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个传说 作者:狂渚 八年前,崔左荆通过了“皇后”设下的最终关卡,以第一人的身份成功逃出纯白地界。但他的时间被永远冻结在了离开的那一刻——他十六岁生日的那天。 八年后,他以非法方式重返那场噩梦,成为了新手玩家董征的“囚徒”。 那一天,纯白地界的怪物们终于又回想起被魔鬼支配的恐惧。 董征最开始对这个小恶魔一样的少年没有丝毫好感,但随着一次次生死相托,他渐渐发觉—— 不好,他好像……是个大佬! 迷宫中遭遇身高十米手握镰刀的恐怖刽子手。 众人:啊啊啊啊快逃啊! 崔左荆活动手腕:“替我向你爸问好,告诉他我不是故意要揍你的,只是想帮他管教一下熊孩子。” 夜航海雾中撞上游荡的混沌主人。 众人:小心!被她碰到的人会化作虚无,被所有人遗忘! 崔左荆:没事直接往那走,我和她是拜把子的兄妹,等哪天有空了,一起约着喝个下午茶,也叫你认识认识。 董征:…………………… 他是不是和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定了契约? 再后来发现崔左荆几乎认识所有boss的董征:冷漠.jpg 乘坐无尽列车,穿越交错的时空,铁路尽头白面小丑微笑着递上邀请函: “欢迎来到纯白地界!这里是世人的噩梦,赌徒的天堂,只要您有足够的筹码,这里可以满足您的任何愿望! “若在游戏结束前离开,我们将会收取一定的费用作为损失费,比如说——您的命!” “那么现在,请出示您的筹码。” 和八年前一样,他毫不犹豫地押上了自己的感情。 沉稳成熟高智商攻(董征)x顶着少年模样就真以为自己还是个孩子的大佬受(崔左荆) 食用指南: 1.he,感情戏一直在线。 2.脑洞流纯正剧,主要为脑洞类剧情,不涉及正统解密,欢迎提出合理意见,但拒绝指点江山和写作指导。 3.成长流,非苏爽甜,所有角色都会逐渐成长,不建议刚看几章连开头都没读完就断章取义。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无限流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崔左荆,董征 ┃ 配角:微博@狂渚 ┃ 其它: ☆、第1章 纯白地界 世界沿时间走向荒芜,你我都是熵的信徒。 崔左荆睁开了眼。 他扭头向窗外看去,外面依旧一片空洞的纯白,如果不是驶过铁轨的隆隆声响,他甚至都判断不出列车是否还在行驶在这个没有任何参照物的空间里,运动的概念似乎都变得模糊不清。 崔左荆只是一瞥,便无趣地移开目光。 他习惯性地看了眼怀表,指针停止在一点三十七分的位置,从他进入这里就没再动弹过。 已经算不清列车在纯白地界中行驶多长时间了。 车厢内除了他空无一人,白猫蜷缩在旁边座位上,睡得正香,皮毛因为年迈失去光泽,圆润的身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崔左荆动弹一下,稍微活动有些僵硬的筋骨,重新闭上眼。 三天前,他告别父母和妹妹,带着时日已无多的猫,从婴儿的梦境中偷渡,回到这阔别八年之久的纯白世界,坐上早已等待于此的列车。 皇后知道他回来了吗 崔左荆睡得迷迷糊糊,缠绕了他八年的模糊梦境终于再一次清晰起来。 过去那些死去的,或是永远被囚禁的面孔在眼前反复闪现,包括他自己。 没人知道列车是何时停下的。 最先发现的是白猫,它这幅躯体已经太老了,就连睡觉都变成了一种负担,但这次不一样,睡梦中它突然觉得身体变得轻盈许多。 醒来后它盯着窗外不远处马戏团的红房子看了几秒,伸出爪子拍拍崔左荆肩膀“喵” 崔左荆被它拍醒,揉揉眼睛,八年前他成功逃离的那刻中了皇后最后的诅咒,时间被永远冻结在了十六岁,从此之后一直是少年模样。 白猫甩甩尾巴,道“到站了。” 崔左荆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叔叔,你” “诅咒的威力渐渐消除,你身上时间的力量开始影响到我了。”白猫站在崔左荆面前的小桌上,优雅地踱步,它抖了抖耳朵,皮毛不知何时奇迹般变得光滑油亮,低沉男声带着浓重的俄罗斯口音,“我们真的回来了。” 崔左荆立刻抱起它,在白猫粉红色的小鼻子上亲了一口,抑制不住地激动道“那真的太好了。” 白猫笑着用爪子推他的脸,向后仰着头道“好了,快下车吧,列车不知道会停多长时间。” “我打赌我们一下车它就会离开。”崔左荆抱着猫站起来,顺手挠了挠它后颈,引得白猫享受地眯着眼睛扬起头。 顺着车厢间敞开的门,能够望见一整列火车上都没有别人。崔左荆下了车,刚刚站定,身后车门便缓缓关闭,火车就像它出现时那样,悄无声息地再次启动了。 目送着列车远去缩成一个小点,最后消失在铁轨尽头,崔左荆转身朝面前不远处的红房子走去。纯白的空间中突然出现这样一抹鲜艳的色彩,直叫人觉得刺眼。 红白相间的马戏大棚上挂着同样鲜艳的横幅,上面用尖叫体写着 地狱马戏团,带你下地狱 压抑的无限纯白,突兀的马戏团大棚和这个内容惊悚的横幅的确能让胆小的人尖声惊叫,但对于崔左荆来说,只能勾起他隐秘的怀念。 崔左荆刚一走近,大棚厚重的门帘便被人从里面掀开,脸上涂着白颜料的小丑钻出来,两人视线刚好对上。 小丑身高接近两米,一身夸张的肌肉快把黑西装挣破,满脸横肉,用红色涂料画成的笑唇一直咧到耳朵根,眼睛上涂了红色的四芒星,带着红鼻头,夸张的妆容在大街上能吓哭一群小孩子。 见崔左荆来了,小丑咧嘴笑了下,绅士般行鞠躬礼,从胸前口袋中抽出邀请函,双手递给崔左荆。 崔左荆一手抱着猫,接过来,刚低头看了眼,就听小丑用嘶哑的声音尖声道“欢迎来到纯白地界这里是世人的噩梦,赌徒的天堂,只要您有足够的筹码,这里可以满足您的任何愿望若在游戏结束前离开,我们将会收取一定的费用作为损失费,比如说您的命” “那么现在,请出示您的筹码。” “等会儿再说。”崔左荆从他身边径直路过,躬身掀开帘子走进大棚中,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周,问,“有水吗。” “抱歉,工作原因,开场白必须要有。”小丑跟在他身后进来,到吧台后倒了两杯水,“维克多要吃点东西吗” 小丑太重,每一步落下木地板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崔左荆在吧台前的高脚椅坐下。 这是个类似前台的小房间,墙上挂着许多大色块的印象派画作,除却吧台和两张沙发之外,只剩下很多门,八扇关着,从唯一开着的门里能望见马戏表演台的一角,观众席上空无一人。 被叫做维克多的白猫从崔左荆怀里跳到吧台上“是罐头吗” “喂狮子的肉,要来点吗” 维克多低下头喝水“算了,我不喜欢吃生肉。” “早料到你会这个时候回来,等你很久了。”小丑伸出萝卜一样粗壮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维克托耳朵。白猫按捺不住身体的本能,在他掌心里蹭了蹭。 “维克多一直是这个样子吗” 崔左荆“嗯,从这里离开之后叔叔就一直这副样子,他猫咪的身体在现实世界逐渐衰老,已经没多少时日了,所以我才下定决心回来的。” 小丑叹了口气“你回来的很不是时候,皇后已经彻底掌控纯白地界了,没有谁敢反抗她不,应该说自从那次朝圣结束之后,所有试图反抗她的人都死了,或者永远被困在了怪物盒子中,只有你们五个还活着。” 崔左荆并未因此动容“我既然有能力反抗她第一次,就也能来第二次,第三次。不过这次,我要她的命。” “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的。”小丑指了指崔左荆手中的邀请函,“那是一张特地为你准备的囚徒牌,可以暂时不被皇后发现,你刚刚回来,能力还没恢复,又背着时间囚徒的诅咒,需要争取一点休养生息的时间。” “谢了。”崔左荆两三下撕开邀请函的表层,从里面倒出一张黑金色的卡片,上面空空如也。 小丑“你把血滴在卡上,如果有人使用,就会被召唤过去,签订契约,现在手上握着黑金卡的玩家基本都不是等闲之辈,很可能成为你行动的助力。” 崔左荆没有犹豫,拇指指甲在食指指腹上轻轻一划,伤口处滚出一颗血珠,他轻轻一抬手,那滴血自动落在卡面上,无声无息地融入其中。 卡牌瞬间爆发出耀眼光芒,巨大的能量波动吹动崔左荆额前的碎发,酒柜上的所有瓶子都不稳摇晃。白猫警觉地支起耳朵,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奇妙的血色纹路一点点自动绘出。 绘制到了中途,小丑说道“为你自己取一个囚徒名吧。” 崔左荆早在列车上就想好了该用什么名号“拟南芥。”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能量波动达到了顶峰,灿金色的光芒将崔左荆整个人笼罩。五秒钟后,一切都猛然平息,卡牌吧嗒一声掉在吧台上,背面画着钟表状的图案。 “命运之轮,寓意着崭新的开始。”小丑将卡牌拿起,翻到正面,牌面为一株平平无奇的杂草,写着“拟南芥”。 崔左荆松了口气,将划破的手指放在口中将血吮去,含糊道“我运气一向不是太糟,不过叔叔怎么办” 小丑挠挠维克多下巴“等你确定了囚徒牌的主人后,维克多可以签订契约当做召唤兽,这幅身体不是他的,就没法像你一样成为囚徒。” “可以。”崔左荆把卡从小丑手中抽过来,放在裤子口袋里,“我要换500点积分。” “用什么” “老样子,我的感情,它应该值这些吧。” 维克多闻言立刻从小丑手中挣脱出来,劝阻道“别这样,你会后悔的。” “没关系的叔叔。”崔左荆轻声道,“如果连命都会丢掉的话,要感情也没什么用了,还很可能在关键时候干扰我做出判断。” 见他意已决,小丑转身从酒柜上拿下一个空瓶子,拔开软木塞“感情这东西可以很廉价,也可以很昂贵,同样的话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和你讲了,既然如此,我就以500积分的价格拿走你的感情,等你什么时候后悔了,可以来我这把它赎回去。” “短时间不需要的。”崔左荆闭上眼,小丑把瓶口在他脑门上一扣,一点七彩的光芒从少年额头从飘出,被吸了进去。 小丑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连友情都不需要留下吗” “不需要。”崔左荆睁开眼,“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人和人的关系自然会维系。” 小丑默不作声地将木塞重新塞上,那一点七彩的光惊慌失措地在瓶中流窜,努力想要回到崔左荆那里。 崔左荆看着它,皱着眉强忍灵魂缺失的痛苦,他告别家人时强行憋在眼眶中的泪水和父母妹妹的痛哭、他和傅哲、萝洇为了让彼此活下来承担诅咒的悲伤和疯狂、眼睁睁看着维克多一天天衰老的痛苦全都随着感情的剥夺而渐渐淡去,只留下一颗空荡荡的心和对皇后的滔天仇恨。 少年曾经燃着熊熊烈火的眼瞳冷静下来,崔左荆轻轻按了下胸口,长长地出了口气。 好了,现在他无坚不摧了。 维克多担忧地望着他,崔左荆摇摇头示意他没事,正要说话,他口袋中的卡牌突然爆发出耀眼的血色光芒。 狂风以牌面为中心卷起,将崔左荆喝光的那只高脚杯吹得不稳歪斜,从桌上掉落。 “怎么会才刚刚完成囚徒仪式,怎么就会有人选择召唤” 小丑惊慌失措地大喊,他和维克多同时伸手去抓,但到底晚了一步,少年的身影彻底吞没在了光芒之中,他们只抓到了一手细碎流窜的光点。 维克多愤怒地“喵呜”一声,在吧台上留下了一串长长的抓痕。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崔左荆被人通过囚徒卡,召唤进了怪物盒子。 啪 被吹落的高脚杯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维克多忧愁地抬爪扶额。 “天啊我还有好多事没来得及告诉他。”小丑喃喃道。 与此同时。 崔左荆猝不及防地被召唤,刚从刺目的光芒中睁开眼,便看到了面前正倚靠在树干上昏迷的男人,和他满身满地的鲜血。 身材高大的少年跪在他身旁,紧紧握着他的一只手,男人手中黑金色的囚徒牌熊熊燃烧,但火焰没有热度。 手上的鲜血成了燃烧的原料,少年看着仍在陷在光芒中的崔左荆,咬咬牙,把着男人的手在空中画了个符文。 崔左荆猛然瞪大眼。 是血契 他暗叫一声不好,立刻扑上去,猛地把男人手中的卡牌打落 但就在这时,少年落下最后一笔,血色纹路从男人手指划过半空浮现,迸射出两道光芒,分别射入崔左荆和男人的胸口。 血契完成。 崔左荆闷哼一声,和昏迷男人之间奇妙的联系感立刻出现在心中,伴随而来的还有难以忍耐的剧痛,他右腰侧,肩膀和左腿上兀地出现几道又深又重的伤口,与此对应,男人身上的伤奇迹般地减轻,肩头那道几乎要将他背部劈开的剑伤终于不再血流如注。 崔左荆终于忍不住,捂着凭空出现的伤口咆哮着大骂出声“我操” 他气得几乎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理智,冲上去一拳打在少年脸上 崔左荆速度太快,少年根本没反应过来,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立刻惨叫一声鼻血狂喷,捂着鼻子狼狈地倒在地上,还试图还击。 崔左荆连理都没理他,立刻抓住男人的手,那张卡牌如黏在他手上一般,怎么撕都撕不下来。崔左荆拾起脚边从少年身上掉出来的小刀,就要强行分离卡牌。 “不行”少年见状立刻抱住崔左荆的腿。 “你滚开”崔左荆一把将他踢开,少年又抱过来,拼命阻拦他,大吼道“他会死的” 崔左荆用比他更大的声音咆哮“我管他死不死,结成血契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两人争斗之际,原本昏迷的男人沾了血的睫毛轻轻颤动几下,缓缓睁开眼。 卡牌上一点金色光芒一闪而过,没入他漆黑的眼瞳,消失不见。 如同被什么听不到的命令支配,崔左荆和少年齐齐停下拳头,向他看去。 和那双眼睛对上的瞬间,崔左荆怔了下,接着无法控制地松开了拎着少年衣领的手,血契带来的影响比他想象中更深刻,来自男人的念头无比清晰地传入崔左荆脑中。 不要伤害他 崔左荆快把一口牙咬碎了,僵立半晌,终于没能抵抗血契规则的约束,松开了手。 少年立刻捂着喉咙猛烈咳嗽,踉跄几步靠在树上,满眼惊恐而警惕地盯着崔左荆。 刚才伤到濒死的男人扶着腰腹的伤口慢慢站起来,看到面前伤痕累累的陌生少年,他皱了下眉头,抬起左手。 他手背上,有一片代表着血契的囚徒纹章。 他霎时明白了全部,瞥了帮他签完血契董临海一眼,气息还有些虚弱,对崔左荆道“抱歉,情况迫不得已才和你签订的血契,临海只是想救我。” 崔左荆冷冷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血契是囚徒契约中关联最深的一种,在血契的限制下,主人所受的伤害将会一定程度转移到囚徒身上,对囚徒具有三个命令的绝对指挥权,囚徒无法伤害主人,且主人死亡囚徒必定随之死亡。 他将永远和这个人绑在一起,直至生命终结。 崔左荆刚被召唤就被迫承担了那人的伤势,心中不爽可想而知。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可以挽回的方法了。 他只能期望着这个和他签订血契的是个靠谱点的家伙。 “我受了很重的伤,如果不这样做就会死。”男人捂着嘴咳嗽几声,血沫从他指缝间漏出,他指了指还没爬起来的少年,道“我叫董征,这是我弟弟董临海。” 崔左荆双手抱胸面无表情,依然不说话。 面前被他召唤出的男孩似乎才不过十六七岁,董征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卡牌,缓缓念出崔左荆的囚徒名“拟南芥” 董临海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啊” “一种常用于遗传学研究的植物。”董征低声向他解释,他抬眸看向崔左荆,深吸口气,道,“既然已经这样,那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崔左荆突然一笑。 他本身长得好看,又是十六岁的模样,笑容天真无邪,极富迷惑性。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他上前一步,一拳揍在董临海肚子上 临海“哇”的声呕出一口酸水。 “我没法伤害你,但可以揍你弟弟撒气,如果不是他,我现在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崔左荆笑着对董征道“不想让你弟弟被我打死的话,就别用这种命令的口气和我说话。” 空气再一次陷入了可怕的寂静,董征清楚看到那少年眼中雷暴般汹涌酝酿的疯狂和孤注一掷的残忍。 他突然明白,刚才崔左荆那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森林中不知名的鸟类发出嘲哳的嘶叫,没有风,闷热得仿佛暴雨即将来临,就连虫类的鸣叫都听不到。 董征拽住就要扑上去和崔左荆揍架的临海,和崔左荆对视许久,率先让步“好,我不会再用那种语气和你说话了,多谢你帮我承担了伤势,现在情况危急,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比较好。” 崔左荆深吸口气,努力平息心中怒火。血契并不是最可怕的,只要这人别是个傻逼,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成为他的得力帮手。 他终于开始好好观察四周,只是粗略一眼,便确定了怪物盒子的大致种类,这种森林副本的盒子有很多,类型无非是解谜和逃生。 这森林看起来像在亚热带,树木枝叶极为繁茂,将本就黯淡的月光彻底遮挡。林中漆黑一片,只有树干上挂着的马灯发出微弱光芒,照亮这一小片区域。 脚边一只乌鸦的尸体已经腐烂生蛆,三人身上血腥的气息吸引了不少吸血昆虫。董征在临海的帮助下简单包扎了伤口,举起绷带问崔左荆,“需要帮忙吗” 能置人死地的伤是平摊在两人身上还不到重伤。犯不着难为自己,崔左荆接过绷带简单处理了下,但无缘无故帮陌生人承担伤痛依旧让他极度不爽。 董征取下马灯,低头查看先前获得的地图“尽快离开这里,有东西一直在追赶我们,它对光和声音非常敏感,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的。” “不。”崔左荆看向左边,那里窸窸窣窣传来草叶被拨动的声响。数秒钟后,一双眼睛在黑暗尽头亮起猩红光芒。 “它已经追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对血契签订和董征持有意见的宝贝请看完第四章再发表评论,不要断章取义。 本文非受控文,作者是主角控,攻受不会偏担哪一方,所以不可能出现一开始攻就无条件宠受这样的情节,为了作者的身心健康,如果弃文不需要告知我,谢谢qq ☆、第2章 骑士亨利 崔左荆话音未落,伴随着草叶被踩折的轻微脆响和沉闷脚步,那对猩红终于彻底离开了黑暗的掩护,庞大的身躯暴露在众人眼前。 沉默。 很难说清楚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扑面而来的窒息和压迫感,是它给董家两兄弟最直接的感受。面前的人姑且叫它人吧,身高超过两米,腰部以下和战马融为一体,全身都被厚实铠甲覆盖,伴随每一步的走动,陈年铁锈簌簌落下。 它身上带着陈旧而腐朽的气息,正如董征眼睁睁看着它从那口深不见底的棺材中爬出来时那样,来自地狱的气息。 它头部似乎只是个沉重的头盔,里面充斥着一团黑雾,眼睛位置上两点猩红的火幽幽亮着,手持同样锈迹斑斑的长剑,但绝不会有人觉得这剑不够锋利。 它看了面前的崔左荆一眼,仿佛对他并不感兴趣,缓缓转头,朝向树下的董征和董临海。 抬手,剑指。 董征捂着腰侧的伤口,崔左荆分担了他的部分伤势,但过多的失血仍让他眼前晕眩,被剑锋所指的瞬间,理智和直觉全部在同一时间告诉他 跑 “临海你先走。”转眼间思绪转过万千,董征明白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他们根本没有正面应对的能力,而这位仓促之中签订血契的“拟南芥”董征并不觉得他能全身而退地应对这怪物。 临海看看半人马怪物,又看了眼满身染血的董征和一旁依然不爽的崔左荆,没有上演无聊且浪费时间的“要走一起走”的戏码,猛一咬牙,转身钻入黑暗的森林,身影很快被迷雾吞没。 而“它”只不过默默望着临海当面离开,并未有任何要去追赶的征兆,视线重新锁定伤痕累累的董征,似乎只有这一个目标。 果然。 被剑尖指着,董征心下一沉,却也笃定了猜测,之前从棺材上拿下的金球果然是关键道具,这怪物应该是类似于守护者之类的角色 “你也走吧。” 崔左荆冷不丁地说道,他摸了摸自己肩头的绷带,叹了口气,“这东西交给我,你赶快去找离开的方法,我可不想在这种无聊而低智的盒子里浪费太长时间。” “它是守护者,级别应该是现阶段无法战胜,我们两个人的话也许还有可能” “你只会拖我后腿。”崔左荆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扬唇一笑,“战五渣就要有战五渣的觉悟,如果不走的话,小心我动起手来连你也一起干掉。” 董征一哽,抿了下唇,直觉告诉董征相信他。 他似乎有话要说,但终究只是深深望了那略显单薄的少年一眼,趁“它”还没动手,拖着伤痛的身体,转身朝着和临海相同的方向逃离。 在董征迈出第一步时,“它”动了。 没有任何不必要的动作,附满铁锈的沉重长剑在空中划过,伴随刷的一声,无形的剑气撕破空气,斩向董征 但崔左荆也动了。 他拾起地上的一根枯枝,站在董征和“它”之间,就像小孩子胡乱挥舞一样,抬手轻轻挡了一下。 能够瞬间将人斩成两半的剑气就这样消失了。 就像从未出现过。 董征的身影在这争取而来的时机里消失在迷雾中,再也看不见了。 “我可不能让你杀了他。”崔左荆握着树枝,那双眼中仿若蕴含着炽热烈焰被强行冷却残留的余烬,冷冷望着骑士“亨利,许久未见,你似乎已经把我给忘了。” 被叫做亨利的怪物如同完全不曾听到他的话,它口中发出声战马的嘶叫,四蹄猛然蹬动,朝着崔左荆疾驰而来 将一切挡在它面前的东西,都杀掉 乓 铁戟相撞的脆响作为这场战斗的第一声号角,惊起一小片栖息在暗影处的黑鸦,没人能够想到这是长剑和树枝相碰能够发出的响动。但事实上,在崔左荆的树枝触及长剑的瞬间,剑刃就被生生崩掉了一块,铁锈四散。 巨大的冲力让亨利不得已后退两步,终于认真打量起崔左荆,这个阻挡它寻回失落之物的碍眼的东西。 崔左荆将断成两截的树枝扔掉,捡了一根新的,在他手握上的瞬间,干枯脆弱的残枝就成了世界上最锋利的武器。 这就是他在纯白地界中的能力,名为戮者,随着进入的时间变长,这曾经遗失了八年的力量又渐渐回来了。 “你忘记我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我们交情不深,但你还记得傅哲吗” 崔左荆又道。盯着面前比他高大太多的怪物,虽然嘴上说着套近乎的话,他浑身却没有丝毫松动。 他在给自己重新适应的时间。 亨利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它挽了个形式相当古老的剑花,狂啸一声,黑气从头盔中喷吐而出,策马朝着崔左荆再次冲来 崔左荆非但没躲,反而迎着它助跑两步,两人距离转眼间缩小到极致。想象中的短兵交接血肉横飞并未发生,少年起跳,空中侧身用指尖夹着的石子挡开这势若万钧的一剑,同时手腕一抖,准确无误地挑在了亨利胸前的护心甲上 那片特意加厚的甲片瞬间破裂顺着残余的力道飞出去,而亨利的胸腔也暴露在崔左荆眼前,厚重盔甲之下空荡的躯壳之中,只有一颗还在不断跳动的心脏,三圈铁箍紧紧锁住那唯一鲜活的脏器,让每次跳动都变得艰难无比,只剩下震颤。 痛苦的,挣扎的震颤。 “吼” 心脏暴露的那刻亨利发出声非人的嚎叫,头盔中那两点红光熄灭。在崔左荆的注视下,它踉跄着后退了数步,“轰”地撞上了一颗巨树。 禁锢着心脏的最外面一层铁箍上出现层层裂痕,伴着心跳的频率飞快地生发成长,最后“哗”的一声破碎 盔甲和长剑上厚厚的铁锈随之脱落,每一片甲胄上的花纹,剑锋上每下锻造痕迹全都清晰可见。 它再也不像从陈旧棺材中爬出的僵尸,而是位真正的骑士。 少了一层束缚,心跳变得平稳坚定了许多,一个呼吸后,那双眼睛再次亮起。 亨利看向崔左荆,这下它似乎有了些微神志,少年手中平平无奇的树枝不知为何竟让它心生怯意。 它后退两步,感应到守护之物又出现在另一个方位,不再恋战,转身策马离开。 呼 骑士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崔左荆长长舒了口气,手中的树枝同时一截截化作尘埃,消散在空气中。 他虽然能够使任何东西在手中成为利器,但越脆弱的东西能使用时间就越短,且越会产生无可逆转的损坏。 就像这根树枝直接消失了。 崔左荆没有追上去,他有些疲倦,身上带着时间囚徒的诅咒,刚刚回来,又分担了董征的伤痕,状态很差。 不知道那两兄弟现在怎么样了,崔左荆闭上眼,屏息凝神地感受来自血契和囚徒牌的呼唤。 就像在全然黑暗的感知世界中,寻找一点光的踪迹。 找到了。 一个呼吸后,崔左荆睁开眼,和董征的血契联系告诉他现在对方并无危险。正常的囚徒可以依靠牌面瞬间回到主人所在的位置,但小丑还没来得及教给他相关的操作,崔左荆就被召唤到这里,只能靠脚走过去了。 崔左荆当年也拥有自己的囚徒,清楚作为主人应该怎么做,但显然董征还不知道。 好麻烦啊。 而另一边,董征一路朝着不久前董临海离开的方向跑,来到了一处林间小屋。 屋中暖黄色的灯光透过雾气影影绰绰地传出去很远,董征放慢脚步,警惕地靠近。 这房子看样子很像护林员的小屋,有饲养鸡鸭的圈舍,还有给护林犬门搭建的地窝子,背靠一条小溪。他捡了一块石头远远砸在小屋门上,许久都没能听见犬吠或是其他声音。 没人 暂时不排除有人躲着想要故意坑他的可能。 突然出现这么一间屋子,肯定是关键剧情点,必须进去看一下。 董征清点了包裹中的东西,他和董临海都只是第二次进入盒子,和所有的新人一样,没多少装备,只有通过新手关时拿到的一把已经不算太锋利的匕首。 名称 快要断掉的匕首可升级 功能 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它快要断掉了。 也许能用来削个苹果 他绕到窗户前向里看了眼,视觉死角之外的地方都没有什么可疑的。 董征于是也就不再磨蹭,直接推窗翻了进去,尽量没有发出声音的落地。他看了眼刚才在盲区中的门口,有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正背靠在门上,门板和地上的血迹都干涸成黑色。 如果他刚才推门,很大概率会把这具可怜的尸体弄得稀巴烂。 屋子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董征环视一周,最后来到尸体边蹲下,被腐烂的臭味恶心地皱了下鼻子,开始检查。 从身上的衣服来看,这是这座小屋的主人,当地的护林员,他脖子残留的皮肤上有非常明显的指痕淤血,下颚打开,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伤口,应该是被活生生掐死的。 但是血从哪里来的 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东西在么 董征缓缓起身,看向身后,在客厅和卧室的转角处,一个影子露出了极小的一部分,似乎察觉到被人看到,又迅速缩了回去。 他猛然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谁” ☆、第3章 及时救援 “哥” 听见董征的声音,原本躲在拐角处高举铁锨准备随时给人一脑袋的董临海探出头来。 见的确是董征,他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是其他人,僵尸解决了吗” “拟南芥在那边。”董征没有多说,他继续蹲下身检查护林员的口袋,从里面翻出盒火柴和一包烟,烟盒里只剩下三根,烟草因为时间久远已经粘成了一团,不能再吸了。 “护林员能吸烟吗”临海问。 “在非禁烟区应该是可以的。”董征把烟塞回去,试着擦了根火柴,还能用,就顺手把火柴盒扔到了自己包里。 这边临海也开始搜查起屋子,他刚刚从后门进来就听到有翻窗的轻微响动,赶紧顺了把铁锨准备痛击敌人,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 董征又从护林员胸前口袋里翻出了一本巴掌大的工作手册,手册是那种硬皮笔记本,纸张有些发脆了,里面用西班牙语写的。董征大学时学过西语,能看懂一些,剩下的连蒙带猜意思都能顺的差不多。 大概意思是这位护林员某天在巡林时发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他好心地将人带回去照顾。那人是个青年,自称游吟诗人,在森林里迷了路饥渴交加才昏倒的,离开时青年将自己笛子上的挂坠送给护理员当做感谢,吹着不知名的曲调离开了。 从那之后森林里似乎就接二连三地开始出现怪事,某次巡林过程中护林员的一条狗跑出去玩,再也没有回来,圈养的鸡鸭在某个夜里齐齐翻过围栏,朝着东南方飞窜,笛声隐隐约约。 更加诡异的是他在院子里发现了一处地窖,深不见底的楼梯下似乎传来什么东西嚎叫的声音,内容不知所言。 护林员没敢下去看,他决定去森林外叫其他人来。 董征翻过下一页,上面应该有最后一篇日志,但是被大片大片血迹盖住了。 剩下的小半本全是空白,背面的两张还记录了购买生活用品的支出,最后的结局显而易见,护林员还没能出去,就被杀死在这里了。 董征把本子放进自己包里,转头没看到董临海,喊道“临海” “这儿呢”董临海的声音从后院的方向传来,“哥我找到了一个地窖” 董征立刻过去,小屋的结构很简单,客厅卧室卫生间厨房四件屋,狗和鸡鸭养在前院开辟出的地方,而后院则用来种菜,已经满是荒草,中间有一座压泵水井。 突然出现的地窖就在东南角,门是开的,董临海正蹲在旁边,举着马灯试图借着光亮往里面看。 “我一进院子就看到了。”临海抬头问道,“要进去看看吗” “刚才从护林员身上拿到了日志,里面说这个地窖是突然出现在他院子里的,楼梯望不到头,底下似乎有东西在不停嚎叫,而且他是被活生生掐死的。”董征风轻云淡地复述了一遍,问,“现在还想去看吗” 临海 临海“不是,这肯定是要下去看的啊,越是这样说了,就越证明下面会有线索。” 董征“是啊,我只不过是给你打个预防针,万一遇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别反应太大。” 董临海重新看向窖口,背后开始有点毛毛的,他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刚高考完还没浪上几天呢,就和董征一起来到了这里,之前的新手关并不难,他跟在董征身后稀里糊涂就通过了,根本没得到多少锻炼。 说实在的,有点怕。 临海叹了口气,“哥,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原来这么坏呢” “我要是不提醒你,毫无心理准备地下去之后万一遇见了事儿,你会觉得我更坏。”董征擦了根火柴伸进去,见它能安静燃烧,初步确定里面的氧气含量没有问题,接过临海手中的马灯,道,“跟在我身后。” 两人踏上楼梯,往地窖深处走,这里并不算太干燥,墙角处有苔藓的痕迹,楼梯踩上去有点粘鞋底,但临海并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马灯照亮前方的一小片楼梯,而斜下方黑漆漆的像是没有尽头,空气中有股奇特的腥甜,闻多了有点想吐。 楼梯很窄,和宿舍的单人床差不多宽,两边的墙壁给人一股窒息感,董临海只能用说话来掩饰自己的紧张“这是什么味道” “不知道。” 又陷入了沉默,临海吞了口唾沫,情不自禁地靠的离董征更近些了,二十六岁的董征比还在发育中的临海要高上一些,后背坚实可靠,他伤口处的纱布上隐隐透出血迹,看着都挺疼,但本人似乎并不在意。 董征察觉到弟弟的紧张,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别怕。” 临海强撑着道“我没怕。” 董征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临海欲哭无泪,大人真的好讨厌,为什么不多说点话啊,难道他就不觉得很恐怖吗 所幸楼梯已经到了头,走下最后一阶,视线立刻开阔许多,他们正位于一个挺大的“房间”,房间摆设不多,中央一把椅子,有一条腿断了,稍微有些歪斜,但还能站稳。 木桌上摆放着两盏煤油灯,放着一卷羊皮书,董征看了几眼,他能认出是拉丁文,但内容看不懂。一旁的墙边靠着个巨大的双开门柜子,落了很多灰尘和蛛网。 而另一面墙上有单独开辟出一个小空间,里面除了一张铺着稻草的床和用于排泄的木桶之外就没有别的了,铁栏杆围着,显然是个监牢。但有数根铁杆已经变形,露出个大洞,像是里面关着人活生生地将牢笼从中间掰开了一样。 那股奇怪的味道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董征并没有兴趣去找气味源,问临海“你刚发现地窖时门是开的吧,里面关着的东西已经跑出去了,护林员可能就是那东西杀死的。” 董临海“啊”了一声“那就是说这里暂时不会有危险了” “不一定,搜一下吧,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或者道具。”说着董征再一次将目光投向桌上的羊皮卷,直觉告诉他这回是个关键的道具。 董征用火柴点亮了一盏灯,开始仔细钻研上面的内容,试图找出点自己能看懂的东西,而临海拎着马灯,四处搜索。 他在钻进牢房里,把床拆了,在床板缝隙里找到了一把双管猎枪,搬开粪桶在下面发现了两盒大口径猎枪子弹,从椅面下方正常人都不会看的地方摸出来了一盒用胶带固定在那里的药品。 总而言之,五分钟内董临海就连老鼠洞都没有放过,将所有能搜的地方全都搜了一遍,也的确收获不小。 果然是个关键地点,只不过这么多补给总给他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就像玩恐怖游戏那样,大战之前必有补给。 等从地窖里出来,大概会遇到敌人什么的吧。 临海想着,将目光投向唯一还没有被他搜过的衣柜,他一手提着灯,一手拉开柜子。 灰尘四起,临海下意识屏住呼吸,昏暗的光中灰尘干扰了视线,但下一秒,他依然清楚看见衣柜里浑身缠着蹦带的尸体,干瘪到好如在烈日和寒风中曝晒了数十年,漆黑的眼眶正对着他,嘴叫向两边咧到极致,仿佛一个阴险邪恶的微笑。 董临海惊骇地猛然瞪大眼睛,刚想大叫,但在声音出口的前一瞬,那具干尸景以闪电一般地速度扑上来,双手铁钳一般掐住了他脖子,将所有的声音全都遏止在胸腔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 董临海嗅到了干尸口中腥甜的臭气,它干瘪皮肤包裹着的骨骼都要勒紧了他气管中,高壮少年拼尽全力去掰那双手,却不能让它松开分毫,很快憋得满脸通红。 他想起董征说过,那个护林员就是被掐死的。 哥 正背对着他看羊皮卷的董征对这一切毫无察觉,他皱着眉头,手指在桌上比划着像是阵法的图案。 强烈的窒息感让董临海两眼发黑,干尸诡异邪恶的笑容就在眼前,他双手已经要使不上力气了,颈椎骨发出危险的咔咔声,似乎下一秒就会断掉。 哥 要死了吗 眼球的充血让临海已经看不见东西了,他突然感觉身体变得轻盈,就像和全家人一起在马尔代夫的小岛上吹着海风喝椰汁时那样惬意放松是啊,他本该撒丫子在海滩上跑的,怎么会来到这奇奇怪怪的地方呢 都是梦吧,醒过来就好了。 “砰” 一声巨响仿佛在天边又在耳前,钳着他骷髅手终于松开,空气重新涌进肺中的灼烧感让董临海疼地禁不住涌出眼泪,捂着剧痛的喉咙像是要把肺喷出来一样不住猛咳,他后退两步撞在墙上,两眼昏花,隐隐约约听到董征大喊 “上去” 临海勉强找准楼梯的方向,连滚带爬地跑上去,而董征抄起煤油灯再次奋力砸在干尸的后脑勺上,抽出腰间的匕首,狠狠插进了它嘴里 匕首穿透了僵尸的整个脑干,但它依然还能够行动,想要去掐董征脖子。 董征一拳猛砸在匕首露出的柄上,趁着僵尸被迫向后仰头,抬脚踹在它腹部,趁机扭头就跑。 董临海爬上地窖时几乎都要瘫倒了,他踉跄着又走了两步,终于在荒草地上仰面躺下。他从来没感觉过呼吸是这样一件痛苦又幸福的事情,剧痛,却又真真切切告诉他还活着。 董征紧随其后跑出来,身后的僵尸似乎也追着上来了,他费力地抬动地窖门,想要将那东西关在里面。但窖门比他想象中要沉多了,董征身上带伤,又一路向上狂奔,肩头已经渗出血迹,体力完全比不上巅峰状态,一时间竟然难以挪动分毫。 没有风的夜晚鸦声凄厉,他能听到干尸的嘶叫就在脚底,临海倒在一边只顾着粗喘动弹不得,是抛下他自己先逃,还是拼死一搏 董征几乎想都没想就作出决定,他抽出被弟弟压在后背下的双管猎枪,瞄准窖口。 他不知道枪中原本有没有子弹。 生,或者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颗小石子从董征身后飞了过来,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准确无误地掉进了窖口中。 那狰狞的嚎叫戛然而止。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啊。” 少年透着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他手里抛着一把随手拾起的石子,走到董征身边,用脚尖抵着那沉重的窖门,似乎轻轻一用力,就踹着它把窖口彻底堵住了。 董征身上已经彻底被血染透的绷带让崔左荆不禁皱起眉头,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将那没装子弹的猎枪枪口压下。 只是离开一会儿就狼狈成这个样子,这人真的会有他所需要的能力吗 ☆、第4章 做个了结 地窖之下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比他矮了一头的少年面色淡然,力量顺着枪管传到他手上。 董征松了口气,猛然如释重负地放松下来,才发现他现在浑身上下到底有多疼。 之前用绷带缠住的伤口在同僵尸的搏斗和逃跑中已经再次裂开,渗出血迹。 董征顾不得处理自己,对及时而来的崔左荆微微颔首,道了声“谢谢”,立刻去看倒在一边的临海。 少年依然用那个姿势仰面躺在地上,一下下的费力喘息间发出破烂风箱般骇人的声音。他脖子上浮现出恐怖指印的淤血,肿出一圈,和屋内护林员尸体上的如出一辙。 “感觉怎么样”董征在他身边半蹲下,沉声问道。临海无法回答,他声带和气管都受损了,只能费力地朝董征眨眨眼,眼中因为疼痛止不住地流出生理性的泪水,可谓凄惨。 怎么办 看到弟弟难受成这样,董征自然也不好受。他没有专业的医疗知识,不敢轻易挪动临海,但让他就这样躺在地上也不是个办法。 而崔左荆趁机在董临海身上翻找起来,成功从少年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盒药按照初级盒子的参数设置来说,剧情点中很容易刷出药品等补给。 他拆开包装,直接抠出来一粒,塞进临海口中。 董征来不及阻拦,只能道“他没法咽。” “没事,含着就可以。”崔左荆说着又抠出来一粒,递给董征,“你也吃了,这一身伤弄得我浑身都在疼。” 有血契的羁绊,董征的伤痛自然分给了崔左荆一半,尽管从进入这里起就没有受伤,但托董征的福,崔左荆干净的白色上衣已经染上了斑斑血迹。 他自己的血。 董征接过胶囊和崔左荆手中的药盒,去看说明书。 崔左荆不爽地切了一声。 不过无论何时都抱有最基本的警惕的确是个不错的品格,起码不会像大多数新人那样,在盒子里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横死。 说明书上只有非常敷衍的两个单词“eat 吃了我。” 董征于是也不再犹豫,直接把药干吞下去。 等待药效发作的空档里他也没闲着,从临海身上拿出子弹盒,向猎枪中装填了两颗,问道“那个东西有追过来吗” 崔左荆知道他指的是亨利,少年双手抄在裤兜里站在一边,百无聊赖地用脚尖轻踢荒草,道“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过来,你拿了什么东西让它一直追你” “刚进入这里没多久之后我们队伍还没有走散,在坟地里看到了一副没填土的棺材,之前有提示说上面的金珠是关键道具,所以每个人都拿了。” 董征从外衣口袋里将两颗弹珠大小的金珠给崔左荆看,“之后那东西就从棺材里爬出来,开始追杀我们,可能因为我手里有两颗,在它那里目标比较大吧,我和临海从它手中逃出来一次,但受了重伤,临海才迫不得已尝试着用囚徒卡召唤,想看看能不能救我抱歉。” “你们清楚血契是什么吗”崔左荆反问道,他实在烦得很,他在纯白地界待了三年多,就只见过两个朝圣者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签订血契。 董征摇摇头“在新手盒子里获得囚徒卡后,小丑只提了血契后囚徒可以分担主人伤势,关键时刻能够救命,剩下的我们就不知道了。” 得。 崔左荆开始头疼,他深吸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血契,一种无视囚徒意愿,随时可以签订的契约形式,它的确能让囚徒帮助分担伤势不错,但签订血契的人,一生只能拥有一名囚徒。 “主人对血契囚徒有三个强制命令的机会,但使用命令时,自己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一定的代价” “比如如果你使用强制命令让我杀掉某个人,你可能会相应的失去一条手臂,具体的视命令的强度来定。” 董征沉默了,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些事。一生只能拥有一名囚徒,这限制有些出乎他意料,但也不是很意外,血契能有分担伤势这样逆天的作用,自然不可能毫无限制。 崔左荆又问“囚徒牌你怎么获得的” 小丑说了,目前能够召唤他的黑金卡,都应该在资深朝圣者手中才对。 “新手关卡的最后盒子赠送了一张,后来有个同为新手的人说要用自己的卡和我换,我就换了。” 崔左荆神色一凛,立刻问“什么样的人” 董征想了想,眉头越皱越深,脸上出现了数秒空白“我忘了” 他努力去回想当时的事情,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就连当初自己为什么会同意交换都不知道,明明以他的性格,是不会轻易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有人对你用了记忆清除,他不想让你记得。”崔左荆心已经彻底沉了下去,他这次回来,很有可能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有人在动手脚。 数秒之后,董征轻轻嘶了一声,大概是药起了作用,他身上的伤口不断地发痒,能够清晰感觉到皮肉正在渐渐愈合。 他立刻低头去看临海,少年充血涨红的脸看起来面色没那么差了,呼吸时的响动也正常了许多,脖子上的指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内,董临海就可以说话了,虽然声音依然不正常的嘶哑 “我没死吗” 崔左荆“不好意思,没死成,是不是觉得还挺遗憾的” “不会死的。”董征把董临海拉起来,把他胳膊抗在自己肩膀,搀着仍然晕头转向的临海进屋。 少年因为剧烈的惊吓双腿还使不上力气,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他哥身上。 浓雾弥漫,远处树上的乌鸦凄声不详的叫声着实让人心烦,崔左荆烦躁地皱了下眉,一颗石子从他手中抛出,转眼没入黑暗的林中。 世界安静了。 崔左荆又看了眼关得严严实实的地窖,跟在兄弟俩身后,因血契产生的伤已经无影无踪了,让他从回到这里起就烦躁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但也只是一些而已。 董征拆下了身上的所有绷带,正在给董临海弄水喝,高壮少年被安顿在椅子上,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已经彻底消肿的脖子,恐怖的窒息感仍然留存在脑中。 蛰伏在巨大的阴影下,他看着董征的身影,道“哥,我把灯落在下面了。” “没事。”董征给他端水过来,灶台上的烧水壶里还有一半的水,不知道放了多长时间,但看起来清澈,也没有异味。 崔左荆靠在门边冷眼看着这幅兄友弟恭的场景,突然冷不丁地问道“你们俩不是亲兄弟吧。” 两人齐齐看向他,董临海张了张嘴刚想说话,董征便抢先他一步道“是亲兄弟。” 临海便吞下了刚要脱出口的“同父异母”,乖乖闭上了嘴。 哥在防备这个叫什么芥的囚徒 “长得不太像啊。”崔左荆怎能看不出董征其实不太想和他说这样有私密性的话题,人家不愿意说他也没必要强迫,反正早晚都是会知道的。 他多余的好奇心已经在上一次的纯白地界之行中消磨殆尽了,在这个世界中,知道的越少的人反倒越有可能稀里糊涂的活下去。 一行人算是暂且安顿下来,稍作休整。董临海在休息加回魂,时不时不敢相信地摸摸自己完好如初的脖子。 崔左荆漫无目的地在小屋里乱逛,董征则开始清点他们目前的物资。 目前他们有董临海从地窖中搜到的一把猎枪,两盒子弹里一共有四颗,药品被他们吃掉两粒后还剩下一粒,按照表现出的效果来看,绝对是保命用的底牌。 还有董征从棺材下扣下来的两颗金球,已知是后面要用到的剧情道具,唯一趁手的武器匕首现在正插在地窖口僵尸的嘴里,马灯也掉了。 不过董征又从护林员的卧室里发现了一个手电,虽然光线不太亮像是电池要用光的样子,但起码能照明了。 做完这一切,他再一次读起护林员的笔记,琢磨着里面可能有的线索。 护林员的死法已经清楚,从地窖里出来的怪物生生掐死了他,但血迹的来源仍旧不明。 那地窖看上去关押过什么东西,后来那东西撕开栏杆逃走了,既然地窖是突然某个晚上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应该和护林员无关。 