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劳模影帝 作者：白草神羽 何一间上辈子是个在娱乐圈叱咤风云的影帝，可是却在事业高峰期，遭到了致命打击，人生与形象从此一落千丈。 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曾经与何一间告白、却被他狠狠拒绝了的大学室友突然与他联系，同为圈内影帝，只有涂慕远不怕沾上一身腥，主动伸手拉了他一把。 为了报答室友的好意，何一间每天低片酬高强度的拍戏，最后竟然猝死在了剧组里。 重活一世，何一间再次感受到了室友对他十年如一日的真爱，他鼓起勇气做了一个决定。 钢铁直男眼一闭心一横，开始假装自己弯了。 可没想到，gay里gay气的演了一阵之后，何一间的性向居然真的跑偏了，而且简直弯到让人不能看。 毕竟人家涂慕远还只是不好意思的想牵一下他的手，可何一间却发现，他居然已经丧心病狂的想让涂慕远拉他出去开房了qaq 温柔克制忠犬攻x斯文败类男神受 内容标签： 重生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何一间，涂慕远 ┃ 配角： ┃ 其它： ☆、1./1/：第一章 何一间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又有校花和他告白了，可他却一心只想扑街。 作为一个皮相好，长得高，各方面都是男神高配的情场高手，这波浪子回头的反转，本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学校一共有两个很有名的校花，上辈子，校花A跟何一间表白了，但是因为某些原因，何一间不但没有和校花A在一起，而且还惹了一身的麻烦。 重生后，何一间想尽办法避免了被校花A告白，他顺利的错开了跟校花A的感情线，结果搞笑的是，校花B刚刚又跟他告白了。 而且看她那样子，今晚还大有要献身何一间的架势。 于是何一间被同学从KTV里赶出来买套，他傻站在自动售套机前，磨蹭了大半个小时都下不了手。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他这一脸纠结的模样，真的很像个不举。 “兄弟，要不我给你塞个钱，你拿了东西快点走吧，你看这天，都黑透了。” 一个比较有素质的男生在他后面排了几分钟的队，见何一间占着茅坑不拉屎，心里有点急，估计是晚上等着安排。 今晚很多班的学生都在举办毕业party，大家情绪比较激动，带了点再不睡就没机会睡了的偏执情绪，所以来买套的人格外多。 何一间被人叫了一声，突然从梦中回到了现实，他立马转身挪开了位置，抱歉地对那小哥说道： “不不，我就是选选口味，哎……我有选择恐惧症，你先吧，你先，实在不好意思！” 假装自己正纠结于安全套口味的何一间连忙让开了，那人啧了一下，上前开始买。 “这种事情直接去问问你女朋友不就得了，你在这纠结这玩意有什么用，你又不用尝那味道。” 何一间的脸上挂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他站在旁边附和着点了点头，那个男生买完套之后，随手扔了几个给何一间。 “行了，别纠结了，无味经典款，准没错，兄弟快走吧。” 何一间脸上的笑逐渐消失，他看着手里的套，眼里仅剩的一点光也终于消失殆尽。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何一间艰难地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是大学玩的比较好的兄弟。 “喂，老陈吗，怎么了？”何一间开口问道。 “你他妈怎么买个套买这么久，找地儿去量尺寸了还是怎么着？你不能让小灵一直等着你吧？你倒是快过来送她回家啊，她醉醺醺一直搁那叫你呢！你们今晚铁定有戏！” 何一间绝望地看了眼天，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没料到呛了口水，直接咳嗽了起来。 “何一间，间哥！我间哥呢！”喧闹的KTV包厢里，一个被麦克风放大的女声杀出喧闹重围，透过手机话筒，笔直的钻进了何一间耳朵里。 何一间头皮一麻，顿时感觉手里的手机千斤重，于是他赶紧用双手稳住了颤抖的手。 “来了，来了，我马上回。” 何一间挂了电话，然后把套揣进兜里。他站在原地纠结了好一会，这才步履千斤的慢腾腾往回走。 还有不到半小时。 距离今天的第二次被告白，只剩不到半小时。 何一间满脑子都塞满了莫名其妙的东西，很难得让他没有去思考上辈子的那些破事。 他本以为自己好歹重活一遍，为人处世都应该淡定许多，可等到那事真的摆到了他眼前，他发现自己依然控制不住那些正疯狂跳跃着的不适感。 他是个直男，纯钢的，可他马上就要被自己关系最好的男室友表白了。 是的，这他妈简直就跟玩游戏一样，在毕业这天，只要有女生跟何一间告白，就可以触发到男室友的隐藏感情线。 搭电梯的时候，何一间还在考虑临时脱逃的可能性，不是为了躲校花，而是想逃开自己最终会被室友告白的命运。 上辈子的今天，何一间对室友的感情一无所知，就在他开好房准备去睡校花的时候，室友拉住他按在墙上就是一通强吻，然后突如其来的就跟何一间告白了。 何一间当时满脑子懵逼，反应过来之后，撸起袖子就和他打了一架。 那一架不仅把校花女友给直接打吹了，而且原本的好兄弟，在那之后也不再联系。 在那之后，何一间跟室友都在娱乐圈发展，最后都混成了影帝。 本以为两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可是没想到，何一间在事业高峰期时，被卷入了一桩巨大的丑闻。 进入事业低谷之后，他这才发现，圈子里愿意拉他一把的只有同为影帝的大学室友，涂慕远。 而更让他觉得感慨的是，那么多年过去了，涂慕远竟然一如当初在学校那般，对他充满了感情。 随着岁月的沉淀，那感情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发强烈。 当时涂慕远几乎是把自己放到了最低处来帮助何一间，每句话里都透露着对他的不舍与心疼。 在他的鼓励下，何一间用尽了浑身力气，疯狂地接着过去那些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剧本，却只拿着比起从前百分之一还不到的片酬。 他想试着振作起来，可最后他却在凌晨四点半直接猝死在了剧组里，死因是过劳死。 大概是因为死前对人生怀着消极看法，在得知自己居然重生了之后，何一间一直都是处于一个闷闷不乐的状态，直到后来明确了重生后的目标，他这才重新振作了起来。 ……至少这辈子别再辜负那个十年爱他如一日的男室友了吧。 上一世，在何一间最后的那段生命中，他最感谢的人就是涂慕远。 说实话，何一间很心疼这个兄弟，他不想再让涂慕远像上辈子一样，傻抱着一段没结果的感情苦恋多年。 他想满足涂慕远的感情，跟涂慕远好，可他偏偏又是个直的。 何一间本来已经想好了，既然老天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那他就试着把自己掰弯，好好跟涂慕远搞基。 但是重生大半年了，他除了gay里gay气的成天调戏室友，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反倒是他打出的那种高端感情牌，搞的涂慕远好像比上辈子还要更喜欢他了。 今晚是最后关头了，因为涂慕远肯定会跟他摊牌说清楚。 何一间深吸一口气，万分艰难地做了一个不太尊重自己性取向的决定。 如果感情到位了，生理上的某些反应，可以被暂时忽略吗？ 总之……试试吧。 何一间望着电梯数字一路闪到了目标楼层，叮的一声，门打开了。 他出了电梯，往KTV的方向走，走了没几步就猛地看见拐角的阴影处，蹲着一个人。 何一间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他握紧双手，看着走廊顶面深呼吸了两下，脚底像被什么给拖住了，一点位置都挪不开，走不动也逃不了。 那人显然是感觉到有人过来了，转过头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何一间在黑暗中看见他站了起来，而自己此时与他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五米。 没关系的，他是好人，他是好人，他是好人。 何一间不停的给自己洗着脑，结果，还没等他再次迈开脚步，何一间就已经被这个朝他走来、浑身酒气的人给推到墙上按住了。 涂慕远的身高比何一间要稍微高一点，他今天难得取下了眼镜，少了几丝文艺与温和，看起来要多了几分利落。 他的头发很用心的整理过，有定型啫喱的味道，这喷雾平时都是何一间自己才会用的。 当年的他，此时正沉浸在校花对他的告白中无法自拔，自然对室友身上这微妙的变化难以察觉。 早就该想到了，一个男人突然开始注重自己的外表，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心里有了害怕自己配不上的人。 何一间发现自己事到临头反而冷静了下来，只不过心脏的鼓噪告诉他，这只是他用理智强按下来产生的错觉。 “涂、老涂？怎么了？你怎么喝这么多？” 何一间闻到了涂慕远身上浓烈的酒味，烈到有点呛鼻。 涂慕远一言不发，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眼神沉重的叫人有点承受不起。 何一间的嘴唇在微微发颤，他陷入了涂慕远眼里那复杂的情绪，呼吸一时变得用力，在压抑着KTV包厢声音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粗重。 涂慕远朝他走近一步，微微偏下头，热烈的感情中夹杂着犹豫以及不安。 何一间逃避地垂眸，看见了他的下巴离自己越来越近，心跳的声音霎时淹没了所有。 嘴唇被他柔软地吻住时，何一间感觉自己的呼吸好像被什么给斩断了。 那一刻，他原地爆炸了。 说实话，何一间此时很想学一学土拔鼠的那个尖叫。 涂慕远肯定是受到了“今晚是最后一晚”这种氛围的感染，见何一间没有推开他，直接伸手揽住了何一间的腰，吻也变得越发深入和热烈。 何一间鼻子里都是室友身上的味道，他僵的就像一块硬邦邦的铁，就连脖子都转不动。 天啊，别摸了，别亲了，求你了！ 何一间无助的忍着从骨髓里传出的诡异刺激感，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何一间没有推开涂慕远，平时挺张扬的一个人，此时竟老实的跟个小媳妇似的，任由人搓圆捏扁。 涂慕远吻了他好一会，分开这个吻的时候还有点依依不舍。他专注地看着何一间，眼里的感情深到能让人溺死在里面。 “一间……” 他犹豫了好久，最后只勉强叫出了何一间的名字。 何一间眨了眨眼睛，想要试图从他的手下面钻出去，逃离出这个被壁咚的状态。 他实在是太不适应了，自己用来撩妹的手段竟然被别人用到他身上，再不躲涂慕远一下，他马上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想打人的拳头了。 ☆、2./2/：第二章 涂慕远知道何一间想躲他，没等何一间弯腰低头，他自己就主动把撑着墙手给松开了。 何一间无障碍的逃了出去，脑子一空，竟然忘记了自己计划好的台词，直接就往前走了。 从未如此的渴望逃避过。 “你等一下，我有话要说。”那人从后面跟上来，抓住了他的手腕，也仅仅只是抓住手腕而已。 何一间停下了脚步。 涂慕远不是那种侵略性很强的性格，他尊重别人，轻易不会做让人感到不舒服的事，放在古代绝对就是那种温润如玉的君子。 刚刚那一通强吻，真的完全把他的礼貌与修养给颠覆了，所以很久以前，何一间才会震惊到回不过神。 他那个时候总是会想，涂慕远这脑子里每天到底究竟都在想些什么玩意儿？明明看起来是个那么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好青年……怎么能就这么弯了呢？ 而现在，他依然弄不懂涂慕远的想法。 “你说吧，什么事？”何一间转过身，看着涂慕远的眼睛。 昏暗的光线中，何一间微皱的眉头以及难以散去的愁绪，无一不将这帧画面渲染的如电影荧幕一般经典。 他天生有张电影脸，而且脸上的微表情与自身情绪总能调和的恰到好处，很有演绎天赋。 涂慕远很快便从何一间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他此刻复杂的心理活动。他痛苦地转移了视线，最后又下定决心地望向了何一间的脸。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冷静，抱歉，刚刚不该突然对你做那样的事情……一间，我喜欢你，我看见彭灵和你告白，心里真的觉得很不甘心，很难受。” 涂慕远的眼眶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里面挂了水光，但说话时神情还是自然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看见他们都在撮合你和彭灵，我……对不起。” 何一间用力地抿了抿嘴，有点心痛。 他实在是很想上去拍拍涂慕远的胳膊，给他一点安慰，但是一想到这显然是兄弟之间的行为，何一间又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如果真的要不辜负涂慕远那十几年的深情，该做什么，他自己心知肚明！ 妈的，亲他！ 何一间，别怂，快去亲他！ 内心有只魔鬼在不断地朝他呐喊，何一间被叫的脑仁疼，他握紧拳头，走到了涂慕远身边。 “老涂，这件事情，我觉得吧……”何一间低头摸了摸下巴，然后又抬头与涂慕远四目相对，突然词穷了。 何一间在尴尬中挣扎了片刻，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自己绝对是傻掉了，这种时候，要亲他之前还需要说些什么开场白吗？ 可是该怎么亲才好？抱住他猛亲？还是慢慢地贴上去亲？又或者是学他一样，先壁个咚再亲？ 亲上去之后要咋整？要伸舌头不？伸了舌头之后要怎么办？那样亲他会不会觉得尴尬啊？妈的，跟男人到底该怎么亲！ 何一间觉得自己的智商和情商突然掉线了，或许就连小脑也出了点问题，因为他身体开始不听使唤。 涂慕远还在看着他，眼里的泪光消掉了，只剩眼眶还是红的。 何一间猛地想起了自己兜里的安全套，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鬼使神差的就从兜里把那些玩意掏了出来，拉过涂慕远的手，全塞了进去。 “我不跟彭灵好，那啥，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何一间立马转身就走，走了没几步，他撒开腿跑掉了。 涂慕远愣愣地看着何一间的背影，错愕的将视线落到了自己手里的东西上，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慢慢的越来越红，身体也变得有点僵硬。 何一间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总之反应过来之后，他已经打车奔回宿舍了。 他扶着腰喘着粗气，靠着门缓了会，然后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全喝了。 他的手机一直在响，各个同学轮番给他打电话进行轰炸，看来是见他迟迟未归，终于开始担心起校花是不是被何一间这小畜生给甩了。 何一间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不停在响的手机，开了静音，随手扔床上去了。 睡校花是不可能再去睡了，他的套都已经全甩到另一个人手里去了。 何一间总觉得今晚真是尴尬极了，他赶紧收拾了一下跑进浴室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涂慕远还没有回来。 他穿着睡衣，爬到了床上去躺平。手机已经不再响了，何一间打开一看，三十七个未接电话，个个都想催他性命。 他装作没看见未接电话，直接打开了短信，看了一遍，除了骂他的，还有叫他快回来的。 何一间打了个哈欠，关了手机，准备睡觉了。 就在这时，不知是不是见了鬼，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涂慕远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涂：你睡了吗？ 何一间被屏幕光晃到了眼，他睁开眼睛，顿时就被涂慕远的信息吓了一跳。 睡、睡了？还是没睡？ 他有点愚蠢的想了一秒，很快，涂慕远就发来了第二条信息。 涂：我在门外。 何一间瞪圆了眼睛，他立马抬头看了眼房门，锁住的，看来他还没有开门进来的打算。 他十分忐忑地闭上了眼，装睡，手机就压在枕头边下面，假装什么都看不到。 他感觉自己在床上已经安静地躺了一个世纪，可是却还是没有等到涂慕远开门进来的声音。 何一间按捺不住点亮了手机，看见涂慕远给他发的信息还停留在我在门外这一条上面。 他叹了口气，再次把手机压到枕头边下面，这次是真准备睡了。 可是还没等他调整到一个舒服的睡姿，门就被人轻轻打开了。 何一间卡在一个一点也不舒服的姿势上，想动却又不敢动，很难受。 涂慕远进来之后，何一间听见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响了一阵，然后浴室里传来了水声。 估计是洗澡去了。 何一间紧张的心顿时大有缓和，他大大咧咧地换了个姿势，然后望着天花板长吁了一口气。 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那么尴尬，怎么不趁着这个机会跟涂慕远好好谈谈？非要猥琐的在这装睡？ 装得了一时难不成还能装一世？明早起床了，还不是照样得修罗场。 何一间艰难而别扭的在床上扭动了几下，最后慢腾腾的爬起来，决定要跟涂慕远来一次促膝长谈。 他盘腿坐在床上，心里酝酿着该和涂慕远说点什么才好，没过多久涂慕远就出来了，他看见何一间突然坐在床上，愣了一下。 “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涂慕远看见何一间醒了，一时没缓过来，表情里带着一点迷茫与歉意。 “你坐那椅子上，我有话跟你说。” 涂慕远看着何一间严肃正经的模样，虽然有点不解，却还是照他吩咐坐下来了。 何一间还是坐在床上，他不停的拖延着，直到发现周围的气氛已经发展到了不得不开口的时候，这才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跟他说起了话。 “老涂，你想过以后的事情没？” “想过。”涂慕远点了点头，说道：“我以后想当一名演员。” “妈的，不是问你这个，你不是喜欢我吗？那咱们以后在一起，你家里人不会说你？你出道了，万一被人挖出来是同性恋，你怎么办？” 何一间站在圈内前辈的立场上，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很认真的询问他的想法。 只是涂慕远明显没有抓住他话里的重点，听到何一间这么说，他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突然间便有了往日的生气。 “你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 “大哥？咱现在先把这个放一放好不好，你说你啊，没事喜欢我干嘛？你这模样水平的，好好追妹子不比什么都强？” 何一间有点无奈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一看手心，居然薅下来了好几根。 哎，真的愁…… 涂慕远暂时没说话，只是看着何一间笑，眼角眉梢里都是如水般澄净的温柔，带着一点痴痴的专注。 何一间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反正心里软软的，不忍心开口熊他。 “一间，谢谢你。”他低下了头，藏住了自己的视线。 “我本来并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因为我明白你的性格，你很有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和我闹翻……” “其实事情刚做出来我就后悔了，我以为你会觉得恶心，至少也会揍我一顿，但是你并没有，不仅如此，你还为我考虑了很多，甚至放了彭灵的鸽子，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么多的尊重。” 涂慕远的神情淡淡的，但是抬头看向何一间的眼神里，却带着很强烈感情。 光看外形，其实并不能把倔强与执着这两个词安到涂慕远的身上。 因为涂慕远这个人，外表端正冷清，待人接物向来诚恳，可是与人沟通往往却只触及话题边缘，从不在探究别人的内心方面停留。 他对所有人都礼数周到，看似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可实际上却是没有任何人能够走进他的内心。 这么多年过去，何一间对涂慕远的性格其实已经非常了解了，乍一听他又搬出了这种云淡风轻十分礼貌的说辞，不由得叹了口气。 ☆、3./3/：第三章 “你真是太不会任性了。” 他边说边摇头，从床上下来，走到了涂慕远跟前站定。 “我为你做的，都是因为你值得让我这样去做。” 何一间很正式地看着他，说道： “所以，今晚的事，重点在于因为你人品够好，而不是我对你有多好。” 涂慕远微张着嘴，因为何一间的接近，他的身体下意识的往后靠了一点。 “我……” “涂慕远，你喜欢我，我是接受的。但是你知道，我以前的选择类型一直都是姑娘，让我马上转换模式，对我而言真的有点困难。” 何一间讲的都是实在话，他的语气认真，说出口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十分有重量。 他喜欢涂慕远，但肯定不是那种喜欢。 他确实是想和涂慕远处在一块的，可对于何一间来说，两人之间保持室友的朋友关系，对他而言，其实要更舒服。 但是，如果一直做朋友会让涂慕远感觉痛苦，那何一间也能够为了他，让自己慢慢融入到他想要的那个模式中去。 他只需要一点时间。 何一间很认真地看着涂慕远，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涂慕远把何一间的话都听进去了，他抿嘴一笑，给人感觉有些无奈。 “没关系，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你为我做什么。” “但我想把自己掰弯，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再错过像你这么好的人了。” 何一间说出了他最后的想法，把那些心思全部倒出之后，他居然松了口气。 涂慕远沉默了几秒钟，摇了摇头。 “一间，从我喜欢你开始，我就知道你和我不是一类人，我不强求你为了我改变，你真的不需要去做到这种程度，会发生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就全是我的问题。” 何一间没有理他说的话，直接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按到了桌子边沿。 “涂慕远，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只差了一点而已，你知道那一点是什么吗？” 涂慕远看着何一间入了迷，他不肯断开与何一间的对视，连眼都不眨一下。 仿佛被符咒定住了额头似的，他艰难而呆滞地小幅度摇了摇头。 “什么？” 涂慕远说这句话时声音很轻，语气有点飘，就像一个浮在空中的气球一样，不知道自己降落之后最终命运该是如何。 何一间使劲搂紧了涂慕远的后颈与肩膀，贴上去吻住了他的嘴角。 这一下实际上是亲歪了……他原本打算亲他嘴的。 何一间有点懊恼的在他嘴角亲了亲，然后又把吻放到了他的唇瓣上。 涂慕远的嘴真的很软，呼出来的气息也好闻，嘴巴里有一股淡淡的薄荷牙膏味。 何一间感到安心，于是一开始心理上的那种不知所措，也终于慢慢被扔到了笤帚疙瘩里。 宿舍里十分安静，阳台外面有夏虫在鸣叫，夜风透过打开的落地窗吹进来，可是何一间却只能感受到涂慕远。 这一吻十分的成功，何一间完美的发挥上了自己上辈子积累下来的吻技，硬是来了一个长达四分钟的撩人湿吻。 直到看见耳廓绯红、眼神痴情又迷离的涂慕远，何一间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对单纯的老涂耍了个多大的流氓。 不过既然已经开始搞起来了，那就没必要中途歇场。 何一间本来就是奔着把自己掰弯去的，有些骚话，就算不是他发自内心的，该说的依然一句都不能少。 早弯早投胎啊！ “亲爱的，其实我早想说了。”何一间侧过脸亲了一下涂慕远的耳垂，按捺着想揍自己一顿的冲动，很王八蛋的在他耳边撩了起来。 “你身上的味道真的特别好闻。” 这TM什么玩意儿……妈的，真的是骚到没脸见人了。 何一间说完之后立马就有了想哭的冲动，对自己的土味情话感到羞耻心爆表。 他觉得接受无能，可殊不知，对于真正将他放在心尖子上的人来说，这简直完全就是一种甜蜜的折磨了。 涂慕远看起来憋了很久都没有喘气，直到何一间的气息从耳边离去之后，他这才急促的轻轻呼吸起来。 何一间此时正努力绷着一脸王八之气，明明已经别扭到要人间蒸发了，却还是异常执着的保持着“请叫我何一撩”的不服架势。他深吸一口气，低头酝酿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开口说道： “涂慕远，你已经够喜欢的我了，所以现在只差我主动，你站着别动就行，等我过来。” 说完，何一间像个哥们一样——郑重其事的伸手拍上了涂慕远的肩膀。 天啊……终于！ 就这个破动作，他都忍了一晚上了。 如何帮向直男告白了的室友顺毛，这个深奥的问题，到最后居然落到了他这个被室友告白了的直男身上。 做人真刺激，老天爷真是太他妈有意思了。 昨天晚上发生那个事情之后，涂慕远大概是有点不好意思，反常的没有按时叫何一间起床。 何一间早上是被太阳光给照醒的，他揉了揉眼睛，听到涂慕远在收拾东西的声音。 他摸了摸肚皮，躺在床上发呆，抬手想摸手机，但是胳膊肘在床上横扫了一大圈，却没有找到手机的影子。 出于上辈子就积累下来的懒癌的驱使，何一间在爬起来找手机和盯着天花板发呆两者之间考虑了一下，发现自己不想动弹，于是很不甘心地选择了后者。 自从上辈子走红发财了之后，何一间就已经用金钱把自己的自理能力给腐败掉了。 没人看见的时候，他可以任由自己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邋遢的跟乞丐有的一拼。 可是一旦出现了一个不了解他真面目的人，何一间的动手能力立马就能秒掉时尚杂志的高级造型师，保准一秒让自己还原出打光修图后的硬照颜值水准—— 他就属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典型例子。 不过那个时候他有的是钱，家政保洁女佣全程服务一条龙，何一间出手也比较阔绰，到处都是人上赶着来伺候他，所以他过的也是很讲究。 只不过重生之后没钱了，何一间自然也被打回了原形。 其实他自己倒是不在意生活品质如何，横竖过着舒服就行了。 可是涂慕远总是会帮他在意。 涂慕远生活极为自律，他有着绝大多数男性所没有的细腻与柔情，可能用这两个词来形容涂慕远也不对，因为涂慕远真的是个真男人，他既有主见也很有担当，是个完全可以扛起大梁的人。 但何一间真的想不到别的词了，涂慕远对做家务和整理房间这种事情完全不嫌弃，而且脾气极好，何一间被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很多时候都忍不住想开口喊他一声妈。 何一间转头盯着他的动作，怀着打发无聊时间的心态，看着涂慕远把床单被套和枕套全都拆了下来，塞进了装了大半桶水的桶里泡着。 桶里有他惯用的草木清香洗衣液的味道。 “老涂。”何一间拉着长长的拖音，在床上挣扎着翻了个身，双手极力的向前伸展，用以缓和腰部长时间不动弹的酸胀。 “嗯？” 涂慕远听见何一间叫他，转头看了他一眼，忙完手里的事情，过来蹲在了他的床边。 “我手机找不着了。” 何一间又翻了个身重新平躺回床上，他拎起被子，揉成一团抱在了怀里，整张床顿时就一览无余。 涂慕远起身在他床上环视一圈，把他的脚抬起来看了看，又扒着他翻了个身，最后在他的枕头底下把手机给找到了。 “在这里。” 他把手机给了何一间，然后把他床底下的两双袜子顺手捡了起来，又拎起了他有点沾灰的鞋。 “今天太阳很好，被子要不要晒晒？” 何一间展开被子盖在身上，只露出了一个头，“不，老涂，热，帮我开下空调。” 涂慕远闻言转身在桌子上拿起遥控器，开到了二十六度，然后拎着他的鞋子和袜子走到了洗漱台前，顺手把阳台玻璃门给关上了。 何一间窝在被子里玩了会儿手游，困劲突然又上来了，握着手机就这么睡着了。 他睡了个回笼觉，再睁开眼时，是被房间里传来的食物香味闹醒的。 何一间在床上翻滚了几下，坐着醒了会神，然后踩上拖鞋，走到洗漱间，叼着牙刷又出来了。 涂慕远这会儿正在洗碗，何一间单手抱住了涂慕远的腰，把头压到了他的肩膀上面。 “老婆，食堂今天吃啥菜？” 老婆这两个字，是何一间读大学时日常会说的瞎话，他作为骚气boy的典范，一直相信着男生之间要是骚起来根本就没女生什么事。 当然，一个直男既然能轻易的对其他男生喊出老婆二字，那就说明，其实他才是最不把这两个字当回事的人，只是在开玩笑罢了。 涂慕远很久以前给何一间当田螺姑娘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何一间对他的称呼，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和何一间告白，所以心里一直都是酸楚占据了绝大多数感情。 可是，明明昨天都已经把话说白了，何一间还是照常这样喊他，涂慕远的脸咻的一下红透了。 ☆、4./4/：第四章 “食堂都是你不喜欢吃的，我刚刚去外面的餐厅买了一份回来。” 去的是你最爱吃的那家餐厅——这句话有点邀宠的话，被涂慕远毫不犹豫的就吞进了肚子里。 “哎，得此室友，夫复何求，我命真好。”何一间嗅着涂慕远身上的味道，默默地想到了他那个收拾的相当整洁的衣柜，觉得很舒服，于是把鼻尖贴到了他的皮肤上，很投入的闻了闻。 涂慕远的身体突然就僵直了，感受到这异状的何一间侧目瞅了眼他的脖颈，只见涂慕远白皙的皮肤上面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他冲着那块皮肤哈了一口暖气，涂慕远直接就条件反射地缩起脖子把他推开了。 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侧颈，转头紧张盯着何一间看，眼眶有点充血，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反应。 “怎么了？”何一间本来是没有其他想法的，他只是觉得涂慕远人很好，想亲近他，没想到他有点不亲人。 涂慕远闻言看了他很久，喉结动了动，摇了摇头。 “没什么，你先刷牙吧，待会过来吃饭。” 涂慕远不再说话，着手开始刷盘子，然后把打包盒里的食物往洗干净的盘子里挪，一点也不嫌麻烦。 何一间被嫌弃了，只能一个人晃荡到镜子面前刷牙。他用眼角余光看见涂慕远整理完食物之后进了浴室，直到何一间洗漱好了，涂慕远都依然没有出来。 嗯？ 难道说在解决生理问题？ 瞎想到这的何一间，一颗心当场就提了起来。 那样就有反应了？老涂他不是吧……不过也可以理解，大清早的，他的确不该冲人家脖子吹气。 对时间可能有点误解的何一间不知道现在已经是中餐饭点了，他过去敲了敲洗手间的门，酝酿了一下，脑子里不停思索着这时候该怎么说话，才最能戳中gay点。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一个最简朴的开头，敲了敲门，一本正经冷静地问道：“老涂，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了，马上就好。” 只过了一会，涂慕远就开了门，他戴着胶手套，正在洗衣服。 何一间抿了抿嘴，看着眼前这位光荣的劳动人民，突然感觉自己有点猥琐了。 涂慕远是个很慢热的人，尽管已经和何一间告过白了，可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其实也并没有太大的进展。 这个结论是何一间吃饱喝足后，坐在阳台上晒太阳时得出来的。 因为涂慕远把他一个人扔在了宿舍，跑去试镜去了。 何一间本以为两人刚来过一发感情上的坦白之后，多少也会有点黏糊劲的，可是没想到，涂慕远居然这么正直，饱暖思工作，撂下他一个人就跑了。 其实何一间能看得出来，那人只是受不了和他单独在一起，何一间想干点什么提升一下自己的gay值以及两人之间的关系，可是涂慕远不是脸红就是一惊一乍的，纯情的让何一间都不知该从何下手。 坐在阳台上看了会天气，又眯了个小盹。何一间养完老之后，用发胶抓了抓头发，换了套不怎么张扬但很耐看的衣服，准备去酒吧里上班。 下午的太阳还有点刺眼，何一间把棒球帽又压低了一点。他搭地铁的时候运气很好的看见车厢里还剩下最后一个位置，于是坐下来开始玩手机。 何一间最近其实挺闲的，毕竟重生之前是累死的，所以他比谁都更明白，高强度工作带来的压力究竟有多大。 不计划将来的话，随便打点工也能勉强养活自己，没有进入娱乐圈后的那种繁忙，他自然也就过起了退休养老的日子。 他现在晚上就在学校旁边的酒吧里驻唱，白天偶尔会去餐厅和快餐店兼职当服务员。 何一间对自己这一世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规划，娱乐圈他熟的就跟自家后院似的，让他在这个圈子里干啥他都挺在行的。 地铁离高峰期还有几个小时，所以车厢里的人并不多，但是座位也全坐满了。 到了一个站点之后，何一间看见有个大腹便便的孕妇扶着肚子进来了，于是下意识的站起来想要给她让座。 可是还没等他让那孕妇过来，坐他对面的一个男人就先站起来了，他让那孕妇坐下，然后找了个地方站着。 那地方离何一间挺近。 何一间看见那男的让了座，于是便坐了回去，继续低头玩手机。 “小哥，你微信多少呀？咱交个朋友呗。” 何一间正玩着手机，胳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抬头一看，发现刚让座的那个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身前，他拉着何一间跟前的扶手，说话一口东北大碴子味。 何一间看了他一眼，长得人高马大的，一身腱子肉，大约三十多岁，五官端正，脸有点长，大夏天的，却穿了一身很正式的三件式黑西装。 他冲那男人摇了摇头，把手机揣进口袋里，起身往另一个车厢走了。 那男人立马跟了上来，颇有点穷追不舍的架势。 “小哥，我看你晚上总是去酒吧唱歌，我经常在那边玩，其实我认识你，你老唱beyond的歌，我特喜欢你唱他们的那首不再犹豫。” 那位汉子扒着地铁里的支撑柱，看着何一间笑的满脸褶，硬是扯着话题，和他套着近乎。 何一间正想说点什么，这时手机突然叮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发现是涂慕远发来了一条信息。 涂慕远说今天试镜的剧组里有几个角色还空着，问他要不要过来试一试，地址也顺带给发过来了。 何一间看了一眼，发现要去那个地方的话，还需要换乘地铁，不过时间上倒也还来得及。 “好，那我过来，你稍等我一下。”何一间直接开了语音，说完之后松手，发送。 刚好这时地铁又到站了，这一站刚好能转换乘线，何一间冲那个男人摆摆手，说道：“谢谢支持，不过我有点事，今晚不去唱了。” “哎，有啥事儿啊？要我帮忙不？” “不用了，再见，我先走了。”何一间匆匆往外面走，准备去换乘地铁。 那男人愣了一下，看着何一间下了地铁，抬腿想要继续追上去。 “胡总，您不能再去了，跟客户约好的时间只剩最后二十分钟，迟到很不礼貌，我已经让司机把车开到餐厅下面了，您先忙完这笔生意吧……” 一个穿着职业OL装的女性连忙紧张地拉住了男人，磨蹭了一下，地铁门已经关了。男人看着何一间的背影彻底不见，不甘心地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别说了，你坐那吧。”男人抬手指了指车厢里仅剩的最后一个空位。 “不不不，胡总，您坐吧，我没关系的。”女秘书拎着包，就差弯腰请他了。 “让你坐你就坐，你咋还没完了呢，踩这么高的鞋，我看着都替你累得慌。” 男人不理她了，抬手拉着吊环，顺手扶了扶自己的领带。 女秘书噤若寒蝉，立马闭嘴坐了下来。 胡总人还是很不错的，典型的东北爷们，还是个钻石王老五。 就是有一点，胡总是个gay，而这个gay，最近似乎疯狂迷上了一个在酒吧驻唱的大学男生。 今天下午本来是开着奔驰准备去谈生意的，结果胡总一见着那男生，立马下来跟他一块进了地铁，女秘书怕生意黄了，只得跟了上去。 没想到的是，胡总进了地铁，居然就那么老实拘谨的坐在他对面。 没有让座那事之前，他甚至连一句话都不好意思开口跟人家说。 女秘书扶了扶额，感觉自己最近工作压力很大。 何一间赶到试镜的地方之后，给涂慕远打了个电话，没过一会就有一个男人出来接他了。 男人是剧组里的副导，姓李，两人进入走廊之后，何一间看见房间里至少还排了一两百个等着试镜的人，而那个姓李的男人对此并不理睬，直接带着他往导演的屋子走去。 进去之后，何一间没看见涂慕远，只见着一个黑发里参杂着灰发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上，跟一个女人聊着天。 这两人何一间都认识，灰头发的那个男人叫许程，现在估计也四十多了，是个名导，擅长拍商业喜剧片。 他刚出道那会疯狂喜爱的是警匪片，只不过那时警匪片已经过时了。 他拍了几年警匪就扑了几年街，最后恼羞成怒拍了个迎合市场的烂俗喜剧片，在春节贺岁档跟一帮大制作抢票房，没想到还真让他抢赢了，他那部喜剧片，成了当时最大的黑马。 票房口碑全都爆炸，而他也凭借着这部“烂俗片”一飞冲天。 至于另一位女士……三十来岁，叫做陈德齐，是涂慕远的经纪人。 ☆、5./5/：第五章 “小何？快，过来坐这。”陈德齐见人带进来了，连忙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示意何一间过去。 何一间腼腆的走了过去，老老实实地叫人：“德姐。” “哎，行，小何你看，这位是许程，许导，他今天在给角色试镜，你看见外面排着的那几百号人了吧，这电影是个大制作，奔着今年的贺岁档去的。” 何一间连忙与许程问好，许程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用力吸了一口烟，把还剩半根的中南海香烟给泡进已经快被烟给塞满了的矿泉水瓶里。 “你外型不错。”他伸手在桌上翻了翻，拎出来一份简历，往椅子上一靠，垂着眼皮看了起来。 “二十三岁，科班出身，浙江杭州人，你这底子也太干净了，以前没演过戏？” 演过不少，但是事业痕迹……没有。 何一间点了点头，默认了自己现在只是个出厂模式，说道：“在学校里学到过不少老师的经验。” “噢，这样啊。”许程导演没什么反应，何一间的资质和回答估计也都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 他放下简历，又从桌上捡起了一个A4纸装订成的册子，递给何一间。 “这里面有几个角色，你瞅一眼，看哪个顺眼演哪个就行了。”说完，他拿起烟盒，又抛了一根烟叼进嘴里，随手擦亮一根火柴，把烟给点燃了。 许程的态度挺随便的，而涂慕远的经纪人陈德齐脸上一直带着姨母笑，何一间拿到这个临时弄出来的剧本，心里对里面安排的角色差不多已经有了数。 他仔细看了一下，果然就是几个小配角，但也算涂慕远面子大，每一个的台词都超过了十句，而且里面有一个角色，甚至还有一场弹吉他唱歌的戏。 “就这个吧。”何一间看到这个之后，也不再往下看了，直接锁定。 许程见他选中的角色之后，手里的烟灰落到了桌上的简历上。 “你确定？你再仔细看看这段人物描写，我跟你说，我可不会让你改我的剧本跟人设。” “不改你剧本跟人设，我能演。”何一间笑了笑，“我演糙汉很在行的。” “可是这位老郭快四十岁了，在街角开家小面馆，没钱，有个胖媳妇，还是个妻管严，就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小人物，要不你再看看这个角色吧，主角的富二代同学，虽说是个反面人物，但你也能好好耍个帅不是？” “我又不帅，哪来的帅可耍。”何一间贫了下嘴，然后认真的说道：“许导，不是你说的，让我随便挑一个？” 许导纠结了一下，然后挑了下眉，夹着烟送到嘴里吸了一口。 “行，你爱演哪个就演哪个，我都随你啊。”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在乎，可实际上何一间还是能看出来，他有点担心这个角色被演砸了。 “谢谢许导，我会努力演的。” 许程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他还要赶下一波试镜。 陈德齐见完事了，连忙也站了起来，说道：“那许导，我也先去找我家慕远了，小何这孩子，他也很不错的。” “嗯嗯，你给涂慕远安排一下，等他学校里的事一忙完，就收拾收拾准备进剧组吧，主角戏挺多的，得好好琢磨一下才行。” “行，那今天就先谢谢许导了，耽误您这么多时间，我给大家都点了外卖，估计马上就到了，有您最爱吃的大闸蟹。” 许程听到有吃的，脸色顿时也好看了不少，他起身来送，一路把陈德齐跟何一间给送出了门外。 刚才接何一间进房间的男人见屋里没外人了，便起身走到了许程身边站定。 “许导，那角色不是已经谈好让一个摇滚乐队的主唱来演的吗？那主唱还是你亲自让人去请的。” “你拿那个何，什么何来着，就刚刚那小年轻看的那个剧本拿给主唱再看一看，就让他随便在里面挑一个来演吧，那主唱之前跟我说了想演里头那富二代来着，临时换下角，我估摸他也没意见……记得把老郭那页给撕了。” 许程摆摆手，进入了专门试镜的房间，里面还有好几个和他一起挑角色的人，他进来时刚好又刷下一个来试镜的男人。 许程正准备坐下的时候，临时又想起了什么，招呼副导过来了，说道： “对了，那剧本是谁装订的？赶紧辞了，已经有主的角色还敢拎出来让别人选，这万一要是个得罪不起的，我看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副导连忙点了点头，白了一眼房间里站着的年轻女孩，朝她招了招手，喊道： “蒋茵，出来！” 那姑娘大概也听到了许程说的话，脸色顿时就变得惨白，连脚都软了一下。 她走了出去，还没离开房门几步，副导就伸手揽住了她的腰，用自己骨节很粗的手指，猥琐的捏了捏她牛仔裤下的屁股。 “走吧？我们出去好好聊聊？” 那姑娘用力地深呼吸了几口气，强忍着想哭泣的冲动，硬是露出笑容，说道： “李导，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我弟弟妹妹学费还没交呢。” “知道你孝顺，急什么？走，我先叫个车，咱们出去再说。” 他揽着那姑娘出去了，外面的工作人员神情麻木地看着他们往外边走，举起喇叭叫了下一个试镜的人。 像这种内定的试镜，何一间上辈子也参加过不少，只不过那时他都是内定男一号，还从来没有演过像这种卖人情专设的小角色。 不过演什么都没关系，何一间不愁红，他跟着涂慕远随便混混就行了，现在最让他纠结的事情，说到底还是该怎么促进自己和老涂的感情……他真的找不到一丁点弯的感觉。 陈德齐带着何一间出来了，两人正往地下停车场走。 走往停车场的路上，何一间随意地看了下高楼四周。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他似乎看见一个有点面熟的女孩，被刚刚带他进去试镜的副导演推上了一辆灰色的车。 他停住脚步，想要仔细看清楚那个女孩的脸，但是女孩被推进去之后，那个男人就坐了进去，还没等他看清楚，车便扬长而去。 “怎么了？”陈德齐见何一间停在后面，跟魔怔了似的，直直地看着马路，觉得有点奇怪，于是转身走到了他身边，开口询问。 “没什么……好像看见了一个认识的人。”何一间跟陈德齐解释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停车场走去。 上了车之后，涂慕远正坐在里面等，他一看何一间来了，两眼里立马就有了精神。 “怎么样？” “角色定下来了，小何看样子还挺喜欢的。”陈德齐笑道，拉上了安全带，发动引擎。 涂慕远殷切地看着坐在身边的何一间，看来是已经期待很久了。 “德姐说得没毛病，我很喜欢，不过最让我开心的还是毕业后演的第一部戏就跟你在一个剧组里。” 何一间说着伸手搭上了涂慕远的手，眼睛弯的弧度刚好，透着几丝温柔。 “谢谢。” 涂慕远闻言愣了一下，像是不知如何是好一样，看着何一间吱不出声。 “今晚想吃什么？我请你吃饭！”何一间顺势牵住了他的手，往他那边又靠了一点。 涂慕远的神情开始不自在起来，他往后退了退，喉结动了一下。 “我都可以。” “那要不今晚都来我家吃饭吧？以后我就是慕远的经纪人了，我家就一个上四年级的女儿，还有一个写剧本的老公。” 陈德齐不知道他们俩的那层关系，她生性好客，所以连着何一间也一起邀请了。 何一间闻言只好作罢，抽回手不再调戏涂慕远，而涂慕远闭上眼冷静了好一会，手背上的青筋这才总算消下去。 何一间心情有点沉重，涂慕远这反应那才叫真的弯啊，自己这样，顶多只能算是演戏，而且还演得一点都不走心。 但要是真走心的演，那就是在骗他了。 何一间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慢慢来吧，感情上的问题，急不得。 说起来，何一间上辈子也不是一出道就开始演戏的，他属于那种一鸣惊人的类型，最后能当上影帝，其实在很多人的意料之外。 因为何一间此人，他在进入演员的圈子之前，其实是个流量明星，换句话来说，就是那种一堆少女粉老婆粉的小鲜肉。 那时候，何一间之所以会想去当偶像，纯属是因为不想上剧组去跑龙套。 他毕业后不久就去参加了一档很火的选秀节目，首先是凭借高颜值和与生俱来的粉丝缘，在一众奶狗狼狗中脱颖而出。 再加上一把好嗓子和能吃苦的性格，他话题和人气一路居高不下，最后竟然直接就成功的C位出道。 男团终于成团，何一间也终于迈开了自己事业的第一步。 事实上离开了那个选秀节目之后，这个团糊的一塌糊涂。 可不知为什么，何一间个人在这个大糊团里依然很火，后期甚至可以说是全靠他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团。 在脱团之后的几年，何一间成为了娱乐圈里现象级的大热明星，他和经纪公司专注于商演代言演唱会真人秀，以及一系列能够拉高商业价值的活动。 这就直接导致他的商业价值无限膨胀，接下的第一部电视剧，到手的片酬一集甚至开到了几百万元。 就在他被人诟病一个唱歌的突然跑去演戏，还有脸拿那么多钱的时候，何一间也早就已经和公司达成了一致——开始转型。 二十八岁对于娱乐圈的这帮会保养的小鲜肉来说，其实也不能算太老，但何一间本心就是当演员，所以他毫无留恋的放弃了自己唱歌的身份，跑去剧组里开始接受磨炼。 他就是那种表面上吊儿郎当，实则却比谁都要更狠的人。 好像没有一点底线，可其实内心坚定，在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他对自己的要求高的就像是准备磨刀去干杀父仇人。 这种性格直接就给何一间的今后定了型，在圈子里，他被绝大多数人给称之为劳模。 尤其是成为影帝之后，他更是拍戏唱歌换剧组无缝衔接，连口气都不带喘的，合作过的小明星都管他叫一声间哥，而他也成为了圈内知名的劳模影帝。 人处于光辉时期，与处于低谷时期，其实心理落差还是挺大的。不过何一间的各种复杂情绪都已经在过劳死的过程中被耗尽了，这辈子他只想好好和涂慕远处对象。 现在，究竟如何才能掰弯自己，才是何一间面临的最大问题。 ☆、6./6/：第六章 从陈德齐家吃完饭回来已经快十点了，何一间跟德姐的老公喝了几杯酒，而涂慕远就坐在旁边喝茶。 涂慕远喝不得酒，沾一口就脸红的那种，他有点酒精过敏。 何一间喝上了头，虽然他上辈子也是个纵横酒场的练家子，但实在耐不住眼下这具身体还干干净净的，什么东西都没沾过，所以几杯白的就不行了。 就喝了这几口，陈德齐她老公还一直在夸何一间真是好酒量，很给面子。 涂慕远拉着何一间打车回学校了，下车之后，何一间软成了树袋熊，一路扒着涂慕远的衣服和肩膀，边哼哼唧唧，边喊头疼难受。 涂慕远任劳任怨地撑着何一间到旁边买蜂蜜水，这时何一间看起来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 他懒得下大台阶，就赖在涂慕远身上不肯动。 涂慕远也不可能把他这么个大老爷们公主抱上去，所以就想把何一间弄到自己背上去。 可是何一间说什么都不肯撒手，双手搂着他的腰，跟块铁一样，一点也掰不动，两人纠缠了几回合，涂慕远直接就被何一间给扑倒在地上，当人形抱枕给抱住了。 “慕慕，让老子抱抱，别老推我。” 何一间不知羞耻，对着涂慕远线条极好的腰上下其手。 涂慕远脸红的说不出话，只能无声地掰着何一间的手，想先把这个醉汉弄回走再说。 他一直在担心会不会有人过来，结果还真没想到，担心什么就来了什么。 旁边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那女孩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开口问道： “你朋友怎么醉成这样？需要我帮忙吗？” 涂慕远扶了下眼镜，看清楚了眼前女生的脸。 今天他去试镜的时候似乎见过这个女生，她是副导演李树的助理…… 涂慕远正想说话，刚刚还扒着他的何一间一听到这声线，顿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松开了涂慕远，然后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何一间是真的喝醉了，他只剩下了最基本的一点辨识能力。 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他错愕地看着那个女生。 “蒋……茵。” 女生一见何一间这幅表情，也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认识我吗？” 她在何一间的目光中犹豫了几秒，手指捏了捏自己衣服上的小丝带，又条件反射的捂住了自己脖子上的暧昧吻痕。 她知道别人不会猜到这是潜关系留下来的痕迹，可她还是心虚。 何一间没有回她的话，只是一直看着她。 他的眼中仿佛有一头情绪化成的狂兽，被死死的束缚在他的眼底。 蒋茵有点被何一间的眼神吓到了，她不解地往后退了一步，结果却被何一间伸手一把拽住了手腕。 “你，你干嘛？快放开我，放开我！” 何一间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扯起嘴角，表情虽然冷漠，但是结合起他的眼神，给人感觉却充满了疼痛与倦意。 “……你今天下午去哪了？四点？还是五点左右？怎么现在才回？” 这话说的幼稚又充满醋意，何一间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可是刚站起来的涂慕远一听见这个，整个人都懵了。 “关你什么事！”蒋茵被他说的脸都红了，她捂着自己的脖子，用力甩着自己被攥住的手腕，想让何一间放开她。 何一间更用力地抓紧她，直接就把她拽到了自己怀里。 “妈的，蒋茵！蒋茵，蒋茵……”何一间的声音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如果不仔细听的话，甚至会以为他是用哭腔在嘶吼。 女孩受到了惊吓，就像是被触发到了一个情绪开关，她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 “你放开我，别碰我！” 何一间抱着蒋茵，闻到了她身上清纯学生的味道。 他突然想了起来，这气味与他记忆中的昂贵香水味截然不同。 她……还不是上辈子那个把他折磨到不成人形的蒋茵。 何一间回过了神，那些与他的身体失去联系的理智，突然又回到了脑子里。 “对、对不起。”何一间马上松开了蒋茵，他呆愣地看着她，往后退了好几步。 何一间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他连忙低头认错道：“对不起。” 他现在的模样与平时相差太多，就像是被人抓住了软肋，暴露在空气中的全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最柔软的地方。 涂慕远总算眨动了干涩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低头扶了扶眼镜，移开视线，不想再继续看下去。 女孩在哭，何一间明明就很想安慰她，可此时极为复杂的内心却又让他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他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犹豫了好久，突然想起来，涂慕远还站在那里。 何一间抬头看向涂慕远，两人对上视线之后，涂慕远转身就往学校里走了。 那人冷清的眼镜片下面，分明就藏了双已经红了的眼眶。 何一间看见他离开，整个人顿时就陷入了巨大的迷惘与失措当中。 他回忆起了上辈子自己遭受的那场堪称浩劫的人生挫折。 那时，身处极寒冰窟的他，唯一能汲取到的温暖，全部都来自于涂慕远。 他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老涂。” 没有回应。 “老涂！” 何一间跑了起来，直到看见前面涂慕远的身影之后，他这才找回了一点安心的感觉，他连忙几步上前，用力把涂慕远给抱住了。 “你别走。” 何一间带了点哀求的语气，他把脸靠在他的背脊上，像只被雨淋了的狗。 涂慕远没有说话，任由何一间抱着他，冷着脸径直往前走着。 好不容易回了宿舍，涂慕远关上了门，伸手开始一点点地掰起了何一间的手。 “你听我说，刚刚那事，不是你看见的那样。” 何一间已经恢复正常了，他抓住涂慕远的手，满眼都是不知所措。 涂慕远几乎是心如死灰地抬头看着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了。 “你说，是怎样的。” “我不认识她，真的不认识，我就是喝醉了酒，不知怎么的就扑上去了，连我自己都是懵的。” 何一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当然不能承认自己喜欢蒋茵，所以想来想去，最后脱口而出的只能是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 “不认识？但你明明知道她叫蒋茵，不是吗？” 这个本就漏洞百出的谎话被涂慕远当场就戳破了。 涂慕远艰难地挥开了何一间的手，进了浴室。 何一间的手指动了动，他的眼睛望着涂慕远消失的方向，慢慢失去了神采。 蒋茵是他上辈子最大的劫难，也是他心里头的白月光。 何一间刚出道的时候，和蒋茵谈了两年的恋爱，蒋茵是他的助理，两人都在娱乐圈，事业处于刚起步的阶段。 他们互相扶持，一起吃苦，虽然生活不易，却都感觉非常的甜蜜。 可是这段感情结束的很仓促，蒋茵的父亲在高速上疲劳驾驶撞了人，自己死了不说，还给一大家子人欠下了大笔赔偿款。 那个时候刚好有个富豪不断地骚扰着蒋茵，蒋茵的妈妈是个没有文化的农村妇女，本来就一直劝蒋茵和何一间分手，往豪门里嫁。 后来，她们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何一间又拿不出那么多钱给她家，于是一下子就炸了。 她妈哭着骂蒋茵不顾全家人死活，不考虑现实，非要跟何一间这种没什么出息的男人鬼混。 蒋茵被现实逼的毫无回旋余地，她为了还在读书的弟弟妹妹，只能狠心与何一间分手，嫁给了一直在骚扰追求她的富豪。 多年以后，何一间成为影帝，机缘巧合之下，蒋茵重新出现在何一间的视线里。 她早就已经跟第一任丈夫离婚，分到一笔巨额财产，二次嫁入豪门。 她的第二任丈夫年纪很大了，表面看起来很正经，其实是个心理有点变态的性无能。 蒋茵经历的多了，已经成为了一个成熟而且非常有心计的女人，她善于玩弄人心，周旋在多个男人之间，相比起当年，她就像变了一个人。 可是何一间却一点都没变，他至今单身，偶尔看向蒋茵的眼神里，依然存在着某种深刻的感情。 蒋茵按捺不住内心空虚，手段高明的勾引了何一间。第一次是在何一间喝的酒里下了药，后来就是利用何一间对她抱有的感情，死缠烂打，换着法缠着何一间跟她开房。 最后，有人爆出了何一间跟蒋茵婚外情的消息。 最主要的是，在这个消息被爆出之前，蒋茵的老公去世了，蒋茵已经按照遗书，继承了老公的巨额遗产，可这件事情，何一间却完全不知道。 两人的事情在国内引发了道德舆论上的轩然大波。 本来像这样的脏事每天都在发生，可是何一间的社会影响力巨大，婚外情的主角一旦变成了他，这事就注定会在热搜和头条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这种时候解释也没用了，毕竟这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后面那几次何一间也很清醒。他下意识不想让蒋茵受到伤害，于是把主要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最后身败名裂。 而蒋茵则带着钱出国了，她希望何一间跟她一起去美国重新开始生活。 但是何一间拒绝了。 无论如何，他都明白，自己这辈子到这里算是完了。 这不是外界的因素，而是他长时间处于紧绷状态的神经，终于彻底崩盘。 他自暴自弃的谁也不想见，精神处于一种即将断裂的状态，开始躲起了所有人。 也就是这个时候，涂慕远出现了。 ☆、7./7/：第七章 何一间不知道涂慕远是怎么找到他的，何一间当时躲到了一个不通网的小山村里，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直到有一天，有人撬开了他的门。 涂慕远还是和以前一样，就像那件事情压根没有发生过一样，他放下行李箱，撸起袖子，利落的帮他把脏乱的屋子给打扫干净了。 后来，他就在这个电视只能收到五个台的小山村里，陪了何一间整整三个月。 事实上，两人曾经快要突破了关系，可是却因为何一间对那种行为很不适应，所以中止了。 涂慕远对此一点也不在意，恋人当不成，他就继续跟何一间当兄弟。涂慕远拉着何一间去了国外，然后用自己的资源让何一间重新开始演戏。 在国外的时候，别人也不知道国内发生的事情，于是何一间拼命演起了那些小角色，没想到最后却过劳死。 涂慕远对他而言并不是普通人。 何一间的父母在他十八岁那年车祸死了，他们家的教育有些问题，所以何一间从小就冷漠薄情。 涂慕远第一次和他告白时，何一间只觉得自己又少了个好兄弟，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他认为涂慕远会对他好，全都只是为了玩他的屁股。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涂慕远没有在何一间这里得到过任何东西。 但是在何一间被所有人谴责的时候，他却一声不吭的还愿意站在他的身边，给他帮助，给他救赎。 何一间这才知道，涂慕远对他那是真爱。 涂慕远的重要程度已经超越了性别和身份，何一间需要他，可以说是已经上升到了心理依赖的程度。 修补好他残破内心的人是涂慕远，如果没有涂慕远，何一间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废成一滩烂泥了。 所以，何一间这一世已经下定决心要报答他。 事实上，用报答这两个字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有点不太合适。 因为何一间自己也离不开涂慕远，他非常依赖涂慕远给他的那种安全感。 他上辈子，是爱着那个最后将他拖进地狱的女人的。 可是重生之后的何一间，却再也做不到像上辈子那样，对涂慕远的爱意置若罔闻，然后大大方方的和别人在一起。 因为他实在没办法再看着涂慕远继续单恋下去了。 除非是涂慕远哪天不喜欢他了，否则何一间一定不会再对他的任何感情置之不理。 他非得把涂慕远对他的所有感情都给捧到最显眼的地方才行。 其实他们两个发展到了现在，何一间也已经心知肚明。 性别虽然也是一个大障碍，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何一间对涂慕远根本就没有产生情人间的爱意，被他亲了除了紧张也不会有其他感觉，按这种发展进度走下去的话，估计再来一个下辈子他都根本兴奋不起来。 他只是为了迎合涂慕远而已。 何一间对自己的感情已经快绝望了。 涂慕远那么好，他为什么就是不能去喜欢他啊！喜欢他，快去喜欢他啊！ 如果能爱上他，那就可以皆大欢喜了不是吗？ 何一间想了很多很多，他头都快炸了，总感觉胸口憋了一团东西，一些情绪让他几欲呕吐。 他等了很久，久到看见浴室里的人出来时，他的脚都发麻了。 涂慕远甩了甩头上的水珠，拿起肩上挂的毛巾擦了一把脸。何一间上去拉住了他的胳膊，结果被他甩开了。 “老涂，我以前是喜欢过那个女的，但是我现在只想喜欢你！” 何一间知道自己瞎蒙不过去了，只能老实跟他交代。 涂慕远抬头看了他一眼，失望的转移了视线，望向了地面。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你露出那样的眼神，对谁都没有过……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我也只是那些人的其中之一而已，没有什么不一样，我知道。” 涂慕远语气冷静地说出了这么一番话，他面无表情，可是眼神里却明显有股浓到化不开的醋意。 他就像是一个怎么也不肯认输的人，却硬是被何一间给强行按在地上跪下了一样。 “不是的，老涂，你跟那些人都不一样！我想和你来真的，一辈子的那种，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何一间再一次拉住了涂慕远的胳膊，但是却又被涂慕远甩开了。 “你这样不行的，何一间，你可以骗过我，但是你能骗过你自己吗？”涂慕远压抑住自己的呼吸，他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下，睁开眼睛之后，眼底一片清明。 “你如果有喜欢的人，你就去和她在一起，你为什么要强迫让自己待在我身边？” “我没有强迫自己！” “但是你喜欢的人根本就不是我，你不放过我，也不放过你自己，你到底想干什么！” 涂慕远突然就拔高了声音，何一间愣了一下，被他怼的哑口无言。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大声说话了，涂慕远沮丧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不是你不放过我，一直都是我自己不放过自己。”涂慕远的眼神突然很让人心酸，他在桌子上摸起眼镜，戴在了鼻梁上。 “我回去了，你……”涂慕远转身走到自己床前去收拾东西，他临时想到了什么，犹豫着转头看了何一间一眼。 “你要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打电话联系我，别开不了口。” 何一间忍了一肚子莫名其妙的感情，他上去抱住涂慕远的腰，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不行，我就是开不了口，你要不放心，你就陪着我。” “何一间！”涂慕远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开始扯起了何一间的手，“你放开！” “不！你别这样了，你明明就还喜欢我，你为什么要走？” “三！二……” “一！我不能放手，涂慕远！只要你还喜欢我，我就不会离开你！” 涂慕远咬紧牙关，终于被何一间整的来了脾气，他转过身一把将何一间按到了床上，然后捏住了他的下巴，咬牙切齿地说道： “何一间！你不让我走，那我今晚睡了你行不行？” 何一间一点犹豫都没有，毫不留情的就开始撕起了自己的衣服，也不管会不会扯崩扣子。 “睡！可劲睡，你最好是睡弯我，睡弯了老子这辈子就跟你了。” 何一间说话语气很激动，还没等他做点什么，涂慕远就按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行为。 何一间猛地勾住他的脖子咬了一口，涂慕远疼的嘶了一声。 “来啊！你到底来不来？” 涂慕远压在何一间身上，沉默地摇了摇头。 “不。” “涂慕远！老子愿意跟你，你他妈到底有什么不乐意的。” 涂慕远按住何一间的眼睛，从他身上下来了。 “你冷静一下再和我说话，我先回去了。” 说完，涂慕远直接东西也不拿了，就这么走出了宿舍。 “老涂！” 何一间追到了门边，挽留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心里突然就没由来的涌上了一股心酸。他一拳砸在了墙上，靠着墙蹲了下来。 他真的是混，没事去招惹涂慕远干嘛…… 涂慕远那么好，他为什么非要去害人家。 何一间盯着地面，眼睛里热热的，难得又出现了眼前一片模糊的感觉。 他擦掉了眼里的湿润，可是很快又有新的泪水冒出来了，怎么擦也擦不完。 妈的，想死。 为什么当时涂慕远要来帮他，让他一个人慢慢堕落下去，是不是会比现在好？ 涂慕远给他止痛药，把他给驯服了，可是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把对涂慕远的依赖和感激，变成他想要的喜欢？ 何一间一整晚没睡，翻出了背着涂慕远藏在床板底下的一盒香烟，坐在门边，抽到了天亮。 他看着阳台外面已经亮起来的天，疲惫地闭上眼睛，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 放在床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连带着响起了电话铃声。 何一间吸完最后一口烟，边吐烟圈，边慢吞吞的起身，过去拿手机。 看了一眼，是个没存的号码。 他把烟头随手往地上一扔，接通电话，躺在了床上，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喂，您好，外卖，麻烦下来取一下。” 何一间：“……” 取了外卖之后，何一间安静地坐在宿舍里，把涂慕远给他叫的早餐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他又开始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养老，看着今天的天气，跟个植物人似的，一动不动的消磨时光。 十分钟后，何一间去洗了个澡，穿了件黑色的衬衫和棉麻质感的裤子，去阳台上拎了涂慕远给他刷的鞋穿上，用发胶抓了下头发，然后就出门了。 心情不好，该打的工还是照样得打，穷人根本就伤不起恋爱的心。 ☆、8./8/：第八章 何一间照常搭地铁，大概因为赶上了早高峰的缘故，里面人挤人。他抓着扶手，耳朵里带着耳塞，盯着玻璃出神。 坐在他扶手旁边的女生时不时会偷偷抬头看他，何一间本来看着玻璃出神，感觉眼睛酸涩想转移一下视线时，突然看见了那个女生正在拿手机拍他。 他露出了无奈的表情，用食指抵在了手掌上，示意她停止。 何一间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只见了一面就说对他一见钟情的女生多了去了。 看起来好像所有人都喜欢他，可实际上大家喜欢的都只是一个好看的皮囊罢了。 很多人都在了解了他之后，就和他分手了。 何一间有时候感觉自己处境很危险，喜欢他的人太多并不是件好事，就像不知道迎面砸来的是炸/弹还是棉花一样，外来的不明情感一多，他受到情伤的可能性也就大幅增加了。 很多男神级别的人，要么就是性格高冷生人勿近，要么就是花心滥情百毒不侵。 涂慕远属于前者，而何一间属于后者。 何一间白天打工的地方是一家十分高档的餐厅，他本来是来面试服务员的，后来看见这里还招钢琴演奏，工资比服务员要高，所以就提出了要面试钢琴演奏师。 当时其实没人看好他，只不过他也没太谦虚，直接就上去即兴了一下，又根据当时在场客人的要求，弹了几首曲子，结果直接就搞定这个岗位了。 何一间上辈子经常弹钢琴，如果演戏唱歌是他的事业，那么弹钢琴就是他给自己定下的某种必须要达到的硬性规则。 他有许多钢琴家好友，曾经甚至被国内知名的钢琴大师邀请四手联弹。 何一间视奏快，即兴能力强，而且曲目量大，虽然没有入钢琴家这一行，但也算是个有名的业余演奏师了。 在父母还没死之前，他本来是被当成钢琴家来培养的，他从小到大弹过无数场比赛与演奏会，留下的瑕疵屈指可数，唯一的一次失败，就是在十八岁时输给过现在的国际知名钢琴家，李系。 只不过父母死后，何一间就走上了另一条路，一条被所有人声称是毁了他至今为止累积下的所有钢琴天赋与才华的路。 虽说上辈子何一间最后还是用实力证明了，他依然能弹钢琴，而且还是在享受着巨大光环的前提下弹好钢琴。 他没有失败，他走他自己想走的路，他成功了。 但重生之后的他，到目前为止是真的穷。 想弹琴吧，差的嫌弃，好的又买不起，虽然涂慕远有钱，但何一间肯定不能靠喜欢他的富二代养。 何一间从来不愿意欠别人东西，他可以欠人情，但他绝不欠钱。 到现在为止，何一间已经成功的消掉了自己在钢琴界的全部存在感，至少以前一起弹过琴的人见面肯定认不出来。 一提名字还是可以记起来的，因为何一间当年或多或少是他们这一届钢琴家的童年阴影。 大家认不出他的主要原因，其实还是因为何一间现在帅的跟以前那个木纳呆板仿佛哑巴似的青春期少年完全就是判若两人。 何一间下了地铁之后，走了一会就赶到了餐厅。他刚一露面，立马就被店长给拉住了。 “终于来了，快点快点，今天有大老板包了场子，点名要你弹琴，从八点等到现在了！他听说你上班时间晚，还硬是不让人给你打电话叫你过来。” “我还没换衣服。”何一间微皱眉头，跟着店长往琴台上走。 店长转头瞅了他一眼，摆了摆手，道：“没关系，这样就很有气质了。” “他包了多久？是不是要弹到晚上？”何一间看见了钢琴，又转移视线在餐桌前扫视一圈，因为角度问题，没看见人。 “我看那势头估计是，放心吧，你就按他的要求弹，月底奖金少不了你的。”店长进入餐厅内部可视区之后，立马带上了职业笑容，说话声音压低了许多。 “噢，对了，我干完这个月就要辞职了，我……”何一间话还没说完，就被店长打断了。 “你说什么？辞职？”店长回头用力地瞪了他一眼，问道。 何一间一愣，点了点头。 “我毕业了，同学找了关系送我进剧组拍戏。” “你钢琴弹这么好，拍戏多浪费！怎么不考虑往演奏家方面发展啊，当个明星有什么好的，娱乐圈那么乌烟瘴气的。”店长愁眉苦脸的停下了脚步，小声劝了他几句。 “我表演系科班出身的，不拍戏还能干什么？” “哎……不过你这硬件条件，确实也适合当明星。”店长上下打量了何一间几眼，无奈地点了点头，“嗨，不管了，你先跟我过去，招呼好那位老板再说。” “噢。”何一间跟着店长走到了唯一一张坐了人的桌子前面，他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对着他们坐着。 “胡先生，我们的钢琴演奏师已经过来了。”店长和他鞠了个躬，然后伸手比向了何一间。 何一间看见这个男人，感觉有点面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您好，我是何一间。” 何一间与他打了个招呼，那男人连忙伸手与他握手。 “你好你好，我叫胡文默，你还记得我吗？” ……何一间摇了摇头。 那男人面露尴尬，店长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何一间突然又想起来了。 “啊，你是那个。”何一间有点呆的伸出一根食指，说道：“地铁上问我要微信？” 店长的背脊当场就颤了两下，如果他嘴里含了口茶水什么的，估计当场就能全喷干净。 胡文默一愣，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他双手握到了一起，拇指反复摩挲着手背：“是的，你没给。” 何一间很淡定地看着胡文默，说道：“万一加了乱七八糟的人，他们老在朋友圈发广告，我还得去手动屏蔽，很麻烦。” 胡文默看着何一间出了神，店长小声跟何一间说了一下演奏的事，何一间听后点了点头。 “胡先生，您是自己带了歌单过来，还是想听某位大师的作品？指定曲子流派也可以，或者直接让我即兴弹奏。” 胡文默如梦初醒，他想了一下，说道：“我想听你弹马克西姆的曲子。” 何一间点头，嘴角微微勾起。 “好巧，我也喜欢马克西姆。” 胡文默的喉结动了动，看着何一间的眼神，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看着自己心仪的那位少女。 这位胡老板的级别很高，因为餐厅直接为他把整个演奏团给凑齐了。 何一间到场之后，和其他乐手们说了一下歌单的排序，然后便开始弹了起来。 第一首曲是非常经典的克罗地亚狂想曲，马克西姆的演奏会必弹曲目，也是何一间非常喜欢的曲子。 这首曲子的曲速不算太夸张，但是何一间演奏时的速度还是加快了许多，这是他上辈子在练野蜂飞舞的时候即兴练的。 因为练指速练疯了魔，导致他当时一弹比较激烈的曲子，就会想着即兴来个倍速版，克罗地亚狂想曲快弹出来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所以何一间平时也会拿出来弹一弹。 胡文默几乎是竖起耳朵听了，他仔细地看着何一间手指的每一个动作起伏，喉结动了一下。 何一间的手指属于极养眼的那种，纤长有力，骨骼也很具美感，很多人都说，他天生适合钢琴，事实也的确如此。 可是，也并不是说只有好看的手才适合弹钢琴，事实上一些国际著名的钢琴大师，随便拎一个出来，人家的手都不一定长得有多好看。 漂亮的手与钢琴的黑白键主要营造的是一种视觉感，人对于美学与优雅的追求多少会影响到一些主流价值观念，其实只要弹的好，手指没有硬件缺陷，勤加练习，那就是一双适合钢琴的手。 何一间弹琴的时候是很投入的，他弹了一段倍速版的，然后便很有默契的与伴奏一起，将节奏放慢到了原曲的幅度。 他的手指速度极快而且指法准确，视线专注，与他有点不羁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曲毕，何一间抬高手臂，身体往后靠了一下，缓了大约十几秒钟，很快，现场又响起了伴奏声，何一间的手指也再次落在了琴键上。 胡文默在听克罗地亚狂想曲的时候就被一耳朵惊艳到了，他本来想趁一曲结束好好夸一夸何一间的，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有和他这个机会，直接就开始了下一曲。 马克西姆版的野蜂飞舞。 胡文默看着何一间的手指就像被加了快进键一样，十指配合着钢琴曲的节奏，飞快的在黑白键上面闪现着。 他的演奏速度极为迅速，非常完美的追上了原曲的节奏，何一间能弹到这种程度，可以说已经相当精彩了。 如此严谨的专业程度，甚至让胡文默感受到了一丝生理性慌张…… ☆、9./9/：第九章 胡文默是个纯粹的生意人，他其实对钢琴并没有多少研究和了解。 一开始他之所以会注意到何一间，只是因为何一间在酒吧里，用吉他弹唱了一首beyond的不再犹豫。 胡文默很喜欢beyond，所以那天晚上，他多看了睡眼迷离的何一间几眼。 他只记得何一间当时的穿着和发型都很戳他的点，笑起来特别好看，颜值和身材更是正的让他不由得赞叹。 当时他也只是觉得对这个男孩子很上心，可是后来却开始念念不忘，越发频繁的去见他。 胡文默把何一间的身世给从头到尾调查了一遍，最后居然翻出了他小时候获得的那些荣誉。 完全没想到，一个在酒吧驻唱的大学男生，看起来也不是那种很一本正经的良家少年，居然会在一个领域有如此之高的造诣，这点立马就让胡文默对他肃然起敬。 胡文默的初恋就是一个像何一间这样的人。长得帅，说话撩，人又很有才华，身边好像总围着数不清的喜欢他的人。 他遇见初恋的时候是青春期，脸上狂长痘，而且正处于人生中最胖的阶段，所以他非常苦恼。 他面对男神时虽然想法很多，但是又极为自卑。 而何一间，简直就在一瞬间将他重新带回了青少年的那个时期。 胡文默现在是上市公司的大老板，热爱健身，身材没的说，是个很正经的东北大汉子。他性格直爽不作，除了特爱玩这一点以外，其余的还是非常不错。 作为成功男人的胡文默完全没理由自卑，虽然他平时说话一口东北大碴子味，但是和客户谈生意的时候也完全可以零秒无缝衔接纯正普通话。 可他就是觉得何一间是不能随便碰的。 也许这关系到他宝贵的初恋，也许又关系到他所看重的某种情怀，总之，胡文默知道，他重新将自己代入进了当年的相处模式中去了。 有些人就是招人喜欢，而这种人之所以招人喜欢，首先有一点是很关键的，他们的脸多半都长得比那些不惹人注意的人要好看。 其次一点就是身高与身材，而决定此人后劲是否强烈，靠的就是性格、能力、才华、谈吐这些东西了。 很不巧。何一间正属于样样都占齐全了的人，他当了几十年的明星，身上还多了一些别人没有的气质与魅力。 胡文默看着何一间弹完了野蜂飞舞，旁边的伴奏很会挑时间的又满脸陶醉拉起了新曲子，何一间自然也跟上她们的节奏，投入地弹了起来。 出埃及记。 《克罗地亚狂想曲》、《野蜂飞舞》、《出埃及记》，马克西姆的经典代表作品三连弹，何一间给足了他面子。 胡文默虽然并没有表现的太明显，但是这种内心层面与外在展现出的冲突，还是有绝大部分通过眼神流于表面了。 三首曲子结束，何一间立马从那种沉迷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大口的喘着气，皱着眉转了转有点酸的手和胳膊，然后捏了捏手掌的肌肉。 “不好意思，我歇会儿。” 胡文默面上绷得很好，他稍稍点了点头。 “你随意就好……不如先过来喝一杯？我们来聊聊马克西姆和钢琴？” 何一间已经很久都没有碰到过和他聊钢琴的人了，他起身坐到了胡文默的对面，嘴角带起了礼貌的微笑。 “胡先生，没想到我们的兴趣如此相似，可否冒昧问一句，您喜欢最喜欢马克西姆的哪一点？” 胡文默完美的收拾起了自己遇见问题时的懵逼，很从容地答道：“我最喜欢他在面对钢琴、对待演奏时态度，你不觉得他在认真弹琴的时候给人感觉很优秀吗？他和钢琴曲融合在一起的时候，总有种让人无法触及的美感。” “野性，优雅。”何一间恰到好处的评论了一句。 “是的，他和他的曲子，真的是很有魅力。”胡文默浅尝即止，连忙从这个让他满眼抓瞎的话题当中抽身。 “对了，你要是不嫌弃，直接叫我胡哥就行了，我今年也有三十七了，听说你是二十三，我比你大十四岁，按理来说你都快能叫我叔了。” 胡文默抖了个包袱，何一间接下了，很玩味地喊了声：“胡叔，接下来想继续听马克西姆？还是换点别的？” 胡文默听他这么说，一时懵了下。 “先喝酒，先喝酒。”胡文默连忙掐了话题，端起杯子，与何一间碰了一下。 这里面的酒烈的很，胡文默抿了一口之后辣的眼睛都闭上了，只是没想到，他睁开眼睛时，发现何一间竟一口气把那酒全喝完了。 “我也休息的差不多了，胡叔，继续听吧。” 何一间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那眼神里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感情，可是还是却让胡文默的心跳漏了一拍。 毕竟被他那么认真的盯着看了好久…… “继续，继续。我就不做要求了，你随意弹就好。” 胡文默往椅子上靠了靠，十指交叉，认真的发起了花痴。 胡文默的居心，何一间老早就看出来了，他不说只是因为他懒得去应付胡文默而已。 同样是男人，胡文默其实很好搞定，但是何一间不喜欢的东西就是铁了心的不喜欢，有涂慕远一个就已经让他精疲力竭了。 他想到了涂慕远，心里一阵浮躁。 何一间想让自己冷静一下，他和伴奏打了个招呼，开始按照以前与伴奏的排练，弹起了莫扎特。 胡文默对古典音乐的鉴赏能力实在匮乏，这么一通曲子弹下来，他被整的昏昏欲睡，全程靠着何一间的颜和手才强忍着没睡着。 何一间这次弹的时间比较久，可能因为从小练得最多的还是古典，所以他对古典音乐有着某种又爱又恨的矛盾感情。 虽然表面宣称自己对流行乐情有独钟，可实际上，他平时放空时下意识会弹起的还是严肃的古典曲，这已经是根植于他生命里的一种价值观念。 就跟他的性格一样，光看何一间这人的表面，实在很难想象到他内心有着严格的原则与底线。 但不能否认的是，浪与克制这两点特质在何一间身上融合的并不矛盾。 这一次弹完之后，胡文默困得要死，差点就彻底断了自己这辈子对钢琴的所有兴趣。 他连忙招手让何一间过去，笑眯眯的也不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聊起来正经事。 “小何，你弹得真好。” “谢谢。”何一间很平静地说道，脸上没有特别大的情绪反应。 “是这样的，小何，我是那个应视直播平台的老板，从我在酒吧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有做我们应视一哥的潜质，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还是不考虑了吧。”何一间皱着眉头，很勉强地露出笑容。 他听过应视，当下最火的直播平台，旗下还有衍生的短视频app。 老板是个自己创业做出一番事业的年轻人，在商界很有名气……不过倒是没想到，今天这位老板，居然自己跑来找他了。 “小何啊，那我能和你聊聊你今后的打算吗？” 胡文默多年沉淀下来的老练，完美的掩盖了他在面对男神时的小紧张，倒是有了几分职业猎头的气质。 何一间很青涩地低头一笑，眼里多了几分期待与纠结。 “胡先生，您这么看重我，我真的是感到受宠若惊。我很愿意加入应视直播，但是我是表演系的学生，今年刚毕业，不去娱乐圈转一圈，心里实在是意难平。” ☆、10./10/：第十章 何一间期待吗？完全不。 他只是秉持着事情可以做死但话不能说死的原则，在这里边表演边和胡文默打太极罢了。 胡文默自然勘不破何一间鲜肉外表下隐藏着的影帝级别的演技，一看他这样，心道估计有戏，于是立马就又酝酿出了一堆话来。 “是的是的，年轻人嘛，心怀志向，我完全能够理解。娱乐圈不失为一个好的发展平台，不过现在那些直播平台的火热，也昭示了娱乐市场的一种大势所趋。” “我们应视旗下目前的一哥陈泽希粉丝将近两千万人，热度比得上娱乐圈内的一线明星了。在我看来，你的资质确实是很优秀，你比起我们平台现任的一哥，未来可能要更有发展潜质。” 何一间有点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身体往椅子后面退了一点，连连摇头。 “不不，我比不上陈泽希的，您太高看我了。” 此时何一间的内心其实只有一个想法，陈泽希是谁？ “小何，不瞒你说，从发现你直到现在，我一直都是处于一个被你震撼到的状态，你真的很有现场演奏弹唱实力，舞台感很强，今天又亲眼见识到了你的钢琴水平，你实在是太让人惊艳了。” 胡文默道出了自己心里的一部分崇拜，剩下的他就自己打包带回去消化了，捧人的话说的太多太过火会给人感觉很掉价，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谢谢胡先生，不过我真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您给我的光环太大了。” 何一间内心对人的极不尊重与他表面的拘谨形成了鲜明对比，这大概也是他的一个极为显著的特点。 “我跟你说实话，小何，娱乐圈没那么好混，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亲自捧你在我们平台上位。” “捧我上位？您觉得我能播什么？” 他单手撑着侧脸勾起嘴角，笑的很温柔。胡文默注视着他的眼睛，感觉自己仿佛突然被十月的晚风轻轻吹过了，心坎上又清凉又舒服。 他眩晕了一下，强忍着有点激动的心情，就连东北碴子口音也给收了回去，换成了一本正经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我觉得你可以弹钢琴，肖邦，莫扎特……” 何一间垂眸，笑意更深。 “让我弹古典乐？您觉得普通观众会愿意看这个？” 这话说的有点混账，可以说是很对不起爱听古典乐的观众了，但是何一间也只是这么一说，主要目的其实还是为了应付胡文默。 胡文默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他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手心脚心都是汗，明明已经如此紧张，可是却仍然想站起来拼命摇旗大喊。 妈的，我听啊！你就算弹狗屎我也最爱听，只要你愿意为我弹！ 胡文默感觉自己惦记何一间已经惦记到快要疯了。 要是能给他一个机会，他肯定能把何一间按倒睡上一百八十遍还不带重样的。 真是要老命了，这小孩声音简直好听的犯规，又温柔又体贴，胡文默真的是第一次体会到被男人的声音苏软腿的感觉。 “小何，虽然我听古典乐犯困，但我真的喜欢马克西姆。” “那您知道马克西姆全名叫什么吗？”何一间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胡文默愣了片刻，彻底石化。 何一间与他四目相对将近一分钟，然后起身，面带微笑地望着他，说道： “胡先生，不如继续听琴吧。” 何一间知道，自己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对牛弹琴，艺术家那繁琐的全名实际上也没有必要全部记住，他只不过是故意刁难一下胡文默罢了。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没那么大的精力再像上辈子那样拼了命的赚钱，给自己挣光环。 从他的一切都像海市蜃楼般从眼前消失的那时起，他就已经累了。 或许直播也不失为另一条出路吧，至少可以死宅在家里。 胡文默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更愚蠢，只得憋住了所有的话，连连点头。 最后，两人一起吃了个晚餐，胡文默很正式地递了张名片给何一间，何一间报以微笑，给了他自己的微信。 得到男神微信的胡文默心里开心到爆炸，只不过面上他还是相当淡定。 何一间婉拒了胡文默要送他回去的要求，自己一个人搭上了回学校的地铁。 他坐在座椅上，戴着耳塞，歌单里面播放着莫扎特的协奏曲。 何一间盯着地铁上的小电视屏发呆，一想到回去以后就自己一个人，总感觉心里头空落落的。 旁边坐了五六个浑身酒味的女孩子，看起来也就十来岁的样子，估计是晚上出去玩了。 何一间耳机的声音并不大，他坐在旁边，隐约听见那些女孩子在讨论他。 “小红！你看那边的小哥哥，卧槽，怎么可以那么帅。” “快去吧，你的机会来了。”被叫小红的女生咽下口水，红着脸反驳道。 “是你的机会来了好吧！成败就在今晚了。” “妈的真的帅，怎么办，我想去要微信！” “快点去好吗？万一人家下一站就下了，你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遇见这么帅的小哥哥了。” ……何一间觉得有点害怕，他迟疑了一下，起身往前走了，换了一个车厢。 身后的女生们一见何一间走了，知道他是对她们说的话有了反应，变得更兴奋了。 有一个看起来非常甜的女生追了过来，然后攀住了何一间握着的铁柱，是那个被人叫小红的女生。 “我觉得你长得好帅。” 女孩这么直白的花痴，饶是何一间这种上辈子经历过大量私生饭骚扰的人，也有点绷不住脸色。 女孩看到何一间脸色骤变，有点纠结，她摸着钢管，用带着点恳求的语气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你别不高兴，我真的就是觉得你很帅，你不知道……刚刚我在那边看着你，心里超紧张，但是又忍不住想多看看你。” 何一间抿了抿嘴，抬头看了看车顶，又低头看向了女生：“嗯，所以呢？” 带了一点疑问的语气。 跟何一间说上话了的女孩紧张的甚至开始结巴了，她咽了好几口口水，这才说出话来。 “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阿强。”何一间看她这么紧张，有点于心不忍，于是随便想了一个名字。 “阿强……”女生呐呐地默念了出来，然后做出了迅速的反应。 “你可不可以让我加一下微信，或者让我关注你的微博也可以，我好想认识你！” …… 何一间突然感觉自己被诅咒了，一坐地铁就会被人要联系方式的诅咒。 “下次吧？好不好，下次如果还能遇见你，我就认识你。” 何一间把自己心里的怨念转化成了小太阳，他温柔的对女孩露出了微笑。 女孩的眼里顿时亮起了极亮的光，她微张着嘴，痴痴地点了点头，满是着迷。 当耳里协奏曲的最后一个音符停止之后，何一间摘下了耳机，起身站在门边，也不管这是哪一站，直接就下了地铁。 他走下地铁，抬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叹了出来。 妈的，好烦，怎么老是有这种事情。 何一间记得，他少年时期那会儿，从来不会有任何女人过来和他搭讪聊天。 当时他满脑子里只有钢琴，内向又沉默寡言，简直就像一个得了抑郁症的少年。 那个时候的他肯定想不到未来的自己会变成这样…… 出去之后，何一间揣着兜四处闲逛，他听着风声和树叶声，看着过往车辆与行人，以及城市的万家灯火，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漂浮在都市中的幽灵。 他有点心凉，于是又拿出耳机塞在了耳朵里，把莫扎特的协奏曲重头开始放了起来，漫无目的的在不知名的街上随便走着。 何一间难得开始思考起了自己的人生，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也没有一片云，风一吹还能带起杨树上飘落的杨絮。 他在街上走了好几个小时，手机里再次响起了电量告急的提示音。 看着已经濒临关机的手机，何一间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一张学生卡，还有七块二角钱。 他四处看了一圈，这里有一条很宽的马路，小道边上有一堵破破旧旧的墙，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路标。 突然很想听涂慕远的声音。 何一间盯着手机犹豫了好久，终于把电话打给了涂慕远。 涂慕远几乎就没有不接他电话的时候，凌晨一点，按照涂慕远的生物钟来说，现在已经是他的深眠期，但何一间依然只等了一小会，就等到那人把电话给接通了。 “老涂，我迷路了。” 没等涂慕远开口，何一间就开门见山的讲明了自己遇到的麻烦。 “迷路？你在哪里迷路了？你最后看见的路标是什么？”涂慕远的声音还有些刚睡醒的低迷糊与沙哑，听到他的嗓音，何一间顿时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嗅到了家里大床的味道。 “我在……”何一间还没说完，拿着的手机就突然震动了一下，他看着屏幕，关机了。 何一间突然很想笑，然后他也真的笑出了声。 …… 涂慕远，涂慕远，涂慕远。 一想到那天晚上吵架，何一间就觉得心里难受的要命。 他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就是涂慕远，但蒋茵才是上辈子真正走进了他生命里的女人。 何一间觉得自己快被涂慕远整疯了，为什么涂慕远会这么喜欢他？他到底喜欢什么？ 前天晚上那一架真的把何一间的心都吵碎了，可即使这么难受，他也依然不喜欢涂慕远。 难道他真把涂慕远当成妈妈来看待了吗？ 何一间靠着墙坐在路上，看着遥远的天空，一弯小小的月亮挂在空中，天上没有星星。 可能因为昨晚没睡的缘故，何一间的头越来越重，他打了个哈欠，倒在地上想着涂慕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11./11/：第十一章 不知道有没有人有过这种体验。 一觉醒来恍若隔世，记不起梦中发生了什么，也记不起自己是谁。 ……就好像突然间就对这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认识一样。 何一间是睡到了自然醒的，他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周围冷的要死。 可能醒的太早了，何一间觉得自己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很难受。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于是又重新睡了过去。 大概上午九点多的样子，有位骑着三轮车的本地大爷路过，他看见何一间仿佛一具尸体一样没有知觉地躺在地上，被吓了一跳。 他过来探了探何一间的气息，发现他还活着，于是把他拖到三轮车上，带去小诊所了。 何一间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正在输液。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输液，但他还是很安分的躺在隔了层帘子的简易病床上，看着点滴瓶一点点的往下漏药水。 眼见药水滴完了，何一间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没想到扁桃体发炎，发出的声音仿佛一个破旧的烂风箱，乍一开口拉到了声带，他没忍住咳嗽了起来。 小护士还在给别人配药，听见里面有人咳嗽，突然想起来该去看一眼，她进去的时候，发现床上那个小哥已经被抽出了半管子血。 她连忙换了一瓶药水，边道歉边帮他调整滑轮，何一间看着自己被抽出来的血又被重新输了回去，突然冒出了想去献血的冲动。 “我是不是得什么绝症了？”何一间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没有绝症啦，你就是发烧了，打过针就好了。” “我手机没电了，可不可以借我充电器用一下，我充了电给你们转医药费。” “不用了，那位送你来的大爷已经付完了，他没有留姓名。” 何一间突然觉得有点暖意，他又看了一眼输液管，里面还存着小半管子血没输进去。 “谢谢你们。” “不谢。”护士出去了一下，然后给他拿了一根充电器。 何一间在她的帮助下把手机充上了电，感觉自己有点头晕。他又闭上眼睛睡了会，醒来的时候注射器已经被拔掉了。 他拿了些药，拎着出了诊所，打开手机的时候，看见涂慕远从昨晚到三分钟前，一共给他打了十七通电话。 他站在大太阳下，盯着前方的树木和路标发呆。 心里涌上了一股奇怪的感觉，何一间愣了一下，把电话给他打过去了。 这次涂慕远几乎是秒接了，何一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涂慕远焦急地问道：“你在哪里？” 何一间看着路标上面的字，把这条街的名字念给他听了，顺便还说了几个标志建筑，以及自己所在诊所的名字。 涂慕远说他马上过来。 何一间又坐回了小诊所，打发时间。他和小护士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大概过了四十多分钟，一辆银色保时捷停在了小诊所门口。 涂慕远关了车门从车上下来，看见何一间正坐在诊所玩手机。他没有来得及冷静，直接几步走上前去，扶住了他的肩膀。 “你出什么事了？怎么来诊所了？” 何一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有点烫，但至少头脑还是很清醒了。 “我发烧了。” “那你昨晚呢？你找到路回去了没有？” “没有，手机没电了，我在路上睡了一晚，早上碰见一个心地很好的大爷把我拉到这里。” 何一间伸手圈住了涂慕远的脖子，将头伏在了他的肩上，“带我回去。” 护士本来是对何一间极有好感的，可是乍一看他居然对另一个男人做出了这种又gay又受的举措，一颗芳心猛地跌入了谷底。 涂慕远快被何一间给逼疯了，他握紧了拳头，拉着何一间的手腕就把他塞进了车里。 涂慕远动作迅速的系上了安全带，发动引擎，心里有一股怨气与怒火急迫的想要宣泄。 明明罪魁祸首就在旁边，可他却无处可发，就连动作都比平时要粗鲁了几倍。 何一间慢腾腾地扣上安全带，身体往下滑了滑，一点坐像都没有。 涂慕远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他一口气开过了好几个限速路口，何一间听着电子狗反复提示着您已超速，可是涂慕远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何一间闭上眼睛，感觉头晕乎乎的。涂慕远这车开的让人发晕，他的胃里涌上了一股想呕吐的难受劲。 车突然停了下来，何一间抬起眼皮，发现他们彻底堵在了立交桥上，身边时不时传来了按喇叭的声音。 涂慕远突然解开了安全带，起身扣住何一间的下巴，开始吻他。 何一间不停扭脖子，伸手挡涂慕远，但是涂慕远动作非常强势，何一间占劣势，嘴唇都被涂慕远咬破了，可还是没有让他成功撬开自己的嘴。 “不能亲，今早没刷牙。” 他挡着涂慕远不让亲，涂慕远的眼神烫到快把他给烧出洞了。 只是犹豫了几秒钟而已，涂慕远拉着何一间的手将他压在了车椅上面，更强硬吻起了他的嘴。 这个吻真的毫无美感可言，何一间到最后也死守牙关，不准他舌吻。 涂慕远已经压他身上来了，旁边车里的男司机投来了见鬼了一样的目光。 “我发烧了你真别亲我了，我不想传染你！” 何一间抽空飞快憋出了一段话，结果涂慕远趁着他张嘴说话的当口，盖住了他的嘴巴，把舌头探进了何一间的口腔里。 何一间感受到一股陌生的温度与湿润，涂慕远的舌头在舔砥他的牙关与口腔内壁，追逐着他的舌尖。 好温暖…… 不知为何，何一间突然有点想哭。 他放松了身体，轻轻抱着涂慕远的腰，仍由他吻自己，最后激烈的与他拥吻起来。 还是没有心跳加速，有的只有终于抱住温暖身体的满足感与安全感。 他疯狂的搜刮着涂慕远的温度，甚至想把自己揉成粉末藏进他的皮肤里。 吻了很久才分开，何一间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泪流满面，而涂慕远的眼里有某种给人感觉很疼痛的情绪。 “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涂慕远看着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何一间愣愣地看着他，伸手抹了抹眼睛，然后转过了头。 “车开了。” 涂慕远闻言，失望地垂下眼睑，他坐回了主驾驶，重新扣上安全带，然后发动了引擎。 何一间听见这个话是有点不知所措的，他下意识的抗拒，可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他不想害涂慕远，可他已经开始害了。 他不想和涂慕远一起住，但他分明就十分需要涂慕远。 好不容易想清楚之后，他又看向了驾驶坐上的那人，发现他的表情冷的让人不敢接近。 最后，涂慕远送他回了学校宿舍。 涂慕远进了门，然后看见了满地的烟头。 何一间倒吸一口凉气，鼓起嘴巴后退了两步，心里有点战战兢兢。 涂慕远只是站在原地看了一会，然后去拿起扫把，把烟头和烟灰都扫到了一起，倒进了垃圾桶。 他一言不发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看来是准备搬走了。 不过都已经毕业了，离校也是早晚的事。 何一间坐在床上，看着他收拾完了东西，该扔的扔，该装的装，最后只留了两个行李箱的东西。 “我以后不回来了。”涂慕远拎着箱子，站在空荡荡的床边看着何一间。 何一间感觉心里一酸，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 “那我们现在这样，算是什么关系？”何一间抬头看着他，满身的街道土味，眼里就像铺了一层玻璃渣子似的，既凌乱又扎人。 涂慕远轻笑一声，说道：“我单恋你，跟你没关系。” “老涂，你这么说……我觉得挺难受的。” 何一间心里的复杂情绪已经快把他给千刀万剐了，可是他却只能够说出很少很少的小部分感受。 “可我更难受啊，不是吗？” 涂慕远松开了行李箱，蹲在了何一间身前。他艰难地垂下眼睑，嗓音里带上了压迫到极限的哭腔。 “是我过分介入你的生活了。”涂慕远望向了他，眼里满是痛苦，那感情深刻到让何一间连呼吸都停住了。 “我以为让你依赖我，就可以让你喜欢我。但是喜欢和依赖是不一样的，对吧……我真的很担心你，你一点规矩都没有，万一哪天又像今天这样，生了病又没地方去，手机没电，也找不到可以联系的家人，你该怎么办……” 他说着开始越发的不知所措，那脆弱的一面让何一间也不由得心疼。 “真的，你能不能先学着照顾好自己，然后再去喜欢其他人……”涂慕远几乎是在央求他，何一间眨了眨眼，指尖僵硬地抬了起来，想要摸摸他，却迟迟下不去手。 他从床上下来跪在了地上，伸手抱住了涂慕远。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嗯？以后我不那样了，好不好，慕慕，对不起，我错了。” “你怎么能抽烟？还抽那么多？”涂慕远摘下眼镜，起身侧过头移开了视线，竭力控制着自己已经有点崩坏了的情绪。 “嗯，那我以后不抽了，真的一根都不抽了，老婆我错了，对不起啊宝贝，我就只藏了这一盒，抽完就再也没有了。” 何一间抱住了涂慕远的腰，像个无赖似的油嘴滑舌的哄他，涂慕远甩了几下，没甩开他。 “何一间，我是真拿你没办法。” “我知道。” “所以有些时候，我做出的行为或者选择，并不一定能带你往好的方向走，我很有可能会因为狠不下心，所以就纵容你。” “……” “那个时候，你就只能靠你自己把持住自己。” ☆、12./12/：第十二章 涂慕远的眼里还绕着一层朦胧的水雾，他怀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情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把已经忍到了极限的泪水挤回了眼里。 “你知道吗？我很担心你的状态，这半年来你看起来很奇怪，你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跟我以前认识的你截然不同……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何一间愣住了，只不过片刻之后，他又重新恢复了正常状态。 “不是的。”他很随意地摸了摸头发，然后又用食指关节蹭了一下鼻子，傻笑了一下，提高了说话声音： “我可能……只是有点看开了。” 有些事情，涂慕远是不会懂的，他口中所说的那半年，大概就是他重生回来之后的那半年。 何一间对自己的人生感到绝望，他苦心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名誉、声望、地位、荣耀，全都在顷刻间消失殆尽。 他真的已经很累了，累到对重来一遍感到了某种程度上的生理厌倦。 可是这件事情，涂慕远永远都不会知道。 何一间看着为他担心着的涂慕远，突然觉得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他发自内心的感到了一丝温暖的感觉。 “我失去了很多东西，但是我很珍惜你对我的感情，我不愿意敷衍你，我想以最诚实的状态来对待你。” 他把下巴搭在涂慕远的肩膀上面，闻着他衣领与脖颈那段皮肤交织出来的味道，微微搭下了有点沉重的眼皮。 “你答应我好吗？无论如何，别放弃我。” 涂慕远抱住了他，开口时声音有些哑。 “你知道吗？我看过你弹琴……这些年来你真的变了很多。” 何一间抬起了眼睛，听到他说起钢琴之后，眼神突然失了焦。 “你见过我弹琴？” “嗯……我想知道你的难处，我真的很想帮你。” 何一间沉吟片刻，指尖在涂慕远的衣服上，顺着他的肌肉线条，漫无目的的来回勾画着。 “我还在继续弹琴的，在一家餐厅里，明天我请你去那里吃一顿，怎么样？”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宝贝，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何一间蹭了蹭他的耳朵，手指轻轻抚摸他的皮肤。 何一间不想说的事情，就算是给他灌上最强劲的吐真剂，他也不会透露半分。 他最擅长的就是用甜言蜜语来粉饰真相。 涂慕远想推开何一间，但却又沉浸于他的接触。 “要是我不弹琴了，你还会不会喜欢我？”何一间小声地问了一句，嗅着他颈间的味道，然后含住了他的耳垂。 他清楚的感觉到了涂慕远身体一僵。 “喜欢。”涂慕远的嗓子就像被什么给掐住了一样，出口的声音里充满了被死死克制住的疯狂。 “那你喜欢我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何一间一直觉得涂慕远的腰抱起来很舒服，今天又细细的摸了摸他的皮肤，只觉得手感也是极好。 一下子就产生了想要顺应他的想法。 现在的涂慕远太纯真了，何一间抱着他的时候总觉得心痒痒的，可实际上却又什么都做不出来。 虽然他没有冲动，但他可以让涂慕远对他做点什么，那些都没关系的，他们之间早晚会有那一天。 涂慕远被何一间几下就给撩拨的不行了，他用力把何一间往怀里揉，吻也控制不住的落到了他的下巴上，留下了两个吻痕。 何一间感觉到了他的状态，压低声音说道： “要不要我帮你？” 涂慕远不知道是愣住了还是在迟疑，他消停了几秒钟，然后放松了力气。 “不。” 何一间不信邪，伸手去摸他。 涂慕远一把将何一间推开了，很坚定地红着脸摇了摇头。 “我做不到把身体和感情分开，你别让我继续陷下去了。” 何一间突然感觉涂慕远很可爱，他摸了摸自己被他吸了几口的脖颈，抿嘴一笑，转身走进了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穿着睡衣，一身清爽的味道。 他躺上了自己的床，然后把枕头挪了一半出去，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间。 “累不累？先午睡吧，昨晚被我叫醒是不是就没有睡过了？看你的黑眼圈那么重。对不起，以后不折腾你了。” 涂慕远扛不住，他的喉结动了动，然后默默地开了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了自己的衣服。 “我先去洗澡。” 何一间用胳膊撑着头，看着他进了浴室，开始思考起了一个很哲学的问题。 他现在是在劈头盖脸的冲凉水，还是在热气弥漫的热水里自我安慰？ ……薛定谔的猫。 何一间玩了很久的手机才等到人，他看了一下时间，两点过四分，涂慕远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他正挂着条毛巾，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何一间见他有点紧张的站在浴室门口，放下手机喊了一声。 “老涂，坐这来。” 涂慕远侧目望着他，眼里除了紧张，又平添了几分不知所措。 可他还是很听话的过去了。 何一间趴在他背上，动作轻柔地握住了他正擦着头发的手。 “我帮你擦。” 这次两人都没有说话，何一间能听见涂慕远心脏狂跳的声音，就像个刚运动过的小孩子一样。 装gay装的这么无师自通纯熟老练，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弯了。 可惜何一间总是很有自知之明，他不是gay。 他真是把涂慕远的大半辈子都给耽误了。 何一间觉得很愧疚，他很认真的帮涂慕远擦头发，擦干之后，何一间把脸埋进了他的头发里，深深地吸了口气，又低头在他的后颈上轻轻咬了一口。 “我总是忍不住想调戏你。” 涂慕远对此毫无办法，他把毛巾放在椅子上，伸手撑着何一间的下巴把他推开了。 “先睡吧。” “可以睡你吗？”何一间往床上一趟，大喇喇的张开胳膊，微垂眼睑，望向他轮廓极为分明的左侧下颌骨。 “你别太过分了。”涂慕远转头与他四目相对，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无可奈何。 妈的……这男人！真的好可爱！ 何一间心头的压抑与颓废终于被驱散，他发自内心觉得涂慕远简直软到了他心里。 何一间兽性大发，弹起来抱住涂慕远然后把他按到床上，心满意足地扑在了他的身上。 “慕慕，你好像一只猫。” “何一间，你消停会儿。” “不，我在撸老涂，今天谁也不能阻止我撸老涂。” “老涂不想被你撸。” “老涂想的。” “不想。” “想。”何一间按住了涂慕远的唇角，直直的望着他的双眼，好像下一秒就会吻下去。 涂慕远长叹了一口气，任由何一间压着他，无力地侧目看着墙壁。 “不想。” 说话声音感觉委委屈屈的。 何一间猛地低头在他的嘴角上吻了一下，然后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不再动弹了。 “那你摸摸我吧。”何一间闷闷地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的震撼力太大了，涂慕远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懂何一间的意思。 他咽下口水，隔着衣服，伸手摸了摸何一间的头。 他细细的感受着那具正趴在他身上的身体，双目有点发干，因为他很久都没有眨眼。 手指仿佛被一种谜样的魔力所吸引，涂慕远忍不住想更仔细的往下去触碰，但是那冲动在实施前便被大脑所控制住了。 涂慕远把何一间推开了，然后转了个身背对着他，只留给了何一间一个背影。 “一间，别玩了。” 何一间听出了他嗓音中的压抑，沉默了一会，本想吐槽他一下，可最后还是放过了涂慕远。 难得纯情，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何一间拉住了涂慕远的胳膊，轻声问道：“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别老是乱动就好。” 何一间扯过被子盖在了身上，在涂慕远的身上蹭了蹭，嗓音比起刚刚又小了点，而且听起来又磁又温柔。 “说真的，要不要我帮你？” “真的不用。”涂慕远翻了个身，把何一间挤到了墙角，用手臂将他拦在了自己怀里，“睡吧。” ……何一间对这个明明很难受却仍然坚定的坐怀不乱的男人彻底没辙了。 记忆中，那时的涂慕远似乎也跟他发生过类似的桥段。 在何一间最为难熬的那段人生里，涂慕远就是像现在这样，温柔又细心的照顾他，给予了他无条件的陪伴。 那时何一间精神状态不好，涂慕远说十句，他也未必能回得上一句。 可即使是在这种没有网络也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的情况之下，涂慕远也依然十分耐得住寂寞，他很安稳的陪着何一间，活的就像个已经隐居多年的贤者。 何一间有时候忍不住会想，他的人格到底是经历过怎样的洗涤与淬炼，才能锻炼出如此强悍的自制力与忍耐力。 不能说没有对涂慕远心动过，因为美好的品格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具有极强的吸引力的。 或许就是因为实在太喜欢他的性格，所以何一间这个直男才会允许那次不完整的身体关系发生。 他几乎是强制性的让涂慕远拿走，但是就当两人在村里的小房间纠缠到了最后一步时，涂慕远却还是放开他了。 他不是分不开自己的情感和身体，而是分不开何一间和他愈渐强烈的瘾。 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放下过对何一间的感情，两人在一个圈子里，涂慕远对何一间的关注已经上升到了连他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去在意的地步。 有些事情一次都不能有，一旦碰了，就会上瘾。 这是涂慕远当年的原话。 可是在面临巨大的诱惑时，有能力抵挡住堕落的向来只有极小批人。 涂慕远就算是那小批人里的其中之一。 ☆、13./13/：第十三章 何一间醒来的时候，涂慕远还在睡。 他昨天晚上一定是没有睡觉的，白皙的皮肤衬的眼底的青色很明显，何一间愣愣地看着他，很长时间头脑里都没有任何思绪。 涂慕远…… 真是个好人。 不行，这个时候给他发好人卡就完了。作为事件主角，何一间觉得自己得把持住，哪怕他狗带，也不能让涂慕远狗带。 外面的夕阳已经快完全消失了，空了一半的宿舍上蒙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复杂的将人的视线镀上一层情感余晖，仿佛在时间中留下了空洞又清凛的光线碎片。 不知道为什么，他毫无预兆地胸口发闷。 他用力抱着涂慕远，换着法的往他怀里蹭，很快就把涂慕远给弄了醒来。 涂慕远睁开眼睛，还以为自己睡着的时候发生什么了，连忙起身紧张地拍了拍何一间的背。 “怎么了？” 何一间摇头，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了他的胸前。 “心里难受。” “难受什么啊？”涂慕远既心疼又不解。 何一间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哪根筋又抽了，一觉醒来，他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墙上、地上、家具上满是夕阳的残影，心里孤独到了极限，总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抱着涂慕远，突然又觉得好了点。 他吸了吸鼻子，双手捂住了脸，用力把所有的情绪都擦走了。 “想听曲子吗？我给你弹钢琴。” 涂慕远：“……” 他有点没弄明白这里面的因果关系。 “我要回家了，一间。” 涂慕远摸了摸何一间的后颈，然后得到了何一间仿佛被遗弃了的小猫的眼神。 涂慕远不忍心，于是继续说道：“你收拾一下和我一起走好吗？” “不了。” “……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住？” “因为你是北京人，我是浙江人。” “何一间，你严肃点。” 房间内的气氛沉默了一会，何一间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进剧组？” “再过两天。” “今晚一定要走吗？”何一间又问了一句。 何一间又开始回避话题了，发现这一点之后，涂慕远转过头，叹了口气。 他明知道何一间在逃避他的感情，却仍然只能对他报以十足的温柔。 “你不想我走，我就不走。” 何一间抿起嘴巴，抱紧了涂慕远。 先爱上一个人简直就是在活受罪。 他有点百感交集，因为涂慕远是个很难搞的人，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好，在别人眼里他就是朵只可远观的高岭之花。 可就是这么高冷正直的一个人，却如此迫不及待的想在他这滩烂泥里寻死。 何一间觉得自己负面情绪有点过了，于是甩了甩头，用看待老母亲的眼光看向了涂慕远。 别渣了，不能渣。 多亏了这个人，他这个新时代的颓丧机器才没有爆炸。 涂慕远弄了两碗面，两人吃完之后出去溜了几圈，然后回来用电脑一起看了个电影。 深夜，何一间靠在涂慕远的腿上睡着了，第三个老电影还在放，涂慕远低头看着何一间的睡脸，眼眸中的情感深沉又平静，藏了点眷恋与痴迷。 第二天，何一间送走了涂慕远，他看着涂慕远把行李装上车，在他进驾驶座之前，笑着跟他挥了挥手。 涂慕远的不舍反而让何一间强迫自己加深了嘴角的笑容，他站在原地看着涂慕远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天。 绿色的树叶下依稀可见蓝色的天空，漂浮的白云在天上慢悠悠的游走。 堕落了大半年，必须得重新开始新生活了。 何一间在宿舍倒腾了好一会，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也准备走了。 总之，先回老家去暂时安个家吧，上辈子何一间在北京发展，这个城市承载了何一间的太多感情，这一次，他眼下只想离开这里。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何一间出门去辞兼职，他绕了远路去搭公交，在外面转到八点回来，一身轻松。 有些给他结了工资，有些要求他做完这个月再结算，那些不麻利的何一间就直接很爽快的没要了，毕竟他辞得仓促，也给别人带来了麻烦。 回来之后，他买了张明天中午十一点首都飞往老家那边机场的机票，一个人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何一间就赶到了机场。 他总觉得自己就像在逃命，他想逃开这座城市的追捕，亦或者是逃开命运的追捕。何一间没有通知任何人，事实上，他能通知的人，也只有涂慕远。 这种断除掉所有关系、一身轻松飞上蓝天的感觉实在是很棒，何一间享受这种不知道自己未来何去何从的感觉，因为这至少代表了他眼下不会步上辈子的后尘。 父母死后，家里的房子就没人住了，何一间没外公外婆也没有爷爷奶奶，两家的远方亲戚都打过这套房子的主意，最后何一间直接委托律师帮他把父母留下的遗产都卖了，十九岁的时候，他考上了大学，于是一个人带着钱，跑去北京求学。 北京开销大，到目前为止，何一间手里还有点钱，但是不多了，不上班也够再撑个两三年。 肯定是要找个事情做的，何一间不反感进入娱乐圈，但也没有多热衷，胡文默上次找他谈的主播行业也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要不就去培训班当个钢琴老师也行。 总之他暂时还是激不起来对生活的热情。 ……真是太丧了。 何一间在酒店开了间房，不知该做些什么好，只能躺在床上休息。 他随意的在网上看了看房屋中介，无所事事的瘫到了黄昏，窗帘外透进了暖色的光，何一间望着窗帘间的缝隙，想着什么时候去看个房子。 五点多的时候，涂慕远打来了电话。 何一间翻了个身，接通电话放到了耳边。 “喂，老涂啊，什么事？” 涂慕远那边挺安静的，他平静地说道：“今晚一起出去吃饭吧。” “不行啊，我回老家了，现在在杭州呢，下次吧。” 涂慕远沉默片刻，说话语气伤心了不少：“你要走怎么都不和我说。” “老涂，这是我个人的问题，我和你道歉，对不起。目前不想在北京发展，所以干脆就回来了。” “你不和我说，是怕我干扰你选择吗？” “不是……我就是皮了一次，不想告诉你，送人离开真的挺难受的。” 何一间心知肚明，他不敢看离别时涂慕远眼里可能会出现的感情，可他也实在不愿意再继续待在那里。 涂慕远知道何一间下定决心了，也不再说他什么。 “你安顿好了，给我打个电话，别让我太担心你。” “好，谢谢你，老涂。” “不用谢我，还有件事要问你，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何一间从床上坐了起来，起身走到了窗边，边思考边拉开了窗帘。 他看着沉浸在夕阳余晖下的城市，沉吟片刻。 “就先找几个兼职做一下吧，然后再具体看情况。” “一间，你没有想做的事吗？” “……没，做什么都行。” “你这样不行的，你对生活怎么能一点热情都没有。” “我好累啊，每天睡觉也还是觉得累，老——涂，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可能是要废了。” 何一间觉得，他大概是最不配重生的人，他没有壮志酬筹，他丧的一逼。 “你没有目标，那我给你找点事做好不好？” 涂慕远语气温柔地提出建议，何一间一听觉得挺新鲜，于是欣然同意。 “快说快说，我真是爱死你了，亲爱的，你有什么想法？” “嗯，我有个堂姐，她自己独创了一个品牌，主要通过电商销售，前天她让我帮她物色一下模特，说是出了新品，她刚好就在杭州，你可以过去看一看。” “模特？” “跟你说这个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要你去认识一下我堂姐。她父亲旗下的服装品牌在国内做的很大，母亲是美国一位知名的大牌设计师，她不想跟风在家里做，就自己一个人单干，你先和她建立社交，未来她家里有什么动态，你得到机会的可能性也会大一些。” 涂慕远大概是怕何一间眼界高，还特意解释了一下。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在公司找经纪人带你，你有什么事业上的想法都可以和公司商量，但是首先你得回北京。” “不了不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一直都想做模特来着。” “你这样想过？” “真的想过。” “嗯……那我留意一下叔叔家的动态，要是有合适的机会，我帮你牵线，但你要自己做好准备去争取，你别总躺着不动，白天老睡觉不好，你想做模特就要管理好自己的身材。” 何一间觉得电话那头的涂慕远就像个小天使一样，他自己都放弃自己了，可是涂慕远却依然为他精打细算着未来的事。 “慕慕，你说什么都对。” “待会儿记得去吃晚饭，地址发给我一下，明早我给你叫外卖。” “不用了，我自己叫就行！”何一间有点不好意思，涂慕远对他好的简直有点过分了。 “你能在早餐饭点睁开眼睛吗？” “……大概不能。” “地址发给我吧，我帮你叫，别任性了，早餐要吃，不然对胃不好。” 何一间抿了抿嘴，真的很想叫管涂慕远叫一声妈妈。 哎，再这样下去，爱情没有，亲情可能就先培养出来了。 ☆、14./14/：第十四章 挂了电话之后，何一间又跟涂慕远在微信上聊了很久，回过神来就已经到该睡觉的点了。 第二天，何一间联系了涂慕远的堂姐，约好了见面时间后，出去看了一天的房子。 他不想跟别人合租，最后租了个还不错的房子，押一付三，到手快两万。 他花钱的时候一点都不心痛，毕竟上辈子也是有钱人，就是卡里的余额，多少让他燃起了一点危机感。 花了两天来收拾新家，这时涂慕远也已经进了剧组。 到了约好的那天，何一间好好把自己给捯饬了一下，然后按照涂慕远堂姐给的地址，往那边赶了过去。 拍照这件事，对于何一间来说，简直比吃饭还简单。 哪怕拍他的人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白，何一间也不带怕。 他是专业的，镜头感max，他基本上能根据镜头自己找好角度，对方只要会按快门就行了。 在他还没有成为影帝的时候，拍各种杂志大片、时尚硬照都快拍吐了。 何一间上辈子被邀请去当偶像选秀节目的评委时，曾经说过一句话。 你可以长得丑，但你拍出来的照片一定得好看，会拍照是偶像必备的基本功，毕竟绝大多数粉丝首先都是通过你的照片来了解你的。照片丑的话，人家看着你照片下面的名字，说不定连百度词条都懒得去点开，这种时候，你就算真人长得再感天动地，也只能束手无措。 这话很在理，绝大多数人都很好的领悟到了其中精髓，因为他们都花钱去请了一个更好的修图团队。 到了地方后，何一间被安排着等了一会。见到涂慕远的堂姐时，他觉得挺惊艳的。 这个女人妆容干净精致，长发干练的梳到后面，穿着一条白色的修长短款连衣裙，给人感觉更像是职场ol。 “你好，我叫涂菁菁，是小远的堂姐。” “你好，我是何一间，老涂介绍我过来的。” 何一间喜欢跟这种女人打交道，因为她们对待自己的感情很理智，他不会遇到太多麻烦。 “我看你的外形还是很合适的，你以前有出镜拍过类似照片吗？” 涂菁菁问的很有目的性，何一间一笑，说道：“这个不用担心，我很上镜的。” 涂菁菁在旁边拿了把尺子，在何一间身上量了量。 “身材不错，184cm标准男神身高，而且帅的不随大流，有自己独特的气质。我对你的外形确实满意，但上镜和有没有镜头感是两回事，我主要怕你面对镜头的时候会放不开。” “我可以先拍一组，你不妨试用一下。” 何一间大方的做出了自己的让步，涂菁菁莞尔一笑，少了几分精英气质，有点活泼俏皮的味道。 “没问题，既然你这么要求了，那跟我来吧。” 何一间跟着涂菁菁走进了一个摄影棚，里面装了许多货物，有很多衣架，上面挂满了衣服。 “这些是今年秋季的新款，那边是主推产品，夏季还有一批准备这月底二次上新的款式，比较紧张。你试试看能不能把夏季的这批拍好吧，如果没问题，那秋季这批也麻烦你了。” 何一间顺着涂菁菁的介绍一路看了过去，他在衣架上翻看了一下衣服，心里很快便有了底。 “很好看的衣服，拍完我带几件。” 涂菁菁被他的话逗乐了，她伸手拿了一套夏装，递给了何一间。 “我们这里工作人员主要是女性，所以就用帘子围了个简易的试衣间，你换衣服我们就不回避了，以前我们都是主推女装，今年才开始推出男装，所以各方面可能都还有点不成熟。” “这待遇已经很温柔了，我认为在任何条件下都能换衣服，也是模特业务能力的一种体现。” 涂菁菁点了点头，对这句话有感而发，不由得多说了一句。 “是呀，我们手里有个拍照很好的兼职学生，她当着女生的面都不愿意换衣服，这个帘子当时还是为她围的。” “你们应该还要出外景吧？这批衣服全在棚子里拍？” “外景要出的，但是房间内部也要拍些偏日常的照片，先在空调房里拍完再说，外面条件比较艰难，到时候争取一天搞定。” 何一间表示理解，于是拿了衣服进去换了。 他穿好出来之后，涂菁菁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带他去找摄影师了。 摄影师是个女性，她比较偏爱那种文艺小清新，所以对何一间的要求也是那种岁月静好温柔如水的风格。 何一间身经百战，自然什么都能端得住，他的形象与气质可塑性很强，自己也已经牢牢掌握了转换自身气质的技巧，所以拍出来的东西非常到位。 几套衣服下来，摄影师感觉自己都还没怎么拍够。 