。

怪不得钢圈一直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不肯离开而且那么轻易地留了下来，每次塞西尔谈起这事都逃之夭夭，现在看来和地球时的他多么相似啊。

塞西尔笑着道：“这样一来，你们也可以放心地回家了，真是一件高兴的事啊！”

铁水清了清嗓子，应和道：“是啊，多亏了您的收留，我代表钢圈在此感谢您。”

“不客气，不客气！”塞西尔一脸慈祥地道，“那么，非常高兴见到你，一路顺风。”

“好的，好的！”铁水答道。

会议室里一片尴尬的沉默，矮人们显然不能就这么离开，而塞西尔故意不想把扯到冶炼上，他有冶炼之神，完全不需要再雇佣矮人们，实际上连火焰地精都不想要，月城已经培养了无数锻造师接下来还会有更多，学校将会开设第一个冶炼专业，向着高等学府发展。

“那么，请容许我告退。”铁水终究还是拉不下这个脸面，悻悻地道，“再次感谢您的收留。”

“不客气。”塞西尔点了点头，眼神开始瞟到文件堆上，送客的意味非常明显了。

这帮矮人终于受不了这种阴损，纷纷往外走去，钢圈一没了钳制立马叫了起来：“哦，得了吧你们这帮老顽固，真以为是来送温暖的吗？我们的冶炼水平早就超过矮人了，根本不需要你们！”

钢圈这语气太招人恨了，一出口就被未婚妻打了几个巴掌，铁水恨恨地道：“矮人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背叛者！”

“我可没做对矮人不利的事！”钢圈没好气地道，还是用的中文，“明明就是想来看月城的冶炼还摆姿势，我就是看不起你们这些臭架子！”

要忍住笑还真不容易，塞西尔一边把脸埋在纸堆里一边想。

铁水看起来气爆了，额头和脖子上青筋毕露，好半天没说出来话。

塞西尔认为不管怎么说和矮人因为这种小事交恶还是没必要的，只好抬起头来道：“啊，你们是想看冶炼吗？这是国家机密，不过我们最近新设计了一种水力冲压机，有没有兴趣观察指导一下 ？”

这番话总算缓和了气氛，塞西尔打定主意如果铁水推拒的话他就顺水推舟送客，没想到铁水也是个实在人，当下就说：“那就麻烦您了，尊敬的中央国王陛下。”

塞西尔咧了咧嘴，无奈地示意钢圈带同胞们去研究中心，那个传说中的水力冲压机还在制造中。

这玩意儿初始是缘于塞西尔琢磨水力能做什么，正好冶炼之神来问什么时候能搞出电来，他随口回了句“目前的动力只有水力了”，于是冶炼之神来了句“那做个水压锻造机呗”，这事就这么定项了。

定个项目很简单，真正做起来就要人命了。

当冶炼之神知道做水力锻造机还得建一个城市时一脸愕然，思来想去，他决定先指导设计院把锻造机做出来，毕竟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机械，也不知道靠着手工能不能做出第二台，而当他得知塞西尔所说的“水动力”是水车时都懵了，他所说的“水压锻造机”可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话都说出去了，那就先做着呗。

“水力冲压机不是欧洲文艺复兴时就能做么？”塞西尔在游戏中搜刮了一阵子知识，问道，“有那么复杂？”

“那个啊，其实不一样，欧洲那时候铁质好啊，铁矿随便搞搞就能用了，高炉和精炼法一直没研究出来，连碳钢都称不上，所以大型板甲做不好，最后发明一个类似舀米锤一样的东西来制作板甲，咱们中国不一样，铁矿杂质多，很早就搞出了高炉和百炼钢，不需要水力冲压机也能做出板甲，而且中国的地形多变，城池众多，骑兵是精兵但不是主流，所以板甲就变成多余的东西，兵步的话还是锁甲、鳞甲更适合，当然，防护力肯定不如板甲的。”冶炼之神洋洋洒洒解释了一通，说完还眨了眨眼睛，道，“这下你知道为什么我是中华神系了吧？”

塞西尔连忙滔滔不绝的马屁奉上，十分钟都不带重样了，冶炼之神听了老怀大慰，当下就领着一帮子人开始研究这个水压锻造机，当他发现这帮人连基本的度量、公式等等都一窍不通时才发现上了恶当——这他妈哪是造机器啊，这是来带徒子徒孙了！

其他神祗跟着农神满世界浪时，冶炼之神在研究中心对着一帮凡人苦口婆心地解释什么叫截止阀、什么叫凹模与凸模，比辅助孩子功课还要崩溃，整个神肉眼可见地憔悴，所以，见着一帮子矮人进来时祂的表情顿时就很激动。

“不带了！再也不带了！这都什么人啊，什么也不懂！比小学生还不如！”冶炼之神恼火地道，“就那两个女娃儿还行，脑子挺灵活的但是还是笨啊，什么也不知道！”

海伦也不生气，淡淡地道：“不会您可以教嘛，您看，我已经能解开一元二次方程式了。”

辛蒂脸色红红的，小心翼翼地递上自己的试卷，她的中文不怎么好，学起来自然也更吃力，要不是有海伦的课外辅导根本跟不上进度，她贵在实践经验充足，对金属的性征与变化一清二楚。

矮人们自然看得出来冶炼之神的身份，神祗在凡人眼中轮廓上有一圈光晕，就像游戏里鼠标点中了的NPC般，愣了几秒后纷纷下跪行礼。

矮人并没有发展出锻造之神，这其实是件令他们疑惑同时又很耿耿于怀的事情，同时也催促着他们在锻造上精益求精，从不放弃。

“下跪也不教！”冶炼之神恨恨地道，“我被那孙砸骗了！”

“谁骗了您？！”铁水立刻道，“我帮您去杀了他！”

冶炼之神还不至于分不清玩笑和真话，祂瞄了眼矮人，问：“你们是谁？”

“我们是来参……学习月城冶炼技术的。”谁说矮人情商低的，铁水这见风使舵的本事就十分熟练，“您的恩赐绝无仅有，我们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哦？”冶炼之神半信半疑地道，“你们现在用什么炼钢 法？”

“燃煤高炉，加上魔法可以在五秒内达到一千八百度高温，控氧、控碳都可以。”铁水自豪地道，“如果是魔法钢，最薄可以达到半毫米，或者十厘米厚度不断裂！还可以……”

“我是问非魔法的。”冶炼之神不耐烦地道，“魔法直接做钢不就这完了么，还炼什么？”

铁水后面的话被噎了回去，有些尴尬地道：“我……我们可以在非魔法的条件下做出钢。”

冶炼之神等了会儿，挑起眉毛惊讶地道：“这就没啦？”

一群矮人都低下了头。

冶炼之神叹了口气，随手一挥在空中展示出一个水力冲压锻造机的结构图，幽蓝的线条构造出了复杂的零件，如同一件艺术品，他说：“看看吧，看你们能看懂多少。”

矮人们抬起头来，一见到水压锻造机眼睛就亮了，围着结构图看了半天还真拿出点干货来了。

“这个截止阀是用来关闭火焰通道的吗？”

“这个凸凹的两部分是模具吧？”

“水力冲压看起来不错，但是只能建在水边很麻烦啊……”

“不是，这个水力冲压和水力没有关系。”冶炼之神听得舒畅，随口指点了两句，“这个是需要动力源的，电没有发明出来前其实不太好实现，改成水动力就麻烦了。”

“那使用魔法做动力呢？”有矮人问了句。

冶炼之神愣了下，道：“魔法能够单纯地做动力吗？”

“如果是火动力，那么用魔法火也是一样的吧。”有矮人热心地道，“而且还能控温。”

“不行，你们那个魔法火我看过了，不够的，这个需要大量持续的动力，打个比方吧，要一千个大火球二十小时不间断一秒地持续燃烧，就算做得到，要让多少法师耗在这上面？机器本来就是用来节省人力的，你这是本末倒置。”冶炼之神摇着头道。

一名矮人突然道：“如果有龙心就好了。”

“怎么？”冶炼之神问。

“龙心会一直往外喷发热量。”铁水道，“龙族绝不允许外族使用龙的躯体，龙的所有零件都有特殊的用途，但是您看，谁也不敢用。”

冶炼之神毕竟是神嘛，琢磨了下，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塞西尔，塞西尔也没办法，谁敢在这种事上触龙族的霉头，同时左叮咛右嘱咐千万不要用这件事去问龙族，没想到，他话音未落，窗户外就传来了荷马的声音：“龙心没有，但是代替龙心的东西还是有的。”

第231章 种族天花板

塞西尔原本以为再也不用和屎尿屁打交道了，这一路走来他对付的全是吃喝拉撒，把这些都搞定似乎世界也和平了，如今，荷马再度把他拉入了屎尿屁的泥潭。

“龙屎会散发一种奇怪的气体，能够点燃。”荷马捧着一个三角形的纸袋子站在窗外说。

塞西尔首先注意到的是纸袋子，嘴上问道：“人的屎尿堆积在一起也会形成沼气，这没什么用，难收集而且烧起来不够剧烈。”

“不，龙的不一样。”荷马一边说一边从袋子里叼出一条炸鸡，上面还有绿色的海苔，嚼着嘎蹦脆响，“曾经有一头龙在一座城里拉了一个月的屎，点燃之后直接炸了那座城。”

这种历史故事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偏偏就是这种故事才容易流传下来。

塞西尔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问：“还是要试验一下有没有副作用什么的。”别一烧就全城臭不可闻，眼见着荷马仰起头，把纸袋子往嘴里倒，他忍不住问道，“你这个炸鸡哪里来的？”

“二环白兰街新开的炸串店。“荷马面无表情地说道，“有很多海产品，炸大鱿鱼很好吃，而且有很多海产调料，就像这个是……”

月城的街道名称以一环二环三环作前缀，有很多重复的，大多是塞西尔实在想不出了，也有一些是大家叫久了公认被官方定下来，还有就是根据地名起的，比如白兰街就种了许多白兰树，这种植物其实根本不适合本地气候，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还长得枝繁叶茂的。

“海苔，我知道。”塞西尔补充道。

中央王国不临海，所有海产品都是从瑟林进口，价格非常低廉，另外有神圣雷霆的进口海产，两者地理位置不同，捕获的海产品也就不同，比如神圣雷霆有一种章鱼，能长到五十米，口感清脆，颇有点像海蜇但是烧熟了后入口即化，如同奶油般，是神圣雷霆的特产。

神圣雷霆的海产品同样很便宜，横向对比来说，塞西尔猜测这是神圣雷霆对于盗版的某种补偿，或者说龙族这么想。

和龙族谈判这件事必须塞西尔出手，其他人不够资格，他也乐意有机会跑出去玩玩，出国的机会越来越少，比起做国王他还是更喜欢环游世界，可惜，目前的情况不允许，以后再说吧。

塞西尔的所有行踪在兰登的建议下已经变成了保密项目，当他离开中央王国，替身会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场合出席，摆摆样子，上次去麦北谷的魔法博览会时这一招已经准备过，不过当时没派上用场，但是兰登把这位替身留了下来，经过几年的磨练与学习，替身已经能够模仿得惟妙惟肖了，就算俩人站在一起，只要不谈到一些具体的事宜都很难分辨。

“我就能一眼认出来。”兰登说。

“我也是。”荷马说。

“兰登也就算了，你怎么认出来的？”塞西尔好奇地道，“等一下，你不会用了魔法吧？”

“不用魔法。”荷马噘了下嘴，“气味不一样，现在的你身上有神味。”

“神味？”塞西尔琢磨着这句话，他现在的身躯是经过文明神重塑的，“以前没有？”

“没有，以前是一股很奇怪的味道。”荷马想了想，“我从来没有在其他地方闻过类似的味道。”

随行人员不多，兰登、荷马外加冶炼之神，“只要不教那些熊孩子怎么都好”，祂这么说。塞西尔一行会先到达麦北谷，在这里做一件大事。

上次与六号谈过后，兴奋的六号并没有立刻恢复麦北谷的魔能分布，用它的话来说，这需要慢慢来，这次到达后，兰登发现麦北谷的魔能浓度已经到达正常水平，一踏进谷中他就不自觉深呼吸一次，发出舒适的呻-吟。

“怎么样？”塞西尔凑过去问。

“挺好。”兰登看向魔能井的方向，原本浓厚 至黑色的井口变得淡薄了一点，不那么显眼了。

“那就可以开始了吧。”塞西尔道。

基佬骑士团收归伯顿所有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搜刮前任团长留下的东西，之后一把火烧光了无名岛上的一切。得知这一切的塞西尔很惊讶又有些可惜，那些东西之中很有可能存在把魔法与工业结合的技术，如今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现在回想起来，塞西尔不禁有些奇怪，为什么他当时没仔细搜索呢？琢磨了半天，他隐约能找出一丝不愉快，类似那种看见节肢动物时本能的恐惧与反感，很隐晦但是确实存在。

问起伯顿也是同样的回复，“觉得很不舒服于是我决定跟随直觉，反正有用的东西我早就搬空了，剩下的看上去就令人厌恶”，这样的感受与塞西尔不谋而合。

也许其中有什么凡人不知道的原因？

如今，基佬骑士团知道变故真相的仅有三大圣殿骑士长与塞西尔，伯顿成为团长后坦布尼塔的圣殿被直接撤销了，未来可能会在某个国家再度设立一个，不过这个国家不会是中央王国。

伯顿正忙于加深对基佬骑士团的控制，但是派出一队法师修建魔法门还是轻而易举的，塞西尔甚至在这些人中看见了不少旧面孔，并不是特别熟悉但是有印象，很久之前，月城门外也出现过同样的一幕，只不过这次并不是临时魔法门，自然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搭建与装饰。

塞西尔到达时，麦北谷魔法门已经在谷外一处地方搭建好了，水泥浇筑的简洁半圆拱门涂成了奇异的黑色，拱门跟脚种着开满鲜花的绿植，看起来就像一座普通的拱门般。

当初选址时，塞西尔并不愿意建在谷内，麦北谷本身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把魔法门放在里面起不到防守的作用，外面的道路沿着落风山脉建立，相比平原当然不够宽敞，但是也有几十米宽了，足够在路边拓展出一个类似休憩站点的地区放置魔法门。

一群人聚集在尚未启用的魔法门前，兰登念起了咒语，像清晨布谷的鸣叫，深夜枭鸟的歌唱，当第一个白色字符出现在黑底拱门上时，塞西尔轻轻松了口气。麦北谷不再是魔法厌弃之地，这将会引来如何的腥风血雨他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蓝色的光芒从拱门向内激涌而去，像无数条触手般纠缠融合成一片荧蓝的光膜，穿过光膜的另一边就是神圣雷霆，遗憾的是塞西尔还是得坐狮鹫去。

神奇的魔法扭曲了空间，一如审判骑士周围的灰雾，是具有排他性的通道，仅供堕落者穿行。

奥凯西低头看着脚下挣扎的男人，他已经审判过许多人，这些人总是会狡辩，发现语言无用后会发疯，最后会祈求，之后就化作名为痛苦的画面。一如妇人的诅咒般，“被告”将会受到永无止境的折磨，即使死后灵魂也会被审判骑士抓住，直至妇人的仇恨烟消云散。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面对被告扭曲哀嚎的灵魂，审判骑士冷淡地说，“终有一天一切都将化为虚无，而你也将得到解放。”

灵魂发出了凄厉地尖叫，不断闪烁晃动着试图逃走，奥凯西只是轻轻一握就把这个弱小虚弱的灵魂收入剑中，审判骑士的剑就是灵魂的收容器，被审判的灵魂将反过来成为他的力量，然而，获得这种力量并不是没有代价的，他的审判标准将会越来越严苛、越来越残酷，直至再也没有自我。正义之士追逐他，消灭他，总有一天他也会成为“被审判者”，获得毁灭的“判决”。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莫耶踢了脚地上的尸体，笑眯眯地道，“终有一天，你会成为真正的审判骑士，对所有罪人一视同仁。”

奥凯西在颤抖，要对抗堕落带来的本能并不容易，他一直在坚持，最绝望的是这份坚持是没有尽头的，然而，他已经习惯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世界了 。

“我无法审判整个城市。”奥凯西平复了情绪后说，“我需要帮手。”

莫耶跳到审判骑士面前，装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需要我帮忙吗？”

“不。”奥凯西冷淡地道，“我要去见中央国王。”

莫耶的笑脸瞬间没了，轻轻啐了一口。

此时的中央国王正面对着一大堆屎，大到惊人，如同一座小山包，他曾经见过的那位龙族黑衣帅哥一本正经地站在旁边念了个小咒语，随即把手指尖上的火球向着粪堆扔了过去。

粪堆着了，火焰迅速从蓝色转变成白色并且冲天而起，塞西尔一行人的面前有着魔法防护，火焰到达一步之遥后就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但是热与光还如约而至——同时还有巨大的臭味。

塞西尔原本还心存侥幸：也许龙粪有些特殊之处呢？说不定和熊猫便便一样不仅不臭还颇有清香呢？

事实总是乐于打碎凡人的妄想，龙粪是真的臭啊，巨大的粪自然而然带来了巨大的臭，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这个味道在城市里根本没法用。”塞西尔无奈地道。

“装过滤烟囱。”冶炼之神倒是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味道不是问题，有毒气体比这个厉害多了，人类不还是用得不亦乐乎。”

塞西尔的表情扭曲了下：“您确定吗？”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冶炼之神问。

“不怎么样，好臭！”塞西尔老实道。

“有没有晕倒的倾向？”

“这倒没有。”

“那就行。”冶炼之神点了点头，看向黑衣帅哥，“这温度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几天。”黑衣帅哥道，“你们可以在城里逛一逛，亲眼验证一下。”

荷马插话道：“拉撒路港的晨间渔餐别有一番风味。”

拉撒路港就是神圣雷霆的首都了，一个港口城市，塞西尔记得欧美文化中拉撒路有死而复生的意思，不过荷马说的是中文，显然这是个音译。

拉撒路港与其他魔法大国的首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根据地理环境，这里的房子很多都是一层，下方地基很深，这是为了应对一年四季从不停歇的海风。临近海边的码头上还有许多建在海上的房子，下方垂直的柱子直接插-进海里，本地人把这些房子弄得五颜六色，十分鲜艳，形成了特别的风景。

塞西尔一行一连三天清晨都在这些漂亮房子里吃早餐，刚从海里捕捞上来的鱼美味无比，冶炼之神都吃得很满意。

当塞西尔惊讶地得知这些鱼是深海养殖之物时，不得不感叹魔法的精妙以及神圣雷霆人对海洋的利用。瑟林人征服海洋，神圣雷霆利用海洋，彼此在对付大海这件事上都倾尽心血，同时鄙视对方的做法。

“瑟林人。”餐后闲聊时，店主对于塞西尔提起的瑟林人不屑一顾，“他们就是靠天吃饭的野蛮人，没有计划没有脑子，现在只是因为人少，总有一天海洋里的鱼都会够不上他们吃的速度！”

您这种环保思想实在是超过时代太多了，以现在的生灵数目，一起吃海产品也吃不完，塞西尔在心里默默点评。不过他也承认，一旦瑟林的钢铁船完工下海，生灵们祸祸海洋的那一天也不远了。

“但是我看你们岸边的船有不少是瑟林出产的啊。”兰登笑道，“你们的船呢？”

店主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道：“好船都出海了，只有不中用的破船才会在这时候停在码头！”

这种逞强的话就不必揭破了，兰登顺着店主的话题扯开，逐渐转到这几年的收入上了。

“唉，捕捞的日子不好过啊。”店主叹了口气，“现在有好多中央王国的食物过来，大家都不热衷吃海鲜了。”

神圣雷霆的主要经济支柱是深海养殖，不过罗素粗略地算过一笔帐，按照透露出来的交易量这个国家早该破产了。次要经济支柱是飞龙座骑，一直以来运行良好，但是飞龙座骑有个严重问题是，这玩意儿是需要专业骑手的，不是哪个法师都能坐，不像狮鹫那么温驯，销售面自然就窄了不少，幸好飞龙座骑一直很高大上，同时也没有替代品，总算是带来了不少利润，不过依然不够支撑神圣雷霆的花销。

最终，塞西尔和王骑们一致认为龙族有补贴神圣雷霆，也算是坐实了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霍登海姆面对龙族时根本没法硬起骨头。

飞龙座骑啊……也许可以开始考虑飞机？

塞西尔钱迷心窍地琢磨了半天，总算是清醒过来认识到飞机是绝对不可能的，他这辈子都未必可能，还是老老实实先搞蒸汽机吧。

辞别了满腹牢骚的店主之后，塞西尔一行返回了烧粪现场，范围巨大的恶臭已经减轻了不少，但是火焰依旧在熊熊燃烧，以旧肉观察后能发现这些粪居然只减少了一点点，只不过变硬变红，就像是什么可燃物般。

“这个最长能烧多久？”冶炼之神认真问道。

“最长一周。”地陪荷马道，“如果数量足够多会引发爆炸。”

千万不要幻想到粪爆弹上去……啊啊啊啊啊不要想，塞西尔在内心哀嚎着，引得兰登看了一眼过来。

“那这个数量要多少龙来制造？”冶炼之神继续问道。

“一头。”荷马说道，“这是我哥起床后的晨便。”

啊啊啊啊那可是个黑衣帅哥，我居然在观察怎么烧帅哥的粪便，塞西尔脸上保持着面无表情，内心已经弹幕满屏，他引以为傲的想像力正在摧毁他对帅哥的任何性-幻想，可以说惨绝人寰了。

冶炼之神下了一个结论：“目前来看是挺合适的燃料，不过还要看具体铸造时是不是会引发一些不明反应，得先实验一下再说。”

荷马做了个您请的手势，冶炼之神开始从兜里掏高炉时，塞西尔发话了：“还有个问题。”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他心如死灰地道，“这东西要怎么运回中央王国？”

所有人：“……”

哦，这确实是个问题。

对于粪便的运输问题众人讨论了好一会儿，结论是好办法多得很但是都太贵，便宜办法有是有，效率又很感人。

“不如直接去中央王国拉呗。”荷马淡定地对黑龙帅哥道，“反正一来一回也不远。”

对于这种建议，塞西尔一时间在憋屈与赞同间犹豫不决，荷马当然是好意但是让龙族把中央王国当厕所实在是无法接受，更何况，他才不信这些龙会规规矩矩在一个地方上厕所呢，到时候左一陀右一陀的可怎么处理！

“不，太远了。”黑龙果断否决了荷马的建议，“如果用魔法门又是一笔支出。”

塞西尔内心悄悄松了口气，问道：“其实我还有个疑问，要什么条件你们才愿意给我们这些……粪便呢？”

谁都知道龙族浑身上下都是宝，但是至今龙族还没有变成猪当然是得益于超长的寿命、魔法的宠儿与罗刹带来的先进思想，所以，龙族的粪便也不是你想要就能要。

“你在改变世界。”黑龙突然话锋一转，道，“我有种预感，很快，你就要面对做出重大选择的时候，这将左右世界的未来。龙族也是世界的一部分，我们不可能独立于世界之外，为了种族的延续与繁荣，我们需要一个代理人。”

“中央王国不会成为其他势力的附庸。”塞西尔立刻道。

“合作者你们还不够格。”黑龙说完这句话后看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冶炼之神，“不过，我们确实有一些需要你帮忙的事。”

塞西尔做了一番 心理准备后才道：“请说。”

没想到，黑龙却问：“你的世界是怎样的？”

塞西尔有些茫然：“您具体是说哪方面呢？”

黑龙歪着脑袋想了想——这个动作和荷马很相似，大概是龙族专属萌系动作吧——之后认真地道：“全部，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

这可打哪说起啊……

塞西尔考虑了下，决定从直立猿开始说起，反正要见证粪火熄灭，暂时没什么事做。他从上午一直讲到傍晚，饭都吃了两回，黑龙居然一直规规矩矩地听着，偶尔提一些问题，不急不躁地完全令人摸不着头脑。

好不容易讲到中国近代史差不多结束了，人类逐渐由电力时代进入信息时代，黑龙的提问才多了起来，甚至会问到“网络对于不同国家间架设的标准”这种细节，等到深夜，塞西尔笼统地把人类历史讲完，整个人仿佛蜕了层皮。

黑龙一语不发地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大概有半小时那么久后才像是突然醒过来般道：“你说的与罗刹所讲基本上吻合。”

“罗刹也讲过？”塞西尔惊讶地道。

“应我们的要求，讲过。”黑龙道，“她还注重讲了女性对人类历史的推动作用。”

那你们还叫我说？！

这话塞西尔也不敢说啊，干笑道：“那么，您有何见教呢？”

黑龙难得露出了迟疑的表情，片刻之后道：“之所以问这些，我们是想确认一个信息，你和罗刹到来的时间差距有一百年左右，但是你们所描述的时代情况却差不多，这令我们对你们这种所谓‘穿越’的形式有一些猜测。一直以来魔法对灵魂的研究过于浅显，意识更是如此，灵魂是不是就代表着意识？或者说，意识真的是灵魂吗？灵魂能够去往黑暗世界吗？灵魂有重量吗？等等等等疑惑让我们明白，我们对这个世界的真理了解得还不够。”

“真理”这个词令塞西尔哆嗦了下，从第加尔人的教训就看出来，在这个世界和“真理”打交道的没一个有好下场。

塞西尔正要劝说一下黑龙，对方先开口了：“我们的要求就是，想去你的世界看看。”

塞西尔愣了下，怀疑耳朵听错了：“什么？”

“我们想去你的世界看看，罗刹的世界。”黑龙道，“至今为止，你的世界没有任何我方世界的人，不是吗？在你的世界里魔法只是幻想，你想过为什么吗？为什么只有你们来我们这儿，而没有我们的人去你们那儿呢？”

“呃，我觉得也可能有人去过，只不过这些人如果一直嚷嚷魔法的话会被当成精神病。”塞西尔小心翼翼地道，“而且，也有可能我的世界没有魔法呀，那么法师过去也和普通人没区别了吧？”

“我们的世界可不仅仅是人类的单一种族。”黑龙道，“为什么没有非人类种族过去？”

因为我们是被六号的跨宇宙网络传输协议拉过来的呀，第加尔人的黑科技谁遭得住，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塞西尔沉默了片刻，问：“你们为什么要去我的世界？”

“寻找真理。”黑龙严肃地道，“我们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我们需要答案。”

第232章 蒸汽时代的开场曲

塞西尔想像中的穿越经历，应该像心机绿茶婊遇上炫富PUA男，又或者不想努力男碰上富有空虚婆，干-柴-烈-火、一见钟情，各种纳头便拜是必须的，遗憾的是，现实中他的穿越经历就像是青梅竹马，一开始双方是彼此扯头发的关系，慢慢长大了，见识了世界的残酷，被社会毒打后才意识到彼此的好，情投意合起来。

所有的王骑初见他时都没有什么热情，之后才慢慢好起来，而他拿出来的一些理论也常常被质疑，这次也是如此，他搜肠刮肚从存货不多的思想中找出点东西，诸如“超我”、“本我”之类的话题，都直接被黑龙否决了。

“我们要的不是哲学思辨，而是答案。”黑龙平静地说，“不是一个猜测或者思想，是真正的、可以找出证据、令人信服的答案。”

塞西尔就愁啊，这他妈谁能找出来啊！

“为什么你找答案要去我们的世界呢？”这是塞西尔另一个疑问。

“因为这个世界我们已经观察得够多，探索得够多了。”黑龙说道，“甚至连黑暗世界我们也去过了。”

塞西尔试探地道：“所以说，你们明白我们脚下是……”

“一个星球，还有其他的星球，我们还看见了太阳。”黑龙语出惊人，“既然你也明白这个道理，那么我可以按照逻辑推测你的世界也是一颗星球，而且不是类似位面的空间结构，是实实在在的一颗球。实际上这令我有一些不解，你的身体很脆弱，你的世界又不存在魔法，那么，你们是怎么发现星球这个事实呢？依造你们的身体构造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在黑暗世界存活的。”

塞西尔张开嘴又闭上了，龙族的推理能力确实强，拥有两个世界见识的他们理解力惊人。

一直默不作声的冶炼之神懒洋洋地开腔了：“因为人类会创造。”

“创造金属的小玩意儿？”黑龙闻弦歌知雅意。

“那些金属的小玩意儿比你想像得强大，而更强大的是，人类在能够进入黑暗世界之前不仅知道了地球的存在，还知道了星系的存在，以及星星运行的轨迹，这一切仅仅凭着透过玻璃观察就达成了。”

冶炼之神这话过于高度概括，黑龙皱起了眉头：“玻璃有什么特殊的功能吗？”

塞西尔为了忍笑表情扭曲，冶炼之神倒是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答案，随机。”冶炼之神道，“你也好，星球也好，哪怕这片宇宙也好，都是随机的。宇宙，就是你所说的黑暗世界有着你无法想像的时间，亿万年甚至亿万万年，在这足够长的时间里就有可能随机出任何不可思议的现象，生命只是其中一种表现。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有的只是随机而已，就像树上落下叶子，只要时间足够久，总有那么一次落下的叶子会组成龙的图案，那不是什么预示也不是什么真理，只不过是随机而已。”

黑龙认真听完后沉默了许久才道：“也许，但这只是一种简单的猜测，我们需要确凿的答案。”

这句话翻译一下：这个答案太LOW了，我们高大上的龙族拒绝接受。

冶炼之神没有强求，微笑了下道：“你们很勇敢。”

“感谢您的赞许。”黑龙点头道。

答应了会考虑龙族的要求后，塞西尔一行暂时先返回月城，一直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离开了拉撒路港后，冶炼之神对塞西尔说道：“其实对于龙族的问题，思考最深刻的就是我们文明神。所有的文明神，包括对你最和善、看起来感情最好的文明神都考虑过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这么强大的存在要受制于弱小的人类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

塞西尔尴尬地想着解释时，冶炼之神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们如此强大，一挥手就可以杀掉无数人类，但是人 类死光，哪怕仅仅是不信仰我们的人死光了，我们依旧会被削弱。强大的我们要讨好人类，还要仰仗人类的智慧，这是多么悲哀的事实。我们到底为什么存在的？无法显形，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甚至无法享受生活，我们的命运不由我们作主，那么，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这番话无疑十分正确，以至于塞西尔根本找不出反驳的道理来。

“人类有史以来最悲惨的一个神是地心说。”冶炼之神道。

“地心说还有神？”塞西尔惊讶地道。

“是的。”冶炼之神露出怀念的神色，“祂的悲惨到有了意识，睁开眼看了看这个世界，立刻就嚎哭了起来。其他的文明神是不会知道死期的，甚至不一定有死期，比如食神，只要人类不灭祂就会一直存在，甚至只要生灵不灭就行了，但是地心说第一眼看见围绕着太阳旋转的地球就明白了未来的可怖之处，可以说，祂是最接近人类的文明神，那种从诞生之初起就不得不面对死亡的恐怖。于是祂一直在努力，疯狂地影响人类，试图扭转本就存在的事实。”

尽管知道了结局，塞西尔还是忍不住道：“祂做了许多事。”

“是的。”冶炼之神道，“在我们这帮神沉迷于自我世界时，祂是唯一一个使尽所有手段影响人类世界的神，以一己之力把日心说推迟了几百年，然而，这并没有改变什么，人类终究有一天会进入太空，祂的一切努力都不过是镜花水月。我们也对祂说过，既然神生苦短，何必这么努力呢，不如尽情享乐，神祗也是有取乐方法的。祂冲着我们怒吼，你们这些不死不灭的永生神怎么能明白我的心情？怎么能明白面对虚无的恐惧？当我消失后有谁在乎？又有谁记得我？”

冶炼之神抬起头看向黄昏天空中模糊不清的星辰，他们坐在狮鹫上，只有祂所骑的那一头尤为轻松，仿佛背上空无一物般。很快他们就要降落了，塞西尔魔免的身躯无法使用防护魔法，夜晚根本没法乘坐狮鹫，狮鹫也不能飞得太高以免缺氧和失温。

“我们是为何而生呢？”冶炼之神侧过身看向塞西尔，“这是所有生灵走到一定高度都会碰上的问题，据我所知，目前没有任何一个生灵成功渡过这个劫难。”

塞西尔有种预感，龙族恐怕也无法幸免，他突然理解为什么冶炼之神对龙族的评价是“勇敢”，从这段对话看来，文明神应该更容易接触到“真理”，恐怕祂们最终放弃了。

冶炼之神还是信守了承诺，开始考虑根据本土的工业发展制造一个能够使用的水力冲轧机，水车确实是个可以考虑的动力，只要建起来一个小城就可以改良，主要原因高庭人帮助设计的运河规模惊人，连带着水车也十分高大而且是金属制品，部件可替换，几乎已经能算是工业产品了。

冶炼之神实地堪察过后感叹道：“难为你们了，不过你们的科技树点歪了啊，先发展动力再往精密仪器上点啊，这动力一个也没搞出来，先尽搞车床干什么？模块化在自然动力面前意义不大。”

这倒是真的，塞西尔无奈地道：“这不是蒸汽机一直搞不成功么。”

“我上次去研究中心的时候听说已经成功了啊。”冶炼之神奇怪地道，“还运行了好久呢。”

“嗯？”

塞西尔来到研究中心的热武器院时路德正在睡大觉，研究中心自然是有休憩室的，通常是让加班的员工使用，当然，研究中心肯定是007了，他规定得毫无心理负担，毕竟他也是007啊。

路德听完塞西尔的来意后就把他带到了一个房间，展示了一个巨大的……“箱子”。他实在看不出来这玩意儿是啥，管道与构造太复杂，不过，“箱子”在源源不断地输出动力，连动着一个平行旋轴，类似老式火车连接车轮的横轴。

塞西尔呆呆地看着这“箱 子”好久，以一种做梦般的语气道：“这个东西造出来多久了？”

“年前就搞出来了。”路德打了个哈欠道，“你不是指示劳薇娜改良澡堂的蒸汽抽水机么？”

劳薇娜就是动力院的女法师院长，很早就投靠了塞西尔，这其中还有一些特别的故事，她的能力不算太超前但是忠诚不容置疑，一直以来工作都很负责。

“对。”塞西尔茫然地道，“怎么在你这儿了？”

“她搞出来了但是觉得不实用，还是太大，然后我这儿不是有很多枪炮的构造图么，她就来看了看，研究了一下，我们一起搞出了这个东西。”路德淡定地说道，“有了上次的经历，劳薇娜觉得应该先实验一下，我们就按照海伦辛蒂她们做的火车模型大概做了个，诺，就这玩意儿，每天晚上停机，已经运行三个多月了。”

三个月，火车蒸汽机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三个月了，我居然还不知道？

塞西尔猛然发出了一声大叫，只是单纯的情绪发泄，吓了路德一跳，随即他收拾好情绪冷静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说：“干得好。”他一转身，不理会懵逼的路德和满面笑意的冶炼之神，如同一阵风般冲出去满城找兰登。

塞西尔在家里找到兰登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一阵猛亲，兰登几次想讲话都被打断了，直亲到唾沫横飞、嘴唇发肿才举起胳膊狂喊起来——不这样不足以发泄他内心的狂喜。

蒸汽时代来啦！火车来啦！世界“缩小”啦！

喊累了，情绪发泄光了，塞西尔一转身就看见兰登身边的莫耶，混血魔鬼带着戏谑的笑容吹了声口哨：“离开几年，我都不知道月城的风气这么开放了。”

塞西尔若无其事地放下手臂，问：“你怎么来了？奥凯西呢？”

“脸皮也厚了。”莫耶补充道。

“和你认识脸皮不厚怎么活得下来？”塞西尔不以为意地道，“别废话，你有什么事？”

这几年塞西尔一直在留意前圣骑士，现在堕落审判骑士的消息，留在月城作警察的圣骑士们虽然已经不再自称圣骑士，但是许多人还是保持着许多圣骑士的习惯，比如祈祷、正义宣读、一板一眼的作风，这使得警察系统运转良好。他们提供了许多关于堕落审判骑士的信息，毕竟圣骑士们一旦堕落最容易变成“堕落审判骑士”或者“黑暗骑士”，端看这位堕落者是喜欢教导还是杀戮。

“堕落者是不可能回归光明的。”乔里的暗恋对象，前圣骑士斩钉截铁地道，“一旦堕落就会迅速腐化，守住本心哪有这么容易的？这是不可能的事，从未有人做到。堕落者可能暂时还会保持人性，最终还是会坠入黑暗，成为邪恶的仆从。无论因为什么，无论经历了什么苦难都不是堕落的理由，没人活得容易。”

塞西尔至今还记得前圣骑士说这话时的嫌恶，他们确实是心志高洁的人，在大批圣骑士们迷茫无措时维护了圣骑士这个称号最后的尊严，自然无法容忍堕落的同事。

奥凯西出现时灰雾无声无息地涌来，却在塞西尔面前一步之遥停下了，他骑在马上，厚重的铠甲遮住了面容。

“我无法再前进了。”奥凯西的声音含糊又沉闷，“您排斥了堕落位面。”

塞西尔疑惑地看向兰登。

“只容堕落者进入的位面，一直被认为是异空间的一种。”兰登解释道，“现在看来这也是一种魔法。”

“只容堕落者存在的世界。”奥凯西的语气如深井无波，“我们在此间穿行，去往想去的地方。”