董征把这些推测给崔左荆和董临海说了一遍,临海仍然懵懵的,“哦”了一声,问“然后呢” 董征“反复提到的东南方大概是接下来前进方向的提示,游吟诗人给护林员的挂坠很有可能也是个关键线索,但我没找到。” 崔左荆朝护林员尸体的方向抬抬下巴“还有一个地方没搜呢。” 董征立刻会意,皱起眉头“你是说” 临海茫然地看看他俩,又看看护林员“尸体不是已经搜完了吗” “谁说的搜完了。”崔左荆对董临海笑了,那笑容怎么看都不怀好意,“你知道人身上藏东西最好的地方是哪里吗” 董临海 并不很想知道。 但还没完,似乎是临海的表情真正让崔左荆感到有趣,他笑眯眯地指了指护林员,道“你要不要来搜一下一直躲在你哥身后让人保护,难道就不想做点贡献吗” “我来吧。”董征说着便蹲下,将之前拆下的染血绷带缠在双手上,解开护林员破旧的上衣,深吸口气,就要动手。 “让他弄。”崔左荆往尸体面前一站,阻止了董征下手,双手抄在兜里,望着临海,笑道,“都这么大的人了,遇到事情只会躲在别人身后,没断奶的孩子在这里可是活不下去的。” 激将法果然管用,话音还没落临海便蹭的一声站起来,他被养的很好,不到十八岁就已经一米八多,比崔左荆高出一头。 少年不甘示弱地将董征手上的绷带缠在自己手上,嘟囔道 “我来就我来,还说我,你明明比我年纪更小好吗” 崔左荆“善意”地提醒他“但我不拖后腿,你俩的命还是我救的呢。” “我也不会拖后腿的。”董临海蹲在尸体旁边,看到护林员脖子上可怖的掐痕,回忆起数分钟之前的经历,忍不住喉咙发痒。 他咳嗽几声,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心一横牙一咬,伸出手。 护林员的尸体已经腐烂许久,皮肉一碰就烂,董临海在刚一碰到冰凉黏腻的内里时就忍不住干呕一声,他强忍着想要落荒而逃地冲动,继续向里探,摸到了像是胃的东西。 手撕鸡手撕牛肉手撕羊腿手撕卤猪脚 临海对自己使出了究极自我催眠,他扭头盯着脚边,在可怜的护林员胃里胡乱搅了半天,终于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物件。 “找到了”董临海立刻将手抽出来,东西往地上一撂,忍无可忍地拽下手上血呼啦次的绷带,在墙上蹭掉胳膊上的碎肉,后退好几步远离被他掏得不成样子的尸体,屏息两秒钟后,低头对着墙角剧烈呕吐起来。 董征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那少年说的没错,在这个连自身都难保的地方,临海不可能只依赖别人的保护,越快成长起来对他越好。 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阻止崔左荆去刺激临海。 董征拾起地上的物件,用护林员的衣服擦去上面的血污,这是个国际象棋中“士兵”形状的小东西,有小拇指粗细,带着一条细绳,也表明了曾经是个挂坠。 “这就应该是护身符了,不过还不清楚有什么作用,护林员为了不弄丢它或是被别人夺走,直接吞到了肚子里。”他说着将东西收起来。 而另一边,董临海也吐得差不多了,正用水漱口,整个人都显得恹恹的。 董征“这不是个好地方,再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准备出发。” 休息了四五分钟,正在闭目养神的崔左荆突然睁开眼睛。 有东西过来了。 咚咚 这下两兄弟也都感受到大地的震颤,战马的嘶叫穿透夜色,好似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像他们走来,每一步都无比沉重,以至于房顶上都簌簌落下许多灰尘。 “不是吧,还来”临海哀嚎一声。 董征当机立断将护林员的记事本放进口袋,一挥手,低声道“走翻墙出去。” “你们先走。”崔左荆却说道,他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有两点猩红正渐渐靠近,“我把它收拾掉就跟上。” 董征点点头,没有再说废话,这个意外召唤而来的囚徒实力已经不需要他怀疑了,至少现在不需要,“拟南芥”既然能从那东西手中全身而退一次,就代表能有第二次。 他们更需要担心的,还是自己。 兄弟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后门的庭院中,临海还顺走了一个煤油灯。崔左荆进厨房拿了筷子勺子还有唯一的餐刀,算是将自己武装起来。 “该做个了结了。”他喃喃说着,轻轻踢开护林员破败的尸体,推开血迹斑斑的门,信步走出小屋。 ☆、第5章 暂时掉线 崔左荆走进前院,亨利的身影从迷雾中隐现,骑士的战马和它自己全副武装,铠甲和长剑的锈迹全都脱落。剑上粘着新鲜血肉,想来刚刚才杀掉了哪个倒霉蛋。 它没有双腿,整个人从臀部以下仿佛长在了马背上,于是显得很不协调。头盔下隐约可以看到男人面孔的轮廓,但除了那双猩红的眼外,并不清晰。 空洞胸腔中心的脏在一下下跳动,三重铁箍碎掉最外面一层后,亨利从的僵尸骑士变得有了人的样子,也仅仅是有了样子而已。 崔左荆隐约还记得他原本长得什么模样。 亨利是个德国男人,是崔左荆最早来到纯白地界时遇到的人之一,他和傅哲一起,在崔左荆最彷徨无助的时候给了他最初的教导。 后来他死了。在崔左荆认识他刚刚一个月的时候死了。 在那个盒子中,他们没能找到亨利的尸体,但现在崔左荆知道了他的死法被腰斩。 战马发出好斗的嘶鸣,四蹄踏着地面,激起沉闷的声响,骑士并未轻举妄动,他单手提剑,似乎在忌惮面前的少年,又或是在寻找能够突破的薄弱口,将其一击必杀。 崔左荆没工夫在这里陪它浪费时间,不管过去怎么样,亨利都已经变成了眼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忘记了过去的一切。 他还得抓紧时间从这个盒子里出来和维克多汇合呢。 于是他率先发动了攻击。 崔左荆左脚猛然踏地,迎着亨利向前飞窜出去。与此同时长剑当头斩来,他抬手用勺子柄一挡,随着“乒”的一声脆响,长剑上崩出了豁口,勺子应声碎成无数碎块,而崔左荆借着巨大的冲击力,再次纵身一跃,一手抓上了战马的笼头 很难相信一个略显单薄的少年身上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他五指生生扣进马的头盔,在钢铁甲片上留下深深的指痕,同时挥出了手中的筷子 但亨利挡住了。 长剑以无法想象的速度横在胸前,挡住那一颗被黑气缠绕的心脏,躲过了崔左荆的致命一击。 筷子顺着剑面滑到一边,余下的力道只撬开了数片甲胄,崔左荆落地,看了眼自己被划破了一道口子的右手,血正顺着手背缓缓流下。这是被飞溅的甲胄划到的。 他盯着骑士,深吸口气。 越长的武器就越难以迅速收回,这是所有有过战斗经验的人都清楚的事情,这么长的剑,能在一瞬间收回并作出有效的抵抗,速度绝对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亨利变强了。 禁锢着心脏的铁箍似乎是封印一样的存在,每崩开一道,它的力量都会变强。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崔左荆抽出一根筷子,攥紧,再一次冲上去。 这次他将目标对准了面部,除了心脏之外,亨利身上唯二没有盔甲保护的地方。 二十多厘米长的筷子在崔左荆手中化作了足以令人发抖的绝世凶器,少年双手持筷,在接近亨利的那刻,将左手中的筷子径直插进了战马眼中 筷子像是戳豆腐一样戳破了坚实的头盔,刺破皮肉穿过腐烂的大脑,战马撕心裂肺地嚎叫一声,在剧痛之下,两只前蹄猛然抬起,整只马站立起来,几乎发了狂 如果不是和马长在一起,亨利绝对会被直接甩飞出去,而崔左荆趁此时机,右手狠狠一划,没人能够看清他的动作,只见少年一脚蹬在马侧腹,一击之后即刻退开。 撤回攻势,崔左荆站在一边平复呼吸,太久时间没有进行这样强度的战斗,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找回过去的节奏。 战马依然在为剧痛而嘶叫,无论亨利怎样训斥都无动于衷。手中的筷子化作齑粉,然而似乎并未在骑士身上造成什么伤势。 但三秒钟后,亨利的左臂和躯干的交界处缓缓出现了一条平滑的裂缝,黑气如血一样疯狂喷洒出来,被齐根斩断的整只胳膊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而断肢掉落压碎枯叶的响动,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骑士愤怒地仰天长啸一声,心脏的跳动疯狂到几乎带出阵阵残影,急促如接连不断的鼓点,第二层铁箍瞬间就被震得粉碎,战马发出哀鸣,终于安静下来,筷子造成的伤口随着封印的破碎飞速愈合。 但并不只是如此,又少了一层束缚,心跳再次快到了新的程度,金属碎裂的咔咔声响伴随其中,最后那层铁箍也爆裂开来,让心脏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跳动。 竟是接连破开了两层 从断臂的伤口处喷出的黑气有生命一般组成了一只手臂的形状,而骑士头盔下的脸孔也终于真正清晰,和活人无异的皮肤和面孔,但原本应该湛蓝的眼眸依然猩红。 铠甲和长剑上的黑色彻底褪去,全都银光闪闪,花纹繁复而华贵,似乎意味着某种奥义。 亨利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盯着眼前的崔左荆,两颊的肌肉不断的颤抖,似乎认出了他是谁,又有话要说。 但最终,他再一次举起了长剑。 崔左荆也再一次迎了上去。 这场战斗终结在了两分钟之后,解除了最后的封印,亨利的确强了不止一丁半点,他左臂的黑雾有强烈的腐蚀作用,崔左荆必须要小心谨慎地保证不被碰到。 亨利的剑更快了,也更加锋利,崔左荆的眼睛甚至都无法捕捉到他出剑的速度。不过没关系,从很久之前,他战斗时就基本上不需要视觉了,一切都在依靠千百次生死关头时的本能和直觉。 餐刀插进那刻狂跳的心脏时,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没有血喷出来,就仿佛那颗心脏里早就干涸。亨利脸上痛苦的神色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种扭曲中的欣慰。 崔左荆捂着侧腹血流如注的伤口,松开手,将那未经过能力强化的餐刀留在了亨利心脏之中。 真正的骑士,应该死于刀剑之下,而不是其他可笑的武器。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拿这把还不如筷子好用的餐刀。 黑气从它身上甲胄的缝隙中丝丝缕缕的四散,仿佛是它渐渐消失的生物气息。眼中的红光终于消退,亨利海蓝的眼中映出面前的少年,在生命的最后,他终于再一次认出了崔左荆。 那个多年之前初入纯白地界,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装作无所谓,拼了命想要活下去的少年。 已经久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还没有出去吗 亨利眼前渐渐黑了下去,心脏停跳后,它身下的战马和他共享同一套生命系统,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身体,轰然跪倒在地上。这个时候,骑士刺出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剑。 它拼尽全力将剑直直插进地中,就这样支撑着身体,四蹄跪地迎接了死亡。最终也没有倒下去。 真正的骑士,永远也不会倒下。 “不客气。” 望着亨利的尸体,崔左荆轻声说道。 你可以如愿解脱了。 终于放松下来,从内心深处莫名生出的疲惫瞬间席卷了全身,手背上已经不再流血,但腹侧的血已经染红的衣裤。崔左荆脚步踉跄一下,感受到手脚都已经不受控制了,轻的仿佛飘在云端。 他熟知纯白地界的一切规则,也就明白这其实并不是他身体的自主反应囚徒能够发挥出来的能力和现身的时间同“主人”的精神力量息息相关,他在和亨利战斗时用了不少能力,对于董征一个没有经过任何强化和训练的新人来说,早就难以支撑了吧。 不然他也不会在最后时刻生生挨了亨利一剑,放在平时,可是能够轻松躲过去的。 崔左荆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有血契和囚徒规则在,他就算有掀翻整个纯白地界的实力也只能发挥出不到一成。 他是最好的刀,最锋的刃,最利的剑,最强的戮者。 但现在看来,似乎完全对不住当年的名号了啊。 少年的身体渐渐消散,最后化作无形的能量波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吸回了董征的左手上。 平平无奇的小草图案在董征手背上浮现一瞬,转而消失了,只有不同寻常的热度告诉董征刚才发生了什么。 此时董家两兄弟正走在阴森的小道上,林中小屋的方位传来的惨叫和嘶鸣全都隐约被听到,有着血契的联系,虽然能够感应到崔左荆并无危险,但董征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担心。 血契是单向联系,被动的一方受到损伤或者直接死亡不会对主动方产生任何负面影响,可如果一个活生生的,还和自己有着交集的人出了事,对于刚进入此地,还不像崔左荆那样,能把同伴死亡当做喝凉水一样的平常事的董征来说,依然有点不好接受。 现在他回来了。董征放下心来,他轻碰了下左手的标记,猛然感受到灵魂深处难言的疲惫,以至于眼前一花。 “怎么了”临海问道。 “没事。”董征晃晃脑袋,强打起精神,继续和董临海一起,朝着未知的东南方向前行。 ☆、第6章 王艾伦 不知道走了多久,迷雾之中出现了巨大榕树的轮廓。那东西就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旧神,树叶浓密的枝干盘虬错节,巨大的树冠遮住视野中的整片天空,须根扭曲纠缠着突破地面又潜行进泥土之中,似乎在伺机猎捕什么。 董征走上前去,八人合抱粗细的树干上树皮的纹理并不像自然生长出的,扭曲着汇聚向一个类似于星盘的东西,星盘被镶嵌在树干中,上面有很多颗金珠放在凹槽中,但有九个位置空着。 临海伸手摸了下星盘,冰凉的金属质地“要把珠子放进去吗” “数量不够,等大家都来了再说吧。”董征向四处看了看,浓雾沉沉,只能依稀看到不远处树木漆黑的影子,不像是立刻会有其他人过来的样子“先找个地方躲一下,等其他人过来。” 临海“诶为什么” “别太惹眼。”董征简短的解释道“在这种地方小心点总不会错。” 两人找了根附近的粗树当做掩体,席地而坐。走了这么长的路总算可以休息了,他们从包里拿出在护林员小屋里搜来的水和食物,稍微补充体力。 两兄弟都心事重重,谁能想到一场车祸之后,他们会来到这样一个诡异的地方呢 那个指引他们的小丑告诉董征其实他们本该死去,但被幸运地选中来到了纯白地界在这里,已死之人只要得到皇后的认可,就会获得重返人间的机会。 而想要得到认可,就必须不断地进入这些危机四伏的盒子,以获得前往皇后宫殿朝圣的车票。 相顾无言地吃了一会儿,临海吞下最后一口面包,问道“那个人呢他怎么样了” “回来了。”董征朝他亮了下左手上的纹路,若有所思道,“他很强,新手关卡赠送的最普通的牌就可以召唤的出这么强的囚徒吗” “大概是运气好吧,不过那一副吊炸天的样子真的让人好不爽啊”临海小声吐槽着,还没忘记被崔左荆逼着手掏尸体的悲惨遭遇,忽然听到了不远处有枯枝被踩动的声响,立刻扭头探出去看。 来者是一个三人组成的小队,两个男人和一个姑娘,一行人也像刚才他们那样,在榕树前停止了脚步。 他们简短地讨论了几句,内容听不太清,但显然也没有足够的金珠,最终就在榕树边上席地而坐,休整的同时等待其他人。 过了十来分钟,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来者是个两人小队,都是壮年男子,身上带伤步履仓皇,显然不幸地经历了一些不愉快。 两支队伍短暂的汇合了,董征站起身,也不再等待,将那把显眼的猎枪背好,低声道“走吧。” 他们装作刚刚才到的样子从迷雾中走出,第一支队伍里的姑娘看到兄弟俩,招了下手“诶,你们也过来了啊。” 董征嗯了一声,依然维持着沉默寡言的形象,并未多说。在遭遇那口棺材之前,进入到盒子中的人都在一起行动,相互有一些印象。 “哎,你枪哪儿来的啊”旁边身上带血的壮汉问,自从董征过来起,他就一直在盯着那把猎枪。 猎枪是个大武器,带在身上肯定会引人注意,于是董征也没有刻意隐瞒“运气比较好,来的路上搜到的。” “我怎么就遇不到这种好事儿呢。”对方立刻不平衡地嘟囔起来,“还撞上了那个怪物,操,晦气。” “不管怎么说,能安全的到达这里就已经很好了。”三人队伍中的眼镜男安慰道,他看上去挺有经验,“这个机关应该通向下一步的地图,需要九颗从棺材上扣下来的金珠,我们这里有两颗,你们呢” 壮汉道“我们只有一颗,原本有三个的,但是那怪物好像会追赶珠子多的人,这一身伤就是那时候弄得,所以逃走之后我立刻就把另外两颗扔了。” 这两人都是身高将近两米壮的和牛一样的汉子,看那身结实的肌肉就知道绝对有经历过相关的训练,却依然狼狈成如今的样子,可见被亨利追的有多凄惨。不过,比起当时濒死的董征和临海来说,要好上太多了。 董征“我们有两颗。” 眼镜男点点头“那等等其它人吧,到时候人齐了一起进入下一个地图,也安全一些。” 有董征在,交谈耍心眼什么的根本不需要董临海,他便趁机默默地观察这些人。唯一的女人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模样,高马尾,一身运动服,十分干练的打扮。她的同伴是瘦高个眼镜男和一直没有说话的中年男人,样貌平平,略秃,但是身上的气质让临海很熟悉老爸公司里那个肥头大耳的财务总监就是这种感觉。 这三个人虽然同行,但年轻女人和地中海似乎才是一起的,靠得挺近,都和眼镜男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估计眼镜男是她们路上偶遇才同行的吧。董临海默默想着,看向另外两个大汉,被其中一个蓄着络腮胡的逮了个正着,挨了一记凶狠的瞪视。 但董临海并不怕,反倒是正大光明起来,两人身上都带伤,络腮胡左臂更是用绷带紧紧缠住,纱布上透出血色,向来伤得还挺重,那怪物的一剑无论是谁挨上了肯定都不好过。 络腮胡更加不满了,哪儿来的毛头小子自己清清爽爽的什么事儿都没有,却直看着他们浑身狼狈,是不是也想来这么一下 董征当然也注意到了临海和络腮胡之间的火药味,但他没有管,而是同其他人交换了信息。和络腮胡同行的壮汉说他们在从棺材那边逃走不久后就被僵尸骑士追上,迫不得已扔了金珠才逃出生天之后僵尸大概就直接调转方向,朝着董征去了。 而眼镜男一行人倒比较幸运,没遇到什么致命的危险,中间经历了一场解谜,顺利来到了这里。 董征分享了在护林员小屋里发现的线索和信息,要想安全通过盒子,就必须要讲究团队合作,一昧的藏拙绝对不是通关的上策。当然他隐瞒了崔左荆的存在和携带的药物,只说是运气好,一路上都没有遇到过僵尸骑士。 几人交换情报的时候,又有人过来了,来者是个红发青年,立体深邃的面容很容易能看出是个混血,雀斑有点多,带着些许惊慌的神色。见到榕树前的众人,他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赶忙跑过来,一屁股四仰八叉地坐下了。 “哎呦喂可累死我了”红毛一边满口京腔地嚷嚷,一边从包里掏出瓶水,闷头喝下去大半,勉强将心中的惊惧压下去。他抬起头,才发现所有人都在垂着眼看他。 “”红毛无辜地瞪起蓝眼睛“你们干嘛” 眼镜男“你身上有没有金珠还差四颗才能开启下个地图的入口。” “没有,路上跑丢了。”红毛干脆回答道。 众人交换了下眼色,都不太相信这话,更大的可能是红毛为了不被僵尸追赶故意丢掉的身上所有金珠。 虽说刚进入盒子的时候他们就在森林里发现了必须获取足够的金珠才可能通关的提示,但在足以让人死无葬身之地的危险面前,剧情道具什么的都无所谓了事实上,这个盒子的级别不高,参与者们大都是新人,经验最为丰富的眼镜男也只不过经历过四次盒子,更别说董家两兄弟,前两天才刚进入纯白地界。 高马尾女人道“那就只能再等等了,大家休息一下吧,希望其他人能快点过来,那个僵尸还不知道在哪里,我们这边有四个金珠,目标太大了,停留的越久就越可能有危险。” 于是众人席地而坐,进入到榕树的遮蔽范围内,周遭反倒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就连恼人恐怖的乌鸦嘶叫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在这片由榕树枝干支撑的地界里,所有的生灵都无法存在。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压低了声音说话,刚进入盒子时一共是十二个人,现在来了八个,而金珠缺少四颗,后面来的人到底能不能带来足够的道具还是个未知数。 大家都在和同伴坐在一起,红毛一人落单,四处张望了几下,看上了和他差不多同龄的兄弟俩,厚着脸皮跑到董征旁边,问“诶哥们儿,我搁这儿坐着行吗” “可以。”董征点点头,原本他正和临海说着崔左荆回到他左手上标记的事情,这下也停住了话头。红毛感觉出气氛的凝滞,抓抓头发,套近乎道,“那什么,我叫王艾伦,是第三次进入盒子了,叫我艾伦或者老王都可以。” “董征,这是我弟弟,董临海。”董征问,“你是独自过来的吗” “其实从棺材那里分开的时候我和另外两个人一路来着,后来我去解手,让他们等我一下,谁知道那俩鳖孙儿直接走了。”艾伦忿忿道,幸好他还有点经验,胆子也大,要是个新手在这满是雾的森林里落了单,还乌鸦叫僵尸追的,绝对能吓个半死。 临海问“那两个人你不认识吗” 王艾伦摇头“要认识的话就不会扔下我了,这盒子是我在街上走路撞进来的,竟然伪装成饭店的样子,太阴险了。真羡慕你们和认识的人一起来的,相互还能有个照应。” 临海立刻热络道“那没事,你现在认识我们了,偷偷告诉你,我哥可厉害呢。” 噗。 董征兀地听见一声偷笑,他立刻绷紧身体,戒备地左右看了看。 其他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声音更像直接响在他脑子里的。 他皱了下眉,试探着摸了下自己的左手背。 ☆、第7章 哈默尔恩 王艾伦立刻赞同附和道“你哥看着就特别靠谱,一般在小说啊电影里面,这种话不多的都是狠人,怎么说,叫王霸之气” 哈哈哈哈哈 这次直接响起一串笑声,如同听到了什么乐不可支的事情。董征认出是崔左荆的声音,笃定了猜测,瞥了眼依然在和董临海侃大山的艾伦,试探着从心里道 我要这样和你交流吗 嗯,在心里刻意想要说的话就可以。 此时的崔左荆正处在董征左手标记所连接的囚徒牌里,他初次进入牌中,但之前就已经听过自己曾经的囚徒说过里面的情况了。 这是一处大小有六乘六的房间,或者说牢笼,空间里十分神奇地能够随着囚徒的心念出现各种各样的东西,只要你不怕被挤死,想象出一群大象都没有问题。 当然里面的东西没法带出去,外面的东西也无法进来,所以这个功能就只能让囚徒们在不被召唤到外面的时候不那么无聊罢了。 王艾伦“你们枪是从盒子里拿到的吗真酷” 临海“是啊,运气比较好,从路上发现的。” 董征又问就算不被放出来也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吗 可以的,也能勉强看到你那边的情况。崔左荆正趴在一张巨无敌大的超级席梦思上面,少年身上染血的衣服已经换了一身。在被强制收回之后他立刻睡了一觉,刚醒就听到临海在吹董征,实在没忍住笑了。 艾伦不知道说了什么,让董临海点头道“是啊是啊,我哥挺让人有安全感的,一遇到什么危险的时候,只要他在我就没那么害怕。” 崔左荆呦了一声,不忘嘲讽道看来还真没断奶啊,白长这么大个子了。 董征一看两人越侃越过分,无奈道“临海别胡说,艾伦你也别信他的,我们俩刚出了新手关卡,根本没什么经验,还不太能搞懂状况。” 艾伦非常自来熟地爽快道“没事,现在咱兄弟仨就是队友了,正好我经历过的盒子也比你们多两个,如果有什么经验,我肯定不会藏着捏着的。” 他话音刚落,就又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下一刻两个人从迷雾的一侧跑过来,一对中年男女,虽然有些狼狈,但神色并不慌张。 “大家都在啊。”男人松了口气,终于能放缓脚步歇一歇了。 地上坐着的所有人都接连站起来,眼镜男问道“你们有几个金珠” 男人道“四颗,有两颗是从尸体上搜到的。” “尸体”众人脸色微变。 略胖的中年女人嗯了一声“我们路上路过一个小屋,那个僵尸骑士就在外面,好像已经死了,之后继续走,碰到了两个被杀掉的人,我想着既然僵尸没法行动,就把他俩身上的珠子拿了。” 这对夫妇路过了亨利的尸体,自然也进去小屋搜了一圈,但里面所有有用的东西都被董征和临海拿走了,他们毛都没有找到除了护林员凄惨的尸体和董临海的呕吐物之外。 “那个僵尸的死了”这下所有人都震惊了,从深渊中爬出来的恐怖存在竟然死了 是谁杀死的它 谁竟然有能力杀得死它 难道这片森林里还有比僵尸骑士更加强大的东西吗 沉默之中,所有人都不寒而栗起来。 王艾伦低低用英语骂了一声,不禁庆幸还好那两个人扔下他走了,不然不然中年夫妇看到的尸体可能就会多他一具了 只有董征和临海清楚大概发生了什么,和临海对视一眼,董征从他眼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惊讶,立刻问道那个僵尸是你杀死的吗 囚徒空间里崔左荆在墙上贴了个靶子,坐在床上射飞镖玩嗯,他叫亨利,是我成为囚徒之前认识的人,但已经彻底沦为了怪物,我让他解脱了。 少年的声音懒洋洋的,轻松得就像随手就解决了一样,董征察觉到他的惬意,不禁讶然。 崔左荆的实力,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 能冒昧的问一下,在成为囚徒之前,你的旅程到达哪一步了吗 崔左荆轻笑一声说出来怕吓死你。 那就是个非常厉害的朝圣者了。董征见崔左荆不太想说的样子,也便不再多问,专注起眼前的事情来。 加上两个死掉的参与者,所有进入到这个盒子中的十二个人刚好齐,需要的九颗金珠也数目正好,不得不让人多想。 但无论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操控,他们现在都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九颗金珠被接连放进了卡口,星盘终于再一次完整。眼镜男后退一步,和众人一起紧张地等待。 隆隆隆 只听一阵接连不断的沉闷机括声从地底响起,似乎有什么巨大的机关被启动了,整片大地都微微颤抖起来。这样的震动和闷响持续了两分多钟,随着最后一声落下,星盘一分两半,榕树树干竟然也随之裂开,生生张开了道一人宽的裂口 裂口里一片漆黑,借着微弱的灯光,隐约能看到下面是几级台阶,不知道会通到哪里去。 “我们要进去吗”不知是谁问了声。 “看样子是的。”虽然这样说,但没人主动站出来做第一个,在这种情况下,走在前面的人肯定会面对最大的危险。 谁都不想承担风险。 一时间陷入了僵局,谁都不再说话,就连咋咋呼呼的王艾伦都安静下来。 可总归是要出发的。 董征见状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将猎枪取下拿在手上,打开手电筒,率先走向漆黑的裂口“临海艾伦跟上。” 有人打头,其余人便很自觉的跟在了后面,其中壮汉们和中年夫妇还因都不想在队伍最后发生了一点纷争,但很快就平息下来。 因为榕树内部的环境实在太压抑了。 就像在地窖楼梯时一样,这里一片漆黑,而且似乎有什么特殊的禁制,就算努力朝着前方,众人手中的手电和灯具也只能照亮面前三米处的地方。 虽然榕树有七八人合抱粗细,但通道不过一人多宽,木质的两壁还仿若有生命一样轻轻起伏,恍若呼吸。 十个人的凌乱脚步回荡成可怕的回音传进所有人耳中,视野的昏暗和受限不禁让人想到如果队伍里突然多出一个不属于他们的人,也不会有人在第一时间发现。 董征的步伐非常稳健,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有多么紧张,抓着和手电的掌心里全是冷汗,但左手中那位囚徒的存在,到底让他心里有了些底气。 对了,拟南芥只是你的囚徒名吧,我能知道你本来的名字吗这样称呼起来也方便。 少年扔光了手中的飞镖,百无聊赖地大字型仰躺,盯着光洁空旷的天花板,囚笼的顶端,回道崔左荆。 纯白地界到现在应该还流传着他的传说,但没关系,他从前的队伍成员们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一直在用代号示人,所以也不用怕名字暴露什么。 楼梯长到像是没有尽头,就这样走了三十多分钟,体力最差的中年女人两腿已经软的不像自己的了,王艾伦也小声地嘟囔了句“怎么还没到啊,这都快下到地心了吧。” 一直在默默数着阶数的眼镜男道“我们差不多已经向下走了两千米了。” 络腮胡烦躁地啧了一声“两千米还没到头我说咱不会一直走进地狱里去吧。” 所有人都窃窃私语起来,董征依然保持着原速行走,没有被那些愈发诡异的猜测影响。 空气似乎在缓慢流动,应该快接近出口了。 又走了五六分钟,董征突然脚步一顿,关上了手电。 前面有光。 “诶有光”临海视线越过董征肩膀,也看到了贴着通道顶部传入的微光,立刻兴奋起来,这一路上狭窄压抑的楼梯总让他想起地窖里发生的事情,提心吊胆的,这下可算能出去了 因为整个楼梯是向下倾斜的,当董征察觉到光时,出口就离他们不过三十多米,他猛然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精神稍微放松些许,依然警惕地往前走,但不免加快了脚步。 到底是低级盒子,这一路上并没有众人害怕的意外发生,走出楼梯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清冽新鲜的空气涌入肺中,让疲惫和紧张都消退了不少。 “天,这是什么鬼地方”高马尾女人环视四周,情不自禁皱着眉头轻声感叹了一句。 这依然是一片森林,所有的树木都是纯粹的黑色,没有任何颜色的变化,光秃秃的只剩下枝干,狰狞地伸向天空,好像在用力攫取些什么。而脚下的土地是灰度不同的灰色,天空一片压抑的灰白,整个世界里拥有色彩的就只有他们十个人,就仿佛误入了一张老式黑白照片。 天,蓝蓝的天。 崔左荆突然来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董征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头顶。哪里蓝了 中年夫妇从刚出来的时候就坐在地上休息了,他俩本来年纪就大,在现实世界又都不是体力工作者,累得够呛,两个壮汉身上本就带伤,也靠在树上休息。这样一圈看下来,反倒只有高马尾女人和董征三人还有余力的样子。 女人道“休息一下再走吧。” 众人附和起来,董征应了声好,道“我和艾伦先去附近看看什么情况,临海你在这儿休息” 已经坐下的董临海立刻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我跟你们一块。” 三人便暂时离开队伍开始探查四周,希望能找到什么关键的线索,很快董临海发现了一条小路,路旁立着一块小小的木质指路牌,画出的箭头指向他们面前的方向,写着“哈默尔恩”。 临海“就是说接下来我们要顺着路走,去这个地方吗” 王艾伦“显然是啊,不过这个地名你们有没有觉得熟悉” 董征“德国城市哈默尔恩” 王艾伦“嗯,但是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他话刚说到一半,远方便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飘入所有人耳中,王艾伦立刻止住了话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原本正蹲在木牌前研究的临海只觉一阵眩晕,他抬手捂了下一片混沌的脑袋,随即在笛声中缓缓站起身。 “临海”董征立刻感觉到一丝不妙,抬手拉了他胳膊一下,但董临海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眼神涣散,直挺挺站着,好似在等什么人。 董征“怎么回事” 王艾伦茫然地瞪着眼,刚想说话,董征便看到枯树林中有人过来,示意他噤声。 两人同时闪身躲在两棵粗树后面,只剩下了呆滞的董临海一个人站在原地。 笛声仍然在继续,越来越近,很快人影清晰的出现在了眼前。 那是个黑发青年,中等身材,头戴插着彩色孔雀羽翎的宽帽,身披教堂彩绘玻璃般图案艳丽的花衣,宽大的袖口和长长的下摆几乎就要拖到地上,长靴的脚尖处向上翘起。 他两眼的眼底各有一颗淡色的泪痣,如同两滴悬而未落的眼泪,此时正微闭双眼,将长笛横在唇边,吹出婉转的曲调。 在他身后,本应在原地休息的人们全都呆呆地跟随他的步伐,缓缓走向木牌标示的小路。 笛手从临海身边走过,宽大的衣角扫过少年手指,临海便如同被魔咒蛊惑,自动进入队伍中,跟着他走了。 笛声,游吟诗人,疯狂的动物,被控制的人,哈默尔恩。 一切线索都已明晰,董征和艾伦对视一眼,默契地装作也被控制了的样子,跟在队伍的最后,走向哈默尔恩。 格林童话中,“花衣魔笛手”的故乡。 作者有话要说  注天,蓝蓝的天此梗来自于sc基金会,作品编号为sc8900ex。 scsecia ntant rocedures基金会是一个有关于各种超自然现象、个体等等事件的系列作品,由于作者数量众多且面向全球,符合条件的文章都可以被接纳。 这是一个超级有趣的文化系列,感兴趣的大家可以去瞅一瞅。 sc8900ex大体意思就是从前我们看到的天空并不是蓝色的,但因为该sc的四处传染,导致原有光谱被干扰,让现在的人类看到了虚假的蓝色天空。从前的老照片之所以黑白的原因就是被感染的我们已经无法识别从前正常的颜色光谱了。 ☆、第8章 监牢逃脱 傅哲 在通过董征的意识看到花衣魔笛手真实面貌的瞬间,原本懒洋洋倒在床上的崔左荆立刻坐起身,眼中满是掩不住的惊讶。 他怎么会在这里 只有在纯白地界死去的人才会被回收利用,洗去记忆成为盒子的nc,难不成在他走后,傅哲被 崔左荆咬了下嘴唇,但很快他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重新躺下。 不,这不是傅哲,只不过他的一个灵魂碎片罢了。 傅哲在八年前最后的那场战役里,丢失了“良心”、“道德”和“善意”,这个笛手应该是其中之一。 重新冷静下来的崔左荆默默打着自己的算盘,他像观看一场电影一样,用挑剔的眼光注视着董征的每一个表现。 这个人会是一个足够合格的帮手吗 笛声一直没有中断,花衣魔笛手吹出不知名的曲调,带领他们顺着小径穿越森林。随着逐渐前进,光秃的枯树上挂上了纺锤形的东西,某种生物的茧一样,有的还长长垂落到地上,扯出一团细细的白色丝线。 一只巨大的纯黑蜘蛛从头顶白色丝线织就的蛛网上爬动,查看每一个茧的情况。他们继续走着,走过蜘蛛的领地,看到了无数小孩的鞋子,花花绿绿各种颜色都有,显然不属于这个世界,散落一地。 笛手的步速并不快,装成被控制的模样闷头跟随挺无聊的,董征问崔左荆纯白地界的盒子剧本是根据什么产生的 崔左荆也闲,解释道神话,传说,或者其他幻想,普世破碎的规则,一个不起眼的念头,总而言之,这是个一切都有可能发生的世界,自然科学的规则有时也会改变。 董征那么这个盒子的剧本,就是花衣魔笛手了吧。 在格林童话中,具有高强法力的花衣魔笛手答应哈默尔恩的居民帮忙处理鼠害,但居民们却没有给他相应的报酬,笛手一气之下,吹起笛子将镇子里的所有孩子都带走了。 一个典型的黑暗童话。 董征之所以没有受到控制,大概因为带着从护林员身上搜到的挂坠,那是笛手赠送给他的,但为什么艾伦也没事 崔左荆嗯,不过这也因为盒子的分类是童话,等级也低,才会出现这样让人很容易看出蓝本的情况。在纯白地界中,根据剧本的类型,所有的盒子大概可以分为童话,恐怖,传说,异度,生存,挑战几类,童话算是最简单的,其他类型的盒子剧本全都由kether实时计算得出,鬼都猜不到,估计只有管理员03能勉强控制吧。 kether,管理员03。 董征默默记住了崔左荆口中出现的这两个陌生词语,从少年的寥寥几句中,他明显感觉到纯白地界绝对不只是看起来的那样简单,他们所需要做的,也绝不是小丑口中简单的朝圣。 董征继续向前走,视线陡然开阔,一座古堡屹立在黑白森林的中央,四周深深的护城河环绕,唯一能够通向城堡的吊桥用各色的头发编成。那些取自于不同人脑袋上的头发纠缠着,等待着城堡主人的归来。 笛手带着一行人走上长长的头发桥,下方河水污浊地好似从地底流出的石油,凝固成一片死寂,没有丝毫波纹。 古堡的大门开着,他们走进去,踏上深红色的地毯,壁挂烛台上蜡烛安静燃烧,蜥蜴脑袋的管家一身礼服,朝着归家的主人鞠了一躬。 笛声继续响着,黑发黑眸的笛手停住的脚步,众人被控制着一个接一个的走进由两个蜥蜴卫兵看守的地牢。董征和王艾伦跟在最后,看他们两人一间的进入牢房,模仿着进去了最后一间。 卫兵们挨个锁上牢房门,笛声停止了,陷入魔咒的人们全都闭上眼睛,软软地倒在铺满稻草的地上,陷入昏睡。 在卫兵的视线盲区,董征找了处相对平坦的地方,迅速躺下。王艾伦面朝下趴着,听卫兵检查一番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兴许知道被花衣魔笛手控制的人一时半会儿不会苏醒,两个卫兵就又去看守牢门了,董征睁开一只眼,刚好见到王艾伦偷偷摸摸抬着头,往监牢外面瞅。 他们十个人一共关在了五间牢房里,临海和中年女人在同一间,此时少年正侧躺在稻草堆上,双眼紧闭。 “我天,真的是花衣魔笛手。”王艾伦转过头,悄声挪到墙角门口守卫看不到的地方,用最低的声音对董征道,“你知道这个故事吗” “知道。”董征虽然已经十来年没看过童话了,但花衣魔笛手太有名,让他存着些印象。 “想要通关盒子,需要完成最终任务,被盒子承认或者找到能够出去的门才行,第一步要离开地牢。”王艾伦道,“幸好还有我们两个没有被控制,不然就麻烦了。” 董征从口袋里掏出士兵棋子“我在护林员的屋子得到了一个挂坠,估计是这个起的保护作用,你呢” “我和那两个人分开之后,遇见了一只蛤蟆,它用发夹换了我手中的两颗金珠。”王艾伦也把发卡拿出来,碎钻镶嵌成一个小小王冠的形状。 这是两个童话的融合。崔左荆突然道,亨利胸前有三个铁箍禁锢着心脏,在最原版的格林童话里,青蛙王子的故事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铁胸亨利。 董征还真不知道这点,暗自记下了。他和王艾伦将牢房搜索了一遍,小心地没有惊动门口的守卫,但一无所获。 “所以要怎么办呢”艾伦抠着发卡上的碎钻,皱着眉头思考。 大概对笛手的法力太过自信,或者是盒子故意降低的难度,守卫并没有搜走他们身上的东西,董征仍然带着猎枪。射杀守卫的想法在他脑子里出现了一瞬,就接着被否决了。 枪声肯定会惊动城堡里的其他人,傻子才会用这种方法。 正当情况陷入僵局时,守卫和人交谈的声音传来,接着谁走进了地牢。董征和王艾伦赶忙倒地装睡,他微眯着一只眼睛,暗暗观察情况。 进来的管家蜥蜴,他在五个牢笼前反复走了几趟,仔细打量着里面的人,眼神挑剔。 最后它在关着董临海的牢房前停住脚步,指着昏睡的中年女人道“就是她了,富含脂肪的肝脏,主人肯定会喜欢的,带过去让厨师处理一下。” 董征心里都咯噔一声,带回去让厨师处理,难不成这个盒子里设定的花衣魔笛手还吃人吗 牢门被打开,跟着管家过来的仆人将中年女人拖了出来,管家打量着牢房中的另一个人类,突然又道“把他也带上,少年人的味道也一定很美味。” 于是又一个蜥蜴仆人拽住董临海脚踝,跟在管家身后,带着“食材们”走出地牢。 它们在对待食材方面实在不太小心,董临海被拖动的时候脑袋在牢门上重重磕了一下,但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声闷响。 两分钟后,地牢中又重归宁静,但斜对面的牢房里的两人已经被带去厨房了,董征立刻爬起来,低声道“得快点出去。” 艾伦“那是当然,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盒子一般不会安排绝对的剧情杀,看似绝境的情况下,也一定有可以解决的方法。你弟虽然看起来有点呆,但不笨,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董征再一次搜查牢房,突然从角落里看到了一个黑黑的东西,还在轻微的动弹,立刻把枪当成长棍抄在手中,“什么东西” “别杀我”尖细的声音从两人耳边响起,那东西从草垛中钻出,身穿小马甲的老鼠双手捂住脑袋,两颗黑豆般的小眼睛盯着董征。它有一只猫那么大,但浑身上下的毛发干枯而没有光泽,瘦得皮包骨头,原本白色的马甲上也全是污迹。 老鼠两眼含泪,可怜巴巴道“我太饿了,你们能给我一点吃的吗等我吃饱之后,会帮助你们作为报酬的。” 剧情 王艾伦闻言摸过董征的包,手伸进里面抓着饼干的袋子,问“比如” “你们肯定想要从这里出去吧,等我吃饱了有了力气,就可以挖个洞让你们出去了。”老鼠转身指了指墙角一个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的老鼠洞,道,“这个洞通向贮藏室,我能把它扩得大一些,让你们通过。” 在故事中,花衣魔笛手被请来消灭哈默尔恩的老鼠,那么这只是幸存下来的吗 董征收起枪,王艾伦给了老鼠两包饼干,白马甲立刻迫不及待地拆靠包装,闷头吃了起来。它两颗门牙很大,嘴巴闭着时都只能放在外面,啃起动起来咔擦声响不断,饼干屑飞溅,有这么一嘴牙,想来也是个挖洞的好手。 董征本来还想让白马甲动静小点,但在剧情的作用下,在地牢门口的守卫什么都没有听见,已经变得既聋又瞎。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白马甲就风卷残云般将饼干吃的一干二净,它意犹未尽地舔了舔鼻子,拍拍衣服上的饼干屑,问“有水吗” 董征直接把喝得还剩下一点的塑料水瓶给它了,长得这么大还人模人样的老鼠他头一次见,有点新奇。白马甲吃饱喝足,终于满意了,它爪子扒了扒让它进来的洞口,道“你们等一会儿,很快就可以挖好的。” 说完这句,白马甲一口咬在洞口边缘,将糊墙的水泥硬生生撕扯下来一大块,爪子一挥带出锋利的寒光,抠下了整块砖石。 两人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就算有枪在手,这老鼠要真想干点什么他们也根本无法反抗,看看这牙口,看看这爪子,简直一下子就能将人撕得粉碎 老鼠的施工速度非常快,几个呼吸间它就把洞口扩大到了能让成年男人钻进去的尺度,整个身子没入其中开挖里面的墙体。 王艾伦悄悄用胳膊肘戳了戳董征,压低声音道“光是吃了两块饼干就这样,要是吃了肉,那还不得分分钟把城堡给拆了啊,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要除鼠害了。” ☆、第9章 厨房首杀 白马甲推着一堆拆下来的建筑材料钻出洞口,将石头和混凝土放在一边,满脸天真无邪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艾伦立刻露出灿烂的笑脸“没什么,在夸你厉害呢,你继续。” 白马甲也没在意,继续去清理挖好洞穴里的东西。过了大概十分钟,这道忙碌的身影终于停了下来。 “终于好了,呼”它抬起沾满灰尘的爪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指着能够让两人顺利通过的洞口道,“走吧,离开这个鬼地方。” 说着它率先钻了进去,牢房中的其他人仍然没有要醒的征兆,董征便带上背包和猎枪,和艾伦一起,跟在白马甲身后。 老鼠临时赶工的通道非常粗糙,表面坑洼不平还有很多没有清理出去的碎石,在里面他和王艾伦都只能用手肘撑地一点点地向前爬,胳膊肘磨得生疼。艾伦因为人种问题体格比董征还要壮,爬到某个拐角处时,胯部卡住了,一时间动弹不得。 “哎我动不了了”艾伦叫着努力朝前,本来都跑远了的老鼠听到他的声音,又折返回来,忧愁地看着卡在里面的王艾伦,道“你屁股好大。” “我屁股你屁股才大我只是骨架比较宽而已”艾伦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都没能挣脱出来。后面的董征见状,两手推着着他屁股,两人喊了个一二三,同时用力 艾伦在内里和外力的作用下猛然向前一趴,差点摔了个狗啃屎。 终于出来了 艾伦简直热泪盈眶,一切激动和感谢都汇聚成一句深沉的“谢了兄弟。” “没事。”董征收回手,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快走吧。” 两人爬了三四分钟,终于出了洞穴,到达目的地贮藏室。贮藏室很大,里面堆满各种各样的杂物,洞口在一条长桌的下面,两人一鼠找了个相对空旷的角落暂且坐下,全都是一身土。 董征问它“你这么强,为什么不直接去厨房里拿东西吃” 白马甲两只爪子相碰放在胸前,忧伤道“魔笛手的法力实在太高强了,他在整个城堡中都布下了天罗地网般的禁制,我能出入的也只有地牢和储藏室两个地方罢了,还要随时随地担心被发现哎,我的同伴们全都被封印在了外面的护城河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将它们救出来。” 董征“那你知道要怎么离开这里吗” “魔笛手的想要施展魔法必须要使用笛子,只要把他的笛子偷走就可以了”白马甲说着突然停住话音,圆圆的耳朵支棱起来警惕地听着,几秒钟后它瞪大眼睛,慌慌张张地朝着洞口跑去,“糟了有人要过来,我得赶快走了,祝你们好运” 穿着白马甲的黑色身影瞬间消失在视线中,而这时,董征和艾伦也听到了贮藏室门锁被打开的声响,两人赶忙各自找了地方躲起来,屏息凝神。 艾伦躲在废弃的酒桶后面,后背紧贴着墙壁,身着仆人服装的蜥蜴从他身边走过,嘴里嘟嘟囔囔地“月见草镂空图案的桌布,二十米长,这不是前年收起来的东西吗,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到哪儿去找啊。” 