何一间见涂菁菁在看相机里的照片，于是也凑过去瞅了一眼。 “怎么样？能用吗？” “完美，我觉得连图都不必修了，今天这组拍的太好了。” 摄影师如此回复，她觉得自己遇见帅哥超常发挥，何一间并不戳破，只是笑而不语。 “确实是挑不出来毛病。”涂菁菁也感慨的表示认可，她伸出手臂，与何一间握手。 “祝以后合作愉快。” 何一间点头，然后很快便投入到了下一套衣服的拍摄当中。 白天拍完了室内的景，休息的时候已经到晚上了。 这里兼职工资都是日结，涂菁菁忙的脱不开身吃饭，晚上就在房间里跟何一间与工作人员一起吃外卖。 “我创立空白格这个品牌的理念是为青少年和大学生服务的，我想增加潮流平价服装的可选择性。我从不怀疑自己的设计能力，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熬出头。” 涂菁菁与大家边吃边聊，看起来很有精英范的女性，也有她十分接地气的一面。 “菁菁姐，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其实我当初来面试就是因为被你的人格魅力吸引，我的天，感觉你年纪轻轻的，真厉害。” 一个女孩这么说道，眼里有着希望的火花。 何一间看着她们之间的互动，温柔的抿嘴带笑，偶尔低头扒扒饭。 这几天何一间一直在涂菁菁这里忙上忙下，等他终于拍完所有衣服之后，跟那里的人也都认识的差不多了。 涂慕远在剧组里也非常忙碌，何一间知道那里的运转规律，所以总是挑些不妨碍他的时间段，与他汇报下自己的情况。 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完成的很顺利，何一间最大的感觉就是自己心里没什么负担。 他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不过也不打算真的留在这行发展，他这次跑去当模特，其实也只是接涂慕远的话而已。 他对再复制一遍自己上辈子在娱乐圈的光荣历史实在没兴趣，眼下的状态就是随波逐流，因为他自己没目标。 休息了一天之后，何一间再次出去找兼职。他不喜欢一成不变的办公室生活，所以现阶段完全没有考虑过找一份长远的工作。 两天后，何一间穿着销售服，出现在了商场的一家无印良品专柜。 他本着微笑至上的原则，对每一位进来购物的客人给予恰到好处的服务。 大概干了一周的样子，那家店的女性顾客突然成倍飙升，尤其是周六日的时候，女孩们更是多的让人咋舌。 也就是这周日，涂慕远从导演手里拿到了难得的两天假，立马就从剧组飞过来看何一间了。 只不过何一间白天要上班，涂慕远过来的时候店里生意还不算忙，何一间草率的跑去一楼给他买了一杯加冰珍珠奶茶，然后就去招呼顾客了。 涂慕远上午就握着奶茶，守着自己的登机箱，在他们店里的懒人沙发上坐了一上午。 到了中餐饭点，何一间跟店长请了半天假，然后就拉着涂慕远上楼找餐厅吃饭了。 “一间，这个工作你打算做多久？” 等餐的时候，涂慕远关切地问道。 何一间单手支着下巴，望向他的眼里温柔的能溢出水来：“不知道呀，我都可以。” “你还是没有对未来的规划吗？” “接下来想去楼下那家奶茶店打工，还想去试试当网管、钢琴老师、超市收银员……” 涂慕远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皱着眉说道：“如果你父母还在的话，一定不会随你这么任性。” “我不觉得听他们的话、在一个单位或者行业干到老，就能得到一个比我现在这样更好的人生。” “那你觉得怎样去活，才是一个好的人生？” 涂慕远扶了扶眼镜，满脸严肃地望着他。 没想到涂慕远居然又跑来跟他谈人生了，何一间突然觉得涂慕远好可爱，于是忍不住伸手下流地摸了摸他的脸，这一举措引得旁边桌的两个女生小声尖叫了起来。 “像你这样，知道自己以后要当演员，然后为之努力；像涂菁菁那样，知道自己要做火一个青年品牌，然后不懈奋斗，这样的人生就很好。” “你明明有答案，为什么不去做？”涂慕远放轻声音无奈地问道，大概是怕刺激到何一间，他的姿态低的就像是在向他讨要东西。 “可是我没有特别想做的事，像你们那样的目标，我没有……我目前唯一的想法就是让自己爱上你。” 涂慕远顿了顿，低下了头。 ☆、15./15/：第十五章 “对不起。” 涂慕远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不再追逐自己想要的答案，何一间笑了笑，看见有人来送吃的，便终止了这个话题。 两人吃完东西之后，何一间跟他在商场里逛了一圈消食，然后宠女朋友似的揽着他到电影院里挑电影看，最后选了一部最近很火的喜剧电影。 涂慕远好像很喜欢像这样让何一间陪他，何一间更是施展出了浑身解数来撩涂慕远，搞到最后气氛实在太好，直接就在电影院里接了吻。 这一幕肯定是被旁边的人看到了的，电影散场之后，涂慕远被何一间拉进了卫生间，锁上门之后就是一片小天地。 何一间疯狂地吻着涂慕远，但是很好心的没有给他留痕迹。 涂慕远全都照单全收，更用力的在何一间的侧颈和下巴上面种了草莓，而且锁骨上也啃出了齿印。 这是经过层层克制力把关才得到的结果，涂慕远想做的事肯定不止如此，而何一间却只是纯粹的在发泄内心的欢喜。 “出去吧？今晚回我家，我待会儿去买套。” 何一间压低的嗓音极为性感，涂慕远喘了会儿气，摇了摇头。 “不，我住酒店。” “别开房，我没带身份证。”何一间抱紧了他，垂着眸子，只露出一半的眼珠漆黑漂亮，很惑人。 “你回家。”涂慕远试图推开何一间，但是他根本就做不到，抵御诱惑向来没那么容易。 “你一个成年人，何必非得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禁欲真这么好玩？” “不行就是不行，这是原则问题……算了，今晚还是去你家吧，我得帮你收拾一下房子。” “妈，你还能再贤淑一点吗？”何一间松开了涂慕远，扯了扯自己的衬衫领口，眼神痞痞的。 “真到那时候，你叫爸爸也没用。”涂慕远恼火的整理好自己被他弄乱的着装，也不管何一间在后面用什么眼神看着他，径直的就开门出去了。 他不是人吧？ 何一间很挫败，又拉着涂慕远在游戏城里玩了大半天，花了好几百夹娃娃，最后夹了一堆。何一间说要送给店里的女店员，结果被涂慕远全拿去分给在这里玩游戏的小朋友们了。 两人准时踩在晚餐饭点去吃了一顿，吃完就走到了外面的街道上。夏季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何一间从店里拎回涂慕远的箱子，和他一起在街上瞎溜达。 逛着逛着，两人走到了一个广场上，音乐和喷泉混合着大人孩子们的欢笑，何一间一时看痴了。 “大概下个月初就会联系你进剧组拍那段戏，你准备好了没有？”涂慕远抱着何一间非要塞给他的一个超人娃娃，开口问道。 “我时刻准备着，不用担心。” “一间，其实白天我问你的那些问题，我真的希望你能去好好想一下。”涂慕远显然是思索了很久，才最终决定将这些话说出口。 “我不反对你随心所欲的生活，但始终没有任何想法、迷茫的过着每一天，是很容易对这个世界产生误解的。生活远比你想象中的要精彩，只要你愿意换个角度去看，很多曾经让你厌烦苦恼的事，都会变得截然不同。” 何一间无奈地笑了笑，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口袋里的烟盒，想到涂慕远就在旁边之后，手又收了回去。 他并不将这当做是说教，他喜欢涂慕远经常给他喂些鸡汤，就算那些东西没什么用处，可至少听到耳朵里，他多少还能感觉到一丝暖意。 “……慕慕，虽然大家都说明天会更好，但我不觉得明天会有什么变化，停滞不前真的那么不好吗？我不想紧张，不想前进，不想加油。” “我以前是个很努力的人，我拼命让自己做到最好，不管是什么滑稽的事情，我都会一遍又一遍的不断练习；当我处在一个位置上，我总是会全力以赴的去对待它，我想要满足所有人的需求，可最后谁也没能满足，我好像一直以来就是个错误。” 涂慕远惊讶地看见何一间眼里已经满含泪水，可他却仍然浑然不知地勾着嘴角，就像是在说着毫无意义的日常废话一样。 “没关系，没关系。” 涂慕远连忙抱住了何一间，手里的娃娃也落到了地上。 “我知道你的情况，我会帮你的，好不好，你想脱离任何环境我都会支持你。让所有人都喜欢你真的太难了，但你努力到了现在，我觉得你做得很好，真的。你做什么我都会喜欢，你不妨为了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好吗？别怕。” …… 何一间的心在经历了几秒钟的迟疑之后，似乎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动摇。 他闻着涂慕远身上的味道，手指不自觉地松开了箱子，抱住了他的背。 “涂慕远……我可能不会喜欢你。” “但是我还是会喜欢你，这本来就是我一厢情愿的事，我已经习惯了。只要想着你，看见你出现在那个地方，我就总觉得自己还能再努力一下。” 这一刻，何一间想不起来自己该说些什么，他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睛，感觉胸口好像停顿了很久。 …… 周围的风为什么这么凉快？ 耳膜上的声音也一点点的被剥离的越来越远…… “谢谢你。” 何一间深深地吸了一口他颈间的清爽味道，在他耳边诚实的说道： “那我也试试看吧，为了你，再努力一下。” 涂慕远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揪着何一间的衣服，好久才喘出一口气。 “好。” 何一间是认真的，他上一次下定决心要为了某人而努力，还是父母还在的时候。 父母想要他弹钢琴，于是他就成了其他人的噩梦。 那么，涂慕远又想要他做什么？ 何一间很喜欢被他抱着的感觉，每当这种时候来临时，他总觉得世界都变得很温柔。 涂慕远未来会伤害他吗？ 不知道，不过如果真有那个时候，应该就不会有人再来救他了吧。 回到家之后，何一间伸了个懒腰，然后在房子里走了几步，扑到了沙发上面。 “我家还算干净吧。” 涂慕远四处看了看，挨个打开房门瞅了几眼，平静地说道：“只是因为没东西而已。” “只要不买东西回来，就可以一直保持干净了啊。”何一间做思考状的摸了摸下巴，狡黠地看向涂慕远。 “不可以，如果你要高质量生活，就一定要放东西进来，今晚我帮你列张单子，你按照单子上的去买些生活必需品，剩下的我给你买。” “为什么你给我买？” “因为贵，你打工能赚多少钱？” 涂慕远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何一间本想拒绝的，但是他凝视了涂慕远许久，最后扯起嘴角笑了。 “好吧，谁叫我老婆有钱。” 涂慕远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拿出手机开始在备忘录上面打字，何一间看着他，突然觉得他的五官轮廓生的端正又英俊，有种严肃又禁欲的美感。 如果以看待女朋友的眼光来看待涂慕远的话，的确不能找到他喜欢的点，可是如果换种视角来看他，涂慕远的确是个男神级别的男人。 何一间打量着涂慕远，然后掏出手机，对着他拍了一张。 今晚对着照片试试看。 等等……为什么不直接对着真人试试看？ 涂慕远完全不知道何一间想到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他还在认真的帮他规划物件，何一间却边咬手指边盯着他入了神。 当晚，何一间拐着涂慕远上了自己的床，睡前，两人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凌晨时分，涂慕远却觉得身边越来越热，他总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很焦虑的声音，在梦里却又什么都见不到。 在巨大的混乱感中，涂慕远睁开了眼睛，他额头上冒着汗，感觉很热。 窗帘拉的很死，涂慕远伸手摸了摸，摸到了一条胳膊。 “一间？” “嗯。” “你在干嘛？怎么还不睡？” 涂慕远摸到何一间的胳膊正在规律的小幅活动，可却不明白他究竟在做什么。 “嘘。” 何一间贴过来吻了吻他的侧脸与耳垂，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涂慕远头皮都麻了，他听到薄被下面不断摩擦的声音，好像猜到了何一间正在干嘛。 “妈的，热死了，帮我把空调弄低点。” 何一间嗓音很沙哑，苏的让人直发软，涂慕远勉强的撑起胳膊，摸到放在柜子上的手机，点亮屏幕照了一下，找到了遥控器的位置。 他把空调开到了22度，放下遥控器，转头准备躺下时，发现何一间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额头上是细细的汗水。 他眼睛闭着，眉头蹙紧，宽大的衣服滑到一侧，露出了白净的锁骨，上面还有涂慕远白天留下的痕迹。 性感的要命。 “……”涂慕远想说点什么，可是最后却全都化作口水咽进了喉管里。 他背对着何一间躺回床上，尽量让自己别去思考，可是何一间却不放过他，贴着他的背就凑过来了。 “我想着你好久了，出不来，妈的，脑子里全是你一本正经的模样，你能不能浪一点。” “何一间，睡觉！” 涂慕远打开他的手，可是何一间却不肯就此罢休，不停的缠着他。 “睡你麻痹，老子这么痴汉都是为了谁，你还好意思睡，快来帮帮我。” 涂慕远的气都变粗了，他无声地跟何一间推攘好一会，最后终于控制不住了，翻身把他压住了。 “怎么帮！快点说！” “你喘几声给我听听。”何一间很轻薄地笑道，涂慕远被逼到了极限，爆出了一个操字，然后钻到了被子里。 何一间没想到他会这样，脑子顿时一炸，然后就整个懵掉了。 他第一次被男人伺候，顿时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完，完蛋。 ☆、16./16/：第十六章 第二天，何一间灰溜溜的跟只老鼠似的，从涂慕远眼皮子底下穿好衣服准备去上班。 他的动机被完美的揣摩，因为他刚从洗手间出来，就发现涂慕远坐在沙发上等他。 涂慕远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何一间就抢先一步打断他了，很乖地说道： “对，对不起，我，我昨晚那啥，我错了，我不该。” 何一间有点畏缩，因为他发现自己在床上根本就推不开涂慕远，也压不过他。 当他昨晚差点就被向来温柔的老涂按着来了全套之后，他最近一段时间都不敢再浪了。 何一间觉得自己对禁欲的人产生了心理阴影，这种人，床下有多君子，床上就有多霸道。 “不，是我不对……我也不是每次都能忍得住的，下次还是分开睡吧。”涂慕远就像个差点被何一间破了身的僧人，给人一种老干部事后反省的感觉，就差再点根烟了。 何一间转身，扶了扶额。 “别说了。” “……嗯。” 总之，他们两人现在都很别扭。 涂慕远是中午走的，何一间去送了他，然后继续回去上班。 他感觉自己一整天都有点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但肯定跟涂慕远有关。 他思索了很久还是想不明白，这种感觉不像是爱上他了，但肯定不是讨厌他，反正就是很奇怪。 想起他的时候，总觉得心里怪紧张的。 何一间没有体验过这种心情，一时有点不知该如何去应对。 他下班之后，又背着吉他去广场上唱了会歌。边弹边唱，吸引了不少小姑娘拉着男朋友驻足，还有带着小孩的中年人。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个星期，有天早上，何一间过去上班的时候，突然发现店里站满了人，结账的人都排到其他店面前面去了。 他被吓了一跳，连忙问了下这是怎么回事，店长见何一间来了，双手合十松了口气。 “我也是才知道！你被一个高中生小闺女拍照片发微博了，本来还没什么，但昨天晚上那条微博被女演员彭灵转发了，她说：‘噢噢，这我同学’，我的天，你同学是彭灵？演过深刻印记、最近超火的那个彭灵？” 何一间觉得好笑，他点点头，去收银台帮忙收银了。 “对呀，彭灵是我们那届的校花。” “天啊，还真是……你为什么不去混娱乐圈啊，居然跑来打工。” “我要赚钱啊，去娱乐圈跑龙套还不如脚踏实地的做售货员。”何一间很诚恳地说道，他面带微笑，询问顾客要用什么支付方式。 正在付钱的女孩听见何一间的这番说辞，脸都红了。 “你长得这么帅，也要跑龙套吗？” “当然，娱乐圈里帅哥很多的。” “我觉得你比那些男团的人都要帅多了，你真的可以去参加选秀的，肯定会火爆。” 何一间听后笑了笑，将包装好的商品递给了女孩。 “网友的爱恨都在一瞬间，功名利禄都是肥皂泡泡罢了，别太当真。” 何一间面对一夜爆红相当淡定，他继续上班，然而身边有交集的人却都坐不住了。 网友们纷纷表示何一间在商场当售货小哥太可惜了，这种颜值水平，怎么也该是代言才对，何一间上辈子养成了说屏蔽微博就屏蔽微博的习惯，所以除了店里来买东西的人突然变多了，他感觉不到其他异常。 何一间没有火，火的是最帅售货小哥，何一间晚上下班依然会去弹吉他，而且没有人会认出他。 就在何一间大有越来越火的趋势时，网上已经开始有人猜测他会在什么时候糊掉。 何一间并不把这些当回事，如果是上辈子的他，肯定就要雄心壮志的踩着热搜这块踏脚石平步青云了，可这一世，他没兴趣。 他唯一想找回的，只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好的生活节奏。 被挂上热搜的第三天，许程公布了一下演员名单，而且他还特别指出了，让你们感到暴殄天物的售货小哥被伯乐我捡走了，何一间就在演员列表里面，电影预计会在今年的贺岁档上印，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公布完消息之后，许程转头就联系了何一间进剧组。 何一间很无奈，剧组连他一个售货小哥的热度也不放过，说蹭就蹭，绝不含糊。 准备走的那天下午，一个意外访客跑到门店里来找何一间了。 胡文默就跟上周的涂慕远一样，拎着一个公文包，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店里，显然是有事来找他。 何一间看着胡文默脸上的痘印就知道他肚子里在打什么主意，他一边惋惜自己怎么没早点离职，一边如沐春风地看着胡文默，给予微笑服务。 “你好，胡先生。” “小何，我联系不上你，就按照网上的地址过来找你了。” 胡文默再次见到何一间，还是激动的手心冒汗。 他加了何一间的微信，可是没过三天就被人家给拉黑了。 在那之后，胡文默就再也没有在北京见到过这个人，何一间的电话也打不通，直到网上的事情出现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何一间跑杭州来了。 何一间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困惑地说道：“你可以在微信给我发信息。” “你……你不是把我拉黑了？” “啊？有吗？实在不好意思，我微信里人太多了，有时候忘记加备注了，就会随手清理掉。” 何一间抱歉地望着胡文默，那双演技精湛的眼睛，瞬间就将胡文默这个深陷恋爱当中的中年男人给秒杀了。 “没关系，没关系的，小何，你现在是不是还要上班？我今晚能不能请你吃顿饭？” “嗯，当然好呀，不过这顿饭该我请您吃，毕竟不小心让您在黑名单里待了一段时间，我感到很愧疚。” 何一间的温柔让胡文默心里软软的，他下意识地忽略掉了花朵上的剧毒，只识美闻香。 胡文默的待遇显然没有涂慕远那么好，何一间帮他在一楼奶茶店叫了杯珍珠奶茶，然后就把他一个人扔在了那里。 胡文默一个187的西装大汉，在奶茶店里待了一下午，他有点不好意思，所以一直在点东西，最后装了一肚子的水。 何一间慢悠悠地下班之后，从楼上走下来找胡文默，他看见胡文默缩在一堆女孩子里面，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没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 胡文默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见了何一间，他看着朝思暮想的男神带着笑走过来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胡先生。” “下班了？累不累？” 胡文默连忙收起了平板电脑，提着包站起来，走到了何一间身边。 “我还好，我们先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你想吃什么？” 胡文默的相思之情终于得到了缓解，他恨透了这个总爱玩他的小孩，简直恨不得把何一间拖回别墅里锁起来。 只不过疯狂之余，他又很理智的明白强制爱实在太非主流了，所以胡文默很郁闷，他知道，他愚蠢的把自己卡在一个非常微妙的位置。 “我都可以，你来决定吧。” 何一间不准备主动，事实上如果胡文默没有自己跑来找他，他都想就这样跟他断掉关系了。 ……这算什么？上赶着要他收下这个备胎？ 有点烦，可还是要保持微笑。 何一间不是正人君子，他真的很薄情。 他极少主动，一般情况下都是女孩子追求他，他的交往模式也是根据女孩的性格来的。 女孩希望他是个什么样的男朋友，那他就是个什么样的男朋友，他长期处于一个角色扮演的状态中，除了和蒋茵的那段，其他的基本没走过心。 或许就是因为他薄情，所以最后才会沦落到这种下场吧。 ……何一间一直认为自己有什么下场都是活该，所以他不恨任何人，他只是觉得自己真的糟蹋了涂慕远。 涂慕远明明就值得更好的，比如那种和他一样温柔正直的善良姑娘，再不济也该是温柔正直的善良男生，怎么着也都比他强。 难道坏男人真的都比较招人喜欢吗？ 胡文默在商场示意图里看了好一会，最后决定去吃中餐，他一开始选了何一间之前跟涂慕远一起去过的那家，被何一间找借口推了，于是最后又去了其他地方。 何一间在想该怎么把这件事情委婉的告诉涂慕远，有个男人一直在缠着他？可是人家每次来都是有正经事的，随便抹黑人家也不好。 算了，还是不说了，反正他又不是那种随便就会被骗走的未成年，自己把握好尺度就行了。 何一间短暂的纠结了片刻，然后就把这件事情给放下了。 ☆、17./17/：第十七章 两人切磋了几杯酒，瞎扯了一堆，胡文默喝红了脸，总算开始讲正事。 “小何，你现在还是没有考虑过来我们这吗？” 何一间摇了摇头，笑道：“不好意思，我最近接了一部戏，所以暂时没有时间。” 胡文默这次想了很多，他是有备而来的。 他真喜欢何一间，一开始本来想借用自己家的资源小成本泡他，结果发现这人是个不好哄的，碰了墙。 这次他已经决定要下血本，无论如何，他都要把何一间给泡到手。 光是想想以后能按着这人在高级酒店的窗户前来个play，想怎么睡就怎么睡，胡文默就大脑充血，几乎要失去理智。 他表达感情的方式比较直接粗暴，没有那么多温柔浪漫，他属于不动脑子直接砸钱的人。 胡文默的脑回路压根转不到在秋季带人去成都的街头走一走、又或者是去鼓浪屿来个情侣之旅。 在他的潜意识里，喜欢就包养，爱他就可劲睡他，不让睡了就多给点钱，典型的霸道总裁背后那位富婆妈的思维。 当然也遇见过那种给钱也不让睡的，这时胡文默就会想点办法去泡，基本上都因为他自身条件还不错，所以鲜少失过手。 毕竟他是老板，还是个年轻的成功男性，除了脸上有几个痘印，其他地方都是一表人才来的。 一个陌生人对另一个陌生人的吸引力，真的有这么大吗？ 没谈过几次恋爱的人可能不会相信一见钟情，但身经百战的人就知道，这叫脱单的信号。 胡文默在心里打好了一万遍腹稿，然后很潇洒地看着正低头吃饭的何一间，说道： “小何，你要是真那么想进娱乐圈，签我这吧，我捧你在娱乐圈上位。” 何一间差点被鱼刺卡住喉咙，他狂咽一口饭，不动声色的把那团刺给咽了下去。 “胡先生，你冷静一点。”何一间喝了一口柠檬水，嗓子总算舒服了一点。 “我很冷静。” “您是做直播行业的，您想怎么捧我在娱乐圈上位？” 何一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他知道行业之间的鸿沟有多大，主播与真正的明星之间的差距其实天差地别。 “花钱啊。”胡文默很简单的就回复了这个问题，说道：“我既然愿意在你身上花钱，那就代表我有底气收回我的投资成本，你肯定能火，我相信我的眼光。” 重生后第一次如此被人看得起，何一间心里动摇了一下，士为知己者死，哪怕他已经不再有激情，却也还是被触动了。 他承认，胡文默是一个很有魄力与眼光的男人，这种气质足以掩盖他的某些缺陷。 不过何一间也不是傻的，他眼睛雪亮，胡文默之所以愿意为他花钱，十有八九还是因为想泡他。 “胡先生，你说的这件事情，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 何一间这次是真的有了一些打算，虽然他依然没有对于未来的明确规划，但他既然说了要为了涂慕远再努力一下，那他就不会随便玩玩。 胡文默愿意捧他，那他就给他赚钱，至于感情，等他糊的让胡文默回不了本了，再谈这些折价弥补的东西吧。 虽然涂慕远也说过要何一间进他们家的公司，但何一间不喜欢在经济上依赖别人的感觉。 他可以把自己的感情完全交给涂慕远，但他绝对不会把自己的经济也交给他。 经济是感情的基础，更是人活于世的基础，这点是亘古不变的法则，不管涂慕远家里多有钱，他都不可能同时把自己的两条命脉全都交付到同一个人手里。 何一间不想依靠涂慕远，但他不介意和胡文默互相利用。 胡文默执意要捧他上位的话，那他就给他翻倍的回报。 “小何，你快别这么说了，上次你那么说了之后就把我给拉黑了，我到现在都心有戚戚。” “胡先生，那真是不小心按的，对不起，我再和您道个歉。” 何一间礼貌的样子让胡文默心里痒痒的，一时精虫上脑，他想到了何一间哑着嗓子叫他胡先生的模样。 “没关系。”胡文默开口的声音极为嘶哑。 结果反倒是他先哑了嗓子。 何一间对此不予理睬，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第二天，何一间搭飞机去剧组，他的戏份很快就能拍完，何一间算了一下那几段台词，就算是剥开了拍，中间穿插几段其他演员的戏，最多也就两天时间能搞定。 何一间做决定向来很快，他不信胡文默的人品，但他信胡文默的头脑。 毕竟胡文默三十多岁就成立了一家上市公司，而且盈利相当高，他的直觉告诉他，跟着胡文默混不会太差。 至少这是他眼下最好的一个选择。 以后再找个时间和涂慕远说一下这个事情。 其实何一间做决定的时候不喜欢跟别人说，小时候他一说自己的想法，父母就爱摆脸色，长大后是没有人可说，所以他渐渐地也就养成了独来独往的习惯。 现在有了涂慕远，那人总是担心他，他不说不行。 下飞机之后，何一间拎着行李箱出来，等到了安排来接机的人。 这个人是涂慕远给他安排的，本来像何一间这种等级的人，要去剧组只能自己找，但是拗不过剧组里有涂少罩着他，所以何一间也硬是有了点面子。 何一间过去的时候，涂慕远正在拍一场关于夜间被混混追的戏。 他在剧组的大灯下面看了一会，看着与戏外截然不同的涂慕远，心里涌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觉。 戏里戏外，两种人生。 导演叫咔之后，演员们也都出了戏。 涂慕远出了一头汗，助理正准备去帮他擦汗送水。何一间在她手里拿过了毛巾和水壶，朝涂慕远走了过去。 涂慕远休息了一会，转头拿手机的时候，才发现刚刚照顾他的人是何一间。 他迟疑片刻，脸上露出了笑。 “你来了？” “嗯，看你挺累，最近很辛苦吧。”何一间放下毛巾，用手撩起他贴在额头上汗湿的头发，在旁边接过小扇子帮他扇风。 “没事，应该快收工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涂慕远按住何一间的手，眼里不知是有光照还是怎么回事，看起来亮亮的。 “不了，我等你。” 何一间上来就做这么亲昵的动作，剧组里的人难免多看几眼。 许程看完这个镜头，大功告成的鼓了下掌，和旁边的副导演说了几句话。 副导听后拿起小喇叭，宣布今晚收工。 本来这条还以为要再来一次，没想到居然就这么过了。 涂慕远站了起来，抽出纸巾，摊开何一间撩他头发的手掌，仔细地擦了擦上面的汗。 “出点汗没关系的，你擦什么。”何一间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只觉得好看。 “黏，会不舒服。” “那天晚上你身上还黏，我推你还不是照样压着我。” 涂慕远被何一间几句话就整脸红了，他低头擦干净何一间的手，然后把纸揣进了口袋里。 “走吧，一块回去。” 何一间看着他的身影，抿了抿嘴，感觉心里又开始奇怪了起来。 他怎么以前没发现涂慕远身材这么好…… “何一间？过来了啊。”许程看见何一间站在涂慕远这边，过来顺便跟他打了个招呼。 “嗯，刚到。” “行，今晚好好休息。慕远，明天的戏我还得跟你说下，你看剧本，那个地方……” 许程直接拉着涂慕远开始说戏，何一间自然而然就被忽略掉了。 他看着涂慕远认真的侧脸，勾起嘴角，自觉的转身走了。 表面上看起来揣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实际上，何一间却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涂慕远刚刚说的一块回去。 他在心里头默默骂了一遍。 许程，你妈炸了吧，有事不能明天说？非得大晚上的拉着人说戏？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反应这么大，总之就是觉得心里不爽。 第二天一早，何一间开始工作。 他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做定妆造型，一张白净的巴掌脸被涂的就跟刚进城的农民工似的，假发油腻又犀利，完全看不出昨天刚来时候的影子。 何一间看着这个造型，觉得还挺有熟悉感，以前他演过一个类似的人物，当时还靠着那个角色拿了一个最佳男配角。 所以当他看见这个角色描述之后，他就知道，他能演。 而且这一次，他要尝试在这几段镜头里，达到一个整体的突破。 上辈子的何一间几乎什么角色都尝试过，他偶像转型后，出演的第一部电影就是一个让粉丝大跌眼镜的角色。 那是一部很多老牌演员参演的年代片，何一间在里面饰演一个二十来岁的街头小贩，为了演那个角色，何一间被晒黑了好几个度，而且演出来的效果很好，几乎没有任何违和感。 至少观众们看见那个黝黑又很有责任感的角色时，没有人会联想起这是那个时尚潮流的小鲜肉何一间。 那部电影在当时火过一段时间，片子的话题选的很好，而且鲜少有这种题材的影片。 票房不算太高，但最后许多人都冲着电影的好口碑去补刷，何一间的演技也被大家彻底承认了。 那年他三十二岁，在这之前拍过四年的电视剧，每一部都下足了心思。 ☆、18./18/：第十八章 “老郭和老郭媳妇的造型都行了，要不要叫许导来看一下。”造型师问了一下旁边的场务，对方先上下打量了一下，点了点头。 “嗯，我先去叫李副导瞅一眼吧，许导这会估计正忙着拍主角戏呢。” 何一间坐在椅子上无所事事地玩着假发，旁边那位饰演老郭媳妇的女演员跟何一间搭上了话。 “小伙子，你第一次演这种角色吧？” 这位女演员长得比较胖，她经常饰演这类角色。何一间对她的脸有印象，但是记不起她叫什么名字，上辈子估计并没有经常合作。 “对，第一次，还请前辈到时候多提点我。”何一间笑的很乖，手也停了下来，不再瞎摆动。 “你有这种条件，只要潜下心来，早晚有一天会混出头的。” 那胖阿姨摸了摸满头的卷发箍，对何一间很亲切，“你待会儿不用紧张，要是怕发挥不好，我现在也可以先跟你对下戏。” “我……”还没等何一间的话说完，副导演就从门外走了进来，何一间见现在不适合说话，于是闭上了嘴。 李副导把太阳镜推到头顶，站在造型师旁边，看了看何一间跟那位女演员的造型。 “可以，挺好的，就是何一间这个，是不是还可以再弄得帅一点？你看他本来条件不错是吧，现在的小姑娘就喜欢他这种长相，这都涂的跟什么似的了。” 李副导演跟造型师沟通了一下，旁边的化妆师坐在椅子上喝水，眼睛也盯着李副导这边。 “可是之前许导交代的，说服化道都得严格按照剧本上的人设来做，这老郭本来就是这种邋里邋遢的造型……” 造型师解释了一句，李副导演摆了摆手，一脸你不懂事的表情，拍上了他的肩膀。 “要我说，老郭弄得帅点没问题，这能迎合市场，你听不听我的？” 造型师为难的倒吸一口凉气，他看了看化妆师，对方伸手比了个ok的手势。 “那好吧，我再改改。” “嗯嗯，改完再叫我来看看，老郭媳妇的造型就这样行了，辛苦你们了。” 说完，李副导把头顶的太阳镜又拉了下来，打开门出去了。 李副导一走，何一间眼里的凉意就藏不住了。 他想起了自己那天看见的那一幕，心情有点浮躁。 蒋茵…… 算了，他也不知道蒋茵那天是怎么想的，潜规则这事，从来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何一间的造型被重新设计，那边造型师和化妆师商量了很久，一直定不下来。 为了还原人设，何一间整体造型还是个邋里邋遢的样子，只不过把假发修剪了一下，脸弄的沧桑了许多。 何一间身上的肌肉被涂成了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脸上做了一圈胡茬上去，背心大裤衩子蓝色拖鞋，召唤出了一个长相很有味道的乡村中年男。 这次李副导过来看的时候，又挑出来N多毛病，搞到最后造型师差点就要扔东西骂娘了。 最后还是何一间态度很好的跟他们一起研究，这才总算定了下来。 造型好不容易过了关之后，何一间直接就被拉去片场了。 眼下正在拍涂慕远的镜头，涂慕远在这部戏里演的是一个很潮的大学生，他爱玩音乐，但是家里人非要他当医生。 这部影片叫摇滚的毕业季，故事大概讲的就是，男主角是个出生在医生世家的人，他从小到大都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在医学院里是一个神话般的人物。 但是毕业时，这位明星人物，却离经叛道的做出了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 他到处找人组乐队，准备去参加一个选秀节目。 这是一部喜剧片，男主角学医都是被逼的，他其实是个热爱摇滚的人，他不想一辈子都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所以在毕业的时候，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决定去追逐梦想。 故事的结尾，男主角还是当了医生，只不过，是一个有空就会去玩摇滚的医生。 影片内涵源自于现代人对现实与梦想间的思考与权衡，剧本是个好剧本，只要不搞砸，票房和口碑还是有保证的。 何一间的角色起的是一个反衬作用，虽然戏不多，但其实也算是一个关键角色。 男主角的老爸放下医院院长的架子，带着男主角来街角的一家小餐馆吃饭，这家店的老板过去就是个玩摇滚的，结果最后还是要屈就于命运。 这个角色前期出场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男主角知道，搞摇滚是不会有出息的。 男主角追梦最后肯定会失败，在他想要放弃梦想的时候，老郭在自家小店子里的那场摇滚，起到了一个转折的作用。 有这个铺垫，何一间知道，导演前期一定会把老郭这个角色拍的落魄至极，但是最后，那场小人物的摇滚肯定也会极富心灵冲击。 梦想并不需要大张旗鼓的去追，许多的工薪党、上班族、打工仔，都有梦想，他们一边承担着自己的社会责任，一边牵挂着自己的梦，这才是最成熟的追梦，也是最常见的追梦。 何一间很喜欢这个剧本，故事背景虽然普通，但这的确是个好故事，他衷心替涂慕远感到高兴。 涂慕远是个努力的人，也是个聪明的人，他上辈子是个相当实力派的影帝，敬业程度让何一间也很佩服。 何一间看着涂慕远在镜头前很投入的表演，他做着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动作，说着幼稚又有点搞笑的台词，血气方刚，傻傻呆呆，很可爱。 回过神来之后何一间发现自己笑了出来，他的眼神迷茫了片刻，很快又再次投入的落到了涂慕远的身上。 涂慕远拍摄结束，状态还不错。这个镜头接的下一场就是何一间的戏，许程还在看刚才的镜头，而涂慕远看见何一间的造型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是不是很犀利？”何一间挠挠头，单手插在大裤衩的兜里，旁边还站着那位胖演员，“你看，我跟刘姐有没有夫妻相。” 涂慕远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何一间这个造型很有男人味，看起来饱经沧桑，极为贴合他此时的眼神与气质，真的就像是一个在社会上混迹多年的中年人。 他没有想象过这样的何一间，一时看痴了。 “你留胡茬也好看。”最后只憋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下次你要不要留一个试试？” “如果你喜欢的话。” 涂慕远看着他的眼神温温柔柔的，何一间总觉得他下次说不定还真的会试一试。 许程看完刚刚的镜头之后，过来打量了一下何一间的造型。他埋怨了一下怎么弄这么好看，但是也没再让改，直接就开始跟他们这几个演员讲戏了。 许程跟何一间讲的格外多，大概是怕何一间领悟不了，他甚至自己亲身演示了一遍。 他边演，边跟何一间讲这个地方他要什么感觉，何一间也不说什么，就随他在那里夸张的做着肢体动作。 他明白许程心里的预期是怎样的，但是要是真的老老实实按照许程表演的那一套来演，怎么拍估计许程也不会满意。 他担心何一间演不好，这点何一间可以理解，毕竟是个不知底细的人，要担的风险还是挺大的。 何一间毫不怀疑许程已经做好了在片场虐他千万遍的准备，只不过他此时已经胸有成竹，所以一点也不紧张。 演员都准备就绪，许程开拍之前还反复叮嘱何一间，说自己不要浮夸的演技，不要含糊不清的台词，这些话说了一圈之后，最后又给他说了一句不要紧张。 这种情况下，他要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应届毕业生，不紧张才有鬼吧。 何一间忍住了挖耳朵的冲动，抿着嘴听话地点了点头。 “行，先来一遍，准备——开始。” 镜头首先从男主角张携开始，张父一脸严肃的带着他走进了街角的一家破旧饭馆。 张携不知道张父肚子里卖的是什么药，他不停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眼神有点警惕。 张父坐下之前反复拿纸巾擦拭凳子，张携倒是很随便的就坐下来了，他用手肘撑在桌面上，手背搭着脸，立马被张父给拍了一下。 “手别搭这上面，脏不脏。” 张携不满地看着张父，张父瞪了他一眼，于是他把两只手都搭了上去。 张父正想发火，老郭的胖媳妇见有人来吃东西，便想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站起来，但是不知道她是什么骚操作，直接重心不稳的从胶凳子上摔到了地上。 “哎哟！” 她扶着地板，碎碎念道：“这什么破凳子。” 张携下意识地摇了摇自己坐的凳子，发现还算稳固。 “吃什么？”她拿着手机走过来了，站在他们的桌前。 张携闻言抬头去看墙壁上挂的纸，张父则是一言不发的端坐着。 “炒粉吧。” “老郭，炒粉。”胖女人扯着嗓子吼了一句，然后骂骂咧咧地捡起刚刚那条胶凳子，随手扔到门边去了。 正在外面扫地的男人闻言马上扔下了手里的扫把，缩着头走了进来，洗手，下粉。 “你买的凳子那都是什么玩意，嘶，把我给摔的……能不能长点心眼！” “隔壁街那家餐馆不是关门了么，就你刚坐坏的那凳子，他们不要了，我去搬回来的，你上次还说好来着。” “好个屁，胆都要摔出来了，顶你个肺。” 两口子操着一口粤语对话，张携微皱着眉，听不懂。 张父转头看着老郭，问道：“你们这有营业执照吗？” “当然有的啦，我们这每年都是要纳税的。” “你能不能再去洗个手？” 老郭的嘴唇抿了抿，背脊微弯，眼神还是很老实，但是又多了些讨好的意味，脸上挂了一点笑。 “好，好。” 他在裤衩上擦了擦手，然后到后面去开了水龙头，又洗了一次手。 ☆、19./19/：第十九章 这个镜头到这里必须要停了，因为炒粉那段，许程没有跟何一间讲。 虽然他不说何一间也能演，但是许程不知道何一间能演。 许程叫完咔之后就一直盯着屏幕，何一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伸到龙头下面去洗了洗。 “小何，你演的真是不错啊。” 那位胖演员走到何一间旁边，面带笑容地看着他。 “是吗，呵呵，我就是随便演的。” 这句话不知怎么被许程听了去，他摘下耳机抬起头，眼神狐疑地盯着何一间。 “随便演的？” 何一间一愣，转头看着许程，尴尬的笑了笑：“不……也有仔细考虑过的。” “行了，别说了，来，你给我认真演个看看。”许程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冲旁边的人鼓了鼓掌，严肃地说道：“再来一次。” 何一间面露菜色，刚刚那版老郭，何一间觉得没什么没什么要改进的地方了，他寻思了一下，又换了一种和上一次截然不同的演绎方式。 这一次许程本想中途叫停的，因为他看见何一间的演法跟上次的不一样了，但伸着的手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何一间的戏就又把他吸了进去。 这版的少了些狡黠，多了很多小人物的无奈，那眼神看的叫人有点揪心。 又在同一个地方停止，许程叫完咔之后还是闷头看戏，何一间这次长了记性，在许程开口说话之前，他不张嘴。 涂慕远一直盯着他，何一间瞪了他一下，涂慕远笑着没说话，用手肘撑着桌子，然后把下巴搭在掌心上，微侧着头看着何一间。 何一间皱了皱眉，突然感觉涂慕远有点可爱。 那眼神看的他心里痒痒的，很不舒服。 总想伸手去挠他一把。 何一间纠结了一会，把这异常总结为涂慕远不该演这种嫩出水的大学生角色，而且还是个喜剧片里的大学生。 毕竟涂慕远很少跟他卖萌。 一天下来，剧组拍摄的异常顺利，本来今天只计划拍一段何一间的戏，可是许程就像是要证明什么东西似的，一直拍到了晚上。 何一间戏份本就不多，加起来也就两段，一段是开头，一段是在主角失意时弹吉他。 换做请其他有点咖位的演员来客串的话，不到一天就可以拍完，何一间做了两天的准备，可是没想到半天就拍的差不多了。 老郭出场的那段剧情，许程让何一间拍了两个版本，他在那里挑了好一会，考虑到这是喜剧片，气氛不要太沉重的，最后还是决定用第一个。 “许导，再拍最后一个镜头，今天就能把老郭的戏拍完了。” 李副导在旁边提醒了一下许程，许程正在把玩待会儿要给何一间用的吉他，他想了想，低头摸了会儿弦，然后叫了何一间过来。 “何一间，过来下。” 何一间还在跟涂慕远聊天，他转头看了眼，然后走向了许程。 “许导，有事？” “你会弹吉他吗？会的话，今晚就能拍完你的戏。” 何一间朝他勾了勾手，示意他把吉他拿过来。 不知为什么，许程心底总有种对何一间的信任感，这是一种在面对资深演员时才会产生的感觉。 他把吉他给了何一间，何一间从容地拨弄了几下吉他，弹起了海阔天空的前奏。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 他记得住每一个音符，而且投入的十分迅速。许程看着何一间的表现，扯起了嘴角。 给老郭安排的那场戏，要弹的就是海阔天空。 不知道何一间是早有准备，还是原本就能弹的很好，这种随时随地都能营造出的舞台感，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许程抬头看着他，何一间弹着弹着，不仅仅只局限在许程的面前，他转了个身，几分钟的时间，已经用一把吉他吸引了片场所有人的目光。 结束的时候，许程鼓了鼓掌，带起片场内的其他人也都鼓起了掌。 何一间过去将吉他还给他，许程却没接，直接站了起来。 “开始吧，最后一场戏了。” 他叫现场的人开始准备，何一间看着手里的吉他，抿了抿有点干燥起皮的嘴唇。 这时，旁边有人给他递来了一杯水，手里还攥着一颗润喉片。 顺着那双手看过去，何一间看见了一张青涩又熟悉的脸。 蒋茵。 何一间没有接，他说了声谢谢，拒绝了她的好意。 他知道，涂慕远在看着他。 何一间舔了舔后排牙齿，上辈子他跟蒋茵就是这么认识的，那个时候何一间刚出道，没有任何地位，也没什么人看得起他。 他当时正在参加那款偶像选拔节目，何一间没有舞蹈基础，所以拼了命的练，常常练舞练到半夜。 有天晚上，他中午和晚上都没吃饭，一个人坐在练习室里发呆的时候，蒋茵过来送了一碗泡好的方便面给他，还给他拿了一瓶矿泉水。 当时他没鸟蒋茵，毕竟在蒋茵之前还有个对他特别好的涂慕远。 可是一个人在娱乐圈打拼，跟在学校读书是截然不同的体验。何一间感受到的落差与挫败让他几乎快承受不起压力，那个时候，蒋茵的好就慢慢的成为了他的支柱。 何一间当年C位出道的背后隐藏了他鲜为人知的痛苦与汗水，他几度想要放弃，但是蒋茵是个比他活的更辛苦的人，她一直在鼓励何一间。 何一间出道之后，用自己全部的钱，聘请蒋茵当了他的助理。 那两年何一间发展的越来越好，虽然依然很辛苦，可是跟蒋茵在一起，他在情感上得到了舒适感。 那两年里，包含了何一间的人生中十分有限的真心与深情。 何一间本来打算再过两年，等他事业更稳定，就和蒋茵求婚，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蒋茵的父亲出事，她为了自己一直支撑着的家庭，嫁给了老富豪。 何一间得到的东西，都是他亲手一点一滴打拼出来的，但是他得到那些之后，性格使然，情感上的空虚从未得到过满足。 很多年后与蒋茵发展出了那种关系，何一间自己并不感到惊讶，他理解外界对他的讽刺与批判，同时他更明白，这是深藏于他内在的人格炸/弹，早晚会有被引爆的一天。 何一间人生中唯一的意外，就是他从没想到涂慕远原来那么爱他。 他对蒋茵笑了一下，回头走向了涂慕远。 涂慕远一直在回避视线，他本来也接好水准备送给何一间，但是却看见了端着水走向何一间的蒋茵。 自己倒的那杯水被他下意识地藏到了身后，他不愿看何一间的眼神与表情，可是却仍然忍不住想要偷看几眼。 涂慕远想扶眼镜，可是手指伸到鼻梁上时，才发现自己现在戴的是隐形眼镜。 他闭上眼睛，胸口难受的感觉让他皱紧了眉头。还没等他睁眼，耳边就传来了何一间的声音。 “老涂，渴死了，有水没。” 何一间拎着吉他站在他旁边，涂慕远惊了一下，看向何一间的眼神里满是没有被压抑过的情绪，一时慌乱不堪。 何一间看他这样，一脸我懂了懂了的表情，然后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椅子上，直接拿起了涂慕远的水杯，拧开盖子对嘴喝了。 涂慕远的心跳很快，他看着何一间的举动，又转头看向了蒋茵。 蒋茵这时已经被李副导叫走了。 “一间。”他呆呆地喊了一声。 “嗯？”何一间边喝水边挑起眼角看向他。 “喝完了我再给你倒。” 涂慕远眼里的慌乱已经被粉饰好了，此刻只剩下了劫后余生的侥幸，以及对何一间的眷恋。 他扯起嘴角，笑得有点苦涩。 何一间一口气喝完了他的水，然后把杯子递给了他。 “涂少，喝完了，麻烦续杯。” 何一间满脸都写着没心没肺，涂慕远明明悬着一颗心，却仍然不可抑止的被他给疯狂吸引。 他又去给何一间倒了一杯水，而这时何一间已经被许程叫过去讲戏了。 最后一场戏在凌晨一点结束，何一间拍完了自己所有的戏份，明天下午就可以离开剧组。 何一间原本想着今晚总可以跟涂慕远一起回去了吧，结果没想到，许程这个扑街又在他们临走前拉住了涂慕远。 “何一间，你先回去吧，我跟慕远还有几句话要说。” 何一间忍了，但其实他很气，他在心里问候了许程的大爷十五次亲妈二十次。 许程平静地接下了何一间隐藏的眼刀，比起昨晚对何一间那完全不带搭理的态度，许程今晚要礼貌多了。 但是何一间在意的却不是这个，他今晚本来想好好撸一撸涂慕远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何一间今天越看涂慕远越觉得他可爱，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该从哪里下手撸起，腰，脖子，锁骨，腿，他都想要摸一遍，然后再钻被窝里亲个嘴什么的……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点过分，何一间犹豫了一下，转身走了，走着走着他感觉脖子有点痒，于是又仰起下巴用手背搓了搓。 ☆、20./20/：第二十章 何一间走了之后，涂慕远疑惑地看着许程，不知道他又要说什么。 许程点了支烟，靠在旁边的桌子上，叫身边的人都散开了。 “慕远，你这位同学，到底什么出身？” “浙江杭州人，我们同班，一个宿舍。” “你不用瞒我什么，他以前真没演过戏？” “舅舅，我真没瞒你，他也是进学校才开始学的演戏，我看着他学的。”涂慕远认真地强调了一遍，许程笑了笑，挑了挑眉头。 “你这小子，看他的眼神还挺不简单。” 涂慕远被说破了心事，沉默了一会，索性不再隐瞒。 “我喜欢他，但他是直的。” “哟哟哟，所以这就是你读大学这几年都没找过男朋友的原因？当年你妈跟我说你出柜了的时候，我真是被你吓到了。” “舅，你能别说了吗？” “行行行，不开你玩笑好了吧，前段时间我看见李系了，他刚从维也纳回来，来家里找过你，昨天还从我这问走了剧组的地址，他说了这两天要来看看你。” 涂慕远转过头看向旁边的风景，不想接这个话题。 “他当年那么拼命，喜欢你那么多年，就连我们做大人的都被感动了，那孩子真的挺好的，我觉得他……” “舅舅，你别再提这件事了行吗？尤其不要在何一间面前说，你说了我真会跟你急。” “可是你真的放下他了吗？你当年不是就因为李系在维也纳过于专注钢琴，所以才说要分手，他当年甚至还说要为了你辍学回来，是你自己拒绝了……” “那只是个借口，真的，你别说了，好吗？”涂慕远看了看周围，无奈地盯着许程。 许程被他这么一浇冷水，猛地又想起了自己留他本来想说的事情，于是一拍双手，又开始寻思了起来。 “行行行，不说就不说了呗，聊何一间行不？慕远，我看你这同学他真不像没演过戏的，那眼神辣的，卧槽，戏骨附魂？” “他很有天赋的。” “屁，天赋那玩意都是吹爆的，算个屁，人都得努力才有资格被夸有天赋，你知道吗？” 许程弹掉了手里的烟灰，吸了一口，又接着说道： “我在考虑给他加点戏，他真的演的好。你说我这当导演也当了十多年了，头回只看一段戏，就想单独弄个剧本出来给他拍。” 涂慕远不说话，他摸着桌子，侧目看着远处正在收拾东西的剧务人员。 “下回……”许程想说点什么，涂慕远却先他一步开口了。 “下回要是有机会的话，让他让主角吧，你也认可他的能力，不是吗？他真的挺不容易的。” 涂慕远的话里包含了某些更深层次的感情，许程看着他的眼睛，晃了晃指尖的烟。 沉默半响，许程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来真的。” “我哪次不是真的？” “得了吧，你一共就几次？” “……” 涂慕远突然想，要是他能学到何一间说脏话十分之一的水平，那他现在也就不至于词穷了。 虽然经历了两辈子，但何一间对涂慕远的了解，始终都只停留在大学的那四年。 何一间只知道涂慕远是北京朝阳人，家里有钱有势，而他本人则是个脾气很好的富二代。 就连他家里几兄弟都不知道。 所以何一间自然也不知道，许程是涂慕远的舅舅。 这部电影其实是许程专门为了涂慕远而拍的，涂家旗下的影视公司早就策划好了，要在涂慕远毕业这年为他打造一部优质的电影，作为他的出道作品。 涂慕远自己也很争气，他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让许程失望过，影片的进展一切顺利。 何一间伸了个懒腰，他慢腾腾地往自己住的房间里挪，心里想法很多，有涂慕远，有胡文默，有蒋茵，还有自己的未来。 千头万绪，始终找不到一个出口。 路过导演休息间的时候，何一间觉得自己隐约听到了女孩子哭泣的声音。 走廊的灯是声控的，何一间走路声音不大，所以灯没有亮起来。 他停住了脚步，那哭声变得明显了起来。 何一间停了两秒，确认了是旁边房间里有个女孩在哭，他犹豫了一下，提起脚步就准备走了。 这种来路不明的事情最好少管，混了这么多年，何一间早已学会明哲保身这个道理，圈里的事情一时半会扯不清楚，能少一事最好就别给自己惹麻烦。 他加快了脚步，但是还没有走到拐角，那个房间里就爆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尖叫里夹杂着哀求与哭喊，何一间耳朵被喊得生疼，他皱紧眉转头看了过去，然后转身走到了那扇门前。 他没做犹豫的拧开了门把手，然后看见了很刺眼的一幕。 女孩躺在桌子上面，李副导站在前面，裤子搭在小腿上。 李副导手里拿着一个话筒，正试图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何一间咬了咬牙，很不耐烦地看了他们一眼。 “你还来强的？” 李副导呵呵一笑，放下话筒，勾住了女孩的腿放在了自己肩上，朝何一间比了比。 “我们交流感情呢，她自己愿意的，你误会了，麻烦帮忙带下门。” 何一间弄不清楚情况，这时桌子上的女孩不干了，她用力挣开了李副导的桎梏，从桌子上滚了下来，哭的泪流满面。 “不，不是的，你带我走，求你了，救救我。” 何一间的腿被人抱住了，他低头看了一眼，那张脸顿时叫他面部肌肉开始抽搐，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妈的，蒋茵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回来。” 李副导一把拎起了她的后衣领，本来就已经被撕开的衣服这一下就直接给扯烂了，何一间看见已经彻底走光的蒋茵，直接就火了，一拳把他给揍到了一边。 “你骂谁贱人！”何一间扯着李副导的衣领，一拳接一拳地往他脸上揍，可以说完全是在单方面的殴打。 李副导从旁边抓到了一个小板凳，顺手就砸到了何一间的头上。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拎起裤子，可是还没来得及系扣子，何一间就再次扑了上来，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把他直接给踹到了外面。 两人扭打到了一起，何一间毕竟年轻力壮，直接揍掉了李副导的一颗牙齿，何一间也没讨到好，头被打破了，脸上还有许多淤青。 蒋茵边哭边拉着他们两个，途中被殃及到，嘴角都弄出血了。 许程闻讯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狼狈的一幕，李副导被何一间按着一顿猛揍，蒋茵捂着胸口哭，那场面，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许程暴怒，一声吼的把旁边无关紧要的人都给轰散了，只留下了几个主要人物。 涂慕远后赶来一步，虽然没见到最激烈的画面，但从李副导跟何一间的模样，他也能看出一二来。 蒋茵身上披了块桌布，何一间站在她旁边，一言不发的，眼神平静的同时还透着几丝阴狠。 李副导在许程这边喋喋不休的告状，说话的时候嘴巴还在往外流血，许程看见涂慕远过来了，冷着脸对他说道： “你别看，走！” 涂慕远完全摸不清楚状况，他看见何一间额头上有个血糊糊的口子，顿时就紧张的什么都顾不上了，甚至忽略了何一间身边的女人是谁。 “怎么回事？” “涂慕远！走！你别管。” 许程拉着涂慕远不准他走向何一间，然后自己错身走到了蒋茵身前。 “蒋茵，怎么回事？李树强了你？” 何一间冷漠地看着李副导，不屑地转移了视线，蒋茵瑟瑟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如果是强/暴，我现在马上就报警。”许程拿出手机按出了110，放到了蒋茵面前，“如果不是，那你现在马上收拾东西，从我这里滚。” “对不起，对不起。”蒋茵拉紧桌布，边哭边道歉，她终于找到了自己该说的话。 蒋茵哭的连话都说不明白，低头道完歉之后，她又看向了许程。 “对不起许导，我马上就走，都是我的错，不关何一间的事，他只是走错门了，李副导没强迫我，他没有。” 蒋茵咽下流到嘴角的泪水，不再说别的话。 许程被气得不轻，他伸手指着李副导，爆了粗口：“你他妈的李树！你也给我滚，以后别再出现在我的剧组。还有何一间，你逞什么英雄？这关你事？人家交流感情你管得着吗？没事在我这里捅什么篓子！这事要是给传出去了，丑不丑？丑不丑！” 涂慕远见许程骂何一间，连忙挡了上去，他用手掌抵住了许程要戳到何一间肩膀上面去的食指，把何一间推到了自己身后。 “许导，冷静一下，这事不是不能处理的，别发火……” “你还护着他？这部电影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他妈怎么跟人交代！” “这跟何一间没关系！”涂慕远跟许程争执了起来，何一间看见这一幕，立马就把涂慕远给推开了。 “许导，对不起，我错了，这事是我不对，我处理的一点也不成熟，对不起。” 何一间收回了所有的表情，无比真诚地低下了头。 “我为人处世实在是有问题，给您造成困扰我真的非常抱歉，您看事后影响再来处理这事吧，我的戏份您可以用也可以不用，或者换人来演也可以，片酬就不用给了，我今晚就走，给您添麻烦了，真的，我感到非常抱歉。” 何一间这通歉道的许程心头火都给降了大半，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挽回一下局面，没想到何一间真的转身就走了。 “何一间，你等一下，有点事要跟你谈。”许程在后面叫了他一声。 何一间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没什么好谈的，许导，我的戏都已经拍完了。” 涂慕远上来抓住了何一间的胳膊，小声说道：“这么晚了你去哪？许导刚刚跟我聊要给你加戏的事，你别冲动。” “我回家。” “何一间！” “老涂，谢谢你，但是你现在最好别留我了，出了这事，你是主角，你再留我，真的不好看。” 何一间掰开了涂慕远的手指，不回头地往前走，许程见外甥这副可怜样子，心里骂了句娘，连忙追上了何一间。 ☆、21./21/：第二十一章 “小何，你说你认个错也就完了，走什么走？我杀鸡给猴看呢，娱乐圈里潜规则比这更严重的多了去了，别给慕远难看。” 何一间很勉强地笑了笑，停住了脚步，与许程四目相对。 “许导，我是被老涂叫过来的，今天这事，如果没有我去捅，本来也没什么，大家面子上都能好好的。所以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明天剧组里肯定就会传开了，我作为事件主角之一，不走的话就只能等着发酵流言蜚语，我不想让老涂不好做人，谢谢您赏识我。” 许程被他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何一间走到前面，突然又转身回来，拉起靠在墙角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蒋茵，往楼下走了。 涂慕远看着何一间的背影，沉默了很久，那表情看的许程心里都有点难受。 何一间拉着蒋茵走到了自己房间门口，他去房间里收拾箱子，蒋茵就站在门边上守着。 “你东西要拿吗？” 何一间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看见自己的东西就往箱子里塞，蒋茵摇摇头，说了没有。 可是过了半晌，她又纠结地说道：“我，我箱子里还有五百块钱。” “你他妈真是掉钱眼里去了。”何一间拎起箱子，绕过她走到了外面，顺手带上了门，“哪间房？去拿啊，等老子抱你过去？” 蒋茵连忙裹紧桌布，领着何一间往自己房间那边走。 等蒋茵回房换衣服收拾东西时，何一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快两点了。 他转身看了眼窗外，这里所处的位置比较靠近市中心，所以凌晨也依然灯火通明。 正当何一间准备敲门问蒋茵收拾什么东西要这么久时，他看见了刚走下来的涂慕远。 走廊里的灯正好熄灭了，何一间透过外面的街灯，只能看见涂慕远的一个轮廓。 沉默了很久，涂慕远开口说道： “别走了。” 何一间感觉心里痛了一下，他想过去，但是又在无形之中觉得自己距离涂慕远好远。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索性闭嘴不言语。 “许程是我舅舅，他不会真的怪你。” 何一间低头笑道，“不会怪你就好。” “何一间，说实话好吗？你今晚到底为什么那么激动。” “你没看见那个场面，蒋茵真的被玩的很惨。” “蒋茵到底是谁？” 涂慕远问这句话的时候，何一间几乎听到他心底痛苦挣扎的声音了，他摇了摇头，说道：“普通同学。” “何一间，你上次明明还跟我说你喜欢过她，这次又说是普通同学，你还跟我说过一次不认识，你嘴里到底哪句是实话？老是骗我有意思吗？” 涂慕远鲜少有如此激动的时候，他的样子完全就是情绪崩溃了，酸楚，恐惧，全部都出自于诚实的爱意。 不知道为什么，何一间看着涂慕远，突然笑了起来。 “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何一间说出这话的时候，感觉心跳的极为强烈，速度特别快，就像是在做贼心虚。 “涂慕远，真的，你追女孩去吧，她们跟我不一样，基本上你只要对她们好，她们就不会骗你。” 涂慕远闭上了眼睛，他的喉结动了一下，再睁眼时，眼睛红了一圈。 “我高中就出柜了，我不喜欢女人。” 何一间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消息，他下意识地就想到了涂慕远出柜的原因，出柜，出柜，没人让他明白他的性取向，他出个鬼的柜！ 这个想法就像深水炮弹一样在何一间的心底爆炸了，强烈的烦闷情绪引得他的血液仿佛都开始往头顶喷发，每一个细胞都刺痛又火辣。 “品行端正的男人也比我好吧？涂慕远，你分明就最了解我是个什么人了，我嘴里有几句真话你心里没一点数？” 何一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开始说这种伤人的话，他很清楚，涂慕远对他一点恶意都没有，可是他自己就像是一座突然开始喷发的火山一样，随随便便说点什么，都带着滚烫的火星子。 他说的几句是真话？ 句句都是真的！ 涂慕远，老子操/你妈！ 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什么时候骗了？要骗你早他妈说爱你了，有必要跟你耗到现在？ 何一间不知道蒋茵到底收拾什么要这么久，他恼羞成怒地踹了一脚房门，正好踹完，蒋茵就开门了。 她夹着腿，一手捂着小腹，脸色惨白，伸手把五百块钱放到了何一间手里。 “间哥，我疼，真的突然特别疼，你，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求你了。” 何一间看见蒋茵的脸色已经惨到了极点，他皱紧了眉头，连忙抱起她，跑下了楼。 涂慕远一个人站了很久，他低头看着地面。 月光下隐约可以看出他的眼里蓄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脸上还有一条不怎么明显的泪痕。 他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了看月亮，转身离开了，背影就仿佛一堵突然坍塌的城墙。 何一间送蒋茵去了医院之后，已经快四点了。 蒋茵的身体里被塞了颗乒乓球，医生检查完出来的时候，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何一间一眼。 何一间背不起这个锅，他很淡定地说道：“我头破了来看医生啊，看她倒在路上，就顺便送过来了。” 解释清楚之后，医生看他的眼光这才正常了一点。 何一间的额头只是被擦破了皮，贴块纱布就好了，他的伤口处理的很快，但是蒋茵却还要留院再观察几天。 蒋茵在睡觉，何一间坐在床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毫无困意。 刚抱着蒋茵从涂慕远眼皮子底下走掉他就后悔了，而且是悔到连肠子都在痛的那种悔。 他是魔鬼吗？为什么非得这么对涂慕远？ 何一间很久没有体验过这样来势汹汹抓心挠肝的感情了，他就像个愣头青一样，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明明用成年人的思维方式一想，马上就可以找到事情的解决办法，但他心里现在就是一团乱麻，完全处于一个束手无策的状态。 涂慕远肯定还在难过的，自己怎么能那么糟蹋他的感情？ 何一间坐立难安，心里脑子里想的都是涂慕远，他抓了抓头发，烦躁感愈发强烈。 涂慕远……他不就是交往过男孩子么，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啊，自己干嘛非得那么针对他？ 要说情史，自己的那才真叫见不得人吧？ 几分钟后，何一间再也坐不住了，他跑到医院楼下拦了辆出租车，跟师傅说往剧组的方向走去。 何一间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光是想想涂慕远可能会有多难过，他就忍不住想把自己不断绞痛着的心掏出来扔垃圾桶里去。 什么时候这么在意涂慕远了？ 还是说因为两人以前从未发生过如此强烈的隔阂，所以何一间才一直摸不清楚涂慕远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究竟有多重要？ 他闭上了眼，莫名其妙的开始怨恨起自己没有穿越时空的本领。 如果可以回到几个小时前，他绝对不会让今晚的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 赶到剧组之后，何一间马不停蹄的去找涂慕远。天已经蒙蒙亮了，晴朗多日，终于等到了一个凉爽的阴天，清晨便下起了小雨。 他不知道涂慕远几点钟起床，又怕打扰他休息，于是就蹲在门口等他。 何一间蹲在地上画了无数个圈圈，心底极为烦躁不安。 简直就像是度日如年一样，何一间过一会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然后失望透顶的发现只过了一两分钟而已。 好不容易挨到了七点半，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何一间犹豫了半天，终于敲响了涂慕远的房门。 可是敲了半天，都没有人回应。 他又重重敲了几下，这时住在旁边的人含着牙刷出来了，说道： “今天天气不好，停工了，他好像昨晚就没有回，要找人的话最好去问下导演吧。” 何一间听到这话之后脑子里嗡嗡响，他连连点头道谢，然后后退几步，踉跄的靠在了墙壁上。 他低头看着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到了涂慕远的联系电话。 何一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指尖大幅度地颤抖了好一会，最后就像是按下炸/弹开关一样，摸了一下呼叫的键，飞也似的迅速逃开了。 等了一会，电话没有接通，说是当前不在服务区。 这个时候，他会去哪？ 出去散心了吗？ 还是去外面有事了？ 何一间一颗心又悬了起来，他飞快地跑过去找许程，在许程的住宿区没有发现人，最后在剪辑室里看见了扣着帽子正躺在椅子上睡觉的许程。 ☆、22./22/：第二十二章 “许导，许导！” 何一间叫醒了许程，许程本来就睡得不深，这么一惊，脸上的帽子直接就掉到了地上。 “嗯，嗯？何一间？你不是走了吗？ 许程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睁开都很勉强。 “许导，我联系不上涂慕远，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何一间语气中透着焦急与不安，许程被他的声音给搞得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他揉了揉太阳穴，低头回忆道： “好像是去机场接人了吧，昨晚你走了之后，李系给他打电话，说是到机场了，他开了我的车过去接的。” “李什么？接谁？” 何一间乍一听只觉得许程口中的那个名字很耳熟，可是却没听清楚他说的具体是哪个字，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一位。 “……没谁，就是慕远的一个高中同学，想过来剧组玩玩。” 许程差点把涂慕远的前男友给说漏了嘴，出了一身的冷汗，毕竟他不知道何一间到底知道多少关于涂慕远的事。 何一间很矛盾地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看着许程的目光有点颓丧。 “许导，昨晚的事，我再跟您道个歉，真的对不起。” “哎呀，行了，你们年轻人刚入行，很多事情都不懂，潜规则这事，说白了就是一个你情我愿，再不济，那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都没办法的事，能过去就过去吧。” “许导，我可以问一下您涂慕远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吗？” 何一间对那件事情其实不上心，他来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涂慕远。 “这……我也不知道，慕远可能会带他同学到处去转一转吧，昨晚他心情也不太好。” 许程说着打量了一下何一间的表情，果不其然，从那上面，许程看出了一点不正常的情绪。 ……说不定，这何一间也没有涂慕远想象中的那么直。 看这脸色，都焦虑成什么样子了。 “许导，我很内疚，我昨晚不该那样对他，如果您待会看见涂慕远了，麻烦您帮我跟他道个歉，就说让他别生气了，我知道这件事是我错了，搞得他那么难过，都是我不好。” 何一间的拇指与食指反复磨挲着，许程看着他的小动作，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体。 “小何，这件事情，我认为你还是亲口和慕远说比较好，因为我也不清楚你们之间的具体情况，你们当面交流的话，比较好表达清楚感情。” 许程准备牵个线，一般这种情况下，最好升华感情了，何一间难得这么主动，涂慕远大概有福了。 许导心里打着这样的算盘，而何一间却完全没有考虑这么多，他一门心思想道歉，本想再等等涂慕远，可这时医院那边却打电话过来了。 他连忙出去接电话，医院那边说是蒋茵出了点问题，她突发急性阑尾炎，需要做手术，让人过去签字。 何一间挂了电话之后，感觉快被逼疯了。他又打了一个电话给涂慕远，可是没想到这次涂慕远很快就接了。 “喂？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电话那头的男声不像是涂慕远的，听起来很温柔，软软的，就像飞机广播里的声音似的。 何一间一愣，他转头看了看四周，走廊里没一个人，这声音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是涂慕远？ “你好，我是涂慕远的室友，请问涂慕远他……” “阿远去洗澡了，你有什么事情吗？我待会儿可以帮你转告他，或者提醒他及时给你回电话。” 阿？阿远？ 何一间皱起了眉头，嘴角微微勾起，有点不知所措。 “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你是涂慕远的什么人？” 电话那头迟疑了片刻，说道： “我是阿远的高中同学，昨天想过来看望他，可是航班晚点，下飞机已经是深夜了，他过来接了我。” 对方的声音依旧很礼貌温柔，给人一种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感觉。 何一间莫名觉得，那个声音的主人……如果他也是个gay的话，似乎迷之和涂慕远很相配。 心里突然开始感到不舒服，何一间抿了抿嘴，拼命的找着感觉，把自己的语气也调整到了足以与对方平衡的外交状态上。 “我明白了，能麻烦你让他本人接一下电话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谢谢。” “没关系的，你稍等一下。” 何一间握着手机，眼神麻木地看着地板。 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昨晚涂慕远看着他抱走蒋茵时，心里是否也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不过还是先和他道歉吧。 昨晚涂慕远横竖都是无辜的，都怪何一间自己话说不明白，才让双方之间的感情产生了误会。 何一间潜下心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大概过了一分钟，那边发出声音了。 “不好意思，阿远他说现在不想接你的电话。” 这句话瞬间就让何一间的心跌入了冰谷，他愣愣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哦了一声。 可能是因为以前涂慕远从未拒绝过他吧？所以他才会突然这么……难以接受。 …… 何一间闭上眼睛，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揣进裤兜里，走到楼下，神情迷茫地拦了一辆出租车。 那个人到底是谁？他真的只是涂慕远的高中同学吗？ 何一间坐在车上，望着窗外一闪即逝的风景，突然捕捉到了一个让他宛如当头一棒的信息。 等等，高中同学……涂慕远昨晚是不是说过？他高中的时候出柜了？ 何一间想到这个事情之后，思想有长达三分钟的时间是与感情断线的。 他的理智清醒的告诉他，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他反应过激了，因为涂慕远现在正在追求自己，以他那老古董似的性格来看，他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继续和以前交往过的人藕断丝连。 而且这也不能算是藕断丝连，不就是同学之间单纯地互相探望吗？ 涂慕远又不像他那样孤僻，一直没真心朋友，他的性格那么好，有一些玩得来的人，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航班晚点了，那个同学人生地不熟的，涂慕远过去接机也没什么不对。 嗯，不就是这回事吗？ 真的有必要那么慌张吗？ 何一间感受着自己的内心，他被一股巨大的压力压迫着，就像是被液压机迎面击来，正常的情绪被挤压的完全变形。 偏偏这个时候涂慕远又跟他生气了，不肯接电话，出得一手好牌。 不是何一间服他，而是他这波任性挑的还真是时候。 虽然无法缓解心头不断涌现出来的复杂感情，但他却也不相信涂慕远真的会对他那么绝情。 何一间玩弄感情向来是一把好手，今天的事虽然让他有种被隔开的不安全感，但他却并不认为自己已经被他真正驱逐出局。 何一间深知情绪是如何背叛思想的，所以他不十分相信身体的反应，在绝大多数的感情当中，他更坚信自己对关系深入的分析与理智的判断。 涂慕远不可能就这么不玩了的，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恶化到玩不下去的地步。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涂慕远爱他。 他拒绝不了的。 何一间闭上了有点酸涩的眼睛，感觉自己很卑鄙。 在面对一颗真诚待他的心时，他非但没有拿出同等的炽热去回应，反而不断压抑自己，用足以与之对抗的狡猾，去对付别人。 ……想到这里的何一间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感，他又开始觉得自己真的配不上涂慕远了。 去找他吗？还是让他清静会儿 就这么一路纠结着，何一间到医院了。 直到进入病房签过字，何一间都依然惦记着涂慕远的事情。 手术并不复杂，所以结束的很快，他坐在病床旁边，看着蒋茵虚弱苍白的脸，脸上的表情有点无动于衷的冷漠。 那场婚外情消耗掉了何一间绝大多数的柔情，他也算是为了爱奉献了自己一次，但同样的情况下，面对眼前这个对他抱有着全然不对等感情的陌生姑娘，他能做到的最多的事情，也仅限于眼前如此而已了。 何一间摸了摸手机边缘，低头点亮了屏幕，看着停留在界面已久的涂慕远的电话。 心里痒了痒，着魔般的，他按下了拨打。 电话响了十多秒，被硬生生地挂断了。 涂慕远！真能耐啊，干嘛不愿意接他电话？他又不是诈骗，也不是推销，不就张张嘴说个喂的事吗？ 何一间彻底认输了，他摸着额头，心道该不会真的喜欢上涂慕远了吧？还是只是单纯的贱骨头，人家对他好的时候他不懂得珍惜，不想管他了，他就上赶着往上贴？ ☆、23./23/：第二十三章 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电话不接，人找不到，那发信息总行了吧？难不成还能把他拉黑不成？ 何一间打开微信，点开了涂慕远的对话框，吧嗒吧嗒开始打字。 hyj：你接电话。 hyj：干嘛不理我，打电话跟你道歉也不行吗？ hyj：昨晚是我不好，对不起，我昨晚送蒋茵去医院就回来找你了，在你门外等了一晚，七点多敲门，旁边的人说你一夜没回。 hyj：大晚上的你去哪，你还说我，说我就算了还不接我电话，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 hyj：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我更难受，昨晚刚出门我就后悔了，你好歹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吧？好不好？ hyj：你说我嘴里有没有一句真话，这话真把我惹毛了，我可能的确像你说的那样，是，我不老实，但我唯独没有跟你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你难道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hyj：这话你说的真没良心，毕竟我根本就没有骗过你，蒋茵那还不是怕你跟我生气，其实我们真没什么。 hyj：老涂，我不该当着你面和她那么亲，但是我这不是来找你道歉了吗？我舍不得你，你别那样跟我生气好不好？ hyj：……你别随便把手机让别人拿着，今天给你打电话让别人接着了，我心里很不痛快。 hyj：他到底是谁？ hyj：你是不是瞒着我偷偷出去约会去了？ hyj：涂慕远你讲道理好不好，你一个gay跟男同学出去玩，这跟一个直男约姑娘出去有什么区别吗？ hyj：你不就是存心给我找不痛快吗？你成功了行不行，我他妈现在烦死了，能回个电话吗？算我求你。 hyj：至少让我道个歉吧？ hyj：慕慕…… hyj：你看见了就回我一下，你别不回我。 hyj：慕慕，我想你了。 hyj：慕慕我错了，知道你不开心，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嘛，嗯？我给你洗衣服，帮你打扫卫生，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hyj：别嫌弃我。 hyj：慕慕，慕慕，慕慕，慕慕，你吱一声。 hyj：你再不说话我就叫你老婆了。 hyj：说真的，老婆你脾气怎么能这么大，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就跟我吃醋，我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酸味。 hyj：老婆你贤惠点好吗？没你这样跟老公折腾的，你看我被你玩成什么样子了。 hyj：发这么多了还不回我，你真的一点都不可怜我啊？ hyj：慕慕，不行我叫你老公好了吧？ hyj：你再不说话，你媳妇儿就要跟别人跑了。 hyj：你一边给你媳妇儿甩脸色一边背着你媳妇儿和别人出去玩，你还是人吗？ hyj：老涂你接电话吧，我开好房等你买套过来行不行？ hyj：妈的我现在心跳超快，涂慕远，你别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何一间感觉自己被自己这通话搞得头昏脑涨，身体那块也莫名其妙的起了反应。 从来不知道自己能浪到这种地步，他作为一个直男，难不成真的弯掉了？ 或者，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不可能的，要不是涂慕远跟他闹脾气，这种话他估计一辈子也不可能主动说出口的。 何一间，算了吧，别说了。 操。 涂慕远，你牛逼些，以后大不了就分道扬镳吧，因为这点破事就发这么大脾气，真在一起了的话，那早晚也是要分手的。 何一间的心情已经成功的从对不起我错了，转化成了哦好的我知道了，他原本浮躁的心终于冷静了下来，而且还掺杂了一丝怨气。 又不是只他一个喜欢自己，干嘛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他？ 行，好你个涂慕远，管你是没看见消息还是看见了不想回，你就和你那个同学玩去吧，再你妈的见了。 短短时间内，何一间生了一肚子闷气，他难得的喜怒形于色，眉眼间满是不满与怒火。 蒋茵醒来的时候，看见何一间一脸苦大仇深地瞪着她看，还以为自己给他添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麻烦。 她没敢张嘴说话，但是最后还是迫于心理上的压力，讷讷地小声问道： “间哥，是不是我做什么给你添麻烦了。” 何一间闻言，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没有，是我自己心情不好。”他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深呼吸了几下，把手放下了，“你联系你家人过来照顾你，我要走了。” 蒋茵虽然有点不想失去何一间这个安全感来源，却也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好，谢谢间哥。” 何一间说完起身准备走，但是走之前他又临时想到了什么，踌躇了一下，又坐回去了。 “你……家里有人方便过来吗？” 他想到了上辈子自己了解到的关于蒋茵的家世，这个女孩父亲常年在外跑长途，母亲要照顾两个年幼的弟弟妹妹，而且她独自一人在外地打工，家里一时半会根本来不了人帮忙。 蒋茵虚弱地摇头笑了笑，说道：“间哥，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你帮我垫付的那些钱我现在就转给你，麻烦你给我一下账号。” 何一间本来是不忍心的，但是他这辈子已经不打算再和蒋茵有太多感情上的纠葛，所以还是算出了花费的钱，给她发了一串卡号过去。 “以后还要继续进剧组吗？”何一间开口问道。 “……不去了，我家钱口子大，经不起我这样耗。本来以为付出代价至少可以早一点出头，但是我没想到那代价会这么让人难以承受。我想赚钱，想赚很多钱，我们家已经穷的不行了，娱乐圈不好混的话，我就再想想其他办法吧，反正，不管做什么，自己那口至少还是能供得上的。” 蒋茵的眼神有点绝望，语气也充满了苦涩。 何一间看着她，眼神慢慢地黯淡了下来。 他家小时候条件也不好，母亲在外面做各种各样的杂活，父亲是个落魄的钢琴师，本来在餐厅弹钢琴，后来为了多赚钱给他提供更好的教育，直接跑去当了厨子。 小时候何一间一直觉得父亲弹琴的手很漂亮，可是最后，那双手变得越来越粗糙，上面有刀伤，被油溅到的烫伤。 那双极漂亮的手，覆盖上了长年累月和锅柄打交道而产生出来的老茧。 他的母亲只是个很普通的女人，爱做梦，喜欢所有漂亮的事物，所以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那位英俊又会弹钢琴的父亲。 可是最后，所有的幻想，全都破灭成了现实。 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们的孩子。 他的母亲希望何一间能够成为一个与她想象中的丈夫完全一样的男人，未来富有又优秀，可以被所有人喜爱；而他的父亲则希望何一间比他有出息，希望他弹好钢琴，未来能够替他实现所有未完的心愿，受到万人鼓掌。 何一间是他们的未来，也是他们辛苦负担的压力来源。 …… 蒋茵的话扎入了何一间心底最深处的疮口，他扯起嘴角笑了，眼底却倒映着哀伤的影子。 “光养活自己算得了什么？你又不是那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你真忍心看着从小把你喂到大的亲人每天劳苦劳累的干活，为了不多的钱，拼上大半条命？” 蒋茵的情绪可能是到了一个临界点了，她闭上眼睛扯起嘴角想笑，可是表情却开始扭曲。 她的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掉了出来，面部肌肉疯狂的抽搐着，她低头捂住脸，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我还是存不到钱啊……我，我不知道别人为什么运气那么好，我和她们做同样的事，我甚至比她们付出的更多、更辛苦！可她们什么都得到了，我却只能永远这么穷，这么累……” “……为什么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不想要这么大的压力，我不想去养家糊口啊，为什么我们家要这么穷……” 蒋茵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来哭了，她把自己的委屈与痛苦全都发泄了出来，就像是在朝上天控诉什么一样。 何一间赶紧按了护士铃，了解情况后，医生连忙给蒋茵注射了一支镇定剂。 他很头疼。 因为他总是能在蒋茵身上看见另一个自己。 从小到大，被家庭所困，被拮据挟持。 就算有天能侥幸脱离那一切，可隐藏于性格中更深刻的束缚，却是会缠绕终生的。 蒋茵一辈子都在追求金钱，何一间一辈子都在追求名利，他们两个都是不懂得该如何控制自己的人，永远处于一个极端的状态。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何一间跟蒋茵是一类人，他们性格偏激，不懂转圜，非黑即白。 可同时，他们却也能比常人更努力，更拼命，更心狠。 这是那种从小接受良好教育、家境优渥的人，此生都完全无法理解与体会的原生伤痕。 何一间终于恢复理智了，他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那个依旧没有得到涂慕远回复的对话框，一瞬间，心底产生了一股凉意。 他闭上眼睛，把手机关机了。 那凉意浇熄了他终于燃起来了的某种火苗。 果然，不管怎么努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都不可能永远都会像最开始那样紧紧维系的。 总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甚至是谁都没有想象到的小矛盾，将原本预想中的坚不可摧的感情一点点的摧毁。 就这样吧。 ……去相信一件事情，实在是太累了，而且他现在的感情状况真的很烂，要承担的风险，无形之中已经翻了无数倍。 ☆、24./24/：第二十四章 何一间安静地坐在医院等蒋茵醒来，他看着窗外，一天又这样被耗了过去，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他颓废地靠在椅背上，病房里虽然有好几张床，可是却只躺了蒋茵一个人。何一间一天没吃饭，但是却也不怎么觉得饿。 上天让他这种人重生，简直就是对他的一种惩罚。 此时此刻，何一间是这么认为的。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 何一间顶着雨去小商店买了包烟，蹲在台阶上抽了几根。 回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足以让他浑身发抖的人影，正在前台询问着些什么。 …… 何一间的瞳孔放大了，他愣愣地看着那个男人，直到那个男人转身，露出一个足以被认出来的侧脸。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出现？ 何一间感觉自己一下子有点喘不过气来，他捏扁了手里的烟盒，呼吸开始变得无比困难。 而就在这时，一个更让他困惑的画面出现了。 涂慕远满脸凝重地从楼上走下来，那个男人见涂慕远下来之后，连忙跟了过去，在他旁边说了几句话。 涂慕远的脸色似乎有所缓解，他们一起从医院里走出，路过了背对他们被淋成落汤鸡的何一间，往停车处走去。 头发上的水珠滴在了脸上，何一间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心头一时间错愕到产生麻木感了。 涂慕远的同学，原来是李系…… 李系，他是何一间的钢琴生涯中面临的最大的心理阴影。 在何一间还坚持弹钢琴的最后一年，李系在国内的大赛中一举击溃了他，拿到了维也纳音乐学院邀请函…… 十八岁那场充满黑幕的比赛，扭转了何一间的人生与命运。 何一间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什么才好，涂慕远和李系既然那么熟，那他就不可能不知道当年李系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 何一间感觉自己浑身正在发冷，甚至冷到开始不停颤抖。 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涂慕远从始至终都与他站在两个世界。 涂慕远曾经那让他感到温暖的怀抱，突然变成了外面的大雨，把他淋得浑身狼狈，冰冷刺骨。 何一间扯起嘴角，红着眼眶，露出一抹虚弱的微笑。 他把手机开机，也没有看涂慕远给他发来的一长串信息，直接把他给拉进了黑名单。 所有的社交软件、甚至是联系电话跟短信，何一间也全都把他拉了黑。 他不明白涂慕远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上辈子不明白。 这辈子，变得更不明白。 所有和李系关系好的人，何一间都拿他当仇人。 何一间当年非常了解自己的对手，他知道李系也是北京人，父母都是著名音乐家，家境十分富裕。 李系从小受到过非常良好的教育，物质上的教育与精神上的教育都相当到位。 上一世，他的优雅与底蕴让所有人夸赞，他外表英俊，气质突出，吸引的无数人对他趋之若鹜。 而这一世，他光鲜亮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李系很优秀，回国发展后还多次涉足娱乐圈，并且赢得了不少的人气。 可那些都只是在外界看来罢了，何一间上辈子在娱乐圈里跟李系处处针锋相对，他们关系出了名的不好，两家粉丝也是水火不容，何一间跟蒋茵的事之所以会曝光，不用想也知道，是李系在后面推了那一把。 何一间握紧拳头，竭力想让自己别再胡思乱想，可心里不断往上喷涌的愤怒与挫败却不断地浇灭着他的理智。 他这次是真的快要疯了。 他从未想过涂慕远会和他的仇人有这么好的关系，他所相信的那些，突然又全部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谎言。 何一间独自一人在一个公园的石碑旁边坐了一夜，起身的时候，他的身上还在往下滴水。 昨晚那场雨四点钟才停，何一间在街上磨蹭了很久，他去请了一个护理人员，带到了医院里。 中午的阳光下，蒋茵正戴着耳机躺在床上听歌，周围的光线很美，可她却眼神木纳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哪怕何一间已经走到了她的床边，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何一间站在椅子边上，伸手拍了拍。 “蒋茵。” 蒋茵闻言这才回头，她连忙摘下耳机，看向了何一间。 “间哥，你……” 何一间额前的头发仿佛从水中浸透过似的，衣服上有股湿气。 他的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尖小的瓜子脸白的吓人，整张脸上唯独眼里还有神采，可那双黑眸却阴沉的叫人呼吸一滞。 蒋茵不是很敢开口说话……短短时间内，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变化。 “我明天就走了，刚刚去请了个人来照顾你，钱已经付过了，你不用担心。” 何一间在旁边的抽屉中拿出一张卫生纸，又找了支笔，对照着自己的新手机，留下了一串号码给蒋茵。 “出院了再联系我。” 说完，何一间把杯子压在纸上，挺直背脊正色望着她。 “间哥，谢谢你。”蒋茵一直盯着何一间的新手机，在他写完号码之后，目光又落在那张卫生纸上。 她抿了抿嘴，说道：“涂少今早被许导叫回剧组了，他昨天在这等了你一晚。” 何一间闭着嘴巴舔了舔自己的牙齿，然后转头看了看窗外。 “哦，知道了。” “你赶紧去联系他吧，我这边没关系了。” 蒋茵攥着耳机线，两只手不断地在上面绞动摩擦，何一间从旁边抽了张纸，打了个喷嚏。 “嗯嗯，知道了，我先走了。” 何一间摆了摆手，边擦鼻子边往外走去。 他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涂慕远，因为担心涂慕远中途会回来，所以何一间急匆匆地快步往楼下走。 他想尽快离开医院，可是刚走到台阶旁边，他就迎面撞上了他最不想看见的人。 涂慕远手里拎着一袋苹果，正准备抬腿跨台阶。 何一间一见到他，连忙不动声色的侧过身低头看手机往反方向走，可是，走了没几步，他的手腕就被人给一把攥住了。 “你怎么了？” ……是涂慕远的声音。 涂慕远紧紧地拉着他的手腕，那力道箍的何一间生疼。 何一间抿紧嘴唇盯着地面，他用力甩了几下涂慕远的手，可是甩不开。 他根本就不想说话，但是他又很清楚的知道，眼下他摆脱不了涂慕远。 心里的别扭与恶心感已经填满了他此刻的所有感情，何一间转身掰着涂慕远的手指，眼神冷的像冰。 “你把我拉黑了，为什么？”涂慕远又拉住了何一间的另一只手，这一举动让何一间脸上的阴霾变得更加浓重。 “涂慕远！”何一间抬头，直直的与涂慕远四目相对，他的眼里充满攻击性，这是要吵架的前兆。 “……”涂慕远头回看见他这样，顿时就愣住了。 “你是觉得我太可怜了所以才往我身边凑吗？你跟李系关系很好是吧？那你去找他啊，你松开我！” “李系？不是的，一间，前天晚上他飞机晚点了，我去接他，之后雨下的实在太大了，酒店里只剩了一个双人房，我在沙发上睡的。” 涂慕远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惶恐，但是更多的还是对自己突然变凌乱的处境感到不解。 何一间的嗓子变得干痒，他的喉结动了动，嘴角勾了起来。 “你们做了什么都跟我没关系，反正你们才是真正有关系的人，老实说，你高中就是为了他所以才出柜的吧？” 涂慕远闻言就连手指都僵住了，他的嘴唇微颤，可是却又酝酿不出该说些什么话来解释。 “高中的时候，他很喜欢我，他钢琴也弹得很好，我觉得他很像你……所以就交往了两年。” 没想到居然猜中了。 何一间的心里莫名颤了一下，他的喉咙变得更干了，脚底也开始虚浮。 “像我？呵，你还要扯上我？” 涂慕远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微微俯身说道。 “我母亲很喜欢音乐，所以经常会带我去听现场演奏。那个时候我注意到了你，可能是因为你太优秀了，所以我唯独记住了你的名字。” “后来我读高中认识了李系，他的名字经常跟你一块出现，所以我对他也有印象，他很喜欢我，我……鬼使神差的就和他在一起了。” 何一间听到这里抬头瞪了他一眼，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那眼神里多了几分相当不满的意味。 “但是我们在一起没多久我就后悔了，在一起一个月，我和他提了分手，他没同意，后来高三了，我又和他分了一次，本来是快要断了的，可是他生了场大病，他家里人也通过学校跟我家人联系上了，我是这样出柜的。” 听到他吃瘪，何一间冷笑了一声，很平静地说了句：“活该。” 涂慕远全程都紧紧握着何一间的手，听他说话的时候何一间也有试图挣脱过，但是没一次成功。 ☆、25./25/：第二十五章 “一间，你到底在气什么，我和你道歉，好吗？” 每次涂慕远露出这种表情，何一间都抗拒无能。他也不是生来就铁石心肠，涂慕远几乎算得上是霸占了他心里仅剩的一丝柔软的地方。 所以昨晚那件事才能够将他伤的那么深。 “你先别道歉，你把事情说完。” 何一间冷言冷语，一点转圜的余地也不给他。 涂慕远迟疑了一会，只得继续说下去。 “李系当时的状态很不好，他在家休养了几个月，再这样下去，就连高考也很有压力，他父母过来找我，希望我别做的太狠，我只能继续跟他保持关系，直到高考结束。” 何一间点头，盯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他父母用我给他建立目标，说如果他没考上大学，我就会和他分手。他当年也很拼命，高考结束就收到了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他入学没多久，我就彻底跟他分了。” 说到这里，涂慕远双手握住了何一间的手，非常诚恳地看着他：“我们到这里就已经彻底结束了，真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复杂，最后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忙自己的学习，根本就没有再关注过他了。” 何一间一笑，没有接涂慕远的话题。 他原以为涂慕远知道，看来，这件事他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对于涂慕远来说，或许这是他的结束。可是他大概不知道，他当年的举措，直接就影响到了何一间的人生轨迹。 何一间的母亲当年被诊断出了严重的抑郁症，最后那段时间，她每天都在和何一间说，那场比赛的第一名可以直接获得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 她说家里的条件不好，何一间要想成功，就只有这一次机会可以去把握了。 何一间就连做梦都能听见母亲在神经质的碎碎念，他下定决心努力，可参加比赛的当天晚上，他去洗手间的时候却突然被一个口罩男踢翻，那人强制性的给他注射了一管药剂。 何一间身上的肌肉半小时后开始莫名其妙的颤抖抽搐，他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的肢体在迅速发颤，而他却无法控制这一现象。 上场之后，尽管他竭力保持着平静，可身体却背叛了他，他的手指不听使唤，弹错了许多音符。 最后，他拿了有史以来最差的一个成绩。 有知情者说了，那事就是李系干的，因为何一间本来是最有希望获得优胜的人，他过去参加的每一场比赛都赢了李系，唯独这一次却输了。 这件事情何一间和他的家人也跟主办方有所反应，但是却被人用关系给压了下来，听别人说，李系的父母在那件事发生之后曾经多次找过负责人。 他们两位都是业内鼎鼎大名的音乐家，原本跟主办方那块毫无纠葛，可那段时间里，他们却频频与那边联系，最后何一间的事情居然就这么不了了之。 那件事情过去之后，何一间的父亲经常安慰他，但是母亲却变得有点怪异，何一间偶尔会发现母亲用那种又诡异又绝望的眼神看着他。 她经常说的事情，从何一间一定要弹好钢琴，变成了想全家人一起出去自驾游。 一周后，家里人收拾好东西准备一起去玩几天，在那之后，却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 他母亲趁何一间和他父亲睡着，把车给开出了高速路的盘山地段自杀，父母两人当场身亡，只有何一间抢救回来了。 得到那个消息的前两个月，何一间躺在医院里，每天晚上都做噩梦。 他总能看见他母亲和父亲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的站在他面前，他一过去，就看见那两人脸上身上都是血肉模糊的伤口，脚边上淌满了鲜血。 何一间处理完了家里的事情，卖掉了房子、钢琴、以及家里所有的贵重物品。 二十岁之后就不再疯狂做噩梦，只不过偶尔想到那件事情，他的心里还是会有种坠入冰窟的错觉。 何一间出院的时候就想好了，他要以另一种更加让人瞩目的方式来弹琴，就算没有成为钢琴家，他也能很成功。 何一间心里其实痛苦的要命，可他更多的还是不甘心，李系破坏了他的未来，然后又毫不愧疚的飞到了国外开始他的新生活。 何一间一想到李系在背后发笑的场景就觉得头发发麻，他无数次强迫自己一定要活的比谁都好，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李系看他的笑话。 他骨子里就是有这种不服硬不认输的倔强，也正是这种特质，让他一步一步咽下苦与血，重新站了起来。 何一间的文化成绩优异，在艺术表演方面比较很有才华，加上他的形象极好，最后考入了表演系，孑然一人留在了北京。 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穿着打扮怎么帅气就怎么来，女朋友更是来者不拒，有时候半年能换上两三个，情话和温柔刀都是顺手拈来，就跟只成了精的妖孽似的。 上辈子，何一间跟涂慕远一个宿舍，何一间一直不知道涂慕远为什么对他那么好，最后涂慕远跟他告白他才想明白，那人只不过是想玩他的屁股。 何一间是很薄情的人，最后他跟涂慕远断的很干净，只是他没想到，涂慕远会在他最落魄、名声跟人品都臭进下水道里的时候，过来拉他一把。 …… 何一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涂慕远爱他，这是无疑的，可涂慕远也可以说是从某种角度上参与进了何一间的那段过去。 那是他最不愿想起的事情，可现在，他一看见涂慕远，总是会有种伤口被人反复揭开的感觉。 他是李系的前男友，他是李系当年做出那种事情的催化剂，他当年是站在他们那边的，他是敌人。 何一间甩开了涂慕远的手，低头闭上眼睛转过了身，他用双手抹了抹脸，心累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一间……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哪里做的让你不开心了？如果是昨晚去接李系，我和你道歉，好吗？” 涂慕远从后面拉住了何一间的衣角，就像是生怕何一间突然消失一样。 何一间捂着嘴，眼神麻木地看着前面，突然想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这种时候，这是他唯一能想到跟涂慕远聊上的话题了。 “昨天给你打电话发信息，为什么没回我？” 何一间侧过脸，用眼角余光看着在他身后的涂慕远，涂慕远愣了一下，小声说道：“当时手机被李系拿着。” 何一间觉得涂慕远真是时刻能把他给激怒，他转身把他抓着的衣摆也抽出来了，又笑又怒的往后退了两步，强忍着上去揍他一拳的冲动。 “涂慕远，你跟李系能不能给我留点脸，我真是受够了，我真不想再看见你们出现在我人生里，我们就这样结束行吗？” “不行。”涂慕远对这件事情显然非常执着，他的倔劲上来了，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我不接受你因为这种事情跟我闹到那种地步。” 何一间咬紧牙关，伤人的话在嘴里绕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何一间的过去无疑是充满血腥味的，涂慕远要是知道他曾经以那样的形式间接参与进去过，心里一定会很难受吧。 他不想用过去的事情去伤害涂慕远，而且这件事情太微妙了，涂慕远本来就没有做错什么，他又何必去承担那份不属于他的痛苦？ 他想起了许程那天晚上把涂慕远护在身后叫他别看的画面，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何一间突然很累，他转身绕过涂慕远往前走，现在的他，无论如何也提不起迎合的心思。 “一间。” “……” “你饿不饿，还是冷？” 涂慕远在后面走了一会，见何一间没有回应，直接从后面把他给抱住了。 “我看你一直在发抖。” 涂慕远的怀抱干燥又温暖，何一间感觉自己浑身黏糊糊的，突然涌出了一股想要去洗澡的冲动。 “你松开我吧，我身上味道不难闻么？昨天淋了雨没洗澡。”何一间懒得挣扎，只是很疲惫地说了一声。 涂慕远摇头，没有管往来众人的目光，在何一间的脖子上蹭了几下，然后用力地吸了口。 “下次不许淋雨。” 何一间没管涂慕远，他看见前面有一家酒店，就径直往那边走了。 走到门前，他突然想起自己身上没带现金，手机昨天换了个新的，可以付款的软件都还没有下载。 何一间无奈地叹了口气，进入酒店之后，他靠在前台要了一个大床房，然后把身份证递给了涂慕远。 “我想睡觉。” 涂慕远连忙接过何一间的身份证，开始办手续，被问到自己的身份证时，涂慕远在任由何一间一个人钻牛角尖与陪他好好说说话的选项里选了后者，于是便有点不好意思的把自己的也掏出来给前台了。 出电梯进房间前涂慕远都还一直在犹豫，可直到看见何一间开了门准备把他关在外面时，他这才上前卡住了门。 “……”涂慕远的喉结动了动，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何一间盯了他一会，没理他，直接进了浴室。 涂慕远在门外站了很久，终于踌躇着进了房间。 ☆、26./26/：第二十六章 他坐在沙发上，有点木然地看着房间的摆设，他不明白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会变成现在这样。 涂慕远觉得一头雾水，但是何一间一生气，他就彻底没办法了，再怎么搞不明白也只能好好去哄。 涂慕远在那一个人思考了一会，没过多久，何一间出来了。他只围了一条浴巾，身上还挂着水珠。 他走到窗边，把窗帘拉的死死的，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十分昏暗的光线。 做好遮光工作之后，他又去锁了门，然后坐在床边，从抽屉里找出了安全套，低头看了看，然后随手又扔进了抽屉里。 “没润滑油，你出去买，再捎盒杜蕾斯回来，做了之后赶紧走，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何一间说完就躺在了床上，他把浴巾随手扯下来扔在地上，然后在床上翻了个身，拉起被子一盖，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涂慕远看着薄被下何一间的身体，莫名觉得口干舌燥，小腹开始发热。 他开了瓶水咕咚喝了大半瓶，然后喘了几口气。 强制性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涂慕远起身走过去蹲在了床前，伸手按住了何一间的被角。 “一间，我不是来跟你开房的，我只是想问一下你到底怎么了，你气我什么？我哪里做的不对？你和我说好吗？” “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一定会尽量去理解你的。我真的不想就这么跟你断了，如果是刚毕业那会，我跟你告白之后你跟我说要我滚，我肯定不会缠着你，但是我们现在已经有一定的感情基础了，我真的放不下。” “我很喜欢你，而且已经喜欢你很久了，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我可以弥补你，只要你提要求，无论怎样都行，只要我可以做得到。” “可能很久以前我并不了解你，我喜欢的只是你给人的一种感觉，但是成为你室友之后，就算不能走进你的内心，可至少我也已经了解你的生活了，你是个需要人陪的人，你又爱撒娇又爱任性，不盯着照顾你，我根本就放心不下你。” “一间，我错了好不好，我不该不接你电话，不该把手机给别人拿，李系看我手机之后我跟他吵了架，后来他也道歉了。昨晚我就让他走了，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都不跟他联系了，好吗？” “你的号码再让我存一下吧？至少让我再帮你叫外卖，是不是我叫的东西你都不喜欢吃？还是吃的时候都已经凉了？我……” 涂慕远的碎碎念还没有说完，他就被何一间勾住了脖子，紧接着双唇就被堵住了。 何一间微睁着眼，看着昏暗光线下涂慕远那双清澈却夹杂着几分焦虑的黑眸，感觉自己心静如止水。 “你到底干不干？干完走好吗？” 他分开了吻之后，贴着涂慕远的额头，凝视着他这样说道。 涂慕远的身体明显僵直了，他憋了很久都没有呼吸，何一间看了他一会，又凑上去给他对嘴的送了几口空气。 “不然让我上你？”何一间伸手扣住了他的下巴，涂慕远心里痒得厉害，他几乎不能看何一间白皙的锁骨和肩膀，可他又无法转移视线。 涂慕远吞咽了一下口水，他大概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脸开始发烫，眼神也变得迷蒙。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理智尚存的最后，涂慕远问出了这个问题。 何一间倒是很坦诚的笑了，他躺回床上，眼底迅速褪去了情绪，变得无比清明。 “找个人互相解决一下生理问题罢了，你不做的话，只要我愿意，谁都行。” “何一间！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想法，你对感情为什么就不能认真一点？” ……第二次了。 何一间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涂慕远总能在跟人道歉的时候把别人给激怒。 “涂慕远，我现在就跟你说明白吧，接吻也好上床也好，我完全遵从自己的意志，大家都是成年人，上床这事对我来说这就只是一个你情我愿而已。”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价值观，你没有经历过我的人生，你为什么觉得你的价值观也适用于我？你他妈怎么就知道我没认真？” 他一通说完之后感觉胸口的怒气又开始疯狂上升，何一间随手抄起枕头扔到了他身上，拿起手机又把自己给裹紧了被子里。 “滚！涂慕远你他妈的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 “滚了方便让你去叫别人过来吗？”涂慕远被彻底激怒了，他把何一间压在床上，开始剥他盖着的被子，何一间跟他纠缠了一会，被彻底按住了。 涂慕远强硬的开始吻他，何一间气昏头了，用手机砸了一下涂慕远的肩膀，结果手机直接给涂慕远抢走拿去扔地上了。 “涂慕远你是不是有病！” “你闭嘴。” “操！你放开我，老子不跟你做……唔！” “……” 涂慕远直接把他的嘴给堵死了，两人的嘴唇都被咬的生疼，血味混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谁的血。 何一间没挣扎出来，几乎是被强着推倒进行到了最后一步，涂慕远是来真的，没几下何一间就被痛哭了。 涂慕远根本就没有跟别人上床的经验，何一间更没有被人开发后面那块的经历，结束之后，何一间直接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软着腰瘫在床上，涂慕远弄他，他也动不了，有种腰要断了的感觉。 现在大概正是外面最热的时候，午后阳光透过窗帘的一丝缝隙漏了进来，涂慕远揉了揉何一间的腰，然后翻了个身把他抱到了怀里。 “痛不痛？我帮你揉揉？” “揉你妈，滚。” 涂慕远没有理会何一间的脏话连篇，伸手在他腰上力道适中的揉了起来。 何一间贴着他的胸口，浑身都被他明显高于自己的体温包围着，他被涂慕远塞在被子里，感觉自己快要热死了。 “开空调。” “嗯？开了。” “开低点，热。” 何一间在他肩上蹭了蹭额头出的一层薄汗，涂慕远被他无意的依偎动作整的心跳都快了许多。 他伸手去拿了遥控器，把空调又调低了一点，然后钻回被子，满足的把何一间抱到了怀里。 “我开了18度。” “你不是要养生吗？从来没开的那么低过吧？疯了？” 何一间翻了个白眼，伸长脖子，尽量让自己的身体多受到一点凉气。 “冷一点你就会往我这钻了。” “别抱着我好吗？你妹的我真的很热啊！”说完，何一间又往上钻了钻，涂慕远体温真的很高，他感觉自己身上都在往外冒蒸气。 还没往上挪几下，涂慕远就又把他给拉回被窝里来了。 涂慕远把何一间整个按在了身下，用身体控制着他在高温下的求生欲。 “你这样吹空调会感冒。” “你有病啊。” “一间。” 何一间懒得理他。 涂慕远是真的很喜欢这种肌肤相亲的感觉，他亲了亲何一间的身体，终于把被子往下拉了点，将冷空气放进了被窝。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帮你买好不好？” “我想要你离我远点。” “你别这样……”涂慕远突然把他给抱紧了，何一间有种窒息的感觉，就像是要被他给揉进身体里一样。 “涂慕远，我事先说明过了，我不想被你上，是你来强的，所以你别指望我给你多少好脸色看。” “但是你也说过你想要。” “那我后来说不要的时候你聋了吗？” 涂慕远被他怼的无言以对，只能委屈巴巴的用手在何一间的腰上画圈圈。 “除了这件事情，我到底还有哪里惹得你这么不痛快。” 何一间一脚踹开了他，翻了个身，感觉自己终于凉快了一点。 “李系不是看了我给你发的信息了吗？他是花了多大的劲，才忍住了没过来给我来上一脚？嗯？老公？” 涂慕远一愣，随即很温柔地摸了摸何一间的背。 “我很喜欢你那样问我的样子，感觉你很可爱。” “可爱你大爷。” 何一间又往床边挪了挪，他看见自己要是再挪一点就要摔地上了，果不其然，涂慕远很快又伸长胳膊把他给捞回去了。 他边吻着何一间的后颈，边摸着他的腹肌和胸口，嗓音有点哑。 “你是不是很不喜欢他？” “嗯。” “对不起，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也预料不到，我不知道我和他的那段关系对你会造成什么影响，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 “让我继续照顾你好吗？” 何一间被他三言两语哄得头顶发热，他咽下口水，转身看着涂慕远。 “涂慕远，我当你是朋友，我不想让你心里难受，所以才不跟你说那些事情，我想护着你。” 涂慕远看着何一间，眼神有点困惑。 他以为何一间说的是刚才强来的行为，可其实何一间说的是过去的事情。 ☆、27./27/：第二十七章 何一间无奈的叹气，轻声说道： “我现在实在是付出不了这么多的感情，只能跟你继续当朋友。你要是想跟我上床，下次好好说好吗？我又不是不愿意跟你睡。” 涂慕远闻言抿了抿嘴，眼里的光彩突然变得黯淡了。 “炮友吗？” “……嗯。” “何一间，你知道的，我想做你的男朋友。” 何一间被他这句话烧的心里滚烫，有很多人跟他说过想要做他女朋友，或是想要他做她男朋友，但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像涂慕远这样，可以让他产生如此强烈的心动感。 何一间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很丧的人，他没什么正能量，他管不住自己，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开心。 涂慕远总是想介入他的底线，还想把他的心挖出来拿走，他不是不想给，他只是被搞怕了。 他也想再去相信一次，可他更怕再受到一次伤害。 何一间很羡慕，他也想像涂慕远那样，坦荡的去爱一个人，哪怕受到了伤害，也依然能很好的振作起来。 可他心底深处就像是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沼泽，他浮在那上面看着，有无数只手抓着他的脚，每当他想往上爬一点，那些东西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把他拉的更向深渊靠拢。 何一间的心理一直都不太健康，他就这么糊涂的活到了现在，可是却什么都没有活明白。 他愣了愣，突然感觉眼睛有点发酸，他连忙伸手捂住了脸，眼泪瞬间就掉了出来。 涂慕远看何一间突然又情绪崩溃了，被吓坏了，他连忙把他抱到了怀里，拍着背轻声哄着。 “一间，一间？对不起，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对不起。” “不行……你先别说话，你等我缓缓。”何一间吸着鼻子捂着眼睛，涂慕远边哄他边伸长手臂去抽纸巾，耐心的帮他擦去眼泪。 “一间，我真的错了，对不起好不好，你别哭了。” “涂慕远你这个小学生，你厕所里待着去行不行，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何一间边堵鼻子边推他，涂慕远连连点头说好，可是抱着他的力道却未减分毫。 “我不去的话，你是不是就要一个人去厕所里蹲着哭了？嗯？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你小时候是不是老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哭？” “我没有，你少放屁！”何一间哀怨地瞪了他一眼，眼眶红红的，涂慕远直接把他按住，在他额头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好，行行，没有就没有，一间，你最勇敢了。” “涂慕远……卧槽，你王八蛋！我不是你儿子！”何一间被他搞的都没心思再哭了，直接发动能动的肢体来让自己尽量远离涂慕远。 他想让自己看起来暴力一点，可沙哑的嗓音和毫无攻击力的哭腔却又把他给出卖了。 “你别哭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肯定改。” “你还敢有下次？你松开我，别箍着我腰，我要痛死了！” “我帮你揉揉。” “我不要，你滚啊！” 何一间想爬开，结果直接被涂慕远按到身下去了。 “一间，你在床上一直都这么可爱的吗？”涂慕远固定住他的脸，眼底的欲和痴很沉很浓。 “关你屁事！” 涂慕远压上他吻了起来。 “虽然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对，但它已经发生了，我既然睡了你就一定会对你负责，我会对你忠诚，可我希望你以后也别再随便跟别人上床。” “涂慕远，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以前怎么就随便跟别人上床了？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他妈一个炮友……”何一间的话还没有说完，涂慕远的眼神就彻底凉下来了。 “就算当你的炮友，我也是涂慕远，我的炮友，我不准别人约，别人就不能约。” 涂慕远压在何一间身上，那眼神带来的压迫感，让何一间猛地想起了他的身份。 “你怎么就觉得我会约男人开房来睡？你真当我谁都陪吗？老子不饥渴，你脑子清醒一点好不好？” “我是说，男的女的都不行。我可以当你的炮友，你不愿意承认我也没关系，但你要是再敢去睡别人，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更不会放过你。” ……何一间从来没想过，就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居然也能露出如此桀骜不驯的神情。 吃醋居然也能吃得这么不可爱。 他冷笑一声，早就过了吃这套的年龄。 “涂慕远，哪怕你是我男朋友，你也管不了我这么多，我该出的轨照样出，该给你戴帽子照样给你戴。我没什么把柄可给你抓，所以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了，你他妈就算弄死我，也照样管不住我。” 涂慕远听后，终于抬不起气势来了。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很低落，很快又露出了那种小动物般的模样，可怜的垂下了眼睑。 “一间，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分不开身体和感情……我跟你睡了，就想一直对你好，我不会去找别人，我也不想看见你去找别人，就我们两个不行吗？” “可我压根就没跟你开始，你……” “先别说那些，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你之前给我发了那么多的信息。” 涂慕远闻言拽起他的一只手，按到自己唇上狠狠吻了一下。 “别舔我手。”何一间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涂慕远把被子一拉，直接就把他给埋进了被窝。 涂慕远没有又开发他一次，而是一改往日正经禁欲的形象，边问他的感觉边为他服务。 两人一直在床上腻到黄昏才爬起来。 说实话，这绝对是何一间在床上被搞的最惨的一次，大概是因为被强了，他就像是被人用大棒槌狠狠砸了千八百遍一样，连腰都直不起来。 涂慕远床下的性格本来就好，这下又把何一间给睡了，直接开始百依百顺，基本上不管听见何一间说什么，他都只管点头哄。 何一间不想穿昨天的衣服，涂慕远几个电话打出去，没过一会就有各种大牌专柜拎着新款送上门来让他挑。 何一间不想吃饭，涂慕远又拿着勺子，边吹边按着何一间这个死不要脸的，一口一口的让他把饭给吃完了。 吃饱喝足之后，还抱着他给他修了指甲。 涂慕远床上床下简直两个人。 何一间大概就属于那种白天的神仙晚上的鬼，这两天跟涂慕远打这场精神消耗战，搞得他又开始有点神经兮兮，心里紧张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闭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仿佛快一世纪，睁眼时，发现自己的精神异常的清醒。 他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三点过七分。 何一间再次闭上眼睛，这一次他的眼睛慢慢的开始有点柴，脑子也混混沌沌的。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往前走了没几步，发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突然只剩下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站在前面，何一间转身往后跑，再抬头时，却发现他们又站到了他的前面。 他心里惊惶不安，连忙拐了个弯跑到了楼上，爬了几楼之后，他进了一个房间，突然发现，那里好像是他的家。 窗外有夕阳的光线照到了餐桌上，将一切都渲染的充满孤寂。 他往厨房里走去，结果却又看见了那两个人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的站在洗碗池前面。 何一间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极端的崩溃，他好像哭了，鼻子在发酸，嘴巴试图发出声音，可耳朵里却什么也听不到。 他猛的惊醒，涂慕远还在身边安睡。 何一间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脸上很干燥。他还能感觉到哭泣所带来的身体反应，于是很快，扑面而来的便是极度的悲伤。 他的喉咙就像是被什么给锁着一样，鼻子发酸，眼里不受控制的又蓄满了泪水。 “老涂。” 他轻轻地叫了一声，没成想，就这么一叫，涂慕远居然就迷迷糊糊的醒了。 “怎么了？”他看不清何一间的脸，只是伸手把他给抱住了。 “你知道你前男友是个什么人吗？” “嗯？” “你知道我爸妈怎么死的吗？” “一间？”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弹钢琴了吗？” “你等一下，我开下灯。” 何一间抓住了涂慕远的手，然后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都是因为他，你前男友。” “……” 说完之后，两人许久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涂慕远在等何一间开口，而何一间被自己的陈述又猛地拽入到了过去那痛苦的回忆里。 接下来该怎么做？像讲故事一样，把自己悲哀的过去说出来告诉他吗？ 他是在报复涂慕远，还是在报复李系？ 何一间愣了愣，眼眶涨的发疼，他低头咬住了涂慕远的手指，像个孩子一样，脆弱又无助。 “他对我做过很过分的事，你都不知道。” 他说话的声音很委屈，这语调惹得涂慕远心都碎成一片片的了。 “一间，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我给你找他问清楚。” “你去找他问清楚，你能问清楚什么？你觉得他会老实告诉你吗？” 涂慕远闻言沉默了许久，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隐约可以看见何一间眼里泛着水光，表情有点神经质，正在强忍着情绪咬着他的食指抽泣。 “……他不会，但你可以，你怎么老是一个人偷偷哭呢？” 他把自己被何一间含着的手指抽出来，按住了他的嘴唇，然后俯身吻了上去，两人唇舌纠缠了一会之后，都有了一点不可明说的反应。 老实地说，虽然在一个男人身上反复出现这些脆弱的特质并不优秀，甚至可以说是有点颠覆他表现出来的那个坚毅顽强的形象，可是每当何一间将自己最不设防、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涂慕远眼前时，涂慕远都会被自己对他的保护欲给吞没，然后对他产生本能的性//欲与占有欲。 