塞西尔凝视着灰雾中的骑士，问：“你总可以出来的吧？不然你怎么杀人呢？”

莫耶以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爱人，奥凯西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我可以把他们拖入堕落位面。”

“总有像 我这样不容易拖入的。”塞西尔道，“所以，出来呗。”

奥凯西这次沉默得更久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跳下马，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灰雾，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随之在房间里扩散开来，就像是屠宰场，还混合着打磨剑刃时的金属味。

塞西尔走上去张开胳膊抱住了奥凯西，用力在他的背后拍了两下，感觉像是在拍一桩实心的钢雕像，他呲牙咧嘴地收回手，道：“欢迎回来。”

莫耶剧烈地清着嗓子，奥凯西微微低下头，这么近的距离他的面容依然模糊不清，看起来这并不是魔法效果而是他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就像那层仿佛长进肉里的铠甲，没有正常的结构链接也没有着力点，就这么覆盖住了他的身体。

“我并没有回归光明……”

奥凯西的话还未说完，塞西尔就拍了下厚重的肩甲，道：“我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你想回来都欢迎。”说完，不等其他人反驳就直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只是传递个消息。”奥凯西说道，“亚历山大正在迫害任何售卖中央王国商品的人。”

“我知道。”塞西尔奇怪于奥凯西为什么专门来说这个，“这是必然会出现的事。”

“我不是指中央王国人，是洛榭人。”奥凯西抬起手，一团幻象出现在他的掌心，那是暴徒们所做的事，那些受害人无一例外都辩解“我是洛榭人”，“已经有数位原告向我起诉了凶手，我必须进行审判。”

塞西尔的眉头随着那些凄惨的幻象皱了起来，他知道人是会有群体性的，不然就不会有人云亦云这种词，不过洛榭人对自己人也这么狠倒是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

“洛榭的失业率今年达到了34%。”兰登缓缓地道，“这仅仅是我们的大概统计，毕竟我们并没有洛榭所有人的记录。”

塞西尔都震惊了：“34%？怎么可能！这么高的失业率怎么没反映到社会上？”

地球上的现代社会统计失业率一般超过10%以上就是警报线了，20%以上社会就会一片萧条，然而塞西尔从洛榭与中央王国的交易量以及商人们带来的情报来看，洛榭社会整体上还是呈现繁荣的景象，消费是最容易衡量的标准，没人会在朝不保夕的情况下还大笔花钱。

“因为过去的洛榭太富有了。”兰登一语道破原因，“即使这几年我们的商品也无法掏空他们的口袋，但是，只泄不进的水池终会干涸，再加上我们占领的那些行业，自然会让大批相关行业的法师失业。”

塞西尔问道：“我以为洛榭人是不经商的。”

“没有这么纯粹的事情，洛榭人会打工的，如果对这个行业熟练了单独经营也是可能的，甚至成立商行，洛榭人的生意在税收上有优惠，所以也有让洛榭人挂名做生意的外来者。”兰登解释道，“在我们的商品占领市场后，有很多我们的商人找洛榭人挂名，开一份高昂的工资总比年年被抽重税好。我估计这些被害的商人中有一部分是我们的人逃走了，就把店铺和库存占了下来，还有一小部分是真正洛榭人做的生意。”

塞西尔看向奥凯西的掌心幻象，正好看见一群人撕碎一位妇人的衣服，剃光她的头发，用绳子拴着她的脖子游街。沿街人群欢呼着，往妇人赤裸的身体上扔着石头与垃圾，他们辱骂她是“亵渎者”、“异文明”，是“偷走工作和财产外来强盗”，终于，愤怒的人群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他们冲上去对妇人饱以拳头，活活打死之后把尸体吊在路灯上焚烧。

一片死寂中，奥凯西缓缓合起手掌。

塞西尔不得不深呼吸几次来平复心中的情绪，他这时候最不需要的就是纯粹地发泄，冷静是必须的。

“你想要什么？”塞西尔问。

“当您的大军摧毁瑞德时，不知是否能够给予我一 席之地，被告必须被惩罚，我的利刃渴望充满罪孽的鲜血。”奥凯西问。

“你想和我合作？”塞西尔一语道出了真谛，“因为你杀不光这么多人。”

奥凯西没有回答。

“如果想和我合作就必须听从我的命令。”塞西尔道。

“您知道我走在月城的街上不亚于一只恶魔出现吗？”奥凯西平静地道，“您对于邪恶的看法太过天真，并不是所有的邪恶都值得宽恕。”

“我可没说所有的，你刚才展示的那些暴徒我可一个也不会宽恕。”塞西尔一点也不慌，“我说的是你，而且我也不要求你呆在月城。”

“我与他们并无区别。”奥凯西道。

“那为什么要审判他们？”塞西尔问。

“那是我的使命，我是审判骑士，即有被告我便聆听，给予罪人适当的惩罚。”奥凯西微微低下了头，直面塞西尔的目光道。

“最低的惩罚是什么？”塞西尔问。

“死亡。”奥凯西毫不退让，“如果罪行深重，死后也必须受到惩罚。”

塞西尔跨前了一步，道：“那就给予罪人死亡，但是你想要我的帮忙，自然要答应我的条件。我不会评价你的做法，这只是个普通的交易，而我也不会对别的审判骑士这么宽容，因为他们不是奥凯西。我不会说相信你还和过去一样，过去的你已经不存在了，但是你还有未来。”

奥凯西沉默中时，莫耶发话了：“如果你愿意找我帮忙，我也可以杀光一城人。”

塞西尔瞪了莫耶一眼，倒是奥凯西立刻做出了反应：“我答应您这个条件，尊敬的中央国王陛下。”

莫耶的表情仿佛恰了柠檬，塞西尔倒是笑出来，对混血魔鬼抬了抬下巴：“感谢你的助攻。”

莫耶哼了声，噘着嘴很不开心的样子，塞西尔才不管呢。

塞西尔向奥凯西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在我下令之前先不要杀人，或者说审判别人了”，奥凯西微一鞠躬后即躲入灰雾，脚步极为匆忙，一付迫不及待的味道。

“堕落者离开堕落位面太久会不舒服。”兰登说道。

塞西尔倒是很高兴与奥凯西重逢，不久之后，他就获得了另一件令人高兴的东西。

第233章 麦北谷的第一声“枪响”

进入春耕之后水力需求进一步增加，只有靠近月城的那条运河上才有水车，这里的地形是高庭精灵硬生生搞出来的落差，可谓是鬼斧神工，这是塞西尔特别要求的，为此高庭精灵改变了方圆十公里的地形才保证运河的走向不出问题。

温暖的气候使得运河水流明显增加了，水车动力也相应增加，不愿意再管研究中心那帮笨学生的冶炼之神找了点儿事做，做一个简易水力冲压机。

在此之前当然要建城墙，这件事冶炼之神就无法代劳了，任何文明神都无法做这件事，幸好长城老爷子过来了，先是拉着马车之神浪了好一阵子，之后又准备搞个啥神殿，总之闲得很，就贡献了不少城墙砖。

塞西尔雇佣了一批人用这批砖在水车附近圈了一座小城，大概只有一千平方，仅仅是一座铸造坊的面积，长城老爷子的砖一经建起就拥有文明级的定义，十分方便。

冶炼之神在这里自个儿搞了个铸造坊，居然还是雇佣法师来建的，津津有味地旁观了全过程，之后就在这儿捣腾了一阵子，造出了板甲。

塞西尔初看见板甲时只觉得平平无奇，和古天乐那个平平无奇不一样，这个板甲是真的平平无奇，就是一整块钢板，薄而无缝，就像一个铁背心，关节处覆盖着牛皮，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试着往身上套了套，嘟囔道：“好像也没什么啊。”

“是吗？”冶炼之神随手拿过旁边的剑往着塞西尔身上砍了一剑，冲击力让他蹬蹬蹬倒退了好几步却毫发无伤，“怎么样？”

塞西尔呲牙咧嘴地道：“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喜欢让我亲身体验，卡罗厄也是。”

“这样比较直观嘛。”冶炼之神笑道，“板甲是导致剑这个东西往不同方向发展的根本原因，西方击剑的原型就是因为板甲出现，剑无法再以砍或者挥来造成伤害，于是战士们就把剑变细，力求刺中对方的脖子、脸与关节这些地方一击毙命，然后这变化导致全甲骑士兵出现，全甲骑士又导致游骑兵独领风骚一时，所以说，天下万物皆有相克。”

“一般铸造没办法制作这样的板甲吗？”塞西尔疑惑地看了看身上的盔甲。

“有接缝，会开裂，硬度不够等等。”冶炼之神道，“东西不能只看外形，看起来一样实际上天差地别。”

就是如此，中央王国的武器中增添了板甲，塞西尔虽然高兴但是和蒸汽机比起这并不算什么，然而，总有些人会关注到这小小的变化，比如“工业法师”们。他始终觉得这个名号太奇怪了，总想找机会换一个，只是还没想到什么适合的。

五月初，由于麦北谷的魔能恢复，许多工业法师在布莱恩的带领下移居此地，魔能潮大爆发以及魔能干涸这两个灾难使得麦北谷并不受法师青睐，再加上许多从洛榭逃亡的中央王国商人们，麦北谷的气氛并不好。

工业法师的抵达带来了新的风气，他们中的许多人挺富有，对于中央王国以及普通商品有着好奇以及喜爱之情，对商人们也就和气了许多，彼此双方相处得不错，同时他们也带来了消费以及雇佣机会，这对于在洛榭赔了本的商人们正是急需的，再加上魔法门的开通，麦北谷的社会气氛迅速安定了下来。

从本质上来说，工业法师们对于能在西边定居心存感激，东边在他们心中依然是“魔法荒野”，工业文明发达不代表魔法发达，他们可没有抛弃魔法的想法，而是寻找新的魔法之路。

当工业法师们发现在麦北谷中治疗魔法居然恢复了集群性时简直是狂喜乱舞，这几年，疾病爆发着越来越频繁也与“治疗魔法的崩塌”有关，许多人把这归咎到魔法之神的被害上，谁也不会想到这是由于某个隐藏于地下的外来机器。

真讲起来，坦布尼塔的崩溃完全与治疗魔法有关，而“治疗魔法的崩塌”则与 塞西尔有关，环环相扣的发展，凡人会称之为命运。

麦北谷狭窄的小径外，魔法门广场附近。

“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布莱恩悬浮在空中俯视着脚下的法师们，自豪之情溢于言表，“魔法的荣光恢复如初，这是由于我们找到了正确的魔法之路！忘掉过去的污迹吧，那些执迷不悟的法师已经失去了资格，坚定地、执着地沿着正确路线走下去，拥护工业文明的发展！”

地面上的法师跟着激动地大喊：“坚决拥护工业文明的发展！”

“忠诚于中央国王的领导！”

“沿着金属之路勇往直前！”

一群法师喊了半天口号，旁边不少人看得津津有味，毕竟以前法师们可是高贵冷艳的代名词，不要说喊口号了，哪怕凡人看一眼都会被栽上大不敬的罪名，整天拿着法杖面无表情地装着逼格。

“啧啧，法师也堕落了。”有吃瓜群众抱着胳膊说。

“那可不一定。”另一个吃瓜的说，“我还是更喜欢这样的，反正要支持的话我肯定支持这些法师啊，洛榭那些人整天想着不劳而获，我呸，给爷等着，总有天我要打回洛榭，让那些强盗把我的店铺和存货全吐出来！”

“得了吧你！”先说话的男人笑了起来，“就你还打回洛榭呢？等着吧，等……”

一阵喧哗从远处响起，工业法师与吃瓜群众一起看了过去，发现一群人正从魔法门走出来，这群人普遍穿着法师袍、拎着法杖，满面寒霜，他们看过来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一张嘴就是标准的洛榭语。

“看来麦北谷的魔能确实恢复了。”领先的那位穿着丝质法师袍，手里法杖顶端的宝石镶嵌成一个花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的脸上已经有了些皱纹，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我是大人物”的气息，“这件事必须赶紧禀报亚历山大陛下！”

在六号无限魔能的支撑下麦北谷的魔法门不收费，无论来还是去，另一边收不收就是另一码事了，塞西尔起了个“自由魔法门”的名字，他本意是想用这个方法吸引一些自由法师来这里，也有意打造成另一个交通要地，穿过隧道只需要一天左右就可以到达中央王国，可以说进一步缩小了“世界”的距离，从南大陆到中央王国，如果不运货的话走麦北谷的魔法门是最近最快的，托托港都要三天以上。

这段时间世界各地都有人通过魔法门来往，麦北谷操着各种口音的陌生人越来越多，这批洛榭人很快引起了警备的注意。当洛榭人突然往谷口走时，警备队站了出来，高声喊道：“出示您的身份！”

“身份？”握着花球法杖的中年法师冷哼一声，“麦北谷原本就该是我们洛榭的地盘，只不过是被你们国……”

原本气势汹汹的警备队突然转身飞奔进狭窄的谷道小径中，围观工业法师的吃瓜群众们也灵巧地一涌而入，沉重的破魔钢大门由高处落下，怦得一声激起了巨大的烟尘，同时大门上方的防守墙涌出来一排人，个个端着弩箭对准了洛榭人。

“立刻离开，否则我们就射击了！”有人大吼道。

洛榭法师被中央王国人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惊住了，他们并不知道，看过奥凯西带来的情报后塞西尔就对麦北谷下达了警备命令，之所以还没有关闭魔法门只是不想打草惊蛇，反正魔法门在外面，大门一关守一守还是没问题的。

同一时间蒂法请了假准备潜入洛榭。瓦格纳一直没有消息，他很是担心，如果要论对洛榭了解的话无疑只有他了，基佬骑士团那边似乎也派出了相应人手共同使用，目前只能肯定瓦格纳是真的出事了。

洛榭的法师们愣了会儿，突然爆发出惊天笑声，人人都指着大门顶端的弓箭手破口大骂，一会儿“强盗”一会儿“小偷”的，骂来骂去无非那几句话，本意还是发 泄他们的魔法行当被普通商品代替带来的损失。

门上的弓箭手毫无反应，有些还和身边的人聊起天来，对着洛榭法师们指指点点，这无疑是奇耻大辱，洛榭法师们在最初的激愤过后很快发现身边还有一群人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魔法门广场很大，考虑到将来可能出现的马车潮，塞西尔特地往落风山脉上面**了一部分，同时把另一面的悬崖又填了一部分，形成了一个足有一千多平方米的不规则形状广场，植树、造房、建椅子甚至还有垃圾筒，同时还规划了人车分流和停车场，就连魔法门咋一眼看上去也和后现代装饰物差不多，不仔细看根本感受不到一丁点魔法的味道，完完全全的地球景区画面。

此时，工业法师们就站在一片初春新生的树木嫩芽下，正不慌不忙地挨个领着板甲，他们这次出来本来是准备去拉练的，没错，就是拉练，五公里，这是塞西尔给定的标准，他同时还赐予了这帮法师“更快、更高、更强”的目标并且死活不肯解释含义，于是法师们自动理解成“施法更快、跳得更高、力量更强”，决定严格执行。

五公里负板甲全副武装行军，这就是工业法师们今天要进行的锻炼，此刻，板甲倒是派上了另外的用场。

有年轻的法师担忧地瞄着不远处的洛榭法师们，问：“他们不来进攻吗？就这么看着我们穿甲？”

“放心。”一位胡子头发都花白的法师淡定地系着板甲带子，道，“法师与法师间的战斗要讲究礼仪，双方打斗之前还要问候一番，如果直接动手会被视为野法师，严重的甚至会被驱逐出法师协会。”

年轻法师瞪大了眼睛：“那我们……”

老法师系好了带子，一拍年轻法师的肩膀，笑道：“你犯什么傻？法师协会对我们来说还存在？”

年轻法师猛然醒悟过来：对哦，我们已经离开法师协了，那个想把我当作祭品的老师也被我杀死了，幸好没让他留下遗嘱法则。如果这些洛榭法师发现了我的身份，告诉了老师的亲友……

年轻法师心中嗜血的欲-望瞬间燃了起来，他平静地看向那些洛榭法师，眼神仿佛在看一堆尸体。

一个也不能放过！

工业法师队伍中拥有同样想法的人还有很多，哪有可能都是“思想先进”的，总有人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才离开魔法协会，不过，在中央王国呆久了后，他们逐渐发现这条路似乎还不错，值得留下来观察，这些人肯定不想被这群洛榭法师们发现身份，更何况对方来势汹汹，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法师与法师间的战斗，落败的一方是要付出代价的，要么是值钱的魔法物品、要么是生命甚至成为对方的仆从，什么损失也没有仅限朋友间的切蹉，胜利法师拿走败方法师的一切是理所当然的。

法师从来都是等级森严的群体，从遗嘱法则上也能看出来。

布莱恩穿戴好板甲后，挤开众人向洛榭法师走去，他握着的也是狼牙棒，塞西尔特别改良版，不仅全破魔钢制作，内芯由蓬魔木填充——狼牙棒内心也是需要木头的，法杖不能由金属制成，金属有碍魔法传播的传闻经过实验倒是被破解了，不过法杖的木头一端必须握于手中，一端则要暴露于空气中，便于魔能传播。

“洛榭人？”布莱恩的脸人尽皆知，这当然是因为兰登，他现在面对被认错已经淡定多了，不再和以前一样暴躁不甘。

“是的，我是……”这名中年法师的话又一次没能说完，布莱恩抡起狼牙棒给他的脑袋上狠狠来了一下，多亏防护魔法的福他保住了性命，却因为脑震荡而耳鸣耳花，“你！你！你……治疗法师！”

“你们还要不要法师的尊严！”有洛榭法师大吼道。

“无耻！偷袭！”又有洛榭法师愤怒地咆哮。??? ?“这是群背叛魔法的人，他……啊！”

不用有人下令，工业法师们乘洛榭人的视线被布莱恩吸引时悄无声息地摸了过来，此时，他们挥舞着狼牙棒一跃而起对着洛榭法师们的脑袋砸了下去，动作即灵巧又充满力量。

破魔钢板甲很重而且不能附加魔法使之变轻，即使给法师们的板甲做到了坚硬条件下的最薄，一个成年男子穿起来还是很吃力，但是法师们有的是办法曲线解决这个问题，最简单的莫过强力术了，施加在自己身上，不受板甲影响，一定时间内个个都会变得力大无穷，一般法师之间的战斗当然看不上这个法术，开玩笑，再力大无穷又怎么样，对方一个解裂术过来还是要死。

工业法师们当然也懂这个道理，不过他们在此基础上创造了更多的招术，再说了真碰上能使用大解裂术的高级法师即使用传统方法一样得死。

面对攻击过来的近战，法师们的通常做法就是施展防护魔法，同时近距离瞬间火球术，方便快捷无副作用，不过这一招对工业法师无用，因为破魔钢做成的板甲直接挡掉了火球术，看着敌人被撩得脸黑发焦却还是冲了过来，洛榭法师一时间慌了神，一堆前排直接倒地不起。

脑袋上挨一击变成开瓢的西瓜，再怎么厉害的法师也没用了，留着的魔法位和高级魔法又不能从尸体上使出来，就算不死，一个头晕脑胀的法师也无法保持清醒，自然不能施法了。

“怎么可能？！”后排法师看见前排战况，震惊地喊起来。

“这可不是普通的火，这是火球术啊！”又有洛榭法师表情扭曲地叫道，“为什么他们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火球术自然不是像真正的火而是附带冲击力的，人类脑袋大小的火球术能直接把人类的脑袋炸光，拳头大小的有足球运动员射门的冲击力，这是魔法自带的，更不要提还有烧烫伤。

眼看着一群握着沾血狼牙棒的工业法师们虎视眈眈地看过来，活下来的洛榭法师慌了手脚。

“大火球术！换大火球术！”

“冰冻术！”

“陨石术！”

一时间，各种法术纷纷出笼，工业法师中即使年轻人都丝毫没有慌张，毕竟平时经常要求演练以及作假想对战，先前他们对于这样的做法很有微辞，法师不研究魔法还是有种不务正业的感觉，现在，他们不由庆幸布莱恩的坚持，这些场景对他们来说一点儿也不陌生。

“冰球术！”一名工业法师高声叫道，这是个非常低级的魔法，即使他这样的中级法师也可以瞬发，一个透明的冰球出现包住了他的脑袋，之后，他就迎面撞上了大火球！

大火球会粘着血肉之躯持续燃烧，直至把对方烧成灰烬——本该如此的——洛榭法师看见火焰中钻出一个人形，冲着他挥动着什么，这就是最后的意识了。他死了，倒在地上，天灵盖上出现了一个洞，“金属会阻碍魔法的使用”这个传闻令所有法师习惯性不穿任何铠甲，近战中这可是致命的弱点。

穿过大火球术的工业法师脑袋上的冰球已经没有了，板甲略有焦黑，内部的牛皮与防火涂料阻隔了高温，关节处的衣服早就被烧完了，皮肤严重烧伤，不过对法师来说这点儿伤没什么问题，只要忍着痛活到战斗结束，几个治疗术罢了，更何况麦北谷拥有唯一的、真正的治疗术！

“你、你怎么……嗷！”又一名洛榭法师被捶到脑袋，像根木头般倒了下去。

这名工业法师舔了舔嘴唇，环顾四周，豪气冲天地叫道：“还有谁！？”

战斗持续着，工业法师们总是会找出奇妙的方法解决洛榭法师，最大的功劳当然是破魔钢制作的板甲，其次就是许多小道具。

一片地方突然蓬起了巨大的烟尘，所有工业法师毫不犹豫地戴起了棉口罩，而洛榭 法师要么使用狂风术刮走烟尘，要么自个儿逃走，剩下的即使用袖子捂住口鼻也开始流鼻涕和眼泪。

“辣椒……咳咳咳，这是辣椒！卑鄙！无耻！这不是烟雾术吗？咳咳咳，为什么会有辣椒！！咳咳！”

这是工业法师们的改良烟雾术，其实不过是把刺激性粉末放进一个竹筒里，平时塞上，需要时扔出去再辅以最低级的清风术，足以达到短时间内屏蔽地区施法力量的效果。

工业法师们的招数说白了是使用低级法术辅助各种工业道具，诸如硝化甘油这种玩意儿的使用难题在法师手上是不存在的，只需要放进空间袋里需要时掏出来扔就是了，对塞西尔来说成本昂贵的“状态静止”保存方法，在法师们看来不过是日常必备而已——空间袋自带。

与传统法师相比，工业法师一方面使用的都是低级魔法，施法时间短，消耗魔能小，即使低级法师也可以轻易瞬发，想用高级魔法挽回局面的洛榭法师则在读条时就不停被打断，一声咆哮、一串古怪的尖叫，工业法师们可谓是无所不用之极，甚至有人掏出一个唢呐开始吹，还吹得特别难听刺耳，不仅洛榭法师连工业法师们都纷纷骂起来。另一方面就算魔法位用光了，工业法师们也有另外一种战斗方法——

“闭嘴咒！”布莱恩抡起已经变成暗红色的狼牙棒向着一名洛榭法师砸去，“你再读！”

那名洛榭法师读了一半的咒语被打断，屁滚尿流地转身就跑，也算是个机灵人了。

在近战能力上工业法师们简直是进行了变态级的锻炼，光靠强力术还不行，敏捷与反应是需要训练的。

有洛榭法师一狠心，把最后一个魔法位用在极度看不起的强力术上面，化作肌肉男正准备迎接肉搏，冲过来的工业法师突然停下，伸出一个中指说：“火球术。”

洛榭法师：“……”

他妈的忘了对面是法师！

这名洛榭法师带着怨恨与不甘被火球术烧了个满面开花！

中央王国与洛榭的第一场意外遭遇战，以中央王国大获全胜告终。

第234章 历史的祭品不分贵贱

正统法师会进行一定的体能训练，毕竟把火球扔出去也要准头的，当然，这个度不会太过份，工业法师们就是“本末倒置”了，不仅体能训练一增再增，甚至把战斗思路从“学习更高级的魔法打败对方”转变成“怎样用低级魔法打败高级魔法”，完全往着歪路狂奔而去。

“如果高级魔法能被低级魔法打败，那怎么还能被叫高级魔法？”必须会有法师提出这样的疑惑。

“那我乘你熟睡时用一个窒息术把你搞死了，能证明高级魔法没用吗？”布莱恩没好气地道，“我说的是扬长避短，避免硬碰硬，不是说高级魔法就没用了！”

第一场与洛榭法师的遭遇战之后，许多法师认为布莱恩的发展策略还是有效的，毕竟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他们平时的大量体力练习在实战中起了绝赞效果。

“我倒是觉得奇怪。”弑师的年轻法师有些迷惑地道，“怎么说呢，那些洛榭法师的举动仿佛是在配合我们般，怎么那么傻的……唉呀！”

给了年轻后脑一巴掌的中年法师没好气地道：“那是因为我们曾经也是他们，太了解了！”

“哦。”年轻法师摸着脑袋一脸茫然，“是吗？”

“你这种小家伙怎么会懂……唉！”中年法师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点上，吐了口烟雾一脸沧桑地道，“你以为是洛榭法师傻么？不是，他们是过时了，过时的人总是显得傻嘛。法师之间在战斗前行礼你觉得傻？不是，是法师双方都追求以更高级的魔法一击定胜负，毕竟大家魔法位都有限，如果双方都用完魔法位被别人捡了便宜办？那么，既然胜负被限定在一次魔法当然越高级越好，越高级的魔法是不是需要越多的念咒时间？所以，这个极不合理的行礼只不过双方在想办法暗中念咒语罢了，你真当是傻呼呼地客套吗？”

“噢——完全想不到。”年轻法师瞪大了眼睛，“那保持安静呢？”

“你念咒语时不要集中注意力的吗？”中年法师一边噗噗地吐烟圈一边说，“保持安静对双方来说都需要的。”

“我们就不需要啊。”年轻法师说。

“那是因为我们用的都是１级２级的魔法，咒语又短魔能需求又少，你都可以瞬发了吧？”中年法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瞬发了还要什么安静，当然是越吵闹对我们有利啊！”讲到这里他停了下，突然转过身对不远处一个女法师吼，“不要再吹唢呐了，都打完了，吵死了！”

女法师慢吞吞地把唢呐从嘴唇边挪走，眼神冰冷，中年法师脸色一青，回过身不敢对视。

“还有对力量的鄙视，原来确实有道理啊，再强的力量在魔法面前依旧不堪一击，我们之所以打破了这条定律是因为破魔钢板甲啊，不仅板甲，还有臂弩以及各种各样的小工具，主要还是靠破魔钢。”

这一点年轻法师倒是很认同，摸着身上的板甲庆幸地道：“是啊，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这种好东西呢！”

冷哼声从身后传来，布莱恩一边慢吞吞地路过一边丢下一句“因为蠢货太多了”。

布莱恩是正统法师，但是一个叛逆的学生以及多年的流浪生涯令他对这个世界有了不同的认知，得知“魔法的真相”又令他对所谓的“正统”产生了心结，产生离开法师协会的念头不过是因为遇上一件小事：某个新加入法师协会的小法师居然不认识破魔钢。

破魔钢在很多年前就由中央王国发明，被坦布尼塔“买”下专利，这件事布莱恩最清楚不过了，但是大部分法师都只知道坦布尼塔创造了破魔钢这件极为“昂贵”的“魔法物品”。

这个认知并没有超出法师们的常识范围，从未有人去质疑过，布莱恩虽然心里鄙视却也不会有特别的感受，直到一个小法师拿着一个破魔钢戒指满脸沮丧。

“老师也太小气了。”小法师是饕餮食客，与布莱恩组成了食客联盟，经常在克兰道尔寻找美食，一来二去就熟了，“说这个是特别稀有的东西，能够抵御魔法而且不需要消耗魔法位，真不知道怎么用，不过还挺值钱的，这么小就要一百克兰，卖掉好了。”

布莱恩瞄了一眼，立刻发现大马士革钢特殊的花纹，同时也震惊于小法师的老师居然拿这个东西来当作奖励。破魔钢的正确用法是做成盾牌或者护甲，面对魔法时才有防护力，做成戒指完全没有用处了！

在布莱恩的印象里，虽然坦布尼塔大幅提高了破魔钢的卖价，但是还不至于稀有到这个地步，他一时好奇特别调查了一番，发现了更加震惊的事实：破魔钢成了稀有品。

破魔钢本身是工业产品，原料不难找，炼钢方法虽然有所要求但是只要熟练了大规模铺货根本不是问题，就是这么个简单的东西到了坦布尼塔的手中居然变成了“稀有品”？

布莱恩尤记得塞西尔给宠物狼宝宝和魔法麋鹿卡罗厄都戴上了破魔钢项圈……

坦布尼塔的策略其实与以往并没有什么变化，高价、低产，往死里炒货，最后造就一件普通的工业产品变成稀有魔法物品，当初学了破魔钢制造工艺的人敝帚自珍，甚至把生产地完全封闭起来拒绝任何助手，生怕被别人学去，这种做法进一步造成产量的降低。

托如此恶性循环的“福”，在“公主之灾”发生前，坦布尼塔全国破魔钢产量居然还不到月城的十分之一，这还是在中央王国偷偷生产了少量装备的情况下。

这本该是法师的助力，为魔法增添翅膀的东西！

布莱恩在调查过程中还发现了一个惊人的内幕：坦布尼塔的这种策略是和法师协会商量之后达成的，法师协会的老师们以内部价买入破魔钢，铸造成各种装备奖励给学生们。魔法老师必须给学生好处，对于收入乏力的一些法师确实是个负担，但是老师对学生拥有极大的控制权，只想有权利不想有义务哪有那么好的事！

学生们不明就里，在市场上发现破魔钢价格高昂，以为老师给了好东西实际上却一文不值，如果是护甲、武器或者器皿倒还有点实际用途，诸如破魔钢戒指这种东西就是完全没有用处的垃圾，融炼后再造也没用，如果用魔法那就失去破魔钢最大的抗魔特性了。

怒气冲冲的布莱恩找到当时深陷“魔法之神”丑闻的魔法协会会长，责问有关破魔钢事宜，得到了如下回复——

“我知道了，你回去等通知吧。”

布莱恩在那一刻就知道，魔法协会已经“死”了，过去那个充满活力与探索欲的法协只剩下无底洞的官僚与腐败，由此，才发生他带领数位法师脱离法师协会，倒向中央王国的事件。

布莱恩·兰登的名头当然没有太多的号召力，但是在魔法协会高层全部深陷丑闻之际，学生兰登·克里斯以及近年来发展过于迅速的中央王国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他甚至拉来了好几位法协的长老会成员。

如今，这批工业法师顺利在猝不及防之下打败了洛榭的法师团，获得了宝贵的第一次胜利。

麦北谷的大门打开，警备队冲了出来，一群大小伙子带着裹尸袋、沙土、水桶与拖布，广场地面由大理石、红砖、水泥共同组成，当然还有草地，要打扫干净可不容易。

“让让！让让！”警备队的小伙子们大声喊道，“动作快点！”

工业法师们匆匆忙忙在尸体上搜索一番，拿走有用的东西，带上损坏的板甲，扶起肾上腺素消失后疼得鬼哭狼嚎的同伴迅速转移至城内，剩下的事就不用他们来操心了。

这场战斗从未发生过，如有雷同，打死不认。

“先生，我们以后如果遭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年轻法师一边跑 一边问身边的中年法师，“我是说和我们一样的法师。”

“你傻啊？”中年法师一瞪眼，“当然是转身就跑啊，我们是远程，懂吗？远程！没有战士在前面做炮灰打什么打？你的老师是谁？法师正统战斗方式是在战士身后，由盗贼们保护着施法啊！这么简单的事你忘了？神经病啊，法师和人单挑干什么？”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的小法师恍然大悟：“对哦，老师也是这么说的！”他停顿了下，“不对啊，那我们为什么要和法师单挑？”

“因为对面的**以为我们是法师！”中年法师已经有些跑不动了，羡慕地看着小法师脸不红气不喘。

“嗯？我们不是法师吗？”小法师又糊涂了。

“当对方和我们谈魔法时，我们要和他们谈工业，对方和我们谈工业，我们要谈魔法，懂吗？”中年法师想到刚才战斗中有个二逼洛榭法师把最后一个魔法位用在强力术上，眼睁睁看他使出火球术时的表情就美滋滋，“我们是工业法师！”

“我还是想改个名字。”远在月城，在紧张不已与百无聊赖两个状态中来回切换的塞西尔说，“工业法师总让人感觉摸不着头脑啊。”

“您起的名字都不怎么样。”罗素吐槽道，“比如月城，为什么要叫月城？我们离月亮又不近，在这里看月亮也没怎么样，所以您起这个名字的理由是什么？”

“我原来的名字里有……”塞西尔的声音卡壳了，他原本的名字还真没有月，“总之，某种原因。”

罗素给了个小小的白眼，把一个本子拍在塞西尔面前：“今年预算。”

“薄了很多呀。”塞西尔开心地道，一翻开来就傻眼了，翻了好几页后道，“我看不懂。”

“复式记帐法和三式记帐法很好用。”罗素笑眯眯地道，“奥克斯也说很方便。”

塞西尔看了看帐本又看了看罗素，一脸茫然地道：“谁教你的？”

“纸神冕下。”罗素道，“不得不说，您故乡的文明神真是伟大又睿智，您看这帐本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吗？”

塞西尔低头翻了会儿，只觉得每一个字与格子都认识，合在一起就看不懂了，他默默地合上本子，道：“烟草的相关预算你加进去了吗？”

“有必要？”罗素问，“那个东西您还在试点吧？我试了下，完全没有毒品的快-感强烈。”

你他妈和毒品比当然不行！

塞西尔也不是愣头青了，当下就道：“这个会产生和毒品类似的效果但是没有毒品的副作用，不需要使用魔法消除伤害，而且香味宜人还有提神作用。”

这么一说罗素顿时就明白了，抽过本子道：“好，我加。”

烟草这个发现是由坦布尼塔逃亡人群带来的，塞西尔听到线报说夜市摊上有人贩卖祖传的茶，他买来泡了下，一股子烟味，之后去找那摊贩果然已经不见人影，最终让警察出手才把人找来，连哄带骗地押着人回坦布尼塔找到了种子。

地球上，人类对烟草的利用时间也很久了，玛雅人就有疑似使用烟草的壁画留下来，印地安人吸烟也很著名，拿着长烟管、穿着斗篷的印地安人形象随着好莱坞的全球称霸广为人知。

对于找到烟草这件事塞西尔早就淡定了，很是装逼地说：“大概和丝差不多的产品吧。”

烟草一经推出果然大受欢迎，塞西尔一口气推出了好几种类型，不仅有卷烟，还有烟斗和雪茄可供选择，并且交由香齐家族设计了数种豪华包装。

如今的香齐家族已经完全依附于中央王国，香齐夫人这个名号变成了专属，只属于那位跟随了塞西尔的幸运儿，全家族搬来中央王国之后她就正式担任了家主一职，为中央王国的任何产品提供任何服务。

“只要我们能做 到，您请尽管开口。”率领着家族中重要人物面见塞西尔时，香齐夫人如此说。

塞西尔笑道：“做不到的呢？”

“我会让事情变得能做到！”香齐夫人骄傲地道，“为您服务是香齐家族的荣幸！”

塞西尔一时间不禁有些感叹，想到十多年前为了推销肥皂拍香齐夫人马屁的场面，回忆起来颇为唏嘘。

烟草这东西自然也传到了远东的格瑞特，由于地理位置，西边闹得一塌糊涂时，格瑞特还稳坐钓鱼台，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西边在热闹中不断升级，东边却一直保持着悠闲淡定的氛围，至于南大陆，即不理东边也不理西边，内斗得不亦乐乎，一会儿合一会儿分的……

安珀看见烟草时立刻要求销售商见面，正当销售商美滋滋地做着重赏梦时，他却指责这是异文明之物，把销售商打了个措手不及，最终无偿把烟草全部上缴。

格瑞特买了不少中央王国的货，安珀当然知道也很生气，烟草会有多大的利润他清楚得很，没收商人的烟草不过是发泄一时的怒气罢了，随即他就下令全国禁烟，不允许任何烟草商出现。

提前预防也算是一种好办法吧，安珀这么想着。

遗憾的是，烟草可以防，人心防不了，当时光进入六月，本该召开的魔法博览会再度延期时，安珀得到了一个完全不明白的消息：“格瑞特的大军进攻了亚尔及？”

安珀的印象中亚尔及已经是一片废墟了，虽然他曾经下过把加拉格二世吊死的命令，之后想想还是取消了，大度地发了一份加拉格二世突发重疾、精神失常的公告，他一直怀疑这种国家间的公告有没有用，毕竟连国与国之间的直接交流都没有，还要通过各种协会，次他是通过魔法铸路工会，基佬骑士团他不信任，魔法协会深陷丑闻泥潭无法自拔，也只有魔法铸路工会正常一点了。

格瑞特发布的消息只得到了寥寥几个小国的回应，这令安珀对于这种形式更加不屑，对于坦布尼塔的处理也越发敷衍，最终下了一个“对格瑞特有利就行”的命令就不管了。

“谁进攻的亚尔及？”安珀茫然地问。

“您啊。”安珀任命的首相说，这已经是他登基之后任命的第五任首相了，“您不是说要消灭坦布尼塔吗？”