蜥蜴走过被老鼠啃食了一角磨牙的大衣柜,刚刚背过身去想要从面前那七八摞一米多高的桌布里翻找,衣柜门便悄无声息地打开,藏里面的董征高举青花瓷花瓶,狠狠地砸在了它后脑勺上 乓 可怜的仆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砸晕了,沉重的身体倒下,将那几摞桌布全都压得倒落在地,倒是因此没发出声音。 董征放下花瓶,将头破血流的蜥蜴拖进衣柜里放好,摸出它身上的钥匙,关上门,艾伦过来递给他一把随便找的锁,董征干脆地锁上,好让醒来后的蜥蜴无法跑出去告诉其他人遭遇了什么。 一系列动作可谓行云流水,就连董征自己都觉得惊讶,他看了眼自己的双手,默不作声地握紧拳头。 一直暗中关注着一切的崔左荆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偶然撞上的“主人”还挺有潜力的,冷静,沉稳,干脆,会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些品质都是成为顶尖朝圣者不可或缺的,只要好好训练一番,必定能成为他很好的帮手。 “先走”董征将能够开启古堡房间的一串钥匙放在身上,和王艾伦一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贮藏室。 与此同时,厨房。 董临海痛苦地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脑袋上的剧痛简直让他怀疑人生,他抬手捂着疼痛的地方,扭头看了看四周。 这是哪儿 他刚刚不还在和老哥艾伦一起研究路牌吗,怎么一下子就换了个地方他们人呢 好像还听到有人在吹笛子 虽然满心疑惑,但董临海没有声张,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周遭。他左手边是个巨大的焗炉,柴火正噼里啪啦地燃烧怪不得觉得左半边身子热热的。右斜方的门敞开着,烤面包的香气从其中飘出,橱柜上摆放着许多闪着金属光泽的餐具,除了银器之外,更加稀奇的是铝制品。 而他,正躺在烹饪台之上,身边伴着平底镬,水煲还有一排不同尺寸的屠宰刀。 烹饪台 董临海一下子清醒了,为什么他躺在厨房的台子上这是要被宰了的节奏吗 这个念头让他彻底慌乱,这时有人走进了厨房,说是人有点不太恰当,厨房杂役服侍的墨绿色蜥蜴抬着一桶滚沸的水,费力地放在烹饪台附近,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过身来就要脱董临海的衣服。 临海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将要经历什么在烹饪之前先沸水脱毛,这是最传统的动物脱毛方式 他真的要被吃了 怎么办 他双眼紧闭,感受着那双形状明显不属于人类的手在他身上动来动去,紧张得心脏都快从胸口蹦出来了。临海穿的是进入盒子前特地在纯白世界商店里买的战术服,有很多口袋的那种,不是很好脱,蜥蜴杂役扒了半天都没能成功,便转身去拿剪刀。 桶里沸水的热气仿佛就扑在他脸上,灼热的温度清楚的告诉董临海只要他被扔进这个桶里,就绝对会在瞬间被烫成十级伤残。 那还不如一刀直接杀了他呢 在不得已的死亡面前,再懦弱的人都会有可能变成疯狗,更别说董临海这样一个本来就血性方刚的少年人了。蜥蜴杂役背对着他躬身翻找着剪刀,而临海趁此机会,一手抓过手边那把最狭长的剔骨刀,翻身跳下烹饪台,眼中凶光一闪,在蜥蜴还未察觉到发生什么之前,用尽全身力气砍向它脖子 如果不杀了它,死掉的就会是自己了 刀割破皮肤、血管、和肉的迟滞感清晰的传到董临海手上。这把刀锋利得远超过他想象,血从刀口中疯狂地喷出,漫过刀面,滋了临海一身,腥臭滚烫。 可怜的蜥蜴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失去了生命,沉重的身子缓缓倒下,董临海赶忙伸手扶了一把,才没让它砸到桌上的器具惊扰其他生物。 剔骨刀卡在了杂役的两节颈椎骨之间,董临海试着拔了下,没能拔动,便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哆哆嗦嗦地又拿了把专门剁肉的斩骨刀。 这不是人,我没有杀人,就像杀鸡杀鱼一样,只不过砍死了一个会像人一样说话行动的蜥蜴而已,我没有杀人董临海另一只手死死握着拿刀的右手的手腕,不断这样安慰着自己,终于感觉到抖动不那么厉害了。 现在是特殊情况,这里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和平的世界了,危机四伏,恐惧丛生,所以为了自身的安全杀掉一只蜥蜴,没什么好觉得害怕和内疚的。 可是鲜血漫过指尖的温热和鼻端的腥气是那样真实。 他杀人了 不那不是人 被半面墙隔开的烹饪间里有餐具相碰的脆声传出,似乎有谁在里面。董临海迟疑了下,不再进行无意义的心理斗争,深吸口气,鼓足勇气,迈过地上鲜血汇成的浅洼,走近烹饪间,探头看了眼。 顶着厨师帽的蜥蜴正在调制料汁,而在它面前躺着队伍里的中年女人,上衣已经被扒光了,肝脏的地方用红笔做了标记,等待着被精准地剖开。 除了吃他之外,这群蜥蜴还想吃那个阿姨吃她的肝 吃过上等不少鹅肝的董临海一瞬间就明白了厨师的邪恶计划,眼看酱汁就要调好,杂役溅在他身上的血还依然无声的滴落,少年攥紧了斩骨刀,咬紧牙关。 下一瞬,他猛地从墙后冲出,从背后将刀一把捅进了厨师蜥蜴脑袋 一击毙命 他这一刀直接破坏了厨师的中枢神经系统,手法可谓干脆利落,直叫人惊叹一个从未受过相关训练的男孩竟能如此准确且狠厉。 刀尖带出一点森白的脑浆,董临海将主厨死不瞑目的尸体扶着靠在墙角,后腿两步,拎着滴血的刀,大口大口呼吸着。 然后他一躬身,“哇”的声吐了。 接连杀掉两只蜥蜴并未惊动其他生物,董临海将胃里所有的东西全部吐出来后,胡乱找了个水罐漱口,洗洗满手满脸的血,脱下外套盖在中年妇女身上,嘴里还喃喃道“阿姨,我真的不是故意看你的。” 台上的女人仍然没有要醒的征兆。 董临海晃了晃她身子,在女人耳边轻轻喊了一声“喂阿姨起来吃饭了” 无动于衷。 他总不能把人扔在这里自己走吧,万一之后有其他蜥蜴过来,那阿姨岂不是惨了 手足无措之际,临海想到自己醒来时剧痛的脑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拿过手边的铁罐,狠狠心,控制着力道,往女人头上来了一下 “哎呦” 魔咒在外力之下被破解,中年妇女立刻睁开眼喊了一声,看到眼前脸上带血的董临海,她懵了一瞬,捂着剧痛的脑袋刚想发脾气,却发现四周全然陌生,转而问道,“诶这是哪儿” “好像是个厨房,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的,醒来的时候这玩意正要把我们俩当做食材杀了吃掉,我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临海指了指墙角的主厨蜥蜴,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女人也是经历过两场盒子的,慌乱一阵后,很快便冷静下来,她自己的上衣不知道被扔哪儿去了,穿好临海的外套,在劫后余生地庆幸中,真心实意道“谢谢你啊,小伙子。” “没事,我们快走吧,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其他人过来查看了。”董临海和女人一起快步走出厨房,两人还又分别顺走了一把刀具。临海随口问道 “阿姨,你是不是有脂肪肝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注1镬huo四声古代的大锅。 2鹅肝酱制作的原材料是经过填喂的鸭或鹅的高脂肪肝脏,所以董临海才会问女人是不是有脂肪肝。 s:编编说文名中不能单独出现没有添加定语的大佬一词,所以在否决了我曾是个超级大佬我曾是个牛逼大佬等一看就很有毛病的文名后,我把名字改成我曾是个传说了被迫营生 但是我还是喜欢以前的名字qq ☆、第10章 时间囚徒 董征和王艾伦已经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古堡的二楼。 整个城堡里并没有多少人,董征本想去厨房看一眼董临海的情况,但从贮藏室到厨房需要穿过整个大厅,容易惊扰正在打盹的侍女,还有个杂役蜥蜴抬着桶什么东西刚进去,危险系数太大了。 权衡之下,他便几乎没有犹豫地直接上了二楼,去找花衣魔笛手。 古堡太大了,特别容易迷路,不过好在似乎是笛手的专属领地,并没有仆从在。 右边走廊的第三扇门后面是浴室,两人路过的时候听到里面有水声,向来刚从外面回来的笛手正在沐浴。 按照几乎所有文艺作品里魔法师都会把自己的法器随时带在身边的设定来看,笛手也肯定不会让笛子轻易离开自己,毕竟是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东西。 作为专为新手设立的剧本,盒子的难度低到令人发指,正常情况下一个法力高强身体孱弱的魔法师怎么可能不会在自己的老窝里布下重重阵法和禁制,能由着董临海杀了杂役和主厨,接二连三苏醒的其他人开始设计逃出地牢,董征和王艾伦在二楼瞎转,还想偷东西 要是笛手想,以他的能力,眨眼的功夫就能让这些人死的渣都不剩。 两人屏息凝神地在外面听了一会儿,决定趁着这绝佳的好机会赶紧去搜一搜笛手的卧室。 他们在整个二楼找了一圈,所有门都推着试了试,绝大多数都打不开,终于在走廊的最左端找到了主卧。 “我的天啊,主人会住得这么偏僻神经病吗”王艾伦小心地推开门,吐槽道。 虽然和王艾伦认识才不过两个小时,可有出生入死的情谊在,董征在他面前也稍微放松了些许“我要是那个笛手肯定会回你这是我家,我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卧室是一个人最私密的空间,其中的装潢一定程度上能够推测出主人的性格。卧室的空间很大,最中央是张典型的中世纪大床,层层叠叠的垂缦被绑在床柱上,丝绣的被子工整铺展开来。床头柜上是银质烛台和水杯,正上方的墙上开着窗户。 右手边的墙壁上靠着个大衣橱,除此之外,这间卧室的余下所有面积都被各种各样的书籍占据。这些书堆在地板和墙角,竟让进入卧室的两人一时间都没有下脚的地方。 “我去,也太恐怖了吧,这么多书。”王艾伦随手拿过一本,封面上写着炼金术进阶3,内容嗯,他看不懂。 他又翻开一本,脑叶之谜与炼金术黑魔法的起源。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城堡这么大,他应该有一个专门的书房才是,这些书有可能只是他睡前要看的。”董征跨过几摞书,到了床边,床头柜上的水杯下压着一张羊皮纸,上面的图案他非常熟悉 正是地窖中羊皮卷上的阵法。 只不过这是个未完成的阵法,相比于羊皮卷上的,有好几处最为复杂的地方空缺着。 董征在地窖时就觉得羊皮卷上的信息可能会用到,用心记过图案,现在也还记得。 旁边就有羽毛笔,方便随时补全,但董征却没有立刻动笔,而是在心中问道你知道这个阵法有什么作用吗 羊皮卷上的注释是拉丁文,他实在没能看懂,如果这个阵法补全激活之后会起到什么负面效果,那就糟糕了。 不能贸然行事。 囚徒空间中的少年沉默了一瞬这个阵法可以向时间掌控者借用力量,如果他愿意的话,你可以短暂的获得操纵时间的能力,暂存在手心里。 董征本来没指望着崔左荆真的能回答出来,毕竟这只是一个低级盒子,崔左荆再厉害也不可能知道随便一个小小的阵法。 可他竟然真的知道。 既然如此,董征也就不客气了,追问道如果他不愿意呢 那激活阵法的人会受到反噬,阵法越强大受到的反噬就越严重。崔左荆道不过现在你可以随便使用,纯白地界的时间主人还被困在混沌之中,现在无论是谁向他借用力量,他都只能同意。 这样。董征将崔左荆说的牢牢记在心中,他用羽毛笔沾了沾墨水,按照记忆中的图案,一笔笔地补全阵法。 在地窖那种阴森恐怖的环境里还能短时间记住复杂的图案,在说明董征记性不错的同时也体现出了一些别的。 原本因为血契被动和他绑定的崔左荆愈发满意了。 这人才是第一次正式进入盒子就有这样的表现,比他当初都要好得多。 当然,可能有年龄和现实世界阅历的问题起到一定的影响,但无可否认,董征绝对是个好苗子。 王艾伦凑过来看,因为无法涂改,董征每落一笔都要思考一阵,确定的确是这样才会画上去,用了将近五分钟,阵法的最后一道线条终于将一切串联。 淡淡的黄色光芒从图案上浮现,缓缓上升,在空中停滞数秒后,流窜至董征的掌心,在上面留下阵法的轮廓。 在阵法附着在他掌上的瞬间,董征知晓了它的正确使用方法。 克洛诺斯的指纹 作用能够将除使用者之外所有包括但不限于物体、灵体的时间暂停十秒,只能使用一次,无法带出盒子。 使用方法意念催动。 注释是谁偷走了克洛诺斯无意留下的一个指纹印 时间,纯白地界的五大基本元素之一。 牢牢封印在意识之海中的时间力量被抽走了一丝,虽然只是较之于地球和砂砾般的微小,但身为这股力量名义上的主人,崔左荆依然清晰的感觉到了。 少年坐在床沿,抬手抚上右手的手腕,三道封印隐隐约约显露出来。 当年在朝圣的最后关头,他们小队的五人分别被时间,空间,身体,梦境,混沌五大元素的选中,获得了掌控它们的能力。 但皇后设下了诅咒,让他们非但无法自由的使用,反而在封印之下成了这些元素的囚徒。 正是这个诅咒,让“时间囚徒”崔左荆的时间永远冻结在了十六岁他离开纯白地界回到现实世界的那一刻。“身体囚徒”维克多被永远困在了猫的身体中。 八年来的时间没有在崔左荆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眼睁睁看着比他小五岁的妹妹一点点长得比他还要大,父母头发逐渐花白,眼角皱纹加深,只有他,仍旧是十六岁的模样。 也因为如此,一家人不得不每两年就搬一次家,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去,而崔左荆也从“哥哥”变成了“弟弟”,被介绍给新邻居。 终于,崔左荆再也不愿家人因为自己而奔波和隐瞒,在维克多日渐衰老的情况下,他重返这场噩梦,只为摆脱本不应该被他们经受的命运,终结一切。 还有看看至今还困在这里的老朋友傅哲、萝洇、池鲤鲋奈奈的情况如何。 他找到了傅哲遗失的灵魂碎片,情况并不算妙,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个碎片是傅哲的“善意”。 一个失去了良心,道德和善意的傅哲会是怎样,崔左荆无法想象。 获得阵法符文之后两人又搜了下卧室,除了一堆内容猎奇的书之外没有再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地上的书中有一本拉丁文、希伯来文同英文的对照翻译,按照剧本,参与者如果想要知晓羊皮卷上拉丁文的内容,本应该在笛手回来之前,找到书一点点翻译出上面的文字。 这必须要求来者在地窖中发现羊皮卷并记下上面的内容,十分考验记忆力,是用来偷笛子的最简便方法。不顾会有负面影响,直接莽撞的补全阵法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样的后果如何就全要靠运气了。 如果没有获得这个阵法,参与者还可以用其他方法比如说仗着身上能保证他们不被魔笛控制的护身符和笛手硬肛。 但有崔左荆忙帮开挂,所有的一切都免了。 估摸着笛手也快洗完回来,董征和艾伦赶忙离开了卧室,准备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催动阵法,借着暂停的时间将笛子偷走。他们在二楼长廊的转角处等了会儿,果真看到沐浴完毕的魔笛手从浴室里出来,步调平缓地走向卧室。 笛手已经脱掉了最外面的彩色长袍,有戴帽子,这下更能清楚地看到面容。 这是个长相清秀的青年,挺内敛的模样,略显普通的脸却因为两颗泪痣染上了几分妖异,让人一下子就能记住。在他的腰间,就别着那把施法所必须要使用的笛子。 董征在进入这个盒子之前略读过引导者小丑发给他的纯白地界生存手册,里面说到在纯白地界中死去的人并不会立刻消失,而是有机会成为囚徒、管理者或者nc,如果再次死去,则会变成盒子中的怪物。 就像亨利那样。 如果怪物死去,那就是真正的死去了。 所以无论是小丑,崔左荆还是眼前这位花衣魔笛手,在生前都应该是朝圣者当中的一员。 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能够留存生前记忆的,只有囚徒了吧。死后成为管理者或者nc的人都会忘记从前的一切。 这时的董征不知道,崔左荆是所有囚徒中的异类。 躲在角落里的两人正商量着要怎样偷走笛子,却听到了楼下大厅里的吵闹,似乎是一瞬间,短兵相接的脆响、利器刺破血肉的闷声和惨叫声就此起彼伏,一下子让安静的城堡沸腾起来。 “快把它的枪矛和剑缴了” “砍它尾巴” “又有其他人过来了淦怎么全都是蜥蜴这到底是哪儿啊” 怎么回事 和满脸“tf”的艾伦对视一眼,董征皱着眉头,悄悄地从栏杆后探出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克洛诺斯古希腊神话中的第二代众神之王,十二泰坦神之一,掌管时间。 ☆、第11章 逃不掉的 十五分钟前。 厨房中的董临海一刀砍死蜥蜴厨师,唤醒昏睡的中年女人,得到了关于问题的肯定回答,开始猜测蜥蜴们特地挑了他们两个带进厨房是不是与此相关。 真的只是因为好吃吗 此时,笛手卧室里的董征和艾伦补全了阵法,因为已经有临海和女人挣脱了魔笛的控制,留在人们身上的魔咒被破除,地牢中剩下的六个人便接连悠悠转醒。 他们并没有关于魔笛手和哈默尔恩的记忆,只知道醒来后就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了。 疑惑过后,三组人各自在牢房的墙砖、草堆或者粪桶里找到了开锁的钥匙。本来计划着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逃出去,地中海却好巧不巧地把墙壁上的烛台碰掉了,银质的烛台掉在地上,发出不容忽视的清脆声响。 两只蜥蜴守卫转过身,看到了跑到走廊上的六人。 之后自然是场恶战。 守卫带着枪矛和大剑,而他们除了几把匕首之外就没有趁手的武器,地中海更是完全空着手,只能一昧躲藏。两只蜥蜴勇猛异常,身上穿着厚实的金属铠甲,普通的武器根本无法伤他们分毫,加上处在地牢狭小的环境中,战况一时陷入了极其不利局面。 正用从路上搜来的罗马短剑和守卫勉强搏斗的络腮胡壮汉情不自禁地想要是有那人的就好了,分分钟杀掉这两个恶心的家伙。 他们两兄弟和红毛外国佬到底哪儿去了 在他一走神的功夫里,另一只蜥蜴挥舞着大剑砍向他脑袋,剑刃在昏暗烛光下闪出冷冽寒光,带出破空的恐怖风声只要砍中了,络腮胡绝会对横尸当场 络腮胡只得勉强用个奇怪姿势躬身躲过,但防线也因此出现了破口,长枪刺来,眼看就要将他戳得个透心凉 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响枪炸开在地牢之中,子弹噗的声没入蜥蜴守卫的脸,将那打成片模糊血肉,带出一蓬血线。 守卫的身体僵硬一瞬,不受控制地踉跄着向后倒退,鲜血从它脸上汩汩涌出,在众人惊惧的注视下,轰然倒地。 高马尾女人双手持枪,大口大口喘息着,后坐力让她两手发麻。这只是把最普通的手枪,她在上一个低级盒子里获得的可带出道具,没有自动瞄准的功能,她在队伍的最后瞄了半天,生怕误伤到谁都没敢开枪。 但在最后关头,她仍旧决绝地扣动扳机,救了络腮胡一命。 同伴死在眼前,另一只蜥蜴怒吼一声,双目通红,发狂一般冲向众人,混乱四起。在二楼的两人虽然看不太清地牢里的情况,但仍旧注意到了倒在外面的守卫尸体,地上逐渐蔓延的血迹,从各个房间里冲过去帮忙的杂役仆从。 董临海和中年女人趁乱偷摸着贴墙根溜出厨房,少年看了眼混乱的中心,情急之下作出决定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突然的变故看得王艾伦瞠目结舌,低声问“要不要下去帮忙” 董征站起身飞快道“不,他们还能再撑一会儿,先趁乱把笛子偷过来。” 说着他转过头,一眼便看到了正站在他们身后的魔笛手。 黑发黑眸的青年本来垂眸盯着两人,微皱着眉头,董征起身,他便也随着视线上移,微微仰头看着比他高出半头的不速之客。 董征 王艾伦 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凝滞。 王艾伦看到魔笛手,懵了一瞬,随即他干笑着站起来,一手搭在董征肩膀上“哈哈哈哈这位帅哥你好哇” 同时另一只手摸向裤子后面的口袋。 魔笛手并未理会王艾伦的吵闹,他依然定定地盯着董征,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轻声道“你身上有我熟悉的感觉,我之前认识你吗” “天女散花” 魔笛手话音落下的瞬间,王艾伦大喝一声从兜里掏出把沙子猛地扔在他脸上,扭头就跑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像是干过无数次了。 同一时刻董征按在了左手掌心“克洛诺斯的指纹”上,催动阵法前大声喊道“艾伦快跑” 然后他才发现王艾伦已经大叫着跑出去五米开外了。 魔笛手被扔了一脸碎沙,下意识闭上眼扭头躲避。耀眼的黄色光芒从董征掌心浮现,汇聚成时钟的形状,伴着时钟指针跳动的“咔哒”声响,玄妙的能量波纹涟漪般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阵法生效 十。 虚幻的时钟在所有人头上亮起,指针旋转,倒数一个十秒。 空中飞舞的沙子,魔笛手去抓笛子的手,跑得两脚都没落地的王艾伦,猫腰钻进储物间的董临海,半空中飞行的子弹,眼镜男脸上惊恐的表情全都在此时此刻冻结。 九。 董征一把抓过魔笛手腰间的笛子,朝着楼梯的方向飞奔。 八。 他和王艾伦擦身而过。 七。 阵法的光芒开始逐渐暗淡。 六。 董征手背上小草的图案闪亮了一瞬。 五。 魔笛手的眼睫微颤,头上的时钟转速悄然加快。 四。 在主人并未催动囚徒牌的情况下,崔左荆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董征身边,少年望着不远处魔笛手熟悉的身影,嘴唇微张 “傅哲。” 三。 董征诧异地转过头,而魔笛手头上的时钟浮纹应声而碎 青年睁开双眼,黑眸一只已经变成了血红,面颊上细密而邪恶的纹路飞快蔓延,好似从修罗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二。 他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董征面前,在董征还未察觉之时,再一次拿回了属于自己的笛子,放在唇边。 一。 在第一个音节飘出之前,崔左荆一脚踹在了笛手的腹部,将他整个人踹飞出去 顺便从“傅哲”手中抽出了笛子。 一个身体孱弱的法师,哪里能打得过战士呢 零。 所有人头顶的时钟全都同时破碎成细碎的光点,阵法彻底消失,时间之河继续流淌。沙子在空中四散,王艾伦继续朝着楼梯狂奔,董临海钻进储物间,子弹射入守卫的肩膀,眼镜男张嘴大叫起来 王艾伦看到了已经“瞬移”到楼下的董征,明白他已经催动过阵法了,可倒在地上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魔笛手和他面前的那个少年时怎么回事 崔左荆将笛子塞给董征,道“吹。” 董征立刻将笛子横在唇边,深吸口气,用力一吹 尖利刺耳的声音从所有人耳边响起,董征会钢琴和小提琴,但真的不会吹笛子,只能乱吹一气。 但这样就足够了。 笛声响起的瞬间,城堡外面的护城河仿若经历了一场风暴,死水猛然翻滚起来,无形的屏障在魔笛声和下方的挣扎中终于支撑不住,悄然破碎。 足有成年猫大小的老鼠们争先恐后地从河水中冲出,数以万计,黑压压地顺着河岸爬上来。 它们吱吱叫着,狂欢一般爬上吊起的头发桥,尖利的牙齿啃咬着编制的头发,几个呼吸间就将吊桥生生咬断 整个城堡,算是彻底被隔绝在森林中了。 崔左荆那一脚没大用力,但对于笛手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承受,他捂着疼痛的腹部坐起来,周身黑雾隐现。 有个声音响在他的脑海杀了他杀了面前这个人用██赐予你的力量 但笛手没有听从,心中的疑惑终于在看到崔左荆的那刻到达了顶峰,就连法器正被渺小的入侵者胡乱使用都被他抛到了脑后。他紧盯着崔左荆,问道“我认识你吗” “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去,去一切开始的地方。”崔左荆没有直接回答。他伸出手,少年的声音清亮,语气坚定“再也不会有人因此受苦了。” 砰 老鼠撞碎了古堡的窗户,争先恐后地跳进来,硕大如狗的一只直接咬住了蜥蜴杂役的小腿,更多老鼠扑上前,将杂役扑倒在地,撕扯着它身上的血肉。 白马甲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站在桌子上,兴奋地指挥着同伴们展开血腥复仇。 惨叫,倒地声,尖利地吱吱叫声和人类的惊慌怒骂混在笛声中,王艾伦惊得目瞪口呆,而临海看到董征和崔左荆,立刻眼睛一亮,跑向他们。 笛手和崔左荆对视数秒,从少年眼中看到了仇恨冰冷的余烬,那刻沉寂在胸腔中的心脏陡然跳动起来。 是的,仇恨。 被剥离的,被封印的,被永远禁锢的痛苦在刹那间淹没虚假的记忆,让他回忆起了一些画面他目送少年和俄罗斯男人奔向最后的那扇门,自己转身面对那本躺在地上,书页自动翻起的书。 蠕虫之谜第178页,第十三章永世破碎的心。 笛手周身的黑雾猛然一顿,眼中的猩红熄灭,在这一刻,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到底是谁。 一只老鼠怀着满腔仇恨扑向这个封印了它们的魔笛手。笛手置若未闻,他将手放在了崔左荆掌心,微笑道“好久不见。” 翠绿色的光芒从他身上亮起,于此对应着崔左荆腕上的第一道封印显现。笛手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化作一片流光,没入封印之中。 “嗯,好久不见。” 老鼠扑了个空,愤怒地想要嚎叫,被崔左荆一脚踢开,惨叫着口中鲜血狂喷。 几秒后,所有人耳边响起柔和的女声 “主线前往哈默尔恩完成,调查魔笛手的真相未完成,击败花衣魔笛手完成。 支线调查青蛙王子的真相未完成,帮助老鼠完成。 盒子哈默尔恩将在五分钟后关闭,请各位参与者找到出口,尽快离开。” “好了不用吹了,去找门,准备走。”收回了傅哲的灵魂碎片,崔左荆转头对董征道。他从董征背上拿过一直还没派上用途的猎枪“枪借我一用。” 临海和艾伦此时也到了他们身边,尽管满心疑惑,两人却没有废话,马不停蹄地朝着不同的方向去找门。 地牢中的人们终于成功跑了出来,城堡里所有的蜥蜴都被一拥而上老鼠们杀死,到处横着血肉模糊的身体。 而这些老鼠无视了惊恐的人们,在吃光蜥蜴后,开始啃食城堡。 盒子在稀里糊涂间就通关了,这里是哈默尔恩吗那不见了的四个人做了什么花衣魔笛手又是谁 逃出地牢的六人一头雾水,这简直是他们经历过的稀里糊涂的盒子,划着划着水就突然通关了。 但现在不是探究真相的时候,得赶快找到出口才行,不然时间一到,他们将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鼠潮之中所有人都赶忙去找出口,他们注意到站在楼梯下的崔左荆,不禁多看了几眼这个白衣黑裤的陌生男孩。 崔左荆将猎枪的保险上好,看向站在用餐长桌上的白马甲老鼠。 白马甲一直在静静地望着他,像个人一样用两条后腿站着,眼珠不知何时竟全然森白。 崔左荆抬枪,瞄准,对它笑了下“告诉皇后,我回来了。” 白马甲的尖细嘴吻上扯出个诡异的笑容“你以为” 崔左荆不想听它或是说隐藏在这幅躯壳后的那个东西废话,直接扣动了扳机。 大口径猎枪子弹瞬间打爆了老鼠脑袋,将它整个上半身直接爆掉,血肉蓬飞。 但这并未起到什么作用,在白马甲身死的那刻,附着在它身上的意志散成无数,落在城堡中每一只老鼠身上。不管是正在吞吃蜥蜴尸骨的,啃食城堡的,还是疯了般四处乱窜的,全都齐齐停住了动作,站起身,转头朝着崔左荆看过来。 无数森白的眼睛注视着他,同一句话伴着阴邪疯狂的尖笑,从上万张嘴吻中说出,响彻整个城堡,也被已经在二楼找到了离开之门的众人捕捉 “这次你逃不掉的” 正要迈进门中的董征脚步一顿,感应到什么一般望向楼下崔左荆的方向,皱起眉头。 “快走吧”王艾伦拉了他一把,倒计时已经接近尾声,董征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疑虑,走进壁画之中那扇通往盒子外面的门。 崔左荆对这恐吓并不在意,八年过去了,那本破书果然一点都没有变,依然只会用这种拙劣的把戏吓唬人。 董征已经离开了这里,有着囚徒契约的牵扯在,崔左荆也即将被带出盒子,回到他的“主人”身边。 少年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他对着一众老鼠露出灿烂的笑容,可眼底依旧一片冰冷,抬手对着大厅中央的吊顶水晶灯开了一枪。 砰 巨大的灯具轰然坠落,砸死了一片来不及跑走的老鼠,为这场久别重逢,增添了一抹喜庆的血红色。 “再见。” ☆、第12章 正式开始 “恭喜您成功通过童话i哈默尔恩,正在为您结算积分,请稍等。” 女人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刺目的光芒渐渐消失。董征睁开眼,熟悉的景物映在视网膜上,灰白色的桌子上放着两本纯白地界新人指导手册,一支笔压在写了大半的a4纸上是他做的笔记。 他正坐在桌前,手里还抱着个盒子,上面用彩色蜡笔画了简单幼稚的图案,原本模糊的画在通关之后清晰,是青蛙和笛子的形状。 盒盖半开着,里面只有一盒药。 董征把药盒拿出来打开,里面剩下一粒,说明书上的“eat ”后面又加了一句话“爱丽丝在哪里该吃药了。” 临海坐在旁边的另一把椅子上,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血迹,少年难以置信地盯着董征怀里的盒子,难以置信地伸手摸了摸,道“就这样出来了” 说实话这个盒子的难度,嗯和当初的新手指引好像差不多。 稀里糊涂间竟然就通过了。 “结算完成,成功通过哈默尔恩获得20点积分,打败亨利获得20点,检测到非正常能量违规使用,扣除30点,您的队伍现有积分为44点,获取可带出道具妄想症患者的药x1。” 这结果一出来,无论是董征和临海都懵了。 “检测到非正常能量违规使用那是什么”临海傻眼道,“不是,凭什么一下子扣了那么多啊,正常通关也才只有20呢” 董征皱起眉头,他按上左手的囚徒纹路,喊道“崔左荆” “我在。”少年的身影凭空出现,被召唤出来他并未直接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两人身上,而是侧头望着窗户外面蓝白色的天空,目光意味不明,但仍能察觉到一丝怀念。 这是他数年未见的纯白地界的天空。 董征“刚才结算显示我们在盒子里违规使用了非正常力量。” “这个啊。”崔左荆转回头,看向面前的年轻男人,董征五官周正,轮廓英挺,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上位者的气质,淡色的唇正微微抿成一条直线,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漆黑而锐利,好似能够看穿一切。 想来在现实世界中也不会是个普通人。 “我收回了一个灵魂碎片,可能被察觉到了吧。” 崔左荆语气中的云淡风轻成功让两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临海一头雾水,这整个盒子的剧情发展都弄得他懵懵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有点火大“什么碎片我们的积分因此减去了整整30点,这一整趟下来加上你杀掉了那个亨利,也才净赚了10点呢。” 崔左荆立刻从善如流道“那是必须要收回的,如果因此给你们造成麻烦的话,我道歉。” 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别忘了,如果没有我,你们都得死在那个简单的要命的低级盒子里,我可是救了你们两次。” 尽管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无论是少年那种“你们俩就是垃圾”的语气还是奇怪的态度,都叫人更生气了。董临海从小就是个不吃亏的主,气了个倒仰,还想和他呛上两句,被董征制止了。 “我知道,积分的事情就暂且揭过,不过你能解释一下灵魂碎片是什么吗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们才来到这里不久,刚才的这个是我们经历的第一个正式盒子,还有许多不清楚的事情。” 对于勉强能让自己看上眼的培养对象,崔左荆的态度稍微好了些,除了刚签订血契时这人想要以主人的身份命令自己之外,其余时候他的表现都很让崔左荆满意。 少年伸出右手,给男人看自己的手腕,一个淡绿色的纹路隐隐的亮着。 “那个盒子里的花衣魔笛手并不是普通的nc,正常盒子中的nc和怪物都是已死之人变成的,但他不一样,他是我一个朋友的一片灵魂,或者说,是他很久之前的遗失的善意”。 这下盒子中的许多疑惑都得到了解释,董征大概明白了“所以他说我身上有熟悉的感觉,是因为你成了我的囚徒” 崔左荆“对,当然,他最后认出了我,我就用了一点方法将这个碎片带走了。” 董征“要还给你那个朋友吗我记得你叫他傅哲。” 崔左荆嗯了一声。 董征点点头,接着抛出了另一个问题“当时我使用克洛诺斯的指纹时,为什么魔笛手受制的时间并没有像说明中的那样大概是在第八秒的时候,他就瞬间到我面前了。” 这人怎么全都问的那么正中要点 说实话对于这个问题崔左荆并不想回答,时间囚徒的这层身份还不到让其他人知道的时候,至少不是现在。 和崔左荆一样,傅哲也被这个世界的元素选中,掌控着空间的力量,虽然因为皇后的诅咒变为了空间囚徒,魔笛手也不过是他灵魂的一个碎片,但区区时间之神的一个指纹印,也是根本不足以困住他的。 “这个还不能说。” 其实一直都没怎么听懂的临海追问“为什么” 崔左荆对董征印象不错,但并不意味着会因此好好对待董临海,直到现在为止,这个少年的表现在他眼中简直糟糕透顶。脑子不那么好用就算了,话还那么多,遇到什么事情第一反应向他哥求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三岁孩子呢。 他不客气道“你知道克苏鲁神话的核心是什么吗知道的越多越疯狂,知道的越少越安定。同样,话在这里也适用,你们还远不到接触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如果想让自己好过一点,就别多问。” 临海被崔左荆怼了个结结实实,气得快要冒烟了,但在两人实力天堑一般的差距面前,他再不服气也只能闭嘴。 见崔左荆这个样子,董征愈发笃定这少年绝对不会普通,从认识他起,董征就从未在崔左荆眼中看到任何温度,就连收回老朋友的灵魂碎片时,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都是冷的,只剩下一片残败的压抑。 正常人会毫不犹豫地一脚把老朋友踹飞吗 “我和临海都会尽快提升自己的,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很多故事,才刚认识没多久警惕很正常,但不管怎么说,希望我们之间能有真正坦诚的一天。” 董征将盒子盖好放在坐上,凝视着崔左荆的眼睛,用最真诚的态度道“有着囚徒契约和血契的关系在,估计我们还需要相处很长时间,在盒子里情况紧急,没能正式的好好认识一下,正好现在有机会。” 董征的良好态度让崔左荆挺受用,房间里只有两把椅子,少年挪开水杯,直接在茶几上坐下,道“嗯,你们先来。” “董征,26岁,现实世界中在家族的企业里做一些工作,三天前死于车祸。” 全球10的金融和管理双学位硕士,青年企业家的身份放在现实世界绝对是项资本,但在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用途。 董征非常有自知之明。 “董临海,下个月18,刚刚高考完,和他一起死的。”说道自己的死,临海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我是个体育生,身体素质还算比较好吧,至少比老哥好。” 两个富家子弟吗。 崔左荆了然地点点头,怪不得董征有上位者的气质,而董临海一副被宠着长大的感觉。 “崔左荆,囚徒名拟南芥,年龄是16岁,我在纯白地界经历过的事情暂时不能告诉你们,不过只要记住一点,我比你们想象中的要强的多。有我帮忙,你们绝对可以在这里活上很长时间,至少不会像大多数新人一样死在一些愚蠢的事情上。” 绝不会有平白无故的帮助,董征察觉了崔左荆的话外之音“你的条件是”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崔左荆不客气道“不要随便仗着血契的存在使唤我,不许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使用那三个绝对命令,也不要轻易让自己受伤。我挺怕疼的,疼痛会让我心情变得很差,而我一旦疯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达到的条件,董征立刻答应道“可以,剩下的还有什么” “没了,你们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问我,只要我知道,能说的都会说。” “现在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董征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打开桌面上图标全白的a,这个是来到纯白地界后自动出现在他手机上的。 他研究了一下,里面囊括了在这里需要的很多功能,包括基本信息,线上交易平台和情报中心等等。 董征点开基本信息,将手机递给崔左荆“现在我和临海的队伍只有44点积分,而清除之夜将在五天后到来,如果在那之前不够60点积分的话,我们两个中的一个就会被清除。” 崔左荆扫了眼屏幕上的队伍信息,接着去看右上角的日期,4月3号,的确该到血夜来临的时候了。 在纯白地界,并不是只要成功通过了盒子就能活下去,积分绝对是最重要的东西之一。纯白地界里每度过一天,就会被扣除一点积分,从商店里购买各种东西也需要积分做货币,而每个月的8号则是清除之夜,届时所有积分不足30的人都会被“清除掉”。 赚取积分最广泛的途径便是通关盒子和交易物品,董征和临海完成新手盒子后身上就只有40,每人生存又花了3点,本想着再通关一个盒子就能暂时在这里待下去了,没想到赚得的积分扣来扣去就只剩下了10点。 “这好办,不就是积分么,再去通一个盒子就是了。”崔左荆将手机还给董征,一副“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的模样,轻松道,“你们这两天先休息一下吧,等养足了精神,就去赚点积分回来。” 说罢少年不再看两人的反应,直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推开了筒子楼窄小的窗,远远眺望着城市高低错落的楼阁,血管般交织的道路,还有极远处那全然纯白的地域。 在那里开着一家马戏团,无尽列车每天都会从帐篷门口经过,笑面小丑负责迎接出来此地的人们,引导他们活在这死后的世界。 再远的地方,是连接着天穹和大地巨树,蜿蜒而上的列车轨道于云层间穿行,鲸鱼从一万道闪电的余晖中诞生,花与火在眼泪中催生出无垠雪原。 更远一些,kether主宰着信息高速公路,蒸汽机的轰鸣声中梦境的入口已然扭曲,海雾弥漫隐藏一切,熵逆流而上,神的后花园里皇后宫殿永世屹立。 这是他所熟悉的纯白地界。 第一卷哈默尔恩 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在世界观和各种设定方面下的功夫还是挺多的,如果大家发现有什么bug或者逻辑错误,欢迎在评论区指出来,笔芯 ☆、第13章 朝圣之旅 门被敲响时,房间中的三人都有些意外。 董征和临海刚来到纯白地界,除了哈默尔恩里认识的王艾伦之外,一个相熟的人都没有,又会有谁过来呢 董征起身“我去开门。” 他们现在住的是最常见的筒子楼,房子不大,一室一厅,房钥匙是通过新手盒子后小丑交给他们的,家具还算齐全,兄弟俩轮流睡沙发,倒也挺安稳。 董征这三天来一直在观察邻居们,看起来全都是和他们一样的新住户。有不少人出了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除了换房子之外,更有可能是死在了哪里。 他打开门,走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门口放着个快递箱子。 董征蹲下去看上面贴着的快递单,收件人写着他的名字,发件人的位置上是片空白。 这地方很多事情都不能用现实世界的常理来解释。董征不再难为自己,将箱子抱进屋子。 挺沉。 而且里面像是还有东西在动 临海好奇地凑过来“什么东西” “不知道。”董征将箱子放在桌上,趴在窗台上陷入回忆之中的崔左荆扭头,看到箱子眼睛一亮,立刻走过来,“是给我的。” “你不是个囚徒吗为什么还会有人给你寄东西啊,而且这上面明明写着我哥的名字。”董临海吐槽道。 崔左荆没理他,随手拿过董征放在桌上的笔,笔尖轻易地顺着箱子盖板划开胶带。伴随着快递箱被撕开的声响,里面的东西发出一声不安分的响动,迫不及待地露出头来。 那是一只一只猫 白猫轻盈地跳出箱子,三角形的粉红色尖耳抖了抖,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澄澈透明得宛若两颗玻璃珠,尾巴扫过崔左荆的手腕。 它优雅地蹲坐在桌子上,看着面前的满眼惊讶的两兄弟,男低音里带着浓重俄罗斯口音“你们好。” 等等,猫说话了 还他妈是毛子口音 临海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奇幻的世界啊 饶是沉稳如董征都免不了面露惊讶,在他的认知世界里,还从未想过会有俄罗斯口音的猫好吧,刚刚在哈默尔恩连会说话穿马甲的老鼠都见过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崔左荆伸手挠了挠维克多下巴,总算放心了“他竟然用快递箱,也不怕闷到你。” “他把我送过来的,我就在箱子里呆了一会儿,不要紧的。”维克多亲昵地蹭了蹭少年掌心,对被吓到的两人微笑道,“不用惊讶,我是阿左的朋友维克多弗拉基米尔莫洛佐夫,你们可以叫我维克多,或者像阿左一样,叫我叔叔。” 那一串带着弹舌的俄语名直接把临海整蒙了,他看看崔左荆和白猫,又看看董征,明智地选择了暂时不说话。 “你不是个普通的囚徒,是吧。”董征沉默片刻,突然问道。 崔左荆挑了下眉毛“怎么说” “虽然我来到这里的时间不长,但新人手册上明确写了,一旦成为囚徒,就算保存着生前的记忆,在没有主人允许的情况下,也不被允许私下和从前认识的人有更多接触。” 董征冷静地和崔左荆对视,道,“对抗魔笛手的时候你突然私自从囚徒空间里跑出来,现在还有一个老朋友找上了门其实你并不是完全受我控制的,对么” “说的不错。”崔左荆坦然承认了,“我并不是个真正的囚徒,和维克多来到这里也的确有其他目的,不过你要相信,有血契存在,我不可能害你的。” “我知道,不过被隐瞒的感觉并不是很舒服。”董征不习惯任何不受控制的事情,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慢慢习惯了,“我会等到你愿意告诉我的时候。” “不用着急,如果确定你们的确是能够帮到我和阿左的人,我们会坦白一切的。”维克多伸出一只粉嫩的前爪碰了碰董征手指,他深知以崔左荆的性格在面对不熟悉的人时很有可能根本不会好好说话,便率先示好。 社交工作什么的,还是交给他吧。 面前小白猫看起来实在无害,董征略一迟疑,没有躲开,两根手指轻轻握了下维克多的前爪“好。” 蓬松柔软毛茸茸的,真的是猫吗真的是猫吗 临海忍住想要上去摸一把的冲动,问“那个冒昧的问一下,你一直都是一只猫吗我是说,你是学会了说人话才这样的,还是之前是个人” “我是个人。”维克多耐心地回答道,“只不过现在被困在了猫的身体里,阿左现在的目的之一,就是帮助我变回原来的样子。” “哦哦这样啊,那就比较好理解一些了。”到底是个满脑子奇妙幻想的少年人,临海飞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顺势问道,“那你吃什么呢需不需要买猫粮或者其他的还是跟着我们一起吃饭。” “有猫粮最好了,如果条件不允许的话,我也可以吃饭。” “诶那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卖渴望的,我听说那是最好的猫粮。” 这边董临海和维克多欢快地聊了起来,崔左荆则拿起桌上的纯白地界新人指导手册随手翻看。他拿的这本应该是董征的,上面做了许多标记,包括要在盒子里怎样表现才能得到更多的积分,清除之夜的规则等等,很能体现出男人的认真谨慎。 “关于这个地方,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董征靠在墙边,望着正低头看手册的少年,突然道。 崔左荆抬头看了他一眼“比如” “小丑说想要从这里出去,必须参与朝圣,到达皇后的宫殿,向皇后提出请求,手册上也是这样写的。”董征声音沉稳,这个问题自从他来时就一直在困扰他了,“可真的有人成功回去过吗所有人都是在现实世界死后才来的这里,我和临海的尸体现在估计已经不成样子了,如果回去了,那我们会以什么形式存在” “”崔左荆沉默一瞬,“这个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董征敏锐地追问道“是不能还是你也不知道” “我知道的,但是可能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毕竟从纯白地界存在的那时起,就只有他一个人成功出去过。 