他把何一间紧紧地抱在怀里，感受着怀中那人柔软的腰际与熟悉的味道，说道：“以前都发生过什么？” “……你去想办法调查一下我最后参加的那场钢琴比赛，就会知道了。” 何一间疲于向他解释这些每字每句都会扎他心的东西，如果涂慕远真的在乎，他总有办法查清楚。 事情关系到他的前男友，事实上，就连何一间也不知道李系在涂慕远的心里究竟占有多少分量。 吹枕边风么？ 算了吧，他需要涂慕远自己清晰而理智的判断，他给涂慕远这点尊重。 昨天滚了一天床单之后，两人的肉体关系有了质的飞跃，可情感上似乎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 早上涂慕远去剧组的时候还很放心不下，最后是何一间把他给赶走的。 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何一间把自己很仔细的收拾了一遍，然后退了房，打通了胡文默的电话。 他要认真工作，好好上班。 何一间已经很久没有产生过这种想法了。 他觉得自己之所以会这样，很有可能是因为李系回来了，大概是出于一种生存本能，在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面前，何一间不想表现的太失魂落魄。 对方存心害他，哪能让他正中下怀？ ☆、28./28/：第二十八章 下午的时候，他去银行取了点钱，差不多傍晚时分，登上了飞往北京的航班。 何一间就带了几件衣服过去，本来他也就是想跟胡文默约时间谈谈上次说的那事，结果没想到，胡文默居然还专门亲自过来接了机。 他十分殷勤地连忙招待了何一间，从机场接出来后，马上开车去附近找了地方请吃饭。 何一间全程非常礼貌，因为面对的是未来的老板，所以他把自己平时的那一点点腹黑也收了回去。 “小何，你能这么快想通实在太好了，我最近正跟几家娱乐公司沟通来着呢，不过毕竟是隔了一行，要发展起来也没那么快，咱们可以先谈谈合同。” 胡文默把头发都梳到了头后，两边剃平了，看起来显得很精神，穿了身深蓝色休闲西装。 何一间听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胡总，我并没有过做直播的经验，可能并不会获得您想象中那么好的反响。” “小何，这点你完全可以不用担心啊，我让你来……嗯，也不全是让你来当主播的嘛，我专门参考了娱乐公司的合同，给你修改了有关条款，我说了要捧你进娱乐圈，就一定不会食言。” 他生怕何一间觉得他是个不讲诚信的人，连忙开始表态，说道： “不瞒你说，其实前两年我就有成立娱乐公司的想法，但我这毕竟没有其他公司专业，那些高质量主播，一捧火了，准想从我这跳槽跑路。” 何一间明白胡文默的担心之处，他接话说道：“怕留不住人，可以一开始就把合同条款里的违约条款做复杂一点。但是资质一般主播可能会浪费好的资源，而那些真正有实力的，人家可能也不会愿意签这么霸王的条款。” “是啊，所以这不是一直没试过，你签的这是第一份，我给你最好的资源，也不会太束缚你，就当交你这个朋友吧。” 何一间笑了，说道：“先谢过胡总赏识了，不过我并不需要你过多的在我身上投资。” “哦？不需要？可你不是想进娱乐圈吗？” 胡文默被这话挑起了兴趣，他的眼神里略带质疑，何一间见他这样，只是加深了嘴角的笑容。 “您先把我挂在您公司旗下，适时再为我提供一些帮助就可以了。” “……就这样？你确定你能行？嗯，这样吧，你先和我谈谈，你对娱乐圈有什么见解？” “胡总，现在的娱乐圈是流量时代，什么能制造流量？话题，热度，人气，不外乎是这几样东西。” “红的人一定可以让观众得到消遣或者是某种满足，就像您旗下的主播一样，他们无一不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吸引着观众对他们长时间的关注，以此来填充双方的需求。” 胡文默点头，对他的话表示了认可，同时他保持沉默，准备听何一间继续说下去。 “观众在面对一个一无所知的偶像或主播时，一定是十分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对其进行最大化了解的，通过对那人的了解，观众可以第一时间决定他要不要继续把时间花费在这上面。” “嗯，是这样。” “可是观众通常都在屏幕后面，他们无法做出什么能够打破陌生局面的举动，这个时候，如何帮助观众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决定，责任与行动权就落到了屏幕后面的那个人身上。” 何一间说话的同时也做出了肢体动作，他边说边比划，胡文默的眼睛也因为聚焦而微微眯了起来。 “一个含糊不清、或者是与旁人相似度太高的人设，是很容易直接被忽略掉的，在一个场景里面，不需要相同的两个人。就比如：我看见大家都是这样子的，他们都是这么说的，他们都是这么做的，那我也这样就好——这样不行。” “同样的条件下，每个人获得的能与观众交流的时间都相同，可如果你能做出什么跟他们不一样的事情来，观众的视线就是你的了，那么这段时间能带来的效益也就是你的了。” 何一间说的很有道理，胡文默完全不打算开口说话。 他看着何一间的手势与眼神，总觉得自己莫名感觉到了一种很神奇的权威感。 “但是与众不同也需要在一定限制下才可以达到需要的效果，毕竟做过头会遭人反感，做太小心别人也注意不到。这种时候就要拿捏好观众的心理期待，既要让人觉得耳目一新，又要让他们对节目的预期如约而至，作为偶像，绝对不可以让观众的期待落空。” ……胡文默拿起杯子喝了口茶缓了缓，老实说，他有点被何一间的气场给镇住了。 何一间是真没有当过主播，所以也不能对自己在这条路上的未来胸有成竹，要想早点拿到能对付李系的筹码，还是保险发育比较好。 只能劝胡文默别让他在主播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作为一个毒唯粉众多的爱豆，当年在男团撑C位的时候，何一间其实一直都在讲究均衡发展，毕竟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一个诸葛亮。 但不知是为什么，在那一堆帅小伙里，大家唯独喜欢讨论何一间。 从他早上边打哈欠边起床叫人刷牙开始，能一直讨论到他晚上边吃饭边看漫画书。 何一间当年参选的时候，团里有好几个高冷酷炫拽霸天的兄弟。 其实他也没那么有亲和力，但一堆高岭之花凑一起，他也不想再过去掺一腿，于是就草起了努力又很有槽点的地主家傻儿子人设，偶尔还有点中二。 当时天天乐呵呵的，他嘴巴都笑抽筋了。 好在那时候年轻，后来随着年龄与事业经验的发展，他慢慢的成熟了不少，但亲和力的人设真的是影响了他很久。 何一间也不是那种双商无瑕的精致人，当年的他很多时候都容易激动，但好在瑕不掩瑜，他还是很招人喜欢。 很多时候，这种缺陷甚至还被粉丝滤镜给扩大加持成了直爽真性情。 “胡总，我没什么背景，一开始或许也不能为你赢得许多利益，关于在我身上投资多少，还需要您自己去仔细斟酌。” “唉！小何，我看好你的才华，现在这是个充满机会的时代，只要你有这个本事，你就往高处爬，只要你能吃得了苦，总有一天你能爬到顶上去，怕啥啊，掉下来不是还有我接着呢。” 胡文默谈生意的时候，下意识就把色心给收回去了。 他其实很在意何一间脖子上不知道被谁种下的几个吻痕，可还是忍住了全程未提过一句。 胡文默在这一点上做的很成熟，他绝不会轻易去涉及别人的隐私与生活，哪怕他内心已经渴望到犹如沙漠中的旅者，他也依然不会选择在关系不到位的时候就僭越出格。 之后，胡文默又跟何一间长篇大论了将近半个小时，从天南聊到地北，甚至还给他做了毕业后的就业指导，以及长达十年的人生规划。 何一间听的那个人生规划的时候有点想笑，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我们平台有个直播一姐，二十六岁，是个小农村里的人，人家现在身价已经过亿了，你知道吗？去年公司年会我见到她，她跟我说她回老家的时候可风光了，玛莎拉蒂奔驰宝马的车钥匙全都有，长得又漂亮，家附近的小姑娘看见她都不说话，洋气啊，觉得自己跟她搭不上话。” 何一间重生之前也老大不小了，他们两人的思想可能处于同一水平线，何一间听着听着，也慢慢的开口跟他多侃了几句。 一顿饭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破了冰，互相也都能给对方一点面子了。 胡文默本来觉得何一间也就是个不怎么明白世事的小孩，结果跟他深入的聊了一顿饭，觉得自己对他的认识可能存在点问题。 何一间是有思想深度的。 原本盲目的憧憬，因为两人之间互相了解，也产生了一点点的变化。 拉何一间去酒店找地方暂住的时候，胡文默想着何一间脖子上那相当显眼的几点吻痕，思衬许久，终于用那种成年人开玩笑的口吻，将把这个积压心头多时的问题问出来了。 “小何，你是有对象了吗？那姑娘占有欲挺强啊，你看你脖子被啃的。” 何一间摇头。 “不是对象，是朋友。” 胡文默心里一惊，但震惊的主要原因还是对人，对这事他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他常年混迹在基佬圈子里，又不是那种一本正经的性格，基本上什么事都体验过。 “嗯嗯，知道，你情我愿。”胡文默打着哈哈把这个话题盖了过去，喉结没忍住动了动。 何一间心道他才不愿意，但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说出来给别人听了，被男人强上了又不是什么光彩事。 他不再回复这个话题，而是侧目看向了窗外城市夜景。 男神没想象中的那么纯洁，可能私生活还有点不矜持，这点让胡文默的心理产生了落差，可同时也更多的挖掘出了隐藏在所有人心中对未知的敬畏与求索的心理。 胡文默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心里的感觉，如果非要说的话，他总觉得何一间似乎携带着某种平静又危险的魅力。 ☆、29./29/：第二十九章 胡文默送何一间去了酒店，约好明天的事情之后就离开了。 何一间洗完澡正准备休息，突然接到了一个数字看起来很熟悉、可手机里却没有存的号码打来的电话。 “喂。”何一间坐在床上，手指在有点潮湿的头发里来回捋着。 “吃过饭了吗？”涂慕远的声音很冷静，总感觉没有他平时那么温柔。 “嗯。” 何一间甩了甩头发，低头摸着发稍，心道原来是他啊。 “胡文默是圈子里出了名的gay，你跟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合着是来跟他捉奸了？ 何一间扯起嘴角笑了，他皱起眉想了想，记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和涂慕远提起过胡文默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我认识胡文默？” “我有朋友在饭店看见你跟胡文默了，我让他跟了你一会……” “叫人跟踪我？涂慕远，你这事做的有点恶心。” “如果你约的是别人，我不会专门打电话问你的，我也知道这样很恶心，但是我更担心你。一间，胡文默真的不是个能让人放心的人，他很会来事，半年前他同时包养了两个男生，而且还经常带在一起玩……” “所以你觉得我会成为第三个？”何一间问到了点子上，涂慕远沉默了很久，才总算开了口。 “我不会让你成为第三个。” 何一间这两天其实有点烦，他不想和涂慕远这样互相捆绑束缚，不知道涂慕远是不是有点搞不清楚自己的状况，一下子管过了头，老是放不下他这又放不下他那，跟个小孩一样。 但是，何一间其实也能理解，上辈子孤身一人在娱乐圈打拼上位，那里面的许多规则，何一间见得太多了。 刨开涂慕远的占有欲和醋劲，他的本意还是想保护何一间，不让他被人欺负。 心还是好的。 所以何一间也很烦自己一把年纪了还会产生这种叛逆心理，可能是因为身体变得年轻了，各种激素也会影响他的思想。 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烦躁的心情，尽量把声音放平缓。 “我不会成为第三个，我不喜欢他也不可能跟他睡，今天过来只是跟他谈工作，签完合同上手工作之后我就马上回杭州。” 涂慕远大概是受到了何一间语气的安抚，说话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他经营的是直播平台，你要当主播吗？” “嗯，还不知道播什么，不过会提供培训，我先看看再说。” “一间，我家也有直播平台，不然你来我这，我……” “不行，来你家拿工资我就被你拿捏住了。”何一间说着摇摇头。 “我管你是太子爷还是涂二少，我自己有工作能力，也有一定的业务水平，我不需要依靠你。” 何一间说完之后，感觉眼睛有点涩。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逞什么强，反正就是放不下自己心里头坚守的那一条红线，总觉得一旦把自己全部交付出去，他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危险。 何一间握着手机，起身去把走廊灯给按熄了。 涂慕远听后，叹了口气，语气又温柔了许多。 “一间，我知道你是个很努力的人，你能走到什么位置，都看你自己的能力，我只是想帮你一把，我不想看你一个人走的那么辛苦。” …… 何一间关了灯往回走，他站在昏暗的房间里，突然停住了脚步。 涂慕远那话说的他心里酸酸的，他想起自己上辈子，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许多撑不下去的时候，都只能靠自己硬扛。 肉体凡胎的身体，硬是被社会与工作逼迫着修炼出了一个金刚不坏的精神。 涂慕远说只是单纯的想要帮他，这话瞬间就戳中了何一间的心窝，他抿了抿嘴，心一下子就软了。 何一间想起自己之前跟涂慕远说话的那股冲劲，有点后悔，他干嘛老跟一个老好人较这个真。 “涂慕远，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话这么冲的，都怪你最近老是惹我生气。”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很多事情我都没有经历过，不知该如何处理……一间，这点我真的比不上你。” “啊？” “你面对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一套处理方式，我感觉你很沉稳，也很有主见，你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会给别人留一点余地，而我有的时候，直接连自己的后路都给切断了。” 何一间眨了眨眼睛，坐在床上，他看着窗外投进房间的自然光，神情中有种不符合他年轻相貌的老成。 “你就是个不肯放过自己的傻子，你连自己都不放过，你还能放过别人？” “你知道吗？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一直记得你。我不知道我天生就是同性恋，还是因为想着你，所以才不喜欢女生。” “你又把锅推给我，我可不接。” “不好意思……一间，其实我叫人盯着，不是不放心你，是不放心胡文默，你要是心里实在不高兴，我明天过来和你道歉。” “不用，我就当有免费保镖了，万一胡文默当时在我酒里下药，你还能捞我一把，我是真不愿意跟他有关系。” 涂慕远勉强笑了笑，他嗯了一声，沉默了很久，才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一间……我有点乱，我不知道我这样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别说谎。” “嗯。” “你心里是不是其实很讨厌我？” 何一间顿了顿，讶异于涂慕远内心的敏感……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耐心极好地说道： “如果我受不了，讨厌你，我会跟你彻底翻脸的，可我现在还愿意接你电话，跟你说这些，你就不需要担心。” “可你一个直男，被男人那样盯着关注，是不是会觉得很恶心？” “别人的话会，但你是我兄弟，我一直受你照顾……还是那句话，你下次好好和我说，我不会拒绝你的。” 涂慕远站在剧组的摄影棚旁边，他看着前方正在拍摄中的戏，眼神里满是悲哀。 “可是我最近总觉得，没有我的话，你可能会过的更好。” 何一间听出了涂慕远话语里的患得患失，他叹了口气，有点无奈。 “你傻不傻？像你这种阶级的人，一旦高攀上，这辈子就不用奋斗了。”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利用我？你想要任何东西我都可以给你，真的。” 何一间淡淡地笑了，他躺在了床上，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闭上了眼睛。 “别说了，涂慕远，你真没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我承担不起这么重的感情，不是不想，是我实在拿不出那么多情来还你。一直都是我欠你太多，你越这样我越害怕，我现在只想让你做一件事，如果你不想跟我绝交，那你最好马上跟李系彻底断了关系。” “一间，我跟他真没什么。” “不是有什么没什么的问题，你最好听我的话，这件事情，我和你没有可商量的余地，你如果继续跟他保持联系，我们之间肯定会出事。” “我答应你，一间……” 得到涂慕远的承诺之后，何一间没有再听他继续说下去，他现在情绪波动太大了，多说无益，所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他想起了梦中那两个总是站在他眼前一动不动的背影，躺在床上，心头久久无法平静。 何一间乱的厉害。 他的焦躁感比起涂慕远此时的心情来说，大概一点都不差。 何一间有个看待人生极为消极的母亲，还有个活的很辛苦而且毫无音乐家尊严的父亲。 作为他们的儿子，何一间要背负的原生家庭，已经变成了他永远还不清的一笔债。 重生之后一直都在消极，而现在，何一间终于振作了起来，开始面对自己眼前的这一切乱麻。 涂慕远在其中可以说是起到了一个催化剂的作用。 本来何一间是懒得再跟李系斗了，毕竟上辈子为那件事情，他已经跟李系你来我往的互怼了无数回。 但是直到现在，何一间才发现，原来上辈子的自己与李系，压根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何一间是为了当年李系扎了他一针还隐瞒事实而愤怒，可李系却是为了得到涂慕远所以才手段层出。 老实说，当年要不是后来被整残血，何一间从头到尾都压根没注意到过涂慕远这个人。 他不知道李系当年究竟有没有成功与涂慕远复合。 但他知道，不管当年他们是复合了也好，还是没复合也好，当自己被斗垮之后，涂慕远最后还是义无反顾的来找他了。 ……涂慕远啊，他真是个傻子。 想到这里，何一间皱了皱眉。 说实话，何一间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重生的时间点不对，如果让他在父母死前重生，他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毫无目的。 他会赶在十八岁那件事情发生之前，就将一切全都逆转。 虽然他上辈子是因为蒋茵所以才变成那样，可一切矛盾的开始，并不在于他认识了蒋茵，更不是因为涂慕远和他告了白。 李系。 如果没有李系的恶意行为、以及事后他家人恶心的处理方式，何一间当时就算发挥失常输了比赛，他母亲的病情也不可能会恶化到带着他们全家自杀的地步。 说不定何一间后来就不会进入娱乐圈，而他的人生也将会截然不同。 …… ☆、30./30/：第三十章 上辈子，李系为了在娱乐圈打拼的涂慕远，由钢琴家转行进入娱乐圈发展。 李系表面很会做人，也很会玩人设，两人因为参加某卫视跨年晚会彻底闹翻，何一间早就想整李系了，但没理由也站不住脚。 那天晚上，终于被他揪到了小辫子。 何一间捡的是件很微妙的事情，开始针对李系之后，李系的粉丝反应非常的激动，到处带节奏。 当时两家的粉丝光是骂架就带起了全民话题，吵的最烈的那段时间，平均每天能上四五次热搜。何一间铁了心的不让这事过去，就连公司跟经纪人都劝不住。 何一间是男团流量偶像出身，后来完美转型，自己够争气，直接就被吹爆，粉丝数量几乎呈几何层级增长。 正因为以前走过偶像的营销路线，所以何一间的脑残粉低龄粉也有一大片，爱豆亲自带头怼，李系可以说是被黑的体无完肤。 何一间第一次这么感谢那些总给他招黑的粉丝，他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他是无论如何都要针对李系。 事实证明粉丝战场的强大，不管李系再怎么洗白，关于他的真假黑料还是不断爆出，当然何一间自己也没讨到好处，那段时间骂他的人也达到了一个高峰。 而最让何一间印象深刻的一件事，就是当时涂慕远曾经为李系发过声。 他虽然没有明说，可言语中的意思，却透着对李系能力的认可与欣赏。 结果这就奠定了一个圈内事实，涂慕远跟李系关系好。 那时的何一间不知道李系与涂慕远之间的关系，现在想想，他马上就明白了。 难怪不管何一间上辈子再怎么骂，李系他都不滚蛋，合着是知道涂慕远心里装的白月光是谁，而他又被白月光骂的这么狠，在涂慕远面前装可怜呢。 他娘的，装什么装啊！ 想起李系那张嘴脸何一间就觉得烦，他从来没有如此讨厌过一个人，在认识李系之前，真的从来都没有。 涂慕远的粉丝当时因为这事还被搅进来过，貌似是因为涂慕远跟李系关系还可以，所以被何一间不理智的粉丝们给开炮波及了。 涂慕远跟何一间完全是两种流量模式，涂慕远的粉丝没那么能打，她们骂了一会，发现骂不过何一间家的姑娘们，结果最后全跑去跟李系家的粉丝站到了同一阵营。 一想起这件事情，何一间就忍不住想踹涂慕远一脚。 那傻小子，这辈子他再敢多嘴一句试试。 第二天，何一间去了胡文默的公司。 见面之后，胡文默与他握手，虽是满脸严肃，可他却也没忍住稍微多摸了会何一间的手。 何一间今天单穿了件黑衬衫，本来就是个衣架子身材，皮肤又白，略显不羁的发型反而把他严谨高冷的气质衬的尤为出众。 胡文默心跳速度有点快，他总觉得自己每多看一次何一间那张脸，心里就会迷他更多一点。 本来想着何一间今天应该也是算准了自己的气质与人设的，可没想到的是，跟公司里一些需要打交道的人认识时，何一间就连一点包袱都没有。 他该笑的时候笑，该耿直的时候就耿直，有的时候甚至还会跟公司里的年轻小姑娘一起电波系，聊些天马行空的话题，人家说什么他都能接的上，和谁都是一见如故相逢恨晚。 能侃，没什么架子，脾气极好，颜值又超正，何一间一溜烟的就把人群都给招揽上手了，可以说是相当的讨人喜欢。 胡文默全程默默关注着何一间，总觉得他身上有种很独特的气质，就算是平台最红的主播，也没有他这样的。 如果非要说的话，这种感觉跟他以前包养过的一个小明星有点类似，但那个小明星要是能有何一间的百分之一，胡文默也就不会甩掉他了。 可是这真的是何一间的真实面貌吗？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胡文默突然觉得何一间有点太深不可测了。 他这么猜了一通，精神上稍微理智了不少，可是一看何一间的姿态与神情，他的心里还是会有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应该有很多人求着被他青睐吧…… 何一间还没有正式签合同，因为涉及娱乐圈，他的合同条款还正在拟定中，于是按照公司安排，何一间先做三个月实习。 何一间住进了公司给临时安排的宿舍，做了一个月的直播培训。公司在北京，他上辈子在京城玩腻了，成天也没什么事，就在宿舍里头吹空调刷娱乐圈新闻，一刷能刷一天。 他现在清闲是因为定位还没找准，一到找准了定位，就又是另一个光景了。 按照胡文默的意思，本来是想先捧何一间做王牌主播，但是后来公司里的人觉得不合适，先不说何一间忙着直播，以后会没时间混娱乐圈，最主要的是，他能不能成王牌也不一定。 而且，一开始就手动送他去平台上首页，就算能播好，也一定会引来资深主播的老粉群黑，还不如先暂时放养一段时间，等何一间自己先探探直播行业的水。 虽然还没开播，但何一间也已经有了应该要拿出对应成绩的觉悟。 只不过他更明白自己几斤几两，没火起来的话，上辈子就算是影帝也没用，根本不会有人鸟的。 听说胡文默给何一间正在拟定的合同其实并不是他们公司签的传统主播合同，他那份偏娱乐圈经纪公司的艺人合同多一些，很多主播条款甚至都只是附加。 像何一间以后要是参与通告或是进剧组，平台就默认不给他设置直播时间的限制，但是福利待遇还是有。 胡文默可以说是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对何一间的放纵与看好，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光明正大的流露出自己的内心渴望，这点让何一间感到非常叹服。 所以说不愧是大老板，果然沉得住气，懂得放长线钓大鱼…… 不过比涂慕远还是要差了一点。 毕竟那个人硬生生的忍了四年才告白，被拒绝之后又蛰伏了十几年，好不容易等到何一间被全网黑的好机会，这才一举收割了他这个怎么看都很弯的直男。 真的是辛苦他了。 大约过了两天，平台给他开了个直播间，何一间上播的第一天，播了一整天的植物大战僵尸。 期间他也就刷刷手机，给看直播的小姑娘们念念新闻，直播间很平静，主要以聊天为主。 现在正在放暑假，有好些个女孩进来了就没出去过，陪了他一天，一直夸他长得帅来着。 何一间也很普通的跟她们聊了聊学习上的事情，后来又跑去网店帮她们刷起了开学要买的漂亮文具和本子，差点被当成是淘宝带货主播跳槽过来的。 何一间的直播间有几万个僵尸粉关注，但实际观看人数没有那么多，一天播下来，关注涨了也有百来个，大多是当天进来看过的人关注的。 晚上睡觉前，为了第二天按时直播，何一间还特意定了好几个闹钟，第二天，他一开播，就看见一个id叫“真红”的人蹲了进来。 接着，又有好几十个人同时进来了。 僵尸粉。 何一间捂嘴低头打了个哈欠，眼里还夹着泪花，笑着对着僵尸粉说了几句早上好。 他知道自己直播间的人气是虚高，大概因为明白没什么人看，何一间心里头比较放松。 他坐着跟发信息上来的观众聊了会天，然后就抽出了公司给的一本书开始看了起来。 是关于如何做好一个主播的书。 何一间边看边跟观众说里面的内容，有时候还会结合一下自己的看法和所见所闻，播了一上午看书。 进来的要是女孩子，首先还是先夸他颜帅声音苏，男性也就是听他讲那些趣事，大家互相唠嗑，你一句我一句，居然也侃了一整天。 晚上七点，何一间准备吃饭，就在他起身去楼下拿外卖的时间里，那个在直播间里蹲了一天都没说一句话的“真红”突然活了过来，在三分钟之内，出手极为阔绰的接连不停给何一间刷了将近二十万的礼物。 拿完外卖回来的之后，何一间发现自己直播间里的人数暴涨。 他拎着外卖凑近屏幕仔细看了好一会，一时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他眯着眼睛翻评论，翻了没多久就找出了问题所在。他上了平台的一个相当显眼的推荐位，因为刚才有个土豪给他刷了差不多快二十万的礼物 他被这个信息炸到了。 “真红……真红啊？谢谢真红，怎么没见到出来说过话？” 就在他说完之后，真红突然又现身开始刷礼物，这次一共是八万四千块钱。 直接凑足了三十万。 真红的头像是个Q版日系女生，大眼软脸头顶还有呆毛，一副要生气的表情，非常可爱。 刷完三十万之后，真红终于发消息了。 one真红：我在坐地铁，当我是透明的就好，你继续播。 点情：这么有钱的大佬还坐地铁/滑稽 染墨：现在的有钱人都很含蓄内敛的，我觉得网上炫富的也只是少数。 戏子无情：我去，肯定是哪个直播间的大佬过来了，真红这个名字我看着怎么觉得这么眼熟？ …… 许多观众开始刷评论，比起白天那相当佛系的聊天来说，眼下的评论多的让何一间只能匆匆一瞥。 ☆、31./31/：第三十一章 何一间感叹于现在的人们为什么会这么有钱，他边看评论边吃饭，时不时会爆出几条有趣的评论，把何一间都给逗笑了。 “我想想今晚再播点什么……”说着何一间扒了一口饭，边嚼边盯着屏幕，咽完之后，他问道：“有人推荐吗？” 何一间的表现实在是太淡定了，大概是因为上辈子什么世面都见过的缘故，他早就已经被磨炼出了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性子。 目前观看直播的人数还在越来越多，那波电视上的非常有含金量。 他被分在音乐区，可是播了两天，却连一首歌都没有唱过。 只不过那些不明觉厉的新进观众，基本上也还是都留下来了。 或许有很多都是靠着何一间那战斗力极强的颜值与气质所以才留下来的。 他这张脸是真的很讨人喜欢，不是那种流行的整容脸，也不是那种男女不分的妖孽脸。 何一间这种应该算是那种比较经典的帅气长相，气质可以端正也可以风流，放谁来看都不会觉得get不到他的点。 真的就是非常好的那种颜，也不会让人觉得太腻，因为他还有很棒的气质，也许这与他从小就弹钢琴也有关系。 从五官到轮廓全都很和谐，何一间给人的是一种非常霸道的视觉冲击感，直往人的基本审美里钻。 你可以不喜欢他，但你不能承认他不帅。 大概就是这种阶级的颜值。 天赐的饭碗，何一间自己还是比较敬畏的，他开窍晚，小时候不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不如说他根本就不知道漂亮与难看的标准在哪。 他觉得所有人都一样，男女就跟钢琴的黑白琴键一样，非黑即白，非男即女，也没有哪根琴键比哪根琴键要更精致这种说法。 直到十七八岁的时候他才突然开了窍，大概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何一间的桃花开始泛滥成灾，挡都挡不住。 直播间热闹的评论让人目不暇接，冲着他颜值给他刷点小礼物的人也多了不少。 何一间边吃饭边跟他们说话，那些本来想看他跪舔真红的男性观众或多或少产生了心理落差，不怎么好听的话也纷纷脱口而出。 基本上还是说他花瓶没实力，白来音乐区占这个位置。 何一间对于这种言论倒是完全不为所动，他现在不火，播什么其实都差不多，而且这才刚刚开始，他并不着急。 吃完饭之后，何一间把桌子擦了一遍，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他翻看着评论，看到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让直播教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人，你们真的过分了啊，我高考的时候做了一整套这玩意，现在该轮到你们就不要躲，乖乖给我做，不会的就去问你们老师。” 直播间动向突然变得活泼，何一间随手拿起了那本主播速成法翻了几页，然后捡了支笔，在上面划了划线。 他看了几行，领悟了一下，然后又看了眼评论。 “问我在看什么书啊？嗯，这书我看了一天了。”说着，何一间把书封面放到镜头下，用手指戳了戳那几个字。 “这个是教做主播的，我也刚开始做这行不久，做这个风险还是挺大的，建议你们认真工作，好好上学，比较实际。” 说罢，何一间把书拿回来，摊开在桌子上，又看了看评论。 “我长这么帅为什么不务正业？这个问题扎心了哈，我也有在努力上班的好不好，你们看。” 何一间把书拿起来甩了甩，又放回了桌上，说道： “不过我还是劝正在念书的孩子好好上学，多上点学是有好处的。对了，真红你回家了吗？不会还在地铁上吧？” 他绕了一圈突然又把话绕回到了真红身上，潜水大半天的真红一听何一间问她，终于潜出来冒了个泡。 one真红：还没，在等人。 何一间看了眼表，云淡风轻地说道：“八点半没等到就一定要回家了哦。” one真红：嗯，其实我知道我等不到，没事。你能继续看书吗？我觉得你看书的样子很好看。 “我看书的样子很好看啊……是吗？谢谢，给你比个心，心是这样比的吧？”说着何一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发现比的有点丑，于是稍微调整了一下拇指跟食指的角度。 何一间略带笨拙的卖萌行为让评论里连刷了一片23333笑倒，真红改了下文艺画风，突然敲出了颜表情。 one真红：何一间，明天我还会再回来看你的QAQ “哈哈，嗯，谢谢支持。” 何一间目前直播间里的人很多，真红露面的次数多了之后，她终于被眼熟的应视群众给发现了。 六神庵：哎？这不是希哥直播间里的土豪小妹妹？怎么，改换阵地了？你昨晚不是还在陈泽希房间里嚷嚷着要包养我们希哥吗？ 这个六神庵大概也就是过来看热闹的，毕竟何一间一晚上收到了三十万的礼物，直接被送上了当天礼物排行榜的榜首，他的房间一时非常惹眼。 其实大家都很激动，而淡定的估计只有何一间一个人。 果然，一开始扒id，六神庵也立马被人扒了出来。 他是应视的老用户，常年霸在游戏区，在颜值区里也养了几个肤白貌美的漂亮女主播，同时是游戏区里一个电竞女主播的土豪贡献榜榜首。 像真红和六神庵这种，完全就是用钱砸出来的直播间知名度，在一个圈子里，他们都已经是属于土豪大佬的那种。 真红没有沉默也没有迟疑，马上开始回复。 one真红：在这个地盘能不能少提别人？ 六神庵：哎哟天啊，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啊，刚刚我看见陈泽希还在直播间里提起你了来着，我就说呢，原来我们真红小妹妹跑这来了。 one真红：闭嘴！ 深情一世：原来是真红，忘记我们希哥了？ 洪荒泥石流：陈泽希的土豪团要凉凉了，从我看见真红来这还送了这么多礼物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阿拉灯的神丁：讲真，何一间确实比陈泽希颜值要高，我早就觉得陈泽希太作了。 阳神&限：不喜欢陈泽希。 这个话题都不用何一间来带，直接就让观众们翻天了。 众所周知，应视一哥陈泽希的土豪团里，one真红的贡献度少说也能排进前五，这是个没事就爱一掷千金的妹子，年纪不大，可是家里是真的有钱。 或许外人不知道，但玩应视直播的用户里，只要是关注了陈泽希的话，对这个id还是有点印象的。 真红平时在陈泽希的直播间里是被团宠着的，其他土豪没事也都爱戳戳她炸个毛。 然而，今天真红不但突然空降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透明主播的直播间里，而且还连刷了三十万礼物，这个瓜就着实有点让人垂涎欲滴了。 最主要的是，她今天就连一次陈泽希的直播间都没去逛过。 眼下的这个节奏大概就是，陈泽希似乎要失去真红小妹妹的宠爱了。 六神庵这个事逼纯属是嫌事情不够大，他就咬死了要逗真红，仗着隔了条网线，硬是要ky到底。 真红被逼的无可奈何了，只能强硬又无奈的训斥他。 one真红：六神庵，你真的别再乱带节奏了，我还不能看别人直播了是吧？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六神庵：你看腻陈泽希了、我知道。 one真红：你话到底为什么这么多？ 六神庵：你觉得他不帅了？ one真红：天啊，能禁言吗？ 霏霏伊：这是何一间的直播间，六神庵你能不能别一直谈陈泽希啊？他妈的闹得我头疼。 这霏霏伊也是个暴脾气，虽然比不上真红一掷千金，但她也已经很大手笔了，目前在何一间直播间的礼物排行榜上排第二。 霍尔：六神你干嘛老找茬，你喜欢陈泽希你来这蹲着干嘛啊，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看直播了？ 纯215：是啊我也觉得，真没必要来别人这里刷存在感。 露嘻：大家和平和平，多催催何总唱歌吧，何总被分到音乐区肯定是有道理的好不好！ 场面此时已经开始逐渐失控，观众话还没说完，就只见评论区里出来了一条系统提示：六神庵已被禁言。 何一间刚才其实是去翻歌单了，回来一看发现事闹得有点大，于是顺手给了六神庵一个禁言。 弄完之后，他开口说道： “大家可能也都知道，我是个新人，今天突然得到这么多人的视线，首先我是很感激的，谢谢。” 说着，何一间低头对着屏幕表达了几秒钟的感谢，接着说道： “我作为一名新晋主播，经验肯定没有老牌主播那么丰富，所以说我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对或者是不好，希望大家可以多多指正，我自己也会多向前辈学习的。” 何一间表达完毕之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现在这个时间……嗯，还早，再播一会。” 这个声明一下子就礼貌的拦截掉了之前那群大佬的争吵，何一间跟普通观众唠了起来，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主场。 这段时间内，六神庵离开了房间，而真红再也没有发过言，霏霏伊倒是一直在主动地维护着何一间。 他跟大家聊了聊最近在看的电影，又谈了谈自己看过的一些电影，以及对于电影的看法。可能因为讲的非常专业，有不少人都表示学到了很多。 跟观众聊了没过多久，八点一到，他就正式下播了。 ☆、32./32/：第三十二章 今天的全天直播，何一间涨了好几千的粉丝，当然，基本上都还是因为那三十万礼物的缘故。他新人出道，这个成绩算是很可观的了。 何一间打了个哈欠，在家坐了一整天，感觉有点腰酸背痛。 他去换了身衣服，然后挂着耳机抄兜出门准备去外面跑步，可能是不太适应这种长时间坐着的生活，他总感觉头有点晕乎乎。 跑完步之后，何一间准备回家，看到了涂慕远发来的短信。 涂慕远那边刚拍摄结束，剧组里的人买了烧烤外卖，他吃了一根，被辣到了。 涂慕远不是很能吃辛辣的东西，何一间也不能吃，他一看见那些红红的串就觉得喉咙发干。 正想着，他发现旁边有自动售货机，于是过去买了瓶水，顺手给涂慕远回了消息。 hyj：知道自己不能吃辣，还嘴馋。 涂慕远之前其实已经被何一间拉黑了，但是那天把何一间睡了之后，涂慕远趁他腰酸动不了，又偷偷地把自己给拉了出来。 何一间其实看见了，也懒得理他，心道就那样吧。 涂：他们都说不辣。 hyj：那是他们能吃辣，你悠着点，别被骗了。 涂：一间，你在做什么？ hyj：刚跑完步，准备回家了。 涂：我突然好想你。 hyj：哟，冲我撒娇呢，我来看你的话，给报销来回路费吗？ 涂：你真的来吗？ hyj：嗯，是啊。 涂：真的？ hyj：肯定是假的，我是那么儿女情长的人吗？ 何一间喝了点水，然后揣着水瓶往家走去。他路过沿途的路灯，踩着灯光和影子，像个小孩一样跳着走。 涂：你只是不对我儿女情长。 看到这句话时，何一间沉默了许久。 他想起自己刚重生时说的，他要假装弯了来照顾涂慕远的感情，可结果现在却离那条路越来越远。 或许人都是容易得意忘形的生物，涂慕远越是对他好，他就越是容易仗着自己身居优势，从而不去珍惜他付出的感情。 何一间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也是一个很严重的矛盾体。 hyj：今晚就买机票过去看你？烧烤给我留两根。 涂：真的？ 何一间被这回复给逗得止不住笑意，他捂嘴笑了会，突然觉得涂慕远就是个傻子。 哪怕骗了他无数回，自己一给他希望，他还是会立马恭敬又殷切地问上一句:真的？ 何一间不再回复涂慕远，他在网上定了凌晨一点的一趟航班，回去收拾了两套衣服，然后就打车去了机场。 何一间最大的特点就是想到就去做，在能够承受的后果范围之下，他通常会给自己最大的自由。 所以，当他凌晨两点半通知涂慕远过来接机后，涂慕远好一会都没想起来自己该说点什么才好。 何一间在机场外面等了一会，然后看到了过来接他的涂慕远。 “你给我留串了吗？”何一间背着个包，走在涂慕远身边，突然问了一句。 涂慕远摸了摸嘴角，摇头，然后突然又说道：“你是不是饿了？” “嗯，饿了啊。”何一间的确是饿了，折腾了大半夜，他还有点困。 刚下飞机那会他感觉自己都要飞升了，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见涂慕远这又感动又小心的模样，他就什么怨言都没有了。 “那我拉你去吃点东西吧？” 涂慕远从口袋里掏出了车钥匙，何一间趁着周围没人，偷偷拉住了他的手。 涂慕远转头望着何一间，两人都沉默了一会，何一间扣住了他的手，把车钥匙封在了两人的手掌里。 “你辛苦了，这么晚了还来接我，明天是不是还要拍戏？”何一间轻声对他说道。 这段时间里他基本上没怎么跟涂慕远联系，回北京之后，何一间紧接着又做了一个月培训，现在看见他，何一间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这样说过话了。 毕业之后就不像以前在学校里那样，天天见面，天天聊天。 现在的两人，就连说句早安晚安，都变得刻意而艰难。 涂慕远摇了摇头，垂眸看着自己被何一间握住的手，把另一只手也搭上来，按住了何一间的手。 “是我叫你过来的，你不必和我说这种话……一间，我今晚真的很开心，我不累，我就是总有点不放心你，怕你一个人在外面太辛苦。” 何一间笑了半天，讲真的，他亲妈都从来没有像涂慕远这样关心过他。 他揽住涂慕远的肩膀，偷偷凑到他耳边说道： “那好办，老涂，发财了记得包养我。” 涂慕远转头望着何一间，发现他就像是喝醉酒了一样，眼里透着一股狡黠，还有点小孩般的童真。 “现在就可以包养你。” 何一间没说话，他趁涂慕远没注意，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涂慕远被亲的风中凌乱，心跳如雷，何一间见他愣愣的模样，双手扶住他的脸，又在他另一边脸上也亲了一下。 “老涂，其实我真的不想努力了，我想抱着你大腿，混吃等死。” 何一间的眼神比起之前显得有点奇怪，他的黑瞳深深的，里面没有高光，给人一种正痴痴想着什么的感觉。 “一间，你是不是喝醉了？” 涂慕远总觉得何一间今晚有点不正常，但是仔细一闻，又嗅不出酒味。 “你闻闻看我有没有喝酒？” 何一间趁着周围没人，把涂慕远推到了墙壁上，他用五指紧扣住涂慕远的手，另一只手也勾住了他的腰。 这明显就是要接吻的前奏，但是何一间做到这一步之后就停了下来，他望着涂慕远，把涂慕远弄得脸都红了。 “你说我醉了吗？嗯……还是隔太远了闻不到？” “一间……”涂慕远在远方微弱光线下看着何一间的一举一动，他的喉结动了一下，然后吻上了何一间的嘴唇。 周围路过的零星几个路人偶尔会侧目看一眼，但都忙于各自奔波，他们甚至不知道这是两个男人在接吻。 “醉了吗？” 一吻终止之后，何一间伸手扶住了涂慕远的脸，他望向涂慕远的眼神极为认真，脸上的表情与说话的语气也专注而动情。 “再亲一下，一间……” 涂慕远感觉心跳快要加速到临界点了，他握住了何一间放在自己脸上的手，说话语气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何一间如愿吻了他，他莫名感觉涂慕远的反应就像只吸了猫薄荷的猫一样，神经明明极为亢奋，可是却又还想再来一次。 真是的很可爱。 涂慕远啊，感觉就像只老爱黏着他蹭的大狗。 搞得他都很想养一只这样的男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夜色太撩人，总之涂慕远的反应把何一间给取悦的满脑子冒粉红色泡泡，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精神错乱，一种奇怪的心悦感几乎快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 何一间想起那天跟涂慕远开房，心里痒得厉害，于是连哄带骗的把涂慕远拉上了车。 本来想着让他在车上直接来的，结果涂慕远却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何一间说不让亲了，他饿了，言下之意是让涂慕远换个地方来全套。 可是涂慕远却只理解了表面那层意思，他确实是不亲了，然后开车拉着何一间去满大街找吃的。 何一间有点纳闷，他百无聊赖的在车上扭来扭去，然后又把衬衫的扣子解开了几颗，很不安分地嚷嚷了起来。 “老涂，热。” 何一间摊在椅子上扯着自己的衣服，他明明也没有用那种中气十足的声音，可涂慕远却硬是一脸正直的往字面意思上去理解。 “那我空调再开低点，你可以先开下窗。” 说着涂慕远边打方向盘，边调了一下空调，然后又把车窗给放下了一点。 何一间灵魂出窍地盯着车顶，试图麻木自己此时此刻满脑子的邪念。 啊……好想睡他啊……妈的…… 无聊了好一会，何一间看见车上放了硬币，于是顺手拿起来，玩着玩着又叫了涂慕远。 “你看，我锁骨上能放一排硬币，你说我能用锁骨养鱼不？你快看我锁骨。” 涂慕远看了眼何一间明显扒开的有点多的衣服，喉结动了动，立马转移视线认真开车。 “你想试试的话，下次我弄条鱼给你。” 何一间很尬地咳了两声，然后转移视线望向了窗外。 他故意的吗？ 辛苦了大半夜结果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何一间无奈的把锁骨上的硬币都拿下来放回去，然后叹了口气，慢条斯理的把扣子给扣回到了最上面的那颗。 他总觉得涂慕远在用自己的正直来侮辱他。 心里虽然很不安分，但他眼下也只能疲乏地摊在座椅上。何一间侧目看见旁边有张广告纸，于是撕来撕去地叠起了小手工。 过了一会，涂慕远刚好看见一家还开门烧烤摊，于是把车停下来了。 “你还想吃烧烤吗？之前的我没有给你留，你想吃的话，我现在陪你过去。” 涂慕远转头询问何一间意见，却只见何一间在安静地做着小手工，像个女孩子一样低头折着纸。 他突然有点紧张，心跳速度蓦的加快。 此时，何一间刚好把手工折完，他看着这个小东西，转头对着涂慕远粲然一笑。 “给你戒指。” ☆、33./33/：第三十三章（倒v开始） 这一次, 涂慕远终于和何一间处于同一频道上了, 他愣了好半天，然后傻傻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何一间试了试, 涂慕远的手指很细，他很轻松的就把这个纸戒指给戴上去了。 “好了，以后你就叫何慕远了……” “一间？” “嗯，何慕远, 你有什么事吗？” 涂慕远就一直看着何一间，嘴巴微抿着，也看不穿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两人对视了片刻，何一间突然就被涂慕远给推到了车座椅上。 “哎卧槽, 老涂……你要做什么？” 涂慕远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捏住了何一间衣领最上方的那颗扣子, 缓缓往下解了起来。 何一间用胳膊撑着想爬起来, 但尝试几次就被重新按倒了几次，涂慕远保持沉默到底，用动作说明了一切。 车座椅被放倒，何一间总算遂了愿。他发现自己全程都很紧张，心跳很快, 抱着涂慕远的时候, 明明两人还只是在互相亲昵接吻，他的呼吸就已经变得非常快了。 车上不好施展, 何一间被折腾的很难受, 可是难受的同时, 他还莫名感觉有点……像是舒服。 反正，一想到自己抱着的人是涂慕远，他心里就很开心。 可能是有点着魔了…… 他第一次跟涂慕远在身体接触方面这么的有默契，折腾完之后，两人都有种干柴烈火燃烧殆尽的酣畅淋漓感。 何一间心满意足，像只被喂饱了想打个嗝的猫。 涂慕远骨子里就不是那种离经叛道的人，他可能觉得太刺激，紧张的嗓子都变哑了，额头跟脖颈上都是汗水。 “一间。”他边喘气边看着何一间，喉结时不时会动一下，明明周身有种极为放纵的野兽气质，可是表情却又分明像是在不断克制着自己的雄性本能。 “明天你还有事。”何一间帮他拭去额上的汗水，然后伸长胳膊从方向盘上捡起自己的衬衫。 涂慕远直接夺过何一间手中的衣服，扔到了车后座，然后俯身又吻住了他的嘴唇。 何一间的话全被堵在了嘴里。 …… 这一夜过的极不安宁，何一间当时直接觉得自己今晚肯定挨不着床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发现自己浑身清爽的缩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地四处看了几眼，这里大概是一家酒店的大床房。 想起来了，昨天确实是跟他一起在车上做嗨了来着，后来好不容易完事，开好房他倒头就睡了。 何一间打了个哈欠，准备继续睡，可这时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事情，顿时就什么睡意都没有了。 “卧槽还要直播。” 他弹起来四处找起手机，抖了抖被子没找到，最后下床，在茶几上面看见了手机。 唤醒屏幕一看时间，已经中午十一点了。 何一间用力的眨了下眼睛，用以缓解睡眠不好的酸胀感。 他在椅子上找到了自己被洗好的衣服，然后匆匆进了浴室洗漱。 进去没多久，房间里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何一间含着牙刷出来一看，涂慕远刚打完电话进来，他见何一间醒了，又马上准备叫送餐服务。 何一间极为迅速的整理好自己，出来之后，他抱住涂慕远不由分说地就来了个湿吻。 “老涂，怎么今天没去剧组？” 涂慕远突然被很狠亲了一口猛的，可能有点乱，说话都有点说不全，开了好几次口，才总算说明白话。 “等你走了再去。” “你这样可不行，大家都在等你，对不对。” 何一间说话的口吻给人感觉又清爽又舒服，他的嗓音是真的非常棒，电影姑且不提，以前他在拍电视剧的时候，导演经常要求他使用原声，因为他的声音的确美的可以与职业配音演员媲美。 “可是你专门过来看我。”涂慕远垂眸看着何一间，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背。 他在涂慕远侧颈蹭了蹭，很缠绵地咬了一口。 “宝贝，来看你我也很开心的。” “……” 涂慕远像是想说点什么，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索性不说话，沉默的用力抱住了何一间的腰，何一间被迫挺直背脊，与涂慕远对视。 “怎么了？”他看着涂慕远那有点严肃的表情，愣了一下。 “一间，可能对你来说，所有满足过你的人都是你的宝贝，但是对于我来说，这真的是一个极为珍贵的称呼，我只能接受你这么叫我，也只有你在这么叫我的时候，我才不会觉得厌烦，我……” 涂慕远的眉头微微皱着，他的语气就跟他的表情一样，这是在认真与何一间倾诉自己心中痛苦的姿态。 “我心态可能有点不好。” 涂慕远抿了抿嘴唇，眼神里透着一股失落。 何一间看着他一点血色都没有的嘴唇，突然觉得有点后悔。 “涂慕远，对不起。”两人对视许久，何一间也仅仅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而已。 涂慕远闭上了眼睛，微张着嘴，很疲惫地叹了口气。他摇摇头，松开了何一间：“是我想要的太多了。” 涂慕远走到窗边，用手撑着玻璃，垂眸望着楼下的风景。 何一间看着他的样子，心中郁结难舒。 为什么不肯松口呢？ 如果只是顺应涂慕远的想法，成为他的男朋友就能立马让他开心。 可是这样一来，涂慕远又和那些与他交往过的女朋友有什么区别？ 何一间闭上眼睛用手扶住额头，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想将涂慕远当成不一样的人来对待，他也慢慢地开始伪装不起来。 作为一个十分会演戏、总能把矛盾完美解决的人，在涂慕远面前，他开始越来越无法直面自己的本能。 涂慕远做了什么事伤到他了，他首先会做的不是用冷战保护自己，也不是表面虚与委蛇，实则却在暗中筹划该在何时以各种方式离他而去。 他会想和涂慕远吵架，想让涂慕远分担他的感情，想把涂慕远拉进他最不设防线的位置。 可是在托付真心这件事情上面，何一间显然没有涂慕远那么有魄力，涂慕远对他毫无保留，但是何一间自己却临阵退缩了。 蒋茵那件事情之后，何一间在面对别人的感情时已经变得越发难以判断了。 他得到新东西就开始去想那东西未来坏掉的样子，他总是以最消极的状态去迎接所有的东西，但是其他所有事物的消亡他全都可以坦然接受，唯独与涂慕远之间的感情，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 成为恋人之后，如果交往不下去了的话，他们还可以再重新成为朋友吗？ 就算分手后继续做朋友，两人之间也不会再有现在这样的感情了吧。 万一这辈子的涂慕远和上辈子的那个涂慕远已经不一样了怎么办？他说不定已经没有上辈子那么喜欢自己了。 何一间对这点感到十分恐惧，对自己越发促进的感情、以及对自己未来感情状况的不自信，已经把他给束缚进一个极端的怪圈里了。 他对涂慕远的感情或许已经快要满了，正因如此，所以他此刻才经受不起任何一点变动，因为稍不留神，那感情可能就会化作怪胎，把何一间给完全吞噬。就像是上辈子，他在面对蒋茵时的那样。 涂慕远押上赌桌的，全部都是他对何一间的爱意，可何一间却是将他重生后相信的所有真感情，全都压在涂慕远身上了。 正因为何一间曾经也和涂慕远一样，是个总是会认真去爱的人，所以他才会在豁出与否这个问题上如此难以放开…… 何一间在旁边坐了一会，然后倒在了床上，滑动手机，买了一张回程机票。确认订单之后，他起身走到了门边。 “我回去了。” 说完之后，何一间准备开门，涂慕远连忙从后面叫住了他。 “一间……” 涂慕远愣愣地看着他，眼神里明明就有千万种感情想要诉说，可嘴唇颤抖着，最后却归于了沉默。 何一间转头与他对视很久，见他没有话可说，于是打开门走了出去。快走到电梯的时候，他的手腕被捉住，涂慕远跟到了他身边，眼睛已经红了一圈。 “我送你。” “不用了。” “一间，对不起，是我太逾越了。” “是我的错，你不要朝我道歉好吗？我到底哪里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何一间觉得自己说出了扎到不能再扎心的话，他自己都觉得舌尖发麻，被涂慕远握住的地方仿佛被火烧着一样。 想，但是又怕。 他想获得涂慕远的爱情，但是更怕两人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分手，最后就连朋友都做不成。 这是在上辈子完全不爱他的时候，何一间从未感受过的焦虑与烈火灼心。 何一间现在很痛苦，他可以看得出来，涂慕远真的是被爱情给彻底打败了，他第一次看见涂慕远在他面前掉眼泪。 “那件事情……我查过了，你和你家人当年的申诉被李系一家压下来了，因为主办方里面有几位权威是李系父母的学生。”涂慕远松开了何一间的手，无可奈何地强忍着已经开始泛滥的眼泪，他憋得表情都有点扭曲了，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突然爆发的情绪。 “对不起，还有你的父母也是……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涂慕远的嗓音都开始颤抖了，他犹豫着低下头，眼眶里的眼泪不动声色地跟着掉了出来。 何一间不忍心看他这么难过，伸手将他抱住了。 何一间突然意识到，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涂慕远的感情，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不相信别人，他只相信自己。 明明有人给予帮助，可他上辈子依然不断燃烧自己，哪怕拍戏拍到过劳死，他也完全不愿意放过自己。 ☆、34./34/：第三十四章 “涂慕远, 改天我们再好好谈谈吧。”何一间不想让涂慕远看见他这副样子, 两人的情绪现在都很不稳定，无论说什么, 大概都无法说明白。 涂慕远努力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湿着眼眶看着他，麻木地点了几下头。 何一间连忙转身离开，他伸手擦了擦眼睛, 途中一直都在想哭与忍着中间来回游移。 人生中是会发生很多微妙的事情，那些事情，无一不在影响着他在面对重大事情时所做下的决定。 有时候，过于自立了也会很痛苦, 不知该如何去相信他人，更是痛苦。 何一间叫了个车去机场, 中午的太阳很大, 他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只觉得内心十分空洞。 去机场的路上要途径一段高速公路，前面一辆大货车始终在他们前面，司机怎么也超不过去车，那司机低声咒骂了一声, 把车速又提高了。 没曾想, 那辆大货车突然失了控，在高速路上连续碰飞了四辆车, 何一间看着沉重的车厢朝着他坐的车上倒下来的时候, 心里想到的第一件事是, 幸亏没有让涂慕远来送。 事故在瞬间发生。 何一间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一个怎样的状态，但是他又开始疯狂的做梦了。 他不停地看见死去的父母在各个角落一动不动的站着，他不经意的看向一个地方，都能看见那两人背对着他，要么浑身是血，要么跟着他的视线到处出现。 他紧张又恐惧，就像是身处全息恐怖场景中那样，那种噩梦感如影随形。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何一间呆滞地睁眼看着天花板，他还沉浸在那种恐怖的绝望中无法挣脱，可是窗外安宁的阳光又照的他浑身都很舒服。 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他脑子很痛，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这里很显然是医院的高级病房，肯定花了不少钱。 何一间一个人待了一会，这时门外有脚步声和交谈声渐渐靠近，他的眸子移了过去，只见一名医生和两位护士走了进来，跟着进来的还有一个长相端正英俊的男人。 他眯了眯眼，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一间，你醒了？”那个男人见何一间醒了，表情瞬间就变了。 何一间纳闷地看着他，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你是谁？” …… 病房里的气氛，一时诡异到了极点。 那个男人就像是遭遇到了极大地打击一样，本来就蒙了层薄雾的眼睛眨了眨，眼泪就这么掉了出来。 “我是涂慕远。” 涂慕远…… 涂…… 啊，妈的，蠢了蠢了，脑子一时岔气了，居然空白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神奇，刚刚涂慕远进来的时候，何一间见他第一眼，真感觉自己就像是见到了一个陌生人。 完全就连一点熟悉感都没有。 何一间抬起眼睛望向涂慕远，困惑又单纯的表情十分逼真。 “我不认识你啊。” 涂慕远听到何一间说出了这话，心态顿时就崩了。大概这段时间他承受了很大的压力，眼泪全靠抬头憋，脸都红了。 医生连忙过来给何一间做起了检查，何一间看着涂慕远背对着他站旁边，肩膀抖得厉害，心里突然觉得有点疼。 他的慕慕啊…… 何一间一直看着涂慕远，用那种局外人的眼光望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正处于一种虚弱的状态，何一间无时无刻不有一种想豁出一切的冲动。 如果他这次真的死了，那涂慕远该有多难过？ 这样的事情，上辈子的那个老涂已经过一次了，为什么非得让一个温柔的人去承受这么大的痛苦？ 何一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瞬间看开了，他的心情很平静，一股柔情慢慢在他心里蔓延了开来。 何一间的检查报告几天后出来了，他确实是有点失忆，因为撞到了头，而且他几年前还出过一次严重的车祸，头部有旧创伤，两次伤害叠加起来，对他的影响很大。 这一次就算恢复了，他以后的记性也会差很多，脑子肯定比不上从前那么好使了。 其实何一间这一次的失忆属于短期的失忆，脑震荡被一下子就撞懵了，他第一眼看见涂慕远是没认出来，但一提起具体信息，他就想起来了。 只不过他心里有别的想法，所以装做不认识的样子。 车祸之后，何一间在医院里昏迷了整整三个月，涂慕远这段时间一边忙拍戏，一边抽空跑来医院看何一间，整个人都憔悴了。 许程本来也想给他放假，可是这部影片的制作实在是比较着急，最后涂慕远连续半个月在剧组里倒班，终于把片子的最后一点尾巴给拍完了。 听医生说，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内，涂慕远忙完之后，就一直都在医院里守着他。 途中胡文默也来过，前一段时间大概每周会来一两次左右。 后面涂慕远似乎和胡文默发生过争执，在那之后胡文默就不再过来了。 何一间身上有几处地方骨折，活动不是很方便，但是醒来之后，他又一直都想出去走走。 在床上躺了将近两周时间，出现了一个凉爽的晴天，何一间还没开口，涂慕远就主动提出了陪他到外面转转。 他很心疼何一间，最近这段时间，涂慕远跟何一间说话的时候，说着说着就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眉头皱的就跟要哭了一样。 其实何一间是吃过苦的人，上辈子跳舞拍戏也不是没骨折过，他受过很多的伤，这次的这些，虽然医生说可能会有点影响他的记忆力，可是他却也不觉得很心痛。 只要还记得涂慕远就行了。 他已经在生死边缘游荡了很多回，十八岁那年的那场车祸，上辈子的过劳死，再加上这一世的第二次车祸，足足有了三次。 涂慕远推着轮椅走在走廊上，何一间看着沿途的病人，意识到自己此时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你为什么一直在照顾我？不累吗？” 何一间很平静地问道，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叫那人名字。 “不累。” 他声音淡淡的，很温柔，也很温暖。轮椅被推出了房子，何一间看着迎面照来的阳光，刚准备闭上眼，一只手就捂住了他的眼睛。 “你对我真好……涂慕远。” 何一间伸手抓住了涂慕远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你喜欢我吗？” 涂慕远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何一间总觉得自己喜欢他喜欢的厉害，他把涂慕远的手指叼到了嘴里，轻轻地咬着。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我很喜欢你，我们以前是不是睡过？” 就算看不见涂慕远的表情，何一间也能猜到他现在大概是在笑。 “嗯，睡过。”涂慕远控制着自己的手，轻轻地摸起了何一间的脸，何一间把眼睛眯起来了，被摸的很舒服。 “那我们睡的时候你爽不爽？” “为什么你失忆了也不忘调戏我？” “可能因为看你总是那么正气凛然，想玷污你。” 涂慕远停下了轮椅，他走到何一间旁边，在他的唇角上印下了一个吻。 “我想独占你，或许我要比你更过分一点。”涂慕远蹲在何一间旁边，脸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你包养我吧。”何一间坦诚的看着涂慕远，说道：“你既然喜欢我，那我就做你的人，你给我一口饭吃就行。” 涂慕远迟疑了一秒，摇头。 “以前的你是一个很独立的人，肯定不会愿意被我包养的。” “可现在我想抱你大腿。” “不行。” “你真以为我撞坏脑子啦？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你对我说过，你愿意包养我。” “一间，你现在状态不好，这种话我不能随便答应你。” “那你做我男朋友好吗？我想跟你谈恋爱，钱我自己去赚，怎么样？” 涂慕远沉默片刻，突然说了一个字。 “好。” 何一间就像是有了一个新目标，那个目标里，满满的都是涂慕远。 他终于纯粹了起来。 之前他一直都不太相信涂慕远，绝大多数原因还是因为这一世的两人羁绊太浅的缘故。 或许上辈子的涂慕远爱他爱到了骨子里，可敏感多疑如何一间这种人，却是断然无法轻易就放下一切，去相信涂慕远这辈子这份口说无凭的感情的。 车祸之后，何一间给了涂慕远一个进入他内心的机会，而涂慕远也成功守住了属于他的阵地。 无形的芥蒂终于彻底消失了。 车祸之后在医院里待了好几个月，何一间好的差不多了之后，被带着回了涂慕远的家。 在医院里软磨硬泡了无数次求包养，涂慕远都没有松口，包养没成功，两人的恋爱关系反倒是定下来了。 何一间变得相当主动，涂慕远明明还揪着一颗心在他身体上，可却还是没忍住，回去的当晚，关系清白了差不多半年的两人，转眼就抱着滚到了床上。 凌晨，外面城市的夜灯透过落地窗照进房间，一场体力消耗大战结束。 涂慕远躺在床上喘气，何一间坐在他身上，努力平缓了一下身体的刺激感。 “你长那么大干嘛？我胀死了。” 涂慕远没说话，他按住了何一间的脖颈，把他压到旁边堵住了他的嘴，用力地与他亲吻。 何一间被吻的说不出话来，他想到自己现在正躺在涂慕远家里的床上，睡着这张床的主人，心里头莫名有种微妙的触电感。 总觉得很亢奋。 “涂慕远，你包养我吧。” 何一间翻了个身趴到了涂慕远身上，用手捏住了他的脸。 “不行。”他摇头，又把何一间压到身下按住了，“这事你别想了。” “那我现在就是不想努力了，我就是想抱你大腿，你忍心看着我流落街头吗？我重要还是钱重要？你爱的究竟是哪个？” 何一间刻薄起来可以说是非常扎心了，涂慕远微皱着眉，看着他想了很久。 “我想少做点会让你以后觉得厌恶的事，医生说你撞到头了，等你以后想明白了，说不定会不高兴我纵容你。” “老涂啊，你能不能别这么正直。” 涂慕远只是抿了抿嘴，并没有说话。 “你看我这里，它变了。”何一间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脑子，然后又指了指涂慕远的额头。 “？” “一颗只想着你的恋爱脑。” “……” 气氛沉默片刻，涂慕远脸红了。 ☆、35./35/：第三十五章 “一间, 其实我觉得你一直都没有忘记过我, 在医院的时候也是一样。” 这句话涂慕远并没有疑问的语气，他很平静地叙述了自己的想法, 何一间闻言，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你啊。”他闻着涂慕远颈间的味道，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真好, 老涂，你能不能再抱紧一点？” 涂慕远轻笑了一声，双手箍着何一间的腰，把他搂紧了。 “你觉得咱俩在一起合适吗？”何一间突然有点想撒娇, 他抬起眼睛看着涂慕远，心跳的厉害。 “……你是怎么想的？” “我以后想跟你结婚。”何一间说出这话的时候, 难得就跟个少年一样纯情, 耳朵都在发热。 “我也想。”涂慕远带着笑望着何一间，他说的话，从来都不需要去怀疑真假。 何一间看他那么开心，突然就傻笑了起来，“老涂, 我想再睡你一次。” “不了, 你刚出院，好好休息。”涂慕远在何一间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然后把他揽住, 闭上了眼睛, “晚安，早点睡吧。” 何一间看着涂慕远的眉眼与轮廓，心里的柔情蜜意仿佛快要化进了心坎里。 有一个对我特别好的男朋友是什么体验？ 他想起前段时间住院时刷知乎看见的这个问题，突然很想去怒答一发。 这个问题问得好。 我和我家老涂的故事，说起来那就可长了…… 何一间觉得，或许他可以抽时间去好好编辑一下。 第一次特别的想秀一秀恩爱。 何一间被涂慕远塞在家里养了一个多月，因病痛减下许多的体重终于有所回升。 胡文默在医院的时候就联系上了何一间，他闭口不谈之前跟涂慕远吵过架的事情，只是说想约何一间出来吃个饭，庆祝他出院，顺便再谈谈工作上的事。 第七次接完胡文默的问候电话，何一间靠着厨房边上的墙壁，盯着系着围裙正在忙的涂慕远发呆。 “老涂，你之前为什么跟胡文默吵架啊？” 他说话的时候涂慕远正在切洋葱，被何一间叫到之后，涂慕远抬起头看了何一间一眼，眼睛里水雾朦胧的。 “我不想让他总是来看你。”涂慕远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完之后，他抬起胳膊擦了下眼，又低下头认真地切起了洋葱。 何一间看他那样，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 “你怕我被他感动？”何一间很悠闲地插手抱胸，涂慕远切菜的手顿了顿，点头。 何一间把头靠在了墙上，视线投入的欣赏着涂慕远的一举一动。 说实话，以前何一间并不能理解两个男人之间是如何产生爱慕感的，他能get到女性的身体曲线与可爱容貌，但是男人的话，他最多折服于其人品，当当兄弟还好，做恋人就有点勉强了。 可是现在，何一间总觉得自己就跟磕了药似的，看着涂慕远哪哪都觉得顺眼。 他喜欢他的长相，喜欢他的性格，喜欢他的声音，喜欢他的身体，涂慕远身上的任何一处都能引起他的反应，那种爱到心坎里的感觉，何一间上辈子对蒋茵都没有产生过。 他觉得涂慕远很可爱，可爱的让他都觉得有点过头了。 “慕慕，你别担心，我不喜欢他那样的。” “那你喜欢哪样的？”他接着何一间的话问了一句，问完之后又意识到自己简直就是送了一句甜言蜜语给何一间说，一下子就有点不自在了起来。 何一间察觉到了涂慕远的异样，他并没有马上就回话，而是漫不经心靠在墙壁旁边站着，眉眼间的笑意深了一点。 大概是因为一直都没有等到回复，涂慕远有点尴尬，他把切好的洋葱放进碗里，然后洗了洗手，路过何一间准备去客厅里抽纸巾擦眼睛。 何一间看着他的背影，迈开脚步跟了上去，从后面一把将他的腰抱住了。 “我跟你说啊，我喜欢像涂慕远这样的……温柔贤淑，器大活好。” 何一间的声音又温柔又好听，嗓音苏到几句话就能把人腿给撩软。 他平时说话就已经很能让人心动了，像现在这样轻声说起了情话，涂慕远听后整个人都僵硬了，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他任由何一间抱着他的腰，走到前面去抽了几张纸擦眼睛。 “你有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何一间往前面靠了点，直白地看着涂慕远。 涂慕远攥紧了何一间揽着他腰的手，不知何时，眼中已经充满了隐忍与克制。 何一间把头搭在了涂慕远肩上，松开他的腰，把手往下探了探，拉住了涂慕远的裤链，侧过头吻住了他的耳垂。 “我帮你。” “不行……” “乖。” 涂慕远忍不住诱惑，他听着何一间呼吸的声音，闭上了眼睛，喉结因为口干舌燥而来回颤动。 “慕慕，你真的很可爱，认真的时候就像出家了一样，好像很不想让我碰你。” “不是的。” “可是你经常拒绝我，你没发现吗？” “一间，我……” “爱我吗？嗯？慕慕，我很喜欢你。” “……”涂慕远说不出话了，他闭紧眼睛，压抑着自己不成语调的声音，用力地握着何一间正活动着的手腕。 本来还只是有点冒头的感觉，突然变得越来越严重。 涂慕远没有谈过段位这么高的恋爱，以前跟李系那段关系比清汤挂面还干净，他并不知道食髓知味为何物。 他的情史相当单纯，所以在面对何一间这种懂得灵与肉的配合、再加上连番的甜言蜜语攻势的情场高手，他简直败的溃不成军。 这段时间里，两人的日子因为何一间的主动过的有点没羞没臊。身体好的差不多之后，涂慕远偷偷帮何一间张罗起了拍戏的事情，他没事就在家里看剧本，自己的事情倒显得不那么上心了。 陈德齐准备了一大堆剧本等着涂慕远去挑，但是涂慕远一直在帮何一间看，每次找到不错的角色，他就去询问何一间的意见，问他想不想演。 就像是想把自己有的一切全都捧出来，送到何一间触手可及的地方去一样。 不知是不是吸取了教训，涂慕远不敢再去过多干涉何一间的私人生活。 像胡文默经常给何一间打电话这件事情，其实何一间能看出他非常在意，但是每次何一间接电话，他都什么都不说，就当自己没有听见一样。 看明白涂慕远的反应之后，何一间开始有意的疏离胡文默，那种越来越明确的态度，让胡文默后来也不再打电话给何一间了。 胡文默对何一间的感情大多数都存在于幻想，而并非真人。 可能他私底下依然在肖想着何一间，但是鉴于他每次一打电话给何一间，何一间都总能把话题扯到他那个贤惠的对象身上，慢慢的，胡文默还是本着哪怕正面撬墙角也不能背地里做小三的原则，不再骚扰何一间了。 因为何一间的墙角他根本撬不动。 本来胡文默一直觉得何一间是那种表面上看起来一本正经、实则却比较花心风流的人，应该不会对那种木纳没情趣的对象产生太长久的兴趣。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看起来毫无底线的人，认真起来十头牛都拽不回……何一间好像还真是动了凡心了。 不过就算做不成恋人，朋友间的欣赏之情还是在的。 ……说不定以后何一间跟他对象闹矛盾了，自己的机会就来了呢？ 所以现在就干脆不要去讨人厌了，人家正处于热恋期呢…… 胡文默很成熟的继续对何一间心怀不轨，然后又跟自己以前包养过的一个小男孩联系上了。 他觉得那男孩声音挺好听的，虽然没有何一间那么温柔有感觉，但他对感情本来也没有多认真，凑合着也能过活。 胡文默基本上从来没有因为一段感情撕心裂肺过，他对感情需求不大，属于事业心比较重的人，活了这么久，其实也并没有很认真的去爱过一个人。 他能给对象很多钱，但是能够感动何一间这种妖孽，光有钱根本没有用，抛去世俗的那些东西，能拼的就只有一颗赤子之心。 很显然，从这方面来看，涂慕远完胜。 何一间一直记得，有天晚上，他睡在涂慕远旁边，大概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涂慕远做噩梦惊醒了，他满头是汗，情绪很不稳定。 何一间语气柔和的安抚了他很久，一直耐着性子问他梦见了什么，最后得到了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答案。 他用那种很委屈的小孩口吻，说自己梦见何一间出轨了。 后来，涂慕远大概是看见何一间还一心一意地撑着胳膊躺在他旁边安慰他，心里觉得又难过又甜蜜。他边央求着说一间你以后千万不要出轨，边不依不饶地压着何一间缠绵到了天微亮。 那天晚上何一间真的觉得涂慕远是还没有睡醒，动作粗鲁不说，还有点胡言乱语，总觉得他就像是处于一个神志不清的状态。 他的感情何一间全都默默地记到了心里，何一间等着用自己下半生所有的时间，来一点点的慢慢还给涂慕远。 何一间活了这么久，从来都没有遇见过什么特别好的人，很多时候，就算是遇见了，那人也并不属于他。 小时候的经历让他对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的好感，甚至可以说何一间其实是有点悲观厌世的。 在他人生最开始的那场集体死亡中，他的父母离世，何一间无比的贴近过死亡，即使苏醒，他的鼻腔里却仍然停留着死的气味，潜意识透过梦境向他传送死亡的图像，那两个人一动不动的背影永远立在他的眼前，阻止他向任何方向前进。 他在背叛死者独活，这种生与死的冲突，总让何一间总有种自己其实不应该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念头。 他与这个世界没有过多的羁绊，他没有属于自己的激情，他的母亲曾经甚至试图带他去死，这一切都在消磨着何一间的求生欲…… 何一间不停地给自己制造着活下去的理由，许多不想继续活下去的时候，他靠的都是今年拍的那部电影明年就上映，还是继续活到明年吧这种想法支撑下去的…… 所以那时被整个世界抛弃时，何一间所受的打击是非常致命与沉重的。 好在这一世，他总算是能看见涂慕远了。 等到他之后，何一间总觉得自己就像是终于等来了阳光。 ☆、36./36/：第三十六章 涂慕远开始暗恋何一间之后, 因为自身恋爱经历的匮乏, 曾经困扰过很久。 他在网上搜了不少恋爱指南，还花钱去咨询过那些看起来经验很丰富的人, 最后得到的答案很统一，大概意思就是说： 想和你室友这种类型的男生谈恋爱，首先得先做好长期当备胎的准备，这是第一点。 其次, 往死里对他好，他女朋友能做的和不能做的，你最好都无所不能。 如果耐力足够持久的话，说不定你室友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会弯。 一旦弯了之后, 马上乘胜追击，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 两人最后可以走到一起。 涂慕远忽略了百分之二十变弯的可能性, 直接被百分之八十的在一起可能给冲昏了头脑。 还是可能的，知道这一点之后，涂慕远便把自己的心给捧了出来。 其实当时咨询的时候，涂慕远隐隐能察觉到，网友们并不怎么看好这段感情。 字面意思下全都藏着一句话, 差不多是, 就算把马牵回了家，你也没有能容纳下野马的宽阔草原。 你的段位真不够, 你室友一听就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些给建议的人, 一开始全都在劝他, 要不还是放弃吧。 就连外人看来都觉得很不放心，他们总觉得，像涂慕远室友这种人，就算涂慕远最后把他追到手了，他也肯定只是觉得新鲜，弯着玩玩而已。 这男的不可能来真的。 ……可是涂慕远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他相信何一间，一直都很信。 小时候，涂慕远经常被他母亲带去听现场弹奏，他注意到了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生。 其实大家的钢琴都弹得很好，涂慕远一开始之所以会注意到他，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个男生长得很漂亮。 他那个时候也就几岁，对美的事物带有一种相当纯粹的欣赏，他听了两年何一间弹的钢琴，却不知道何一间的名字叫什么。 十岁生日那年冬天，涂慕远的家人给他准备了一场极为盛大的宴会。 在做筹备工作的某一天晚上，涂慕远和母亲一起在听音乐会，母亲问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当时正是何一间的表演时间，年幼的涂慕远指着舞台上弹钢琴的小孩，说道：他。 他母亲有点不解，回去之后，又去跟家里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在涂慕远生日当晚，他们叫来了何一间来弹奏钢琴。 这件事情是瞒着涂慕远进行的，当涂慕远在宴会上看见何一间的时候，心里又开心又觉得不真实。 他隔得远远地看着何一间，想着待会叫他去玩游戏，可是伴随着周围的灯光，涂慕远看见一颗眼泪从何一间的眼里掉了下来。 何一间很认真的在弹着钢琴，可那滴眼泪却真实的挂在他的脸颊上，顺着皮肤滑落到了下巴与脖颈。 没人注意到他的眼泪。 他为什么会哭？ 他不高兴吗？ 涂慕远从小到大都处在一个相当温柔的环境里，他没有经历过人世间的疾苦，一直都活在天堂的梦境。 那个人在他生日宴会上流下的一滴泪，就像坠着尾巴从天际滑落的流星，印在了他的眼里。 一曲结束，他过去蹲在了钢琴旁边，把何一间拉到了自己面前。 何一间疑惑地看着他，看起来有点不解。 涂慕远双手握成传声筒的样子，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 “你为什么要哭？” “我妈妈上班的时候从高处摔下来了，她在医院里面，我很担心她。” 何一间说着突然就哭了起来，他用力地憋住了，小小的手捂着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 “那你快点回去吧！你的妈妈不会有事吧？” “不行，我要在这里弹琴，爸爸说过来弹琴可以给妈妈交医药费，我要给妈妈赚医药费。” 何一间边抽泣边说着，他胡乱的把脸在膝盖上擦了擦，站起来说道： “我要继续弹琴了。” 虽然涂慕远不是很明白何一间话里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他总觉得心里难受的紧。 以前见他弹琴时的赏心悦目，突然变得有点刺眼。 涂慕远看着他，终于没忍住伸手把他拉走了。 “不要弹了，我们去别的地方。” 涂慕远拉着何一间的手，带着他往自己的房间里跑。他的母亲在交际时看见涂慕远带着那个小孩走了，也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去哪里？”何一间有点紧张，但是涂慕远态度很强硬。 “去我房间，我不要再看你弹琴了。” “可是……” “没关系的，今天是我的生日，大家不会怪我。”涂慕远拉着何一间一路跑到了一扇门前，他打开门把手，然后把收到的礼物全都拆了。 这里面不乏一些贵重物品，他捞了一把塞进何一间的口袋，然后牵着何一间的手，带他走到了外面。 “你回家吧，去看你妈妈，那些东西你都拿回去，是我送你的。” 何一间看着他犹豫了好半天，但是介于童真与现实认知这两个世界中，何一间显然还有些认知不足。 他用力地点头，然后朝着外面跑了。 涂慕远看着何一间的背影，终于觉得心里头没有那么难受。 这件事情过去了几周，有天下午，涂慕远在自己的抽屉里，看见了一个有点眼熟的东西，他明明记得自己把这个送给何一间了。 他拿着这个去问了一圈人，没有人能答的上来这是从哪里来的。 最后，涂慕远在楼梯的拐角处遇见了家里的管家，管家看见这个，很快就想起来了。 “少爷生日那天晚上，有个小孩偷拿了家里很多东西，好在被抓住了，您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处理好了。” 这是个误会。 那是他送给何一间的呀？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种难受的感觉，突然之间又回到了涂慕远的心里。 何一间并没有做什么，可是他却无比真切的在涂慕远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他将涂慕远从众人为他建筑的天堂拉入了人间，涂慕远的心里始终怀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那感觉促使他努力让自己远离浮夸与繁华、让他成为一个脚踏实地，品性优秀的男人。 涂慕远之所以会成为现在这个涂慕远，有很大的隐藏成分都来源于何一间。 但是何一间看起来像是早就已经不记得了，年幼时的那场相遇，或许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好事。 涂慕远活的很冷静也很平淡，他见过很多常人一辈子都无法见到的光景，他也知道，自己过着绝大多数人羡慕又嫉妒的生活。 他看着那些普通人的时候，总是会想，不知道当年的何一间现在又过得怎么样。 小时候那件事发生之后，涂慕远就再也没有去听过音乐会，也没有去看过任何钢琴类赛事。 他承受不起那种尴尬，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何一间。 慢慢的，就拖到了现在，何一间成为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直到后来，两人成为室友。 涂慕远一开始并没有对何一间产生非分之想，他首先是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小时候的那件事过了很多年他依然记忆犹新，他觉得他欠何一间一句抱歉。 可是何一间显然已经不记得他了，他甚至不再弹钢琴。 以前那个总是在认真弹琴的小孩变得帅气又耀眼，笑起来的时候比涂慕远见过的任何人都要温柔。 他很适合学这个专业。 ……可是他为什么不再弹琴了？ 涂慕远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出何一间的世界，又或者从未走进过。 他从始至终都在固执的严格要求自己，对于过去、甚至是对于自己出身的某种歉意，说到底，一直以来也都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涂慕远想知道何一间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他不断的通过观察来填补这些年的空缺以及自己的好奇心。 慢慢的，涂慕远发现他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 无论何时，他都习惯性的会去寻找何一间的身影。 何一间跟他说话的时候，他的背脊会绷直，手指会微微握紧，用平常的语气来回复问题时，他紧张的就像在说谎。 每次何一间在宿舍给女朋友打电话的时候，涂慕远都会下意识的把耳机里的音乐关了，何一间不知道涂慕远在听，他眼中的涂慕远一直都是一个很正直的人。 一开始，他衷心的替何一间拥有一段感情而感到高兴，可是慢慢的，涂慕远开始嫉妒起了何一间的女朋友。 何一间跟她的女朋友分手时，他心里会有种莫名的欣喜。 每次看着那些女生哭着来找何一间，花样百出的要求复合却被何一间冷冷的拒绝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的思想越来越堕落了。 他居然希望何一间永远都保持单身……简直不可理喻。 从十岁那年开始，一直到毕业时即将满二十四岁。他记了何一间十几年，然后花了四年把对他怀有的巨大执念变成了爱意。 何一间占据了他人生中绝大多数的特殊感情，读大学时成为了何一间的室友，这一偶遇让涂慕远越发无法放下他。 毕业那天晚上，涂慕远一直看着何一间，他喝了很多酒，因为校花的眼神一直火辣辣的落在何一间身上。 校花时不时会凑过去贴在何一间耳边跟他耳语，何一间声音温柔的回复她，眼睛弯弯的，里面仿佛有月色的光华在流转。 校花已经追了何一间很久了，何一间虽然没有正式与她交往，但估计距离他和校花告白也差不了多久了。 这一点上何一间很有风度，他会主动和追求他的女孩告白，但前提是女孩子的追求可以打动他。 他不会让她们在最关键的问题上太折损面子。 何一间总是可以送给与他交往的女孩一副完美男友的模样，各种不同的风格与说话语气，她们喜欢的样子他都有。 女孩子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每天都很开心，可是涂慕远也是第一次看见，有那么多女孩会因为和一个男人分手而哭的那么难过。 他不应该喜欢何一间的。 他跟何一间其实一点都不合适。 那些网友说的没错，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涂慕远不停地劝着自己，用那些很有道理的话就着酒精来给自己洗脑。 他一直在试图冷静，可是当他看到何一间被几个男生催着出去买避孕套之后，他终于还是控制不住了。 涂慕远下意识的跟了出去，他纠结着自己该如何是好，自我折磨的时候，他看见何一间回来了。 “老涂？怎么出来了啊，不跟他们一块玩？” 涂慕远看见他的手揣在口袋里，他想到了里面藏着的东西，心里霎时变得苦不堪言。 没等何一间再说点什么，他就走上前去按住了何一间的手，把他推到墙上去狠狠吻了起来。 这个吻就像是在泄愤，涂慕远拼命的在撕扯着自己最后的一道警戒线。 他清楚的感觉到了何一间的身体由僵硬变成了挣扎，他用上了全部力气，堵住何一间即将说出伤人话语的嘴。 涂慕远沉迷于与他身体接触的感觉，他一直不知道原来何一间的腰这么软，柔韧又很有力度，抱着他的时候，感觉温暖而甜腻。 他飞快的产生了罪恶体感，他想起了平时在宿舍时，这人懒散的躺在床上玩手机，露出一截白净又纤细的腰……他自暴自弃的突破底线开始幻想后续剧情，涂慕远意识到自己终于疯了。 所有幻想全都诞生于一个强制性的吻，然后何一间用一拳结束了它。 “妈的！涂慕远！我草你妈！你他妈……” 何一间连话都说不明白，他捂着自己的嘴，使劲的用胳膊来回擦，眼里满是失望与痛苦，就像是遭遇到了天大的背叛。 “我拿你当兄弟！当哥看！你什么意思？你他妈刚刚到底是什么意思？” 涂慕远看见了何一间红了的眼眶，心里一阵心疼，他想抱住何一间给他安慰，可是他现在就像一只炸了的刺猬，谁都接近不了。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他再也忍不下去了，涂慕远明知会受伤，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何一间。 可是他的接近却愈发激怒了眼前的人，何一间用力地推开他，最后情绪失控的动起了手。 他异常的激动，闻讯赶来劝架的同学怎么拉都拉不住。 何一间对他彻底心灰意冷，而涂慕远的感情，才刚刚开始。 就像上瘾了一样，他对何一间的关注上升到了病态的程度，他知道何一间讨厌他，所以涂慕远尽管喜欢，却从不去接近他。 很多年之后，涂慕远也慢慢的变得越来越成熟，他看待事物变得开明，偶尔遇见何一间，还能笑着跟他打个招呼，顺便再温和的同他的女友问好。 他也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可是在得知何一间被爆出巨大丑闻，长时间失踪不露面疑似自杀之后，涂慕远还是乱了阵脚。 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睡好觉，他到处在找何一间，他动用了自己全部的人脉、甚至是家里的关系，最后在一个没有网络、电视都只能收到几个台的地方找到了他。 涂慕远本来就话不多，但是与他相比，何一间显得更加沉默寡言。 喜欢的人就在眼前，涂慕远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巨大的内心波动，可直到他长途跋涉的坐车，一路颠簸过来找到他时，他才意识到，他那颗混乱的心，从多年前开始就从未平息过。 他不是忘记了，也不是被时间抹平了，他只是麻木了。 “涂慕远，你回去吧。” 一日，何一间的精神状态似乎好了不少，他蹲在屋前的一颗枣树下，用食指按着一颗落在碎石土地上的枣子，来回的揉搓。 “不了，留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你怎么跟我妈似的。” 何一间戳了戳那粒枣，然后捏起它在地上用力地摩擦了几下。 “我是你哥。” 涂慕远想起很久以前何一间说拿他当哥看，于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何一间听后笑了，他笑了很久。 当天晚上，他就用尽了手段，把涂慕远按到了床上。 虽然还是没能做到最后一步，但何一间好像很喜欢猥琐他哥的感觉，硬是把涂慕远折磨的耳根都红了。 “涂慕远，如果有下辈子，毕业你跟我告白那会我肯定不会甩了你。” “真的吗？” “真的，我跟你保证。” 涂慕远借着屋内淡淡的月光，看着何一间的鼻梁与睫毛，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吻。 “你不欠我什么，别勉强自己。” 虽然错过了那么多年，但此时此刻抱着何一间，涂慕远只是感觉，这一生终于没有遗憾了。 他也不欠何一间什么。 但是小时候的那段记忆就像是诅咒一样，牢牢的被束缚在了他的心里。 涂慕远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不肯放过何一间，有些感情，虽然说不明白，可它却就是存在于心底。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说得清楚答案，或许就是这样的，一直都在喜欢，那喜欢便喜欢了吧。 ☆、37./37/：第三十七章 何一间跟他男朋友俨然已经进入了热恋期, 认真谈起恋爱来的何一间其实也有点挺没脑子的。 反正就是……像是突然什么主见都没有了, 什么都想顺着他来。 “这个可以吗？” 涂慕远戴着眼镜坐在沙发上面看剧本，何一间在他腿间占了个位置, 懒懒地靠在涂慕远身上玩手机。 “什么？” 何一间抬起眼皮看着涂慕远的下巴，那人把剧本放到了他眼前。 “这个剧本，我觉得里面的角色挺好的。” 本来何一间是想说“你觉得好就行，我都听你的”, 可后来又觉得这么随便有点像在敷衍，毕竟涂慕远认真地看了那么久。 于是他把涂慕远的手掰了下来，借着他的手看了几页。 “午夜如昼……刑侦推理题材的？” “嗯，原创剧本, 这个编剧很擅长写这类型的题材，德姐跟我提过两次, 她觉得这个剧本挺好的, 可以接。” “他们找你演里面哪个角色？” “一间，这是给你看的剧本。” 何一间一听，长长的嗯了一声，从涂慕远手里把剧本给拿过来了。 “老涂，你要不腾腾档期, 跟我一起演？” 虽然不知道涂慕远花了多少钱, 但这个剧本确实是不错，何一间上辈子挑过不少剧本, 还是有一定程度的鉴定水平。 听到何一间主动说出邀请的话, 涂慕远抱着何一间用力地吻了一下他的耳尖, 然后边闻边咬着他颈侧的皮肤。 “嗯，听你的。” “好好演啊老涂，说不定到时候还能让网友给咱凑对cp。”何一间被抱着啃脖子，眼神还是很专注的落在剧本上面。 涂慕远显得远没有他这么冷静，他一声不吭地抱着把何一间，把他脖子吻得湿淋淋的。 “你说，以后要是跟你被组上cp了，咱该怎么给粉丝发糖啊？”何一间对涂慕远的亲昵举动很是受用，他说完之后摸了摸涂慕远的头，歪着头想起了这个问题。 “你想怎么发？”涂慕远从脖颈亲到了他的侧脸，他透过镜片看着何一间的眸子，眼神又认真又宠溺。 “这样吧……我假装自己跟你只是朋友关系，然后背地里不自觉的用充满基情的眼神看着你。” 他刚说完，涂慕远就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嘴给堵上了。 最近他们一天简直能亲无数次…… 何一间觉得自己突然间变得特别年轻，饶是以前处于青春期风华正茂的时候，他都没有像现在这么荷尔蒙激素分泌旺盛过。 谈恋爱的感觉真的是太甜蜜了，爱让人年轻十岁这句话他觉得一点也不为过。 涂慕远办事效率相当高，他才跟何一间说过这件事没多久，陈德齐跟剧组那边就联系上了。 何一间正式签到了涂慕远家的公司，涂慕远虽然嘴上不承认、可实际上却已经用行动把何一间给包养了。 一开始陈德齐并不知道涂慕远的性取向原来是跑偏的，她作为涂慕远的经纪人，在公司里也是属于千挑万选、过五关斩六将才被领导选中的王牌。 她是在何一间出车祸之后，才得知涂慕远喜欢何一间。 陈德齐当时好一会都没缓过劲来，她先是劝了涂慕远很久，最后又跟到医院里和他一起看了看何一间，大概是看涂慕远实在喜欢何一间喜欢的不行了，她的心莫名的就软了。 陈德齐是个感性的人，从工作作风上也能看出一二来，何一间并没有被分到她手里，这是公司领导的要求，为了避嫌，涂慕远也没有反对。 上层的人早在何一间进公司的时候就知道，他是涂慕远的对象，这件事情被瞒得很死，可是依然有不少混的深的艺人知道其中内幕。 大家也不是乍出道的，都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那些老艺人除了看何一间的眼神有点奇怪以外，更多的只是想着公司里又签进来一个后台硬的花瓶。 何一间进公司之后，涂慕远在公司高层小圈子里的风评一下子就跌入了谷底，很多人都背地里议论，说他表面上看起来挺君子的，没想到背地里头居然有这种变态癖好。 陈德齐本人是没有对同性恋有什么偏见的，不过她挺忌惮那些骗婚的人。 她对涂慕远也算是有一定了解，她知道涂慕远不是那种人，可是有些事情光她知道也没用，就算涂慕远人品再好，也依然堵不住悠悠众口。 她是涂慕远的经纪人，自然心心念念惦记的都是维护好涂慕远的形象。眼下这种状况，她都不知是该对他俩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还是让他们稍微疏离一点才好。 陈德齐正坐在办公桌前查看涂慕远的日程安排，她边揉着酸胀的眼睛，边听旁边桌的同事聚在一块儿闲聊。 “听说前段时间你家展妍和金橙娱乐的当红炸子鸡闹绯闻来着，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假的，假的，订阅号乱写博眼球而已，再说金橙的那位，不就拍了两部红一点的偶像剧？他没底子，红不了多久的，星途哪有我家展妍这么稳。” “那是，你看你把展妍带的，昨天我看她戴着大墨镜跟鸭舌帽，躲在天桥旁边吃章鱼小丸子，吃了整整一盒。” “展妍！展妍她怎么能吃小丸子！我得给她打电话，天啊，一盒章鱼小丸子！居然是一盒，她想要我去死吗？？？” 陈德齐没忍住笑出声，她同事的画风真是越来越清奇了。 伊花贤：德姐，这是我给何一间做的最近一周计划，麻烦您给看一下。 她正听着逗逼同事聊天，QQ上突然叮了一下，公司里刚转正的新人给她发了一个word过来。 陈德齐抬头看了一眼外面，伊花贤坐在玻璃后面忙，她弯着腰，只露出了一个头顶。 经纪人平时办公的部门按涉足范围分了三块，陈德齐在影视这块属于主管岗，资历很深，有些被领导器重的新人，也会被分到她手下由她指导。 伊花贤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长得很斯文，戴着副眼镜，个子小小的。 陈德齐本来就在带她，刚好何一间也缺个经纪人，她想着干脆就连何一间的事情一块管了，于是就把何一间分到了伊花贤那里一起带上了。 她打开文档，把伊花贤做的东西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其实这小姑娘做的东西没问题，就是跟涂慕远的档期不太搭……陈德齐把一些活动修改了一下，推了一些不合适的，把他们两人的时间给凑到了一起。 一个在睡觉，一个在上班，平时连个聊天的时间都没有……作为涂慕远的经纪人，陈德齐肯定凡事都要考虑一下自家艺人的想法。 陈德齐手下最近最大的活就是午夜如昼，这部剧由慕溪影视公司投资出品，可以说就是涂慕远自家人花钱投资拍摄的。 慕溪影视是涂慕远母亲的产业，涂慕远的母亲许钟意曾经是圈内影后，慕溪前期是她个人的工作室，后期资金投入很大，于是便做成了公司。 她作为董事，只在幕后把控大方向，其他事务都由公司聘请的CEO代为管理。她平时没事就爱在家听听音乐，也不上班。 涂慕远的妈妈是典型的星二代加富二代，她母家主要从事娱乐影视这块，涂慕远的舅舅许程导演就是一个例子，虽然他成名的比较晚，但好歹也算是火了。 涂慕远老妈很有钱，他老爸更是有钱，涂慕远在家里排行老三，他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他二哥在涂慕远老妈家那边混，吊儿郎当的性格，平时爱玩点乐器，爱撩妹也爱看书，长相随父亲，小眼睛，丑的很出众。 老大则是跟着他爸在做房地产，他长的很温和，有点胖胖的，感觉踏实可靠，一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样子，很信佛。 涂慕远是家里最标致的，他完美的遗传到了影后母亲的所有优点，可能因为长得好，脾气也很好，所以他在家里算是大家都比较喜欢的一个孩子。 其实上辈子何一间不知道涂慕远家里有钱到这种程度，他只知道涂慕远那个有名的老妈，但是涂慕远老爸具体做什么的，他心里也没底。 这辈子跟他处对象之后，何一间才真正探明白涂家这潭水究竟有多深。 何一间自认为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上辈子本来只计划普普通通的结婚生子，这辈子也没想过要傍豪门。 最主要的是，涂慕远这身家，他看着都觉得眼睛闪得慌。 但是有个有钱的对象，很多地方确实是能够得到诸多照拂，这一点也是无法避免的，尤其何一间还是个孤家寡人。 他虽然嘴上一直嚷嚷着让涂慕远包养他，但其实也只是想让涂慕远开心。 最近何一间也想明白了，涂慕远是个老实人，两人认识这么久，何一间也没见他炫耀过什么，再说，何一间也不是没见识的人，两人之间不存在太大的阶级分化。 关于两人的家世背景，只要不发生什么特别作妖的事情，应该……到时候再说吧。 事实上，就算涂慕远以后要承担家族责任逼不得已需要结婚，只要涂慕远一句话，何一间大概也是愿意被他金屋藏娇当情人藏起来的。 ……不谈什么道德不道德的问题，他们的感情从未结束过，涂慕远想要，何一间也愿意而已。如果有一天涂慕远对他的夫人有了感情，希望断掉这段关系，那么何一间也可以迅速的从他们一家的生活里消失。 反正何一间也清楚，他很在意涂慕远，为他去做什么被万人唾骂的缺德事他也是心甘情愿。自己的人品说到底也就这样，但他这样也就算了，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去拖累涂慕远……哎，想远了，还是关注现在吧。 在这件事情上面，陈德齐倒是敏感的察觉出了何一间的态度。她知道何一间没求太多，毕竟这要是换做其他有所图谋的人站在何一间的位置上，涂慕远的好处大概早就被吸透了。 眼下的情况，说到底还是何一间给涂家在打工。何一间给涂家的公司拍了戏，给姓涂的小儿子献了身，最后赚来的身家其实也都还算是他跟涂慕远两个人的…… 其实还是有点惨。 这部午夜如昼走的是严肃的正剧风格，里面的每一个案件都经过层层推敲，剧组计划也是请许多戏骨来参与演出，重在推出精品，有不少案件还是根据现实事件改编的。 最近国产电视剧的质量严重下滑，流量时代出的都是极为商业化的剧集，卖点无非就是流量明星再加上广告植入。 小说ip改编也越来越普遍，早期的几部精品改编作品，后期也变得越来越难以超越，投机取巧与粗制滥造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这部剧中的角色基本上已经圈定好了，大批的老戏骨参演，有不少人就连上辈子的何一间见着了都得叫声前辈。 何一间接的是正儿八经的主角戏，他饰演刑警大队的队长李继，在剧中出现次数最多，故事也都是围绕着刑警队破案来展开的。 涂慕远饰演一名法医，名字叫做黄子绪，他跟何一间的角色接触很多，经常跟着出警人员去现场取证。 何一间比涂慕远晚几天进入剧组，他过去之后，住宿被安排在涂慕远隔壁房间，只不过，住过去的当天晚上，他一直窝在涂慕远那里，一晚都没有回自己房间就是了。 ☆、38./38/：第三十八章 刚过来的两天剧组比较闲, 大家都在准备前期, 像何一间这种事情也不多，他没事做的时候, 一般就拿着手机和剧本，缩到涂慕远的房间里玩。 他们俩以前在宿舍里一起住惯了，何一间属于那种没事就爱找涂慕远搭着说说话的人。 他爱躺涂慕远的床也不是一天两天，只不过最近涂慕远看着他自己玩的时候, 总是会有点小动作冒出来。 要不就是过来捏捏何一间的手，要不就是摸他的腰。有时候摸着摸着涂慕远就会压上来，很缱绻的把何一间抱在怀里咬他耳朵。 何一间从小到大都不怎么被家里人亲密接触，所以他并不很习惯这种日常被亲昵, 有时候甚至会刻意躲开涂慕远。 他总是感觉自己身上是不是涂了一层蜂蜜，总是能吸引的涂慕远过来蹭他。 就比如十分钟之前, 两人还在床上推搡来着, 那场景相当不错。 涂慕远不肯放开何一间，可是何一间又没那个心情，他只是想过来玩个手机，又没发情，嫌痛, 涂慕远怎么哄也不行, 说什么都没用。 最后何一间训了他一顿，随手抄起剧本坐椅子上开始看了起来, 涂慕远以为他生气了, 顿时噤若寒蝉, 安分地坐在沙发上看起了财经新闻。 “老涂，这角色真有意思啊。”何一间一副远视眼的样子，把剧本拿的远远的，眯着眼睛靠在椅子上看着。 房间里的电视亮着光，涂慕远正在看新闻，他闻言转头看了眼何一间，发现何一间在低着头认真看着剧本。 他的刘海没有打理，有点凌乱，可能跟角度也有关系，整张脸又白又小，下巴尖尖的，少年气息很浓。 声音好软，很温柔。 涂慕远想到了自己经常在晚上压着他不肯松开要再来一次的样子，觉得何一间跟他处对象处的很辛苦，有点想给他很多钱。 …… 堕落了，给钱……给钱他应该不会要吧？别把他给弄生气了。 其实涂慕远真的只是想取悦他罢了。 涂慕远经常看着他男朋友的脸就会心跳很快，而且何一间的声音是真的很好听，光是听他说话，涂慕远就觉得每天都活的很幸福。 他这种感觉差不多就像一句话里写的：喜欢一个人，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痴于肉体，迷于声音，醉于深情。 只不过涂慕远嘴拙，他经常是觉得何一间好，可是却又憋不出什么漂亮话来，只能默默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他太喜欢何一间了，所以总想亲昵他，就只是这样而已。 何一间自然是对涂慕远这个心情无法理解，因为他还从来没有对一个人从里到外产生过如此强烈的生理反应。 可能是因为自己从小到大都长得太好看了的缘故，何一间深知自己这张欺骗性极强的皮囊下隐藏着什么品性，所以他对俊男靓女向来无感。 大概因为并不怎么外貌协会，所以何一间体会不了那些因为他长得帅，所以便对他一往情深的女生究竟是怎么想的。 何一间正在琢磨自己的角色，他平时看起来虽然像是玩的时候居多，可其实正事一点都没落下。 他不贪玩，他只是看涂慕远总是那么认真，偶尔想引导他休息休息，顺便排遣一下自己的无聊。 “这个李继啊，他看起来好像循规蹈矩，实际上心里叛逆的很，绝对是有一颗狼子野心的人，他眼光很毒。” 何一间说出了自己对于这个角色的分析，涂慕远强迫自己认真与何一间讨论，竭力将注意力从他的颜值与声音上挪开。 结果又猛地看见了何一间拿着剧本的手。 手也是非常的漂亮吸睛。 ……涂慕远沉默。 “就李继跟你那个角色，黄子续，小黄，他俩不是有一场单元对手戏吗？小黄的警察表哥被贩毒团伙杀了，小黄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高智商的借助自己的职业便利准备对犯人下手，李继他本来没想阻止小黄报仇，后来是知道的人太多了，所以他才私下出面阻止小黄。” 何一间其实已经有点入戏了，他最近一直在想这个剧本里的情节，脑子里已经将自己给原原本本的代入进了角色，基本上只等导演喊开始。 很久没拍戏了，他有点惦记那种感觉。 “你一定能演的很好……说实话，我很期待看见你的表演。”涂慕远接了一句话，在他心里，何一间就像一个巨大的宝矿一样，好像什么好东西都能挖的出。 “我没那么牛气，剧组里前辈可多着呢，可别给他们找不痛快。”何一间低头伸手抓了抓额前的头发，推到了脑后，他抬头看了眼涂慕远，眯了眯眼，起身走到了他旁边坐下了。 “老涂，你看这里，这是你的角色，这个地方我觉得小黄心里的内心活动应该不止表面上的那么单一，我给你分析一下……” 两人最后新闻也没怎么看，何一间就一直给涂慕远讲戏讲到了晚上，差不多也该睡觉了。 何一间绝对是倾囊相授，他把自己会的一点东西都没留，全都告诉了涂慕远。 涂慕远也很认真的在听在学，全程都是极为专注的一个状态。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到时候具体情况还要看陈导怎么说。” 何一间眼睛有点发涩，他揉了揉眼，在昏黄的壁灯下，涂慕远按住了他的脖子，轻柔地在他的眼皮上吻了一口。 “一间，谢谢你。” 涂慕远脸上淡淡的笑意让何一间觉得心情都舒畅了起来，他郑重的点头，握住了涂慕远的手指。 “快去洗洗睡了。” “今晚别回了，睡我这吧。” 涂慕远大概是想抱着人睡觉，他邀请何一间留宿了。 涂慕远很少主动开口让何一间留下来，往往都是何一间自己赖着不走。 何一间也没打算再回自己房间睡冷床，他去自己房间拿了睡衣，洗澡的时候，他想到了涂慕远殷切又充满了爱慕的眼神，心里突然像是被火给生生灼烧了一下。 何一间的喉结动了一下，他在水雾中睁开了眼，开始给身体做起了准备，洗的稍微久了一点，出来的时候肩膀都有点泛红了。 涂慕远在等何一间洗完澡出来一起睡觉，他正坐在沙发上看着考古节目。 他穿着灰白色条纹睡衣，很居家也很休闲，何一间穿着浴衣出来，坐在了涂慕远旁边，闭着眼睛靠在了涂慕远的胳膊上。 “老涂，我想靠着你歇会儿。” “到床上去睡吧。” 何一间无言的摇头，两人正休息着，这时涂慕远的表情突然有点不太对，他抓住了何一间的手腕，可是却控制不住他灵活的手指。 “你做什么？” 涂慕远的表情有点猝不及防，何一间与他相比，倒是显得比较淡定。 “捏一捏你呗，软软的手感不错啊。” “……别那样玩。”涂慕远有气无力的反抗，他伸出另一只手控制住何一间的手指，结果被何一间怒瞪了一眼。 “你让不让我捏？” “不是，我会有反应的，別淘气。” “不，你得一直软着，软的捏着手感才舒服。” “这不可能的。” “有可能的，试试吗？”说着，何一间陡然加大了自己手下的力气。 涂慕远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背脊一僵，这时，一个甜蜜的吻落在了他靠近嘴角的脸颊旁边。 “是不是有可能？嗯？慕慕。” 何一间又用那种语气说话了，美好的嗓音叫人心乱如麻，甚至让人心甘情愿的承受他给予的痛苦。 “嗯……” 涂慕远视线麻木地看着前方电视，他心里百感交集。 他把何一间疼爱到了骨子里，自然是舍不得说他，也舍不得拒绝他的要求。 这种甘之如饴受他磨难的感觉，让涂慕远意识到自己简直就是有点疯狂。 房间内很安静，涂慕远为了转移注意力，把电视切换到了电影频道的一个美国老电影。 玛丽莲梦露正在屏幕中展现自己性感的笑容与魅惑的眼神，涂慕远看着屏幕，听着何一间就落在自己耳畔的呼吸声，在一众被梦露倾倒的男演员里显得格格不入。 等他终于回过神来，是被巨大的体感冲醒的，何一间不知何时已经趴在他的腿上，额头蹭着他的小腹，正来回动作着。 涂慕远瞬间就炸开了，他连忙捂住的眼睛，总是阻拦视觉效应，可是体感却是不会背叛他的。 何一间给他咬了很久，最后跨坐在了涂慕远身上，抱住他与他接吻，涂慕远甚至在他的吻里尝到了还未咽尽的淡淡涩味。 “……涂慕远，我爱你。” 何一间又开始说起了甜言蜜语，压低声音仿佛正诉说秘密般，三言两语就把涂慕远的感觉给撩拨起来了，涂慕远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小腿都在发麻。 每次何一间主动，涂慕远的夜生活都会变得相当少儿不宜。 第二天何一间起的比涂慕远要早，他光着背趴在床上玩手机，玩了一会觉得无聊，又转头猛盯着涂慕远看。 心里有种淡淡的满足感跟幸福感。 很舒服的感觉，又很安心。 何一间感觉自己应该是那种时间越久爱的越深的人，因为他的确是意识到自己好像每天都会更喜欢涂慕远一点。 瞒着外人他们俩过的是有点齁甜，小恋爱谈的风生水起，可是当着其他人，两人该克制的一点都不少。 涂慕远不是那种活泼外向的性格，本来这场恋爱关系里主动的是涂慕远，但是在外人看来，反倒更像是何一间更爱黏着涂慕远了，因为何一间没事就爱找涂慕远唠嗑开玩笑。 这就像是坐实了何一间抱涂慕远大腿一样，心思单纯的人或许只觉得他俩关系好，但总有些口舌多的人，会在背地里暗地里diss何一间。 在剧组的第一个月，一切都开始正常运转起来，他们途中换了不少拍摄地点，而最让导演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何一间的演技。 本来何一间就是走的公司内部关系进组，属于空降一号那种，这是导演也拒绝不了的关系户，导演见多了世面，面对这种人，自然也无法对他的演技抱有太大希望。 尤其是何一间这张脸，长得还不怎么能给人信任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靠脸吃饭的小鲜肉。 可是他拍了还没到一天，导演就把自己之前对他累积下来的所有印象全部改写了。 何一间绝对是不留余力来表演的，他的演技毫不浮夸，完美贴合角色定位与性格，短短几个镜头，表现出来的眼神与微动作就将人物特征展现无遗。 表情老练，眼神毒辣，台词到位，说实话，就他这么一个小年轻，混在一帮大龄老戏骨里面的时候，存在感竟然一点都不显突兀。 与其他演员对戏的时候，既没有用力过猛，也没有浮夸不到位。 非要找一句话来形容的话，可以说每场戏几乎都是棋逢对手巅峰高水平。 ☆、39./39/：第三十九章 何一间的演技自然是不容置疑的。 作为一个业务能力成熟的影帝, 他可以很完美的切换自己的状态与气场, 而那些微妙的部分，往往则正是导演费劲心思所追求的一点灵气。 他犀利起来可以很犀利, 这是何一间常年累积下来的银幕经验，他有能力应付一切演技问题。 但是，何一间并不完美，包括导演在内的所有人, 都不得不承认一个问题。 何一间的身体存在着一个对于演员来说相当致命的缺陷。一旦工作力度加大了，他就会很难流畅的彻底记住台词。 一开始导演用何一间的时候非常趁手，他跟何一间说什么东西，何一间基本上都能够理解。 他演技是真的很好, 要是戏感上来了，来上几个眼神细节, 还能给这段情节锦上添花。 真的就是让导演都会觉得暗中窃喜的那种感觉。 这种和谐的情况一直维持到剧组为了赶片场时间, 连续好几天高强度拍摄，终于宣告结束。 何一间的脑子撑不住了。 他演的是主角戏份，本来就比一般人要累，这几天何一间忙的觉都很少睡，涂慕远可以看出来, 他脸色很不好看。 其实何一间的身体状况没有问题, 只不过他记忆力着实有点让人蛋疼。 有天早上，何一间在涂慕远床上醒来了, 他推醒涂慕远之后, 问的第一句话就是： 昨晚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涂慕远的头都是懵的, 他心道昨晚刚做完的时候，何一间还抱着他叫他宝贝来着，难道是又不记得了？ 不过好在何一间很快就想起来了，因为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发现自己腰酸腿疼，屁股痛的很。 身体比他的脑子还要更先一步记起来。 何一间比较敬业，一般不会让自己的问题耽误到剧组进度，所以他经常是哪怕精疲力竭了，也是一抽到空就背台词。 而涂慕远也很温柔，一闲下来就跟他对戏，帮他记词。 剧组的人经常可以看见一个场景，涂慕远手里没事总会拿个剧本，平时走路也都揣在兜里，时不时会给何一间拿出来念念。 “老涂，你还记得昨天晚上那个地方吗？今晚吃了饭再过去走一走吧。” 何一间看剧本看的头晕，他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抬头望着天空发了会呆。 “嗯，好。” 涂慕远就坐在何一间旁边，他放下手里的东西，顺手在何一间的头发上揉了一把。 伊花贤正在帮陈德齐和助理干活，她听见何一间说话，下意识的就看了过去，结果正好瞅见涂慕远看着何一间时那温柔的小眼神。 那一瞬间，伊花贤觉得自己都有点腐里腐气了。 看见他们两个这么好，自己心里这种莫名的兴奋感是怎么回事？ “小伊，去给一间送点水，他杯子里的茶叶记得换新的，我昨晚上加的，隔夜茶喝了不好。” 陈德齐正在忙着整理涂慕远的东西，他们拍完今天上午的戏之后，下午马上就要换新的片场，伊花贤没有陈德齐经验丰富，许多事都还在靠陈德齐来指点。 “好，德姐，这就去。” 说着，伊花贤拿起了何一间的杯子，她看着陈德齐忙碌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么。 犹豫片刻，伊花贤拿出自己的手机，又走到了陈德齐身边。 “德姐，您看这个，可以发微博吗？” 伊花贤小声地询问了一句，陈德齐闻言转头，接过她递过来的手机看了一眼。 里面的图片是昨晚拍一场夜戏时抓拍的，何一间穿着警服，在嫌疑人藏匿的地点与其对峙。 其中有一个打戏的镜头被抓拍下来了，他举枪的样子相当有魄力，眼神给人的感觉很是凌厉，配合英俊的模样，很招人眼球。 “发吧，刚好一间微博上都没什么内容，等这部剧结束了，公司就要专注于力捧他了，你把照片稍微修一修，修不好就去找小王，让他帮忙调一下。” “嗯，谢谢德姐。”伊花贤平时对待何一间的事情还是比较认真的，虽然经验不足，但她凡是都会多长个心眼，一心都在为了何一间考虑。 她把照片发上微博之后，配的相关文字是和午夜如昼剧组相关的内容，这部片子在拍摄过程中比较低调，所以引发的关注并不多。 当天晚上，剧组里正在与何一间搭戏的一名知名老戏骨转发并点赞了何一间的微博，称其后生可畏，这一下倒是给何一间原本冷清的微博带来了不少生气。 这个老演员出道近三十年，拍过许多的影视作品，前几年还被评为国家级演员，他公然夸奖何一间，给双方都酝酿出了一波热度。 虽然话题度还没有热到上热搜的地步，但还是有不少人顺藤摸瓜摸到了何一间的微博，伊花贤前段时间给何一间发的几条动态也算是起了点作用。 基本上每天都会多出来一些乱七八糟的评论，而这些基本上都是伊花贤看的，因为何一间自己并不怎么打理官方微博，他一般只上小号。 砂砂zry：我的妈呀这是什么神仙颜！！！警官您举枪超帅啊！眼神简直犀利到要怀孕！ 山水田园归：李老师最近夸的就是这个演员嘛，听说他们在合作一部刑侦片。 一字谜：为什么这么帅却不火！！！我不服！ 星安：祝小哥哥今年就爆红~/可爱 伊花贤随手刷新微博之后，看见突然多了好几条夸奖自家艺人的评论，顿时就觉得心旷神怡，嘴角也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虽然热度不高，但好看的颜值大家终究还是喜欢吃的，所以微博下面画风一片和平。 有人发现何一间就是前半年微博上火过一次的售货小哥，而且人家也是表演名校的科班毕业，当过时装品牌的模特，还在应视做过主播，生活经验很丰富，但也是为了养家糊口。 之前或许并不得志，这一下终于有了机会，许多网民都表示替他感到开心。 何一间这边继续认真拍戏，涂慕远那里也被许程叫过去开始做起了电影宣发，马上就要过年了，之前和涂慕远一起拍摄的那部喜剧电影，最近已经到处铺天盖地的打满了广告。 不得不说的一点就是，慕溪影视的宣传手段相当一流，他们可以拍出好东西，更舍得下血本来为自家的东西做广告，只要他们决定出手占上一席宝座，那基本上就都是大手笔。 风风火火的跑完好几个城市之后，涂慕远没消停几天，又马不停蹄的回来找到了何一间，陪他过年。 剧组并没有休假，一些演员比较照顾家里，所以就提前回去了，何一间无事留守，大过年的，他就跟着涂慕远一块待在剧组，跟导演一帮人继续赶着工。 何一间以往都只能一个人过年，今年这个年对他而言，多了涂慕远的陪伴，反倒多了几分年味。 吃过晚饭，何一间跟涂慕远一起去外面遛弯。 今晚是大年三十，何一间也不知道涂慕远哪里来的那么多熊心豹子胆，不回家不说，还把手机关机了。 外面的风还是很大的，尤其他们现在正在河边，四面来风。 何一间走在大桥上，被风吹的打了个喷嚏。 往来车辆匆匆忙忙，绝大多数人都在家里过年，而何一间秉持了自己往年的传统，闲来无事便出门压马路。 这风着实有点冷，何一间抖个不停，他想把自己塞进大棉袄里，但是想到自己造型不能乱，于是转身用围巾把涂慕远的脸给围的死死的，然后把他外套上的帽子也拉到了头上。 完事之后，何一间双手捧着涂慕远的脸，一脸认真地望着自己这个只能露出两只眼睛的对象。 “你可别被风刮跑了。” 涂慕远点了点头，他的眼睛弯了起来，很明显是听了何一间的话之后，忍不住在笑。 何一间像个老妈子一样，碎碎念道：“你要穿的暖暖的，不要被冷到，不要感冒，造型丑一点也没关系，我不嫌弃你。” 说着，他又用力拍了拍涂慕远的脸颊，然后将他的衣服又拉紧了一点。 “一间，你多穿点。”涂慕远任由何一间随意摆弄他，眼里被风吹的感觉带了一点水汽。 “不行，我这已经是极限了。”何一间很固执的坚持要风度，他没在开玩笑。 当然，涂慕远也知道这点，何一间在某些方面确实跟个孩子一样较真。 “那我们早点回去。”知道自己劝不住他，涂慕远只能当老好人，换个角度让何一间身体健康。 “不行不行，过着年呢，待会去找个地吃夜宵去，吃完了再回。” 何一间皱了皱被风吹酸的鼻子，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放大声音破天荒地喊了一声： “涂慕远是我养的！” 说着他一头扎进了涂慕远怀里，脸在他的衣服上滚了又滚蹭了又蹭，推着涂慕远在桥边上倒退着走路。 “好凉快啊。”何一间大概被风吹蒙了，胡言乱语不断，看起来像是有点神志不清，可配合这张脸，又莫名给人感觉有点可爱。 “一间，我怎么突然变成你养的了。” “对，涂慕远，你是我养的。” “……” “老涂，知道吗，你是我对象。” 说着何一间傻笑起来，他今天心情是真的很好，主要还是涂慕远陪他过年，他一点都不寂寞了。 “一间，我知道。” 涂慕远的眼神很平静，他就像是透过眼前的何一间看见了其他东西一样，神情当中透着一股甜蜜与幸福。 ☆、40./40/：第四十章 事实证明, 是金子总会发光, 许程拍摄的那部喜剧电影正式上映之后，一周后便以非常可观的成绩拿下了票房第二。 第一名是国际知名导演拍摄的一部商业片续集, 早在去年就已经积累下了一定的热度，所以稳坐贺岁档榜首，倒也不让人觉得惊异，反倒是许程, 今年又抢占上了黑马的宝座。 涂慕远在这之前基本上没有在荧幕上露过面，这一波出镜之后，倒是跟着女主演一起上了两次热搜。 他的气质其实属于那种比较温和内敛的，外型也确实是很帅气, 跟着影片内其他知名演员一起蹭红，一下子就冒出了头来。 在何一间的印象里, 涂慕远的成名之路是非常顺利的, 他基本上不参加综艺与娱乐节目，安分守己的做着一名演员，恪守本分。 上辈子的他到了中年时期，已经是一位咖位非常大的天王级大腕，光是靠作品说话就能压倒圈内一众演员, 倒也非常符合他的个性。 许程的电影获得了不少电影节的提名, 涂慕远作为主演，自然也要跟着去走红毯, 何一间没事, 本来想坐在家里看直播, 但是涂慕远硬是想拉上他一块，鉴于何一间戏份确实不多，最后许程虽然没带他一块走，但是却给他在现场搞了个位置，让何一间能亲眼过来看着。 何一间上辈子参加过的电影节比他看过的电影还多，他对这场面自然是非常相熟，只不过碍于涂慕远有这份心，他也没拒绝，只是笑着答应了。 这段时间并非一无所获，通过这部电影，涂慕远一举拿下了最佳新人奖。 他凭借着这部电影，初步在娱乐圈里走红了。 年初又回到了剧组，将午夜如昼给拍完，这部电视剧的拍摄结束之后，又到了一年盛夏。 何一间与涂慕远转眼已经在一起大半年了。 当了演员之后，何一间就再也不想去当什么偶像了，老实说，上辈子他实在是过的太累了，从关注自己的人气再到关注自己的唱片销量再到想尽千方百计的提高自己的商业价值，还得无时无刻不维持着公司设立的人设。 刚出道那会他就深深地领略到了娱乐圈的残酷，没后台就代表了哪怕是没了命也不能没了工作，快节奏容不得他有半点懈怠，而现在…… 何一间刚从健身房回来，自打上个月他发现自己小腹上面的肌肉慢慢开始变得有点软了之后，就开始每天都在健身房里泡足一上午或者一下午。 在这之前，他过足了腐败的日子，涂慕远完全就是在家带孩子，成天除了吃饭就是带他玩，没事看电视看电影，一点压力都不愿意给他。 他这种奶奶般的宠溺方式，直接就把何一间给养膨胀了，无论是身体还是思想。 何一间很爱看电视，两人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一起在家里追完了漫威的全部电影，然后又补了大量的英美剧，这期间何一间为了剧情发展以及人物正反派之分跟涂慕远吵了十几架，双方都被剧情走向打了脸，最后心累了，于是全都把矛头指向了编剧。 某天，何一间看剧看腻了，心血来潮地看着地图app说，想把中国所有地方全部游遍，涂慕远听到之后便把他这话当成了一回事，他记下之后，开始做起一个小册子，将所有值得一去的地方全都写了下来。 何一间了解了他的想法之后，便又跟他一起，兴致勃勃的搜集起了那些坐标。 落地窗是打开着的，木质地板上面堆放了大量国家地理与旅游杂志，何一间靠着沙发背面坐在地毯上，翻着那些杂志上的地势风貌，涂慕远坐在旁边，腿上放着一个本子，边看何一间翻到的地方，边听他念，手里的笔也跟着在做记录。 何一间心想，这些地方够他跟涂慕远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去走了，每到一个地方，就拍上一些照片，然后打印出来，再在每张照片背后附上一些注释性文字，做成一本旅游手账，老了还能有些纪念。 到时候没事跟他晒晒太阳，拿出来翻一翻，也是别有滋味。 他发现自己突然之间就想到了与他一起白头的模样，而距离那段时间，明明就还相隔了好几十年……根本就没人知道这期间还会发生什么，可他却愿意去往那方面想。 比起以前总爱去想他们之间会何时分手，何一间似乎慢慢开始更愿意先珍惜眼前人，纵容自己对他产生的那些幻想，关于现在，关于未来。 其实何一间的真实心理年龄已经不小了，他在潜意识中总认为自己活了这么久，再过几十年，就该到了闭眼的那天，可其实，此刻他的眼角此时没有一条皱纹，牙齿坚固有力，正值年少风华，叫人倾羡不已。 每想到这，何一间就总能领悟到时间的可贵性。越早发现真正能让自己开心的事物越好，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就算找到了那件事情，所剩下享受与拥有这份快乐的时间也越发减少了。 或许老天让他重生的意义就在于此吗？ 好在他已经找到了。 ……好在他还年轻。 花了一周做好了最初步的旅游坐标手册，何一间跟涂慕远一起完成的，厚厚的一本，想来他们写下这些字迹的时候，心里该是有多么满怀期待，心生感恩，感慨自己还好生在一个地大物博的国家。 就算花上时间走完这一趟之后，他们能去的地方还有许多，国外的首都大城市，默默无名却又格外美丽的小地方。 两人踩着坐标去旅游的时候，仿佛过了一段世外桃源般的日子，在那个本子上面随意的翻找然后再随意的确定一个地方，看着日暮晨昏，薄雾烟雨。他们在外面又玩了三个月，总算决定回去工作一段时间。 到这里，午夜如昼已经开始做起播出前的宣传了。 何一间现在是完全不在意这些了，他家老涂有钱，就算他不工作也绝不会饿死，但是涂慕远的梦想除了跟何一间一起环游世界以外，还想当一名优秀的演员，何一间寻思一个人玩也没意思，自然也收拾心情开始做好了上班的准备。 在娱乐圈跟他玩那也是玩嘛，怕啥。 伊花贤阔别许久再次看到何一间的时候，总觉得何一间彻底变了个样，之前还觉得他有点……嗯，丧丧的？笑中带了点忧郁？压力很大？ 总之跟现在这个愉快不带半点阴霾的样子截然不同了。 他给人一种发自内心的爽朗感，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就是、就是好像变得热爱生活了。 “老涂，这个编剧是不是脑子不清醒了！！！卧槽，他怎么能让主角把戴安娜杀了！” 何一间又在公司里看美剧，涂慕远手里有事，正在挑剧本，陈德齐跟伊花贤都有点汗颜。 “小何，你也长点心吧，拍新戏的事还没定呢，过来翻翻剧本。” “等我看完这一集，德姐，这发展太刺激了。”何一间转了个身继续抱着iPad，陈德齐正准备开口唠叨他几句，涂慕远立马就放下剧本想要帮他说话了。 陈德齐在涂慕远话出口前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用威胁的眼光盯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有我的立场，请你保持沉默。” “……好吧。”涂慕远点了点头，心道何一间想做什么就让他做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别看何一间这样，他心里可清楚着呢。 