“不是……”安珀一时间还真怀疑起自己来，皱着眉头努力回忆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奈何被酒色掏空的大脑一片混乱，他连昨晚吃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我说过？”

“当然，陛下。”首相不解地道，“您说要把坦布尼塔真正地纳入格瑞特的版图，成就格瑞特的宏图霸业。”

还真像是我会说的话。

安珀焦躁地瞄了眼首相，没有从那张年轻的脸上看出来任何东西，他当然早就对血脉家族的所有人反复下达了“无论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伤害我，包括精神和肉体”这样的命令，自然也不会怀疑对方在害他，但是怀疑的情绪从未停歇。

“战果如何？”安珀决定即来之、则安之。

“失败了。”首相干脆地说。

安珀陷入了静默中，过了好一会儿才机械地道：“失败了？”

“是的。”首相平静地道，“我军本已烧毁了亚尔及的城墙，在破坏魔法门时受到了来自于不明人士的反攻，军队伤亡达八成以上，真是令人遗憾。”

“谁的军队？”安珀终于按捺不住大吼道。

“不知道。”首相说。

安珀指着首相的鼻子道：“不可撒谎！”

“我没有。”首相挺起胸膛，一脸的坦然，“那些军队的身份确实不明。”

安珀不自觉地扒了扒头发，过了会儿突然道：“那些军队有没有使用魔法？”

“有，不多。”首相道。?? ??“肯定是中央王国！”安珀拍着座椅，只觉得血液沸腾、心脏狂跳，“我就知道那二椅子总有天要搞我！操！”

大厅的大臣们都低着头，一语不发，只在偶尔交换的眼神中表露了彼此内心的满意。

安珀当然对血脉家族有着相当多的控制权，但是，要绕过这些控制也不是没办法，最简单的莫过于文字游戏了，遗嘱法则深入人心的这个世界，稍微有点实力的人都会仔细钻研文字，以免将来立遗嘱法则时出现歧义。

比如首相所说的“不明军队”就很令人玩味，所谓的不明也有很多解释，老妖怪对血脉家族的控制本来就不如圣斑泽的奴隶主那般强硬细密，有许多空子可钻，毕竟彼此的关系并不是奴隶与奴隶主。

塞西尔接到安珀措辞严厉的谴责信时一头雾水，找来乔里问：“我们在亚尔及有人吗？”

“当然没有。”乔里同样很茫然，“如果您是说走私商的话……”

“不是，是军队。”

“没有啊，派军队去亚尔及那破地方干什么？”

晚餐会议时，塞西尔把安珀的信拿出来讨论了下，而兰登则拿出了另一封信：“亚历山大发来的，问麦北谷怎么回事。”

塞西尔立刻把安珀的信扔到一边，拆开亚历山大的信问道：“他没提那些法师？”

“没。”兰登道，“看来那些法师是真的私自行动。”

“幸好。”塞西尔松了口气，一目三行地扫完信后道，“来要麦北谷的。”

“动作真快。”奥克斯嘀咕道。

“蒂法有消息了吗？”塞西尔担忧地道。

兰登表情凝重地摇了摇头：“这个你别管了，如果瓦格纳真的出事那也是殉职，这是不可避免的风险。”

塞西尔捏了捏鼻梁，努力消除内心的烦躁，统治者不可仁慈这个条件兰登对他重复过无数次，但是他始终锻炼不出一颗古井不波的心。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乔里的一名部下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将……呃，陛下，晚上好。”

“有话直说。”塞西尔赶紧道。

“格瑞特焚烧了亚尔及，加拉格二世被吊死了！”

塞西尔还没来得及反应，广书又急匆匆冲进来：“陛下，克兰道尔发起正式号召书，邀请中央王国与八大国共同匡扶正义、制裁侵略者格瑞特！”

塞西尔沉住了气，等了会儿正要说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蒂法浑身是血地冲进来：“亚历山大召集军队了！”

第235章 君主们的小算盘啪啪响

安珀坐在宝座上看着空无一人的宫殿大厅，过了好半天也没有任何动作，仿佛一具蜡像般。他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走到这个地步了？不是只想做一个花天酒地的腐败皇帝吗？怎么伟大的格瑞特就这么四分五裂了呢？哦，不对，并没有，至少那些大臣们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不过是小事”之类的，仿佛“格瑞特对坦布尼塔发起文明战争”这条令人震惊的消息不是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般。

大臣们始终毕恭毕敬的，安珀提出什么要求都很顺从，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是这个态度，一切似乎都理所当然般。

文明战争……我根本没想这么做啊，那些不过是气话，怎么变成真的了？

安珀不明白，穿越之后起先只是想活下来，之后想要享受，再之后碰上了塞西尔有了点一展宏图的意思，凭什么那个娘炮能做到的事我做不到？他还和塞西尔交换了个人信息，那货在穿越前学历又不高，专业简直不知所云，毕业后连份正经工作也没有，都能白手起家建立中央王国，没理由我做不到啊……为什么呢？

事情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呢？

安珀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寝室就再也不肯出去了，当夜召了十几位新娶的妃子陪侍，这是他设定的“职位”。

格瑞特原本的皇室婚姻制度是一夫一妻，情妇当然就可以无限制了，私生子也随便生但是地位也就那样。他很不爽，直接修改了制度设置三宫六妃，这条建议当初还被大臣们阻止过，理由是皇家血脉不容混淆，他嘲笑对方：“你们还得用我来验证是否有血缘关系，有什么资格说话？”

当时的大臣还很多，年纪也挺大，听到这话面色铁青地想说什么，被其他人拉住了，安珀记得这个老大臣后来被清洗了，死之前还在不停诅咒他不得好死。

温软青春的肉体也无法抚慰安珀内心的惶恐，他一直胡作非为，疲惫到极点才睡着，清醒时感觉胳膊被压麻了，低头一看，一位最受宠的年轻妃子正枕着他的胳膊睡得正香。看着那张纯净无暇的安详面容，他的心头涌起了一阵怒火，一个巴掌把妃子扇醒后又是一阵狂风疾雨般的殴打。他的年纪接近成年了，少年的身躯在良好的营养与健康下成长迅速，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塞西尔所见到时还有些青涩的模样，扭曲狰狞的面容仿佛恶鬼一般。

我这么担忧，你倒是睡得香！

少女惨叫声惊醒了其他人，漂亮清纯的脸被打得血沫横飞，眼睛与鼻子鲜血四溅，其他妃子被这场面惊醒，吓得连滚带爬地逃走，年轻的君主最近越来越暴戾，只不过谁也没办法，只能胆战心惊地忍受，现在，她们终于意识到不逃走只能等死了。

宠妃趴在地上再不动弹时，安珀才意识到杀人这个事实，虽说战争经历了好几次但是亲手杀死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不一样的，他看了会儿血淋淋的手，慌张地在睡衣上胡乱猛擦一阵，浓重的血腥味钻入嗅觉，他看着地上的尸体，脑中浮现出昨晚与这具尸体翻云覆雨的场面，顿时涌起一阵强烈的反胃，等他扶着床吐得差不多了，才发现满房间的女人都消失了。

“人都死哪里去了？！”安珀怒吼道。

顺着凌乱的痕迹与乱七八糟的衣衫，安珀从寝室走了出去。

格瑞特皇宫的风格是典型的欧洲中世纪石堡建筑，高大却不阴森，因为巨大窗户上的魔法玻璃保证了内部照明，天花板绘着满底壁画，内容是风景而不是人，很罕见，走廊墙壁与檐线都镶嵌着许多木制线条，使得通道显得不那么单调，平时国王接见大臣的大厅则金壁辉煌，色调十分明艳，因为整个大厅只有高处分布着扁平的窗户，光照严重不足，这是为了防备刺杀而减小出入口。

安珀光着脚一路走到议事大厅，春日气候还算温暖，他的心头却只剩下一片冰冷。整个皇宫似乎空无一人，侍从 、女仆和侍卫都不见踪影，就连刚才还和他睡在一起的女人都找不着了，一丁点声音都没有，整个城堡静悄悄得仿佛一座坟墓。

国王宝座是由魔粉制成，与富裕而高调的坦布尼塔相比，格瑞特还是不够富有，所以前者可以用魔粉造一整个皇宫，后者只能打一个宝座。

安珀从来没觉得这个宝座有什么特别的，此时的他衣衫不整地站在大厅中央，看着宝座在柔和的光线中散发出朦胧的反射，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小的笑声很快变得疯狂起来，最终转化成疯狂渗人的大笑。

“我、我的国家……哈哈哈，我的王、王座……哈哈哈……”安珀手舞足蹈地转了几个圈，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

服务安珀从小到大的近侍跑了进来，他一直忠心耿耿，对于老妖怪的事一清二楚但是照顾久了对原安珀有了父子之情，这才在与老妖怪的战斗中暗中帮助安珀——至今，他还不知道原安珀早就去了地球。

“不好了！不好了，陛下！”上了年纪的近侍跑得气喘吁吁，“人、人都跑了，那些大臣半夜来，包括侍卫和妃子全都跑了，他们全跑了！”

“你早知道了吧？”沉默的安珀突然道，“你早知道我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近侍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即低下了头：“殿下您曾经说过，即使您不一样了还是希望我能够善待您，即使……”他抬起头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语气充满了期盼，然而，这一切都嘎然而止，一柄细小的利剑准确地刺穿了他的喉咙，他发出嗬嗬的声音，以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一手带大的孩子，在他的记忆中，小安珀还是那个张开手臂要求他抱抱就会笑得很开心的孩子……啊，已经长这么大了。

安珀面无表情地看着老近侍倒在地上抽搐，这是近侍藏在宝座下的利剑，当初他就是凭这一招杀死了老妖怪的灵魂，占据了这具身体，被这柄剑刺死的活人灵魂绝不会留下来。

“背叛者……背叛者……”安珀神经质地喃喃自语个不停，踉跄着往外走去，看出去是一片阳光灿烂的晴天，他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儿愣，看着本该在外面站岗的侍卫却毫无踪影，忍不住悲从中来，“我到底干了什么？！”

安珀的理智随着穷途末路回归了一些，不过为时已晚，相比之下瓦格纳就比较“幸运”或者说“不幸”了，蒂法在他的灵魂消散前赶到了亚历山大的秘密处决场，虽然没能救下活生生的人，好歹救下了魂魄。

“身体有没有可能回收？”塞西尔抱着一线希望问，“少了啥？”

蒂法此刻已经洗完澡，治过伤，换了干净的衣服坐在会议室桌边喝茶了，听到这话表情古怪地瞄了眼所侍奉的国王：“您应该问还剩下什么比较合适。”

塞西尔露出恶心的表情：“亚历山大这么狠？”

“亚历山大对痛感比较迟钝，总之他不太理解什么叫有分寸，从开始学习魔法和战斗起，他的老师换了十任以上。”蒂法叹了口气道，“这是他天生的邪恶，长大后收敛了许多，但是碰上可以任意折磨对手的机会并不会控制。”

塞西尔皱起眉头：“他是虐待狂？”

“也不能这么说。”蒂法歪了歪脑袋，“应该说他知道这不好，也没有这方面的嗜好，只不过天生力气太大，痛感又迟钝，在他眼里的一点儿小伤对别人来说可能会活活痛死。”

“瓦格纳的尸体你处理了吗？”兰登插嘴道。

“当然，全烧了。”蒂法肯定地道，“我数过了，一样东西不少，不过吊不全，估计是被什么动物吃了……”

这话听得塞西尔头皮发麻，赶紧阻止了这个话题的发散：“瓦格纳的灵魂呢？”

蒂法从脖子上拉出一个链子，末端连接着一个红宝石吊坠，仔细看去会发现宝石内部似乎隐 隐有什么东西在流动，眨眨眼又消失了。

“呦，这么上等的灵魂宝石？”奥克斯凑过来瞄了眼，“你对瓦格纳挺好的啊？睡过？”

“我不睡兰登的学生。”蒂法淡定地道，“这货是欠我情才去填空的，某方面来说算是倒霉吧，等以后看看团内有没有灵魂死亡的身体给他，这份情我就算是还了。”他看向塞西尔，“不过换个角度说，要不是你们，我在亚历山大身边呆得好好的，也不会选择死遁。”

塞西尔和兰登瞬间低下头默契地研究起文件来，若无其事地态度堪称演技一流，惹得蒂法直翻白眼。

“亚历山大的军队怎么说？”塞西尔提起另一个重点。

“确实在召集，不过怎么着也要一、两个月的准备时间。”蒂法道，“正是春耕时期，吃了以前天灾的亏，洛榭现在也开始种植了。”

“哦？”塞西尔有些惊讶，“亚历山大连这也做了？”

“嗯，全称是魔法种植。”

“……”

这尼玛洗脑洗得够彻底啊，全方面多角度地“拿来主义”。

塞西尔嘴角抽了抽，问：“克兰道尔那事怎么说？有具体的消息传来了吗？”

“召集着呢，准备中。”兰登道。

塞西尔立刻放下一半心，在这个冷兵器与魔法的时代，看开战宣言什么的不能看表面，比如檄文之类的已经发了但是军队迟迟不出现，那说明这件事是突发的，克兰道尔一了解坦布尼塔的情况就发通告，之后才召集的军队。如果通告发出去的时候军队已经开拔了，那么一算时间，板上钉钉坦布尼塔的事是克兰道尔搞的鬼，所以准备得才这么快。

“安珀搞什么鬼？”塞西尔看着那条通告消息眉头紧皱，“疯了吧？坦布尼塔还值得去打？”

“我觉得差不多。”兰登漫不经心地道，“过两天大概就会见个分晓了吧。”

“嗯？”

兰登说得没错，接下来的几个月中，坦布尼塔与格瑞特两个“悠久”的魔法大国以非常奇特的方式同时步入了末期。

亚尔及被焚烧一空后，坦布尼塔这个名号也变成了历史，没人认为坦布尼塔还算存在，拉加格二世的死亡则被认为纯血克莱登的灭绝，就算这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喊着我是啥啥也没用了，这是一种来自于生灵的公认，公众的心理就是如此。

随之而来的则是公主们的自立封号，只不过这些姓氏和坦布尼塔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克莱登”不见字间，都是丈夫们的家族名，这也在舆论上宣告了布莱登家族统治的终结，看，连坦布尼塔人都不认自家的皇室了。

苟延残喘了几年之后，曾经的魔法大国之一坦布尼塔灭亡了。

接下来则是文明神的逃亡，这件事倒是与塞西尔息息相关了，看着正大光明推开会议室大门，与中华文明神笑着打招呼“拜服于您，分享荣光啦”的坦布尼塔文明神，他已经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乘中华文明神系开着群神乱舞的海滩欢迎会时，塞西尔悄悄把最好说话的茶神拉出门外，问：“这些神过来了没问题吗？”

“有啥问题？都是些次神小神。”茶神极其没有职业精神地端着一杯肥宅快乐水，“坦布尼塔就没发明出什么主神，最大一个还是浮空结构神。”

塞西尔满脸懵逼：“什么神？”

“坦布尼塔那个空中花园不是在天上么？当初为了让这个东西上天花了不少心思，毕竟质量太大了，所以那些法师就搜肠刮肚地研究了一番力结构的问题，比照着鸟类空心骨头什么的造了那个空中花园，算是小有技术含量啦，以后你造飞机用得上。”茶神凑过来，可乐的甜腻气味随着讲话声传了过来，“我跟祂说，跟着我们混保证升主神。”

塞西尔 也不自觉压低了嗓音：“真的？”

“这种话你也信！”茶神一付朽木不可雕的表情，戳了下塞西尔的额头，“力学、结构、物理哪个不吊打祂？还升主神呢？造个大号魔法孔明灯就想当主神？想得美！就是现在让祂来充充场面，给你撑面子不好吗？等以后热动力和物理一发展，祂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塞西尔听完不由有些唏嘘，文明神也不好混啊，国破人亡了想改换门庭做低端劳动力都没人要，分分钟就被代替了。

“对了，那个空中花园哪里去了？”塞西尔起了贪恋。

“早给洛榭拖走了。”茶神没好气地道，“你现在才想起来？洛榭把皇宫都磨成粉带回去了。”

真他妈能搬啊！

塞西尔感叹完，随口道：“您这个可乐哪来的？给我一听尝尝呗，好久没喝了嘴馋得不行。”

茶神皮笑肉不笑地道：“想喝啊？”

塞西尔老老实实点了点头，同时做好了被耍的准备，没想到茶神居然就这么把可乐塞了过去，带着诡异的笑容回会议室去了。他感受着手里可乐的冰凉，左看右看观察了好久，又闻又舔地确认这玩意儿从气味到味道，包括气泡都和记忆中的可乐一模一样后才一口气喝光了。

胃胀气的感觉真是爽啊，还有这个返嗝……对对，就是这个味！

塞西尔一时馋嘴的结果就是接下来整整三天都没能合眼，他的身体很疲劳、大脑也很疲劳，但就是睡不着啊，做事时注意力涣散、躺上床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这种状态简直要了人命，最终，他让兰登帮忙一巴掌扇晕了，这才勉勉强强入了睡，一觉睡了一天一夜，起来时恍如重生。

奶奶的，神祗吃的东西果然不能随便贪嘴。

克兰道尔发来的邀请塞西尔给搁置了，他一时间搞不清楚克兰道尔是怎么想的，不过亚历山大那边的质问就没办法了。

“不给他。”对于麦北谷的处置塞西尔早决定了，“如果亚历山大硬抢，我就让六号再把魔能撤了。”

兰登眨了眨眼：“六号最近做实验做得很开心，你如果的这些它要自闭了。”

“自闭不是这么用的。”塞西尔笑道，“总之亚历山大想要只能硬打，我就不信他愿意为了一个麦北谷出动大军。”

事实证明塞西尔料对了，在扛住了亚历山大催魂般的信件后，洛榭集结起来的军队在六月初出发了，去了——圣班泽——行军路线十分微妙，从首都瑞德笔直地向麦北谷进发，到了仅仅十几公里外时突然拐了个几乎是直角的弯，向着圣班泽狂奔而去。

“烟雾弹。”蒂法不屑地道，“这货很喜欢这一招。”

塞西尔总算是放下了一点心，盯着地图琢磨了会儿疑惑地道：“亚历山大清洗圣班泽后要干什么？”

“为了魔能井吧。”兰登分析道，“圣班泽的魔能井比较平静，不像麦北谷的不安份，我们的魔法币灌装业务已经停了，魔法大国需要魔法币。”

六号是挺能搞的，塞西尔心里想。

“克兰道尔特意叫上不属于魔法大国的我们围剿格瑞特，也有魔法币的原因在里面。”兰登说道，“麦北谷在我们一进驻后就恢复了魔能，治疗法术在麦北谷内恢复了集群性，只要不是太蠢的肯定能猜到我们肯定有一些特殊的手段。”

塞西尔略微紧张了些，道：“亚历山大为什么不来抢麦北谷的魔能井？”

“第一，麦北谷经过上次的分配是我们，撕在脸皮不是好事；二，圣帕尼尔原地盘，除了麦北谷外全属于克兰道尔，一直不吱声不代表人家没看着，洛榭必然得重视克兰道尔的态度；三、圣班泽是洛榭正大光明的所有物啊，只要扫清了那些躲在地下的老鼠，不就有了一口平静、安详的魔能井吗？何必冒着太多 的风险来抢麦北谷那口时不时就发疯的魔能井？”

塞西尔忿忿地道：“亚历山大这货，明明就是去打圣班泽还要顺便试试看能不能榨一点我们的油水！”

“这是王者应有的警觉。”蒂法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您也应该学学。”

“你不是说不睡兰登的学生么？”奥克斯随口道。

“陛下又不是兰登的学生。”蒂法道。

塞西尔眼睛一亮，道：“亲爱的，晚上咱们来玩坏学生和严厉老师的游戏吧。”

“当然。”兰登先应了一句，随即问，“什么叫坏学生和老师？”

当天晚上中央国王与首席王骑——这是塞西尔苦思冥想搞出来的称号，把兰登和其他王骑区别开——提前下班，这可是很难得的。带来的后果就是，兰登第二天面对罗素与奥克斯时总是表情诡异，一直不自觉地避开俩人的视线，有一段时间听见老师这个称呼就是不肯应声。

倒是塞西尔一脸的春风得意，和谁说话都是笑眯眯，尤其在得知第一条铁轨已经修筑完毕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本世界第一条完全体的铁轨位于埃布隧道，这是由于在隧道两头建立起类似车站的建筑即可以获得“国之火”，隧道直接就能走火车了，同时这段扼守着东西交通的隧道并不长，大概只有十来公里，很适合做实验区。

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则是，一旦东西暴发战争，可以用火车来堵隧道……

塞西尔领着兰登兴冲冲地去隧道视察，幸好，这次没有再出现什么夭蛾子，铁轨与两头的车站都十分顺利地建了起来，车站还在做内外装饰，不过看着那立柱式大门与魏体中文站名，他一时间颇有感慨。

“好土啊……”

隧道内部本来挖得就挺宽，一辆火车绰绰有余，再走马车就不太可能了，两边留下的余地很小，这令塞西尔起了另外打条隧道的心思。在此之前，布埃隧道算是关闭了，这也是乘着与洛榭关系不稳，交易量暴跌的时候，不然中央王国的商人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涌进会议室哭诉了，目前，大宗货物都改走船运，慢是慢了点但是运费便宜，客户倒也理解。

“还是得赶紧把火车搞出来。”塞西尔看完隧道，回来就直奔研究中心，跑到路德房间一扎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堆金属构件以及极其古怪的……人类半身像。

第236章 敌人在东！

安妮公主拥有一个可爱的名字，有意识起她就嫉妒兄弟姐妹们，她们拥有响亮漂亮的称号，住在夏堡里，被奴隶们侍奉，而她必须亲自劳作、做饭、艰难地学习魔法，想尽办法独自生活。她被驱赶在外，如同一个野民，虽然父母定期来探望但总是看一眼就走。婴儿时还有人照料她，是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好像是姑姑，虽然没有任何人尊敬过这位姑姑。

安妮从姑姑那儿得知了自己尊贵的身份：现任国王的第一个女儿，圣班泽的长公主，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圣班泽遭到毁灭之后，非人的待遇结束了，安妮公主愕然发现父亲出现，逃亡时寸步不离地带着她，虽然还是不允许她使用任何资源，但是只要她一离开视线就会紧张不已。

安妮公主十分高兴，父亲和颜悦色，甚至不理会其他的公主与王子，仿佛她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她试过要求兄弟姐妹们的华服与美食，父亲立刻就会像变了一个人般暴躁地怒吼起来，甚至挤着她的脸颊逼她把吃进嘴的东西吐出来。

为什么？

时间越久安妮公主就越是疑惑，父亲自相矛盾的做法令她不解，随着时间的推移，九岁的她越来越不安，从小艰苦的生活令她敏感而多疑，这种待遇仿佛隐藏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这个疑问在夏堡毁灭之后的第一个初夏得到了答案。

“忒尔斯，请接受我们的献祭！”穷途末路的圣班泽国王对着天空大声地道，“这是个纯洁的处子，出生高贵，未食过鲜血之粮，未饮过罪恶之水，她无暇又天真，是我至亲之人，在此把她奉献给您，请您……”

安妮公主这时候才明白她短短一生的遭遇因何而来，也明白了父亲那奇怪的矛盾态度。她被绑在一根立起的树干上，不断有奴隶往脚下堆着干柴，她不知道献祭是以什么方式，但是干柴是用来烧的这一点还是明白的。

不远处，洛榭与克兰道尔的联军正懒洋洋地歇着，他们仿佛完全不在意圣班泽的祭祀仪式，站在阵前的两位国王亚历山大与英格尔都挂着嘲弄的微笑，自然，他们的前方有着重重魔法防护，刚才的圣班泽国王用了各种方法甚至最残酷的奴隶活祭也没能打破。

就是这帮联军把圣班泽最后一批人从地下撵了出来，如同赶着兔子的猎狗般追着不放，持续了足有半个月。

安妮公主没有睡一天好觉，经常被半夜的马蹄声惊醒，她恐惧联军，如今，她却觉得家人更加可怕。

一张熟悉的脸从堆柴的奴隶中一闪而过，安妮认出了那是姑姑，曾经的长公主，她明白了为什么是姑姑派来照顾她，长公主的使命就是被当作祭品，只不过姑姑幸运一点，没有派上用场。

“跑……快跑！”

低语过后，安妮公主身上的绳索突然断了，她掉了下来，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身后传来的惨叫捆住了她的脚步，她回过头，看见姑姑正在被看不见的东西撕成碎片，血肉横飞之中那张唯一令她觉得亲切的脸扭曲而恐惧，却还在厉声叫道：“跑！跑啊啊啊啊！”

安妮伸出了手，她记得那个咒语，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咒语，那本残缺的羊皮卷上写着这个法术即强大又可怕，唯一的缺陷是，这个法术只能对血亲使用。

从联军手下侥幸逃脱的圣班泽国王突然尖叫了起来，他的皮肤正在一片片脱落，之后是肌肉、骨头，全部如同融化的蜡烛般流淌下来，最恐怖的是全过程中他还活着，当喉骨消失后就再也发不出声，但是嘴唇还在张合，当他变成一滩落在地上后暴露出来的圆眼珠还在滚动抽搐，似乎想要看清凶手的模样。

“弑父是大罪！”安妮公主的二哥尖叫道，“你不知道遗嘱法则吗？你害死我们了！啊啊啊啊——”

数声尖叫同时响起，那是尊贵的公主王子们， 包括安妮公主在内，所有的皇室子嗣都开始与国王一样融化，出自血脉的奴役者自然特别防备来自于血亲的仇恨，他们早就定下了遗嘱法则，血亲谋杀将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奴隶们冷冷地站在一边，圣班泽的奴隶对于主人可没有任何幻想，这些平均寿命仅有二十多的“牲畜”看着主人们化作一滩肉泥，嘴角不由自主溢出了令人心悸的微笑。

安妮公主是唯一遭受酷刑而没有尖叫的人，她仿佛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然而，当死亡降临后她是唯一还“存在”世间的——以灵魂的姿态。她看向不远处的联军，两位国王旁观了全过程，甚至还交谈了几句爆发出大笑声。

憎恨的第一对象已经死了，还有第二不是么？

安妮公主的心头突然涌起了极度愤怒，仿佛某种不知名的东西驱使着她，她尖叫一声，如同鬼魅般原地消失，突然出现在克兰道尔国王英格尔面前，纤细的胳膊直插进这个中年男子的心口，他的笑容还在脸上，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以及茫然低下头，嘴里嘀咕着：“怎么可……”之后，他就化作一团烟雾消失在空中，胯下马儿吁了一声，慢腾腾地往回跑去。

“就知道你用了替身！”亚历山大骂了一句，毫不犹豫掉转马头狂奔而去，看都不看后面一眼，安妮公主这一击似乎耗费了极大的力量，她的身影变得透明，扭曲不定，仿佛随时会消散般。

没有人敢靠近，安妮公主跪在地上，喃喃自语道：“审判骑士，请聆听我的起诉，杀我者非此人，但他沾有我的鲜血……”

灰色迷雾笼罩了四周，众目睽睽之下奥凯西慢吞吞地步出浓雾，以嘶哑的嗓音道：“我已听到你的起诉，所告者何人？”

“洛榭国王亚历山大！”安妮公主一指跑出百米远的人，“如果不是他们的逼迫我便不用死！”

奥凯西歪着脑袋打量了安妮一会儿，道：“你亦罪恶之人……”

“我未食鲜血之粮，未饮罪恶之水！”安妮公主尖叫道，稚嫩的脸庞已经不复天真与可爱。

“噢……”奥凯西居然有些遗憾地道，“还真是。”

安妮公主有些疑惑：这个堕落审判骑士怎么与传闻中有点不一样？

百米之外，奥凯西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狂奔的亚历山大之前，刹马不及的亚历山大就这么一头撞进了浓雾里，他发出了凄厉地尖叫、身躯不断扭动似乎想要挣脱什么，但是浓雾还是吞噬了他，就像在嚼着什么般，片刻后，一颗头颅被“吐”了出来，那是个陌生男人并不是亚历山大。

“结果你们都是用替身哦，还以为有好机会。”安妮面前的奥凯西不满地低喃道，亚历山大那边的浓雾仿佛是个影子，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他微微低下头，以模糊的面目看向安妮越发淡薄的灵魂，“抱歉，既然今天没成功，那你得排队了。”

安妮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排队？”

“是的。”奥凯西明显地叹了口气，“业务太多了，即使今天没成功，那么不得不等我一个一个杀过去。”

“你不是审判骑士吗？”安妮的灵魂不满地提高了声音，如同撕裂皮肤的尖啸，“你不是应该审判我起诉的有罪之人吗？”

“我是。”奥凯西抬起头不知在看什么，当安妮的灵魂在尖嚎中烟消云散时，他才小声道，“只不过暂时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联军冲过来前，堕落审判骑士与灰雾如同泡泡消失不见，最前面的联军毫无顾忌地冲进一片混乱的圣班泽幸存者中，没过多久，最后的幸存者就变成了一地尸体，奴隶们跪地求饶，丝毫不在意主人在眼前被剁成肉泥。

圣班泽自此成为了历史，然而，圣班泽的临死反击到底还是留下了一点后遗症，克兰道尔的首都皇宫里，英格尔大口吐着血，捂着胸口哀 嚎不已，治疗法师施展了无数个魔法，反复使用却一点儿效果也没有，从外观上看他的胸膛没有任何伤痕，有法师施展了真实之眼，百分百保障心脏也是完好无损，但是他即停不下咳血也无法停止疼痛。

经历了整整半个小时的疼痛折磨后英格尔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他趴在地上怒吼道：“给我找最好的治疗法师来！还有，联系中央王国，我要去麦北谷！”

“麦北谷的事还未证实。”有法师小声道。

“给我去问！”浑身被汗水湿透的英格尔愤怒地道，“你们不是说替身万无一失吗？为什么我会遭受这样的痛苦？还想我相信你们？！”

法师们纷纷低下了头一声不吭，法协分裂之后势力大不如从前，高等级法师们也处于自顾不暇的境地，底下的法师自然得夹起尾巴做人。

塞西尔对于远在圣班泽发生的大事一无所知，基佬骑士团正在收缩势力，主要原因倒不是骑士团内部的动荡，而是许多文明与国家都处于混乱之中，坦布尼塔原来的所在地出现了数个小国家，格瑞特的大臣们则直接出现在了月城。

接到这个消息时，塞西尔很是惊讶：“格瑞特？确定是本人吗？”

“是的。”兰登道，“基佬骑士团内部有人在格瑞特呆过，确实是血脉家族的人，不过很年轻。”

“老的被安珀杀光了吧。”塞西尔咕哝道，“他们来了多少人？要干吗？”

“三百多人吧。”兰登道。

塞西尔本来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震惊地道：“三百人？我记得他们一共才四个血脉家族，直系人数有三百人吗？”

“有的，只不过被杀了不少，现在来的这些人大概就是全部了。”兰登带着微妙的笑容道，“要见见吗？”

这自然是要见的。

塞西尔去了会议室，见到了四位现任族长，不得不说这些人年轻得过份了，全部在20岁左右，甚至有一个看起来未成年，稚嫩的脸庞还有婴儿肥。

“尊敬的中央国王陛下。”行过礼后，年纪看起来最大的一个族长开口道，“请原谅我们的冒昧，我们正处于家族存亡之中，不得不厚着脸皮来求您网开一面……”

“我可不会去打格瑞特。”塞西尔直截了当地道，“这是你们的家务事。”

“不，并不是了。”开口的族长微微一笑，“我们决定脱离格瑞特，不知您愿不愿意接纳我们这些被迫流浪之人呢？”

塞西尔呆了下，有些好笑地道：“你们是血脉家族吧？”

“与圣班泽不同，格瑞特国王必须亲自面对我们才有发号施令的机会。”年轻的族长淡定地道，“您如果想了解，我们也可以详细地告诉您。”

塞西尔打量着这位族长，只看见了镇定与平和，他突然道：“你们是不是也学会了老妖怪的转生办法？”

年轻的族长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仿佛长在脸上般，过了好一会儿才微笑着道：“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好吧，这个态度已经说明问题了。

塞西尔有些头疼地道：“你们就没有想过把安珀搞死自己坐皇帝吗？”

“皇帝？真是很好的称呼。”族长点了点头，“您如果担忧我们是诱饵的话大可不必，陛下……大概已经疯了。我们只是想找一个宽容的文明，能够让我们重新开始，开拓新的生活。坦布尼塔已经灭亡，南大陆内斗不休，西边一直看不起我们，那么只有中央王国了。”

塞西尔沉默了片刻，问：“安珀疯了？”

如果塞西尔能看见格瑞特皇宫中场面的话，大概会同意年轻族长的话。鲜血浸透了地毯，到处是发臭的尸体，安珀穿着睡衣、拿着短剑，带着满脸睡眠不足的疲惫与疯狂的眼神四处游荡着，宫中有足够的食物， 他也会制造魔法水与魔法面包，然而睡眠是无法用魔法代替的，他已经不眠不休在宫中乱逛了三天，所有活着的东西都惨遭毒手，他不相信任何人，所有人都是要害他的……所有人……

没有任何人进入皇宫，零星的惨叫把平民们吓走了，大臣们早就逃走，即使非血脉家族的人，发现血脉家族那些豪华的宅子空无一人也能嗅到危险的气息，胆小的直接逃出城，胆大了还敢洗劫一番，不过，皇宫是不敢去的，绝对不去，谁也不是傻子。

坦布尼塔的国王在国家崩溃之前死了，或者说，恰恰因为他的死亡造成了坦布尼塔的崩溃，而格瑞特相反，恰恰因为安珀活着才造成了格瑞特的分崩离析。

塞西尔最终没有答应这帮血脉家族的申请，三百人不是全部，他们肯定还有一部分人逃走藏了起来，反正只要不见安珀的面就行了。

“我有种预感，这帮血脉家族的人就像是一种鸟，把蛋生在其他鸟的巢里，这种鸟的幼鸟会早出生，把巢里本来的蛋通通推出去。”塞西尔脑中浮现出异形，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总之我不接受这些人。”

“都行，这些人无关紧要。”兰登道，“格瑞特也是，毕竟地处远东，对世界局势的影响不大，倒是另一个人比较重要。”

“怎么了？”塞西尔道。

“英格尔碰上麻烦了。”

兰登说完英格尔的遭遇后，塞西尔眉头皱得死紧：“这么不小心的吗？”

“可能是觉得胜券在握了吧。”兰登道，“不过我们确实对奴隶制国家了解得不多，有些秘闻不清楚，就连我也不知道那位小公主到底使用了怎样的办法。”

“那是位面伤害。”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莫耶倚着门框摆出一个潇洒的姿势，“英格尔自作聪明使用的替身确实不会把任何魔法伤害，哪怕是对灵魂的攻击传导到本体上，问题在于小公主当时已经处于特殊状态，这是圣班泽对弑亲者的惩罚，弑亲者会一直处于非生非死状态，灵魂一遍一遍重复死时的折磨直至永恒，过不了多久那位小公主的灵魂就会重生。为了实现这种效果，这个遗嘱法则其实是把小公主的灵魂剥离出来，放入一个特别的位面，所以她才能伤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英格尔，因为那个位面的坐标是不同的。”

知道这个消息并不能为塞西尔带来什么欣慰：“奥凯西也来了？”

“没，他现在业务太繁忙。”一提起这个莫耶的表情就不太好，“顺便说一句，别想着治英格尔了，没用的，除非有人能进入那个位面治疗，真正的伤口根本不在这个位面里。”

“我不是说了要他先别动手么？”塞西尔说道。

“你又不能控制他。”莫耶懒洋洋地道，“再说了，他不杀洛榭人，就不能杀其他地方的吗？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在同一时刻祈求正义与复仇吗？你那天真无邪的脑瓜子……”

“好了没你事了，出去吧。”塞西尔才懒得听莫耶的蛊惑，随意道，“看见奥凯西叫他悠着点。”

莫耶站在门口没动，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道：“你要知道，奥凯西现在可对我没有道德约束了……”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塞西尔对莫耶的威胁充耳不闻，倒是兰登幽蓝的目光看了过去，混血魔鬼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心里居然有些发毛，干笑一声后悄然消失，仿佛从未来过般。

“你能打过他吗？”塞西尔头也不抬地问，仿佛这只是一句随口之话。

“以前不能，现在能了。”兰登托腮看着门口，蹙着好看的眉毛，“我只是一直奇怪，为什么莫耶没有打开炼狱之门，他已经不受圣骑士的道德约束了。”

“也许奥凯西并不想开门，只是不受圣骑士的约束，不是不受奥凯西约束。”塞西尔抬起头，有些感慨地道，“就是不 知道奥凯西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英格尔正如莫耶所说，无论怎样的治疗法师都对束手无策，甚至欧文都被邀请去了，施尽手段之后他把莫耶那段话说了出来，然而，没人知道这个遗嘱法则，也没人听说过那个位面，其他法师贬斥欧文的说法，认为他是在胡说八道以彰显自身的能力。

欧文在中央王国呆了快十年，塞西尔对他都客客气气的，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下就一摆脸色，直接闪人了。