十六岁生日的晚上,全家人做好了丰盛的晚饭等待着儿子放学回家,却一直到晚上七点都没有消息。电视中反复响着犯人越狱的新闻。 母亲在家陪着妹妹,焦急的父亲出来寻找,在偏僻的小巷子里发现了儿子被连捅十几刀的尸体,倒在干涸的血泊中,已然冰凉僵硬。 几乎要昏过去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发出第一声哭嚎,便看见少年沾血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眼 崔左荆在纯白地界中挣扎了三年零四个月,但现实中,不过过去了两个小时三十七分钟。 八年前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崔左荆闭了闭眼睛,想到临行前父母和妹妹的泪水,心中毫无波澜,只剩下钝痛。 “那好吧,我再换一个问题。”董征转而问道,“能给我说说朝圣吗”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崔左荆道“纯白地界的地理布局可以理解成一个圆形的靶子,我们现在所在的是最外面一层,而皇后的宫殿在靶心位置,每两个区域之间都填充着扭曲的空间,只有无尽列车才能穿过。 “无数想要出去的人不辞辛苦冒着风险,穿过大半个纯白地界去向皇后请愿,久而久之,人们就把前往中央区域的旅程叫做朝圣了。 “至于过程就是进入盒子,在里面获取积分,道具,线索,提升自己,得到进入下一个地区的车票,不断重复这个过程,直到到达目的地。” 然后迎接谎言和死亡。 崔左荆解释时维克多和董临海不知不觉也停止了交谈,安静地听他说。少年独有的嗓音响在客厅里,维克多原本在空中轻轻摇晃的尾巴垂在茶几上,白色的眼睫垂下,掩住琥珀色眼眸中的哀伤。 他已经记不得见证了多少次死亡了。 “那一定很难吧。”临海喃喃道。 崔左荆嗯了一声“是很难,所以一些人选择永远在这里活下去,不去朝圣,只是定期进入一些低级的盒子赚取能够生活一段时间的积分,但仍然很容易因为实力不足等各种各样的意外死在盒子里。” “还有极少数的人,他们的某些特性得到纯白地界的认可,在这里充当武器制造商,检票员或者引导员之类的角色,靠工作获取生活的资格。” 崔左荆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最后还是他打破了这片沉重“所以你们要选择什么” 是数着手头的积分挣扎着苟活下去,听天由命等待着被选中永生永世为纯白地界工作,还是拼着十死无生的风险踏上朝圣的旅程,去追逐那缥缈的回去机会 很难选择,对吗 但对董征来说,相当于不存在选择。 他从来都相信,命运只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任何听天由命的办法都被他在最开始直接否决。 在这里呆上一辈子不可能的。 “我们去朝圣。”男人干脆利落道,他并未察觉到到崔左荆在听到他回答的刹那眼中泛起的一丝波澜,看向临海,“要和我一起吗” “当然了”少年立刻大声回答道,“我可不想在这里待一辈子,还不如拼一拼,起码有希望。” “那就这样说定了。”崔左荆打了个响指,少年依靠在墙上,唇角就连自己都没注意得流露出些许笑意,“朝圣的路上,我会帮助你们,希望两位能活到让我和维克多分享秘密的时候。” “一定会的。”维克多纠正他,这幅猫咪躯壳中的男人一如既往的温和,坚定道,“一定可以成功的。” 渺小的种子于此刻埋下,安静酝酿,等待掀起一场颠覆世界的雷暴。 崔左荆再次望向天边,他知道,在视觉无法触及的另一个维度中,他的家人正在等待着他再一次回去。 囚徒牌的羁绊让董征在最危急的时刻选择了他,而他,也在此刻选择了董征。 ☆、第14章 心理障碍 这天晚上,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稀里糊涂地通过了一个盒子,在里面经历了一系列惊心动魄的刺激事,家里来了一只俄罗斯口音的猫,决定去朝圣,知道了一些秘密,还有更多的秘密等待探寻。 这要能安稳的睡着才是心大。 董征坐在阳台门口的躺椅上,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深蓝色天鹅绒般的夜空中群星闪耀。这是在现实世界中很难看到的星空,风从半敞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不知名的花草香气,和这里独有的神秘气息。 这个世界,似乎完全不是他们看上去的那样。 一切的前途和光明坦荡,都随着那场并不是意外的车祸,镜中花水中月般破碎,从指缝间溜走。 董征闭上眼,英挺的面容一半沐浴在月光下,一半沉溺于阴影之中,光与暗的交界掠过他高挺的鼻梁,无声无息。 而一墙之隔的卧室内,床上的董临海睡得并不安稳。 他在哈默尔恩里真的累极了,铺天的疲惫让他在得知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依然迷迷糊糊地沉入了睡眠,但没过多久,就莫名其妙地突然醒了。 月光从窗帘缝隙中透出,照亮床边狭长的一片,他呆呆凝视着那处光亮,突然嗅到了几分腥甜腻人的味道。 什么 冰凉而粘稠的液体从天花板滴下,“啪嗒”一声轻响落在他脸上,顺着面颊滑落,染红了床单。 那股味道更加浓郁了,令人作呕。 董临海发起抖来,他屏住呼吸,抬手摸了下脸,血色被抹开,清晰地映照在月光下。 两只巨大的蜥蜴从床底的黑暗处猛然蹿出,嘶叫中咧着满嘴獠牙的大口朝他扑来,利爪撕破他的皮肤,眼中闪着怨毒的光 董临海猛然睁开眼睛。 少年剧烈喘息着,一颗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原本睡在他床头的白猫不见了踪影,卧室门虚掩着,墙角处藏着饮水机的影子。 血腥味道和蜥蜴口中的臭气仿若还在鼻畔。这下困意全无,临海又缩在被子里躺了会儿,老觉得黑暗中的确藏着什么东西,那两只被他残忍杀害的蜥蜴的冤魂正萦绕在周身,发出他听不到的哭诉和惨叫。 他想越来越害怕,决定去客厅里坐坐。 蹬上拖鞋披了外套,临海推门走出卧室,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阳台门口椅子上的董征。 “哥”有一瞬间的惊讶,临海轻轻喊了声。 正闭目想着事情的董征睁开眼,看向脸色有些差劲的少年,问“怎么出来了” “我睡不着。”临海老实回答,在沙发上坐下,哈默尔恩里被杂役带走后的经历他还没有给任何人说过。刀割破血肉的触感,杀戮时的肾上腺素狂飙,还有当血喷出来时的恐慌和兴奋,全都憋在他心里,让他惊恐不安。 “那就坐一会儿吧。”董征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临海的长相像他们的父亲,样貌普通,但阳刚而周正,而他更随因羊水栓塞难产而亡的母亲,那个在他的世界里,只存在于照片中的女人。 兄弟俩沉默着坐在客厅里,这是他们来到纯白地界后的第四个晚上,这小小的筒子楼房间里不再会有吆喝着下楼吃饭的声音和温馨灯光,而那对中年男女,董征的父亲和继母,在得知同时失去两个孩子后,又会有怎样的崩溃 这一切他们都无从知道了。 临海觉得有点冷,他缩了缩脖子,道“哥,我刚刚做噩梦了。我梦见在盒子里杀掉的那两只蜥蜴来找我寻仇,想吃了我。” 董征有些意外地抬起头,但其实也不算太意外,这个盒子过的稀里糊涂,剧情在崔左荆的介入下支离破碎,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说一说发生的事情“是在厨房里吗” 临海点点头又“我醒来的时候就在厨房里了,有个蜥蜴想要把我扔进滚水桶里,我情急之下,就拿刀把它杀了。然后我又发现一个阿姨,马上就要被杀着吃掉,为了救她我砍死了主厨。” 亲口说出这些事情并不算难,但临海的心情并未因此变得轻松些,亲手夺取他人生命的阴影依旧笼罩在他头顶,无论是蔓延的鲜血还是死不瞑目的表情,都让他惴惴不安。 董征深吸口气,他能理解弟弟内心的挣扎,毕竟和他比起来,临海年纪还是太小了,这个年纪的少年还未步入社会,眼里容不得沙子,心也不够坚硬。 但在纯白地界,这几点足以要他的命。 董征低声道“临海,这里已经不是我们熟悉的那个世界里了,你应该能明白,在这里,如果心软的话,死掉的只会是自己。更何况,你真觉得那些蜥蜴是人吗” “我知道,它们不是人,而且我也能保证,在情况危急的时候,我一定会先让自己活下去的,只不过只不过还是觉得心里不好受。”临海小声道,“我也明白,之后的朝圣路上,肯定会有更多的流血和死亡,说不定有一天,我会觉得习惯和理所当然但是现在,我真的有点接受不了。” “美国在二战期间做过一项调查,调查显示大多数士兵的子弹利用率都极低,他们宁愿被敌人打死,也不愿意轻易杀人。” 董征望着黑暗中抿着唇的少年,缓缓道,“后来为了改变这一情况,美军在打靶训练时将普通的移动靶修改成了人形,这样在战争中,士兵就很容易根据打靶的本能去射击敌人。这成功让美军赢得了之后几场战争的胜利,但同时,也让众多士兵患上了严重的战场综合症。” “拯救大兵瑞恩” 董征点头“对。不愿意杀掉和我们相似的生物是人类的正常本能,会因此而感到不安和难过也再正常不过,但在这里,一切都是没办法的,如果你觉得害怕,随时可以过来找我。” 他话音顿了顿,放柔了声音“崔左荆说得对,你有点太过依赖我了,但是没关系,无论是谁,都需要一段适应的时间。” 兄弟俩深夜中的对话并不为其他人所知,此时崔左荆并没有待在囚徒空间里,他正和中途溜走的维克多一起坐在这栋筒子楼房顶的天台上。 晚风吹过少年的额发,带着深夜独有的湿凉,维克多优雅地蹲坐着,眺望着远方。 刚刚崔左荆给他说了在哈默尔恩中发生的一切。 翠绿色的流光在崔左荆掌心里闪烁着微光,名为“善意”的碎片上隐现着空间能量的波动,维克多用尾巴尖碰了下这片灵魂,感受到它传递而来的喜悦。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傅哲,萝洇和奈奈的下落,你被召唤走后,小丑告诉了我一些不好的消息。自从我们离开,萝洇和奈奈就完全没传出过任何消息,傅哲还好,现在有灵魂碎片,也算找到了线索。”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她们两个。”崔左荆将那点光亮握在掌心,手腕上的三道封印随之显现了一瞬,“不过有着元素掌控者的身份在,皇后无法真正杀死她们,也算是个安慰吧。” 维克多嗯了一声,沉吟片刻后道“你说在盒子中遇见了蠕虫之谜那应该是它意识的一个分支,用来监管傅哲灵魂碎片的吧。” “对,只是一个很弱的分支,但有点麻烦,至少现在皇后的那帮走狗们知道我回来的消息了。”崔左荆嘴上说着麻烦,但并不因此感到头疼,在决定杀掉亨利给他一个解脱的时候,他就打消了暂时躲着的念头。 反正无论再怎么躲,总会被发现的。 维克多“按照蠕虫之谜的性格,它应该暂时不会告诉皇后和其他人,毕竟现在它们继承者之间的斗争已经到了不可调解的地步了吧。能牵制住我们或者直接杀掉,在皇后面前绝对是大功一件,它不会轻易和别人分享这种好事的。” 崔左荆轻轻叹了口气,将维克多抱在怀中“但愿吧。” 白猫安慰般地鼻子蹭了蹭他侧脸,低声道“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对了,那个和你签订囚徒契约的人,你感觉怎么样”维克多已经知道了崔左荆和董征之间还有一层血契的关系在,这样的话,董征到底如何,就十足关键。 “他应该会是个不错的帮手。”崔左荆给了一个相当好的评价。 看来那是真的挺好,维克多忍不住微笑“我也这样觉得,不光是他,那个男孩也很有潜力。” “听叔叔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你看人的眼光我绝对相信。” 维克多笑着打趣道“至少我感觉比你刚进入这里时要好上一些,我还记得那时候你基本上每次都需要我和傅哲救。” “我那时候才刚刚十六岁好吗,董征他都是个大人了,怎么能和我放在一起比,而且那个董临海是体育生,身体素质比我好不是很正常吗”崔左荆抱着维克多起身,眉梢染上了几分倦意,“走吧,这里有点太冷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按照崔左荆的计划,他们休息两天后将会进入下一个盒子,在血夜之前赚够积分。但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当随机盒子时之迷宫入口突然出现在附近的消息传进崔左荆耳中时,他立刻决定,改变计划,进入这个盒子。 “那是什么啊。”进入之前,临海问道。 “手册这两天你应该也看过了,车票的获取除了在交易市场用积分买到之外,还有可能在盒子中直接拿到,不过这样的可能很小,而时之迷宫,就是能够产出车票的盒子。”崔左荆解释道 “如果能在里面拿到车票,那我们就能直接进入下一区域,到时候可以去觉醒能力,省的再花大把时间在新手区盒子里攒积分了。” 消息来得突然,董征也没来得及做什么特别的准备,只不过为了提高两人的存活率,维克多和临海签订了契约成为他的召唤兽。有崔左荆和维克多在,这场随机盒子之行,变数应该不会太多。 嗯尽管维克多现在只是一只猫的样子,也没表现出什么战斗力,但董临海的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会是只普通的猫。 于是在第三天的傍晚,董征和董临海离开家门,到了这片区域的商业中心,推开了一家咖啡店的门,将一袋咖啡豆放在前台当作费用,穿过无人店面,掀开帘子走进工作后台,打开立在墙角的冰箱。 冰箱里面,是一片陌生的世界。 他们走了进去。 ☆、第15章 Chaos图书馆 踏进冰箱之中,一瞬间的失重后,朦胧的迷幻感消失不见,眼前的景物彻底清晰真实起来。 不算长的走廊通向一处大厅,两边的墙壁用高约一米二的木质围墙包裹,顶上挂着许多画着人物肖像的牌子说人物可能有些不太恰当,有些图上画着的东西完全无法被称作人类。 尽管看不懂文字,但董征仍然能够凭借直觉猜出最上面用大字写着的是名字,而下面则是这个“人”的生平简介。 一条图书馆的走廊。 他们走出来的门是这条走廊的另一头,正半敞着,后面是另一个大厅,能够看见高高书架的一角,已经完全不见咖啡店后台的景象了,就如同盒子的入口在他们进入的那一刻起,就真正关闭了一样。 “chaos图书馆”崔左荆从刚一进入这里,就让董征把他从囚徒空间中放出来了,少年皱了下眉头,喃喃道,“这次开启时之迷宫的是图书馆吗” “chaos”董征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由希腊文khaos派生出来的单词,意味混沌、紊乱。 维克多走在最前面,回头道“图书馆一直都很低调,不会轻易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这次直接调用了时之迷宫,肯定是遇见了麻烦事吧。” 临海正仰着头看墙上的牌子,尽管看不懂文字,但图像所传达的信息是不会被阻碍的,眼前的这位西装革履长着章鱼脑袋的额先生,鼻子处塌下去只有两个小孔,上嘴唇的位置上生出十数条触手,遮住了嘴巴,正侧着身子望着镜头外的一点。 如果无视这猎奇的长相,的确文质彬彬挺像个著名学者的。 “这很克苏鲁。”末了他这样评价道。 “等到你亲眼看到它的时候就不会这样说了。”崔左荆道,三人一猫走向走廊尽头的大厅,逐渐听到了吵闹的人声。 听起来像有不少人在。 他们走进大厅,看到里面乌乌泱泱的人群时,董征和临海都被惊了一下。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 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很多来到纯白地界中的人都会顺理成章地认为一个盒子中不会有太多的人在。在进来之前,临海作为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十七岁少年,喜欢打游戏看小说,为了追求惊险刺激也从x点上读过很多无限流的作品,像惊悚乐园小丑游戏地狱电影院、还有已经被404了的注视深渊基本上都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副本。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看的书少,孤陋寡闻了。 面对这一千多号人,而且还在有源源不断的人从连通着大厅的其他走廊中进来。短暂的懵圈之后,临海碰了下董征,小声道“这是在干嘛要开会吗” “看起来像。”董征也不确定,“先找个地方坐下吧。” 这大厅的确是个会议室的样子,阶梯教室一样的数十排椅子,略呈弧形,将前面高台上主讲位置围绕起来。 就像学生时代开所有大会时那样,最前面的几排根本没人坐,全都挤在后面,三人只能在中前排边缘的空位坐下。 维克多怕被不小心的人踩到,跳上崔左荆的膝盖,蹲在上面四处张望。所有人脸上都一片茫然,和身边的同伴小声讨论,没有同伴的就只能东张西望。 不过显然,这么多的人也让大家都没有那么紧张了。一杯水可能很显眼,随时有被喝掉的风险,但当这杯水融入到同类的海洋之中,就意味着另一种形式上的安全。 反正要出事的话有这么多人一起扛着呢,也不一定会选到我,是吧 崔左荆和维克多早就知道任何带有时之迷宫称号的盒子都不会太简单,是整个大厅中表现得最冷静的了。 董征低声问道“你们知道这是要做什么吗” 崔左荆“图书馆大概遇到什么麻烦了吧,不过这里的人好像全都经验不怎么丰富,它们没道理放着其他区域的强大朝圣者们不要,专门挑新人过来。” 维克多点点头“所以这更可能是一个多区域同时开放的盒子,只不过在这一个大厅里的,全都是外围区域的人罢了。” 说实话崔左荆和维克多的这番解释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倒更让董征和临海云里雾里。 临海在几次多嘴询问被崔左荆嘲笑没脑子不会自己想之后,就学乖了。少说话多做事所动脑,要是遇见实在不懂的,问老哥也不要去招惹那个小屁孩。 明明才十五六岁,却狂得不得了,每次老哥都没说什么呢就过来教训他,真叫人讨厌。 又过了大概五六分钟,走廊上已经没有人再进来了,绝大多数人都找了位置坐下,粗略看起来有上千,几乎每个人都在说话,乱糟糟的。 正当议论声有愈演愈烈的势头时,突然有个东西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 对,就是掉了下来,正观察着大厅环境的董征清楚看到了这个长着章鱼脑袋的人型生物突然穿透天花板,漏进大厅,最后落在主讲台前的全过程。 “诶就是我刚刚从墙上看到的东西”临海立刻道。 这东西出现的下一刻,整个大厅里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慌乱的叫声。 毕竟它长得实在太猎奇惊悚了。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真正恰当地形容它,就只能用很“克苏鲁”。 对于未知的,不符合他们认知的事物,人类总是天然地抱有强烈的敌视和抗拒。不少人直接站起身,做出战斗的姿态,准备在这怪物动手的瞬间就做出抵抗。 “诸位,请安静。”低沉的声响宛若一万只手风琴风箱的共鸣,传进了每个人耳中。台上章鱼哥的嘴巴一动未动,但所有人都“听”到了它的声音。 于是上百张准备发出喊声的嘴巴全部在同一时刻闭上,站起来的那些人也都不约而同地安静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绝对的寂静中,董征试着张了下嘴,却发现自己完全发不出声音。 是一种比精神控制还要强大的控制手段。 章鱼哥很满意大厅中现在的氛围,它环视一周,目光称得上温和,但所有被它视线扫过的人全都不寒而栗。 “诸位,欢迎来到khaos图书馆,我是这里的图书管理员s172,因为我的名字无法被人类理解,所以你们可以暂时叫我卡尔斯。”章鱼哥缓缓说道,它附着柔软鳞片的两腮上像是有粘稠的液体流淌,却一直没有滴落。 图书馆里面的所有管理员,都有着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崔左荆的声音突然从董征脑中响起,它们的意识里容纳着全宇宙最丰富的知识,本身就是图书馆里活着的书籍。 董征被动地沉默,只能点点头,问它的控制无法干涉囚徒联系吗 应该说无法干涉我。崔左荆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这次的盒子并不普通,多注意一些。 “贸然将诸位征召而来,我深表歉意,但情况紧急,我们不得不这样做。在172个维度钟之前,一股未知的力量突然袭击了图书馆,对馆内藏书进行了性质恶劣的劫掠,虽然我们已经将入侵的力量驱赶,但仍旧因此损失了相当一部分典籍。 “由于图书馆坐落在混沌中心,所以当入侵者将书带出时,这些典籍化作碎片散落在各个时空中,而身为图书管理员的我们无法离开图书馆。 “为了将典籍寻回,我们只得借用了时之迷宫,开启入口邀请各位进入,希望借助你们的力量寻回失落之物。” 章鱼哥顿了顿,又道“时之迷宫因为时空能量的溢出,被封存为纯白地界的禁地之一,里面有很多来自不同维度的遗迹和宝藏,但同样,也游荡着许多被放逐的邪恶怪物。 “诸位在找寻典籍碎片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如果面对无法应对的危险,就在心中呼唤吾名卡尔斯,我会竭力帮助各位的。 “在找到碎片后诸位暂且将其收下,迷宫关闭之前,我会将所有人召唤回此处,到时候再将碎片交付给我。 “好了,情况就是这样,每过去一秒碎片遗失的可能性就越大,时间紧急,还请诸位尽快行 轰 章鱼哥的话还没说话,就听一阵爆炸般的巨响,整个大厅都随之疯狂颤抖起来 但就算如此,所有被惊吓到的人们仍然不能够做出任何应激性反应。 在爆炸响起的瞬间,章鱼哥身后“哗啦”一声出现一对破破烂烂的巨大翼翅。它怒吼一声,上唇上的触手疯狂生长出了近百米,刺破虚空,如同直接狠狠扼住了另一个维度中的什么东西,似要将其生生扼杀 “▇▇▇▇,它们又来了”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所有人脑中响起,其间夹杂着无法被理解的词句。章鱼哥卡尔斯猛然腾空飞起,它煽动着翼翅,宽大的袖袍一挥,会议厅的地板便被一阵白光淹没。 “唯知识与未知永垂不朽,祝你们好运” 随着话音的落下,地板突然拼图版一片片破碎,被一股奇妙的能量吸引着落入下方无尽的虚空。座椅上无法动弹的人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坠入其中,不管心中再怎样疯狂的尖叫,都无法发出任何声响。 维克多两只前爪抓住崔左荆的上衣,少年将猫紧紧抱在怀中,和众人一起,缓慢翻滚着坠落到另一个时空。 坠落。 坠落。 他们坠落。 下方逐渐出现了一座花园般葱郁的绿色迷宫,巨大到从高高的天空中都无法望见其边际。 座椅消失,人们四散开来,以完全违背牛顿运动定律的速度下落,在接近地面时开始自动减速,最后宛若一片片落叶,轻盈地落在流淌的水面上。 董征踉跄一下,站稳后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正要用后背仰躺着地的崔左荆,沉甸甸的重量压在他手上。 少年怀中的猫顺着胳膊跳到他肩头,轻巧落地。 董临海爬起来。 整整两千个人,被高墙阻隔,散布在巨大迷宫中的一角。 头顶的天空仍然是天空,碧蓝如洗,章鱼脑袋的卡尔斯不见踪影。 千人副本,时之迷宫,正式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维克多的样子可以点开我的作者专栏参考一下我头像,是照着我家小猫写的hhhhh ☆、第16章书籍碎片 时之迷宫4区,参与人数20002000,收集进度015000,倒计时35959 这一行小字出现在董征和临海的视野右上角,过了一会儿后,逐渐变淡,消失在视线中。 董征在手册上看到过这种提示方法,心念一动,字便再一次显示出来。 临海盘腿坐在地上,想来也在熟练操作,半分钟后他站起来,好奇地四处看看。 这是个典型的迷宫造型,触目所见皆是高约四米的墙壁,上面生长着不知名的攀爬类植物,看起来平平无奇。他们正在一条短短的直通道内,前面就是个转角。 董征率先迈开步子“走吧,去找碎片。” 大家都没有异议,一行人走过转角,隐约能够听到隔着一面墙的另一边传来说话的声音。 “喂有人吗”临海喊了一声。 说话声仍然响着,但对面没有回应。 “别喊了,他们听不到的。”崔左荆走在董征身边,转头看了眼临海,道“时之迷宫被列为禁地不是没有理由的,这里面时间和空间的力量溢出而紊乱,根本没有规律可寻,你现在听着声音感觉他们就在对面,其实人家可能在迷宫的另一头。” “而且这里的墙会在你根本注意不到的时候变化,或者换一种说法,它就当着你的面,在你眼前变换了一个方向和位置,而你却在时间的力量下忘记了刚刚看到的事情,只觉得它一转眼就在你没有注意的时候动了。” “这么恐怖”临海赶忙加快脚步紧跟在董征身后,“那岂不是很容易走丢” 崔左荆“对,而且这里面满是虫洞,根本没法留神,说不定前一秒我还走在你前面,后一面就变成在你后面了,不过有我在,附近时间应该不会紊乱的那么厉害。” 崔左荆又无意间,或者说故意地透露出了一些听起来富有深意的信息,董征看了他一眼,隐约能够感觉到崔左荆是在引诱自己去探寻,他对崔左荆的一切越好奇,就越容易受他牵制。 但董征可不会这样就轻易的上钩。 答应了崔左荆一些事情,并不意味全都要听他的。 毕竟这个少年身上有太多秘密和疑点,他们认识还不过三四天,完全称不上熟悉,而在最开始的时候,崔左荆甚至想要杀掉他和临海。 有血契的羁绊崔左荆是不能害他不错,可根本不妨碍少年故意往设计好的方向去引导他和临海。 身为新人的他们就算被坑了,也很有可能根本意识不到。 董征“这样就不用费心记地图了,但同样,也只能等倒计时结束或者收集完成后,卡尔斯把我们传送出去。” 时之迷宫像是正处在夏末,空气中弥漫着湿热的气息,董征和临海在来时完全不清楚里面的气候状况,和大多数人一样,穿了在商店里专为进入盒子而设计的战术服,这衣服也不知道使用了怎样的黑科技,能够在一定范围内自动调节体感温度。 而崔左荆依然是习惯的白衣黑裤,外面搭了件长袖外套,就像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男生。 三人一猫走了大概二百来米,最前面的董征突然停住了脚步,一堵墙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在了他面前,将前方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让他差一点就当头撞上去。 这下董征和临海都彻底明白崔左荆的那番说明了,尽管这样他心里仍惊奇不已这堵墙真的是在他眼前移动过,而他忘记了看到的一切吗 估计没有人能够说清楚吧。 董征的手摸在墙上,感受到植物藤叶的微凉和略微扎手的小刺,突然在一片叶子后面,碰到了个鼓出来的东西。 他动作一顿,拨开那片叶子,临海凑过来,问“怎么了” 为了让董征和董临海得到应有的历练,崔左荆在最开始就和他们说好了,如果不是在危及到生命的紧急情况下,他和维克多是不会轻易出手帮忙的。 这也是希望两人不要仗着有强大的囚徒和召唤兽就不作为,最终发生咸化致死的惨剧。 “发现了这个。” 一个红色的小按钮,像是能开启什么机关,橡胶材质,上面用白色颜料写着“ress”。 “按下试试”临海提议。 董征按下去,按钮里面的指示灯亮起,随后墙壁上浮现出一道门的轮廓,伴随着不知从哪儿响起的“身份检测”已通过的语音提醒,这扇颜色和墙壁完美融合的门渐渐变成实验室常见的冷白色,缓缓向两边无声划开。 “这里面就有书本碎片吗”临海朝里面望了望,只见同样以冷白为主色调的走廊两侧有着许多扇紧紧关闭的门,旁边是许多刷门禁卡的地方。 “应该是,进去看看。”董征率先迈开步子,众人走进这间不知道坐落于哪个时空的实验室,在最后的崔左荆也进来,那扇门就像它开启时那样,悄然关闭了。 所有门禁的指示灯都是禁止通行的红色,走廊最深处的一扇门内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像在激烈的争吵,当他们靠近时,声音却又消失不见了。 董征“碎片应该在里面。” 临海抬手在指纹识别器上按了下,意料之中地没有权限“可是要怎么进去章鱼哥也没有给我们通行证之类的。” 崔左荆忍不住扬了下唇角,“真行,这外号你可别当着卡尔斯的面说。” 维克多善意地提醒董临海“卡尔斯脾气不算好,上一个敢直接喊它章鱼的,已经被灌成水泥盖图书馆了。” 临海顿时毛骨悚然,崔左荆趁机煽风点火吓唬他,“在时空图书馆里任何生物都不会死亡,就算被卡尔斯灌成水泥你顶多也是永远沉溺在窒息的痛苦中,到时候我们来这里借书,你就在墙里听着,说不定我们求着卡尔斯让它把你的嘴放出来,还能聊上几句,真好。” 崔左荆忙着恐吓董临海,维克多看戏,只剩下董征一人还在想碎片的事情,他研究了一会儿,转头道“先找找有没有门禁卡吧。” “肯定不会的你这人真坏,净会吓我,有本事和我哥说啊。”临海强撑着场子,又把董征拉过来给自己壮胆了。 “别闹,抓紧时间去找门禁卡。”董征开始隐隐约约地头疼,崔左荆对临海毫不掩饰的恶意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几天的相处下来,董征能够感觉到崔左荆完全信奉实力至上,弱小在他眼中,似乎就是种原罪。 就好像他从未弱小过一样。 这个小恶魔一样的少年说实话并不讨喜,他脸上经常带着笑,眼里却是一片冰冷,不含任何感情,这一点经常让董征情不自禁的想,在崔左荆眼中,他和临海是不是只被当做了借此达成某种目的的工具 但现在,还完全没有实力和崔左荆抗争的他们的确只能乖乖地做工具人,一旦事情发展有任何不对的苗头,董征都会立刻使用血契中的那三个强制命令,摆脱崔左荆。 转过拐角,这条走廊完全没有来时那样明亮,只有几盏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整个试验基地大的超乎想象,通道蛛网一样交织,董征走过了十几条近乎同样的通道,才终于看到了这里的第一个人。 一个已经死去的研究员。 他整个人仿佛失去了脊柱的支持,以相当骇人的姿势扭曲着靠在墙上,低着头,干净整洁的白大褂上没有任何血迹。 董征从他的腕带上拿到同行许可芯片,没有浪费时间观察尸体探寻研究员的死因,用最快的速度原路返回,开启那扇透出过声音的门。 “滴”的一声轻响,“准许通行”的绿色代替了红光,董征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实验台上,散发着隐约白芒,地球模型一样的半透明碎片,正缓缓旋转着。 这就是遗失在这里的典籍碎片了。董征伸手碰了下,立刻再一次听到了刚刚进入这处空间时,隐约听到的争吵声。 “停止一切对j216的继续研究,这是最高会议下来的命令” “可是实验马上就要完成了我们已经牺牲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唐顿博士更是因此失去了生命,怎么能够就这样放弃” “你还不明白吗从实验最开始的时候唐顿就说过,j216所带来的可能并不是希望,他的死根本不是操作失误,j216真的” 争吵到这里戛然而止。 地球模型没入董征掌心,与此同时一段话浮现在他脑中 我们的新发现,或许将会彻底摧毁整个世界。 j灰质末日 收集进度4115000,倒计时34753。 “好了,下一个。”董征干脆利落地转身,崔左荆拉开实验室的门,走廊消失,门外已经是迷宫中的景象了。 他们再次回到迷宫中,碎片的收集并没有董征想象中的那样困难,有了第一个碎片的经验,之后的进度应该会快上很多。 “还不错。”崔左荆给了他一句好评。 “看起来也挺容易的。”临海道,“我本来以为会遇见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呢,也许是因为刚才的那个碎片所在的位置比较友善” 时间紧急,15000个碎片2000号人,平均算起来他们一组要找到15个碎片才行,只有四个小时的时间,还想在这里获取车票和其他道具,就更要加快进度才行。 董征和临海快步走着赶路,寻找通往其他空间的门和遗失之物,崔左荆和维克多悠闲地跟在后面。 一行人走着,突然听到身后一声独属于小女孩的欣喜欢呼 “小猫咪” ☆、第17章刽子手 维克多这时还没有意识到即将会发生什么,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大概六七岁的小女孩满脸兴奋地朝它跑过来,看他回头,蹲下身伸出手,轻轻喊了声“小猫咪” “桐桐”一对年轻男女立刻追上来,青年一脸愠色地将女孩抱起,呵斥道,“怎么能乱跑呢,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被叫做桐桐的女孩完全不理他,伸手指着维克多,开心道“看,小猫咪。” 年轻姑娘对看着就像领队的董征歉意道“不好意思,孩子太小了,有点闹腾,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没关系。”董征道,在盒子里看见这么小的孩子让他非常意外,忍不住多问了句,“你们都是参与者吗” “对。”姑娘点点头,她回头看了眼,维克多已经主动走到女孩面前,让她摸了。 大多数的猫都很怕小孩子,因为无论是怎样的孩子,在猫眼中都绝对是能把它们吓坏的魔王。 但维克多不一样,他接受着桐桐小心翼翼地轻柔抚摸,还享受地抬了抬下巴,就像只真正的猫一样,在女孩掌心里蹭了蹭。 “好乖。”桐桐拉着满脸欲言又止的青年的手,大声道,“我想和小猫咪一起走” 姑娘犹豫了下,刚好她也有此意,和青年对视一眼,问道“请问你们介意暂时和我们组一下队吗管理员说迷宫中可能会有怪物,正好我们彼此之间也没什么竞争关系,组队的话可能会更安全一些。” 在他们看来,这队伍是董征一个男人带着两个少年,董临海高大壮实所以看起来还好,而崔左荆则是标准的十五六岁模样,任何人第一眼都会被他当成一个孩子。 正好和他们的队伍很像。 “好。”董征点点头,没有拒绝。 于是队伍便得到了壮大,他们相互做了简单的介绍,青年名叫尤成磊,大二学生,女孩是他的妹妹尤月桐,而年轻姑娘则是他的女朋友,翟娟。 三人去动物园玩的路上遭遇了一场车祸,原本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开车的司机,但在上一个盒子里死了。 “真巧,我们也是车祸死的。”临海苦笑,“以后在这里直接不用讲家乡,直接说死因就可以当做认亲了吧。” “桐桐几岁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崔左荆问道。 “六岁半。”尤成磊牵着女孩的手,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沉重。 崔左荆点点头,维克多趴在他肩头,很有耐心地逗着女孩玩。 年纪这么小的孩子一旦进来只有必死的结局,任何进入纯白地界的人的时间都会停止在死亡的那一刻,就像崔左荆死在了十六岁生日那天,之后他在纯白地界中挣扎了三年,也一直都是十六岁。 再然后,就连出去之后,他的时间也因为皇后的诅咒被冻结了。 这无比漫长的十六岁生日。 所以就算桐桐能够有幸在尤成磊和翟娟的照顾下活下来,她也根本不会长大,智力和思维也许会得到一定的提升,但身体永远会保持小孩子的模样,除非之后得到非常厉害的能力,不然就凭幼童的身体,根本不可能通关盒子。 想到这里饶是崔左荆已经没了感情,仍觉得胸口略微发闷他其实是一个很感性的人,让小丑拿走感情,就是不想让过强的同理心干扰他的判断。 “我们运气比较好,已经收集了两个碎片了。”尤成磊和董征交谈着,照顾到队伍里有小孩子,行进的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董临海和翟娟仔细观察着四周有没有门的踪迹,突然桐桐指着墙角道“那里,那里有一道门” “哪儿”所有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里呀。”桐桐挣开尤成磊的手,跑到墙边,在虚空中指了下。 以她手指碰到的地方为中心,颜色和轮廓逐渐扩散,数秒间城堡的模型显现出来,只露出半边,剩下的一半镶嵌在墙中,正门的大小刚好可以让桐桐这样身形的孩子钻进去。 “只针对特定目标显性的门。”崔左荆低声道。 董征俯下身试图从窗户往里面看,只能瞧见一片漆黑。尤月桐轻轻一推,那扇紧闭的城堡门便在她面前缓缓打开了,像是恭迎着这个女孩的到来。 桐桐抬头问尤成磊“是要到里面找书的吧” 尤成磊蹲下身揽住她“不去了,只有你才能进得去,太危险了。” 维克多突然道“没关系的,我和她一起进去。” 尽管早就猜到维克多大概是召唤兽一样的存在,但突然听到猫说话了,尤成磊和翟娟还是不可避免地露出惊讶之色,桐桐瞪大了眼睛,欢呼道“小猫咪会说话” “是的,我会说话。”维克多微笑着扬起头接受尤月桐的抚摸,对尤成磊道,“我会保护好她的。” 一下子被勾起了从前的许多回忆,崔左荆轻轻叹了口气,偏过脸去没有让任何人看到他脸上浅淡的笑意。 这么多年了,叔叔喜欢孩子的性格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这”尤成磊犹豫了下,最终咬牙点点头,“好吧,就拜托你了。” 最后离开盒子结算时获得的积分肯定和收集到的碎片数目有关,他们这组的积分就卡在被清除的线上,很危险,必须要在这个盒子里尽力表现才行。 尤成磊嘱咐道“一定要注意安全,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就立刻躲起来。” 桐桐乖巧地点点头,有些害怕地深吸口气,在哥哥脸上亲了下,躬身钻进那扇洋房模型的小门里。 维克多紧跟在她身后,小城堡的门在众人的注视下凭空关闭。 儿童泡沫垫拼成的城堡地板上,异常高大海盗熊玩偶正坐着用针线缝着自己开线的腿,察觉到有入侵者突然出现,立刻警惕地站起来。 它将近两米,看到桐桐和她脚边的猫,愣了下,赶忙将脚边沾染着新鲜血肉的长刀踢到角落里,黑线缝成的嘴上扬起灿烂的笑容“欢迎这里是玩偶之家,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助您的吗” 会说话的玩具熊好大 “我来找东西。”桐桐按耐住想要上去抱抱它的冲动,认真问道,“图书馆的叔叔说他有一本书丢在这里了,请问你们有看到吗” 海盗熊想了想“书吗刚刚的确有个什么东西掉进来了,可达鸭和米奇他们去探查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书,我带你过去看看吧。” 维克多却嗅到了布偶身上浓重的血腥味,看到了它腿上的那一滩还未干涸的血迹,不动声色地上前两步,站在桐桐身前。 海盗熊似乎对此毫无察觉,女孩和猫在它们眼中,是没有威胁的。它带着尤月桐和维克多穿过高乐积木搭成的宏伟殿堂,和金发碧眼的芭比打过招呼,很快到了二楼的一处露台。 “这个吗”海盗熊问。 维克多一眼便看到了正微微发着光的半透明碎片,玩具城堡模样的,桐桐眼睛一亮,道“对,图书馆叔叔丢的书,我能把它拿走吗” 尽管并不清楚女孩口中的图书馆和书是什么,但海盗熊仍然能够感受到碎片上令它心惧的未知力量,说不定会把它们费尽心血创造的天堂毁掉。 它点点头,道“好,你把它还给它的主人吧。” 桐桐上前轻轻碰了下碎片,女孩的声音很轻很轻地传来 “我做错了吗” “” “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海盗熊脸色猛然一变,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攥紧成拳。 嘎嘎的笑声和啜泣混乱至极。 “叫你呢,婊子谁允许你这样看我的” “你知不知道为了弄到这只死老鼠我费了多大功夫,你竟敢不接受我的礼物是不是又想挨揍了” 维克多原本轻摇的尾巴垂下来,皱起眉头。 只有六岁的桐桐还不太能够理解这些话语背后的意思,一直到男孩和女孩们的笑声结束,碎片彻底被她收于掌心,冥冥之中,她和维克多同时听到了一个声音 创造独属于她的天堂。玩偶之家 “好啦,我要回去把书还给图书馆的叔叔,谢谢你啦大熊。”帮到了哥哥和姐姐的感觉让尤月桐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她扑倒海盗熊怀里给了它一个大大的拥抱,告别道,“那我走了,再见” “再见。”大熊赶忙勉强地露出笑容,朝她挥了挥手。 尤月桐转身,小手推开侧边一道不知道是做什么的门,身影瞬间消失在外面。 在离开之前,维克多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身上带着不知是谁的血的海盗熊垂着头,漆黑的塑料眼睛里,流淌出一滴晶莹的泪。 董征和尤成磊只等了不到五分钟,便看到尤月桐和维克多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随后那座玩具城堡缓缓消失不见。 “拿到了”桐桐兴奋地向哥哥邀功。 尤成磊松了口气,将桐桐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臂弯中,毫不吝啬地表扬道“真棒” 他们继续前行,一路上又搜集到了两三个碎片,还偶然进入了一处遗迹,出来时每人身上都多了一个十字架护身符,却都没有遇见卡尔斯口中在迷宫中游荡的怪物。 “有些不对劲。”翟娟轻声道。 董征嗯了声“实在安稳过头了,这地方的碎片这么多,还有遗迹存在,没道理这么安静。” 悠闲跟在最后的崔左荆懒洋洋道“可能是这片区域中有更加强大恐怖的东西,让其他生物都不敢过来吧。” 临海立刻回过头“我去,别乌鸦嘴好吗就不能盼着点好” “什么叫做乌鸦嘴”崔左荆停住脚步,抬起头,视线越过董征肩膀。下一瞬,随着空间的短暂波动,一队人连滚带爬地从这条通道尽头的墙壁中冲出,六七个人有男有女,全都满脸惊恐 “操啊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哥刚刚被那怪物的刀碰了下直接就炸开了妈的这盒子根本就不是新人能来的吧” 他们从众人身边狼狈跑过,速度快得仿佛身后有鬼在催命,队伍中的一个女人见董征还站在原地,慌忙喊道“快跑啊” 在她话音落下的那刻,墙壁直接被撕开了一道裂口,奇形怪状的巨大脑袋钻出来,接着是肌肉虬结的上半身,和穿着带刺铁靴的一条腿。 尤成磊立刻捂住桐桐眼睛,但女孩仍然看见了,尖叫着直接被吓得大哭。 怪物彻底挤出空间裂缝,它直起身子,七八米高的庞大身躯几乎将整个通道堵死。这东西上身赤裸着,手臂和胸腹间糊了一层血肉般的碎末,穿着高筒铁靴带着铁手套,两条筋红色的触须从它眼中探出,恰似两只肉虫,扭曲着挥动。 巨大的伸缩锯肉刀被它握在手中,绷带已经完全被鲜血浸透。 它低下头,看向面前的七个渺小生物,裂开嘴笑了。 崔左荆刚才没说完的后半句话轻飘飘传进所有人耳中 “我说的是事实啊。” ☆、第18章暂时分离 “卧槽” “靠” “我日” 三个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感叹词分别从董临海,尤成磊和翟娟口中蹦出,就连修养最好的董征都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声“妈的”。 这一瞬间,他真的很想把崔左荆头都给拧掉。 那个小魔鬼根本早就察觉到这怪物来了吧 “跑”董征大喝一声,用不着他说,所有人立刻鸟兽四散般哄然逃窜。 不知情的翟娟还试图拉上崔左荆,大喊道“快走啊” 然而崔左荆和维克多站在原地没动,少年抬头毫不胆怯地和身躯庞大的恐怖怪物对视,兀地粲然一笑,自言自语道“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老熟人的孩子。” 维克多“能解决吗,我去保护临海” “嗯,去吧。”崔左荆摆摆手,维克多立刻跟上董临海,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了少年一个人,面对着刽子手。 “我来引开它,你们先离开这里”崔左荆高声喊道,他的声音被董征听到,尽管心存不满,董征依然皱着眉头担忧地回头看去,少年纤瘦的背影在刽子手面前,不知为何有种蚍蜉撼树的悲壮。 董征的脚步就连他自己都未料到地顿了一下,似想要回去拉走崔左荆。但就在此刻变故突生,仿若有谁踩到了什么东西,无形的涟漪从众人脚下猛然扩散,正处在微妙平衡状态的空间力量一下子支离破碎 董征眼前一花,瞬间所有东西都消失了。 跑在他前面的董临海维克多,后面的尤成磊翟娟,还有和刽子手对峙的崔左荆,所有的所有都不见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处于和方才构造截然不同的迷宫中。 董征猛然停下,环视一周,立刻便明白他被随机传送了。 而同一时刻,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了董临海和维克多,尤成磊和翟娟身上,青年只觉怀中一空,被他紧紧抱在怀中护着的尤月桐就不见了踪影,就像一滴水,悄无声息地蒸发了般。 “桐桐”愣了一下,意识到发生什么的尤成磊几乎就要疯了,他撕心裂肺地喊着妹妹的名字,扑倒墙上捶打着墙壁,几乎就要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翟娟面色惨白地靠在墙上,捂着嘴大声地喘息着,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 桐桐她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这里活得下来 “哥哥”尤月桐的声音从高墙的对面传来,董临海猛地抬起头,停住脚步,回头却发现身后除却维克多之外空无一人。 