吹爆自家男友的演技与自制力，涂慕远看了何一间一眼，虽然他最近有点沉迷与吃喝玩乐，但是该帅的地方一点都没有不帅的样子。 看着他一心不乱地看看电视的样子，涂慕远的嘴角又带出了笑容。而伊花贤小心思来回忐忑地揪着衣领，想起了上周他们两人旅游回来的样子。 从何一间看美剧时挤出来的微妙双下巴就能看出来他这段时间过的有多滋润，而他跟涂慕远之间的关系，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有点不一样的感觉参杂在里面。 具体是什么感觉，伊花贤鼓足勇气去问了陈德齐，她说，总感觉何一间跟涂慕远有点gay里gay气的，而且一间长胖了。 陈德齐用一脸见了鬼了的表情看着她，说道：“你才知道？他那是幸福胖。” 她的内心在一阵天翻地覆之后，总算控制住了车速太快从而产生的眩晕感，点头说道：“嗯，我才知道啊。” 你又没跟我说！这么大的八卦，居然一个人攒了这么久！！！伊花贤头晕眼花的，直到现在，看见何一间跟涂慕远当众撒狗粮，她都会觉得胸口被这两人生生虐出一团心头狗血。 其实刚拍完午夜如昼的时候，何一间发现自己肌肉变软了还在很狠心的泡健身房，可是跟涂慕远这日子过久了，他也把涂慕远当成了自己人，懒得再在他面前去装什么，慢慢地就硬生生胖了快十斤。 涂慕远当然不在意这些，胖十斤的何一间依然妥妥的位列瘦子行列，他甚至觉得有点肉的何一间抱起来舒服，而他现在的样子显然还不够肉。 再说，胖一点指不定就没那么多小姑娘惦记着想跟他抢了。 ☆、41./41/：第四十一章 如果没有人说出来的话, 何一间其实不知道自己已经火了。 就在这个暑假, 他的身份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透明，瞬间涨到了轰动娱乐圈的一股巨型流量, 有人说他是蹭了正当红的涂慕远的热度，也有人说这荣誉是他应得的。 因为午夜如昼火了。 之所以会火，原因是这部制作绝对业界良心的剧播出之后，其口碑一飞冲天。 由老戏骨带领的若干小鲜肉, 演技统统教育的很到位，在电视里完全找不出一点尴尬的影子，而且剧情集集扣人心弦，额外附加的暴击值产生于何一间饰演的主角李继——这位刑警大队长的盛世美颜。 导致此现象发生的原因之一就是何一间此人过去并不经常亮相于屏幕, 这一次作为主角登场，让观众充分体验到了新鲜感, 而且这颜值不是一般的能打, 一经剧组强光照射，顿时就进入了广大少女阿姨的心里，大家瞬间被心动感折服。 原因之二可能就是最近的演艺圈阵容太过于固定化了，观众纷纷被一种老腊肉强演十八岁纯情少男以及霸道总裁的脸永远都是这个演员的怪圈包围，突然打出了一个又自带美颜又嫩的可以掐出水来的真鲜肉演技派, 何一间一下子就被拎了出来。 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他的微博粉丝数从寥寥可数的四千多，一下子涨到了四百万, 涨粉一千倍。 何一间最近沉迷美剧, 不怎么上微博, 前几天他听涂慕远说午夜如昼过审上星播出了，心里还寻思过要不要守一下第一集。结果那天晚上被经纪人私下叫出去促进感情，两人一起吃火锅，于是就作罢了，倒是涂慕远当天守着看完了两集。 播出到现在也就半个月，周一到周日每晚雷打不动播两集，一共拍了42集，说起来放一个多月也就没了，可是这半个月里，这部剧却多次登上了微博热搜。 其严谨微猎奇而且十分悬疑的故事性，极大程度的掀起了群众的讨论与参与度。 讨论午夜如昼剧情与人物关系的观众尤其多，并不是以演员的名字来议论的，而是以剧中人物的名字来讨论，这足以说明剧情已经深入人心。 这部剧的很多故事在现实生活中都有迹可循，一些关于社会现实矛盾的揭露，也让剧情没有脱离现实生活，给了人们一种熟悉感。 估计就连买了版权的卫视都没想到午夜如昼会火成这样，而何一间的微博下面更是一堆叫着李队娶我李队A爆了啊的人，何一间塑造的李继严肃又有点狼性的人民公仆形象，征服了一大堆制服控。 这段时间何一间一直吊儿郎当的，涂慕远则是很努力的在找资源想拍戏，何一间毕竟早就过了年少的激动期，拍戏这种事开始随缘，没有上辈子那么拼命。 其实何一间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涂慕远的资源这么好，前途这些根本就完全是不需要去担心的，可他却像是身后有人追逐一样，埋头苦练，努力的叫他都有点咋舌。 就像现在，他跑到了另一个城市，去为了自己心仪的角色参加试镜，何一间稍微有一点点焦虑，但是他一时也找不到看中的剧本。 最近午夜如昼很火，来找他的资源确实是多了很多，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继这个角色太出彩，现在伊花贤那里起码积压了两部抗日谍战剧、民国军官角色的剧本也有一个、还有一个现代的警察日常查案恋爱剧。 这其中有两个是网剧，还有一个计划拍的集数太长，另外的剧本何一间看一眼就知道肯定砸不出什么水花，主要是这些角色基本上和他演的李继都属于同类型的角色。 何一间不想靠这些巩固自己的荧幕形象，一旦留下刻板印象以后就很难再走出来了，所以在涂慕远为了角色奔走的时候，何一间选择了接代言和广告。 既然要走亲民路线，就势必要散发亲和力把观众拉拢成粉丝群体。 陈德齐跟着涂慕远走了，这是伊花贤第一次出巢独自干活，给何一间规划成名路线并不是一件让人省心的事，不如说这要操一个很大的心。 上次跟何一间单独出去吃火锅的时候，伊花贤也问了何一间自己的想法，她从何一间口中得知，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演员也好，流量也好，只要别累的过分，能多给公司赚点钱，他就都OK，服从公司的所有安排。 伊花贤调查了许多资料，几乎没日没夜的读遍了公司所有的内部书，一个不会喝酒的小姑娘转正之后也开始笑嘻嘻的请公司前辈吃饭聊天，这么做都是为了做好关于何一间的未来规划。 何一间自然也看到了她的努力，过了几天，何一间查到了一家养生会所，一个电话把这段时间总是自愿埋头加班的小姑娘拉了过来。 伊花贤没想到自家艺人会突然叫她出去玩，她按照地址赶过去之后，看见何一间换好了衣服，正坐在外面等她。 看见伊花贤来了之后，何一间冲她挥了挥手。 “你怎么想到来做按摩了呀？”伊花贤不解地问道。 “感觉最近脖子有点酸，想过来按按。先别说了，你快去洗一洗，技师在等着呢。” 伊花贤也想跟何一间多接近，毕竟艺人身边最重要的伙伴就是经纪人了，她前段时间一直跟着陈德齐，什么都听她的，很少亲自与何一间交流过想法，所以一直都觉得自己跟何一间之间差点什么。 可是关系这种东西，刻意去拉近又显得太假，所以她除了上次请何一间去吃了一次火锅，还没有做过什么其他举措。 伊花贤冲洗了一遍之后就换上衣服出去找何一间了，他们在服务人员的带领下进了房间，技师很快也拎着小箱子进来了。 何一间坐在椅子上，任由男技师按着他的肩，微闭着眼，身子放松跟着一动一动的。伊花贤转头看见何一间的侧脸，心里忍不住雀跃了一下，心道认识这么久了，还是没能对自家艺人这张帅脸彻底免疫。 “说起来，小伊你是在哪里读的书啊？” “啊？我大学是在韩国读的，我爸爸是韩国人，但是因为工作一直在中国住，他和妈妈结婚之后就移民来中国了。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大学的时候去那边念了四年书。” 闻言，何一间顿时睁开了眼睛，“没想到你是中韩混血啊。” 伊花贤愣了一下，笑道：“我一直觉得自己名字取得太韩国式了，而且你看我的脸，超级大饼对不对？” 说着伊花贤伸手把耳畔修容的刘海勾到了耳后，正脸面对何一间，何一间仔细看了看，微侧了下头，“我觉得还好吧。” “读大学的时候差点就想去整容了，后来和同学过去，因为太害怕打麻醉针，就临场跑掉了。” “哈哈哈哈哈，打针都怕还动什么刀子，迟早放弃这个念头是好的。” “哎，所以我就很羡慕娱乐圈里那些女艺人啊，她们有的是天生漂亮，但是敢动刀子让自己变漂亮，也是勇气可嘉，背后肯定是吃了很多苦的。” 何一间点头，伊花贤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拉着何一间说起话来了。 “我初中就开始追星了，当时是追国内的明星组合，后来又追了美国、韩国、日本的明星，心里一直都想着要是以后可以做一份经常能看见他们的工作就好了，读高中的时候，我就有了当经纪人的梦想，这次可以进慕溪实习并且成功转正，我的人生简直就是幸运A了。” 何一间想了想，认真地说道：“不一定全是幸运啊，我觉得你背后也是有努力的。” 伊花贤被夸了一下，突然笑出了声，她拿出手机打开图片给何一间看，上面是一张长图。 这是他的微博主页，伊花贤做了一张拼图，大概是粉丝的涨幅量，从最开始她接手何一间微博管理的时候，何一间的粉丝辆只有区区的一千多，几十张图拼到一起，何一间注视着自己的粉丝数慢慢涨到了四千，然后后期突然开始猛涨，几张图的过度，就走到了四百万的数字。 伊花贤看着何一间有点凝重的表情，俏皮一笑，说道：“虽然公司里也传着些不中听的话，但我觉得他们说的不对，你背后也是有努力的。” 他把手机还给伊花贤，扯起嘴笑了起来，之前的凝重被明媚一扫而空。 “是呀，努力不一定有好结果，但不付出努力的话是肯定没有好结果的。” 伊花贤用力地点头，看样子是相当的认同这句话。 这次艺人与经纪人的单独活动之后，伊花贤工作起来更加卖力了，天天跟着何一间跑代言和通告，晚上还要写策划书，做各种分析。她不玩游戏，最大的爱好就是偷窥艺人的各种排行榜，就连刷微博都只爱刷跟何一间相关的内容。 何一间总是可以从她那里获得自己粉丝圈子里的第一手消息，本来他是不太喜欢和粉丝互动的，以前当偶像那会儿还做这些，但后面转型就不太捣鼓了。 一是怕说错话，二是他本来就不属于那种很热情的性子，三是他当时已经不需要再靠那些来带动粉丝活跃度了。 最近她在伊花贤苦口婆心的劝说下也开始慢慢插手自己的微博了，一周两周的能发表一条动态，发个照片什么的，有时候还会挑看的顺眼的评论回复一句。 随之而来的，是粉丝更加的热情，他那些剧中截图更是漫天飞了起来。 只要是写关于午夜如昼的短帖子新闻，就势必会带上何一间剧里的颜值，涂慕远已经红了，虽然也有很大的热度，但人气比起何一间刚火起来往上冲的架势，还是要差了一点。 午夜如昼还在继续播出，当大队长李继和法医黄子续交集最多的个人剧情播出之后，评论的画风走向，突然就变了。 何一间演这段的时候是下了很大功夫的，他是用投入电影的感觉来演的电视，又巧妙地没有弄糟上下剧情给人的感觉，所以这一段就变得尤其吸睛，演员之间衍生出来的闷骚基腐气息，挡都挡不住。 结果就是，何一间和涂慕远最早的一批cp粉，就这么成功的应运而生了。 ☆、42./42/：第四十二章 一开始何一间并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虽然他演戏的时候, 心里是有想过说不定以后会和涂慕远组上cp，可是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怎么回事？ 就连伊花贤都开始看李继和黄子续的同人文了！ 这只是一部正儿八经的刑侦剧啊！你们的画风是不是都跑偏了？ 何一间在看见伊花贤躲躲藏藏的退手机界面的时候就已经心里有数了, 他本人被粉丝这么YY其实也没什么，因为他本来就弯了，但是他的角色在他看来还是个直的啊！ 他并不觉得自己后面的表演搞的主角有多像个基佬，怎么大家都开始信誓旦旦地说李继就是个弯的boy了呢？他也只有这么两集表示出了对小黄的关心而已, 真有这么基腐吗？ 何一间有点想不通，他搞不懂观众心里的想法，想多了解一点，于是某天工作结束之后, 他难得拐弯抹角的叫上伊花贤逼叨了一大堆，百转千回才总算坦诚相见, 让她给推荐了一本同人文。 伊花贤听后大喜, 自然是乐的安利，她一连发了好多个链接给他，当天晚上何一间就抽空看了一下，看的他双下巴都挤出来了，突然发现这些网友脑洞真是无比清奇。 他演的李继警官火的一塌糊涂, 何一间最近忙于通告, 偶尔会看见涂慕远接受采访的视频。 这段时间涂慕远很少跟他联系，总是何一间主动给他发信息, 而且每次都是两人刚聊了一会, 涂慕远人就突然不见了, 过了好一会才跟何一间解释刚干嘛去了。 何一间正想接着上一句的话茬来说，可那边转眼就发来一句不好意思，我先去忙了。 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何一间还一脸懵逼，觉得涂慕远简直就像一个工作狂，后来多了几次，他就也习惯了。 这时他才知道，为什么圈内在一起交往的艺人，分手时发的通告经常都是因为双方工作原因作为结束理由。 何一间总觉得自己跟涂慕远之间有一点让他弄不明白的地方，涂慕远跟他相处的时候，一直是又甜又软，恨不得把自己的一颗心都碾碎了再糊到何一间的心尖上。 他无疑是爱着自己的，但是他一去做事，就又是百分百的投入，眼都不眨的就直接把何一间请到了工作后面的位置上去。 还容不得何一间拒绝。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我找你可以，你找我就不行？ 何一间自己暗搓搓的郁闷了挺久，当然他也就是气头上随便想想，过一阵就又跟没事人一样了。 毕竟，每次涂慕远一来找他，何一间就会马上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来陪他说话。可一到涂慕远这里就被反转成这样，他多少会不甘心。 只是吧，爱他，又不能真去讨厌他，事情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生活这个东西，总是一帆风顺就不叫生活了。很快何一间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因为真正让他闹心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这个暑假，除了他和涂慕远的cp以及午夜如昼火了起来，有另一个人也突然开始火了。 而且是一夜之间突然爆火。 那个人就是跟何一间两看生厌的李系。 简单来说，李系不知道是哪条筋搭错了，他毕业之后既没有去当演奏家，也没有继续留学深造，而是回到中国，上了一档偶像选秀节目，就这么出道了。 不过这种偶像选秀节目，没有成团也不算真正出了道，何一间让伊花贤打听了一下，听说他最近签了金橙娱乐。 本来李系是想来慕溪的，但是涂慕远插手了这事，跟公司的人交代了，没让他如愿签进来。 也不知道李系做了什么打算，他没能进慕溪，于是转眼就和金橙签了约。 上了那档选秀节目之后，李系凭借着这么多年来的音乐造诣，在才艺比拼的舞台上弹唱了一曲自己创作的歌曲，据说当时在现场的许多人都被曲子的意境感动泪目了。 这首歌是由台湾一位非常有名的作词家填的词，大概是关于失恋与求而不得的情怀，现在这首歌还在各大音乐软件新歌榜top1上稳坐不倒。 歌名叫刻意。 何一间一看见李系的消息就有一种生理性的厌恶和恼火，歌刚火的那段时间，他走在大街小巷里哪都能听见有人放这首大热歌。 最后何一间索性除了工作原因以外，平时连门都不出了。 可是尽管如此，他的心里依然没能清静一点，因为他只要一刷手机就能看见关于李系的新闻。 除了他的就是自己拍的那部剧的，有时候还要被无良小编跟李系扯到一起天花乱坠的说一通。 颜值演技双打能手何一间&刑警队长和法医不得不说的事&才华超凡钢琴王子李系，这三股流量，在暑假期间，占据了绝大多数的微博热搜。 涂慕远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何一间一脸病恹恹的样子，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的练举重。 伊花贤带着新招的助理在旁边，边讲解工作，边顺便给何一间递水。 新助理是个男的，长得人高马大的，要是推个平头戴上墨镜再套个西装，估计直接就能拉去当保镖用了。 他工作起来挺勤快，话不多，做事利落，涂慕远和他打过招呼，然后就走到了何一间身边。 他没有开口打扰，而是在何一间停下来的时候，从助理手里接过毛巾，帮他把汗给擦了擦。 何一间看见他柔和的神情与眉眼，心里动了一下，思念的感觉瞬间就开始冒气了。 他把涂慕远拿着的毛巾一把抢过来，冲伊花贤摆摆手，示意她快走，伊花贤眼睛尖，赶忙给大块头助理使了眼色，又拉走了健身教练，把一整层楼的空间留给了他们俩。 这是公司的健身房，专门为艺人设立的，聘请了专门的团队来当教练。涂慕远伸手按了按何一间尖瘦的下巴，无奈地浅笑道： “瘦的真快。” “怎么了，你还嫉妒我不成？”何一间满不在乎地抬眼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涂慕远微微点头，笑意倒是更浓了。 “说真的，有点。” 何一间没想到他会承认，不过也只当涂慕远是在接自己的话茬子，就没放到心里去。他把毛巾挂在脖子上，沉默了一会，问出了自己心里的话。 “前段时间，李系跟你联系了？” 这话是看着涂慕远眼睛说的，何一间亲眼看见他迷茫了一下才点头。 “嗯，他说想进慕溪，我拒绝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他来找你都说了些什么”何一间说到一半笑了，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是这种休闲又懒散的笑，的确是让涂慕远紧张的背脊慢慢放松下来了。 “就是说想进慕溪，然后我拒绝了。” 何一间笑着看了他一会，见涂慕远一脸担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事了的表情，便也不再难为他，重新倒下来，开始做举重锻炼。 “之前你说的那个病重的亲戚，他现在怎么样了？” 何一间转移了话题，本来涂慕远试镜是很快的，他之所以会推迟回来，是因为一个小时候很照顾他的亲戚病重了，他过去照看了他一个月。 何一间当时说想过去，但是涂慕远没有让他来，于是何一间就继续忙工作了，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的才把涂慕远给盼回来。 “他大概撑不了多久了，肺癌晚期，医生说最多还有一年。”谈到这个话题，涂慕远的眼神显然有些沉重，何一间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涂慕远的痛处，于是安抚了他一句，连忙又掐断了话题。 看来涂慕远最近状态也不太好。 何一间冲完澡从健身房出来，跟涂慕远一起回了家，晚饭没有选择出去吃，而是一起在厨房里忙碌了几小时。 吃完饭之后，何一间抱着涂慕远的腰坐在地毯上消了消食，还没到该熄灯的时候，就开始干柴碰烈火，从客厅到卧室，两人凌晨才消停。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何一间的手还摸着涂慕远腰上的皮肤，他仔细地摸了摸，又想起了自己看过的那篇同人文，不由得笑了起来。 在别人眼里看起来他还是攻，老涂是受。 起床之后吃了早餐，他们一起去公司。不知为何，涂慕远之前看中的那部电影，他没有再考虑接了，何一间问他原因，涂慕远有点尴尬的说，导演觉得让他来演主角还欠点意思。 何一间闻言马上就不再问这个事情，就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 怪不得涂慕远看起来比他还恹恹的。 何一间没事做的时候，在公司也就是闲着，平时就跟新来的那个大块头助理张贵聊天扯淡。 陈德齐回来之后，伊花贤就没有那么放飞自我了，从一个很有想法的女孩又变回了刚转正的毕业生。 她战战兢兢的把自己的想法做成报告拿给陈德齐看，除了做事，平时一个屁都不敢放。 不过陈德齐这次回来之后，对伊花贤的业务能力也做出了肯定，开始慢慢将一些资源交给她去联系，伊花贤的经纪人工作这才算正式独立开始。 拿到名片本的时候，伊花贤当晚就说要请何一间和张贵去吃海鲜，大概是想到了何一间的男朋友回来了，她犹豫了一下，又说，可以把涂慕远也带上。 何一间欣然同意，他知道伊花贤面对陈德齐的时候还挺有压力，而且她们周日的时候还约了饭局，所以就只叫了涂慕远一起。 去的时候何一间跟涂慕远都裹的严严实实，进了包厢才摘下伪装。 几人边吃边聊天，何一间算是暖场王，一顿饭下肚，感情基本上就都到位了。 见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何一间提出要去洗手间，他重新武装上，退出房间，在走廊抓住一个服务员，过去结账。 这家东西贵的很，伊花贤也是考虑到不让正当红的两个艺人在人前过于曝光，所以才选了这。 何一间是想着这个小姑娘今年刚毕业，还要在北京交房租，每天上班都是赶早高峰地铁一小时才到的，就没准备真让她付这顿饭钱。 他过去之后正准备开手机，这时一只手伸过来，夹着卡递了过去。 何一间侧目一看，旁边那个带着黑口罩的人是涂慕远无疑，何一间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涂慕远也没躲，就冲他傻笑了一下。 何一间也笑了，直接领了他家老涂的人情，没有跟他抢着买单。 就在这时，他身后突然站了一个人，何一间等服务员和涂慕远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刷的变了。 那人没有做任何伪装，站在那里冲着何一间这边笑了一下。 何一间转头看向涂慕远时，这才看出来，李系是对着涂慕远笑的。 ☆、43./43/：第四十三章 何一间也没想到自己原来是个这么暴躁易怒的性子, 他的脸色紧绷, 眼神刀子似的，在那个人身上狠狠地割了起来。 一看见涂慕远眼神就腻腻歪歪的, 不是李系还能是谁？ 何一间的眼刀李系就像是压根没看见一样，他全程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何一间身上过，眼里只有涂慕远。 涂慕远看见李系，连忙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卡, 拉着何一间的手转身就走。李系见状这才发现涂慕远旁边还站了一个人，他掠过了何一间难看的眼神，几步跟了上去。 “阿远，你今天也跟朋友出来吃饭？” 涂慕远快步走在前面, 在李系开口说话时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了声音似的。 何一间感觉到他手上使出的力量, 焦躁好像被抚平了。 因为涂慕远的举措获得安慰的同时, 何一间还有点心疼他如此紧张的神经。 他毫不怀疑如果涂慕远不回复，李系会一直跟到他们的包厢里。所以何一间停住了脚步，那两人全都停了。 “我们准备回去了，请回吧。” 何一间与李系正对视线如此说道，李系仔细看了何一间一会, 突然恍然, 知道了口罩和眼镜下面的脸是谁。 “那你们路上小心。” 李系说着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笑着低头致歉：“抱歉, 打扰了。”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涂慕远一眼, 转身离开了。 这顿饭原本吃的很愉快, 可是最后却被这场巧合毁了，涂慕远开车准备送伊花贤和张贵回家，但是两人家的方向正好相反，于是张贵自己搭车，涂慕远跟何一间一起，送伊花贤回去了。 他们也没有进去坐，送完人就直接回家。路上花了快两小时，快到家的时候，涂慕远手机亮了。 何一间本来只是被光线吸引，就侧目看了一眼涂慕远放在那的手机，可结果却一眼就把内容给看了去。 这周六可不可以一起吃个饭？我有话一定要当面和你说。 地址就附在后面，何一间的眼睛就像是被火苗舔了一下似的，顿时紧紧闭了一下，他的心跳很快就乱起来，眼角余光捕捉到涂慕远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又放下来。 车内沉默一会，涂慕远开口说道：“李系约我这周六去吃饭。” “嗯。”何一间点头，明知涂慕远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可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一间，我不想去。” 涂慕远认真地开着车，心无旁骛的样子，可他的眼神却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 “我都随你的，我不会有什么意见。”何一间自知这话说的一半违心一半虚心，如果涂慕远真要去，他肯定不高兴，就算表面上没意见，心里肯定也早就被气死了。 可他也知道，如果李系非要说什么的话，这次不成功，下次他肯定还会找其他机会接近涂慕远。 涂慕远沉默了一下，说道：“前段时间他一直在联系我，还给我家人打了电话，就是为了签进慕溪这件事。其实他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无非就是那一套，没什么好听的。” “那你这次不理他，他下次肯定还会找你。”何一间的目光转向了窗外，他避开了涂慕远，看着外面擦肩而过的车与渐渐后退的路灯。 “一直躲，就一直都有联系。” 涂慕远没接话，所以何一间又闷闷地说了一句。他的态度有点复杂，涂慕远明白何一间不高兴，便再也没说过话。 好在很快就到家了，他们下了车，满车奇怪气氛这才从封闭的小空间里被释放出来。 何一间先冲澡洗漱，他弄完之后涂慕远才去。何一间侧身躺到床上，闭上眼想装睡，也就是比他正常的洗漱时间晚了一点，涂慕远回来了，掀开被子睡到了他旁边。 涂慕远熄了灯，过了一会，何一间感觉到涂慕远从后面贴上了他的背脊，手也勾住了他的腰。 何一间没说话，但是眼睛却睁开了。涂慕远像是在他的脊椎上蹭了蹭脸，带点睡意地嗯了一声。 “那我去吗？” 涂慕远如此问道，何一间把去年胡文默缠着他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倒是把涂慕远当时的反应给真切的记起来了。 他按住了涂慕远勾着他腰的手，用拇指在他手背上摩挲着。 “如果他想和你复合，你怎么办？” “我有你了。” “如果他跟你说很多好听的……” “当没听见，一间，我对你以外的人说的甜言蜜语都起不了太大反应，真的。” 何一间拿起涂慕远的手转了个身，一头撞进他怀里抱紧了他，然后把他的手又搭回自己腰上。 “慕慕。” “嗯？” “谢谢你今晚掏卡帮我结账。” 涂慕远没想到何一间会突然说这个，只得仓促地说了句，“这没关系。” “不是这个，我想说你真好。” 何一间把他抱更紧了，他就像是使了全身力气一样，满足的同时还有种脱力感。 他的头就抵在涂慕远胸口，何一间亲身体会到了涂慕远心跳加速的整个过程，自己也不由得兴奋了。 涂慕远被何一间说的好久都没开得了口，在何一间抬头看他的时候，他愣了会，压住何一间，吻住了他的唇。 又是一番云雨。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周六那天何一间很晚才起来，他听见了涂慕远出门前叫他吃早餐，他应了一声，却没有起来。 中午才爬下床吃了早餐，何一间窝在家里看了很久的美剧，平时能看的津津有味的电视，今天却不知怎的，总觉得有点不对味。 他看着指针距离李系约好的那个时间越来越近，心里有点焦虑，在看到指针滑向最后一小时整之后，他暗骂一声，匆匆起身去把自己收拾了一通，做了个简单的伪装，就这么出了门。 现在去还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了，何一间在路上堵了二十多分钟，好在路途不远，他到餐厅门口时，跟李系定的时间只相差了几分钟。 何一间正想进去，没想到被人给拦住了，对方说里面已经满了，如果没有预约的话，只能现场排号。 说自己去找人又太张扬了，何一间正纠结着，里面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 “何一……何，嗯，你怎么来这了呀？” 虽然对方没有叫完整他的名字，但是何一间还是闻声看了过去。 叫他的是一个陌生女孩，女孩穿着挺时髦的，长头发长腿的，戴着个棒球帽，此时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完了，被认出来了。何一间当下想到了这个问题，犹豫了一秒要不要转身就走，一秒之后，他又放弃了这个选项。 来都来了，被认出来就被认出来呗，大不了给签个名，那件事才更要紧。 女孩走出来，此时惊讶已经全部转变成了惊喜，她站在何一间身前，问道：“你是和人约了在里面吃饭吗？” 何一间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他看见有服务员跟上来，询问眼前的女孩：“沈小姐，您确定要取消餐位吗？” “嗯……还是取消吧，我朋友临时说来不了了，一个人吃也没意思。” 眼见从天而降来了一个机会，何一间连忙抓住，当即说道：“不如我和你吃吧？” “哎，真的吗？”女孩顿时就兴奋了起来，何一间看见她眼里的星星有点害怕，他点头，勉强确认了一遍。 “那这样的话就太好了！我们快点进去吧。” 女孩兴高采烈地拉着何一间进去了，何一间怕被涂慕远看到，全程低头看路摆弄口罩，进入就餐区后，他把餐厅环视了一遍，一眼就看见了右前方的那两个人。 刚好女孩的位置还够听得见一点那边说话的声音，何一间找了个背对他们的位置坐下，抬头就对上了女孩热切的眼神。 “何一间！哈哈哈哈，我今天运气也太好了嘛。” 这句话何一间赞同了一秒，可是听到后面李系说话的声音之后，他就无法这么想了。 “阿远，我在那边念书的时候，看见一个小东西很适合你就买回来了，就当我带回来给你的礼物，你收下吧，可以吗？” 好啊，一上来就送礼！ 何一间不动声色地咬牙，伸手扶了扶口罩。 “……我就说不是每次都这么倒霉，看来这次被放鸽子原来是一次机会，等等，你在听吗？” 女孩一直在跟他说话，可是他的全部注意力却都放在后面那两人的身上，何一间回神之后，感觉有点对不起粉丝，连忙接上了她的话。 “嗯，我有在听的，你继续说。” 女孩又笑了，她支着下巴看着何一间，忍不住感叹了一声：“果然我的眼光很赞，当初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火。” 这些话何一间从粉丝嘴里听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他弯起眼角点头，不好意思地说道：“谢谢支持。” “不用谢啦！真的不用谢！我平时其实都不怎么追星，你是我第一个认真饭上的艺人，我没事的时候，一般爱看直播，你以前直播的时候我就非常喜欢！” 这时涂慕远也开口了，何一间立马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我不是很需要，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不要再把时间都花在这些事情上面了。” 涂慕远拒绝了李系的礼物，依然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好球！ 何一间又把女孩给下意识忽略了，涂慕远捅李系这一刀听得他神清气爽浑身舒坦。 “何一间？” 女孩怕自己声音太大，叫他的时候刻意压低了音调，何一间被她叫回来之后，看着她抿了抿嘴，完全想不起来她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顿时就冒出了一股难以消除的罪恶感。 下次，下次一定要好好请她吃一顿才行。 ☆、44./44/：第四十四章 现在这个情况下, 何一间已经对女孩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愧疚感。 他绝对不是故意把女孩约进来当挡箭牌的, 可是他对涂慕远跟李系一起出来吃饭这件事实在太上心了，这次不来, 估计他真的会惦记一辈子。 女孩像是看出何一间的心不在焉，她抬头四处环绕了一番，结果貌似是看出了什么，把手放到了何一间的袖子上, 凑过来惊讶地说道: “唉呀你看，那边那个，是不是涂慕远啊！另外一个男的有点眼熟……嗯，长得还挺清秀的, 叫什么来着？最近好像挺火的哦。” 何一间闻言立马转头看向她眼神的方向，只见涂慕远果真如他心里所想那样, 非常正经的坐在李系对面, 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看起来有点冰冷。 李系此时有点尴尬，他双手收回了礼物盒，放在椅子旁边，垂下眼皮看着盘子里的菜笑了笑。 “我是为了你所以才进这个圈子里的, 你……” 妈呀！要完！何一间在听见事情不妙的瞬间, 立马伸手捂住了女孩的耳朵，他脸色惨白的看着女孩的眼睛, 而女孩不解地皱起了眉。 “怎么了呀？” 何一间一听李系话音停了, 立刻手忙脚乱的从口袋掏出手机耳机, 插上戴到女生的耳朵上，放了一首很有节奏感的音乐。 “你看错了，那不是涂慕远，涂慕远前段时间去外地工作了。是这样的，我有首歌想推荐你听一下，你仔细帮我听听看好不好听。” 女孩闻言又看了那边一眼，何一间不留痕迹的用自己的身体挡了一下，虽没怎么看真切，但女孩也不再纠结，笑得甜甜的点头捂住耳机开始用心听歌。 何一间这才放松下来，他专注的望着女孩，其实耳朵却听着后面的动静。 “我从来没有要求你为我放弃过什么，而且我也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感情这种事情，不是你付出多少，我就必须要回报你多少，我现在有正在交往的对象，你这么做就是在破坏我跟他的感情，希望你可以停止这种行为，他不喜欢看到我们总是联系。” 这话戳中了何一间正暗自浮动着的心，刚刚李系说的话叫他心烦气躁，但是涂慕远的话语，却比那些负面情绪更有力量。 李系的居心比何一间想象中更加不良，他说的是实在是很明白了—— 我是为了你才进入这个圈子，你知道我只是想离你更近一点所以才这么做、我也很诧异，但不管分手多久我心里依然有你，如果可以的话，我会一直在你身后，等你回头看我。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和一个有对象的人说这种话，真够叫人生气的。 还好涂慕远自己懂事，也不用他操太多的心。 “阿远，你还记得刚上高中的时候吗？那个时候你比起现在真的是变了很多，你总是不爱理人，我当你同桌，第一年都没跟你说上几句话。” 涂慕远表情不悦地低头，“别说了。” “我当时觉得你挺可爱的，又倔又不服输。说你性子冷淡吧，但是偶尔又能感觉到你对待人和事的一片热枕。我喜欢你这样的性格，你很努力，哪怕有家中有背景，也依然能看得清楚自己。” 涂慕远索性不再开口了，大约是拦不住李系，而他说的这些话对他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我们真的不能再开始了吗？我不明白，像你这样的人，你把责任感看得那么重，既然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要同意和我交往？” 李系已经开始情绪化了，涂慕远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眼神过于尖锐，李系就像是被刀尖刺中一样，身体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 “我当时之所以会同意，是因为在你身上看到了别人的影子。”涂慕远说罢，做出了要起身离开的准备，看来是不想再继续谈下去了， “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既然不喜欢你，我一开始我就应该拒绝你才对，如果当时我没有做出那样的选择，这件事情现在可能也不会成为我的阴影。” 话音落地，涂慕远转身走了，他路过背对他坐在女孩前面的何一间，没有半点留恋的出了用餐区。 何一间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正回味着涂慕远刚刚那股冷酷劲，这时女孩摘下耳机，递还给了他。 “喏，我听完了，耳机给你。” “歌怎么样？” “超难听，你放的是什么呀？” 何一间看了眼手机，发现正是李系参加的那档偶像选拔节目的主题曲。 “……抱歉，我放错歌了。”何一间把耳机和手机分别收了起来，女孩看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你最近是不是挺忙的啊，我看你精神好像不太好。” 何一间现在也懒得再去理李系怎么样了，他摇头，重新露出笑对着女孩。 “不会，我还好。” “没事，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知道你在这撑着可能只是不想让我期望落空，我没事的。” 女孩嘿嘿地双手托着下巴，一脸娇憨地看着何一间。何一间被她这话搞的一头雾水，他不解地想了一下，没想明白，于是开口问道: “不想让你期望落空？” “就是，你知道我认出你了嘛，然后还被同学给放了鸽子，你不忍心看到你的小粉丝这么惨，就自己进来陪我吃饭了，真的没关系噢，你要是累了的话，就回去休息吧。” 何一间：“……你想象力真丰富。” 女孩看到他诡异的脸色，爽朗地笑开了，她摆摆手，活泼说道：“开玩笑啦，我哪有这么自恋。” 何一间的额角没忍住抽了抽，现在的女孩子真是鬼马的很，说不定那种内心戏仿佛琼瑶剧般丰富的午夜如昼同人文就是她们写的。 “说起来你怎么没有继续直播了啊？是公司不让你走这条路线了吗？”女孩十指交叉放在桌上，之前点的菜这时刚好上了。 “你还看过我直播？”何一间觉得有点惊奇，因为他直播那段时间，距离现在都已经过了一年多了。 “看过啊！我还给你送了好几十万的礼物呢。” “真红？” 女孩激动地哎呀一声，双手握拳放到耳边，脚在地上使劲的蹬了一阵，要是没有耳朵挡着，嘴角估计都能咧到耳朵后面去。 “对呀，我叫沈真红，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我真是太开心了。” 虽然上辈子不乏粉丝为他一掷千金，但是这辈子这个叫真红的女孩是在他还没什么名气的时候饭上的他，那个时期的何一间也没什么好记的人，所以就把她给牢牢记住了。 “谢谢你当时给我送的礼物。”何一间笑了，这会子他是真的很坦诚的在面对眼前这位粉丝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和真红应该是在地铁上第一次见面的吧？当时她是找他要过微信来着？ “不用谢，没关系的呀，我最近真的特别喜欢你，能跟你坐在一起吃这顿饭，我心里就很开心了。” 真红说着拿起筷子夹上食物吃了一口，咽下之后，她发表了感想，一脸甜蜜地说道：“好吃！你也吃。” 何一间闻言点头，也拿起筷子尝了几口，两人边吃边聊了一会，快吃完的时候，真红小心地擦了擦嘴角，然后抬头盯着何一间。 何一间被她看的不明就里的，他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何一间，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在地铁上的时候，我问你要过微信？” 她问的很小心谨慎，何一间与她对视了一会，突然笑了。 “我记得。” “你看咱俩也是有缘了，要不就给我呗，好不好。”真红期待地睁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果汁妆容和这张青春靓丽的脸搭配起来，确实是十分可爱。 何一间笑了一下，也没拒绝，他找服务员要了支笔，然后在纸巾上把自己的微信号写上去了。 真红一脸期待的就要伸手去拿，何一间身体后倾，手往上抬了一下，真红就这样扑了空。 “先说明，加了我之后，没重要的事可不要老给我发信息。” “那不联系你的话，我还要你微信做什么呀？” “扩列呗。” “我……哼，那好吧，不骚扰你也可以，你悄咪咪给我瞅一眼你和涂慕远的聊天内容好不好！” 真红用手比出了一个一丢丢的样子，她小心地观察着何一间的神色，吞吞吐吐地说道： “其实你不用担心我会烦你，老实说吧，当时在地铁上问你要微信、再加上后来在直播间看到你，那时我是想追你的。但是现在你都这么红了，我要是真当你女朋友也不合适，我还在上学呢，被媒体曝光我爸会打断我的腿。” 何一间笑出了声，他边点头边连连说好，表示自己知道了。 “最近我就很吃你跟涂慕远的cp，我还开马甲写了继哥跟小黄的同人文，妈呀你们这对真的是萌出血……”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去控制，真红连忙回过神来，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我这个不涉及到演员本人的，我就是萌午夜如昼里面你和他的角色cp。刚说的想看一眼你和他现实聊天，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绝不勉强的，不勉强的啊，要是冒犯你了，我跟你说对不起。” 她说了一大堆，何一间也没别的好说的，就一直在点头。等了一会，见她确实是没话说了，何一间这才开口。 “我跟他不怎么聊微信的。” 说这话时，何一间其实有意给自己掩饰了一下，因为前段时间涂慕远忙的不怎么搭理他，所以真红说要看他们的微信聊天记录，他有点拿不出手。 她是冲着糖来的，往人嘴里塞刀子……不太合适，还是算了吧。 真红闻言倒也没有多失望，她还是笑嘻嘻的，趁何一间不注意，突然起身把他手里的微信号夺了过来。 “谢啦，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你不要有压力，我肯定不会曝光你的任何信息，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你这个安全等级是绝密，我有事再和你联系。” 何一间叹了口气，释然地笑了。 “明星也是人啊，不用这么紧张。” “倒不是因为你是明星所以才紧张，主要还是因为你是我爱豆嘛，换做其他人我还不屑搭理呢。”真红边说边把微信号输进手机，信息发送之后，何一间的手机响了一下。 “今天谢谢了。"真红冲他偷偷比了个心，“只要不违法，饭你一辈子。” 何一间差点笑出了声，他连忙嗯了两声，边笑边点头，“谢谢，真的谢谢。” ☆、45./45/：第四十五章 这段时间, 那个姓沈的小姑娘果真如她说的那般, 完全没有来骚扰过何一间，何一间慢慢也就把这件事给抛到了脑后。 他暑假期间大火了起来, 流量不输于当红的小鲜肉，而且往上蹿红的这个势头比涂慕远还要厉害。 涂慕远是个综艺绝缘体，他进娱乐圈本来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演员梦想，所以除了磨练演技以外, 他没有其他想做的。 公司是他家开的，当然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何一间不同，他刚进圈的时候混过好几年男团, 出来之后又当了很久的流量，哪怕后来转型一心拍戏, 也是花了很多时间和与心血, 才真正从流量艺人这个头衔中摆脱出来。 何一间上辈子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半辈子，影视歌三栖，人间的苦都尝了个遍，对圈子里的事一点执念都没有。 没什么值得的，但如果是给涂慕远家赚钱的话, 那就值得。 涂慕远好到值得他去为他做任何事情。 何一间是这么想的, 他没什么名气的时候还看不太出，可是一旦当他红了之后, 他与涂慕远在圈内的发展方向, 就产生出比较明显的变化了。 最近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剧本来找他, 一些堆满流量艺人、看一眼就知道是打发时间的烂剧本，何一间根本就连考虑都不带考虑，直接就拒了。 而涂慕远那边虽然有不错的资源，但考虑到影视cp经常同框出镜多少会对他造成影响，所以这段时间里，何一间选择了综艺。 他参加了一档热度与口碑都还算不错的户外真人秀节目，然后又接了两个代言，凭借着最近的热度与流量，何一间冒头之后，给公司赚了不少钱。 虽然因为公司继承人男朋友这层关系的缘故，何一间没有像上辈子被公司使唤的那么累，但他的时间和涂慕远的时间是完全不同步的。 有时候何一间趁着难得的休息时段给涂慕远发信息，涂慕远很少能刚好赶上回他，往往都是何一间忙完之后才看见涂慕远回的信息。 留言式的聊天已经成为了他们之后几个月最常见的沟通模式，有时候两人时间刚好撞上，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何一间甚至都会透过屏幕感觉到微妙的尴尬。 那档真人秀的第三季拍摄完毕之后，何一间被安排上了一期舞台综艺节目。 这个综艺节目属于当红明星基本都会被请去上一遍的热门栏目，就连网红有时候也会请。 制片组也多次邀请了涂慕远，何一间是希望他来的，但是哪怕知道何一间接受邀请了，涂慕远也依然没有来。 后来陈德齐专门打电话找伊花贤聊了这个事情，涂慕远正在拍摄的电影角色比较复杂，需要演员真实的掌握一些道具发挥，而且现场工期很赶，他实在是抽不出空来。 这些都是小伊告诉他的，何一间那个时候打电话给涂慕远，和他说过希望他接这个节目之后，很快就感受到了涂慕远的为难。 何一间当时立马就不再要求什么，就连理由也没怎么问。 他们一早就坐飞机赶往那档综艺的拍摄现场，下飞机的时候制作组有人过来接机，何一间的机场穿搭相当符合他当红流量的气质，够时髦也够上镜，配合团队拍了几张照片之后，伊花贤就带着张贵跟他一起上了开往电视台的保姆车。 昨天晚上何一间都没有回家，他凌晨两点才赶完通告，直接在公司睡了四小时，六点准时被伊花贤叫醒做造型去机场，上下飞机都匆匆拍了照片，留着后期挑图精修再买宣传。 去电视台的这段路也是个难得的休息时间，他盖着衣服缩在椅子上小憩了一会，醒来的时候估计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 伊花贤还在低头看计划，时不时尽量压低声线接电话，大块头助理兼保镖的张贵见他醒了，依照何一间闲时爱听音乐的习惯，把手机连上耳机递了过来。 何一间还不是太清醒，他接过手机，轻声说了句谢谢。 戴上耳机后，他点了乐库随机播放，闭上眼睛继续休息。车停停走走又开了一路之后，何一间听到一首感觉还不错的歌，于是指挥起酸痛的手臂，睁眼点亮屏幕看了一眼，结果——李系-时光，这一行字映入了他的眼里。 他一把拽下耳机，连着手机一起都抬手甩到了旁边的座椅上，闭起眼睛低声爆了句fuck。 过了一会，他到地点下车，进电视台时旁边围了一大堆举着牌子的粉丝，虽然有保安拦了，但何一间还是被人推了几下。 他眼尖地看到还有人举着李系的牌子，可是那妹子分明又在叫他的名字，一时有点没搞明白。 进入电视台之后世界就清净了，何一间边跟着工作人员往里走，边小声问伊花贤。 “最近李系怎么样？” 伊花贤闻言想了下，开口说道：“目前处于大爆状态，从那档节目出来之后，暑假期间他的人气跟你不相上下。李系偶像出道，直接就瞄准了流量这个方向。” “刚刚我好像看见外面有粉丝举他的牌子，然后叫我的名字，她不会是在叫‘何一间我去你妈’吧？” 伊花贤噗的没忍住，她推了何一间一把，笑道：“你说什么呢？现在的粉丝都是红一个爱一个，老公换的一个比一个快，说不定只是出门前拿错牌子了。” “拿错了还举出来干嘛？” “不是，我看你就是对李系有偏见，要是人家举的是涂慕远的牌子，你能像现在这样摆张臭脸？” 何一间被伊花贤戏谑了，正色的想了想，脸色一下就白了。 “你是说那粉丝拿我跟那家伙凑对？” “喂，我可没这么说啊，你想哪去了？行啦，别老放不下李系，多想想那位行不？” 伊花贤对何一间的过激反应也挺无奈的，她试图用涂慕远来安抚何一间，但是提到涂慕远之后，何一间看起来就像是从一只炸了毛的刺猬，突然就变成了一只被拔了毛的刺猬。 “想他干嘛。”他一脸平静地恢复了正常模样，只是眉眼与细微的表情之间，仔细的夹带着一丝幽怨，不认真看根本看不出来。 伊花贤刚准备开口劝，就听见何一间以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轻声说道： “反正想也见不着。” 说实话，那一瞬间伊花贤感觉自己的心被刺痛了一下，明明不是自己的事情，可是她偏就产生出了一种忍不住想要叹息的冲动。 她不能否认这是何一间在闹情绪，但是这种不打扰另一个人独自消化情绪的行为，还是让她有点心疼自家艺人了。 “一间，德姐说他最近是真的挺忙的，他肯定也很想见你，我觉得他是怕一回来就不想再过去做事了，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啊。” 何一间抿起嘴角，与伊花贤对上了视线，眼神里并没有多么复杂难解的情绪，相反却十分的明媚，让人感到很舒服。 “你不用一直跟我解释，我知道他的。” 伊花贤这才稍微放了心，她揽住何一间的肩膀在他胳膊上拍了拍，然后进了后台工作室。 就算一时半会很难完全好转过来，但是何一间能自我调节到这种程度，也不能再对他提更多的要求了。 在后台做了造型上好妆，这期节目听说还邀请了一个刚出新专辑的歌手过来，何一间等着第一次彩排，可没想到等了许久都迟迟没有等到那位歌手过来。 何一间已经彩排到第二遍了，结果到了下午的时候，歌手的经纪人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对方出了车祸，已经送去医院，看来是赶不过来了。 节目组也没想到会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歌手不来的话，肯定也不能让其他嘉宾都干等着，要是节目录不成，这一天损失的就不只是误工费了，嘉宾出场费总不能改天再付吧？ 何一间在休息室里看见外面的人忙的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也不太在意，只是熟悉着节目流程和台本，快到录制时间，导演叫人过来叫嘉宾过去再排练一次，说是人员已经ok了。 既然ok了，那就是可以开始了。何一间又临时被拉去补了下妆，站上舞台的时候才发现，临时被请过来的人，居然是李系。 何一间忍了很久才控制住自己想当场走人的冲动，艺人们互相打过招呼之后，导演表示再进行最后一次彩排，照顾一下被节目组临时安排过来的李系。 “真是帮大忙了，本来是想下期再请小系的，你也知道的，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了，这次完全是因为早就跟那位约好了，她的咖位你也知道，所以我们也没有办法一开始就请你们……” 台下，制片人正在和李系的经纪人交流感情，伊花贤在旁边紧张地观察着何一间，生怕他情绪控制不住、又担心他会管理不好面部表情被拍到黑脸，可是好在一场彩排下来，何一间的表现简直好的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心里松了口气，此时距离节目的正式录制时间已经被推迟了一个半小时，请来的观众都在外面等得快待不住了，终于可以进场之后，现场一时间吵闹的都停不下来。 伊花贤找了个不太显眼的地方坐下了，她等待制作组管理好现场秩序，然后在何一间个人出场的时候，掏出手机切换上bulingbuling的可爱特效，给他拍了好几张照片。 何一间其实是个很少让她操心的艺人，其他经纪人的日常，经常就是各种监督各种催，有的还要忍受艺人的坏脾气，但是何一间绝大多数时候比她都更有规划更懂行，其实说真的，她现在会的很多东西，都还是私底下何一间教给她的。 真好啊，这个男生，可惜是个弯的，哎。 这种想法也只是在她的潜意识里闪了一下而已，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捕捉到，虽然何一间很帅，但是伊花贤的确是从来都没有用工作以外的眼光来看待过何一间。 就连她的朋友和高中同学都经常说，有机会能接触到这种大帅哥，不心动真的都不算人，可伊花贤却是真的没有对他产生过别的念头，类似于恋爱心动感什么的，很少很少。 不过有时候，倒是会有种他就像家人一样的感觉。 这种互相信任的感情，非要用普通的男女关系来概括，反而显得庸俗了。 此时伊花贤倒是有一点明白古代的臣子呕心沥血，只为看到自己拥护的君王登上宝座是种怎样的感觉了。 男女之间除了纯洁的友谊，还可以有工作上的联系的，尤其是当这种联系深入到绝大多数的日常生活当中去之后，或许还可以转变成更坚固的信任与追随，而这些感情，并不会比爱情要低一级。 ☆、46./46/：第四十六章 人生若能事事都如意那就不能叫人生了, 总会有那么些糟心事上赶着扑过来。 节目录制的过程当中, 何一间虽然没有表现出对李系的反感，却也想了很多办法不着痕迹的尽量减少与他的接触, 他一看见那人嬉皮笑脸的就烦躁，不知道李系看到他脸上的笑时又是怎么想的。 估计双方都有点恶心，可是还是要给足节目组和观众面子。 何一间知道，他跟李系过去那档子事要是摊开来说的话, 就那人的精致利己破烂性格，肯定会找到各种理由来搪塞解释，到时候白的都能给说成黑的，上辈子他就已经吃过李系这张颠倒黑白的嘴皮子的亏了。 表面下的黑暗心理与表面的阳光活跃完全成了反比, 何一间虽然很想克制自己不去想这事，但仇人就在眼前笑嘻嘻的晃悠, 这种恼火还是被他从游戏当中体现出来了。 现场嘉宾与主持人分了两组, 何一间跟李系刚好是不同组，游戏内容是在一个区域内放上二十颗气球，两人进去各自找目标捏气球，气球全部捏爆之后，看双方各自弄爆多少个。 只不过气球里面被加了些料, 有些装了水, 有些装了面粉，捏爆得越多, 就越会出现尴尬的局面, 毕竟面粉和水糊到一起会让人显得比较邋遢。 这算是一个很直接的竞争游戏, 何一间因为性格放得开，首先被小队给推了出来，他笑了笑，倒也没有什么不满，在一旁摩拳擦掌开始很可爱的恐吓对手。 本来对面是准备安排一个女艺人的，但是却被李系给抢了话。 “要不这次还是我上吧，这个容易脏。” 何一间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表情如故。 “你们谁来都可以，我会怕？”他歪头放了句狠话，给活动送了个不带恶意的槽点，李系闻言被队友拉去讨论了一下，然后就上阵了。 很多年以前李系用并不光彩的手段在何一间手里赢了一次，这次两人又以另一种方式开始竞争，何一间看向李系的眼神瞬间冷了一下，而李系与他对视，毫不动摇。 游戏开始，何一间快速的寻找目标固定住用膝盖猛压，一捏一个准，至于面粉和水什么的，他只是发挥演技配合着做了些节目效果，动作却完全没有因此而缓慢。 李系似乎有意在他附近动作，他的压气球方式毫无章法，一开始何一间没怎么在意，但是正当他压到第七个气球的时候，腰上传来一阵剧痛。 他迅速转头，发现李系的手肘刚从他身边错开过去。 心里的火猛地就窜上来了，何一间闷声继续找气球按，他心里记着数，压完第十二个的时候，何一间看见李系身边的最后一个气球，于是出人意料的扑了过去，顺便带倒了同样过来抢气球的李系。 何一间压在他身上，伸手用力按爆了最后一个气球，面粉被带了起来。 这一幕在别人面前看来是很暧昧的，因为两人脸上表情都不带一点恶意，何一间压爆气球之后先是礼貌的拉起了李系，问了句“没事吧？”在得到李系回复没事之后，何一间很快就扑过去开始和队友击掌。 一切都非常综艺，但事实是，撞倒他的那一下，何一间完全没有做任何缓冲，倒地时受到的所有冲击都是真实的，他有李系垫着要稍微好一点，至于李系现在是什么感觉，他就不知道了。 何一间转头的时候，看见李系笑的有些勉强，他在众人的簇拥下抬头看了何一间一眼，情绪一闪而过。 录制中场休息时，何一间去后台把游戏环节穿的衣服换了下去，他整理好准备出去的时候，突然被人拽住胳膊按到了墙上。 李系一脸不满地盯着他，嘴唇因气愤而泛白，低声质问道： “你刚刚什么意思？故意的吧？” 何一间直接反手揪住李系的领子，抬起下巴与他对视，暗暗地咬牙回问：“你敢说你刚刚撞我那一下不是故意的？”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你一下吗？你犯得着这么用力推我？” “哟，是是，我太小心眼，我也就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你心眼好你闭嘴啊，干嘛专门跑过来咬着我不放啊？” 李系气的脸都白了，嘴唇在不停颤抖着，伊花贤刚刚过来时看见李系来何一间这边了，连忙想来看看，结果没想到就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她在外面急的绞紧了衣服面料，心里思衬片刻，边掏手机给何一间拨电话，边转身往拐角处藏了起来。 “喂，一间，导演刚刚找我，说想跟你沟通关于下个环节的事情，你来一下舞台这边，快点。” 说完，她耐心等待何一间回应，看见他从屋里出来之后，这才摆出焦急的表情，从拐角后面走了出来，踩着小高跟啪嗒啪嗒跑到了他身边。 “怎么了？刚才录节目他撞你了？” 何一间这才知道是伊花贤在给他解围，他丝毫不掩饰心头的躁怒，点头说道：“阴得很。” “这人怎么这样，玩个游戏也这么手脚不干不净的。” 何一间啐了一声，不再继续这个恶心的话题，一脸不爽的往舞台那边走：“你来找我不是真的因为导演有事吧？” “就是导演，刚刚他们在讨论下一个环节，是关于打电话联络好友的。导演说希望你把涂慕远弄到最近联系人第一位上去，你们最近不是影视cp炒的很热吗？他想做一些节目效果。” 何一间犹豫了一下，因为就连他自己最近都很少联系涂慕远，不打电话一是因为怕他忙，二是担心打扰到他休息，三……大概跟何一间自己最近都忙的脚不着地也有关系。 涂慕远拍起戏来就是认真的很，听说他最近为了熟悉角色的真实生活，每天早上起来挑着扁担和水桶去山上打水，还要去菜市场跟小贩讨价还价，天天起早贪黑的…… 何一间有点心疼他，不过一想到就涂慕远这么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阔少爷，绞尽脑汁的为一毛钱和小贩讨价还价大半天，他就忍不住想笑。 脑子里浮现出了涂慕远的眉眼，何一间的心情又好了起来，他过去见了导演，对方把自己的想法跟何一间说过之后，何一间稍作思考，便欣然答应。 节目马上就开始继续录制，何一间在后台给涂慕远拨了电话过去，可是一直响到了留言功能开启，他也没有接。 何一间挂了电话，过去跟导演说明了一下情况，导演思衬片刻，又看了一眼何一间手机联系人的第二位……经纪人。 他很是不解地翻看了一遍何一间的手机联系人，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不是，一间啊，你这手机里头怎么都没几个人呀？这不是平常用的手机？” “不好意思导演，我平时用的那个手机忘带了。" 其实这就是何一间平时用的，他是真没什么朋友，不过还是配合导演的话撒了个谎，导演想了一下，又把手机还给他。 “这样吧，待会开始录节目的时候，你再给涂慕远打一个，要是接了你就按台本上的要求跟他互动，要是没接，我们主持人给你圆场。” 主持人刘休刚刚也在旁边听着，导演说罢，他接着说道：“没接也能圆上，用微信做切入点，到时候可以用你们聊天的最后一页给观众卖个关子，不管说的是什么，其实也都可以满足观众的好奇心了。” 何一间听着有点尴尬，怎么最近老有人想着要看他跟涂慕远的聊天记录呢？他想了一下自己跟涂慕远最后一页聊了些什么东西，但是一下子硬是想不起来。 “这样好吗，一间，你觉得呢？”导演觉得何一间最近正当红，所以说话态度还客气，问过何一间之后，他又转头和主持人说道：“不过刘老师这么救场的确是可以达到预期的节目效果哈。” 何一间现在正被节目组赶鸭子上架，他掏出手机转身点开微信，看了眼自己跟涂慕远的聊天记录，心里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弄才好。 这个聊天记录……让那些粉cp的看见会疯吧？ 何一间：老涂，太阳真大，我要被晒死了。 何一间：今天保守估计三十四度，完蛋，不想出门。 何一间：诶嘿嘿嘿.jpg 何一间：我录节目去了。 涂慕远：图片（一张放在庄稼地上的草帽照片，远处是剧组） 涂慕远：我在田里，别怕，我肯定晒得比你黑。 何一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之后涂慕远就没有回过了，信息是四天前发的。 “这能拿的出来吗？会不会有些太暧昧了？” 何一间给伊花贤看了一眼，伊花贤一脸严肃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揉着太阳穴想了想，又给张贵看了一下。 “贵哥，用你直男的眼光来好好品品，看有没有问题。” 张贵看了一遍，脸上没什么表情，又把手机还给了何一间。 “怎么样？”伊花贤满脸期待。 “要是我的兄弟给我发这种口水话，我会直接笑他傻逼，涂少回的太温柔了，不过他性格可能就是这样。” 何一间呃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 刘休这会也闻声过来看了，他看了这一段，就跟看到宝了似的两眼放光，忙不迭的就开始调侃起何一间。 “可能是因为角色关系，平时都感觉一间要更强势啊，没想到你日常生活中是这样的。” 何一间见他没露出什么反感的模样，笑道：“刘老师日常肯定也不会像在台上表现出的这样吧，大家都是在上班嘛。” 两人打着哈哈聊了几句，很快又到了节目继续录制的时间。 事先都商量过了，所以单独录何一间访谈的这段时，何一间应对的非常到位，直到刘休扔出最关键的这个环节，联系好友借钱，现场才真正的开始活跃了起来。 ☆、47./47/：第四十七章 何一间有时候也真是佩服节目组的脑洞, 为了当观众爸爸的舔狗，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一早就知道自己走综艺流量这条路要面对哪些事情, 所以对于节目需要被挖了隐私, 也并不是十分介意, 毕竟人家是给了很多钱的。 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突然抽了, 随着主持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话题越推越近, 他突然就开始慌了起来。 不知道涂慕远会不会在意…… 尽管在一起这么久, 但这却是何一间第一次这么触及到他的隐私，不想还好, 一想他就有点不行了。 涂慕远这么一个注重隐私的人, 他要的根本就不是哗众取宠, 或许打电话假装借钱这个事情还能够搪塞过去，可曝光聊天记录又算什么？ 万一他很不喜欢自己这么做怎么办？ 何一间迷之焦虑了起来, 虽然表面上他还是满脸笑意, 可是此时他的手心里已经冒出了汗, 他在这短短几分钟里, 把自己往日跟涂慕远一起住的时间想了个遍, 满世界搜寻他是否会反感的证据。 他极少如此不安, 努力跟上现场节奏做出那些反应之后, 主持人终于用自己出色的控场能力，把节目气氛推上了一个高峰。 “看吧我说什么，最近联系人, 是涂慕远没错吧。” “好吧, 你赢了, 不过我不是输给你，我是输给了cp的力量。” 何一间腼腆地笑着，心里哭的稀里哗啦的，他甚至已经想到了主持人说这句话之后，镜头一定会切到他的脸上，后期再很贴心的在他的脸上做个可爱的特效，头上窜几个粉色小爱心什么的。 完了，这场假cp发糖真情侣开虐的年度虚假大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何一间心里一万个纠结的给涂慕远拨了电话过去，等待过程中他不停地祈祷涂慕远快接电话快接电话，可是第一次自动断线之后，何一间的希望被狠狠地浇灭了一半。 主持人看起来已经准备开启应急预案了，可是何一间连忙伸手挡住，说道：“别急，我再打一次看看，可能是手机铃声小没听见。” 他边笑边再次拨通电话，可是运气不好的时候上天是绝不会存心让人好过的，第二次电话依然没有接通。 好吧。 何一间这个时候基本上已经没有反抗力了，他眼睁睁地看见节目往预期的轨道上面发展，心道现在突然停电应该没可能吧？ 直到他听主持人说完那些套路话，全场视线都聚焦到他的手机上面，依然没有任何转机从天降临。 拿出手机时他的头皮麻了一下，交出聊天记录的前一秒，他终于想通了，与其期待电视台不交电费被断电又或者是烧了保险丝，还不如赌涂慕远对他的爱究竟有多深沉。 等待大屏幕上出现那段对话的时候，何一间忽然很郁闷地想，要是换做以前在学校还没被他泡到手那会儿，自己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担心这么久？ 是他变了还是涂慕远变了啊…… 这个问题浮出水面的时候，何一间整个人都懵了，他呆滞地看着屏幕上那段四天前的对话，耳朵里像泡了水一样，听不真切观众疯狂大叫着的声音。 这个奇怪的逻辑只出现了几秒就被何一间给揉碎扔进了垃圾桶，不是他们两个变没变的问题，而是现在的环境，已经不允许他们再像以前那样随意的表达自己了。 有些爱并不是说出来就可以获得祝福与幸福，而且离了学校就会发现，人生那么长那么久，某些时候，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远不止恋爱。 人生几十年，想要追求的事情太多了。 何一间站在舞台上，接受着主持人的调侃与询问，他答得妙趣横生，心想死也要死出价值。 他已经做好准备等着节目播出后，微博上空间里朋友圈里全都被这段截图横扫全军，可是没想到就在这个环节快结束时，涂慕远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要命的是，他的手机还处于连着大屏幕的状态。 老涂来电伴随着铃声震动响彻全场，何一间愣了，他也没想到今晚会操蛋到这地步。 主持人连忙过去取了手机过来，何一间心里mmp脸上还要笑呵呵的，他想着自己怎么能这么倒霉，接了电话之后，涂慕远带点焦急的声音立马就传到现场。 “一间，怎么了？对不起，刚刚那条拍了好几遍，没过来看手机，你有什么事情急着找我？” “啊……我想找你借点钱。” 何一间本来是想直接坦白的，毕竟已经爆了微信聊天给他们，按理来说他已经不用再走电话这个流程。 结果主持人狡猾的要成精了，福至心灵直接把台本举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这尼玛……要加钱啊！ “……你跟我还客气呢？卡就放在家里那个梨木柜子的第二层，密码是……” 完了。 何一间呆若木鸡地掐断电话捂住了手机，他的大脑在瞬间死机后又光速重启，一连串的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闪过之后，他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傻笑了。 “妈呀，差点就坑到他了。”何一间心里叫苦，可是这波狗粮涂慕远撒的太猝不及防，就连他自己也都吃齁了。 “如果何一间没反应过来，那所有在电视机前的观众就都知道涂慕远的密码了。” “你们这两人发糖发的也太给力了。” “想不到你们关系好到这地步呀。” 何一间理了好久才理清楚头绪，他临时给自己分配了一个角色，然后认真演了起来。 “其实我跟老涂认识挺久了，大学舍友嘛，关系比较铁。” 这一波猛料爆的直戳人心，说实话，上这个台之前，何一间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说这么多，不得不说，以后像这种节目，真的还是少上为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果然，何一间的个人时间被节目组无限延长，但是之后的时间里，何一间守口如瓶，不管节目组怎么问，也再也没挖出什么东西。 期间涂慕远还拨了电话回来，何一间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节目录完之后，何一间感觉自己比之前拍真人秀还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涂慕远说今晚这事才好，让伊花贤讲也不合适。 主要就是怕涂慕远烦自己引导观众凑真人cp，这事以前陈德齐也跟他交代过的，希望他可以低调一点，不要任由cp粉发展，影响到双方正儿八经的发展路线。 伊花贤刚入职是陈德齐带的，说到底她还是何一间的经纪人，何一间的事业没经营好和她也脱不开干系，这事要是真不妙的话，她看见陈德齐指定会犯怵。 本来何一间还有点慌的，结果看到伊花贤比他更慌，他反倒没事了。 这事就这样吧，反正也不算过界，要是他跟涂慕远本来就没发展到这层关系上来的话，今晚这事放在外人眼里也没什么不正常。 圈子里关系好的兄弟也不少啊，哪能就这么让人一捉一个准的，自乱阵脚被看出端倪来才输大发了。 大约过了一周左右，那期综艺如期播出，而何一间和那档节目也登上了热搜，并且大有往爆搜冲击的趋势。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段时间何一间总会想到这么一句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要是当时没跟涂慕远好上，继续无动于衷瞧着他满心邪念却又要表现出正直的模样，再碰见那天录节目时的状况，他可能一丁点都不会紧张的吧。 因为知道老涂喜欢自己，所以不管再怎么造作，他一定也是不会生气的。 可是现在为什么却又不敢了呢？明明涂慕远依然爱着他。 好奇怪。 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心。 只是无论如何，何一间都发现了，尽管当初自己在与涂慕远这场感情博弈里占尽了优势，可现在他却已经变得越来越卑微了。 这才有报恩的架势嘛。何一间如此安慰自己，上辈子涂慕远吃得苦已经够多了，不能让他这辈子也继续苦下去。 如果非要有人吃苦，那就让他来吃。 伊花贤的担心的确是多余的，这次上热搜的不止何一间和那个节目，同时还有涂慕远，而李系和其他嘉宾，则是蹭上了何一间的热度。 虽然何一间上辈子已经火过了，但是他的人气增长速度还是叫人有点心惊胆战。 就拿伊花贤来说，一个刚转正还不到一年的小姑娘，就因为手里头带了个何一间这样的艺人，现在公司里许多前辈都开始管她叫伊姐。 而她自己现在更是紧张的连觉都睡不好，天天盼着陈德齐快回来，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跟她连着麦，生怕何一间在自己手里头出半点闪失。 伊花贤心里很忐忑，怎么说她也是看着何一间红的，万一公司领导想换了她，给何一间安排一个更成熟的经纪人，她也是根本拒绝不了的。 就只能在自己的行为上费更多的心思了。 而何一间当时录节目的时候那些担心也是多余的，他原本以为涂慕远多少会有点生气，可结果涂慕远没生气就算了，何一间总觉得他还有点兴奋？ 就像被喂了肉吃的某种动物似的，让人搞不明白。 涂慕远跟的这个剧组磨人得很，到现在他的戏份进度才进展到三分之二，何一间这段时间看见综艺就害怕，也不想再上这类节目了，心想着跟涂慕远多来点话题，于是就开始留意起影视剧本。 他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好的，强行给自己放假之后，何一间闲着没事，决定过段时间等涂慕远从乡里出来，去剧组给他探个班。 中间的这段空白时间，他受那本同人文的影响，开始看起了网络小说。 当然不是耽美文，是正儿八经的武侠文。 何一间小时候练钢琴那会特别喜欢看武侠小说，但是父母一见他对钢琴外的其他事物上瘾就如临大敌，所以他的这个爱好也被生生掐断了。 这段时间他重新找了当年那本武侠小说看完，之后觉得意犹未尽，又找了这位作者的其他作品，发现他还写了仙侠文，结果越看越起劲，就连去给涂慕远探班这件事都给抛到了脑后。 短暂的空闲时间就这么给打发了，直到某一天，他从伊花贤那里拿到了一个剧本，因为熬夜看网文而有了黑眼圈和红血丝的眼睛突然出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晶亮神采。 妈呀？这不就是他前几天刚看完的《问剑》吗？ ☆、48./48/：第四十八章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遇见这么巧的事, 心里正惦记着这本小说意犹未尽呢，这电影剧本居然就这么……给他送过来了？ 要不怎么说做当红流量也有它的好处, 像这种ip改编小说希望融入市场, 为了巩固普通观众, 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案就是请流量小生小花过来演戏了。 何一间暗爽了好久, 他翘着腿躺在公司躺椅上一页页的翻着剧本, 伊花贤边低头忙活, 边随口问了一句。 “一间，你真要接这部电影啊？” “接啊, 怎么不接, 我挺喜欢这剧本的。” “这个电影投资是挺大的, 而且大ip改，但是有一点我调查过了, 剧组请来的郭瑞东导演, 以前拍出来的电影豆瓣评分普遍在四到五分左右, 口碑真的太低了。” 伊花贤说到这才总算抬起头忧虑地看向何一间, 她蹙紧眉头, 毫不掩盖自己的担心, “我不建议你接。” 前段时间何一间网购了一堆这种书回来, 涂慕远不在家，何一间就拿公司当家，没事也不见他回去。 之前他忙得很, 所以有时候就直接在公司住了, 结果没想到养成了习惯, 还看了一堆小说，现在刚好被这部小说的电影找上来，他自然是乐得高兴，可伊花贤却不得不替他从各方面综合考虑。 “……”何一间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听见了刻意回避还是不想搭理，伊花贤感觉有点无力，她看见何一间翻了个身继续看剧本，心里急，又找不到话跟他说。 如果她是一个像德姐那样成熟的经纪人，肯定就会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更好的和艺人沟通了吧。 中午休息的时候，伊花贤没有吃饭，而是在公司外面左右来回转悠，她好不容易捱到了饭点之后，心想陈德齐现在可能闲了，于是便给她打了电话过去。 陈德齐很快就接电话了，她正跟着剧组，这会才刚吃上饭，伊花贤听见她的声音之后感觉自己简直被圣光照射到了，瞬间觉得自己有救了。 “怎么办啊德姐，我……” 伊花贤焦虑地双手握着手机放在耳边，把事情的经过都和陈德齐说了一遍。 陈德齐那边沉吟之后，说道： “都跟你说过，剧本送过去让他看之前，你自己也要先斟酌一遍，你都看过吗？” “我看过的。”伊花贤委屈地说道，陈德齐教她的流程她都拿小本子记住了，而且每次也都是这样操作。 “既然你看过了，你还是把剧本送到了他的手里，这就说明你心里肯定对这个剧本有些想法，你做不了主，也割舍不下，你说对吗？” 伊花贤：“……” “先别一棒子打死说这件事情，好好和他沟通一下，看他是怎么想的，演这种电影不管怎么样一开始都会被书粉关注，这也是一种天然热度，有些ip可以让电影未播先火，至于怎么造势怎么控评就是团队的工作了。” “德姐，你也知道那位导演，我就是怕一间拍了烂片被人骂。” “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成熟呢，我们做经纪人不能全用观众的眼光来看待一部电影的好坏，你首先得先去了解这部电影可以给艺人和公司带来哪些好处，不是拍了烂片就失去意义了，流量在当今时代就等于钱，他也不是没有实力，还怕今后不能遇到好的资源？” “可是德姐，一间的实力也是摆在这的，论演技他不比慕远要差，他也喜欢演戏，为什么你就不能让他像慕远一样，专注往演员那块去发展呢？” 伊花贤说着眼里噙上了泪，这段时间的压力一时间也涌了上来。 “之前明明还很多好的资源，可是你却和一间说，慕远的圈内定位不是炒作，cp炒炒人气还好，总是一起就过分了，你引导一间去做综艺做流量，我……” “小伊！我并不是对谁有偏见，要是慕远愿意上综艺炒作，我肯定会让他比现在更红，资源也会比现在要多得多。但他不是这样的性格啊你明白吗？” “不是演技好就有戏拍的，慕远不愁资源是因为他妈妈是许钟意，慕溪影视未来可能都是他的。但是一间不同，他要是想在圈里上位，就要靠自己一点点去积累，如果他因为身边有慕远所以就眼高于顶，非优质资源不拍，他总有一天会玩完，而且我觉得他自己其实是很清楚这些事情的。” 伊花贤把这些话都听了进去，一时间对自己又恨又恼，她羞愧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半晌才说了句：“我明白了，谢谢德姐。” “这事你也不用太担心了，观众之所以会骂演员，是因为那个演员不敬业没演技，但如果演员发挥的很优秀，片子还是被说烂，那就是导演的问题了，观众眼睛是雪亮的。” “德姐，我知道了。” “好，那没事我先挂电话了啊。” “再见，德姐。” 挂断电话之后，伊花贤看着手机默默站着发了会呆，然后把眼泪给擦干净了。 她拿出小镜子弄了弄眼睛，确认自己看不出什么异样之后，这才转身重新回公司。 她上来之后，何一间人已经找不到了，伊花贤又坐到办公桌前去调查了一下关于这部影片的详细资料，同时联络了他们的制片人，把事情都问明白之后，她这才放下手里头的事，准备到楼上的健身房去找找何一间。 健身房里此时有不少艺人，她进去一眼就看见了自家艺人正在做仰卧起坐，他旁边坐着当红小花郑展妍，郑展妍手里拿着瓶能量水，跟何一间聊得很开心。 郑展妍一米七四的个子，长着一张很让女生羡慕的日韩风格气质脸，发色天生是深棕色，听说她读高中的时候梦想是当模特，为了走秀，还逃课去赶过秀场。 她的剪刀步走的非常不错，当时因为沉迷走秀不想学习，被家里人一气之下赶了出来，结果后来在奶茶店卖奶茶的时候被星探发现，于是就被挖到慕溪来当艺人了。 这个郑展妍一开始演技是非常差的，但是因为脸长得实在够漂亮够特色，而且自带能呼吸到与众不同的时尚空气功能，她的穿衣风格受到了广大年轻人的喜欢。 她出道时走的是怪诞少女风，照片还被无数女孩拿去当过头像，现在拍了几年的偶像剧，演技也慢慢好起来，就一直火到了现在，上真人秀也好、综艺也好，都能在网上带一波流量。 尽管今年跟何一间差不多大，24岁左右，可她却已经算是慕溪流量艺人中的扛把子角色了。 郑展妍看起来好像很喜欢跟何一间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何一间身上嗅到了与众不同的味道。 郑展妍平时生活中是个挺奇怪的人，别人的穿着紧跟今年爆款的脚步，她倒看不太起，而许多下个季度火了的材质与元素，大家都曾在她身上看见过。 她大概喜欢特立独行，而这也是许多粉丝喜欢她的缘故，伊花贤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何一间有哪里跟她像了，怎么老是能见到这个酷女孩来找何一间玩？ “大兄弟，我跟你说，章鱼小丸子还属左街桥下的那家最好吃，你真的去吃一次试试，肯定终生难忘。” “咱能、边说边练起来吗？你看你胳膊上、的肉。” “我的天啊，我胳膊上哪有肉了，我天天量的，一毫米都没有变粗。” “197、198、199、200……累死了。” “辛苦了辛苦了，为你鼓掌。” 郑展妍啪啪啪地拍了几下手，笑的非常欢快，她从旁边的健身器材上起来，看见伊花贤在旁边看着之后，向她招了招手。 “花花，过来玩啊。” 伊花贤见郑展妍叫她，于是就顺势走到何一间身边坐下，把刚拿到的水给他递了过去。 “一间，你午休过了？” “嗯，稍微眯了一会，怎么了，过来找我有事啊？” 他额头上都是汗，一身肌肉相当匀称，腹肌排列对于女性来说相当具有吸引力，而且脸也养眼的不行，说他是行走的荷尔蒙都不过分。 这样一个帅哥怎么也会迷上看武侠小说呢……总觉得他应该更喜欢看时尚杂志才对。伊花贤缓和了一下自己有点小激动的心脏，回答起了何一间的问题。 “就是上午跟你说的接不接问剑的那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郑展妍听到两人要开始谈工作上的事情，在何一间思考的时候，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了。 “我不爱听他说正经事，我要先走了。”她笑着向着何一间和伊花贤动了动手指，俏皮地转身离开了。 伊花贤看见她修长苗条的背影，不由得开口调笑道：“合着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说的就全不是正经事？要是让涂少看见他不在的时候你跟女孩聊的这么开心，我觉得他不会放过你。” “你够了啊，你到底是我经纪人还是涂慕远经纪人啊，德姐跟他说也就算了，你嘴巴可给我严点。” 虽然是带点威胁意味的话，何一间却是开玩笑说的，伊花贤也没放在心上。 “一间，你这个，是天生的还是……” 她支支吾吾地没问到底，何一间看了她一眼，懂了意思。 “遇到他之前我是喜欢女孩子的。” 伊花贤想了想，有点困惑地问道：“那你现在还是会喜欢女孩子吗？” 问出口之后，伊花贤很快便发觉自己问的有点不到位，明明她只是想确认一下何一间未来不会和郑展妍闹出绯闻来，可没想到却莫名问出一种奇怪的意思了。 “你别误会，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只是有些时候可能会遇到些问题，我需要在你前面安排处理，这个……就是想培养双方的默契和信任。” 何一间闻言闭上了眼睛，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伊花贤发现，一讲到涂慕远的事情时，何一间就会变得很乖。 “女孩子以前就已经喜欢过了，遇到他之后我就只喜欢他了。” 说完这句话，何一间没忍住笑了，他是不是不该在一个刚毕业的懵懂职场菜鸟面前说这种偶像剧里才会有的台词啊？ 何一间画风变得太快，伊花贤一时都反应不过来，她推了推眼镜，接不上话来，只得又把话题转回到问剑上来。 ☆、49./49/：第四十九章 “一间, 其实我知道，我这个经纪人做的并不好, 你能有现在这种成绩, 也都是因为你自己很优秀的缘故, 你做的有多棒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反倒是我, 可能一直都没有把工作做到位。” 伊花贤想起中午跟陈德齐通的那个电话, 再次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成熟了。 她母胎单身没谈过恋爱，关于恋爱的所有经验都是从韩剧和偶像剧里看来的, 她现在看见何一间跟涂慕远关系很好, 何一间想要什么涂慕远都二话不说给, 所以就下意识把何一间的未来也给感情化了。 其实明明从小到大家里人都一直有跟她强调过，靠谁都靠不住, 再怎么样, 最事关命脉的事还是要靠自己。 她居然还这么天真的觉得, 何一间所得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你的工作已经做得很好了, 如果你当时不是做我的经纪人, 根本不会遇见这么多问题需要处理的。我觉得你成长的很快, 我想德姐肯定也是这么觉得, 不然她不会这么快就放手把所有工作都交给你一个人来处理。” 何一间坐起来，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胳膊，以资鼓励。 论起年龄来, 他是要比小伊大了好几轮了, 他可以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热情与努力, 她缺少的只是经验与阅历罢了。 何一间相信，未来只要继续加以磨练，伊花贤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非常优秀的经纪人。 伊花贤听的鼻头都发酸了，她伸手捂住鼻子吸了吸，抬起脸对着何一间笑了一下。 “谢谢你，我会努力成为一个能靠得住的后盾的。” “行了，这事你不用担心，我一时半会凉不了，就算接个烂剧演，演技还是不会差的。” “我相信你可以。” 何一间点头，他想了一下，其实上辈子自己好像是听说过圈里有个挺有名的中韩混血经纪人的……在他的印象里，貌似是跟一个挺牛逼的偶像组合一起出现过几次。 具体是谁想不起来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伊花贤，他上辈子往后数的那些年一直都在专心往演员方向进攻，圈里别的事情，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何一间正式接下了《问剑》这部电影，作为一本知名小说改编的年度大ip，一与何一间这股流量相触，果然不可避免的熊熊燃烧了。 但是与以往那些被骂的狗血淋头的演员不同，何一间因为午夜如昼这部剧，被观众们极大程度上的认可了演技。 原本关于这件事情的讨论画风是这样的：剧组我求你放过于随风好吗你们不能这么糟蹋他，这孩子已经这么惨了，你们再这样是会遭报应的。 而当何一间被确认出演问剑男主角于随风后，不知是被控评了还是怎么的，他的微博底下出现了许多这样的话： 我觉得李队不能演于儿，我家于儿没有李队那么A。 一人血书跪求继哥救救于随风，一定要演好他啊！ 我觉得有何一间这电影应该不至于让人瞎了眼。 管你请了谁反正坚决不支持问剑被翻拍，翻拍毁原著，一毁一个准！ 因为何一间最近开始关注自己的微博，所以他也能从微博的反馈和话题里得知自己最近的大众评价，他演技好基本上是没争议的，而目前争议最大的就是—— 何一间能不能挽救问剑。 以及我管你谁演、总之我就当没你这部剧。 这其中不管哪个，何一间本人都不是太在乎，因为他也是问剑的粉丝，他关注的只有如何才能演绎出角色更深层次的内心世界，还有这部电影拍了以后大概能给涂慕远赚多少钱。 何一间是制片人非要请的，所以他都没有试镜，直接就定的男一号于随风，而且片酬也给的较为可观。 他进了剧组之后，就算是正式和涂慕远见不着面了。 何一间这里没几个月完不了，而涂慕远那边距离拍摄时间结束也遥遥无期。 关键是不知道问剑的导演郭瑞东作的哪门子妖，非说要搞出个什么与众不同的好莱坞式仙侠特效，弄得何一间都无语了。 人家一个好好的小说摆在这，你就直接按它书里描述的环境拍不就好了吗？非要搞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满足自己的艺术幻想，结果到最后给弄得牛头不对马嘴。 既不像原著，也不像原创，甚至都不像是摄影组拍出来的，倒像是导演蹲下来拉出来的。 何一间跟涂慕远都忙得前不着村后不着地，中间有两个月完全没有联系过，弄得何一间差点都要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个男朋友了。 好在后来涂慕远那边终于结束，他从剧组回来之后，连家都没回，直接就过来何一间这边探班了。 何一间没想到他会过来，拍完戏之后回房间的时候，看见有人穿着浴衣躺在他床上滑手机，吓得差点就叫了出来。 直到认出来这人是涂慕远，他才算是松了口气：“真是要被你吓哭了，原来你还活着。” 何一间是在剧组卸完妆回来的，还没有洗澡，他拍了一天戏，随着天气转凉汗倒没怎么出，就是吹了一天的风沙，感觉自己一身的尘土。 涂慕远的视线从手机移到了何一间身上，他定定地看了何一间很久，直接关了手机扔开了，坐直身体专心和他聊天。 “什么叫原来我还活着，难不成你觉得我死了？” “死鬼？”何一间笑着打趣了一句，涂慕远听后也笑了，无奈地摇头说道：“你可够了。” 何一间想找今早出去前随手扔在地上的睡衣，可是这一找才发现，原本堆在地上的衣物已经全都不见了。 到处瞧了一遍何一间才发现，他的睡衣整整齐齐的被叠好放在床边，其他衣服该洗的都洗了，该收拾的也都收拾妥当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功劳。 “涂哥，谢谢你不远千里的专门过来给我收拾屋子。” 何一间从他身边拿起自己的睡衣准备去洗澡，可是转身时却被涂慕远给抓住了手腕，他回头与涂慕远对上目光，发现那人的眼里已经没了半点说笑的意思。 “我是过来找你的，顺便收拾了屋子。” 他说完之后，何一间感觉自己被握住的地方就像是过电了一样，一路从胳膊麻到了胸口。 何一间挣开了自己的手，拿紧睡衣转身就要往浴室跑。 “我先去洗澡。” “别急，先让我抱一抱。” 尽管手是挣脱了，可是涂慕远却抱住了他的腰，何一间可以感觉到他的额头抵在自己的背脊上，他很久都没有被人抱的这么紧了。 何一间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站着，任由涂慕远抱着他。 过了好一会，涂慕远才发出闷闷地声音，不满地说道：“又瘦了。” “你之前不是还嫉妒我瘦吗？怎么现在又用这种语气说话了。”何一间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面，拇指在他的指尖的薄茧上摩挲着。 “那是你自己想减就减下来的，可现在这是累的。” 他说着又将何一间抱紧了一点，何一间听到他闷声从喉间发出的叹息，听的只想跟他一起叹气。 “我先去洗澡，松松手。” “……”他不说话，也没动静。 “听话，待会让你抱。” 何一间转头看着他的额头与睫毛，好一会涂慕远才松了手。 他正准备走时，涂慕远却突然一把抱起了他，然后跟他一起进了浴室。 “妈的涂慕远，你赶紧麻利的松开老子，不然老子打断你的手！”何一间咆哮了。 “我几个月的苦力是不是没白做？”涂慕远十分淡定的把他抱进了浴室，边洗边做也未尝不可。 “滚滚滚快滚！我去你大爷涂慕远，水凉死了！你这么浇我你待会还干个屁……唔。” 两人就这么干柴烈火的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何一间浑身酸痛的简直难以言喻。 涂慕远贴着他的背抱着他还在睡，何一间看时间还早，怕弄醒他，所以就闭着眼睛小憩，准备随缘睡回笼觉。 到了平常的饭点，伊花贤见何一间还没有下来吃饭，突然想到了昨天下午拎着箱子过来找何一间的涂慕远，脸开始火辣辣的烫。 她去找导演给何一间请了一天假，然后准备了两人的早餐拎到门边，敲门之后说道： “一间，我今天给你请了假，你可以不用去剧组，跟慕远到处逛逛也没关系，还有早餐我也给你带来了，你醒了吗？” 她在门外站了好几分钟都没有人回应，伊花贤硬着头皮想了一下，自己应该放在门边就走？还是开门给放到里面去比较好？ 放在门外面说不定一早上都不会吃，放在里面的话，吃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但是，万一看见自家艺人小鸟依人的依偎在涂少怀里该怎么办才好？这算不算是三级心理阴影了啊？ 哦哆尅？（怎么办？） 伊花贤在门外纠结了快一分钟，最后还是把何一间的身体放在了第一位，她用钥匙拧开门，结果刚走进去，就看见叫人眼花缭乱的一幕。 何一间被涂慕远压着，床在晃，他一只手搭在涂慕远肩膀上，抓的死紧，好在他没留指甲，不然就该挠破了。 还好盖了被子，还好盖了被子！伊花贤一眼都没敢多，看直接放下东西转身关门就跑，她快哭了，简直……简直…… 妈呀，刚刚，刚刚是不是自家艺人哭着在喊痛啊…… 心累了，什么情况，没事吧？他们没事吧？ ☆、50./50/：第五十章 虽然伊花贤给何一间请一天假原本是想让他和涂慕远两个人去到处逛逛, 可实际上，他们两个那天连门都没出过。 至于到底在做什么, 伊花贤从早上的画面感中缓过神来之后, 马上就一头崩溃的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第二天何一间要赶时间去拍戏, 涂慕远也一早就起来, 帮他翻衣领扣扣子, 贤惠又温柔。 何一间看着他专注的样子总感觉自己就跟他老公似的, 于是没忍住又开口调戏了他一句：“老婆，在家等我回来。” 涂慕远把他扣子都扣完之后, 抬眼与他对上视线。 这个男人的眉眼在晨风的流转之间显得越发温润, 何一间在他的眼里似乎看见了一望无垠的远空与树林, 他的气质沉淀的已经越来越好。 “我等你回来。”涂慕远配合的应了声，唇角微勾, 给人清爽感的眼神里被杂糅进了笑意。 妈的。何一间的心被猛撞了一下, 他扶着额头缓和几秒, 一把将涂慕远推到了床上按住。 他没说话, 只是一直盯着涂慕远的脸看, 涂慕远被他看得都愣了, “一间？” 听到他的声音, 何一间这才从恍惚与失神中挣脱出来，他回神后摇头，自知失态地从涂慕远身上爬起来, 往后退了几步, 匆忙地说了句“走了”, 然后便转身踉跄地落荒而逃。 闭上双眼是你，眸中粲然也是你。 他已经完全栽在这个姓涂的人手里了。 何一间在剧组想了涂慕远一天，中午吃饭休息只有短短一个半小时，他就连这个时间都没能放下他，拎着饭带着妆就过去了，连戏服都没换下来。 开门进去的时候，涂慕远正在床上边摸头发边看书，何一间看他还是穿着昨天自己脱下来的睡衣，心里不由得莫名雀跃了起来。 何一间轻咳了几声，把饭盒藏在了宽松的袖子里。 “公子可是还没起床？” 他现在是剧中于随风的造型，于随风是个快意恩仇的修士，造型风流倜傥，玉剑逍遥，很有一番味道。 涂慕远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细细打量着何一间的服饰细节，审视之后点头道：“服饰化妆都很好。” “喂，老涂，我过来看你，你倒看的不是我，隔着我来看剧组的造型师和化妆师？” “啊，不好意思。”涂慕远被他说得有点尴尬，何一间用鼻子哼了一声，没有走到床边去，只在桌前就停住了。 “过来吃饭。”他站在桌前用袖子挥了挥，变戏法似的弄出了饭盒，然后撩一下衣服，很有古代侠客风范地坐下来，对涂慕远做了个请的手势。 涂慕远见何一间这个样子不由得笑了，他虽然看起来像还没起床，但其实是洗漱过的，只不过想穿着何一间的衣服，所以就一直没换。 “你怎么回来了？有这个来回赶的时间，不如让自己中午多休息一下。”涂慕远坐到何一间对面，从盒子里拿出了筷子。 “我想你。”何一间一本正经地歪头看着他，这种造型的何一间帅的叫人心肝颤，尤其他还正色对着男人说这话，涂慕远抿起嘴巴，耳朵稍微有点红了。 “剧组很忙的，你别这么乱来，不可以耽误到拍摄进度。” “涂公子，你若真想与何某好，此时便该说我也想你。” 何一间把涂慕远早上没喝完的水一饮而尽，然后垂眸开始一口口地吃饭。 涂慕远看了他几眼，边吃饭，边把手放在了何一间的手上。 “我也想你。” 何一间随他摸着自己的手，不乐也不恼，只是继续吃饭。 “一间，我真的想你。” “放屁，你只想拍戏，只想剧组，只想导演。” 何一间索性把心里的大实话都给说出来了，涂慕远是个工作狂的苗头，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何一间是真没看出来，他本来以为涂慕远也是只想着他的，可一工作他就看出来了，他根本就不是，没有！ 他只是顺便谈恋爱罢了，他就是个戏痴。 “你怎么这么觉得？我是真的一直都想着你。”涂慕远大概没想到何一间会突然这么说，开口就解释了起来。 “是吗？我看你实在不像是想我，之前我找你聊天你看你都是怎么回我的，你自己说敷衍不敷衍？还有那几个月一直都是我给你打电话，你有主动给我打过几次？” 何一间手里实锤一抓一大把，他都懒得一个个拎出来让涂慕远解释，因为涂慕远根本没什么能解释的。 拍戏的时候何一间就是第二位，要是有特殊需要的话，他还能是第三位、第四位。 涂慕远果然被何一间给问倒了，他低头思衬不说话，一副可怜的模样。 看他这么纠结，何一间自己又心疼了，他反手握住涂慕远的手心，手指反复摩挲着他的皮肤。 “你这么拼干嘛？家里有矿人也长得帅，你老说喜欢我，我也让你把到手了，你现在才二十五岁，就算有梦想也别着急好吗？慢慢来。” 涂慕远的脸上布上了些许愁容，他怔怔地盯着何一间漂亮又细长的手指，抬起自己的手，将他的手带到唇下吻了吻。 “我爱你。”他闭着眼睛，非常虔诚地吻着何一间的指节，眉头也慢慢蹙了起来，“真的非常爱你。”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俏皮话来撩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何一间解释这段时间的事，只能用重复这种最原始的话来与他表达自己的心意。 何一间感觉自己的心沉了沉，仿佛飘在海洋上面被波浪一次次的带起，又荡漾又担心有会翻船的危险。 “好啦我知道，我也爱你。”他尽量平复心情，脸上染了些许笑意，让人看着感觉挺舒服。 他们一顿饭中有一半时间花到聊天上面去了，何一间临时发现自己时间快要来不及，于是匆匆忙忙的把饭扒干净，连忙起身要走。 “我先去剧组了，尽量早回。” 他走之前在涂慕远额头上亲了一口，这才转身迅速跑远。 涂慕远看着他的背影，闭上眼睛，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下午的戏超乎想象的多，何一间完全没有歇过，他可以感觉到郭瑞东想拍出一部翻身戏的渴望，但是依照何一间这些年来的经验来看，他这种用其他电影的影子东拼西凑的方式，根本就没有获得好口碑的可能。 只不过他虽然想是这么想，该拍的镜头还是一个不少尽心尽力的在拍，如果说导演的功力只有四分，何一间的演技至少还能再给这部电影加个两分。 “一间，过段时间我的师傅会过来看一看，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赶紧向他多取取经。” “师傅？” 他凌晨两点才拍完今天的最后一条，走之前，郭瑞东拉住他跟他小声交代，何一间想了想，还真没听说过郭瑞东有个什么很厉害的师父。 “我师父就是沈诗冬啊，国际上都很有名的那个沈导！不过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他跟我关系不太好，这次还是我求着他来的，你对他的那个态度就稍微恭敬一点。” “噗。”何一间嘴里此时要是含了一口水，那他准得把这口水一滴不剩给喷的干干净净。 试问上辈子又有谁不知道，这位沈诗冬导演当年执导的青春校园魔幻剧作——《你是我的幸运草》有多扑街呢？ 被各大电影学院教授联名表扬，号称这届导演系最优秀的学生，上映之前被捧上了天，结果第一周就在豆瓣上拿到了2.0的评分，好于0%的校园片，好于0%的剧情片。 快省省吧，天啊，沈诗冬还要来问剑里头参上一脚？ 何一间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要是沈诗冬来了，那他真的该声名狼藉了。 尽管他已经有了作为一个流量艺人或许会拍几部烂片的自知，可他还没有准备好成为年度史诗烂片男主角啊。 简直要逼他买张机票飞国外了。 何一间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他回家的时候动作很轻，本来想着涂慕远应该已经睡了，可是没想到涂慕远只开了一盏很微弱的壁灯，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空发呆。 “我去，宝贝你怎么还站着？我不是跟你发过信息让你早点睡了吗？别等我。” 他连忙脱了外套过去把涂慕远裹住，然后一把将他从窗边抱着按到床上，深秋之后夜风凉意透骨，何一间生怕涂慕远给冻坏了，把自己的衣服一脱被子一拉，用身体的热度捂着他。 涂慕远先是愣了一会，然后收拢双臂抱住何一间，把脸埋在了他的肩膀上，嗅着他身体的味道。 “一间……" “嗯？” 何一间蹭着他的皮肤，转头用脸贴着他的耳朵，投入的准备听他继续说。 “我真的很爱你。” “你是怎么了，我真的都知道啊，我也爱你。”何一间在他的耳朵上亲了几口，然后含住对他吹了几下暖气：“宝贝，咱们不纠结这事了啊，早点睡吧，你看现在都几点了。” 涂慕远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闭紧眼睛挨着何一间，一刻也不想松开自己的手。 “你别离开我，别跟我分手，我不是故意让你不开心的，以后我肯定多给你打电话，多给你发消息。” 何一间听他说的心都快被揉碎了，他控制住想骂人的那股劲，按住涂慕远的额头狠狠吻住他的嘴，炽热又暴烈的唇舌交缠后，何一间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眼眶都有点充血了。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要跟你分手了？我成天为你想这想那又担惊受怕的，我都快成疯子了，你还不明白我吗？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把一个人放在心上过，你就是我心尖上的那块肉，你还想从我这里要走什么？” 何一间从来都没想过涂慕远心里居然都在想些这样的事情，明明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爱的很卑微了，没想到涂慕远居然比他更卑微。 他真的是不太了解涂慕远的。或许对于这个人，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去了解过。 为什么他会这么温柔，为什么他明明生在一个这样的环境里，却丝毫都没有大少爷该有的骄纵与傲意？ 他到底都经历过一些什么事情…… ☆、51./51/：第五十一章 这次事情结束后, 他非得要抽出时间来好好的把涂慕远的孩童时期和少年时期给调查个遍。 不能他再这样自卑下去了，好端端的一个富家三少爷, 总不能因为跟自己谈了恋爱, 整个人就都矮了一截吧？ 何一间是真不愿意看见涂慕远为了他变成这样子, 如果追溯到上辈子, 他如此痴迷的恋慕了他那么久, 这段情最后却没能善终, 那么眼下一世，哪怕豁出所有, 何一间也一定要找出那个能让涂慕远始终对他执着的原因。 然后亲手解开他。 涂慕远对他的感情, 已经不像是普通人之间的感情了, 倒像是一种病态的依恋与执着。 何一间总是无法得知他全部的想法的，如果一直让他这样患得患失, 那他早晚有一天会崩溃。 不能让涂慕远变成那种被爱情困住、最终作茧自缚的疯子。 他心里有了决定, 虽不知该从何开始, 却也明白自己要为涂慕远做点什么。 何一间自己本身就不是一个心理非常健全的人, 刚重生那会儿就能从他的表现里看出来, 他悲观又厌世, 因为上一个人生的失败, 他甚至对这一次崭新的人生也完全不抱希望。 但是涂慕远治愈了他，他用无止境的爱与柔情教他去认识并且接受这个世界，虽然何一间自己也很不愿意相信, 这么好的涂慕远或许某些方面其实也存在着障碍, 可从与他的相处中来看, 他确实是有那种倾向的。 因为一个正常人不可能没理由的就对另一个人那样的执着，哪怕光有爱也是不够的，从他的内心深处，一定缺少着某种非常重要的东西。 或许他坚信，只要抓住那个人，就一定能抓住自己缺乏的那样东西。 这件事情被何一间放到了心里，涂慕远在这待了几天就回去了，而沈诗冬此时也如约而至。 何一间对沈诗冬的印象深刻到跟本不用去网上查，上辈子沈导拍出的烂片可以排满整个豆瓣最低评分榜，搞得现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位知名导演接触。 再怎么说何一间上辈子也是在好几个关键电影节上拿过影帝的，重生一次就搞得晚节不保也不好，他肯定不能太纵容沈诗冬随便搞，但是也不能太不尊重他，毕竟……他还是郭瑞东的师傅。 何一间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豆瓣2.0可以教出一个豆瓣4.5？所以这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思？ 何一间继续按照进度拍戏，沈诗冬看起来就像个刚从泰山家回来的野人一样，蓬松又凌乱的头上压着一顶帽子，大胡子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偏偏还带着墨镜，这样别人就完全见不到他的脸了。 就连嘴巴的位置，都只能从他说话时起伏的状态来进行判断。 在剧组走动的时候，何一间听路过的人提起，这个沈诗冬之前一直在国外拍电影，但是具体成就如何他就没听到了。 “你还想不想拿奖了？你这猪脑子是被放起蛆了吗？都拍的什么玩意，你自己看你这滤镜，就跟过年突然死了姥姥似的，这能看吗？你倒给我找找，这里哪个镜头是能看的？” 郭瑞东被沈诗冬一顿喷的狗血淋头，何一间在旁幸灾乐祸，心道反正他俩也就半斤八两，权当看个笑话去了。 “何一间，何一间过来。” 郭瑞东被骂的喘不过气，看见何一间，连忙招手把他给喊了过来。 何一间本来不想过去折腾，但是人在剧组，躲也躲不开，于是便只得感应召唤过去了。 “怎么了郭导？” “刚刚还在说你，这个镜头，你演的还可以再有深度一点，深度你知道吗？” 郭瑞东连忙从沈诗冬手里夺过话语权，把何一间给摆出来当靶子使，何一间皱着眉把镜头看了一遍，摇头道：“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沈诗冬这暴脾气一点就炸了，他纸卷筒一拍，声势倒把何一间给吓了一跳。 何一间下意识地缩起肩膀看着他，忽然想起拍这段镜头时自己满脑子都想着这都两点了得赶紧回家看涂慕远，费在演戏上的功夫倒是没多少了。 怎么说呢，这段他演的，确实是有点敷衍了。 不过这沈诗冬怎么看出来的？他眼光要是真这么毒，他哪能豆瓣2.0？ “重拍！不明白就重拍！刚好收拾收拾你这王八犊子的烂镜头和破剧本，你看你这都搞的什么几把玩意儿，简直臭不可闻。” 郭瑞东被喷的满脸口水，何一间稍微躲了点，所以闪开了。 “重拍，重拍，师傅你说什么都对！” 他说的轻巧！ 何一间心底咆哮，到底知不知道对于流量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啊！ ……看他们这样子，根本就不知道。 何一间只得按下了心头的不满，沈诗冬说重拍那就真的是重拍，偏偏沈诗冬还不让人家知道他插手了这部电影，所以郭瑞东对外全说是自己的主意，把沈诗冬来了剧组指导的消息给摁的死死的。 何一间平时就不是个爱多嘴的人，所以也没和涂慕远提这件事，平时该怎么拍戏还怎么拍戏，反正他接的是问剑这部剧，又不是郭瑞东这个导演。 后来何一间才知道，这郭瑞东拍戏是真的烂，但是人家对沈诗冬老婆有恩。 早些年前沈诗冬老婆难产，都说大人小孩只能保一个了，就是这个郭瑞东把她们娘俩都保了下来。 那个时候郭瑞东还是个优秀的妇产科医生，但他是个有着导演梦的妇产科医生，一听沈诗冬千恩万谢的说要报恩，他立马就辞了职，拜他为师开始学拍起电影。 这一学就是十几年，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过了，沈诗冬就算是有颗佛祖心，被这不成器的豆瓣4.5废物磨了大半辈子，他也疲惫了。 人入中年一疲惫就容易暴躁，久而久之沈诗冬也就再没了当年的感恩与器重，只想着再不早点送郭瑞东上路成佛，他就该回头送自己上路成佛了。 于是这一次，郭瑞东在这么滋润的资源面前，梗着脖子觉得自己能行，沈诗冬也再不想跟他纠缠，就铁了心的决定送他去拿一次奖，以后就再也不跟着这王八犊子讲什么师徒情分。 所以现在就是沈诗冬在背后操作全局，然后等着操作完了，自己提个副导演的名也就罢了。郭瑞东虽然不甘心，可也实在是等这一次发光等了太久了，于是便不再与良心作斗争，接受了师傅的暗箱操作。 也就是在这次跟郭瑞东的掏心窝子饭局上，何一间得知了一个让他嘴巴半天都没合拢的消息。 《你是我的幸运草》是沈诗冬拍的没错，可人家电影哪里差了？拿了各项重量级大奖不说，关键是这部电影里可还出了个影帝！这就足以说明沈诗冬够优秀了。 何一间懵了，郭瑞东见他这呆愣样，更加喋喋不休的报了起来，说什么沈诗冬最近十年一直在好莱坞混，他全家人都有美国绿卡，常年在国外居住，而他前几年就拿到奥斯卡最佳导演奖了，说出来不怕吓死你。 郭瑞东当然很成功的吓到了何一间，不如说他这话直接颠覆了何一间的三观，搞得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回到了过去，怕不是来到另一个平行时空里了吧？ 那不然就是沈诗冬也重生了？ 这太囧了。 何一间各种猜测着，心里想了一万种可能性，最后他大半夜实在睡不着觉，涂慕远也被陈德齐叫回去好几天了，他满心忧愁找不着地发泄，一时脑子秀逗，裹上外套去敲了沈诗冬的门。 他敲了大半夜，最后沈诗冬轮着啤酒瓶过来开了门，他当着何一间的面把酒瓶子敲碎，然后用尖锐的玻璃尖冲着他。 “你他妈脑子有病啊！” 何一间一脸僵硬地看着他，问出了自己心里最大的疑问。 “沈导，你是重生的吧？” “虫你奶奶个腿，我是我妈生的，人生的！你丫大半夜不睡觉跑这来，就为问我是不是虫生的？去你妈！” 被他狠狠啐了一顿，何一间迟疑片刻，转身就走了。 沈诗冬一脸懵的看着何一间幽灵般飞快消失的背影，心道，刚刚他不会是在梦游吧？ 这……有点吓人了。 第二天何一间感觉沈诗冬看他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他知道自己昨晚出了洋相，所以干脆就装起梦游，也不知道沈诗冬有没有看出来。 不过一般人摊上这种事，估计也很难找到合理的借口来解释吧？梦游应该算是最好下的台阶了。 何一间今天拍戏的态度都诚恳了不少，大概是因为眼前面对的是一位超重量级导演，虽然他还是摆脱不了上辈子那个“你是我的幸运草”的阴影，但奥斯卡的小金人威慑力还是够镇邪的。 尽管他态度诚恳，可沈诗冬还是毫不留情的骂他。一开始他只是远远地站着连着麦骂郭瑞东，可后来拍完之后他直接给何一间打语音通话，开口就骂，搞的何一间现在一看见有人微信给他打这种电话就心里直怵得慌。 这还是他成为影帝以来头一次狗成这幅样子，不得不说沈诗冬的手段还是铁硬，他面前根本不讲人情。 有些导演是拍戏的时候骂你几句严厉的话，可拍完戏之后，人家好相处得很。 但沈诗冬这人，他在片场不说人话，日常生活更是不会讲。要是有个人来找他做什么，他往往是直接就拉下脸，一副跟你不熟快滚蛋的嫌弃模样。 所以剧组里其他人虽然知道有这么个神秘的副导演，可却根本没人愿意去招惹他。 何一间被他折磨的心虚体乏，但出于职业素养，他还是在极限边缘拼了老命在摸索着。沈诗冬越折腾越起劲，但他似乎只有兴趣折腾何一间，其他那些小演员，他就连折腾他们的兴趣都不存在。 何一间在沈诗冬眼皮子底下，无时无刻不感觉自己正受着天雷渡劫，马上就得原地飞升。 而郭瑞东大概也是第一次看见真正优秀的导演和“还算可以用”的演员在现场实际配合的模样，这段时间总是端着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故作深沉，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深有体会。 有一次何一间脱了戏服回家，看见郭瑞东大半夜的拿着纸卷筒对着一棵树破口大骂，忽然觉得诡异至极。 不过他自己也差不多快被折磨的疯透了，所以根本管都没管他，一心只想赶紧回家做梦算了，醒着的时候简直就快要人老命了。 ☆、52./52/：第五十二章 何一间突然想起了上辈子做男团时候的光景。 事情归结于他前几天晚上做的一个梦, 就在他不分白天黑夜的被沈诗冬在剧组摧残了将近五个月之后，何一间的生理与心理状态忽然开始无限的接近那些年的偶像时光。 曾经有人说他是天生的爱豆, 因为他长了张一眼万年堪称芳心纵火犯的脸, 酷的时候让人心痒难耐, 笑的时候又叫人神魂颠倒。 可这些所谓的帅脸啊、笔直大长腿啊、好听的声线啊, 其实都是天赐的东西, 虽然有了之后会更容易火, 就比如现在，他演了午夜如昼之后, 流量简直狂野猛涨的一塌糊涂。 但这些东西, 在当年何一间刚出道的时候, 其实也是顶不上太大用处的，因为他完全没有任何后台, 还不接受金主潜规则, 倔强换来的就是难出头, 以及某些极为恶毒的刻意打压。 那个时候他没有任何舞蹈基础, 音乐素养虽然优秀, 可他却压根就不会唱歌, 从一介默默无闻的男孩成长到后来的国民偶像, 何一间靠的，几乎全是自虐式的勤学苦练与自律自强。 ……以及这张真的很帅的脸。 而眼下他被莫名其妙……又或者说是阴错阳差的弄到了沈诗冬这个暴躁疯子手里拍戏，已经失去很久的危机感与恐惧感又重新被寻回来了。 很久没有人再像这样拿刀抵着他的脖子, 言辞尖利一针见血的戳开他的不优秀, 直言他这个地方错了必须得重来, 不然就只是个垃圾。 沈诗冬这人真的是很让人讨厌，这些日子里何一间对他的感觉从厌烦一路变成了厌烦至极，虽说忠言逆耳，可太伤人的真话有时候别人也是真不愿意听的。 他们就这样诡异的把原本三个月就能拍完电影硬生生给拍了八个月，延长了两倍不止，这部仙侠电影的投资号称三个亿，何一间的片酬只占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就连公司都连连摇头直言亏了亏了，他们要求改合同加片酬的要求从沈诗冬提出要重拍开始就没停过。 拿过奥斯卡最佳导演也得先把价格谈好吧，商人就是如此，更何况慕溪从一开始就没拿何一间当传统演员来培养过。 何一间在郭瑞东的剧组里被国际名导沈诗冬给捡着了，这件事也传到了公司一些经纪人的耳朵里，所以涂慕远自然也知道了。 涂慕远介意为什么何一间这么久了都没跟他说这件事，他为什么都只能从别人口中听到何一间的事情。 而何一间这会儿已经忙的跟前段时间的涂慕远差不多了，他每天拍完戏就只想倒头睡，根本就没有心力再去跟涂慕远说话。 所以他让伊花贤给他解释了。 不……是让伊花贤跟陈德齐解释，然后陈德齐再转告了涂慕远。 他偷了个懒，想等涂慕远冷静下来消了火，再跟他好好说说，躲开这一次争吵。 本来何一间是根本没把这事当回事，不就是一个沈诗冬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这种变态大胡子拘留所里一抓一大把，天天拿着喇叭发酒疯，谁拿他当回事谁就活不长久了。 可没想到的是，涂慕远不知道被何一间伤了哪块心，在那之后，他就不再与他联系了。 何一间连续半个月，每天都坚持给他打至少十个电话，可是他就连一个都不接，陈德齐那边的电话他也没少打，但是每次让陈德齐转接给涂慕远，陈德齐都是各种借口，总之就是让何一间找不着人。 何一间也火了，他脸色不太好地跑去地跟沈诗冬请假，不是回去哄人的，是要回去吵架的。 可现在所有演员都处在最好的状态，而且拍摄也进行到了最关键的剧情当中，沈诗冬说什么都不让何一间走。 沈诗冬这爷们儿脾气比他还暴烈，何一间请假不成，决定收拾好行李不看他脸色直接开溜，结果那天晚上他亲自拿了电锯过来守在门边，弄得何一间整个人惊愕的连脾气都没了。 于是他只得乖乖低头认错，闷着一肚子气，拍完了这个后期几乎全是对着绿背与对空气表演的大型仙侠剧。 影片的后续制作会如何，何一间自己也不知道，但他的表演能力在沈诗冬的磨练下的确得到了一个很大的提升，就连说台词的功底都升了个级。 毕竟沈诗冬总是阴阳怪气的揪着何一间那些让他不满意的台词反复嘲笑，人家是导演和演员互相配合，到了他们这里，就变成了相爱相杀。 很多时候何一间在说给他听之前，自己就要先把这句话琢磨个百八十遍。 前面还有演员对戏，可是到了后面，那些什么古代神兽、魑魅魍魉，修士五大门派大战，各种法器祭天全都冒出来了。 这种时候，尤其是关于面部表情与眼神的控制，就显得尤其艰难了。 沈诗冬跟郭瑞东完全不同，他相当忠于原著，哪怕何一间总是听他嘴里骂这个原著写的也就是个垃圾，可他还是在尽自己的全部能力，化腐朽为神奇。 这个暴躁的大胡子估计也知道，这个剧组当中一些演员演技的确是跟不上指挥，所以他更要求何一间必须得格外出彩。 好在这本就是一部大男主戏，倒也不显得太过于突兀。 杀青的那一天，何一间喝了好几斤的白酒，沈诗冬也往死里在喝。 他们这两个平时在拍摄现场闹得最凶的一对，散伙这天却抱着酒瓶揽着对方在厕所里哭的稀里哗啦。 “我都快要跟我男人分手了，都是被你这个王八犊子搞的，我当时说要回去，你他妈居然拿个电锯堵我，你怎么不把我的头给锯了！” 何一间边吐边哭，他跟个孩子似的，本来脸就显嫩，这一对比更显得沈诗冬格外猥琐。 “我知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平时看你也都看出来了。妈的，那男人肯定也是个演员是不？他就是嫉妒你演技太好了，现在你又跟我混了一阵，担心自己赶不上你，表面是跟你生闷气，实际上是在跟自己较劲呢，男人都这样。” “他还不接我电话！他以前从来不会故意不接我电话的，他把我晾在一边，他到底是不是想分手了？” “你知道吗？人有的时候会听从自己潜意识的安排，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他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变得更加优秀，二是想办法逃离你。” 沈诗冬跟所有醉酒的大胡子无异，他紧紧揽着何一间的肩膀，难得一副知心叔叔的模样，和何一间一起靠着墙坐在厕所里，一字一句的掏心窝子交代道： “如果他不是真心想跟你好还好说，离了你就算了，可他要是真心想跟你好，就会因为你的优秀而开始焦虑，一边催促自己快点变得更好，一边找由子搞事，下意识的让你离他远点，他就是不想让你看见他不够好的一面，你男人打心眼里头自卑呢。” “你放屁，他这么个好的不得了的人，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他比谁都强，你敢再讲他一句不是信不信我叫人打你？” “你叫吧，叫啊！我还会怕你不成？我跟你说，我看事情可通透着了，你……呕，你压根就不了解你家那个小伙子。” “我不了解、他？他是什么人老子一清二楚，他尺寸能进多深上床搞得了多久我都知道，我，我……” 何一间被自己说出来的表面事实给弄哭了，因为他发现他真是只知道涂慕远的这些事情，在一起这么久了，他根本就不明白涂慕远心里在想着什么。 涂慕远说心里只有他，所以他就信了。 可如果真的这么简单的只有他，他又为什么突然不搭理人了？ 现在再说不信已经晚了，他已经把涂慕远希望得到的报酬全都交出去了，他现在就只能去赌，赌自己不会输，赌涂慕远心里没有其他比他更重要的东西。 伊花贤守在外面，脸色不太好看。 她就想着何一间这段时间心理压力大，喝醉了难免可能会说胡话，所以尽量守着不叫别人看见。 可她没想到何一间心里其实这么信任沈诗冬，直接就掏心窝子的把所有话都跟他讲了，而沈诗冬居然也一反常态的给他开导了起来，完全没有要拿他的性取向和烦恼取乐的样子。 他们平时虽然不怎么对付，但在某些方面似乎存在着一种默契，何一间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或许他优秀的耀眼，叫人不敢接近，可一旦和他深入接触了，就会知道他真的是一个发自内心给人以温柔的老好人。 他会考虑到别人的处境与脾气，做事认真又努力，明明长了张更适合嚣张跋扈的脸，可他却害怕失去身边的任何人。 他不愿看到在乎的人不开心，所以有的时候，甚至会不停地委屈自己。 伊花贤想起了自己许久以前查资料时，在陈德齐电脑里无意间看到过的文件，没忍住叹了口气。 当时她与何一间接触不深，所以并未将这当回事，可是现在想来……睫毛在脸上落下的阴影，很好的藏住了她略显失望的眼神。 陈德齐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了解她负责的艺人，所以她也早已在心底对涂慕远有了最全面的的评价。 这份评价不带任何个人偏见与观点，现在还收在她电脑的某个文件夹里。 涂慕远是个内在与表面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一点也不善良，更谈不上温柔，不如说他甚至还有点冷酷自私。 可是他这个人有一个特点，越是在重要的东西面前，他就越是会不自觉的让自己更接近一个天然无害的样子，他降低自己的一切防线，以此来从对方那里夺得信任。 他是一个偏执的猎手，为了得到猎物，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一旦固定了目标，几乎可以穷尽自己一生前去追逐。 伊花贤光是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已经快喘不过气来。 何一间只是一个缺爱还缺乏安全感的孤儿罢了，她可以理解，像他这种人，一开始别人是很难与他真正交心的，可一旦当他完全承认那人对于自己的重要性，那么那个人基本上就等同于拿到了他的内心世界永久居留证。 很难会再发生什么改变，除非真的要被伤害到快丢了命了。 现在只能希望涂慕远是真的拿何一间当做最重要的人，不然，一间他也太可怜了。 信任交付的过程太漫长也太艰难，对以前的那些时光来说，这场博弈已经结束，可对于越来越不明朗的未来而言，这一切却似乎才刚刚开始…… ☆、53./53/：第五十三章 虽然办杀青宴那晚, 何一间跟沈诗冬都互掏肠子好的跟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亲兄弟似的，可第二天中午何一间酒醒, 戴着墨镜离开剧组, 与沈诗冬对上视线的时候,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 然后又开始了针尖对麦芒的互损互怼。 沈导粗犷的眉头讽刺地压成高低眉, 满脸大胡子被讥笑带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妈呀，看你这油头粉面的流量鲜肉嘴脸, 啧, 油腻。” 何一间转头看了他一会, 然后稍稍地抬起墨镜腿，眼神中杀气十足：“油腻的中年大叔有什么资格说我油腻？” “还画妆, 娘炮。” “胡子该刮了, 野蛮人。” 沈诗冬摸摸胡子, 冷哼一声, 何一间懒得理他, 墨镜往鼻梁上一架, 伸手问助理要了个口罩, 戴上之后转身就走。 “你这臭小子，亏我骂你这么多句，你长进了就连一句谢谢也不说？” 沈诗冬指着他蹬鼻子竖脸, 何一间闻言, 边走边转头伸手朝他竖了个中指, 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头，把沈诗冬气的直跳脚。 杀青之前何一间就让伊花贤打听了涂慕远的行程，听说他最近并没有接下什么剧本，刚下飞机，何一间就金蝉脱壳，直接回了家里。 本以为涂慕远也该知道自己回来了，他要是个人就该和自己有点默契，乖乖待在家，两人吵一架再滚个床单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是在房子里找了一圈，何一间压根就没看见涂慕远人，不但人看不见，房子里就连生活的痕迹都没有。 这么说，他是这段时间以来根本就没有在家里住过？ 何一间有点心凉，这么久没说过话他早就想涂慕远了，可是涂慕远却完全没有留给他什么讯号，何一间一个人在家翻来覆去地摇脑浆，最后想了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 这王八蛋不会是外面有人，出轨了吧？ 在家里度过了一个忐忑不安的无眠之夜，何一间从未想过，像自己这种浪里出生浪里成长的人，有一天也会操心对象是否出轨这种事情。 明明应该是他的对象担心他会不会出轨才对吧？ 心不在焉呆坐在地毯上抠着脚看了整晚电影，天没亮何一间就把自己从头到脚给捣腾了一遍，他发型张扬，气场精神，彻底摆脱了在剧组被折腾的那副精神疲惫模样，开着跑车去伊花贤租的房子楼下等了半小时。 伊花贤下楼的时候，何一间开着车一直跟着她，没一会她就被勾起了好奇心，盯着那车看了一会，何一间按下车窗，冷酷值满点的冲着车子wink了一下，淡淡道：“小伊，上车。” 伊花贤被焕然一新的何一间给电的头昏脑涨，她捂着突然狂跳不止的小心脏，心道何一间这神颜这气场简直非人也。 在发现自己看着他的脸平白呆了快十秒之后，她赶紧手忙脚乱地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 “一间，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何一间边开车边回复道：“昨晚没睡。” “你怎么能不睡觉呢？不睡觉对皮肤不好！而且对身体也不好，慕远都不管你的吗？”说到涂慕远的时候，伊花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一红，连忙伸手给捂住了。 不会是涂慕远不让他睡的吧？哎呀哎呀赶紧忘了…… 何一间控制着方向盘稳稳地拐了个弯，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道路说道：“他昨晚又不在家。” “啊？”伊花贤抬头看着何一间，他的侧脸在晨光中俊美的就像精修过的海报一样，可是这时伊花贤却没有再像刚才那样看痴了。 再好看，他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他语气里的不安与孤独藏都藏不住。 “他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回，我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何一间边说边皱起了眉，伊花贤看的心都碎了，她不由得为何一间担心起来。 “我给你打个电话问他吧，再这样下去也不合适，一开始明明什么事都没有，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伊花贤立马拿出手机找涂慕远的电话号码，何一间看她真打，想抢过手机，但是伊花贤躲着躲着，硬是把电话给打通了。 涂慕远过了很久才接了她的电话，伊花贤见他接了，开了扩音让何一间听，开口问了起来。 “慕远，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和德姐吃饭。” 涂慕远那边迟疑一会，说道：“你问陈德齐了吗？” 伊花贤愣了一下，手指在衣摆上慢慢揪紧又松开，“不好意思，我先问下德姐哈。” 涂慕远很冷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就没有了动静，何一间听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直接从伊花贤手里拿过手机，对着话筒说道：“你忙你的吧。” 没等涂慕远说话，他就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把手机扔到伊花贤手里：“以后别给他打。” 伊花贤心里也挺乱的，她看着何一间的侧脸，此时他的表情已经完全冷了，眼神更是叫人看着吓人。 “一间，你们到底怎么了？就是因为之前我跟德姐解释的那个事情吗？” 何一间开了车载音响，放了首完全不合气氛的high歌，只不过因为限速所以并没有提升码数。 “一间？这事要是因为我的话，我去跟他道歉！” “没你什么事，谁知道他发什么疯，管他呢，那个神经病。” 伊花贤第一次听见何一间这么说涂慕远，她心里特别惶恐，大约也是这么久了都没见他们吵过架的缘故，这突然开始闹矛盾，她只觉得严重极了。 