英格尔不管不顾地启程往麦北谷去，半路才接到塞西尔同意的回复，然而他已经熬不到那一天了，心痛在日夜折磨着他，不如说，他能够挺这么久已经很出乎人意料之外了。

最大魔法帝国的国王就这么死在一条水泥高速路上，他躺倒在马车里，脸色苍白如纸，身边是惊慌失措的皇后与治疗法师们。

英格尔的突然死亡为西边大陆处于混乱边缘的局势增添了一抹晦涩不清的阴影，克兰道尔立刻陷入了纷争中，据王骑传回的消息，宫廷很不安稳，三位王子正正暗积蓄力量。

“我以为英格尔这种应该安排好后事才对啊。”塞西尔疑惑地道。

“英格尔死得太突然……”兰登说完这句后沉默了下来，“你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什么？”

“亚历山大一直很安静。”

对哦，这种时候亚历山大怎么什么也没做？

洛榭与绿岸接壤的丛林中最近多了不少人，这些人穿着无法识别的衣服，整齐的营地布局与训练有素的行动还是暴露了他们的身份——这是一群军人。

“很难不惊动那批精灵。”指挥官一样的人物皱着眉头道，“他们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是触觉很敏锐，我们走过的地方几天后都能被他们发现。”

“那就不靠近他们的城市，派几个人潜到隧道口制作临时魔法门，我们用魔法门过去。”亚历山大看着前方的密林道，“速战速决，占领布埃隧道，之后捕获绿岸精灵，乘着克兰道尔混合时拿下麦北谷和圣帕尼尔，圣班泽的灌装业务已经展开了，今年之前西边要全部属于我们！明年，东方将成为我们最后的敌人！”

指挥官虽然热切地答应了，之后又有些迟疑地道：“陛下，东方不配当我们的敌人吧，不如先想办法切割克兰……”

“不！”亚历山大厉声道，他的眼中闪过一抹迷茫，很快又清醒了过来，“为了纯净的魔法必须消灭东方！东方才是我们最要紧的任务！”

第237章 奔向“自由”

塞西尔所盼望的火车来得比意料中快，这都得益于冶炼之神展开的拼装业务。这么多年下来，中央王国的冶炼水平确实是本土之最，基本上拥有所有的相关人才，累积的成果就使得冶炼之神可以轻松凑出一个火车制造厂。

整整大半年，万物博览会之前，塞西尔的所有精力都集中在火车上面，亚历山大也好、安珀也好，都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我有种预感，只要火车出来……”塞西尔喃喃自语道。

“只要火车出来？”兰登问。

“只要火车出来，这个世界就会产生变化。”塞西尔仿佛梦游般呢喃道，“这个念头我无法抹去，我……就是这么觉得。”

兰登笑着给了塞西尔一个吻：“放心去吧，我的王，我会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兰登确实这么做了，这几个月以来他几乎代替塞西尔做了所有国王应该的工作。

给予工业法师们支援，为麦北谷输送物资，由于埃布隧道的关闭，他不得不想办法在埃博搭建魔法门，以高昂的方法保持后勤畅通。

统领中央王国的各种内政，保证平民们衣食住行的正常运转，想办法进一步提高贸易水平。由于洛榭敌视普通商品，坦布尼塔、格瑞特、圣帕尼尔与圣班泽同时毁灭，克兰道尔又陷入内乱，奢侈品消费瞬间剧减，中央王国相关行业的商人们叫苦连天，全赖国家贷款艰难转型或者想尽办法削减库存。

破魔钢与基建行业的销售业绩在此时一枝独秀，魔法大国哪怕用魔法回溯学会了破魔钢的制作方法，丰富的经验门槛也是横在山寨者的面前一座大山，这里可没有各种观测工具，全凭铸造师的感觉，如果靠魔法又会使破魔钢的价格上升、产量下降，不符合大规模工业产品的定位。

混乱的局势带来了丰富的武器定单，然而中央王国还不能一股脑把好东西都卖了，挑挑捡捡只剩下破魔钢比较适合，就连硝酸甘油都捂得严严实实的。

基佬骑士团内部整顿，原本布置在各个皇家以及大家族的骑士们纷纷撤离，使得消息来源大为减少，兰登感觉变成了瞎子，两眼一抹黑不得不想尽办法猜测行事，自然消耗了更多的精力。

以上这些还是在中央王国高层稳定的情况下，得益于大家出身一致，移民众多，利益集团还没有形成，一片混乱的世界里稳定的中央王国如同海绵般吸收着闲散人才，使得劳动密集行业开心极了，比如同样属于战略物资的棉花纺织业，月绩一涨再涨，欠的供货终于能填上了。

接到绿岸精灵的求援消息时，兰登有想过不要理会，至少不要让塞西尔知道，不过沉吟再三后最终他还是把这则消息上报了，塞西尔是他的王，尽管对方没有这么想。

“亚历山大为什么要进攻绿岸精灵？”塞西尔熬得眼睛通红，一脸憔悴地问，“他想吞并绿岸吗？我以为他会去打克兰道尔的主意。”

“克兰道尔他一口吞不下，而且……”蒂法的手指不自觉地抚摸着胸口的吊坠，那里装着瓦格纳的灵魂，“我觉得亚历山大对中央王国有着超出理智之外的敌意，他对瓦格纳的刑讯大多不是关于基佬骑士团而是关于中央王国的，这不正常。”

塞西尔揉了揉眼睛，疲惫地道：“好吧，让工业法师们出动，另外我们也要派人去了。”

中央王国的常备军经过几年的整顿与锻炼，如今已经有了一定的水准，唯一的问题在于——

“时间。”兰登道，“亚历山大会第一时间破坏麦北谷的魔法门，埃布隧道又封闭中……”

“谁说隧道还在封闭的？”塞西尔突然道，久违的微笑在他的眼中绽放，“可以开放了。”

王骑们都不自觉坐直了，郑重地看向服务的国王陛下，虽然这个小年轻爱皮又圣母，但是在关键问题上 从来不会夸夸其谈，不如说太过低调了。

麦北谷的警备队看见谷外的魔法门轰然倒塌，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们没有魔法飞行器吧？”一名警备队把下巴搁在城门顶端的石头围栏上，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黄金税官”说，“就是说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可惜啊，物资太少了，要是有一堆炸弹我不得把这帮货炸个满脸开花，好东西都在月城呢！”

“你也可以翻过落风山脉啊。”另一名警备队员往天上看了看，“说起来，现在的落风山脉好高啊，比以前高多了。”

“是啊，咱们家的‘老爷子’、‘老太太’们过来后就这样了。”起了话头的警备队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有用啊，至少西边的法师想要去东边更难了，别想着翻山。”

“原来也不翻的好吧！”

俩人毫无紧张感，倒不是不是害怕，而是作为警备队他们早就有死亡的准备，家中妻儿早就有了保险的营生，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怕的？

早该往炼狱去的灵魂偷得几年快乐时光，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开心的了。

他们嘻嘻哈哈地聊了会儿，突然发现门外的“黄金税官”们井然有序地撤退了，最后排在麦北谷的大门前组成防线，避免受到追击。

“怎么走了？”警备队的好小伙惊讶地道，“都推到这里了！”

“难道是觉得我们门高墙坚不准备打了？”另一人惊喜地道。

“不，不是……他们去隧道了！”好小队叫了起来，“快，想办法通知国内！”

这个世界的联络方法很多，比如基佬骑士团的羊皮卷，比魔法都好用，遗憾的是伯顿不允许羊皮卷外流，不过麦北谷也不需要，有比羊皮卷更加方便快捷的消息传递法。

“六号传来消息，洛榭人从麦北谷门口撤退了。”兰登阴着脸说，“我们要赶紧，他们动手得太突然了。”

“放心，赶得及。”塞西尔信心满满，“距离不是问题！”

阿兰斯特从未想过洛榭人就这么直接入侵绿岸了，他察觉了洛榭人的动向，非常隐蔽但他们可是精灵，生于这里长于这里，这里的一切都瞒不过他们。对于洛榭人的举动他很是不解，这些人并没有大举进攻，掳走绿岸精灵作为奴隶，只是静悄悄地路过，当精灵探子在不远处游弋时，只获得黄金税官们冰冷的眼神。

这样的无视待遇一直持续到精灵探子发现黄金税官的队伍带着庞大的装备，魔法门的建设材料无法装入空间袋，需要敞篷马车拖拉，那一辆辆马车上装着的庞然大物以及拼接起来的微妙形状，精通魔法的绿岸精灵一眼就认出来了，更何况还有无数魔法币在魔能中形成的痕迹河流，魔粉特殊的气味以及瓶瓶罐罐装着的定位施法材料。

往东边……带着魔法门？

阿兰斯特虽然不太愿意承认这个猜测，但是他们的东边还能是哪里？

埃博至麦北谷有魔法门而且还是免费的，阿兰斯特不认为洛榭人好心好意去帮月城装魔法门的——是的，至今月城都没有魔法门，这是塞西尔有意为之。

更何况，这是最适合发动战争的夏花初放季，草场丰沛，牲畜体壮，而且这一条线纬度正处于最适宜户外行动的气候。

塞西尔曾经做过比较，本星球的赤道正好位于南北两块大陆中间的海洋里，只有零星小岛，由东往西，格瑞特、坦布尼塔、中央王国、克兰道尔与洛榭其实都处于同一纬度，和北京差不多位置，冬季酷寒，不宜外出，夏季倒是温度在三十左右，只要有遮荫就很凉爽，如果发动战争确实很适合。

绿岸精灵聪慧敏感，这是他们灾难的源头，这一次也是如此，黄金税官们在注意到绿岸精灵消失后，立刻意识到是拖拉的魔法门材料原因， 他们没有犹豫，直扑最近的绿岸城市展开了攻击。

精灵的城市建设并不怎么牢固，一方面他们不擅长这方面的工作和魔法，另一方面克兰道尔、圣帕尼尔以及洛榭一直在暗中施压，要求他们不得大肆建设城防，否则就要视为有进攻意图。

这当然是极为无耻的说法，不过绿岸精灵为了和平还是忍了，他们平时虚张声势，塑造了宁折不弯的形象，私下却是用零星同胞的自由与尊严换来了几百年的和平，甚至这些被牺牲者也是这么想的。

今天，阿兰斯特第一次为这样的策略产生了怀疑。

城市在燃烧，植物形成的城墙化作了火焰之墙，绿岸精灵们在催生含水量高的植物，试图用这种方法维持城市，另一部分则组成了军队，英勇抵抗着黄金税官的攻击。

一名黄金税官穿着全套破魔钢站了出来，他的身材高大，手中甩着锤头绞索，顶端的铁球比任何一个精灵的脑袋都要大！

精灵的体型确实偏纤细，更灵巧敏捷，相对的自然是力量不足。

黄金税官用利用锤头绞索甩出了一大片空间，精灵们一边躲避一边念出咒语，脚下的大地瞬间长出钢铁般的藤蔓缠绕上这名敌人的腿脚，一直往上蔓延试图把他拖倒在地。

念咒声响起，黄金税官的法师部队站了出来，在重装战士的护卫下大声念着咒语速，天空变得暗红，随即大片大片火红的霞红聚积起来，呼啸与风声同时响起，阿兰斯特抬起头，看向那些落下来的陨石——

联合大陨石术，战争专精法师的必学法术！燃烧的陨石直径能达到十米以上，光是凭降落的冲击力就足以击毁礼堂级别的房屋，只能以防护类魔法抵抗，因为陨石是有实体的，是实实在在的石头！

绿岸精灵吃亏就在这里，他们可以催生种子甚至复活生命，但是除此之外的魔法就稀松平常，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焰陨石摧毁家园，哀嚎着四处逃窜，以免沾染上火焰。

面对洛榭人突如其来的攻击，阿兰斯特发布了紧急全国动员令，同时向麦北谷与中央王国送去了消息，令他意外的是，麦北谷的路已经被截断了，精灵探子无一生还，倒是中央王国很快传来了“援军将至”的消息。

阿兰斯特把这个好消息通告全国：只需要两天，中央王国人就会来了！两天！

如果中央王国真是在收到精灵消息后才开始行动，那么这已经是不可思议的速度了，毕竟集结人员也是很麻烦的，塞西尔颇为感慨上学时“屠龙纲要”还是详尽版，而且网文喜欢挖掘新题材，军旅题材自然也在其中，他只是学了个皮毛，乔里就据此给他打造出一支紧急行动部队来了——当然，主要还是贵，常备军是除了研究中心之外另外一个会令罗素满面痛苦的东西。

阿兰斯很不久之后就听到了一个坏消息，逃回来的俘虏口中讲述了新发现：“他们的目标是埃布隧道！洛榭人要接管隧道！”

阿兰斯特的表情充满了绝望，他站在瞭望台上，看着洛榭军队如潮水般涌来。

精灵何时变得如此软弱，甚至连逃亡都不敢？明明只要穿过落风山脉就有大片广阔的草原，高庭精灵甚至在冰天雪地中生存了下来，而我们只是缩在温暖的丛林里等待着救世主？我们现在这是什么？我们算什么？精灵？不，我们只是一些没有枷锁的奴隶。

木头城门终于被攻破了，黄金税官们发出欢呼声，重装战士先行，战斗法师在阵中，战地医疗法师——这一招还是亚历山大向塞西尔学的，效果非常好，他从来不是个固步法自封的人——后勤、装置部队在最后。

黄金税官们挥舞着手中锋利的长剑，先是纵马追逐徒步的精灵，当精灵爬上树梢，他们就向着大树射出带火的剑，这是圣班泽的特产，被称为“黑油”，只要被点着了水根本无法 熄灭，足以把一颗树，包括树上的精灵烧成黑炭，这还是幸运的，有些精灵被点着了还会狂奔几百米才倒下。

“不要划破漂亮的脸蛋，那可是能卖上价的！”一名黄金税官发出狂笑声，“砍手臂和脚，正好以后可以防止逃跑！”

绿岸精灵们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揣摩，在魔法大国的夹缝中艰难求生，想尽一切办法保持独自，今天，他们一直逃避的噩梦终于降临了，就在眼前。

阿兰斯特静静地走下瞭望台，把事先准备好的铠甲与细剑佩在身上，他本来不该来的，但是必须要想办法争取时间让其他城市的人逃走，所以，不顾其他人的反对他来了。他环顾身边人，都是从小时候陪伴着他，承担起绿岸精灵义务的大臣们，雕着月亮与云朵花纹的魔法黄铜头盔覆盖了英俊的脸庞。

看看洛榭人的装备再看看我们的，明明已经和中央王国交好，为什么我们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呢？依旧用着魔法头盔，木质法杖。为什么我们一直没能往前大步迈去呢？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最恐怖的噩梦已经变成了现实，又有何惧？

“这将是我们的最后一战。”阿兰斯特站在木门后，这是本城一座大宅的木门，本地幸存的精灵们聚集在这里，“自此之后，绿岸精灵终于可以抛弃心灵上的枷琐，追求自由了。”

有精灵若有所思，有精灵一脸茫然，还有精灵红了眼圈。

阿兰斯特骑上爱马，抚摸着编成麻花辫的白色鬃毛，平静地看向那扇大门：“开门吧，这次由我们主动。”

黄金税官们看着城中最后的宅子，心里想的却是埃布隧道，一直以来绿岸精灵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从上到下洛榭人都把绿岸精灵视为囊中物。

“等把埃布隧道堵住，我们就……”

点缀着藤蔓、果实与太阳的大门轰然打开，如同阳光的阿兰斯特冲了出来，他骑着白色战马，银色斗蓬在身后飞扬。这很帅，真的很帅，但是战场上膨胀的白色代表着更大的目标，而斗蓬则更容易被莫名其妙的东西勾中，拉扯主人的姿态。

阿兰斯特的速度弥补了累赘的打扮，如同白色闪电般窜进最前排的重装战士中，这些战士浑身上下都覆盖进铠甲里甚至包括战马，只有一处地方能够达到一击毙命的效果——脖子。

鲜红的血柱喷了出来，重装骑士的身体还在摇晃，阿兰斯特已经闪至下一个目标间，重装骑士为了避免互相撞击必须要留出一定的间隙，这给了他机会，一蓬接一蓬血柱出现在空中，把空气都薰成血色。

“跟随陛下！”

“跟随陛下！”

无数匹战马飞奔而出，精灵们的骑术相当好，很快就冲进黄金税官的阵容中，魔法可没有敌我识别，至少诸如“大陨石术”之类的群体魔法不能用了，黄金税官们不得不使用瞬发的近战魔法，同时掏出了武器，幸好，他们还没见过工业法师们——见过的都死了——还没无耻到拿狼牙棒，都规规矩矩拿着法杖，只不过外层会包上钢铁尖刺。

数位精灵骑士被打下了马，践踏足以夺走他们的性命，洛榭的黄金税官们喜欢穿金色，军服由金红两色制成，代表着黄金与鲜血，这片刺眼的颜色中纯净白色如同无数细小的闪电，持续造成洛榭战阵的失血。

遗憾的是，这些攻击仅仅如同针刺划痕，根本无法撼动洛榭早就成熟的掠夺体系。这次战斗只持续十几分钟，阿兰斯特被一发不知从哪里飞过来的魔法飞弹击中了肋骨，所有精灵骑士都会在身上恒定治疗魔法，一般伤害根本不会有影响，但这不是阿兰斯特受到的第一处伤了，他的白盔已经被鲜血染红，披风与战风变得红白相间、斑驳不堪，他眼前一阵眩晕发黑，等意识回归后他已经落在地上，脸颊贴着石板，贴着鲜血与泥土。

“看 看，看看，这是哪位尊贵的大人物？”黄金税官的指挥官走了出来，这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蓄着粗糙的络腮胡，有着一双眯眯眼，看起来就很油腻，“这不是尊贵的阿兰斯特陛下吗？真是抱歉，要不要为您换一身丝绸衣服？我知道精灵的肌肤都比较娇嫩，我家那个精灵女奴如果不在丝做的床垫上就睡不着哈哈哈哈！”

无数笑声响起了起来，阿兰斯特几乎说不出话来，严重失血令他无法集中精神，他听见了那些话，这些家伙接下来要去哪？

对，布埃隧道……隧道……

利用魔法门，付出昂贵的成本，力求在中央王国反应过来前堵住布埃隧道，把双方恢复成过去的阻隔状态，西边的一切自然手到擒来。拿下绿岸精灵、麦北谷、原本属于克兰道尔的圣帕尼尔，洛榭的地图能够**到目前的一倍多，这原本应该是个万无一失的策略。

亚历山大和部下仔细研究过，中央王国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在失去麦北谷魔法门的情况下及时赶到，最早最早也要五至六天，这还是在对方能够顺利集结军队的情况下。

“中央王国有军队吗？以商人和农夫组成吗？”有人这么说了句，大家都笑了起来。

看着布埃隧道出口的火车站，黄金税官们都在讨论着什么叫火车，当然讨论不出什么来，他们很轻易就攻下了这座火车站，毕竟根本没有人驻守，火车站还没启用呢。

黄金税官们把火车站里里外外堪察了一番，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甚至没有魔能痕迹，这已经是很正常的事了。

“毕竟是中央王国的东西嘛。”指挥军大声道，挥了挥食指，“尊贵的陛下，您觉得呢？”

阿兰斯特虚弱地被拖上站台，他的脖子上戴着镣铐，并不怎么牢固只是单纯的侮辱意味，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空荡荡的铁轨与站台，一语不发。

“陛下，听说您与那位中央国王关系不错？”指挥官笑眯眯地道，“真是看不出来啊，您还有这种爱好，就是不知道您和他之间谁是女的？谁操谁？如果老二不用的话不如割了吧，身价还能卖高点呢！”

黄金税官们都大笑起来，这种侮辱的戏码时时刻刻在上演，唯一的遗憾是被侮辱对象总是没有反应。

指挥官又阴损了几句，得不到回应也挺无趣，正准备撤离时一阵沉闷规律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第238章 冷兵器战争的绝唱

【黑色怪兽从黑色洞穴里慢吞吞地爬了出来，它的身躯细长而强壮，像蛇一样蜿蜒前进，发出“况且况且”的巨大噪音，头部喷发出浓厚的白色烟雾，令它的出场画面如同某种不祥的预兆。突然，它发出了尖锐的啸声，在洞穴里形成了层层叠叠的回响，两只“眼睛”亮了起来，注视着身前的我们。那是前所未有的恐惧，在我的一生中以前没见过，以后也不想再见。】

战事结束后，某个黄金税官的日记中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当时在火车站的洛榭人并没有什么感想，他们听见了轰呜声，也看见火车开过来的模样，但是火车的速度并不怎么快，甚至不如全力奔跑的马车，唯一令人震撼的是：好大！好高！好黑！

冶炼之神并没有造现代类型火车，条件不成熟，主要是铁轨的设计以及蒸汽机的能量输出，当然还有关键的燃烧当量，所以，祂制造的是最初版本，甚至跑不过马儿，为了弥补这个缺陷，祂果断把火车的体积放大了一倍，这令本世界的第一辆火车看起来就如同某种巨大的怪兽般。

黄金税官们并没有慌乱，法师们也会制造魔法装置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各种各样应有尽有，甚至还有看起来和人一模一样的，魔法无所不能。有着这样的见识，他们对着逐渐靠近的火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慨，只是警惕地盯着。

“没有魔能反应。”有人小声道。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中央王国的东西嘛。”有人应和道，“他们一惯不喜欢魔法。”

“但是……好大啊，这个东西不会是人力驱动的吧？”有人道。

“不可能吧。”声音掺进了一些震惊，“全金属的，这么大的……人力？就算全是巨人也不可能推得动吧？再说巨人一眼就看见了。”

“要不用魔法推的？”

“侦测不到魔能，这几个字你有哪个不懂？”

正当谈话逐渐趋于暴躁时，一记清脆的声音响起，黄金税官们条件反射地摆出防卫姿势，撑起防护力场左右张望。

“怎么了？”过了好一会儿，有人问。

“好像有个东西打了过来，撞上我的恒定防护力场了。”一名黄金税官小声道。

“什么东西？”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你瞎吗？”

“太快了，白痴！又不是魔法物品，我怎么知道！”

正当吵架声越来越响起，一连串的爆裂声响起，许多看不清的东西从火车的方向散射而来！

对于小而快的东西，法师们最简单的应对是撑起防护力场，恒定在身上也好、立刻施放也好都是非常有效的反击方法，然而，这是魔法对魔法的情况——非魔法的情况直接被法师们忽略了，毕竟人力投掷怎么都无法打破魔法防护的。

“啊——”第一声惨叫响起，那个黄金税官往后倒去，眼睛部位血流如注，可以说运气非常不好。

随着火车逐渐进入站台，爆裂声的频率变得越来越密集，因为有更多的火车侧面角度对上黄金税官的站位，他们终于发现那些“暗器”是从火车侧面的窗户发射出来的，然而，为时已晚，如雨般的射击瞬间让聚集在站台边的黄金税官倒下了一大片，没死的也捂着中弹部位呻-吟不止，手忙脚乱地试图使用治疗术。

“什么东西？！”中年指挥官反应很敏捷，火车一出现就直接往后退，此时正躲在一处柱子后面探出脑袋看着，“烧了这个东西！”

火球术的咒语声在人群中响起，没能成功，几个不起眼的小瓶子混在子弹中飞了过来，有些直接在半空中爆炸了，有些落入人群爆发出来，有些是落到地上，那些以肉身接触的人比较惨，由于防护力场已经被子弹消耗光了，他们只能亲“身”验硝 化甘油的威力！

这些硝化甘油全部由法师装在空间袋里，为了不让这些“炸水”一掏出来就爆在手上，法师们情愿消耗一个魔法位使用延时魔法，比时间魔法等级低一些，更好掌握，“能够在一定空间或者物品上实现时间流速变缓”的效果，至少保证硝化甘油的瓶子不自爆，同时考虑到这玩意儿半空爆炸的可能，还在瓶子外面附加了各种小锐器，经由塞西尔的建议，这些锐器全部浸过粪便……

“你要臭死对方吗？”路德听到这个要求时很是疑惑。

“不，是那些小动物吧？”欧文笑眯眯地道，他目前可以算是现代医学唯一的大佬，“会钻进伤口，引起各种疾病，粪便不干净，让不干净的东西进入人体这个很好理解吧？”

路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吧，反正这货从以前就特别喜欢屎尿屁……”

塞西尔没理会，专注地低头看着设计图纸，路德感觉有些不对，以为是太累了，不久之后他才意识到那时候的塞西尔就已经受到了影响。

黄金税官们在地上滚作一团，重伤的轻伤的叫声起此徙伏，医疗队急慌慌地赶过来，没有发现魔法攻击的痕迹就一涌而上救治伤员，于是，第二波射击开始后医疗队也如同被割的稻草般倒下了。

阿兰斯特一开始是跪的，发现有人倒下后机灵地撒腿就跑，此时也躲在一根立柱后面，满心不解地看着这场面。

所有的魔法都是由黄金税官这边发出的，那辆“黑色怪兽”上没有一丁点魔法的痕迹，那到底是什么？弓箭？不可能，没有箭啊！吹箭？也不可能，数量太多而且太快！弩？依旧没有箭啊！

爆裂声再度停止，站台上只剩下哀嚎与呻-吟，这里当然容纳不下所有的黄金税官，有一大部分人正在外面待命，听见异常声音后跑进来不少，全都卡在了进入站台的楼梯中与大厅中。

“烧了它！”中年指挥官发狂地喊道，“烧了它！”

面对金属物品，魔法最好的攻击当然是烧，水在非封闭空间里是没用的，风更不用提了，而且室内本来就不易招风，风刃也不适合，解裂术之类当然万无一失，问题在于不是谁都会这种高级法术的。

数个大火球凝聚而来，法师们没有把魔法位浪费在小火球术上，这种庞然大物一看就不在乎小火，没想到，大火球术扔过去，落在侧面的直接顺着火车壁掉入铁轨，再顺着梯形地基滑进两侧的低洼处。落在火车顶上的倒是稳当，但是烧了没一会儿也逐渐熄灭，毕竟金属并不是可燃物，而且火车全部由破魔钢制成，表面涂有防锈防火漆，连一点儿烧痕都没留下。

“什么玩意儿？！”中年指挥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结果，气急败坏地道，“用联合大陨石术！”

还活着的黄金税官纷纷对指挥官投以惊悚的眼神，那些躺在地上挣扎的伤兵则不管不顾地骂了起来，深情问候指挥官的亲生父母。

“这是室内，而且这么狭窄的面积……”副官委婉地劝解道，“还有，联合大陨石术的成员也不足。”

“人呢？”本来以为这波已经稳了，门牙塔都没了，水晶还剩丝血，没想到对方全复活了，指挥官急迫的心情可以理解，“这时候都去哪了？”

副官对着站台上倒了一片的人指了指，指挥官顿时没了声，这些施展联合大陨石术的法师自然是军中主力，这种检视战果的光荣时刻理所当然是首选，于是，洛榭人获得了这次开战以来最大的战损，专精战争法术的黄金税官几乎全灭。

中年指挥官咬了咬牙，道：“魔法门建起来了吗？”

“不知道，您不是说不急么……”这位小副官精通于哪壶不开提哪壶，“估计还没开始搞，一路急行军过来大家都要休息，而且谁想到中央王国的人来得这么快啊！对了， 这是中央王国的吗？没听说过中央王国有这种东西啊？”

中年指挥官蓦地一惊，盯着火车观察了好久，疑惑地道：“这些人为什么不下来？”

“会不会这个东西本身是活的？”副官提出了一个毛骨悚然的设想，“就像魔像似的。”

“说了没有魔能波动了！”

“也有可能开发了新的装置嘛，掩盖了魔能波动什么的。”

“别瞎想了，看看尾巴那里，中央王国的标记！”

一块长方型的纯红色刷在火车的尾部，这又是塞西尔的杰作，当初提出来时被所有王骑狠狠嘲笑了一通，不过他再三坚持，觉得这个设计“又简单又方便，再说了又不是白的，红旗有什么不好的”，最终这个标记被定为“暂稿”，因为所有人都反对这个设计……

“要不撤退？”中年指挥官终于起了退意，这个鬼地方不利于他们的战斗方法，更何况现在情况不明，他不敢贸然进攻，“这玩意儿顺着地下的铁条来的，应该不能离开这个范围。”

“有轮子！”乘着射击停歇的机会，有懂得隐身术的法师探凑到前面看了看，迅速返回来道，“轮子嵌在铁条上前进的！”

中年指挥官立刻问道：“你看见里面了吗？”

“看不清，玻璃是不透明的。”探子摇了摇头，“不过能听见讲话声，在说什么‘子弹不多了’、‘不行了’什么的，好像攻击的武器不够了！”

“里面是人？”中年指挥官惊讶地道。

“肯定是人，我听到了，中央王国的汉语！”探子肯定地道。

恰在此时，一直堵在楼梯与大厅的援军终于挤进来了，一大群人悄无声息地涌上站台，这令中年指挥官燃起了一丝希望。

说白了，进入火车站确认空无一人后，中年指挥官就有了这场战争尘埃落定的错觉，毕竟这个世界最快的移动方法就是魔法门，没有魔法门的情况下，一方抢先到达预定地点或者关卡，那么双方武力相等的情况下可以说胜负已分了，更何况，洛榭人自认比中央王国有着更强大的武力。

这个时候损失大批中坚法师，连怎么输的都不知道就“转时”，亚历山大可不会高兴。

中年指挥官抹了把脑门上的汗，对着刚进来的小队指挥道：“那个东西已经没有箭支了，这是个好机会。”

“那个东西好像是火车啊。”小队指挥官更年轻，皱着眉头观察了半天道，“我们进来时不是看见大门上写着布林赫火车站么？布林赫是精灵主城，站就是站点，那么这个东西就应该是火车了吧？”

“嗯？火做的车吗？”中年指挥官嘀咕了句，“反正你看，里面的人已经不攻击了，而且侦测不到魔能痕迹，这个肯定不是魔法装置，这是反击的好机会！”

小队指挥官兴奋地接下了任务，他们是负责攻坚的小队，法术多以短平快的低级魔法为主，在大型战争中担任步兵的职责，出风头的自然是中坚法师，眼下，中坚法师们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等待着他们的求援，这可是个好机会！

一群全副武装的小队出现在站台边缘几米处，他们穿着破魔钢铠甲、手拿长刀、腰上挂着匕首，背后还有弓箭，有人拿着特别的个人武器，比如弯刀、棍棒等等，最夸张一个居然拖着足有三、四米长的细刀，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小队指挥一挥手，拿着长细刀的人就往前冲去，猛然把刀往着一处玻璃捅了过去，哗啦一声，玻璃应声而碎，随即就有后排拉开了弓箭，稀稀落落的箭支准确地**了车厢里，零星的喊叫声响起。

“进攻！”小队指挥官大叫一声，带头往前冲去。

火车头部突然发出了汽笛声，巨大的呜声吓了所有人一跳，吸引了注意力，接着，火车居然缓慢起步又往前开 了几米。

进攻的小队停在原地，茫然警惕地看着一切。

“怎么了？”

“要逃走了吗？”

“不是往前吗？前面没路了啊。”

正议论纷纷时，车厢侧面突然打开了一扇门，露出一个奇怪的装置。

“原来侧面有门的？”中年指挥官惊讶地道。

“里面都是空的？”

“如果全是空的，这东西怎么跑起来的？”

“不是，等一下啊，你们算一算这体积，如果里面全是空的能装多少人？”

中年指挥官心里猛然一凉，不顾一切地站起来大喊：“撤退！快撤退！”

明亮的光芒从打开的车厢口猛然亮起，形状是很特别的横向烛火形，伴随着哒哒哒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则是血肉横飞，离那扇门最近的攻坚小队们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防护力场就瞬间崩溃，几秒之内他们以肉身承受了加特林机枪最初型号，转管机枪每分钟200发的弹药倾泄，旁观者甚至能看见子弹带出来的碎骨肉。

攻坚小队在十秒之内就不复存在了，剩下的只有一片碎尸，金属弹壳弹药使得尸体变成坑坑洼洼的肉块，根本不存在死前挣扎。

“卧槽，过热了！别转了！”车厢里传来这样的声音。

“慢点慢点，会卡壳的！”

“停了停了！死光了吧？”

“死光了！卧槽，装弹啊，发什么呆！”

站台上静悄悄的，无论受伤的还是活着的黄金税官都呆呆地看着那处车厢。

“没、没有魔能反应……”

不知谁说了一声，之后凄厉地惨叫声响起，法师们并不怕血肉横飞的场面，怕的是未知。

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

每一个黄金税官都连滚带爬地从站台逃出去，就连伤了腿的都用两只手拼命划着地面，深怕身后再度响起那恶魔般的声音。

罗刹如果看见留下的图纸变成了实物，大概会很欣慰吧。

当冶炼之神知道塞西尔毫不犹豫地在一堆枪械中选了加特林时表情十分微妙：“干嘛选这个？太老土了吧？都不算现代枪支了，历史博览馆的东西，而且还需要两轮支架保持稳定性。”

“因为我们水平低啊。”塞西尔淡定地道，“这肯定不是您直接造吧？”

冶炼之神点了点头：“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啊，我只是替你们搞一下做不出来的膛线之类的，全部由我来做别想，那不是帮你们是送你们。”

“明白。”塞西尔笑着道，“什么时候能做出来的？”

“放心，一架还是赶得上的。”

于是，洛榭人就有幸成了本土机关枪这玩意儿的第一批体验用户。

哀嚎与尖叫充斥了火车站，黄金税官的制服只剩下鲜血的红色，他们疯狂往外跑去，似乎火车站里有什么可怕的怪物。中年指挥官好不容易跑出车站，看着外面艳阳高照的天空重重吐了口气。

辞职吧，回去就辞职……

阿兰斯特从柱子后面走出来，茫然地走到那堆碎肉前，他看着那些不成人形的尸体，一时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发生了什么事？

“卧槽，别转，那是精灵啊！是精灵，不是洛榭人！”车厢里传来了这样的叫喊，有人跳了下来，跑到阿兰斯特面前，“你好，请问你的名字？”

“我？”阿兰斯特抬起头来，茫然地道，“阿兰斯特……”

“啊——”来人叫了起来，“绿岸国王啊？你、不是，您怎么被抓了？绿岸发生了什么事？”

阿兰斯特呢喃道：“绿岸……布林赫没了。”

“一天就没了？也太快了吧！”来人惊讶地脱口而出，随即意 识到什么，猛烈咳嗽了几声，挤出笑容道，“那什么，我先帮您把这个东西卸了好吗？”

阿兰斯特盯着地上的尸体看了好一会儿，问道：“你们那个东西是什么？”

“啊？”正在研究镣铐的人答道，“什么什么？”

“就是哒哒哒的那个。”

“啊！”来人兴奋起来，“那个啊，叫作机枪！”

“机枪是……”

阿兰斯特的话没能说完，眩晕感突然传来，他站立不稳跌倒在地时还以为是受伤后的虚弱，在看见对面的中央王国人也趴下了才察觉是地下传来的震动。

“地震了！”中央王国的人大喊道，一把扶起阿兰斯特往火车方向跑，“去露天的地方！”

震动陆陆续续持续了有十来分钟，当头顶出现一片阴影时才停止，阿兰斯特探出头去看向天空，愕然发现原本空无一处的地方居然有了一座山。

有人飞上天空瞄了眼，发出了震惊的声音：“卧槽，落风山脉又升高了！”

就在黄金税官们逃出去的一瞬间，落风山脉再度顶开两边的大地往上升高了足有六七十米，唯一没变的就是火车站与隧道，仿佛某种特别的照顾般。

远在月城的塞西尔当然也看见了，兰登不可能允许他亲眼观察机枪对冷兵器军队摧毁性的攻击，他确实有些遗憾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在战场上他就是累赘。

“落风山脉又升高了。”兰登的声音里有着忧虑，“最终会变什么样？你说过我们脚下的星球是两个吧？”

“当然是分开啊！”塞西尔兴奋地道，“成为独立的个体！”

兰登闻声转过头，盯着塞西尔充血的眼白道：“那星球上生活的人会怎么样？”

“那种小事无所谓吧？”塞西尔似乎完全没察觉有什么不对，“不过是些人而已！”

兰登沉默了片刻，突然道：“亲爱的，你要消灭魔法吗？”

“当然！”塞西尔斩钉截铁地道，“完全的消灭！魔法不应该存在！”

“那我呢？”兰登的声音很温柔，带着某种警惕，“我也是法师。”

塞西尔犹豫了下，道：“改呗。”

“改不了呢？”

“那就应该被消灭！”塞西尔立刻大声道，“所有的法师和魔法都应该被消灭，一点儿也不留！”

这一刻，兰登终于确认塞西尔并不正常，虽然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的，但是他所爱的塞西尔绝不会蔑视生命。

“亲爱的。”兰登放软了声音，轻轻扶住塞西尔的肩膀，“你累了。”

“我没累！”塞西尔猛然伸手掐住兰登的脖子，“你该死！你该……”

不久后，平静下来的塞西尔问：“然后你怎么做的？”

“我扇了你几个耳光。”兰登温柔如水地道。

塞西尔：“……不是，一般这时候难道不该把我抱在怀里用爱把我唤醒吗？”

“爱对你不够，我觉得你比较喜欢力量。”

“……”