董临海 人呢 等到少年意识到发生了空间紊乱时,对面的尤月桐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地嚎啕大哭起来,董临海猛然回过神,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只有她一个人在,急忙对维克多道“我们去找那个小妹妹” 说着董临海攀着墙上的爬行植物开始奋力地朝上爬,藤蔓上细小的刺扎破他的手指和掌心,血从伤口中无声地漫出,少年咬着牙,忍耐着钻心的疼痛,一步步地向上爬。 崔左荆说过有时就算声音在隔壁响起,人也很可能因为紊乱的空间在迷宫的另一处,他们这样也许根本找不到桐桐。 可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维克多作为一只善于攀爬的猫,比董临海身手要敏捷的多,他尖锐的爪子从来不需要修剪,抓着藤蔓和墙体的坑洼,三四秒后便轻盈地站在了墙上,惊喜地看到女孩就坐在下方的地上,捂着脸哭泣。 “喵”他跳下去,像只真正的猫那样叫了一声,随即鼻子碰了碰尤月桐的手背,低声道,“别怕,我在这里。” 他浓重的俄罗斯口音并不能让尤月桐轻易听懂,但到底将女孩从滔天的恐惧中拯救出来,她紧紧抱住维克多,仿佛抓住了那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发着抖哭道“小,小猫咪” 董临海终于也艰难地爬下来了,他疼地呲牙咧嘴,将扎在食指指根的刺拔下来,在裤子上随便擦了擦满手的血,蹲下身用手背给尤月桐抹了把满是眼泪的脸“别哭了,现在你哥不在身边,我会照顾好你的。” 尤月桐跟在尤成磊和翟娟身边经历了四个盒子,她本身就乖巧,见过了许许多多诡异的事情,尤成磊又千万次告诉她一定要坚强,心智也许比同龄人成熟一点,但到底也只是个六岁半的孩子。 “哥哥在哪里”她嘶声问道。 董临海“不知道,但是我会带你去找他。不要再哭了,你看,现在小猫咪还是和你一起,多好。” “我、我要哥哥。” “那走吧,我们这就去找他。” 很快在临海和维克多的劝慰下,尤月桐勉强止住了哭泣,抽噎着跟在董临海身边。 董临海握着她的小手,认真嘱咐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开我的手。” “嗯”尤月桐用力点点头,她擦去眼泪,紧咬着嘴唇,眼中仍然写满未竟的惊恐,看维克多跑在最前面看路,和董临海一起在这永无止境的混沌迷宫之中,寻找碎片还有其他人的踪迹。 空间能量的波动让崔左荆差异地回头,因此未能看到刽子手举起锯肉刀,猛然向他当头斩下 沉重狰狞的凶器砸进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绷带上浸满的鲜血被挤出,无言地滋润土地。 但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横飞。 “几年没见,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蛮不讲理啊。”少年的话音从它背后响起,刽子手猛然转过头,两眼中的触手“唰”地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只搅动了一片空气。 崔左荆站在刽子手左边肩膀上,活动着手腕,懒散道“替我向你爸问好,告诉它我不是故意要揍你的,只是想帮忙管教一下熊孩” 他一拳打在刽子手的脸上,经历过三次力量加点的崔左荆全力一拳,冲击力堪称恐怖,指虎刺入刽子手左颊,刺破血肉,直接擦在了骨头上 “子。” 随便买来的指虎应声破碎,最后的话音在刽子手的惨叫声中完全不被人听清,崔左荆轻盈地跳到迷宫的高墙墙头上,右手指尖洒落一片血点。 刽子手的血。 在崔左荆冷静的注视下,刽子手仰天咆哮一声,彻底被惹怒了,它大跨步跑向那个虫子一样渺小可恶的少年,疯狂地挥动锯肉刀,誓要将崔左荆劈成粉碎 崔左荆跳下墙头,顺着迷宫通道用最快的速度奔跑,身形的差距在此刻彻底显示出来,刽子手每一步都能迈出五六米的距离,锯肉刀挥舞劈砍的风声就擦着崔左荆衣角,哪怕慢上一瞬,他绝对都会葬身于利刃之下 面前是一堵墙,平平无奇的实木推式门镶嵌在上,崔左荆猛地将它推开,一头冲了进去。 刽子手紧追不舍也挤进去了一个头,那扇门如同有什么特殊的功能,直接将刽子手过于庞大的身躯和近十米长的锯肉刀吸进其中 崔左荆冲进面积不大的会议室中,北美洲西斜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空中缓缓漂浮的灰尘清晰可见。 旗帜交叠着挂在墙上,带着白色卷发头套的男人们围坐在铺满文件的圆桌,讨论着这个新生国家的一切和未来。 “关于国家的名字,我建议” 崔左荆从他们身边跑过,带起的风吹动文件的一角。 他顺手拿过正放在桌上的文件形状的碎片,拉开房间的另一扇门,转头对目瞪口呆的诸位政治家和军官们道“不如就叫美利坚合众国怎么样the united states of arica。” 说罢他闪身进到门里,消失不见。紧接着,刽子手出现,它庞大的身躯将房间中的一切都挤得乱七八糟,在男人们的尖叫声中抠着地板和窗台,挣扎着挤进了少年消失的那扇门中。 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权利。独立宣言 从会议室里出来,脑中还回响着碎片留下的提示,崔左荆便被兜头而来的暴风雪扇了一个大耳挂子,差点被闭过气去。 “唔” 他赶紧用双臂挡在面前护住头脸,一脚踩进及膝深的积雪之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朝前跑。 茫茫雪原和灰白色的天空融为一片,雪花被冻结成坚硬的碎冰,随着风打在地上,四面雪山,中心的湖已经彻底冻结,数十米的厚厚冰层中还有游鱼的身影。 凌冽的风刀一样割在他身上,几乎要将肉一片片凌迟下来,刺骨的寒风无孔不入。崔左荆就算再强也只不过凡胎,呼吸出的水汽瞬间凝结成冰,挂在乌黑的睫毛上。 崔左荆冻得哆哆嗦嗦,听到身后刽子手一头栽进雪地里的轰然声响,没忍住扯动僵硬的肌肉,勉强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然后拉开面前的又一扇门。 ☆、第19章追逐战 溶洞洞壁上不知名的晶石发出淡蓝和淡紫的光芒,隐约照亮这一片全然的漆黑,冰凉的水从钟乳石石柱上滴答落下,又被下方的石笋接住。 湍急的暗溪中崔左荆爬上岸,两条已经在暴风雪中冻得僵硬的腿再被水打湿,几乎都要不是他自己的了。 未知的小型飞行生物栖息在洞壁,暗影中静静观察着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身后刽子手踩水的声响哗啦啦一片。它庞大的身躯无法在溶洞中完全挺直,追赶时接二连三地将千万年才缓慢生长而成的钟乳石柱撞碎,顿时把这方从未有人踏足过的净土搅得天翻地覆。 崔左荆随手拔下两根头顶上尖锐的钟乳石,朝着刽子手扔去,没有看结果如何,踉踉跄跄地踩着暗河中凸起的石块,拉开静静站在那里的门。 这次他回到了迷宫中,崔左荆朝掌心里哈了口气用力搓了搓冻僵的脸,夏末的温度终于让他感觉好一些。 锯肉刀从门里挤出来,刽子手咆哮吼叫着无法令人理解的词句,但其中的愤怒不言而喻,那扑面而来的仇恨如果有实质,大概都能将崔左荆碾成肉末吧。 五人小队的领头人刚好转过转角看到从狭小门中扭曲着爬出的刽子手,宛如深渊中的怪物正奋力挣脱封印。 这东西的长相完全超出了人类的认知范围,他在短暂的震惊后顿时通体胜寒,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跑,朝后面的队员们喊 “别过去,快跑” 刽子手受伤的左颊已经完全被冻上,鲜血凝成色泽纯净红冰,附着在它脸上,铁手套和铁靴盖着层厚厚的冰霜,严重影响了它的行进速度。 它完全没有理会那些误打误撞靠近它的人,死死盯着崔左荆,拎着刀冲上去,而崔左荆甚至还站在门口等了它一会儿,等到那两条筋肉般的触手就要甩在身上,才跑进门里。 火山口的灼热温度一下子蒸干了他身上的水和睫毛上的冰凌,崔左荆近乎是几个呼吸间就热出了一头的汗,岩浆咕嘟嘟地鼓起滚烫的泡,又啵的一声裂开。 天空中灰云涌动,旁边刚刚爆发过火山呕吐般喷出无穷无尽般的火山灰,淹没了所有森林和文明存在的痕迹。 火红的熔岩流溪水般蜿蜒而下,让浓云遮蔽下被烧红的火山宛若召唤恶魔的邪恶法坛,一切都如世界末日到来时那样。崔左荆站在火山口朝里看了眼,铺涌而来的热气让他根本无法呼吸。 然后他跳了下去。 在火舌就要舔舐脚底的前一瞬,无形的门在空中显现,将崔左荆和紧追不舍的刽子手尽数吞没。 扑通 猛然跌入万物初始时的海面,崔左荆没有溅起一丝水花,也没有在浮力的作用下缓缓飘起,而是一直,一直缓缓地沉了下去。 强烈的紫外线直射海面,还没有氧气的大气包裹下,原始海洋中的有机物随波游荡,巨大的细胞依靠鞭毛从崔左荆面前游过,“吃”掉了一个磷酸分子,作为氨基酸和核苷酸的原料。 一串细小的水泡从崔左荆口唇间浮起,他闭着气,绕过比他还要大一些的多糖分子,游向正在海水中沉浮的,那个细胞形状的白色碎片。 “” “” 关于碎片的故事对话只有一片沉默,崔左荆将碎片收好,不远处刽子手的锯肉刀被单细胞藻类“盯”上,已经有一半融进简单细胞壁中,刽子手正奋力想要把它拔出来。 崔左荆转身,一头撞进原核细胞柔软的细胞膜中,磷脂分子将他温柔包裹。 吞噬吞噬吞噬吞噬吞噬吞噬吞噬吞噬吞噬吞噬吞噬吞噬。无限进化 眼前一闪,红白机的简陋画面上,崔左荆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像素化了的双手,黑色背景,以及脚下简陋蓝色充当的河水,心念一动,竟然从口袋里抽出一把枪。 同样被像素化了的刽子手从天而降,但因为卡通失去了吓人的模样,崔左荆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鼻尖,突然喊道“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 30条命的秘籍生效,看着右上角的那个奖章x30,崔左荆将枪上膛,望着刽子手,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深夜,昏昏欲睡的少年突然惊醒,不知什么时候,他趴在自己的物理作业本上睡着了。 他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拿起笔正要去完成还没写完的作业,突然看到同步练习册上的示意图里突然出现了两个小黑点。 他愣了下,还以为是自己睡迷糊了,低下头仔细去看,才辨认出这好像是两个人。 大一点的拿着把造型恐怖的锯齿刀,浑身浴血,头上有两根带子一样的东西扭动,而小一点的手里什么都没有。 他瞪大眼睛,赶忙更加仔细地去看。 两个小人齐齐跌落用于计算铁球浮力和运动状态的水杯中,小一点的那个人飞快地游上来,攀着黑线画成的杯壁爬出水面,踮起脚尖够了够,又跳起来,一把拽住了“f浮液gv排”中的重力加速度g。 g被他拽的向下一沉,歪歪斜斜地挂在公式里,小人又吊在g的勾上,曲起腿奋力荡着,想要把g整个扯出公式。 大一点的那个人此时正笨拙地朝杯子里标注的液面游。少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好奇地轻轻用笔尖在g的头上一点 g和拽着它的那个小人掉了下去。 “f浮液gv排”变成了“f浮液v排”,浮力瞬间缩减为原来的198,原本马上就要游到液面的刽子手几乎瞬间失去了所有浮力,挥舞着四肢沉沉地落入了杯底。 崔左荆在g上借力,跳到杯壁上,朝下看了看无论如何也无法再上来的刽子手和坠落水中的g,坐着歇了会儿,才推开下一扇门。 少年还想试探着用笔尖碰碰崔左荆,却见小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画了一个框框钻进去,接着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带着不见的还有杯底大一点的人,只有那行“f浮液v排”和沉在示意图底部的g像是一场印刷错误,告诉他并不是幻觉。 这位初中生震惊地眨眨眼,一把推开练习册扔掉笔,大喊道 “妈妈我的物理题成精了” chaos至高会议的殿堂上,十三只模样奇形怪状的生物正围在桌边,对此次图书馆入侵案的处理结果提议进行表决,突然,崔左荆出现在他们中间的圆桌上。 少年仰头望着将近百米高的议员,而议员也在沉默地望俯视着他,浑身上下无数只复眼里映出少年的样子,以及他身后再一次被推开的门。 无数肉块从它身上掉落,却又以无法形容的状态重新回到它身上。 “▇▇▇▇▇▇▇”它问。 崔左荆完全不能听懂这些至高无上的存在的语言,他有点傻眼,完全没想到时之迷宫竟然还能通到这里来,赶忙朝这十三位议员深深鞠了一躬,将刚刚露出一个头的刽子手生生从门里推了回去“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 说罢他再次鞠了一躬,用最快的速度钻进门里离开了。 一个完全不存在形态的议员在黑雾中问道“▇▇▇” 它的同伴肯定地回答道“▇。” “妈啊,竟然闯进最高会议里了,幸好跑的够快。”崔左荆惊魂甫定地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印刻在灵魂深处本能的恐惧终于消退了些许。 被强行推出来的刽子手已经先他一步到达了这处空间,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满脸衰败之色的皇帝瘫在龙椅上,在炮火声中,双目无神地盯着殿顶的盘龙纹饰,喃喃道“朕的大清” “这位老哥,大清早就亡了。”崔左荆善意地提醒了他一句,在刽子手的铁拳将他攥在手中之前,就地一滚,推开殿门。 遍体鳞伤的刽子手提刀怒吼着紧跟着冲进去。 只剩龙涎香的余烟袅袅。 董征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 崔左荆说要引开那个怪物,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他也不知道。 作为主人,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感受到囚徒的情况的,但他认识崔左荆没两天后就进入了时之迷宫,来没来得及学习多少囚徒牌的使用方法,现在只能隐约感受到崔左荆已经开始疲惫了。 将囚徒长时间放出来,对主人的精神力量是种不小的负担,崔左荆一开始就要求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想要在外面活动,董征同意了,所以尤成磊他们会觉得崔左荆就是和他们一样的参与者。 那时候崔左荆基本上不怎么活动,也都待在他身边,董征还没觉得有多少负担。但现在那少年引走了刽子手,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董征便很快觉得吃力起来。 他开始隐隐约约的头疼,眼前有些发花,董征按捺住心中的焦躁,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去找寻通往故事碎片空间的门。 但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嗷呜嗷呜的惨叫,向他急速靠近而来。 ☆、第20章秘境探险 董征只觉那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到底是谁。 “救命哇”声音又换了一个和之前截然相反的方向,直接弄成了立体环绕效果。 董征 他本来还打算立刻原路返回,现在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跑了。 就在他犹豫的数秒内,声音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靠近,像是一颗流星般从头顶上方坠落,转眼就到了跟前 “救命” 董征抬起头,一眼便看见了正在朝他飞速接近的人形,瞳孔猛缩,条件反射地向一旁侧身躲开 预想之中的重重摔落并未发生,那个人型生物在距离地面还剩下一米时没有任何惯性地猛然停止了运动。 那人面朝下,红发被风吹得凌乱如同鸡窝,盯着近在咫尺的地面,本以为自己会摔成一滩烂泥,心几乎就要跳出喉咙,深吸口气,就这样悬浮在空中,哆哆嗦嗦地抬起头来。 董征和他对视两秒。 “艾伦” “董征” 两人异口同声地喊出对方名字,遇见了熟人,王艾伦简直热泪盈眶,奋力地伸出两只手“快快拉我一把” 董征立刻上前拉他,就在两人的手马上就要碰到的瞬间,王艾伦又嗖地一声没了踪影。 董征抓了个空。 “救命啊兄弟救我” 董征循着声音抬头,只看见艾伦在空中肆意地上下翻飞,红发划出一道道亮丽的轨道,他拼了命地大喊着,被呲出来的眼泪在风中狂飙。 董征迎着他翻飞的方向跑了两步,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艾伦的声音忽上忽下地响起“虫子那个虫子能够更改周围的物理法则上帝啊我要吐了呕” 虫子董征拧着眉峰看向四周,完全没有发现什么虫子怪物的踪迹。他低下头,只有一只小小的毛毛虫正从他脚边爬动,翠绿色的身子缓缓蠕动着,看起来十分无害。 “是那个毛毛虫吗”董征后退两步,大喊着问道。 “对千万别让它碰到你呕” “那我要怎么让你下来” “我不知道” 这下董征束手无措,就算知道了变故的由头,不清楚作用模式和解决方法一样也没有什么用途。王艾伦已经在空中飞舞着吐了,呕吐物被甩来甩去,董征躲在墙根处,勉强能不被波及。 艾伦的喊声越来越凌乱,几乎就要昏过去了,这感觉仿佛是同时坐了跳楼机、火流星和大摆锤,施加在身上的加速度让他产生了难以忍受的尿意,浑身肌肉都完全不受控制,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就这样一头撞在墙上摔死算了。 时间容不得耽搁,董征赶忙脱下外套,将衣服完全铺展来开,轻轻地将毛毛虫盖在下面。 先不管有没有用,试试再说。 在他衣服盖上去后的三四秒,正以一个优雅的弧线划过天空的王艾伦逐渐停住了不受控制的飞行,他只觉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猝然削减了许多,开始在正常的重力作用下降落。 “管用管用的” 王艾伦欣喜地大喊,董征注意着毛毛虫有没有从衣服下爬出来,一边留心那边艾伦的情况,喊道“感觉还行吗会不会摔到” “没问题”毛毛虫施加在他身上的力量虽然经过了外套的阻隔,但还留存着一些,正努力和重力对抗,想要再一次让艾伦高高的飞起来。这正遂了两人的意,就从艾伦现在所处的高度来看,要是直接掉下来,他不死也得残。 董征从衣服缝里瞅着那小东西,小心翼翼地顺着毛毛虫爬行的方向挪动外套。毛毛虫完全不明白发什么了什么,好不容易得到的玩具和它之间的感应突然变得很弱,无论它怎样更改牛顿运动定律或者热力学定律都无法继续肆意地操纵玩具。 如果崔左荆在这里,就能够认出这只毛毛虫正是从某个已失效盒子里逃逸出的高危生物能够更改碰到它的一切物体周围物理规则的量子蝴蝶。 但现在,这只毛毛虫还未变成恐怖的成虫形态,力量也不是很强,单是有董征外套的阻隔,就无法准确的控制艾伦身边的规则了。 过了大概一分多钟,王艾伦的双脚终于再一次接触到这片土地,他两腿一软,几乎就要跪倒在地。 “怎么样”董征过去扶住他,艾伦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干呕两声,胃里实在没有能吐的东西了。 “先离开这里。”毛毛虫还在不断移动的外套下探寻出去的方法,董征也不想把衣服拿回来了,搀扶着艾伦赶紧离开这片危险地带。 时之迷宫中危机四伏,两人顾不得为再一次在盒子里见面而寒暄,一直跑到一处可能相对安全的角落,董征停住脚步,问“怎么回事” 艾伦身体强壮,已经勉强缓过劲儿来了,他随手胡乱划拉了几下凌乱的红发,喘着粗气道“它从藤蔓上掉下来,正好掉在我胳膊上,我当时下意识地就把它拨下去了。草,谁能想到会这么倒霉,天啊,我觉得我的恐高症都被它给治好了,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这个问题没人能给他回答,两厢沉默片刻后,董征道“这地方什么想不到的事情都可能发生,之后一定要小心一点,无论碰到什么都不能掉以轻心。” “可算长记性了。”艾伦叹了口气,虽说仍然惊魂未定,但身边有了个熟人,在心理上不免轻松了许多,“哎,你弟呢没跟着一起来” “刚才走丢了,空间紊乱的太厉害,一不留神他就不见了。”董征从包里拿了瓶水给艾伦漱口,“走吧,继续去找碎片。” 两人短暂交换自从来到这里后获得的信息和经历,艾伦依然是独自一人进来的,已经找到了四个碎片,除了那只量子毛毛虫之外,都没遇到什么致命的危险。 董征对王艾伦的感观还不错,从哈默尔恩中的相处能看出艾伦虽然有时候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脱线,但无论是反应速度、应对策略还是胆识智谋方面都绝对会是个好队友。 “你要是愿意的话,等出去之后就加到我们队伍里吧,以后一起进入盒子也能有个照应。” 王艾伦眼睛一亮,立刻答应道“好啊,我正这样想呢” 两个都不会拖对方后腿的人在一起行动的效率绝对不低,在接连收集了三个碎片之后,董征找到了一处遗迹的入口。 这个入口隐藏在格外茂密的藤蔓之间,非常难以察觉,要不是董征心细注意到了那块墙砖纹理的不同,绝对就会白白错过。 “进去看看”虽然是疑问句,但董征语气里却没有多少不确定的意思。 艾伦“当然了,特地来这个盒子不就为了寻宝嘛。” 于是董征拨开层层藤蔓,将那块与众不同的石砖用力推进了墙中。随着一连串机括启动的闷响,植物和荆棘如摩西分海一般向两边撤走,露出左手边方才被完全堵死的通路。 路的另一边,依然是各种植物深深浅浅的绿。 董征和艾伦接连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董临海抱着尤月桐,和维克多一起走在黑暗森林的小路上。 周围的一切都让他想起了几天前经历的上一个盒子哈默尔恩,树影婆娑,森林一片漆黑,只有头顶的月光勉强照亮了前方的路。 这是他们在五分钟前找到了一处遗迹,尽管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有维克多在,董临海再三权衡之下,仍然决定进来探索一番。 当初来随机盒子就是为的尽早获得车票,老哥那边有崔左荆帮忙肯定会被他顺利很多,他也不能把后腿拖得太厉害才是。 维克多依然走在最前面,白猫的身影在眼前影影绰绰,树林阴森,似乎还有白茫茫的影子在悄然晃动。尤月桐怕的要命,董临海就让她趴在自己肩头,闭上眼睛,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去看。 和哈默尔恩的最大不同,大概就是这个地方有些不太好说的东西存在吧。 半透明的影子随时随地在眼角的余光处隐现,等到转头认真去看时,却又无影无踪。但,董临海知道这不是幻觉,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正有许多双眼睛在背后和看不见的阴影处沉默地盯着他。 维克多在前面小跑着,时不时停下脚步等他跟上。董临海一只胳膊被尤月桐坐着,另一只手按在女孩的头上,好让她不要抬头。 不远处隐约有微弱灯光传来,董临海精神一震,加快脚步。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悄无声息地摸上了他的脖子。 刺骨的寒意让董临海一瞬间僵住了,他用力地咽了口唾沫,想要叫住前方的维克多,终究忍住了没有发出声音,挪动僵硬的双腿,继续前进。 那只手像属于一个女人,手指纤细,指甲尖利,顺着董临海颈侧的大动脉缓缓摩挲,似乎下一秒就能少年脆弱的喉咙割开。 指甲轻轻按进了肉里,冰冷的气息喷洒在后颈,同样洒在尤月桐的额头上。女孩紧紧趴在董临海怀中,害怕得牙齿咔哒咔哒地不住打颤,但仍然谨记着临海的嘱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皮肤被划开,鲜血和疼痛一起流淌出来,纤细冰凉的身体已经完全贴在了他后背上,寒气从心底里冒出,浸没四肢百骸。董临海完全无法挪动分毫,眼睁睁看着白猫的身影越走越远。 维克多 他张嘴大声喊道,却根本没能发出声音。 背后那东西长发海草一样潮湿而凌乱,缠绕住少年的胳膊,血顺着脖颈流进衣领。 董临海呼吸异常急促,他嗅到了自己鲜血的味道和腐烂的臭气,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恐惧,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猛地抓住那只正试图抠出自己大动脉的手,拼尽全力向旁边一扔,转过头去 “别回头” ☆、第21章鹿小姐的考验 维克多的吼声被董临海听到时, 已经晚了, 他大喊着一把扯下那个趴在他后背上的东西,看到了它的样子。 仿若刚从血海中爬出来,浑身被浸泡得膨胀好如个装满了东西的破麻袋,面部的血肉翻起,一片模糊间只能堪堪看出身为人的五官位置,长发缠绕在它身上, 凌乱而肮脏。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它正像只青蛙一样蹲在地上, 朝着董临海裂开狰狞的大嘴,喉咙里发出无法形容的声音。 董临海被这完全超乎他心理承受范围的景象吓得心跳几近骤停,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几乎就要抱不住怀中尤月桐。 后背被趴过的地方格外瘙痒, 又变成火辣辣的疼痛,董临海忍无可忍地回手去抓, 只是轻轻一碰, 一大块皮肉便直接从他身上掉了下来。 他清楚感觉到寒风吹过裸露脊骨的疼痛。 “啊啊啊” 董临海惊恐大叫着,去捂后背的伤口,却让更多血肉接二连三地簌簌掉下。一瞬间有什么东西挪到了他身后, 怀中的尤月桐此时也抬起头, 女孩黑洞洞的两眼里流出血泪,一道从左耳到右耳的深切刀口剖开了她整张脸孔。 她紧紧揽着董临海脖子,黑血从唇角涌出, 对他露出缺了三颗牙齿的微笑。 “嘻嘻嘻嘻嘻” “维克多” “吼” 就在董临海尖叫着将怀中小鬼扔掉的瞬间, 长着一双厚重羽翼的巨兽猛然出现在他面前, 咆哮一声 银白色的光闪耀,刹时尸鬼哀嚎小鬼尖叫,从土地里钻出想要抓住董临海腿脚的白骨粉碎,霎那间所有污浊和鬼怪全都惨叫着融化成滩滩粘稠的黑水,渗进土地。 董临海跪倒在地,他背后已经没了一块完好的皮肉,黑血从破碎的躯干中流出,森白的脊骨连接着肋骨,如同某种未知的多足昆虫,随着少年急促的喘息微微动弹。 生命的流逝让临海眼前一阵阵发昏,浑身纯白的巨兽白虎一般,两耳轻轻抖动着,缓缓走到他面前,低下头,粉色的鼻尖强迫着顶起少年重重垂下的脑袋。 “快醒来。”它说。 董临海猛然睁开眼睛。 他依然在这片森林中,小屋的灯光已经清晰可见就在前方,粉雕玉琢的女孩坐在他臂弯里,伸出小手碰了碰他的脸,满眼担忧。 “哥哥,你怎么了” 董临海惊慌失措地四处看了看,雾气中没有被暗中窥视的感觉,也没有仿佛无处不在的幽灵影子。 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维克多站在他脚边,有些费力地抬头望着少年,问道“这里的雾有古怪,你刚才是不是也陷入幻觉中了” 董临海点点头,仍旧没有从濒死的恐惧中完全缓过来,怀中女孩的重量让他无法抑制地想起那只化成血水的小鬼。 他对上尤月桐纯净眼神中的担忧和不解,僵硬地转过头去,努力按捺住想要将她放下来的冲动和其他罪恶念头。 不,那些只是幻觉,不能这样想,太恶心了,董临海,你怎么能这么恶心 当每个人内心深处都存在的恶被血淋淋地拨开展示在面前时,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受得了呢 但无论如何,现在董临海到底止住了更加不堪的想法,他深吸口气,控制住自己不再去想幻觉中恐怖的一切,望着前面小屋的灯光和缓缓摇着尾巴的维克多,皱了下眉头。 维克多催促道“走吧,去前面的房子看看,遗迹应该就会在那里,有了车票之后就能轻松很多。” 董临海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他盯着白猫,突然道“叔叔,我们进来之前不是说好了,如果不是最危急的情况下,你是不会给我任何多余援助的吗” 白猫猛然停住了脚步。 “你不是维克多,你到底是谁”董临海戒备地后退两步。 “维克多”静静蹲在他面前,尾巴圈放在身后。在董临海警惕地注视下,它琥珀色的眼睛变成宝石一样的碧绿,咧开嘴,露出月牙般的大大微笑和锯齿状的牙齿,纯白的毛发化作灰黑相间。 “你要走哪条路”它问道。 属于英国短尾猫的身体逐渐消失,猫盯着董临海,那双绿眼睛终于也不见,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弯弯的微笑悬在半空。 “我可不是爱丽丝。”董临海完全冷静了,他抬手,像搅动平静的湖面那样,将最后的微笑搅得破碎。 “我清楚自己要到哪里去。” 随之破碎的还有周遭的一切,不远处小屋的灯光越来越明亮,最终充满了董临海的整个视野。 董临海再一次睁开眼。 面前桌上煤油灯的火苗在灯罩里跳跃,就是他刚才在幻境中看到的小屋温暖的灯光。维克多蹲在桌子上,一下下舔舐梳理着毛发,而尤月桐坐在他身边,正玩着一副毛绒手套。 这房子是和从外面看起来差不多的木屋,墙壁和房顶都由一根根粗细相近的原木垒成,客厅里开着一扇窗,此时正虚掩着,有风吹进来,桌椅同样是木质的。 墙上挂着很多漂亮的刺绣毯子,图案似乎蕴含着某种奥妙,一架老式留声机放在角落,圆桌上铺着米色的蕾丝桌布,中间的高颈水瓶里插了几朵叫不上名字的花,花瓣上还带有露水,非常有生活气息。 壁炉正安静燃烧,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噼啪爆响。 一袭黑色长裙的“女人”走过来,将托盘上四杯热气袅袅的茶水放在桌上。她长着鹿的脑袋,头顶两只小小的茸角,但玲珑有致的身材的确属于个妙龄姑娘。 “醒了正好尝尝我新晒的七色堇茶。”鹿小姐在另一把椅子坐下,她披着带有褶皱的黑色短披肩,轻薄的长手套,如同民国时期从老照片里走出来的女郎。 董临海完全茫然,他看向维克多,白猫正试探着用爪子测试水温,察觉到少年的疑惑,回答道“你被外面的那些缚地灵缠住,中了幻觉,是我把你和桐桐带过来的。” 董临海恍然大悟,维克多现在的态度才是他熟悉的,终于放下心来“诶只有我中招了吗” “桐桐年龄太小,心里还没有那么多可被利用的污浊和恐惧,而它们又对我不起作用。”维克多猫舌头无法接受太热的水,终于还是放弃了,跳到董临海的膝盖上。 鹿小姐温柔地笑道“能从缚地灵的幻境中挣脱出来,也算是通过了我的第一个考验吧。” “考验” 鹿小姐“你们来到这里,不就为了获得这一方世界碎片里的遗迹吗我这里的确有些你们可能用得上的东西,但还不想就这样轻易地给你们。” 听到这里有宝物,董临海眼睛一亮,问“那接下来的考验呢” “就这么想要拿了东西走人吗”鹿小姐的笑容依然温柔,但董临海听出了她话音中的哀伤。 少年窘迫地抓了抓头发,解释道“主要是我们时间紧急,还有不到三个小时的这个盒子就要关闭了。” “不会的,这里的时间和外面相比要慢很多,你们可以多陪我一会儿。”鹿小姐捧起一杯茶,吹了吹水面上舒展来开的淡色花瓣,轻声道“给我讲一个故事吧,如果是我喜欢的,我就把东西给你们,再送你们出去。” 讲故事 董临海想过所谓的考验可能是让他去做某一件难以完成的事情,或者再经历像刚才环境一样的危险,但讲故事 这么简单的吗 “只是讲一个故事就可以吗” 鹿小姐想了想“我想要一个关于动物,泪水,欺骗,爱和希望的故事。” 刚刚在脑子里过了一把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董临海 那还不如让他去干点别的呢他哪里会讲这样的故事 “我来吧。”维克多突然道,“我还记得这样的一个故事,是我曾经给我的三个女儿读过的。” 三个女儿 虽然知道维克多是人变成的,但董临海还是头一次听到他说关于自己的事情。 那维克多差不多已经有三四十岁了吧。 维克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他略一沉吟,思绪穿越漫长的时光河流,回到二十年前的安谧雨夜。 他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从医院回家,坐在五岁的大女儿床边,捧起从旧市场上淘来的书,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第一次读起这个故事。 “在遥远的青藏高原上,有那么一群藏羚羊。高原上生长着许多苔藓,这些苔藓在晒过后会变成非常耐嚼的苔藓干,于是它们便用咀嚼一块苔藓干所需要的时间当做计时的方法。 “在某个族群里,有一只小藏羚羊,名字叫做普达娃” 与此同时,时之迷宫。 蔺航之气喘吁吁地从秘境中出来,看着手中淡蓝色的车票,激动地几乎要热泪盈眶。 鬼才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 车票到手,当前最终要的任务就是保证自己的安全,再收集几个碎片就可以功绩圆满的结束这个盒子了 想到这,蔺航之心里轻松了不少,这位二十九岁的年轻医生正准备去附近转转看能不能再找到门,就看到一个女人从前方的转角处走出。 她黑直长发披散在身后,身上干净整洁得根本不像在盒子里,额有点好看。 路过的姑娘同时也看到了蔺航之,这位一脸衰样的青年。 还有他手中没来得及收起的车票。 ☆、第22章车票所有权 年龄正处在女孩和女人之间的姑娘停住了脚步。 蔺航之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立刻将车票收到胸前口袋里, 准备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女孩的声音紧接着在身后响起,蔺航之毫不犹豫地撒丫子开始狂奔。 他跑出去还没两步,面前的通道陡然间发生变化,一面墙将去路完完全全堵死,让这里成了个死胡同。 蔺航之 干关键时候怎么又是这么倒霉他简直受够了 无路可走, 蔺航之迫不得已地转过身, 面对着正朝他走来的女孩,暗暗握紧了拳头。 她个子不算高,柔柔弱弱的,大概刚一米六多一点, 身上也没带什么武器,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一个女孩子而已, 要是她敢上来抢车票, 他绝对会不客气的 女孩仿佛没有看见蔺航之警惕而紧张的神色,伸手指了指他胸前的口袋,道“车票是我的。” 蔺航之“” 女孩神色无比认真, 仿佛在阐述一个既定事实“车票是我的。” 搞什么 蔺航之“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上面是写了你的名字还是怎么” “车票是我的。”她又道。 蔺航之“明明是我从秘境里面找到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女孩继续道“车票是我的。” 这女的是个复读机吧蔺航之被她磨得没了脾气,不耐烦道“好吧,就算它是你的, 又能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在我手里” 女孩点点头, 如同终于听到了满意的回答, 唇角扬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对,所以车票是我的。” 神经病。 就在她第五次重复这句话时,蔺航之再也受不了这神经兮兮的行为,迈开步子,准备从她身边强行闯过去离开。 女孩没有动,也没有再言语,就这样看他一步步朝她所在的方向靠近。 突然,蔺航之的左脚绊到了右脚,这猝不及防的意外让他大叫一声,下意识的挥动胳膊想要稳住身形,或者撑在身子前不让自己摔得那么结实,但全都非常离奇地失败了。 下一秒,他整个人以标准的五体投地式脸朝下摔在地上,就趴在女孩脚边。 蔺航之 女孩后退一步,蹲下身,将他的身子翻过来,白皙的两根手指伸进蔺航之上衣胸前的口袋,夹出淡蓝色的车票。 她乌黑的长发扫过蔺航之的鼻尖,带着不知名的洗发露的味道,很痒,让他非常想打喷嚏。 他眼睁睁看着女孩将自己辛苦得来的车票放进小包里,想要立刻爬起身把票抢过来,但根本动弹不得,就仿佛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一样。 蔺航之 妖术这绝对是妖术 这女的是妖怪救命啊妖怪抢东西啦 蔺航之试了下,发现嘴还能动,便马上深吸口气,气沉丹田用最大的声音喊道“救命啊抢劫啦” 女孩被吓了一跳,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将包拉上。 票我的票 浅蓝色的靓丽身影就这样消失在眼前,蔺航之已经感觉人生彻底无望,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喊“强奸啦救命啊有没有哪个好心人愿意过来救救我啊我好无助好弱小呜呜呜呜” 一片寂静。 “对不起。”她轻轻叹了口气,站起来,黑亮的眼睛凝视着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蔺航之,沉默一瞬后,仿若在阐述某种事实,坚定道“祝你好运。” 说罢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强盗流氓无耻之徒” “臭婆娘” “女人都是大骗子” “你最好祈祷再也不要见到我不然有你好看” 蔺航之眼睁睁地看着她拿了票走人,只能毫无威慑可言地放狠话。他瞪着眼睛,努力想要挣脱妖术的束缚,直到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才终于勉强能活动手指。 五分钟后,蔺航之呆呆地坐在地上,抬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发出了一声黄泉丧命般的哀嚎。 啊为什么死了之后他还是这么倒霉啊 蔺航之的悲鸣穿过重重交叠的时空,被正走在荆棘路上的董征和王艾伦隐约听到。 “嚯,这哥们叫的可真够惨的。”王艾伦忍不住感叹道。 他们刚刚顺着分开的小径走了二十来米,视线陡然开阔。这是一片大概四百多平米的不规则区域,里面生长着各种各样的植物,基本上全都叫不出来名字,茂盛得就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董征两手拨开枝叶,勉强从半人高的植物间穿行过去,在这片区域的最里面,无数植物掩映的深处,是一棵蓝色的“草”。 说是草有些不太恰当,它大概有两米多高,模样有些像旅人蕉,但形态上的种种表现又的确属于草本植物的范畴。 董征放缓步调,一直挤到这株植物的身边,突然感受到它的一片叶子动了动。 叶子按照某种固有频率震动,仿佛在传达某种消息。董征和艾伦对视一眼,问“试试” 艾伦“试试吧。” 于是董征伸出手,轻轻碰了下那片叶子。 光想要喝水听懂植物水饺早上的夕阳吃药很美丽不相信有点需要更多全都的咸了我不想他们可以的话 无数纷乱嘈杂的文字霎时从董征眼前闪过,耳边响着往复的模糊呢喃,无数信息一股脑地挤进董征本就因为崔左荆而已经疲惫的大脑,冲刷着每一个神经元,带来巨大的负荷。 董征眼前猛然一花,仿佛猛然从高空中坠落,被剧烈地失重感包裹。 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冰凉的铁板之上。 “” 这一下摔的很结实,后背剧痛,董征缓了半天才勉强缓过劲来。他尝试着眨了眨眼睛,依旧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很快他反应过来,不是他还没恢复视觉,这地方本来就是黑的。 他正仰面躺在一块硬质平板上,周围很冷。董征左右转动脑袋,都没能看到光亮。 他皱了皱眉头,想要撑起身子,却在头抬起来不过五十厘米高时碰到了顶。 董征也因此看到了正从他脚底透出来的一线微光。 他心中隐约有种不妙的猜想,开始四处摸索,大概探清了这个长方体柜子的尺寸。 2400x800x600。 董征已经想到自己在哪里了。 柜子并没有关严,董征努力向下挪了挪,将脚尖伸出那道缝隙,抵住上方的柜门,猛地一使劲 将自己所在的柜子稍微向外拉出来了三十多厘米。 董征又将这一操作重复了五六次,直到大腿处的位置伸出外面,伸手扳住上方的柜子,将自己完全拉出去,翻身落在地上。 董征望着房间里的五六张轮床,三面靠墙的储尸柜,深吸口气。 果然。 太平间里的温度如果在盛夏绝对算得上避暑胜地,轮床的白布下可以看出人形的轮廓,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安全通道的荧荧绿光勉强照亮一小片地方,直让人觉得背后发毛。 董征在墙上摸索了一阵找到开关,冷白色的灯光闪烁数下后,勉强稳定下来,但亮度很危险。 这下一切都变得更加清晰了,墙角处蜷缩着的一堆枯萎植物,水泥地上干涸的陈年血迹,还有储尸柜上的铁锈全都告诉董征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他望向从里面锁死的太平间门,将刚才盛放着自己的柜子推回去。抽屉上标签被血迹污了大半,只能隐约辨认出第一行的一小部分和“8月█日,██化”的字样。 艾伦呢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董征太久,他左手墙边的储尸柜突然发出轻微的响动,像是有谁在里面翻了个身,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停尸房里一下子就被注意到了。 “艾伦”董征喊了一声,他不太确定被关在里面的是艾伦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翻身的声音立刻停了,几秒后,响起鞋底不断敲打柜门的声音,三短三长三短。 董征松了口气,循着声音的方向确定柜门尸体总不会用摩斯电码向他求救。 两手拉开最上面那层的储尸柜隔间,里面的王艾伦瞪着两眼,被捆得严严实实,嘴上贴着胶布。 董征上前把他解开,艾伦忙不迭地翻身跳下来,撕下胶布。发现这里是什么地方后,他立刻大骂一声“草,真晦气。” “门被锁死了。”董征一句废话也没有,视野右上角的提示已经在进入此地后更新多了句话破解南境。 “分头找钥匙吧。”王艾伦点点头,嫌弃地瞥了轮床上的尸体一眼,嘟囔道“是那棵草把我们拉进来的不错吧,可是植物和医院能有什么关系吗” 董征先是翻了翻墙角的那些枯萎的植物,藤蔓已经变得很脆了,一碰就碎,里面裹着一团烂布絮。董征从布絮里看到了半根破碎的试管。 艾伦边找边道“诶,你觉得我们是只有意识进入了这里,还是连同着身体也一起进来了” 董征掀开轮床上的白布,视线匆匆扫过女人僵硬的尸身后,用最快速度将她重新盖上“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无论哪种情况,只要我们在这里死了,肯定就是真死了。” 太平间并不大,很快两人就搜得差不多了,料想中的一无所获。 “果然,以盒子的尿性,肯定不会让我们轻轻松松就出去的。”艾伦屈指敲了敲储尸柜,无奈地叹了口气,问,“好吧,谁先来” ☆、第23章负一层 董征和艾伦简短地商量好分工, 分别先从靠着左边墙柜子的开始, 一人一边开始挨个拉出柜子隔间查看。 一般拉出时能明显感觉到沉重的里面就有人,董征一连拉开了七八个,只有三个里面装有尸体,基本上完整,死状也不是很恐怖。很快他们检查完了这面墙,仍然没有什么收获。 就在他们开始搜索正对着门的储尸柜时, 最右手的柜子里突然传来的撞击地碰碰闷响, 一下一下,缓慢而沉重。 董征正在拉隔间的手一顿,和艾伦对视一眼,皆是在对方眼中看到的沉重的“终于来了”。 “我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出。”艾伦把手里的柜子推回去, 因为内心的巨大波动有点没控制好力道,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短暂的静默后, 他们面前的柜子中也接连发出并不美妙的响动, 开始随着撞击声颤抖起来。 砰,砰砰 董征后退两步,深吸口气, 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 对满脸惊恐的艾伦道“你把它们全吵醒了。” “我不是故意的。”艾伦举起双手无辜地瞪着蓝眼睛,他迟疑了下,弱弱道“额我们还是赶紧搜吧, 动作不够快的话, 总感觉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将没有发出声音的柜子全都拉开查看一番, 最后望着仅剩下的十一个咚咚响的抽屉,陷入了沉默。 艾伦试探着问道“要不先一人五个” 董征一脸冷漠“你把它们吵醒的,你来。” 艾伦赶忙道“还是一人五个吧,这样速度快一些,而且没什么好怕的。你看,里面的是死人,我们也是在现实中死了的,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我们和里面的兄弟一样,都是会动的死人,对吧。” 董征才不想和丧尸当同类“我并不觉得现在这种状态下的我是死人。” 右边那个储尸柜里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响,情况不妙,董征也不再耽误时间和艾伦扯皮,直接拉开了手边一个诈尸的隔间。 他迅速地将抽屉拉出来,在里面的活死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飞快地朝里面看了眼,确定没有东西后,又干脆利落地将隔间关上。里面的丧尸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关了进去。 “对不起打扰了。” 尸体全都按照头朝里脚朝外的姿势放置,所以也不会出现直接和它们脸贴脸的情况。见董征开始,艾伦也不再磨蹭,强忍着恐惧和满心的不愿意拉开柜门。 一时间太平间里就只剩下砰砰的撞击声和柜子拉开又合上的声响,压抑到几乎要让人发疯。 