这时涂慕远的电话又打来了，伊花贤看着自己不断震荡的手机，正犹豫着是接还是不接，何一间却直接替她做了决定，伸手过来一滑就挂了。 “一间，有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伊花贤护着手机边说边准备给涂慕远打过去，这时何一间猛地拧了一下方向盘，车子转弯过猛，她的头磕到了玻璃上，手机也掉了下去。 “我之前给他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的打，他不接，凭什么他一来电话我就非得上赶着接，谁搭理他？” 伊花贤吃痛地揉着自己的头，扶正眼镜，也不敢再说什么。 这件事情她原本也想不明白，按照涂慕远往日宠着何一间的架势来看，这本来就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不就是导演突然换成了沈诗冬、涂慕远有点情绪的问何一间为什么没跟他说时，何一间因为太累了所以让自己帮着解释了一下，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伊花贤怎么想也想不通涂慕远这里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这时，沈诗冬的话突然在她的脑子里浮现出来，她静下来思考了一下，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难道真的是因为害怕自己赶不上一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不优秀的一面，所以才闹这种矛盾让一间离他远点吗？ 可是，涂慕远平时在一间面前明明就是个老好人，他什么都不在乎，一间要什么他给什么，真的是把人放在手里怕坏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又怎么能狠下心去这么对一间？ 伊花贤不知道何一间还记不记得前天晚上喝醉酒后沈诗冬说的话，她也不知道何一间到底有没有把这话给放到心上去。 如果没错的话，在何一间心里，涂慕远的形象也是很完美的，他真的会相信这种事情吗？ 伊花贤本以为何一间发脾气了之后，涂慕远怎么着应该会赶过来哄他的，可她没想到的是，涂慕远根本就没有一点动静，那天何一间挂了电话之后，他甚至就再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来。 公司里也不见陈德齐和涂慕远，伊花贤这段时间给陈德齐打电话，问工作上的事情还好，一谈到涂慕远，她就有点为难的不说话了。 虽然两人在闹矛盾，但是何一间的资源一点没少。 他在问剑的剧组耗了大半年，期间没接任何商业通告，人气本该是下降了，可慕溪依然给他当红艺人最好的资源，剧本也好，综艺也好，伊花贤只要去帮他争取，成功率都非常高。 可是就在这段时间里，李系的人气却把何一间给碾压了。 原因是他同样也拍摄了一部小说改编的电影，而且这电影的制作周期比何一间参与的问剑要短多了。 可以对比一下，问剑这才刚刚拍摄结束，后期还有大量特效与音效制作没完成，可李系拍摄的《终将与你相遇》却已经上映一周了。 这部讲述空姐与空少、机长之间的恋爱故事，改编自芳枝寻花的同名小说《终将与你相遇》，这部小说何一间没有听说过，作者芳枝寻花他也没听说过，不过她貌似在小说圈子里一直很火，伊花贤特别喜欢她。 伊花贤知道何一间讨厌李系，所以压根就没有表现出一点自己是芳枝寻花小说迷妹的迹象。 但是有天晚上，何一间刚好闲得很，他自己一个人也坐不住，就决定去电影院里见识一下李系的演技。 他踩着点过去，结果刚好看见拿着票坐在影院一脸期待等着电影开场的伊花贤。 两人就这么相遇了，伊花贤支支吾吾地说，她不是来看李系的，但是这小说是真的写的好看。 何一间全程假笑。 回去的时候，何一间开车送她，伊花贤一直试图跟何一间解释什么，结果越说越多，越说越乱，她讲了一大堆，这也差不多让何一间了解了最近微博上特别火的一件事情。 李系的演技虽然青涩，但是也不至于说是不能看，他这个人何一间最了解不过了，最大的优点就是会演能演，再加上导演忠于原著，所以电影改编的很成功。 可是人一红就容易出是非，可不，现在网上就开始闹得沸沸扬扬了，这本《终将与你相遇》，据爆料说，其实是芳枝寻花抄袭另一位作者的，而且不是抄一点，几乎等同于原梗照搬了。 ☆、54./54/：第五十四章 对于跟李系有关的任何丑事, 何一间都不介意强势围观顺便再落井下石，他送伊花贤回家之后, 自己开车又去了公司的小宿舍, 鞋子一蹬就翻身上床开始搜微博。 跟涂慕远闹矛盾之后他就没有再回去过了, 好在公司还有他的一席容身之地。 有些公司比较重视的艺人, 直接就安排着住在公司的大厦里, 何一间也是有的, 不过他平时都是回去和涂慕远住，在公司的这个宿舍一般也就是忙的顾不上回家, 才会偶尔住一住。 公司的大楼里还有其他艺人住着, 何一间平时跟他们不联系, 听说郑展妍有时候也会住在公司里，但是她平时还是会回家住。 他没有拉灯, 就裹着被子缩在床上, 任由手机屏幕灯光幽幽地照着脸, 眼神跟着文字上下左右滑动着。 网上说这个芳枝寻花是个重量级的大神, 听说是在国外某个不错的大学毕业里的, 是许多人的女神。她多年来创作了许多很有名的作品, 最有名的就是这部《终将与你相遇》。 虽然有着一个很文艺的名字, 但是这部作品的内里确实非常狗血，何一间自己去看了电影，也能多少了解一点。 这内容大概就是讲一个女性白领, 坐飞机时遇到了危急关头, 可能人在生死攸关的情况下, 都会比较脆弱，她对一名照顾了她的帅气空少一见钟情，结果就回去辞了工作开始各种奋斗，进入了空少所在的那家航空公司。 然后她发现，自己暗恋已久的空少有一个超漂亮空姐女朋友，而她在失落之余，被安排到与空少同个航班班次，忽然发现那位年轻的机长刚好是她大学时疯狂表白追求过的学长。 是的，这部小说里空姐与机长是官方cp，而空少最后也爱上了空姐，于是他们完美的组成了一个三角恋。 何一间对这种恩恩爱爱的小说没兴趣，他显然对网友你死我活的争论更有兴趣。 网上有个叫玛丽苏梦露的人，是被网友们提到次数最多的。 这个玛丽苏梦露，自称芳枝寻花几乎照搬了她七年前写的某本小说的全部梗与大情节，简直臭不要脸。 而芳枝寻花的粉丝当然不同意自家太太被人这么诋毁，于是就全都涌到玛丽苏梦露的微博底下开骂，刚好最近电影也特别火，抄袭这件事也很让人敏感，事情就这么闹开了。 何一间翻到了玛丽苏梦露的微博老巢，把她的发言全都看了一遍。 事情刚开始应该是玛丽苏梦露欢欢喜喜的买了一张电影票，说要去看小白脸，这个小白脸是谁就不用说了，她的微博动态里有不少关于李系的黑点。 然后何一间刷着刷着发现，接下来除了日常，这个玛丽苏梦露的微博下面居然全都是与自己相关的，看来她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何家迷妹，而且微博简介就是何·玛丽·苏·梦露。 何一间的粉丝自称何家人，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间门，让大家共同创造一个团结友爱的何一家，粉丝群里的标准昵称就是何xx，跟上辈子简直如出一辙。 虽然很烂俗，但是抵不过何一间自己不能出面拦住她们冠夫姓，而且他也想不出更好的。 何一间的粉丝和李系的粉丝有仇，因为之前上那档综艺的时候，何一间的粉丝觉得李系那一胳膊肘是故意顶的，而李系的粉丝觉得何一间最后那一扑毫不留情，分明就是故意撞的。 她们谁也不放过谁，于是就吵到现在也没吵出个结果。 这个何玛丽在网上被骂的不是一个惨字能形容的，因为她只是说了芳枝寻花抄袭，可是却拿不出证据。 何一间也听伊花贤说了，何玛丽现在基本上就属于一粉顶万黑，因为她的缘故，就连何一间也被搅进了这摊浑水里。 情况真的相当连锁也特别复杂，要把事情理清楚都得费上一番劲。 首先是何玛丽说芳枝寻花抄了自己的小说，她发了一条长博文，说自己当年坐飞机的时候对一名空少一见钟情，回来就想写一本这样的小说。 结果写完女主角进航空公司之后，她又认识了一位超帅的机长，于是就强行改了cp。 最主要的是，这本小说是她七年前写的，七年前她才十二岁，她写完在网上一发就把文章丢到脑后，自己又玩别的去了。 本来自己都快忘了，结果一看这个电影，妈呀，这怎么就跟自己小时候写的那个小说情节一模一样的？ 这件事情本来就很扯，一开始它之所以会火，就是因为大家都拿这个当笑话来围观。 根本没人相信花枝寻芳会抄袭她的小说，甚至都没人信她真的写了一本小说，这个博文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但是笑话越传越广，就被一些键盘侠给上纲上线了，他们对何玛丽各种冷嘲热讽，甚至上升到人格谩骂。 当然还有一些理智的人，他们就抄袭这个事跟何玛丽理论，说没有实锤就不要乱说，对一个爱惜自己羽毛的作者，伤害真的特别大。 以及一大帮李系的粉丝过来，说何一间的粉丝就是低龄多，看见李系演电影火了，就眼红，编造这种无聊的故事来蹭热度，OK，让你火，送你这脑残上热搜。 这个何玛丽遭受到了极大的网络暴力，沉寂过后终于爆发了，开始不停回怼，何玛丽貌似还有点钱，给支持自己的观点买了好几次热搜。 何一间的粉丝也因为被李系的粉丝大范围攻击，所以也开始集体出动，这段时间，何一间的粉丝被芳枝寻花书粉和李系的粉丝怼的战斗力暴增，而何一间本人居然刚刚才知道这件事情。 伊花贤从初中起就是芳枝寻花的死忠粉，她非常喜欢芳枝的文风，读大学时甚至还把她的小说翻译成韩语版来安利别人看，不过后来因为版权问题，就终止了。 现在的她因为自己喜欢芳枝感到非常纠结，她肯定是站何一间这边的，但心底深处还是芳枝寻花的小说迷妹，芳枝寻花是她女神，同时也几乎等同于她的整个青春。 平时最爱为何一间打抱不平的经纪人，这一次竟然鲜少组织粉丝，而是把一切都交给了团队的其他人。 何一间对芳枝寻花是无感的，至于对这个何玛丽，他虽然有一丢兴趣，但也不大。 真正让他感到激动的是，粉丝以维护自己的名义跟李系开撕了，看着李系花式被骂，这才是他熬夜刷了一整晚微博的原动力。 他静观事态变化，没事的时候就看看李系那边又闹出什么新事情，结果没过几天，何一间突然接到了一个很少见的来电。 沈真红。 他接了电话，真红说话的声音有点哑，说是想今晚约他出来吃个饭，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何一间晚上刚好不是很忙，于是就去了，他按照真红发来的定位，找了好久才找到她人在哪里。 何一间虽然消匿了大半年，可是公司一直在帮他对外买热度，关于他的照片一波一波的放，一篇帖子换着花样写，偶尔买几次热搜，蹭蹭涂慕远的热度，倒也没有凉。 他出门的时候全副武装，最后在一个小巷子里的拉面店停了下来，店里几乎没什么人，唯一一个坐在那里的女孩子，穿着复古绿大棉服，头上戴着卫衣帽子，正低头疯狂敲打着电脑键盘。 何一间走进去在她面前坐下了，沈真红抬头看向何一间，只见他墨镜口罩棒球帽把脸挡的严严实实，围巾围到下巴，穿了个黑色长大衣，看起来一点也不保暖，但是就这一身往街上一放，倒是十分的吸睛。 毕竟身材挺拔，大长腿，又直，虽然看不到脸，可是耳朵上那个小金属耳钉，确实帮他打赢了这场不露脸的仗。 真红看了他好一会，然后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样还不如直接露脸出门了，打扮成这样，不看你都不行。” 何一间没说话，只是弯了下脖子，仍旧看着她。 “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的，同时，我今晚就要打赢这场翻身仗，是我害你被卷进这场事故里的，我希望你可以亲眼见证何家的胜利。” 何一间一愣，不解地皱起眉：“诶？” 沈真红见状，直接搬着电脑坐到何一间这边，她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一碗面，然后拿菜单问何一间吃什么。 何一间也就随便点了一下，打发走服务员之后，真红打开一张长图，让何一间看了起来。 这一看，他就呆住了。 原来真红就是微博上的那个何·玛丽·苏·梦露。 “你就是何玛丽啊？”他连忙转头看着沈真红，而真红只是迅速的点头，示意他快点继续看。 “我就是啊，你快往下看图！我跟你说，真的是芳枝那个碧池抄了我的小说，我没骗你！” “我当时在美国住，这小说也是发表在美国的网站，为了这事我前段时间还特地回了一趟我奶奶家，找出了小时候用过的电脑，真的翻了好久才翻出来这个贴，那个网站都快没了，差点就找不到我清白的证据了！” 沈真红给何一间看的就是美国原网页的截图，她自己把文章给翻译了一遍，然后还与芳枝寻花的《终将与你相遇》的抄袭部分做了调色盘，现在已经是完成阶段，只等发表了。 何一间幼时弹钢琴的时候，被希望与国际化接轨的父母给逼出了一口好英语，他上辈子就已经把英语掌握的很好了，所以直接看原文也没问题。 这一看他首先是觉得沈真红这都写的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儿，但是一想她写这狗屁不通的玩意儿时也就十二岁，所以也就不再深究了。 不得不说的是，她真的是有天赋的，虽然语言幼稚拼写错误连篇，可是这文章的情节的确引人入胜、触人心弦。 而且她笔下的人物形象真的出人意料的丰满，寥寥几笔就刻画出了一个跃于纸上的画面感，她很善于引入现实中的一些事情与感觉，来激起人们的代入感。 看完之后，就连何一间也不由得摘下了墨镜，看着她的眼睛，一脸叹服的对着她来了句：“厉害了啊，何玛丽。” ☆、55./55/：第五十五章 沈真红这本小说, 如果套用一个比较接地气的翻译的话，名字差不多就处于《霸道机长的花痴空姐》之流, 当然内容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她的情节安排的更有趣。 这类某某xy的某某xx体放到现在也很火, 虽然被人鄙视, 但爱看的人依然大把, 而且它在当年确实也是有过一段鼎盛时期的。 何一间花了几分钟, 跟她讨论了一下这篇小说和芳枝寻花那本小说的相似之处，真红恍然大悟, 在何一间的提示下连忙又进行了一些修改, 把之前没提到的事情又一条条的加了上去。 两人弄好的时候, 面都已经快凉了，沈真红发表的时候把面端到嘴边吸了两口, 然后狠狠地盯着屏幕, 按下了发送。 她的眼睛都熬红了, 里面全是血丝, 何一间看着有点心疼这小姑娘, 就抬手给她倒了杯水。 “真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 他带点安慰性地说道, 沈真红看见何一间给她倒水, 感动的鼻子发酸，她抽出纸，侧过头打了个喷嚏。 “谢谢你, 我没有说谎话, 所以不想被人这么欺负。但其实这期间我也想过要放弃的, 因为我知道自己害得你也被别人骂了，可是粉丝群里的姐姐说我越是这样越是不能认输，这个调色盘也是在她们的帮助下才做好的。” “没事，就静待事态发展吧，看看对面怎么说。” 何一间把口罩拉到了下巴，低头吃了口面。 “我不信她还能拿出更多证据来推翻这一波，哎，我真的很心塞，本来没想做到这一步的，但是被抄袭了，在网上撕不过还被骂，扒皮都扒到我家里来了，我都要被气死了！” “其实我现在也有在写小说，但我写的是耽美，你知道耽美吗？就是讲两个男人谈恋爱……讲真的我是有不少粉丝的，可是我不敢掉马甲，要是被我爸知道我写脆皮鸭文学，他肯定会打断我的腿。” “你这丫头得放宽心啊，跟网上那么多人较劲，你哪较得过他们。” “但是我还得跟你说一件事，这事现在我家里人也知道了，他们都很生气，说是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 何一间吃着面咳嗽了两下，他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突然想起了沈真红的家底。 七年前十二岁，那她今年也就十九岁而已，她差不多两年前随便给他刷礼物就刷了好几十万，这还不包括她给其他主播刷的。 她那个时候也就十七岁罢了，几十万就这么随便拿来扔着玩，想来她家里人肯定也不是好惹的。 何一间低头准备继续吃面，开吃前回了她一句：“那你家里人准备怎么做？” “我爷爷说，让我爸也给我的小说拍个电影。” “哈？” “然后我爸说就这垃圾还让他来拍？做梦吧。我觉得他不止是说我的小说垃圾，他还想说我也是垃圾。” 还好何一间没吃面，不然准得一口全喷了出去。他笑了好一会，然后拍了拍沈真红的肩膀安抚她道：“你爸哪能说你是垃圾呢？要真是垃圾还是他的种呢。” “哎，你不懂我爸，他脑子有坑，而且脾气暴躁的简直就像是未开化过的人类……其实长得也有点像，混血儿能长成他那样，也真是对不起混血儿了，还好我长得像我妈。” …… 何一间的心里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沈真红继续说道：“虽然我爸不肯给我拍，但是犟不过我爷爷宠我，我爷爷自己找了他一个学生过来帮忙，所以现在我的小说要被拍成电影了。” “所以你爸不会就是沈诗冬吧？” 沈真红一愣，狐疑地看着何一间，忙问道：“你怎么知道？” 何一间默，不再动筷子吃面，直接把墨镜又给戴上了。 “妹妹，你听我说，说不定你爸并不介意你写那种两个男人谈恋爱的小说。”何一间想起了那天晚上沈诗冬一副知心大叔的样子，给他开导心结，顿时觉得浑身毛骨悚然，果然酒精令人犯罪。 “怎么可能！就他那钢铁直男癌的长相！你信我都不信！一间哥，我这次找你是希望你可以来演这部电影的，我爷爷找了杜兰迪来帮忙，你知道杜兰迪吗？他是步入死亡还有那个风情屋少女的导演，小时候他对我特别好，他也保证这次一定可以帮我拍出最好的电影。” 沈真红说着拉住了何一间的衣袖，央求道：“求你了！虽然是七年前的我写的黑历史，但那篇小说也是我当时的心血啊，我也很看重它的！我希望你可以来帮我！” 何一间感觉很神奇，怎么自己身边老是可以遇见这种事件，明明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艺人罢了。 “得了吧，我要是来拍你这个电影，你爸指不定又得怎么埋汰我了。” “不是啊，之前我打电话问他电影的事，他亲口跟我说过，如果要找人来演的话，你还算可以的。” “不是吧？”何一间满腹狐疑，完全不相信沈诗冬会说出这话来。 “他真的这么说，他说你的脸适合我小说里用一页修辞来描写的那个惊世骇俗的男主人设，然后演技也还好，可以找你。” 何一间这回是真震惊了，什么叫惊世骇俗的男主人设啊！ 他又想起从问剑剧组离开时朝沈诗冬竖的那个中指，不由得用拇指摩挲了一下那根指头。 或许这也是沈导的一个优点吧，虽然在剧组的时候真的是特别恶劣，但对外评价演员时，他还是大公无私的。 何一间看了看真红始终望着他的殷切小眼神，抬起墨镜用手撑住了下巴与她对视，结果没一会，真红就哎呀一声娇羞地捂住脸败下阵去了。 “嘤嘤嘤好帅！” “我先回去问下我经纪人。” “好，到时候《听说他不会心动》的剧组会联系你的！” “听说他不会心动？” “我自己新改的，怎么样？”沈真红又没忍住看了何一间一眼， “……比霸道机长的花痴空姐要强点吧，不过你小时候怎么就那么花痴了？” “什么花痴，我这叫欣赏艺术！而且我虽然颜控但我人不丑，你要是对我有意思，我也愿意跟你处对象的。” 她边笑边伸出爪子做抓捕状，何一间见状把她羽绒服的帽子也给扣上了，然后晃了晃她的头。 “我先回去了。” “何一间我送你吧！” 听到沈真红这么说之后，何一间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又看了一下现在的时间。 十分钟后，沈真红坐在何一间车上，边给何一间指路，边看着网上那帮哑口无言以及开始帮她说话的网友笑的哈哈哈哈哈哈一路没停过。 第二天何一间就把这件事给伊花贤说了，当然也包括电影的事，而伊花贤是芳枝寻花的铁粉，自然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最新战况。 她显然是昨晚没睡好，眼下的黑眼圈和面上的憔悴挡都挡不住，不过听到何一间说起杜兰迪的时候，她的眼睛马上就变得雪亮了。 “真的是兰迪吗？那个杜兰迪？” “嗯，是他。” “拍了步入死亡和风情屋少女的杜兰迪？” “嗯，对。” “这太好了啊！！！一间，要是真的能接到他的电影，而且还是主角，你离成功就只差临门一脚了啊！！！” 伊花贤激动地仰天泪目了，何一间很勉强地看着她，没忍住有一点点小无语。 “我的天啊，你的星途怎么能这么顺畅，简直就是360°无死角的完美顺滑啊，你是神仙转世吗！” 倒不是神仙转世，只是一个小艺人转世罢辽。 伊花贤真的是高兴坏了，哪怕最爱的作者昨天被爆出抄袭这事也没在让她多在意了，她连忙从何一间那里要到了沈真红的联系方式，马上开始上手官方沟通。 她私下里与沈真红见了几次面，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见过沈真红之后，伊花贤突然换了种风格。 本来伊花贤就是个很普通的应届大学毕业生，平时工作时就是一身“穿上正装变大人”的工作服款式，化妆手法也不敢很显眼，看起来就是平平无奇。 但是在那之后，有一天何一间看见她的时候，她突然就大变样了。 头发烫成了很衬她肤色的浅棕色，然后也做了小卷，妆容比以前精致夸张了不少，就连高跟鞋的鞋跟都高了几厘米，衣服也更加大胆时尚了。 最主要的还是她把眼镜给换成了隐形镜片，整张脸就这样出彩了起来。 问了她好几次，伊花贤都支支吾吾的，何一间还以为是她在真红那里受什么刺激了，想打电话问来着，但是却被伊花贤拦住了。 她这才坦白，说自己只是看见沈真红打扮的那么时尚，有点羡慕，第一次和真红见面的时候，她说她在真红眼里看到了明摆的失望。 大概是觉得何一间这么优秀，而自己身为他的经纪人，却远不及他任何一点，就连衣品也追不上，这点让伊花贤觉得很难过。 她想着怎么着也不该给何一间丢脸，所以就开始一点点捡起以前在韩国研究过的彩妆和穿搭，希望可以表现的更成熟一点。 虽然有点罪恶，但看到她的时候，何一间确实是想起了上辈子自己和助理蒋茵一路恋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结果最后却告吹的事情。 也知道蒋茵现在过得怎么样，弟弟妹妹上学的钱凑齐了吗？怎么凑齐的？会不会很累？ 和涂慕远在一起之后，何一间已经很久都没有想起过蒋茵了。 不过这或许也可以说明，他很久都没有与涂慕远接触过了。 当天晚上，他一个人窝在公司宿舍里，给蒋茵发去了信息。 蒋茵很快就回复了，何一间给她打了语音通话，两人在微信上聊了聊最近的事，大约说了四十多分钟，随后就挂断了。 蒋茵现在在商场的化妆品专柜当柜姐，一个人赚钱养家还是有点辛苦，但是她已经有了一个愿意帮她一起赚钱的男朋友。 他男朋友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孤儿，在蒋茵母亲生病的时候，他直接卖了老家房子给她母亲看病，蒋茵一家人也真心接受了他。 何一间不知道蒋茵家里还会不会遇见上辈子的那种变故，所以也留下了话，说要是家里万一遇到什么实在挺不过去的事了，也可以联系自己帮忙。 只不过后来何一间又得知，蒋茵的父亲现在已经不开长途货车，而是跟准女婿一起用卖房子看完病剩下的钱，改做小本生意了。 到此为止何一间也算对她放心了，结束与蒋茵的聊天后，何一间正准备洗洗睡，退出聊天界面时才发现，涂慕远给他发信息了。 涂慕远：我回来了，在家里。 涂慕远：你在公司吗？ 涂慕远：我来找你。 发送时间是四十分钟前，这或许就意味着，他现在已经来公司了。 何一间关了手机，看着门的方向，脸上实在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 ☆、56./56/：第五十六章 他的手紧了紧, 手机在手里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捏碎了一样，筋骨纷纷都爆了出来, 青筋也因为充血所以开始变得臌胀。 光看何一间表面的神色, 根本看不出来他此时正紧紧地咬着牙关, 他在屋子里站了不到一分钟, 然后转身去打开门, 四处看了看。 门外此时还没有人, 他斜斜地靠在了门框上面，有点疲惫地闭上眼睛, 沉浸在自己的各种复杂情绪里。 直到耳边传来由远至近的脚步声, 何一间这才睁开眼睛, 他看见涂慕远站在前面，脖子上还围着去年他送的黑色针织围巾。 “进来坐吧。”等到他人过来后, 何一间撤下抱在胸口的双臂, 转身走进了屋内。 他听到了关门声, 还没往里面走几步, 涂慕远就从后面轻轻抱住他的腰, 将头抵在了他的肩上。 何一间被压的无法站直, 他试图动一下, 可这反而让涂慕远更过分的将身体的重量全压在了他身上。 他的嘴唇动了动，有一大堆不太好听的话等着脱口而出，但是心底最深处却总有某种情感束缚着他的冲动。 何一间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他消化了一下, 有点费力的抬起头, 侧过脸贴着涂慕远的额头。 “你怎么了？” 前段时间看见涂慕远的时候，他就有点恹恹地，好像心里有什么事压着，现在看见他时，那种感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像是彻底爆发出来了。 涂慕远好久都没说话，何一间吃力的转过身把他抱在了怀里，就像大哥一样，边抱着他边轻拍着他的背。 “怎么了？” 涂慕远伸手抓住了何一间背上的衣服，肩膀止不住的颤了起来。 “他死了。” “谁死了？” 何一间一听见死这个字就浑身紧张，他连忙安抚涂慕远，把他往自己怀里用力的按住，涂慕远像个小孩一样放声哭了，那种痛苦感跟当初被何一间时拒绝完全不一样。 涂慕远没有回他的话，只是抱着何一间一直哭，何一间也没有再继续问他，就静静地给他当人肉枕头，哭也好擦眼泪也好，都随他动了。 其实他之前是真的挺生气的，可是现在一看见涂慕远哭，他就什么气都没有了，压抑着的感情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就叫做心疼和舍不得。 涂慕远难受了大半夜，最后什么都没说，何一间也就默默地坐在他身边陪他。 他坐在床边，而何一间盘腿看着窗户发呆，两人什么也不做，难得的是居然谁都没有提该睡觉了。 在大厦里基本上看不见月亮，何一间的对面是另一栋房子，里面还能看见有人影在走动。 他直直地盯着所有动着的物体，心里想着明明跟涂慕远之间最大的矛盾还悬而未决，可是这么好的机会摆在这里，却没有人开口提起。 “一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何一间把这个事情翻来覆去的想了好久，涂慕远终于说话了。 何一间换了个姿势用手撑住下巴，侧过头看着他道：“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想当一名演员？”涂慕远问出这个问题后，看着地面犹豫了很久，这才转头与何一间四目相对。 本来以为他会问什么深奥的问题，何一间略皱起眉，思索片刻便直接了当的回答道：“因为要赚钱啊。” 涂慕远听到之后，似乎是愣住了，他眼中像是有某种东西砰然碎裂，还在发红的眼眶里，那情绪让何一间看的心痛不已。 “怎……怎么？” 何一间被他的反应吓住了，他凑近了想要帮涂慕远擦擦眼睛，可是涂慕远却避开了。 他背对着何一间坐着，何一间从他的背影当中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他只能看见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以及涂慕远放在膝盖上骤然握紧的拳头。 这气氛让他没由来的心慌，何一间只迟疑了片刻，就抓住了涂慕远的手，强制性的要求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何一间甚至都不知道该问什么才好，因为他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但是他的眼里肯定写满了困惑与受伤，想传达的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两人对视了一会，涂慕远看着何一间软弱下来的模样，忽然狠狠地把他抱在怀里压到床上，在他的双唇与脖颈间索取了起来。 他们做了一晚，涂慕远粗鲁的根本不像是情人，倒像是个暴虐的君主。 何一间逆来顺受，可明明亲密接触的时候那样叫人印象深刻，双方对于彼此的记忆都铭刻在身体里，他却依然不知道涂慕远究竟在为什么事情难过。 第一次，何一间终于感觉到了自己与涂慕远之间存在着距离。 而且他知道，涂慕远不愿意把两人产生距离的原因告诉他。 何一间睡到中午才醒，他睁眼的时候，涂慕远衣冠端正地坐在旁边，正专注地低头看着他。 他动了一下，察觉到自己脸上有东西，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被涂慕远给摸醒的。 “早。”何一间把半个头缩进被子里，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刚睡醒，大抵是还没有分清楚现实与梦境，眼睛清澈的就像刚下过雨的森林中的小溪。 “早。”涂慕远看着何一间，忽然扬起嘴角笑了，他转身去把早餐拿过来放在了床前柜子上，把何一间额前的乱翘着的头发给抚平了。 “你最近还忙吗？”何一间想要是他不忙的话，就回去一起出去玩一段时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所有矛盾都是从两人开始回来工作之后开始的，既然这样，那就该暂时离工作远点。 涂慕远眼神温柔地摸着何一间的额头，神情间还夹杂着依恋与柔情。 “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完成，等做完这件事情，我们就先停一停，把地图册上的地方走完。” 何一间看了他很久，然后闭上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一间，我爱你。” 何一间笑了，他伸手揉了揉眼睛，懒懒地开口回应，“我也爱你。” 涂慕远俯身下来吻他，何一间也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们两个在这里真的很有默契，何一间想起了以前涂慕远追他的时候，那些记忆简直就像上辈子一样。 矛盾并没有爆发，而是被以某种方式塞到了其他地方。尽管并不明白涂慕远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何一间给他足够的信任与时间，他相信涂慕远可以自己处理好这件事情。 跟男友的事情解决之后，何一间的心情又明媚了起来，他又开始有事没事的给涂慕远发信息打电话，每次聊天都能缠着涂慕远说好久。 这段时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特爱在微博上晒照片，一拍到不错的照片就往上发，没事就上小号刷涂慕远的微博。 每次看见那些人在涂慕远微博里评论什么老公男朋友男神什么的，他都会莫名其妙的洋洋得意一阵，涂慕远可不喜欢玩微博，你们在这里叫又有什么用呢？ 何一间都感觉自己这段时间有点兴奋过头了，他就像个小孩一样，又想偷糖果来引起涂慕远的注意，又想被他摸摸头夸奖，实在是搞不懂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听说他不会心动》的剧组已经开始正式做开机准备了，他们筹备速度神速，大概也是因为资金方面充足，再加上外界压力大，所以干起活来毫不拖泥带水。 沈真红把实锤曝光之后，局势立马就发生了一个大逆转，但是就和所有火了的抄袭一样，因为抄袭者的作品实在是太优秀，偏偏沈真红的小说又跟闹着玩似的，所以现在芳枝寻花压根就没受到什么影响。 现在微博上依旧有一大帮女神舔狗帮忙洗地，这个芳枝寻花今年貌似也就二十来岁，她同样是十几岁就在网上发表小说，很多读者一路看着她长大，对她的感情深的离谱。 而沈真红这个人，何一间听伊花贤调查后得知，她是生在一个圈内世家，首先她父亲是国际知名导演沈诗冬，拿过奥斯卡的最佳导演，这点就不用说了。 沈诗冬之所以能取得这个成绩，很大缘故也是因为他父亲——理查德·霍根，是美国一所知名大学导演系的终身教授，他这一生教授出了许多优秀的学生，而理查德自己年轻时也在电影界取得过不小的成就。 真红的爸爸是国际知名导演，爷爷是这个领域里极有名的教授，而她的奶奶是小说家，母亲是著名编剧，出在这样一个家庭环境里，也难怪她十二岁随手一写的作品就这么出色。 但是真红怕她爸爸怕的很严重，沈诗冬对她来说就是惊悚片里压倒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本来她在网上搞出这种事，就已经很怕她爸打断她的腿了，要是再牵连出爷爷奶奶一家子，她就不用活了。 所以真红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在网上猥琐发育，她虽说靠着自己的努力和大家的应援终于站上了道德高地，但是比不过许多人实在太不要脸。 何一间也觉得很无语，他三观简直被毁的稀碎。网上大批说什么抄的又怎样，抄的人家比你写得好啊，还有人说什么谁让人家红了你没红呢？甚至还有人到现在都还在骂她小小年纪想红想疯了，蹭芳枝寻花的热度。 实在是叫人心塞的很。 ☆、57./57/：第五十七章 快进剧组的时候, 何一间收到了真红邀请自己去家里吃饭的消息。 本来不想去的，因为何一间不想看见沈诗冬, 可大概是对沈真红这个小姑娘多出了一点同情心理, 最后他还是过去了。 真红看起来并不知道何一间之前在沈诗冬手里拍过问剑, 她权当两人是第一次见面, 只是互相知道对方而已, 所以很殷勤的给双方做起了介绍。 何一间本来想顺着她的话来说的, 可是沈诗冬却一点也不给女儿面子，直接就戳着何一间鼻子说, “妈的, 你怎么把这王八蛋喊到家里来了！” 何一间当场就翻了个白眼, 沈真红看见两人这水火不相容的样子，一下子就懵了。 怎么回事, 老爸之前不是还在她面前夸何一间来着吗？他这是怎么了？精分？ 沈真红的困惑何一间一清二楚的都看在眼里, 在小姑娘面前何一间也不想跟沈诗冬杠, 所以就算心里再mmp, 脸上也一直都是带着笑的。 “沈导, 不在剧组里盯着剪片子啊？” 等饭做好的时候, 何一间坐在沙发上跟沈诗冬聊天, 沈真红拿着遥控器在找电影看，最后放了自己老爸导演的成名作，你是我的幸运草。 “哼, 沈真红最近被网络暴力, 他妈在美国脱不开身, 非要我回来。”沈诗冬的胡子依然很大，不过拍摄结束之后他推了一部分，现在看起来稍微要有形状一点了。 何一间听他说话差点就误会了，沈诗冬说的是沈真红他妈妈，但是他妈这两个字咬的太重，而且何一间听沈导说他妈的听的太多了，习惯性就在后面带上了一个的字，直接就听成了他妈的在美国脱不开身。 搞得他想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沈诗冬说的是沈真红他妈妈。 “问剑现在怎么样了？后期制作顺利吗？” 何一间也不是非想跟他吵架，沈诗冬心里大概也这么想，所以虽然语气生硬，说出的话倒也正常。 “后期交给几个跟我合作过的团队去做了，其实现在美国很多片子的特效都是包给中国团队做的，水平确实高。” 沈诗冬说着说着来了兴趣，拉着何一间喋喋不休的唠起了自己的想法，说到最后开饭了还在说。 “我准备往死里去做这个精致，这个片子虽然更偏向于商业片，但是仙侠这个题材自带中国风，只要把风格做出来，我觉得市场和票房不可小觑。” 沈真红看着他们两人聊得这热火朝天的样子，挖了挖耳朵，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见面就非得要吵架。 上饭桌之前，何一间最后又问了沈诗冬一个问题。 “你对这电影看来是费了不少心血的，要是拿奖了，真舍得把荣誉都让给过郭瑞东？” 沈诗冬被何一间问到了点子上，不由得笑了一下，他往后靠了靠，眼神认真了起来。 “前些日子郭瑞东自己过来找我谈了，想叫我过去正式签合同，现在也没什么好争议的了。其实一开始我也就是想帮他一把，心想稍微指点一下也就够了，但是拍着拍着，我就较起劲来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他说着看向了何一间，何一间与他对视很久，一直都没有回答，也没有摇头。 见何一间没说，沈诗冬终于开口了，说道：“因为你。要是这个男主角不是你来演，我可能不会这么认真。” “为什么？难道我哪不同些吗？”何一间虽然隐隐猜到了缘故，但是却没想到依照沈诗冬这脾气居然也会就这么老实的把话说出来。 “因为你确实很优秀。”沈诗冬这话是盯着何一间的眼睛说的，他一脸正色，甚至连背脊都端直了。 “你不仅优秀，而且还很有天赋和灵气，我毫不怀疑，不管让你做什么事，你都能把它们做好。” 沈诗冬这就是完全在夸奖人了，纵然何一间在他面前脸皮再厚，也实在禁不住他这样的抬举。 “不不，沈导，你这话就严重了，我自己什么德行我自己最清楚不过的，我根本就是个渣。” “何一间！你最好别再这么说！”沈诗冬突然严肃了，他猛地凑近了何一间，伸手指着他的鼻尖，边摇头边晃了晃指头，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最后却勾起嘴角笑了，“你在别人面前说这种话，很装逼的知道吗？” “可是我真没有。”何一间除了摇头什么都不会了，他同样神色认真，沈诗冬见他这样，又坐回去了。 “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就是天才的天赋，刀枪不入的脸皮和钢铁的心，同时还有惊人的努力，你刚好把这些全都占了，所以你不得不优秀。” 沈诗冬说着，把手靠在了沙发背上，看着何一间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作为导演，看见你这样的演员，不得不让自己认真起来，我得跟上你的优秀，否则我就不是沈诗冬了。” 何一间听后呆了很久，沈诗冬说完就起身过去吃饭了，可何一间却还出神地坐在那里。 他忽然想起了涂慕远。 脑海里一闪即逝的是涂慕远上学时的样子，自己当年花心谈恋爱的时候，有多少次曾看见他一个人在认真的学习表演？ 他喜欢表演，同时却又遵守规则，明明心里对演员有着极为强烈的渴望，可他却始终压抑着自己，在校期间稳扎稳打的学习着所有可以学习的东西。 他是真实的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的前进的，他得到的每一点每一滴，都是自己努力奋斗出来的。 可是何一间现在获得的一切，却只不过是源于上辈子的疯狂积累…… 没错，何一间知道，他是很努力没错，他也明白自己确实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优秀的人，不优秀他上辈子就不会混出那样的口碑。 这一切都在他重生之后加倍的疯狂起来，他今年才二十五岁，可是演技却精炼到让沈诗冬都不由得为之认真，做到这一切不合理事情的时候，他是否考虑过涂慕远的感受？ 那个人是真的喜欢演戏，而且他也拼命努力了，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跟自己还是差了一个遥不可及的距离，偏偏演戏这种东西又很微妙，叫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输在哪。 涂慕远心里……会不会还对他存在着一种恨意呢？ 何一间的手指不自觉的已经握紧了，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就连沈真红叫了他好几遍吃饭他都没听到。 最后还是沈诗冬一声吼，这才把何一间的魂给找回来。 “吃饭了，你耳朵聋掉啦！” “啊，不好意思，我来了。”何一间连忙起身过去，饭也吃的有点心不在焉。 沈诗冬见何一间这幅样子，也没和他再多聊，跟沈真红谈了点关于电影的事情，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人敲门，佣人过去开了门，进来了一个看起来比沈诗冬稍微年轻一点的矮个子男人。 他看起来也是大约四十多岁，非常瘦，头发剃的干练精神，脸上一直笑呵呵的。 “真红，老沈，哟，这位是……何一间？” “杜叔叔！”真红一看见他就笑开了，她跑过去扑到他身上亲昵的拥抱了一下，笑的甜甜的把他推到了餐桌前，“杜叔叔，跟我们一起吃点吧。” “嗨，我就是过来蹭饭的！没想到晚了一步，你们已经开吃了。” 杜兰迪一看就是这家的老熟人，他直接就在餐桌前坐下了，佣人给加了一副碗筷，对他在饭点的到来已经不足为奇。 “杜导，你好，第一次见，我是何一间。” 何一间看见杜兰迪，起身伸手与他握手，杜兰迪也热情地站起来跟何一间握了手，笑道：“你就是老沈前段时间总跟我抱怨的那个小怪物？久仰久仰。” “小怪物？”何一间敏感的听到这个词汇，连忙转头盯着沈诗冬看。 沈诗冬摇头摆手，一脸就算我说了我也不承认我说过的表情，让何一间拿他没办法。 “要我说，这也不能算是骂人的话，他是看得起你才这么说，老沈嘴巴向来不干净，你别管他这么多，跟他较这个真就完蛋了。” 杜兰迪的脾气比沈诗冬不知道要好多少，他很豪爽的开始起筷吃饭，动作相当流畅。 “嗯，我也觉得是。”何一间无奈地摇头，注意力被杜兰迪的突然造访给夺了过去，不再那么钻涂慕远的牛角尖了。 “午夜如昼的确优秀，不过我看你冒头之后，在娱乐圈的动静像是往流量那边发展的趋势更多，其实做流量短期确实是利益可观，但你有实力，资源也不错，我还是建议你往实力派发展。” 他们这就是在随意唠嗑了，何一间也知道杜兰迪是一片好意，提的建议也中肯，便友善的回复道： “谢谢杜导，您说的我都明白，我会按您说的认真考虑的，不过这个我也做不了决定，还是要按公司安排来。” “其实公司要是不方便发展的话，你完全也可以自己建立工作室呀。” “这个……现在还早，还早。杜导，您平时经常来这蹭饭？” 何一间转移了话题，杜兰迪与沈诗冬相视之后，沈诗冬哼了一声，“也就他这么不要脸的天天来吃别人家的饭。” “诶，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难道还缺你这顿饭不成？我这是看得起你才来啊，一般人想请我一顿我还不让呢。”杜兰迪说着还敲了几下碗，完事又用筷子点了一下何一间这边，说道： “小何你不用听啊，你请我的话，我准去。” 何一间也笑了，连忙点头道：“那可就说好了，下次我来请您吃一顿。” “说好了说好了。”杜兰迪笑过之后便又继续吃了起来，沈诗冬虽然语气不大好，眼下心情却也是还不错。 沈真红全程低头闷声吃饭，偶尔踢踢何一间的脚，用眼神参与他们之间的互动。 沈诗冬在饭桌上明令禁止不许她吃饭吧唧嘴，可是这个老没正经的自己又吧唧吧唧的直乐呵。 她对老爸的这种行径已经不满很久了，何一间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有怨念，见她老是看着自己这边，就如沐春风的对她笑了笑。 然后沈真红蓦的就脸红了。 沈诗冬看见两人这一互动，咬了咬牙，恶狠狠地对着何一间的脚踩了一下。 何一间龇牙咧嘴的嗷了一声，跟沈诗冬四目相对之后，何一间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无意间撩了妹，沈大导演眼里的火星都快弹到汤里了。 他连忙低头赔不是，笑道：“抱歉，抱歉，我笑习惯了。” “恶心扒拉的。”沈诗冬哼了一声，满脸嫌弃：“下次别来我家。” ☆、58./58/：第五十八章 何一间本来就不愿意来沈诗冬家, 沈导这样说了，何一间自然是连连点头, 乐的不行, “好好好, 沈导啊, 你说什么都行, 我下次准不来。” 沈诗冬一脸嫌弃的对何一间切了一声, 就算平时对沈真红不怎么温柔，但他本质还是护短的, 尤其被撩的还是自己女儿, 偏偏撩她的还是个同性恋。 “妈的你这人渣, 离沈真红远点知道吗？我家丫头蠢，你别欺负她！” “怎么会, 沈导你这话就说的没意思了。” 何一间虽然也知道自己渣, 但是沈真红这种十几岁的小姑娘他是断然不会欺负的。不如说自从跟了涂慕远之后, 何一间就再也没有让女孩子为他哭过。 “老爸啊你又发什么神经, 一间哥他人好得很, 他还答应过来帮我拍电影, 你知道让自己的爱豆过来给自己写的小说当男主角是种什么体验吗！” 沈真红见何一间被怼, 觉得自己脸上也挂不住，毕竟是她邀请何一间来家里玩的，而且何一间现在还是她爱豆。 “你这臭丫头, 什么叫他帮你拍啊, 我不用给他钱的啊, 你当他给你白拍的？” 沈真红一时说不出话来，何一间连忙摆手说道：“我个人是很愿意不收片酬的，如果公司那边可以谈好的话，我这边没问题。” “呸，你滚蛋，拿公司当挡箭牌这种屁话，也只有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才信。”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又吵起来了，杜兰迪看见沈真红求助的眼神，纠结一会，只得放下筷子，当起了和事佬。 “唉唉，老沈，你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啦，当着女儿的面跟人家请来的客人吵什么吵，你还要不要懂事了？怎么一把年纪还跟个小孩似的？” “就是。”沈真红一见有空插嘴，连忙帮着何一间说话，沈诗冬瞪了她一眼，她立马就闭嘴装死了。 “哎，我花这么多钱养这么个女儿是干什么使的，白养了，真是白养了。” 沈诗冬摇头叹气，拿起杯子喝了几口水压火气。 “老沈，咱别说这个了，你最近不是从诀老那里拿到了一个剧本吗？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启动？” 杜兰迪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面去，沈诗冬闻言看着他迟疑片刻，说道：“这是诀老这辈子留下的最后一个剧本，也是唯二的剧本，我是一定要把他拍好的。” “诀老？杜叔，您说的是李诀图老先生吗？” 真红因为写作的缘故，平时也爱看书，听杜兰迪口中提到了诀老后，她立马就想起了文学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李诀图。 “嗯，就是李诀图老先生，他生前留下的文学作品无数，但只有《仰望者》这一本书被授权改编成了电影。现在诀老已经不在了，而他生前写下的最后一本小说，被授权给了你父亲翻拍成电影。” “天啊……”沈真红听呆了，“那本书现在可有名了，听说是诀老未曝光的亲笔手稿，外面都快讨论疯了，全都在等它出版发售。” 沈诗冬虽然是怼者不惧，怼天怼地对空气，但是在死者面前他还是很尊重的，毕竟死者为大。 “这事我也看的很重，其实之所以回国后就去拍了问剑，我也是想找找小说翻拍电影的感觉。毕竟是诀老的最后一部作品，他考虑用大荧幕的方式来曝光，我自然也要把这作品推上顶峰。” “嗯，确实是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杜兰迪同样作为圈内知名度极高的导演，非常理解沈诗冬的心情。 何一间对李诀图并不熟悉，所以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的，不懂的事他也不多说，就在一旁低头乖乖吃饭。 杜兰迪跟沈诗冬就这部电影谈了一大堆，谈到吃完饭了都还在谈，沈真红早就耐不住跑去房间里玩游戏去了，何一间干坐了两小时，心想自己也该走了，便起身跟他们告辞。 沈诗冬伸手拦住了他，示意他再等等，刚好这时有人打了个电话给杜兰迪，杜兰迪出去接过之后，表示自己有事得去处理，然后就先何一间一步走了。 现在客厅里就只剩了何一间跟沈诗冬两个人，沈诗冬向何一间招招手，示意他换个地方坐。 何一间是下午过来的，他在沈诗冬家里吃了晚餐，尽管吃的比较早，但是因为饭桌上聊天的时间多，到现在也已经有八点左右了。 “沈导，有事？” 何一间看出来这是沈诗冬的书房，空间极大，更像是个小型教堂，里面有好几个书架，里面满满的装着书。 这书房里留了一大面墙，从旁边的放映设备来看，应该是个观影效果不错的家庭影院，还配置了杜比全景声。 “对，有事找你。”沈诗冬说着拉开了书桌旁边的台灯，在乱糟糟的桌前坐下，挪动转椅，在一堆资料下拿出了一叠纸。 他看着那叠白纸，眉头紧锁，眼神非常严肃，“这部电影迟早是要开始试镜的，不瞒你说，其实我心里的压力很大。” “这就是诀老留下的最后一部作品吗？” 何一间一见沈诗冬这样，心里大约也就有了数，他一路追随着沈诗冬停留在纸上的目光，沈诗冬摸着下巴看了很久，然后从这叠纸里抽了一张出来，冲何一间勾了勾手指。 “过来。” 两人之间只相隔了一个桌子，沈诗冬递出这张纸，何一间见状便伸手接过了。 他借着灯光将纸上的内容粗略的瞄了一遍，显然这就是小说的书稿。 虽然没有像正式编剧那样，采用专业用语将各种镜头走位现场音乐给编写出来，可这几乎没有人物内心描写、差不多完全等同于白描的写作手法，还是让何一间从这里面看出了一丝剧本的味道。 一页的内容其实并不太多，但是粗略看过之后何一间就开始细看起来，这越看他的眉头就皱的越紧。 沈诗冬见他这样，垂头很是郁结地叹了口气。 “这就是个坑啊，诀老写这部作品的时候虚岁已经一百了，前段部分还好，剧情逻辑都还有，可是这后半部分，停停跳跳的，这里来一句那里来一句，给人感觉就跟这些字全都疯了一样，叫人根本没法认啊。” 说着，沈诗冬一脸头疼模样的将全部的书稿全都扔到了何一间面前，疲惫地说道：“你坐下来慢慢看一遍。” 何一间把手里这张的内容吃透后，坐在椅子上又拿起了其他的稿子，他一言不发的专注于读稿，越看越感觉自己有点心惊肉跳。 他看过这部电影。 凝视深渊。 书是上辈子还在读书的时候看过的，他印象已经不深了，他花了将近两个小时，将这本残缺的书稿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结束之后，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怎么样？” 看完稿子后，沈诗冬连忙发问了，何一间没顾得上理他，直接拿出手机开始搜索起了李诀图的生平，惊讶的发现，这一世的李诀图，他出版的小说顺序，与上辈子居然是完全相反的。 在那时，凝视深渊是李诀图改编成电影的第一本小说，何一间还没有出道的时候就看过这部电影了。 如果说他上辈子之所以会转型当演员，是迫于年龄奔三、公司希望他换个法子继续赚钱的话；那么当年死了父母之后，他孤身一人漂到北京念表演系，最初的起因就是在那时看了凝视深渊。 演这电影的演员在当时是香港殿堂级的影帝，因为年龄的缘故，何一间当上影帝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变成老人家了。 实在是太让人意料不到了，没想到居然会是凝视深渊。 “你别光顾着发愣啊，快说看了之后有什么感觉？”沈诗冬拍了好几下桌子，何一间被他叫回了神，不由得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真的是一部很优秀的作品。” “卧槽，这你居然能看明白？”沈诗冬完全就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从他眼神中透出来的深深的怀疑，何一间更肯定了自己看不明白手里这稿子，其实并不是他的问题。 实在是这字写的有点让大家都看不太懂。 “这是老作家在生命燃尽之前挣扎着写完的最后的话，你要用心去体会。” 何一间满脸认真地看着他，沈诗冬看愣了，他从来没见何一间这么呆过，眼神简直真挚的就像个孩子。 “那你说……你体会出什么了？”沈诗冬眼睛很久都没眨过了，长期睁着让他的眼眶甚至都开始充血。 “这剧本，从诀老还活着开始就陆续被送到了我手里，你能明白吗？他那时已经病哑了，他与人沟通的途径就只剩下了文字，我每隔一两个月就能收到一次他的稿子，到最后他寄过来的东西基本上已经没人能认出来了。” 沈诗冬情至深处居然就这么掉下泪来，他伸手捂着脸，强忍着哽咽的冲动道：“我就看他这么一位老人家，临死之前都在拼命创造着奇迹，他一定还有很多想说的，可是时间却不允许他再继续写下去了。” “我一定要把这部电影拍好啊，不然我怎么对得起他老人家最后的这份心血，可是我到现在都没有想出来他究竟想表达一个怎样的故事。” 何一间看他这么难过，鼻子也有点酸了，他伸手拍了拍沈诗冬的手臂，示意他别太难过了。 “沈导，你别太难过了，我看明白了。” “真的？”沈诗冬抬头看着何一间的时候，鼻涕都还挂在胡子上面，何一间又难过又觉得有点恶心，他从旁边抽出纸示意沈诗冬擦擦，然后点了点头。 “我真的看明白了，我外婆小时候经常在家里照顾我，后来她病重的时候也是这样，声带受损说不出话，写的字歪歪扭扭，我跟着爸妈照顾了她两年，老人家写的这种字，我稍微能看懂一点。” 沈诗冬眼睛都亮了，他连忙凑上前去，仔细的听何一间说了起来。 “那你快给我说说，诀老这故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59./59/：第五十九章 何一间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上辈子关于那部电影的记忆, 确认无误之后，他睁眼, 开始一字一句的讲了起来。 “男主角是张度, 他小时候患有严重的聋症, 后来虽然治好了, 可他八岁的时候全家都意外死亡。” “他是个伟大的画家, 艺术造诣高到被当时的人成为当代梵高, 他会弹琴会跳舞，很有才华, 皮相非常俊美, 这些在诀老前期写的文字里都还能够看得出来。” 沈诗冬听他说着, 扯起嘴角笑道：“感觉有点像你。” “可别这么说，沈导, 我跟他完全不一样的好吗？我可没那艺术灵魂。” 何一间连忙反驳, 沈诗冬懒得跟他瞎说, 连忙催促他继续往下说。 “你别跟我讲这些我能看明白的, 你就直接说后面那些只有你和你外婆才能懂的字成吗？” 沈诗冬这个性也是没谁了, 有求于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何一间心里翻了个白眼, 无奈的继续说了起来。 “这个张度，他有很严重的精神病，他是个很伟大的画家没错, 但是有一天, 他决定画一幅人间炼狱图。他希望自己画上的每个人都代表着一个罪恶的灵魂, 于是就开始杀各种各样的有罪之人。” “他收集那些劣根顽固的罪人的血用来做颜料，上至那种虐杀了无数普通人的变态，下至一个贪食极肥的女人，他利用自己的头脑，这几年里一共杀了九个人。” “所以这就是贯彻这个剧本的悬疑线路啊！我早就怀疑这里面的死人跟张度有关，可是剧情又一直引导人认为张度才是被杀手盯住的人，原来是这个原因！” 沈诗冬喃喃自语的分析了一遍，见他做好准备往下听了，何一间便继续说道： “虽然剧本通过里面的人物多次强调张度没有精神疾病，但其实他根本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精神病人，他只是疯的太聪明了。他每一次杀人都是以自己的意志来认真动手的，可每次动手之后，他都会极度内疚，只不过为了自己心里的艺术，他又不得不一次次去伤害他人。” “小说想表达的内容就是，这个优秀又变态的男人，他或许是被自己的追求给逼疯的，他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人，但却不得不去服从内心的召唤与感应，所以他的杀人手法非常斯文。” “你可以说他就是个疯子，是个杀人狂，但是体现出他想平淡生活与追求艺术梦想的矛盾，这才是电影值得关注的地方，他必须要被刻画的足够优秀，因为归根结底，这是一个当代梵高、最英俊也是最让人扼腕的艺术家的犯罪。” “那最后的结局呢？”沈诗冬想到这一点，连忙开口问道。 “最后他逃到了一个房间，在里面养了几十条狗，吞药自杀，尸体被狗吃干净了。人们发现了他的尸体，但是那副画却不翼而飞。” 何一间淡淡地说道，这个结局在上辈子的那场电影里，被拍摄的极为朦胧，叫人心里非常压抑。 沈诗冬听完之后，开始不住地摇头，“我终于明白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说完，何一间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沈导，我先回去了，时候也不早了。” 沈诗冬抬头看了他一眼，明显是还想留他多聊一会，可大概是也意识到了自己跟何一间的身份，再说下去，他就像是要把角色指定给他一样。 为了避嫌，沈诗冬只得点了点头。 “行，我不送你了，今晚这事可不代表我是要内定角色给你演，诀老这部作品我是要正儿八经试镜选角的，实话告诉你，我这人最讨厌别人走后门，想在我这拿特权，门都没有。” 何一间被逗笑了，他连连点头说好，“行了行了，我知道，您说您要这么不放心，干嘛非得找我来商量。” “我也觉着奇怪，你说你年纪轻轻的，也就二十来岁，怎么我老觉得跟你聊天一点代沟都没有。” “因为我渣嘛，人渣之间聊天，只要大家都够渣，准能臭味相投的聊到一起去。” “滚！” 沈诗冬懒得理他，袖子一撸，直接坐椅子上开始写起了剧本。 何一间笑着理了理额前的流海，吹着哨出了沈大导演的门。 有艺术追求的剧，就留给那些有艺术追求的人吧。像他这种俗不可耐的家伙，还是赶紧一夜暴富，然后包养了涂慕远才有意思。 于是，前脚从沈诗冬那个野蛮的大胡子艺术家那里出来，后脚何一间就进了《霸道机长的花痴空姐》剧组。 他习惯用这个名字来调戏自己，所以完全不把《听说他不会心动》放在心上，赶巧的是，饰演女主角的艺人刚好就是郑展妍，而空少的扮演者则是跟李系同一场选秀节目出来的偶像。 这个男生叫文暄，和李系虽说是同期，可是在李系唱出那首歌之前，他才是人气最高的，两人表面看起来还算和谐，可私底下却是十分不对付。 何一间知道这点之后，跟文暄一拍即合，两人在剧组可谓是聊的火热，平时出去吃饭，光说李系的黑点都能谈到大半夜。 剧内虽然是情敌，剧外还是好兄弟。加上郑展妍，三人作为主角，在这部电影里也算是混熟了。 和一间虽是鲜肉身，可心里附的还是影帝魂，他几次三番的现场指导另外两个主要角色拍戏，在拍摄过程中也尽全力的带动着他们的戏感，把气场控制的很好。 就这么状态全开的辛苦了三个月，剧组极为快速的杀青了。 拍完这个电影，何一间几乎累趴，他感觉自己实在是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了，红了之后就一直在不停拍戏赶通告，实在是肝不动了。 这段时间涂慕远似乎是在为了一部电影做试镜准备，他看起来对那个角色手到擒来，何一间问他是什么电影他也不说，只是自己闷头准备着，已经许久没有回过家了。 在家里蹲了两天没蹲到人，何一间心里苦，他下了最后通牒，要求涂慕远必须回来和他吃一顿饭，不然他就不跟他好了。 其实这几乎是等同于半撒娇的央求了，何一间好不容易得了空，手里没有工作，求他来和自己吃顿饭，涂慕远再不过来，实在是太让人怀疑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何一间这个人了。 男朋友把话说的不好拒绝，涂慕远推不过，于是只能应下了。 其实何一间可以看出，自己似乎是在一个很不合时宜的时候威胁了涂慕远，虽然他口头是同意了，但爽约的可能性实在是很大。 当天晚上，何一间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发型也特地找人做了一下。 他脱离了剧中机长那个严肃禁欲的形象，衬衫扣子松开了两颗，完全一副荷尔蒙爆表的俊美少年模样，耳钉也重新戴上了，一看就是个容易被男人暗恋的人。 老实说，何一间光靠脸就已经吸粉无数了，偏偏这辈子他还演技超群。上得了银幕混的了综艺，代言也是很认真，电视剧也拍的有模有样，一年时间就已经从红极一时变成了当红流量。 流量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怎么听都不刺耳，有些艺人原本是以演员来出名的，火了之后，参加点综艺拍点偶像剧就容易被人说什么不安分守己、非要去当流量、演员生涯算是毁了。 可是何一间就不会，因为他就长了张偶像脸，上辈子他在这个年龄的时候，就是个切切实实的流量爱豆，完全靠粉丝打投和喜爱吃饭，女生的手连碰都不敢碰，怕伤了女友粉和老婆粉的心。 助理蒋茵那是地下到不能再地下的恋情，而且还飞快就结束了。 他的脸早期其实是有点baby face，稍微胖一点的话会显得有点可爱，纯良年幼的感觉糅合的恰到好处，可一旦瘦下来就是个毫无争议的高颜值代表性帅哥。 所以，他现在不管是走流量也好、演员也好、哪怕是偶像也好，其实都不违和，因为粉丝爱的是他这个人，二十几岁的何一间注定无法靠内秀来吸粉。 因为他外秀的实在太厉害了。 何一间有时候也会感慨，自己要是没有这张脸的话，说不定涂慕远都不会像现在这么喜欢他，有时候颜值影响真的挺大的，因为自己长得好看所以他就知道，他总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周围人对他和对待别人的差距。 可是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呢？有什么用呢？ 还不是照样被人放鸽子了。 何一间坐在桌前，低头看着手机上涂慕远发来的解释短信，过了一会，歪着头又看了一遍。 就像是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一样，他的心里起伏了一下，很快便回归平静了。 他叫来了服务员，自己点了一份牛排，开始了漫长的孤单晚餐。 他用手支着脸，望着窗外的路灯和树冠，叶子被吹的沙沙作响，隔着玻璃都能够听得很清楚。 明明也没过几年，可是和在学校那会儿真的很不一样了。 何一间也说不上来是哪里变得不一样，他相信涂慕远还是爱他的，只不过不怎么被理睬却依然殷勤朝对方摇尾巴的人，已经从涂慕远变成他了。 他闭上了眼，听着从窗外传到耳畔的风声，忽然感受到了有人走近。 再睁开眼时，他看见了一个许久不见的老熟人。 “胡总。” 何一间看向他，平静地打了声招呼。而胡文默凑到自己身边年轻男孩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和他摆摆手，示意他先回去。 男孩很乖的点了头，对何一间温柔一笑，转身走了。 ☆、60./60/：第六十章 “好久不见了, 一间。” 胡文默指了指何一间对面的位置，笑着问道：“我可以坐吗？” “坐吧, 您随意就好。”何一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不过胡文默倒是笑的挺开心的。 他看起来和几年前几乎完全没有什么变化, 唯一一点比较明显的不同就是留了胡渣, 加上一副无框眼镜, 看起来更像斯文败类了。 “怎么今晚一个人坐在这吃？” 他大约也是觉得有点奇怪, 于是便随口问了出来，何一间勾起嘴角一笑, 说道：“等你。” “噢？等我？那真是太可惜了, 我今晚已经吃过了。”胡文默连连摇头, 他看着何一间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抬眼与他对视, 轻笑出声：“但是看着你我胃口很好, 可以一直吃到天亮。” 何一间一言不合就被调戏了, 心里虽然有点跳, 但表面礼仪还是表现得十分得体。 “那再来一份？” “当然可以！服务员, 点单, 我要和这位先生一样的。” “好的, 您稍等。” 干脆利落的又叫了一份之后，胡文默用胳膊肘支着桌面，拇指摩挲着食指, 一脸欣赏地看着何一间道： “最近在娱乐圈发展的不错啊, 果然我没有看错人, 可惜当时没跟你把合同签了，我实在是错过太多了，我说的不止是钱，钱是小，人是大。” 何一间被他撩的尴尬无比，他用原本撑着脸的手挡住了嘴，垂眸看着桌面做思考状，不知该说什么。 面对胡文默的时候，何一间总算又体会到了一把什么叫浪的感觉。 刚才走掉的那个男生很明显是胡文默新包养的大学生又或者是小主播，他刚抱完那个，转眼又来撩这个，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无拘无束了。 不得不说，何一间是没有想过自己对胡文默的影响原来这么大……这都多久了，他身边带着的男孩子眉眼和轮廓，居然还依稀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当然，如果只是凑巧的话，那何一间更愿意相信自己只是不小心自恋了。 “好了，我不拿你打趣，今晚是涂慕远失约了吧？” 气氛冷了，胡文默总算恢复正常了，他正色与何一间交谈起来，看着他这样，何一间这才开口与他切入了正常的对话。 “你怎么知道？” “看你表情就能看得出来了，一脸又生气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看着挺可怜的。” “得了吧，我的面部表情是怎样的我自己最清楚，我刚刚可完全没有流露出像你所说的那样——什么又生气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我知道你演戏很好，你可以管理自己的表情，但是肌肉虽然是这样，可眼神却是藏不住了。” 胡文默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何一间在他的眼神里，确实看到了惋惜与心疼。 “眼神这种东西也是可以演出来的，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你演技不错。” 被何一间这样说了，胡文默这会子只得苦笑，他连连点头道：“对对，我是演的，改明儿我也找个剧组客串角色去。” 何一间懒得再跟他油嘴滑舌，转头的时候他看着窗外，眼神忽然就黯淡了。 胡文默就像个开关一样，直接就打开了他对于过去的那些记忆。 他记性是不太好了，可关于涂慕远的事情，每一件他却依然都记得非常清楚。 “一间，我听说你最近和沈诗冬有合作，感觉怎么样？” “……说真的，感觉实在不好。” “这个沈诗冬啊，他以前脾气其实是很好的。”胡文默想起了过去的事，不由得感慨了一下，“可是现在他的好脾气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啊。” “不可能吧？沈诗冬还能有脾气好的时候？” 何一间觉得这事简直就是不可能，所以说果然沈诗冬是被夺舍了？ “我跟他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你知道吗？当年他还不怎么出名的时候，花了三年的时间，准备筹划一部电影，他想要用这部电影来当他的成名作，可结果却凉了。” “为什么？因为他那个时候才华不够？” “不是，因为投资方变相往他的剧组里塞人，一大帮子演技差的艺人在里面群魔乱舞，当时他说话唯唯诺诺的，管不了也压不住人，最后那部电影上映，评分极低。” “他大概是受到的打击太大，在那之后脾气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差，一直到现在这样，使用雷霆手段，一般人压根就没办法跟他正常交流了。” 何一间听后愣了愣，没想到沈诗冬居然是靠着自己的烂脾气，一路从上辈子那个烂片王，逆袭成了现在这个国际知名导演。 跟胡文默天南地北的聊了一些东西，两人倒也吃的挺愉快，胡文默很会找话题，一度把气氛给引得很活跃，只不过吃完之后，何一间仍然是毫不拖泥带水的就把这个饭局给结束了。 何一间完全不考虑让胡文默开车送他回去这个提议，因为他喝了点酒，夜深人静的，他也没有联系伊花贤叫人来接，直接就自己醉眼迷蒙的打车回家了。 之后的一星期涂慕远都不在家，何一间跟他聊天他也回的少，问他在干嘛，他只是顾左右而言他，说是为了试镜做准备。 何一间相信他说的，他一般不会说谎，实在不想告诉，也只会索性假装没看到这个话题。 话虽如此，可是涂慕远的行为，在何一间看来，已经完全不在试镜准备的范畴里了。 他更像是进入剧组之后，为融入角色而开始正式备战。 可以看出他对那个角色一定很上心，而且也是投入了相当多的时间与精力去做准备。 但导演的话说不准，事先做再多的准备，也很难预测到现场的实际情况。 ……不得不说，涂慕远这样有点太偏激了。 这样的念头在何一间的心里闪了一下，他想起了沈诗冬，要是涂慕远遇见的是沈诗冬那样的导演，那该有多受伤。 他应该不会是想试沈诗冬手里的那部凝视深渊吧？ 听沈诗冬说，那部戏现在对外还没有放出要改编电影的风声，书迷们依然以为诀老的最后一本书会以文字的形式面世，这事被瞒的死死的，就连何一间都是偶然得知的。 涂慕远按理来说是不知道的，所以到沈诗冬手下试戏的可能性很小。 这样就好，像涂慕远那种性子，何一间真怕他在那个大胡子手下会受不住。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公司里开始沸沸扬扬的传起了关于许钟意的事情。 听说两天后是她的生日，她会举办一个露天生日派对，到时候将邀请慕溪旗下的所有艺人前来参加。 除此之外大概还有一些亲朋好友以及生意伙伴，影后的生日派对，想想就非常的热闹。 何一间身为慕溪的艺人，自然也拿到了邀请，涂慕远也算是有良心，他赶在许钟意生日的前一天回来了，何一间惊讶的发觉，距离自己与他上次见面，居然已经是三个半月前了。 他的头发长了一点，做了个带点卷的造型，在脑后梳了个小辫，配上修身的烟灰色西装，相当成熟且有男人味。 何一间看见他的时候，他正端着香槟与许钟意聊天，昨天听说他回来了，何一间本想过去接机，但是他趴在床上的时候又心想，如果他不去，涂慕远会不会过来找他呢？ 于是他没有过去找涂慕远，结果自己一个人从天黑等到了早上。 天亮之后，何一间被小伊和张贵从床上挖起来，拉去做造型，涂涂抹抹了好几层才总算挡住眼底的黑眼圈。 何一间隔得远远地看着涂慕远，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和他分手。 可是他想到了自己昨天睁着眼睛，听着时钟摆动，从凌晨熬到黎明的模样，又担心说了之后，自己会和这次一样，怎么也等不到他。 我是真的忙，大家都很忙，你前段时间也很忙不是吗？这个真实而且没有任何瑕疵的理由，可以完美的搪塞过去一切。 他突然觉得有点失落。 ……或者说是，前段时间他其实一直都有点失落，但现在终于开始越发明显，甚至还隐约有一点刺痛的感觉了。 何一间在原地站着，没有主动过去找他，也没有等到涂慕远过来找自己。 郑展妍带着朋友过来与何一间聊天，他被人团团围住，看起来就和涂慕远一样忙碌，忙的让人连句话都插不进去。 “你知道最近许总把韩国的color公司给收购了的事吗？”郑展妍端着酒杯，跟何一间聊起了公司里的事。 “color公司居然被收购了？”何一间第一次听说，只觉得不可思议。 在他的记忆里，color算是韩国经纪公司里的扛把子，当年他还在混男团的时候，更是将其奉为神邸。 有许多知名韩国艺人都出自color公司，他们好几年憋出一个团来，个个都是未来铁稳的大势团体。 “是啊，资金实在运转不周，几乎都快要破产了。” “听说是继承人选错了的缘故，本来应该由大哥来继承公司，但是大哥遇到车祸，这几年来都是植物人状态，所以就由他的小弟管理公司，结果才七八年的时间，公司就被他给玩垮了。”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玩的，这么大一个公司也能给搞垮。听说直到许总接手color，他们旗下的员工和艺人才总算拿到了工资，但是color现在已经元气大伤，许多当红艺人都在这次危机里和公司解约了。” “你知道吗？接手公司的那个小弟，是原社长在外面带回来的私生子，我估计他大哥变成植物人，多半和他脱不开关系。”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正起劲，何一间在旁边听着，这时，一个有点眼熟的女人从侍者盘子上拿了一杯酒，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许总。” “许总，您今天真漂亮。” “许总，祝您生日快乐。” 看见许钟意过来，大家连忙掐断了话题，开始与今晚的寿星打起招呼。 许钟意很和气的与她们一一聊了几句，最后才把目光落到何一间的身上。 “你好，一间……经常听小远说起你呢。” “您好，许总。”何一间很有礼貌的与她问好，然后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黑色的长直发整齐的梳在脑后，干练中透着几丝妩媚，她穿着一袭黑色紧身高定礼服，身材姣好，骨子里透着职场女精英的气质。 她就是涂慕远的母亲。 ☆、61./61/：第六十一章 在何一间的印象里, 今天这算是他第一次正式与许钟意见面。 他不知道许钟意了解多少关于他跟涂慕远的事, 自己跟她儿子早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如果涂慕远跟他母亲关系比较好, 或许会和她说起两人之间的关系…… 但是现在何一间心中也没有底, 万一在许总心里，自己和涂慕远之间的关系界限仅限于好兄弟好朋友，他若是表现过头, 很容易就会闹出事。 暂时不能表现出过多的感情。 他心里有了打算, 所以面对许钟意时态度放的很端正, 就只是普通的艺人与老板之间的见面寒暄而已。 不得不说，在看见涂慕远妈妈的时候, 何一间稍微还是有一点紧张的。 许钟意很配合何一间，何一间没有跟她聊涂慕远, 她也并不主动提起，只是跟他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工作上的事情。 只不过她似乎根本就没有要结束谈话的样子, 明明在这么大一个宴会里头当着寿星，她不去和别人应酬，反倒是一直拉着何一间在说些无所谓的话。 有人过来跟她打招呼, 她就与人客套几句，再向他们介绍何一间, 时间一久，弄得何一间都有些局促起来了。 郑展妍跟她的朋友们早就已经跑开了, 何一间跟许钟意站在绿植旁边, 小型喷泉在草地的正中央, 这里是涂家别墅的后花园。 许钟意轻轻晃动着手里的高脚杯，透明的金珀酒液在灯光下呈现出了一种夺目的颜色，何一间原本是没有目的地看着酒会人群，只不过他的目光在闪过某人的脸之后，忽然猛地聚焦了。 涂慕远站在人群附近，正与沈诗冬聊着天。 许钟意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伸手挽了一下头发，红唇微扬，莞尔一笑。 “一间，你知道小远他对你的心意吗？” 许钟意的声音其实是很有魅力的，并不像其他女人一样柔情似水，反倒有点中低音的感觉。 何一间没想到许钟意上来就跟他如此直白的开门见山，一时没接上话，白白愣了三四秒，这才点头，呆呆的嗯了一声。 “抱歉，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许钟意脸上依然是带着笑的，她的声音虽不温柔，可眼神却与涂慕远如出一辙，看着人的时候叫人无法拒绝。 “没有，没事。”何一间连忙摇头摆手，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垂眸看着草地上叶片折射出的微弱高光，“我知道他。” “其实我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了，你们还小的时候，小远他经常会去看你比赛，他生日的时候，你曾经来我家弹过钢琴。” 何一间的眼神骤然间发生变化了，他记忆中的某根弦被猛然触动，呼吸一时间都停住了。 “是他？” “对，其实当时那件事是管家误会了，后来小远知道自己给你造成了麻烦，心里一直都觉得很愧疚。” 何一间轻笑出声，释然地摇头道：“没关系的，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对他来说，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已经久到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了。 “或许你已经不在意了，但是他……我能看的出来，他还是在意的。这孩子性格其实不是特别好，他比较爱钻牛角尖，处理事情太偏执了。” 许钟意这话简直说到何一间心坎里去了，何一间长这么大，真的是第一次看见涂慕远这么实心眼的人。 “其实也没有您说的那么过分，我觉得他性格挺好的。”虽然心里那么想，可是当着涂慕远母亲的面，何一间还是选择给自己男人留点面子，下嘴多了几分情面。 许钟意笑了，这回是真的被逗乐了，她捂着嘴笑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然后伸手拍了拍何一间的肩。 “我儿子是什么脾气我这个当妈的肯定最清楚了，你跟他在一起，肯定老憋一肚子气又没处发吧？” 又被她说中了！ 何一间的呼吸都加深了，他犹豫了一会，终于点头了。 “有一点吧。” “行了，你这孩子人很好，我都看在眼里，是涂慕远他太不成熟了。” 许钟意捏了捏何一间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神中带了些长辈的关爱，看得出她是挺喜欢何一间的。 “他呀，小时候身体非常差，体弱多病，十岁之前没有哪一天不是泡在药罐子里的。但这都怪我，当初我在剧组里拍戏，压根不知道自己怀了孕，那个时候我演的是个失足女，为了表现出角色经常抽烟酗酒，后来才知道自己怀孕了。” 许钟意说到了自己的伤心事，表情有点黯然，她的眼神不复刚才那般光彩，一下子便从高高在上的女强人变成了一个失意的母亲。 “我没有好好备孕，所以小远生下来身体就不好，他很小的时候生病耳朵失聪过一段时间，五六岁的时候才完全治好，他那个时候开始才学的说话，看起来就是要比其他孩子迟钝一些。” 何一间听她说着涂慕远小时候的事，心痛的跟针扎了一样，这些事情就连上辈子的他都没有听说过，看来是涂慕远的秘密。 许钟意打开了话匣子，便不介意对何一间再多说一点，她放下了酒杯，陷入了对过去的记忆当中。 “小远对音乐很感兴趣，当时他不太会说话，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没事就成天坐在家里弹钢琴。但是后来有一次，他二哥硬要拉他出去打篮球，结果球砸断了他的手指，那个时候他也就六岁多一点，耳朵才刚好，没想到手又伤了，于是钢琴也不弹了。” “我怕他抑郁，就总拉着他去听音乐会，他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你。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当时问他最喜欢爸爸还是妈妈，他经常跟我说，他最喜欢看你弹钢琴。” “阿姨，其实我以前都一直觉得，涂慕远他成长过程应该挺顺利的。”何一间是真的不知道原来涂慕远身上发生过这么多事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消化了。 “毕竟他严谨又自律，对待别人的时候也很礼貌，他总是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做事很努力，脾气也很好，有时候想想，我都会觉得他是个很接近完美的人。” 就这么一个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男人，总能让何一间对他有气都没处撒，毕竟何一间是有过失足前科的，但是涂慕远却从始至终都很完美。 许钟意在何一间的脸上看出了一点落寞，她伸手拍了拍何一间的胳膊，示意何一间看着她的眼睛。 “可这才是他性格里最不好的地方。”许钟意的表情很严肃，她沉默了许久，才继续对何一间说道： “他总是这样，不让人家看见他不好的一面，只用最好的一面示人，就连在你面前他也不例外。” 说着许钟意闭上了眼，她非常疲惫，看起来甚至还有点心痛。 “你应该也感觉到了，他可以包容你的缺点，却不能容许自己出现不足。” 何一间愣了，类似的话，他以前也从沈诗冬的嘴里听到过。 但是他当时完全没有把这当回事。 “可是，我根本就不会因为他表现的不好，所以就不喜欢他啊。” 何一间有点难受，还有点想哭，他原本只是以为自己有这个冲动，可没想到话刚出口就哽咽了。 可能是这段时间实在是过的太委屈了。 “一间，其实小远读大学之前交往过一个男朋友，那个男孩叫做李系，他很喜欢小远，事情闹的就连双方家长都知道了。但是他当时有多热情，小远就有多冷漠，最后两人也是不欢而散。” “我当时得知他性取向的时候也很震惊，尤其是后来又知道你当了他室友，我就更头痛了。” “为什么头痛？”何一间有点不太明白了。 “我是替你头痛，小远他一开始之所以会答应李系，大概全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点你的影子。你和李系小时候经常同台竞赛弹钢琴，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小远他对你的执念可能有点太深了。” 许钟意说的何一间自己大概也知道一点，因为上辈子的涂慕远真的是喜欢了自己大半辈子。 他当时堕落成那样了，涂慕远也都上赶着过来继续照顾他，可以说是非常执着了，要说没有执念都没有人会相信。 “我其实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会这么稀罕我。” 何一间苦笑了一下，不由得又想到了自己最近的境况，就像个被打入冷宫的失宠嫔妃似的，偏偏涂慕远还总是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 “因为你真的很有才华，而他在没有喜欢上你之前，是个对才华最为看重的人。” 许钟意怜爱的看着何一间的侧脸，她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何一间也清楚地将那句话给听进耳朵里了。 他的世界有一瞬间失去了声音，脑里嘈杂的喧哗的一切全都化为乌有，世界被夷为平地之后，何一间终于又听见了，是风吹过窟窿的声音。 何一间的头低的更深了，他闭上眼睛，嘴里不停在分泌液体，因为喉咙干的就像要冒烟了。 “一间，我是真的对你很有好感，我也很希望你可以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可是小远他已经因为你变得有点神经质了……不弹钢琴之后他就开始跟我学起了表演，小远他也是真的很喜欢演戏，可他却偏偏就是有这样的性格缺陷。” “现在的他爱着你却又不敢接近你，尽管他不断的让自己变得更好，可他却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你。”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如果只是因为演戏又或者是其他别的东西，我都可以为他放弃的啊，他明明也演的很好，他到底为什么非要跟我决出个胜负来呢……” 何一间看着地面，一滴滚烫的泪水就这么滴落到了草地上面，里面有委屈，还有恼怒，甚至还有涂慕远根本就没他想象中那么爱他的不甘心。 “因为你不仅是恋人，还是他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憧憬的对象，他向往的是你的实力，可他却用感情征服了你，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一个正当的理由……他并不是想要和你分出胜负来，他只是想让自己可以赶得上你。” 许钟意扯起嘴角，无奈的伸手摸了摸何一间的头发，“或许你看不出来，但其实你们两个一起拍午夜如昼的时候，他就不停来找我研讨过演技方面的事了。他对你太残忍，对自己也太残忍，近乎完美的苛刻，这就是他性格里最不好的地方。” 说着，她轻轻收回了手，叹了一口气。 “但是刚开始的时候，包括你在内，所有人都会将这当做是他的优点。可是现在你已经无限的走近了他的生活，我想你自己也应该慢慢都明白了。” ☆、62./62/：第六十二章 “我明白。” 这种时候, 何一间能说的似乎也只有这一句了。再多的心不甘情不愿, 铁打的事实摆在眼前，他都必须得接受。 虽然他之前总是拦着、故意不让自己想明白, 可现在全都被许钟意说破了, 他实在是没办法再继续装不知道了。 何一间第一次很厌恶自己是影帝重生的这个设定，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他也依然舍不得讨厌涂慕远。 何一间从未想过, 自己有天居然也会变成这种没有性格没有自我的人。 被疏远了, 他甚至都不会拿着现成的把柄去怪罪, 反倒是想方设法的在自己身上找不足，就连优点也都因为不讨巧所以变成了缺点。 何一间心里痛得厉害, 许钟意看着何一间受伤的表情，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一间,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这段时间他老躲着你一头扎在戏里我就看出了不对劲, 但是也一直都没找到机会和你好好聊聊。” “嗯。”何一间怕自己开口说出话来是颤着嗓子的，所以索性只憋了一个音调出来。 “其实在我看来，你们还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 小远他现在还太不成熟了，他不知道他已经得到的究竟有多好。” 听到这话, 何一间连嗯都嗯不出了，他原本什么是反应都不愿做的, 可对方是涂慕远的母亲, 他最终还是僵硬地点了个头。 “我最近收购了韩国的color, 正准备从内部开始重振旗鼓，将里面的艺人进行资源分配与规划。我有信心可以让它重新恢复到七年前的盛况，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暂时把合同移到color，去韩国发展一段时间再回来。” 这次，何一间没有再继续点头。 他沉默了很久，抬头看着许钟意，眼神里掺杂了许多复杂的感情，甚至还有一点绝望。 “可以不去吗？” “当然可以。”许钟意连忙点头，她握住了何一间的手，不忍地说道： “孩子，我不是逼你跟他分开，我是心疼他，更心疼你。有些事情不是光有爱就可以解决的了问题的，你再怎么忍，涂慕远他没经历过选择，也还是不会明白什么对他而言才最重要。我和他就这个问题说过很多次了，但他根本就没打算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 何一间光听着，没点头也没摇头，不做一点声响。 “他总这样对你，你难道就不恨吗？我是他妈妈，他走偏了，我必须得引导他。你是个让人心疼的好孩子，我很乐意给你一个打醒他的权利，当然，要不要使用这个权利，我全看你，你要是愿意继续陪在他身边，我也完全不会阻挠你们。” 许钟意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上，何一间就算是再怎么不明事理，也能看得出她是在替自己儿子做最后的努力了。 她担心自己会因为涂慕远的冷淡慢慢开始心灰意冷，万一哪天真的决定彻底离开他，到时候最难过的肯定还是涂慕远。 或许她说的没错……两人都这样了，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也没什么不好的。 何一间接过了许钟意的建议与一番好意，没再多说什么，找了个理由便抽身出来了。 他去了洗手间，撑着台面看着镜子里的人时，只觉得里面那张脸憔悴的压根就不像是自己的。 本想往脸上扑点水清醒一下，可是出门之前化了妆，也不知道防水怎么样，要是一洗把黑眼圈给洗出来那就丑大了。 何一间心里头有点烦闷，只想早点回家睡觉，他转身刚准备走，正好碰上了同样进来找清净的沈诗冬。 “哟，真巧啊，逛遍了场地都没找着你，怎么进来卫生间偏偏就碰上了。” “你猜。”何一间勉强找了句话搭上，他现在累的很，实在是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我猜？那行吧，看人家都在外头吃东西，你一个人在这里待了一晚，怎么着？这里头的闻着更香？” 沈诗冬换着法的激他与自己斗嘴，可是何一间闻言却只是疲惫的笑了一下，声音不大地说道：“别闹了。” 见何一间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沈诗冬也纳了闷了，他好歹收起了自己这张贱嘴，关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了？这么没精打采的。”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 “噢，那好吧，对了何一间，我那部新电影准备后天开始试镜，你来试试张度吧。” “我不去了。”何一间现在一听见演戏这两个字就胸口疼，他连连摇头，人看起来都萎了。 “怎么？看不起我啊？” 沈诗冬估计也没想到何一间会拒绝，直接就变了脸，但是看何一间这病恹恹的样子，他也没有上来揪他衣领。 何一间摇头，说道：“不是，我就是想休息一段时间，之前被你磨的实在太累了。” “不是吧，我看你前段时间还挺有精神的，哪里又关我的事。” 沈诗冬倒是一句话把自己给撇干净了，何一间也确实没理由再往他身上推锅，他笑道：“行，是不关你的事，刚刚涂慕远是不是找你，你们说什么了？” “关你什么事？想知道自己问他去呗。”沈诗冬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等等，沈导，你就告诉我一点又怎么了？”何一间这一下又来了精神，他赶忙追上去，拉住了沈诗冬的衣摆不松手。 “你放开我，切，刚刚还一副只剩半口气的模样，现在又这么生龙活虎的，这涂慕远对你影响就这么大啊？” 何一间被他问的心头一怔，他摇摇头，可是心里却又知道，这话自己根本就没办法否认。 于是他转移了话题，接上了另一句话。 “那我不问了，你对他印象怎么样。” 沈诗冬与何一间对了一会视线，摇了摇头。 “不怎么好。”他说完之后，反手抓住了何一间的手腕，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不管怎么样，咱们认识这么久了，凝视深渊的剧本能问世也多亏有你，星期六你必须得给我过来捧个场，不然张度这个角色我就不试了。” “不用这样吧沈导，你还说不开后门，你看现在这算什么。” “谁说我给你开后门了，我这辈子最讨厌后门这一套，我是因为认可你的演技，所以才必须要看到你的表演。你不先演一次，我怎么知道后来的人比不比你优秀？我就告诉你，要是有演的比你好的，我管他是谁，首先就一脚给你踹了。” 何一间被他逗笑了，他连连摇头说道：“行行行，踹吧踹吧，我就稀罕你这大胡子的电影，踹了我指定得回家抱着被子哭呢。” 沈诗冬呸了一声，挣脱何一间扭头就走，没走几步，他听见何一间在后面问了他一句话。 这话是很认真地问的，没有半点打趣的意思。 “涂慕远想演你这部电影吗？” 他的语气很认真，沈诗冬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很快就又继续动起来了。 “他跟我电影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你管这么多干嘛？” 何一间看着他一步步走远，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没有就好。” 沈诗冬走了很远才握紧了拳头，他看着地面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摇摇头，继续往前走了。 宴会结束之后，何一间跟着大部队准备离席，他正打算走时，衣服被涂慕远给拽住了。 他看着涂慕远，歪了一下头，涂慕远也没有解释多的，直接拉着他进了别墅里面。 这个别墅大的就像宫殿一样，何一间进去之后路过大厅才想起来，这正是他小时候来弹过钢琴的地方。 今晚实在是太难受了。何一间听许钟意说了一大堆，越听越扎心，每一句都跟把刀子似的捅在他心里。 早知道今晚就不来了。 涂慕远拉他去了他自己的房间，如果不算小时候的那次，这应该是他成年后第一次进涂慕远从小睡到大的房间。 小时候见的早就全忘了，何一间细细环视着周围的一切，发现涂慕远的房间出奇的干净，几乎没有留什么纪念性的东西。 “今晚在这睡吧。” 涂慕远弯腰从抽屉里找出了一套睡衣，这时，何一间跑了几步，整个人都挂到了他的背上。 他用胳膊勒着涂慕远的脖子，在他耳边威胁道：“我要杀了你。” 涂慕远摸了摸何一间的手臂，拿着睡衣，把他盘着自己腰的腿往上推了推，直接带着何一间走到了床边。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何一间听到这话后，真的用力了，他感受到涂慕远身体一瞬间的僵硬，在那人开口之前，何一间又主动松开他的身体，倒在了床上。 “你去洗澡吧，洗完再叫我，我先睡会儿。” “一起去洗吧，别睡，待会就睡着了。” “我不想跟你一起洗。” “那你先进去，我去别的房间洗。” 何一间睁眼看了涂慕远一眼，闷闷地叹了口气，爬起来拿着睡衣就进浴室了。 晚上两人做了一次，何一间知道自己耽溺在他心爱的人的身体上，因为他光是看着涂慕远在他身上流汗的样子，就觉得自己还能再爱他一万年。 可是他一想到涂慕远因为他烦到头秃的模样，就又觉得两人之间省不了一次宇宙大爆炸级别的争吵。 这场架要是吵不好的话，说不定分手都是有可能的。 谁叫他们有这么一点矛盾，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偏偏就是好久了都磨合不了。 “老涂，我以后不想再演戏了，我想混吃等死。” “累了吗？” “嗯，我好累。” 何一间把他压平，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平稳呼吸着，涂慕远摸了摸他的腰，在他脸上蹭了蹭，轻声问道： “那让我养你好吗？” “当然好，我们都不要演戏了，你去继承家里的矿，我跟在你后面捡你漏下来的矿渣。” 涂慕远没说话，过了一会，他又把何一间给睡了一次。 沈诗冬要求他过去试镜那天，何一间感冒了，他一个人在家里，不知从哪个笤帚疙瘩里翻出了一板药，抠出三粒吃了之后，一小时后开始疯狂呕吐，冲了三次马桶才吐干净。 他虚弱地躺在床上刷李系被骂的微博，刷到下午，伊花贤带着张贵来找他了。 “一间，你怎么不接我跟沈导的电话呢？”伊花贤被沈诗冬打电话来骂了，于是便开始给何一间打电话。 但是跟沈诗冬的情况一样，她联系不上何一间人，最后还是问了涂慕远，这才知道他在家里看电视。 伊花贤放下手里的事匆匆赶了过来，可是进屋之后看见何一间这煞白的小脸，她马上就知道，何一间病了。 “快起来，咱们去医院吧。” “休息一下就好了，我现在不想坐车，我会吐。” “你吃中饭没？贵哥快去开火给他做点，一间你别玩手机了，你家医药箱放在哪？” “我不知道，得问涂慕远。” “我给他打电话。” 过了一会，伊花贤放下了手机，说道：“德姐说他在忙，待会就让他回电话。” “噢。”何一间淡淡地应了一声，没心没肺的模样，眼皮都不抬一下的继续玩手机。 ☆、63./63/：第六十三章 “一间, 你别玩手机了, 玩着头不晕吗？” 伊花贤看着何一间嘴唇都没什么颜色了，心里揪的厉害, 她一把拿走何一间的手机, 把手掌放到他的额头上试了一下。 “好像没有发烧……你是不是有点感冒？我先去给你倒杯水。” 她把何一间手机没收，然后把被子展平给他盖上了，还很认真的给他掖了被角。 不知道人是不是在生病的时候都格外脆弱, 何一间露出一颗头, 看着伊花贤拿着热水壶给他烧水的模样, 突然觉得，如果没有涂慕远, 说不定自己这辈子会和经纪人谈恋爱。 他转过头看着天花板，把眼睛给闭上了。 好难受, 妈的。 伊花贤正烧着水，她刚没收的手机忽然响了。放下手中的事拿出手机一看, 是涂慕远打过来的。 她连忙跑了过去，本想让何一间接，可是又怕他拿到手里就挂了, 于是先接通了才放到他的耳边。 何一间的手全程被伊花贤隔着被子按着，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直接就跟涂慕远说起了话。 “喂，老涂, 怎么啦。” “刚刚小伊找我, 我没接到电话,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 何一间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抿抿嘴，说道：“没怎么，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会有点晚，不用等我，今天没事的话就早点休息吧。” “噢，知道了。” 伊花贤眼睁睁见着何一间鬼扯，很想跟涂慕远说他今天病了，但是看着何一间毫无波动的眼神，她又觉得自己或许没有必要这么做。 挂了电话之后，伊花贤把手机放到了他的枕头旁边，自己在床边坐下来了。 “一间，最近看你和他好像有点奇怪。” “是吗？哪奇怪了？”何一间转头看着伊花贤，一脸不解的样子，虽然很真实，但伊花贤一眼就看出来他是演的。 “哪都奇怪。”伊花贤没忍住叹了口气，她摇头说道：“感觉你们隔得很远，表面看着像老情侣，可是日常生活里又不像老情侣。” “是吧。”何一间撇撇嘴，冷哼了一声。 “是啊，你知道两个人刚开始约会的时候，都会装的比较矜持，哪怕饿得不行了也会隐藏自己不雅的一面，装出胃口很小的样子……我觉得你们现在好像还停留在这一步上，都不想跟对方说自己的烦事，明明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 伊花贤纠结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何一间依然是面无表情，他淡淡的应道：“可不是吗。” “你难道就没有跟涂慕远好好谈过吗？我觉得这问题真的得解决一下。” 何一间翻了个身，用枕头捂住了耳朵。 “一间，你别这样，这个事情我真觉得挺严重的……” “你以为我没说过吗？我不止说了我还闹了，可人家该忙什么还忙什么，根本不拿我当回事！” 伊花贤愣了一下，伸手隔着被子摸了摸何一间的背，小声安抚道： “他挺在乎你的，好好跟他说，他一定能明白。”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啊，这事有点太敏感了……”何一间的声音有点颤，他死死地按着枕头，肩膀都在微微发抖。 “许总想让我暂时去韩国发展一段时间，她说涂慕远心眼太死，我对他影响太大了。” 伊花贤摸着被子的手停顿在原处，她的眼睛睁圆了，嘴巴也没能合上。 “许总怎么能这么说……” “她说的没错，或许我就是应该先暂时离他远些，说不定我走了他能轻松点，好受点。” “一间，你能不能别把自己往十几岁小女孩爱看的言情小说上想？你是何一间，不是没事就爱哭哭啼啼的女主角。” 何一间被她羞辱了，松开了枕头掀起被子挡住了头。 过了一会，他露出半张脸，红着眼眶用委屈的小眼神看着伊花贤。 伊花贤崩溃地按住脑袋，啊，这又帅又可爱的混蛋。 “间哥，我求你了，老老实实做个人行吗？我还年轻，我禁不住你老是这么撩我。” 何一间翻了对白眼，表情又恢复正常了。他有点疲惫地闭上眼睛，碎碎地念叨了起来。 “我说真的，小伊，你没跟涂慕远接触这么多，所以你可能不太知道他。他这人不好说话，我的意思是关于他的事情他很难妥协。” “就像他必须每天写十张字，从我们读书起他就在写，跟他在一起之后，哪怕住在野外的帐篷里，外面时不时能听到狼在叫，他也要咬个手电筒把那十张字写完，你懂我意思吗？他就是个脑子转不过弯的笨蛋。” 伊花贤满脸忧虑，偏偏听到何一间说的这话，她又有点想笑。 “那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我总不能放狼进来咬他吧。” “不是说他咬着电筒写字怎么办，我问你跟他之间的这个事情怎么办，还有，许总说让你去韩国，你真打算去吗？” “我不想去，我去了涂慕远可能会哭，我不想让他哭。” 伊花贤无奈的抿了抿嘴，说道：“所以你就情愿自己在这里哭。” “我哪哭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小丫头片子别乱说。” 何一间不爽地挠了挠头发，打了个哈欠，“水烧好没有啊，我渴死了。” “你一上午瘫在床上玩手机，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去烧一壶，非得张着嘴等人来伺候。” 伊花贤虽说埋怨何一间懒，可她边说还是给何一间弄凉了水，插了吸管递到了他的嘴边。 “我生病了，我动不了。”何一间咬着吸管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他随手拿起手机点亮准备玩，结果被伊花贤一把夺了过去。 “生病了就别玩手机，好好躺着休息。” 服侍完何一间喝水，伊花贤起身去了厨房那边，开始帮张贵料理吃的东西。 “一间就跟个小孩子一样，也只有慕远能在家里外头都这么惯着他。你看他啊，这么大个人了，自己抬个手的事也要叫别人过去帮忙伺候，像什么样，生活无法自理吗！” 把面装进碗里之后，伊花贤筷子一插，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男人成熟都比较晚的。”张贵把夹在头顶的墨镜移到鼻梁上戴上了，一脸黑社会的样子在面条上撒了把葱花，然后端起来去给何一间送面。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内心也住着一个小孩子？贵哥，你身高可有一米九加啊。” 伊花贤插着双手靠在橱柜边，看着张贵把面放在桌上。 何一间闻着味蹦跶着从床上下来了，边搓手边喊着“饿死了。” “一米九加就不可以孩子气了吗？贵哥，快，小拳拳锤她胸口。” 何一间边使筷子边指了指伊花贤那边，伊花贤听到之后满脸黑线，没忍住握了握拳头，指节掰得咔咔作响。 “何一间，再胡说信不信我打你。” “你要来小拳拳捶我胸口吗？”何一间嚼完嘴里的面，抬头看了她一眼。 “小锤四十，大锤八十。”张贵戳了戳何一间的胸口，说道：“捶大明星的胸口是要收费的，看在你是经纪人的份上给你个友情价。” 何一间心领神会的连连点头，“嗯，是，是，没错。” 伊花贤被两个大男人逗得毫无反击余地，嘴巴颤了好一会，最后才总算憋出四个字，“你们俩滚！” 吃过东西之后何一间身体好多了，三点多的时候，他忽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生龙活虎，要多精神有多精神。 他换了一套衣服，自己在镜子面前捣鼓了大半个小时，然后就揽着张贵的肩膀说要出门。 “一间，你确定没事了？” “没事，去找沈诗冬吧，刚又给我打电话了，那个老不死的，真的烦人，花姐快去帮我锤死他。” 张贵被何一间搭着，虽说他身高一米九加，但何一间一米八四也不矮，所以两人站在一起并不十分违和。 只是伊花贤堪堪到一米六的个头，在这两人面前硬是显得矮了一截。 她懒得理会何一间，直接去取了从公司开过来的车，准备拉他去沈诗冬试镜的地方。 “地址发我一下，我得开个导航。” “嗯，你稍等会，我问一下那个老不死。” “一间，别老是老不死老不死的叫沈导，那位真的是个国际知名大导演。” “噢，国际知名老不死嘛。” 她好像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沈诗冬这么爱跟何一间斗嘴了。 如果自己也有一副好嘴皮子，肯定早就跟自家艺人斗到天昏地暗了。 收到何一间发来的定位之后，伊花贤愣了一下，感觉自己今天好像在哪里见过还是听到过这块。 想了一会，她没能想起来，这时车已经上路，何一间戴着睡眠眼罩躺在后面睡觉，张贵在副驾驶端坐着。 快到了的时候，伊花贤终于记起来了。 “贵哥，你记不记得德姐今天去哪了？” 她问了一句，张贵想了想，摇头，“记不起来。” “我怎么记得她好像最近总往那个地方跑。” “哪个地方？” “就是沈导试镜那个地方。” 她正寻思着，车已经开到了。 在路上耽误了两小时，不过好在还是赶在下班高峰期前一点过来了，虽然只有五点多，可天却已经黑透了。 “一间，到了，快醒醒。”伊花贤解开安全带，转身看着何一间，叫了他几句。 何一间确实是睡着了，他扭了几下才挣扎着拿开眼罩，入眼的画面是被车内暗淡灯光照亮的雨夜。 “怎么下雨了。” 他爬起来坐下了，张贵取出雨伞先下了车，冷风灌进暖气车里，何一间感觉到了寒冷。 “出门没多久就下了，先下车吧，我去车库停好车就过来。” “嗯。”何一间打开车门下去了，张贵撑好伞在外面等着。 出来之后，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雨势变大了。 ☆、64./64/：第六十四章 天气已经无法用怪异来形容了, 明明连续几日都是晴天, 何一间上午生病的时候躺在床上还觉得晒，没想到下午就下起了这么大的雨。 他穿的不多, 稍微有点冷, 进入大厦之后，他按照沈诗冬发来的地址上了电梯，在六楼出来了。 让人感到惊讶的是, 过来试镜的队伍一路排到了安全通道的下面, 何一间看见许多人挤在里面, 一时只觉得眼花缭乱的。 “沈诗冬在哪个房间里头？” 他随便抓了个人问了句，那人看到他的时候眼前一亮, 没回答问题，反倒是惊喜的喊了一句：“嘿, 是何一间！” “嘘，小声点。”何一间怕自己被挤死, 忙把口罩给戴上了。 “沈导在642号房呢，他今天主要是试的主角张度，但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看这队伍一下午了就没动过。” “为什么？” “我哪知道呀……不过，我倒是听说了一个不怎么靠谱的消息, 听说他是在等谁过来。” “不是吧！”何一间惊呆了，这沈诗冬还真疯了不成？ 那个在等试镜的人看了何一间一眼, 疑惑地问道：“不会是在等你吧？” “当然不是, 我觉得他在等谁过来这个消息本来就挺不靠谱的, 咱就别乱想了。” 何一间一想到沈大导演无心试镜，等了他一下午，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连忙和那个人道别，往642赶了过去。 到门边后，他敲了几下门，“沈导，我过来了，何一间。” 过了一会之后，有人过来给他开了门。 何一间看到他的时候，满脸的表情全都凝固在了脸上，他愣愣的与他四目相对，伸手摸了摸鼻子，灰灰的装作进错了门。 “不好意思，走错路了。” “何一间，你发什么疯呢，就是这没错，快进来！” 沈诗冬咆哮的声音从里面响起，何一间没听，他速度极快的想要消失，这时手腕却被人给捉住了。 何一间转头看了过去，涂慕远脸上没什么表情，那眼神一时叫何一间心里五味杂陈。 两人僵了一会，涂慕远说道：“进去。” 明明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何一间却硬生生的感觉到了一股寒意钻进心里。 他握了握被涂慕远抓着的手，没有顺从他的意思进去，而是站在原地不愿动。 涂慕远的表情从始至终就没有缓和过，他没有看着何一间，甚至都没有留出什么能让人捕捉到的情绪信号。 与他相处了这么久，何一间了解涂慕远的很多地方。而此刻，他真实的在他身上闻到了危险的味道。 有点害怕。 看着涂慕远这样，他有点害怕。 “一间，进去吧。” 涂慕远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他抬头与他对上视线，就像是不见何一间进去就不准备放开他一样。 何一间已经没有自己身体的主动权了，他被涂慕远拉着走进了沈诗冬的屋子里，门砰地一声关上，何一间惊讶的发现，这个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沈诗冬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剧本，他扶了扶眼镜，喉咙不舒服的哼哼了几声。 “来的真够晚。” 何一间进来了沈诗冬也没瞅一眼，只是低头盯着剧本，何一间满心的情绪正没处发，他上去一把揪住了沈诗冬的领子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愤怒的质问道： “你不是说他不会演你这部电影的吗？” 沈诗冬可不是愿意被人揪着领子的脾气，他一把推开了何一间的手，说道：“我说了吗？我是说他跟我的电影没关系！你这家伙记性能不能行？” 沈诗冬的话刚好又一刀扎在何一间心里，他隔着桌子狠狠盯着这个大胡子的眼睛，明明眼神厉害得很，可表情看上去却都快要哭了。 “你这电影又不是没人来演，你干嘛非揪着我不放，我他妈招你惹你了？” 沈诗冬看他这样子，直接一扭头坐下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以为我有的选？”沈诗冬厌恶的哼了一声，说道：“某些人仗着自己是诀老的侄孙，早就把张度这个角色给吃进肚子里去了，诀老临死前说希望涂慕远来演这个角色？笑死人了，他老人家把剧本交给我的时候，怎么没跟我说呢？他妈的！别仗着你们都姓涂就过来欺负我这个小导演！” 何一间感觉自己就像被突然掐住了喉咙，他一时间喘不过气来，身体的血液一股脑全钻上了头，体内的热度迅速流失。 “可是，诀老他不是姓李吗？他明明叫李诀图……” “李诀图那是诀老的笔名，诀老真名叫涂觉礼！涂慕远今天非是跟我说他能演，但是我心里有更好的人选，他让我叫人过来比比，我说行啊，那就比，何一间你肯定演的比他强。” 沈诗冬不屑的眼神里还夹杂着毫不留情的蔑视，他一拍桌子，指向了身后站着的涂慕远。 “来，比吧，你要是能演的比他好，我就心甘情愿的开了你这个后门。” 何一间此时的表情已经生无可恋了，说他是万念俱灰也不为过。 ……他甚至都不敢回头看涂慕远的表情。 “不比了，我认输。” 涂慕远的声音就是很普通的那种调，跟他日常说话的语气没什么两样。 说完，他没有在房间多停留一秒，直接开门走了。 何一间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已经失去知觉的心脏，猛地感觉到了一阵钝痛。 “妈的，我这辈子最烦这些走后门的，何一间，你……” “沈导，够了。” 何一间抬眼看着他，表情很漠然，眼神里空空的，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沈诗冬虽然知道何一间可能会生气，但他还是没料到何一间会突然这么失望，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怎、怎么？” 何一间扯起嘴角，分不清是冷笑还是苦笑。 “他就是我说的那个男朋友。” “……”沈诗冬骤然睁大了眼。 “顺便再跟你最后道一次别，我可能要去韩国发展了。” 他低下了头，鼻尖酸的连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离开大厦的时候，雨停了。 何一间出来的很快，张贵在旁边等他，一见何一间就迎了上去，伊花贤这时也刚好拿着钥匙匆忙赶上来，她忧虑的回了一下头，看见何一间之后，小声说道： “一间，刚刚我好像看见慕远从门口出去了。” “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找他。” 何一间闻言僵硬地追了上去，所有电梯都在远离六楼的楼层，他等不了，直接跑楼梯下去了。 到楼下之后，他边走边给涂慕远打了电话，那人没有接，何一间转了一圈，最后在大厦后面的沿江大桥上看到了涂慕远。 天黑的很彻底，刚下过雨，隐约还能在天上看见乌云飘过的痕迹。呼吸间是清新的雨后城市味道，何一间被夜风吹的有点冷，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把自己的衣服给扣上一点。 他走到了涂慕远身边，站着没有再动，两人一起在桥上吹着风，看着远处城市投在江面上的华丽光影，都没有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何一间实在忍不住了，打了一个喷嚏，涂慕远这才转头看向他。 何一间从口袋里拿出纸擦鼻子，涂慕远毫不犹豫的把自己身上唯一能避寒的外套脱下来，披到了他的背上。 “天气凉，出门要多穿点。” “老涂，我……” “没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脱了外套之后，又站回了原来的位置，伸手扶着栏杆，眺望着江面和夜景。 他这样让何一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何一间憋了好一会，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冲他大声问道： “那我该把什么放在心上？你能不能别老是这样对我？” 涂慕远的嘴唇动了动，明显是想接上何一间的话，可最后还是闭紧了嘴。 何一间甚至都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了那句“我又怎么对你了？”马上就要被说出来了，但最后入耳的只有风声，他什么都没说。 “涂慕远，我真的很想问你，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所以才和我在一起的？我他妈分明就是个渣，你能不能别这么认真的对待我？我根本就不在意你好不好优不优秀，我只……” “一间，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涂慕远没有听何一间说完，他转头与他四目相对，片刻之后，何一间仿佛感受到了刀割般的疼。 他第一次发现涂慕远的眼神居然可以这么伤人。 “我很欣赏你，一间，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一直都很欣赏你聪明又能干的样子，你大概不知道，虽然我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有，但从小到大，不管是身体还是理解能力，我都比不上别人，我希望靠自己的努力与你并肩，但我没想到接近自己憧憬的对象原来会这么难，我好像永远也追不上你，不管我再怎么努力……都不行。” 涂慕远缓了很久才能勉强露出一个苦笑，而何一间已经被他的表情和这番话击的溃不成军。 他不敢触碰涂慕远暴露出来的疮处，所以只能把话题引上自己的伤口。 “不知道因为一个人的才华所以喜欢上他，等不等同于也喜欢他这个人？”何一间感觉自己问出了一句很蠢的话，就像是用我有一个朋友他想问你喜不喜欢他代替了自己的问题一样。 涂慕远笑了，他垂下眸，眼神有点伤感。 “一间，你私生活确实是管理的太糟糕了，要是能改改该多好。” 何一间用力憋住了扑面而来的酸涩感，但是不管他再怎么忍，一下子就涌出来的泪水，还是没能被他竭尽全力扬起的嘴角给压下去。 “我知道了，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我。” 何一间用力眨着眼睛，试图将眼泪给憋一憋，他抿着嘴在笑，笑的可能有点丑。 其实他根本不想承认自己现在很丑，可他就算不照镜子也能知道，他现在肯定很难看。 涂慕远没有说话，他撑着栏杆，死死地咬住了自己拇指的指甲，红了的眼眶里依稀可以看到五光十色的影子。 相比之下，涂慕远就哭的好看多了。 何一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只是重生过来想好好和涂慕远谈个恋爱，结果突然发现，涂慕远之所以不忍心放弃自甘堕落的自己，只是因为不想让他所看中与憧憬的才华蒙灰罢了。 如果涂慕远现在可以说出“尽管你私生活管理的糟糕、老爱背着我沾花惹草、不爱收拾房间还总喜欢把屋子搞得乱七八糟，可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那何一间一定马上就表示，自己完全可以为了他这句话，厚着脸皮留下来。 然后要改也好，要他从此以后一本正经也好，都可以。 但是涂慕远什么都没有说。 所以，“谢谢你这么照顾我”，好像就已经是他们俩到目前为止，双方都可以接受的最后一句话了。 何一间有点喘不上气，他抬起胳膊挡了挡脸，奇怪的笑了一声，然后很快地转过头用力地擦起了眼睛。 他听到了自己难听的哭声，而且这哭声好像马上就要控制不住了。 何一间转身背对着涂慕远走了几步，可是压迫喉管和鼻尖的酸楚根本缓不下来，他用衣服捂着头，像个逃犯似的，朝着桥的前方，在风中踉跄的狂奔了起来。 涂慕远满眼泪水，他红着眼圈，侧目看着何一间的背影，嘴巴张了张，满腔话语像是被人粗鲁掐断了一样，他发不出来一点声音，只得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大桥上，留在原地的男人闭紧了眼，他握着栏杆无力地蹲在桥前，用头抵着障碍物，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痛哭出声。 ☆、65./65/：第六十五章 下过雨的街道上有几堆小水洼, 何一间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走着, 眼神茫然地盯着自己脚底下的路，时不时会蹦跶几下踩个水坑。 他把涂慕远披在他身上的外套拿下来包住了脸, 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看路, 看起来活像一个老农民。 早该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毕竟他又不是中国锦鲤。 被涂慕远嫌弃了的何一间此时心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他已经察觉不到扎心的痛感了, 因为不管是情绪也好还是感觉也好, 全都麻麻地。 他就知道, 涂慕远对他那么好都是有原因的，要是他不优秀, 说不定人家都不会正眼瞧他。 他双手揪住涂慕远衣服的袖子，用力往下拉, 头却颓废的往上仰，脸上的皮肤被拉扯的有点滑稽。 啊, 他已经没脸见人了。 怎么办？一想到这么久以来，每次他什么都不做在家里懒懒地趴着的时候，涂慕远其实满心都是忍耐的样子, 他就没办法再回去。 他还以为涂慕远会喜欢他这幅生活无法自理、总是依赖着他的模样，原来是他误会了。 也对, 人家喜欢的是他好的一面，大家都爱撸猫, 可谁会喜欢去给猫铲屎？ 想着想着, 一阵冷风吹过来, 何一间鼻子一酸，以为自己想打喷嚏，他甚至已经摆出了打喷嚏的架势，结果抬头张了半天的嘴，温热的泪水倒是流进嘴里去了。 他看着街上的路灯，在一家超市门口的凳子上坐下了，玻璃橱窗后面放了一个电视机，他就这么蒙着脸撑着下巴，边流泪边看着抗日剧。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手机突然响了，何一间正入神，被大腿上的振动给吓了一跳。 他连忙拿出了手机，是伊花贤打来的。 差点忘了，他们还在等着。 何一间胡乱擦干净眼泪，边接电话，边站到路边打算拦个出租车。 “喂，小伊，不好意思，你和贵哥先回去吧，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 “……好吧，那你路上小心，口罩带了吗？” “戴着呢，不用担心我。” 何一间捂住自己的脸，想把浓重的鼻音给压一压。 “那先这样，拜拜。”伊花贤那边传来了引擎发动的声音，何一间莫名扯起了嘴角。 “嗯嗯，路上小心点。” 他挂断电话，走向停在眼前的出租车，坐稳之后，抬头对师傅说道：“师傅，慕溪影视的大楼你知道在哪块吗？” “知道，你去那吗？” “对。” “行嘞。” 车子开始往前快速行驶，何一间看着外面的浮光掠影，神情有点疲惫。 第二天，他一早起来，把自己给收拾了一遍，眼睛实在是肿的见不了人，只能戴副墨镜遮着。 昨晚，他回到小房间里辗转反侧大半夜，在凌晨的时候约了许钟意今天上午出来喝茶。 何一间赶到地方的时候，发现许钟意居然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他了。他早来了二十多分钟，没想到也会被人抢了头。 “不好意思，久等了。”何一间连忙跑了过去，对着许钟意抱歉的笑了笑。 “没关系，我也是刚来。”许钟意今天将头发盘在脑后，插了一根珍珠发簪，穿着一身旗袍，非常显气质。 何一间在她面前坐下，两人先是点了东西，许钟意大概是看他戴着墨镜，一直都显得对他的眼睛很感兴趣。 “一间，不知道你约我出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她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微歪过头注视着何一间脸上的墨镜。而何一间被她盯得有点不自在，他迟疑了片刻，把墨镜摘下了。 “之前您提出的把我的合同移到韩国color公司，我同意了。” 许钟意闻言，愣住了。 何一间清楚地看见许钟意眼里出现了错愕、惊讶、心疼等多种复杂的情绪，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眼睑，那块的皮肤好像还有点涨涨的。 “或许去那边躲躲他也挺好的，最近我们确实不该见面。” 他无可避免的想到了涂慕远昨天晚上说过的话，以及他看向自己时，露出的那让人感到有点无奈与心疼的眼神。 何一间摇了摇头。 “他很努力，我相信他总有一天可以达到他想要的高度，但在此之前，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在面对我的时候心里能够好受一点。” 他放下手，对着许钟意毫无保留的笑了。 “请您让我走吧。” 许钟意与他四目相对，脸上虽然没有笑意，可她的眼里却直直倒映着眼前男人那双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十多岁的双眼。 “当然可以，如果你希望这样的话，我会马上安排人为你准备合同。” …… 手续被许钟意托关系以极为迅速的时间全部都办理完了，飞机起飞的时候，何一间感觉自己都快要灵魂出窍了，进入平稳层后，他拿出VR眼镜戴上，开始看起了动物世界。 伊花贤跟他一起坐在头等舱里，张贵并没有过来，因为他暂时没有出国发展的打算。 “这算是出差还是外派？”她边飞快翻着手里关于color公司的资料，边抬眼找准一切机会瞪着懒散的何一间。 “是对身有原罪的犯人的流放。” 何一间的头上戴着VR，所以也不知道他是盯着哪说的，伊花贤听过之后呸了一声，拿荧光笔在资料标记的地址上画了一道横线。 “你就演吧，反正除了我也没人能看见，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中二。” 何一间突然伸手扶住了眼镜，连连哇了几声，“好厉害！妈的，这蛇真厉害！” 伊花贤叹了口气，知道何一间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来看待，不由得替他操心起来。 “一间，你以为韩娱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混吗？韩国的粉丝比国内的要严格多了，他们的娱乐圈体系建立的非常完整，你不是本国人就算了，而且以前从来没有在韩国有过任何发展，最重要的是，你今年已经26岁了。” 何一间听她说完之后，连哼都没哼一声，又开始假装没听到了。 伊花贤是真心为何一间担心，见他这副模样，心里顿时就冒出了火。她伸手一把夺过何一间头上的眼镜，扔到了一边。 “你知道去那边意味着什么吗？你又懂几句韩语？万一不被人喜欢怎么办？万一你凉了怎么办？”她说着说着竟然一吸鼻涕就哭了，看起来难受的要命。 “明明在国内发展的那么好了，突然跑去一个陌生的国家重头开始，凭什么啊，那我们以前的努力岂不是全都白费了吗？为什么你们吵了架，非的是你舍弃掉一切让着他，一间，咱们回去吧……” 伊花贤低头哭的厉害，何一间看她这样难免有点心疼，他抽出几张纸过去，蹲下来给伊花贤擦了擦眼泪，声音放的很轻很温柔。 “别担心，相信我，嗯？我到哪都能行的。” 伊花贤伸手按住了何一间捂在她脸上的纸，用力的擤了一下鼻子，哭的稀里哗啦的。 “不许撩我！” “花姐，我是有男朋友的人。” “留他干嘛！分了得了！你们这哪还能叫做在一起啊，不过就是没有正式说分手罢了。” “我们俩都没说过这话，那也是还没分手……”何一间撑着腮帮子思考了一下，眼神有点迷惑。 “哥哥，你真的能不能别这么神经大条？我刚刚说的都是很严肃的事，你语言不通，过去拍戏难不成打算叫人给你配音啊？” 伊花贤的妆都被她给哭花了，她看见纸巾上沾着半片睫毛，连忙惊慌失措的掏出小镜子和胶水，准备重新再粘上去。 “谁说我要过去拍戏了。”何一间好笑地看着伊花贤，起身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躺下了。 “那你打算去干嘛？卖身啊？” “我觉得你这个提议很不错诶，我要是去卖的话应该会是头牌吧？” “何一间你给我正经点！”伊花贤被他气得手抖的都粘不上睫毛了，她冲着镜子喊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发颤的手。 “好好好，我接你一句话反倒成不正经的人了，花姐啊，你到底能不能行，明明是你建议我去卖身的，你别搞双标啊。” 伊花贤刚想开口怼，结果却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她因为咳嗽所以手抖的厉害，睫毛直接粘到了双眼皮贴上面去了。 “啊！！！” 伊花贤崩溃的连着双眼皮贴一块把那半片睫毛给撕了下来，暴躁到不行的狠狠瞪着何一间，随手拿着VR眼镜甩到他身上去了。 “看你的动物世界！闭嘴别说话了！” 说完，她捞着包包，起身进了洗手间。 何一间看了看手里的眼镜，没忍住笑了。 他要是真对这些在意的话，一开始也就不会来了。乖乖的留在国内发展多好，早晚有一天，他会重新登上巅峰，到时候，上辈子的一切荣耀都会重新在他面前出现。 可是生命中总有些东西就像星星，在他面前升起，又在他眼前陨落，他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或许会因此感到惋惜，可是看过的次数多了，也就没有感觉了。 只不过可惜了伊花贤，尽管还不够成熟稳重，可她的确是个很好的经纪人。 到韩国之后，何一间没有马上开始投入工作，而是叫上导游，把有意思的地方统统逛了一圈。 伊花贤自然跟着他一起，她大学在韩国读的，只不过从小在中国长大，所以尽管体内流有这块土地的血液，可她对这并没有太深的感情。 她打从骨子里将自己当成一个中国人，毕竟她还有一张跟何一间一模一样的身份证。