第239章 选择

紧急关头，兰登还有心情观察观察：是扇左边好呢还是扇右边？

肯定力量不能大，一不小心直接把亲爱的脑袋给扇下来就不好了，伤筋动骨是不行的，劲儿小了又怕扇不醒，也可以拳头来几下但是塞西尔的脸肯定吃不住，毕竟这张脸还是挺可爱的，五官也不能打，容易出事，魔法又治不好。

想来想去，兰登摊开右手轻轻对着塞西尔脸最肉的地方扇了过去，碰触到皮肤的一瞬间他只感觉掌下全是骨头，不由得有些心疼，中央王国的这些发明塞西尔是不会放给别人去搞的，文明神只能指导，一夜一夜熬着跟研究人员一起努力相当消耗精力。

“你一边扇我一边还心疼我？”塞西尔捂着发麻的脸不满地道，“那你就换个方法啊！”

“想不出来。”兰登严肃地道，“其实这个方法我也是试试，万一不行的话就得想别的办法了。”

一提起这个塞西尔顿时就萎了，说真的，他完全没察觉出来，根本不知道什么受到法则的影响，亏他还自诩洞察了法则的真谛，没想到最大的“内奸”就是他，想想也是，亚历山大又不是什么性格软弱、没有主见的人，都中招了，他也没什么高人一等的资本吧……

第一个耳光过后，塞西尔居然还挣扎着冲上来想掐兰登的脖子，面色狰狞、张牙舞爪的。

“其实我觉得挺可爱的。”兰登露出了绅士的温馨微笑。

塞西尔的表情有些扭曲，转念一想，如果他养的主子冲上来对他又挠又抓的，大概……可能……也许会觉得可爱吧……嗯？

第二个耳光后塞西尔就吃不住了，兰登的力量又不是普通人，再说了他那时候着魔般熬了好几夜，本来就处于亚健康状态，头晕转向地趴了会儿，眼中已经褪了不少迷茫，只是还搞不清状况。

“反正我当时看你就不顺眼。”塞西尔仔细回想道，“就是想搞死你。”

“幸好你搞不死我。”兰登笑着摸了摸塞西尔的脸颊，“还要不要冰了？”

“要，嘶——”塞西尔咧了咧嘴，兰登的力气实在不是一般人，他这会儿右半边脸开始辣了，“话说，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一心一意想要搞火车的时候。”兰登很快找到了答案，“那时候你说过，只要搞出火车感觉就会有大事发生，而且，你刚才还说要分开……魔法与科学。”

一提起这个，塞西尔那点自怨自哀就不翼而飞了，魔法与科学法则要分开倒无所谓，问题是现在看形势，脚下的这颗星球也要分开，那上面的人怎么办？

“有件事你觉不觉得奇怪？”塞西尔道。

兰登和塞西尔也算是相处已久，闻弦歌知雅意，一挑眉道：“你是说那些‘老爷子’、‘老太太’是吧？”

“嗯哼。”塞西尔哼了一声。

要找本文明的“老太太”、“老爷子”们，直接往中央王国的会议室去好了，那里找不到的话除非文明神们主动现身，不然凡人是没希望的。塞西尔和兰登推开会议室的门，立刻发现房间里的场景与众不同：居然没有任何变化，就是原本的会议室，没有沙滩、海水，也没有任何娱乐活动。

这是有备而来啊！

塞西尔冷笑一声，想要找椅子坐下来，一群神坐着他站着跟听训的孙子似的，没想到转了几步，桌子边的椅子全被坐了，还有增加的也不见了，他不由得有些来气：“你们这些神，坑别人也就算了，连我也坑，亏我还叫你们一声老爷子！老不要脸！”

一片咳嗽声响起，农神咳得最厉害，跟肺结核似的，咳完了后镇定自若地道：“这件事呢，大家都不想的……”

“什么不想，你们明明什么都知道了就瞒着我！”塞西尔勃然大怒，“你们这是准备拉着全球殉葬是不是？！ ”讲到这里，他突然灵光一闪，“你们给我做的这个身体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让我不知不觉就被科学法则控制了？”

一群文明神低头的低头、抬头的抬头，似乎天花板与地板突然多出来好多有趣的东西，这态度基本上已经表明真相了。

塞西尔一时间居然有些放心，至少这些祖宗们还没有隐瞒，或者说，懒得隐瞒了？想到这里，他的心又提了起来，郑重地道：“我要个解释。”

“我们确实想科学法则胜利。”茶神赶紧站出来打圆场，“这个你也是能理解的吧？”

“我不理解的是你们居然放任这颗星球毁灭，我们死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塞西尔的笑容消失了。

“问题就在这儿，我们想的是科学法则翻身做地主，没想到这货是离家出走去流浪。”农神捏着鼻梁，一付老人看手机的经典表情，“我们是真的没想到它是这么想的，要是知道怎么可能放任事情往这边发展？吃饱了撑的啊！就像你说的，你们出事了我们一个也跑不了好！”

这逻辑解释得通，塞西尔暗中松了口气，好歹排除文明神的嫌疑了，如果说自家文明神也跟着变成敌人，那他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等一下，你们是放任事情发展？不是推动？”塞西尔疑惑地道。

“我们就算想推动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推啊。”纸神有气无力地道，“我们都强调过许多遍了，法则是没有情商的，只有基础的法则表现，是无法沟通的，我们怎么知道要往哪边推？不过，我们确实察觉出了你的变化，这一点得向你道歉，对不起。”

一群文明神纷纷道歉起来，话说到这份上了，塞西尔也不好再计较什么。

长城老爷子叹了口气：“不说别的，现在可怎么整？这两法则分开来，这颗星球绝对活不下来吧？”

“我们都没见过它们原本的样子……”农神一边说一边看向塞西尔。

塞西尔也只是在那种奇妙的非生非死状态见过一次，搜肠刮肚地回忆了半天，道：“那个撞进来的星球，我感觉就像是那种小行星什么的，反正绝对没有大气层，原本的星球有没有我不知道，看起来也不像是有生命的样子。”

一片椅子松动与叹气声响起，一时间会议室里满是低落。

茶神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塞西尔莫名其妙地道，“还好吧，没什么感觉。”

茶神继续问：“还想去消灭魔法了吗？”

这句话点亮了塞西尔的灵感，他愣了下，道：“从头到尾都是魔法想来打我好吧？我从来就没有特意为了打压魔法去打压，都只是为了生存而已！”

一切的初衷不过是为了自来水、煤气炉和抽水马桶，人类真是质朴的生物啊。

既然我是这样的，那对面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塞西尔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亚历山大受的影响有多深？”

“至少亚历山大先前并没有想要展开这么大规模战斗的倾向。”一直当背景板的兰登开口道，“现在，他不仅直接攻击布林赫，还正面作战，和他以前的风格不符，他是那种口花花，实际做事不是稳操胜券不会动手的，而且总是喜欢留后手，像这次的布林赫火车站大败对他来说是第一次。蒂法和我说过，千万不要觉得亚历山大是那种头脑简单肌肉发达的莽撞人物，毕竟他原本可并不是王子候选人啊。”

兰登说得没错，洛榭首都瑞德的皇宫中，端坐王座的亚历山大得知了布林赫火车站大败后脸色铁青地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语气仿佛带着冰霜：“既然如此，只有增兵一条路可走了。”

大臣和将军们都露出震惊的表情，依他们的想法以及对亚历山大的认识，这时候应该收缩防线，巩固拿下的布林赫，安抚国内 ，打探消息才对，这次失败可以说没头没脑，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就败了，现在只有一则“战败撤离”的消息传来，具体怎么败的都不知道，这时候莫名其妙就增兵？

“陛下，请您……”

“闭嘴！”亚历山大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老臣的建议，这是从未有过的，一直以来他对忠诚的手下总是很宽容大度，对上了年纪的老臣也很尊敬，至少表面上是如此，“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东边的邪恶不能放任，必须尽早消灭！”

大臣与将军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察觉出国王陛下的异常，只是亚历山大一直是个英明的君主，正值当年，对于国家以及臣下的控制力十分强盛，即使察觉出异常他们也没办法。

步出议事厅之后，几位关系比较好的老臣感叹道：“如果贝克先生还在就好了。”

“是啊，那确实是位能影响陛下的王骑。”

“可惜，英年早逝。”

“说起来，最近基佬骑士团怎么回事？我听说好几个国家的王骑突然都撤离了，他们团内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吧，我这边联络还很正常的。”

“最近真是世事多变啊，东边也不太平，唉……”

远在月城的蒂法打了好几个喷嚏，疑惑地道：“大热天感冒吗？不知道能不能找一位英俊正直的年轻男士给我治疗一下呢？”

“我看你是皮痒了。”乔里没好气地道，瞄了眼蒂法胸口的坠子，道，“你还没给瓦格纳找到身体？”

“最近基佬骑士团不是收缩范围吗？”蒂法道，“死的人少了许多，没合适的，就让他睡吧，反正在灵魂宝石里也没感觉。”

“熔岩前线呢？”乔里问。

“你不知道吗？”奥克斯插话道，“熔岩前线关闭了。”

“啊？”蒂法瞪圆了眼睛，“熔岩前线怎么会关闭？那地方又不是商行。”

“不知道，我从熔岩前线的同事那里听来的，魔物出现的缝隙突然消失了，好像被某种力量封锁了。”奥克斯一付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目前留下了一些人看守，但是大军总算是得到休息的机会了，其他国家的人都轮换了，还有国家直接撤离了。坦布尼塔的人倒是进退维谷的，国家都没了，熔岩前线指挥部说坦布尼塔已经好久没送该付的物资过来了，只能保证这些人食宿，他们还有和我联系，想来中央王国打工的。”

“挺好的，来吧，不过最近国家和文明出事的多啊，熔岩前线在这时候关闭还挺合适的。’

一群王骑讨论了几句熔岩前线的突然关闭，一致认为和落风山脉升高有关系，只不过讨论来讨论去没有个头绪。

“说起来，塞西尔叫我们来干嘛？”奥克斯问。

“你啊，好歹也对他尊敬一点。”罗素无奈地道，“他是一个合格的统治者。”

奥克斯撇了撇嘴，道：“你不觉得如果对他太过尊敬，就好像彼此疏远了吗？我们可是和他一起奋斗出来的，这个国家和文明也是属于我们的，而且，我还挺怀念他过去的样子，什么也不懂跟个傻子似的整天就知道视奸兰登，一付有贼心没贼胆的样子。”

笑声一直持续到进会议室，听塞西尔说完现在的情况后王骑们瞬间笑不出来。

“开玩笑的吧？”奥克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什么叫裂成两半？”

“落风山脉一直往上升，不就把大地裂成两半了吗？”塞西尔道，“我和伯顿联系了，无名岛的留守人员观察了一下海底，那里也有东西升上来，看位置正好和落风山脉是一条线，嗯，你们看，就像把香肠从面包里拿出来……”

月城的食物新风潮是面包房，得益于发达的畜牧业，乳制品的种类繁多作法多变，奶油蛋糕是小意思，现在最流行的是 翻糖蛋糕，纯以外观取胜。

塞西尔买的就是朴素的两片面包夹香肠，香肠抽出来后，面包就散成了两半。

“原本的星球以前也不是两半的吧？不然上面的人怎么生活？”蒂法道。

“我怎么知道，又没有以前的纪录，而且只不过是瞄了一眼，我那时候状态又不正常。”塞西尔没好气地道，“但是我知道现在分成两半我们是肯定活不了。”

“也不一定吧，现在一切都是猜测。”一惯懒散的乔里也认真了不少，话多了起来。

“那你敢赌这个猜测是真是假吗？”兰登问。

乔里不说话了，谁也没吱声，毕竟这种事谁也不敢去赌，赢了没好处，输了一无所有。一群人愁眉苦脸地坐在会议室里，包括文明神也在，聚集了中央王国几乎所有高层，半天过去了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本土的文明神有什么看法？”纸神突然道。

坦布尼塔好几位文明神的地位不高，包括知识之神洛德也在，但是谁也没吱声，仿佛陷进了沉默的泥潭般。祂们不说话，塞西尔这边也不说话，中华文明神系也不说话，大家好像在较劲般一声不吭。

“其实要说了解这两位法则，倒是确实有一个合适的人选。”终于，洛德开口了，“只不过……不太容易找。”

农神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叹了一声：“魔法之神吧？”

塞西尔恍然大悟，是哦，魔法之神才是魔法法则与科学法则意外的“私生子”吧。

“这样说来，当初为什么魔法法则会煽动那些法师吃掉魔法之神？”兰登的问题也是所有人的疑问。

“万一不是魔法法则干的呢？”塞西尔猜测道，“也有另一个可能，魔法法则其实并没有想要让法师吃掉魔法之神，法师们领会错了。”

“魔法之神并没有死吧？那我们该怎么让祂复活？”蒂法提出了关键问题，他停顿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好，“不会要去那些法师的肚子找吧？”

这句话一说出来，文明神们没什么感觉，凡人们倒是有些受不了了。

“一块也不能少吗？”最见多识广的兰登也有些犹豫，“就不能把主体拼完了，剩下的自动复活吗？说起来，魔法之神被吃掉后没有反噬凡人就很不正常啊，文明神的血肉能这么被吃？”

“按理说是不行的。”农神掏出一支烟，还是月城生产的，刚夹在手上就被茶神一把夺了过去还得到了一个瞪眼，祂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大腿，道，“估计法则做了什么手脚吧，反正凡人是不可能做到这种事的。”

“所以，不要存有侥幸心理了，一个一个掏肠子去吧。”蒂法幸灾乐祸地道。

一片叹息声响起，塞西尔表情纠结地看向长城老爷子：“老爷子啊……”

“行了行了。”长城老爷子烦躁地道，“这件事咱们来给你办，就当我们对你的赔礼，事情弄得这么紧急我们也有责任。”

中华文明神系纷纷低下头，论起文明神的级别长城老爷子确实跌落了不少，不过辈份还在，而且讲话也在理，看起来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还有另一件紧急的事。”兰登突然道，“亲爱的清醒了，亚历山大没清醒吧？那么，洛榭有人能阻止他发起战争吗？”

蒂法面露苦笑：“不可能的，洛榭现在的制度根本无人能阻止亚历山大。”

“能看出亚历山大不对劲吗？”兰登追问道。

“能，但是没用，谁能阻止他？”蒂法道，“他又不是要把洛榭烧掉，做的事……勉强算是正常吧？”

复数的叹息声再度响起。

“那我们这仗……打不打？”

塞西尔有点纠结，打吧，不甘心，白白牺牲人命，本来可以进一步发展的社会，不打 吧又不可能，总不能白白挨打吧？

“再说了，我觉得亚历山大不会甘愿一场两场胜利。”蒂法眉头皱成了死结，“肯定是要把中央王国摧毁，而且，您肯定逃不掉的。”

接收到蒂法抛过来的眼神，塞西尔仰天看了看，有些无奈地道：“我说，你如果扇亚历山大几个耳光有没有效？”

兰登瞪了塞西尔一眼：“魔法法则对亚历山大的控制应该更深吧。”

“说起来，它为什么不控制你？”塞西尔疑惑地道，“明明你才应该是目前魔法界的领军人物吧？它还无原则地护着你呢。”

兰登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我去洛榭看看亚历山大吧。”

塞西尔一怔，随即拍着桌子大声道：“不行，太危险了！”

“我一个人去就不危险了。”兰登笑道。

这话说得塞西尔一噎，随即更加强硬地道：“不行就是不行，你去了的话我、我万一这边有什么问题怎么办？”

“罗素，你抽时间多看着点陛下，如果有什么不对劲抽几下。”兰登转头对得意学生道。

罗素一脸不乐意地道：“为什么让我做这个工作啊？很忙的！”

兰登看向奥克斯，惹得这货叫了起来：“你知道我在研究中心加了多久的班吗？不干，我哪有空一直盯着他！”

兰登挨个看下去，王骑们纷纷推辞，和国王陛下二十四小时贴身的活儿不好做，而且这位国王还有主了，主还是个特别难惹的人甚至是老师，谁乐意看着“师母”嫌“老板”这种活啊！

“抽老板耳光”这活就被左推右推，一直推到塞西尔脸色黑沉沉地怒吼：“你们有完没完了！”他恶狠狠地看向兰登，“根本没必要为了极小的可能性去冒这个险，你能抽醒我还是因为我们的特殊关系啊，我才不信法则的蛊惑随便几耳光就能醒！”

兰登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也是，那么，蒂法你和我一起去，应该有点作用吧。”

蒂法控制完美的微笑表情裂了下，僵硬地转过眼珠看向塞西尔。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塞西尔的话没说完就被兰登打断了：“亲爱的，这是必须冒的险，除了我和蒂法之外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了，指望洛榭人察觉出来是不可能的。”

兰登的表情很严肃，塞西尔过了好一会儿才挤出声音来：“就不能让文明神去吗？”

“目标太大。”农神摇了摇头，“法则也是会关注我们的，我怕引起进一步的应激反应，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到此，塞西尔终于无话可说。

同一时间，亚历山大却向洛榭全国发表了演讲，主旨只有一个：全面动员消灭中央王国！

第240章 法则的想法并不重要

兰登潜入洛榭并不难，这个世界上真论起单人战基本上没人是他的对手，理论上来说他可以杀掉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以前不用这样的手段只是文明与国家之事从来不是死一两个国王能解决的。

兰登和蒂法行动起来很方便，即使洛榭皇宫也没什么问题，问题在另一件事上，找不着亚历山大但是通过灵魂魔法定位确实在皇宫。

兰登对蒂法道：“你确定皇宫里没有密室什么的？”

“你当我这么多年王骑做假的？”蒂法斜着眼睛地道，“如果有密室我肯定会知道的。”

“那为什么找不到人？”兰登皱着眉头道，“定位就在我们脚下站的地方，楼上楼下都找过了。”

“嗯……”蒂法发出了模糊的语音，低头看向脚下，“传闻中，洛榭皇宫下方有天然洞穴。”

兰登瞪了蒂法一眼：“你不是说皇宫里没密室吗？”

“天然洞穴是密室吗？”蒂法毫不客气地呛了回去，“再说了，我在这儿住了那么多年都没有亲眼见过，只是个传闻，我不能肯定真假的当然不能随便讲。”

兰登低头盯着皇宫的拼花地板看了许久，像地板这种东西经由中央王国的传播满世界都是了，好东西大家的接受度总是很快的，即使讨厌异文明，也会加上各种各样的名称假装是自己的东西，人类总是擅长自欺欺人。

“你干什么？”看着兰登凝视地面的目光，蒂法有些慌，“你不会是想直接打个洞下去吧？”

兰登的表情十分微妙：“那么简单的‘融入术’你不会吗？”

蒂法做了个恶心的表情：“万一下面有很厚的层呢？一直融在石头里很恐怖的。”

“你的幽闭恐惧症还没好？”兰登笑起来。

“这种词哪来的？被活埋过自然会有心理阴影。”蒂法捂着胸口一派惊魂未定的表情，“再说了，你怎么确定下面有多厚？”

兰登看过来的眼神已经近乎怜悯与仁慈了：“你用‘透视术’也有心理阴影？”

蒂法：“……”

经过透视术，俩人果然在下面大概五十多米处发现了一处空洞，根据探测出来的体积绝对不是什么小房间。

“五十多米。”蒂法一脸的扭曲，“不行不行，要我在石头里融五十多米，不如要我的命好了。”

兰登叹了口气，俩人开始在皇宫里摸索，也就他俩才能够做到这般来去自如，时不时抓个人用一下“坦白术”之类的问问路，走着走着，蒂法不由感慨起来：“其实亚历山大也挺好的，只是个普通有理想的国王而已。”

“这个有理想的国王现在正在毁灭整个星球。”兰登淡淡地道，“我都不知道你这么有同情心。”

“相处久了，难免的。”蒂法语气很平静，“他可以算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像儿子一样。”

“和儿子上床又不是什么令人赞赏的事。”兰登的手摸在一处铜灯上，轻轻一扳，吹出腥湿风的窄门从一处隐蔽的拐角打开了，“找到了。”

俩人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约而同停住了。

“你想好怎么说服亚历山大了？”兰登问。

“先试试扇耳光。”蒂法道。

兰登追问道：“不行呢？”

蒂法盯着黑洞洞的门口，平静地说：“当然是杀了，他不会带太多人到下面去的，杀得了。”

“你舍得？”兰登没有给蒂法思考的空间，继续问。

蒂法有些奇怪地看向兰登，道：“为什么不舍得？如果换成是塞西尔呢？”

“不舍得。”兰登干脆俐落地道。

蒂法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曾经想过毁灭整个星球。”兰登直视着同僚的眼睛 ，似乎在讲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曾经恨过魔法，我也曾经孤身一人，如果塞西尔的死了，我对这个世间就再无留恋，那就毁掉好了。”说完，他就转身进入了隧道，留下蒂法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

楼梯不是人工的，天然石阶很粗糙，还有湿滑的青苔，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俩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足有十几分钟，猛然间眼前开阔了，明亮的光芒映红了他们的脸，眼前出现了一汪紫色的“湖泊”，只不过质感看起来更像是岩浆，热度也很可怕。

在“湖泊”边缘，一个人正在五体投地跪拜着，那身影蒂法熟悉得很，小声呢喃飘了过来：“您的旨意必将通彻这世间，魔法荣光洒满大地，我们将重归荣耀天国，成为您最忠诚的子民，您是唯一的真理，是这世间的希望……”

紫色湖泊之上，一个飘渺的人形时不时晃动着，仿佛劣质的幻像，湖泊的热气蒸腾起来，令那个人形看起来越发不真切了。

蒂法的内心有那么一刻是刺痛，他曾经倾心培养的孩子被蛊惑，成了一个愚蠢的信徒，神明来自于凡人，凡人并不是神明的工具而是创造者，更何况法师什么时候会这样信神了？

“魔法法则？”兰登以魔法传音道，“感觉不太对劲。”

“大概是为了更牢固地控制亚历山大吧。”蒂法回道。

兰登以眼神询问。

“亚历。”蒂法示意兰登往后退几步，一个人走出去温柔地道，“亚历，你在做什么啊？”

亚历山大猛然直起身转过来，看见蒂法时居然红了眼眶：“亲爱的，真理之神让你的灵魂来见我了吗？”

蒂法：“……”

“啊，太好了，太好了！”亚历山大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张开胳膊跑过来抱住蒂法，“我好想你啊，皇宫之中根本没人理解我，他们都不明白我，只有你，只有你亲爱的，你还是这么……”他的声音停了下，眼中出现了迷惑之色，毕竟现在的蒂法和以前打扮不同，看起来没有那么男女莫辩了，气质差太多，“你……贝克？”

“是我，亚历。”蒂法温柔微笑着举起了巴掌，下一秒，狠狠的耳光就落了下来，“你清醒一点！”

亚历山大被打了个旋儿滚了出去，场面十分滑稽，蒂法和兰登却大气不敢出一下，紧张地等待着结果。过了没几秒，他艰难地爬起来，以一种说不出的表情瞪着蒂法，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亲爱的亚历，你想想这时候应该打仗吗？”蒂法放软了声音拉住亚历山大的手，“我好爱你，亚历，想想你的过去，想想我们所经历的，与中央王国的战争这不是你想要的，不是你。”

亚历山大似乎有那么一瞬要挣脱什么，接着又坚定起来：“不，中央王国必须被消灭！那是邪恶，绝不能容忍！”话音刚落，紫色湖泊猛然掀起了波澜，那个虚幻的人形迈开步子走了过来，紧紧贴着他的背后，仿佛与他融为一体般，他站起来，眼中散发出隐隐的亮光，动作灵活地向着蒂法扑了过来。

蒂法可不是绣花枕头，一个侧身躲过亚历山大的第一击后扬起另一只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扇了下来，这一巴掌亚历山大结结实实地吃了，遗憾的是，他却仿佛毫无感觉，像个木头人般盯着蒂法，眼中满是怒火。

“邪恶必须被消灭！”亚历山大咬牙切齿地咆哮起来，声音在洞穴里形成了层层回音，“中央王国必须被消灭，你们……！”

亚历山大后面的话卡在嗓子眼里，兰登走了出来，他张着嘴过了好半天才僵硬地道：“你……走！”

这个表达方式显然不是亚历山大，兰登觉得这是个好机会，问道：“为什么要消灭工业文明？”

亚历山大呆呆地站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你走。”

“我只是想知道个答案。”尽管文明神一再强调法则无法沟通，兰登还是想尝试一下，“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工业文明完全可以和魔法文明共处不是吗？”

亚历山大的身体颤抖起来，那个虚幻的人形突然脱离开来，在空中铺张成一张毯子样东西，极其明亮与炙热，嘶哑而不真实的声音在洞穴中响起：【魔法……衰落……极限……】

“魔法也可以发展出宇宙文明的。”兰登耐着性子道，“第加尔文明，知道吗？就是被你坑了的那个，他们发明出用魔法让灵魂在宇宙间穿梭的方法，还有全球魔法网络，许多许多东西，而且塞西尔也说了，魔法在工业社会也有许多用途，为什么不能共存？”

毯子扭曲变化着，依旧重复着那句话：【衰落……衰落……】

兰登认真考虑着和这货拼一拼有没有可能成功，最终还是屈服于理智，他不敢想像塞西尔失去他后会是怎样的心情，一如他无法想像失去塞西尔。

“蒂法，把亚历山……”兰登的声音停了，“亚历山大呢？”

蒂法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魔法法则，不得不说，这玩意儿是真的唬人，无论见多少人，凡人总是会被影响情绪，那是一种打心眼里敬服与恐惧的东西，是深深刻在灵魂里无法抹去的。因此，他忽略了对亚历山大的关注，自然也不知道亚历山大什么时候溜了。

“操！”蒂法难得骂了句脏话，左右张望着，“我去找他！”

“别找了。”兰登阴着脸道，“立刻离开吧。”

兰登的选择是正确的，他们前脚刚用通道术离开，后脚就有一队黄金税官冲了进来，四处搜索着，自然一无所获。

亚历山大现在还处于惊恐状态，刚才真理对他的控制以及听到的那些秘闻都令他心潮起伏，虽然他现在是清醒中却更加坚定了乘早消灭中央王国的决心。

仅仅十年，这个一无所有的地方就建立了一个对全世界有影响的文明，这种东西不能放任下去了！

亚历山大叫来了军队负责人，至今，他对洛榭的控制力依然很强，大臣与将军们虽然有些怀疑却无法反抗，这是他经营多年的成果。

与此同时，中华文明神系正在到处搜索着法师们，自从法师塔变成碎末之后，法协另外寻找了一处小地方办公，但是这种寒酸的小楼是不可能满足高级法师们的，他们纷纷回到了自己的法师塔，要么新建一个，缩进去不问世事。当文明神出现时，每一个吃过魔法之神的法师都是先表示不漏，“你们这些小文明神我见得多了”，之后震惊，再之后恐惧，最后求饶，一套流程走下来都没有几个变化，令茶神很是索然无味。

“就没有一个想过主动上交赃物的吗？”茶神不满地道，“掏内脏太烦了。”

“谁会主动要求剖肚子？”纸书神完全是青年状态了，和茶神走在一起像是一对恋人，语气却还是贱不兮兮的，“又不是精神病。”

人生总是有各种各样的ＦＬＡＧ，神生也是如此，当纸书神与茶神找着下一位目标时，这位白发苍苍的老法师正把手伸在肚子里，一脸痛苦地吼道：“出来！出来！给我出来！”

纸书神和茶神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老法师把肝、脾掏出来，顺便拖拉出一地下水，当那个发光的碎片掉出来后，他似乎满意地吐了口气，再也不动了。

发光的碎片在空中悬浮了片刻就消失了，俩位文明神也接到农神的消息：完事，速归！

塞西尔亲眼见证了一位文明神的复生，就像搭积木一般，从一个小碎片逐渐累积，当祂的身躯完成了大半后就有了生命，四肢与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脑袋还剩一点时一只手居然摸了摸脸，似乎在寻找失去的部分。

当最后一块碎片拼接完成后，塞西尔眼前出现了一位长相英俊的青年 男子，祂有着白金色的长发，古希腊雕像般的容颜，一双瞳孔是黑色的，皮肤呈现出钢铁灰色，和塞西尔以前“见”过的魔法之神果然完全不一样。

祂讲话时的声音低沉又沙哑，像是摩擦棉花般：“啊——噩梦一般的经历啊，现在是什么年月了？”

一群中华文明神系纷纷看向本土知识之神洛德。

“你已经失踪快百年了。”洛德颇为感慨地道，“甚至不止，谁也说不清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杀的，甚至那些凶手的记忆都出了问题。”

“神的血肉可不是那么好吃的，会侵蚀凡人。”魔法之神还很好心情地笑了笑，“不过，都结束了，感谢你们，陌生的神祗。”

会议室里寂静无声，刚复活的魔法之神也察觉出了问题，环顾一圈后道：“怎么了？”

“您对于魔法法则和科学法则有什么看法？”接收到各位大佬的眼神，塞西尔硬着头皮开口了，“毕竟您算是在双重法则下诞生的。”

“啊，你是想问这件事？”魔法之神似笑非笑地道，“让我猜猜，你是科学法则这一边的对不对？”

塞西尔干笑一声：“毕竟我身上一点儿魔能也没有啊。”

“你这样的人也很罕见了，不过我现在站的这儿科学法则更强盛一点啊……不对，科学法则怎么强了这么多？”魔法之神皱起眉头，“发生了什么事？”

“说来话长……”面对农神如同铜牛般的眼神，塞西尔只能长话短说，大略讲述了一下现在的情况，面带期盼地道，“所以，我们复活了您，希望从您这儿找到办法劝这两个法则不要再闹了。”

魔法之神听完之后本就灰色的皮肤带了青，表情呆滞地瞪着塞西尔好一会儿，道：“这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所有人心都是一沉，塞西尔下意识屏住呼吸，胃里像被塞了一块冰。

“不过，你们就没想过混淆法则吗？”魔法之神下一句又道。

塞西尔猛地吐了口气，大声道：“怎么做？怎么做？这样能让它们不分家吗？”

“凡人也好，文明神也，都是不可能创造法则的。”魔法之神慢条斯理地道，“但是法则是可以混淆的，只要这些法则是存在的，比如魔法法则中的火系与水系，随便哪一个强盛都可以，这个星球的法则就会逐渐转变成火魔法或者水魔法。魔法与科技并存的情况，那么把这两个混起来就好了，某个角度来说会像是产生了一个新的法则，这样两个法则会逐渐把对方视作自己的一部分。”

文明神纷纷皱起眉头。

“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啊！”农神道，“你别不是胡诌的吧？”

“这个听起来也太假了，法则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啊。”茶神心有戚戚焉地道，“混淆法则……感觉不靠谱。”

魔法之神斜了其他神一眼，道：“因为你们是在一种法则下成长起来的，我是两种。”

“但你依然是文明神，是由于凡人的活动诞生的。”纸神说道，“和我们并没有不同吧？”

“如果我与你们并无不同，为什么魔法法则当初要陷害我呢？”魔法之神笑眯眯地道，“因为我就是第一个混淆法则的代表现象啊！”

“科技法则和魔法法则现在可以说是水火不容啊。”塞西尔道，“如果您是第一个代表现象……”

“我记得还有其他混淆现象的啊。”魔法之神往埃博方向看了看，“怎么感觉不到了？”

塞西尔立刻想到了那位穿越的前辈：“您是不是说白塔气候调节器？”

“啊，对，是这个名字！”魔法之神高兴地道，“怎么？坏了？不可能啊，我看了当初的设计，用个几百年不成问题啊。”

塞西尔：“呃……”

仔细想来，确实在古代 魔法奇迹一个接一个消失后，魔法法则与科学法则之间的冲突越来越多，当然，中央王国的崛起也是原因之一。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你是完全拒绝魔法吗？”魔法之神往窗外看了看，“你这里，魔法法则几乎进不来啊，科学法则的气息很浓厚啊。”

“我并没有拒绝魔法，只不过我不会用。”塞西尔悻悻地道。

“难怪。”魔法之神点了点头，“可惜了，如果你能够同时使用魔法与科技，你这里应该成为一个最好的混淆法则现象吧。”

一时间，为了两边法则“分家”愁到掉头发的一干人与神都不由自主地感觉到莫大的讽刺，导致这最终结果的却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能够消失一方法则吗？”塞西尔问。

“法则是无法消灭的。”魔法之神摇了摇头道，“哪怕只剩一小块质量，法则也会寄存于上面，你要是扔到黑洞或者太阳上倒是可行。”

看看，看看，这魔法之神讲话就是不一样啊！

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之际，兰登的声音出现在门口：“抱歉，亚历山大跑了……”

“咦？”魔法之神一见到兰登就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在这儿？”

兰登一愣，小心地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您是哪位？”

“这里是科学法则的地盘啊，你这个……都几乎是魔法本身了，怎么会在这儿？你能在这里使用魔法？”魔法之神震惊地道，“不可能啊，科学法则不会容忍你在它这儿的。”

塞西尔介绍了下魔法之神的身份，兰登这才舒展了眉头：“我一直可以在这儿使用魔法的。”

“没有任何迟滞吗？”魔法之神问。

“没有。”

“也没有衰退？”

“没有。”

“没有魔能聚集困难？”

兰登摇了摇头：“我现在的魔法水平和以前并无区别，甚至比以前还高了。”

魔法之神啧啧称神了一番后露出疑惑的神色：“不可能啊，它为什么能容忍你？”

谁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不过，好歹有了希望。

就在月城会议室里一群人与神整天整天地苦思冥想时，洛榭边境，大军黑压压地覆盖着地面，时间走到八月初，炎热的天气并没有阻挡这些黄金税官的脚步，这一次，他们的国王陛下亚历山大也亲临阵前。

“勇士们，这一次我们必将一雪前耻，中央王国的小花招不足为惧，抛弃恐惧吧，我们必将在东边恢复魔法的荣光。”

净化行动并没有恢复以前富足的生活，失去了好日子的洛榭人参军欲－望空前强烈，为了养家、为了活着、为了未来，男人女人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亚历山大轻轻松松募集了十万大军，依总人口的比例来说已经很可怕了，

“向着东边，荣耀或者死亡！！”亚历山大的动员口号意味着这是最终决战。

第241章 大结局（上）333

洛榭人是勇往直前的黄金税官，穿着代表黄金与鲜血的红金制服战无不胜，这样的评价并不是浪得虚名。

阿兰斯特返回绿岸后立刻做出了迁国的决定，通过还算完好的布埃隧道，绿岸精灵牵上马匹、带上行李，与亲朋好友一起离开了坚守了几百年的祖国。许多精灵离开时哭泣不止，可是那又如何，他们的人口不多又不擅长战斗，在专精战争的法师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是时候放下无谓的自尊与骄傲重新开始了。

“这会是场漫长艰难的，只属于我们的战争。”阿兰斯特带着受伤后虚弱苍白的脸对族人们说，“在这里我们永远没有成长的机会，离开是唯一的道路。我们将会去……”

“欢迎啊，各位绿岸同胞！”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插了进来，达利晃着吊，一派兴奋地跳到阿兰斯特旁边，“高庭现在正是玫瑰盛开、鸟语花香的季节，欢迎各位同胞光临！”

原本哭哭啼啼的绿岸精灵们瞬间变了脸色，表情扭曲地看着这货热情地拉拉这个的手，拍拍那个的肩，一脸热情倒是好事但是**晃来晃去实在让人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阿兰斯特几次想要说话又咽了回去，心里想着是不是高庭精灵看不起他们，故意派这么个二货来羞辱，又或者别有用心，想用这种方法把他们赶走什么的。

这种想法在看见季星大步流星过来，一个巴掌把达利扇出三米远消失了，高庭精灵王勃然大怒道：“我今天就切了你那二两肉，让你再丢人现眼！”

“陛下您怎么也看中央王国的！”达利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委屈地叫道，“我一直这样，塞西尔都没觉得我丢人！”

一提起这个名字，季星和阿兰斯特都沉默了，他们与塞西尔私交确实不错，但是为了私交把精灵一族卷入战争还是做不到，阿兰斯特是没办法，面对洛榭绿岸精灵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逃跑。

“洛榭人到哪了？”季星问。

“边境上正在集结。”阿兰斯特叹道，“比我们想像得更快。”

“决心这么大吗？”季星嘀咕道，“这是灌了多少迷魂汤？”

“嗯？”阿兰斯特不解其意。

“没什么，走吧，我们得快一点。”季星道。

关于法则之间争斗的具体内容，塞西尔告诉了季星却没告诉阿兰斯特，一方面是关系远近，另一方面则是季星的接受度比阿兰斯特强多了，他是真的想过阿兰斯特听到星球要毁灭了会不会直接心脏病发当场死给他看。

关于处理亚历山大这件事，无论塞西尔还是兰登都认真考虑过刺杀，毕竟死一个人总比全球完蛋要好，问题在于上次他和蒂法潜入失败之后，亚历山大当然长了记性，升级了安保措施，身上的恒定魔法都快叠起来了，可以说疯狂怕死中，同时怒气条也在疯狂上升中，对于中央王国的恨意已经不仅是魔法法则的推动，还有着很明显的私人恩怨。