董征手放在第三个柜门的把手上,正要拉开,突然感觉太阳穴处猛然一疼,尖锐而让他直犯恶心,如同有人那针刺了进去,又狠狠地搅动一番。 他闷哼一声,恍惚中几乎失去了距离感。储尸柜门顺着惯性缓缓滑出,但这次,董征并未能立刻做出反应。 当艾伦意识到发生什么时已经晚了,那位活蹦乱跳的死人先生已经坐起来,张着流淌着黑色涎水的大嘴扑向董征 “小心” 艾伦喊出的那一瞬间,董征强忍着不适,眼疾手快地一把掐住它脖子,在它张嘴咬人之前猛地将尸体掼进隔间里,迅速关上 尸体的一条腿还在外面被挤得抽搐几下,艾伦帮忙将那条腿抬起来使劲塞回隔间,终于彻彻底底地将它合上了。 “怎么回事” 董征皱着眉头一手按着太阳穴,感受到那里在突突跳动,深呼吸着道“突然头疼。” “你这疼的也太是时候,差点就害得没命了。”艾伦心有余悸,他手指上挂着刚找到的钥匙,现在也没什么终于找到的欣喜了,赶紧跑到太平间门口,打开那把生了锈的大锁。 崔左荆那边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距离太远,还相隔着重重交错的空间,董征根本无法得知崔左荆的具体情况,只有愈演愈烈的头痛告诉他崔左荆已经离开他太长时间了。 再不回来的话他真的要有些撑不住了。 董征跟在艾伦身后,走出太平间,最后一步还没跨出,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右边柜子里蹦跶地最欢尸体竟生生撞开了柜门,“扑通”摔在了地上 仿佛得到了某种号令,轮床上的尸体也接二连三地直挺挺地坐起来,蒙着的白布缓缓掉落,露出男女老少们惨白僵硬的脸。 它们齐刷刷地转过头,睁开黑洞洞的眼,盯着门口的两人,白炽灯管闪烁两下,陡然熄灭。 “啊” 突然降临的黑暗中,艾伦发出声少女般地短促尖叫,毫不犹豫地转身撒腿就跑。 董征被他拉了下,却没有立刻逃走,而是飞快地将太平间的窄门关上,在门被撞击地剧烈颤动中,干脆地落锁。 艾伦跑得比兔子都快,已经快要看不见人影了,董征赶忙追上去,刚刚跑了没两步,刚刚因为紧张和恐惧而暂时被他忽视了的头痛又变本加厉地袭来,让他脚下一个踉跄。 搞什么 董征深吸口气,使劲在自己腿上掐了下,让另一种疼痛逼迫处清醒的神志,跟上艾伦。 一直跑到走廊另一边的电梯两人才停了下来,电梯门已经坏了大敞着,能够看到电梯井里隐约的红光。艾伦探头看了眼,电梯正悬在一层和二层之间,被一大团植物卡死了。 “走楼梯” 董征嗯了一声,两人转身推开楼梯间紧闭的门,飞扬的尘土中董征立刻屏住呼吸,但仍旧没忍住捂着鼻子低低咳嗽两声。 楼梯间里自然也没有多少光亮,“安全通道”的牌子隐约指引出方向。 能够带进盒子里使用的只有从其他盒子里获得过的东西,还有一些特定的物品,比如衣服、食物、水或者由武器商特殊制造的少部分武器。 而董征艾伦根本没有在这里获得过任何照明工具和武器,就只能赤手空拳地摸黑探索了。 太平间的门被锁上,也就不用再担心来自下方可能的危险,楼梯间的空气因为长时间不流通而无比沉闷,随处可见生长在角落里的植物。 两人沉默着朝楼上走,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走过后没多久,原本缠绕在楼梯扶手上的藤蔓如同潜伏在暗影处的毒蛇,朝着他们的方向缓慢移动。 转角处的墙边坐着一具只剩下一半的尸体,穿着病号服,已经风干得难以辨认面容和年龄。他双腿部分消失不见,一团浓密的杂草缠绕着从断肢处生长出来,仿佛一盆诡谲的盆栽。 “好吧,我大概能明白这里和植物的关系了。”周遭太过安静,艾伦下意识地用气声说道“现实版植物大战僵尸寄生” 就好像怕声音再大上一点就会惊扰到什么似的。 董征摇摇头,线索太少,所有的想法到现在也只能是猜测。 董征绕过尸体,刚刚向上走了两步,突然听到耳边响起女人的声音“再过三天我就能出院了吧。” 那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情人耳边的呢喃,也很近,就贴在他侧脸边。霎时间董征一下子被冻住了,浑身寒毛都齐刷刷地起立,前方的艾伦似乎没有听到,还在朝上走。 “出院之后我们去郊区的公园玩吧,带上孩子,我已经好久没出过门了。”那声音又喃喃道,董征低下头,一只干瘦的手正从他身后伸出,轻轻抓住了他右胳膊,恰似一场挽留。 董征用力闭了下眼,再睁开。 不是幻觉。 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在几近全黑的环境中看到这些的。 尽管隔着衣服,被那只手碰到的地方依然感受到刺骨的寒意,董征深吸口气,没等那女人再开口,毫不犹豫一步迈上三级台阶,用最快的速度去追赶前方的艾伦。 在他挣开的瞬间,凄厉的哭声从身后炸开,无数双手从暗影中奋力伸出,拼尽全力想要抓住什么。 董征的裤脚被死死攥住,他完全没有理会,随着他步子的迈出,干枯到发脆的手指不愿意松开被扯断,咕噜噜顺着楼梯滚下去。 艾伦已经推开了一楼的楼梯门走了进去,董征闪身离开楼梯间时终于向后看了一眼,荧荧绿光中植物不知何时已经挤满了整个楼梯间,属于人类的手从枝叶末端生长出来,掌心里是长满利齿的怪嘴。脸盆大的黑色花朵正轻轻颤抖着,发出女人一样的声音。 他迅速地关上门。 冷汗已经把上衣后背溻湿了,董征回想起方才的一切,手指都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 作为一个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教育坚定的无神论者,他从前二十六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类似的幻想,更别说会怕鬼怪了,但正因如此,当世界观彻底崩塌时,所带来的恐惧就更加深刻。 一楼总算不再一片漆黑,长长的走廊里亮着灯,艾伦松了口气,回头才发现董征紧抿着唇脸色苍白,原本稍微放下些的心又猛然提起,小心翼翼地问“咋了” “刚才楼梯间里有东西。”董征低声道,“这里的所有植物可能都有智慧,它们会模仿人类,千万要小心。” “额我知道。”艾伦盯着董征身后的一点,欲言又止,视线缓缓向董征头顶移动,一滴豆大的冷汗从他额角滴落。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和董征对视一眼。 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董征立刻整个人扑倒在地,同时“哗啦”一声巨响,剑兰的叶子从本来是董征脑袋的地方刺过,巨力将窗玻璃击得粉碎 “妈的这都是什么鬼啊”艾伦惨叫一声,搭了把手帮董征爬起来,两人慌忙冲向走廊另一头。一把推开双开门,艾伦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什么东西身上。 ☆、第24章幽灵医院 “呀” 年轻护士的惊呼在耳边响起, 艾伦被撞了一个趔趄, 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他赶忙胡乱抓住了董征胳膊,堪堪稳住身形。 看到眼前景象,艾伦愣住了。 明亮的医院大厅中人来人往,护士医生全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和身着病号服的人们交谈着。他们衣服上带着或多或少的血迹,身体也有着一定程度的腐烂, 但所有人都像不曾注意般, 或眉头紧皱,或谈笑风生,做着自己的事情。 甚至还有半透明的幽灵从已经损坏的楼梯井里飘出来,找上了一位路过的丧尸医生, 开始交谈。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正常的医院中。 然而大厅的玻璃门紧闭, 上面布着蛛网一样的裂痕, 大片大片的血迹泼在上面,印出无数手印的形状,以及外面浓稠的黑暗。 董征不禁想到, 也许这所医院中的所有人都被迫关在里面无法离开, 诡异的事情一次次发生,绝望的人们曾经疯狂拍打着门,哭喊着, 手上带着自己或者其他人的鲜血。 到最后, 他们所有人都化作了活死人和幽灵, 永远困在这座医院里,重复着生前的工作,就仿佛一切死亡和噩梦都不曾发生。 “请不要在医院里奔跑,也不要大声喧哗。”半边脸露出颅骨的护士一脸严肃地提醒艾伦,她一只胳膊上有深可见骨的伤,被艾伦一撞整条胳膊差点掉下来。 艾伦还处在震惊中,身上沾到了小护士身上溅出的尸水,董征赶忙把他拉到身后,点点头,替他道“抱歉,以后会注意的。” 小护士扶正歪斜的护士帽,低下头嘴里嘟囔了句什么,听不清但显然在吐槽艾伦,快步离开了。 “我的妈啊。”艾伦压低声音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我们到底进了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他们在重复生前的行为。”董征低声道,“先去找一下线索吧,看那个护士的样子没有敌意,说不定我们可以问问其他人。” 艾伦突发奇想“哎,如果咱告诉他们其实你已经死了会怎么样” 董征瞥了他一眼“你可以试试。” 艾伦当然不敢,按照所有灵异恐怖作品的套路,只要这话被这大厅里的任何一位听见都绝对会发生让他恨不得回到过去扇死自己的事情。 两人站在大厅角落里观察了会儿,相比起地下一层和楼梯间,整个大厅里没有任何一植物的存在,门口原本应该是两棵富贵竹的地方只剩下了光秃秃的花盆,看土壤翻开的情况很像是有人生生将植物拔出来移走。 或者是富贵竹自己跑了 董征打开来时的门看了眼,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剑兰已经不见了,走廊上空无一物,只有尽头破碎的窗户和满地玻璃渣告诉他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走吧,去打探一下情况。” 两个和它们都不一样的大活人在大厅里四处转悠竟然也没有被怀疑,董征路过一个已经巨人观化了的医生身边,突然听到他问护士“七楼的病人又发病了” 医生的声带估计烂的差不多了,发出的声音非常奇怪,仿佛玻璃在钢板上刮擦。 “对,早晨喊着要晒太阳,不然说自己会枯死,可今天阴天啊,哪儿来的太阳给他晒”护士是个年轻的幽灵姑娘,不满地嘟囔道,“这种情况应该去精神科吧,整天喊着自己发芽开花了,明明就是妄想症。” 医生叹了口气,“中风偏瘫,可能伤到脑子了吧,我也建议过他去做心理咨询测试,但结果挺正常的,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发芽开花 董征心念一动,和艾伦对视一眼,点点头,身侧的手攥紧放松又攥紧,终于勉强做好心理准备,上前问道“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一下七层有没有住着一个中风的病人我们是他朋友,听说他病了,过来看望。” “他朋友”医生和护士转过头,将董征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董征长相英俊正派,多年来的精英教育让他严肃认真起来时特别有信服力,就算因为接连逃窜模样有些狼狈,也不损周身的气质。 董征瞥见医生手中血迹斑斑的查房报告,9月30日,神经内科后面的看不太清,花掉了。 9月30号 “是温宝山吗”医生问道。 董征“对,就是他。” “他在七层11号病房,不过今天电梯坏了还在修,可能要爬楼梯上去了。”医生还没表态,年轻的护士就没有任何防备地将所有信息一股脑儿地告诉了董征。 她抬头望着董征,双手背在身后,就像所有小姑娘看到帅哥时那样,朝他抿着唇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可惜她现在这幅少了一条腿的幽灵模样让人一点特别的心思都起不来。 我靠。 艾伦惊得眼都直了。 医生本来还想多问两句,这下也不用多问了,只得提醒道“哎,你们注意着点,温宝山他精神情况不是太好,一旦病人感觉到疲惫,就不要打扰他了。” “好。”董征谢过医生,不想再面对他恐怖的样子,拉着艾伦走了。两人到了角落,艾伦一脸敬佩“可以啊兄弟,连鬼你都不放过” 董征无奈扶额“闭嘴。” “医生说那个人在七楼,电梯坏了,我们就只能爬楼梯上去了。”艾伦看向楼梯的方向,还心有余悸,“可楼梯里有那么多鬼东西,一不留神就得交代在里面。 董征没有轻举妄动“先探索探索一楼吧,既然最终要上去,那肯定会有解决的方法。” 两人便把整个一楼都摸了一遍,这些丧尸和幽灵表现得都很友好,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闯入了两个异类。 最后艾伦和董征一人拿着一根从注射室里顺出来的输液架当做武器,站在另一处的楼梯口间面面相觑。 “谁先进”艾伦问道。 董征对楼梯间里发生的事情还存有阴影,根本都不想进去“随便。” 艾伦“那这次你来探路吧,我压阵。” 其实在前在后都一样,走哪儿都不安全。董征一手拎着输液架,一手推开楼梯间的门。 砰 巨响却从大厅遥远的另一边传来,刹那间尖叫大喊此起彼伏。一株巨大的墨绿色藤蔓顶开董征和艾伦来时经过的走廊门,洪水一样拥挤着涌进大厅中,带着尖刺的枝干将墙皮和墙上的挂牌接连蹭掉,瞬间占领了四周所有的墙壁。 大厅中的幽灵和丧尸全都尖叫推搡着远离这处异变,一只双腿截肢坐在轮椅上的丧尸没能及时逃开,被枝叶一把缠住了身体,紧接着细细卷须伸进它半腐烂的口中和眼眶,将所有惨叫堵在喉中。 数秒后,它十指指尖全都裂开,卷须从中生长出来,迅速冒出新叶,缠绕住丧尸的身体,让他变成了一株诡异的盆栽。 “草”艾伦骂了一声,那些丧尸到底还保存着人类的行为,它们挣扎哭喊着拍打大门想要逃出去的样子仿佛能够让人想象得出还活着时经历的一切,玻璃上的血手印和裂痕,任何有着正常同理心的人见状都不会无动于衷。 “快走。”董征钻进楼梯间,视线陡然黑了下去,这里的楼梯和另一边差别不大,很多纠缠在一起的植物缩在角落,或者生长在惨死之人的尸体上。 大厅中的惨叫持续了一会儿后猛然消失。艾伦心揪着,下意识回头想看一眼,刚转过去便被董征一把抓住后领,猛地向旁边一扯 “小心” 一朵白掌直直擦着艾伦的肩膀刺过去,花朵边缘刀锋一样锐利,直接在艾伦肩头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瞬间涌了出来,被上衣吸收。 艾伦疼地倒嘶一口凉气,捂住伤口,董征狠狠挥动输液架,将还想要再扑上来的白掌打到一边,肥厚的花瓣和叶子被砸出粘稠的汁水,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腥味。 发黑墙角生出的小蘑菇被汁水碰到,立刻饱胀地蠕动起来,喷出一丛淡黄色的孢子。那些孢子落在受伤的白掌上,附着在其中,迅速吸收这棵植物的营养,长出丛丛黑色的蘑菇,病毒般迅速向着艾伦滴落在楼梯上的血液蔓延 虽然看不到具体情况,但两人都能够在一片死寂中听到什么东西在急速生长的咕叽咕叽声响。董征用输液架用力向下方戳了下,阻塞感像是戳进了一堆密度极大的粘质中,差点让他无法将输液架拽回。 “走” 两人用最快速度一直爬上四层,上方的路被蛛网一样的藤蔓彻底堵死了,艾伦用输液架试探着拨了拨,想看看能不能直接上去。 藤蔓的韧劲很大,就算拨开一个小口在收回输液架后很快就会闭合,而上面有生长着密密麻麻的小刺,如果不怕被插成个刺猬到可以忍痛钻过去试一试。 “暂时不通,进去看看”艾伦胳膊上的伤口依然在缓缓流血,血顺着手臂从指尖滴落在地上,聚成小小的一洼。 血腥味悄然蔓延开来。 董征嗯了一声,墙上亮着绿色荧光的f4楼层牌照亮他微皱着眉头的脸。 “唰哗啦” 正当他们准备探索四楼时,只听几声轻响,面前的植物墙竟然自动向两边分开些许。几条伸出来的藤蔓绕过董征,贴着地直接探向了地上艾伦的血,开始吮吸般飞快地蠕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第25章精神透支 卧槽。 艾伦无声地骂了句, 赶紧向旁边让了两步, 植物的叶子覆盖在那摊鲜血上,逐渐形成一个结,将血液尽数包裹在其中。 “这玩意喝血”艾伦难以置信地小声道。 董征陡然想起太平间角落里枯死植物里翻出的烂絮和半只试管,恍然大悟,“要用血将它们引开。先进四楼把伤口包扎一下,我记得这层刚好是血液采集处, 看看能不能拿到血样。” 他们立刻闪身进了四楼, 护士台后有小药站,艾伦从里面翻出一盒头孢干吞下去两片,又在董征的帮忙下用双氧水消毒绷带包扎上。董征在抽屉里拿到了一把手电筒还有用来切水果的小刀。 这下可有照明工具了,两人暂时休整了三四分钟, 期间董征找到了已经掉在地上的医院结构示意图,这层的北区果然有血液采集处。 目前还不知道秘境和外界时间的比例关系, 时之迷宫中他们总共有四小时的限定, 进入此处时就只剩下了两个小时多一点,万一没等拿到最终的宝物就被卡尔斯召唤回去那可亏大了。 艾伦的伤口在包扎后似乎不再流血,董征和他一起找到血液采集处, 这里果然是植物聚集最多的地方, 密密麻麻的薄荷已经将整个窗口填满,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薄荷比藤蔓要好一些,起码没有刺, 茎条柔软, 董征用小刀勉强清理出可供一人通过的通道, 和艾伦钻进化验室。 所有摆在外面的试管架都空了,数不清的破碎试管散落在地上。薄荷闻多了有点上头,董征晃晃脑袋,只觉得他脑子已经化作了一滩糊状物。 头痛一直在持续,大脑已经做出了最基本的保护反应,让董征对于痛感的感受变得迟钝,他自从第一次头晕起就在不断召唤崔左荆想让他回来,但那个少年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董征很郁闷,又挺担心崔左荆对抗那么可怕的刽子手会出事情,两相矛盾之下也不能做出什么有效的措施,便只能生生忍着了。 “这有一个保险柜。”艾伦喊道。 董征赶忙过去,那是一个电子密码保险柜,放在墙角,顶上覆盖着一层薄荷叶子,四位密码,指示灯亮着微光,显示仍在工作。 董征对这种保险箱很熟悉,他公司里这种东西多得是,不过要更加先进。 他对艾伦道“找密码,只要带着数字和字母的信息都拿过来研究一下。” 艾伦也不傻,比了个ok的手势,开始搜索。董征打开满是灰尘的文件柜,捂住口鼻,扫视一遍后,从最贴近柜壁的角落里抽出个日志本。 董征翻了两页,9月27日那一页上写了四个数字1753。 这么简单 他手顿了下,在保险箱前蹲下,尝试着输入1756。 指示灯亮起绿光,咔哒一声轻响,保险柜开了。 艾伦还在翻医生的东西,见董征转眼间就把箱子给开了,吓了一跳“握草,这么快就弄到密码了” 董征嗯了一声,给他看日志本上的数字“还在一楼时医生的病历本上日期是9月30号,这是三天前的密码,一般在医院或者总控室门禁的密码都会每天变动,为了方便记忆,很多会采用累加的方式,只要每周记住一个密码就行了,我在公司里就经常这样干。” 艾伦拖着长音地“哦”了一声,“行啊,涨知识了。” 保险箱里温度挺低,有两排试管,全都装着血样,上面飘着一层淡黄色的血清,血浆几近凝固,向来已经放了很长时间了。 董征不知道这样的血对植物来说还有没有吸引力,他拿过其中一支晃了晃,打开在保险柜顶上滴了几滴。等待片刻后,手电光照亮下的薄荷叶子肉眼可见的骚动起来,全都涌向那几滴血。 董征放心了“有用,走吧,上楼去。” 两人一人分了十支试管,再一次进入楼梯间,之前艾伦留在地上的血已经被吸干了。藤蔓死死堵在必经之路上,而菌类则在这会儿功夫里完全占领了墙壁,那株白掌已经彻底成了它们的养料。 董征深吸口气,打开试管将血倒在楼梯的一角,和艾伦远远挤在一边等待。 植物方才被艾伦的血唤醒,很快做出了反应,它循着血液的味道爬起,自然而然地让开了一条窄窄的通道。 董征和艾伦趁机上去,几片叶子嗅到艾伦身上残留的血腥味,跃跃欲试地想要靠近,艾伦赶忙又砸了一支试管在角落里,终于暂时安全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强烈到完全无法忽视的头痛再一次袭击了董征,眼球的胀痛和前所未有地恶心感让他猛地闭上眼,身子不稳地要晃两下,如果不是艾伦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差点就要摔到。 “怎么回事不会又头疼吧”艾伦架着他,明显感受到董征几乎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全身力气都压在他身上。 要是头疼不分时间不分场合的犯得这么厉害,这哥们今后在盒子里可不是危险了吗 植物还在不断动弹,危险随时有可能发生,王艾伦只能尽力搀着董征爬到五楼,也顾不得砸碎试管引开堵在楼梯间的植物了,推开门进了走廊,稍做休息。 董征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就连一个摇头的回应都无法给艾伦,额角在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急促,整个人的意识完全是散的。在之前二十六年的人生中,他还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痛楚。 崔崔左荆 崔左荆从冰湖中爬上来,琉璃般质地的彩色游鱼从他头顶飞过,湖水哗啦啦地向上灌进同样琉璃色的天空中,激起彩虹的涟漪,形成一条倒流的大瀑布。 他浑身的,水珠从皮肤上滚落,掉在地上立刻化作五颜六色的球形宝石,叮叮当当地滚进湖中。刽子手还在狼狈地挣扎,它左眼中的触手已经从根断掉了,右腿只剩下了半截,那把锯肉刀不知遗落在了何处,浑身鲜血淋漓,好不狼狈。 听到那声源自心底呼唤的瞬间,崔左荆身形不稳地踉跄几下,无法抵抗的疲惫从灵魂深处袭来,让他近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董征已经透支了吗 刽子手还在湖水中艰难地游动想要上来,它身上无数道伤口流出的鲜血几乎将湖水染成了粉色,哪里还见得刚出现时让人闻风丧胆的威风 崔左荆深吸口气,也玩够了,刽子手这幅模样,估计也撑不住多久。 那么,是时候回去了。 他闭上眼睛,彩云流动中听从着内心的呼唤,身形逐渐变得透明。 刽子手发出不甘的吼叫,崔左荆幸灾乐祸地勾起唇角。 “拜拜。” 董征几乎是摔在墙角,艾伦扔了输液架将手电咬在嘴里,手忙脚乱地扶着他靠墙坐好。 “哎,兄弟,你还行吗” 董征大口大口呼吸着,浑身止不住地发抖,他双眼紧闭,死死按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的脑袋,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艾伦的问题。 怎么办啊。 艾伦束手无措,他总不能把董征一个人扔在这里吧,但他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啊,外面那么多鬼植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进来了呢 他忐忑不安地蹲在董征身边,翻遍了身上也没能找到能够用上的药物,只能将输液架暂时放在地上,等待时抓紧观察四周。 五层已经属于住院部了,一间间病房的门紧闭,窗户里一片漆黑看不到病房内的情况,走廊上方的电子提示牌被植物缠绕,黑色的小块碎了满地。 护士站里躺着两具护士的尸体,已经变成了植物们的容身之所,叫不上名字的宽厚叶子伸展着,在这无光的走廊里肆无忌惮地生长。 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环境中停下,艾伦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发冷。 董征眉头紧锁,头靠在墙上缓了五分钟,终于勉强能够说话了,他深呼吸着试图平缓疼痛,强撑着对艾伦道“你先探索下这层的情况吧,我歇一会儿就好,不用陪着我耽误时间。” 艾伦略一犹豫,站起身道“那好,你好好休息,且在此处等候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 董征疼得快受不了了,又被艾伦占了便宜,他强忍着想要杀人的冲动,咬牙切齿道“滚。” 艾伦麻利地滚去探查情况了。 艾伦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但董征已经完全没有精力注意那些,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呻,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数秒后,董征左手背上囚徒牌的印记微微闪亮,崔左荆凭空出现在他身前,从另一处空间中带来的水珠还在不断从少年身上滴落,化作无数零散的宝珠,洒在医院走廊凌乱的地板上。 终于回到主人身边,董征完全透支的精神状况也让崔左荆难受至极,两人之间的联系已经因此变得非常微弱了。 崔左荆强忍住想要立刻躲回囚徒空间休息的想法,立刻蹲下身,从董征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板药,抠出那上面的最后一粒,冰凉的两指分开男人紧闭的唇,将药塞进了董征嘴里。 做完这一切,崔左荆长长松了口气,身体放松,终于感觉到了后怕。 他最引以为傲的戮者力量离开了太久太久,就算在重回纯白地界后有所恢复,也远不如当年,必须要通过一次次的战斗找回当年的感觉才行。 刚才在和刽子手周旋的过程里他完全沉迷于力量重新充盈身体的快感,数次听到董征的呼唤都没有理会,才直接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尽管这情绪十分微弱,崔左荆仍然察觉到了心中冒出的内疚,他身体的疲惫也然全真实地告诉他董征到底被透支得多厉害,现在他特别特别想要回到囚徒空间中,好好休息一下。 但是不行,这看起来不像个好地方,他要是进了囚徒空间,以董征现在的精神状况,万一遇见了危急情况根本无法将他唤出。 都是自己作的死,后果就担着吧。 崔左荆敛了敛湿透的上衣,也靠墙坐下。 当意识到在血契的作用下,和董征靠得越近他体力恢复的就越快时,崔左荆毫不犹豫地向旁边挪了挪,紧紧靠在昏迷的董征身上。 男人的体温暖着他在湖中冻了许久的身体,灵魂和血统之间的契约串联着彼此。 崔左荆耐心等待着那颗“爱丽丝的药”发挥作用,感受到靠近董征后的确舒服了不少,想了想,又默默抱住了他一只胳膊。 ☆、第26章回到身边 董征垂在身侧的手指突然动了动。 崔左荆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他低下头, 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立刻翻身虚虚跨坐在董征腿上,凝视着男人因为疼痛格外苍白的脸,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后,试探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轻声道“嘿” 董征脑袋顺着他的力道晃了下, 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些, 但紧接着皱得更厉害了。 崔左荆就像个顽劣的孩子戳了戳董征高挺的鼻梁,见对方依然闭着眼,咦了一声,凑上前想要翻他眼皮。 董征只觉被放在油锅中煎炸的大脑猛然得到了某种救赎, 丝丝缕缕的冰凉渗入其中,将一片混乱的意识从崩溃的深渊边缘解救出来。 他低低呻吟一声, 眼球的胀痛依然强烈, 但不再难以忍受。 董征努力控制着呼吸,睁开眼。 视线被正巧凑上来的崔左荆全然占据。 少年的脸近在咫尺,嘴唇因为冷略微发白, 但双颊透出剧烈运动后的绯色。一滴水从他眼睫滑落, 砸在董征胸口,变成了一颗淡蓝色的琉璃,滚在地上。 董征脑袋还处在刚刚苏醒的全然混沌中, 直接呆住了, 似乎有什么说不清的东西从心间中游鱼般飞快地溜走, 只留下半尾涟漪。 “醒了没”崔左荆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董征恍然回神,惊奇地发现原本就要爆炸的脑袋已经近乎感觉不到疼痛了。 “怎么回事”他问道,声音还有些干涩。 “我给你吃了爱丽丝的药,它能够解除所有负面效果不错,但更重要的是可以增加精神强度,毕竟对于一个有着严重妄想症的女孩子来说,精神治疗的药物必不可少。” 董征点点头,匆匆扫视了下四周,见没有危险,也没心力去管还跨在他身上的崔左荆了,靠在墙上休息。头虽然不疼了,透支所带来的影响却还未全部消失。 崔左荆也不招惹他,正想从董征身上下来,突然听到一声惊骇的“我靠” 紧接着一只试管砸了过来,崔左荆手随意一抬,就将那只装着血样的试管轻松接住。 他回过头,在哈默尔恩里见过红毛正满脸惊恐地瞪着他,两手握着输液架,高高举起来,就要朝他当头砸下 董征听到艾伦的声音立刻阻止道“艾伦他不是怪物” 但已经晚了,输液架带着破空之声已经到了崔左荆头顶,那瞬间董征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试图伸手去抓。 少年捡起方才落在董征衣服褶皱里的蓝色琉璃,将它从指尖弹出,动作快到就连离得这么近的董征都完全没能捕捉 啪 琉璃砸在输液架上,直接将钢架砸的以一个难以想象的弧度弯曲。巨力传到艾伦手中,让他两臂瞬间发麻,一下子没能握住,凶器脱手。 咣当 彻底变形的输液架掉在地上,崔左荆从董征身上站起来,望着张着大嘴满脸震惊的王艾伦,歪了下脑袋,挥手打声招呼“嗨。” 艾伦口 说,说话了 等等这小孩看起来很眼熟啊。 艾伦终于想起来了对在上个盒子里他见过的 艾伦刚刚探查完五楼,想着董征的情况快步赶回去,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丧尸”坐在董征身上,两人相距很近,从他这个角度看,就像是那东西要吃了董征一样。 他想都没想就开展了攻击,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从前见过的人。 也不怪艾伦会认错,在他看来,整个幻境中就只有他和董征两人而已,其余任何人型生物除了幽灵就是丧尸,都是会威胁生命的存在。 董征撑着墙站起来,解释道“这是我的队友,他叫崔左荆,在你刚刚离开的功夫找过来的。” 艾伦信了“诶怪不得,上个盒子我就见过,对了,你头疼好了” 崔左荆看了董征一眼,笑道“反正他都要入队了,早晚要知道,现在告诉他也没关系吧” 董征有些惊讶于崔左荆一下子就猜到了他想让艾伦做队友的想法,但很快想到虽然对方一副少年模样,却无论从哪个方便来看都绝对不符合这个年纪。 艾伦“啊还有什么瞒着我吗” 董征嗯了声,解释道“好吧,其实他是我的囚徒,在哈默尔恩里召唤到的,我刚刚头疼就是因为他离我太远太长时间了,精神有点受不了,现在他回来,就好多了。” 艾伦恍然大悟,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囚徒嘛,怪不得。 他也没怨董征刚开始想瞒着,毕竟两人才第二次遇见,就算说了要做队友,也根本不够信任到将所有底牌和秘密和盘托出的地步。 “那你运气可真不错啊,才第一个正式盒子里就能召唤到不错的囚徒。”艾伦跑过去捡起输液架的尸体,感叹道,“我天,真强啊。” 董征在“爱丽丝的药”的作用下已经彻底恢复,甚至精神比刚进入盒子时还要好些,没有忘记现在还在秘境之中,问“这层情况怎么样” 艾伦“没什么需要注意的,全是病房,门都关着,另一边的楼梯也完全被草枝子堵死了,看来越接近七层植物就越茂密。” “好,我再稍微休息一下,就继续上楼。”董征深吸口气,转向一旁的崔左荆,收敛了所有表情,严肃道“现在我们来谈一下你的问题。” 崔左荆原本正在用脚尖调戏花叶,闻言动作僵了一瞬,露出个参杂了抱歉和讨好的笑容“不好意思,玩嗨了,下次绝对不会这样了。” 董征并没有被他一个随便且毫无诚意的道歉打发过去“我现在根本无法控制你不错,但我希望你能够真正像当初我们说好的那样,尽可能的相互帮忙,而不是给我制造各种各样的意外影响在盒子中的行动。” 大概因为实力差距摆在面前,董征语气并不严厉,顶多算种谴责,可不知为何,崔左荆在他面前就感觉像被老师凶了一顿,天知道他已经多长时间没体验过这种感觉了。 这下还蛮新奇的。崔左荆双手习惯性地抄进裤子口袋里,觉得这样态度似乎显得不真诚,又拿出来,背在身后,努力装作乖巧地点头“嗯嗯好的,以后不会了,我会好好帮你的,不会乱跑,不让你透支成这样。” 董征“” 说实话他根本没感觉到真诚,但,就这样吧。 他们再度出发,重新回到楼梯间,不过这次由两人变成了三人,艾伦拿着手电在前面,董征负责扔血样吸引植物,而崔左荆断后。 试管砸在墙上或地上,血样洒出,而堵在路上的植物朝那移动,让出狭窄的通道,三人一路沉默地前进。 “啊啾” 突然响起的喷嚏把董征和艾伦吓了一跳,董征回过头,崔左荆正一手揉着发痒的鼻子,微张着嘴吸了吸。 他在和刽子手玩耍途中在暴风雪中行进,跳过火山口,泡过冰湖又穿过沙漠,几番冷热交替,就算铁打的人都得生病。 崔左荆赶忙摆摆手“抱歉,可能有点感冒,不要紧,继续吧。” 少年身上还的,衣服黏在皮肤上,水珠化作的碎玉琼珠随着走动乒了乓啷落一地,画风和阴森的医院格格不入。 董征看着就觉得冷,他外套为了救艾伦留在毛毛虫那边了,便脱掉长袖衬衣递给崔左荆“穿着吧。” 崔左荆也不跟他客气,脱掉自己湿漉漉的上衣换上了董征的衣服,衣料上还带着些微体温。董征比他高十多公分,袖子长出来一截,要卷起来才行。 这下董征上身就只剩下贴身的黑色工字背心了,艾伦将自己的外套资助给了他,两人身形差不多,穿着也合适。 继续前进,崔左荆漫不经心地揉着鼻子,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小心地接近。 一只灰白的手无声从藤蔓中地探出来,想要抓住落在最后的崔左荆,让他成为养料和身体的一部分。 在它指尖碰到崔左荆的刹那,少年手腕内侧的封印悄然亮起,溢出的些微力量和诅咒的威力直接让那只手如同触电般猛然缩了回去。 但已经迟了,根本不是秘境里区区伴生怪物能够承受的能量直接摧毁了那只手和后面的藤蔓,齑粉飘散,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两只试管中炸出的血引走荆条,艾伦侧身小心穿过去,突然看到转角处白色的身影晃动一下,霎时间他屏住呼吸,对身后的董征比了个“停”的手势。 属于医生的幽灵拿着文件夹,面前一株绿萝纠缠成完整的人型,身子歪斜着站在医生面前。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绿萝摇晃两下,奇怪的声音飘进耳中“还行,就是活动着不得劲。” “你现在需要卧床休息,不要随便乱跑。” 绿萝局促道“我去买饭。” 医生啧了一声“中风后一定要好好休息,你这腿都直接拉不动了还跑这么远,你孩子呢让他们过来照顾照顾你啊。” “孩子孩子在外地,暂时回不来。” “那老伴呢” “呃” 绿萝吱吱唔唔半晌,就在这时什么东西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砸在了它头上,直接将人形砸得扭曲,散乱一地,无数条蛇一般顺着墙壁爬走了。 医生幽灵惨叫一声,穿着白大褂的尸体和它有着相似的身形,在碰到尸体的那刻,半透明的幽灵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董征握紧了手中的血样试管,轻轻推了艾伦一把,示意他快走。 三人跨过医生的尸体和满地叶子,沉默着继续前行。 有崔左荆坐镇,没费多少功夫就顺利地到达了七层,刚一推开楼梯间的门,柔和的灯光便洒进眼中。明亮整洁的走廊和其他楼层截然不同,一眼就能看到头,见不到任何异常生长的植物。 艾伦一愣,他本来都做好在老巢附近看到更多变异的准备了,怎么 崔左荆关上楼梯间的门,看向董征。 董征精神在药物作用下恢复了不错,而崔左荆现在却依然很累,只是不想回囚徒空间独自一人的念头支撑着他继续跟着。 他回来纯白地界可不是为的在那个无趣的地方呆着的,每分每秒对他来说都很宝贵,趁着现在多观察一下董征也好。 还有这个艾伦。 董征并未放松,反而更警惕了,他和艾伦慢慢顺着走廊走,每路过一间病房都朝里面望望,很快发现了唯一与众不同的那间。 门虚掩着,灯光从里面透出,隐约可以听见谁说话的声音,中年男人的声线,内容听不清楚。 门牌上写着七楼11号病房,神经内科。 这里面就是医生提到的温宝山吧。 从病房上的小窗里能看到医院的柜子以及靠门这张病床的一角,有人坐在床上,被子鼓起弧度。 艾伦精神一震,和董征对视一眼,自觉后退两步,将可能会到来的交涉任务交给董征。 董征深吸口气,反复告诉自己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千万激动,抬手轻轻敲了敲房门。 说话声瞬间停了。 董征耐心等待,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声音“谁” “请问温宝山在吗,我们是过来探望他的。” “啊”对方显然有些惊讶,赶忙道,“在的,你们进来吧。” 董征推开门。 ☆、第27章过度孤独【七更】 病床上坐着个中年男人, 正望着门外, 黢黑的脸上带着疑惑和难以察觉的激动。 他那显然属于知识分子的双手上,指尖长出小小的嫩芽,各自顶着朵洁白的茉莉,镜片后左眼球已经不见,被一簇娇嫩的花取代。柔软的枝条从他花白的发从中生出,顺着墙壁和床柱攀爬。 床头柜上摆着两盆淡粉色叶边的月光女神和白茉莉, 可能是整栋医院里唯二正常的植物了吧。 见进来三个陌生人, 男人愣了下,问“请问你们是” “过来探望您。”董征在床前停住脚步,中年男人眼口不正常的歪斜,双手十指蜷曲, 而下肢直挺挺伸在被子里,典型中风后的严重偏瘫。 董征确定了他就是要找的人, “温叔不记得我们了吗” 病房中间用于分隔的蓝色布帘拉着, 看不见另半边的情况,房门口处卫生间的门紧闭,一切都很干净整洁, 除了温宝山本人外, 不存在任何异变。 崔左荆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房。 “啊”温宝山浑浊的右眼中闪过几分疑惑,局促道,“不好意思, 我不太记得了, 医生说我病得太严重, 神经方面的问题,可能也忘掉了一些事情吧。来,别光站着,我现在不能几乎不能动,你们自便。” 他当然不可能记得,董征这样说利用了他病情,单纯为得套近乎,让接下来的行动方便一些而已。 “这样啊。”董征面不改色地稍微拉过椅子,轻松自在地坐下,王艾伦四处看了看,只能坐在旁边陪护钢丝床的边上。 “家父和您是多年的老朋友,听说您生病了,他忙的暂时走不开,就让我和朋友过来看望您,您现在身体怎么样” 崔左荆再度进来,他手里抱着一捧天蓝色的风信子,开的正盛,用胳臂肘轻轻推上房门。 少年笑道“来的仓促,没能买什么礼物,只带来了一些花,不过看样子温叔的确是个爱花的人,这礼物买的也不错。” “好,好。”温宝山看到崔左荆怀中的风信子,眼睛都亮了,指尖的茉莉感受到他激动的心情,肆意地轻轻舞动着,从他发中生出的枝叶全都更加舒展。 真不愧是硬核植物人啊。艾伦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花我帮您泡上吧。”崔左荆走到床头柜前,指着盛了半杯不知道放了多长时间剩水的玻璃杯问“可以用这个杯子吗” “可以的,拿去用就是了。” 崔左荆将花放在床头柜上,拿了杯子去卫生间里刷洗。 董征望着那簇梦幻的蓝色花朵,不禁疑惑这花他从哪儿弄来的 这问题很好回答,崔左荆刚刚又再一次返回了楼梯间,直接暴力破开了堵路的藤蔓上去八层,发现那里长满了各种花朵,个头还算正常,而连接着九层的楼梯不翼而飞。 他挑着摘了些最好看的风信子,用了不到两分钟就回来了。 卫生间的把手根本拧不动,崔左荆面无表情从口袋里掏出路上折的一小节柔软的卷须,伸进门锁中鼓捣了几下。 戮者的力量让它化作了坚硬的“钢丝”,将机括弹开。卫生间里一片漆黑,难以形容的腐臭飘出,崔左荆推门进去,直接和正被藤蔓倒挂在屋顶的半个腐尸打了个照面。 少年面不改色地跨过地上的上百只断手和枯枝败叶,踩在谁的后背上,让这具尸体的脊椎骨发出咔擦咔擦的脆响,寄生在腹腔的菟丝子被迫挤出口中。 崔左荆将洗手池里的两颗烂头随手扔进塞满头发的马桶里,打开生锈的水龙头。缺水的刺刺声响后,浓稠鲜红的血流淌出来,带着股无法忽视的腥臭。 崔左荆耐心等了会儿,水龙头里流出的液体逐渐清澈,他才涮了涮杯子,接上半杯水,随手将不知何时转向他后脑方向,长着大嘴涎水直流的腐尸拍到另一边。 崔左荆在墙上抹了把手上的尸水,又洗过手,才再一次踏着断肢和植物的茎叶,走出卫生间,细心地带上了门。 少年端着水杯到了床头,将盛放的风信子插进杯口,成了一株盆栽。 董征敏锐嗅到他身上飘出的尸体臭味,轻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继续状若无事地和温宝山交谈。 事实上董征全程都没说上几句,温宝山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讲,虽然因中风说话有些不太利索,但从他的谈吐中董征能够明确感觉到,温宝山是个高级知识分子。 “我都记不清有多久没见过除了医生护士之外的人了。”温宝山感叹道,他望着鲜艳的风信子,轻轻叹了口气。 联系方才在楼梯间里听到的绿萝和医生的对话,董征心里有了隐约猜测,他沉默片刻,试探着问道“这些天里都是谁在照顾温叔啊。” 温宝山转过头,苦笑“就我自己。” 艾伦此时也入戏了,董征和崔左荆一个装的比一个像,他混在两人中间,也没那么紧张“啊,那岂不是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没办法,要是有很不方便的事情可以拜托医生护士,他们人都挺好的,实在不行,过两天我看看能不能请个护工。” “那您孩子呢他不过来吗” “他在上海,工作忙,每天都要加班到晚上,有时候老板一个电话就得过去,连自己孩子半夜发烧都没法带着去医院,哪还有时间过来看我。”温宝山叹了口气,“他压力也很大,养孩子还要还房贷,我这个做父亲的,只能尽力少给他添些麻烦。” 崔左荆抬眸和董征对视一眼,都没有去问温宝山妻子的问题,刚才的全部对话中他都没有提到过妻子,想来离异或者对方不在了。 董征将沉重的话题揭过,按照目前的进展,只要他们能够解除温宝山的执念,秘境之行就可以结束了“那正好我们今天有时间,温叔有什么话可以和我们聊。” “那你们可千万不要嫌我烦。”温宝山歪斜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我年纪大了,也没人愿意和我聊天,平时就只能和养的花说一说,每次我都想,要是它们也会说话,那该多好啊。” 崔左荆“谁说它们不能说话呢我们上楼的时候还遇见了一株会说话的绿萝呢。” 温宝山一愣,随即难以抑制的激动起来,狂热的欣喜从他眼中涌出“你、你也能听到它们说话” 果然。 “我们都听到了。”董征道。 温宝山语无伦次“你们,你们难道不会觉得很奇怪吗,植物怎么可能会说话我第一次听到时,都觉得我自己疯了,给医生说,他也觉得我精神可能出了问题,让我去做心理测试。” “这个世界上的人总会下意识将所有他们不能理解的事情当做异常,当异常出现在身边时,怀疑,排斥,否决都会随之而来,但殊不知那都是超凡的力量。”崔左荆轻轻碰了碰月光女神的叶片,问,“您是从什么时候察觉的” “我住院的第八天,一个人太无聊了,我就像往常那样对着这些花说话,结果听到特别微弱的声音,我还以为听错了,过了许久,才发现她在回应我。” “我实在太想和谁说话了,就和她聊了一整个下午,她脾气很好,总会耐心地听我说,聊一些她觉得有趣的事情,告诉我她还有一个朋友,第二天这株月光女神就加入了我们。” 温宝山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眼眶中的茉莉花轻轻颤动,那频率像在对他说些什么。 温宝山静静听了会儿,点点头,又道“在这之前,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觉得可能是自己脑袋出了问题,把事情告诉了医生,但也没检查出什么结果。 “后来我特别想晒太阳,就连午睡时都不愿意拉上窗帘,喜欢洗澡喝水,吃东西越来越少,医生说这是因为我身体在逐渐虚弱,但我知道,并不是那样。 “直到某一天,我发现我发芽了。” 最开始,是从指尖长出了嫩芽。 温宝山吓得要命,然而那些嫩绿的,柔软的叶子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够看到,在医生护士眼中,他依然只是个普通的偏瘫患者,除此之外,身体毫无异样。 叶子越长越大,最后甚至鼓出了小小的花苞,温宝山惶恐异常,茉莉和月光一直在安慰他,告诉他没关系的,你只不过是更加像我们了而已。 惊慌和恐惧层层包裹着他,对阳光和水的渴望愈演愈烈,当这些情绪和热望浓烈到足以冲破理智时,疯狂冒出头来突然有一天,他想通了。 与其每天生活在医生和护士异样的眼神和孤独中,不如接受所看到,所听到的一切,把那些当做常态,他们感受不到,并不代表真的不存在。 宁愿当个放纵的疯子,也不要继续在孤独中逐渐崩溃。 在还没完全瘫掉之前,温宝山经常会在医院里走一走,发现每一株植物都有它们自己的灵魂,它们有的暴躁,有的温顺,有的整天喋喋不休地嘟囔谁家孩子在走时又把杯子里的水偷偷倒进花盆里了。 “那时候我就想,也许老天真的垂怜我,在我最孤独最需要倾诉的时候,给了我那么多朋友,虽然那会让其他人觉得我是个疯子,但,我真的很开心。” 说到这里,温宝山停了下来。妻子离异,唯一的孩子远在他乡自顾不暇,他中风后被同事送到医院,独自一人躺在病床上,无依无靠,不敢给孩子打电话,生怕会打扰他工作,连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 同事和朋友们过来看他,但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和生活,顶多在这里待上一个小时。他们走后温宝山无聊得连电视都不想看,年轻人喜欢的手机对他来说也没有吸引力,更多时候只盯着天花板默默发呆,自言自语。 五十三岁,突如其来的疾病让温宝山被迫停止工作,也终于真切告诉了他,什么叫做被世界遗忘。 