这段时间她去父亲家的亲戚那里拜访了一下，然后就一直忙起了跟color公司国内负责人沟通的事情。 毕竟是收购了这家公司，所以里面的员工也被许钟意给大换血，有不少同事甚至还是伊花贤在慕溪认识的，虽然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但是适应了几天之后，大家也都很快就习惯了。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伊花贤直到进了color才总算真正意识到这句老话的含义。 或许这才是她青春期时期做的梦啊！以前疯狂追过的那些男团哥哥们现在就跟她在同一家公司里，出去上个厕所都可以碰见被自己贴在房间的姐姐，身边围绕着数不清的俊男靓女，人生简直就是大圆满了。 何一间最近看这个小丫头嘴角笑的都快没边了，明明在飞机上的时候还跟他哭着闹着说要回去，结果才过来玩几天，她马上跟变色龙似的，调个颜色就把环境给适应了。 年轻真好啊…… 何一间看着她如此想到，今天已经是他走后的第六十五天了。 除了工作上的事，国内完全没有人联络过他，仿佛一个隐形人死去了一样，根本就没人知道他已经死了。 何一间心想，怎么都活两辈子了，自己还是这么惨…… ☆、66./66/：第六十六章 涂慕远记得自己小的时候, 被一个嘴很贱的远房表弟笑着指着喊过聋子。 当时家里的大人脸上的表情都很难看, 许钟意直接把手里的红酒泼到了身边的一个大人脸上，冷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道： “管好你家的熊孩子。” 后来涂慕远再也没有见过那个远房表弟, 直到他长大成年, 那个表弟叫什么他已经忘了，但他一直记得那句聋子。 那话其实不扎心，因为他确实知道自己小时候聋过, 他到现在也记得自己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来源于一架钢琴。 当时他身体差的一塌糊涂, 各种启蒙都晚, 所以在儿童的那个年龄时，他的理解能力和学习能力全部比同龄人慢一拍。 涂慕远的家庭条件很好, 家里人怕他吃苦，恨不得用一千床被子铺一个床, 再把他小心翼翼放上去，让他感觉不到任何的人间疾苦, 在家里他就是全家人手心里捧着的宝物。 可是小学的时候，他念的是私立贵族学校，身边全是一帮富家子弟, 骄傲的不得了。 大家谁也不让谁，都被家里人逼着赶着, 于是反应慢又只知道傻笑的涂慕远就成了公开的被讥讽对象。 涂慕远的闹腾二哥把他的手指砸断了之后，心里很内疚, 于是想去他班上亲自接他上下学, 结果却在走廊里听到有人叫他弟弟脑残, 大伙都在说弱智的哥哥来了。 他二哥当时就气的想把班主任跟这帮兔崽子的祖坟挖出来沉进粪坑里，可是当他走进教室看见涂慕远的时候，却发现他弟弟却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很乖地看着他。 涂慕远在小学被班级霸凌的事情终于被大白于天下，家里人像躲瘟疫似的赶紧给孩子办理了退学，许钟意不甘心，还把学校给狠狠地告了。 小学就这样没有再去上了，一直到初二，涂慕远都是在家里跟着家教学习，后来他没有去念那些贵族学校，而是上了普通的公立学校。 因为智力水平完全正常，涂慕远的成绩赶了上来，他很守规矩，做事情一板一眼，堪称教科书，在班级上总是在前几名，很快他就被身边的同学注意了。 他家里很有钱，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这件事，大家见他没朋友人又很单纯，都跑过来跟他做朋友，想要什么都和他说，于是涂慕远又成了朋友的提款机。 但是涂慕远确实不是智障或者脑残，初中快毕业的时候，他已经对身边的人那些贪婪面孔恶心到无以复加，于是便开始越发冷漠不近人情，内向，不爱言辞。 上高中之后，涂慕远已经冷到身边的人都不敢再靠近他了，他不是面冷心热，而是面冷心更冷。 这个人说无情就是铁了心的无情，虽然有钱但却非常自私，那些放学路上拦他的小混混不仅一分钱都要不到，回头还会马上就被送进警局，家长来局子里捞人要是不弯腰赔礼道上十几次歉，这事没完。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偏偏心头却有着一片白月光。 而且那白月光还是个男的。 但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涂慕远并不认为白月光是白月光，那人只是一个遥远的终点，高考试卷上叫人望而生畏的高分难解题，马拉松赛场般漫长而痛苦的追逐。 李系的交往要求只是一个尝试罢了，涂慕远存着一点诋毁的坏心思，脑子里想着那个优秀的形象，把另一个男孩子按在没有灯的地方亲了很久，当时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直男。 直到对方那个东西顶到他的裤子，他猛地感觉到了恶心，于是便推开人走了。 也就是感觉到了恶心这个时候，涂慕远突然像是接触到了另一种感觉，回去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他知道自己弯了。 自己不过如此，那个人大概也不过如此。 那段时间他想着这句话，心里一直都有点痒痒的，身体跃跃欲试，想问下如果是那个人的话，面对这种事情，会怎么处理。 涂慕远用他心里始终惦记着的优秀形象，牵制着自己的懒惰与不思进取，他重复做着所有会让自己变得更好更优秀的事，只为了一个假设，下次见面的时候，自己在他面前不会输。 大学很顺利的就考入了自己想念的学校，他骨子里更像许钟意，天生有艺术细胞与自我表现欲，于是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演员这个目标。 只是没想到的是，在宿舍里，他又见到了那个印象当中十分优秀的人。 其实涂慕远早就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小时候只觉得他很好看，脸又软又白，眼睛又黑又大睫毛还很卷长，清澈的像天空，叫人想多看几眼。 以及，他叫何一间。 何一间没长残其实涂慕远有点失望，他长得更勾人了，这点又让涂慕远冷面无情的外表下越发心痒难耐。 他讨厌何一间，因为他总是虚伪的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在宿舍里假装和自己称兄道弟，一出宿舍，要是懒得应付或者陪着女朋友，他就会装没看见，亏他平时说话那么好听，都是鬼扯。 塑料兄弟就算了，何一间还不喜欢收拾东西，衣服乱扔，袜子乱扔，内裤乱扔，有时候就连人都会上错床。 好几次涂慕远都气的想把自己床上那个不盖被子睡觉露着一截白皙细腰的人给上了，但是冷静过后，他只是走到何一间那个乱堆到已经没有睡觉地方的床前，把他胡试的衣服重新收回衣柜。 然后，花一整晚的时间坐在书桌前看着书画圈圈，不甘心自己在宿舍里给他打理这打理那，而他却只需要整好自己出去见新女友就够了。 收拾的那么好，却不是给他看的。 这种不甘心越来越浓重，最后转化成了强烈的占有欲，想把自己床上的人侵占的体无完肤，他需要冲两三次冷水澡才可以抑制住身体的强烈冲动。 他不知何时开始越来越宠着宿舍里的那个人，自己性取向的柜门关都关不住，哪怕知道那个人就是被喂饱了在胡言乱语的管他叫老婆，他也会压抑住心头那句“叫老公”，用温柔又体贴的形象包容他的所有不足与丑陋。 因为何一间就喜欢这样。 虽然不知道何一间经历了些什么，但他看得出何一间很需要身边人的爱。 他喜欢自己无条件对他好、不介意他又懒又任性的模样、怎样折腾也不会生气。 于是涂慕远就照人设做了，只不过伺候久了，涂慕远自己也觉得何一间这样依赖他的样子挺可爱的，所以乐在其中，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但是不知道是自己的思想发生了变化，还是何一间知道了他的心思所以故意吊他胃口，他们之间的沟通与相处开始越来越暧昧。 很多时候，涂慕远都觉得自己变成了何一间的猎物，那个人太浪了，给了他无数次两人好像在交往着的错觉，一直点火，一直往火上浇油，涂慕远也终于越发无法控制自己，一碰到关于何一间的事就心神不宁神志不清，满脑子都想着他，沉迷到无法自拔。 哪怕知道他拿自己当兄弟，也毫不在意自己只是在飞蛾扑火，把他捧得稳稳地，好好放在心尖子上，恨不得把他想要的一切都搬过来给他。 毕业那天，暗恋何一间很久的校花铁了心要勾搭上他，涂慕远喝了许多酒，一是伤心，二是壮胆。 在何一间被赶出去买避孕套的那段时间里，他想了很多，要是说了以后连兄弟都做不成了该怎么办？要是他其实不喜欢自己怎么办？要是他真的弯了，又害怕面对世俗的目光怎么办？ 要是在一起了，最后又分手了怎么办? 无论哪一个，都是致命的结果。 但是一想到今天晚上何一间要是真出去把校花给睡了，他就突然什么都不想管了。 凭什么他亲自辛苦养着伺候着的老婆，要让给别人去当老公？ 又想起了平日里何一间在宿舍里那副咱俩海枯石烂天荒地老的模样，哪怕知道那是开玩笑的，他也选择相信了。 于是涂慕远拎着酒瓶，在何一间回来的路上堵住了人，看见他之后，又紧张又心慌的把人给亲了。 亲完之后，何一间明显也懵了，他尴尬了一会，转身想跑，可是涂慕远把他给叫住了。 他有点委屈的倾诉了一下自己心里的感觉，用的是在何一间面前特有的软糯口吻，哪怕嫉妒的快要发疯，想把他按在沙发上狠狠来一炮的冲动强到裤子都被顶起来了，他却也只是含蓄又隐忍的只表达出一点吃醋了的感觉。 怕自己给何一间压力太大，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难缠又不好对付的人。 虽然没心没肺了点，可室友毕竟还是个直的。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何一间竟然没有拒绝，而是很委婉的接受了他的感情。 他说想要一点时间调节自己的性取向，这份告白已经远远地超出了涂慕远最初的预想。 他给了他想要的一切。 就这么安静的，忠诚的，温柔的。 让涂慕远光是想起来他过去的样子，眼眶就会忍不住发热湿润。 ☆、67./67/：第六十七章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 何一间表示,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做男团。 上辈子的男团生涯对他来说就是一部大型史诗灾难现场，他出道那会二十三岁, 在一众十七八小鲜肉的队里已经算半个老头了。 但是他长得很不着急, 当时经纪人要求他脸上要留点肉，把baby face留给广大胸怀少女心的粉丝，所以何一间那时看起来比队里十七岁的忙内还要小两岁。 天天要顶着这张小脸装天然可爱卖萌, 何一间后来回头看看都觉得自己怪作的, 说实话, 要不是镜头里这个傻逼长得确实还可以，他保准得把去年吃的年夜饭也给吐出来。 他记得自己是转型了好久才从偶像人设中脱离出来, 从一个男团爱豆再到流量小鲜肉再到万众瞩目的影帝，真是花费了自己与公司不少的心血。 总之, 一言难尽。 大概是因为一直处于一个团队氛围非常浓厚的环境里，何一间适应了随便走在路上、看到几个人他们可能都是一个团的日子, 突然又想起了自己以前当爱豆的光景。 于是，当时边学韩语边在color混了好几周软饭的何一间一时心血来潮，想去舞蹈练习室里去看看。 他找公司里的人沟通了一下, 没想到居然成功要到了一间单独的练习室。 伊花贤现在带着何一间，被许钟意给了极大的特权。 许钟意是不管那么多的, 毕竟是自己儿子的心尖子，就算在闹别扭, 心尖子要是伤了, 那痛的还是两个人。 最主要的是, 何一间在国内混的好好的，是她提出要人家过来的，要是何一间混的不好，那他们两人的面子都过不去。 因为这些缘故，许钟意一路给伊花贤开绿灯，直接就把她给提到了让人目眩的高度上去了。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看顾好何一间，别让他过的不痛快，同时还不能让他凉。 这个喻令也下达到了公司的每一个员工身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公司里来了一个关系大户，新董事长点名要好好罩着的，不把人家捧着点，干脆就直接捧头来见。 何一间上下两辈子加起来都是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的被靠山罩，公司几乎没人敢惹他，前段时间有个小艺人不服，骂了他几句，结果直接就被杀鸡儆猴的撤了一档常驻综艺节目，下一步大概就是要雪藏了。 于是，何一间就成了color里十分独特的存在，明明没有做出什么贡献，可偏偏所有人都紧着他，仿佛大家一起养着的一只漂亮布偶猫，就跟个吉祥物似的。 虽然有点不自在，不过说实话，许钟意的这个行为的确是给了他不少安全感。 其实何一间上辈子混男团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韩语，当时是为了去韩国那边参加一些活动，所以才学的，可是太久没用，他丢了一半又忘了一半，现在说起来也是磕磕绊绊的。 不过唱歌时的语感还是可以把握的很好，就是词汇量不太够。 无法表达的部分就只能说英语，好在这门国际通用语言他还是掌握的很好，所以但凡是遇见会说英文的人，他都不至于变成一个哑巴。 拿到练习室钥匙的那天晚上，他本来想去试着练个舞，结果看见了有点扎眼的一幕。 就在何一间旁边的舞蹈练习室里，一个穿着黑背心的少年被人一拳揍到了地上，这个练习室里大约站了十几个人，其他的何一间都没认出，但是有四个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朴在炫、李恩典、崔东元……还有被揍倒在地上的少年，姜允赫。 他做过好几年的男团，所以他记得那些大势团体中的每一个成员，不止记得，他甚至还模仿过，可是现在这个形势……怎么这么奇怪？ 打人的那个人看起来非常生气，他指着少年特别大声的吼叫，表情拽的就跟大爷似的，说着他还弯腰掐着少年的脖子将他一把拎起，嘴里的脏话就没停过。 何一间依稀听懂了他是在骂人，练习室里没有一个人出手阻拦，眼看着少年的脸已经涨成了酱红色，何一间再也看不下去了，连忙跑进去把那个男人的手给掰开了。 “你们在做什么！” 何一间扶着少年，用英语厉声质问打人的男人，他大概是认出了何一间，嘴里忿忿的说了几句韩语，然后转身就走了。 他一走，练习室里绝大多数的人也都跟着走了，何一间转身一看，发现屋子里只剩下了刚刚自己认出来的那几个人。 少年咳嗽个不停，他捂着脸咳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何一间很生涩的憋出了一句韩语，“你还好吗？” 这时那三个人也过来了，他们在何一间手里扶过了少年，有一个带着唇钉看起来最不羁的人低头向他说了声谢谢。 那个最不羁的人，正是崔东元。 仔细地看了他的脸，何一间这才想起来，马丹，这不是ECHO的舞蹈担当吗！ 想起来了！是ECHO啊！ 当年他男团出道，经纪人首先要求必看的就是ECHO的live和音乐会合集，专辑也必须从头到尾全部听一遍，就跟高考划重点——全都是重点一样。 怎么了？他们怎么能被人打了？？？ 何一间看着姜允赫，眉头皱成了倒八字，这孩子是把人家祖宗十八代给问候遍了还是怎么了？居然被打了？ “我想问一下，刚刚那是怎么了？”这话何一间是用英语问的，他听不懂太多韩语，朴在炫看了挨打的少年一眼，摇了摇头。 “U团的人赶姜允赫出练习室，说要给他们的新人做集训。” U团？那是什么？ 何一间再次确认了一遍眼前这几个人的长相，困惑地问道：“你们是ECHO没错啊？” “这家伙目前还只算是练习生。”队里唯一能用英语无障碍与何一间沟通的朴在炫，指了指旁边被打成熊猫眼的姜允赫。 何一间连忙摇头，示意自己想说的不是这个，“你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你们可是ECHO啊！那个什么U团，他们有什么权利这么对你们？我的天，而且打的还是姜允赫。” 姜允赫这家伙，他可是人气王啊！想当年，中国有多少花季少女哭着喊着嗷嗷管这条小狼狗叫欧巴，他的粉丝数量堪比天上星，何一间简直数都数不过来了。 朴在炫这就有点不懂了，他不知所以的皱了皱眉，叹了口气。 “他们比我们火，所以他们有权利。” ……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的，那天晚上何一间连舞都没练了，直接跑去找伊花贤，让她帮忙查一下ECHO和那个什么U团的资料。 得出的结果让何一间下巴都快掉了。 实在太诡异了，继豆瓣2.0沈诗冬成为国际知名导演、李诀图小说出版顺序完全相反之后，何一间重生后亲眼目睹了第三个叫人毛骨悚然的奇怪现象。 ECHO——这个上辈子几乎红透了亚洲半边天的王炸偶像男团，在这一世里，居然是个大糊团。 从出道到现在五年，队里的四个人凑在一起，连屁都没放响过一个，因为实在太糊了，所以前两年他们几个人干脆一起去把兵役都给服了。 今年是他们重新合体的第一年，正准备筹备一张回归新专辑，可没想到公司也跟着彻底糊了。 何一间反复看了人员名单，确认这就是上辈子那四个人无疑，可是他们为什么会糊成这样？ 不……应该说，现在已经只有三个人了。 就在color公司濒临破产的这段时间里，许多艺人开始另择良木而栖，ECHO也因此损失了一名最重要的扛把子成员—— ECHO的原队长，贺正载，被别的公司给挖走了。 他算是队里人气最高的，但是在这次事件中，他直接和color公司解了约，而且他现在已经与其他经纪公司有了合约，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回归了。 这下队里突然没了主心骨，四个人变成了三个人。要不是许钟意收购了color重新往里注入了资金，别提新专辑了，就连新练习生也要不过来。 其实贺正载这个人走了，何一间倒是有印象，因为上辈子这个人走了之后，ECHO又重新加入了一个新成员，那就是今晚被打的这个少年，叫姜允赫。 姜允赫实在是非常不得了，他的嗓子可以被排进韩国solo歌手的前五名，而且长得帅气，极有人气，还很会写歌。 他以新忙内的身份加入ECHO出道之后，这个少了顶梁柱的男团人气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多了。 明明那些粉丝振臂高呼名字应援哥哥们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怎么转眼就不吃这些盛世美颜了呢？ 何一间想不通，他也不敢去想，因为从知道沈诗冬那件事的时候开始，他就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出现扰乱了某些既有的人生与命运。 就像蝴蝶效应那样，这一切或许都是有关联的，沈诗冬的优秀、李诀图的小说出版顺序错乱、再加上如今的ECHO变糊，都直挺挺的指向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涂慕远这辈子对他所产生的变化。 这个世界里只有何一间一个人知道ECHO上辈子究竟身披多少荣耀与目光，他们这几个人可以说是男团的里程碑式人物，可没想到这辈子居然会变成这样。 当何一间看到那四个人居然会在练习室里被一个不知名的小男团欺负，心里就实在是堵得慌。 第二天，他认认真真地把ECHO这辈子的所有作品全都听了一遍，包括现场视频和MV，每条都没放过。 听完之后，他几乎可以确认，这一世的ECHO没有火起来，一定是因为代表作变了的缘故。 他们上辈子出了许多的歌，但是在刚刚那些歌里，何一间只听到过一首上辈子他们的成名作品，那就是ECHO的出道曲，记忆花火。 而且之后出来的这些歌，绝大部分旋律真的实在是太不动听了，简直让人怀疑音乐制作人是不是甩着头神志不清才写下这些东西的。 这个男团，真的太惨了，简直快跟他有的一拼了。 ☆、68./68/：第六十八章 不知道是不是对他们的同情与怜悯心理在作祟, 何一间一连三天都在疯狂搜索着与ECHO有关的消息。 要是碰到了一些看不懂的东西, 他就叫伊花贤过来翻译，总之, 何一间真的是完全没有搜到任何关于他们这辈子与上辈子相关的东西。 “小伊, 你对韩国的男团了解多吗？”何一间搜查未果，不由得有点失望，遂转头询问伊花贤。 伊花贤被何一间盯着, 有点骄傲地推了推新换的银丝细框眼镜, 说道：“我这一生一直都在追逐男团和爱豆, 不过自从当了你的经纪人之后，我就没再特别粉过其他人了, 老团还有点印象，新团就不太清楚了。” 何一间闻言笑了, 他拍了拍伊花贤的手臂，说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你有没有听过大概类似于这种调调的曲子？就是……” 他说着找了找感觉，轻声哼唱起ECHO上辈子最有名的的代表作——我不服。 何一间投入的哼了大概半分钟左右, 然后便开始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怎么样？听过吗？” 伊花贤本来还挺平静的, 结果听何一间哼了几句，也跟着节奏感摇晃了起来, 她边回味着那个节奏, 边一脸不错的表情连连点头。 “很不错啊, 是什么歌？我以前从来没听过。” 何一间迟疑了片刻，伸出拇指咬住了指甲盖，他与伊花贤对视了几秒，神经兮兮地说道：“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唱起来，知道吗？” “为什么？” 伊花贤感到不解，她正想问个原由，可这时何一间却已经起身走了。 何一间心里边思量着，脚下已经走到了那天晚上遇见ECHO的舞蹈练习室门边，他打开门往里看了一眼，发现里面人很多，仔细找了一圈之后，在一个小角落里看见他们几个人。 崔东元正在教姜允赫跳舞，朴在炫带着耳机在休息，还有一个李恩典不知道去哪里了。 在姜允赫进入ECHO之前，李恩典是年龄最小的，他出道的时候才十八岁，出道五年，现在他二十三岁。 那个可以用英语跟何一间沟通的朴在炫，在上辈子是ECHO的新队长，而崔东元出道之前就是个街舞狂热份子，他一直以来都是舞蹈担当，至于姜允赫，这个十七岁的少年进来之后，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新的忙内。 何一间对于这四个人可以说是很熟悉，他进去之后，直接就走到了朴在炫身边，他左右看了看，跟这个男人打了个招呼。 “嗨。” 朴在炫坐在小凳子上，而何一间则蹲在他旁边。他耳机声音可能刚好过度到一个比较轻的地方，所以刚好就听到了何一间打招呼的声音。 他摘下耳机垂眸看了何一间一眼，眉眼中略带些不解的神情。 “是你？” “嗯，你们在这练会不会有点挤啊？要不要去我那间练习室？” 何一间准备先套个近乎，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递给了朴在炫。 听到这个声响之后，正在小角落里头练舞的崔东元和姜允赫都看向了这边。 手里拿着钥匙的朴在炫，一脸懵地看着何一间，又看了看自己队友，僵硬地点了点头。 “谢谢。” “不用谢。”何一间大方地摆摆手，搭着朴在炫的肩起身就起身了。 朴在炫走了几步，冲身后另外两个人招了招手，“快跟上来。” 何一间看见他们脸上出现了某种微妙的神色，不过倒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跟过来了。 其实他也就是闲的没事做了，所以才会对探究这些未解之谜起了兴趣。 何一间自从跟涂慕远诡异的冷战之后，就再也没有得到过涂慕远的消息，他心里可以说是又痒又抗拒。 痒是不知道他想不想自己，抗拒是担心自己再被他捅一刀，他又不是心头血流不完了，旧伤还没好，所以不太愿意再去主动给自己找没趣。 可是生活中没了涂慕远惦记，何一间很快就发现自己少了最大的快乐来源与精神支柱，尽管平日里用学习新语言在麻痹着自己，但一抽空想到了涂慕远，他就总感觉头晕脑胀。 对这些现象感到无可奈何的时候，何一间只想给自己找点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好巧不巧，ECHO坠落之谜自己就撞上来了。 沈诗冬跟李诀图的事情何一间研究不了，那摆在眼前的ECHO他总可以研究了吧？ 所以这段时间，何一间心里的想法就是，索性彻底调查一下ECHO变糊团这件事情，他总该知道这些奇怪的事情跟自己究竟有没有干系。 要是有关系，那这辈子跟涂慕远之间没那么顺利的事，被坐实的可能性就有点大了，就连老天爷也想方设法不让他们好？ 可要是没关系，那何一间就不必怕了，涂慕远还是以前那个涂慕远，等在韩国待到他气消后悔，说不定自己就能回去继续当他的心尖子了。 吵完之后，何一间感觉自己其实也稍微有那么一点……无法理解涂慕远，他虽然不想承认涂慕远也会自卑，但涂慕远在他面前偏偏就是因为演戏这件事情抬不起头了没错。 何一间本人是很难站到涂慕远的角度上去看待事情全貌的，因为他从小到大就一直都很优秀，上辈子要是没有被乱七八糟的私生活拖累，他到死之前都是个很能干的人。 大概是因为一直觉得涂慕远也很优秀，所以何一间很难理解涂慕远心里的想法，但正是因为对这些不理解，所以他也并不会太在意。 他只知道涂慕远因为这件事情不开心了，如果自己暂时离他远点他能好的话，那他大不了就先走一段时间好了。 涂慕远真是太痴了，剧组哪有他体贴……放着这么一个好男朋友不知道去珍惜，非要钻这种牛角尖，哎。 有时候何一间感觉自己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童年生活太缺乏关爱，他过早的被逼迫着融入了成人世界的名利当中，身边从来就没人关注他的感受，所以一旦遇到能让他感到温暖的人，他就死抓着不肯松手。 哪怕伤疤上还插着刀子呢，只要人家不给他撒把盐，他就还能继续绕过去蹭腿求摸摸头。 哎，真是活该他被人说私生活管不好。 他坐在旁边看着男团里的人练舞，朴在炫在旁边跟队员说了几句之后，就过来坐到了何一间的身边。 “你为什么突然想帮我们？” 他对此感到不解，何一间听后，笑了一下，抬头看着他道：“宽一点的练习室跳起舞来也更舒服吧？” “话是这样说，可是我们之间无缘无故的，你为什么这么替我们着想？” 朴在炫显然是还有点懵，他问的有点小心，虽然不解，但还是不想让自己的话伤害到何一间的这份心意，所以尽量避免着把话说得给人疏离感。 何一间也听出了他的意思，知道他是识好歹的人，所以便宽了心。 “因为我一个人也很无聊嘛，看着你们跳舞，偶尔找人聊聊，会觉得日子更好过一点。” 朴在炫听后摇头笑道：“真是的，你就像那种不需要有梦想、只要混吃等死就够了的富二代。” “话可别这么说，我可不是什么富二代，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嗯，除了这间练习室。这样吧，这把钥匙就放你那里，我再去找经纪人要一把，以后你们要练舞直接过来这边就行了。” 何一间很友善的表达了自己的好意，朴在炫犹豫了一会，当他转头看向正在练舞的那两个人时，还是点头同意了。 “谢谢你……何一间。” “不用谢，对了，我在这边准备用新艺名，你们就叫我KC吧。” “KC？很高兴认识你。” 朴在炫向他伸出了手，何一间低头看了这只手一眼，扬起嘴角也伸手跟他握住了。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KC这个名字是何一间在远赴韩国的飞机上给自己新取的，他当时在看动物世界，结果被一条眼镜王蛇吸粉，而眼镜王蛇的全称是:King Cobra，被人叫做KC，于是他就一头热血的给自己起了一个这样的艺名。 其实在ECHO里，颜值排的最高的应该是姜允赫，这一点无可争议；其次是李恩典，他上辈子被粉丝们称为大天使，因为除了长得好看以外，他的性格还非常好。 而崔东元的是比较有个性与辨识度的，他直来直往，男友力足，但有时有点不解风情；而朴在炫是队里性格最稳重可靠的，他对团队很照顾，与此同时，他也很温柔。 就这样，何一间跟ECHO的人勾搭上了，他后来得知，那天李恩典不在，是因为接了一个综艺活动，最近他们团可以接到的活动很少，李恩典这个已经算是非常难得的资源了。 得知这件事情，何一间其实挺替他们心酸的，因为共用了舞蹈练习室的缘故，之后与他们接触的时间也慢慢多了起来。 朴在炫脾气好是没话说的，李恩典作为队里的天使，也很好相处，崔东元的话，没事多跟他学学跳舞，一下子就混熟了。 就是姜允赫，这个孩子性格高冷了点，平时并不怎么爱跟何一间说话与接触。 跟他们一起玩的这段时间里，何一间明显感觉自己心情比刚来这的时候要好多了，他韩语说的不太好，有时候还会被笑，但大家一起给他纠正，偶尔就连姜允赫也会被他的口音给逗笑。 其实何一间感觉自己在涂慕远身上学到的最大的优点之一就是坦诚待人，以前的他很难对别人敞开心扉，极怕受伤。 他见谁都会留一手，往往表面一套背面一套居多，所以以前一直都没能交到什么朋友。 可是跟涂慕远在一起待久了，他慢慢的也不再那么高筑心防，不知道是不是他不再对周围的一切那么在意的缘故，人也渐渐开始变得不那么敏感多疑了。 以前的何一间是活在别人的目光里的，他将自己的思想压的很低，所以他才会害怕失去，活的患得患失，容易崩溃。 而现在，他在涂慕远的身上深刻的体会到了一把被人深爱的感觉，被恋人骄纵惯了，自然也就不再那么想着去讨好别人了。 可能这就是治愈一项疾病会留下的后遗症，他不再关心世界，结果眼里却只剩下了涂慕远。 现在被涂慕远嫌弃了私生活……何一间也挺无奈的，干脆趁着这段时间，在这边也好好改改吧。 ☆、69./69/：第六十九章 学韩语, 去公司练舞, 回家睡觉。 这个三点一线的日程表就是何一间目前的全部生活。 伊花贤不是没有给他找资源，资源也有, 多的是摆在他面前, 可是何一间却总是笑哈哈的拒绝了。 他用来推却的第一套外交辞令是：我刚和对象吵架不久，实在无心上班，你就当我息影过来度假吧。 被慕溪的上司逼急了之后, 伊花贤偶尔也会发动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技能, 说他要是凉了, 自己就不用回去了，跟着何一间一块凉在这片土地上得了。 何一间只能又换了第二套外交辞令, 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凉不了, 公司既然这么关心我在韩国的发展，怕我在韩国凉, 大不了一直在国内给我买热搜去蹭涂慕远热度嘛，我回去好继续睡热炕。 然后伊花贤就会吼他，人家涂慕远安分守己一年到头也上不了几次热搜, 你就一个人老实待着吧！你怎么老想看我被德姐劈头盖脸骂？我被她怼死了你心里难道会好过些吗？ 每次伊花贤一说起陈德齐，自然就会提到关于涂慕远的事情。 对话到这里总是戛然而止, 大约是想到了伤心事，何一间不再说话, 直接就沉默了。 而伊花贤见何一间这么不好过,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她心里也过意不去，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来烦他。 这就是何一间的第三套外交辞令。 刚开始过来的时候，何一间抱着成全涂慕远的心情，觉得牺牲自己全家幸福，天天还挺乐的。 但是他没想到成全一个人原来这么难，关键是每每夜深人静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看着月亮，孤独感总会伴随着黑夜如约而至，将他彻底吞没。 就这样他白天还能对着别人笑，看来实在是大脑分泌出来的镇痛激素太过量了。 他总是想涂慕远想到睡不着觉。 何一间觉得自己的心态大概又直线下滑了，他在经历了高高的激昂期之后，开始无可挽救的坠入深渊。 很多次他实在忍不住了，看着自己社交软件里的对话框，都想给涂慕远发个信息随便说点什么。 可是吵架之前的最后一条信息还是他发的，连发了四条，涂慕远连一条都没带回，看到这里，何一间想给他发点什么的心就这样又灭了。 关手机，睡觉，偶尔会梦到涂慕远给他发了一大堆话过来，他看到了很感动，于是跟他闹一闹吵一吵，第二天一早就收拾行李欢天喜地的回家了。 结果第二天一早醒来一看，对话框还是和往常一样空空如也，梦依然只是个梦罢了。 有时候何一间觉得，自己不跟他打一声招呼就这么来韩国，其实做的也挺贱的。 分明就是想着，行啊，你说老子私生活烂，你敢嫌弃老子，那老子就不再继续烂给你看了，略略略，我走了，我要离你远远的。 可是这只不过是何一间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的一种方式罢了，他想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小的劝自己快点回去，涂慕远一定不是真的嫌弃他。 虽然刚吵过那会他挺在意这事的，可他跟涂慕远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涂慕远要真嫌弃他，还能总跟在他屁股后面给他收拾那些内裤袜子？ 他分明是为了更加难以处理的事情所以才来这里的。 如果涂慕远不能变的更优秀，那就只能由他来堕落一点了。 毕竟……在一起久了，出现了矛盾却无法得到解决，总要有人去学着妥协。 大概是因为长时期处于这样的一种心态当中，何一间白天练舞的时候还能继续跟ECHO的成员们大笑聊天，晚上一回到家里就自甘堕落连床都懒得爬上去睡，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 过来一个多月之后，他终于病了。 他并不是一下子就病倒的，而是病了一个星期之后终于没能再爬起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普通的感冒，最后越来越严重，发烧了。 有天早上何一间睁开眼就发现已经十点了，他想到自己约的韩语老师还在等，本来想撑着身子爬起来，结果上半身就像瘫痪了一样，才撑起一半就又脱力的趴回去了。 那一动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头痛的有多厉害，于是索性就不再动弹了，一个人在床上躺到了下午。 伊花贤刚好处在被他下了第三次外交辞令的状态当中，所以对他少了点关注。 其实这个姑娘平时有事没事都会去看看他，怕他语言不通有没朋友，会寂寞。但是刚好这周她特别忙，因为业务能力跟不上节奏的缘故，她被这边的总经纪人给训了。 何一间不动弹，她总不能跟何一间一样任由自己退步，公司给她分配了其他艺人，伊花贤为了快点熟悉这边的大环境，所以又开始拼上了自己的肝脏，想着早点把何一间送上位才好。 每次看着伊花贤这么拼，他都会很愧疚，人家一个小姑娘真的是一心在为他着想，从他出道到现在，没有哪件事不是为了他在发奋，可是自己呢？ 因为涂慕远，所以就这么二话不说的放弃了自己的事业。 他放弃的倒是轻松，可是他是不是没有想过伊花贤、还有那些为了他曾在不断努力的人的想法？ 最近何一间内心的想法真的挺复杂的，他之所以会病的爬不起来，说到底还是心思太重的缘故。 脑子里塞的事情，一件件的多到连数都数不过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往什么方向去发展。 来到韩国，当何一间猛地意识到身边那个虽然对他没别的意思、可却始终对他不离不弃的伊花贤之后，他这才总算看清楚，自己已经不再和以前一样只是个孤家寡人了。 他不可以再任性地跑到无印良品当售货小哥，不可以再随随便便的找工作然后再辞职不干，因为他要承担的不只有他一个人的责任，他还肩负着他身后团队的信任与目光。 所以说不能总跟应届毕业生待在一起的，因为有时候，这些孩子总是不会单纯地把工作只当成一份工作而已。 何一间就很不幸的被套住脖子了，被一根用梦想编织而成的绳子。 大概是病糊涂了，他一边心怀对伊花贤的愧疚，一边又思念着涂慕远亲手炖的板栗炖排骨，孤独的一塌糊涂。 窗外黄昏非常浓烈，他的房间里被炽烈到耀眼的金红色光线涂满，气氛寂静的可怕，比电影画面还要更有感觉。 这么好的气氛，如果外面有人来敲门一起感受就好了。 何一间的脑子烧的迷迷糊糊，恍惚间真的听到了有人在外面敲门的声音。 涂慕远来了？ 他的心里一瞬间燃起了极大的火花与光，他也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会毫不怀疑的就想到来人会是涂慕远，明明让一个三个多月都没说过一句话的人突然过来这件事很不现实。 毕竟又不是所有男朋友都会在人生病的时候准时踩点，拉风出场。 何一间还是选择将自己突然的期望总结为脑子病糊涂了。 他挣扎着下床过去开了门，一脸虚弱地抬头，看到了姜允赫的脸。 视线下移时，在姜允赫的手里，何一间还看见了一个塑料袋，食材啤酒肉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装了满满一大袋，里面好像连药也有。 何一间暂时只能看到这么多了。 “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何一间没力气再多做表示，他打开门说了句进来吧，然后就去抽屉里翻出了口罩戴上，又坐回了床上。 “昨天晚上看见你精神不好，今天又一天不见人……我去问了一下，经纪人姐姐说你住在这里，她拜托我过来看看你。”姜允赫皱起眉头，拎着药进来了。 何一间摸着自己的口罩绳子，看见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姜允赫过去给他烧水冲药，不由得有点感动。 “真没想到你会过来，看你平时不爱搭理我，我还以为你不太喜欢跟我接触。” 姜允赫卷起袖子把水烧上之后，将买来的食材放在了橱柜上，听到何一间说话，便抬头瞅了他一眼。 “我还好，队里的哥哥们也都很担心你。” 何一间双手撑着床，看着姜允赫拿着白开水和药片过来，伸出手接过了。 “谢谢。” 姜允赫没有说话，而是又走到了厨房那边，把外卖里装的食物挪进了洗干净的盘子里。 何一间看着他熟悉的操作，突然想起了涂慕远也有这个习惯。 眼眶热了一下，他把口罩拉上去擦了一下眼睛，装作没事人一样把药吞了。 姜允赫把食物放到桌上，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吃饭，如果饿了话可以过来吃点。” 何一间低头笑了，他不由得想到了姜允赫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前段时间对他们的行为，大概也就跟这差不多吧？ 无论如何……这种时候身边能有人陪着，不管是谁，他都感谢。 何一间摘下口罩过去坐在了桌前，看着眼前的食物，终于意识到自己快要饿趴了。 他丝毫不在意自己形象问题，一口气吃下大半碗之后，纠结地看着他说道：“吃不饱啊。” 一直站在一边的姜允赫又往厨房看了一眼，开口说道： “你家的锅能用吗？” 何一间一愣，点头：“能啊。” “我再给你做点。” 说完，他把食材提到了冰箱旁边，在里面翻找了起来，依然是那张有点面瘫的脸，不知道的以为他高冷到爆炸。 何一间拿着筷子，突然感觉到了温暖。 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是觉得心里真的挺开心的。 果然，出门在外，还是要靠朋友。 不管他都为那些人都做了些什么，何一间缺的其实刚好也就是这一顿热饭罢了。 活的太明白了反而不好啊，毕竟他们是ECHO，在何一间看来，ECHO早晚有一天一定会像上辈子那样火起来，他们缺的只是代表作。 刚好那些代表作，何一间全都知道。 ……不如就帮他们找回来吧。何一间看着碗里装着的饭，眼神里翻滚着数不尽的情绪与寂寞。 迟早要完，作为一个男团崛起途中的NPC角色，他未免也太好被攻略了。 ☆、70./70/：第七十章 这是何一间在韩国第一次跟伊花贤以外的人一起吃饭, 平时他都一个人吃。 因为姜允赫又做了一份饭菜, 而何一间吃了一份已经吃不下太多，于是就叫他坐下一起吃了。 不知是不是吃过药和食物好了一点的缘故, 何一间感觉头不再那么难受, 稍微可以站起来走一会。 他韩语学的还不太好，所以也没怎么和姜允赫多说话，吃完之后, 姜允赫起身准备去把碗洗了, 何一间实在不好意思让一个来看望他的人做这么多活, 所以咬着牙硬是把他给拦住了。 “总之谢谢你今天过来看我，可以算是救了我一命。” 他被何一间拦着, 转身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几乎已经落到地平线下了, 只有最后的少许光辉还洒落在地面上。 “我先回去了。” 姜允赫推开了何一间拦着他的手，站到了门边, 何一间连忙过去给他开门，准备送他走的时候，姜允赫意料之外的抬手按了一下何一间的额头。 这一举措把何一间给下了个正着, 他睁着眼睛望着姜允赫的脸，而对方在摸到他的额头之后, 又伸手放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好像是在发烧，你明天记得把药吃了, 不行的话就去医院。” 何一间握着他的手腕, 把他的手给拿下来了, 说道：“知道了，谢谢。” 说完，姜允赫没有再多做停留，直接消失在了何一间的视线里，眼看着眼前没人了，何一间这才退回房间里，关上了门。 他伸手按住自己的额头，皱紧眉头，身体涌上了一阵脱力感。用上最后的力气走到床边翻身躺上去，他闭上了眼睛，陷入睡眠。 何一间在家里又休息了一天才去的公司，去的时候身体差不多已经完全好了，就是还有一点咳嗽，所以他全程就没摘下过口罩。 昨天在家跟她打电话的时候，何一间问了一些关于ECHO的事情，他想知道这个组合最近的情况到底如何。 而伊花贤最近刚好就是跟的ECHO组合的经纪人在学习，所以了解的确实也比较多。 ECHO出道五年以来，前三年不声不响的没砸出什么水花，后面两年一起去服了兵役，出来之后，队长就被挖走了。 他们最出名的时候就是刚出道那会，单曲记忆火花是队长贺正载跟朴在炫一起写的，那是ECHO最火的一首歌。 在这之后，他们的歌基本上全都交由音乐制作人来负责，大约是选错了制作人的缘故，后面推出的专辑没有火起来，后劲不足，他们也慢慢没了人气，越来越不被公司重视，也就再也没出过什么好歌。 前三年是他们最低谷的时候，被制作人和公司坑了一把死的，ECHO的经纪人也表示很惋惜。 因为实在太糊了，当时ECHO已经要开始面临团队要被解散的危机了，可是当时嗅到危机苗头的队员们为了拖延一下解散的时间，于是便提出了集体去服兵役，炒作了一下团魂这个事情，于是团就又暂时保住了。 按照color公司当时的情况来看，ECHO就算服完兵役出来，面临的也只会是散团，他们应该是处于最混乱的时候，公司里陷入资金危机，队长也为了前程脱离了团队。 按理来说，ECHO实在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可是刚好这时公司被许钟意收了，于是大量资金被注入，他们这个本该面临散伙的团队，反倒是获得了新加入练习生成员重新出道的机会。 公司规划是希望他们赶在国际音乐节开始之前出道，到时候和公司的其他艺人一起，好给衰落已久的color涨点人气。 可是既然要重新出道，还要参加音乐节，就必须要有代表专辑。听伊花贤说，这次给ECHO找的音乐制作人，就是给现在有点热度的U团写出了成名曲的金智声。 这个金智声写歌还算厉害，但是她目前手里头负责了三张专辑，ECHO是最后排上去的，再算上去就是第四张了。 虽然音乐节距离现在还有七个月不止，可七个月做四张正专本来难度就很大，平均每张专辑算十首歌，七个月下来，金智声的团队要写四十首，很难想象她到底会拿出什么东西来交代。 何一间觉得这事很悬，他上辈子趟过这潭水，自然也就知道其中的深浅。 这么紧张的时间里，金智声肯定不会尽心尽力的去做好每一首歌，说不定她甚至会把活外包出去，用别人的作品包装上自己的名声来卖钱，为的只是一个利益。 这样的话，倒不如重新给ECHO找别的音乐制作人了。 何一间想到了上辈子给ECHO写出过诸多代表作品的那个音乐制作人，心里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上辈子那么出名的一个人，这一世却和ECHO一样，变得默默无闻了呢？ 他知道那个人名叫南今，似乎是个日本人，他在辉煌时期曾为无数人写过歌曲，其中代表作更是数不胜数，ECHO就是被他用音乐捧上神坛的典型。 昨天何一间麻烦了伊花贤去调查一下这个叫南今的日本人，伊花贤今天一早就说自己可以给他回应。 于是何一间一来公司，就去找了伊花贤。 他过去的时候，伊花贤正在工位上和一个男人争执，何一间看了这个男人一眼，很快就把他给认出来了。 好家伙，居然是韩承世这块大冰山啊。 真是想不到，太让人想不到了，这家伙上辈子可是color公司的王牌总经纪人，原来伊花贤最近老跟他吐槽的“虽然脸长得还不错但性格实在太差了”的总经纪人，就是他。 依然是上辈子的渊源，何一间当时跟自己的团一起去韩国参加活动，与这位叫韩承世的王牌经纪人打过几次照面，最后一次，他把自己的名片给了何一间，说是希望他考虑一下脱团来color发展。 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想要撬墙角，何一间回去考虑了一周，然后就拒绝了。 倒不是不想去，主要他当时觉得，就算去韩国把偶像事业做到顶峰，迟早有一天也是要归国的，现在他在国内混的也还算能行，倒不如端稳手里这碗饭，自己慢慢爬上去，以后转型也方便。 “就算是过来闲着的你也没资格说什么，他就是慕溪在中国最力捧的艺人，这次来韩国也不过是上面派过来玩玩，少看不起人。” 伊花贤涨红了脸，跟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争得气都喘起来了。 何一间只大概听懂了她说的一点，不过心里也已经有了底。他走过去，冲着韩承世笑了笑。 “你好。” 韩承世转头看了何一间一眼，冷冷的脸上没有厌烦也没有媚俗，只是很普通的点头与他示意。 “小伊，南今的事情你调查出来了？” 何一间没有多与韩承世寒暄，他直奔主题的询问了伊花贤，伊花贤喝了口水，放下杯子，表情略显怪异的点了点头。 “他那里有资料，说是如果你要看的话，就自己问他拿。” 何一间闻言转头看向了韩承世，而韩承世用眼神比了比伊花贤桌上的资料袋，说道： “已经在她那里了。”他说着与何一间对上视线，“你最近好像和ECHO的人走的很近。” 何一间伸手拿起资料，嘴角一勾，“还好啊，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问一下，我是ECHO的经纪人，你能借练习室给他们用，我表示感谢。”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西装笔挺的背影看起来倒是十分养眼。 何一间看着他这冷冰冰的态度，实在是替ECHO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男团感到蛋蛋的忧伤。 韩承世走远之后，何一间看着伊花贤，眉头稍微皱了皱，用资料袋拍了拍自己的嘴。 “小伊你最近原来就是一直跟着他学呢？你精分的太严重了，一会说ECHO经纪人教你很多东西，一会又是什么尖酸刻薄的混蛋总经纪人，我还以为你说的是两个人。” 这话是用中文说的，伊花贤听后不由得恼了，她起身在何一间身上拍了好几下，又羞又气的说道： “他说你太闲了，还说我这个经纪人当的一点都不称职，我当然要帮你说话，这混蛋他假装不知道你在中国的时候有多红，满嘴怼人的话。” “行啦，他是color的老人，想的自然就是该怎么为color赚钱，你这丫头脑子里还是把自己扎在慕溪，怎么不想想，现在color要是能赚到钱，资产还是要流回慕溪的。” 何一间在她头上揉了几把，伊花贤略显暴躁的在自己头顶的手背上拍了几下，然后抬头看向他。 “说真的，你来这完全就是从头开始，我都替你感到为难，许总说就算是带资进组也要把你送进去，可是你偏偏又不肯动，要一直这样下去吗？我不希望看到你在韩国这几年，完全就是让自己越来越颓废。” 何一间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但是他并没有让自己流露出迷茫的神色，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再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可以吗？” 何一间问的诚恳，伊花贤也没有再多说，她双手握住何一间的手，把它从头顶拿下来，紧紧地捏住了。 “一间，别总是再因为别人所以就不管自己死活了，为了自己而活着吧，好吗？” 她没有正面回复何一间的话，而是向他抛出了另一个更让人无法给出答复的问题。 何一间看着她的眼睛，一时之间竟难过到说不出话来。 ☆、71./71/：第七十一章 想想何一间活到现在其实也有一大把年纪了, 结果呢, 却被一个小姑娘给教育了。 他拿着资料坐在公司附近的小河边，一下下的回开牛皮纸袋上的白色棉线, 又一下下的把它给重新缠拢。 他一个人坐在河边发了一上午的呆, 最后脑子里懵的厉害，感觉自己好像就没活明白过。 “诶？那不是KC吗？”走在高处的李恩典远远看见了河边上的何一间，连忙扯着崔东元看了过来。 崔东元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 点头道：“确实是他。” “走吧, 下去看看。”李恩典说着一把拉着崔东元的胳膊, 麻溜地蹿下草坪，跑到了何一间旁边。 “嗨, KC，你好一点了吗？” 他跟往常一样, 很有元气的用有点蹩脚的英语跟何一间打着招呼，何一间被叫到之后, 转头与他对上视线，扯起嘴角点了点头。 “我没事了，谢谢。” “你吃过饭了吗？我和他正好要去吃饭, 一起去？” 李恩典这么一说何一间才想起来，现在已经是中午饭点了, 他本来只想一个人待着，可是看着李恩典笑的这么明朗, 他一时又不想拒绝, 刚好肚子也确实是饿了。 “嗯, 一起去吧，在炫和允赫怎么都没有来？” 何一间看见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由得好奇地问了一句。 “姜允赫他唱跳喘的还是有点厉害，在炫哥在陪他一起跑步做体能训练。”崔东元的英语也不太行，说着说着就转回韩语了。 “你们还真刻苦。”何一间想到那个开着地图找了路给他送药的小家伙，心里不由得软了一下，姜允赫他今年也就十八岁啊。 “当然了，刚好也没什么通告，大家就都是拼命练舞了。经纪人说这次是金智声给我们写歌，要是出道了，一定能大火起来的！” 李恩典笑的大眼睛都眯成一条弯弯的缝了，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面相也很和善，何一间看了心情都好了点。 崔东元见他又在傻笑，一掌拍了一下他的头，说道：“别盲目乐观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金智声她这次又负责了U团的专辑，其他人她哪会放在眼里？另一个被她负责专辑的团都快哭了。” “啊，你说的就是方格吧？他们现在也挺难混的。” 何一间抄着手走在他们旁边，时不时会咳嗽两句，每次咳嗽他都会伸手出来扶扶口罩。 “KC，我奶奶自己有做一些止咳膏，她说对感冒引起的咳嗽很有效果，明天要不要给你带一罐过来？” 崔东元看见何一间身体还是没好全，开口问了他一声。 被问到之后，何一间连忙抬头看向他道：“会不会太麻烦你奶奶了。” “没事，反正老人家在家里闲着也就喜欢做些东西。” 李恩典实在是听不下去崔东元半英语半韩语的话了，笑的肚子痛。 “KC，也难为你听他说了这么久都不想笑啊，哈哈哈哈哈哈……他奶奶人很好的，你不用担心，明天带来了你尽管拿着就好。” 李恩典笑的特别开心，崔东元脸上一黑，抬起脚就往他那边踹，结果两个人边躲边跑，何一间也就无奈的跟他们一起追着走了。 他们一行人过去吃了饭，顺便给在跑圈的朴在炫和姜允赫也带了吃的。 跟这几个人一起又消了下食，ECHO上去练舞之后，何一间这才想起早上从伊花贤那里拿到的关于南今的资料。 他坐在树下拆开来看了一下，里面有不少他看不明白的韩文，但是就这么读到底，多少还能看明白一点。 资料并不多，关于南今的作品这上面显示出只有几首是比较有名的，而且发行时间距离现在已经有五六年了。 最主要的是，这里面的资料看起来有写南今的现居住地址，他眼下在日本生活，如果想要请他过来的话，还得去日本费一番功夫才行。 第二天，崔东元果然给何一间捎上了一瓶止咳膏，何一间很高兴的接下了，韩语老师约在下午，于是上午何一间就在练习室里和他们一起练起了舞。 “这段时间总是跟你待在一块，感觉你都像队友了。” 朴在炫在休息的时候，跟何一间打趣的说了一句，何一间正在练习一个甩手的动作，听到朴在炫这么说，看着镜子里的动作说道： “你这说法有点意思，我马上就27了，可不能再跟你们一样继续蹦蹦跳跳的了。” 朴在炫被何一间逗笑了，他捂着肚子拍了拍大腿，抬手指了指何一间。 “可别提年龄了，我今年也25了，出道5年还是这个样子，听经纪人说你在中国的时候是很火的，你到底为什么会来韩国发展啊？” 他突如其来的话按到了何一间心里的那根刺，一瞬间，那根刺就又往他的心里扎进去了一点。 何一间没有理会心头突然出现的那一点痛意，笑道：“公司安排的。” “可是你就这样走了的话，那边的朋友不会难过吗？” 朴在炫的话第二次按到了何一间的痛处，何一间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笑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啊，我朋友很少。” 他任由额上的汗水低落到地板上，然后侧目看了朴在炫一眼，“如果你和最好的朋友吵架之后，他不声不响的瞒着你，一个人去其他地方或者是其他国家发展，你会主动联系你朋友吗？” 朴在炫迟疑了一会，眼底出现了厌恶与恼怒的情绪。 他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最讨厌别人不告而别，所以就算他来找我，我也不会和理他。” “是正载哥联系你了吗？”李恩典作为可以听懂一点英文的人，连忙过来凑了热闹。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那混蛋了，我只是回答KC的问题。” 朴在炫冲他摆摆手示意快滚回去练舞，崔东元趁他不注意，直接过来捂住他的嘴，把他给拽走了。 姜允赫听到了这话，没有参与表态，只是一言不发的继续练着舞。 气氛在提到贺正载的时候变得凝重了起来，何一间见他们都对这个离队的队长心有隔阂，便不再开口。 最讨厌别人……不告而别吗？ 可该怎么办才好呢？涂慕远的眼前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目标而已，那个人还想追求更多东西，偏偏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何一间想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这件事情，可是现在他又不愿拍戏、也疲于在娱乐圈发展，于是给ECHO找到音乐制作人南今的事情就被他紧急提上了日程。 他跟韩承世商量了一下给ECHO换音乐制作人的事，表示自己知道一个非常厉害的人，要是能请他来，ECHO一定能通过这张新专辑大爆。 韩承世其实不怎么相信何一间的话，关键是ECHO已经糊成这样了，他们的未来韩承世也并不放在心上。 主要还是何一间在公司闲的有目共睹，他自己要去找事做，那就随他去吧。 大概谈好之后，何一间定了去日本的机票。ECHO的成员们知道何一间要去日本给他们找认识的音乐制作人，虽然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但归根结底还是感动的。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不管是何一间对待他们、又或者是他们对待何一间，基本上都是很讲义气。 临走前何一间才总算看明白，自己这么想要将局势恢复成上辈子那个模样，其实也就是希望周围环境不这么陌生罢了。 一旦过于陌生，就好像现在跟涂慕远分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一样。 连ECHO都糊了，那么涂慕远不再像上辈子那样喜欢他，又有什么毛病呢？ 说不定以前是接触时间不长，所以两人之间才没有这些矛盾，可现在都一起这么久了，结婚了还有个七年之痒，他们现在甚至都还没有到七年，怎么可能不吵架的过完一辈子。 童话故事往往都是以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作为结束，实在是非常明智的，因为在一起之后，那些不起眼的柴米油盐和鸡毛蒜皮，真的可以逼疯两个人。 何一间对于日语是完全连一点都不会说的，听到他说是要去日本的时候，ECHO的人纷纷把姜允赫给爆了出来，听说这家伙小时候在日本待过，一口日语讲的很溜。 李恩典话比较多，提出不如就派出姜允赫跟着一起去捕捉野生制作人，结果被朴在炫给打了头。 姜允赫出道在即，还是几个月前才被公司签进来，基本功都还没练好，为了培养他，成员们连睡觉的时间都少，出国一趟就太耽误了。 何一间自然是表示理解的，他随身带了手机可以在线翻译，实在不行到时候去请个当地导游跟着也就完事了。 可偏偏意外发生的实在太突然了，就在何一间临行的前三天晚上，U团的人又与ECHO发生了矛盾，这次双方直接就打上了。 事态非常严重，U团里面的领舞被打伤了胳膊，造成这个伤势的居然还是姜允赫！ 果然生活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的。 有时候何一间感觉自己已经非常倒霉了，可总有人会比他更倒霉。 果然坏事的发生并不是小概率事件，而是一个通常事件，它总是会平均的降临在每个人的头上。 何一间连夜赶过去的时候，练习室里已经一片狼藉了，U团的那个领舞已经被人抬走，朴在炫掐着姜允赫的脖子，气的眼睛都红了。 “你给他争什么争！他要走是他的事，他嫌我们拖后腿，嫌我们垃圾，说的有错吗？他走你们就让他走不就好了吗？U团的家伙说他，你们干嘛非都要梗着脖子跟他们吵啊！都疯了吗！！！” 朴在炫说着鼻子一酸，眼泪就这么流下来了，他闭上眼睛让情绪消停了一会，把姜允赫给推到了一边。 李恩典连忙过来拉住朴在炫，而崔东元则跑过去扶住了姜允赫。 他们四个人也是浑身都是伤口。 何一间在门边进也不是走也不是，朴在炫的语速太快，他什么都没听懂，但是看样子，应该是气的很厉害。 “经纪人刚刚拉我过去说了什么你们都知道吗？姜允赫，要是那个家伙的胳膊会影响到音乐节发挥，你就别想出道了！公司绝对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ECHO！” 朴在炫已经绝望了，他双手扶住额头，平时看起来像个老师一样斯文的男人，此时却哭的泣不成声。 ☆、72./72/：第七十二章 这事发生的太突然, 当天晚上何一间跟他们也待了很久, 朴在炫拒绝提起前队长贺正载的事，一个人一声不吭的跑去外面吹风去了。 姜允赫坐在练习室的角落里, 也不肯说话, 后来还是李恩典和崔东元拉着何一间出去，跟他把事情给讲清楚了。 朴在炫跟贺正载都是读高中就来color当练习生了，他们关系从小好到大, 当了七年的练习生才出道。 李恩典和崔东元都是ECHO策划好之后才被选拔进来出道的成员, 而他们两人是ECHO策划之初就被分进去的成员。 贺正载非常富有音乐才华, 创作歌曲也好、唱功也好，全都十分拿手, 而朴在炫的资质则没有他那么出众，但其实也是非常优秀。 贺正载写了他们的出道曲, 原本只是作为专辑中的一首歌被收入，可没想到最后居然比主打歌还要有人气, ECHO就这么火了起来，那段时间他们是非常辉煌的。 本来以为可以就这样继续火下去，可是出第二张专辑时, 公司给出的作品甚至都赶不上第一张专辑的尾巴。 刚好另外的公司也推出了一个新团，粉丝市场竞争非常激烈, 他们的新专辑一经推出就叫人大失所望。 他们的人气就是在这时开始快速下滑， 可是尽管这样, 贺正载也完全没有放弃, 他为了挽救ECHO的人气, 综艺也上，电视剧也拍，后来因为个人人气太高，还做了solo歌手。 他每次露面，都会说自己是ECHO的成员，到后来所有人都知道贺正载，他火的不像话，可是ECHO里的其他人却都是寂寂无闻。 其实大家都做了相同的事，每个人为了这个团队都很努力，可人气这种事真的无法控制，贺正载很快就让人无法追上，但那个时候，队里的人还是都对他表示感谢。 即使如此，最后大家也没能挽救回ECHO，他们的人气一步步越发下滑，再加上公司也渐渐难以运营，他们最终面临了解散的危机。 为了保住团，他们一起去服了兵役，大家一致认为那段时间团魂真的是最坚固的时候，可是一服完兵役出来，公司就要倒了。 这时外面有公司想来挖走贺正载，但是贺正载怕队里的人伤心，一直都瞒着没有声张，经纪人反复找他聊了好多次，有点关系的基本上都知道这件事了。 后来，李恩典跟崔东元也偶尔得知了这件事，不过他们并没有纠结，只是对贺正载表示了祝福。 当时大家都以为正在国外参加通告的朴在炫应该早就知道这事了，他和贺正载平时关系最好，所以都没有提起，毕竟是件让人伤心的事。 可直到贺正载跟那边把合同签完，几人一起吃饭时无意间提起这事，朴在炫才知道，原来贺正载已经离队了。 他一直以来都把团看的非常重要，更觉得尽管外面有风言风语，但可贺正载一定不会真的离队，没想到事情居然发展成了这样。 知道这件事后，朴在炫当场就跟贺正载吵了起来，在去年圣诞节的时候，贺正载过来找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又吵了起来，朴在炫把贺正载打了一顿，最后大家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姜允赫来color公司做练习生的时候，贺正载才服完兵役出来，当时也还没有离队，他对姜允赫很好，所以姜允赫对贺正载这个前辈也很有好感。 李恩典说姜允赫这个孩子就是个实心眼，谁对他好了他就认死理，不能容许眼里的人被揉上一点不是，这次U团的人羞辱他们没本事其实都还好，但是他们不能容许的是贺正载被人说成叛徒。 最开始动手的是崔东元，最后姜允赫、李恩典都加入进去了，当时朴在炫出去给他们买饭，没想到回来就见着了这样的一幕。 现在ECHO的处境越发艰难，原本定好的前景也被这场架给打的四分五裂。 U团虽然没有大红大火，可对于现在这个几乎等同于刚起步的color来说，好歹也算是不错的流量了。 现在他们的领舞被打进医院，要不是color公司里的人极力压着消息，不让粉丝们闹，ECHO早就要完了。 何一间稍微能够了解到朴在炫现在的心情，他在外面找了一圈，最后在公司的天台上找到了他。 朴在炫坐在天台的扶手上看着远方发呆，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何一间看着这高度都觉得瘆得慌，他在后面尽量放柔和声音，叫了他一声。 “在炫。” 朴在炫回头看了何一间一眼，看见他一脸警察营救人质的模样，不由得笑了。 “怎么了？” “先下来吧，啊？你坐的地方……有点危险啊。” 朴在炫闻言笑了一下，他有点忧郁的看着楼下十几层的高度，风吹动了额前的刘海，像是下一秒就会把人给吹下去一样。 趁着朴在炫发愣，何一间找准位置，一把捞住他的腰往后倒，两人摔到了地上，何一间当了肉垫子，不由得吃痛地叫了一声。 “别想不开，你可千万别想不开！跳楼死很吓人的！你难道不恐高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跳楼了，你……哎，你真是，快起来吧。” 朴在炫连忙爬起来，打量何一间身上有没有受伤，索性除了手肘磨破了一点皮，其他地方都还好。 “不想跳楼你坐那难道不危险吗？万一不小心摔下去而你又不想死，岂不是白没了一条命？” 何一间的情绪明显比他激动地多，朴在炫见状连忙安抚，他无奈的赔笑，说道：“算我欠你一条命，快消消气。” 被他这么揉了一通，何一间也懒得再跟他发火，他推了朴在炫一把，跟他说起了正事。 “我听说了贺正载的事……他其实也是有为这个团队努力过的，哎，你又何必那么讨厌他。” 提到贺正载之后，朴在炫的眼神消沉了不少，他摇摇头，说道： “我知道，他从出道起就一直都在为了这个团而努力，可是最后他的人气越来越高，其他人却无法赶上他。” 何一间听后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胳膊，认真地看着他的侧脸。 “那也不是他的错啊，他也很想靠自己的人气带动队里的其他人，他是为了这个努力过的，如果他不上心，他就不会在每次做自我介绍的时候都说‘大家好，我是ECHO的贺正载’了。” 朴在炫被何一间说的眼眶又红了，他甩开何一间的手，伸手住了嘴。 “我们都知道啊，但他的粉丝经常说队里其他人因为他太火所以排挤他，可其实大家都是真心拿他当队长看待的，偏偏人气差异摆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办法好好解决。” “李恩典因为年纪小喜欢跟他待在一起，就要被人说心机重蹭热度；崔东元性格本来就这样，结果被人说对他黑脸，嫉妒心太强！他们为这些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向贺正载的粉丝道过多少次歉，你知道吗？” “一点点的小事都会被捕风捉影的大做文章，我们又有什么办法？说着说着，这就像真的一样了，我们当时真的都很尴尬，我们都很尊敬他，可谁又希望自己总是这么差劲呢？” 朴在炫的嗓音都带上哭腔了，他闭紧眼，泪水挂在睫毛上，看起来破碎又伤感。 “我气的从来就不是他去奔向更好的前程，我气的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勇气和大家一起承担这一切，要走了甚至都不敢好好道别。” 何一间愣住了，他的手指紧了紧，呼吸都滞了一下。 在沈诗冬房间里发生的那一幕完整的重现在何一间的大脑里，他捏住了心脏前的衣服，仿佛突然感受到了涂慕远那瞬间的尴尬与委屈。 ……是啊，又有谁会希望自己总是这么差劲呢。 第二天，何一间在家里收拾好了东西，虽然伊花贤劝他没必要去了，可他仍然准备为了ECHO的专辑去日本走这一趟。 调查清楚机场到南今居住地的路程之后，转眼就到了傍晚，考虑到过去之后还有一段路要赶，何一间定的是早上八点的航班，所以明早六点他就要赶到机场。 让人没想到的是，太阳还没落下的时候，姜允赫过来敲他家的门了。 何一间看着姜允赫，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你……” “我跟你一起去找制作人。”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机票和护照，给何一间看了之后，全程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千言万语在肚子里被消化，何一间的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问出为什么这三个字。 “你换洗衣服和其他重要东西带了吗？可能要在那里待一段时间” 姜允赫猛地抬头看向何一间的眼睛，他的眼神让何一间明白，他应该是除了这张单程票，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准备。 于是，何一间跟他一起坐了快两个小时的公交，又走了一段不近的路，总算回到了他的家里。 没想到他家离自己家里这么远，那天听他说是骑单车过来看望病中的自己，也真是难为他了。 何一间进去之后，发现姜允赫住的是一个很小的隔间，他跟别人合租，房间不隔音，除了一张床和桌子，就只能放下一个小衣柜了。 “不好意思，这里房租比较贵，房子太小了。” 进入房间之后，他让何一间直接坐在了床上，当然这个屋子里也没有凳子可以给他坐。 他去外面的公用厨房给何一间倒水喝，何一间四处打量了一下房间，几乎没什么东西，除了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一把吉他和几本琴谱。 也就打量一遍的时间，姜允赫端着水回来了，他给何一间递了水，还给他塞了一个洗过的苹果。 “谢谢。”何一间接过了水和苹果，冲他笑了一下。姜允赫没有说话，而是蹲在衣柜前，拿出背包收拾起了衣物和证件。 “你怎么这么小就一个人住在外面？你家人呢？” 何一间喝了两口水，看着他的背影，感觉有点心疼这孩子。 “都去世了。” 姜允赫被何一间问到的时候，往包里放东西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逃避什么，何一间问了，他就都说了。 “对不起，我……” “没关系。”他继续往里面放东西，装完之后拉上拉链，把包放在了墙边。 “爸爸以前在日本当导游，我们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我十二岁的时候他因为欠高利贷被人打死了，妈妈前两年身体不好，她病了我就辍学到处在打工，去年被color公司的星探签进了公司，今年年初她在医院去世了，队长当时帮了我不少忙。” 他站在何一间面前，平静地说完这一切之后，看着何一间的眼睛又问道：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下碗面条。” 何一间被他说的心直抽抽，他连连摇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连连点头。 “我去帮你吧。” 姜允赫没有说话，也没拒绝，见他出去了，何一间也连忙跟了过去。 ☆、73./73/：第七十三章 两人吃完面条, 也就没了事情。何一间在他房间里拨弄了一会吉他, 姜允赫一直在听，这时隔壁房间的人突然说道： “小哥, 今天弹的是哪首歌？真好听啊。” 何一间没想到旁边的人会突然说话,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吵到对方，连忙一脸紧张的把吉他给放下了。 “我也不知道，是公司里的哥弹的曲子。”姜允赫大概已经习惯了隔壁的人偶尔跟他聊天, 所以就直接回复了。 “噢。” 隔壁闻言也就没有再说话, 何一间紧张的一直盯着墙看, 那边很快又响起了刷视频的声音。 姜允赫看见何一间紧张的样子，脸上像是闪过了一丝笑意。 “没关系的。” “啊, 啊？我尽量声音小一点。” 何一间认识姜允赫这么久，刚刚那一点笑意倒是头回见着。 姜允赫的房间确实是很小, 何一间本来不想挤他，想着去外面开房间住。 可是他搜了一圈, 这外面最近的酒店过去都要半小时，而且他也不想让姜允赫觉得自己是嫌弃他房间小，所以到了该睡的点, 直接就跟他一起睡了。 房间虽然小，但是床还是够睡两个人, 关了灯之后，何一间看着头顶的窗户, 小声地问道： “有这个天窗, 夏天会不会热啊。” “有一点。”姜允赫还没有睡, 于是回复了何一间。 何一间很久都没有晚上跟别人聊天了，有点亢奋，又说道： “那今年夏天我请你吃冰淇淋消暑。” 他说过之后，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嘴欠，连忙又补充道：“不过允赫你以后加入ECHO，一定会变成超级大巨星的。” 他很久都没有回复，何一间以为他睡了，于是也迷迷糊糊地枕着胳膊睡了。 半梦半醒间，他好像听见姜允赫说话的声音。 “我想吃冰西瓜。” 何一间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话，他当时已经半条腿跨在飞往中国的飞机上了，结果翻来覆去找不着票，飞到半空中，被人打开窗户扔了下去。 突然被这个梦吓醒，何一间在坠落感当中清醒过来之后，感觉到身边传来极高的温度。 他伸手摸了摸，隔着一层衣服，他摸到姜允赫过于烫人的身体。 在黑暗中摸索着把手探到了他的额头上面，何一间心道不好，他没想到姜允赫会半夜突然发烧，连忙爬起来开了灯查看他的情况。 他的额头已经被汗打湿了，发丝湿湿的黏在上面，何一间看他在睡梦中紧皱着眉，又想起了自己隐约听到的那句“我想吃冰西瓜。” 他下床开了门，从房间里拿了盆想出去接水，但是屋里没开灯，他走了一段路之后，想折回去拿手机照一下，碰出一些动静之后，前面传来了冲水声，然后门被打开，溢出了光线。 有个身材胖胖的男人穿着拖鞋从厕所走了出来，他看见何一间，不由得皱起眉头。 “我是姜允赫的同事，今晚暂住一夜，他好像有点发烧了。” 在对方开口之前，何一间连忙解释道，他有点庆幸自己的学习能力强，上辈子有一点韩语基础，现在过来学了两个多月，总算是捡回了一点。 “发烧啊？刚好我那里有药，我给你拿点。” 他说着挠挠头打了个哈欠，路过何一间回了自己房间，何一间看见他回去这才知道，原来他就是住在隔壁的那个人。 他连忙去打了一盆凉水，接过邻居找出的药之后连连道谢，对方也没多表示什么，回去就继续躺下了。 何一间沾湿毛巾先给姜允赫擦了擦汗，然后把毛巾凉凉地敷在他的头上。他出去找到厨房给他冲了药，堪堪叫醒他，让他把药给吃了。 估计姜允赫根本就没清醒，他吃过药马上就又睡死了，姜允赫在病中，何一间也不好再去挤他的床，于是就坐在床边玩起了手机。 他习惯性的又点开了涂慕远的朋友圈，网并不好，等了好一会，里面一点收获都没有。 他又搜了一下涂慕远以前演的电影，勉强找出了几张照片。 看着那几张照片，何一间的嘴角扬了起来，夜已经很深了，他听到了屋外路上车轮滚过的声音，又抬头看了一下天窗外的天空。 天上看不到星星，可是夜空的颜色很深邃，透过这层玻璃，又辽远又空灵。 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做什么。 何一间想着涂慕远，这时身后的人动了动。 他过去看着姜允赫，发现他头上的毛巾有点滑落，于是伸手想把它整好了。 可是没想到姜允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嘴里还哼唧了几句，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何一间笑了一下，任他抓着手，退了搜索引擎，单手开始玩起了小游戏。 他照顾了姜允赫一整夜，直到天快亮了，他看起来才总算好一点。 五点多的时候，何一间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他把姜允赫往里面推了推，自己躺了个床边睡下了。 大概八点多的时候，他睡得不好，从床上掉下来醒了。 一看时间，飞机早就已经过了起飞的点。 何一间躺在地上，张嘴打了个哈欠，他没有动弹地眯了一会，然后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机票。 姜允赫睡得很死，何一间在书包里翻出他的证件，帮他把票一起订了，换了晚上七点的航班。 今天就再休息一天吧。 弄完之后，何一间伸了个懒腰，在行李里翻出随身携带的洗漱用品，过去简单收拾了一下，直到他下楼去买了早餐上来，姜允赫都还没有醒。 何一间一看时间，都快十点了，无法只得把他给推醒，想让他多少吃点东西。 “允赫啊，醒醒，吃饭了。” 他对着姜允赫的脸又拍又捏，最后拧住他的鼻子让他透不过气，这才把人给弄醒。 姜允赫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点迷茫，一言不发的清醒了一会，他突然弹起来，看了眼时间。 “错过航班了！” 他说的很紧张，何一间见状连忙安抚道：“没事，我重新订了今晚七点的飞机，你现在就好好休息吧，先吃点东西。” 姜允赫看着何一间，好一会才挪开自己的视线。 他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何一间昨晚喂他吃药的事情，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你昨晚是不是一直都在照顾我？” 何一间闻着食物的味道早就蠢蠢欲动了，他看了姜允赫一眼，无所谓地笑了笑。 “算是吧。” “待会吃完赶紧休息一下吧，对不起，麻烦你了。” 姜允赫冲他低下了头，何一间看着姜允赫这幅认真的样子，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还好还好，就当我付你的房租，这个地方的房租贵。” 在家里待了几小时后，两人就动身去了机场，办理好登记手续之后又候了一会机，上飞机的时候，刚好是准点的。 姜允赫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何一间就坐在他旁边。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没过多久何一间就歪过头睡着了。 而姜允赫一直看着窗外的景色，飞机升高的时候，他看见首尔变成了一个个的光点，在越来越遥远的夜中宛若浮光跃金，坠满星城。 开了好一会，飞机突然震了一下，何一间原本睡得正香，被这么一整，下意识地挣扎着撑开眼睛，四处看了看。 “怎么了？”他含糊的用中文问了一句，姜允赫没有听明白他说什么，连忙凑到他耳边悉心听了起来。 “你说什么？”他用手扶住了何一间的肩膀，而何一间睡的正迷糊，耳边的这句韩语硬是没有听懂。 他吸了吸鼻子，见周围没事，伸手把衣服往上拉了点，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又睡了。 何一间坐在椅子上就这么低着头睡，姜允赫看着他大半陷入阴影中的侧脸迟疑了一下，撑着椅子坐过去了一点，伸手把他的头给捞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这一动何一间又睁眼了，他想抬头看一眼，但是姜允赫的手轻轻地在他头上拍了拍。 “没事，哥，睡吧。” 何一间这一下其实是有点清醒了的，他半睁着眼睛看着姜允赫的衣服，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 心里一时间堆上了很多复杂的东西，何一间又闭上了眼，最后这些东西都被困意给吸得干干净净。 他换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照顾自己已经有点酸痛的颈椎，就这么枕着姜允赫的肩膀睡了。 大约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到达了东京，机舱灯光打开的时候，何一间听到了机组人员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看到姜允赫身板端正的坐在他身边，借着肩膀给他靠。 飞机还没有落地，正在下降的过程当中，何一间揉揉太阳穴，侧头看着姜允赫笑了一下。 “谢谢，要是我睡觉流口水的话你就惨了。” “没关系。” 他看着何一间不在意地摇摇头，然后又看向了窗外。 “哥，从高处看夜晚的城市，真的很漂亮。” 姜允赫对他的称呼似乎发生了改变，何一间在这个小孩的脸上观察了很久，但是并没有看出他有什么直观的变化。 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给人感觉有一点高冷。 何一间捂住嘴巴打了第二个哈欠，然后也探过头去，跟随他的目光往下看了一眼。 “以后你会习惯坐在凌晨的航班上看各个城市的夜景的。”说着，何一间收回头去，在座位上面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 “为什么这么说？” 姜允赫闻言不解地回过头看着何一间，感觉到身边的目光之后，何一间与他对上了视线。 “因为未来的你，会非常红。” 何一间说完之后，脸上便只剩下了向往与笑意，他的眼里充满信心，仿佛已经看到了他日后化身大明星的场景。 姜允赫的眼睛眨了眨，没来得及消化掉何一间这满满的重视与信赖……一时便有些呆住了。 ☆、74./74/：第七十四章 到了日本之后, 何一间语言不通, 于是行程就变成了姜允赫主场。 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歇下了，进入房间的时候才十点多。 两人要的是双人房, 何一间进去之后就趴下了, 他在床上蹭了一下，翻身点开手机查起了地图。 事实上何一间的韩语说的也并没有那么溜，但是他的听力还可以, 一遍听不懂的话, 慢慢地再说第二遍他就能明白一点了。 好在姜允赫本来就不怎么爱说话, 所以何一间跟着他的时候，也不用做太多听力题。 姜允赫去洗澡了, 何一间又点开了一下涂慕远的微博界面，他依然很低调, 一连刷了好几条都是发的工作内容，而最近这几个月里, 更是连工作内容都没有更新。 他侧身缩在床上，直直地看着涂慕远的微博头像，心里一时不知道翻涌着一股什么滋味。 总之并不好受。 关了手机闭眼把头埋进被子里, 何一间深深地憋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呼出来。 以前从来不知道恋爱可以这样折磨一个人。 哪怕互相爱着对方, 这感情也依然叫人受罪。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启程去拜访南今。见到真人之前, 何一间其实是对这个男人抱有很高的期待的。 毕竟在上辈子, 他可以说是一个靠作品所以被捧上神坛的神级作曲人。 可是往往都是事与愿违, 虽然对这个男人怀有各种猜想，但打死何一间也想不到，这个被称之为男团之光的男人，居然只是一个家里蹲的死肥宅。 南今的母亲对于何一间跟姜允赫的到访感到惊喜若狂，这位普通的家庭主妇在听到何一间是过来请她儿子出来工作的时候，直接震惊的连手里的抹布都掉地上了。 “天啊……等、等等，请问您真的是过来请阿今他出去工作的吗？” 女人用手遮住了因为惊讶而张大的嘴巴，她不可置信地摇头，秀眉紧蹙，喉咙里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是的。”姜允赫礼貌地对她点了点头，然后一本正经地跟她四目相对，“我们希望可以请他来编写专辑。” “这太好了……”女人激动地直接掩面哭了起来，她强制性的控制着自己想哭的冲动，连忙将两人引到了楼梯旁边，边带路边说道： “阿今他自从上次从公司里辞职之后，已经待在家里四年没有出去上过班了，天天就是看动漫打游戏，谢谢你们愿意请他出去上班，实在太谢谢了。” 何一间听不懂女人说的是什么，他扯了扯姜允赫的衣袖，往上走的时候，姜允赫凑过去低声给他翻译了一下女人的话。 偏偏他说的韩语里面，还有好多词汇是何一间听不懂的，这一下直接双层语言不通，何一间的理解力都被搅成浆糊了。 可其实他也用不着听懂，因为那扇门被打开之后，何一间看着入眼的画面，瞬间就秒懂了。 啊，原来是宅男啊。 “阿今，家里来了两位客人，快点下来接待一下！”女人对他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敲了几下门就打开进去了，然后打开了墙上的灯。 本来房间被窗帘拉的死死的，何一间依稀能看见满墙的海报和堆满东西的屋子，以及一个躺在床上看动漫的人。 等到开了灯之后，他将这房间看了个真切，立马就说不出话来了。 ……刚刚说他是宅男，实在是有点高估了，他这个身形，应该是肥宅才对吧。 床上的男人听见有人进来了动都不带动一下的，女人过去伸手拍了拍他大腿上的肉，他这才转过头看向了门外的两个人。 眯着眼瞅了一会，他从床边摸出眼镜戴上了。 “这两个现充是谁啊……不认识。” 何一间语言不通，自动过滤了南今的话，直接伸手扯了扯姜允赫的衣袖，而姜允赫听了个明白，于是简短的翻译了一下。 “他说不认识我们。” “啊……我，我们……” 何一间组织了半天语言，实在没想出来自己想说的话该怎么用韩语来组织才好。 最主要的是！姜允赫听了他这个表述不到位的韩语之后，还得再用日语翻译一次说给南今听，这…… 妈的，太麻烦了啊！！！ “你会说英语吗？”何一间虽然不对床上这个胖子抱有什么期望，但他还是怀着一丢丢的侥幸心理，这么问了一句。 “会，你们过来干嘛啊。”南今从床上爬了起来，盘腿坐在那里，一脸没睡醒的样子看着何一间。 太好了。 何一间双手捂住了胸口，终于遇到了这么久以来唯一一件顺遂的事。 “你好，南今先生，我是KC，这位是len。” 他说的是两人的艺名，南今听后打了个哈欠，并没有什么交谈下去的兴趣。 “老妈，送客吧，好累啊。” 他又说了日语，何一间秒切语言不通，他盯着南今又扯了扯姜允赫的衣袖，姜允赫翻译道，“他说他累了，让我们走。” “累了？先生您明明就一直坐在床上……” 何一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一直站着的南今妈妈第一个就不高兴了。 只见她一擦恨铁不成钢的眼泪，一手拿起南今桌子上的一个美少女手办，一手拿起了剪刀，剪刀口子卡准了美少女纤细的脖颈。 “累什么累！还不赶紧给我起来去接待客人！” 南今眼睛都瞪圆了，他立马喊了起来，“求你求你了妈！你快放开奈理酱！啊，奈理酱！” 何一间冷眼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叹了口气。 十分钟后，南今端正的坐在了客厅里，低头没有正视何一间与姜允赫的目光，给人感觉有点畏畏缩缩的。 “我们这次过来，是希望可以请你出山写歌的。” 何一间尽量放平和自己的声线，不想给南今太大的压力。 女人不想打扰到儿子跟人聊天，借口买菜出去了，现在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南今四处看了看，确认母亲已经出门了，表情相当的郁结。 “我才不想出去上班。” “可是不出去上班又能干嘛呢？你在家里有赚钱的渠道吗？” “前几年赚到的钱还够我用。” 南今往沙发上一靠，他个子也接近一米八，但胳膊比何一间的大腿还粗，而且一看就知道都是肥肉。 “那就先不谈钱的事了吧，我们现在非常需要你帮忙写一张新专辑，如果可以的话，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可以考虑接受。” 何一间很诚恳地低下了头，姜允赫见何一间这样，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还是跟着他一起，把头低下来了。 “不是什么代价不代价的问题，我不想上班，我讨厌上班，我只想一个人待在家里，你们请回吧，抱歉，让你们白来一趟了。” 南今说完起身直接就上楼了，何一间连忙起身想说点什么，可是看着这个肥胖的背影，他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自己现在又何尝不是不想上班？有什么资格去劝别人？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难，过来之前何一间只想着多给点钱、态度诚恳一点，应该也就完事了，没想到遇见的居然是一个这么难啃的硬骨头。 虽然有点气馁，可何一间并没有准备就这么放弃。 第一次拜访就这么结束了，何一间拉着姜允赫准备告辞，打开门准备出去时，突然发现南今的母亲正贴着门站在外面听，手弯上挎着的菜篮子里空空如也。 她看着何一间，没忍住摇头叹了口气。 三人一起出现在了通往菜市场的路上，女人一路上心情都闷闷不乐的。 她在路上说了很多关于南今的事情，姜允赫也一路都给何一间翻译过来了。 原来南今以前实在是一个非常认真上班的男人，他喜欢pop音乐风格，后来进入了朋友的工作室，开始为日本与韩国的一些男团写歌。 南今他比较内向，当时可以说是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他的那个朋友是他读高中时认识的，可以说是他唯一的朋友。 两人一同读了大学，毕业之后就顺理成章的一起工作，他那个朋友很外向，联系到了不少的资源，对外接单写歌，南今也在他手下工作。 南今是很信任他、并且很愿意为他付出的，他当时写了很多的歌，有不少歌后来都被唱红了。 但是直到后来有一天，他不再埋头写歌，而是去了解了一下现在的音乐市场，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写的歌，全都被冠上了那个朋友的名字。 他去找他朋友理论，可对方却很冷淡地说付给了他写歌的费用，而且南今本来就是签了合同，合同上关于歌曲版权的问题都写的很清楚。 然后他又拿出了一份不知道什么时候蒙混着让南今签下的不平等合同出来做证据，还说让南今最好别胡闹，不然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反正也没有人会相信他说的话。 南今因为这个事情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刚回家的那段时间直接就患上了抑郁症，这也是南今的母亲一直没有赶他出去上班的缘故。 不过自从南今迷上漫画游戏二次元之后，他的状况看起来就慢慢好转了起来，也愿意去漫展上和人交流。 可虽然如此，他整个人却总是没什么干劲，老想着宅在家里，一提让他出去上班，他就得颓废好几天。 结果他就这样，在家里宅了整整四年。 从南今母亲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差不多就是这些，何一间平时并不接触这些二次元的事物，所以他只能尽量理解南今的想法。 除此之外，他们还从南今母亲那里获取到了一个值得一试的办法，用漫画或者用手办来勾引他，南今说不定会出来。 于是，为了寻找南今最近疯狂痴迷着的动漫角色限定手办，他们当天下午便动身前往了号称宅男圣地的秋叶原。 何一间这边正进行的如火如荼，而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气氛却与他这边完全不同。 …… 陈德齐用从公司里拿出的钥匙，打开了何一间以前那间宿舍的门，刚接触到里面的空气，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刺鼻的烟味与酒味。 她皱紧眉头，稍微开了一点门通风，一言不发的站在边上，看着那个靠着床边坐在地上、指尖夹着烟呆呆盯着窗外的男人。 “他今天下午去秋叶原了。” 涂慕远没有说话，他转过了头盯着地板，把烟叼在嘴里，双手拉起何一间留在这里的卫衣帽子，盖住了自己的头。 “你去找他吧，别再继续这样了，沈导的问剑参加了电影节，你用这个当借口，试试看能不能叫他回来。” 陈德齐的神色很为难也很无奈，她看着涂慕远这副颓废又不修边幅的样子，只觉得太阳穴在不断的胀痛。 很久都没有人说话，陈德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头，关门出去了。 ☆、75./75/：第七十五章 为了找到南今妈妈口中所说的手办, 何一间跟姜允赫在秋叶原逛了一下午, 东西倒是找着了，可这并不是原版, 而是店家自己全手工制作的。 这款手办非常难买到, 刚发售就被抢购一空，现在流在市场上的都是高价出售，而且还有不少高仿货。 何一间找到的这家店就是一家手工店, 据说这个店家当初按照抢购来的手办自己又做了一个, 可后来标签弄混了一次, 现在他自己都搞不懂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了。 何一间提出要买，店家就拿了两个放在面前让随他挑, 要是挑到原版的，算他运气好。 其实何一间不太懂这其中的行道, 他也不知道这两个里面到底有没有一个真的，反正也不是给自己挑, 所以就很随意的选了一个，准备打包带走。 正想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姜允赫一脸认真蹲在地上, 看着店里摆放的一款全手工打磨制作的金属高达发呆。 实在是很难得在他脸上见到这个表情，何一间结账的时候顺便找店家把这个高达也买了。 后来看小票才发现, 这个高达折算成人民币要四万多，比给南今买的手办还贵了不少钱。 不过何一间前段时间火了那么久, 手里也攒了不少钱, 这点也不算什么, 走了一会之后，他就从袋子里取出了那个高达，交给了姜允赫。 “送给你。” 姜允赫没反应过来，半天都没能伸手接下。 何一间见他这个呆样，憋住了笑，直接把盒子往他怀里一塞，往前走了。 “哥，这个很贵吧。” 姜允赫见何一间走远了，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抱着盒子追上了，在他屁股后面喋喋不休地问了起来。 “没事。” “可是我什么都没为哥做，不能要这么贵重的礼物。”姜允赫真的很难得一口气跟何一间说这么多话，何一间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把他给揽住了，认真说道： “你叫我哥了，不是吗？我没有弟弟，第一次有这种当哥哥的感觉，就当是哥给你买来玩的吧。你这孩子今年才多大啊，能不能别老这么苦大仇深的，天天板着个脸。” 这段话里面有多少病句，何一间自己就厚着脸皮装作不知道了，姜允赫这个跟何一间差不多高的少年，被他揽着肩膀在街上走，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说出话来。 “谢谢。” 何一间正准备找地方吃完饭的时候，姜允赫突然又跟他冒出了一句谢谢。 “没事，谢什么，这种东西，以后你要多少就会有多少的。” 何一间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然后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快去吃点东西吧，允赫啊，今天真是累死了，那个胖子成天躺在床上居然还跟我说累，他累什么？觉得呼吸累吗？还是被自己身上的肉压的累？” 姜允赫第一次听到何一间毒舌，虽然他表述的语法有点奇怪，但他依然听懂了何一间是在调侃南今。 “哥想吃什么？” “都行，先到处去看看吧。” 两人吃了一顿正宗日料，回酒店的时候差不多十点，何一间洗完澡之后听了会儿音乐就睡了，姜允赫看着桌上放着的金属高达，好一会才总算闭上眼睛。 其实何一间以前对宅男这一人群并没有过多了解，他跟涂慕远一样，对漫画和游戏都没太大兴趣，偶尔闲的实在没事做了，才会打两局消消看或者大鱼吃小鱼。 通常，他们闲下来的时候，都会去做一些在别人看来很正式的事情。 涂慕远会练书法，何一间会弹钢琴，更闲的时候，就是去健身房里锻炼跑步，心情好了，一起出去旅游。 在何一间看来，涂慕远就是一个没有颓废过的人。 如果说自己在学校不务正业那段时间是失足史，那涂慕远应该就是一个背景干净、历史清白的行为楷模。 所以，在第二次面对南今的时候，何一间只感到非常无可奈何。 这次依旧是南今的母亲带路，她敲了几下门，然后直接就开门进去了。 看她这模样，大概是早就已经习惯了南今总是躺在床上，不管敲多少次门他都也一定不会下来开门一样。 偏偏这一回他们都来的不讨巧，人家刚好正在看着里番，释放压力。 姜允赫看到电脑画面上的内容之后，耳朵都红了，何一间忙捂住了他的眼睛，带着孩子退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有了这个不好的事情作为铺垫，南今第二次让他老妈用美少女那颗漂亮的头作为威胁，被赶到了客厅里时，脸都气红了。 何一间觉得稍微有那么一点尴尬，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上了，把那款手办拿了出来。 手办出来的时候，何一间清楚地看见南今的眼睛都亮了几度，但是片刻之后，他又靠回到沙发上，哼哼了一声。 “虽然我是很想要茉莉的手办没错，但现在我的女神是奈理酱。” “那我再去给你买奈理酱的手办？” “呵，不必了，奈理酱没出限量，手办我自己已经都买齐了。如果你真心想请我，就……” 他说着四处看了看，他母亲就坐在一边正经地盯着他，而姜允赫也直直地看着他这边。 南今犹豫之后，凑到何一间耳边嘀咕了几句。 听过之后，何一间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 南今看他这么纠结的样子，想了一下，又拉过何一间小声跟他说了几句。 何一间闻言，很勉强地点了点头。 “我试试看吧。” 于是第二次拜访也就这样结束了，走在路上，姜允赫问起了何一间刚刚南今说到的事情。 “哥，他说了什么？” 何一间想起这事就头疼，他唉了一声，伸手按了按头。 “他想要作者亲手画的奈理泳装写真。” 姜允赫：…… “你知道他一开始想要的是什么吗？18x的同人漫画！而且还想要作者亲手画的，他这是在难为我还是在难为人家作者呢？哎，这个王八蛋。” 这个事情不好办，至少一时半会儿办不妥。 何一间想了很久，在放弃给ECHO请男团之光和给肥宅找作者亲笔泳装写真里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选了后者。 说不定肥宅减了肥，本体就是男团之光呢？ 来都来了，还是别太轻易的放弃吧。 虽然没有任何头绪，可何一间还是决定硬着头皮，等明天调查一番再去找。 第二天他睡的迷迷糊糊，隐约看见姜允赫坐在桌前，天已经大亮了，可房间里的灯还是打开着，可见大概是熬了一晚上。 “允赫，你在做什么？” 何一间喊了一句，姜允赫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回了头。 过了一会，他放下笔，拿起桌上的纸给何一间看了。 何一间刚睡醒，眼睛还有点聚不了焦，他连爬了几下凑近去看了看，一看只觉得有点眼熟。 画上的女人长得有点像……总是被南今妈拿剪刀卡着脖子的那个美少女。 “噢，这不是那个吗？叫什么奈……”他说着说着打了个哈欠，姜允赫见何一间没什么反应，捏着纸的手指紧了一下。 “是制作人喜欢的女人。” “啊，对，就是他要的泳装写真啊……等等，怎么她穿着泳装？哇，姜允赫，这不会是你画的吧？” 何一间好久才总算反应了过来，他难以置信地扑过去拿过那张画仔细看着，无论是笔触还是色彩，几乎就像是电脑软件作图然后打印出来的一样。 “嗯。”他点点头，看着何一间的表情，捏紧的手指松开了一点。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才能，太厉害了。” 何一间是完全不会画画的，所以他看着这个东西只觉得特别厉害。姜允赫有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面无表情地说道： “以前读书的时候学着画过一点，但这个也不是作家本人画的，不知道能不能用。” 何一间闻言立马宽慰他，在这种事情上较真，那个胖子就真该去拉去回炉重造了。 “没有问题的，其实这种事情，他最看重的应该还是心意，我们表达出了自己的诚意，事情不会太难搞定。毕竟他也已经在家待了四年，家里再怎么好，长期不工作，人也还是会慌的。” 姜允赫点了点头，何一间看见他眼底淡淡的乌青，顺手摸了摸。 “你在家里休息吧，我过去找他，反正跟他沟通的话，也并不存在语言不通的问题。” 姜允赫像是愣了一下，然后垂了眸，呆呆地看着何一间的手指。 “没事，我跟哥一块去吧。” 见他不愿一个人待在家里休息，何一间便也不做强求，就这么带着他一块过去了。 第三次来南今家里之前，何一间事先给南今发过短信确认。 虽然觉得南今应该也不会把这短信当回事，毕竟他连回都没回，可实际进入他家之后，何一间第一次看见南今穿上了白衬衫，坐在客厅里倒好茶在等着他们。 “哟，你衣服上的36D女神呢？” 见他突然穿的这么正式，何一间还有点不习惯，南今见何一间过来了，伸手比了比沙发，示意他们坐下。 “废话少说，我女神的泳装写真呢？” “哎，你可真会为难人。” 何一间说着拿出了那张画，正准备递过去的时候，南今突然说道： “我可是很严格的，有没有作假敷衍我一眼就能看得出。” 何一间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把纸一拍压到了桌子上。 “要是有半点敷衍，就让我胖成你这样子。” 南今看了看何一间，惊恐地摇头，“你也太狠了。” “无所谓，反正你这样半年也就能瘦下来。”何一间松开手，端起了桌上给他们准备的茶水。 “那是你！哼，现充原地爆炸！” 南今说着拿起何一间放在桌上的纸，稍微扫了会，脸上露出的表情叫人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怎么样，还不错吧，满足你的女神泳装心愿了。” 何一间喝了口水，笑着与他说道。 南今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小心的把画放下了。 “给我点时间，我把家里收拾一下再走。” 不止姜允赫懵了，就连南今的母亲也懵了。 ……真的成了！ 南今在家里的时候，他老妈对他的懒惰百般嫌弃，可是当他临走前的那两天，他突然变得特别勤快。 先是把家里从头到尾打扫了一遍，然后又将各种东西都分门别类的摆放好，他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事看着他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掉眼泪。 实在是舍不得儿子走。 而且还是大老远的跑去韩国，他又不会说韩语，就这么过去，要是又被欺负了可怎么办。 或许是母亲天生对亲子分离更为敏感，南今他老妈很伤心，可南今本人却出奇的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恐惧与不舍。 临行前的那天晚上，他们三个人一起去喝了酒，何一间跟南今一直在比，两人都觉得自己贼能喝，最后何一间还是抵不过这个肚子里能撑船的，先胖子一步喝趴了。 他们大半夜才回去，南今的父亲刚好出差回来，于是就过来接了他，而姜允赫背着烂醉的何一间，一步一步的往酒店走。 走了没多远，姜允赫突然抬头看到，他的身前站着一个男人，一直在看着他们这边。 本来想直接掠过他就走的，但是擦身而过的时候，那个男人抓住了何一间的手腕。 姜允赫回头看去，发现男人的眼里写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在抓住何一间手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眶蓦的红了。 何一间喝醉之后就不停地嘟囔着什么，可他身边一个韩国人，一个日本人，全都没能听懂他说的究竟是什么。 而现在，那些话被另一个人清楚的听到耳里了。 他不停重复诉说的分明是： 涂慕远，涂慕远啊…… 妈的，我好想你。 ☆、76./76/：第七十六章 姜允赫看着那个男人, 眼神冷下了几分。 他背着何一间, 往后倒退了两步，眼神并不怎么友好。 何一间的手腕从他的手中滑落了, 涂慕远看见姜允赫宛若头狼般警惕陌生的眼神, 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里面似乎还留有另一个人的余温。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姜允赫捡起何一间垂落在身边的手臂, 重新搭回了自己的肩膀, 错身继续往前走了。 涂慕远转头看着何一间的背影,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而前方的人已经越走越远。 他的指尖颤了颤, 然后死死握紧了。 他们下午的时候动身回韩国，三人下了飞机之后, 何一间在机场打了个车，直接回了自己家。 本来何一间想直接让姜允赫坐这个计程车回去, 钱他一次性付清，但是姜允赫想再看看怎么安排南今写歌，所以一直没走。 何一间看着这个二百几十斤的高胖子只觉得头疼, 他双手撑着头转了几圈，而姜允赫就站在旁边看着何一间, 手里还拎着从那边带过来的高达模型。 “明天我去给你到公司里推荐一下，今晚你去酒店睡吧。” 南今没摇头也没点头, 只是淡淡地叙述道：“我没钱。” “钱我给你出好吧。”何一间双手插着腰无奈地看着他, 好脾气地说道。 南今打量了一遍何一间的房间, 把行李箱放下了。 “我觉得你这里就挺大的，我去买套铺盖过来打地铺，比住酒店省钱多了。” 何一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还想和我住呢？” “你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在你这里蹭着住几天又有什么关系，毕竟是你叫我过来的。”南今着低头，碎碎念的叨叨了几句。 何一间听了被气笑了，开口说道：“我在中国出门好歹也是要戴墨镜口罩遮住脸的。” “可这里是韩国，而且我是日本人，根本没人认识你。” 南今毫不留情地怼了何一间，被他一刀戳中了心脏之后，何一间干咳了两声，捂着胸口靠在了柜子边上。 “气死我了。” “没错吧？” “地铺打的离我远点，别让我听见你打呼噜，不然小心我晚上拿刀子捅死你。” 南今没吱声，扶了扶眼镜，慢腾腾的开始收拾起了自己托运过来的行李。 “哥，专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制作呢？” 姜允赫还站在那儿，何一间的注意力从南今身上移开之后，这才重新放到了姜允赫身上。 他双手扶住少年的肩膀让他坐到了沙发上，然后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会。 “他人请过来了，事情就好办了，我明天就开始跟他操办这件事。” 姜允赫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何一间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通了，好像硬是从他这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一点忧郁。 “对了，允赫啊，明天和我一起去公司吧。”何一间想到他离开之前还跟朴在炫吵了架，现在回去估计会有点生疏，便决定亲自送他回去。 少年没有说话，拇指在膝盖上的布料摩挲着，眼神有点难琢磨。 “你在炫哥就是嘴硬心软，他虽然说了你，但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不用在意的，大家都很需要你。” “真的吗？”这话说出口之后，姜允赫连忙转头看向了何一间。 “真的。”何一间把手放到姜允赫的头上拍了拍，笑的很稳重，“我们允赫以后可是ECHO的王牌啊。” 姜允赫的脸上出现了意味不明的红色，他侧过了头，嘴唇抿了又抿，看起来很是别扭。 让他安下心后，何一间又抬头看了眼南今，本以为他应该在慢吞吞收拾东西，可没想到他刚刚其实一直看着这边。 “你看什么？”何一间挑起眉头问了一句，南今闻言捏紧了手里的手办，摇了摇头。 “没什么。” 过了一会，他又开口补充了一句：“虽然你长得也挺好看，但是你和len……其实我觉得len更讨女生喜欢，而你应该是男女通吃的那种长相。” 何一间第二次被他说的话气到翻白眼，他切了一声，满脸鄙夷，“想当年我开始把妹的时候你还没一百斤呢。” “我四年前九十八斤。” 南今猝不及防的补充了一句话，何一间立马睁圆眼睛看向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南今破天荒的爆发出了一声哄堂大笑，他捂着脸，转身笑到肚子痛。 当天晚上何一间就跟南今开始讨论歌曲的事了，下午去给南今买日用品的时候，他顺便让姜允赫回了家。 何一间音乐造诣不浅，跟南今很容易就聊到了一起，这时何一间才得知，南今这四年其实都没有闲着，他一直在创作，数据多到移动硬盘都装满了好几个。 两人熬了一整夜在听这些曲子，何一间提出的意见都非常中肯，这其中的歌除了两三首的旋律让何一间有似曾相识感，其他的几乎都是他上辈子没听过的。 说实话，这些歌每一首都很值得一听，还有不少纯音乐创作，光南今这几个硬盘，估计就值不少钱了。 “专辑很快就能成。” 凌晨四点的时候，何一间终于放下了在头上卡了一晚的耳机，跟南今交流起来。 “选几首风格相似的曲子出来，仔细修改一下，再找人填了词，ECHO重新合体就铁稳了。” 何一间说的很认真，南今看着他，有点不自信地垂下了头。 “我其实不相信你说的歌会火，很多我自己觉得好听的歌，卖出去让别人唱之后，都凉的让人心塞。” 他抱着枕头盘腿坐在地铺上，何一间调整了一下进度条，把那首他最熟悉的歌又重新放了一遍。 “不用担心啊，能行的。话说这个地方，你说这样会不会好一点？”说着，何一间按照记忆中的那首歌的曲调，哼了起来。 这才是ECHO的专辑。 这么好的歌，再加上这么棒的团体，没理由不火。 何一间将连夜选出的几首歌都拷了出来，打包给韩承世发了过去，另外的就放在电脑里头，准备明早一起带到color。 第二天一早，两人动身前往公司。在路上的时候，何一间给姜允赫打了电话，问他大概什么时候过来，最后三人在公司附近碰了头。 “哥，没问题吗？” “什么有没有问题？” 何一间想早点让公司定下ECHO新专辑交给南今负责的事情，所以走的很急，好在姜允赫的腿够长，走在何一间身边并不费力，反倒是南今，抱着电脑，跑的身上的肉都颠了起来。 “哥昨晚没睡好，是因为制作人打呼噜的缘故吗？” 姜允赫看着他眼底的黑眼圈，何一间这才意识到自己早上出门都没怎么打理，现在看起来倒跟南今随意的有的一拼了。 “不是的，就是昨晚跟他一起讨论你们新专辑的事情，太激动了，一晚上没睡。” 何一间不好意思的笑了，而姜允赫看见何一间的样子，转头看向前面，神情似乎有点不满。 “哥的身体比较重要……” “等等我！”南今实在是喘的不行了，只得开口叫何一间走慢点。 何一间转头看见南今一头大汗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 “该减肥了，制作人。” 他见何一间终于停下了，抱着电脑包停住脚步，连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隔了几天没有回公司，何一间突然觉得，这地方似乎变得跟以前有点不太一样了。 气氛给人感觉相当的严肃，不管是公司内部的人员精神面貌也好、又或者是环境卫生也好，都比起以前要提升了一个档次。 而且门外那个长长的红地毯，看起来实在是叫人不知该从哪里下脚。 三人进了公司楼层之后，伊花贤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带着工作证穿着高跟鞋一路狂奔到了何一间身边。 看她一脸着急到要崩溃的模样，何一间甚是不解，他疑惑地看着伊花贤，而伊花贤见到何一间之后，直接一拳砸在了他的胳膊上。 “怎么能不接电话啊！” “啊？”何一间被她这么一说，连忙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居然有十几通伊花贤和公司的未接来电。 “什么事这么着急啊？”何一间整个人都懵了，南今跟姜允赫都站在后面，听得一头雾水，伊花贤使劲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都不知道该从哪说起了，哎！真的是，你知道吗？涂慕远他来了！” ……那三个字被伊花贤说出来的时候，何一间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他茫然的眨动了两下眼睛，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心情竟然复杂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他过来，做什么？” 何一间反手抓住了伊花贤的手腕，而伊花贤也没有推他，直接就这么带着他往楼上走了。 走到一半，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对姜允赫和南今说道： “不好意思，允赫，你先带南先生去休息室吧，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韩承世马上就会来找你们，他现在也抽不出身。” 姜允赫听后，点头应许，看着南今，指了指路的方向，示意他跟上自己。 何一间看着这两个完全无法交流的人，心道这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又腾出时间来给南今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然后拍了拍姜允赫的胳膊，让他带着点。 这边交代清楚之后，他马上转身回去，跟着火急火燎的伊花贤搭电梯往楼上去了。 “小伊，你们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都这么着急？我看公司今天好像都很紧张。” “涂慕远是过来检查的，想不到吧？他带了审计账面的人和各部门的高管过来翻查color被收购后的经营与运作，按理来说这本来应该是许总和新社长的工作，但没人想到来的居然是他。” 何一间听了之后，只觉得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涂慕远什么时候也会开始操心这些事了？ 他不是一心只想拍戏吗…… “查就查，这也没什么啊，你们都这么着急干嘛？” 就涂慕远那烂好人的脾气，他还能拿人怎么样不成？ 何一间心里是这么觉得的，可是他没想到伊花贤听到这话之后，差点都要哭了。 “问题是公司的人都快被他给怼遍了，从上怼到下，上面的人被啐了肯定就得找下面的人撒火啊，今天已经有两个人被开了……” 说着，两人出了电梯，何一间不经意间看到了韩承世从旁边电梯里出来，连忙带着伊花贤走了过去。 “很忙吗？”何一间问道。 “每天如此。”韩承世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何一间见状，便把自己找到南今的事与他说了。 “我找到那个制作人了，去听一下他的音乐吧，听过之后，你一定会对ECHO的未来有一个全新的规划的。” 韩承世的脚步顿了一下，他难得停下来，看着何一间说道： “你还不知道？” “……什么？” “ECHO要被解散了。”韩承世看了眼何一间那全然不知的眼神，继续往前走。 “你，你说……ECHO要被解散了？”何一间扯住了韩承世的衣服，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用英语问道：“为什么？” “U团的人违背公司的意思，在ins上都发表了动态，说ECHO的人全是疯子，尤其是姜允赫，是暴力狂。”韩承世加快了脚步，用英语回复了他，他的表情依然很冷漠，一脸绝对工作狂的模样。 “这是他们自找的，现在粉丝们都快抨击疯了，谁还愿意看到他们重新回归的样子？姜允赫出道？不可能了，他不被报警关起来已经是前辈心肠好了。” 说罢，韩承世甩开何一间的手，继续往前走，而何一间愣在原地，几秒之后，连忙追了上去。 “那ECHO的新专辑呢？你听过我昨天发你邮箱的曲子了吗？会火的，他们绝对会火的！U团的事不全是他们的错啊，明明是那些人一直挑衅他们，和外界解释一下，大家会理解的！” “别开玩笑了，何一间，你以为韩国的粉丝这么好哄吗？”韩承世有点火气上头，转身盯着他的眼睛，用力地说道： “你发来的曲子我是听过了，很好，但谁说它一定非得是ECHO的新专辑？有这个机会，公司为什么非得舍近求远的包装ECHO，而不选择其他眼下发展更好的团体呢？” 何一间听出了韩承世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往后倒退了两步，“你说什么……” “我说，不要总以为大家都像你一样，什么都有。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天无所事事，没有梦想，甚至可以没有压力，拿摆到眼前的资源当地上的土一样随意践踏。” “对他们任何人来说，那都是用了无数血和汗堆积才能小概率获得的机会，ECHO自己不珍惜自己的努力结果，公司也不是慈善企业，不会再耗费更多的资源，给他们重来一次的机会。” 韩承世冲着何一间发了一通脾气，没给他一点好脸色，看来是总算把心里堆积已久的话给说出来了。 而何一间面对着韩承世满是怒火的眼神，眼眶因为忍耐，已经有点干涩发红。 ☆、77./77/：第七十七章 “对不起。” 这位总经纪人说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何一间低下了头, 表情既无奈又苦涩, 对于韩承世给他的评价，他突然发现, 自己竟然毫无反驳余地。 大概是得知了ECHO要被解散的消息, 朴在炫、李恩典、崔东元全都上来找韩承世了，他们刚从电梯里出来，就看见了大伙都在围观的一幕。 向来毒舌刻薄让人闻风丧胆的总经纪人, 居然在和公司里最大的关系户用英语吵架。 “我不需要你对我表达任何的歉意, 这毫无意义。”韩承世扶了一下眼镜, 看着何一间的样子，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转身就走。 “韩先生，如果你现在是要去见南今的话, 我认为你应该考虑一下我的意见。不管我个人在公司的表现如何，但说到底南今是我请过来的, 他要给谁作曲，也都是我们事先谈好的，你不能自作主张的就说让他给其他团队写歌。” 他的事是他的事, 何一间知道自己为人如何，所以即使被打击了, 在他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他就会一并接受。 但现在, 他面对的是ECHO的事, 他为了这个团队辛苦奔走了这么久, 可自己的劳动到头来却成为了别人的嫁衣，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妥协。 何一间固执的不肯放弃，韩承世也被他弄的没了最后一点好脾气，他听完何一间说的话之后，直接走向了何一间，准备好好的跟他理论一番。 “你在color待了多久了？” “快三个月。” “我问你，你有给公司创造过任何利益吗？” “……没有。” 得到这个结果，韩承世看着何一间，嘲讽地说道： “你没有给公司创造过任何利益，所以现在就没有资格做出这样的要求，如果你还把自己当做color的一员，就不应该说出这种全天下都应该顺着你的话来。” 何一间被怼的抿紧了嘴唇，虽然处于弱势，但他眼里一点服输的痕迹都没有。 “ECHO不火就是不火，已经五年了，五年！不是你为他们努力了他们就一定会火起来的，他们已经没有希望了，你明白吗？” 韩承世问完之后，试图从何一间的表情里看出一点动摇，可让人失望的是，何一间压根就没有那个意思。 “你为什么只知道这么说，没希望，你知道没希望这句话对一个处于低谷的团来说有多让人绝望吗？” “我问你，你作为他们的经纪人，你又为他们努力过多少？他们出道的时候不是火过吗？最后变成了这样，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责任？为什么就这么急着想要甩脱自己的关系？你就老实承认自己的失败不行吗？” 何一间揪住了韩承世的领带，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而韩承世被这话刺激的拳头都快抵到何一间的下巴了，没有打上去的原因，是因为朴在炫冲出来握住了韩承世的拳头。 “不要再说了。” 朴在炫的眼眶红了，他很无助地看着何一间，说道：“就这样吧，我已经放弃了。” “怎么可以放弃？已经到最后关头了，制作人也找回来了，你们就只差回归的最后一步了，别看现在这样，可未来你们真的会火啊，相信我好吗？你们是ECHO啊！” 何一间急的都快无语伦次了，朴在炫摇头，声音都哽咽了。 “没用的，以前也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是不管我们再怎么努力唱歌练舞，也还是不会成功，不会被别人喜欢，就连正载都走了，队长他都走了啊，这个团留着还有什么用……” 朴在炫抬起头强忍着不想让泪流出来，何一间看见他这样，心里一酸。 李恩典揽住朴在炫想要安慰他，而崔东元搭住了何一间的肩膀，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你也听到了，他们自己都放弃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韩承世冷冷地说了一句，想要何一间彻底认清现实，但是何一间却只是拍了拍崔东元的手，抬头时，眼神却越发坚定。 “既然如此，那我加入ECHO，这样一来，ECHO就可以不必解散了吧。” 这句话，何一间是用英语说的，但是很快，他又用韩语说了一次。 “是这样吧？韩先生，如果我加入ECHO，那ECHO是不是就不用解散了？” 这下不光是韩承世惊到了，就连ECHO的现有成员与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惊到了。 南今和姜允赫迟迟等不到人，在得到何一间和韩承世在楼上吵架的消息之后，早就已经上来了。 他们一直都站在角落里，姜允赫在听到这话之后，愣愣地看着何一间，眼睛都睁圆了。 “可是，你在中国明明已经被提名……” 韩承世的咬肌动了动，像是压抑着极强的情绪，他的眼眶开始充血，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无法开口。 “这件事你想都不用想，我决不允许。” 在气氛陷入死局时，何一间的身后，传来了一个极为熟悉的人说话的声音，涂慕远在后面叫住了他。 何一间僵硬的转头，看见了西装革履的男人。 “别闹了，你到底想什么时候回去啊。”涂慕远看见何一间的瞬间眼神就委屈了，他原本还强硬的声音，在说第二句时，直接就沾上了哭腔。 何一间抿了抿嘴，看了一下周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旁边居然已经聚集这么多人了。 他自知失态，连忙走到涂慕远旁边小声让他进房间再谈，涂慕远看着何一间的背影，挪动脚步跟了上去。 朴在炫显然还没有从何一间的话里反应过来，眼泪从他眼里流了出来，烫到脸之后，他才意识到何一间刚才说了什么。 李恩典和崔东元都很震惊，而韩承世看见他们燃起了希望火花的样子，像是想劝说些什么，可最后却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门被关上之后，何一间刚想抬头看着涂慕远跟他说点什么，可是他嘴都还没张开，就被涂慕远伸手推到门上欺身吻了起来。 他一把勾住何一间的腰，狠狠地往自己这边揉按，就像是要把他吞入腹中一样，吻的缠绵又暴烈。 “不打一声招呼就消失不见，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看不见你会好受点了？你能不能少做这种自作主张的事？” 涂慕远把何一间圈在墙边的这块小天地里，两人贴的很近，就像再远一分，何一间就会突然消失不见了一样。 何一间被他吻的快喘不过气来，他感觉到一丝铁锈味，舔了一下唇，发现被涂慕远给咬破了，难怪刚才被他亲的那么痛。 “你都不用说，我自己能感觉到。”何一间侧目躲开了涂慕远的目光，“你敢说你前段时间没有躲着我？算了吧，涂慕远，别自欺欺人了好吗？” 这话说完之后，涂慕远直接伸手捏住了何一间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上视线，但是此刻他眼里的倔气已经被各种复杂情绪打击的溃不成军。 “可是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一间，我不能没你。” 何一间看见他这个样子实在矛盾的厉害，他用力地推着涂慕远，对方见状直接把他给抱住了。 他用力地嗅着何一间脖颈间的味道，甚至冒出了忍哭的声音。 “你怎么能走了都不跟我说一声，你要我怎么办，我每天都想你想到睡不着，这段时间想休息都只能吃药，你猜不到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吗？为什么要走！” “涂慕远，我是为了你所以才这样做的，你现在太矛盾了你知道吗？你又跟自己较劲，又跟我较劲，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安慰你。” 何一间说出了自己内心的实话，他呼吸着沾着涂慕远身上味道的空气，又想念又心疼。 “安慰？一间，你……是这么想的吗？” 涂慕远细细地摸着何一间的腰与背脊，鼻尖酸的厉害：“可是怎么办……有些事情安慰是没用的，我只希望你别讨厌我就可以了。” “我不是讨厌你，我讨厌谁都绝对不会讨厌你的，但是我们两个现在的状态在一起待久了还是要分开，倒不如暂时先分开一段时间，先各自发展自己的事业……” 何一间任由他抱着，有点小心翼翼地这么说道，涂慕远用力地摇头，把他揽得更紧了。 “不，是我太差劲了，是我配不上你，你能不能别这么说，事情还没到这种地步啊……” “涂慕远，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不知是没想过还是不敢去想，听到何一间说出这句话来后，涂慕远愣住了。 何一间抬起手放到了他的胳膊上，将他拉开了，眼神有点伤感。 “我喜欢你认真的样子，还有你不管面对什么都从不认输的自尊心，我真的不想看见你因为我变得软弱自卑。” “你是一个强大的人，让你变差劲的人是我，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是涂慕远吗？我们在一起之前，你明明是个内心最温柔最坚定的人，你总是能守住自己的底线，为什么你就是守不住我这一层呢？” 何一间闭上了干涩的眼睛，难受地摇了摇头。 “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啊，你是我遇见过的最好的人，我不想毁了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可我又能怎么办呢？有时候我真的感觉自己就像有毒一样，居然把你毁成了这个样子，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 涂慕远看着何一间，抓着他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而何一间说完之后犹豫了很久，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那滴眼泪最终还是无奈的掉下来了。 “在你拿到影帝，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之前，我不会回去，对不起。” 何一间抽出了自己的手，不知该如何抬头看着涂慕远，所以只能定定地看着地板。 而涂慕远很长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呆站着就像尊石像一样。 良久，他抬头红着眼圈看着何一间。眼里的泪水在眼眶里来回转悠，总让人觉得好像下一秒就会铺天盖地的掉下来。 “你因为沈导的问剑被提名最佳男主角了，你知道吗？” 何一间闻言，睁着眼睛愣住了。 “问剑现在已经在做映前宣传了，回去帮忙宣发吧。” 涂慕远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伸手搭在了何一间的胳膊上。 “哪怕不为我，为了你的事业，回去吧，好吗？” ☆、78./78/：第七十八章 听到涂慕远说的话之后, 何一间沉默了很久,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更不知该对涂慕远说些什么。 最佳男演员……虽然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 可是何一间从没想过, 会来的这么快。 何一间眼底的纠结全都落入到了涂慕远眼里，他陪着何一间冷静了一会，开口说道。 “一间, 我知道, 我这段时间一定是伤害了你, 你想要离我远一点肯定不是没有原因的，但是你不能为了我放弃自己在国内的演艺生涯和事业。” 涂慕远把何一间的手紧紧握住, 放在了自己的唇边，他的肩膀在发颤, 恳求的模样甚至有点卑微。 “哪怕你不愿意见我也没有关系，我们先暂时离远一点, 等你觉得可以了，你再来找我都行！但你先回去，继续经营好你自己的人生, 好吗？你真的别听我妈的！她说那话的时候只想到了我，可我真不愿意让你为了我放弃那么多东西。” 何一间的心几乎就要被动摇了, 他凑过去把涂慕远抱住，拍了拍他的背脊, 轻声说道： “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 “你会回去吗？” “我想想吧。”何一间脸上露出苦笑, 他现在走了的话, ECHO怎么办？无论如何，专辑的事现在都得先想办法解决了才行。 涂慕远的情绪也多少冷静了一点，他知道自己过于失态，有点不好意思的转身低下了头。 “ECHO的事不用担心，你回去之后我会吩咐公司关照他们，这个团体肯定不会解散。” 何一间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但是眼神里却有些淡淡的失落。 或许，在说出加入那个团体的时候，他的内心大概也是期待过的吧。 期待自己和那些人能够一直都在那个团体里，大家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奋斗，这辈子可以认识一些新的人，就像家人一样，一起走过人生中的绝大部分时光。 这分明也是件幸运的事啊。 何一间很羡慕那样的感情，在上辈子的那段男团生涯当中，他其实就是被大家排挤的那个人。 虽然对外人气很高，可是在团队里头根本就没人愿意喜欢他。 他一个人就霸占了团里绝大多数的资源分配，新歌也好、时尚资源也好，因为他够火，所以所有东西都是他的。 那时的何一间什么都不管，队里没人对他好，他就自顾自的野蛮发展，到最后人气差异巨大，他成为了扛起整个团体的流量担当，可是内心却已经干涸至龟裂。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感情融洽的就像兄弟一样，大家从互不相识的陌生人，都纷纷发展出了或深或浅的羁绊与情感，唯独他一个人，是从始至终都被大家排除在外的。 好像是已经把世界都赢到手了，可其实他却什么都不是。 何一间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家，今天终于见到想念许久的涂慕远了，可不知为何，他却心累的不知该如何感到开心才好。 一时间理不清楚脑中的许多事情，何一间拉上窗帘，爬到床上拉起被子蒙头盖住，沉沉的睡去。 压力像是转化成了浮光掠影的梦境，何一间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等他再醒过来时，是被房间里的声音与灯光给弄醒的。 “啊！先让我吃一块吧，崔东东我真的快饿死啦！” “你小子，想挨打了是吧！快住手！” “……” 何一间疲惫地试图睁眼，但是强烈的灯光却刺的他什么都看不清。 眼前依稀出现了一个黑影，黑影带来的阴影让他的眼睛稍微好受了点，何一间缓了过来，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看见眼前的人蹲在他的床前，正认真地看着他。 “哥，醒了吗？” 何一间看清了来人的长相之后，点了点头，伸手按了按皱紧的眉头。 “允赫来了啊，现在什么时候了？” 姜允赫看了眼手机，答道：“七点二十五了，哥。” “不是吧，睡了这么久……”何一间撑着头坐起来了，他四处环视了一周，发现自己家里挤了好几个人。 朴在炫和南今盘腿坐在地上，用英语商量曲子的事，而李恩典和崔东元两人争着一盘炸鸡，李恩典想抢一块塞进嘴里，但是崔东元反应激烈的想方设法拦着他。 桌子上摆了好几份外卖，还堆了几提啤酒，何一间家里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喂，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 何一间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大家闻言都看了过来，朴在炫摘下耳机，说道： “公司的人下班就来了，刚过来不久。” “KC哥你真的要加入我们了吗！真的吗！” 李恩典见何一间醒了，马上放手不再和崔东元抢炸鸡，跑过来坐到了何一间床上，双手扶着他的肩膀不住的摇晃。 何一间被他晃得头晕，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姜允赫却在他说话之前就已经抬手抓住了李恩典，让他松开了何一间。 崔东元见姜允赫拦住了这个闹腾鬼，便也收回了向前跨了一步的腿。 “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住ECHO，你们放心吧。” 何一间这时其实也无法给出他们准确答复，关于自己是否会加入ECHO这件事，他只能告诉他们这么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 “KC，这件事情，真的非常谢谢你。”朴在炫取下耳机，挂在脖颈上面，目光诚恳地看着何一间，说道： “真的非常感谢你为ECHO做过的付出，也非常感谢你一直以来都对这个团体所抱有的希望，其实我真的不知道ECHO到底会不会有未来，我也不知道你今天做出的选择，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朴在炫说着苦笑了一下，他看向何一间的眼里，已经开始闪起了泪光。 “……但是，不管怎么样啊，我们今天都一起商量过了，如果你来的话，我们都会欢迎你，如果这个组合真的有未来的话，那么ECHO愿意有你。” 何一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好几次都握紧了拳头，可是最后却只能哭笑不能地捂着嘴，深深地低下了头。 不知是不是这个场景太催泪了，ECHO的成员们全都湿了眼眶，而南今一脸懵逼地看着屋里这几个青年，脑袋到处转着看了几眼，不解地挠了挠头。 “我知道了……”何一间咽下喉管里酸涩的感觉，抬头笑着看着他们，“啊，真是，干嘛搞的这么悲情啊，又不是天塌下来了。” 何一间从床上爬了起来，把衣服给扯了扯，走到了南今身边，用脚踢了踢他的大腿。 “坐过去一点，我跟你们说，今晚都好好地听一听自己的歌，到时候可是要唱的，姜允赫去把炸鸡端过来，我饿死了。” 何一间坐在了南今慢腾腾挪出来的空位上，姜允赫被何一间叫到了，原本还有些凝重的表情被明媚给一扫而空，终于有了几分少年该有的模样。 “哥，啤酒要吗？” “我来拿！”李恩典举起了手，自告奋勇地拎起啤酒跑过来占了个座，乐呵呵的和他们围坐在了一起。 屋子里时不时会传出笑声和闹声，听起来非常欢快。有点泛黄的走廊灯光下，涂慕远手里拎着餐点，站在门外听着屋里的一切，神情有点落寞。 “不然进去吧，我来敲门。” 伊花贤抿了抿嘴，有点看不下去涂慕远一直在门口傻站着的模样，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想要去按门铃。 可是还没有碰到，她却被涂慕远给一把抓住了手腕。 “走吧。”涂慕远放开了她的手，最后看了门一眼，转身越过伊花贤，往楼梯的方向走了。 “我们谈谈吧，涂慕远。” 伊花贤站在门口，看着涂慕远的背影这么说了一句。 涂慕远停住了脚步，迟疑片刻，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了。 这是伊花贤第一次单独和涂慕远出来，她平日里单独与涂慕远接触的时间并不多，更多的时候都是因为何一间所以才有来往。 所以两人其实并不是特别熟。 两人走在路上，街道上有路灯，两边是供人居住的住宅区。 涂慕远手里拎着饭，走在前面，而伊花贤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走了一会，伊花贤终于开口了。 “这段时间他过的很不好。” 脑子里浮现出了何一间这段时间明明颓废的一比、却还是总假装乐观开朗的模样，伊花贤的表情凝重了很多。 “他经常换着法的在我面前提到你，想要从我这里听到关于你的消息，你觉得这合适吗？为什么明明是你们两个人在交往，想要得知对方消息，却只能通过双方的经纪人？” 这话说的很扎心，伊花贤看见涂慕远没有停顿，继续往前走着，索性停下脚步，准备一次性的跟他把话给说明白。 “你总是说你爱何一间，你到底怎么爱他了？我真的很纳闷，为什么你爱他却总是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不管不问？什么理由都不给就要冲他发脾气，不接他电话，不回他微信，你自己说，你这是爱？” 涂慕远终于对伊花贤的话有了反应，他停在原地没有再走，而伊花贤见状，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他的身后，说话语气更激动了。 “你知不知道，你心里有事从不跟他说起，总是能敷衍就绝不暴露自己的内心，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宝贝东西要这么藏着掖着，他想知道，想和你分享，有这么难吗？要是我这一生都要和你这种做什么都端着架子的男朋友过日子，我真的会崩溃！” “他忍你这么久还这么喜欢你，真的只因为他是何一间，换做别人，肯定早就受不了你吵着要跟你分手了。” 伊花贤一口气说了一长串，不由得加重了呼吸，而涂慕远侧过头看向了路边，眼神难过的就像要哭了一样。 “我说了。”他压抑住颤抖的嗓音，从喉咙里憋出了这三个字。 “……”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明白。” 他伸手按住了自己的眼睛和太阳穴，低头抿紧了嘴，鼻音越发重了。 ☆、79./79/：第七十九章 没人经历过涂慕远的人生, 所以没人可以明白他的痛处。 就像何一间是个缺爱的人一样, 谁喜欢他，他就愿意掏心掏肺的对人家好, 明明是个那么优秀的人, 可在感情上却总将自己看的那么低，对耀眼的自己感到极为自卑。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好，这是何一间。 但是涂慕远却是与他完全相反的。 涂慕远的自尊是建立在一次次的伤害与打击上的架空体, 他血液里流淌的, 记忆里闪过的, 全都是外界对他的不认可与打击，他从不被人看好, 所以他将真实的自己完全武装了起来。 然后给了别人一个虚假的涂慕远。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他已经习惯了, 本以为可以就那样一直跟何一间相处下去，可他没想到的是, 他还是把那个人给伤害了。 其实他一次都没有想过要对何一间不好，可是每次当事情发生过后，他总是能意识到, 自己又做了不好的事。 他其实也很害怕，害怕何一间会因为自己的缺陷所以就离开他, 可是即使心里再怎么痛苦，何一间却也还是既委屈又小心翼翼的, 想要留在他的身边。 何一间害怕离开他, 所以甘愿承受伤害, 那个可怜兮兮的模样，都是他造成的。 是总说爱着何一间的自己造成的。 可是涂慕远真的没办法说自己不在乎他，何一间是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放着的钻石，是折射进他生活中的一束光。 他实在是没办法更喜欢这个人了，可就连他自己也很自责，为什么自己总是会对他做出那种残忍的事。 想改，但这么久了，他真的改不了，不知道怎么打破自己的形象，涂慕远也想把真实的一面展示给他，让他好好看看，可是更怕他看过之后，就不喜欢了。 而且，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在这段关系里摘下自己的面具了。 有时候面具戴久了就会取不下来，尤其是在何一间的面前，这个他最想要装饰自己的人面前。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现在的他已经沦落到说喜欢何一间都没人会相信的地步了。 涂慕远很想哭一场，但是在伊花贤面前这样实在太丢脸了，他看着这个年轻的女生，用力的憋着自己想哭的冲动。 “这不过是你的借口，要是你真想说明白一件事，那么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你说明白它。你总说自己做不到，只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想过要把这件事情说明白罢了。” 伊花贤把双手放进了外套口袋里，一时有些不忍心看见涂慕远这个样子，于是就假装看向路边的花花草草。 “其实你何必那么拘谨，何一间这种人，什么是他忍不了的？哪怕你就是学他把衣服袜子到处乱扔，一回家就躺着不动，凡事都等着别人动手来伺候，只要他真的把你放在心里，他也不会嫌弃你。” 涂慕远闻言笑了笑，他笑的有点苦涩，表情自始至终就没有缓和过。 “是啊，你说的道理，怎么一开始就不能明白呢。” “因为你没有经历过真正失去一个人的痛苦。”伊花贤认真地看着涂慕远，随后马上想起了自己其实只是个母胎单身，于是有点弱气的又补充了一句：“或许吧。” “你觉得他会跟我一起回去吗？” 涂慕远空乏的眼神里夹带了少许期待，伊花贤愣了一下，随即从口袋里伸出手摸了摸下巴，说道： “我觉得他应该会回去一趟的，但是ECHO现在对他来说比你要更给力，算是他的一个小精神支柱，毕竟他一直都挺向往一个大家庭的。” 伊花贤说着说着意识到自己越来越不着边，再怎么说，涂慕远也是顶头上司的儿子，自己这么数落他不太好吧？万一他记仇回去就把自己给开了怎么办？ “哎呀其实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他现在也还是很喜欢你，这点肯定不用想也知道，就何一间那个恋爱脑真的傻得叫人没法看，我的意思是，你对他好点不就行了吗？” 涂慕远看见伊花贤一脸有主意的模样，眼里蹭的一下，擦亮了两个小火花。 “我该怎么做？” “他想做什么，你就让他做什么，别再以爱为名束缚他，尊重他的所有选择，放开手，支持他的一切，做他最强悍的后盾，给他最大的自由。” 伊花贤笑了一下，说道：“这应该也是他一开始会喜欢你的原因吧？他不是就喜欢你理智冷静又有底线的样子吗？” “虽然我没有男朋友，但我认为不管是怎样的关系，都应该给对方留出一定的个人空间，不仅是最初选择要不要在一起的权利，双方都还应该留给对方最后是否决定分开的自由。” 说着，伊花贤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最后一点恼怒，只剩下了平静与温柔。 “对于你们两个来说，这样才是正常的恋爱关系，握的越紧，漏下的有时会越多，你能明白吗？” 涂慕远看着伊花贤，随后垂眸望着地面，想了很久。 而伊花贤也不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他。 “什么叫何一间的恋爱脑傻的没法看？你给我解释一下？他怎么就傻了？怎么就没法看了？” 涂慕远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想到了别的事，突然抬头，不满地问了伊花贤这么一句话。 伊花贤没料到涂慕远会突然护妻狂魔属性上线，心里咯噔一下，眼睛快速眨了眨，所以这才是涂慕远真实的样子。 他就是斤斤计较！ “我，我跟你说，你别为难我，不然我就告诉一间去。” 伊花贤晃了一下，伸手挡住涂慕远的压迫气场，往后退了几步。 “你敢！” “我怎么不敢，现在我跟一间关系很好的，他在韩国这段时间多亏我照顾好吗？不然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男朋友这副生活不能自理的模样，没人照顾他能活吗？” 涂慕远一时吃了瘪，他想了一下，突然发现伊花贤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就何一间这个样子，真的是很难一个人求生，他确实是哪都好，可偏偏私生活这一点，他实在料理的太差了。 “谢谢你照顾他。”涂慕远想到何一间之后，心里柔软了下来，“平时多看着他点，这个月开始我给你涨双倍工资，年终奖也少不了。” 妈呀！ 伊花贤鼓起嘴睁大了眼睛，一时受到了过大的刺激，有点反应不过来。 “谢谢涂总！我一定会把他当佛爷供着的。” “没关系。”涂慕远轻松地笑了一下，说道：“别告诉陈德齐，她基本工资比你多不了多少。” “完了，涂哥，我突然觉得你在发光，哦多尅，无以为报。” “不，可以报的。” 涂慕远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之前脸上的那股阴霾已经彻底消失了。 半个小时后，伊花贤盘腿坐在何一间家里，嘴里叼着一块炸鸡，仔细修着刚才拍的何一间的照片。 “哎哟，我的小心肝，你怎么长的这么好看哟……” 伊花贤在这边修图修的兴致勃勃的，而那帮年轻人正为音乐聊得热火朝天，她耳边时不时可以听见中英日韩四门语言响起……只能说音乐无国界了吧。 “小心肝？”何一间抽空看了伊花贤一眼，而伊花贤此时刚把嘴里叼着的鸡骨头抽出来，趁着何一间在看这边，连忙又举起手机给他抓拍了几张。 “你就是小心肝啊，别理我了，快继续吧。” “啊，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好好好我恶心，行了吧，快别说了。” 伊花贤打发了何一间，继续弄起了自己的事。 她低头看着图，不由得感叹何一间这脸真是绝了，360°完美无死角到底是怎么长的啊？这真的是人类的脸吗？ 伊花贤乐的不行，心里哼着小曲，手上把图给精修了一遍又一遍。 难怪会把涂慕远给迷得魂都没了，这男人说话声音好听，脸长得还帅，身材简直色气值满点，高就算了腿还又长又直，衣品更是超好，除了感情生活不自信，私生活不能自理，就没别的缺点了好吗？ 要是她是涂慕远，有这么个男朋友，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把他做到叫出来。 伊花贤感觉自己YY过度，作为女生居然有点幻肢硬，一时对自己感觉极为失望。 完了，本来一个好好的言情女，当了何一间的经纪人之后，就这么变成腐女了。 她满世界的跑火车，胡思乱想着一些奇怪的东西，最后又想到了晚上跟涂慕远聊天的事情。 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想通这层道理。 讲真涂慕远钻起牛角尖来真的挺可怕的，本来以为他是个完美情人，可就这段时间他的表现来看，实在是叫人觉得太差劲了，就连伊花贤都替何一间觉得委屈。 如果他能想明白还好，要是经历了这么多还是以前那副德行，伊花贤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好好劝劝何一间跟涂慕远分手这件事情了。 毕竟何一间这个条件上哪找都不会差，要是一直这么痛苦的跟着涂慕远，真的，太难受了。 她修完了手机里存的照片，又抬头看了看何一间。他正安静地捂着耳机坐在男生堆里听歌，那个侧脸弧度太美好了，有那么一瞬间，伊花贤感觉自己见到了天使。 她连忙抬起手机拍了一张，最后放下手机时，她看着这张照片，想修却不知该从何下手。 于是她就这样，直接加上之前修过的那些，一块都给涂慕远发送过去了。 “一二三四五、六，OK，看在你给我涨工资的份上。” 伊花贤看见发送成功之后，连忙退了美图软件，打开网页看起了新款的衣服和彩妆，躺倒在沙发上，激动地直抖腿。 ☆、80./80/：第八十章（倒v结束） 昨天晚上硬是和ECHO的成员们聊曲子聊了一整晚, 何一间心里虽然纠结, 可是有人陪的感觉却让他非常开心。 早上的时候把他们送走时，何一间甚至想到了加入ECHO之后, 自己与他们一起住在一个宿舍里的样子。 身边围着一大帮的朋友, 吃饭睡觉都不会太孤单，应该会挺开心的吧。 他关上门之后，看见躺在音响设备堆里睡着的南今, 无奈的抿了抿嘴, 走过去蹲下, 把他脑袋上歪戴着的耳机摘下来，然后捡起旁边的被子, 抖平整后，给他盖上了。 做完这些之后, 何一间走到床边，双手撑着腿坐在了被子上面。 他看着天花板, 虽然熬了一晚，可是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心里想着国内的事，还有涂慕远昨天说的话, 有点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 不知是不是清晨的风太凉爽，何一间在床上睁着眼睛发了会呆, 想着现在出去散个步可能会很舒服，于是就洗漱了一下, 戴着耳机换了件白色卫衣出去了。 他走到外面, 漫无目的的放空了一下, 忽然想起了早餐还没吃，饶了个弯就去了自己平时常去的拉面店。 结果没想到，刚好看见涂慕远也坐在里面吃东西。 “老涂？” 何一间不确定的喊了一句，涂慕远吸上碗里的面，鼓着嘴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你怎么在这里啊？” 何一间坐在了他对面，双手搭在桌沿边上，而涂慕远嚼着嘴里的面，看见何一间又在用袖子擦桌子，按照自己以前的行事作风，这会肯定又该像他妈妈似的开始唠叨了，不过最后他却什么也没说。 咽下嘴里的面之后，涂慕远看着何一间笑了一下，跟何一间一样，很自然的把胳膊放在了桌子上。 “我在你家旁边住旅馆，早上起床来吃早餐，没想到刚好会碰见你。” 昨晚伊花贤跟涂慕远像打了鸡血一样，聊何一间的事聊了大半夜，听说何一间早上要是起得早准会来这家吃东西，涂慕远凌晨两点从五星级大酒店搬了出来，在何一间家附近找了旅店住下。 那旅店的卫生间滴了整晚的水，涂慕远在房间里被吵得心烦意乱，晃悠了大半夜，终于等到了天亮。 等了很久这店才开门，涂慕远这个时候就进去坐着了，现在在何一间面前装作一副很赶巧的样子，其实他已经在这个餐馆里吃了三份面了。 何一间看着涂慕远的衬衫袖子就这么搭在有点油腻的餐桌上，眉头皱了皱，一脸介意地看着他。 被何一间这么盯着，涂慕远歪了一下头，也认真的回看着他。 “怎么了？” “老涂，这桌子挺脏的。” 何一间用涂慕远平时会对他说话的口吻这么对他说道，涂慕远听后抬起手，看了眼自己的胳膊下面，满不在乎地又重新放下来了。 “没关系，你不喜欢吗？那我抬起来。” “不是，我还好，就是你……平时不是有点洁癖吗？” 何一间的表情很微妙的纠结了起来，涂慕远看见他一大早的就这么可爱，忍不住笑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我哪有什么洁癖，是你太邋遢了。” “你瞎摸什么。”何一间怕被别人看见，连忙不好意思地伸手把他的爪子给打开了，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用手撑住了脸。 “哪里瞎摸了，我老婆可爱还不能让我摸了？” 他一本正经的看着何一间反驳道，何一间被他这话搞的像是椅子上插了针一样，坐的特别别扭。 他微表情换了一大堆，最后红着耳朵瞪着涂慕远，一副又恼又气的样子，在涂慕远的手上狠狠掐了一下。 “你是水土不服还是怎么了，大早上的别作妖。” “嗯，我真的有点水土不服，昨晚上一夜没睡着。” 涂慕远把被何一间掐过的地方放到脸上蹭了蹭，然后低头继续吃面。 何一间呵了一声，侧身翘了个二郎腿，手肘搭在桌上撑着脸，一副妞过来陪大爷玩玩的表情，伸手勾了一下涂慕远的脸。 “宝贝，是不是想我了？” 涂慕远咽下嘴里的面，抬头看着何一间，笑着点头嗯了一句， 他这么坦诚，反倒是何一间有点不好意思了，何一间也不再为难涂慕远，招手叫了老板，点了一份面。 吃过早餐之后，两人在这附近转了转，最后走到一个公园里时，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 何一间手里捧着涂慕远在路上的时候给买的牛奶，懒洋洋的坐在长椅上，看着远方的房子发呆。 涂慕远也坐在了他的旁边，过了一会，他伸手揽住了何一间的肩膀，然后用额头抵住了他的身体。 “我靠着你休息会。” “嗯，你靠吧。” 何一间无所谓的继续看着远方，拿起牛奶吸了一口。 两人吹了会晨风，周围的温度都渐渐上来了，空气也变得温暖了起来。 涂慕远像是想靠的更舒服，在何一间身上找了好久的位置，最后索性在椅子上躺下了，头枕着他的大腿。 何一间也没有拒绝，他伸手挠了挠涂慕远的下巴，然后扯下袖口包住自己冰凉的手，把涂慕远的头抱住了。 过了一会，趁着没人在工作日大早上逛公园，何一间假装没人看见，低下头很隐蔽的给涂慕远渡了一大口牛奶。 唇舌分开之后，何一间看见白色的牛奶顺着涂慕远的嘴角流到了他的耳垂，于是又贴上去一点点把那些牛奶都吻走了。 涂慕远一直看着何一间，他望着这人的眉眼，伸手握着何一间的手腕，让他用手掌贴着自己的心脏位置。 衣服与皮肉下面是快的惊人的心跳声。 何一间笑了起来，对着涂慕远的脸又拍又揉，一副乐此不疲能这样玩一上午的架势。 两人无声的玩闹了很久，涂慕远看着何一间的衣服，说道： “一间，我想过了，前段时间的事情是我不好，我想向你道歉，对不起。” “光说这些有什么用，兄弟我今晚就带你卖身还债去。”何一间抖了抖腿，另一只手薅起了涂慕远的头发。 “谢谢你一直都没有离开我，作为回报，我放开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一间。” 何一间没有听明白涂慕远话里的意思，他愣了一下神，有点不安的捏住了涂慕远的下巴，表情一下子就紧张了。 “放开我？什么意思？” “我想给你自由，还有了解我的权利。” 涂慕远握住了何一间捏着他下巴的手，从他腿上抬起头坐了起来，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说放开你，不是想跟你分手或者是不再管你的意思，只是不想再强加给你什么东西。我想明白了，我的确是想和你过一辈子的，你是我身边的人，我不能对你也像对外人那样规规矩矩。” “嗯……”何一间还是没有听懂涂慕远想说的是什么，不过听这开头应该不会是太坏的事，所以他还是把心里的不安给按捺住了。 “我不是像你想的那种圣人，我也有很多缺点，自私，偏执，爱钻牛角尖，占有欲强，很爱吃醋，斤斤计较……可能还有很多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我。” 涂慕远说这些的时候，连头都不敢抬，何一间很认真的在听他说，等他说完之后，反手握紧了他的手。 “没关系的，你让我知道就好。” 涂慕远又感动又难堪的抿嘴笑了一下，与何一间对上视线后，他发现何一间的眼神真挚的就像个小孩子。 “那些都是我的缺点，以前我总是把自己的缺点强加到你的身上，你做的太好，我怕自己不够好，就想故意离你远点，怕被你看见，结果最后却让你伤心了……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嗯……嗯。” “以后，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会更多的去理解你的想法，不会再一味地只顾着自己。我想成为你的后盾，而不是只会关住你的牢笼，一间，真的谢谢你，一直都没有离开我。” “没关系啦。”何一间笑着用手肘撞了一下涂慕远的胳膊，转过眼睛，抓了抓自己的侧脸，“干嘛这么正式的谢我。” “可是我真的很谢谢你。” “其实你真的别谢我，我……” 何一间欲言又止的咽了一次又一次想要脱口而出的话，他想留在韩国，他也想有一帮好兄弟一起追逐巅峰，想过上自己的生活。 可这些无疑会让他离涂慕远更远…… “我……” 看着何一间这么支支吾吾的样子，涂慕远很柔和的勾起嘴角笑了，他双手放在膝盖上，看着天空，坦然的坐在何一间的身边。 “想去做的话就做吧。” 涂慕远说罢，笑容里参杂了些许无奈，“你第一次和我说起你自己想要的人生，我会支持你的，别怕。” 何一间心里的压力一下子就被泄出来了，他拍了涂慕远一下，最后撑着他的肩膀，一阵一阵的笑的停不下来。 “你好奇怪啊，怎么突然一下就想的这么通了？前天还在我面前哭着喊着求我回去。” “大概是因为……我能确定的知道你不会走了吧。” “？” “不会离开我身边。” “……” “哪怕隔得再远。” 涂慕远转头看着何一间，注视着他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变化，最后变得认真到有点迷惘。 “都是我妈出的馊主意，回去我再找她算账。” 不想再继续这个深刻的话题，涂慕远开玩笑般的换了个画风，在何一间头上揉了揉。 “别，许总她也都是为了你好。”何一间巴巴地看着涂慕远，拽了拽他的衣袖。 “让她给儿媳妇的团多分配一点资源怎么样？” “滚！我才是你老公！” “别闹了，一间乖，叫老公。”说着涂慕远跟抱大玩偶似的，往他身上扑了过去，一把将他抱住。 “涂慕远你还要不要脸了！快放开我！” “就叫一声，嗯？好吗？” “我看你是想被家暴了，起开！” “不想叫，那让我抱抱你……” “对不起请你把手松开，有人过来了……” “没关系啊，反正又没人认识……” “我要喊非礼了。” “你非要踹柜门我也没办法。” “啊，涂慕远，你真的……” ☆、81./81/：第八十一章 何一间出道的事情总算是有着落了, 趁着涂慕远在这能说得上话, 公司的人也很麻利的都把ECHO的事情安排妥当了。 事情暂时做了一个了结之后，何一间买了一张回中国的机票, 准备回去开始忙碌。 朴在炫他们还是在伊花贤说过之后才知道, 何一间居然被国内一个知名的影帝奖提名了，现在回去正是为了参加颁奖典礼。 “虽然不知道奖最后会不会是我的，但还是谢谢你们的恭喜, 谢谢, 谢谢了。” 何一间对一直握着他手不放开的ECHO全员表达了无数次的谢意, 最后控不住场的笑出了声。 “行了啊真的不要再这样了。” “回去了也要认真学韩语，知道吗？” 朴在炫非常“老队长”式的给予了何一间课后任务, 公司已经商榷下来了，重组后的ECHO由朴在炫来当队长。 本来按照年龄岁数来排的话, 何一间大朴在炫一岁，应该当队长。 但是考虑到老粉丝的心理, 以及他是中国成员，韩语说的不够好，后期发展也会更多的偏向中韩两头, 所以就没选何一间，而是把队长的担子落到了朴在炫的头上。 这跟上辈子的安排是一样的, 只不过这次，队里多了何一间。 坐在飞机上的时候, 何一间的心情就跟窗外的天空一样明媚, 他兴奋的傻笑了好久, 只觉得自己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他并不是和涂慕远一班飞机回的，最近何一间的风头很盛，机场肯定会有粉丝接机，为了避嫌，两人是分两天走的。 问剑已经公开的几支预告片备受期待，而听说他不会心动档期就排在问剑后两天，现在电影院里的屏幕都快被何一间给刷屏了。 两位顶级大导演的票房之争，而且主演还都是何一间。 问剑的中国风仙侠3D特效，光看预告片就足以让人期待不以，其中关于何一间的个人展示镜头，真的十分有古风仙侠范。 持剑结印的他眉眼中仿佛流动着天上江水，那股逍遥且无所俱的气势，强烈到就好像天地间风云忽然都被他淡化了一样。 虚拟的古代场景做的恢宏真实而盛大，沈诗冬真的将问剑拍成了中国玄幻大片，光是看到其中一个镜头，就能给出十种不同感受。 总之就是一眼万年般的那种震撼感觉。 而紧随其后的，就是时尚感UPUPUP的现代都市电影预告，何一间一身机长制服摘墨镜的模样，简直说他就是行走的荷尔蒙也完全不为过。 这个电影里面，他演的是一个比较冷淡面瘫的角色。 虽说沈真红当时的文笔确实没太大参考价值，但结合沈真红和芳枝寻花两者的原著来看，这个机长真的是个比较讨女性喜欢的角色。 本来机长就自带强者光环，毕竟上了飞机之后，飞机上所有人的命就都握在这个男人手里了。 而何一间的颜值与身材又能完美撑起小说中又苏又冷的这样一个角色设定，不管是自身演技还是拍摄导演，全都值得一提，预期的票房就是冲着前三去的。 这两部尚未上映的电影，早在开始拍摄之前就都已经未播先火。 问剑本就有大量的原著粉丝基础，而听说他不会心动又是早之前在网上连续血洗了好几个月热搜的撕逼原战场，两者都非常引人注目，主演何一间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流量的焦点。 沈诗冬的水平是真的极高，别看他平时拍美式个人英雄主义的大片玩转的贼溜，换成中国风的电影，他也毫不手软。 脑子里的点说上就上，硬是把问剑这部粉丝多到国外都有人在追的小说，给造出了中版魔戒的大势头。 何一间回来之后就立马忙碌了起来，他得跟着摄制组一起前往多个城市去做宣发，正式上映之前，光是筹备工作就可以把人累掉几斤肉。 忙完今天的最后一场宣传，何一间独自坐在休息室里休息，他用手扶着额头，困得连眼睛也睁不开。 耳边隐约能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他迷迷糊糊的休息了一会之后，伊花贤推开门进来了。 “一间，今天的工作结束了，晚上十一点回北京的机票，赶紧收拾一下去机场吧。” 伊花贤说着捡起何一间放在桌上的东西，统统都塞进了包里，边弯腰看地上有没有落下的，边继续说道： “明天七点之前还要赶过去和沈导那边会合，参加问剑的首映仪式，明早走来不及，只能今晚连夜动身，我已经和这边制作组打过招呼了。” 何一间闭着眼缓了会，轻轻点了点头，他隐约感觉到了睡眠不足造成的头痛，但是现在除了吃止痛药，也没有其他能够缓解的方法。 等伊花贤收拾好之后，何一间便起身跟她一起上了前往机场的车。 在飞机上也有短暂的休息时间，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何一间被叫醒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他甚至懒得去打理自己的形象，一路都躲着粉丝，很随意的用口罩把脸都给挡了，外套帽子也压的很低。 出机场时，联系好的车已经在外面停车场里候着，何一间上车就准备继续倒头睡，没想到后座里的人却突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何一间抬头想看他一眼，可是眼前却被帽子挡住了。 他伸手把外套的帽子摘下，那人很温柔的将何一间的头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欢迎回来。” 听到涂慕远的声音之后，何一间心里安了心，便也不再动弹。 “你怎么来了？现在好晚了。” 他用脸在涂慕远的腿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想见你。” 涂慕远的手指捏起何一间柔软的发丝，用食指打着圈的揉弄。 何一间听他说完之后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抓了抓涂慕远的小腿，闭着眼睛享受着恋人的顺毛。 “你头发剪了？”车子这时已经发动了，涂慕远扶稳何一间的头，察觉到了手中发丝长短的变化。 “只剪了一点。” “还染黑了。” “嗯，参加电影节嘛，想正式一点。” “休息一下吧，到了我叫你。”涂慕远用拇指抚摸着何一间的脸颊，眼神一刻都没有从他身上挪开过。 何一间几乎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很快就躺在涂慕远腿上睡沉了。 涂慕远靠在车后座上，窗外不时地经过路灯与霓虹，而房屋上斑斓闪烁着的光线，全都只是两人皮肤上的走马幻灯。 伊花贤抬眼看着后视镜，涂慕远在专心凝视着何一间的侧脸与耳畔发丝，那股认真里掺杂着眷恋，就像凭空隔离出了另一个世界来一样。 张贵被叫过来开车了，本来伊花贤有很多话想跟他唠唠，但是因为何一间在休息，所以他们很一致的都保持着绝对安静。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伊花贤感觉自己的思绪有点迷糊了，她转身看了一下何一间那边，捂着嘴回去打了个哈欠。 “你真的舍得就这样放开他吗？他这一去韩国，至少要在那里专注发展五年。” 伊花贤的话音落地，涂慕远便抬起了头，在后视镜里与她对上了视线。 “没关系。”涂慕远将手轻按在何一间耳朵上，尽量减少他会听到的音量，“我会去找他。” 伊花贤听后垂下眼睑，本就疲惫的神情更多了几分忧虑。 “我真的没把握，他在那边真的会火吗？他进入那个团体，能有好的发展吗？”说着，她的手指握紧了自己的膝盖，眉头也皱了起来。 “万一这次他真的拿到了影帝，结果最后却告诉大家，他放弃了已经有所成就的演艺事业，跑到韩国男团出道，他的粉丝和网上那些人该怎么说他？他绝对是娱乐圈第一个做出这种事的人啊！才二十六岁就已经是影帝了，为什么还要去做一个靠人气吃饭的男团偶像呢？” 涂慕远听着伊花贤的话，指腹在何一间的耳廓上缓缓摩挲着，动作轻柔又缱绻。 “人只能活一次，他要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吧，反正就算失败了，他也还有我。” 被涂慕远这话给气的有苦说不出，伊花贤的表情可以说是一言难尽，虽然是她告诉涂慕远要宠着何一间，但她可从来没说过要溺爱他啊！ “但是真到了那个地步，网上的人说的那些话你也不是不知道会有多难听，一间他自己能受得了吗？” “他不是一个会被网上言论影响的人。”涂慕远勾起嘴角一笑，眼神里满是对何一间的信心。 “……” “反倒是你，小伊，心态放轻松一点，他没问题的，别给他太大压力了。” 伊花贤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伸手撩了撩流海，低头沉默，过了一会，点头嗯了一声。 “那边不好的话，再回来就好了，这里有我，你们都不用怕。”涂慕远一直看着后视镜，伊花贤很久才抬头看，发现涂慕远的眼神叫人安心。 “你真的不打算跟他说那件事吗？” 她的嘴唇抿了起来，涂慕远摇了摇头，重新低头看向了何一间。 “他现在正忙，还是暂时不要告诉他……这对我俩都好。” ☆、82./82/：第八十二章 第二天早上, 何一间是在涂慕远腿上醒来的, 他就那样保持一个姿势坐了一晚，看起来是一夜都没睡。 何一间心疼的紧, 趴在涂慕远身上又是揉腿又是哄, 最后还是伊花贤硬把他给拖走的。 “老涂，要不留下来吧，待会坐我旁边一起看问剑？” “不了, 我先回去, 等你回来。” 何一间还想说点什么, 伊花贤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头痛地提醒了一句, “他昨晚多累啊，还不放人回家休息去！” “喔对对对, 贵哥，赶紧把涂慕远拉回去睡觉, 别让他再去其他地方了。” 何一间就跟个老妈子一样不停在交代，说了一大堆才总算动身走，路上的时候, 伊花贤还得不停被他磨耳根子。 “你怎么不把我挪开呢？他就那样让我枕了一晚，腿得多酸？” “行行行都是我的错, 快去洗漱一下吧祖宗，别看表面上这样, 其实是他自己抱着你不肯撒手, 甭管他了。” “他就那德行, 但你得劝劝……” 伊花贤被他给惹毛了，一脸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跟你同归于尽的模样，何一间心里一颤，立马乖乖闭紧了嘴。 被推着走到了会场，何一间进入后台简单梳洗之后，又开始做造型上妆，过了一会有人拎了早饭过来，正吃着包子的时候，沈诗冬进来了。 跟着沈诗冬一块来的还有他女儿沈真红，这个丫头明显就是过来凑热闹的，她穿着一身亮眼的颜色，搭配的非常时髦，扎了个双丸子头，眼皮上点了一些闪粉，看上去亮晶晶的。 “一间哥！待会我要坐你旁边一起看！” “不行。” “怎么不行了？” “你爸说不行。” 沈诗冬一看到沈真红黏着何一间就浑身煞气，何一间又不是没有眼力见，自然不能趟这摊浑水。 “沈真红你先出去，别在这瞎闹。” 沈诗冬冲她摆了摆手，就跟赶苍蝇似的，沈真红一脸不满的模样，但是在她爸面前又实在不敢放肆，只能绞了绞衣摆，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见屋子里没什么人了之后，沈诗冬靠在桌子上，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低头打火点上了。 “你还真是奇葩啊，听说你要在韩国加入什么男团？” “ECHO。” “要是我站在你这个位置上，谁要我抛头露脸的出去蹦蹦跳跳，我都嫌丢人。” 沈诗冬直接忽略了何一间说的名字，开口就怼，何一间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计较。 “就你这种模样也跑出去蹦蹦跳跳，我要是你我也嫌丢人。” “你能不能对得起观众一点？人家就想好好的看你拍个戏，谁他妈想见你跟一帮娘炮群魔乱舞啊？” 沈诗冬这话成功的激起了何一间的怒意，他一拍桌子站起来瞪着沈诗冬，满脸要吵架的模样。 “你什么意思？说谁是娘炮呢？妈的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做什么用得着你管吗？你这话说给谁听？给我听的还是给观众听的？你呛谁呢？” 伊花贤见势不妙，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冲过来抱住了何一间的腰把他往后扯。 沈诗冬向来不会说话，这会儿何一间被惹毛了，他虽然是没料到，但也丝毫没有要服软的迹象，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跟之前完全无异。 “说给你听呢，呛的就是你，你他妈的一个大老爷们，能不能别总这么跟个小姑娘似的闹腾？你去韩国拍戏我没意见，但你过去跳舞是干嘛？我身边男的女的同事，绝大多数一提到韩国那些个男团想到的就是娘炮，怎么着？又不是我一个人有这种印象！” “关你屁事！” 何一间已经急红眼了，他非是要上去跟沈诗冬干上一架，沈诗冬见他这样也开始撸起了袖子。 “我实话跟你说，娱乐圈里不是没有阶级的，男团偶像这种就属于最不入流的，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偏见，而是整个圈子里的大风向，你看那些单飞出来的人，进演艺圈没演技，想混歌坛，歌又唱的并不怎么样，不上不下的，像什么样？你何必非去当流量叫人看不起呢？” 这话难听是难听，但这也是沈诗冬掏心窝子的一种劝告方式了，伊花贤一直在何一间耳边各种安抚，何一间用剩下的一点理智思考了一下这番话，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了。 他甩开伊花贤的手，背过身去捂着嘴冷静了一会，沈诗冬指尖夹着的烟太久没弹，已经燃成了一条白色的柱状灰烬。 “我只是想去做一件事而已，我不能做吗？我为什么不能去做？” 良久，何一间转身看着沈诗冬，他很长时间都没眨眼，沈诗冬与他对视，终于忍不住先低头眨了眼。 “所有人都在告诉我，我该做什么，以前我也一直都以为我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我总是在追逐一些好像很理所当然、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办法与我的内心引起共鸣的东西。” “小时候我爸妈告诉我必须要记住这个琴谱，必须要学会弹钢琴，必须要掌握英语，必须要赢，这些都可以让我变得更优秀，让别人喜欢我，他们说的都没错。” 何一间说着眼睫动了动，他的喉结滑动了几下，眼眶有些充血。 “后来我知道了涂慕远他很喜欢我，但其实决定接受这个男人的时候，我才刚被一个女人折磨的几乎没了命。他这么喜欢我，总是安慰我，我又刚好这么自暴自弃，跟了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我一直觉得我应该这样，但事实是，我真的花了好久才让自己变成一个GAY，然后真正的爱上他。” “我从始至终就没有过任何自己的想法，都是跟着大环境跟周围人的眼光变化，每次都是那样，好不容易磨合好了，很快身边又会有人说你应该进入下个阶段了，别再继续停滞不前了，我不愿意，我真的不愿意，但我不那样的话，在别人眼里就会变得很奇怪，没人愿意喜欢我。” 伊花贤在旁边看着何一间，这个男人的眼里已经蓄上了泪水，而这些话，都是她第一次听到的。 “现在我做的所有我该做的事、我该要的东西，实际上都不过是别人期望我要的东西，我能怎么办？这辈子也要继续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吗？你们总是一味地告诉我教我该怎么去做才像话，可你们谁又能为我尝到的苦乐负责？我要怎么去活不应该看我自己怎么想的吗？凭什么？我的一辈子总是要交给别人去决定？” …… 何一间说完之后，强忍着眼泪哽咽了好久，而沈诗冬扔掉了烫到手的烟蒂，伸手揉了揉下巴，侧目避开了何一间的视线。 但是过了一会，他皱着眉头，看着何一间像个孩子一样颤抖着肩膀憋哭，又于心不忍的走过去，把他一把给抱住了。 “行了行了，你爱干嘛就干嘛去呗，说这么一大堆，有必要吗？我又不是你爹，你说给我听有什么用？回家说给你自己爹听去。” 沈诗冬看起来是很不习惯这种与人亲密接触的行为，更不习惯自己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柔。 伊花贤听到他说的话之后连忙在旁边打起了手势，使劲指着何一间，嘴型不断地说着：“他是孤儿，孤儿。” 沈诗冬被彻底整的手足无措了，他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这会儿做着这种不符合自己形象的事，尴尬的要死，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 “没事，是我太激动了。” 何一间边说边擦着眼泪，转身背对着他，把眼里的泪给轻轻拭掉了。 “小伊，叫化妆师过来给补下妆，待会就该上台了。” 伊花贤惊讶于何一间情绪管理如此之快，就连她都还处在刚才那个氛围中没走出去，没想到何一间却已经理智的安排好让自己不耽误事了。 她连忙点头跑了出去，沈诗冬看着何一间不停地抬头往回收着眼泪，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去韩国这几个月，涂慕远都不成人样了。” “什么意思？” 何一间连忙转头，对上他的红眼圈，沈诗冬轻哼了一声。 “你知道为什么凝视深渊现在还没有开拍吗？” “……不可能因为涂慕远，他一向都是最敬业的。” “他成天把自己锁在你以前的宿舍里，穿着你的衣服坐在地上抽烟喝酒，睡觉连床都不想爬上去，就跟个废人一样，人形都没有了，还敬业个鬼。” 何一间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点什么，可是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突然发自内心的感觉很悲伤。 本来以为只有他一个人这样，没想到涂慕远在这方面倒是跟他挺同步的…… 但是，他在那边，最后其实还是有人安慰的，可涂慕远，却没有任何人能安慰他。 虽然何一间一直在说自己没什么朋友，可是去掉那层滤镜之后，何一间猛然发现，涂慕远他也没有朋友。 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都只和自己是朋友，他从来没有在涂慕远那里听他说起过其他人，朋友也好，家人也好，就连他那两个哥哥，涂慕远都很少提起。 或许他也是个很孤独的人。 涂慕远……何一间想到了他，突然觉得心里很难过。 ☆、83./83/：第八十三章 站在舞台上的时候, 何一间笑得很开心, 他在表演，心里却一直在反复想着一个问题。 人都是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那一面谁都不可以知道, 就连最爱的人可能都是很久之后才发觉的。 涂慕远又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何一间抱着这个问题参加了电影首映，沈真红特别欢脱的在他身边，跟他一起看完了这个3D电影, 看的时候她全程激动地抓着何一间, 隔三差五就要对何一间说句好帅啊呜呜呜呜好帅！ 拍的时候并没有什么, 可是特效一做出来，何一间突然有种自己都被震撼到了的感觉。 他的演技能跟上那恢弘的特效和场景, 无论是气势还是行为动作，就像那些都是真的一样。 确实是挺赞的, 对得起来看的观众掏钱买的那张电影票。 看完电影后，何一间对沈真红说了一句话, 搞的沈真红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爸真厉害，搞得我突然觉得一直跟他演下去也不错了。” “什么意思呀一间哥，什么是一直跟他演下去也不错, 你以后不演戏了吗？” “演，但是可能会过段时间吧。”何一间这么说了一句, 转头拍了拍沈真红的背，“你喜欢看我跳舞吗？” “哇你还会跳舞呀！真的吗？什么舞啊, 我想看！” 见沈真红一脸激动的模样, 何一间笑道, “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说罢，何一间跟着伊花贤离开了，沈真红看他这么忙的又准备赶着去参加《听说他不会心动》的映前活动，不由得叹了口气。 人也不是陀螺啊，不带这么连轴转的。 她一个人揣着口袋走出去了，刚好在前面看见一个人，那个身影看着有点眼熟。 往前走了几步，沈真红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袖。 “涂慕远？” 那人闻言转过脸看着她，虽然带着口罩和帽子，但那双眼睛就是涂慕远无疑。 只有他的眼睛单看起来会这么好看，里面就像埋了星星碎屑似的，眉眼轮廓都特别标致。 不愧是以眼睛闻名饭圈的男演员。 涂慕远对沈真红几乎没什么印象，他被叫到之后愣了几秒，随后伸手扶了扶口罩，转身准备离开。 “哎，等等呀，涂慕远，你怎么没进去跟何一间一起看首映？” 沈真红小跑几步跟上了涂慕远，不解地问道。 涂慕远环视着周围的人群，见没人注意，便低声说道： “我只是作为粉丝来看何一间的电影。” 沈真红笑了起来，嘿嘿的把手又插回了口袋里。 “你是怕被他知道了掉面子吧，因为你这次也被提名最佳男演员了……前两个月上映的日暮黄昏我看了！是讲那个年代知青下乡的片子嘛，我觉得你演的也特别棒，真的。” “谢谢。” 涂慕远依然在关注人群，他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沈真红跟的有些吃力，跟着说了一会实在费劲，她便在后面停住了步伐，看着涂慕远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人群里。 问剑在影院上映后，票房与口碑都扶摇直上，短短时间便破了亿，三天后，《听说他不会心动》也跟着上映了，许多看了问剑的观众，又冲着何一间的名气，跑去看了这部都市恋爱剧，结果都没有失望。 这段时间何一间可以说是红得发紫了，他的两部电影全都获得了极佳的口碑的与赞赏，问剑更是因为沈诗冬在国外的人脉与名气，已经在国外的院线上映。 沈诗冬预计的国外票房虽然不高，但也可观，除了美国，日本与韩国也都排上了场次，一周下来，这种新鲜的中国玄幻题材首度在国际上擦热了火花，一时间讨论声就没有断过。 问剑在日本和韩国上映之后，票房要比美国那边好很多，大概是因为存在一定的文化差异，以及老外天生奇恨看字幕电影的原因，尽管冲着沈诗冬的名气去了，但问剑终究是没有拿到像好莱坞电影在中国那样的轰动。 而韩国和日本就稍微有点不同了，何一间同期上映的《听说他不会心动》没有在国外上映，许多人已经开始在互联网上找起了影视资源。 不过刚上映的电影，就连国内也基本没有高清完整的，反倒是他以前演的电视剧，被人给翻出来看了。 这大概就可以说明，何一间这回是彻底的火了一把。不仅是在国内火了，就连在国外也火了。 他连续上了好几次热搜，而问剑和听说他不会心动的一些剪辑也被越传越广，毕竟何一间的颜值跟演技都摆在这，加上以前的电视剧基础，在这个流量传播速度极为迅猛的年代，他很快就成为了国民男神。 知名度绝对够了，何一间跟着沈诗冬走了几次红毯，又零星拿了几个奖项，而最让人期待的那个重量级影帝奖，此时还悬在所有人的心里。 奇怪的是伊花贤很少和他提起这次的大奖，要是以前的话，她肯定能喋喋不休的跟何一间说上好久。 这段时间何一间太忙了，根本就没时间关注这些事情，而伊花贤总是避而不谈，也让他多少觉得有些奇怪。 在她那问不出些什么，趁着闲下来的时候，何一间索性自己上网去查了一下这一次的电影节。 本来不查还好，这一查下来，他直接就懵了。 被提名最佳男主角的，除了自己，涂慕远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他这次被提名的作品是日暮黄昏，正是之前在乡里埋头苦演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电影。 这部影片上映的时候，何一间正在韩国，所以没有赶上影院的排片。 他回来的时候，日暮黄昏已经下线了，各大影院铺天盖地宣传的都是他的电影。 日暮黄昏的影响范围并不像何一间演的这两部商业片一样，呈现出了病毒式的广泛传播，就跟电影的名字一样，日暮黄昏从头至尾都是温温的，并不浮夸，但是质量摆在这里，可以供所有人掰开来仔细考究。 何一间感觉自己错过了些什么，他在网上看了很久的资料，在自己回国之前，还有不少的文章在讨论涂慕远的电影与何一间的电影究竟哪个更值得期待。 许多都是踩低何一间，因为小说改编影视失败的作品已经有不少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了，尤其何一间这两部还都是小说改的电影，哪怕导演再好，也很难百分百的不发生车祸事件。 这话说的确实没错，尽管不太中听，但他们的言辞当中，对何一间本人的演技还是认可的。 但是估计谁也没想到，何一间不仅没有翻车，而且上映的这两部电影，全都无一例外的成功了。 千分之一的双百几率，就这么全被何一间给碰上了，他实在是不得不火。 这段时间何一间自己的心情一直都挺复杂的，虽然像是苦尽甘来，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坦诚的迎接这份喜悦。 要说他感情生活不协调，那是前段时间，当时涂慕远是忽略他忙着自己的事，可现在涂慕远已经跟他道过歉了，而且也诚恳的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那样，照样爱他爱的死心塌地。 要说他事业不顺利，这事刚重生那会可能的确是有，可现在他真的是什么都有了，要钱有钱，要资源有资源，要人气有人气，他想在娱乐圈里怎么弄，涂慕远都支持他，没道理不开心才对。 真的没道理。 何一间参加完电影节开始前的最后一场小型颁奖晚会之后，身心俱疲的订上航班跑回了家。 他进屋的时候，涂慕远正戴着耳机对着电脑念着什么，一见何一间回来，他就马上把耳机放下了。 何一间站在门边，看着与他对视的涂慕远，一句话都没说。而涂慕远看见他之后，笑了笑，笑容叫人心暖。 “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吃的。” 何一间疲惫的闭上了眼，他脱了西装外套，松开领带，扯了领口的几粒扣子，滑倒在了沙发上。 “慕慕……” 他朝涂慕远伸出了手，一副溺水者求救的模样，涂慕远抓住了他，笑着问道： “怎么了？” “慕慕啊。”何一间把涂慕远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头上，遮住双眼，深吸了一口气。 涂慕远见何一间这样，也不准备马上去厨房了，他坐在了何一间旁边，摸着他的额头，过了一会，给他按起了太阳穴。 “一间，你怎么了？”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何一间没有松开涂慕远的手，依然用他的手掌挡着自己的眼，涂慕远嗯了一声，说道：“你问。” “以前你除了我，还有别的朋友吗？” 这话问出来之后，涂慕远勾起了嘴角，他一直看着何一间，而何一间察觉不到外界的视线，只当涂慕远是沉默了，心里有点紧张。 “一间，我没有朋友，一直都没有。” 何一间的心突然狠狠地疼了一下，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抓紧了涂慕远的手，让自己的眼睛露了出来。 “可是你以前都没有和我说过，这些我都不知道，我看见你那么好，只以为你身边肯定有很多朋友，而我却根本不知道也不了解关于你的事情。” “我甚至以为自己从来都没有走进过你的生活。” 他抱住了涂慕远的腰，贴的很近地望着涂慕远的眼睛，涂慕远闻言摇了摇头，他也很专注的在看着何一间。 “其实我没什么好了解的，我什么都没有，我没有朋友，也没有像你一样特别突出的优点，我做什么事都要学很久，比你要差远了。” 何一间被他说的眼睛都发热了，他把头埋进了涂慕远的怀里，用力地捶了他一下。 “你他妈能不能别说的这么可怜。” “可这就是我，一间，我是这样的，根本就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他轻轻揉了揉何一间的头发，安慰的轻拍了他的背。 “但对我而言这其实也没什么，我只在乎你的看法。” “我有什么看法？我能有什么看法？除了心疼你我还能怎么办？涂慕远，你真的别玩我了，我他妈真的要被你玩死了你知道吗？” 何一间忍不住的想流泪，他紧紧抱住了涂慕远，说话声音都哽咽了。 “以后有什么事都跟我说好吗？你别老一个人撑着，我真的特心疼你。” 涂慕远抿紧了嘴，他低头看着何一间，点了点头，眼里蓄了一圈的泪水。 “嗯，我知道了。” 他抱紧了何一间，闭上眼睛，眼眶里的温热终于顺着脸颊流了出来。 “谢谢你，何一间。” “涂慕远，你真够操蛋的，滚，老子饿了，想吃面！”何一间不想跟他这么扭扭捏捏的，一擦眼睛推了他一把，转身伏到沙发上抱起靠枕挡住了脸。 看他这样，涂慕远无奈的皱着眉头把眼睛擦了擦，然后又笑了。 “我去给你下。” 以前，在被那些同学笑着说这个人只会傻笑的时候，涂慕远就已经在心里决定，再也不这样在别人跟前傻笑了。 但是现在……他又犯了。 想讨好取悦他，就像以前一样，想尽可能的让自己可以融入到那个热闹的大环境里。 说到底他还是个傻子，从头到尾就没变过。 现在唯一能暂时确定的，不过是何一间会一直在他身边，陪伴他过下一个孤独的春夏。 他也绝对不会像那些人一样，毫不留情的就伤害他。 不想他只是一个过客，所以涂慕远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何一间不会太早的厌倦。 再相爱一会，哪怕可能无法到老，至少也让这个时间再多留一会，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虽然还是那么愚昧，但对他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84./84/：第八十四章 看着涂慕远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何一间一动不动的躺在沙发上, 懒懒地半睁着眼，一副心思深重的表情。 或许他知道涂慕远为什么瞒着他那件事, 但是实在要说出来的话, 他好像又有点说不清。 无论如何，两人同时被提名了影帝，这都是实实在在的把双方给摆到竞争对手的位置上了, 谁会拿这个奖呢？好像谁拿都不合适, 毕竟前段时间还为这事分开过。 何一间想着觉得心里难受, 他翻了个身爬起来，拿过了涂慕远放在沙发上的笔记本电脑, 本来只想随意放首歌听，可是没有退出的页面, 一时间却让他愣住了。 ……涂慕远，他在学习韩语。 刚刚还在烦恼奖项的事情, 可看到他为了稳固两人感情而做出的努力时，何一间突然却什么都不太在乎了。 他戴上耳机，听着电脑里标准却缺乏感情的韩文例句与发音, 又难受又感动，被涂慕远的行为弄得说不出的窝心。 “一间, 可以吃了。” 涂慕远把面放在了餐桌上，何一间闻声往后看了一眼, 连忙摘下耳机过去了。 坐在桌前准备动筷子的时候, 涂慕远也端了碗面坐在他的对面, 何一间看着他随意地问了一句： “怎么？晚上没吃饭？” 涂慕远刚夹起面搅了一下调料，被何一间这么问到了，摇了摇头。 “没有，我吃过了，怕你一个人吃不香。” 何一间笑了，他低头吸了口面，咽下肚子里去之后，感觉身体都变暖了。 “涂慕远，我问你，你对我去韩国这件事情是怎么看的。” 吃了几口，何一间就提起了这个事情，涂慕远的目光在桌面上凝固了几秒，眼神一时之间很复杂。 “陈德齐说你去了韩国发展会让color更快的站起来，你是个很厉害的艺人，在慕溪也是我们的王牌。” “老涂，别矛盾好吗？你之前来韩国，难道不是为了让我回来的吗？” 何一间抓住了涂慕远的手腕，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是想尊重我的选择，但我要这样去了，我们就真的是异地恋了。” 这个话题还是有些沉重的，涂慕远任由何一间抓着手，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而何一间很耐心的等着他说话，整个房间里的气氛都转不动了。 “没关系，我会过去找你。” 过了好一会，涂慕远才抬头看着何一间，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们之间可能会有各种现实距离，但真正的距离永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对另一个人思念与向往的程度。 只要足够想，总会有各种相见的途径。 “你可以对我说，要我别去。” 何一间这时倒是希望涂慕远留他了，就像从学校里回家了一样，暑假的时光想待在家里，赖在父母身边当个被宠着的孩子。一旦要收拾东西回学校了，哪怕平时再怎么被家长嫌弃，要走的时候还是会有很多的难过。 就算一离开家就能看见更广阔的的天地，可以再次遇见自己的玩伴与朋友，可是当看见家人在背后看着自己离开的那幕时，心里有的依然只是万般不舍。 “你多劝劝我，或许我就不过去了。” 何一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现在很情绪化，不想和涂慕远分开，也不想再管韩国的事情，甚至连电影节的颁奖典礼都不想理。 心里有个空洞一直在叫嚣，明明涂慕远就在身边，可他却还是觉得不够。 “一间，人做一件事情不是为了获得快乐就是为了逃避痛苦，你始终放不下那边，那就说明你的心里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我逼你的话反而会让你更难受。” “你为什么想进入男团呢？或许对于表演，你更喜欢唱歌和跳舞？”涂慕远反手握住了何一间的手，眼神温柔的与他对上视线了。 何一间艰难地咽下了唾液，想要点头，可是随后又摇了头。 “曾经我也为了音乐努力过，我也把它当成梦想，但是后来演戏变成了我的职业，我没有办法不去尊重与接受它，可能因为时间太久了，现在演戏已经成为了我最大的爱好。” “并不是说我已经不喜欢音乐了，当年的音乐梦想始终是我的遗憾，没有更喜欢哪个的说法，我只是想，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把它们都完成。” 涂慕远认真的听完之后，点了点头。 “你放手去做就是了，不管怎么样，我都在你身后支持你。” “涂慕远，可是我舍不得你啊……”何一间抬眼看着他，眼神看着叫人揪心。 “但很多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分别，但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肯定就无法遇到那个更好的自己，不能完成自己想做到的那些事。” 涂慕远很坦诚的跟何一间就这个话题聊了自己的想法，何一间心里好受多了，虽然还是舍不得涂慕远，但他至少知道自己该去那边干嘛了。 在回归演艺事业之前，他一定会让ECHO重新登顶。 尽管冒出过让涂慕远过去陪他的念头，但何一间还是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自私。涂慕远在中国是有根的，他也并没有去那边发展的志向，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人，委屈了另一个人的人生。 这与情爱无关，事关一个人的自我与未来。 在国内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何一间在家里休息了半周，再过一天就是颁奖晚会，所以今晚伊花贤就已经开始催促何一间动身去台湾。 何一间在卧室里磨蹭了很久，离开家之前一直看着涂慕远。 “老涂，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涂慕远坐在沙发上没动，他手里拿着杂志，屋子里没开灯，天已经很黑了。 周围的家具早就已经褪去了黄昏的泛金橙色，窗外的天空蓝的发黑发紫。 他一直没说话，何一间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也渐渐变了。 “你是不是不打算去？” 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之后，涂慕远愣住了。 “如果这个奖是我拿的，我会很开心。” 何一间说完这段话犹豫了一下，很快，他把剩下的话也说了出口。 “但如果是你拿的，我会更开心。” 涂慕远始终都没有回头，不过何一间知道，他已经把话听进去了。 他转身离开了房子，关上了门，大约又过了两小时，陈德齐来了。 涂慕远去给她开门，让她进来坐下了，屋子里只有玄关那里开了灯，客厅里几乎整个都是暗的。 这个场面陈德齐已经见怪不怪了，在何一间去韩国的那段时间里，都是涂慕远一个人自暴自弃的在过日子，连饭都吃不下，更别提晚上不开灯这种小事了。 “慕远，虽然无论如何我都尊重你的决定，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过去。” 涂慕远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 “我们两个，谁拿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陈德齐犹豫了一会，说道： “你的那部文艺片被老一辈的艺术家们看好，口碑与风评都很不错，如果没有何一间这匹黑马，这个奖很有可能是你的，但是现在他的问剑已经在国际上引起了轰动，你们的可能性都太大了，我也猜不了。” 涂慕远看着那本杂志，内容里是关于时尚资讯的新闻，文字已经是很久以前的版本了，可是封面硬照，印着的是何一间的侧脸。 …… 颁奖典礼开奖当晚，何一间左等右等都不见涂慕远过来，早在进入会场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急了，想给涂慕远打电话，可是他的手机又是关机。 把联系人的事情交给伊花贤去做了，何一间在会场里头坐立不安，直到时间过半，马上就要到揭晓本届最佳男演员的时候，何一间终于收到了伊花贤的消息。 涂慕远过来了。 心里几乎是松了口气，何一间连忙半抬起身左右打量起了安排的座位，最后在那个空了半场的位置上看见了人。 来了就好。 何一间这会才有精力把视线集中到台上，他又耐心等了两个奖项的公布，到了最佳男演员的奖项时，何一间的眼睛都不带眨了。 如果现在让他抛起一枚硬币猜正反，字与花分别代表他们两个人，他肯定看都不用看，因为心里涌上来的就是涂慕远。 何一间头一次觉得主持人卖关子这么让人讨厌，他的耐心从未如此快速的被消耗过，最后叫出那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是涂慕远。 是涂慕远！ 何一间按捺了几秒脑子里的嗡嗡声，然后便开始衷心的为他祝福鼓掌。 他本来以为自己多少也会有一点失落，或者是存在一些隐藏心情的痕迹，毕竟他拍摄问剑时也付出了许多的努力，而现在，这些努力都没能让他拿到这个所有男演员都会有所期待的奖。 可是，那个人是涂慕远。 何一间总算明白了一件事情，在爱情里，痛苦是相对的，不管再怎么难过，只要爱的人开心了，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因为他的愉悦而变得开始发光。 涂慕远显然是还不相信最后居然会是自己拿到这个奖，散场之后，他拉着何一间怎么也不肯松手。 两人在无人路过的楼道里待了好久，何一间怎么劝涂慕远都不肯说话，奖杯被扔在地上，他只抱着何一间。 “记者都等急了，先出去接受采访吧，嗯？” “真没事，你肯定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我比你要开心多了，你看你这样，你还把奖杯给搁那，想干嘛呢？” “我马上要去韩国发展，现在拿这个奖太浪费了，等我韩国的那个合约结束了，到时候再回来转型，机会还多着呢。” 类似的话何一间已经说了一堆了，唯独说到去韩国的时候，涂慕远才总算有了反应。 “之前说颁完奖马上就回去，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这个时候何一间才从涂慕远的眼里看到不舍与慌乱，他锤了一下涂慕远的肩膀，结果没捶动，自己反倒是靠到了墙壁上。 本来是被涂慕远抱住的，现在好不容易分开了一下，马上又被他给壁咚了。 “大概后天就启程吧。” 何一间抠了抠手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涂慕远当即就落泪了，他一脸不舍的把头搭在了何一间的肩上，哭的撕心裂肺。 虽然不想这么难过，但看到涂慕远总算打破了那个老是不管自己想法、只顾一味安慰他的面具，何一间还是稍微放下了心。 或许这就是生活吧，充满了酸甜苦辣，就算过的再怎么顺畅，总会有那么一天，任谁也得把这些统统都给尝一遍。 ☆、85./85/：第八十五章 何一间也好, 涂慕远也好, 两人在电影圈里都是半个新人，可结果, 偏偏这两人却成了本届电影节里杀出重围的黑马。 本来这是一件挺难办的事, 针尖对上了麦芒，两个年轻气盛的年轻人，面对这次难得的影帝提名机会, 就算平时网传关系再好, 也多少该会有一点间隙才是。 尤其是在这之前, 他们两个已经超过三个月没有过一点互动了，看上去就像是突然闹翻, 开始互相积起怨来一样。 何一间没有给好兄弟涂慕远的电影做宣传，涂慕远也没有转发何一间的电影新片预告, 之前上综艺的时候明明两人还狂发糖，一到关键点上, 却突然开始撒刀子了。 就连娱乐圈里那些塑料兄弟姐妹，平时都会互相给点面子宣传一波，他们两人这么久了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背后都直直的只指向了一件事，那就是, 他们两人真的闹掰了。 不管是所谓远一也好，还是曾经大势的一远也好, 都黄了, 比黄花菜还要凉。 追星女孩们伤心的泫然欲泣, 本来吧，要是只是商业炒作出来的cp，凉了那也就算了，毕竟大家心里都有数，舔点甜味心里满足了也就够了。 关键是涂慕远跟何一间他们俩平时关系是真的好啊，因为一个破影帝奖闹成这样，叫人怎么能甘心？ 银行卡在我家抽屉里，密码是多少开口就告诉你的梗还历历在目，事到如今，这两个人就连互相宣传一下对方新电影都不干了，实在是太扎心了。 只能说粉丝真的都比艺人更关心一些微妙的事情，何一间之前也因为这事头疼过，但粉丝们明显比他们两个都更头疼。 他们之前是吵架了，而且还吵得比较厉害，何一间因为这事甚至都跑韩国去躲起来了，微博上的那档子事有心思去搭理就有鬼了。 而涂慕远只比他更过分，日暮黄昏的电影宣传他一次都没出席过，自己在家成天昏天黑地颓的一逼，手机除了用来看何一间以前的照片，就没别的作用了，与世隔绝不想做人，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网民。 两位经纪人虽然都知道网上因为这事上了热搜，但她们考虑到双方的精神状况，都一致的没有将这些消息传达过去。 首先是何一间的粉丝，不知道为啥自家主子没跟往常一样追在涂慕远身后，毕竟他之前有段时间黏涂慕远黏的可紧，一夜之间把涂慕远发的所有微博全都赞了一遍，而且每条下面还都留下了自己的评论。 搞得粉丝都猜测那段时间是不是两人真的好上了，可是现在来看，这压根又不像。 接下来就是涂慕远那边的粉丝，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像涂慕远这么敬业又老实的人会不去出席电影的宣发活动，而且两人就像商量好了一样，谁也不说明，谁也不搭理谁。 两边的粉丝都有点微妙，但毕竟捧的都是自家爱豆，就算他们平时关系再怎么好，两家有多像一家，现在该散伙还是就地散伙。 当两部片子里的主演同时被提名最佳男主角的消息冒出来之后，热搜就炸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难怪他们这段时间都这么沉默。 何一间的粉丝坚称何一间这种神演技，拿这个奖绝对实至名归没得吹，而涂慕远的粉丝也罗列出了涂慕远拍这个电影是究竟有多用心，付出了多少心血，完全不比何一间要差哪一点。 到最后两边剑拔弩张，甚至还在微博里吵出了热门话题，可是这两个刚和好的人，却压根就不知道网上闹得正热的这回事。 直到颁奖典礼结束两人去接受采访，被记者问到之前是否有因为影帝之争而发生矛盾时，何一间甚至都没弄明白记者为什么这么肯定的知道他俩闹掰了。 他还以为自己私生活暴露了，下一步就会有狗仔拿着他跟涂慕远的照片过来找他们要钱。 结果回去一问，伊花贤直接找了一条最热门的微博给何一间看了一眼，何一间这才知道网上传出的事，原来他俩是……被粉丝闹掰了。 自己最近一条微博下面全是今晚涌过来疯狂安慰的粉丝，而更早之前则是一帮力挺他拿到影帝的言论，评论都已经堆了好几十万了。 “卧槽，头秃。” 何一间看着这事态，不由得心里一惊。 这怎么能行，他跟涂慕远cp可逆不可拆啊。 “你看吧，就是这样，之前你跟他闹起来的时候，我都不敢跟你说这件事，怕给你添堵。” 伊花贤坐在副驾驶，撑着下巴转头搭在靠椅上看着何一间，说道： “大家都觉得你们吵架了，可不是吗，现在的粉丝都敏感的很，更别提你们确实吵架了，要谣有谣要锤有锤，你自己看想怎么解决？要不要我给你官方发个通告？” “不用了，这个时候还发什么官方通告，我自己解释一下吧。” 何一间连头都没有抬，他连忙看了一圈网上那些言论，心里凉了大半截。 他酝酿了好久，然后就开始编辑起微博，零零散散的说了很多，本来想着一条结束，可是每次看见下面的光速发上来的评论他都觉得胆战心惊，总觉得还可以再补充一点。 最后何一间一共发了四条微博，结果还没来得及看网友回复，就直接被伊花贤黑着脸抢过手机，把那些奇奇怪怪的微博全删了。 Article 1：我跟他没吵架，就是最近都有点忙，你们别担心，涂慕远很棒。 三分钟后，Article 2：不是……怎么说呢，其实也不能说没吵架，不过我们真的不是因为最佳男演员这个奖吵的，涂慕远之前说我私生活管理的太糟糕了，以前在学校一起住宿舍的时候就老是衣服袜子乱扔，现在还这样，他就很烦，我也烦他以前不说现在又说我，就互相不搭理了。 十分钟后，Article 3：我们没有住在一起！是他来我家玩的时候看到的，他不是借故发挥，他就是洁癖，嫌我没收拾，你们平时难道不会去兄弟家玩吗？前段时间我不在是因为公司安排去了韩国，我也不知道他在干嘛，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别闹！ 三分钟后，Article 4：我们真的没有在一起！我们真的没有在一起！我们真的没有在一起！尊重一下直男会死吗？来相个真爱的女粉，今晚我就带你去领证！ 就因为这四条微博，大半正在刷微博的人都涌了过来，何一间心虚的厉害，一直在狂吼式解释，可是他就一张嘴，怎么可能说得过那些能把彩虹屁倒吹如流的粉丝？ 他越解释越紧张，就像有个猛兽被关在柜子里不停乱踹一样，柜门差一点就锁不住了，堪比大型出柜现场。 最后就连伊花贤也刷到那几条微博了，她抡起自己的手机差点就把后座的何一间给砸死，冷静三秒，二话不说就夺过他的手机，把那几条微博都给删了。 偏偏就在何一间删微博的这个关口，涂慕远也刷到那几条微博了，他大概是想评论些什么，一刷新却被系统404给挡出去，于是就跑到自己首页上发了一条罕见的私人微博。 涂慕远：乖，别炸，是我错了，待会儿我陪你去相亲。摸头.JPEG@何一间 伊花贤看到这个的时候整个人都绝望了！她头痛欲裂地倒在车座上，幼小，可怜，又无助。 妈、呀！好不容易堵住的柜门啊！被涂慕远他就这么……这么一脚就给踹开了！呜呜呜呜呜呜！ 这年头，经纪人的工作都这么难做了吗…… 伊花贤被气到姨妈痛，差点就血崩了。她扶着额头把何一间的手机扔了回去，捂着肚子嘤嘤嘤的没停过。 “我不管你们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花姐你怎么了？” 何一间的手机刚刚被没收了，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见伊花贤这么不舒服，连忙直起身过去看她。 “你看涂慕远啊！他在搞什么！什么叫他陪你去相亲，他陪着你谁敢去？还乖哦摸摸头？阿西！你自己回家看着办吧，你们的事我管不了了！” 伊花贤用头撞着座椅靠背，怨念地瞪着何一间，幽幽地说道：“你cp绝对被逆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一远，饭圈终于变成远一党的天下了。” 她说着说着抬头望天，一脸历史纪念碑在此树立的庄重严肃感。 “什么鬼，你也信这种邪教吗？你可是经纪人啊！” 何一间觉得不可思议，他是知道伊花贤追星，但是为什么她连这种cp也吃？不……主要是，何一间一直以为伊花贤知道他跟涂慕远谁攻谁受。 “呵，吃cp信邪教算什么？我连你俩的恋爱顾问都兼职做了，你们还有啥好藏着掖着的？” 说着，伊花贤侧目盯着何一间，眼光里透着一股子精光。 “所以到底是远一还是一远？” 旁边开车的张贵插了句嘴，“我觉得两个人都会有几次吧？” “你俩别突然开车拉我上高速好吗？”何一间捂着手机坐到了角落里，想离他们两个污人远点。 “那你来开车？贵哥前面靠边停一下，让他上。” 伊花贤哼了一声，心里还是忿忿不平，“你看吧，明天不管是路人还是粉丝，保准都要炸了，真不带涂慕远这么玩的，他是不是想出柜了？” “不会的，涂慕远脑子清醒，就是说话做事混了点，别搭理他就好了。” 何一间这么说了一句，看着手机上涂慕远发的微博，犹豫了好久，车里已经陷入平静了，他突然又伸长脖子问了一句。 “花姐，我可以评论区回他吗……” “不可以！！！” 伊花贤秒转过头，瞪圆了眼睛盯着他，脸都气到颜艺了。 ☆、86./86/：第八十六章 第二天回北京之后, 两人白天都忙了一天, 晚上何一间跟涂慕远又一起偷偷溜出去吃了海底捞。 两人很正式的喝了一次酒，瞎扯了一大堆, 最后都醉的不行, 在街上跌跌撞撞的往家走，被几个粉丝看见，还被追着跑了一路, 直到被小区的保安拦住, 粉丝这才罢休。 本来吃火锅的时候还说回去要滚上一夜的, 结果到了家里，两人都醉的谁也没能硬起来, 连澡都没洗，直接上床你压着我胳膊我压着你的腿就这么睡着了。 被人看到了, 事情绝对不是这么好解决的，尤其他俩现在热度正高的不行, 何一间跟涂慕远两人住一个小区的事就这么被爆出来了。 爆料者也算是有点道德底线，没有把具体地址说出来，只说了这是北京特别贵的一块地方, 物业保安都是顶级的，一般人随便进不来。 而且网上说的吵架云云绝对都是胡扯, 昨晚他们俩还去海底捞吃火锅喝酒了来着，醉醺醺的连路都看不清, 后来还是涂慕远拉着何一间跑的。 那人可以说是非常详细的把当晚的事都给说了一遍, 于是下午的时候, “涂慕远何一间海底捞”这个话题又上了热搜。 在这个列表上，已经同时有“何一间连删四条微博”，“涂慕远获影帝奖”在位上了。 何一间本人是没什么反应的，他睡到下午才清醒一点，头晕着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涂慕远盘着一条腿坐在床边，刚洗完澡出来，正在认真的滑着手机。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连头发都还是湿的。 何一间本能的在床上挪动了几下，靠近涂慕远，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呼吸着他身上清新的沐浴气息。 “老婆，老婆，早。” 涂慕远闻言挪开视线看向何一间，伸过胳膊夹住他的头，然后揉了揉他的头发，眼神说不出的温柔。 “下午两点了。” 何一间闭着眼睛好久都没说话，过了一会，他一头扎进了涂慕远的衣服里，蒙着头用脸贴着他肚子上的肌肉。 “老婆……” “叫老公。” 涂慕远看着自己衣服里鼓起一块，愣了一下，抬着手把手机切到了拍照，抱住自己怀里的人，对着何一间拍了一张。 “唔，老公……” 何一间绝对是还没睡醒，要不然就是酒还没有醒，他这一声叫出来之后，涂慕远眼睛都瞪大了，身体麻了一半，再反应过来时，那块就已经起来了。 “……一，一间。” 涂慕远发现何一间好像趴在他身上又睡着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想上他，但是又想让他继续这么靠着自己睡……纠结了一会，他实在是不忍心闹宿醉后的何一间，最后只是很轻的抓住何一间的手，自己给自己慢腾腾地解决了。 何一间又睡了三个多小时，一整天什么也没吃，五点多的时候是闻着食物的香味从床上爬起来的。 他跑到卧室外面去看了一眼，涂慕远围着围裙在厨房炒菜，他做了板栗炖排骨，还有何一间平时最喜欢吃的一些小菜，两人都是清淡的口味，何一间光是闻到这个味道就要把持不住了。 他直接冲过去抱住了涂慕远的腰，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肩膀上面，眼巴巴地盯着锅子里的菜咽口水。 “老婆，还有多久能好？” “叫老公。” “老婆我饿了。” “叫老公就喂你吃一块。” “老婆，喂我吃一块，我要那个最完整的板栗，啊——” 涂慕远无法，只得连着那块板栗一起把手指也伸进了何一间嘴里，然后撑着他的脸把他给推开了。 “先去洗漱一下吧，等你洗完就能吃了。” “噢耶！”何一间欢呼一声，又蹦蹦跳跳地跑回卧室去了。 涂慕远把刚才塞进何一间嘴里的手指吮了一下，然后继续开始做菜。 何一间洗完澡之后换了一身很清爽的衣服，他拿毛巾擦头发的时候，随手刷了一下微博，突然发现涂慕远下午的时候又发了一条微博。 涂慕远：虽然不喜欢做家务会比较麻烦他另一半，不过一间的手长的是真不错。 这风口浪尖上的，他说什么呢？ 这条微博没有附图，何一间一看评论，已经破万了，也不知道涂慕远突然心血来潮的说这事干嘛。 他手好看是圈子里公认的，向来被手控迷妹惊呼绝顶美手，要说涂慕远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手长什么样了，干嘛现在突然提起来了？ 还有，点赞数最高的那条评论是有毒吗？什么叫“他能有这么娇嫩的手，还不都是被你宠出来的？”，还手动滑稽了一下，搞的何一间头痛的直搓头发。 虽然有点纳闷，但何一间也没有多在意，玩了会手机，肚子饿了，便欢天喜地跑下去吃饭了。 按照原定计划，本来何一间当天晚上就该回韩国，但是两人一直互相舍不得，最后又硬是在国内腻了两天，何一间才搭飞机走。 他到韩国去没几天，涂慕远就拎着行李过来看他了，一直在这边待了一周才回去。 何一间跟南今住在一起，也不方便再让涂慕远住过来，怕两人之间的关系露馅。 他们还没打算把这件事捅的人尽皆知，所以涂慕远一直都是住酒店，双方都以大学玩的特别好的兄弟身份自居。 何一间在韩国当了大半年的练习生，而涂慕远主要还是在国内活动，转眼又到了年底，十二月的时候，ECHO的回归专辑终于推出了。 除了原队长离队、由朴在炫担任新队长以外，ECHO还新增加了两名成员，如今这两位成员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姜允赫的表现让人惊艳，而何一间真的是让人惊呼了。 慕溪在此之前为了回避矛盾，一直都没有将何一间去韩国发展的事公布出来，大家都只以为何一间是息影休息了，不像涂慕远那么活跃而已。 在官方公布消息之前，真的没人想得到，他居然去韩国加入男团出道了。 粉丝被当头一棒打得晕头转向，路人也是完全弄不清楚状况，ECHO他们连听都没听过，这是个什么组合？何一间居然跑到这个里面去了？ 开什么玩笑，他不是演戏的吗？ 好多人都跑去问涂慕远，因为何一间的微博已经许久都没更新了，最后涂慕远只是发了一个ECHO新专辑的音乐典礼视频，里面有何一间的现场表演。 音乐是足以让人一耳朵就觉得炸裂的神曲级别作品，涂慕远没有多解释什么，直接把歌和舞蹈扔了出来，听过之后，就没人想再找任何茬了。 因为这个真的是……太好听了！下一首蹦迪神曲绝对就是它了啊！ 音乐是最不分国界的，它靠的是旋律来传达感情，何一间跟南今这次可以说是呕心沥血的把歌给弄出来了。 专辑里有两首是上辈子的经典成名曲，对于上辈子那个亚洲顶级天团而言，这种重量级别的歌曲，不火简直就是没有道理。 新专辑的名字叫做光学效应，主打歌叫发光，何一间自己还写了一首歌，他不懂韩语精髓，所以只谱了曲，填词是交给专业的人来负责的，这首曲子最后也被正式收录了，人气居高不下。 这时候大家才真正认识到何一间的音乐才华，要是没人提起，大家几乎都要忘了他过去其实是一个音乐天才。 直到十八岁之前他都在与音乐打交道，而现在他的才华得到真正释放。 这个只差一步就拿到了影帝的人，在加入韩国的男团之后，不仅参与了新专辑的制作，而且一经推出就揽获了多项大奖。 ECHO接连创下多项记录，成为了今年度成功逆袭的最强黑马。 最佳专辑奖，最佳组合奖，全都被ECHO收入囊中，但是最高人气奖却被另一个早已在韩国登顶多年的大势组合，红白少年包揽。 这是在韩国的排行，国内的粉丝几乎都还惊得没回过神，因为根本没人想得到何一间会参与进韩国饭圈的腥风血雨。 直到韩国的ECHO老粉有组织的涌入中国微博，开始呼吁何一间的粉丝给哥哥们投票时，大家才总算认识到，自己饭上的那位戏骨演员……已经是一个需要粉丝们成立打投组的男团欧巴了。 这到底是什么年度逆转！！！ 本来大家都是想痛骂何一间的，但是奈何他在的这个团出的新专辑实在是太好听了，而且舞也都跳得顶好，关键哥哥们颜值还高，操/你妈到了嘴边转了个圈，说出来也都变成卧槽了。 何一间经历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次转型，每天至少五小时的舞蹈课程再算上另外的韩文+声乐课，他已经被磨掉了好几层皮。 而最让他感动的还是国内的那些真爱粉，他原本已经做好疯狂掉粉的准备了，没想到的是微博粉丝数量有增无减，他转型了，他的粉丝也跟着转型了。 本来何一间就是走的流量路线的鲜肉演技派，粉丝战斗力个顶个的都极高，大家都年轻，一般能一个单挑人家三个，被骂了不但知道该怎么回嘴，还能搜集各种证据实锤倒打回去一把。 早在最佳男演员公布之前，何一间就已经靠午夜如昼、问剑和听说他不会心动在流量艺人里登顶了。 现在他加入了韩团，关键大家看起来都还感觉这个团挺不错，于是一部分影视粉留在了原地，更多的粉丝都转型成了专攻各种榜单大赏的男团粉。 第二年，ECHO继续打出一手好牌，新专辑又出了一首爆红的曲目，在去年的基础上，再一次刷新了自己创下的记录，专辑销量甚至超过了去年输了人气的红白少年。 只不过红白之前打下的根基没那么容易动摇，这个组合已经出道八年了，在中国也有庞大的粉丝基础，在正式的投票奖项上，ECHO还是输给了红白少年。 现在几乎是每到年底各项音乐大赏开始，国内的微博总要热闹一番。 何一间的流量体质依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ECHO时不时也会来中国表演，现在他们的知名度已经算是搭着火箭往上飞速前进了。 就算何一间是中国人，而ECHO是慕溪旗下的color推出的组合，几乎都算是自己人了，但是国内的红白粉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动摇的。 而且支持国货，但还是要买进口的，已经是一种行为习惯了。 值得一提的是，正因为有这样的矛盾存在，在第二年ECHO落败于红白少年之后，国内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支持起了ECHO，而ECHO也凭借极其优质的作品，在韩国将人气也发展起来了。 何一间的舞蹈越来越灵活，韩语也说的好了起来，之前为了保持演出完整性，他被分配到的歌词很少，不知道的都还以为他只是主舞。 直到第三年的时候，大家才因为一首英文歌，意识到了何一间的嗓子究竟有多好。 而这已经是ECHO第三次用专辑与表演实力让观众们惊讶了。 他们的后劲非常足，本来以为是一个昙花一现的组合，可没想到的是第一张专辑居然只是一个开始。 接连打出了四个二两个王，一手好牌打到现在居然还没有停止，貌似还有继续升温的迹象。 第三年的各种投票上，虽然是逆袭团，但ECHO的人气还是没能追上韩国大势不退的红白少年，除了最佳专辑奖，其他奖项都被红白跟另一个新回归组合包揽。 第四年，他们在国内获得了多个奖项，但在韩国依然是最佳专辑奖。 他们的专辑质量是绝对没有降低的，相反，每张都叫人耳目一新，只能说韩国的团竞争过于激烈，那些已经红起来的组合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就超越的。 赢了的是名正言顺，没赢的都是无冕之王。 站在那个位置上，没有一个艺人是不努力的，因为一旦松懈，就会被后辈超越。 可是，ECHO从一个快要解散的团队，一路攀升到能够和以往只能仰望的团体在各种大赏里分一杯羹，在某种层面上来讲，也算是一种成功了。 本来外界都以为ECHO已经进入瓶颈了，可是第五年，由ECHO的御用王牌音乐制作人南今，以及何一间和所有成员亲自操刀写了一张与之前风格完全不同的最新专辑——《Burning you》，火遍了全球。 红白少年已经盛极，有四个成员离队去服了兵役，这一年根本无力再与ECHO竞争，而早就已经站稳第二位宝座的ECHO今年终于站上了王座，拿到了各项奖的大满贯的同时，他们还再一次刷新了自己两年前创下的各种记录。 ECHO终于重新回到了过去的巅峰！ 这五年来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松懈，姜允赫的人气比起上辈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其他成员也都不带差的，尤其是何一间，这五年下来，在国内可以说是积攒了难以想象的粉丝数量，他已经成为了中国顶级流量的代言词。 而与此同时，何一间挪到color的五年合约，也已经结束了。 他没有选择单独成立工作室，而是在前一年又与慕溪签下了十年的合约，同时签订了补充协议，保留了自己在color和ECHO的各项活动。 只不过，从第六年开始，何一间就开始主要集中在中国地区活动了。 除姜允赫以外的其他成员，也都因为年龄不再年轻的缘故，开始渐渐转型。 团内两位年龄最大的主要成员，队长朴在炫，今年30岁；第三主唱兼主舞何一间，今年也已经31岁了。 ☆、87./87/：第八十七章 《Burning you》的全球巡演最后一站——北京鸟巢演唱会, 举办的非常成功, 何一间没有跟成员们一起回组合的宿舍，而是兴冲冲的回了家。 微博当晚非常热闹, 因为有人拍到了涂慕远戴着口罩, 在现场拿着ECHO的应援棒，特别活跃的给何一间打call。 中途口罩因为他蹦的太厉害掉了一次，涂慕远放下手扶口罩的时候, 没想到刚好被粉丝拍到了。 这件事直接就把一众粉丝给笑尿了, 因为涂慕远平时给人感觉是个特别佛的人, 谁能想到他会这样子在何一间所在的男团演唱会上，跟个脑残粉似的大声尖叫摇应援棒？ 何一间那天晚上回去的时候还问了涂慕远, 说他有没有为自己打call应援什么的，结果涂慕远的反应很是平静, 说自己很忙，根本没有做那种事情。 结果第二天, 何一间中午的时候跟ECHO的成员们出去吃饭，半路刷微博的时候，突然刷到了涂慕远蹦到掉口罩的视频, 直接就笑喷了，连腰都没能直起来, 肚子痛到差点就要被崔东元扛去医院了。 涂慕远这几年越来越别扭了，特别会给自己找事, 就连自黑都能整的脸不红心不跳, 何一间平时很少能跟他见面, 但是有时候总是会有一些事，让他觉得自己这个对象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伊花贤早就订好了吃饭的地方，她一个人在饭店外面等，而ECHO的正经经纪人韩承世则跟何一间他们一起坐在保姆车上，往那边赶过去。 姜允赫看着何一间笑的那么开心的样子，神情有点委屈，不过他平时本来就有点面瘫，不常做出表情，现在一个人不说话坐在旁边，也没人能看出来有什么。 “不要笑了，吵。”朴在炫冷静地抬头看了何一间一眼，有点嫌弃的扁了扁嘴，而何一间根本不在意，继续倒在李恩典怀里笑的直流泪。 朴在炫有点忧虑地看向了姜允赫，从昨晚到现在他就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就连在演唱会上的时候都能明显看出来带了情绪，自从经纪人说出那件事情之后，他就一直都是这样了。 从韩国来北京之后，何一间就多次被慕溪叫过去谈话，韩承世也再次和成员们提起了关于何一间回国发展的事。 何一间要回国了，姜允赫是最不愿意的，他跟何一间的关系真的特别好，在ECHO里是粉丝们公认的最有cp感的两人。 好多女孩都在说这两人之间只差公开了，因为不管是上台表演也好还是团综也好，大家总是能在他们身上看到很多有爱的一幕。 何一间是队里年龄最大的，而姜允赫是年龄最小，被人叫忙内的那个。 不知道是不是在岁数大的成员身上更能找到安全感，姜允赫这个看起来酷酷的、又稍微有点表情缺失的忙内，总是一看到何一间就哥、哥啊的叫个不停，有的时候还会扯着何一间的衣服不肯松手。 或许每个组合里都会有几对cp，ECHO里面，就有了赫一，东典，以及已经走散了的正炫。 姜允赫与何一间之间的赫一是每年都有固定发糖的王道cp，而崔东元和李恩典，早在出道那会就因为老是一起做这做那，被粉丝给强行老夫老妻了。 至于前队长贺正载和现队长朴在炫，那更是被脑补出了一出“你走之后，就让我来承担当年你肩上的所有重量”的虐恋大戏，两位队长之间不得不说的扎心故事，这对cp吃起来又甜又痛。 其实成员们私底下并没有粉丝们脑补的那种感情，大家都是关系很好的兄弟，平时一起住宿舍，一起练习，忙的时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天天都腻在一起，自然就有了比旁人更深的感情。 而姜允赫真的是拿何一间当成亲哥了，他们俩比较特殊，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粉丝们早就心疼的半死了，一看到这两人互相扶持的样子，只希望看到他们能一直这样好下去。 而脑补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就是一种极好的宣泄情感方式。 韩国的粉丝们很坚定的站赫一，雷打不倒风吹不动的那种，可是相比之下，国内的粉丝就比较纠结了。 真爱ECHO的国内饭当然知道姜允赫与何一间之间的关系有多好，平时ins、团综或是演唱会，他俩发的糖能够嗑一年了。 可是在饭上ECHO之前，何一间的粉丝战斗力可是全网最高的！ 还记得韩团出道之前，当时国内也出了一档选秀节目，爆出了一位流量几乎要赶超何一间的年轻爱豆。 那个小孩的粉丝天天蹭何一间热度，比这比那，结果两波粉刷超话刷各种人气榜，何一间这个好几个月没有露过一面的正主，硬是靠着老粉丝的凝聚力，把那个新生代流量给刚倒了。 后来两波流量也是上下浮沉了很久，但是当何一间加入ECHO大爆红之后，他的流量地位就再也没人能超越了。 所以何一间自己默认出来的官方cp，自然是有其深厚底蕴的。 远一即王道，不需要解释。 就算后来变成了男团爱豆，追星少女们粉一送四的也爱上了ECHO，大家看起来好像都倒戈到男团粉那边去了，可是当年的远一cp，依然是广大cp粉心目中不可动摇的根基。 一个优秀的男团是不会有太强的人气差异的，而ECHO就做到了每个人都值得被热爱追捧的程度。 何一间的粉丝心里纠结，因为远一cp是涂影帝跟何爱豆之间学生时代就已经有的糖。 我帮你收拾衣服袜子打饭签到，你帮我……细数起来，何一间好像确实是没有帮涂慕远干过什么。 好吧，那就你帮我负责貌美如花。 这种感情真的让人觉得甜啊！ 可是，但是！ 难道一个团里，年龄最小的小狼狗面瘫忙内，成天跟在大龄爱豆何一间后面，扯着衣服哥啊哥的叫不甜吗？ 平时不怎么说话，可是上节目被问到关于何一间的事时，就会完全不脸红的各种花式夸何，硬照素质强演技水准超高balabala，什么都会，哥绝对是我偶像。 硬是把团综气氛，变成了一个人气爱豆无脑追另一个人气爱豆的访谈后援会。 ……赫一也甜啊，难道不甜吗 所以，涂慕远在演唱会上给何一间打call打掉了自己的口罩，只是一个开始。 姜允赫跟何一间一起回中国了，两个粉丝幻想出来的情敌即将面临修罗场，这才是最关键的。 现在更火的已经不是演唱会，而是到底站远一还是赫一。 在追星党的世界里，这是足以被争上一天的问题，甚至能以此为题，写出一篇完整的大学毕业论文。 知乎上关于远一还是赫一的回答已经几千条了，豆瓣和微博更不用说，不过好在他们的个人粉丝也是中坚力量，除了YY腐向的粉以外，还有不少YY想要嫁给他们的正常少女。 现在何一间要脱团回国发展，其他成员其实都能接受，因为大家都该考虑渐渐转型干点别的了，毕竟年龄已经很直白的摆在这。 但是姜允赫他今年才二十二岁，无论是偶像生涯也好，还是男团生涯也好，他全部都才刚开始。 他是全能型的优质偶像，才刚火起来，身边重要的成员们，却纷纷都要开始忙于各自事业了……虽说依然会有不少团体活动，但是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密集了。 第一个走的，偏偏还是他最喜欢的成员。 如果只是在韩国转型也就算了，可是何一间自己的意愿却是归国。 姜允赫因为这件事在何一间面前没少央求过，他希望何一间可以再多留一会，至少脱团后在韩国发展。 为什么何一间明明在中国也没有家，没有父母，却非要那么执着的离开成员回去呢？ 他很想不通，年纪本来就轻，说话也不够圆滑，何一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涂慕远为了不影响何一间，自始至终就没有打算让两人关系暴露过。 他作为正牌男友，低调的可怕，哪怕偶尔来韩国看何一间，面对姜允赫黏着何一间过来跟自己打招呼，这种情绪也从来没有在ECHO面前表达过。 一开始是何一间害怕这事被成员们知道，因为崔东元年幼的时候有个变态的叔叔，在他很小的时候骚扰过他。 这股阴影一直让崔东元难以接受同性之间的感情，所以何一间那段时间真的很纠结。 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大家自己的对象就是涂慕远，他是男团成员，而且还是个同性恋。 总觉得怎么说都只会让人感到恶心。 当涂慕远了解到这件事之后，他也没有做出过多的要求，过来看何一间的次数依然很稳定，可是在面对成员之间一些兄弟式的亲密接触时，他却演技上线的把自己的所有醋意全都藏起来了。 两位都是影帝级的，五年来感情从来没有被人察觉，何一间一直觉得自己亏欠涂慕远，所以合约结束后，他很明确的和公司表示了，自己决定归国发展。 但是何一间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脱团只是一个开始，朴在炫今年也已经三十岁了。 就像红白少年一样，曾经那么大势的组合，现在也已经不再每年出一张专辑，登顶之后便开始慢慢转型，人气的奠定只是为了往后成员们能够更好地多元化发展，人不可能一辈子都二十岁的。 他们会一个接一个的离开，搬出宿舍，可是对于姜允赫来说，明明一切才刚刚开始，他知道自己还有将近十年的路要走，可最亲密的成员们却要各自奔向前程，留他一个人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 对他而言，这真的无疑是最让人难受的。 ☆、88./88/：第八十八章 姜允赫已经闷闷不乐一个月了, 何一间想起这件事心里也疼, 他拿姜允赫当亲弟弟看，平时这小子再怎么闹, 他也不会真生气。 而昨晚演唱会时, 他们当时在唱最后一首歌，何一间拿着话筒主动走向他那边时，姜允赫却根本不愿意与他互动, 唱完自己的歌词之后, 直接就转身往后走了。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那一瞬间何一间也确实是因为他的疏远而感觉到了真实的难受。 自己也有错，如果原本就没打算一直留在他身边, 那么一开始就不应该对他那么好。 姜允赫确实是还太年轻了，承受不起分离, 承受不起这条举步难行的巅峰之路，承受不起媒体与粉丝严密不舍的目光, 更承受不起独自一人走向未来的重量。 如果可以的话，何一间也想在他身边多留几年。 ……让这个孩子在年轻气盛说错话做错事的时候，身边还能有人马上察觉到, 及时压下他的头，陪他弯腰一起道歉。 至少让姜允赫可以再无忧无虑一会, 内心思想再成熟一点。 但何一间的年龄放在男团里来讲，真的已经不再年轻了。 即使长相依然像二十岁, 但在这个年龄, 已经有更适合他们去做的事了。 吃过饭之后, 何一间看见朴在炫跟姜允赫在单独走廊里谈话，他本来也想过去，可是想到姜允赫昨晚的眼神，心里却又胆怯了。 何一间归国发展的消息早在巡演之前就已经被放出，他是光明正大的被慕溪叫回去的。 color只是慕溪旗下的公司，虽然那边的高管也争取过留下何一间在韩国发展，甚至还为此短暂的限制过他的行动，但这些都没能拗过国内的要求，何一间还是被确定为演唱会结束后，就开始留在国内发展。 许多韩国的粉丝也都追到了最后一场北京鸟巢演唱会，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短期内ECHO最后一次全员亮相了。 尽管有诸多不舍和眼泪，但道理摆在这里，何一间又不是退团单飞了，有集体活动时他依然会立马回到韩国，在韩国多的是这样的待回归组合，成员们各自发展也都很有看头。 何一间只不过是回中国继续事业罢了，无论如何变化，他也依然是ECHO中的一员。 这几年，伊花贤作为何一间在国内的经纪人，同时也和韩承世一起管理着ECHO的各种通告和业务。 她跟着韩承世学习到了很多，也明白韩国的演艺圈比起中国要残酷太多，现在的她在业内已经是个经验丰富的老人了，回国后和陈德齐去吃了顿饭，就连陈德齐也夸她真的是变了。 不过这种变化只是对外，对内……她还是以前那副凶巴巴又犟不过的模样。 就在何一间看着姜允赫暗自伤神的时候，伊花贤也看到了他眼里的犹豫，她没多做动作，直接揪住何一间的后衣领，拉着何一间就往前走了。 何一间个子比她高不少，这么一揪直接重心不稳，倒退着往后走了好几步才总算稳住。 “怎么了？” “饭吃完了，回家。” “啊？噢……噢。” 何一间心里还是有事，一路上闷闷不乐的。伊花贤开车的时候，打电话跟韩承世讲了一下何一间离场的事，两人没有多说，交代完事之后，就直接结束通话了。 原本ECHO就因为何一间脱团的事搞的心浮气躁的，今天说是出来吃饭犒劳大家一顿，本来怎么着也该有后续活动的，但是中午那顿饭吃的实在没气氛，所以直接就散伙自由活动了。 放下手机，伊花贤心里也觉得闷，她很长时间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堵在了红灯前。 她转头看了看何一间，说道： “去见涂慕远吗？” 何一间本来一直看着前座发呆，听到伊花贤说话之后，低头摇了摇头。 “那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伊花贤继续问道。 何一间犹豫了。 三十分钟后，两人出现在了一家老式的游戏厅。 何一间用的是典型的明星上街打扮，而伊花贤也用墨镜稍微遮了下脸，他们一起打了一下午的游戏机，吼叫的声音叫旁人听了都害怕。 精疲力竭之后，何一间和她一起去买了点快餐，坐在奶茶店里的外面，打发时间。 何一间把吸管从口罩底下塞进去，含着喝，而伊花贤扶了扶墨镜，大口嚼着珍珠，一脸神游的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今天下午这要是带你去接通告，出场费起码也得六位数吧。” “财迷。” “这叫职业习惯。” “你奶茶喝得真快，你是女人吗？” “呀！你这小子……” 伊花贤抄起手里的半杯奶茶就要砸何一间，何一间反应极快的伸手护住了头。 两人僵持了几秒，伊花贤把奶茶又放下了。 何一间看她也是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双手放在桌子上面，凑近了小声道： “怎么样啊花姐，你跟我一起回国，韩承世他说什么了没？” “没有。” 伊花贤摇了摇头，眼神都直了。 “你不是吧，我以为你早就把他给……拿下了。” 何一间做了个五指握拳的手势，伊花贤斜了他一眼，仿佛在打量一个傻子。 “我看你平时也没少在我面前说感情方面的事，怎么一把年纪了还是没能脱单啊？” “我怎么知道啊！”伊花贤崩溃地捂住了脸，“你以为谁都长得跟你一样吗，光靠脸就能把人给迷得半生不死欲罢不能。” 何一间被她酸了一句，一时也接不上话，就直起身体往后靠了一下，喝了一口奶茶。 “可是，你也不丑啊。”喝完奶茶之后，何一间很认真地看着伊花贤的脸，说道：“我觉得你长得还可以，打扮一下挺好看的。” “真的吗？”伊花贤快速地抬起头，看着何一间问道。 “真的，韩承世那家伙今年都三十好几了吧，你才二十多，配他绰绰有余，算便宜他了。” 伊花贤有点小开心，但是又有点慌，她忧虑地撑着下巴看着天，说道： “可我也已经二十八了，明年就二十九了啊，我老了……天啊，我怎么能这么老。” “我三十一了。” “滚，你是男人，而且你对象早就有了，还纠结个毛，你知道在韩国这几年我家里人是怎么催着我结婚的吗？几乎一给我打电话就要提结婚这事。” 何一间被她啐了，很平静地说道： “我都没家人管我终身大事，随随便便就这样了，要是我爸妈还在，他们知道我现在这样子，不弹钢琴，还跟了个男人，估计会打断我的腿。” 他说着还挑了下眉，一脸我无所谓的样子，伊花贤看着就头疼。 “好烦啊，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谈恋爱嫁人啊！” 她拍着桌子喊了一声，情绪终于爆发了，而旁边的人被吓了一跳，纷纷都看向了他们这边。 气氛突然有点尴尬。 晚上回去之后，何一间翻墙在ins上发了一条动态，内容如下： 今天与一名伊姓友人喝茶时了解到她想结婚了，这位朋友身材一般，五官端正相貌中等(化妆之后中上），有意带走者请评论扣1，事成之后我送神秘礼物！（带我签名照、眨眼emoji） 这条消息一发出去很快就火了，伊姓友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除了何一间从中国带过来的经纪人伊花贤，还有谁姓伊？ 没想到何一间居然会亲自给伊花贤相亲，当晚伊花贤就打电话来，冲着何一间就是破口大骂。 “谁要你的签名照！能不能别自恋了，谁让你说了，啊啊啊啊啊要是被他看见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再继续做人！嘤嘤嘤嘤我干脆去死了算了……” 何一间被她骂的回不过嘴，一脸被扎针的表情，时不时的把话筒拿开，离耳朵远点。 涂慕远看他这副可怜样，放下刚收的衣服，过来一把揽住何一间的腰，把手机从他手里拿了过来，听伊花贤在电话那头说了一堆，然后嗯了一声。 “知道了，你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到现在都还没结婚吧？” 何一间转头瞪着涂慕远，想笑又笑不出，但是十几秒之后，他还是没忍住，捂着肚子直接倒沙发上笑喷了。 哈哈哈哈哈哈，妈的，涂慕远这尼玛也太狠了吧！ 伊花贤被怼了一波厉害的，心当即就碎的四分五裂。 她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当场奔过，为什么前几年她要嘴贱去跟涂慕远说那些！让他单一辈子不好吗！不好吗！ 伊花贤熬了一晚没睡着觉，她在床上辗转反侧，顶着黑眼圈刷起了微博，结果居然在微博上刷到何一间发的韩文ins了。 大概是个海外党发的，上面还附了翻译，说世上真的难有何一间这样的好爱豆了，忧心经纪人的婚姻大事，居然还专门发文帮忙相亲。 又想起了那两口子做的孽，伊花贤差点没有吐出一口老血。 熬到白天的时候，她起床吃了点东西，困意上头，放下手机倒头就睡了。 跟韩承世估计难成，那个经纪人脑子里只有工作，要是她长得像工作，说不定还有点可能，只可惜她长得像个女人。 ……哎。 好不容易演唱会忙完收工，大家都能放段时间假，她是真的打算回老家去相亲了，再不附和一下父母，家里真得急疯了。 何一间昨天晚上也没睡好，前天演唱会回来之后他累得半死，所以压根没搭理涂慕远。 但是第二天，他稍微休息好了，于是当天晚上涂慕远又让他累了个半死。 第三天接着睡，下午的时候何一间才懒洋洋的睁眼，还是被板栗炖排骨的香味叫醒的。 他就说怎么在梦里梦见自己吃板栗炖排骨了，原来涂慕远是真的做了。 腰酸腿疼，起不来床……何一间趴在床上刷手机，被单下的肩膀上还有各种吻痕，一副被虐待了的模样。 他刷着微博，突然刷到了一个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东西。 那是他的ins截图，除了昨晚的相亲文，还有另一个引人注目的事情发生了。 某人居然在下面留言了？！！！ 韩承世：她想结婚了？ 韩承世：1 韩承世：你的签名照就不要了。 何一间盯着这个回复左看右看，最后翻墙去ins上看了，才真真正正的相信了自己的眼睛，这的确是韩承世的账号留下的评论。 几乎没带停的，何一间连忙打电话给伊花贤，响了三次伊花贤才接。 她起床气发作，有气无力又十分愤怒的间接性咆哮问何一间做什么，何一间抓紧了手机，对着电话那头喊道： “完了，花姐！” “怎么了？” “韩承世ins账号被盗了！” “关我什么事，让他找回来不就好了吗，我挂电话了。” “他扣1了！” “……” 电话那头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疑似有什么东西从床上滚下来了。 ☆、89./89/：第八十九章 伊花贤作为何一间的经纪人, 一直都因为颜值不错, 而且没有男朋友，所以被何一间的许多粉丝深深地嫉妒着。 尤其是后来协助韩承世一起管理ECHO, 她更是成为了粉丝必黑的人, 女粉丝看她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刚开始的时候伊花贤还有点玻璃心，后来被骂的多了, 她也就习惯了。 韩国男团很少有女经纪人, 因为男爱豆的女粉丝会吃醋, 嫉妒，不愿意。 所以她一般只管理对外交涉, 韩承世才是真正负责和那些爱豆沟通，调整全局的人, 但尽管如此，她的眼中钉地位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虽然心里难受的不止一次想过, 干脆回国发展算了，可是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牵引着她留在这里继续工作。 毕竟在国内的是时候是看着何一间红的，伊花贤对手里的工作早就有了执念。 她觉得生活中没什么绝对过不去的坎, 所以也就忍到了现在，练出了这颗金刚不坏的心, 对外界的声音视若罔闻，一心只干好自己的工作。 但是因为工作实在太忙了, ECHO红到全员基本上都没什么休息的时间, 更别提他们经纪人了, 这么多年来，伊花贤一次恋爱都没时间谈过。 何一间直到现在都还有腰伤，最严重的时候连走路都痛，可是就算这样，他还是得跟上组合的演出，该跳的动作一个也不能少，因为跳的不好的话，会有黑粉说他划水。 现在何一间要回国了，ECHO的粉丝自然是舍不得的，但是她们对伊花贤的心情却是很复杂。 伊花贤终于要离欧巴们远远的了，虽然还是跟着一间，但……至少是没以前那样让人讨厌了。 伊花贤自己是这么想的，当然她觉得这大概也就是大多数粉丝的想法。 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虽然不想承认，但那些女孩子们不知是黑着黑着就对她黑出感情来了、还是终于看到她十年如一日的对这份工作用心，在韩承世回应了何一间给她贴出的相亲通告时，她们更多评论的，居然还是发自内心的祝福。 甚至还冒出了不少说知道她过往工作一直都很用心的留言，说的连伊花贤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伊花贤扶了扶圆框眼镜，栗色头发很随意的在脑后扎了个马尾，她看着手机上那些留言时，有点酸涩又有点感动的笑了。 自己这边的事一时半会真说不好，因为韩承世就是个工作狂+顶级闷骚。 虽说ECHO的成员要在中国多待几周，但他马上就要回韩国继续那边的工作了。 所以，尽管他那边做出了表态，但伊花贤觉得，在有实际行动发生之前，最好还是把这当成半个玩笑吧，抱太大期望的话反而容易失望。 现在有点难办的是何一间这边的事，姜允赫在演唱会上躲开何一间互动的事被粉丝讨论了，现在韩国那边内部分歧很大。 姜允赫舍不得何一间是人尽皆知的事，大家都希望何一间最好能留在那边，到现在甚至都还有私生饭给何一间打电话骚扰他。 可是涂慕远等了何一间这么多年，从一个韩语小白，硬是学成了现在的半本地人，他对何一间的心从来没变过。 何一间忙没时间见他，他就自己抽空过来陪何一间，而且还只是以朋友的身份。 有的时候在那蹲一个月，两人也见不上几面，最多吃几次饭的机会，连个夜都过不了。 何一间不止一次跟伊花贤提起过，他觉得自己对不起涂慕远，让他等太久，而且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他们现在太火了，做什么都只会被期待再继续做更多，根本停不下来。 要脱团回国不仅是对粉丝的一种伤害，更是对成员们的一种伤害，而且对他自己肯定也会有不少的影响。 但是，尽管顶着这么多的目光与阻拦，在与color合约到期之后，何一间还是选择没有再续主合同，而是只保留了一部分条款。 他毅然决然选择了回国，最好的年华已经全部贡献在了演艺事业上面，再不陪陪涂慕远，他就真该老了。 何一间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现在跟姜允赫变成了这样，何一间自己也是非常难过的。 可是难过归难过，该做的工作还是要继续做。 虽然刚忙完各地巡演，他们全都累的一批，但是何一间归国这个消息已经传到了各大节目耳朵里，于是他的档期就成为了大家虎视眈眈的争抢对象。 有一档现在正火的户外真人秀就邀请了他和涂慕远来做下期嘉宾，伊花贤询问了何一间自己的意见，何一间本来有点犹豫，但是向来不参加综艺的涂慕远，这次却很果断的就把它给接下了。 何一间有点诧异，他看着涂慕远，而涂慕远只是很平静的喝了一口刚热好的牛奶，说道：“我觉得没关系，就当和你一起去玩，你要去吗？” 他都这么说了，何一间便也就接下了。 大概过了一周，何一间实在压不下心里的复杂情绪，于是就跑到了ECHO暂住的地方，去找了姜允赫。 和其他没出门的成员打过招呼之后，何一间敲门进了姜允赫的房间。 他正坐在床上摆弄着机械模型，拼装着那些零散而又复杂的零件。 这是他平时最大的一个爱好，一旦遇到什么郁闷的事情，他就会让自己投入到这里面去。 何一间坐到了他的床边，看他拼着那些东西，心里有许多话，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拼完一段之后，姜允赫拿起了另一个单独的零件，淡淡地开口问了一句。 “哥怎么来了。”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何一间没有选择和他卖关子，直接就讲明了来意，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从何说起。 姜允赫原本四处寻找模型零件的眸子停止转动，他抬眼看了何一间一眼，那眼神让何一间心里说不出的压抑。 “说吧，哥。” “我真的不是没有考虑过你的想法，我也想在ECHO和你多待一会、在韩国发展几年再考虑别的事情，但是，中国毕竟是我的根源，我该回去的。” 何一间说的很恳切，但是姜允赫却很不领情地把手里的零件扔开了，他皱着眉头，表情里满满的都写着不接受。 “明明哥和我一样都是孤儿，你在这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不是吗？让我陪着哥，我们就这样一直和大家在一起工作生活，有什么不好的，为什么非要回去！” 听他这么说，何一间差点就要把涂慕远说出来了，但这件事情，每次都是话到嘴边，他却又开不了口。 他不是因为觉得涂慕远不好，而是觉得自己不好。 何一间一直都不是一个感情上很自信的人，他打从心底里害怕成员因为他是GAY这件事就开始疏远他。 尽管他无数次告诉自己，告诉他们应该也是没关系的，都快像亲人一样了，但他无论如何都过不了最后那一关。 或许就是因为自己这么久以来的隐瞒，他一直都把涂慕远置于一个很微妙的境地。 何一间对涂慕远怀有非常愧疚的心情，所以这次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回来。 但是姜允赫……或许这就是自古两难全吧。 见何一间一直都没有开口，姜允赫稍微低下了头，凑近直视着何一间的眼睛，开口问道： “哥是因为涂慕远，所以才决定要回去的吧？” 这是一句很正式的问句，不同于前面那些用问句形式表现出来的陈述句。 何一间连忙抬起头想要看他，结果却突然发现他不知何时与自己非常接近。 近距离的对上他的目光时，那瞬间何一间甚至感觉到了一丝侵略感。 他一时愣了，几乎是出于逃避本能地摇了摇头，用接近呢喃的声调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呢？没有……” 姜允赫的眼眶突然泛红了，他低下了头，将额头放在何一间的肩膀上，轻轻抱住了他的腰。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很奇怪，好像能感觉到哥和他之间互相在意、互相喜欢的样子。” 他说完这些之后，停顿了一会，再张口时，就连声线里都带上了哭腔。 “哥是因为他才走的这件事总让我觉得很难过，因为我也一直都很在乎哥。” …… 允赫啊…… 何一间想说些什么，可是比起刚开始，他现在更加说不出话来了。 离开的时候，何一间的心情很低落，姜允赫虽然没有把事情肯定的说出来，但他这种表达方式，基本上也就等同于另一种知道了。 何一间觉得姜允赫可能根本就不明白男性之间的那种感情究竟是什么，对于他来说，自己对他非常好，是他很在乎的一个人，所以他就产生了一种格外想要亲昵的念头。 但这些和真正的爱情是有区别的。 就像何一间以前面对涂慕远那样，涂慕远对他太好了，他放不下他，想让他一直对自己好，所以就不停地劝着自己给自己洗脑，让自己表现出喜欢他的样子。 看起来好像是对涂慕远有一种特殊的感情，结果最后却是仗着他喜欢自己，从而做了许多伤害他的事情。 直到真正喜欢上涂慕远之后，何一间才明白喜欢一个人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因为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那种非他不可的冲动，真的不是任何东西可以替代或填平的。 姜允赫一定不会明白那种感觉，何一间可以理解他的喜欢，但是却希望他最好别走到最后一步。 因为何一间可以回应他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 最多，也不过只是类似于哥哥关怀弟弟的那种情感罢了。 ☆、90./90/：第九十章 何一间跟着ECHO一起开演唱会的这段日子, 涂慕远一直都在息影状态中, 他没有接戏，给自己放了一个大长假。 他们的演唱会开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从何一间五年合约快到期就开始了, color用这次演唱会，硬是把何一间多留了两百多天。 粉丝们很满足，毕竟可以看到台上闪闪发光的爱豆散发魅力, 但是这就直接侵占了涂慕远的恋爱时间。 本来涂慕远想早点独占何一间, 一听到何一间要回来的消息, 早半年前，他就把何一间的牙刷杯放到自己的杯子旁边了。 结果后来一直等, 等到那杯子都被他自己替着用了。 之后又听到何一间要跟着ECHO一起去巡演，涂慕远本来是被堵得有点说不出话来的, 但是后来他也没有意见或者是怪谁，直接回家收拾起东西, 买了第一场演唱会的票，开始了追星之旅。 何一间唱到哪他就跟到了哪，像鸟巢那场口罩掉了被粉丝拍到完全是巧合, 事实上涂慕远没有漏掉他的任何一场，只不过何一间并不知道他每一场都去了而已。 不想给何一间太大压力。 涂慕远也知道何一间心里想了很多, 何一间一直都因为不敢公开，怕和兄弟们产生裂缝和嫌隙, 好好的恋爱谈成了地下情, 这件事让他觉得挺对不起自己。 但其实说实话, GAY不出柜本来就是一件正常的事。 又不是像异性恋那样，谈了恋爱还可以说出来，让大家一起高高兴兴的去热闹一下。 同性恋在社会上一直见不得光，就算表面接受程度再高，但这种程度的平均线，依然还是只维持在“只要不和我有关”上。 而且，他们队里还有个成员对GAY有阴影。 不说出来是好事，至少何一间能和他们相安无事的好好相处。 涂慕远可以理解他想要融入集体的那种感觉，所以他自愿退一步站在后面，只要何一间能够高兴就好。 并不是说自己不断让步会让他有多委屈，他心里也高兴，因为看见何一间高兴了，他就会觉得这一切都值。 而何一间也一直都把他放在心里，演唱会结束当晚，现场有近十万的人流量和极大的交通压力，堵得不像话，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依然连夜回家了。 他凌晨才到，涂慕远只比他早了一点，一到家就伪装出了已经睡着的模样。 他假装没有去北京那场演唱会，不过这是真的准备骗何一间的。 本来是想着把票放桌上让何一间自己发现，然后笑着扑过来吐槽他，没想到网民先他一步让何一间知道了，估计他该笑的更开心了。 而且那天晚上，当涂慕远看见何一间直接拿起了那支看起来像是给他准备、可实际上最近一直都是自己在用的那个牙刷刷牙，突然就觉得，这些年以来的等待都没关系。 只要他回来了就好了。 他已经习惯提前为何一间考虑所有事情，从里到外，何一间总说涂慕远看起来就像是他的老妈子。 但实际上涂慕远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与耐心去服务别人。 他只是明白何一间的心思要比一般人的重，他总是容易因为一件事比别人想更多，所以为了不让何一间多心，他就先何一间一步，比他想的更多。 只是为了让他家的那位爱豆能活的更无忧无虑。 如果有会绊到何一间的事情，涂慕远知道那一定不会是自己。 相比起几年前那极不成熟的模样，现在的他，已经在漫长的守望中变得非常明白，该如何才能去更好的爱另一个人了。 那天下午何一间回来的时候，看起来非常疲惫，他大概是和姜允赫谈话了，出门的时候他曾和自己提起过要过去和他聊聊，但是回来后，他对今天谈了什么只字未提。 涂慕远只在很久以前才从何一间身上看见过这个表情。 那时的他是因为自己。 晚上睡觉的时候，涂慕远心里其实有很重的戾气，他抱着何一间，想把他狠狠按住干一顿，躺在他的床上居然还敢去想别的男人…… 但是直到何一间睡着，他都只是轻轻把手搭在他的腰上，拿着热水袋，给他热敷在韩国那边训练时留下的腰伤。 算了吧，他都累成什么样子了，这段时间演唱会牵动了旧伤，腰还痛着，以前做个一晚上不睡都没事，前两天晚上才熬了多久，现在一弯他的腰他就喊疼。 他老是想着为了国内的恋人该回来了，可他却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体再这样连轴转下去，也实在是要撑不住了。 涂慕远在他额头的落下一个吻，连着热水袋一起，把何一间抱到了怀里。 “晚安，老婆。” 何一间睡的朦朦胧胧的，听到涂慕远好像在叫他，于是语气很惺忪的嗯了一声。 再然后就没有其他动作了。 第二天，涂慕远去公司找了韩承世，他马上就要回去了，涂慕远过去的时候，他正在和慕溪的人聊天。 虽然慕溪收购了color，本质上两家已经成为了一家，但韩承世毕竟是从color巅峰时就开始在那工作的老员工，所以对慕溪这边的高管并不是很care。 涂慕远的父亲手里的产业做的非常大，虽然也给了涂慕远一部分股权，但并不及拥有实际管理权的两位哥哥。 