布林赫火车站大败确实是黄金税官近十年来的耻辱，亚历山大特意用回溯魔法全程回顾了进程，他当然不了解机关枪是什么东西，但是喷发出的火光还是很明显的。

“确定没有魔能反应吗？”亚历山大道。

“没有。”当时躲在柱子后面的中年指挥官战战兢兢地回答，他已经递上了辞呈，不过被驳回了，并且再度派至对中央王国的先锋部队中，理由是他经验丰富。别的不说，逃跑与躲藏的经验确实丰富。

“那就很容易解决了。”亚历山大吐了口气。

实际上，亚历山大并不是说大话，他找到了最关键的一点：国之火。

洛榭人经过布林赫时根本没有停留，那里已经没有了精灵的踪迹，在布林赫大败过后不久，阿兰斯特就带着全族经由埃布隧道消失得无影无踪，包括其他城市也是如此， 他们并不在意，绿岸精灵本来就不是目标。

布林赫火车站似乎已经启用了，洛榭探子看见有人进出，城墙也被加固了，不仅在侧面覆盖了破魔钢板厚度还增加了，顶部有了容纳人员战斗的平台，设有箭垛与瞭望口。

当看见天空中飘来的东西时，布林赫火车站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巨大的阴影正在逐渐显露出威胁，洛榭人不久后就出现在地平线远端却并没有再前进。

人类的思考方式是共通的，亚历山大想到的弱点塞西尔自然也会想到，然而，中央王国并没有太多的防护方法，毕竟没有制空权。他也想过能不能让文明神参与到战争中，但是，他刚准备把这个想法告诉农神祂们，就发现文明神们说的话突然听不懂了，无论怎么沟通都不行。

农神面色凝重地指了指天空：“靠你们自己了，这是一场公平决战。”

这一句听懂了，塞西尔瞬间明白这是法则的干涉，只想骂娘。

洛榭的空中武器是一艘船，只不过下部不是船底而是各种垂直吊篮样的东西，法师可以站在上面往下施法，上部则是层层叠叠的住宅，用于运兵以及后勤装备。与其说是空中武器，不如说是“空中航母”。

空之船每出动一次就要烧掉巨额魔法币，圣班泽的魔能井灌装工作已经完全由洛榭人接手，只不过路途遥远、运送不易，目前空之船已经烧掉了洛榭储存魔法币的二分之一，可以说竭泽而渔，对于这一点所有上层将领以及大臣心中有数，参战的士兵们则完全不这么想，他们只认为，一旦打下了中央王国以前的好日子就可以回来，他们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拥有更美好的未来。

首批魔法飞弹网并没有对布林赫火车站的围墙形成威胁，防护人员躲进城墙内部，任由魔法飞弹在水泥与砖墙上绽放。他们很清楚这只是第一波，仅仅是为了测试城墙的强度，法师们不会浪费魔法位，接下来必然是战争法师们的精彩“表演”。

晴朗炎热的天空变得昏暗，凉爽的清风从西边传来，不少中央王国的守军探出头看了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布莱恩眯起眼睛，盯着天空中一块黑点看了半天，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直到他看见一丝圆形的东西正在逐渐变大，终于肯定了猜测。

“大静滞术！”布莱恩嘶吼道，“十个人，给我十个人！”

工业法师们早就撤至布林赫火车站布防，麦北谷彻底关闭，魔法门倒是没关闭，只不过那里只剩下一些拥有自保能力的人，确保麦北谷的魔能井不落入洛榭人之手，毕竟麦北谷的魔能井更近，一旦被洛榭人获得就是如虎添翼，实在保不住塞西尔就会让六号再度把麦北谷变成魔法禁绝之地，不过那需要时间。

工业法师们急急忙忙地站出来，跑上火车站的顶部寻找着适合的位置。

有些围观的法师们小声嘀咕：“结果到头来还是要靠魔法啊？”

“毕竟工业还在发展嘛。”有人叹道，“现在好像……才十年吧？魔法十年的时候什么样？”

“我哪知道！”

“布莱恩是超传奇法师的老师啊，应该没问题的。”

火车站的空气变了，似乎沉重粘稠起来，中央王国的普通人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明白法师老爷们做了什么，没想到那些法师们在屋顶上站成一个圆，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念念有词，远远看去很神经病。

“有点像我以前国家的祭祀啊，小时候还给我退过烧呢。”有一位平民这么说。

“祭祀和魔法可是不同的！”有位耳朵尖的工业法师大声反驳道，“不要把我们和那些装神弄鬼的想成一样！”

“唉呀，法师老爷，我们这不是随便说说嘛！”平民笑嘻嘻地道。

“你们如果有办法对付天上那个东西倒是做啊！”工 业法师没好气地道。

讲话的平民立时面露难色：“现在还做不到啊，太高太远了，不过陛下已经说了，以后啊，我们可以从月城直接打到黑海呢！最远还能打到神圣雷霆呢！而且想打哪就打哪，误差不会超过一条街！厉害吧！我们还能飞上天，下海底，还有……”

“那现在能做到吗？”工业法师打断了平民的畅想。

“呃，不行。”平民无奈地道。

加特林机枪的攻击范围只有十几米，虽然能够短时间内发射大量子弹但是转速一旦超过限度枪体会发热，子弹卡壳后几乎没有当场修复的可能，而且，至今中央王国也只有一架而已，根据现有的工业体系根本做不出来，光是一个膛线就能让铸造师发疯，更不用提还有枪管发热变形等等问题。

“不行就闭嘴！”工业法师没好气地道，他自认已经仁慈多了，以前这样妄议法师老爷的平民是要被绞死的。

世事易移啊！

天空中小小的圆形逐渐显露出狰狞的真容，巨大的龙卷风挟裹着树干、碎石形成了一个几乎实体的风筒，当这个庞然大物落地时，立时把所经之处全部“清理”得一干二净，同时又用吸引上来的东西壮大自身。

当龙卷风到达布林赫火车站前时，规模已经大到几百米高，底端最狭窄处也有十几米宽，在空中移动的速度看起来缓慢实际上快得惊人，这个庞然大物接触到火车站时本该摧毁一切的恐怖场景并没有出现——

它停住了，就如同变成一幅静止的画般，最先接触的地方最先停，静止与旋动的链接部位出现了小小的扭曲，黑色魔能如同飞虫般爆裂开来又化作狂风，修正着龙卷风的形状，试图继续往前推进。

空之船上，一位法师突然大叫起来，撕扯着脸皮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痛苦，他很快被拖了下去，另一位法师急匆匆站上来补位。

龙卷风依旧在顽固地推进着，然而，静止的力量正在逐渐扩大，仔细看，会发现不少黑色细线扭曲着在空中一闪而逝，魔能正在回应法师们的命令。

龙卷风与静止力场完完全全对撞上是几分钟后了，处于双方较量中心的凡人瑟缩着身体一动不敢动，在这一刻充分体验了魔法的强大。

布莱恩脸色涨得通红，身体不停地颤抖，其他人也差不多，有人嚎叫起来，那是过多的魔能穿过血肉之躯引起的疼痛，静止力场为了对抗龙卷风正在无限制地向法师们索取着魔能。

墙体破碎的声音响起，凡人们脸色发白地探出头去，发现围墙因为杂物不断地撞击出现了许多细小的裂缝，他们咽了口唾沫，互相打着气忍住逃跑的冲动。

空之船上，洛榭的法师们也在痛苦地熬着，这才是法师们正常的较量方式，也是他们所熟悉的。

终于，龙卷风挤成一张饼也没能突破静止力场，一声呼啸过后，巨大的龙卷风瞬间消失，化作清风向四面八方散去。

无论空之船上的法师还是布林赫火车站的法师都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汗水浸湿了法袍，精神更是处于疲惫到极点的状态，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火车站的平民们赶忙打开城墙大门，把水泥糊在出现裂缝的城墙上，这些工程物资早就备好了，就是为了现在这个场面。

双方都知道，城墙不打破地面部队是不会接近的，空中作战还会一再上演。果然，第二天，空之船再度出现在火车站上空，法师们选择了“联合大陨石术”与“防护实体”来保卫彼此的信念。

第二天，火车站依旧坚守如初。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周过去了，布林赫火车站依旧屹立不倒，坚强地扼守在布埃隧道入口。

“追加预算。”亚历山大看着财政大臣递来的预算账单，眼都不眨地道， “向圣帕尼尔加派人手，加快魔法币的灌装业务。”

“如您所愿，陛下。”大臣恭敬地道。

同一时间，布林赫火车站的布莱恩也收到了塞西尔的援助：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下次洛榭进攻时使用异元通道”。

是要撤离了？布莱恩心里想着，之后，他发现纸条背面还有字：不是撤离，是进攻。

第十一次法师较量，空之船才一出现，一道金色的光柱就从火车站顶部直射而来，这条光柱并不粗但是魔能质量十分密集，如同一柄剑般把空之船射了个通透！无数裂缝顺着穿透处扩展开来，巨大的船体居然向着两边分裂开去，发出牙酸的吱嘎声！

麦北谷，六号所在的魔能井中黑色浓稠的能量有那么一瞬间淡薄得几乎看不见了，井旁边，小女孩好奇地看着足有一本书那么厚的咒语，对带教骑士库克道：“这真的是世上最强大的法术吗？”

“应该说是最强大的远程进攻法术，就是把魔能凝聚成能够穿透一切的剑。”库克温方言道，“会穿透第一个击中的东西，而且可以无损通过异元通道，非常厉害！”

“看起来很普通啊。”小女孩噘了下嘴，“而且我从来没听您讲过哪个厉害的法师使用。”

“因为这个法术只是在理论上发明了出来，谁也没使用过，需要的魔能实在太多了，普通法师储存不了这么多的魔能，如果靠近魔能井又会出现过敏或者醉反应。”库克欣慰地道，“只有你们能够做到。”

三个孩子露出自豪的表情，他们全都是中央王国的子民。

“可惜啊。”库号的表情转为叹息，“这个法术一个月只能用一次，魔能井被消耗空了。”

六号所在的魔能井前所未有地干净起来，甚至能勉强看见斑驳的底部。

空之船并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而解体，它毕竟不是物理飞船，船体缓慢修复中，一些法师先前掉了下去，有些及时使用了飞行魔法，有的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没用出来，这就是洛榭今天全部的战损了。

中央王国守军的欣喜只持续了一夜，第二天，看见空之船再度出现时所有人的表情中都多了一丝绝望。实际上，此刻洛榭的财政大臣也以同样绝望的神色看着空中，他已经想像到明年洛榭市场枯竭的场面，储存的魔法币几乎消耗一空，魔能井一段时间内产出有限，要么大家回归到吃魔法面包的原始生活，要么普通商品大规模占据市场，甚至卖出魔法币价格，到时候死在这场战争中的洛榭士兵亲属再一闹，画美不看……

可千万别杀光中央王国的人啊，财政大臣在心里这么祈祷，他当然听见亚历山大说要“消灭中央王国的一切”，但是他才不信国王陛下真的会这么糊涂，那些制造商品的平民可是行走的金子。

如果财政大臣知道亚历山大真的打算杀光中央王国每一个人，大概会当场气到暴毙吧。

有一方幸福就有一方失望，第十一天，空之船的法师终于打破了布林赫火车站法师们的防护，火车站在无数蝴蝶之中逐渐软化，如同豆腐一般坍塌了下来，中央王国的守军潮水般退去，甚至连站立的地方都没有了又如何守卫？

布莱恩看着天空叹息了一声，领着工业法师们登上了火车，乘着国之火的效力还在迅速撤离了。火车的速度开到极限，他看见隧道墙上的油灯如同被看不见的手般从布林赫火车站那头依次摁灭，整条隧道不再能够走火车了，本来隧道还能保有烧火的底限，但是一旦打破的国之火效力，因为强行运行火车这种“高等文明”，土地会有一个低潮期的，必须等待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原始状态。

洛榭人看着布林赫火车站的城墙软成一滩沙子，他们冲进火车站，用魔法破坏一切东西，连一个椅子都不留下，当火车站变成废墟后，亚历山大满意地站出 来，大声道：“进军！穿过隧道，那里是最后的敌人！”

塞西尔得知布林赫火车站失守后，第一时间让麦北谷所有人撤离，同时破坏魔法门，要求六号暂时不再聚集魔能，那里已经没有守卫的必要了。

亚历山大在踏进隧道时感觉像是被压进坟墓，这种喘不过气一直持续到出去，他满意地看着埃博火车站同样变成了一片废墟，黄金税官们干得很棒。

埃博也只剩下一个空城，无数的商铺、家畜、农田与人工湖静静矗立着，黄金税官正在干着摧毁这座城市的活儿，对他们来说这一切都是“肮脏的异文明”、“对魔法有害的毒素”，必须摧毁！

“陛下，完全没必要这么做！”财政大臣急忙面见亚历山大，“这是我们的城市，我们的啊！这些粮食和家畜都是口粮，可以当作物资……”

“那是被污染的异文明之物。”亚历山大冷冰冰地道，“一点儿也不能留下，谁敢反对就是我们的敌人，净化魔法是我们的任务，不异一切代价！”

财政大臣表情中的愕然再也掩饰不住，将军与大臣们也露出了不解的神色，这一刻，他们才发现自家陛下已经完全不是以前那个聪明理智的国王了。

离埃博不远的月城中，塞西尔阴着脸听着埃博的遭遇，他听见小姑娘哭诉自家养殖的小羊被活埋，甚至不是被吃，听见商家抱怨说仓库被付之一炬，哪怕是很有价值的棉衣。

“一群疯子！”人工湖的维护工人大声道，“他们甚至在湖中下毒，宁愿挨饿连鱼都不吃，我看见他们吃魔法面包了，还是一个人分两一块！疯了！洛榭人疯了！”

“不，他们不是疯了，他们只是恢复了以前。”塞西尔冷静地道，“文明战争不就是这样么？”

维护工人愣了下，眼中流露出恐惧，他被抛弃的那些回忆，恐怖而可怕的过去再度席卷来。

疯狂的洛榭人如同蝗虫一般毁灭了埃博，接下来，他们不眠不休地陈兵落风峡谷，敌人的大本营就在眼前了。

只要再往前一步……

只要再一步……

月城已经全面动员了，不仅常备军，巡警、商人甚至是孩子，瑟林人、图海人、洛马苏人、埃博人，居然还有一些坦布尼塔人，如果中央王国消失他们根本无处可去，所爱的这片大地将成为一片焦土，创造的一切奇迹都将成为虚无，淹没在历史之中。

不，绝不允许！

第242章 大结局（下）

洛榭的军队在草原上排列着整齐的队伍，武器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法师们精神充沛，战意盎然。

中央王国同样如此，每一个人都拿着武器，其中甚至有菜刀这样的东西，无数弓箭反射着阳光，形成了一片明亮的光芒。

第一波法术打击并不是试探，一位女子巨大的身影出现在空中，她身穿长袍、面容安详，双手握住长斧向着月城砍了过来。

“娘希匹。”农神抽着烟，看着空中的身影骂道，“近乎半神之力了，这些法师！”

女神的斧子在呼啸声中落了下来，并没有任何伤害，接触之处全部化作粉末融入虚空，什么也没剩下。

塞西尔看向站在会议室顶上的兰登，他依旧英俊的脸上添了一缕愁容，别人看不出来但是他看得出来。

在兰登的领导下，月城扛过了第二、三波魔法打击，在第四波时，同时出现的地震术悄无声息地震坏了城墙的一角，虽然这暂时还无法撼动月城的城墙，但是足以令人心生恐惧。

下午，中央王国还以颜色，法师以快速飞行突入洛榭军中，扔下数百只硝化甘油炸弹，晚上则是地下种族的炸药包。洛榭人确实有损失，然而，这种损失还不至于令他们伤筋动骨，反而凭添怒气。

第二天，矮人们第一次亲眼见证了亲手制作的加特林对于肉体凡胎摧枯拉朽般的攻击力，哪怕穿着全身铠甲的重装骑兵，在最原始的机关枪下都如同纸糊般。

第三天，洛榭中军终于进攻了，这些拥有法师身份同时擅长战斗的士兵能够飞上城墙，带着防护魔法一头撞进凡人之中大杀四方，甚至能够获得一比十以上的战损比，塞西尔知道，以前是更残酷的一比二十，甚至三十、五十……

第四天，确定月城不存在任何空中力量后，修复一新的空之船来到了月城，兰登一个人迎战洛榭的战争专精法师们。

塞西尔在第四天晚上出现在街头，所有的商店都关门了，人们行色匆匆，到处堆满了物资还有受伤的人群，晚上的空气比较凉爽，他看见不少人带着一身伤痕坐在地上吃东西。

再也没有欢声笑语，剧院与体育场全都转成了临时医院，痛苦的呻-吟声充斥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更可怕的是无声无息，那意味着死亡的降临。

这一切的牺牲都是为了一个目标。

“那不是你的错。”这些天，塞西尔一直在对兰登重复着这句话，“谁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如果我那天能够直接下手杀掉亚历山大，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的牺牲。”每日的魔法战消耗着兰登的精神，他明显地消瘦了下去，“如果我果断一点……”

塞西尔握住兰登的胳膊，一字一句地说：“那不是你的错。”

过了许久，兰登才沉沉地应了声：“我知道。”

对峙持续了足足一个月，洛榭的空之船担任了大量的后勤任务，而对圣班泽魔能井的压榨达到了极限，许多洛榭平民都自愿或者被迫担任起魔法币的灌装任务，而人口的消耗更是惊人。

当天气出现了一丝凉爽，洛榭惊讶于中央王国的坚韧，而中央王国侧震惊于洛榭后勤力量的强大，它们就像两只伤痕累累的野兽，虎视眈眈，等待着给予对方致命一击的机会。

第三十二天，亚历山大终于出现在了阵前，在层层法师与恒定魔法的护卫下，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

“防护致死、防护火焰、防护毒气……”蒂法一一念出亚历山大身上的恒定魔法，咂着嘴道，“这货到底找了多少法师。”

“他知道我们要杀他。”兰登冷冷地道，“敢出来肯定是做了手脚的。”

“你搞得定吗？”塞西尔担忧地问。

“可以。”兰登答道。

不知为什么，塞西尔心中涌起了强烈的不安，也许只是单纯地害怕，当他看见兰登一个人出城向着亚历山大走去时，那股不安瞬间达到了顶点。

“只有你。”亚历山大俯视着不远处的兰登，“魔法叛徒。”

“口舌之争毫无意义。”兰登以第加尔语念起咒语，比一般语言短很多，“你觉得能逃过一劫？”

“我没走。”亚历山大露出了久违的微笑，甚至有点以前的模样，“本来我以为会是塞西尔出来，那个胆小鬼。”

“闭嘴！”兰登喝道。

亚历山大身上爆出了一轮又一轮的弧光，那是防护魔法被解除现象，当防护魔法所剩无几后他依旧站在军前一动不动，塞西尔终于察觉出不对了。

“回来，兰登！”塞西尔扒着城墙咆哮道，“回来！”

兰登准备施展下一个魔法时突然感觉魔能传导变得迟滞起来，仿佛有某种东西在阻碍般，他疑惑地环顾了四周，在洛榭军中撞上了一双即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科学法则。”兰登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个名号。

命运是个反复无常的贱人，总是喜欢在不经意间收取旧日的利息。

科学法则的做法十分有逻辑，兰登是现存最强大的法师，消灭他毫无问题，然而，另外的逻辑则狗屁不通。

“你没有想过自己的死因吧？”亚历山大带着残忍的笑容抽出了长剑，“更没有想过，魔法与科学并不喜欢强迫的婚姻吧？”

哦，从这个角度来说通了，不过你还是个蠢货，亚历山大！

兰登自嘲地想，立刻甩掉了人类的皮囊，现出原型，近乎黑色的巨大猫咪出现在洛榭军前，承受了来自法师的第一波火球与雷电。他第一次察觉到魔法的强大，皮肉烧焦的痛楚令他哀嚎起来，他的身后，月城封闭了一个月的城门终于打开，冲锋的呐喊声响起。

亚历山大的笑声落在兰登耳中如同嘲讽，尽管全身上下痛得要死，他依旧甩开冲过来的洛榭士兵，大声叫道：“奥凯西！”

灰色迷雾没由来的出现，堕落审判骑士终于得以接近被控诉的洛榭国王，他骑在马上慢慢走来，嘶哑的声音响起：“罪人亚历山大·图克二世，你是否承认为了一己之私，放任国民杀害无辜者，抢夺财产？”

亚历山大正茫然地看着四周，突然被截断的环境令他眼中的狂热一点点消失，这一刻，原本的洛榭国王终于回来了，他想起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我干了什么？！”亚历山大声音颤抖地道，“放我回去！快放我回去！我都干了什么啊，魔法在上！”

“罪人亚历山大·图克二世，你是否认罪？”奥凯西再度问道。

“放我回去！我无罪！无罪！都是魔法法则的错！”亚历山大怒吼道，“魔法在上！法在上啊！放我回去！”

奥凯西还是那个不紧不慢地声音：“罪人的自辩是否完成？”

“什么？你不明白吗？我如果不回去会死更多的人！”

“自辩是否完成？”奥凯西居然有些不耐烦了。

“完成！完成！”亚历山大尖叫道，“放我回去！”

“自辩收到，判决如下：有罪。”奥凯西一边冷淡地说一边抽出了剑，“惩罚为死后百年。”

剑上发出了妇人凄厉的叫声，马儿的蹄下有着男人的怒吼，亚历山大似乎才意识到眼前的危机，不由自主退了一步：“你疯了，疯了！如果我死了，这个世界就完了！你知不知……”

长剑呼啸而下，亚历山大的视野旋转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不能讲话了，之后，他“落”在了地上。

洛榭国王亚历山大·图克二世的灵魂呆立原地，看着一群陌生男女随冷地看着他，人越 来越多，他还在茫然时这些“人”就冲了上来，把他撕成了碎片，过不了多久，他的灵魂在哀嚎声中慢慢复原，这个惩罚过程将会持续一百年之久。

洛榭人看着亚历山大突然消失不见，之后一具身首分离的尸体原地落下。

“陛下……死了？”

“陛下死了？”

“陛下死了！”

“陛下死了！！”

惊恐的声音一次比一次更强烈，这些士兵可没有接受到魔法法则的暗示，他们更多是凭着对中央王国的仇恨，此时，亚历山大的突然死亡带来了截然不同的后果，一部分人仿佛突然清醒，慌张地四下张望一果断地掉头就跑，还有一部分人反而激起了凶性，怒吼着冲巨猫冲了过去。

兰登从来不知道仅凭肉-身战斗是如此艰难，没有防护、没有治疗，鲜血与伤口的疼痛令他发狂，而不必再有任何压抑，完全地释放力量又令他如此快乐，他撕咬、他踩踏、他甩尾，仿佛天生如此，不必有任何顾忌！

鲜血与尸体在兰登身下汇集成一汪小湖，他的毛皮变得更加深沉，齿间满是红色，当疲惫逐渐拉住了他的意识时，死亡也同时到访，大量失血与无数伤痕正在侵蚀着他的生命，即使这具强悍的肉-体也无法承受短时间内的伤害。

阻止了兰登暴走的是塞西尔，他一直被很多人拉着不让过来，直至兰登倒下，他才能哭喊着冲过来，趴到兰登颈边抱住他。

“欧文！欧文！”塞西尔嘶吼着，“欧文呢？！叫他来！”

“没用，亲爱的……科学之神背叛了我。”兰登轻轻地道，血沫从他的唇齿间溢出来，“科学之神……只是做了它该做的事，而魔法之神终于……察觉到了我的背叛，或者说，他们……明白了……我们并不是站在他们任何一方的。”

“不不不，不不！”塞西尔慌乱地按着伤口，这一处按住另外的还在流血，他的神情中满是绝望，“不，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你、你死了我也会死！我真的死啊！我死给你看！”

“不，你不能……亲爱的，我的死亡……带来了科学法则的胜利，无论如何……它们都要分开了。”兰登喘息着，眼中的光芒正在逐渐熄灭，“亲爱的……不要让它们……得逞，不要……让我们的……努力白费……”

“不——！”塞西尔哭喊着。

一个接一个魔法施放到兰登身上，然而毫无效果，鲜血不断溢出伤口直至最后一滴，塞西尔的哭声在不久后停止了，他跪坐在大猫身边呢喃着什么，无论谁和他说话都不理会。

这个世界要完蛋了，又怎么样呢？

我在乎吗？

不，我一点儿也不在乎。

我在乎的东西都已经没有了。

我寻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的，没了。

因为我的愚蠢、无能与胆怯，因为我想要当一个“正常人”，因为我做的选择……

塞西尔轻轻抚摸着浸满了血的毛皮，直至他的手变成红色。

“咦，死啦？”一个声音道，“这是混淆法则的好机会啊，你听说过罗刹娘娘吗？”

塞西尔木然地抬起头来，魔法之神正微笑着看过来。

“就算化身为文明神，那也不是本人了。”塞西尔以一种死寂到可怖的语气道。

“那是没有我在的情况下。”魔法神笑眯眯地道，“怎么样，年轻人，想试试吗？”

——我愿意付出一切去尝试。

草原上某个寒风乍起的季节，塞西尔正埋首于成堆的文件，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他站起来放任自己，最终，他站在了来到这个世界后住的第一个屋子原址，那里经历了再三重建后已经是一个广场，他站在那里等了会儿，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亲爱的 。”

第243章 番外：兰登的回归

“我那时候是有意识的。”某个夜晚，兰登拥抱着塞西尔说，“在魔法之神将我转变成文明神的这段时间里，我能感觉到魔能在重塑身体，我甚至能听见咒语声，这是件很奇怪的事，因为任何咒语都不能够塑造一位文明神，文明神只能由凡人的信仰中诞生。”

塞西尔在兰登怀里静静听着，闭上眼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失去兰登的时光是塞西尔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他亲身体会到什么叫行尸走肉，不想吃东西，不是挨饿而是真的不想吃，不想睡觉，不是不困是真的不想睡，他的思绪一直处于奇怪的状态，像是某种昏沉的、令人无法接触的迷雾，甚至连痛苦都变成了墙上的一幅画，他凝视着这幅画，仿佛这些痛苦不是来自于他。

亚历山大死后洛榭人变成一盘散沙，他们茫然四顾，不知何去何从，法则之间的较量终于决出了胜利者，失去了超传奇法师以及亚历山大，魔法法则遭到重创，然而，这场输赢的结果却是法则双方都认同的：它们必将分开。

落风山脉进一步升高了，强大的科技法则将会离开这里，与魔法告别。

塞西尔不在乎，兰登没了，那么星球毁就毁吧，无所谓。

魔法之神说道：“你可以救回兰登的。”

塞西尔不语，大猫的尸体冷了，就像毛绒玩具般摊在地上，他所爱的人不会再回应他了。

“你可以的，不需要凡人的信仰，当然，有一点总比没有好。”魔法之神蹲下来，坚定地道，“你的信仰比其他的更重要，因为你是科学法则最忠诚最强大的信徒。”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怒吼，似乎有又似乎没有，许多人莫名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耳倾听，哪怕敌人就在眼前。

“我听见了。”塞西尔的心中突然燃起了愤怒，“我听见了它的怒吼。”

“对，因为它们不想再呆在一起了，宁愿受重创也要分开。”魔法之神眨了下一只眼睛，“所以，你不会同意的是吗？”

“当然！”

漫长的等待开始了，塞西尔已经做好了准备，十年、二十年，哪怕一辈子也好，直到生命尽头他都会尽力促成这件事，他试图在中央王国极力推崇兰登·克里斯这个名字，但是魔法之神阻止了这种做法。

“不是这样，作为正统文明神复活的兰登不是真正的兰登。”魔法之神道，“如果你想要的是这样的话……”

“不，我明白了。”

塞西尔撤回了一切宣传行为，默默等待着，这是个疯狂的举动，那种难耐的沉默令人窒息，他无数次想：如果回来的兰登不是那个兰登呢？如果回来的兰登只是个文明神呢？如果魔法之神骗了他呢？如果……

有太多的如果，然而，他已经没了修正的机会。

兰登死了，被魔法之神在关键时刻抛弃，为了中央王国而死。

“我不明白你这个让兰登成为文明神，又不是文明神是怎么个操作法？”塞西尔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如果不说什么在等待个结果出来前他就要疯了。

“文明神来自于凡人的信仰。”魔法之神道，“你是凡人吗？”

“我……”塞西尔咽回了肯定的话，“我不知道。”

灵魂凡人吗？但是这个灵魂穿越了不知几百万光年。

身体是凡人吗？但是这个身体是魔免的，并且被文明神重塑过。

“那你有没有想过，神的信仰会塑造什么？”魔法之神继续问。

“我是神吗？”塞西尔反问。

“你是吗？”

塞西尔没有回答。

“你是科学法则最强大最忠诚的信仰，哪怕现在我也没看到一分一毫的动摇，这可真是罕见，毕竟科学法则也算是杀害兰登的凶手之一。”魔法之神 玩味地凝视着塞西尔，“真奇怪，为什么你会如此忠诚？”

“因为我见过。”塞西尔道，“在我的故乡，科学法则展示了无穷的威力。”

“你们太弱小。”魔法之神道，“法师就不会这么想，因为法师本身够强，但是你们的身体依旧弱小，所以掌握了科学之后你们的信仰忠诚无比牢固，即使它杀了最爱的人，你依旧无法摆脱。”祂的声音里多了一份怜悯，“如同诅咒一般。”

一直以来压抑的情感终于爆发出来，塞西尔跳起来捶打着桌子咆哮：“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们已经赢了！已经赢了！只要亚历山大死了你就赢了！为什么要害死兰登！”他无意义地怒吼着，砸烂了房间里的一切，在脸上撕扯出一道道血痕却一点儿也没感觉到疼。

“不要尝试和法则讲道理。”魔法之神淡定地道，“你所能做的只有适应。”

塞西尔喘着粗气，神经质地笑了一声：“当然，我会适应，我要它永远呆在这颗星球上，我要它和魔法混合在一起，最终变为一体，不分彼此。”

魔法之神笑了笑，道：“这不是挺有志气，而且也挺幸运，第加尔人原本的身体就是转换而来，他们擅长操纵灵魂与肉-体，如果他不是第加尔人我还真做不到。”

塞西尔静静等待着，每一天都是煎熬，他没有埋葬兰登，那具大猫被魔法之神收起来了。他做着普通的工作，却没有再持续推进科学的发展，幸好，这是战后收拾烂摊子时间，每个人都有相当多的伤痛需要弥补，无论身体还是精神上都要休息。

太痛苦了，人们忙着舔舐伤口，无暇他顾。

塞西尔曾经以为要等待很久，然而，仅仅三年后魔法之神就出现了，说：“你想他吗？”

“想疯了。”塞西尔平静地说。

“看不出来。”

“我没必要让你看出来。”

魔法之神带着点同情道：“你变了。”

塞西尔淡淡地道：“人总是会变的。”

“那就尽力去想他吧。”魔法之神毫不介意地道，“一直想一直想，回想你们的每一个细节，同时坚定地信仰他会回来这个事实。”

“我知道。”

当塞西尔的思念与回忆几乎要成了执念时，他突然感觉到了科学法则的衰落，这很奇怪，是种非常玄妙的印象，他当时正在会议室里看文件，抬起头看向窗外，一切风景如常，但他就是产生了一个念头。他放任这个念头疯长，走了出去慢悠悠地去了故地，那个曾经的“旧居”，穿越之后的第一间泥屋。

那里已经是个广场，塞西尔站在那儿等待着，他的耳中“听”见了来自于科学法则的怒吼与愤怒，他的心中不由产生了愉悦感。

等待着，一直等待着……

“亲爱的。”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塞西尔不敢转身，他不断深呼吸，生怕转过身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强壮的手臂伸过来环住了塞西尔的腰，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肩膀上：“亲爱的，我回来了。”

塞西尔依旧不敢转过去，这一瞬间所有的软弱都回来，眼泪溢出眼眶，他捂住脸痛哭起来。

兰登没有强迫塞西尔转过来，只是从后面抱住了他，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温柔地道：“我再也不会走了，我将是你的守护神，永远和你在一起，当你的意识消失，我就将消失，我是你最坚实的盾、最锋利的剑，是最爱你的人。”

塞西尔转过身一头钻进兰登怀里大哭起来。

“我爱你。”

“我也爱你。”

第244章 番外：中央王国凡人小传

今天是毕业旅行的第一天，作为月城新高中第一批毕业生的罗克才十七岁，心中充满了自豪，国王陛下在毕业典礼演讲上一付感慨万千的样子，他已经考入了月城大学土木系，毕业后直接与月城基建签约，不愁工作。

父亲有时候会说小时候没有厕所、没有食物，什么也没有，大家像野人一样在外面生活，罗克完全无法想像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生啊，他还和同学跑去野外狩猎过呢，野外好多动物为什么会吃不饱呢？他们碰上了一大群魔法麋鹿，这帮小鹿好可爱啊，会说话，陪他们跑了好几天，还指导了不少捕猎的好地方。

“我听说以前人吃魔法麋鹿哦！”同学奥莉维亚悄悄对罗克说，“鹿心最好吃！”

“什么？”罗克瞪大了眼睛，看着不远处慷慨激昂的卡罗厄，“鹿鹿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鹿鹿！？”

奥莉维亚笑翻了天，这个女人听说有图海血统呢，不过确实好好看啊……

罗克甩甩脑袋，把奥莉维亚漂亮的眼睛甩出脑海，今天可是毕业旅行的大日子，想那个残忍的女人干什么？

“罗克，你也在这里？！”奥莉维亚兴奋的声音传来。

……确实漂亮！

拎起行李小推车上的皮箱，罗克对送行的父母挥了挥手，惬意地走进站台，听说“活动楼梯间”以后要更名为“电梯”，而且也不用巨人摇了，他有些同情地看着与乘客热情打招呼的草原巨人，不过，这个工作做不了还有其他的，巨人力气这么大总会找到工作的，月城基建就很需要力气大的员工，草原巨人也很多。

火车漆成了漂亮的深蓝色，和守护神头发的颜色一样好看，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文明神被叫作守护神，但是罗克觉得守护神这个名头更好听，而且，守护神好帅啊，尤其是笑起来时。

罗克在柔软的座椅上挪动了下屁股，小心地靠近车窗。

呜——

汽笛声响起，一车厢的少年兴奋地探出窗户，对着楼上玻璃窗外送行的父母用力挥着手。

车厢微微一晃，轰隆轰隆的声音响起，罗克和同学交换着零食，讨论新出版的，评价最受欢迎的戏剧，渐渐的，他们的话题讲到西边上了。

“我听说法师都很可怕！”奥莉维亚虽然这么说，语气却满不在乎。

“工业法师哪里可怕了？”罗克反驳道，“他们来讲课时的演示魔法好神奇，可惜我是月城出生的，魔法不爱我。”

“你不是也上了魔法课吗？”南大陆出生的奥莉维亚问道。

“上是上了，但是至今一个魔法也没有用出来过。”罗克叹了口气。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奥莉维亚突然压低了声音，引得同车箱的好几个孩子都凑了过来，她突然伸出食指，指尖上燃烧着一小团火焰，“看，我会魔法！”

几个月城出生的毕业生愣了下，同时发出不屑鄙视的声音，奥莉维亚哈哈大笑起来，显然这不是第一次炫耀了。

“不开玩笑，我听说西边的法师真的很可怕！”姜露梳着麻花辫、长着可爱雀斑，担忧地道，“他们甚至会吃掉普通人的心！”

“呀！”连奥莉维亚都吓了一跳，“怎么可能！这样不违法吗？”

“西边可不是东边。”罗克乘机一脸高深莫测地装逼，“那里不是中央王国。”

“罗克，你又装模作样，是不是想在奥莉维亚面前表现啊？”

“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嘻嘻，我就知道你喜欢我！”

“我没有——”

火车载着嘻嘻哈哈的孩子们在大地上奔驰，从麦北谷、埃博、月城、桐城、托托港、高庭，这六个城市目前被一条火车线路连贯起来，完全改变了这六个城市人们的生活方式， 麦北谷至托托港只需要五天，这是个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更何况火车的载货量是前所未有的，这一切都不需要魔法，除了时不时有人抗议火车运行一旦顺风就会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

少年们于当天深夜到达了麦北谷，离开火车站没多久就看见幽蓝的魔法门中走出几个法师打扮的人。

“全世界唯一的免费魔法门！”奥莉维亚感叹。

“看，法师！”姜露拉扯着同学的袖子，兴奋地道，“西边的法师！”

“果然不一样！”罗克忍不住道。

时值六月，一群毕业生都穿着现代服饰，这个概念还是塞西尔推广的，合身的上衣与长裤，寒冷季节可以在外面加个披风或者连帽大氅，女性可以穿连衣裙，脚上都穿皮鞋，不同的高低靴帮与设计，还可以穿高跟鞋，虽然不舒服但是很漂亮。

反观法师们，无论男女都穿着及地的法师袍，有的人还会戴法师帽，手里拎着法杖，经过时代的变迁，现在的法杖已经没有小的，全都很长很大并且做成各种易于挥舞的造型——方便打架——尽管有一些讲究传统的法师希望大家把法杖恢复成精致、纤细、易于携带的旧造型，但是拿着这种法杖与工业法师交手总是吃亏，于是，这个提议也只存在于纸面上。

“你看，男人也穿裙子！”奥莉维亚忍不住笑起来。

“真的。”姜露比较羞涩，时不时偷看一眼，“好长的裙子。”