还能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吗 “后来我偏瘫越来越严重,几乎无法自行走动了,身上越来越多的地方长出花来。有一天,茉莉问我愿不愿意变得和她们一样,成为她们永远的朋友。” 崔左荆“你答应了” “对,我答应了。”温宝山费力地想要抬起胳膊,却根本做不到,只得对董征道,“能麻烦帮我把被子掀开吗” 董征起身,将他盖在胸口之下的被子掀开。 从腹部往下,属于人类的身体消失不见,植物棕绿色的茎从每一寸皮肤生长出来,淹没了腰胯和双腿,蓬勃的绿叶伸展着,洁白的花一簇簇,鹅黄的蕊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温宝山整个人就如同一株巨大的茉莉,生长在了病床之上。 病态的,美丽。 “然后我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第28章身后事【八更】 沉默。 董征浑身紧绷, 尽管已经有所预料, 温宝山的模样依然让他想到走道里那些被植物寄生的尸体。这不禁让他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正和他们说话的,究竟是温宝山本人呢还是生长在他身体中的植物 温宝山可不知道董征做何感想,他深吸口气,苦笑道“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不论怎样我都已经彻底瘫了,没有恢复正常的希望, 事情已经不可能更差了, 变得和小茉莉她们一样,似乎也不那么难以接受。” 董征“您这样会感觉哪里难受吗” “不,反倒很轻松除了不能动之外,都比之前要舒服的多。” 崔左荆沉吟片刻, 问道“在发现自己能够听懂植物说话,发芽之前, 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不寻常的事情” “比如说遇见过什么人, 得到过什么东西” 温宝山想了想,猛然回忆起一件事“啊,好像的确有, 我住院的第三天, 有个女孩子也住进了这间病房,就在隔壁床上,茉莉和月光就是她出院之前送给我的。” “什么样的女孩子”崔左荆眉头一皱, 立刻追问。 温宝山努力思索“十三四岁的模样, 一米五左右, 短发,看着挺乖,说话带着云南那边的口音” “是不是穿着民国女学生一样的藏蓝短褂、黑色七分裤和布鞋” “对对对。”温宝山彻底想起来了。那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身材略有些瘦小,和他一样独自住在医院里,每天输液,查房时回答医生的问题,也不看手机玩游戏,就安静躺在床上。 他很疑惑竟然有孩子能受得了这样养病的生活,因为在同一间病房,两人不可避免的说上话,之后便渐渐熟悉了。 一个孤独的、即将迈入老年的人,还有一个孤独的孩子,两人出乎意料的非常合得来。温宝山给她说了很多他的故事,她却很少谈论自己。 又或者说她也谈过,只不过温宝山忘记了,就如同他连女孩的名字,也完全记不起来了一样。 “你认识她吗”温宝山迫切地问。 崔左荆深吸口气“算认识吧,温叔知道她因为什么住院的吗” 温宝山皱起眉头“好像是心脏病不对,脑膜炎唉你看我这脑子,记不太清了” 是她不错,那这下麻烦大了。 崔左荆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民国学生装扮的女孩撑着伞,笑意盈盈地站在夜雨中,呼吸因先天性心脏病略微急促,问他要不要做一场交易。 七眼三尾的小兽蹲坐在她脚下,准备随时夺走他最珍贵的东西。 这个本来简单到他都不想待的秘境一下子变得叵测起来,崔左荆收敛了全部悠闲,彻底认真了“她在离开前给了你两盆花,而你又给了她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给她啊。”温宝山茫然。 “不,你一定对她说出了一直以来的愿望,让她给了你改变一切的力量,而她也在经过你同意的条件下拿走了一些东西,不然事情不会变成今天这样的。” 董征和艾伦在一旁已经彻底晕了,崔左荆和温宝山的对话朝着他们完全摸不清的方向发展,一个神秘的女孩,一场连当事人都不清楚的自愿交易 温宝山喃喃道“我真的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没关系。”崔左荆没有难为他,少年将被子重新给温宝山盖上,问,“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要离开了,温叔,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我啊,如果硬要说的话,想晒晒太阳。”温宝山看向拉着的隔间帘,惋惜道,“可惜今早是阴天,护士说下午大概会放晴,就只能耐心等等了。” 无法离开病房的温宝山根本不知道医院在他的影响下成了何种模样,那些因他获得异常生命的植物占领了一切,而温宝山本人,对自己的力量一无所知。 他还沉浸在同茉莉和月光的交谈中,期盼着时间快点过去,好看到下午的阳光。 但在这被虚无包裹的秘境中,太阳再也不会从黑暗中出来了。 “我去看看天气怎么样。” 董征掀起帘子到了一直都被隔开的房间另一边,立刻呼吸一滞。 密密麻麻的藤蔓将开着窗户的那一整面墙都捂死了,厚厚的枝叶遮挡住了来自外面的任何光照。 变异的植物小心翼翼地不出现在温宝山眼前,只暗中挡住窗户,让无法行动的他以为太阳还未出来。 崔左荆也探头看了眼“怪不得。清掉就行了吧。” 他钻进来,将董征别在腰间的水果刀抽出,小刀出鞘刀锋挽出个刀花“等着。” 那把原本只能切水果的小刀在崔左荆手中,仿佛变了副样子,直接连根没入柔韧至极的藤蔓,切豆腐一样轻巧地从上到下整个划过,唰唰几下就将原本是窗户的地方清理了出来。 断掉的藤蔓在地上无声地痛苦扭曲,很快僵直着死去了。 光洒进来。 但不是阳光。 浓稠的黑暗中,嫩芽状的碎片散发着莹莹光亮,缓慢沉浮。 这是一个由故事碎片构成的世界。 只是这样吗 董征低头和崔左荆对视一眼,少年把玩着手中的小刀,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董征推开窗,将手伸进犹如实质的黑暗虚空中,碰到了那棵嫩芽。 光从他手中迸出,蔓延到外面的所有空间,一瞬间天光大亮,医院外的街道,染上枯黄的行道树,灰蒙蒙的天色,太阳从飘走的阴云后现身。 在这温暖而耀眼的阳光下,所有变异的植物冰雪般缓缓消散,如同阴邪和肮脏全都无所遁形,一切都被净化。 碎片落入董征掌心,却没有出现收集从前那些碎片时听到的对话,那颗嫩芽凝成光点,星子般瞬间没入他胸口 崔左荆阻挡不及,面色大变。 彻骨的冷从渗入每一个细胞,那一刻模糊不清的画面浮现在眼前女孩端坐在灵车上,怀抱纯白色的兽,滂沱的雨幕遮挡视线,但唇角那抹神秘的微笑,却清晰印在董征脑中。 董征低低抽了口气,无法控制地后退一步,闭上眼睛。 崔左荆立刻抓住他胳膊帮董征稳住身形,急促问道“感觉怎么样” “我看见了”董征突然停住话音,他拧起眉头,正对上崔左荆眼中溢满的紧张和警觉,张了张嘴,“我忘记了” 崔左荆松开手,抬手扶了下额头,又神经质地放下手,盯着董征背后空无一物的一点,喃喃道“没错,就是她。” “怎么了”王艾伦掀开帘子走了过来。 “出了点意外,具体的回去再谈。”崔左荆压低声音,对董征道,“别慌,先去结束这一切吧。” 董征于是不再继续回忆心中遗留下的森冷诡谲,点点头,掀开帘子又到了温宝山那边,在男人期冀的目光中,道,“温叔,天已经晴了。” 他拉开帘子,阳光从窗外洒进病房,照亮温宝山左眼里的茉莉,也映在他右眼的瞳孔中。 温宝山歪斜的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床头柜上的茉莉安静绽放,月光女神的红色叶边更加鲜艳如血,风信子上还带着水珠,那些从温宝山发间生出的枝条,一朵朵开出洁白的花来。 “不打扰了,您好好休息,我们下次再过来看您。” “好。”温宝山对他们笑道,“谢谢你们啊,我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了。” 崔左荆对他笑了下,最前面的艾伦率先推开病房的门,走出去。 成为我们的朋友,从此再也不会孤独,就像第七日融化在阳光的幻梦中。身后事 一瞬间的黑暗后,眼前重新明亮起来,董征和艾伦再次出现在这棵异常的蓝色植物面前,白色碎花不知何时已经开满枝头,茉莉的淡香扑面而来。 随后它像一位优雅的女士提起晚礼服裙摆般,最外侧的两片叶子弯下深入地面缠住须根,将自己从土地中拔出。 它就这样向旁边挪了挪,将原本所在的地方腾出来,露出了松软泥土下掩埋的宝箱。 艾伦试探着道“额谢谢温叔了。” 植物微微颔首。 艾伦和董征对视一眼,搓了搓手,蹲下身将箱子拖出来。 他打开箱子,里面安静躺着六朵茉莉花和目前董征最需要的东西一张车票。 “来分赃吧。”艾伦兴奋道,他将茉莉拿了一朵在手里,轻飘飘的分量。 “车票我已经有了一张,这张归你,花的话我四你二” 这分法再合理不过,董征嗯了一声“可以,你之前拿到车票了” “对啊,本来计划好通关哈默尔恩后就进入下一区域,用积分完换了票,结果突然来了随机盒子的消息,我就过来看看。”艾伦耸耸肩,将四朵茉莉放进自己口袋,对一旁双手抱胸站着的崔左荆道,“嘿,既然是囚徒的话就没你的份了,可以吗” “分赃不用管我。”崔左荆摆摆手,直到现在,他依然在意着从秘境中得知的,关于那个女孩的消息。 在没入董征身体里的那道光里,他没有感受到任何能量气息,才未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它似乎没有对董征造成什么影响,但面对未知的隐患,决不可掉以轻心。 还有你。崔左荆看向那株像是温宝山变成的巨大植物,默默道给你所期望的一切的同时,她究竟拿走了什么呢 魔鬼可不会做赔本的生意啊。 ☆、第29章卡尔斯的帮助【九更】 离开秘境所在, 重新看到满目爬满藤蔓的迷宫高墙, 艾伦下意识地觉得浑身发毛,似乎这些植物也会像医院里的那样,随时准备凶残地发动袭击。 “刚才的秘境很奇怪啊,碎片提示竟然叫身后事,总让我有些不好的联想。” 董征一边找门,一边道“应该不光是联想, 根据从里面找到的线索和提示来看, 我们所看到的,只不过最表面的。” 艾伦来了精神“说说看” “碎片名字叫身后事,已经是最大的提示了,温宝山说他从第八天开始能够听懂茉莉的话, 逐渐有变身植物的征兆,开始渴望阳光, 还记得碎片的线索吗” “成为我们的朋友, 从此再也不会孤独,就像第七日融化在阳光的幻梦中” 艾伦回忆着复述一遍,突然闭了嘴嘶了声, 有点被猜测吓到了, “你是说温宝山第七天时就已经死了,之后的一切,都只不过他死亡后的幻想” 董征嗯了一声, “我本来也不太确定, 但刚才我突然想到, 在最开始出现在医院里时,那个装着我的储尸柜上贴着标签,上面的名字被血迹污染了一部分,只能看到第一个字有三点水一个日,第三个字的中央一竖,字型简单。当时我随便一瞥没在意,现在回头再想,应该就是温宝山的名字了。 “还有温宝山说从他住院起,他的孩子就一直没有来过,按理说就算工作再忙,父亲生了大病也总得抽出时间回来一趟吧。所以很可能在他孩子赶来之前,温宝山就已经死了,没能见到最后一面,才觉得孩子一直没回来的。 “属于温宝山的那间储尸柜上,标注应该为八月几日,已火化,而后面无论从医生查房记录还是保险柜密码记录上,日期都写的九月末。” “所以一切都是那个给了他花的女孩制造的幻境”艾伦摸着下巴思考,“不对啊,那刚才给了我们宝箱的植物是怎么回事它不是已经彻底变异的温宝山吗如果温宝山被火化了,它又怎么会给我们打招呼” 董征“不知道,不过这样猜测的确最有可能。” 艾伦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哎我突然有点想我父母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不过这个儿子也真够差劲的,工作工作,工作再重要能有亲爹重要吗” 一直没说话的崔左荆突然道“千万别对盒子里的剧情倾注太多感情,不然迟早有一天,你会疯的。” 艾伦低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崔左荆“你也经历过好几个盒子了吧,对里面的剧情和事物发展有什么感受” “当时的话光顾着逃命和害怕了,哪顾得上有感受,只不过出去之后想一想,的确挺觉得唏嘘。你看,就像哈默尔恩里面,魔笛手封印了那些害人的老鼠,因为镇子里的人不守信用才一气之下带走了孩子们作为报复,而最后我们的通关条件却是打败魔笛手,又将老鼠全都放出来了。从某方面来说,也算好人落得悲惨下场吧,这一点也不童话啊。” 崔左荆没做评价,而是问艾伦“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艾伦清了清嗓子,抬头挺胸字正腔圆地回答道“我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这下就连董征都朝他看来,艾伦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嘿嘿笑道“其实是个幼师啦,我在北京的一家幼儿园里工作。” 崔左荆点点头,毫不留情道“怪不得感情那么泛滥。” 艾伦“什么意思” “在纯白地界里,最不需要的是同理心,绝对不要将自己代入nc或者其他什么的角度去看待剧情,任何你因此产生的负面情绪都会被收集起来,作为一种能量给某位存在。这会让你的命在她手中攥得更紧。” 董征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某位存在” 崔左荆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也就是在她管辖之外的时之迷宫里可以悄悄说,出了这里,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不要提起我给你们说过的这些,她的耳目无处不在。” 董征和艾伦都点点头。 “她的名字已经几乎没有人知道,现在纯白地界的人们,都叫她皇后,目前纯白地界最至高无上的存在。” 崔左荆说着点了点董征胸口,凝视着对方眼眸,认真道,“而她赖以生存的力量,便是人们在盒子中挣扎时产生的绝望。” “所以,无论如何请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然就算哪天你们足够幸运的能够走完朝圣之旅,站到她面前,许下最后的愿望,所迎来的,也终将是永无止境的绝望。” 艾伦“唉怪不得你一直这么淡定,原来是这样” 董征皱起眉头,显然在想什么,但他没有说出来,而是问道“在秘境最后,那道进到我身体里的光是怎么回事” 崔左荆老实回答“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董征挑眉。 “拜托,虽然我很了解这里,但并不意味着什么都该知道好吗我们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有要命的事,我怎么可能瞒着你。”崔左荆不满道。 “不过设下这个陷阱的人我认识,就是温宝山提到的女孩,简单来说,她像传说中的恶魔,必须要靠源源不断的交易才能延续自己的生命,纯粹的实力到不算强。” 崔左荆抬手点在董征额头上,再次仔细检查一遍,仍然没察觉到异常“嗯我现在的能力可能还不太够,等找到傅哲之后,我们一起给你看看。” 董征微微低着头方便崔左荆触碰他,问“你之前问温宝山那个女孩拿走了他的什么,会不会是生命” 崔左荆摇头“不太像,只要温宝山现在依然以某一种形式存在,就不算死。想这个问题也没意义了,还是好好找碎片吧,还有多久时间” 董征看了眼视野的右上角“1小时07分钟。” “行,你们俩继续找碎片,我要回去休息一下。”崔左荆伸了个懒腰,眉眼间露出不期然的疲惫。 他轻轻碰了下董征的左手背,随着小草纹章的闪亮,身形逐渐透明“如果不是危险到快要死了,就别打扰我。” 崔左荆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艾伦过来拍拍董征肩膀,感叹道“哇兄弟,你这个囚徒很有个性啊,他一直都这样吗” 虽然自己没有,但艾伦在其他盒子里有见过其他主人和囚徒,在纯白地界,囚徒没有人权,对主人来说就是道具一样的存在,不少人在遇到危险的情况会直接把囚徒推出去当成替死鬼。 “我和他认识时间也不长,不过一直都这种态度倒是真的。”董征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崔左荆的强大在两个盒子中体现的淋漓尽致,固然不需要他怀疑,但实力强大,并不就意味着两人真正契合。 不过也亏得他脾气还不错,遇事知道忍耐和让步,他们才能安稳相处下去吧,换成临海和崔左荆,估计早就闹翻了。 “还有一个小时,抓紧时间再收集碎片赚点积分吧。” 艾伦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事实证明真的很靠谱,有他同行,收集碎片的速度甚至比和临海一起时还要快。两人从第三个碎片空间中出来,时间剩下最后19分钟。 当世界逆熵而行。程序错误 董征检查了下已经收集到的碎片“我有九个了,你呢” 这七个里面有两个是崔左荆在和刽子手追逐时收集到的,也理所当然算在了董征头上,而医院秘境的碎片最后也属于董征。 艾伦数了数自己的“我有七个。” “临海那边应该也有不少,如果最后的积分按照碎片的数目给定,就暂且不用担心了。” 当眼前第三次重复相同景物时,董征话音逐渐放低,最后停住脚步,皱起眉头“我们走过这里。” “看出来了。”艾伦指着迷宫墙边的巧克力包装袋道,“我吃的东西还在呢,不过这种空间重复在迷宫里很寻常吧。” 沙沙沙沙 “不对劲。”董征示意他噤声,侧耳认真听了会儿,后退一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没等等,我听到了” 那沙沙声如同质地粗糙的宽大衣袍相互摩擦,在艾伦话音刚刚落下时,声音的主人如同意识到已经被发现,瞬间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它浑身罩在黑色的斗篷里,袍角一直垂到脚面,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苍白的下巴,森森白骨拼成的手中攥着一根短短的魔杖。 没有任何打招呼和犹豫,在身影映在董征和艾伦视网膜上的那一刻,它挥动魔杖,两道暗紫色的光从魔杖顶端喷出,击中两人 痛痛到极致 董征就连任何有效的抵抗都没能做出,直接在剧痛下跪倒在地,仿佛每一根骨头每一条神经都被生生抽出,他听到了自己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和身边艾伦难以抑制地惨叫。 疼痛让思维慢到极致,也快到了极致。崔左荆不久前带给他的那次透支终究锤炼了董征的忍耐能力,在黑袍巫师再次抬起魔杖之前,董征拼尽全身力气,大喊道“卡尔斯” 轰 一根触手破开虚空,直接从时之迷宫湛蓝的天穹中凭空出现,在董征呼唤出那个名字的即刻,击中巫师的脑袋 头颅像球一样飞了出去。 魔杖顶端的光芒逐渐消散,无头的尸体僵硬站立在原地,数秒之后缓缓向后仰倒,轰然倒地,碎骨零散。 董征挣扎着爬起来,他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着墙,抬头看那正要再一次回到图书馆的触手,余痛中喘息的同时,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在纯白地界挣扎求生的人们,真的可以有足够的力量和这些怪物对抗吗 就像崔左荆那样。 ☆、第30章瘟疫医生【十更】 “最后, 普达娃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被从音乐花地狱中带了出来,在天堂音乐花们的帮助下,拥有了善良,诚实,友爱种种美德。 “它为曾经欺骗过鹅卵石、鸽子和天堂花们而感到后悔和愧疚,但不论如何, 普达娃最终依然收获了最重要的东西, 真正成长了。” “可此时距离家族的迁徙,就只剩下二十块苔藓干时间,在天堂花们祝福的歌声中,曾经的偷猎者大胡子舅舅开着卡车, 带着冬冬和普达娃,再一次赶往普达娃的家乡。” 维克多终于讲完了他的故事。 小屋里听得入迷的三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董临海还沉浸在故事带来的郁卒中, 因为被普达娃欺骗而深深受到伤害的鸽子最后又怎样了呢维克多没有说。 明明最开始鹅卵石和鸽子都相信了普达娃,冒着风险去帮助他逃离险境,却被欺骗。鹅卵石被松塔女王永远禁锢在河水中, 而鸽子在巨人的国度受尽折磨。最终普达娃得到了成长, 但那些它在成长中伤害过的人呢 随即董临海意识到自己较真了,这明明就是个为了讨好鹿小姐讲的故事,那么在意内容干什么, 只要鹿小姐喜欢, 能给他们车票就行了。 尤月桐全程只听了个热闹, 那些瑰丽的想象在她懵懂的世界只有个雏形,她还不能理解故事背后那些细思甚恐的内涵。 而鹿小姐则端起茶杯,垂眼抿了口已经冷到温热的花茶,轻轻叹了口气。 “不错的故事。”她微微笑了下,放下茶杯,似乎心事重重。 “我也很喜欢这个故事。”维克多晃着尾巴,“童话并不只是为了孩子而写。” 鹿小姐站起身“可惜背叛者的下场,永远也不会像那只小藏羚羊一样美好。” 她走到墙上挂着的一条刺绣毯子前,将它掀开,露出后面挖了个暗格的墙体,取出奶白色的首饰盒。 鹿小姐打开盒子,在这堆闪亮的首饰中挑出张古旧的蓝色车票,递给董临海“这是你的了。” “啊,谢谢。”董临海赶忙接住收好,获得车票就算完成了这个盒子的最终任务,让他放下心来。 鹿小姐将首饰盒放回原处,把毯子整理好,转身对正站在桌子上的维克多微笑道“您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维克多的猫耳轻轻抖了抖,低笑出声“您不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 “您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鹿小姐从橱柜上取出煤油灯,添上足够的油,在烛台上点燃,她回头望着维克多,略一迟疑后,问道“恕我冒昧,您是曾经的瘟疫医生乌鸦吗” 维克多沉默了。 董临海一头雾水,什么乌鸦维克多不是猫吗 “是的,小姐,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过了许久,维克多终于低声道,“不过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午茶会分崩离析,所有的荣耀和传说都已逝去,现在的我,只是一只普通的猫。” “不会的,荣光之所以如此扣人心弦,便在于它永远不会熄灭。”鹿小姐拎起提灯,道,“我曾经见过翠鸟,在梦中。” 维克多“是的,她最后被选中,成了梦境力量的掌控者,但皇后把我们所有人都变成了囚徒。” 鹿小姐牵起尤月桐的手,领着她走到门边“所以既然大家都还在,那就称不上分崩离析,走吧,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董临海和维克多跟在鹿小姐身后,走出小木屋,董临海也终于第一次看到了森林中的真正景象无数灰白色的游魂倒挂在树上,从翻出泥土的地面上冒出,但无论它们如何挣扎,都无法离开那片方寸之地。 杂草横生,树叶无力地下垂,看不见任何动物的身影,到处都是缚地灵们痛苦的和哀嚎。透过树木的枝叶,隐约可以看到头顶那一轮仿佛被撕碎的月亮,裂成两半。 尤月桐害怕地缩着身子,董临海努力让呼吸不要那么急促,只有维克多和鹿小姐,步调悠闲的仿佛在逛街。 走了一段路,维克多打破了无言的局面,率先问道“当年的事情,您也有参与吗” “是的,我曾经后花园的看门人,得知你们成功通过最终朝圣后,和朋友一起加入了背叛她的行列,最终事情败露,被带上审判席,它们判处我终生,我将永生永世困在这个小世界中,不会老去,也不会死亡。” 维克多沉默片刻“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就算没有你们,我也终有一天会无法忍受。”鹿小姐微笑着摇摇头,“这个世界已经不能够更坏了。” 董临海试探着插了句嘴“真的没有能够离开的方法吗” 鹿小姐“唯一的方法便是杀掉皇后,那样她诅咒的力量就会消失。” “皇后皇后不是整个纯白地界的掌控者吗,我记得新手手册上写,只要走到朝圣的最后,无论向她许下任何愿望都可以实现。” 董临海身为一个经受过无数二次元文化洗礼的新时代少年,立刻从维克多和鹿小姐的对话中脑补出不少东西“难道说那个皇后是坏人,她一直都在奴役纯白地界中的一切唔,这设定好像有点俗套。” 维克多哭笑不得“当你真正经历时,就不会这样觉得了。” “不用担心,希望总会有的,只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耐心等待。”鹿小姐在一片空地前站定,她将尤月桐的手交到董临海掌中,蹲下身,在维克多额头中央轻轻一点。 一个鹿角形状的纹饰出现在白猫的脑门上,微微闪烁一下后隐匿在毛发后。 “没什么能够帮您的,就只能送上我的祝福,愿您永远像当年那样,英勇无畏。” 鹿小姐将煤油灯放在地上,站起来,温暖的火光中,一扇简朴的木门缓缓凭空出现在众人眼前。 “走吧,从这扇门里出去,就可以回到外面了。” 董临海推开门,迷宫的景象出现在外面,他回头看向鹿小姐,她带着黑纱手套的双手端庄地交叠放在小腹处,那双属于鹿的黑亮眼眸中,流露着哀伤和温柔。 在送走他们后,不知道要等上多久,她才会再一次见到其他人。 或许永远都见不到了,崔左荆不是说时之迷宫作为禁地,平常根本不被允许进入吗 和她相伴的,只有幽魂们的痛苦和挣扎,曾经的回忆,不灭的信念以及对未来的希望。 董临海握着门把的手收紧,他抿了下唇,笑道“我们走了,谢谢您的招待,还有茶很好喝。” 在鹿小姐微笑着的注视下,他牵着尤月桐,转身走出门外。 维克多跟在身后。 再一次呼吸到时之迷宫中清新的空气,董临海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明媚的天光一瞬间让他以为方才的森林、小屋和跳跃的灯火只不过幻觉。 车票已经到手,他低头看向坐在地上沉思的维克多,问“最后那个祝福是什么她给叔叔你加了个buff吗” “可以这样说。”维克多抬爪在额头按了下,鹿角纹饰再一次显示出来,与此同时说明在维克多眼前浮现。 名称鹿小姐的祝福 功能一定程度上无视灵体造成的影响 备注小心使用,不然你会被它们当作一份子 “看起来还不错。”不过维克多在意着另一件事,有些发愁,“我本来以为她会给你一些东西的,没想到最后落到我头上了,现在的我根本不需要任何额外的加成,目前提升你的战斗力才最重要。” “没事,反正你不也要一直跟着我吗。”董临海倒不是很介意,因为有更吸引注意的事情摆在他眼前,“对了叔叔,她说的那些瘟疫医生、乌鸦啊什么的,是什么意思” “是我之前的称号。”维克多没有隐瞒,对于董临海,他已经有了最基本的信任。 “在变成猫之前,我曾经也作为朝圣者的一员,和阿左是队友,我们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 “那段时间里9区的背景设定在了中世纪的欧洲,蒸汽朋克风,每个人出门都必须要佩戴对应风格的面具,我在现实世界是名外科医生,就根据历史上那些瘟疫医生的装束自制了一副鸟嘴面具。 “而我和阿左之前的队伍里,每人都用动物的名字作为自己的代号,鸟嘴面具的形状很像一只乌鸦,我便顺势叫做乌鸦了。” “sc049” 维克多有些意外“对,灵感正是来源于这个,你知道049” 董临海笑道 “疫医这么优秀的项目,我作为一个sc爱好者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好有故事感,直觉告诉我叔叔你肯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还有其他能给我说的吗” 维克多失笑“故事还有很多,不过这里可不是个讲故事的好地方。” “也是,那等回去之后,你可一定要再给我说啊。”董临海看了眼右上角的时间,还有两分多钟规定的时间就要结束了。 他牵着尤月桐,在原地耐心地等了会儿,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数字越来越小,终于归于00000。 卡尔斯会怎样将他们召回图书馆中呢董临海正想着,突然只觉脚下一空。 裂缝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们脚下,无可抗拒的吸力从深处传来,连挣扎的机会都没给,直接将两人一猫吸入其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是像进入时之迷宫时一样的坠落。 点点微光从身边漂浮,伸手去抓时又从指缝间溜走。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通道的下方渐渐亮起微光,图书馆会议厅的样子逐渐清晰,下坠开始变得缓慢,董临海原本正牢牢牵着尤月桐的手无法控制地失去力道,两人分别掉向不同的方向。 数秒后,董临海一屁股摔到了沙发椅上。 ☆、第31章成功通过 董临海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发现他正掉在刚开始来图书馆时坐的位置上, 一变没变。 数不清的人从头顶天花板掉下来, 无不面露诧异惊恐, 发出的叫声几乎要把会议厅的房顶掀翻了。 董临海揉着晕乎乎的脑袋,站起身望向尤月桐那边, 看到坐在后排角落里的尤成磊紧紧将桐桐抱在怀里,而翟娟轻拍着他肩膀, 可算放下心来。 突然他听到身侧咣当一声,临海转过头,董征已经摔在了旁边。 董临海禁不住面露喜色, 喊道“哥。” 董征被摔蒙了,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朝他摆摆手。被卡尔斯从黑暗巫师手中救下后,他和艾伦两人的运气就像彻底耗光了一样, 没过多久又遭遇了一只无比巨大的史莱姆。 淡绿色的身体粘稠得好如浓浆,想要吞吃面前的两人作为自己的一部分。董征和艾伦被它追着跑了十来分钟, 狼狈之际, 终于捱到了时间结束的那刻,被卡尔斯传送回来。 “我已经拿到车票了, 你呢”临海问。 董征点点头, 深吸口气, 循着他在空中和艾伦分开的方向, 去找对方“我也有了。” 正好看到头发乱成鸟窝的艾伦也朝他看来。 艾伦眼睛一亮, 幅度很大地招招手, 立刻起身小心地从正在下落的众人之间穿过,到了董征这排,在原本是崔左荆的位置坐下。 崔左荆已经回到了董征的囚徒空间,这位置自然就空着了。 “伦哥”临海欣喜道,“你也在这个盒子里啊。” “是啊,本来都用积分换完车票了,又听说有随机盒子出现,就过来看看。”艾伦低头看向正在他脚边的维克多,咦了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就要摸白猫下巴,“猫你们带过来的” 临海回道“嗯,他叫维克多,目前是我的召唤兽。” “你好。”在地上太不方便,维克多便跳到董征膝盖上,维克多配合的抬起头任由艾伦摸。 艾伦一愣,也和董家两兄弟最开始那样,被维克多不但能说话还带着俄罗斯口音吓了一跳,赶紧触电似的缩回了手,“我天,能说话还是个毛猫” 那声毛子被他及时吞回去了。 董征低声解释道“维克多之前是人,后来才变成这样的,具体的不方便现在说,留个联系方式吧,正好我们都要去下一区域,等到了那里再联系见面。” “好。”艾伦掏出手机,和董征交换联系方式,临海在一旁探头看着,后知后觉地问道,“崔左荆回到牌里了吗” “嗯,他帮忙解决了不少事情,回去休息了。”董征收起手机,此时会议室里人都来的差不多了,他环视一周,问,“我们分开之后你和谁在一起” 临海回道“维克多和桐桐,现在桐桐和尤成磊他们在一起呢。” “那就好。”董征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时之迷宫里虽然充斥着各种凶险,但在崔左荆,维克多和卡尔斯这些强横外援的帮助下,所有人都没受到多少损失,反倒收获颇多。 已经不再有人从天花板掉下来,会议厅原本坐得满满当当,现在却有不少位置都空着。 董征从视野中查看任务界面时之迷宫4区,参与人数18212000,收集进度1509315000,倒计时00000 死掉179个人,这已经是有卡尔斯帮助下的损失了,据崔左荆透露,他们所进入的,还只是时之迷宫的最外层,所有怪物的实力都算不上真正的强大。 这个迷宫展露在他们面前的,不过冰山一角。 吵闹了一阵后,章鱼脑袋的身影再一次从虚空中浮现出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等待着这个盒子的最后剧情和结算。 卡尔斯和最开始见到它时的模样全然不同,它身上考究的西装已经破破烂烂,两幅肉翅上沾满鲜血,说不清是自己还是敌人的,两爪尖利如钩,无数长到根本无法计量的触手从上唇的位置伸出,穿透空间,不知道正在何处和看不见的敌人搏斗。 凶悍的气息从它身上每一个弧度和棱角中凸现出来,那种灵魂层面生出的恐惧和震撼,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诸位。”低沉的声音再一次从脑海中响起,卡尔斯抬起手,随着他的动作,人们身上闪出无数光点那都是先前在迷宫中收集到的故事碎片。 “原定一万五千个碎片到现在为止已经全部收集回来,大家效率比我预料中要高,同样,时之迷宫7,Ⅺ,3区也都传来超额完成的好消息。” 碎片缓缓升起,呈现出无数与众不同的形状,在一股无法察觉力量的吸引下,飞快地流淌到它手中,神奇地化作一本本薄厚和封面都各异的书,随着卡尔斯大手一挥,哗啦啦地飞进走廊,进入另一头放满书柜的馆内,根据分类有条不紊地插入书架上空出来的位置。 “choas图书馆一直以来都是抵抗▇▇最后一道,也是最坚实的防线,感谢诸位对宇宙知识和文明续存做出的贡献和牺牲。” “这次袭击只不过一次试探,终有一天,入侵者将会卷土重来,到那时候,希望各位能再一次汇聚在图书馆中,和吾一起共同抵抗最终的危机。” 卡尔斯的身影随着话音渐渐升起,它双手展开,光从众人身后透出,董征回过头,一盏巨大的实木双开门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会议室后墙上,正缓缓打开,白色的光从中涌出,看不清里面什么样子。 “报酬在离开后会给予诸位,是时候离开了。” 人们接连站起身,如同被蛊惑一般,没有吵闹和不必要地张望,有序地离开自己的位置,朝着那扇透着光的门走去。 董征再一次体会到了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他夹在人群中走向门,眼睛盯着那些柔和的光,脑中一片混沌的空白,只剩下满心敬畏和惊叹。 “唯知识和未知永垂不朽,祝你们好运。” 卡尔斯的声音成了他对图书馆最后的印象。 董征走了出去。 白光闪耀,短暂的失重感后,眼前再一次逐渐清晰。 他踉跄一下,回过头,自己刚才正从冰箱中出来,冰箱口正发着同样的光芒,董临海,维克多接连跟在身后。 当所有人都走出后,光芒消退,冰箱又变成了一座平平无奇的冰箱,上面贴着许许多多的便签条,五颜六色的。 董征撕下来一张,上面写着创造独属于她的天堂。玩偶之家 他又看了几张,全都是他们在时之迷宫中搜集到碎片的最后提示语。 这应该就是崔左荆说的,关于其他盒子的提示了。董征和临海一起将所有便签全都撕下来收好,一共十七张。 “恭喜您成功通过时之迷宫4,正在为您结算积分,请稍等。” “结算完成,成功通过时之迷宫4获得积分20点,击败刽子手获得积分20点,召唤管理员s172一次消耗积分15点。此外,choas图书馆管理员s172为感谢您对收集碎片做出的贡献,特地奖励5x17点积分。” “您的队伍现有积分为148点,获取可带出道具车票x2、未完成的十字形x3、小茉莉x2。” 临海欣喜道“哇,148点,发财了” 董征也没想到这次副本能获得这么多收获,148点积分和两张车票,意味着他们能够在下一区域生活两个月。 两人经历了这样一场盒子,都很疲惫,没有再耽搁时间,动身回家。他们从后厨离开,咖啡店里依然冷清的一个人都没有,不过来时放在前台的一袋子咖啡豆已经不见了踪影。 尽管每天都有很多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亡,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进入纯白地界,就算有幸来到这里,绝大多数也会在最开始的新手盒子里死掉,就连最外围的新人区域都无法进入。 这就导致纯白地界的人口密度并不大,在新手区域,除却一些特别的场所之外,所有的饭店和超市里都没有工作人员存在。 想在餐厅里吃饭,直接在前台的本子上写上菜名,刷一下终端或者将其他可以交易的东西放在前台,饭菜就会从出餐口里出来,供随意取用。 他们进来时在傍晚,而现在天色已然全黑,街边路灯安静亮着,没有多少行人。 董征和临海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筒子楼中的家,两兄弟非常默契地分别往床上和沙发一倒,连衣服都不脱,就要睡觉。 临海闭上眼扯着嗓子有气无力地喊“好饿好困好累” 维克多用爪子推了推董临海的脸,问“不吃点东西吗” 虽然说倒计时只有四个小时,但许多秘境中的时间流逝和迷宫不同,严格算起来,他们在时之迷宫里待了大概要有六七个钟头。 “先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临海咂咂嘴,扯过床脚的被子盖在身上,蹬掉鞋子,含糊道,“晚安叔叔,有什么事儿明早再说吧。” 维克多莞尔,跳到窗台上给临海拉上窗帘,道“晚安。” 客厅里董征躺了一会儿,在马上就要睡着时突然惊醒,猛地坐起来,将自己沾满灰尘和各种污物的衣服脱下来,一脸嫌弃地扔在地上。 他拍拍沙发上刚刚沾上的砂砾,尽管再想要干净点也没力气洗澡了,重新躺下,盖上被子,下一秒就陷入了沉眠。 路灯的光从窗子里透出,在地板上映出窗柩的影子。 崔左荆的身影出现在客厅中。 ☆、第32章线路规划 少年身上在时之迷宫里沾染的血迹和污浊已经在囚徒空间中清理干净, 乌黑的发梢还泛着潮湿的水汽。低头看了眼沙发上睡得意识全无的董征, 崔左荆耸了下肩膀,跨过地上的衣服,悄无声息地走进卧室。 维克多正蹲在窗台上望着外面接近圆满的月亮, 月光在窗帘上投下一道猫咪的影子,董临海睡的四仰八叉, 发出少年人微弱的鼾声。 察觉到崔左荆进来, 维克多从窗帘缝隙中探出头,随后跳下窗台, 跟着他一起默不作声地上了天台。 崔左荆盘腿坐下,夜风吹拂他的衣角,让少年的身影略显单薄。 “我在迷宫一个秘境副本里找到了常慧的下落,她和那个秘境中一个主要人物做了交易, 又趁着董征搜集碎片的时候, 把什么东西附着在董征身上了。” 维克多蹲坐在他身边,抬头问“你觉得她是得知我们回来后, 特地准备的” “蠕虫之谜和常慧关系并不好,就算说,也绝不会只告诉她一个人。”崔左荆轻声道, “会不会是她通过其他渠道得知了我们的下落秘境中的那些东西针对性很强, 绝不可能是她临时起意仓促准备的。” 维克多沉默片刻,安慰道“先不要想这么多了, 现在才刚回来一个星期不到, 就算得到了线索也串不起来, 与其现在瞎琢磨,不如耐心等待事情再有些其他进展。” 崔左荆叹了口气“嗯,我的确有些心急了,现在车票已经拿到,开篇还算顺利,不过常慧放在董征身上那个东西现在单凭我们两个,估计没法搞清楚作用,得找到傅哲才行。”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维克多爪子轻轻放在崔左荆手背上,低声道。 第二天一早,董征被早饭的香气勾醒。 在时之迷宫里跑过这么多路,又睡了一整夜,他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董征爬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健硕的胸膛和颈间的十字形挂坠。 他眯着眼朝厨房看,正巧看到崔左荆甩着手上的水出来,一脸的不耐烦。 见董征醒了,崔左荆脚步顿了下,旋即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道“怕你们饿死,早饭我弄了点,在厨房里。” 临海也醒了,随便套了件什么衣服就光着脚跑出来,往厨房里探头探脑地看,维克多提醒道,“临海,我建议你在吃东西之前先清洗一下自己。” 临海昨晚睡时直接和衣,半夜被腰带硌醒浑身不舒服,半梦半醒间把自己脱了个精光,但床单和被子已经彻底被他的衣服弄脏了。 “好吧”董临海闻言收回正要端面条的手,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抓紧时间抢在董征之前冲进浴室,飞快地开始洗澡。 董征到厨房看了眼,灶台上摆了两大碗水煮面,还有熟出来的肉酱,讶然问道“你做的” “不是我难不成还能是维克多吗”崔左荆将阳台窗户打开,清晨的风吹进来,他回头对正端着碗出来的董征道,“看你们两个都不像会做饭的样子,就随便弄了点。” “谢了。”董征把面条放在餐桌上,将地上自己的衣服拎起扔进洗衣机。崔左荆说的不错,临海从小到大没进过厨房,而他只会随便应付一点最简单的食物。 刚好这时董临海洗完澡湿哒哒地从浴室里跑出来,浑身上下只套了条大裤衩,一屁股坐在桌前,一句废话没有,闷头开吃。 董征则趁现在去洗漱,等他拾掇好自己出来时,临海已经撑得仰在椅子上,抚着肚子,一脸舒爽,连起都起不来了。 崔左荆做了饭,但他自己并没有出现在餐桌上,董征吃完收拾了碗筷,回到客厅,崔左荆正听董临海和维克多讲他们分开之后发生的事情。 “当时在森林里我突然感觉有东西趴在我背上,要把我脖子咬断,我回过头,结果发现桐桐也变成了小鬼,当时真的吓得快原地去世了。”想起在森林里看到的幻象,临海仍旧惊魂甫定,他尽量简略地找重点说,“然后维克多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白老虎吼了一声,所有的鬼怪就全都消失,就好像被净化了一样。” 听到这里崔左荆和猛然抬起头的维克多对视一眼,微微皱了下眉头,但没有打断董临海。 “后来维克多让我醒来,我睁开眼睛,才发现刚才都是假的,接着维克多叫我尽快去前面的小屋,我和他说了两句话,突然意识到这也是一层幻境,那根本不是维克多,就像盗梦空间里一样,幻觉一层嵌套一层。” “被我识破之后,假的维克多就变成了一只柴郡猫,柴郡猫,就是爱丽丝梦游仙境电影里的那种,你们能懂我的意思吗”临海尽力比划着问道。 崔左荆“能,继续,然后呢” “然后柴郡猫问了我一句爱丽丝原著里面的话,就消散了,我再一次醒来,在鹿小姐的木屋里,后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维克多都知道。”临海见崔左荆面色并不轻松,试探着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崔左荆摇摇头“现在还不好说。” 他看向在他身边坐下的董征,问,“你呢在我回到你身边之前,和艾伦有没有遇见过什么有些奇怪的事情” 董征仔细想了想,回道“没有,唯一称得上奇怪的就是那点没入我身体的光,你都清楚的。” 崔左荆“好,那这个盒子就暂时到这里了,积分奖励和获得的道具都不错,车票也拿到了,新手区域里没什么探索的必要,再休整两天,我们就动身去下一个区域。” 董临海“所以呢听我们讲完之后,有什么结论没” “结论就是,敌人已经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了。”崔左荆伸了个懒腰,面朝着阳光明媚的窗外眯了眯眼,唔了一声,轻声道,“今晚就是血夜了吧。” 董征给了他确定的回复“嗯,今天八号。” 崔左荆摆摆手,从桌子下的抽屉里抽出张白纸,道“没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记住,今晚千万不要随便出门。” 临海满心疑惑,但又实在不想在崔左荆那里触霉头,终究什么都没问,回卧室补觉了。 董征看崔左荆在纸上画出几个不规则的图形,在左下角的位置画了个实心圆圈,问“做什么” “地图,我们现在在这里。”崔左荆用笔尖点点实心圆,又在地图的最中央画了个五角星,“而最终朝圣的目的地,在这里。” “按照理想的发展,先使用车票进入区,然后到巨树之巅,5区,横穿迭代回廊,进入kether的管理区,就能用最快的速度到达神的后花园,找到皇后。” 线条随着崔左荆的话出现在纸上,略有曲折,将圆圈和五角星串联起来。 董征对这些一点也不了解,纯白地界的地理布局新手手册上根本没写,与之相关的只有一句话要想获得更多有关的重要情报,请尽快前往下一区域,在交易所中获取。 “暂时由你决定吧。”董征也只能这样说道。 “当然,这只不过最理想的状况,朝圣之旅要走到最后,大概需要三四年吧,或者更久。”崔左荆将笔放下,简略到不能更简略的地图折了两折,塞进董征上衣口袋里。 少年站起身,径直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扭头对董征道,“我出去一下,到晚上回来。” 没等董征发表意见,关门的声响便将他所有话堵在了唇边。 董征 好吧,他应该尽快习惯。 不过这性格也的确有点太糟糕了吧。 平淡无奇的一天就这样过去,刚刚经历过一场惊险盒子的两兄弟谁也没有出门,瘫在家里休养生息。 一直到傍晚,崔左荆才从外面回来,他并未进家,而是一直走到筒子楼的最高层,爬竖梯上了天台。 日头西斜,东边隐约透出月亮的轮廓,崔左荆将怀中的箱子放下,咚的一声闷响,显然分量不轻。 他坐在天台正中间,从口袋里拿出张扑克牌,沉默不语地将箱子的胶带割开,掏出一听啤酒。 与此同时,董征正在纯白地界a上查阅着囚徒和血契的相关消息,在和崔左荆血契完成后,原本的囚徒牌便幻化成了一个纹章,附着在他左手手背上。 这是血契囚徒特有的,普通囚徒和主人的牵连完全在囚徒牌上,夺取也非常容易,只要牌在谁手中,谁就有资格屈从其中封印的囚徒。 