在最开始的时候家里便商议好了，日后许钟意手里的公司以及婆家的一部分资产都会交给涂慕远，而他们父亲那边的，涂慕远占个股权就够了。 涂慕远拿到影帝之后，除了拍摄沈诗冬的凝视深渊以外，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拼命的拍戏。 他开始接手公司的一些事情，跟着公司的人开始学习起了经营管理，这几年也已经有所成绩，许钟意很确定的将他列为了继承人。 所以，虽然不care慕溪那些花钱雇来上班的高管，但韩承世对于涂慕远还是保持着一定尊敬的。 何一间回国这件事少不了涂慕远在背后打理，不然像ECHO这种顶级组合，突然脱团一个回国发展，一个不小心没处理好，就是整个粉丝圈和媒体界的大动荡。 韩承世虽然不知道涂慕远过来要和自己谈什么，但既然把自己叫到办公室里来了，那肯定就是有话要说。 涂慕远弄了一会钢笔，见韩承世正襟危坐的坐在前面，便也不再吊儿郎当，把笔放在旁边，直接用韩语和他谈起来了。 “现在ECHO内部情绪怎么样？” “除了姜允赫的情绪波动比较大以外，其他成员都还好。” 韩承世回答的一板一眼，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也显而易见。涂慕远十指交叉放在下巴前，微微抬起了头，看向了韩承世。 “再培养出一个ECHO，你觉得有可能吗？” “再培养……你……”像是想到了什么，韩承世与涂慕远对上了视线。 “原本ECHO就只是一个没什么价值的组合，是因为一间、以及音乐制作人南今的加入，再加上你的全力营销管理，它才最终活了过来。” 涂慕远说着沉吟了一会，继续说道：“虽然这个想法你以前也提过，但是考虑到资金问题以及要承担的风险，我们一直都没有下决心要实施过。”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由你亲自负责选拔并推出ECHO-C队，我还是放心的。等ECHO现成员合体次数越来越少，再推出C队，而老成员作为E队，偶尔与新人合体演出。” “姜允赫现在22岁，再过两年去当那群新小鬼的队长，经验应该正刚好。” 韩承世大概没想到涂慕远会和他说这个，一时间有点愣，但他还是很快就就反应了过来，立马接话说道： “当时我的想法只是为了让ECHO可以创造出两波商业价值，所以才提出分队模式，让一部分成员在中国活动……但那是暂时的。ECHO不是成团伊始就分成了两个地区团的组合，你现在提出的新选拔成团，我认为粉丝接受度可能会较低……” “但是这种模式在日本并不是没有，组合里面不断养成练习生出道，保持新鲜的血液；而且在韩国本土也有组合不停更换新人，你应该比我更了解。” “可……” “不需要可是，想得到粉丝们的认可，成员是谁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组合质量如何，以及他们推出的作品本身是否值得被人喜爱。” 韩承世这回是真的愣住了，他大概很犹豫，因为这件事一旦做不好，那就是砸了ECHO现在的招牌，把老成员们都推进了火坑。 “试试看吧，在我看来，姜允赫的个人潜力很大，只是在队里一直都因为年龄太小，所以才不被重视。” “五年前如果没有一间的话，以他加入当初的ECHO，那个组合或许也会火。其实他很有才华，但现在他的才华，几乎都被一间的光环给掩盖了。” 虽然心里对姜允赫看的透彻，但涂慕远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里却并不是十分愿意的。 大概是因为姜允赫在何一间心里地位不一般的原因。 面对姜允赫，涂慕远总是会微妙的察觉出自己对那个小子的一点敌意与醋劲。 刚开始黏着何一间时，姜允赫才十七，涂慕远也曾经试图说服自己，跟何一间一样，把他当做弟弟看待。 可是到后来，赫一cp被越炒越热，涂慕远晚上坐在电脑前看网友发布的类似于“甜心西皮赫一年度糖合集”、“【赫一组】颧骨升天预警”、“【赫一】公共场合禁止靠近”…… 都要疯了吗？姜允赫当年才十八岁！ 同样的声音冒出来之后，结果马上又有人说，年下也照样很萌啊！ 最主要的是，还有人打着【赫一】的标签，公开质问远一党，知道涂慕远为什么抢不过wuli允赫哥吗？魔鬼进度条就是证据。 真当他不上网看视频的吗？ 头顶都被网友绿出大草原了，到后来，他起初的那一点心思荡然无存，每次见到姜允赫，涂慕远只想让他离何一间远点。 兄友弟恭都是假的，涂慕远始终觉得，只有何一间才相信，姜允赫那个家伙对他完全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91./91/：第九十一章 韩承世对于涂慕远的提议并非没有考虑, 早在ECHO刚火起来的时候, 慕溪那边的经纪人就与他沟通过，说是如果可以的话, 希望ECHO也可以多来中国活动。 国内有何一间这个小天王打下来的坚实粉丝基础, 人们对ECHO的好奇度与拥护度都还处于一个非饱和状态，他们的作品优秀能打，有很大的粉丝市场价值。 当时韩承世想的比较大胆, 如果这样的话, 那不如从内部分一下, 让何一间带上一名成员多在国内跑跑，剩下的几名成员, 在韩国的活动也不用中断。 可是这个想法，只停留在一份提案上, 之后便再也没了消息。 韩承世也没有想到，有一天, 这份最初起草的文件，居然还有再次问世的一天。 而且还是以一个更正式、更隆重的形象被推出。 离开之前，涂慕远和他说了关于伊花贤的事情, 言下之意，大概是让他别再这样忙着工作, 既然跟人家表示出了那个意思，就不要撂这不管, 总该有些表示。 将ECHO-C队的事情与伊花贤联系起来考虑之后, 韩承世突然有了那么一点微妙的愉悦。 不是出于达成工作进度的满足感, 而是只要ECHO-C队成团，他来中国与慕溪交涉的机会，或许就会变多。 走出公司之后，他订了一束花，然后给伊花贤发了一条短息，邀请她今晚出来一起吃饭。 难得的一个周末。 何一间这段时间除了在家跟涂慕远二人世界，偶尔也会和成员出去玩，一周之后，ECHO的成员们便要启程回去了。 何一间当晚没有回家，而是住在了宿舍里，跟成员们一起特别放纵的吃了顿外卖大餐，把体重管理彻底抛到了脑后。 伊花贤难得没有在旁边絮叨少吃油腻食品，她趴在沙发沿上，看着何一间撒娇扑向朴在炫的样子，嘴巴微张着，眼神一直落在他们身上没有动过。 “我是不是特别可爱！”何一间模仿着最近特别火的一个小视频，做出了令其他成员都难以接受直喊阿西的卖萌动作。 “KC哥为什么这么爱撒娇。”崔东元睁着死鱼眼，无奈地看着何一间。 李恩典抽出嘴里的骨头，连忙又从纸筒里拿了另一个，“他现在只是比较亢奋，可能吃的比较多吧……喂，允赫，快来这里，只剩下最后一个炸鸡腿了。”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能吃。”崔东元按着李恩典的脊椎使劲摇晃他，李恩典被晃得声音都开始自带颤音。 “快来啊允赫~难得一次放纵自己的机会啊！" 姜允赫看着他们在旁边玩耍的样子，有点闷闷不乐，但他还是没有扫兴，走过去从李恩典手里拿过了鸡腿，坐在了伊花贤旁边的沙发上，兴致缺缺地咬了一口。 伊花贤感觉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人，便转头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姜允赫坐在那里又开始消沉了。 她想起了那天晚上韩承世约她出去吃饭，她从上午一直打扮到了下午出门，本来期待着一场浪漫的约会，结果，韩承世坐在她对面，跟她讨论了一整晚ECHO分队的事情。 这件事成员们现在都还不知道，因为是重新选拔出新练习生出道，公司都还没有给出意见，所以伊花贤不能乱说。 但是，看着姜允赫这个样子，她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把他给单独叫到屋外的阳台上去了。 “允赫，你明天就要走了，是不是舍不得哥哥？” 伊花贤看他这点心思还是可以看得很透彻的，姜允赫撑着阳台护栏，看着远方的植被，点了点头。 “其实一间真的是拿你当亲弟弟看的，我跟他一起工作也有七八年了，他刚出道那会就是我在当他的经纪人，你不知道，那个时候看他，根本想不到他今后会对一个人像对你这么好。” 这话说的很好听，姜允赫有点动容地转头看向了伊花贤，抿了抿嘴。 “那个时候的哥是什么样的人？” 他好奇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伊花贤想了想，说道： “他刚出道那会也就跟你现在差不多大吧，大学刚毕业，二十二三岁的样子，当过网店的模特，做过无印良品的售货员，还在奶茶店里打过工，也在剧组里演过只有一两场戏的小配角。” “他十几岁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听说是他母亲开着车，趁他和他爸爸在睡觉的时候，冲出盘山公路自杀，在那之后，总感觉他好像什么苦都吃过了。” 伊花贤想起了何一间的人生，突然也感到有些心酸，她自己活了这么大岁数，虽说没有特别的锦鲤体质，但至少是无病无灾的一年年过来了。 反观何一间，他一直都在为了各种事情操心劳累着，从出道就开始忙碌，从来都没有停下来过。 “为什么？为什么哥的妈妈要那样做？” 姜允赫估计是第一次听到何一间的过去，他看起来非常惊讶，眼眶都气的充血发红了。 “因为他在一场重要的钢琴比赛上，被别人扎了针，发挥失常输了比赛，失去了保送维也纳音乐学院的机会……一间的母亲有严重的抑郁症，她当年想揭露这件事，可是最后却被关系给打压了下来，于是就绝望的想带着全家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那个背后作恶的人你应该不认识，他也在娱乐圈里混过，叫李系，前几年好像被人报复割了手，听说是再也弹不了钢琴，现在已经没有他的消息了。” 伊花贤说完之后感觉胸口闷闷的，何一间的过去真的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光是被旁人说起，都会觉得叫人心中有股无形的压抑。 姜允赫转头透过落地玻璃，看到了屋内那个抱着大玩偶跟成员们玩闹的特别开心的男人。 他突然觉得，何一间还能像现在这样笑出来，真的是太辛苦了。 “他以前和现在其实差别真的很大，他很少像现在这样笑的很真实，也从来都不会真正的去关心其他人，他身边的人对他而言都只是一个障碍物，他总是改变着自己的颜色，去迎合接纳别人。” “放在以前，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保留的去对另一个人这么好，虽然组合里的人都是兄弟，但你更像是他的亲弟弟。” 伊花贤说着，将唾液咽进了有点酸涩的喉管，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你对他而言真的是不一样的。” 就连涂慕远都是努力过很久，才总算在何一间的心里拥有了这样的地位。 而姜允赫现在得到的一切，也都是因为已经有人在何一间的心里种下了爱与希望，所以他才能学会像这样去爱护另一个人。 姜允赫大概也明白这点，他很轻的笑了一下，抬眼看着伊花贤，问道： “让哥改变成现在这样的人，是涂慕远吗？” 他说完之后，伊花贤很久都没有接上话，但是一直这样沉默下去也叫人很为难，她张了张嘴，嗯了一声。 “或许是因为有人教会了他，该如何去爱别人，该如何学会爱自己。明白那些之后，他也终于能够去正常的爱其他人了。” 姜允赫不再说话，他靠着栏杆，看着楼下的草地，眼里氤氲着透明的水珠。 所以，这些其实都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能得到现在这样的东西，也都是因为他曾经在那个时候，遇见了一个那样的人。 看着姜允赫的背影，伊花贤叹了口气，再看向屋内的时候，她发现何一间正困惑地看着他俩。 他做了个手势，大概意思是，在聊什么？姜允赫怎么了？ 伊花贤调皮的做了个双手抹眼泪的动作，配合着小女孩撒娇大哭的表情，弄得何一间当场就翻了个白眼，转头不再理她。 ECHO的其他成员回韩国不久，便得知了公司准备选拔推出C队的消息，毕竟只是一个提案，还没有正式开始执行，所以大家也都只是心里有个数，倒是没有特别去关注，依然都各自忙着自己的活动。 何一间本来也该忙的不可开交，按他现在的商业价值，工作几乎都能从现在排到三年后了。 可是就因为涂慕远心疼他身上的腰伤，所以他硬是把事全都给拦下来了，带着何一间一心一意的在家摸鱼休息。 原本十分清瘦的何一间，在被涂慕远好吃好喝的伺候了一个月之后，有些幸福肥见长的迹象。 本来他有张轮廓极为利落分明的脸，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妥妥的男神相，可是现在，看起来倒是有点软萌可捏了。 涂慕远就是喜欢他这个样子，气质从狼狗变成奶狗，天天没事推他一万次都不嫌累，而且还不咬人，何一间跳了几年舞身体变得特别软，真的就跟老婆似的。 还是那个事情，就是心疼他的腰，其他没别的了。 虽然嘴巴一直硬得很，但其实何一间真的挺受的，他从来没有提出过要反攻，涂慕远要什么，他能接受的直接就照单全收，也不谈什么条件，涂慕远一直都很爱他这个床上坦诚的性格。 当然，虽然何一间自己没这个冲动，涂慕远其实也从来都没想过要让何一间从下面爬上来过。 ……总感觉，他还是乖乖的让自己抱着的时候最可爱了。 可能是涂慕远潜意识里对自己不自信的缘故，他精神上受得了忍耐与等待，可身体上却将自己压抑住的那些不安全都转化成了占有欲。 每次拉了灯，他非得看着何一间睡着了，他才能闭上眼睛。 怕他离开，亦或者是怕他睡觉之前突然想喝口水。 有时候，涂慕远也很纳闷，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可以对一个人心疼到这种地步。 ☆、92./92/：第九十二章 前几天韩国那边有个资源找上了何一间, 听伊花贤说, 是一部听起来还不错的韩剧。 只不过，他们询问何一间的角色并不是男主, 而是男主的哥哥。 听说演男主角的人, 是姜允赫。 刚好何一间在家休息没什么事，距离那档已经接下的真人秀开始录制还有大半年，他大概了解了一下, 然后就起了过去拍的打算。 都已经去韩国发展了, 怎么能不拍个韩剧呢？ 他是这么对涂慕远说的, 然后涂慕远就反问他，以前在那边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机会, 当时怎么不见你拍？ 何一间很快就败下了阵，说自己想ECHO的弟弟们了。 何一间的戏份并不多, 拍一个多月就能拍完了。虽然涂慕远对于自己接下来几十天的夜生活感到有点不太满意，但回到家之后, 他还是给何一间收拾好了过去那边时需要用到的一些临时行李。 “老婆，撒浪嘿。” 何一间蹲在旁边看着涂慕远往他的箱子里塞衣服，一脸呆萌的对着他这么说了一句。 涂慕远抬头看着他, 没有说话。 “我爱你。” 何一间又说了一句，涂慕远继续低头叠衣服, 还是不说话，何一间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 然后就开始暧昧的在他下巴上摩擦起来。 “我爱你！回答我。” 涂慕远被骚扰的不能专心给他整行李, 于是伸手拂开了何一间, 说道：“手拿开一下。” “啊！我爱你，快说我爱你！”何一间进入了癫狂模式，直接跪在行李箱上，揪着涂慕远的领子就开始晃起了他的头。 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空闲的机会，涂慕远看着何一间，无奈又认真地说了一句：“撒浪嘿。” “涂慕远，我们今晚别睡觉了吧。” 何一间跨坐在了涂慕远身上，伸手揪着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垂眸与他四目相对。 “不行，箱子还没收拾完。” “那你先收拾完箱子，我们再去洗个澡，然后……” “你先起开。”涂慕远很冷静地看着何一间，手撑着他的腰，给他提供了一个靠背的地方。 “快点说撒浪嘿。”何一间更用力的揪住了涂慕远的衣领，让他靠近自己的脸。 “撒浪嘿。”涂慕远很听话的说了。 “我爱你。”何一间又说了一句。 “我爱你。”涂慕远依然很听话的说了。 “今晚我们别睡了吧。”他抵住涂慕远的鼻尖，然后稍微侧过了头，几乎是擦着他的嘴唇说出了这句话。 过了一小会，何一间感觉到有东西抵在了他的身后。 “那你明天别起了吧。”涂慕远按住了何一间的背，让他贴在了自己身上。 他微垂着眼睑，眼神里透着难掩的占有欲，“不打算起，我就陪你熬，但是你的腰要撑住，别再哭着叫我停。” “动我可以，动我的腰不行，疼。”何一间特别无赖的贴到了涂慕远身上，像抱被子一样，把他给圈到了自己怀里。 “那你就赶紧给我起开。”涂慕远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何一间反而把他抱的更紧了。 “撒浪嘿撒浪嘿撒浪嘿……” 涂慕远感觉自己听到了脑内某跟弦被扯到极限然后断裂的声音……果然第二天，何一间没能下得了床。 他没事就爱来点这样的把戏。 涂慕远把这当成何一间对自己的恶趣味，而何一间本人则纯粹是为了满足生活的情趣，所以甘愿无视自己的腰。 再次去到韩国的时候，就连何一间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本来以为大概会要很久才回来，结果却是打了所有人的脸。 包括他自己。 这就像是一个在班上说了很久要转学的家伙，到了第二学期的时候，又继续出现在了班上同学面前一样，说不出的囧。 何一间自己有些许这种感觉，但是成员们对于他马上就回来接戏了，还是感到非常开心的。 尤其是姜允赫，他本来都没有对何一间可以回来这件事抱有多大期望。 有许多人都和他说过，何一间的演技非常好，而他只是个刚开始接触演艺圈的偶像，让何一间这种准影帝级别的人来给他当配，就算是哥，但估计也是很难同意。 姜允赫自己也做好了失望的准备，就算何一间不来，其实也没有关系……只不过他没想到，何一间不仅来了，看起来还非常的开心。 “我们允赫啊，是不是又长高了？”何一间摸着姜允赫的头，一脸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看着其他成员这么说道。 “他两年前就没有再长高过了。”朴在炫无语地看着何一间，说道：“当时不还是你说他不会再长了吗？” “是吗？我有这么说过吗？” 何一间一脸想不起来的表情，朴在炫也没有再多说，只是拍了拍姜允赫的肩膀。 “跟着你KC哥好好学习，别看他平时那样，KC演技是很厉害的，他应该也是为了教你点东西所以才会过来。” 朴在炫严肃地着看向姜允赫，而姜允赫有点不确定地看着何一间一眼，刚想问他是这样吗，结果却发现何一间笑着用拳头锤了捶朴在炫的肩膀。 “瞎跟孩子说什么呢？允赫，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你变得看起来压根就不像是第一次拍戏的人。” “真的吗？有这么神奇吗？”李恩典趴在沙发上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不解地说道。 “是真的，想当年我认识一位导演，他对我的教育我到现在也依然深感于心，光是想到他，我到现在都连一句台词都不敢错，只要他要求，我可以在零下快要结冰的水里，把冷水澡洗出热水浴的效果。” “天啊……”李恩典听着这话，莫名觉得有点恐怖。 “允赫也会变成那样？KC哥你要那么凶吗？”崔东元看起来还是在乎着自家忙内的身心健康的。 “别胡说，你看我现在这样像是个凶人吗？我只能说，那位导演真是我遇见过的最优秀的导演。” ——以及最差劲的人。 这句后半段的话，被何一间给硬是憋回了肚子里。 妈的气死人了！现在想想以前跟他拍戏时候的样子，何一间都还是能把自己给憋出一肚子的气来。 刚刚说沈诗冬是最差劲的人真是说错了，在剧组里，他根本就不是个人。 姜允赫的这部处女作出演作品叫做心动，这是一部发生在学校里的青春爱情喜剧。 大概是平时耳濡目染，在何一间的身上学到了点演技方面的知识，公司给姜允赫安排了一次试镜，他过去试了，结果居然一次就过了。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姜允赫是特别高兴的，他想飞奔回去告诉何一间，可是这个念头才刚升起，立马就被他自己给浇灭了。 何一间已经不在公寓和他们一起住了。 光是想到这件事情他心里就要难受很久，直到后来经纪人韩承世告诉他，他给何一间也发布了邀请，何一间或许会过来跟他参演同一部剧，而且是演他的哥哥。 听了这些之后，姜允赫这段时间的心情就一直都处在一个奇妙的状态当中了，一会高兴一会难过，就连他都感觉自己就跟个等台风的小姑娘似的。 又担心他不来，又怕他来的太猛烈。 直到现在，他看见何一间就这么真实的坐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剧本，两人一起在剧组里和大家拍戏，他的心里忽然就再也无法平静了。 他要和哥一起演戏了。 何一间正戴着眼镜钻研着台词，他这段时间估计调养了一下，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而且脸上的婴儿肥也隐约有点显出来了，看起来特别可爱。 哥以前和涂慕远是怎么演戏的？听说他们是同学，是因为一起演戏所以才变成那种关系的吗？ 姜允赫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多了，他对何一间抱有的疑问太多，但是很多时候，心里的一些问题，都因为两人身份被禁锢到了兄弟的关系当中，所以都无法好好的被问出口。 他稳了稳心神，下定决心开始要好好背剧本，可大概是因为何一间就在身边的缘故，他无论如何都集中不了精神。 刚背了一段，他就想到了涂慕远平时都叫哥一间。 背了第二段，他又盯着何一间拿着剧本的手开始出神。 背了第三段，他发现自己好像又把前面的一二段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何一间一直都在认真记东西，每次他开始拍戏，都是弄得比高考前冲刺还要认真。 他记忆力不如别人，除了集中注意力以外，每次他都得想一大堆关联画面来巩固剧本。 当他从脑子里的假象戏里脱离出来之后，姜允赫已经是一脸神游天外的表情了。 “剧本都背好了？”何一间看着他这个样子，有点质疑地眯了眯眼睛。 “啊、啊？哥，你说什么？” “剧本都背好了？”何一间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语气里莫名掺杂上了一丝威胁意味。 “差不多，好像差不多了，哥。” 姜允赫被何一间这一套动作整的头皮发麻，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一间切换气场的本事。 这人平时狂爱跟小他一岁的队长撒娇，还很爱撒狗血，演起戏来都是要生要死的浮夸派，偏偏现在这个表情和眼神，简直像极了站在窗户后面与偷玩手机的同学对上视线的地中海班主任。 “那来跟我对戏吧。”何一间把眼镜摘了下来，卡在了衣领上，冷酷又格式化的把剧本翻到了姜允赫那页上。 “诶？不是，哥，那段我不是跟你演啊。”姜允赫连忙摇手解释了起来，何一间一见他这样就知道这小子刚才肯定在划水，直接就一本子敲上了他的头。 “呀！姜允赫！你背的到底是哪段？不是按顺序来的，下场戏导演不是说过镜头号了吗？是这里！” 何一间用手戳着姜允赫干干净净的剧本，火气更大了。 “剧本弄这么干净是要当新的送给过来把你换掉的演员吗？阿西！你这小子能不能走点心，多理解一下人物心理会死吗？会死吗？你中午是没吃饭还是没睡觉？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肯甘心啊……” 姜允赫捂着头听的瑟瑟发抖，旁边正在和摄影讨论镜头走位的导演和众人，一见何一间这样，也纷纷都愣住了。 好凶。 这真的是ECHO里那个脾气最好的成员和脾气最硬的忙内吗？ 为什么感觉……他俩好像反过来了？ ☆、93./93/：第九十三章 别的艺人拍戏, 绝大多数都是被导演和观众骂过来的。 而姜允赫拍戏，那都是被何一间给一路骂过来的。 就连导演都在问何一间，这套圈内专业脏话到底是从哪里学的，戳中艺人弱点的角度简直是绝了, 一针见血就算了，而且脸皮再厚估计也很难扛住, 他简直是自愧不如。 何一间很委婉的供出了沈诗冬的名字, 这导演一听就懂了。 合着沈诗冬脾气暴躁爱骂人的臭名声已经传遍全球了。 最近姜允赫一看见何一间就下意识往回躲, 尤其是看见何一间走向他的时候, 手里还拿着剧本，那就真的不得了了, 他只差没紧张到原地炸个防空洞把自己给藏起来。 大概是给姜允赫施加了非同一般的高压，这个小子的演技呈现出了一种极不正常的飙升状态。 这部剧是边播边拍的, 何一间在剧组陪了他将近二十多天，第一集刚播出就在中国有了不少的受众, 而当第二集与第三集相继播出之后，影片大受好评，取得了非常可观的口碑。 姜允赫在剧中与何一间的互动特别真实而有爱, 何一间演的是姜允赫就读高中里的实习老师, 同时还是他的亲哥哥，两人一个学霸一个学渣，平时他抓姜允赫早恋抓的可严, 里面许多桥段都让人捧腹不已。 何一间在剧里的造型给人感觉更偏向斯文内敛, 但是又不乏时尚感, 一副金丝圆框眼镜架在脸上，满满都是叫人尖叫的元素。 有人说他在剧中比男主角姜允赫要更加吸睛，这是校园剧，而他的角色又是老师，所以何一间的出场镜头不少，这是难以避免的，何一间戏感要比姜允赫强上一万倍，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对姜允赫要更加严格。 他知道自己难免会抢了姜允赫的风头，所以，在剧组里，他几乎是对着姜允赫，把这辈子的所有脾气全都发完了。 搞得现在姜允赫一见到他就真的跟剧里两人的设定一样，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只要何一间在他旁边，他就连一秒的手机都不敢摸，紧握着剧本和笔一副我要备战高考学习到死的模样，搞得何一间又欣慰又忧虑。 播出到第五集的时候，男主角和女主角之间的关系已经开始渐渐暧昧起来了，里面也多了许多的肢体戏，当拍摄进行到两人第一次接吻时，姜允赫这关却无论如何都过不去了。 就为了这场戏，何一间给他做了将近两小时的心理工作，剧组跟着拖了一下午，结果到了最后开始拍摄的时候，姜允赫还是让何一间失望了。 前面的氛围都还好，可是即将亲到的时候，姜允赫却转身走开了，把女主角李侑拉一个人扔在了原地。 当时现场的画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何一间连忙走过去给李侑拉道歉，李侑拉之前只是一个模特，要论名气或者资源，她全都比不上ECHO出身的姜允赫，现在受了委屈，倒也没有表现出有多少意见，只是一直对何一间说着没关系。 何一间这次是真的被姜允赫给气到了，现场拍摄一结束他就拉着姜允赫回到了房间，一声不吭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姜允赫站在何一间旁边，一副又害怕又倔强的样子，何一间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这是愣头青又上身了，只觉得无奈又疲惫。 经过上次那有点尴尬的谈话，何一间多少也能明白，姜允赫对他有特殊感情，所以心里不愿意。 但是，私生活跟工作完全是两码事，这绝对不能被混为一谈，他说自己实在是亲不了，他怎么不想想能亲的演员多得是，随便哪个都能把他给换下来。 而且更别说他还拿了人家的片酬，这些要怎么算？难道大家都要为他的任性来买单吗？ 何一间心里一大堆想说的话，本来是要对他说的，但是又觉得现在和姜允赫说这些说教意味太重了，很容易让小孩反感。 像姜允赫这种年纪的人，你叫他往东，他就非得往西，就算知道你说的是对的，但只要你要求他去做了，他也打心底里不想去搭理这些好听的大道理。 何一间心里为难的紧，最后思量了一圈，还是选择放轻音调，跟他再好声好气的谈一谈。 “允赫，跟我讲讲好吗？为什么不行？这是工作，不是玩笑，你应该也知道对吧。” 姜允赫站在那里，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一直看着何一间的眼睛。 过了一会，他走近了何一间，表情有些叫人承受不住。 “不行，在哥的面前，我就是不行。” 他的话让何一间很紧张，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他也实在不该再逃避……何一间只得去直面这个让他为难的话题。 “那我明天不来……” “不是这样就能解决的，哥，如果是涂慕远呢？如果要和女演员拍吻戏的人是涂慕远，你还会这么急着让他去亲那个女人吗？” “涂慕远他不会这么做，他很明白自己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我说如果呢？如果涂慕远他不愿当着哥的面做这种事，他拒绝演这场戏，哥会劝他去亲吗？你会像现在推开我这样，把涂慕远推到别的女人的怀里吗？” “……”在这个问题上，何一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无法去伤害自己的弟弟，可他更无法背叛涂慕远。 “允赫，关于这个问题，等这部戏拍完，我们好好谈谈吧。” “为什么要等这部戏拍完？哥，现在就谈吧，你明白我的心意的，我喜欢哥，喜欢到快疯了，很久以前可能就已经开始了，我知道你跟他在一起了，可我真的……我真的太痛苦了……哥，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 姜允赫红着眼眶看着何一间，就像只野兽一样，让这番话粗鲁又残暴的冲进了何一间的心里，力气猛到让他好像恍然听见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弟弟。”何一间想继续说点什么，可他的喉咙就像突然被锁住了。 眼泪突然漫到了脸上，何一间伸手擦了一下眼睛，说话都开始哽咽了，“我把你当弟弟啊……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对我产生了这种感情？允赫，不要这样好吗？我们不可能的。” 姜允赫直接就哭出来了，他委屈又不舍地看着何一间，像个得不到糖的小孩一样，边掉泪边不安地倾诉道： “可是怎么办啊，我真的好喜欢你，你要我该怎么办才好？” 何一间看他这样，心里真的疼的不能再厉害了，他很想过去安慰他，但是他又很清楚，他现在和姜允赫说什么肯定都没用。 他想要的，自己是绝对给不了的。 “抱歉，允赫……这个世界可以是任何模样，但是，它唯独不会是你想象的那样的，你要学会去接受。” 姜允赫很安静的站在那里，眼里还翻腾着挥散不去的失恋阴霾。 过了好久，他才慢慢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何一间看着他的眼泪，心里就像被刀割了一样，血流不止。 他知道，就在刚才，自己或许亲手杀死了一个少年从十几岁开始，就已经慢慢酝酿起来的甜美而又青涩的恋情。 如果可以回应他，如果有任何可能性，可以让事情不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他都会全力以赴的去争取。 可惜，这辈子的他也是第一次面对姜允赫，他不会重生第二次。 而且就算他真的重生了两次，他依然也会用自己余下的生命，去寻找涂慕远。 第二天，何一间没有去观看姜允赫拍戏，他在房间里裹着被子，拉着窗帘，在昏暗的环境里看着墙角发呆。 在剧集里又或者是在剧组里都严格的像个老师的人，此时被打击的甚至不像一个状态正常的人。 为了赶上剧组的进度，何一间还没来得及颓废几天，就收拾了自己又出去演戏了。 好在他的戏份最多再来一周就结束，这是何一间现在最大的盼头，他真的不能再在姜允赫的眼皮子底下多待一秒，每次在镜头下跟姜允赫对戏，他都感觉自己像被放在火架上烤，何一间已经有点心力交瘁了。 就连导演都看出何一间最近精力有点差，他还专门请他出去喝了酒。 这几天何一间一直都没有看涂慕远发来的消息，大概四天之后，涂慕远晚上给他打来了一个电话，何一间接下了，可是说话语气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他在电话那头跟何一间聊了很久，何一间都只是嗯嗯的点头，不用看都知道他是闭着眼睛缩在被子里讲的。 于是第二天，涂慕远就买机票过来了。 何一间没想到涂慕远会突然过来，他下飞机之后就直接过来了，快到的时候才打电话告诉何一间。 何一间当时刚拍完自己的戏，正在等着下一场，结果突然接到涂慕远的电话，他话都说不出了，直接挂了电话跟导演说有急事请假，然后叫了车，连忙过去找涂慕远。 他没敢让涂慕远直接过来露面，所以就跟他说让他在附近找个酒店住下，何一间过去的时候涂慕远刚开好房间，联系上人之后，涂慕远戴上口罩和帽子就下来接何一间了。 两人见面之后，都是一副全身武装的样子，直到进入房间，何一间就跟被抽掉了浑身骨头一样，软趴趴的压在了涂慕远身上，把他硬是按倒在了沙发上。 涂慕远看着何一间的头发，伸手缓慢又怜爱地摸了摸。 “这段时间辛苦了，你累了吧？” 何一间没有吱声，只是点了点头。 “我在这边等你一块回去好了，你还要多久？” “最多一周。” 涂慕远把何一间抱在怀里，一手固定住他的腰，一手摸着他的头与后颈。 “嗯，我等你。” 好像是全身的压力都被突然找到口子释放出来了一样，何一间此刻只觉得十分疲惫。 他的味道仿佛像是全世界最好闻的食物加起来的总和，让人既快乐又满足。 被抽干全身精力的时候，还能像现在这样倒在涂慕远身上……这大概是眼下唯一还能感觉到的幸福了吧。 ☆、94./94/：第九十四章 涂慕远过来之后, 何一间的精力明显好多了，他很顺利的拍完了剩下的戏，马上就买了第二天回国的机票。 下午的时候，何一间收拾完剧组里的东西, 准备去找涂慕远，正准备乘车离开时, 姜允赫却跟上来了。 他在车后面呆呆地看着何一间, 眼神像是有很多话要说, 何一间把东西放到车上后, 见他这幅表情，便朝他招了招手, 示意他过来。 “怎么了？” 姜允赫这段时间也不太跟何一间说话，现在乍一接触, 倒显得有点局促起来了。 “……我可以送你吗？” 何一间看着他，又想到了涂慕远还在酒店里, 一时有些犹豫，张着嘴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我知道涂慕远来了，让我过去吧, 我有话想要对他说。” 姜允赫很是认真, 何一间这会真的没话能说了，他脑子很乱，不知道姜允赫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能让姜允赫伤害到涂慕远, 可是这件事情一直瞒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你想说什么呢？”何一间无法, 只得先保守的问他一下意图。 姜允赫伸手摸了摸眉毛, 表情有点无奈。 “向他道歉，然后再道谢。” “诶？你跟他道什么谢？” “呀，别问了！你让我去不就好了吗！”姜允赫稍微拔高了说话音调，看着何一间的表情有点恼羞成怒，何一间愣了三秒，抄起手就开始揍他的头。 “有你这么跟哥说话的吗，要用敬语啊！敬语！你这小子三天不打就没记性了吗？”何一间暴力的揪住姜允赫的后衣领，开始用力地揍起了他。 姜允赫抱着头直躲，边躲边往车子里钻，最后他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搞得何一间都进去不了，在外面敲了几下门无果，只能坐上副驾驶。 “事先说好，你可别乱来！”何一间把口罩扯到了下巴上，转头盯着姜允赫。 “我知道。”他往后躲了躲，逃避何一间的视线看向了旁边，“我不会打扰到他的。” 车开了一段路程之后，何一间看着自己的指甲，开口说道： “允赫啊……我也是第一次做哥哥，要是有什么让你误会的地方，你包容一下我好吗？我真的是把你当成亲弟弟看待的，我想对你好，可能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好，但我真的尽力了。” 何一间说话的时候，姜允赫正支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风景，他听到何一间的话之后，稍微垂下了眼睑，嘴唇抿了抿。 “别说了，哥，我都知道。” “我……” “是我太任性了……” 抓到一只温暖的手，就不想放开，只想着自己据为己有，却从来都不考虑哥的感觉。 姜允赫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他没有看何一间的脸，只是红着眼眶盯着窗外飞速闪过的建筑与风景。 到了涂慕远住的酒店之后，何一间把东西都搬了上去，见到涂慕远的时候，姜允赫低头很规矩的向他问了好，涂慕远的回复倒很符合他的年龄和身份，给人感觉不疏离却也不过分亲密。 何一间把东西都放置好之后，看着这两人，觉得自己现在似乎有点多余。 “我出去买点吃的，待会回来一起出去玩游戏吧？” 涂慕远也在帮他整理东西，听到他说要出去之后，也没有在意，从桌上拿起口罩扔到了他怀里。 “自己注意安全。” “没问题。”何一间向他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便戴上口罩打开门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姜允赫与涂慕远，姜允赫看着涂慕远的侧脸，整理了一下心里想说的话，鼓起了勇气，开口说道： “我前段时间做了让哥非常为难的事。” 涂慕远正帮何一间叠着被他一股脑乱塞进行李箱的衣服，听到姜允赫的话之后，连头也没抬，只是嗯了一声。 “哥和你说了吗？” “没有，他什么都没和我说。” 涂慕远抠掉了一粒粘在何一间衬衫上已经变硬了的米饭，扔到了垃圾桶里。 “对不起，我向他告白了。”姜允赫终于说出了自己心里最想说的话，如果这是插在他感情里的一根刺，那么对何一间说出那些话的同时，他的心里还承担着对于涂慕远的愧意。 “我知道你们或许很久以前就在一起了，但是对哥产生那种感情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哥是弯的，我是在后来才知道你们的事，可是知道的时候，我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有些话，就算明知道不该说，我也还是想要告诉他。” “很正常，喜欢就会放肆，如果我喜欢他，我也会说。” “但是你到底是怎么忍的？我想不明白，如果我是你，看见总有个人在哥身边意义不明的围着他转，我肯定不会允许这种威胁一直存在到现在的。” 姜允赫说着，看着涂慕远的眼神里多里些质疑，“你真的有那么喜欢他吗？如果喜欢他？他身边有我这样的人，你为什么就连一点醋都不吃？甚至连提都不跟他提？” 听到这里，涂慕远也忍不住了，他放下何一间的衣服，转身神情无奈地看着他，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一间他没有亲人你也是知道的，虽然我也很想让他只依赖我，可既然跟你在一起他很开心，那我就不会为了自己这点醋意去为难你。你尽管去当他弟弟，但我希望你不要去让他为难，这是我的忠告，也是我能容许的底线。” 姜允赫低下头不说话，这话他听进去了，可偏偏就是有点不甘心。 不是不甘心自己得不到想要的，而是不甘心自己原来这么差劲。 “所以你一直不说什么，都是因为考虑到他的感受？哪怕一直像现在这样，不被所有人知道身份也没关系吗？他的影响力你也是知道的，不到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根本就不能公开，你可以一直这么忍下去吗？” 涂慕远看着他，很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我害怕看到他不知所措又难过的模样，只要他能在我面前开心的做自己，我让步又或者是妥协，都没关系。” 你有多爱一个人，就会有多大的克制与隐忍。 这些从来都是相对的，早在几年前，何一间为了他毫不犹豫放弃了自己在国内的事业，那时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人值得他去这么做。 于是慢慢的，两人都走到了这一步，为了对方的心情与想法而考虑着，涂慕远的性格比他要更稳重，于是就下意识的担负起了照顾他的那个角色。 涂慕远很明白一件事情，精神上是否能给予对方安全感与依赖感，在感情进行到一定程度之后，是最重要的。 如果不够爱，结局就只有分道扬镳，他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习惯了去包容何一间，也总能在很多小事上感觉到何一间对他的回复。 有这些，他的感情就已经足以继续维持下去了。 姜允赫转身捂着脸，闭上眼点了点头。 “我不会再对他说任何任性的话，你放心吧，要好好对他。” “我知道。”涂慕远看着姜允赫的背影，很郑重地确认道。 得到涂慕远的回复之后，他走向了房门，拉开门后便直接出去了。 何一间回来之后姜允赫已经不在了，他有点困惑的把三人份的零食放在了桌子上，询问涂慕远道： “允赫呢？” “他有事情先走了，不过你买这么多零食是什么意思？给我吃的？” 涂慕远刚把何一间的行李都收拾好，坐在椅子上还没玩几下手机，就看见何一间拎了一大袋子的卡路里回来了。 “什么给你吃的，我自己吃的。”何一间把墨镜口罩取下来随手扔在床上，在袋子里拿出一袋薯片开了封口，抓起来就往嘴里塞了一片。 “你会胖的，真的。” 何一间听着他的话，脱了鞋盘腿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开了电视，说道： “有什么关系啊，我就胖着玩玩的，难道你嫌弃我？我就算胖一点也很帅啊！” “你是饿了吗？要不然我带你出去吃饭吧，少吃点这种东西，对身体不好。” “那就烤肉？” 何一间最近在剧组为了维持体型，少油少盐，吃的都是些素到让食肉动物流泪的东西，要不是吃不了辣，他都想开包辣条全塞嘴里。 “好啊，带你去烤肉。”涂慕远掏出手机，开始看起这附近的餐厅，“薯片放下，别再吃了。” “我就再吃两片垫垫肚子。”何一间完全无动于衷的用手肘撑着软垫，侧躺在了沙发上看起了电视，一副小日子特滋润的模样。 涂慕远见他想吃，也没有真去抢他的薯片，虽然嘴上一直提醒，但其实他也就是坐在旁边看附近有哪几家口碑好的烤肉店。 “一间，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是不是还没有正式去见过我的家人？” 他刷着手机，说到见家人的时候，抬起头来看了何一间一眼。 何一间薯片才咬下一半，听到涂慕远的话之后，他的时间像是停住了，好久都没有再运转。 不知道脑子里想了一波什么事情，何一间再开口的时候，嘴里含着没嚼的薯片都已经软掉了。 “好像是吧？我只见过你妈妈……” “下个月是我爸的生日，我和他说了，想带你回去见见家里的那些亲戚们。” 见见家里的亲戚？家里的——亲、戚、们？？？ 涂慕远亲爹的生日阵仗肯定非同小可，这意思难不成是，包括三大姑六大婆四叔五婶小舅舅之类的全部亲戚？？？ 何一间仿佛被雷劈中了，手里的半块薯片掉到地上，漂亮的手指像抽筋了一样，快速的打起了颤来。 他这辈子上辈子加一起都没见过这么多亲戚，红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一个人过新年，就连一个向他打秋风的不知名远房亲戚都没遇到过。 他一直以来就是个亲戚绝缘体，网上那些亲戚催婚难对付亲戚攀比自家娃的奇闻乐事，他完全是当段子来看的，甚至还会捂嘴大笑。 所以现在他也要去见亲戚了？？？那些亲戚不会看着他的性别双方无语凝视一会，然后尴尬地问啥时候结婚啥时候要孩子吧？ 不，这么想也有点太乐观了！ 涂慕远到底有多少亲戚？？？ 是不是要把耳洞堵起来？头发也去染黑一下吧……穿黑西装？手上的戒指都得撸了，还有啥…… 等、等等，他好像已经有点慌了…… ☆、95./95/：第九十五章 何一间对涂慕远不是一般的在乎, 他爱这男人，所以他很怕自己会把事情给弄糟。 自打涂慕远跟他说了要带他回家见家长，他就开始日夜担心了起来，非常害怕自己会在他家里人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有天晚上他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过去吃饭那天，把涂慕远家的马桶给拉堵了, 然后一帮亲戚孩子围在马桶边上说, 你拉的翔可真硬啊…… 他是被吓醒的, 一头虚汗盯着天花板缓了好久, 这才想起来，他梦见的内容, 是他睡前在微博上看到过的一条段子。 仔细想想，再过一天就是涂慕远老爸的生日了。 难怪他紧张到连觉都睡不好了。 何一间瞪了半宿天花板天也不见亮, 他翻了个身，伸长胳膊抱住了睡在旁边的涂慕远, 把脸靠在了他的身上。 “涂哥？老涂？涂涂？醒醒。” 他边喊边晃，涂慕远惺忪的嗯了一声，下意识伸手抱住了怀里的何一间摸了摸, 头脑十分不清楚地问了句“怎么了？” 何一间抱紧了涂慕远, 半个人都爬到了他身上，揪着他领子，用脸在他衣服上蹭个不停。 “还没睡吗？一间。”涂慕远没听见他回应, 他翻了个身, 把何一间压到了身下, 有气无力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别闹，睡了……” 何一间侧过眼珠子看着涂慕远的后颈，视线上移，发现他的头发都睡的乱七八糟的，很毁形象地翘在脑袋上。 “你好重啊涂慕远。” 何一间被他压的慢慢感觉到胸口发闷，他推了涂慕远两下没推开，只得踹了他一脚，结果却把他给踹到床边去了。 过了一会，他又爬过去抱住了涂慕远，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指摸到了床边。 抬头一看何一间才意识到，自己每次睡着睡着，都会睡到中间的位置，涂慕远被挤得很开，他刚刚那样一推，涂慕远待会要是再翻个身就该掉下去了。 何一间连忙顶着被子爬起来，双手并用的又把涂慕远滚到了中间来，涂慕远躺的地方还有暖意，但是何一间自己睡的那片位置冰凉。 “妈的。” 何一间觉得冷，又往涂慕远那边钻了钻。 过了一会，他感觉到涂慕远伸手摸了摸他埋在被子里的头。 “老涂？” 何一间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只听到被子外面涂慕远很清醒的嗯了一声。 “你醒了啊？” 涂慕远又摸了摸何一间的脖子，说道：“嗯。” 何一间打了个哈欠，把眼睛抵在了涂慕远的身侧，手伸出被子，捂住了他的嘴。 “睡吧，有点困了……” 涂慕远把何一间的手直接挥开，转了个身，双手按在何一间耳边，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老涂快睡觉。”何一间直接伸手抱住涂慕远的头按到了自己怀里，还没等涂慕远动，他就用脚把涂慕远锁在了怀里。 涂慕远七八百年都没发作过的起床气终于被点爆了，他在何一间侧颈上狠狠咬了一口，昏暗的屋子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尖利的惨叫。 “嗷嗷嗷嗷！涂慕远我去你大爷，痛！” 下一秒，何一间乱动的手就被按住放到了头顶，睡衣被流利地推到了锁骨位置。 “你不是不想睡吗？那就别睡了，今晚让你睡了我不姓涂。” “不，你别碰我的腰！啊放开我！王八蛋别用领带绑我手！别开灯啊啊啊啊！我要哭了！我会哭的你信不信！呜呜呜呜……卧槽！涂慕远你这个混蛋！东西拿开！我不吃唔——唔唔唔……哥哥我错了，哥唔……” 在一起久了何一间才明白，涂慕远这人表面上看起来斯文礼貌素质高，其实他妈的就是个被隐藏起来的衣冠禽兽，高冷败类！ 在床上有的时候分明还有点暴力倾向。 第二天，何一间直接省去了白天纠结的环节，因为他起来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五点了。 随手捡了条裤子穿上，何一间打着哈欠进了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到处找涂慕远，他肚子饿了。 “老涂，老涂，出来吱一声，涂哥你在吗？亲爱的？你宝贝对象饿了！” 何一间在房子里到处开门找涂慕远，最后在书房里找到了他。 书房里堆了一大堆礼盒和礼品袋，这些都是何一间这段时间买了想送给涂慕远家里亲戚的。 他不知道该拿什么才好，前天定了这个买下来，后天看见那个合适，于是又把那个也买了回来，一个月之后，家里就快堆不下了。 涂慕远很认真的整理着这些伴手礼，显然是有点头疼，何一间站在了他旁边，盯着他的动作看了许久。 过了一会，涂慕远转头看向了他。 “怎么了？饿了？” 何一间无辜地点了点头。 “稍等一下，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面条，要加鸡蛋和昨晚的剩菜。” “昨晚没有剩菜。” “哦，那加香肠。” “好，穿件衣服，别着凉了，待会吃过我就带你去家里，提前见一下我哥他们。” 何一间听到这话之后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抿紧嘴唇，死死盯着涂慕远。 涂慕远见他这样，勾起嘴角一笑，摸了摸他的头。 “行了，还紧张呢？他们都知道你，在电视上见很多次了，我大哥他女儿就很喜欢ECHO，尤其喜欢你。” “这更吓人……” “待会再说，我先去给你弄吃的。” “老涂……”何一间扯住了涂慕远的衣袖不撒手，脸上写满了为难。 “别撒娇了，不是饿了吗？松手，我去给你煮面条。” 何一间噘着嘴盯了他好久，最后才不舍地松了手。 他站在那里挠着桌子，过了一会，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后颈和头发，然后就起身出去找衣服穿了。 吃过面之后，何一间头疼的在衣帽间里挑了好久的衣服，他穿的比较正经，衬衫马甲加风衣，最后纠结了很久，把眼镜也戴上了。 涂慕远就很普通的穿了一下，然后便坐在旁边看何一间捯饬自己。 何一间一开始本来还想穿三件式西装再梳个背头的，当然被涂慕远给否决了。 搞得好像要去结婚一样，今晚只是过去和两位大哥碰头吃个饭而已，谁知道那两人会怎么穿？估计也就只有家里这个人这么重视了。 何一间硬是把自己的时尚功底给发挥了个百分之七八十，从头到脚都整理的没有一处不耐看的。 和相比起正式风格，他今天这样倒是更偏向于日常穿搭，看起来叫人感觉很舒服，也不会显得太沉闷。 何一间弄好之后，涂慕远就起身下去取车了，两人过去的时候依然带了口罩，到饭店之后，女服务员认出了何一间，眼睛都有那么一瞬间瞪直了。 她带着两人进了包厢，何一间正准备取下口罩，结果头都还没抬起来，就听到一个小女孩刺耳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何一间！何一间何一间何一间！呜呜呜呜真的是何一间，爸！真的是何一间哥哥！” 何一间诧异的睁大眼睛看了过去，只见一个扎着矮双马尾的小妹妹手里正拿着ECHO应援专用的回声棒，揪着一个体型稍胖的中年男人激动地跳个不停。 试探性地伸手和她打了个招呼，何一间把口罩拉到下巴底下，向她露出了一个微笑，这倒好，小姑娘直接羞的一头扎到爸爸的胳膊底下了。 “涂雀雀，来，到叔叔这来。”涂慕远冲女孩招了招手，小女孩听到涂慕远的声音之后，连忙松开爸爸的腰，跑到涂慕远身前，一把抱住了涂慕远。 在涂慕远肚子上蹭了几下之后，她很不好意思的红着脸小心抬头看了何一间一眼，立马又把脸给藏起来了。 何一间低头看着这小女孩，觉得她真是挺可爱的，涂慕远看向了那个被女孩叫爸爸的人，伸手介绍道： “一间，这是我大哥，涂邵仪，他是涂雀雀的爸爸。”涂慕远说完之后，摸着小女孩的后脑勺，又介绍起涂家大哥旁边的一个男人。 “这是我二哥，涂哲，他今年还没结婚。”涂慕远说没结婚的那位长得很高，瘦的根竹竿似的，眼睛小小的，脸上一直带着笑，感觉像是他哪怕不牵动笑肌，都能给人笑着的感觉。 “涂慕远你可够了啊，哪有这么介绍人的？我还没结婚碍着你什么事儿了？”涂哲伸手指着涂慕远，一脸你小子想挨打的表情，掌心里还捏着一串菩提子。 涂慕远没回他，抱着小女孩走向了席间，何一间先过去一一跟两位大哥握手问了好。 “大哥你好，我是何一间……二哥你好，我……” “哟，弟媳妇！” 涂哲用力地拍了一下何一间的肩膀，差点没把何一间给拍歪了。 “平时老是搁电视上才能见到你，今天总算是看见真人了，哎哟，我怎么感觉你比电视上长得还俊呢？让哥好好看看……” “二哥你给我把手拿开，别乱摸他！” 涂慕远放开涂雀雀，几步走过去，直接把何一间给拉到了身后，“能不能正经点？有小孩子在呢。” 涂雀雀眼巴巴地看着这边，有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今年也就八九岁，个子才刚过何一间的腰。 “行了，阿哲，别闹，一间你先坐吧，来点菜，咱们边吃边聊。“ 涂邵仪俨然有老大的气魄，他虽然胖，不过站起来也很高，眼下给人感觉倒一点都不严肃，很有对待弟弟时的包容与亲切感。 何一间真的是第一次见这两位，他和涂慕远在一起虽说是有七八年了，但是后面五年他一直都是在韩国，所以这两个大哥没时间见他就先不提，他自己也没时间见这两人。 坐下之后，涂雀雀一直趴在涂慕远腿上看着何一间，何一间看着她，没忍住冲她招了招手。 “来，小丫头，过来我这。” 涂雀雀脸猛的一红，耳尖都能看见在发热了。她犹豫了一会，抬腿跑向了何一间，然后就低头不动了。 “你今年几岁啊？叫什么名字？” 何一间看着她很有耐心的问道，而涂邵仪正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菜单，见女儿羞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失声笑了。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平时在家里闹腾的跟只猴子似的，怎么出来就焉成这样了？” “叔叔问你叫什么呢！涂雀雀？快说，别怕，你不说何一间叔叔可就回去了啊。”涂哲拍了拍手，不嫌事大的掺和了进来。 涂雀雀猛地抬头冲着涂哲哼了一声，说道：“他是哥哥，才不是叔叔呢，你才是叔叔。” 何一间瞬间就被逗笑了，他笑出了声，就连涂慕远也没忍住，笑得比何一间更夸张。 “说得对，涂雀雀，你看你涂哲叔叔都老成什么样了，他今年还没结婚呢。” “诶！涂慕远！你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还能不能好好玩？爸妈催我也就算了，你哪来的脸催我的？你难道就结婚了？你看弟媳妇儿都跟你几年了，还这么没名没分的，你做的这事可真是好看啊！” 这一句话就把涂慕远给噎着了，何一间也被他呛得一连喝了好几口茶。 “何一间哥哥，我叫涂雪柠，冬天会下雪的那个雪，柠檬的柠，我今年八岁了。”涂雀雀伸手揪了揪何一间的袖口，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道。 “真乖，你年龄小小的，长得真高，跟你叔叔一样。”何一间揉了揉小丫头的脸蛋，只觉得心都被软化了。 涂慕远被何一间提到了，上扬的嘴角拉都拉不住，笑的就跟今天出太阳了一样。 “我们家人长得都高，我估计是家族遗传，你看老大，他虽然体态丰满了点，但瘦下来那就是第二个涂慕远啊，不过老实说，我家真的就老三长得最标致了，不过呢，要不是我比他瘦一点，最帅的那个就轮不到他了。” 哪都有涂哲来掺一腿，他煞有介事的跟何一间瞎扯，何一间很开心的笑了起来，脸上的光彩看起来甚至比平时还要更出众。 他这样子，是真开心。 涂慕远在旁边看着他，有点后悔没能早点带他来见见这些亲人。 ☆、96./96/：第九十六章 何一间没有亲人, 这种状态已经很久了。 在他的记忆中，上一次和全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还是上辈子打算跟蒋茵谈婚论嫁的时候，到她家吃的一顿年夜饭。 当时他是在蒋茵母亲的白眼下把那碗饭给吃了的, 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和所谓“亲人”一起吃过一顿饭。 何一间对自己的遭遇并不是很痛心, 早在很多年以前他就已经麻木了, 虽然很火很有名气, 大家都嚷嚷着说喜欢他, 但是私下里，卸去明星的伪装与架子, 他就只是一个让人同情的可怜人。 没爸没妈，也没亲戚, 自己当时脾气性情也差，不管多少年了, 他照样跟人见外到不行，所以身边也没人真正关心他。 涂慕远把何一间的这些表现全部都看在了眼里，早在上辈子他就已经开始试图把何一间从人生沼泽里带出来, 但是何一间却已经中毒太深, 根本没那么容易被人救上来。 在涂慕远眼里，何一间几乎拥有他想要的一切特质。 他帅气，优秀, 聪明, 耀眼, 可是为什么……他看起来总是这么孤独？ 在这种状态下，涂慕远无法不对何一间不注意，他想要了解这个人内心深处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哪怕他自己心底也有着不能被人知道的隐疾，一旦开始把自己的心交付出去，总有一天，他就要面对自己的缺点被第二个人看见的危险。 可尽管如此，他依然对探究何一间的内心感到乐此不疲。 ……他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了解了他这么久，两人在一起快八年，涂慕远眼中的何一间，缺点非常明显。 可如果不是和他在一起，那生活中的任何事情，都会变得让人难以接受。 不光是何一间在他面前可以放心做自己，涂慕远其实一直都没有告诉何一间，他也是一样，只有在何一间面前，他才能真正的做回自己。 那个因为缺乏安全感、所以有时会表现出叫人无法理解的占有欲，虽然看起来总是很包容，但其实心里把每笔账都算的一清二楚，一个充满了缺点的涂慕远。 只不过何一间看起来，似乎也并不是很嫌弃这样的他。 散席之后，涂邵仪和涂慕远一块去了趟洗手间，涂邵仪看着涂慕远在镜子前抹了把脸，眼神有点严肃。 “看来你是认真的。” 听到大哥说的话之后，涂慕远看着水珠顺着自己的皮肤往下滴落在洗手台上，沉默着点了点头。 “能一起走这么久也不容易，你们以后要继续好好相处……凡是别老拘着他，看得出他也挺在乎你的，要是真有什么矛盾也别冲动，跟家里人说，我们也能给你调解。” “大哥，你别这么说了，我都明白，我和他已经过了那个阶段了，他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涂慕远转过脸看着涂邵仪，说完之后，垂下眼睑，喉结动了动，“他知道我所有的缺点，依然愿意跟我待在一起，我肯定会对他好的。” 涂邵仪笑了一下，站在旁边，不再看涂慕远，只是洗了洗手。 “我看一间他没家人，平时一个人也挺可怜的，今年过年带他回家吧，我跟爸妈他们都说好了。” “爷爷他……没有意见了吗？”涂慕远显然是有点犹豫，他高中出柜的时候，他爷爷直接被气到脑溢血，差点就交代在了医院里。 在那之后，家里人就再没敢提起这件事，大人们其实都已经接受了，但老爷子还是没有松过嘴。 也正是因为如此，涂慕远这么多年来，一次都没有带何一间去正式见过自己的亲人。 当年爷爷被自己气到差点去世，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阴影。 “爷爷最近身体越来越差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他也看开了，反正不管他再怎么不同意，你这么多年来，不也还是跟一个同性住在一起吗？” 涂邵仪说的很无奈，涂慕远这件事情他是一早就知道的，家里三个孩子，只有涂慕远小时候的成长条件不好，他经历过很多事情，据说这些都会在后天对性取向造成影响。 何一间就更不用说了，涂邵仪一眼就能看明白这个人，只要稍微了解了他的成长环境，就可以对他现在的性格有百分之七八十的理解。 谁对他好，他就对谁死心塌地，表面上看起来再浪再皮，心里就是认这个死理，比涂慕远要老实一万倍。 他家老三是表面上看起来规矩，其实切开内里就是半个黒的。 “大哥，今晚我回去见一下爸吧，他第一次见一间，我想回去跟他再沟通一下。” 涂慕远担心到时候弄出什么让何一间难堪的事情，不过涂邵仪对此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没关系，爸那边妈都已经跟他说好了，你知道的，妈她很喜欢一间。” 涂慕远听了这话之后，只是直直地看着涂邵仪，过了一会，涂邵仪憋不住了，只得又把后续说了出来。 “毕竟你没有给他任何股权，爸对这件事还是感到放心的，你没有因为自己的事情牵扯到家族的利益，他就不会管你，而且一间这些年确实是给公司带来了不菲的收入，他现在身价很高，却一直都签着慕溪的合同，根本在受利的还是公司……” 涂邵仪说着说着，停住了嘴，因为他看见涂慕远的眼眶红了。 “大哥……二哥他说的对，他真的说的对，我让一间跟了我这么久，可我却什么都没能给他，我……我真的……” 涂慕远还没把话说完，眼泪就不受控制的全掉出来了，止都止不住，他的肩膀跟着背脊不住颤抖着，连话都说不全了。 涂邵仪过去拍了拍涂慕远的肩膀，给他一点安慰。 “别哭，待会出去让他看见，你怎么解释？” 涂慕远心里难过，可是他也不想让何一间多想，于是很拼命的控制住自己突然捕捉到的伤感，把眼泪都给憋了回去。 “我真的太自私了。”涂慕远给了自己这样一个评价，情绪有点低落。 “他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要是图你的钱，这会儿你身边的人肯定早就不是他了。我认为他也只是希望能跟你一起生活，你不背叛他的感情，这就足够了。” 涂邵仪最后用力捏了一下涂慕远的胳膊，然后就把手给松开了。 “你整理一下，我先出去了。” 涂慕远咽下口中的唾液，抬头闭着眼睛缓了几秒，这才睁开双眼。 他对着镜子很仔细的把眼睛擦干，咳了几声，调整了一下自己说话的声音，出去的时候，何一间正在跟涂哲抢着结账。 “二哥，这顿你真别跟我抢，我说了我来就我来，哎！你别，别收他的，我来，扫我。” 这两人光顾着争谁结账，反倒是谁都没注意他情绪不稳定了。 涂邵仪牵着涂雀雀的小手，对着涂慕远笑了一下。 “回去给他醒醒酒，估计喝多了。” “我知道，大哥。”涂慕远看着何一间脸颊上的红色，笑着叹了口气。 涂慕远没有碰酒，因为他晚上回去还要开车，何一间醉醺醺地倒在副驾驶上，要是没安全带绑着，估计连坐都坐不住了。 “涂慕远！你二哥，你二哥这家伙，真他妈能喝啊！” 何一间大着舌头，伸出一根手指对涂慕远如此说道。 涂慕远专注地看着前面开车，把何一间额前汗湿的头发撩开了点，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是啊，你知道他能喝多少量吗？就敢和他喝……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他出来的时候走路连晃都不带晃的。” “他能喝多少？”何一间狐疑地凑过去盯着涂慕远。 涂慕远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斤啊？” “错了，是能一直喝。” 涂慕远伸手把何一间按回了副驾驶上，抽了两张纸给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以后长点记性，跟谁喝都千万别和他喝。” “不，我就得跟他喝，酒量这东西，是练出来的……” “谁让你练酒量了？你嗓子还要不要了？好不容易烟算根戒了，酒以后也得少喝点，知道吗？” “对了，你一说起烟，我有点想来一根。” “不可以，你想都不用想。” “慕慕，就一根？一根……我就想吸点什么东西，有水吗？我现在口干舌燥的。” “再忍忍，回去给你喝醒酒茶。” 涂慕远开车空余之际，转头看了何一间一眼，发现他两眼直直的，眼帘马上就要落下来了，靠着仅存的一丝精神强撑着理智，在与他说着话。 “睡吧，我哥他们都很喜欢你，我能看得出来。” 何一间嗯了一声，过了一会，涂慕远再看的时候，他已经不知何时闭上眼睛沉沉的睡过去了。 你只要不背叛他的感情就好了。 涂邵仪的话又在涂慕远的耳边响起了。涂慕远握着方向盘的手忽然控制不住的用力，就连筋骨都紧绷了起来。 他要怎么做才能去背叛何一间的感情？ 涂慕远已经不知道了，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生命中没有何一间的模样，无论考虑未来的什么事情，他都会把何一间给一块放进去。 背叛何一间，几乎就等同于背叛他自己的未来。 涂慕远松开了方向盘，死死抓住了何一间放在椅子边缘的手，眼神说不出的坚定。 他现在抓住的，正是他这辈子余下的所有人生。 ☆、97./97/：第九十七章 何一间差一点就错过了涂慕远老爸的生日宴会。 他昨天晚上跟涂哲拼酒, 喝得烂醉，第二天还是涂慕远看时间来不及了，硬把他从床上给拽了起来。 坐车赶过去的路上，何一间状态一直都不怎么好, 他自己也感觉真是做了个大死，今晚说不定还得继续喝, 想想就觉得头痛。 只不过赶到涂慕远家的时候, 何一间惊讶的发现, 他家里面都没什么人, 并没有想象中那热闹的氛围和拥挤的人群，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旁边的佣人正在打扫卫生。 “爸。”涂慕远拉着何一间的手，走到了那个看报纸的男人跟前, 说道： “这是一间。” 男人抬头仔细打量了何一间一会，点头示意, “嗯，小何，我在电视上见过, 以前跟你演过一个刑侦剧吧？我觉得小何演的很不错。” 这位一家之主看起来温文尔雅的, 穿着毛衣，虽然没有涂家大哥那么和善，但面对别人时一直带着笑, 并不会给人很大的压力。 “一间演技要比我的好。”涂慕远没忍住, 又开始夸起了何一间, 涂慕远的爸爸见他这样，摇头无奈道： “小何他是全能，发展比较均衡，你这几年在影视圈做的比较出色，你们各有各的优点。” 他说罢，看向了何一间，说道：“我家小儿子一直以来都麻烦你照顾了。” “不不，不是的，涂叔叔，是涂慕远他照顾我更多。”他这么说何一间心虚得很，自从回来之后，什么事都是涂慕远在帮着做，他自己根本就没动手了。 涂慕远的爸爸也没在这件事上多纠结，他收起报纸，站起了身。 “今天是我的生日，本来准备弄一个宴会，可是突然觉得没必要，我就让人给取消了。以后常跟涂慕远回家吃饭吧，我不在家的日子多，但家永远都是家，没事就多回来待待，涂慕远这几年就没回来过过年，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何一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点了点头，涂慕远笑了出来，伸手揽住了他爸的肩膀。 “爸，以后我会多回家的，真的。” “走开，快吃饭去。” 涂慕远被推了一下，倒也没多大反应，他四处看了看，迟疑后开口问道：“爸，爷爷呢？” 涂父摇了摇头，表情有点无可奈何。 “他没过来，身体太差了，前段时间去美国治疗了，他说今年过年一定会回来……让你把小何也带来吃个饭。” 涂慕远愣了一下，眼神一下子就复杂了。 大哥涂邵仪临时有事要去处理，所以今晚是涂哲带着涂雀雀过来吃了晚饭，还有涂慕远的嫂子也过来了，许钟意也在，另外就是一个很久没见过的人，许钟意的弟弟，徐程导演。 吃过饭之后，许程拉着涂慕远一直在说电影的事，而涂慕远的父亲单独把何一间给叫进了书房。 被点到名的时候何一间本来是有点紧张的，因为他不知道涂父会和自己说些什么。 关上门后，前几分钟他心里真的很忐忑，直到涂父把话说开，何一间心里的不安这才烟消云散。 他并不是要和自己说什么不好听的话，而是，决定他一个礼物。 这礼物……是何一间老家那边的一栋公寓。 不是一套，而是整整一栋楼！ 虽然知道涂家是搞房地产的，可是，一栋楼也太夸张了吧！而且那地段还挺好的，临近地铁站，要是租了的话，每月光是租金就能收到手软。 何一间没敢要，回去的时候，他跟涂慕远讲了这件事，结果涂慕远的反应倒是很平静。 “我爸愿意给你就收着，别给他省这点，回头我去跟他说。对了，还有件事我也正想和你说来着，我在美国的那套别墅，也想送给你。” “我去，你们父子两个都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都开始给我送起房子了？” “还有车。”涂慕远说着转头看了何一间一眼，一脸暴发户上身的表情，“不光是美国那个别墅，车库里放的车，也都给你。” “分手费？” 何一间狐疑的瞥了他一眼，他去过涂慕远那个别墅，还是个临湖的，空气质量顶好，车库里起码有五六辆豪车。 “不是，你怎么能想到分手费上去？要我说这就算是彩礼，你看我们这不都见过父母了，下一步就该谈婚论嫁了。” “哈哈，谁跟你谈婚论嫁，你嫁我？” 何一间觉得好笑，凑近了看着涂慕远，眼神里神采奕奕，显然是很喜欢这个齁甜的话题。 “可以啊，那这就算我的嫁妆，你收吗？” “头痛，我一时还真给不起你家那么多彩礼。” “已经够了，我看你签在慕溪的那个合同就挺值钱的，以后等我接手慕溪，就把你的卖身契还给你。” “别啊，我是自愿签的。” 何一间连忙解释，他上辈子后期就是自己成立工作室，到自己手里的钱是比这辈子多许多，但他愿意给涂慕远赚钱，所以也就不在乎这些事情了。 “一间啊……”涂慕远伸手摸了摸何一间的脑袋，然后感慨般的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感觉自己挺差劲的，我是不是什么都没有给你、什么都没能为你做？” “别开玩笑了，我有什么事不是你给我做的，你特别好，真的。”何一间失笑，他伸出手，按了按涂慕远的头发。 “我觉得这就已经够了，我就图你对我好，我不图别的。” 涂慕远看着他的脸，眼里略过几分感动，转眼，便被周围五光十色的街灯给掩盖了。 在家里待了一些日子，何一间因为之前那部与姜允赫一起参演的韩剧，这段时间掀起的热度就没有停过。 他塑造的这个角色，已然成为众多女孩心目中完美的数学老师形象，何一间自己偶尔也会吃瓜看剧，每次涂慕远要是在旁边，都会忍不住的对他上下其手。 之前接下的那档真人秀准备开拍之前，沈诗冬来找过他一次。 他准备与韩国导演一起拍摄一部悬疑片，邀请何一间过来当主演。 拍摄日期定在明年的年初，何一间考虑之后，欣然接受。 这部电影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讲述的是一批感染了艾滋的人，为了报复这个社会，在地下组织起了一个犯罪团伙，不停地让身边正常人感染艾滋，同时对外散布恐怖谣言。 何一间饰演的警察负责调查这起案子，他办事可以说是十分尽职尽责，也很有效率，但是他却在一次抓捕行动中，不幸的被感染上了艾滋。 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阻断期，他染上病的事很快也在同事间流传了，很快，这位警察就察觉到，周围人看他的眼光开始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而警察也因为染了病被大家特殊对待，心中的天平开始一次次的动摇了起来。 这部片子走的是韩国一贯对于故事设定与人物细节刻画详细的风格，善于深入探究人性与社会关系，给人感觉非常震撼。 和涂慕远说了之后，涂慕远先是对他表示了鼓励，随后，又告诉了他关于自己的一件事。 之前回去吃饭时，涂慕远的舅舅许程跟他提到了一个事情。 许程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拍喜剧，虽说口碑评价毁誉参半，但票房还是有保证的。 但是最近这几年，他一直都在构思一部警匪题材的片子，那天晚上的找到涂慕远时候，他说是已经有剧本了，这次一定能摆脱警匪扑街王的称号，来一个绝地逆袭。 许程希望涂慕远可以过去参演，也考虑了叫上何一间一起去演。 可是问题刚好就出在这了。 许程心目中的主角长相比较正气，气质和容貌上，涂慕远明显更相搭，可是这样一来，再要叫上何一间过去的话，不是反派，就只能当配了。 涂慕远不想让何一间第二次参演自己舅舅的电影还是在当配，所以没有马上同意。 他也和许程商量过，让何一间去演主角，但是许程这次对这部电影非常重视，一丝一毫都不能差不多，于是事情也就一直都没有敲定下来。 何一间听涂慕远说了，对于做配这件事倒没什么反应。 他还给影视圈新人小姜同志当过配呢，给涂慕远当个配又怎么了？ 涂慕远好歹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影帝呢。 这件事情就这样大概定下了七八十，就等明年开始拍摄，而这段时间，何一间便和涂慕远一起，上了之前接下来的那档真人秀节目。 这档真人秀固定的活动就是分队，按照地图与提示，寻找隐藏在各个地点的任务小纸条，哪个队在限定的时间内完成的任务多，哪个队就是今天的优胜者。 赢了会有奖励，输了的话，就要接受残忍的惩罚。 何一间对于这个任务环节可以说是跃跃欲试，这季真人秀的嘉宾除了他跟涂慕远以外，还有四个圈内艺人，大家赶到录制组后，先是花了两天熟悉规则彩排流程，互相认识之后，便进入了正式拍摄。 何一间现在因为ECHO成员的身份，与之前的准影帝形象感觉又完全不同了。 以前他给人的感觉吧，虽说是鲜肉流量，可是做人稳妥又礼貌，演技和业务能力都叫人没得挑，代表作品放在这，黑点几乎是没有。 而现在，他的粉丝基础早已经呈疯狂式的往上涨。 前段时间播出的韩剧，在国内掀起了一波热潮，加入ECHO后，才华横溢的他又大放异彩，手下几首成名曲叫人不服都不行，于是乎男团粉也成了何一间粉丝力量的中坚势力。 他在韩国的这些发展，微妙的结合了部分国人哈韩的态度，在外界看来，现在的何一间，应该是已经达到他事业的巅峰了。 这次参加真人秀，是何一间归国后的综艺首秀，而且同时参与的还有涂慕远。 明明还没有开拍，可是微博帖子论坛却已经将这季真人秀给炒的火热了。 ☆、98./98/：第九十八章 大概是怕自己跟涂慕远暴露的太多, 何一间在节目里腼腆的不像平时的他, 他这模样多半是装的，涂慕远也知道，关键是，看何一间这么装，实在是很有意思。 有时候找他说句话，他不是躲着装没听见，就是给人一种老涂你说啥呢的感觉。 普通人看可能还好，大概觉不出什么，但是吃cp的粉丝看见, 只会觉得他俩之间有猫腻。 涂慕远第一次组队没有跟何一间分在一组，而是和另外一个年龄比较大的演员分在了一块。 何一间则是与一位四十来岁的女明星一队，上午的时候, 大家一起在一个小村子里面，根据地图与节目组给出的线索来找任务纸条, 途中，何一间的队跟涂慕远的队偶遇了, 两队同时找到了这里。 发现纸条的地点是村子里的小卖部, 因为两队同时找出了纸条，所以原本的个人任务，就这么变成了比赛项目。 小卖部老板看着他们笑呵呵的，他的小孙子趴在凳子上看热闹, 显然是不明白究竟发什么些什么。 “那现在就由老板来给我们宣布一下纸条上的任务是什么吧。” 涂慕远队里的那位大龄演员主动过去跟老板联系, 节目组之前也都已经交代好了, 老板拿出了一盒巧克力棒，说道： “这个任务非常简单的，你看这个巧克力，有红色和黄色两种颜色，一边是草莓一边是柠檬，你们每队派个人出来，各咬着一边，谁先吃到对方那边的颜色，谁那队就赢啦。” 听他介绍完规则，何一间猛地抬起头，眼睛都直了，镜头拍下了他懵逼的一幕，用做节目效果估计是一流。 “我们队就派一间吧。”那位女明星很爽快就叫出了何一间，何一间笑的特别苦，连连叫惨。 “琳姐，不能……” “那我来？我一把年纪了，这种小游戏玩不起来了呀，一间，委屈一下。” 何一间连拒绝都没办法说，成琳把何一间派出之后，涂慕远那家伙居然完全不带避嫌的，队友还没开口，他就举起了手。 “那我们这边就我吧。”他看起来还挺兴奋的，自告奋勇的报名之后，就特别期待地看着何一间，说道： “一间，你要输了。” 何一间直接转身看向了成琳，“你看这人也太自信了，我脸皮薄。” “开什么玩笑，别带怕，尽管上就是了，姐给你撑腰呢。” 成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何一间更无奈了，他鼓起嘴憋了口气，然后咽进了肚子里，躲着机位，对着涂慕远使了个眼色，要他注意点。 涂慕远特别乖地看着他，脸上带着笑，过了一会，游戏开始，涂慕远咬住了草莓那头，直朝何一间招手。 何一间心虚，被镜头和这么多人盯着，心里起码有一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 可是这种情况下不上也不行，他走了过去，咬住了另一头巧克力，还没开始咬，眼前的人就忍不住笑场了。 何一间是忍了好久才没被带着笑起来的，他抬脚踹了涂慕远一下，张嘴啃起了巧克力。 让人没想到的是，涂慕远直接一口咬掉了一大半，何一间没反应过来，虽说是加快了咬合的速度，但这依然比不过涂慕远按这个量再来一口。 何一间自知要输了，起了松嘴的念头，他有点想躲，可是还没等他松开嘴，身体就被涂慕远给揽住了，跑都没地跑，硬是被困在原地玩游戏。 涂慕远侧过头又咬了一大口，说真的，要不是两人鼻子都够高挺，真的就直接要亲上了。 涂慕远咬完之后，把断在嘴里的巧克力棒用牙齿夹住，露出了何一间那边黄色的巧克力部分，拍清楚之后，他就闭上嘴把那截巧克力给吃掉了。 “赢了。”涂慕远往后退了两步，对上何一间仿佛要杀人的目光，笑了两声，“我特别喜欢柠檬味的巧克力。” 何一间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在扯淡，涂慕远平时最讨厌吃的就是巧克力，怎么换花样他都嫌腻，秀吧，早晚有一天两人得一块被秀死。 第一场就立下了很强烈的感情纠葛，这季真人秀里，最为突出的应该就是涂慕远跟何一间。 看不出一直都高冷低调的涂慕远，平日里是个又黏人又爱给何一间添乱的混蛋，更看不出何一间平时舞台上挺可爱的，生活中原来这么嫌弃自己兄弟涂慕远。 以前两人的cp感大多都来自于戏里，将这种感觉延伸到戏外的关键事件，一件是银行卡那事，还有一个就是影帝颁奖那晚微博上涂慕远说的话。 而现在，自从参加了这档真人秀，两人的关系几乎是明晃晃的摆到观众面前了。 有何一间在，涂慕远这个跑步飞快的人就一次都没赢过。 涂慕远完成个人任务，获得了一张抽到几率特别小的餐券，在路上碰见何一间在叫肚子饿，于是立马就带去餐厅花掉了。 尤其是两人抽到了同一队那次，老夫夫模式挡都挡不住，不管是涂慕远还是何一间，刚注意到上句话好像说的太熟稔，下一句不该说的话就又冒出来了。 何一间知道拍真人秀这段时间，两人对外有点亲密过头了，所以把读书时候的一些事情也说了出来。 避重就轻，只是想表达，他们这真的只是兄弟情，毕竟每个直男都有和大学室友gay里gay气的时候。 网上就有人说过了，那些抱着喊老婆没事就爱勾肩搭背装娇羞的男生，往往都是真直男；而真正的基佬，一般是坐在旁边露出嫌弃目光的人。 关于何一间跟涂慕远到底是假直男还是真兄弟，在这季真人秀播出之后，已经讨论的上了好几次热搜。 有人说涂慕远平时不上综艺，说不定这就是他真实面貌也不一定，人家跟何一间就只是单纯地关系好。 还有人说何一间跟姜允赫互动还有爱呢，如果非要判定一个结果，那站涂慕远之前，姜允赫那边还不得先下个实锤？ 结果最后争来争去，粉丝倒是开始替他们着起急来了，这季真人秀播完，吃cp的人，都达成了一致。 我觉得他俩就是互相暗恋，为什么就是不知道呢？ 当然，这只是一个开玩笑的说法，兄弟是真兄弟，不是真兄弟关系也不能这么好，关键是透出来的那丝暧昧，佛系一点来说，可能就是两人互相有好感、格外欣赏吧，应该也没有互相暗恋那么严重。 这期真人秀还没有播出结束，何一间跟涂慕远就已经进剧组了，何一间参演沈诗冬最新的那部电影，而涂慕远则是去了舅舅的剧组。 阔别多年再次与沈诗冬合作，这厮嘴臭人贱的毛病还是一点都没改，只要进了剧组，管你是谁，不满意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新来的小花小鲜肉都怕他怕的要死，还有一些跟何一间一样的老演员，对这位沈大导演的脾气，倒是已经开始有点免疫了。 何一间准备拍摄，断断续续忙了一年，拍完制作收工之后，ECHO-C也终于出道了。 而且出道就是大火。 之前color放出C队的消息时，粉丝们其实都不买账。 她们无法接受哥哥们被新人取代，最主要的危机感还是来自于担心新人出现之后，组合里的老人就要往后退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合体演出是最为致命的。 但是不管粉丝再怎么有意见，事情的最终结果还是比预料中的要好太多。 姜允赫的个人才华，真的再一次撑起了整个团。 他的音乐风格与何一间在队里时的风格完全不同，如果说原来的ECHO风格更为温和治愈，那姜允赫带领的C队，则像一头来势汹汹的头狼带着一帮叛逆的狼崽。 光是一首主打歌，就短时间内在音乐圈内掀起了巨大的风浪。 两个月之后，他们按照公司的安排，到中国来演出，刚好赶上了何一间拍摄的那部新电影上映的周期。 快两年没见过姜允赫，何一间被他叫出来一起看这部电影时心里还是有些百感交集的。 姜允赫比以前更成熟了，自己还在队里的时候，他的形象被公司框在还没长大的奶狗里，而现在，越来越有真正的男人味了。 被叫出来的时候，何一间跟涂慕远打了个电话，涂慕远当时正在国外参加外地取景拍摄，他听说约何一间的人是姜允赫，倒是没有其他想说的，只是烦何一间帮自己带句问好。 坐在电影院里，两人都包裹的严严实实。 散场之后，姜允赫没有马上就走，他一直在看片尾的那些字幕，直到场内的人全都走完了，大妈都开始进来打扫卫生，他也没有要动的意思。 何一间看着姜允赫明显清瘦了不止一点的脸颊，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我们走吧？” 姜允赫闻言稍微低下了头，他伸出手，揪住了何一间的衣袖。 “哥……” “嗯？” “哥觉得我……做的怎么样？” 他很诚恳地看着何一间的眼睛，那眼神就像撞进了何一间的心里一样，这一刻他知道，姜允赫还是他弟弟。 无关爱情，无关其他。 他可能只是在寻找着一句能真正让自己感到安心的认可。 ☆、99./99/：第九十九章 何一间注视着姜允赫, 眉眼弯弯的，眼神里都是温暖而窝心的笑意。 “你做得很好，允赫，看着你在镜头前的表现, 有时候真的会想，这是我们允赫啊，以前还是个小孩子, 现在已经是弟弟们的哥哥了, 你真的变成了一个又优秀又有担当的男人。” 姜允赫垂着头，松开了何一间的衣袖。 “哥，你又跟涂慕远一起被提名影帝奖了对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 打扫卫生的阿姨已经扫到他们前面一排的位置上了。 何一间眼中的笑意凝固在了空气当中, 姜允赫抬头看着他，放在何一间袖口旁边的手, 忽然反过来扣住了他的手掌。 “这次你不会再输给他的，你真的做的很好。” 本来还以为姜允赫会说别的，这番话倒是在何一间的意料之外了。 何一间也扣住了姜允赫的手，回以他一个同样坚定地眼神。 “这次不会输的，哪能一直比不过他, 别小看你哥了, 我很厉害的。” 何一间用力握了几下姜允赫的手，然后拉着他站了起来。 “我会拿到影帝的, 你也要……” 没等何一间说完, 姜允赫突然伸手抱住了他。 他把脸搭在何一间的肩膀上面, 诺大的电影院里，打扫卫生的老阿姨不解地转身看着这两个人。 “哥……对不起，我好想你。” 他说话的声音中杂糅了几分强忍下来的哭腔，一开始极力按捺着的感情总算被揪出来了。 “允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我觉得你已经很努力地在过好自己的生活了，我也是这样的，大家都是这样……没关系，知道吗？都会过去的。” 他闭上眼睛，轻轻拍着姜允赫的背，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无奈与心酸。 沈诗冬那部关于警察查案时被染上艾滋的影片，让何一间再一次被提名了影帝奖，而许程这次拍摄的争分夺秒，也让涂慕远再次被提名影帝奖了。 三天之后，涂慕远从国外回到了家，为了参加晚上的颁奖典礼。 两人收拾好之后去了颁奖礼，同样是一起被提名一个重要奖项，可这次微博上没有再像上次那么重的硝烟味，两家粉丝和睦得不得了。 姜允赫也在家里看着晚会直播，他再过几天就要回韩国了，这次过来参加活动是带着新出道的C队成员们一起的，那四个小子当中有两个是中国人，还有两个韩国人。 那两个韩国孩子是第一次来到中国，这都一个星期了，还是兴奋的不得了。 姜允赫坐在沙发上拼装何一间以前给他买的那个高达模型，他看着电脑上的直播，眼神里有说不出的忧郁。 有个新队员刚洗过澡，脖子上搭着擦头毛巾路过姜允赫，看见他又在捣鼓这个东西，不由得困惑地开口问道： “哥怎么走到哪都带着这个东西？不重吗？” 姜允赫拿着手里的模型，注视着何一间从主持人手里接过了影帝奖，摇了摇头。 “重，但这是我喜欢的……所以，没有关系。” 这次的对决，何一间赢得了最后的胜利。拿到影帝奖之后，color开始筹备EC合体的新专辑演唱会，久违的两年，涂慕远亲自送何一间去了韩国。 何一间看到了南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的缘故，这个人已经非常瘦了。 记得自己走的时候他还有两百多斤，而现在，说他肚子上有腹肌说不定都有人会信。 都讲胖子是潜力股，这句话说的真没错，南今瘦下来，收拾一下都能男团出道了。 他依然住在何一间当年租的那间房子里，虽然成员经常因为私生饭骚扰换公寓，但何一间当年租的那个地方还是屹立不倒，俨然已经成为了成员们的秘密基地。 大家没事的时候，就会提着东西过去吃喝玩乐，南今是唯一一个不会管他们体重的人，一起聊聊音乐也好，一起吃火锅也好，那个地方非常让人享受。 何一间过去的时候，家里只有南今一个人，他戴着耳机正在听曲子，看见何一间之后，弯起嘴角朝他笑了一下。 就是因为那一笑，何一间差点都没有认出他来。 到了中午饭点，两人一起在旁边的桌子上吃火锅，南今家有个特别大的冰箱，里面几乎是什么都有，中午吃的这顿火锅，食材就是上次李恩典和崔东元过来时买着屯在里面的。 “这段时间辛苦了吧。”何一间知道C队的歌也有南今的参与，这张专辑的质量之所以能这么高，虽说姜允赫功不可没，但与南今的全局把控也是脱不了关系。 何一间脱团这两年来，ECHO只出过一张正式专辑，而且那张专辑何一间没有参与打歌，这次回来参加巡回演唱会，一是为了给新成员们震场，二也是为了安抚老粉丝的情绪。 南今吃了一块白菜，听到何一间的话之后，点了点头。 “当然很辛苦啊，可是要生活下去，哪个人能不辛苦。”他说着放下筷子，给何一间倒了一杯啤酒，两人碰了个杯。 何一间喝完酒之后，放下杯子，开口问道： “还记得刚叫你出来那会儿，你还是个在家里宅了四年的肥宅。” 听到这南今就笑了，他伸手抓了抓头，表情有点腼腆。 “都会有低谷期，但是你看我现在，过的也还可以。前段时间我妈想让我回国去发展，但是我想过了，接下来我也会继续留在这里。” 他这么说过后，何一间有点愣。 “要一直都这样吗？现在应该也有不少人愿意花很多钱请你的吧？” “对，但是一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要ECHO还需要我。”南今说着又拿起了筷子，虽然筷尖放在火锅上方，但是他的手指却迟迟都没有动过。 “可能我是个比较恋旧的人吧，一把年纪了，好像还是有点中二情结。” 何一间笑了，把南今一直盯着看的那块牛肉，夹到了他的碗里。 “没事，吃吧。” 南今看着自己碗里的那块肉，与何一间对视几秒之后，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自从回来之后，何一间的心里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看着自己走过的这条路，像是感动，又更像是一种怀念，与各种各样的画面情感交织穿插在一起，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些故事居然组成了如此动人的回忆。 他大概是活得太久了，很久以后这些被风扬起的回忆模糊了他的眼，突然发现，现在的这个自己，还能回忆起那时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不起眼的眼神，还有当时深刻的感情。 就像南今说的，接下来他也会继续跟着ECHO，只要ECHO还需要他。 早在多年以前，何一间只是想要做一件事，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那时的选择，原来只是另一种崭新生活的开始。 没有人知道，一个庞大的故事会在何时突然就演员到齐然后正式上演；同样，也无人会知道，这些故事的主角又会在何时各自退场，悄然结束这段旅途，踏上另一段充满未知的人生。 ECHO这次的巡演持续了将近两年，他们几乎走遍了所有支持他们的地方与国家，而这次巡演的最后一站，是首尔。 最后的演唱会结束之后，涂慕远与姜允赫在后台附近偶遇了。 涂慕远裹得很严实，手里还拿着ECHO的应援棒，看起来是在找何一间。姜允赫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稍微多了些一言难尽。 “真尴尬啊，这两年哥一直都和我在一起。” 涂慕远甚至连眉都没有皱，他在大冬天的晚上，把围巾和毛衣都往下扯了点，露出了脖子上的吻痕。 “这天气真的有点热。” 姜允赫的脸色突然就变了。 此时刚好路过这里的何一间尴尬的要命，他拉上羽绒服的拉链，戴上帽子双手抄兜转身就走。 这涂慕远怎么能跟个傻子似的！ 姜允赫看见了何一间，随便跟涂慕远道了个别，然后就跑过去追上了何一间。 “哥怎么能做这么影响偶像形象的事！” “喂！嚷什么呢？我没有！” “哥难道不知道偶像不能谈恋爱吗？啊？不可以！” “阿西！你这小子，你赶紧去谈，赶紧去谈一下啊！你还想不想脱单了！韩承世那家伙明年都要和小伊生二胎了，你一把年纪居然还是个母胎单身怪，你到底想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啊？！！我以后要是挂了，怎么有脸去见你死去的父母！我会被他们再杀一次的！！！” 何一间追着姜允赫打，最后一路打到了成员堆里，姜允赫抱着头都躲上保姆车了，何一间又窜进去把他从另一边给打了出来。 “只有KC哥敢这么打队长了吧？” “嗯，我觉得是这样的……” “不过要是打打能好的话，多打几下也没事，队长他有时候确实太固执了，一起吃饭从来不准我们买单。” “和在炫哥他们一起出去吃的时候，觉得自己是忙内，甚至连钱包都不带。” “……” 四位新晋成员站在旁边，看着家暴现场瑟瑟发抖。 成员们上了回宿舍的保姆车，开了一段路之后，何一间的手机突然亮了。 他睁眼看了一下，是涂慕远发过来的信息，附上的还有一张机票的照片。 “刚办完登机手续，还有半小时后起飞。我先回去了，在家等你。” 何一间看完之后，给他回了个好，然后看着窗外的夜景笑了。 外面的晚风此时还很凉，ECHO的小子们早就已经疲惫的倒在保姆车上睡着了，不知是谁开窗忘了关，清凉的风呼呼地钻进了车里，周围很安静，只能听见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何一间看见歪着头躺在他旁边的姜允赫抖了一下，沉吟片刻，非常有作为团里年纪最大的老人的觉悟，抬手为他们关上了窗。 照亮夜晚的光抱着梦藏进了夜里，一闪即过的巨大摩天轮还在跟着城市运转着，霓虹与万家灯火仿佛凝聚成了无数的期望与未来。 响彻几万人内心的热情喧闹过后——首尔也已经入梦小憩了。 -END ☆、100.番外一 涂慕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醒的时候, 他的脸上流满了泪水, 如果不是因为摸到了身边的何一间, 他甚至想打开阳台窗户, 从楼上跳下去。 光是想到那个梦里的画面就忍不住想要放声哭泣, 涂慕远悲伤到简直无法自已。 何一间感觉到了涂慕远的异样，他快被勒的喘不过气来了。 转身与涂慕远面对面的瞧着, 何一间还没怎么睡醒，眼睛都睁不太开。 “怎么了？” 他伸手摸了摸涂慕远的脸, 发现自己手上一手的泪。 “我梦见你拍戏的时候太辛苦, 在剧组里累死了。” 何一间心底突然动了一下，他很久没想起重生前的事情，不提的话都快忘了。 “我都大半年没拍戏了，怎么会因为拍戏累死, 你别想多了, 明早我想吃挂面, 你帮我下好不好。” 何一间抱住了涂慕远, 将脸放在他的耳朵上，侧过头去轻吻了一下。 涂慕远回抱住他，说道：“我还梦见你以前和蒋茵在一起过，你居然跟蒋茵一起给她的老公戴了绿帽子。” “啊？我这样做了？”何一间装作什么都不懂, 不解的这么问道。 “对，后来被媒体发现了, 大家都说你是渣男, 坏透了, 你承受不了，就跑去很偏僻的山村里躲起来，我好像还去找你了。” 涂慕远摸着他的背脊，说话声音哑哑的，还带着鼻音，何一间听到他说的这些，又翻出了记忆中稍微有些遥远的那段过去。 现在想想也是，果然，自己当时是真的渣。 “你的梦做的真奇怪。”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我喜欢你，你那个时候好像并不喜欢我。” “哈哈，按照你梦里所说的，我那个时候可能喜欢蒋茵。” “一间，你别说这些，我觉得心特别痛，真的，说不出来的一种难受。” 何一间连忙抱着他拍了拍，说道：“好好好，我不说，我爱着你呢，宝贝，我最爱你了。” 涂慕远在他脖子上啃了一下，然后把何一间给松开了。 “后面不知道是我要醒了还是怎么回事，我好像又梦见你从医院里醒了过来，医生说你以后不可以再那么累，在那之后，你就开始对我特别好。” ……何一间听愣了。 对于何一间来说，上辈子的故事，在他失去自己的意识之后，就已经走到了结尾。 他从来没想过也不敢去想，涂慕远在那之后究竟会过着一种怎样的生活。 虽然自己已经离开了，但是他并没有带走涂慕远的整个世界，抬头看看的话，天还是天，云还是云，何一间只能安慰自己，那个涂慕远一定又站起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了。 可是，无论如何，现在的他，也只能从涂慕远的梦境里，去得知这一切究竟是怎样的。 其实何一间不知道，涂慕远把他抱醒来的时候，时间正好与那时重叠。 那是何一间上辈子死亡的年龄与日子。 -1- 昨天晚上涂慕远做了个梦。 梦醒之后，他抱着何一间哭了，然后把梦的内容都告诉了何一间，他说的其他内容都是真的，可是有一点，涂慕远却说谎了。 何一间没有像涂慕远所说的那样，在医院里复活，他确实是死了，在那之后，自己终生未娶，单了一辈子。 做梦的时候像是走马灯一样把自己的人生全部看了一遍，从出生到临终，那是一段漫长的人生，可是醒来之后，他就已经把这些都忘得差不多了。 唯独记得梦中的那个自己，性格似乎与现在的自己相差很远。 他梦见的那个涂慕远，出生的时候身体健康，从小到大就没有得过什么病，在学校里被老师同学们夸奖喜爱，走到哪都很受欢迎。 小时候看见何一间，他并没有产生追逐的念头，只是单纯地在欣赏着一种美。 无关性别，只是觉得台上的那个人，他很完美。 尽管李系一直在追求他，可是他却并没有和李系在一起过，读大学时，他跟何一间分在一个宿舍，他参与进了何一间的生活，然后就喜欢上了他。 一切都平淡又温柔的，梦中那个人始终站在何一间身后，照顾他，看着他，没有一点私心与恶意，有的只是纯粹的喜欢与欢喜。 这种毫无杂念又特别真挚的性格，与自己最开始瞒着内心的想法，表现在何一间眼前的一样。 可是就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涂慕远因为这件事情难过了很久，他起码有一个星期都沉浸在这种伤感里无法自拔。 刚好这周何一间因为ECHO的事情飞了趟韩国，身边没有人安抚，等何一间回到家里一看，涂慕远都快颓废的爬不起来了。 “老涂，你还好吗？怎么看起来恹恹的，是不是病了？” 涂慕远一言不发的，也没有搭理何一间，只是躺在沙发上面，偶尔眨动眼睛还能证明他活着。 “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你可以和我说一下。” 何一间蹲在他身前，脸上写满了困惑与焦急，涂慕远看着他，过了一会，眼泪突然就流出来了。 何一间心疼的要死，连忙把他抱住，虽然不知道涂慕远是为了哪件事情难过，可他还是决定先安抚再说别的。 “你真别这样，发生什么了？” 涂慕远伸手把眼泪都给擦了，说道：“我想和你去领证。” 何一间被他突然冒出来的话给吓到了，他看着涂慕远，慢慢伸出手，盖在了他的额头上。 确认他不是发烧病糊涂之后，何一间呃了一声，点了点头。 “行啊，什么时候去？” 直到涂慕远预约了登记时间，两人一起直飞去了美国，宣誓完毕之后拿了相关证件去法院存档，何一间这才有了一种实感。 他跟涂慕远闪婚了。 居然一点预兆都没有，就这么闪婚了—— 何一间第一次结婚，显然涂慕远也是，他们这恋爱也谈了十几年了，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没有谁提过要不要去结个婚试试。 同性结婚不受中国法律保护，可是何一间跟涂慕远在美国领了证，现在确确实实是成为了受美国法律保护的两口子。 他还记得白天办手续的时候，有个金发碧眼的女公务员似乎是认出了他，捂嘴叫了一声kc，看着何一间跟旁边的涂慕远，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何一间跟她反复说了好几遍，她才回过神过来，连连发誓说自己会保密，并且非常祝福他们。 晚上回酒店的时候，何一间坐在地毯上看着阳台窗外发呆，涂慕远洗完澡之后，也坐了过来。 “原来结婚的感觉是这样的。”何一间直直地看着外面，开口说道。 “你觉得怎么样？” 涂慕远转头看着何一间的侧脸，看见何一间从睡裤兜里掏出了那张戳了钢印的纸。 “还好吧，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时候去换本结婚证吧？” “反应不过啊？为什么？”现在是名正言顺的老婆了，涂慕远倒是挺开心的，他伸手勾住了何一间的脖子，把他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抱住。 何一间温顺起来的时候是真的很好揉弄，而现在明显就是他最温顺的时候，涂慕远想让他小鸟依人的靠着，他就完全不反抗的任他揽过去了。 “有点没真实感，我们结婚了？这就结婚了？” “是呀，你看这个，是不是写着你的名字。”涂慕远指着何一间的名字那块，然后在他的额头上戳了一下。 何一间横看竖看，长长的嗯了一声，他抬起自己的手，看着空荡荡的无名指。 “总觉得还缺点什么，是吧老涂？求婚啥的，还有戒指，婚礼，蜜月。” “原来你喜欢这些。” “不是，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还没跟你求婚，没给你办个婚礼，送你戒指……” “你看你现在，像是该由你来像我求婚？”涂慕远一把抓住了何一间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何一间皱起眉，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只见涂慕远在他身边单膝跪了下来，既认真又诚挚地望着他的双眼。 “我们两个在一起真的很久了，从大学开始好像就没有分开过，中间确实是经历了很多事情，但现在还是一直都在一起……” 涂慕远说着低头笑了一下，再抬头看何一间的时候，眼眶有点泛红了。 “一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我们都是男人，也就不谈嫁娶了，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我爱你，我想跟你过日子，你愿意往后余生也继续和我一起度过吗？” 何一间捂着嘴，想逃离这种马上就要绷不住笑场的痛苦感，可是手还被涂慕远捏在手里，他抽不出也甩不掉。 心里翻江倒海的，何一间忍得差不多了，转头过去看着涂慕远的时候，却看见了涂慕远眼里的泪光。 笑意一下子就被鼻尖的酸涩感给掩盖，他换了个角度捂住了嘴，点了点头，眼泪几乎是一瞬间就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好。” 何一间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哭，他本来是真的很想笑，因为从来没想过这种情节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不管从什么角度上来看貌似都会让人尴尬的求婚，在两个男人之间发生了。 当涂慕远真的做了之后，他觉得莫名有点滑稽，还很肉麻。 可是涂慕远他太认真了，察觉到这点，何一间心里的感情忽然就抑制不住的全都冒了出来，他哭的停不下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根筋抽了。 涂慕远看到何一间哭成这样，反倒是没忍住笑了，他松开他的手，过去抱住了他的腰。 “行了，别哭。” “……你居然敢笑！我都没笑你！”何一间用力捶着涂慕远的背，又憋屈又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戒指还没戴上，待会再哭，要不我也酝酿一下，边哭边给你戴？” 何一间被他气的肺疼，他一把推开了涂慕远，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放了好几天的戒指，扯过涂慕远的手指，换了一根无名指揪住，然后把戒指套了上去。 “行了，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知道吗？不准去外面沾花惹草，要是被我发现你衣服上有一根长头发，要不就去跪搓衣板，要不就外头睡沙发。” 涂慕远有点委屈，他皱着眉看着何一间，不断抚摸着自己手上刚套上的戒指，说道：“我什么时候做过那种事了？” “以后不准有。” “其实我比较担心你，一间……” “我不用你担心，我现在知道自己结婚了，是个有家庭的人，肯定不会背着你在外头胡来，单身跟结婚责任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何一间边说边用力止着眼泪，涂慕远狐疑地盯着他，“难道没结婚你就可以背着我在外面胡来了？” “呀，你还杠上了？你看我有胡来过吗？身边那么多漂亮的女艺人，我没撩过一个吧？” “男艺人也不可以撩。” “谁会没事去撩男艺人，你真是秀逗了。”何一间捶了他一下，然后把手伸了过去。 “赶紧戴上，不早了，洗洗睡了。” 涂慕远抓住何一间的手，把自己准备的戒指套上他的无名指之后，又对着何一间的手狠狠吻了一下。 “你忍不住要洞房了吗？” “涂慕远！你给我滚！” 何一间彻底从温顺状态转为了炸毛刺猬，涂慕远一周总有那么几天要惹他炸开，在一起越久本性就暴露的越多，真的是越看越想跟他打一架。 虽说是结婚了，可是晚上他们倒也没有干柴烈火的那么折腾，只做了一次，涂慕远要再来的时候，被何一间给拽着话聊了，两人扯了一个多小时的淡才睡觉。 “一间，如果你被人当成女人会生气吗？” 涂慕远睡前，抱着何一间这么问了一句。 “怎么了？你想干嘛？”何一间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于是反问他有什么意图。 “我想跟你女装做一次……” “你女装？” “不是，我有天晚上梦见你背着我偷偷穿裙子，你是不是有这个癖好但是一直没告诉我？没关系的，你穿什么我都喜欢。” “涂慕远，别过分了哈，我可没有背着你偷偷穿过裙子，而且你这么当真不行，那都只是你的一个梦。” “可是我有点想看。” “有什么好看的，还有什么你没看过。” “穿裙子没看过。” “滚一边玩去，再说真踹你了啊。”何一间拉上被子，背对着涂慕远闭上了眼睛。 涂慕远也闭上了眼，可是空气安静许久之后，他又叹了口气，从旁边摸过了手机，缩到了被窝里。 第二天早上，何一间是被伊花贤的夺命连环call给叫醒的。 涂慕远还在睡觉，何一间眯着眼睛接了电话，一通就听到伊花贤在那边崩溃地喊道： “怎么回事啊！我的妈！涂慕远居然在微博上晒老婆了？他什么时候和女人结婚了？你们分了？” 何一间完全没反应过来，他条件反射地翻身看着涂慕远，那人还在闭着眼睡觉，何一间凌乱片刻，不知该如何解释。 于是他当机立断的挂了伊花贤的电话，打开微博，本来想进涂慕远那看看，可还没点进去，他就在首页下面看见了关于涂慕远结婚的消息。 已经上热搜了。 涂慕远：从今以后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配图是他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何一间原地震惊几秒，惊悚的发现，自己微博下面跑来了一帮嚎啕大哭的cp粉。 一发官宣就跑来看何一间微博的人不在少数，可惜何一间这完全没有动静的微博，直接就叫粉丝们大喊完蛋彻底失望了。 涂慕远这婚结的猝不及防，本来以为还能跟何一间一起再单上他个十几二十年，没想到四十岁之前，涂慕远先何一间一步，结婚了。 好吧。 何一间百感交集之后，转发了涂慕远的微博，配文：恭喜兄弟，恭喜嫂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笑/笑/礼花/礼花/礼花。 转发完微博之后，何一间切去微信，挨个跟给他发消息询问的知情人解释了一遍，然后才放下手机开始补回笼觉。 真是太虚伪了。 ☆、101.番外二 这是一个有点长的故事。 是用上了另一个人宝贵的青春，来陈述与描写的。 -2- 在遇见何一间之前, 姜允赫总爱跟在贺正载的屁股后面走。 刚被签入公司的时候, 领他进去的人说，要跟在前辈后面多学习, 说着，那人指了一下刚好出现在走廊上的ECHO海报。 姜允赫知道自己未来可能会成为ECHO当中的一员, 而贺正载又是队里年龄最大的那位前辈，所以他就成了前队长的一个小跟屁虫。 朴在炫当时和贺正载有矛盾, 就是因为成员之间的那些事情。 贺正载的粉丝觉得自家爱豆太火了, 从粉丝们捕风捉影发现的那些事来看，他肯定在队里被那些扯后腿的成员排挤了。 虽然崔东元和李恩典都没有说什么，但朴在炫却始终过不去这个坎，双方都处在最尴尬的时候。 姜允赫在这个时候黏着贺正载，很明显就是跟朴在炫对着干。 朴在炫并不是很看的惯这个新来的, 因为他总跟在最火的队长后面，容易让人觉得他是爱巴结。 而姜允赫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又叫人觉得他脾气很臭, 所以姜允赫前期的练习生生涯, 是在朴在炫的无视和嘲讽当中度过的。 贺正载那个时候知道自己在ECHO待不久了，所以他也有跟姜允赫说，臭小子, 你不要总是跟着我了啊，有什么不懂的事, 多去问你在炫哥。 姜允赫的神经在某些方面真的是迟钝的可怕, 贺正载赶他去找朴在炫, 他就真的去了。 仿佛之前朴在炫对他说的那些冷言冷语，他从来就没听到过一样。 他就这么过去找对方阵营的人，朴在炫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看，不过朴在炫本性不坏，只是事情缠身脾气暴躁，姜允赫又刚好触了贺正载这个霉头，所以他就对这个新人不太友善。 虽然对他没有温情可言，但姜允赫问的每一个问题，朴在炫都尽自己所能的回答了。 哪怕是偷偷背着这小子去低声下气的询问别人，他也都一个一个的，给姜允赫整理了问题的答案。 朴在炫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只是出于自己的责任感与从小养成的习惯，他从没想过、也从来不要求别人记住自己为他们所做过的事情。 朴在炫家里有三个妹妹还有一个弟弟，一共五个孩子，他是长子。 在韩国，长子或长女在家里的地位总是非常的高，相对的，他们要承担的责任也比其他孩子要重。 朴在炫家里并不是非常有钱，父亲在外工作，母亲全职主妇，虽然收入够养活五个孩子，但养完孩子之后，也就不剩下什么了。 而贺正载是家里的独子，他的家庭条件非常好，很多时候都表现得要比朴在炫更清醒睿智，所以ECHO在最初成团时，定的队长是贺正载。 但贺正载在离队之前，曾经也亲口跟经纪人韩承世说过，在他的心目当中，其实朴在炫才是最适合当队长的那个人。 朴在炫看起来像是任性不好相处，可其实他是最无私的那个人。 他懂得照顾队里的每个人，不像自己，虽然看起来很优秀，什么都能处理的很好，可归根结底，只是一个懦弱的人。 这就是天使与魔鬼的差距。 天使会为了世界的规则放弃自己身边最爱的人，可是魔鬼却会为了身边最爱的人去背叛整个世界。 对于朴在炫来说，ECHO就是最重要的，所以他才会对每一件与ECHO有关的事格外上心，他变得这么斤斤计较，其实也只是怕自己会彻底失去这个团队与团队里的人。 贺正载准备离队的那段时间，姜允赫的母亲病重了。 姜允赫每天早上四点就起床去快餐店打工，八点多的时候才回来开始正常练习。那个时候公司里和他同期的练习生才刚起，也有人因为被他吵醒而发过脾气。 室友问他到底每天这么早出去干嘛，又或者是问他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姜允赫有的时候就是不说话，有的时候会告诉他们，他要出去打工赚钱，他母亲生病了。 他一开始签进color只是为了公司额外提供的免费宿舍和中餐福利，虽然免费宿舍只提供半年，但他还是直接就签了，每天早出晚归，日程被安排的特别满，生活的也特别惨。 这种疯狂消耗少年精力与体能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医院给他第二次发病危通知的晚上。 他拼命踩着单车，边哭边往医院赶，赶到的时候，白布已经蒙上了母亲的脸。 人已经不在了，可是他却连入殓买棺材的钱都没有。 在最难熬的时候，他终于开口向贺正载借了钱，贺正载得知姜允赫的情况后，亲自出面去帮他料理了他母亲的身后事，火化那天，姜允赫还没满十七岁。 在那之后，贺正载就正式离队了，姜允赫记住了自己欠他的那笔钱，还有最困难时他给自己留下的帮助。 ECHO的矛盾已经被引发到最激烈的时候了，贺正载的离队无疑是给了这个已经摇摇欲坠的团队最后的打击。 姜允赫当时看不清自己未来究竟该怎么办，一个月前他的想法就是努力赚钱给母亲付医药费，可是现在母亲也不在了，而且说好让他去补上的团队，看起来好像也不行了。 ECHO仅有的三个人开始最后的团结起来，虽然知道撑不下去了，可他们还是搀着对方，努力让这个团能撑一天是一天。 而他在旁边看着，不知道自己究竟属于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偏偏就在这个最黑暗的时候，color传来了即将被中国收购的消息。 大量的资金与新鲜的管理血脉被注入，公司许多计划开始全面重启，其中就包括已经被放置已久的ECHO回归新专辑。 得知这个消息，朴在炫当场就掉下了眼泪，他背对着成员，站在练习室的窗户边，撑着窗沿，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大家开始给姜允赫做起了集训，贺正载走了之后，队里就空了一个位置。 按照以前的阵容来排舞的话，加上姜允赫正好，可是姜允赫的舞蹈基础又不太好，训练他是真的很费劲。 他在队里的存在变得非常麻烦，一方面又想给ECHO注入新鲜空气，一方面又怕他影响其他成员的发挥。 韩承世最后留下姜允赫的原因，只是因为公司没有预算给ECHO选拔新练习生，按原阵容回归，又担心这三个人继续糊几年，所以他不得不铤而走险的想点新法子，实在不行就算了。 从签进公司到color正式被中国的慕溪影视收购，姜允赫苦练了半年，他的成绩突飞猛涨，总算可以跟上队里其他人的舞步。 在这期间经历过的磨难不是正常人可以想象的，他既然可以四点就起床去快餐店打工，那他就同样可以在舞蹈室练到三四点才睡。 就算这么努力了，生活还是不能过的有多顺遂，最近那个算是比较有人气的U团主舞看姜允赫不顺眼，已经挑衅挑刺很长时间了。 矛盾之所以会爆发，只是因为有一天这位主舞进来舞蹈练习室，姜允赫没有停下来朝他问好。 主舞过来极为刻薄嚣张的骂了几句，然后就开始挥动拳头揍了起来。 姜允赫记得朴在炫和其他队员对他多次的劝告，所以一次手都没有还，他是还没出道的人，就连后辈都算不上，这种时候出手打前辈，简直就是疯了。 而且姜允赫确实是太不懂人情世故了，如果那个主舞进来之后，他能好好做做样子，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发生。 现场没有一个人出手帮忙的，就连朴在炫都是握紧拳头极力克制到额角都起了青筋，这才忍住了要上去打群架的冲动。 就在姜允赫的脸已经挂上了彩，鼻梁即将迎来第二拳的时候，主舞的手突然被人给捉住了。 姜允赫看见那只修长纤细又有力的手抓住了主舞的拳头，狠狠地将他给掰开了。 “你们在做什么！” 他说的是英文，姜允赫并没有听懂，可这并不影响他感受那个人此刻的愤怒。 以主舞为首的U团看见了他之后，就像是见了瘟神一样，难听的骂了几句，然后就忿忿地走了。 姜允赫被他扶着，大概是因为靠的太近的缘故，他在这个人身上闻到了一种很浅很淡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可是那味道叫人印象深刻，像是只有他一人独有。 他吸入空气过多，忍不住开始咳嗽了起来，再加上之前被打过的伤，一咳嗽就仿佛牵动了全身的痛觉神经似的，脸都开始扭曲了。 “你还好吗？” 他用很生涩的韩语问了自己这么一句，姜允赫抬头看着他，发现他好像就是那个最近总被公司的人说惹不起的中国艺人。 听说是个不得了的富二代。 姜允赫没有说话，还是他的脾气，他语言不通，不会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现在不好，鼻子很痛，还有身上也很痛，这是答案，但是这么回复他，肯定是很不礼貌的。 他的脑子还没有转过这些弯，虽然看的很透彻，却不愿意说谎。 还好朴在炫帮他圆了场，姜允赫在旁边捂着又开始往下流血的鼻子，听着那个人说着流利的英文，抬头时，猛然发现他下颌线到脖颈的线条漂亮的惊人。 他说自己叫kc，脾气非常温和，人也很好相处，他总是弯着眉眼，不会给人一点压力感，一天二十四小时起码有十六个小时是在笑的，剩下八小时都在睡觉。 他和队里的每个人都能合得来，虽然才开始跳舞，但是每天只是跟着自己蹭蹭课，他也能很快就掌握最关键的动作。 他很会弹钢琴，头脑聪明，听说在中国也是个非常有名气的艺人，社交平台的粉丝数量是千万级别的。 他对ECHO的成员们很好，他说自己在这里一个人其实很无聊，看着大家跳舞，偶尔可以说说话，会感觉日子要好过一点。 朴在炫说他看起来就像不需要有梦想、每天只要混吃等死就行了的富二代。 他笑着摇头，说自己可不是什么富二代，除了这间练习室，他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的缘故，姜允赫第一次发现这个优秀到近乎无瑕疵的人，与自己产生了共鸣。 什么都没有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说出口的，姜允赫在几个月前一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那种空洞的感觉像是脚底的土地突然变成了沼泽，一只只从泥里凭空伸出来的手，用力抓住人的脚踝，将人不停往黏腻的黑泥里拉扯拖拽。 他一直觉得，要是自己当时被那些手带下去了，那他可能就会在某天夜晚，从高层的顶楼纵身坠落。 他还是不太爱说话，可他一直都关注着那个总爱笑着的人，他注意到他有几天早上吃了感冒药，可是中午和晚上却再也没有碰过药瓶子，鼻子擦得有点发红，说话开始带上了鼻音。 有天他没有来，于是姜允赫就去询问了他的经纪人，那个女孩告诉了他一个地址，同时姜允赫得知了他的名字，他叫何一间。 姜允赫买了很多东西，骑着单车过去看他，敲门之后，等了很久才有人过来开门。 他的脸色很难看，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病了。 姜允赫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然后很忐忑的用韩语与他说起了话，好在他听懂了，还和他交谈了。 他给何一间做了吃的，最后何一间留他一块吃了。 姜允赫很久没有在家里和两个人一起吃饭了，何一间没吃太多，多出来的都被他吃进了肚子里。 临走的时候，何一间还是有点发烧，其实姜允赫并不是太放心，可一直留在前辈这里很不像话，所以他勉强交代了两句之后，就又自己骑单车回去了。 回去路上姜允赫一直想着他的事情，过了一会，就又被舞蹈训练和声乐训练给冲散了。 在那之后，何一间开始给他们关注起了新专辑的事，他知道公司给ECHO配备的制作人并不是特别的好，所以他说要亲自去日本一趟，把自己知道的那位制作人给请过来。 他像是把这当成了自己目前最想要完成的事，姜允赫甚至都无法理解他到底是从哪提起来的热情。 何一间的临行前一天，姜允赫知道自己又闯祸了，而且是几乎无法被弥补的祸。 他打折了那位主舞的手，因为主舞挑衅他时，用粗鄙下流的话提到了贺正载。 他可以容忍自己被欺凌，可是他不能让帮他母亲收尸的人被反复不停的诋毁。他动手之后，李恩典和崔东元也冲上来动手了，朴在炫是最后回来的，他在拉扯的过程中被打倒，额头都碰出血了。 何一间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气头上，姜允赫当时就觉得自己要完了，他可能会亲手毁了这么久以来努力争取的一切，不止他一个人没有，ECHO的所有人或许都会失去他们不停奋斗的东西。 然后，他就会两手空空，再次回到半年前的那种状态，什么都没有，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同时对包括吃饭在内的一切事情都短时间失去兴趣。 就连经纪人都在说，这趟行程已经没有再去的意义了，可是何一间还是坚持要去。 得知这件事的姜允赫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无论如何他只想弥补，所以他用这段时间攒下来吃早饭的钱，换了一张飞往日本的机票。 他去找何一间的时候，除了机票什么都没有带，何一间貌似有点无语，但是却一点都没有怪他自作主张。 何一间跟他一起回了那间小隔断房，然后不小心提到了关于他的过去。 姜允赫如实的跟他讲了，其实说出来的时候，他有点害怕看见何一间脸上会出现奇怪的表情，可是他并没有，而且他很认真的向自己道歉了。 他们一起吃了面，然后还弹了吉他，晚上睡觉的时候，姜允赫尽量把自己往墙边挤，怕客人过来睡的不舒坦。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沾床就只觉得很疲倦，眼睛都抬不起来，朦朦胧胧间听到何一间好像说要请他吃什么很冰的东西，而且半夜的时候，姜允赫似乎听见他找别人借药的声音。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姜允赫摸到了自己头上搭着的毛巾，立刻就知道自己昨晚确实是病了。 何一间绝对照顾了他一晚，他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 而更让他感到崩溃的事情是，航班已经错过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甚至想揍自己一顿，但是何一间却并不在意，他说自己已经订了晚上的另一趟航班，今天白天就暂时先好好休息吧。 姜允赫上一次像这么因为一个人的行为感动，还是当时贺正载出钱帮他母亲安排下了葬。 晚上乘飞机时，姜允赫第一次开始直视自己的内心。 他想谢谢何一间，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可以为他做些什么，他看见这个人睡觉睡得头没有支撑的四处乱倒，犹豫了一下，忍不住伸手将他的头揽过来了。 “没事，哥，睡吧。” 这是姜允赫第一次自己主动去打破人与人之间的界线，一直以来他都只想与他人划清界限，可是何一间无意间给他的这种温暖，让他不由得想要去靠近。 他真的只是将何一间当成哥哥的。 甚至可以说，在何一间加入ECHO之后的前两年，他对何一间的感情，都全部被他严格的框死在对哥哥的尊敬与崇拜里。 他会面无表情的对何一间撒娇，偶尔还会扯他衣袖，因为认识已经一年了，所以会做出一些超出过往所有限度的事。 而且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从认识这个人以后，他的人生每天都要以往前狂奔不停的速度，开始飞快的越变越好。 他有了清晰的目标与不断上升的事业，他获得了各个国家不同年龄的人的喜爱。 大家口中谈论的是他的名字，会一遍遍的听他的歌，看他的舞，甚至有人比喜欢队里的其他成员，还要更喜欢他。 那些他曾无数次在深夜反复练习的动作，被他认为是没用又笨拙的东西，现在却获得了如此多人发自内心的喜爱与追捧。 第一次有了苦尽甘来的感觉，姜允赫有些飘飘然，他在最高兴的时候，总能看见何一间就在旁边，与队友们互相打闹着。 这个人又在吐槽自己刚刚在舞台上差点记错了走位，前天买的鞋有点磨脚但是又特有纪念价值，到底该不该穿？某个女艺人腿又长又直，韩国和中国的结婚率比起去年来又下降了不少。 他在台下的时候总是会无厘头的抖包袱，为了看球赛，平躺在沙发上面朝电视睡着，然后第二天捂着脖子大呼我落枕了。 他会偷用自己的洗发水，在愚人节的时候用心整蛊队里的每一个成员包括经纪人，没事就爱拉着比他小几岁的朴在炫撒娇。 但是在台上的时候，他又可以顶着痛到连走路都直不起来的腰，跳完整首曲子，他可以埋头苦想几个月，反复修改无数遍，为组合写出一首叫人惊艳的歌。 他可以为大家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他就像是所有人身边出现的新的家人。 因为他没有家人，所以他总是对团队的事情格外看重。 姜允赫可以感受到他的这份苦心，他总是积极地回应着何一间，两个孤儿互相挽尊，在大家回去过年祭祖的时候，他会陪着何一间一起在宿舍通宵看电影，有段时间他们甚至不分昼夜，一起看完了何一间拍的全部作品，然后又看了ECHO所有能在网页上搜到的视频。 那个时候，每次看见他眼里的笑意，姜允赫总会觉得，自己看见的是天上璀璨群星组合而成的宇宙星光，所有可以让人感到高兴的东西都集中到了这个人的身上。 他的一举一动，比这个世上的任何一切都要更炫目。 现在的这种生活，甚至会让姜允赫忘记自己以前吃过的那些苦。 或者是说，眼前这些让他觉得那些过去都不再重要，他已经不用再去在乎苦难，因为生活亦或者是命运，已经给予了他更好的补偿。 他以为何一间会一直在队里，和其他成员一样，大家一起演出，一起参加活动，一起经营着事业，虽然很累，但是收获的更多。 然而那时的他却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而那价格，是他终其一生都承载不起的，因为他以为自己已经拥有的礼物，其实从始至终，都与他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橱窗。 那是别人的私人珍藏，无论他怎么攒钱、努力，他都依然永远无法得到自己最想要的。 第一次见到涂慕远的时候，姜允赫对哥这个所谓大学挚友没有半点印象，他就像个路人，姜允赫一直以为，他真的只是来韩国办事，顺便看了看何一间。 可是直到他第二次，第三次，第三十次出现，姜允赫才迟钝的意识到，那个人对他的哥哥而言，是不同的。 他认为只会出现一次的人，后面出现的越来越多。多到让人数不清出镜次数，多到让他心里酸的连头都不想转过来。 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欢一个人，只要让自己看他和其他人在一起的画面就好了。 这个检测方式在某种程度上更接近于爱情真理，姜允赫对何一间的感情很轻易的就感染上了病毒，病毒寄生之后疯狂的繁殖，侵占了他心脏的每一个细胞。 何一间要脱团回国的事情是背地里在讨论进行的，姜允赫早早地就察觉到了这种苗头的存在，但是当何一间自己把它说出来的时候，姜允赫还是红着眼圈崩溃了。 他做了很多的努力，他无法再控制自己，他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到最后甚至察觉不到任何人的疼痛，直到何一间在他面前掉了眼泪，直到何一间被他逼到再也没有办法，无可奈何的对他说—— 允赫啊……我也是第一次做哥哥，要是有什么让你误会的地方，你包容一下我好吗？我真的是把你当成亲弟弟看待的，我想对你好，可能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好，但我真的尽力了。 姜允赫承认，他是在听到这句话的之后，才终于下定决定要放弃的。 因为他也是第一次爱一个人，以前他或许根本不知道，自己鲁莽又粗暴的表白方式，会对被自己爱着的人造成多大的困扰。 他的爱情才刚开始，可是却已经不得不结束了。 两人或许还以其他方式纠缠着，可是关于爱情的那部分，却变成了两条线，慢慢越走越远，而这里就是相交结束的最后那个点。 -*- 一开始只是怕哥被其他人抢走，怕他有了更好的朋友，就不再理自己。 可是当自己的爱情开始萌芽，姜允赫这才知道，他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把那颗种子种下了。 在两人最早见面的那天晚上，他被U团的主舞打，何一间握住了主舞的拳头，他记住了那个人修长纤细却又有力的手指。 姜允赫闻到了他身上与别人不同的味道。 直到现在为止姜允赫都没有在别人身上闻到过这种让他永远也忘不了的气味，淡淡的又浅浅的，叫人描述不来，可是真的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光是闻到那个味道，他就会觉得心脏都变得紧张起来。 后来他才知道，那不是味道，那是只是他鼻子前一团普通的空气，因为何一间从来不用带强烈味道的水，除了红花油和花露水。 他以为自己闻到的，只是一种感觉。 将注意力根植入心的最后那一击，来自于何一间轮廓流畅又分明的侧脸。 姜允赫本来只是无心想看他一眼，结果却猛然发现他下颌线到脖颈的线条漂亮的惊人。 可是那时他什么都没察觉到。 那时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