“难不成西边的法师全是基佬？”罗克不解地道。

“不是吧？没听说有这种传统啊。”另一名男同学疑惑地道，“基佬骑士团也不穿这么长的裙子啊！”

“你们！”一名法师突然高声喝道，“说什么鬼话呢！”

几个孩子被吓了一跳，罗克强作镇定地道：“没说什么！”

法师们以严厉的眼神看了他们一会儿，一名留着长金发的法师不耐烦地道：“不要节外生枝，这些是中央王国的人。”

稍显年轻的法师上下打量了片刻孩子们，嘀咕道：“怎么女人也穿裤子？”

这句话被孩子们捕捉到了，奥莉维亚一瞪眼：“女人凭什么不能穿裤子！裤子上写男人的名字了？！你叫一声裤子它应吗？”

少年们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名法师突然踏前一步，举起法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大半夜的谁在这儿吵闹？”

是麦北谷警备队。

“没什么，我们是克兰道尔法师转道魔法门。”金发法师轻轻扯了扯同伴，法师们纷纷转身离开。

“你们呢？”警备队把灯笼提向孩子们。

“月城高中毕业生。”罗克挺起胸膛道。

“哦，来毕业旅行的吧？”警备队的语气温和了下来，“快进谷吧。”

少年们吱吱喳喳地跟着警备队大叔身后，罗克好奇地道：“大叔，你怎么能在城点火的？”

“谁说城外了？”大叔笑道，“晚上看不清，你明天再看看吧！”

“克兰道尔不是正在内战吗？”姜露问道，“为什么还会有法师出来？”

“就是因为内战才走麦北谷嘛，毕竟我们这儿是唯一不收钱的魔法门呦，想去东边最便宜，相对快的路线就是走麦北谷魔法门，再坐火车啦！”大叔不屑地道，“那些法师都是穷鬼，能省一点是一点，还有神圣雷霆的法师想去南方，非要拐个弯从我们这儿中转，就想省一点魔法币，嗤！”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露更加疑惑了，“内战，不是内部作战么？意思是谁也不能出来吧？内战嘛。”

孩子与大叔都笑了起来。

“姜露，你的中文怎么学的？”

“内战不要从字面理解啦！”

“你们都给我闭嘴，姜露是移 民，你们父母刚学中文时也好不哪里去！”奥莉维亚搂住几乎要哭出来的姜露吼道，她一说话，没人敢吱声了。

大叔瞄了眼奥莉维亚，干笑一声：“小姑娘好大的嗓门啊，图海人？”

昏暗中，奥莉维亚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罗克一夜没睡好，麦北谷不愧是西边的交通枢纽，人来人往，街道上一直有声响。

罗克的家不在月城，月城现在就连五环房价都高得离谱，他住在球城。真不知道塞西尔陛下怎么想的，月城的附属居住城一个叫地城，一个叫球城，地城新建的时候他父母期盼着月城的房价能降，结果不仅没降还涨了，等慌慌张张去购买时地城的房子居然售完了，只好等一年后的球城。现在，父亲每天坐马车往返月城要两个小时，母亲为此一直骂父亲不早点下手，他倒是溜去中学住宿，免受唠叨之苦。

罗克打开窗户伸了个懒腰，一眼看见山坡上的东西，不由得愣住了——哇靠，好大！

麦北谷背靠落风山脉，本来不用城墙的，但是，从埃布隧道出来后，一道黑色城墙矗立在几乎45度的山坡一直延伸至麦北谷，把国的定义硬生生拓展到了落风山脉上。

罗克探出半个身子往隧道方向看去，黑色的城墙如同奇迹般一直延伸至远方，这是守护神兰登的杰作！

怪不得昨晚的警备大叔能在谷外点灯笼呢！

罗克看得大开眼界，不知不觉入了神，后背突然被重重拍了一巴掌，他往前一冲差点儿就要翻出窗户，幸好有人揪住了领子把他拖了回来。

“奥、奥莉维亚！你……谁推的我？”罗克惊魂未定地道。

“没有啊，我进来就看见你差点儿掉下去！”奥莉维亚红着脸道，“你干嘛好好自杀啊？”

“我可没有！”罗克大叫道，“有人拍我！”

“没有，我谁也没看见！”奥莉维亚坚定地道。

“是吗？”罗克想了想，“肯定是法师！对，昨晚的法师来报复我们！”

奥莉维亚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罗克已经跑了出去，直到早饭后才跑回来，沮丧地道：“警备队不相信我的话。”

奥莉维亚咧了咧嘴，低头吃饭一反常态地沉默起来。

所有月城高中的毕业生都要来西边进行毕业旅行，麦北谷是第一站，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答案解开了。

一位基佬骑士出现在学生们面前，严肃地道：“你们今天的行程是去参观魔能井。”

女生们发出了尖叫，就连奥莉维亚都满脸兴奋，罗克在内的男生都面露不屑，他一边不服气一边又有些羡慕。

基佬骑士好帅好高啊，我以后也才能这样吗？罗克一边这么胡思乱想一边跟着队伍走。

麦北谷的人真的多，街道却很狭窄，人与车挤成一团，一路上他们遇上好几起事故。

“还是月城好。”姜露小声道。

“这还是好的了。”一位男同学道，“你如果去过魔法国家就会发现，大城市还好，小城市什么牛屎马粪都在街上，根本没人打扫，臭死了。”

“噫——”奥莉维亚鼻子皱了起来。

“我们去魔能井干什么？“

“好像是毕业生传统。”

“我们是第一届啊，哪有什么传统？”

“笨啊，从我们以后就是传统了！”

“奥莉维亚，你觉得呢？”

“别问女生，她们这会儿眼睛只盯着骑士呢！”

“罗克，你干吗也盯着？”

魔能井周围一片依旧荒无人烟，但是杂草已经清除干净，铺上花砖、种上树，还有休息椅，倒像个花园广场。

有些非中央王国出生的孩子不断捂着胸口，脸色不太好 。

“如果觉得忍受不了在这里停下来就行。”骑士大声道。

罗克毫无感觉，一直往前走，过了没一会儿他发现身边只剩下月城出生的同学了，许多移民同学都停了下来。

基佬骑士站在魔能井边看了看人数，笑起来：“现在的孩子啊娇气了不少，我都能忍受呢他们就受不了了。”

这一笑又引来一片女生的尖叫。

罗克没好气地道：“您到底叫我们来干吗的？”

“让你们体会一下魔法啊。”骑士笑眯眯地道，“有没有至今为止一个魔法也……唔，就你了，少年！”

罗克愣了下，指了指自己。

“对，就你！”基佬骑士走过来，倾**扶住罗克的肩膀，热度传了过来，他不禁有些脸红，“过来试下。”

先是最小的火球术。

“感觉到了吗？”基佬骑士让罗克站在井边，扶着他的肩膀温柔地道，“翻腾的魔能……”

罗克确实感觉到了，极其……极其浓厚，如同实质的东西，他试着伸出手触碰，哇哦，就像烟雾，但是这些烟雾并没有挥散，并不像气体更像粘糖，顺着他的动作而流动。

“就像扔一个东西。”骑士轻轻地道，“把它团起来，扔出去，别忘了念咒语。”

罗克的成绩很不错，无论哪一科，哪怕他从来没实践成功的魔法课。他清晰大声地念起了咒语，那团“粘糖”突然开始颤动，逐渐转变，仿佛有自我意志般慢慢燃烧了起来，他依旧能握住那团东西却没感觉到热！

哇噢……

“扔出去！”

顺着这个提示，罗克把那团东西扔了出去，一个小小的火球落地燃烧了片刻后就熄灭了。

“恭喜你，使用出人生中第一个魔法！”基佬骑士微笑着道，“现在，想不想试试更多？”

“想！”罗克大声道。

骑士那好看的微笑抽了抽，道：“其实你不用那么大声……”

罗克的试验从低级魔法开始，他发现魔能的组合随之越发复杂，有些甚至是组成两个物质后再让这两个物质发生反应，很像化学，他着迷地享受着整个过程，欢乐无比，直到使出一个六级法术后才停下来。

“奥莉维亚！奥莉维亚！看，‘无中生有’，这是我造出来的小鸟！不是魔法鸟，是真的鸟哦！”罗克捧着一只乌鸦兴奋地喊，“六级的！”

奥莉维亚的表情已经近乎呆滞了：“原来是真的，有些中央王国人是不受魔法位限制的！”

“魔法位？”罗克过热的大脑冷静了一下，“对哦，我没有魔法位。”

“你还没有魔法呢！”基佬骑士拍了下罗克的脑袋，“离开魔能井，你就什么也用不出来啦！”

“噢，这样啊。”罗克有些失望地抚摸着小鸟，“那它会不会消失？”

“不会，‘无中生有’只要造出来的就不会消失，是真实的生命。”骑士道。

罗克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们还可以玩吗？”

“玩吧，玩到你累为止！”

罗克和一帮同学一直玩到天黑才结束，他们使用了各种各样的魔法，走时个个疲惫不堪却兴奋不已。第二天同样如此，第三天还行吧，第四天……他们在旅馆忍不住骑士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英俊的基佬骑士眨了眨眼睛：“不想一直留下来吗？”

“没什么意思。”罗克道，“不就是魔法嘛。”

“魔法不是很方便吗？”骑士笑眯眯地道。

“那也只是在魔能井旁边啊。”有人道，“而且我听说，真正的法师一天用的魔法有限制的？”

“是啊，听说传奇法师最多一天二十个不到。”

“我怎么听的是十个？”

“最惨的才一个。”

“一个有什么用啊？”

“上厕所没纸可以变个纸吧。”

一群少年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全然不知道这样的评论换在二十多年前足以令他们上绞架。

“行吧，那麦北谷的魔法之旅就结束了。”基佬骑士好脾气地道，“你们今天就可以离开了。”

少年们欢呼起来，迫不及待冲回房间收拾好行李重新踏上为期半月的旅程。

“下一站哪里？”

“我看看，神圣雷霆！”

“哇，快去快去，听说有龙唉！”

“而且我们是用魔法门去哦！”

“哇，我还是第一次用魔法门！”

孩子们拎着皮箱飞奔出麦北谷，一轮朝阳刚刚越过落风山脉最高点，照亮了前进的道路。

第245章 番外：如何睡服一只猫（无车的）

猫咪很喜怒无常。

塞西尔不这么认为，他的大猫总是温柔聪明而且百依百顺，比如，他想要和大猫睡就被满足了。

柔软有弹性、顺滑有香气，塞西尔一趴上去就不想动了，他打了个滚，感觉身下“床垫”微微的呼吸起伏，他把脸埋进柔软的腹部，忍不住伸了个懒腰，之后感觉小腿碰到了什么。

塞西尔悄悄低下头瞄了眼，因为尺寸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而且那玩意儿还不是光滑的……

大猫的腿曲起来遮掩住一片春光，塞西尔假装正经地道：“话说，你在猫形态时我们能做什么吗？”

猫脑袋凑过来蹭了下塞西尔，不像一般宠物公猫的大脸盘子，兰登的脸更像是豹科动物，没有腮旁边的大丛毛发，不过讲出来的话就很不动物了：“你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东西？嗯？”

“咳，我也就是想想。”塞西尔往上爬了爬，揽住兰登的脖子，立时被温热的舌头舔了一脸，他顺手抓住舌头，“你的舌头上怎么没倒刺……卧槽！”话音刚落，一排尖利的弧形刺就从舌面竖了起来，他才发现这些刺原本是倒伏在舌头上的，因为材质透明所以没看出来。

这刺能把我刮成萝卜丝……

倒刺很快伏了下去，柔软湿热的舌头不紧不慢地舔着塞西尔裸露在外的皮肤，初春时节，无人打扰的草原，他几乎要融化在兰登身上了，懒洋洋地闭着眼睛，没多久就沉入了梦乡。

醒来时太阳没有了热度，塞西尔却一点儿不觉得冷，大猫变成一个圈把他捂在最柔软的腹部，就像一张恒温毛毯。

“回去吧。”

“等下。”大猫恢复成人形，一个翻身骑上塞西尔，露出个狡猾的微笑，“你睡过我了，该我了吧？”

塞西尔：“……”

第246章 番外：乔里的追妻火葬厂（修改版）

“你睡过多少个人？”亨利问。

乔里心里汗如雨下，表面上轻轻松松：“我是处男。”

亨利的表情已经清清楚楚写上“你他妈骗谁呢”几个大字，嘴上却还是没说话，作为曾圣骑士，现任中央王国警务部长——经历了漫长而疲惫的争吵，塞西尔还是采用了“部长”这种职务——他的人生贯彻着许多美德，包括不要随便质疑。

“你做过王骑吧？”亨利选择了一个切入点。

“王骑的定义早就不比当初了。”乔里镇定自若地道，“我和国王是纯洁的上下级关系。”

“你们在成为正式骑士前有夜谈吧？”亨利再度选择了一个有力的角度。

“咦，你这么了解我们啊？”乔里笑眯眯地道，“是不是觉得我们的生活……”

“我以前每天想的都是把基佬骑士从这个世界上清除干净。”亨利冷淡地道，“差不多这个意思吧。”

乔里的笑容僵了下，不过，王骑的功底还在，他打了个哈哈把话题扯开，又乱七八糟地客套几句顺利退场，于是，午餐会议时理所当然受到了其他王骑的嘲笑。

“你真的不准备换个目标吗？”蒂法似笑非笑地道，“你敢对亨利泄露一点点心意吗？”

“不敢。”乔里叹了口气，“但是今天我们已经能聊起性经历了。”

“然后？”奥克斯好奇地追问道。

乔里的叹气声更大了：“然后我说我是处男。”

“噗——”连罗素都喷出了嘴里的话，“你搞笑吗？”

塞西尔看着一群王骑笑得前仰后合，转向兰登：“你……”话未说完，嘴里已经被塞了个狮子头，看着兰登仿佛很平静的笑脸，他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王骑们好一通嘲笑之后，乔里眼神放空地看着菜，叹气个不停。

“有那么喜欢？”罗素问道。

“也不算……执念吧。”乔里说道，“就是那种求而不得最后变得想要得不得了的状态。”

“那不就是渣嘛。”塞西尔随口道。

“都是男人，有什么渣不渣的。”乔里漫不经心地道，“我又不会强迫对方。”

“强迫得了？”奥克斯笑道。

“以前恐怕不行现在可以了，圣骑士团不在了嘛。”

塞西尔觉得乔里好不了了，然而，就这么个好不了的、懒散的乔里居然一直坚持了下去，三天两头问候一下亨利，有什么好吃的拉着，有什么好玩的跟上，生病了就贴身照顾，逢年过节带上小礼物，还打着聚拢残余圣骑士的名头拉着亨利满大陆乱跑，双人旅游快乐得不行。

即使如此，乔里也没有透露任何表白有关的东西，亨利似乎也一无所觉。

“真的感觉不出来？”塞西尔有些怀疑了，实际上，乔里懒散是出了名的，就连手下的兵都知道，找将军最容易的地点就是床上和警务部长办公室，“不至于吧？”

“又不是傻，乔里是基佬是人尽皆知的。”兰登慢悠悠地道，“不用管他。”

“亨利这样不好吧？”塞西尔嘀咕道，“我也不好为这种事说什么话。”

“你先前不是还说乔里渣吗？”

“但是……”

但是啊，感情这种事就是谁投入越多越被动。

中央王国有过春节的习惯，塞西尔引入了阴历和节气，实行还算顺利。

每到节日亨利总是很忙，乔里在可能的地方转了一圈没找着人，最终在一处街心花园发现了孤零零的亨利，一支烟、一把喂小动物的苞米，过去的圣骑士满脸茫然地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吃饭了没？”乔里一路小跑过去，习惯性地开启亨利专属话唠模式，刚起了个头就被打断了。??? ?“我和你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的。”亨利洒了把苞米，“圣骑士联盟的解散，基佬骑士团也做了手脚吧？”

乔里并不知道关于六号的事，但是根据团内的线索稍微整理下也能猜出一二，他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不要做无用功了。”亨利站起身，重新锻炼出的强壮身材比乔里还要高一些，“我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

乔里的暗恋就此结束。

“怎么说呢……”第二天的午餐会议上，乔里若有所思地道，“反而感觉解脱了。”

话是这么说，当亨利加班时发现乔里的身影时还是有点意外。

“单身，和别人在一起经常被误会追求对方，王骑们又都有恋人了。”乔里开门见山地道，“你如果介意的话我就得一个人看剧一个人吃饭了，无聊啊。”

亨利沉默了很久还是接下了饭。

不久之后，亨利与乔里的双人行多了个女子，有着漂亮的栗色头发与丰满的身材，与亨利非常相配。

“还不放弃？”塞西尔忍不住问。

“有什么放弃不放弃的。”乔里闷头吃饭，“我们是朋友而已。”

亨利的恋情进行得很顺利，不久后就传出婚讯，美丽的新娘发誓要在一年之内生下小狮子般的孩子。

“你来吗？”亨利在又一次加班送饭时问，似乎很犹豫。

“来。”乔里淡定地道，“要我做伴郎吗？”

亨利的表情很疑惑，最终还是答应了。

婚礼由“宴请礼仪公司”承办，不算豪华但是十分漂亮，然而，新娘却尖叫着要求亨利在她与乔里间选择。

“他不过是朋友。”亨利无奈地解释着，“朋友啊，而且我们之间还有公务来往的。”

“辞职！绝交！”新娘不顾颜面地大喊着，“他是基佬骑士团的，以为我是傻子吗？”

亨利愣了会儿，看向乔里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怀疑。

辞职当然是不可能的，亨利的婚礼不欢而散，新娘与新郎分别得到了支持，甚至连乔里都有。

“乔里是故意的吗？”塞西尔私下和兰登讨论。

“你觉得呢？”兰登老师瘾发作。

塞西尔想了半天：“一半一半吧……”

兰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很多年后，乔里和亨利都生了白发的年纪，俩人依旧做着“快乐”的单身汉，各自有着数段情缘但是永远不变的还是彼此。

某一天，亨利心血来潮，问：“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乔里品了口酒，平静地道：“现在问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反正一辈子都花掉了，不多这几天了。”

“也是。”亨利看了看天色，“晚上一起吃饭？”

“行，新开了一家生蚝店，说是运过来还是活的，不用魔法。”

“时代不同喽。”

“我还在呀。”

第247章 番外：卡罗厄的高庭精灵婚礼八卦

卡罗厄在月城十分受欢迎，它很清楚这点，对于带领族群成为“城市居民”它非常骄傲，同时也更开心结识了这么多的朋友，比如高庭精灵达利，双方有一点达成了微妙的共识。

“裸奔才是最纯粹的人生！”卡罗厄一边喊一边在石板路上开心地蹦达。

“天体才是人生的追求！”达利一个优美地跳跃，高声宣传道，“天体才是最健康的！”

最近月城的许多道路翻新，老旧开裂的轻水泥路重新换成了坚固美观的石板路，跑起来脚感差了些，不过看起来确实漂亮了不少。

达利在月城很有名了，人人都知道这位晒吊精灵，对于晃来晃去的**也都见怪不怪了，哪怕小孩子都懒得看一眼，甚至还有心大的父母拿达利来对女儿科普异性身体。

一人一鹿宣传了几条街也累了，停在一家冷饮店休息。

“达利，你要回老家结婚了吧？”卡罗厄问。

“这种FLAG不能立啊。”一提这事，达利顿时神色黯淡，这种FLAG在月城经由塞西尔的普及已经人尽皆知，不过，他的失落与FLAG并没有什么关系，“真不想回去啊。”

“这种时候说这话有什么意思。”卡罗厄昂了一声，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不过，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啊，为什么你不愿意结婚呢？难道和钢圈一样？”

钢圈不喜欢长胡子的女子，喜欢精灵的事被曝光后，收获的支持和反对一样多，矮人一族为火车的诞生贡献了不少力量，如果没有他们，即使有冶炼之神的指导火车也不可能这么快上线。因此，不少人顺着矮人一族视钢圈为“叛徒”，也有一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支持钢圈，毕竟月城的奇葩太多了，达利就是其中一位特别著名的。

“钢圈有钢圈的苦，我有我的苦啊。”达利叹了口气，“你也来参加婚礼吧，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高庭精灵邀请了不少人参加达利的婚礼，塞西尔也在其中，不仅是因为与达利的私交，当初送的云母矿为月城的彩妆产品创造了无数利润，他参加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还有个更重要的理由。

“旧高庭灭亡的真相。”塞西尔伸着手装作衣架子，任由兰登帮他穿衣服，“我来了又不和我说，真吊胃口。”

月城至高庭的火车使得这段艰险之路变成了坦途，高庭精灵也在此事中出了大力，可惜，这条线路至今为止还是亏损为多，固定班次取消，只有凑齐一车乘客才会发车，但是高庭精灵在乎吗？

狗大户才不在乎呢。

这次的婚礼班车就是包车，几百人舒舒服服地带上贺礼，几乎一个人占一个小包间。

到达之后，塞西尔和季星公开场合会晤之后就再没机会见面，季星传来消息等婚礼时再说，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搞什么。

“你别乱动。”兰登拍了下塞西尔的后背，“腰挺直。”

“我哪里都挺直的。”塞西尔满不在乎地道，“前面更直。”

兰登没好气地又拍了一巴掌：“你现在整天脑子里想什么？”

“老夫老夫的，想这些不是正常？”塞西尔刚转过身就被拍了回去。

兰登现在是不需要安全套了，俩人之间的夜生活十分丰富，憋了这么久的塞西尔自然不愿意放弃，做太多的后果就是物极必反，兰登总是一脸“你要干什么”的正经表情。

撩了半天的塞西尔得到的回答就是屁股上挨了两巴掌。

打屁股也是情趣嘛，塞西尔如此自我安慰道。

达利在高庭精灵中算是个贵族，他的地位来自于与塞西尔的交好，自然婚礼上贵客云集，漂亮奢华，婚礼前，倒是有一件大事要解决。

“我不要！我不要穿衣服！”达利一边死抱着建筑支柱一边凄厉地 叫着，“不——！我都答应参加婚礼了，凭什么还要穿衣服！？”

这话说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不是新郎呢。

塞西尔哭笑不得地看着高庭精灵试图把达利扒下来，不由瞄了新娘。

达利的未婚妻很漂亮，当然是经过毛发修饰的，不然的话她这会儿也该是全秃状态……这实在是个悲剧，不过高庭精灵这种生理条件确实非常适合高庭的地理条件。

“让您见笑了。”新娘的笑容虽然温和，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额头上暴起的青筋，“未婚夫与我感情很好，但是每次提起婚礼他都不愿意穿衣服，因此婚礼一直推迟。实在是讲不出口，在婚礼上他也想实行天体状态，这怎么可能！”

塞西尔干笑两声，道：“那……冬天怎么样？”好歹全是毛看不清楚，这句话他没敢说出口。

“怎么可能！”新娘挺起胸膛，严肃地道，“六月新娘是我最后的坚持！”

塞西尔一直觉得六月新娘只是因为大部分地区六月不冷不热，可以穿得美美的而不用担心状态，没想到高庭也有这种说法。

六月，达利基本上是斑秃状态，丑得不忍直视，此时的他毛脱得差不多了，扒在柱子上如同保护动物。

卡罗厄蹲坐在一边，仰着脖子看得专心致志，也不知道之后会把这件事如何宣传。

达利被拉住两只脚，哭喊着逐渐往地面靠拢，在柱子上留下一条恶心的水渍，一直站在旁边带着恐怖微笑的新娘终于忍受不了，拎起裙摆走过去，大喝道：“你们让开！”

几位拉扯达利的新郎兔子般跑开了，新娘大声念咒语，双手放在脑侧，手背上青筋毕露，表情狰狞地吼道：“石化！”

达利的哭喊早就停了，在听见咒语声后风一般跳下来，疾步往外跑去，不过，他跑再快也没咒语快，当地面上扬起一阵烟雾后，他猛然转过身，原本小小一支的二两变得支愣起来。

塞西尔起先还以为这货是运动太多充血了，定晴一看，那玩意儿居然变成了大理石，问题是，连接处还是血肉，因为重量二两根部被往下拉耷着，看上去就很疼。

“卧……”塞西尔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新娘慢慢靠近过去，恶狠狠地道：“穿！衣！服！”

“不——”达利疼得声音都不稳了，双腿不停地颤抖，“天、天体是啊啊啊啊——”

新娘放弃了咒语，扑上去对着达利左脸就是一记右上勾拳！

“不啊——我要坚啊——你不能啊——我啊——”

礼堂中满是达利的惨叫，塞西尔满头冷汗地退了出去，对兰登感慨道：“达利也不容易啊。”

“要是你有个女儿或者妹妹，她爱的男人坚持要在婚礼上裸奔，你怎么看？”兰登问道。

塞西尔想了想，表情扭曲地道：“大概会……割以永治吧。”

平时也就算了，婚礼这么点儿时间都不愿意穿衣服，那真是暴打都不解气。

也不知道这场暴打要持续多久，塞西尔正准备去高庭图书馆消磨一下时间，季星派人来请他去了。

“旧高庭的覆灭是魔法法则搞的鬼。”季星开门见山地道。

“啊？”塞西尔愣了下，“可是，高庭精灵都是魔法精英啊……”

季星苦笑了下，挥手示意其余人退场，兰登想要离开时，季星却叫住了他，领着俩人往皇宫深处去。

“即使知道了两位法则的事，我们也没有往法则上面想，通过这么多年的历史，魔法法则一直占据了优势，自认魔法精英的我们自然不会受到为难。”季星道，“但是，当我看见你们那个故事时，我终于明白了缘由。”

高庭精灵的皇宫十分奇怪，不是往地上而是往地下的，从一路上的体感来看深 入地下十几米了，绕过一处小门后，一个巨大的下陷空间出现在眼前。

“请放心，这地方已经废弃了，是从旧高庭废墟挖来的，本意是为了研究以及不忘过去的灾难，然而，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搞不清楚这个东西的用法。”季星淡淡地道，“上次，我去你那儿参观文明神带来的新东西，真是没想到……”

季星上次去月城是塞西尔向农神死乞白赖到了超光速的宇宙网络，把没看完的番剧和文看了个爽，当时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把一干亲近人都邀请来了，这其中就包括季星。

此时，塞西尔站在了栏杆边，只一眼就什么都明白。

低下的空间里放着一个巨大的圆柱体，上部的圆形面积由许多正方形的柱体填满，就像是活字印刷的字般，圆柱体的侧面有许多通道，看起来应该连接着什么般，底部则是破损的，应该还有其他装置。

这是核电站反应炉啊！

塞西尔简直惊呆了，抓着栏杆半天回不过神来。

“里面是空的。”季星道，“多年来，我们不断想要探寻这东西是什么，但是无论用魔法怎么研究都没能搞明白。”

这是当然的，魔法怎么可能搞明白核电站！

“可是，你们不可能直接搞出核电站啊，在核电站之前肯定会有一个长期的文明发展，不会一点儿痕迹不留下来的！”塞西尔不解地道，“再说了，还有第……呃，还有云城多年来的巡逻，如果有高等文明云城肯定会去攻击的！”

“这多亏了我们前人的智慧。”季星感慨地伸出手，“您可以仔细看看这场面”

季星展示的是塞西尔曾经看过的那段高庭旧址毁灭的幻象，这次再看，他立马发现了不少可疑之处，比如飞碟状的房子材质非常像是金属，翼展巨大的飞鸟翅膀不动，一直僵硬地展着，而远处的云则更像是某种工厂的喷雾，金属招牌上面有着流动字符。

“高庭旧址覆灭之后，高庭精灵经历了一段沉寂，我们的历史记录当时只有几十位精灵在外得以幸存，过去的文明也随之无法记录，罗利鸟是共情生物，也随之灭绝。”季星平静地道，“这整件解释有个漏洞，从幻像上看，罗利鸟这么大的动物即使死亡也该留下一部分尸骸，但是，我们至今没有发现任何罗利鸟的骨头。”

塞西尔反复观看着这段幻象，有些不敢置信地道：“是我看错了还是怎么，这鸟……翅膀怎么不动？”

第一次看时过于注意增殖的方块，忽略了许多细节。

季星叹了口气，对着幻象挥了挥手：“这段幻象被改过了，幸存精灵的记忆也是。”

随着季星的施展，幻象猛然晃动一下，一段完全不一样的景象显示了出来。

圆盘建筑的材质有着明显的金属感，罗利鸟根本不是鸟，而是类似飞机的机器，有着巨大的肚子，天上的“云”下方有着巨大的烟囱，金属招牌上不断闪动着霓虹光芒，字体也随之一闪一灭。

“卧槽！”塞西尔不由得骂了一句，“这根本就是现代都市啊！”随之又想起个问题，“如果说有人能更改幻象，为什么不把你们全灭绝算了？”

季星有些无奈地道：“结合这次双法则之战的经过，我大略猜测了一下过去。精灵在发展的过程中获得了极高的科学成就，但是这种发展并不是单纯的科学，你仔细看一下，幻象中许多地方还是出现了魔法的。”

塞西尔盯着幻象看了会儿，果然发现不少疑似魔法傀儡的东西，还有人飞在空中的场面。

“当时的精灵很有可能把魔法与科学相结合，然而，魔法的发展受到了制约，反而是科学家一帆风顺。可能一开始魔法法则与科学法则默认了共同发展，在发展失衡之后魔法法则反悔了，覆灭高庭旧址却因为科学法则的干涉无法灭绝 精灵，于是，他修改了幻象与幸存精灵的记忆，之后，精灵向着魔法发展，这段幻象也就成了历史，由于发展方向的偏移，精灵无论怎么努力都挖不出真相。”季星道，“其实关于脱发这件事，我一直很奇怪这样的生理现象，如果说增发是为了御寒，那么夏天也不应该完全脱光啊，再说了，这种绒毛根本无法抵挡高庭的寒冷，而且为什么是全身脱毛……于是，我做了个实验。”

季星示意塞西尔走远点，从空间袋里掏出一把绒毛，兰登立刻上前一步抓过绒毛包在掌心里。

“有辐射。”兰登道。

“对，这其实是一种魔法现象，能够吸收辐射到一定程度后再脱落。”季星道，“我们的祖先把这种魔法恒定在身上，为了适应高浓度的辐射环境。”

至此，上一次双法则之战的过程差不多明了了，高庭精灵在其中担任了主角，只不过结果显然并不怎么好。

“我怀疑绿岸精灵有一部分也是曾经的高庭精灵，那种对灭族的恐惧感是克在灵魂里的。”季星叹道，“达利死活不愿意穿衣服也是一种心理阴影吧，虽然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来的。”

塞西尔也不禁感慨万分，回想来路，高庭精灵对于新发明总有着异常的信心与好感，这是根植于灵魂之中，无法被抹去的。

要想魔法与科学彻底揉合，中央王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不是硬捏在一起就行，不过，这个世上目前最强大的魔法力量与最强大的科学力量可不是强迫捏在一起的。

除了高庭精灵的历史，今天还有些新的发现。

“不愿意穿衣服当然是因为我的毛发太好啊！”被暴打一顿，硬套上衣服的达利口哭哭啼啼地小声道，“没了毛发，还有我漂亮健美的身材啊——”

看着被新娘摁在地上暴打的达利，塞西尔实在连一点同情心也没有了。

“我明白了！”卡罗厄突然大叫一声，“高庭精灵在婚礼前新郎都要被新娘殴打，这种传统是为了体现高庭精灵不畏艰苦的精神吧！”

塞西尔干笑一声：“差不多吧。”

婚礼十分成功，新娘与新郎穿着漂亮的服饰，站在台上接受各方贵客的祝福，至于达利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大概是精灵传统吧。”卡罗厄以这样一句话结束了有关高庭精灵婚礼的八卦，“新郎不能太高兴！”

自此之后，中央王国人人都知道，高庭新郎不仅在婚礼前要被暴打一顿，还要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参加婚礼。

人们都说，高庭精灵果然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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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番外：小白龙求偶记

荷马对于性向这种大事很是谨慎，在月城居住的时光里进行了不少追求行动。

“你能和我交往吗？”荷马坐在一位基佬骑士面前，认真地问。

作为教导骑士，库克其实也担负了不少年轻骑士的性教育，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小屁孩，他有些无奈地道：“首先，追求一位有伴侣的人是非常不道德的。”

“没有任何法律规定不可以追求有配偶者。”荷马这么说。

“道德会降低你的魅力，在追求行为中这种魅力是非常重要的。”库克换了个教育角度。

荷马听进去了，沉吟片刻后道：“那么，你觉得我应该追求谁呢？”

库克张了张嘴，露出一脸狡猾的微笑：“其实吧，你不觉得兰登是个非常合适的目标吗？”

“兰登不是也有配偶了吗？”荷马疑惑地道。

“王骑和国王不是配偶。”库克这么回答。

于是，几天后，当时的塞西尔就在一次公开集会上大声宣布兰登是他的“配偶”，是“唯一的、不可离弃的、爱到骨子里的”配偶，绝对不可能换的。

荷马鼻青脸肿地出现在库克面前，一付深有体会的表情：“我明白为什么不能追求有配偶的人了。”

库克：“……”

“那你觉得城中哪一个人适合我的追求？”荷马问。

再怎么没良心，库克还是不忍心再耍这头小白龙了，问：“你有没有试过追求同族女性呢？”

“试过，我觉得她们很无趣。”库克老实地道。

“怎么个无趣法？”库克问。

“没有共同话题。”

“你感兴趣的话题是什么？”

“目前的话，是怎样追求同性配偶。”

“……”

这种话题会有人感兴趣才见鬼呢！

库克不愧是教导骑士，什么样的奇葩熊孩子都见过，挤出个笑脸道：“其次感兴趣的话题呢？”

“啊，杀戮吧。”荷马沉思了片刻，说，“怎样更快、更好的杀死更多的生命。”

库克的微笑依旧温柔，道：“这样，你把这个话题换一个说法，怎样更好的战斗，然后，拿这个话题去找一位你眼中最有性吸引力、同时也在这方面相当强大的同族异性讨论一下。切记要找单身的。”

“好。”

几日之后，消失的荷马回来了，翅膀少了半边，一只眼睛充血，角还掉了小半，纯白的身体上满是烧伤的痕迹。

库克震惊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去找了一位喜欢战斗，同时在我眼中最有性吸引力的单身同族异性讨论了一下我次级感兴趣的话题。”荷马老老实实地说，“我们讨论得非常投入，在一个理论上出现了分歧，我们决定实践一下，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手段。”

库克：“……然后？”

“我的理论是正确的。”荷马因为疼，不得不选择一个奇怪的坐姿，“她生气了，让我滚。”

库克：“……”

荷马换了好几个姿势还是疼得没法坐，干脆变成人形，问：“你还有什么看法？”

“你对……这位异性有什么感觉？”

“没有。”荷马淡定地道，“我并不想和她交配。”

“未成年的龙族是不是没有交配的想法？”

“不，思想上的好感与生理上的欲-望并不冲突。”荷马道，“龙族中少年少女成为恋人是很平常的事。”

“那么，你有没有类似的对象呢？哪怕没成功的。”

“没有。”

库克感觉有些词穷了：“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觉得自个儿是基佬？”

“至少我和男性会有继续相处下去的想法，和女性没有。”荷马坦然道。

库克叹了口气，道：“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一个。”

安东尼就是这样来到中央王国的，以私人理由到达，花费了得来不易的假期，听库克说“给你介绍一位美男子”就兴冲冲地来了，见面后，他的脸上连微笑都维持不住了。

“这不是美男子吗？”库克问。

安东尼：“……”

“他本人也非常想要尝试基佬之路。”库克继续道。

安东尼：“……”

“而且武力值很强大，正符合你的要求嘛。”库克微笑着拍了拍同僚的肩膀。

荷马就这么目睹了基佬骑士团内部战斗，等库克大败离去，安东尼才带着微妙的表情道：“龙族不会管孩子的恋情吗？”

“虽然我在龙族内还是孩子，但是年龄已经超过一百岁了，与你相比无论在体力还是经历上都是长者。”荷马淡然地道，“我的监护人也表示随便我尝试，反正无论哪方面我都不会吃亏。”

安东尼觉得自个儿的假期死得很冤……

这位确实是美男子，确实自愿走上基佬之路，确实可以做这样那样的事，但是，他真的没有勇气对幼龙下手，而且，他只是想来约炮并不想谈恋爱啊！

“约炮也可以啊。”荷马听完安东尼拐弯抹角的描述后道，“我不介意。”

安东尼一咬牙、一跺脚，决定先吃一嘴再说，但是，脱完衣服看着对面白到刺眼的身体时他还是怂了，简单说了两句“自摸”的诀窍后就落荒而逃。

第二天，小白龙找到安东尼表达了喜悦之情：“果然很愉快，我想更进一步。”

安东尼：“……”

上床是不可能上床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降龙又不会，只能靠耍嘴皮子维持一下假期的亚子。

安东尼的恋情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最主要是基佬骑士团混乱的性观念以及朝不保夕的生活，毕竟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明天就会死，及时行乐才是“正道”。他找了间小酒馆，对着荷马倾吐了前任的绝情以及前前任的花心。

“你敢相信吗？他就为了一个大屁股和我分手！”灌了几杯花酒后，安东尼拉着荷马的手哭着道，“那个大屁股有我帅吗？有我能‘干’吗？我可是团内很罕见的纯壹耶，结果呢，他就为了个大屁股放弃我！大屁股到底有什么好的？做的时候又看不到！”

“为什么看不到？”荷马好奇地问。

“因为他是零啊，看个屁啊，无论哪个角度哪个姿势都看不到的好吧！”

“是吗？”

当天，安东尼喝得一塌糊涂，和荷马拉拉扯扯地在大街上放声哭嚎，之后的事实在没什么记忆了，第二天醒来后脑中的第一反应：卧槽，昨晚谁把我腰斩了？

一连两个治疗术后他才能勉强爬起来，看着零乱的床单和可疑的血迹陷入了沉默。

“你醒了啊。”荷马打开门进来，“昨晚我试验了一下，你所说的理论是真的。”

“理论？”安东尼一脸茫然。

“就是做零号无论如何也看不见一号的屁股。”荷马说，“我昨晚一直在问你能不能看到，真的看不到，很有趣。”

安东尼：“……”

冷静，冷静一下，这时候就要先搞清楚对方有没有吃亏！龙族是讲逻辑的，不会随便烧人！

“你做的壹？”

“是啊。”

“这样啊……”

还好还好。

“我问了库克，基佬中做壹是吃亏的一方，那么，你有没有想好怎么补偿我？”荷马的眼睛闪闪发亮，嘴角也难得带上了笑容，“我的要求不多，你可以和我谈一段时间恋爱以作补偿。”

安东尼：“……”

库克我和你没完！

安东尼假期没消耗完就溜了，甚至没敢面对荷马，在得知他的离开后，荷马变出原型趴在城墙上沉思了一天一夜，再度找到库克道：“有没有什么理论支持我囚禁安东尼的？他夺走了我的初夜这个理由可行吗？我可以强迫他和我谈恋爱吗？”

库克脸上被安东尼打出来的伤还没好利索，闻言干笑了一会儿，道：“其实吧，基佬之爱是需要考验的！”

“考验？”

“对，一般来说我们需要十年八年来考验彼此的感情，如果在此期间不见面也能够保持好感，那么就说明这段感情是真实的！如果没有，那么说明不过是露水情缘，不理也罢！”

“是吗？”荷马沉吟了片刻，“你说得很有道理。”

看着小白龙展翅飞走的背影，库克为安东尼将来的男人奉上一把同情的泪水。

中央王国经历了许多事情，唯一不变的是荷马进展不顺的恋情，经常有人看见可爱的小白龙趴在城墙上看着远方思念恋人，如果离得近了还会听到小声唠叨：“还有三年，我还喜欢呢。”

早就跑到南大陆的安东尼打了个喷嚏，得意洋洋地对同伴炫耀道：“肯定是哪个帅哥在怀念我的床上功夫，下次休假一起吧，有没有想好去哪里？”

“中央王国怎么样？”

“不行！”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安东尼脑中浮现出一抹纯白，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反正不能去！

第249章 番外：六号的蒂法实验（伪男变女）

六号提到实验对象这个问题时，兰登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人选就是蒂法，这货自从“追求”警察篮球队中锋不成后就开始在城中到处留情，不仅是王骑脸面的问题还引发了治安事件。

至今为止，因为蒂法而起的打架案已经上升到双位数，不仅有男男、女女对打，还有男女混合双打，当事人不幸的是非图海出身，打输了的女当事人哭哭啼啼地报了案，曾经被“追求”的警察系统篮球队中锋脸色铁青地向塞西尔告了状。

“毕竟是您的王骑，我们不好处份。”那位中锋如此说。

塞西尔当然是训斥了蒂法，但是一提私生活，这货立刻就会无赖地道：“作为王骑我已经数年一人入睡了，您不觉得这其中有问题吗？还是说您对我有什么不满？有不满您可以提啊，我改就是了！”见塞西尔要讲话，他又补充道，“当然是私生活方面！”

塞西尔无话可说。

蒂法在政法系统做得很棒，根据时事改进了不少法规，研究了各种审判制度，可以说很有天赋，要因为私人作风放走这货还真有点儿舍不得。

缺人才啊！

当那位中锋再来告状时，塞西尔只好打着哈哈敷衍过去。

“蒂法不错，你可以选他。”思前想后，兰登这么对六号说。

“哦，那你带我去呗，省得我定位了。”六号欢快地道。

“没问题，午餐会议时我给你信号。”兰登就这么毫无负担地把曾经的同僚卖了。

蒂法当晚和一帮子新欢旧爱通宵狂欢，去了一家三环的新酒吧，有十几种新酒，颇受欢迎。他当然不是那种愿意独自入睡的类型，伴侣虽然没有，隔一段时间换一个男人还是手到擒来，塞西尔曾经用艾滋、梅毒之类的恐吓都没用。

“魔法解千愁啊，我的陛下。”

此时，一片烛火昏暗中，蒂法正一边灌甜甜的花酒一边物色人选，当一位身材健美的男子与他视线相对时，双方瞬间了然。

俩人从酒吧溜出来，找一间旅馆，洗个澡，正准备享受****时，男子突然笑起来：“原来你是女的啊？”

“啊？”蒂法愣了下，有些不怀好意地道，“你想要做男人？也行啊，我不介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

蒂法顺着男子的视线往下一看就愣住了：该有的东西，没有了。

房间里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男子似乎也察觉到不对，迟疑地道：“难道你是做了人体魔法改造？”

“……”

蒂法很少从约炮对象那儿落荒而逃的，这次是真吓到了，回到家后冷静了好一会儿，仔细摸了一圈，确认自个儿是变了性，问题是，这个变性只变下半身，上半身还是好好的，而且手、脚、肌肉都是男性化的，他解剖过尸体很清楚其中的区别。

阴谋？

蒂法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问题是这个阴谋的目的是什么？

把我的下半身变成女人图什么？

蒂法一脑门问号，试了好几种魔法也没变回去，这令他万分疑惑，除此之外倒没有其他不适之处。睡了一觉，第二天还是没变回去，他暂时没把这个问题告诉别人，实在难以启齿，他假装无事地上班下班，老老实实不乱玩，一周过去，一觉醒来，他立马察觉胸前有些不对。

对着镜子看了半天确认不是幻觉后，蒂法毫不犹豫地去找欧文大师了。

“你是不是对谁始乱终弃被诅咒了？”欧文大师看了半天，严肃地问。

“没有。”蒂法斩钉截铁地道，“我又不和女人交往的！”

“那就是抢了哪个女人的男人？”

“我现在又没交往，就算以前有过，不过偶尔一次过夜，有必要？”蒂法的魔法造诣并不低，当下就指出了漏洞，“不管诅咒也好魔法也好，这种准确定位的变性代价也不低吧？而且我都不知道有这样的魔法呢！”

欧文点了点头：“确实，我也从未听说过。”

“那您能治吗？”

“等我研究一下。”

蒂法身材高大，下半身好遮掩，胸部只要捆紧点问题不大——他表示捆胸实在和受刑没什么差别——但是他经常往欧文那边跑的情况到底被同事们注意到了。

“怎么？炮约多了终于得性病了？”奥克斯兴致勃勃地道。

“离我们远点啊，不要传染。”罗素假作嫌弃地道。

“你不是真生病了吧？”蒂法居然没回嘴，塞西尔倒是有些奇怪了，“什么问题？”

蒂法挥了挥手，没吱声，因为他的声音越来越尖细，对下属说话都要用魔法拟音，十分烦人，这样下去完全女性化也是时间问题。

看着蒂法默不作声离开的背影，会议室里的人都有些茫然。

“他这是怎么了？”奥克斯问，“生病？不像啊，你看他吃得还是这么多。”

塞西尔眼神不自觉溜到老神在在的兰登身上：“你觉得呢？”

“你觉得蒂芙妮这个名字怎么样？”兰登突然问。

“嗯？”塞西尔一脸懵逼，“这在我故乡是个品牌名。”

“品牌名就品牌名吧，挺好的。”兰登笑眯眯地道，“以后你可以叫他蒂芙妮。”

塞西尔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兰登做事总有理由，他只好把疑问咽回去。

蒂法的身体变化不是一夜间达成的，显然这个施法的人必须长期能定位他，而且，这种完全不正常的改造难度非常大，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就不谈别的，女性构造与男性构造正常对接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替他检查的欧文大师不止一次赞叹这位法师的精妙手段。

“你看，子宫原来是没有的，但是现在已经在骨盆里出现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发育完全，而且形状经过改变完全适合了男性狭窄的骨盆……咳！”欧文大师一抬头就接触到蒂法冷冷的眼神，赶紧清了清嗓子，“那什么，其实你也不用太着急，你看，骨架并没有变化，如果实在不行你又不喜欢这具身体，可以做魔法改造白骨化嘛，使用死亡类魔法还方便一点呢！”

蒂法想了想，道：“在此之前我觉得我还能挽救一下……”

欧文大师表示要仔细研究一下，蒂法只能暂时这么过过日子，他的脸本来就很中性，即使身体一再女性化也没什么别扭之处，只不过，人生种的因，总是要结果的。

“蒂法，最近怎么都不一起出来玩了？”回家路上被蹲点的蒂法表示一点儿也不想看到这货，“很忙？”

蒂法懒得理会这位炮友A，不过，鉴于探索精神他还是仔仔细细观察了下炮友A的帅脸——嗯，没什么感觉——难道我变成女的，所以喜爱对象变成女的了？

陷入这种沉思中的蒂法没留意炮友A的靠近，当肩膀上多了一只手时才猛然察觉对方的小动作。

卧槽，难道我的警觉度降低了？

蒂法以极近的距离仔细看了看炮友A的脸，不行，还是没感觉，难道真要找个女的试试？

嘴唇上多了一片温热时，蒂法条件反射地回应了，然而，炮友A尖叫一声，往后一跳贴在墙上，瞪大了眼睛道：“蒂、蒂、蒂法，你变性了？”

“你怎么知道？”蒂法脱口而出后才反应过来，炮友A摸了他的胸！

“我的大法师！”炮友A也感叹了一句，“这么彻底？不仅胸连声音也变了？”他的视线下移，“你不会连下面也变了吧？”

蒂法翻了个白眼：“我没想这么做！”

“那你这是怎么回事？”炮友A问道。

蒂法在沉默中黑了脸。

听完前因后果的炮友A在昏暗的小巷中笑晕了过去，在蒂法的殴打中许下了魔法誓言，坚决不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不过嘛，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蒂法的炮友哪可能仅止一个A，当炮友们陆陆续续找来，总有那么几个聪明的，他也不得不动用武力再三逼迫对方许下魔法誓言。

兰登就这么看着蒂法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阴沉，当某天蒂法站起来椅子上出现血迹后，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自此，“阴谋”也就暴露了。

一群王骑纷纷表示大开眼界，这种精准定位、无施法过程、无咒语的人体改造魔法实在太神奇了，个个都喊着求传授。

“你是不是该把你的炮友群清理下了？”兰登对蒂法道。

“呵呵。”蒂法很淡定，“不急，我还没玩够。”

“怎么？你现在这样还要玩？”兰登倒有点惊奇，“我得警告你一下，变化完全之后生理上可是真正的女性，是会怀孕的。”

一众男性王骑想像了下，不约而同表示无法承受。

“呵呵……呵呵……呵呵……”蒂法额头青筋毕露，谁都能看出他濒临暴走边缘，不过在几次深呼吸之后，他维持住了王骑的风度，“我，还能玩！”

兰登挑了下眉：“什么时候玩够了什么时候来找我。”

蒂法咬牙切齿地道：“行——”

蒂法确实沉寂了一段时间，不久之后，塞西尔发现这货身边居然又开始出现不同的男人，只不过这些男人都给他一种很直的气息。

“蒂法，你不会真的和直男睡了吧？”某一天，奥克斯终于忍不住好奇心。

“是啊。”蒂法毫不在意地道。

“卧槽！”就连罗素都一脸被雷劈的表情，“这感觉不一样吧？”

“我做壹啊。”蒂法笑眯眯地道。

一群人愣了下，不约而同看向蒂法的胸前，最近他不知怎么想的，打扮上很是中性化，也不特意掩饰胸部了，咋一眼看上像是英气勃勃的女子。

“你们不知道有个魔法叫‘恢复真身’吗？一小时内完全恢复施法对象原本的生理特性，不得掩饰。”蒂法笑眯眯地道，“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女人钓直男一钓一个准哦，什么样的直男都拿得下。”

会议室内响起了数声“卧槽”，众人不得不承认，要论会玩还是蒂法会玩——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玩！

“约会时是个美女，上了床掏出来比我还大。”塞西尔叹了口气，“那些兄弟的精神创伤得多大啊！”

连兰登也摇着头表示服气，暗中与六号联络：【那个魔法有个致命的弱点。】

【什么？】六号立刻回复道。

【会被‘恢复真身’覆盖。】

【啊——】

第250章 番外：农神和茶神的世界游记

瑟林人的船队靠着魔法与钢铁之船在大海上乘风破浪，这艘被随机命名为“普罗罗切尼尔克号”的钢铁之船是世界首创，就连舰娘之神都为此容颜大悦，对瑟林人越发亲切了——尽管随机出这个无意义名字的格雷大为不满。

塞西尔点破了那层纸，排除万难制造出实物的是瑟林人，所以这份荣耀瑟林人当之无愧，不过，真正令钢铁之船能够在远洋航行，蒸汽机必不可少。

盛大的港口欢送后接近三个月，传说中的大陆始终不见踪影，船员们每天无所事事，依靠扑克牌和麻将渡日，托茶的福不用担心败血病，托魔法的福不用担心**，托指南针的福不用担心迷失方向，不过，煤终究是有限度的，幸好，船上带了临时魔法门，实在不行把魔法门打开，运补给过来就是了。

毫无危险的远洋航行，真是无趣啊——

噗通！

一名水手呆呆地看着刚才掉下鱼杆的海面，一位白胡子老头正浮在船舷，笑眯眯地道：“你丢的是这个金鱼杆，这个银鱼杆，还是这个铜鱼杆呢？”

年轻的水手傻呼呼地指向铜鱼杆：“这个。”

演得很开心的农神：“……你不想要金子吗？”

“想啊。”水手说。

“那为什么说掉的是铜？”

“因为你问我掉的是哪个啊！”水手很莫名其妙地道，随即醒悟了过来，大叫道，“怎么？你不打算因为我回答了你的问题把金子给我吗？”

农神：“……”

“船长！船长！有个法师骗我的鱼杆！”水手一边叫一边往船庭跑去。

农神赶紧把鱼杆往船上一扔进入隐身状态，对上茶神似笑非笑的眼神，镇定自若地道：“这魔法世界啊就是不好，大家对这些不科学的事都没有敬畏之心了！”

茶神：“呵呵。”

“唉，我们一直在这里拦着也不是办法了啊。”农神看着“普罗罗切尼尔克”号发愁，“这船有了魔法门，根本没有航行的极限，一直守着不让他们发现这块地方也不是办法。”

茶神叹了口气，与农神一起转移阵地，进入一片“空无一物”的海面：一块小小的陆地凭空出现了，一眼望去郁郁葱葱似乎很平常，但是深入陆地就会发现许多人造物，光滑的玻璃外墙被藤蔓钻得支离破碎，奇怪材质的大楼已经弯成了C形却依旧保持着粘接，断裂处居然出现了类似奶酪拉丝的状态，银光闪闪的道路淹没在杂草植被下，有些地方银色覆面破碎了，就像散落的星星般。

整块陆地都是城市的一部分，呈现往一个方向弯折的面貌，像是猛然撞上地面般，经历了岁月与海洋的侵蚀，残存的人造物都相当坚韧，远超地球科技水平。

“真没想到那样的小行星上还会有文明啊。”农神漫步在原本的道路上，“孙砸估计想都想不到。”

茶神笑了下：“毕竟人类的科技水平还没到呢。”

当年一头撞进“魔法世界”的“科学世界”是一个呈收起伞形状的小行星，此处小小的陆地就是伞尖了，与塞西尔所在的那两片大陆呈背面。

这就是格雷心心念念失落大陆的真相。

“你说这些瑟林人跑来干什么呢？”农神看着鬼打墙一样走着弧形的“普罗罗切尼尔克”号无奈地道，“都航行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不回去呢？算算距离也该觉得早走过了嘛！”

“这边的海上没有参照物，没办法的事。”茶神道，“要不，咱们让他们上来看看吧。”

“他们看见这些东西不得发疯？”农神皱起眉头。

“嗨，给他们看这些干什么？”茶神不以为意地道，“人生嘛，哪有那么多意外和惊喜，大部分不是平平淡淡么？”

农神：？

接下来，普罗罗切尼尔克号经历了几天的大风大浪，水手们奋力拼搏，时不时还会看见奇怪的魔物从海底泛上来，又是天上大鸟飞来，种种磨难之后，终于，一片陆地出现在海平线远端。

“找到啦！”瞭望水手惊喜地叫道。

“找到啦！找到啦！”一船人都叫了起来。

“普罗罗切尼尔克”号无法靠岸，只能派小船过去，水手们怀着留名青史的期盼登上陆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芜土地。

石头、石头、石头……除了石头就是石头，哦，还有砂子。水手们把整个小岛搜索完只花了一天，不要说生物了连植物都没有。

我们经历千辛万苦就得到这个？海洋的背面就是这个？

水手们留下魔法门，带着满腹怨气踏上归程的，农神和茶神松了口气，目送“普罗罗切尼尔克”的帆影消失后，转手就把魔法门的座标给改了——怎么着也要给自家孙砸留点儿家底是不？

接下来的行程就放松多了，俩神先去了北极冰原，讨论了一下为什么这个星球的企鹅是红色的，再去南大陆的南边逛了逛，对当地人因为坚持裸脚而进化出的超厚脚部毛发以及硬皮基因表示了钦佩，最后，他们到了格瑞特。

安珀还在那间皇宫中。

农神再度见到这位穿越者时，他正坐在皇宫中的一处温泉看着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水珠发呆，他能在这儿看上好几天，独自一人。

“想什么哪？”农神仿佛老熟人般问了句，在安珀身边坐下。

“没想什么。”安珀平静地道。

“没什么想做的？”农神又问。

“没。”安珀低下头看着阳光印出的喷泉影子，“没什么想做的。”

“以前呢？”农神又问道。

“荣华富贵吧。”安珀说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男人也就是这些了。”

农神笑了下：“也？你这一付看不起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安珀盯着一串一串跳出来的水珠：“经历过了，也就那回事，现在想起来好像一场梦一样。”

农神拍了拍石凳子：“以后呢？”

“以后啊……”安珀抬起头，对着太阳眯起眼睛，“不知道。”

“想不想回家？”茶神笑眯眯地道。

安珀动了下，眼中突然有了神采：“我还能回地球吗？”

“能。”农神微微一笑，举手挥了个圈，“我们毕竟神祗嘛，看，走这里就行了。”

安珀站了起来，带着不可置信地笑容伸出手，往着农神画的圈扑了过去——之后，他就如同泡沫般在空气中消失得干干净净。

“您说他死了多久了？”茶神看着安珀消失的地方，“都没意识到自个儿死了，死后还保持意识，灵魂强度这么高也是罕见了。”

“所以当初才能斗过那个老妖怪啊。”农神感叹道，“他如果往魔法上面发展，未来不可限量啊。”

“可惜的多了去了，地球上万把年来，百来亿人，多少可惜的。”茶神不以为意地道，“走啦，咱们找个好地方呆呆。”

农神和茶神去了龙岛、看了重建中的长安、回顾了处于毁灭状态的法师协会塔，以及等等地方。

差不多整个星球逛遍了，茶神问：“行了，回家不？”

“回家回家。”农神习惯性捶了捶腰，也不知道祂有没有腰这个玩意儿，“唉呦，没了网还真有点不习惯，要不咱们跳过电气时代直接进信息时代吧？”

“您别开玩笑了，没电玩什么？”

“也是，行了，别的不说，咱回了。”

“嗯，回家。”

第251章 番外：王骑（上）

“当初的基佬骑士团可不是你看到的样子。”兰登一只手平举，掌心出现了幻像。

那是一些少年，脏兮兮、瘦弱，带着讨好卑微的笑容，穿着裙子，有的头上还戴着花，尽力打扮得女性化。

“这就是最初的骑士们。”兰登平静地道，“他们甚至不能称之为骑士，只是一些伶臣与宠幸，有些还会阉割自己，试图保持在中性的少年面貌。”

塞西尔看见这些打扮过的少年在一位年长男人的引领下站成一排，对着一位国王行礼，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侍从与大臣们眼带轻蔑，与国王坐在一起的皇后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容，骄傲地抬起下巴：“不过是些**，最起码不会生一堆私生子来烦我，至少比女人好。”

没有任何本事、野心与能力的少年们顶着鄙视的眼神入驻皇宫，使尽全身懈数交织成一张网，他们在后宫玩弄手段，靠着媚上打探消息，日复一日地吹着枕头风，试图把言语变成力量，他们学习任何可以学习的东西，魔法、政治、战争、权谋，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下去。

“为什么不隐藏身份作个直男呢？”塞西尔问，“如果一开始基佬骑士团不那么强大的话，为什么要加入？”这是生存的策略，在生存的前提下，道德和性向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基佬骑士团诞生的那段时期，世界上风行一种未来检测的魔法，它会映出未来的某个片段，后来研究证明这个魔法只是一种内心渴望的反映，于是，许多基佬都被检测出和男人在一起的画面，因此被排挤和唾弃，那时候的生存资源太紧张了，人们为了活下去而竭尽全力，父母们也不愿意维护基佬孩子，认为这些孩子未来无法繁衍子嗣，于是，被排斥的人团结在一起，只是为了活下去。”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塞西尔意识到兰登正看着他，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有点心疼。”

“人们过得都不轻松。”兰登笑了笑，“最初的基佬骑士团只是皇室的寄生虫，靠着皇室的下水不断壮大自己，这里就得感谢最初的那些强者，或者在魔法上有了建树，或者是战技上，他们留下了遗嘱法则，令基佬骑士团成为一个真正的团体。”

随着兰登的描述，掌心幻象出现了改变。

天花板映出奇妙的蓝天白云，巨大的金色穹顶被棱柱支撑着，黑色地面上繁星闪烁，盛装男女们仿佛在宇宙中翩翩起舞，欢笑与水晶杯里的魔法酒交相辉映，女人娇美的容颜随着几个壮年男子移动，他们的头上无一不戴着灿烂的皇冠。

这时，巨大的拱门打开，护卫以饱满深情的语气高声唱道：“基佬骑士团克兰道尔分殿！”

高大英俊的男人们走了进来，他们的白色披风拖拽在身后，宝石镶嵌的剑柄带在腰间，所有基佬骑士们都带着自信的微笑，“高人一等”的身材令他们能看见任何想看的地方。

国王们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女士们也露出羞涩玩味的微笑，甚至有大胆的女人对着骑士扔出了手绢，以换来骑士的嫣然一笑。

“这是基佬骑士团举办的‘相亲会’，别笑，我们是这么讲的，其实是让国王与骑士们互相挑选，不仅是国王挑骑士，骑士也要挑国王。”兰登微笑着道，“这个时候世界上普遍认为国王与骑士能够达到心意相通，那么这个国家将获得繁荣。”

塞西尔看着幻像里骑士走向国王，与年轻英俊、身材高大的骑士们相比，有些国王反而缺了点气势，由此，获得一位骑士的吻手礼后国王们都露出微妙的满足神情。

与一开始幻像中的情景相比，这个时候仿佛美好的梦幻一般，这其中不知消耗了多少生命、骄傲、尊严与肉-体。

“呦，是罗素！”塞西尔叫了起来。

“是的，这一场‘相亲会’罗素也在，而且不是他参加的第一场了。”兰登笑起来。

塞西尔看见罗素笑容满面地与人寒暄，不是他常见的那种微笑，而是王骑营业专用。他与好几位国王都聊了一会儿，甚至还与一位国王跳了舞，一停下来微笑就消失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罗素不耐烦地对一个男人说，看打扮，这人应该是个骑士侍从，暗红色的短发编成了小辫，嘻皮笑脸的。

“猜猜这是谁？”兰登眨了眨眼睛。

塞西尔想都没想就道：“奥克斯！”

正是如此。

“怎么和他现在的样子不一样？”塞西尔疑惑地道，“不是说他现在的样子是本心吗？”

“本心是指他认为的真正自我。”兰登道，“可不是他的样子。”

幻象中，奥克斯一直在罗素身边，名为侍从却一直给罗素的“相亲”下绊子，时不时倒一杯酒到国王身上，又或者假装给罗素送情书，总之极尽捣乱之嫌。

果不其然，罗素“相亲”失败，气呼呼地离场了。

兰登笑得很开心：“这应该是罗素的第六次‘相亲’了，作为资深圣殿骑士，他一直找不到好国王大家都很开……担心。”

塞西尔捶了兰登一拳，忍不住想笑：“你这个做老师的没找吗？”

“我更喜欢教学生。”兰登耸耸肩膀，“而且我在魔法方面极有天赋，基佬骑士团当时给我的策略是待价而沽，一定要找一个配得上我的国王，可惜，这个国王出现得有点迟，我就只得一直做老师了。”

这话里有话，塞西尔听得有点甜。

幻象中都是片段，塞西尔看见奥克斯一直缠着罗素，无论罗素去哪里奥克斯也要去，对于团内恋爱基佬骑士团是不反对的，这时候的基佬骑士团已经站稳了脚跟，有着足够的力量撑起一片自由的天空了。

“这个时候团长就应该是那货了吧？”塞西尔问。

“应该是。”兰登道，“不过他对于基佬骑士团的发展确实有功。”

“光是一个羊皮卷联络系统就很棒了。”塞西尔道。

“确实。”

奥克斯与罗素的转折点是那种战役，非常小的一场战争，两个国家都已经灭亡，那时候正为了一块适合建国的土地打得不可开交，只要拿下了这块地，两个国家就有可以省下城墙，开辟农田，养活足够的人，延续文明。

其中一国请了王骑，没错，是请，因为这国的国王参加了几次“相亲会”也没有王骑看上，毕竟太寒酸了。于是，在开战前夕他花钱请了一位王骑以及一位魔法协会战争专精的注册法师，这就是他全部的家底了，而他的敌人更惨，什么也请不起。

“和村民械斗也差不多了。”塞西尔看到这里忍不住嘀咕道。

这位王骑就是罗素，奥克斯自然也跟来了，他们在开战前轻易打探出对方的进攻路线，带领着部队在路径上埋伏。

塞西尔第一次看到罗素使用魔法，群体迷惑法术，原本向前冲去的骑兵突然掉转马头冲向自家国王的旗帜，一群人中的准确定位施法，他现在已经能分辨出这样的能力有多怕。

“看起来没我什么事了？”法师瞅了眼乱成一团的战场，“小单子就是没意思，那我去歇着啦！”

罗素骑在马上静静地看着局势，王骑得有职业道德，为国王分忧必须做到底，哪怕是临时雇佣的，他的雇主国王骑在一边，一时感慨一时又忧愁，时不时打探一两句，看罗素有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行啦，仗也打完了，走吧。”奥克斯一听国王的话，立时插嘴道，“团里还有事呢。”

“等下，我要去……”罗素的话还未说完，身后的空间突然荡起无声无息的透明波纹，一个半透明的身影钻出来直扑过来！

看起来对面的国王也并不是什么也没做，只不过准备错了的方向。

刺客的动作极快，晴天白日之下居然都看不清楚，罗素正专注于战场，根本没防备背后，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是奥克斯的身体——刺客的剑直接扎进了奥克斯的颈椎！

奥克斯的死亡极快，某种角度来说是幸运的，他瘫倒在罗素怀里时还有意识，听见罗素焦急的怒吼，看见罗素眼中的恐惧，之后，他就化作一缕烟雾静静地伫立在一旁。

罗素的怀里空了，他茫然地抬起头，看见奥克斯的幽灵体后瞪大了眼睛。

幻像变化，不久后，罗素守着另一个人，与红色小辫的人完全不同，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蓝眼睛、深棕发以及仿佛在笑的桃花眼。

罗素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不过陌生男人倒是与先前的态度完全没有变化，依旧热情地缠着他。

很快，幻像变化，奥克斯的面貌也在不断变化，各式各样的男人出现在罗素身边，唯一不变的是罗素的冷淡以及他的热情。

直至有一次，在又一次死亡之后，罗素发觉奥克斯的幽灵体并没有出现，他等在血肉交织的战场上，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奥克斯始终没有出现。

“当幽灵体心灰意冷，爱不复存在，他也就不复存在了。”兰登出现在幻像里，“他只是……不爱了。”

罗素张了张嘴，茫然与不知名的情绪交替出现，许久之后浓烈的悲伤才慢慢出现，就像浸过纸面的水，慢慢洇湿了一切。

即使知道后来的发展，塞西尔还是忍不住唏嘘不已：“人总是在失去后才知道什么最重要。”

“emmmm……我至今还是觉得罗素是习惯了。”兰登难得也有刻薄的时候，“不过，他们适应得都很好。”

幻像变化，罗素开始越发频繁的梦见奥克斯，每一次的样子都不一样，他试图抓住对方，当然无功而返，不久后，他开始在白天“看”见奥克斯，在无数次的恍惚之后，他成功招回了幽灵体的奥克斯。

“其实奥克斯从来没有远离，只是得不到回应的爱总是令人疲惫。”兰登解释道，“他需要时间来恢复而已。”

罗素最终还是接受了奥克斯，并且愿意为了奥克斯卸任圣殿骑士的职位，也越来越习惯于奥克斯转换身体，直至他们来到中央王国……这就是故事的结局了。

兰登收起了幻像，塞西尔想起另一对，不由得叹了口气：“奥凯西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第252章 番外：王骑（下）（全文完）

奥凯西走在一处璀璨绚烂的通道中，上下左右全是半透明的晶体，这些东西磨成粉就是地面上价值连城的魔粉，坦布尼塔的皇宫就是由此制成，此时，这些值钱的东西就这么散落在各处，根本没人看一眼。

“地下世界就是如此，我们不缺火，不缺魔粉。”莫耶得意洋洋地道，“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但是地下缺魔能。”面罩之下模糊不清的容颜中吐露出一句话，“谁都能感觉到稀薄的魔能。”

莫耶悻悻地收敛了笑容：“所以我们用堕落与肌肉的力量。”

“堕落都必须付出代价，魔法相较之下更加平衡和温柔。”奥凯西冷淡地道。

莫耶撇了撇嘴，不再吱声，这是事实，堕落总是伴随着疯狂，不是谁都和奥凯西一样坚持本心的，不过，他坚持的防线也在逐渐模糊，答应莫耶来炼狱一游就是证明。

晶石通道终于到了尽头，走出后是一道巨大的深渊，半透明的桥梁跨越其上，下方倒垂着许多钟乳石般的东西，仿佛这座桥是什么液体浇落下来凝固而成般，桥上立着数个柱子，整个柱体熊熊燃烧，火焰很奇妙的不是往上，而是往四周飞散开来。

奥凯西的审判战马踏上后，所有的火焰猛然往上窜高了一截，他也好马也好都仿佛没看见，淡然踏上桥梁。

莫耶带着奇妙的微笑跟在后面，当他们走到晶体桥，迎面而来的是一堆人——至少看起来是人类的外形。

“我还在想是谁，莫耶，你终于抛弃虚伪的善良，回归邪恶了？”一名长着羊角的男人微笑着道，“这就是你所捕获的？”

一群人的眼神粘在奥凯西身上，仿佛蜜蜂看见了糖。

“嘿，收收你们的眼神，这是我的。”莫耶没好气地说完又骄傲地抬起下巴，“堕落审判骑士不是你们这些货色能有的。”

口哨声响起，一群炼狱生物眼中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圣骑士转化的？”

“有灵魂契约。”

“我的深渊，莫耶怎么可能获得这样的好货！”

奥凯西沉默地看着这群“人”，突然道：“作为受害者的代言人，我将审判你们的罪孽。”

炼狱生物们呆了呆，似乎没明白。

灰雾急速涌来，审判战马从鼻子里喷出一股血腥味浓重的气息，兴奋地踏了踏蹄子。

“黑矮人杨基，杀害妻子与女儿，残食尸体，狗头人昂素，杀害一群幼雏地龙，蜥蜴人贝琪，伪装成人类吃掉三名男人的心、肝与肺，杀人并且浪费食物……”

一条条罪状列下来，炼狱生物们再怎么蠢也意识到不对了，纷纷挣脱人类的皮囊，展现出真实的模样，目露凶光。

“嘿，你要……”狗头人的话没能说完，奥凯西拔出审判之剑，极快地向着他的脖子砍去。他的动作并不慢，但是灰雾极其灵智地伸出触手绊向他的脚脖子，这一下使得他失去平衡，如同迎上去把脖子撞上了审判之剑。

尖啸与哀嚎同时响起，那是被审判罪人们的灵魂，为了赎罪，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执行审判骑士的命令。

灰雾之中从来都充斥了哀嚎，这一次不同的是，并没有求饶谩骂，炼狱生物们对于杀戮一点儿也不陌生更不在乎，甚至把这个当作理所当然，哪怕是无理由的杀戮。

迎接的人群足有十多个，奥凯西杀光他们只花了五分钟，灰雾散去后地面只剩下尸体，堕落审判骑士抚摸着躁动不安的战马，审判之剑中又多了几朵灵魂。

“噢，亲爱的，我真的爱死你审判别人的场面了。”莫耶张开手臂深情地道，“性感得我都**。”

奥凯西抚摸马儿鬃毛的手停下，头盔转了过来，冷淡地道：“那你来接受审判。”

“那可不行，亲爱的。”莫耶带着微笑一步滑开几米，“我可过不了你的审判呢，无论是爱情还是你的审判标准，总之，我爱你但是审判就免了。”

奥凯西一声不吭地上了马，继续往前走去，一条羊肠小径，两边墙壁上时不时有呻-吟与莫名其妙的手臂出现，想要拉住路人，他没理会，莫耶则直接抓住一把扯下来。昏暗的环境里时不时有星光出现，那是各种矿物与晶体，直到一片巨大的空间出来，星星点点的火炬照明与无处不在的荧光植物构成了这个次元世界。

上下在这里的分界并不明显，最上方是出口，最下方也是，生物们在几乎垂直的墙壁上转悠着，还有不停闪烁的空间出口。

炼狱其实并不是地下，更像一个异空间。

“这里的消息总是传得很快。”莫耶笑眯眯地道，“你很快就会出名了。”

奥凯西停下了脚步，注视着如同夜空般的世界，良久之后，他说：“我会很受欢迎？”

“当然，你在这里就是大明星，人人都想得到你。”莫耶毫不犹豫地道，“你是我的骄傲，我最爱的人。”

“嗯。”奥凯西掉转马头，“那我不去了。”

莫耶：“……”

战马迈着惬意的步伐返回来路，刚要踏入羊肠小径时，一堵黑色火焰之墙升起，阻住了他的路。他慢吞吞地侧过身，带着点懒洋洋的意味道：“你不准我走？”

“亲爱的。”莫耶嘴里叫得亲热，脚下却一步也不靠近，“你总要见见我的故乡，我从小长大的地方，作为伴侣见见我的父母……”

“你的故乡早没了，你成年之后就杀光了亲人，毁掉了你成长的小镇。”奥凯西回应道，“这是你说的。”

“呵呵。”莫耶干笑一声，“你还记得哪？”

“你的光荣史。”

“反正我的亲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以你的标准的好人。”莫耶嘀咕了句，“总之，亲爱的，你都到这儿了不进去看看怎么行？”

奥凯西拉了拉缰绳，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莫耶：“我不高兴。”

“因为什么？”莫耶讨好地问。

“没因为什么，我就是不乐意去。”奥凯西很是玩味地歪着脑袋，“你准备做什么呢？”

莫耶张了张嘴，迟疑了很久，最终，黑火之墙熄灭了，他展现出平时的笑容：“当然是听你的，亲爱的，无论你去哪里。”

奥凯西静默地骑在马上，突然转换了话题：“你可以去塑造另一个堕落骑士，神圣骑士联盟解散了，有那么多迷茫的骑士，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你的目标已经达到了，我是个堕落之人，你不必在我身上再浪费什么时间。”

莫耶与奥凯西对视着，笑容变深了：“当然是因为你帅啊，亲爱的。”

奥凯西轻轻哼了一声，用膝盖撞了下战马的屁股，往着来路返回，他根本没招呼莫耶，自从堕落之后就是这样。

“亲爱的，你即使不去我的家乡也是没法摆脱堕落的哦。”

“……”

“也许你可以偶尔脱一脱面罩，我好久没看见你的帅脸了。”

“……”

“我不介意你穿着铠甲来一发的，上面下面都行呀。”

“……”

“我要去杀人放火喽，还要杀婴儿。”

“接受审判，站住。”

“嘻嘻嘻，你来追我啊。”

很久很久之后，地面上的人都知道有一个关于特别的堕落审判骑士的故事，身边跟着一个总是否认是魅魔的魅魔，他是婴儿与孩童的守护者，作为一个堕落者来说很奇怪，不过，都说了是特别的自然与众不同。

传说永不停歇，新的世界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至此全部番外就写完啦，祝大家春节放假愉快啦~:.ﾟヽ(｡◕‿◕｡)ﾉﾟ.:｡+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