a上有个专供朝圣者交流的论坛,用户的等级随着所在区域划分,董征在里面搜索了很多关于新手盒子中获得的囚徒牌信息,无一例外,帖子里那些囚徒牌召唤出来,全都是很弱的囚徒。 腿脚不便的老年人,胡闹的孩子,像老妈一样絮絮叨叨地中年妇女甚至有人召唤出了一只成精的拖鞋,估计作用只有拍打蟑螂吧。 也不知道拖鞋是怎么成为囚徒的。 董征思来想去,都不觉得那张牌可以召唤出崔左荆这种等级的囚徒,少年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他的出现,已经打破了很多纯白地界的故有规律。 这一切就只能随着逐渐深入的了解慢慢探索了。 最让董征在意的是他学到的很多关于操纵囚徒的方法,唤出召回,精准定位,感官共享,还有目前来说对他很重要的一点 太阳已经彻底沉入了城市的地平线下,巨大的圆月安静地高悬空中,但仔细看去,能够发现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缝正缓缓出现在月亮上,逐渐生发成长,仿佛正在碎开。 崔左荆将第三个啤酒罐随手一扔,突然发现,他和董征之间的双向探视联系猛地消失了。 真行。 少年短促地嗤笑一声。 崔左荆嘟囔着,还没正经发上几句牢骚,便听到身后天台的门被推开,有人爬了上来。 ☆、第33章血夜来临 崔左荆没有回头,来人步调稳健, 走到他身边, 一手撑着地, 也像他那样盘腿坐下。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崔左荆从箱子里掏出罐新的啤酒,扔给董征。 董征接过, 瞥了眼地上东倒西歪地三个空罐,单手起开拉环, 闷头灌了一口。 啤酒的味道说不上多好, 普普通通,带着麦子发酵的气味, 但对于董征来说, 上次尝到酒精的味道, 已经是他还活着时候的事情了。 月亮上的纹路越来越大, 已经到了清晰可见的地步,似乎下一秒就会脆声裂开。董征沉默半晌, 解释道“我刚刚跟着论坛上说的囚徒控制方法试了下中断联系。” 崔左荆一点也不真心实意地道“那恭喜, 你成功了。我现在已经感知不到你那边的情况, 就算在囚徒空间里, 也没法像还在哈默尔恩时那样,通过你的眼和耳获知外界的讯息。” 董征点点头, 将啤酒放下, 右手在左手背的纹章上画了个略显繁复的图案, 下一刻, 崔左荆又重新恢复了对董征的感知。 说实话,这种两人之间彼此串联的感觉让崔左荆有些不太习惯,虽然它已经伴随他数天了。 董征重新端起啤酒“我刚才只不过试一试,没别的意思。” 崔左荆盯着他看了数秒,扭回头去继续望月亮,冷漠道“哦。” 崔左荆一口气喝了三罐啤酒,两颊泛上潮红,举手投足间随性洒脱,但略带醉意的眼眸深处,依然是冷冰冰的。 他这个年纪的少年身上,有种模糊性别的美感,董征不禁想起在医院五层走廊上醒来时,看到的那滴从崔左荆眼睫上跌落,化作琉璃的水珠。 “当时情况紧急,很多事情没来得及说清楚,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再好好商讨一下你乱跑让我精神透支的事情” 等到话脱出口,董征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仿佛在欲盖弥彰。 他本来不想的。 “老天。”崔左荆无奈地深吸口气,他本以为这事儿在医院里就揭过了呢。 “好吧,我再一次向你道歉,我刚成为囚徒不久,对于力量的使用还很生疏,战斗能让我尽快熟悉现在的状态,所以我才会对上刽子手,希望借此恢复实力,结果一不小心玩的太high了。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董征看着崔左荆侧脸,在少年和他对视的那瞬间移开目光,嗯了一声,“我的能力对你实力的发挥也有不小的制约吧。” “是啊,所以要想让我恢复巅峰状态,还需要你快点变强才行。” 两人并肩坐着,中间隔着礼貌而安全的距离,谁都没再说话,默默地喝酒。 很快,董征被天空中的奇异景象吸引了注意力,他从未见过如此让人心生敬畏和恐惧的自然变化。 月亮上最大的那条缝隙此时已经将整个月面贯穿,蜿蜒曲折,在董征和崔左荆的注视下,无声无息地碎开。 但董征仿佛真的听到了声响,恍若瓷器跌碎在地上,支离破碎。 一块块细小的残片从半边巨月上跌落,剩下的仿佛被某种引力禁锢,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猩红泼洒,飞快地将深蓝色的夜幕占据,就好像就好像月亮真的随着碎开洒出许多鲜血。 董征无法抑制心中的惊骇,低低地倒吸口凉气。血色已然蔓延至了视线所及的最远处,一切的一切,都笼罩在血色夜空下,唯有破碎的圆月,还散发着皎洁的白辉。 宛若末日降临。 “这就是血夜吗”他低声问。 “是的。”崔左荆又起开一瓶啤酒,没有喝,单纯地握在手中感受沉甸甸的分量,轻声道“马上清理就要开始了。” 或者说,屠杀。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崔左荆偏头看向董征,问“你好像有话要说” 董征没有否认,这个问题目前至关重要,“你说朝圣之旅危机四伏,朝圣者既然需要一直走到皇后面前,在盒子里不可能单纯地被动抵抗和逃跑吧。现在不论是我还是临海,刨除你和维克多的帮助,保命能力都太弱了,有没有能够尽快提升实力的方法” 崔左荆一针见血“你又在论坛上看到了什么能力觉醒” 董征嗯了一声,“你这么强,是因为能力觉醒吗” 崔左荆想了想“一部分吧,提升实力的事情暂时还不用太急,新手区域里的人都差不多这样。等到了下一个区域就好,你和你弟可以去试着觉醒,如果有能派上用处的能力,我和维克多再给你们训练一下,进步应该会很快。” 董征“你和维克多之前都是朝圣者,成为囚徒后能力也不会消失吧,能问一下你们的能力吗”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崔左荆将地上的易拉罐拉环拾起,随意在地上一挖,直接抠出来了一块水泥,数秒后,拉环在他手中化作齑粉。 “我的能力叫做戮者,简单来说,是能将一切物体化作最为锋利的武器,但如果作用在质地很脆弱的东西上,很快就会把它毁掉,就像刚才的拉环。” 崔左荆拍拍手上的飞灰,继续道“维克多的能力叫净化,顾名思义,能够解除负面效果,按理说这种解除可以针对任意效果,但程度直接和他本人的力量强度挂钩。” 董征几乎立刻反应过来,“所以在听到临海说在幻境中维克多消除了所有亡灵鬼怪时,你和维克多才会那副反应临海在不知道维克多能力的前提下,在幻境中看到了相关的事情。” “对。”和太机敏的人说话省心是一方面,但有时也会让他有种一切都被看透的不爽感,起码现在崔左荆就这种感觉。 董征点点头,真心实意地感叹道“能力都很强,战士和医疗,你们组合起来,无论对付什么都很容易吧。” “事实上,在之前的朝圣中,我们队伍里面一共五个人,为了方便你理解,如果比作游戏的话,分别担任刺客,战士,指挥,法师,奶爸。我是刺客,而维克多是奶爸,战士另有其人。”崔左荆耸肩,“如果幸运的话,你之后也会见到队伍中的其他人。” “这世界比你想象中可怕的多,一个人就算再强,能够起到的作用也极其微弱,好的队伍胜过一切。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多留心其他人,尽快组建属于自己的是队伍。” 董征还想再问,身后天台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临海和维克多爬上来。少年看到正并肩坐在月下的董征和崔左荆,诶了一声,“竟然真的在这里,还偷偷喝酒都不叫我,太不讲义气了吧。” 临海在董征身边坐下,也不客气地拿了听啤酒。他盯着血色天空中破碎的月亮,一刻也没有移开眼。暗红色的光洒在众人脸上和维克多纯白的毛发上,将一切赋予不详的意义。 董临海轻声感叹道“这就是血夜吗” 人们的欢呼几乎要将马戏团的棚顶掀翻,小丑拎着惊吓盒子鞠躬退场,于沸腾的掌声中在狮子面前打了个响指,惹得那头巨兽咆哮。 他掀开厚重的帘子,钻进后台。 声音立刻减弱许多,后台空无一人,酒柜最上层,玻璃瓶中彩色的光点缓缓游动。 但虹般的流光中,缺少了一抹幽蓝。 每一步都沉重得让地板颤动,小丑放下惊吓盒子,解开滑稽肥大的演出服,换上黑色西装。 虬结的肌肉将白衬衣胸口间的扣子几乎撑开,他戴上六芒星形状的袖扣,坐在镜子前,打开卸妆水,卸掉那嘴角咧到耳根的可笑笑面。 鲜艳的红颜料再一次附在他布满可怖疤痕的脸上,唇角重重下垂,黑色的泪珠被画在眼底,深紫,靛蓝的星星和月亮出现在白面之上。 小丑放下笔,嘴唇紧崩成一条直线,但脸上的妆容让他仿佛正流下忏悔眼泪。 他站起身,取下挂在墙上的双刀,银色的刀面上看似华丽的纹饰是致命的血槽,刀锋弧度好如两轮新月,被泪纹小丑紧紧握在手中。 他戴好领结,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走出马戏团的演出棚,踏着满地血色月光,走向城市。 “嗯,已经开始了。” 崔左荆的声音在风中渐渐消散,脚下的城市中,一场血腥的“清洗”拉开序幕。 头颅于刀光中飞落,尸体化作银亮的光点,悄无声息地融入月色,皮鞋踩碎了地上的一滴血,将艳色印入泥土,留下个单调的鞋印。 小丑拎着刀,走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寻找下一个目标。 风吹动衣角,三人一猫坐在天台上,聆听着静默夜晚中时不时从角落里爆发出的短促哭嚎。 维克多低声道“因血夜而死的人无法和在盒子中死亡的那些人一样,再次以其他形式活下去,对他们来说,这就是生命的终结。” 崔左荆站起身,看到了街角小丑一闪而过的身影,和那双新月弯刀上斑驳的血痕。 “也许和你们想象的不一样,积分不足的人并不能被纯白地界自动清除,他们都是被杀掉的。在不同的区域中,血夜的行刑人也不同,而这片区域的行刑人,是我的一个老朋友。” “但这种清理机制,也给了积分不足的人们最后的希望,只要躲过行刑者,活过这个血夜,就算没有足够的积分,也可以继续活下去,直到下一个血夜来临。” 第二卷时之迷宫 完 ☆、第34章放逐之人 4月10号,血夜结束的第二天。 董征和临海拿着车票, 到了新人区域的车站。 像是偏远小镇里最古旧的火车站, 车站的布局很简陋, 一条铁路两侧建着几座低矮的小屋,横杆高高升起,漆成绿色的长椅漆掉了大半, 露出原本的木色。 检票员正趴在岗亭里睡觉,董征敲了敲窗户, 它抬起头, 粉红色的脸上只长了一只硕大的眼睛。 “我们要去区。”董征将两人的票递给它。 检票员打着哈欠,露出口中四排环绕分布的锯齿状牙齿, 在董征和临海的票上重重盖上印章, 交还给两人“三号站牌, 等车来了就可以上去。” 董征礼貌地谢过它, 没费多少力气便找到了三号站牌,两人站在地标后, 各自背了个并不鼓的双肩包, 里面装着全部的行李。 除了他们之外, 整个车站都没有其他乘客, 空旷而安静。 维克多拉开拉链,从董临海的包里探出头, 抖抖耳朵, 临海反手轻轻将维克多按下去, 小声道“叔叔, 再忍一会儿,万一被发现那就糟糕了。” “我只想透口气。”维克多乖乖缩回去。 对于召唤兽来说,想要上车必须处在召回状态,整个旅程中不能出现在车上,但问题就出在这里,维克多成为董临海的召唤兽,用的根本不是正常方法,临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将维克多召回。 崔左荆在囚徒空间中,清楚看到董征所看到的一切,解释道车站的检票员都是被皇后挑选出来的,每一个都有着绝对强横的实力,千万不要试图和它们硬碰硬。新手区域要水一点,但在其他区域,光有车票是不行的,必须还要通过检票员的考验才被允许上车。 两兄弟等了不到五分钟,便听到火车进站的声音,一声悠扬的汽笛后,列车在他们面前缓缓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董征和临海上去,车内空无一人,他们便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等到他们坐稳,车门缓缓关闭,伴着又一声汽笛,列车启动,董征望着窗外逐渐后移的车站景象,将他们所在的车厢好好观察一番。 就像最老式的火车那样,两排相互对着的座椅共用一张小桌,车窗下拉式,一节车厢大概能坐百十来人。 董临海很激动,坐在董征对面一直朝窗外看,火车已经提到了稳定速度,从桥上驶过,远远能望见他们曾经住过的那栋筒子楼。 维克多从书包里跳出来,站在桌上,仔细地将全身毛发都舔得熨帖。 崔左荆出现在董征身边,道“整个旅程大概需要四个小时,中间会穿过时空裂隙,到时候就不要随便往外看了,闭上眼睛休息。” 半小时后,火车驶出城市边界,宛如进入隧道,外面陡然变得漆黑一片,只有车厢内透出荧荧灯光,在窗户上映出人们的样子。 董征遵循崔左荆的建议,闭目养神,临海则直接在这排椅子躺下,盖着衣服,不一会儿就发出熟睡后的平稳呼吸声。 崔左荆把维克多抱在怀里。 这是他回来后的第七天。 这七天里他找到了目前来看还算可靠的帮手,力量逐渐恢复,前往区。 算是个不错的开端吧。 董征醒来时,列车已经停靠在车站了。 窗外柔和的春光照进来,洒在正趴在桌子上打盹的崔左荆发梢和临海的脸上,维克多蜷缩在少年腿上。 董征站起身,轻轻拍了下崔左荆肩膀“到站了。临海,别睡了。” 董临海睡得迷迷糊糊,跟在董征和崔左荆身后下车,他刚走出来,门就在身后关闭,列车驶向下一目的地。 区车站比新手区要正式得多,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崔左荆在最前面带队,穿过走廊,指着一旁的工作窗口对董征道“先到那边申请住处吧,记得挑个好点的地方。” 临海跟着董征去了,崔左荆抱着维克多在原地等待。 “崔左荆先生。” 突然有谁在叫他名字,崔左荆一愣,目前整个纯白地界里,知道他真实姓名的人寥寥无几。 他抬起头,头顶的路牌上挂着个金丝鸟笼,羽翎艳丽的鸟儿正站在横杆上,黑豆似的小眼睛盯着他,脆声道“崔左荆先生,是您吗这里有您的信件。” “是我。”崔左荆问,“寄信人是谁” “署名为银狐,您要接收吗” 听到这个名字,崔左荆低低抽了口气,原本懒洋洋维克多立刻睁大眼睛,琥珀色的眼中竖瞳漆黑,一下子跳到崔左荆肩头。 天啊。崔左荆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道“接收。” 鸟儿叼起放在笼子一角的信件,将它从缝隙中塞出,崔左荆接住飘扬的白色信封,用扑克牌划开印着茶杯的火漆封,从里面倒出一把钥匙。 “太好了。”崔左荆将信封扔进垃圾箱,笑着和维克多对视一眼。 而另一边董征申请到了可供三人居住的房子他把艾伦也算进来了。 董征回来,问崔左荆“已经弄好了,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我已经给艾伦发消息了,他大概再过半小时就能到。” “没有了,等等艾伦吧。”崔左荆摊开手掌,给他看那把钥匙,忍不住道,“刚刚收到了个好消息,幸运的话,我们根本连住处都不用申请。” 那把钥匙样式相当普通,和市面上五块钱一把的锁配对的那种,董征没看出什么门道,问“什么” “过会儿就知道了。” 董征不再追问,三人一猫在车站的休息室等了二十多分钟,听到轨道那边响起汽笛声,不一会儿,耀眼的红发出现在人群之间。 董临海站起身朝正四处张望的王艾伦喊道“这里” 艾伦快步走过来,满脸喜色,他松开手旅行袋掉在地上,挨个给了三人一个相当热情的拥抱,最后摸着维克多的后背,兴奋道“太好了,大家都在啊。” “好,现在人到齐了,跟我走。”崔左荆早就跃跃欲试了,他迫不及待地转身,快步朝走廊尽头挂着“游客止步”牌子的员工休息室走去。 艾伦“诶干什么啊” 董临海耸肩“不知道。” 崔左荆在那扇紧闭的门前站定,将手中的钥匙和与之显然不配套的门锁比了比。 董临海“等等,这门能开” 他话音还没落,钥匙的形状便在他们十双眼睛前发生变化,被崔左荆顺畅地插了进去。 董临海口 崔左荆拧开门锁,侧身对众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门后面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进去吧。” 艾伦“不是小兄弟,你确定这地方能进” 董临海“是啊,怎么看都不像个好地方啊” 董临海被一脚踹进门里,身影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中,崔左荆收回脚,拎着吱儿哇乱叫的艾伦后领,也把他扔了进去。 他拍拍手,转头看向董征,挑了下眉,像在问是让他动手还是主动进去 董征叹了口气,主动走进门里。 崔左荆和维克多紧跟其后,顺手带上了门。 下一刻休息室被从里面推开,穿着清洁工服装的工作人员打着哈欠走出来,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啊” 董临海从门里跌出来,控制不住身形地双膝跪在地上。少年两手撑着地面,气愤地骂了一声“草”作为崔左荆突袭的宣泄。 一双鞋出现在他视线中,临海愣了下,缓缓抬起头。 黑发黑眸的青年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手中抱着两本书。他垂眼看着临海,双眼下各有一颗淡色泪痣,恰如两滴悬而未落的眼泪。 在他腰间,别着根玄色的洞箫。 董临海大脑当场宕机。魔笛手,老鼠,蜥蜴,哈默尔恩中发生的一切再次浮现在他脑中。 “鬼啊”下一秒,他原地起跳,扭头就要跑。 结果一头撞上被扔进来的艾伦,两人捂着脑门各自惨叫,倒地不起。 董征刚进来便看到如此景象,唇角抽动一下,无话可说。 青年不忍直视般闭了下眼睛,将书放在左手边叠了有一米半高的书堆上,洞箫握在手中轻拍了下掌心,对董征道“你们就是阿左选中的人” 他声音和哈默尔恩中花衣魔笛手的一模一样。 “应该说,是他选中的我。”崔左荆和维克多进来,他两步窜上前,给了青年一个大大的拥抱,欣喜道“真没想到能这么快就见到你,傅哲,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傅哲轻轻拍了拍崔左荆后背,唇角浮现一丝笑意“七天之前我第一次感应到你能量的波动,就知道你应该是回来了,你去过时之迷宫吧,我在那时候确定你位置的。” 傅哲视线下移,看到了蹲在地上的维克多,话音顿了顿,又道“叔叔,你这样还蛮可爱的。” 维克多优雅道“谢谢夸奖,我也觉得。” “啊,对,你的善意被我收回了,一会儿还给你。”崔左荆松开手,挨个为傅哲介绍,“这是董征,我作为囚徒的主人,他的拖油瓶弟弟,董临海,还有路上捡来的队友,艾伦。” 董临海“喂拖油瓶什么鬼啊我要生气了” 艾伦“等等,什么叫做路上捡的” 傅哲朝众人礼貌地点点头,见三人都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他,道“我猜我灵魂的一片被用作充当了盒子的boss,而你们正好经历过那场盒子,现在才会这样看我” “抱歉,只是有点不太习惯,别介意。”董征深吸口气,朝傅哲伸出手,“我叫董征,请问您是” 傅哲和董征握了下手,道“傅哲,不知道阿左有没有和你们提过,我是他从前的队友,这座古堡的主人,被放逐者,空间力量的掌控者,也是它的囚徒。” ☆、第35章合作愉快 崔左荆提议“我们找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再谈吧。” 董征这才来得及好好看看四周, 他们正在像是书房的地方, 这房间里三面大书柜里满满当当全是书, 地上也落着很多,简直就像哈默尔恩的古堡里魔笛手卧室的翻版, 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艾伦摔进来时碰到了一摞书, 引起恐怖的连锁反应好几叠都撒落地上, 他和临海爬起来正要收拾,傅哲洞箫轻轻一挥, 那些书便被施了魔法一样, 全都哗啦啦飞着重新摞了起来。 众人的目瞪口呆中, 傅哲道“走吧, 下楼去客厅说。” 五人一猫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董征观察到这古堡的结构和哈默尔恩中的几乎完全一样,不过摆设都很现代。布艺沙发, 高达模型,水晶挂画,壁炉对面的墙上,甚至还装了超大投屏游戏机。 傅哲“我不知道阿左给你们说了多少我们的事情, 但现在, 我还是先解释一下关于我自己的那些吧。” 崔左荆“我基本上什么都没说好吧, 给董征说过一点点。” 傅哲“那我来简单讲一下, 我们所在的死后世界名叫纯白地界, 在这里存在着五大基本的组成, 分别为时间, 空间,身体,梦境,混沌。 “而我能够掌控部分空间的力量,刚才让书重新摆放便是一种体现。还有用来我寄给阿左的钥匙,无论打开任何地方任何形式的门,都能够来到我这里,你们队伍从今以后可以在这里住下,想要出去的话,只要想着目的地,随便推开哪一扇门就可以了。” 艾伦没忍住感叹道“这么牛逼相当于开挂了啊。” 董临海“等等,sc005” 所有人都朝他看来,其中只有艾伦和董征是因为不懂,崔左荆呦了一声“你还知道sc” 临海挺胸道“当然了好歹我也混迹网文届那么多年,不过知道的不多,只能算大致了解。” 傅哲无奈地笑了笑“差不多吧,被我赋予力量的钥匙每一把都能拥有005的能力。因为某些事情,我被施加了一种诅咒,永远无法离开这座城堡,这也是我必须把你们请过来的最主要原因。” 艾伦悄悄戳了戳董征,低声问道“所以那个什么sc是啥东西,你弄清楚了吗” 董征摇头“等过后我去问一问。” “我,阿左,维克多都是曾经的朝圣者,属于共同的队伍,在某个盒子里遭遇了非常危险的事情,以至于我被禁锢在这座城堡中,维克多变成了一只猫,而阿左” 傅哲看向崔左荆,少年撇了下嘴,开诚公布道“好吧,我的时间被冻结了,永远保持在了十六岁的模样。” 董征一愣“其实你的真实年纪要比这大” 崔左荆“是大得多,我之前在纯白地界生活了三年,在经历那场事故后又过了八年才成为你的囚徒,认真算的话我已经快27岁了。” 临海 艾伦 董临海风中石化了,之前每次被崔左荆怼他都用“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来劝解自己,没想到他竟然和董征差不多年纪吗 崔左荆摆摆手“不用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我的年龄和要说的事情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继续吧。” 傅哲“我们的目的,便是想让你们帮忙解除诅咒。” 董征“要怎么做” “被困后我查阅了很多资料,阿左和维克多的封印想要解除,需要一些契机,而契机最后可能在各种盒子中出现。所以他们要和你们一起参与盒子,尽可能的使用被封印的力量,越多越好,达到某一阈值后,在契机的作用下,封印便会解开。” “我则需要将曾经散落的三个灵魂碎片全部收回,才能解开全部封印,而这,也需要你们的帮忙。” 傅哲顿了顿,轻声问“所以,你们愿意伸出援手吗” 临海和艾伦都看向董征,董征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道“崔左荆维克多分别是我和临海的囚徒召唤兽,不论如何他们都要跟着我们参与盒子,而以你们三个的关系,如果能得知灵魂碎片的消息,一定会说动我们去找寻吧。” 崔左荆以为他要做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啊,也没错,所以你的答案如何,好像都没关系” 董征点了下头“我们愿意。” 傅哲微笑道“很好,希望我们日后能够合作愉快,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不要客气。城堡外的空间时常错乱,通过这里的窗户没法看到任何东西,如果觉得闷你们平日可以住在申请好的房子里,有事的话随时用钥匙过来找我。” 说罢傅哲起身,他云淡风轻的谈吐和举止让董征意识到,他就是崔左荆曾经队伍中的那位指挥。 “我去和傅哲说些事情,你们自便。” 崔左荆留下一句话,和维克多跟在傅哲身后上楼,客厅里只留下一对兄弟和艾伦。 两脸懵逼中董征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艾伦试探着道“所以从今以后我们三个和他们三个就是合作关系了这发展也太神奇了吧我怎么感觉我跳进了一个坑里呢” 董临海“现在反悔也晚了,你已经被我哥拉上了贼船,就乖乖从了吧,不过我怎么感觉吃亏的反倒是他们呢以他们的实力,明明可以找更强大的队伍,而不是我们几个新人。” 崔左荆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转角处,董征收回视线“那是因为没得选,当初崔左荆成为我的囚徒完全属于意外,我可以肯定,如果不是血契存在,他会直接杀掉我,然后寻找下一个合他心意的主人。” 艾伦不知道还有这档子事,“啊”了一声。 对比之下,临海反倒是最淡定的“反正都是合作共赢的关系,没被坑就行。” 董征深吸口气“那就暂且这样吧,不过记住,就算崔左荆是我的囚徒,维克多是临海的召唤兽,傅哲在帮助我们,也不能轻易交付所有信任。” “那是当然。”艾伦点头,他压低声音,道“说实在的,那个魔笛手给我的感觉有点奇怪,希望只是我先入为主,或者因为他表现得有些神秘。” “董征。”这时崔左荆从二楼栏杆处探出头,朝他招招手,“上来一下。” 董征起身上去,崔左荆将他带进会客厅,关上门。 傅哲靠窗站着,维克多蹲在桌上,崔左荆站到他俩身前,对董征道“我们来检查一下秘境中进入你身体里的那道光,靠近一点。” 董征于是上前两步,和崔左荆面对面,少年右手按在他胸膛上,同时维克多伸出粉嫩的前脚,傅哲手握洞箫,抵在他心口窝。 橙黄,淡紫,翠绿的光芒分别从三人指尖浮现,纠缠着没入董征胸口。 前所未有的充盈感让董征低低倒抽口凉气,那是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充斥着力量的绝妙,他垂下眼,刚好能看到崔左荆发顶和微微颤动的眼睫。 数秒后,傅哲率先收回了洞箫,维克多重新坐下。 那些不属于他的力量被收回,董征仿佛一下子从高空跌入地面,巨大的落差让他皱了下眉头,强忍住全身的不适,问“怎么样” 傅哲“它很温和,就沉寂在那里,对我们的试探没有任何反应。” 崔左荆顺手把董征胸前衣服的褶皱抚平,拍拍他胸膛,“看样子暂时只能让它留在那里了。” 维克多点头,沉声道“如果它有任何异动,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里告知我们。” “好。” 除了这个字,董征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崔左荆浑身放松下来,有些疲惫,对于时间、身体力量的掌控,他和维克多都远不如傅哲,刚刚获得力量后他俩就回去了现实世界,只能承担诅咒而无法使用。 但傅哲不一样,八年来他一直都在研究怎样破解封印,刚刚崔左荆将在哈默尔恩中拿到的碎片“善意”还给了他,于是那很久之前便岌岌可危的第一道封印终于破碎。 “整顿一下,明天去进行能力觉醒,有什么不了解的事情问我们随便哪一个都好。”董征手背上纹章闪现,崔左荆轻轻舒了口气,身形逐渐淡去,“我大概需要休息一会儿。” 少年消失在众人面前,傅哲后腰靠在桌沿,对董征微微笑了下“既然是阿左选中的人,我相信你们会有很出色的能力,去吧。” 董征回去时,董临海和艾伦已经将城堡的一楼探索一遍了。和哈默尔恩一样,这里也同样有地牢,不过已经被傅哲改装成了车间,里面放着很多奇奇怪怪的机械装置和化学药剂,不知道做什么用。 城堡很多装饰都很现代化,甚至还有个巨大的游戏投屏。 董征和他们说起明天就要去能力觉醒,早就知晓此事的艾伦跃跃欲试“希望我会有个特别炫酷的能力,万磁王,金刚狼,红坦克,凤凰,随便来一个就可以毁灭世界哎,你想要什么样的能力” 被他轻轻撞了下董临海稳住摇晃的身子,也充满了对第二天的期待,笑道“不知道,不过希望是个比较实用的。” 于是,当第二天董临海站在觉醒测试仪前,看到手中那把变弯的勺子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hat什么意思弄错了吧” 负责觉醒引导的巨大蝴蝶整个贴在建筑穹顶上,柔弱的声音传进厅中所有人耳中 “恭喜您,董临海先生,您成功觉醒了能力让勺子变弯。” ☆、第36章能力觉醒 董临海盯着掌中弯曲的勺子, 陷入了对人生的深深怀疑中让勺子变弯这什么鬼能力啊难不成以后在盒子里遇见敌人, 他要先剥夺敌人喝汤的权利吗 不不可以那他岂不是真的成拖油瓶了绝对不行 “恭喜您, 王艾伦先生,您成功觉醒了能力急速。” 董临海一脸呆滞地看过去, 大厅的另一边, 火红的残影一闪而过, 这道残影从他身边掠过,急速的气流掀起临海的衣角, 艾伦的声音过后才延时传来“救命谁能告诉我要怎么停下来” 崔左荆双手抱胸站在董征身边, 淡定地指导道“这是你的力量, 就像使用你的手脚那样去使用它, 不要排斥。” 六七秒后,艾伦逐渐慢了下来,在此之前他已经绕着整片场地跑了上百圈了, 累的气喘吁吁,强撑着走了几步后,脸朝下趴在了崔左荆脚边,比了个耶的手势, 只剩下喘息的劲儿了。 虽然有点不太受控制, 和他想象中的也不一样, 但这个能力也太爽了他从今以后就可以变身闪电侠了 董征站到临海身后, 拍了下正难以置信的弟弟肩膀, 看着那把勺子, 沉默一瞬, 道“没关系的” “怎么没关系”董临海眼眶已经红了,他用力吸了下鼻子,发泄般咆哮道,“我不想遇到事情只躲在你们身后,仗着有维克多帮我就什么都不做我不想做废物如果只能拖后腿的话,那还不如放我一个人去自生自灭,我有什么资格继续待在队伍里” 满心期待猛然落空,还得出了个完全无厘头的结果,董临海当场失控了,他狠狠揉了把脸,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强,我却只能这样为什么啊” 董征无声地叹息,将临海揽住,拍拍他后背,安抚道“没有人会觉得你拖后腿,我和艾伦都从没这样想过。” 艾伦撑起身子坐在地上,附和道“是啊是啊。” “那是因为我们刚来到这里越往后走,盒子越难,就越需要能力起作用,现在根本还看不出什么” 董临海狠狠咬了下嘴唇,将勺子扔在地上,一脚将它踢飞出去。 那把小勺滴溜溜滚到崔左荆脚边。 崔左荆 他皱了下眉头,拾起勺子道“如果遇到不如意的事情只会在这里朝亲近的人发火哭鼻子,那你才真的是个废物。” “没有废物的能力,只有废物的使用者,你真的以为这个能力只能让勺子变弯吗或者说,你真的愿意让它只能把勺子变弯吗” 董临海扭过脸去,红着眼眶面无表情地吸了吸鼻子。 “所有人都会帮你,要知道,能力也是可以锻炼的。还有,不要因为你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影响整个队伍的情绪。”崔左荆将勺子放进董临海上衣口袋,对董征道,“你也去试着觉醒吧。” 董征点点头,给了董临海一个拥抱,低声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抛下你的。” 在这里,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在崔左荆的注视下,董征站上台子,左手放在水晶球上,深吸口气,闭上双眼。 “想笑就笑吧。”崔左荆突然听到董临海说了这么一句。 “我为什么要笑”崔左荆惊异地看向他,董临海有一米八多,两人站在一起他得抬着头才行。 “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我吗” 崔左荆嗤笑一声,重新望向董征“喜欢,或者不喜欢对我来说都不存在,我针对你,只不过因为你的表现又蠢又菜,真的很差劲,当然,如果你日后能有所改善,我也肯定不会继续这样。” 董临海咬了下后牙,故意狠狠道“但我不喜欢你。” 扪心自问,董临海其实是感激崔左荆的,如果不是他在最紧要的关头出现,他和董征都会死在哈默尔恩中。 可少年漫不经心的讽刺语气实在太让原本就难过的他难受了,董临海从小便在众星拱月中被宠爱着长大,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竟然一无是处的事实。 “所以呢你喜不喜欢我和我有什么关系”崔左荆完全不放在心上,“我血契的对象是董征,也只是他的囚徒,你的喜恶,对我来说又能有什么影响你真觉得你对董征来说有那么重要,让他能为你放弃我这样一个强大的帮手别傻了小弟弟,你哥是个很明智的人,他知道在生死危机面前,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你” 一直被无视的艾伦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赶忙豁出去地拯救气氛“不是,你俩这什么情况在争宠吗” 维克多扯了扯董临海裤脚,低声道“好了临海,不要吵架,阿左他没有恶意的。” “他这还叫没有恶意是个人都能感觉到他讨厌我好吗” 崔左荆冷笑“我都说了我不会喜欢或者讨厌谁,听不懂人话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哎呀行了行了。”艾伦揽住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的董临海肩膀,转移话题道,“诶,你哥那边好像快完事了,过去看看” 水晶球内星砂逐渐开始涌动,董征保持着呼吸的频率,想着崔左荆告诉他的那些觉醒技巧,尽量心平气和,放空大脑,去呼唤灵魂深处的声音。 视界沉入黑暗,水晶球隔绝了他和外界,营造了绝对安静的环境,让董征没有听到不远处临海和崔左荆的争执。 突然一点光闯了进来。 那光点迅速扩张,转眼间一条墨绿的公路出现在董征脚下,笔直道路的另一头,立着堵看不到边际的高墙,将远方的一切阻挡。 仿佛有声音在耳边呼唤,董征走过去,站在墙前,伸出手。 他手掌触碰到一块石砖,两相接触的地方,橙黄色的数据流飞窜着飘走,淡淡的0和1闪烁着。 董征轻轻一推,石砖化作一串数据消逝,与此同时,墙塌了。 在连锁反应的作用下防火墙轰然倒塌,高速公路的另一端,终于展露在董征眼前。 天空中漂浮的巨大黑色安保噬菌体,蓝紫色的防护场笼罩整片天空,数据以无法捕捉的速度流窜过信息高速公路,网络爬虫穿梭其中。 董征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在他头顶上方,是另一条完全倒置的公路,空间在这里被完全扭曲不,应该说这里完全拥有另一套截然不同的法则。 选择算法 一个声音响起。 什么董征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后退一步,躲过一只巨大爬虫的脚。 算法选择完成evotionary ariths进化算法,载入中 手中的水晶球发出荧荧光亮,穹顶的蝴蝶复眼中映出董征的身影,巨大的彩色翅膀微微煽动。 载入完成 巨大的墙体在他身后构建,在纳入董征后,将这一方国度再次和危险的外界隔绝。董征站在公路中央,颜色诡异的各种东西有条不紊地运转。鲜红的圆球从路的另一头滚过来,他试探着地伸出手,轻轻一碰 噌 大厅中所有灯全部在同一瞬间熄灭,昏暗中水晶球中的星砂骤然平息,董征只觉脑袋被人猛敲了一棍,巨大的震荡感几乎要将脑子晃成一滩浆糊。公路,网络爬虫,防火墙,一切都消失了。 他痛苦地闷哼一声,支撑不住身体,直接跌倒在地,而强烈的虚弱同时席卷了崔左荆,少年的身形肉眼可见地闪烁几下,但终究没有消散。 “哥” “嘿” 艾伦和董临海慌忙跑过去扶住董征,艾伦一见他面色苍白满头冷汗的模样,一下就想起当初医院里的事情,道“不是吧又头疼可崔儿没做什么啊” 艾伦说着抬起头,看到崔左荆眉头紧皱,脚步虚浮地踉跄了两步差点坐到地上,瞪大眼睛,迅速改口道“好吧,看来你是真的头疼了。” “恭喜您,董征先生,您成功觉醒了能力程序内核。” 蝴蝶的话音刚落下,觉醒厅中的工作人员便匆匆赶来,对所有人喊道“抱歉,我们的动力系统出了些问题,目前正在紧急排查中,请各位不要慌张,有序离开。” 艾伦和董临海交换了个眼神,一人一边地架起董征,逆着人群挪到大厅侧边的一扇门前,掏出钥匙。 “嘿那里不能进从正门出去” 艾伦拉开门,临海侧身撑着董征先进去,而他蹲下将跑过来的维克多抱在怀中,朝正跑来的工作人员笑笑,比了个再见的手势,麻利地关门。 临海将董征扶到沙发上,担忧地拍拍他的脸,低声喊道“哥你怎么样” 董征费力地摇摇头,他头疼的要命,现在看什么东西都在旋转,只能闭着眼。 崔左荆凭空出现在一边,“精神透支,他和当年的傅哲一样,觉醒了需要脑域开发的能力。” 傅哲听到动静下楼来,一看董征的模样心中了然,他握着洞箫,在董征眉心处轻轻一点“你需要好好休息一阵。”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董征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眠中。 “好吧,这是怎么回事有谁能解释一下吗”过了一会儿,艾伦问。 崔左荆双手抱胸站在一边,道“人们在纯白地界中觉醒的能力各种各样,有部分人的能力可以通过自己的意识控制别的东西,显然,董征就属于这一类。” “他在觉醒过程中无意识地释放了能力,瘫痪了觉醒大厅,但自己也因为过度使用透支了。程序内核这能力有点意思。” 意识控制,那一定很厉害吧。 董临海低头看了看董征,又想到自己的能力,眸光失落地黯淡下去。 傅哲“我将他催眠了,这样他可以用最快速度得到最好的休息,尽快恢复,不用担心。想必各位都已经完成觉醒了,方便的话,请向我展示一下,好制定下一步的计划和练习。” ☆、第37章队员招募【加更】 “所以蝴蝶直接说了你的能力是让勺子变弯” “是的。”董临海将扭曲的勺子还给傅哲, 沮丧道, “根本没什么用处, 特别是在伦哥和我哥他们都觉醒了那么强能力的情况下。” 傅哲轻轻捏了下,将勺子复原“好吧, 可能看起来真的没多少用处。” 看到董临海满脸难过地低下头, 傅哲莞尔, 晚饭后其他人都去做各自的事情了,就剩下他和董临海还留在餐桌上。 傅哲用勺子敲了敲桌沿, 董临海闻声抬起头。 “阿左应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能力其实是可以进化的。” 董临海一愣, 当时他光顾着难过激动, 发脾气和同崔左荆吵架了。 傅哲“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吗” “催眠那一类的吧,今早你对我哥用过,他睡到现在还没醒。” “准确来所, 是幻象,很吃惊是不是觉的这不应该和催眠搭不上边”傅哲将洞箫放在桌上,道,“而你知道, 在最开始觉醒时, 它是什么样子吗” 董临海摇摇头, 老实回答“猜不到。” 傅哲“在最初时, 我只能让任何看到我, 听到我说话的人产生困意, 而且这能力根本无法被我自主控制, 也就是说,如果那时候的我坐在你面前,你现在肯定就哈欠连天了,这对一个曾经是老师的人来说,很悲哀对吧。” 董临海“的确挺” 傅哲“那段时间里进入盒子时我的队友没有一个敢和我说话的,生怕一不留神就被催眠,但我不甘心结果就是这样,一直在有意识的锻炼,控制它。 “大概过了一年吧,那可真是痛苦的一年,我终于可以掌控它了,并且十分惊喜地发觉到了一些新的东西,最后变成了现在这样子,我不但可以有控制的进行催眠,还能制造幻象。” 董临海瞪大眼睛,欣喜道“就是说,如果坚持锻炼的话,我的能力也可能发生变化吗” “对,你比其他人所需要的,只是更多的时间和努力,我们始终相信没有差劲的能力,只有不合格的使用者。” 傅哲起身,从董临海身旁走过,拍拍他肩膀,“我让艾伦买些勺子回来,在厨房里,有时间的话就去训练吧,争取今天把所有道具都弄一遍。” 董临海深吸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 虽然这非常“式”的发展让他有点接受不良,但,有希望总是好的 万一他真的是天选之人呢 临海信心满满地起身,进了厨房,准备迈出走向光辉未来的第一步。 然后他看到了那五十箱摞得高高的,各式各样的勺子。 董临海 “王艾伦” 艾伦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是不是有人在叫我” 他吸了吸鼻子,再次看向刚刚轻盈落在桌面上的维克多,眯起眼睛,猛然蹬地,如同一道闪电冲向维克多 只抓住一根飘摇的猫毛。 “不要让你的眼神出卖你的目标。”维克多在他身后指点道,白猫优雅地甩着尾巴,问,“还能更快一点吗” 二楼,卧室,董征无声无息地睁开眼,躺了一会儿后,揉着有些胀痛太阳穴坐起身。 “醒了” 他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崔左荆正坐在床边。 傅哲的城堡处在空间裂缝中,外面没有光能透进来,卧室里漆黑一片。董征打开床头的灯,嗯了一声,哑声问道“几点了” “已经晚上了,我们刚吃过饭,你要饿的话厨房有留的。”崔左荆捧着个平板电脑,递给董征“试试看,能不能接入它。” 董征接过平板,努力回想觉醒的感受,回想那些数据,爬虫,噬菌体和防火墙,试图使用能力。 一分钟后,无事发生,平板就连屏幕都没亮。董征皱起眉头,他很清楚的确有力量沉积在身体里,但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驱动。 “行,情况大致知道了。”崔左荆站起身,道,“能力的训练从今天开始,第一步,能够控制这个平板,我们两个的能力方向不同,这个我没法帮你,只能自己找感觉。” 董征点点头,起身穿衣服,问“临海怎么样了” 崔左荆“傅哲负责他的开导和训练,不用担心,艾伦交给维克多了,说起来,你们当中战斗力唯一得到真正提升的,就只有他了。不过没关系,有我和维克多在,会给你们足够的时间去进步的。”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董征,临海和艾伦组成了队伍,因为傅哲的古堡完全封闭,不透光也不怎么通风,他们平时便住在申请好的房子里,有事情或者训练时才去城堡,傅哲给了他们每人一把钥匙,出入十分方便。 觉醒第一天,那五十箱勺子差点没把董临海累趴下,很快他发现了重点他只能让金属勺子变弯,其他质地的不可以。 董征继续和平板电脑战斗,觉醒时的那句“evotionary ariths进化算法”始终回荡在脑海中,这是一种计算机算法。虽然还不知道有什么用,但董征差不多明白自己的能力可以让他接入电子设备,便开始再一次自学有关“机器学习”的东西。 艾伦还无法精准的使用急速,在维克多的陪伴下,开始了抓猫练习,每次都将傅哲的客厅搞得乱七八糟。 而崔左荆也未能幸免于难,傅哲为了让他尽快突破时间囚徒的第一层封印,给了他一个艰巨的任务将被董临海弄弯的勺子恢复原状。 他需要将勺子的时间倒流回被弄弯之前,以此完成目的。 于是乎,就出现了董临海坐在厨房里使用力量将勺子弄弯,崔左荆一脸烦躁地在他对面,接过可怜的勺子,努力想要将它恢复原状却无济于事,只好扔进箱子的奇观。 董临海本来都做好和崔左荆吵嘴的准备了,没想到对方根本不理他,有必不可少的对话时也挺心平气和,就好像那天的争吵完全没有影响到崔左荆一样。 那时除了维克多之外,所有人都不知道崔左荆已经主动交出了他的感情。 在第十天,董征终于成功的让平板电脑开机了。 迈出这最开始的一步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只要有了开头,找到感觉,之后事情就会变得轻松很多。 也是在这天,董征议题“我们是不是该去再找一个队友了” 临海问“去招聘吗” 在盒子里找到合适的队友固然是个不错的方法,但很多时候并不会这样凑巧,于是队友招聘应运而生,只要在a上发布对队伍的基本状况和新队员的要求就可以完成,非常方便。 董征编辑了队伍扩招的信息发在网站后,就没再管它,等晚上再查看时,已经有不少人投来简历了。 一人有囚徒,一人有召唤兽,三个身体素质上乘的青年,全部觉醒能力,这队伍的配置放在区算得了中上,成为很多人的目标。 董征叫来临海艾伦,三人选了半小时后,决定最终的人选。 在正式决定前,还需要当面谈一下,以确定对方的性格能和他们合得来,董征给那位应招者发过去了见面的地址和时间,很快收到了确定的答复。 翌日,早九点。 蔺航之站在公寓楼的门前,第三次确定的确没找错位置。 直接在家里见面吗他挠了挠头发,收起手机,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阳光自信,抬手敲门。 惴惴不安地等了几秒钟,门很快被打开,高大壮实一脸正气的少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问“是蔺航之先生吗” “是我。” 少年侧身让他进来,蔺航之看清房间里还有三个人,其中一个红发蓝眼,显然是名混血,而另一个坐在沙发中央,二十六七的年纪,目光沉稳,第一眼就给人种值得信赖的可靠感。 而另一个男孩背对着门口方向,盘腿坐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蔺航之一眼就认出谁才是队长,对董征道“你好,我是蔺航之,昨天看到你们队伍的招聘消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申请的,没想到真的被选上了。” 董征站起身,和蔺航之握手,道“坐,不用这么客气。我们也是第一次招人,不知道其他队伍招聘时会问什么,那就随便聊一聊吧。” 蔺航之在董征对面坐下,第一时间先将房间中所有可能发生坠落和破碎的东西观察了一遍,一个房间里全都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气氛也挺温和,让他放松了不少。 “看蔺先生的信息,您也在不久前觉醒了能力” 一上来就问那么残酷的问题真的好吗 蔺航之欲哭无泪,但未流露在脸上,点头道“是的,我大概在一周前觉醒了能力。” “能向我们展示一下吗” “唔好的,不过可能会有些冒犯。” 蔺航之从口袋里掏出六颗骰子,用骰子盒倒扣在桌面上。背对着他的少年回过头,蔺航之这才发现他怀中原来还抱着一只猫。 蔺航之“来说一个点数随便什么都可以。” 董临海和艾伦对视一眼,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直接道“三十六” “好。” 在众人的注视下,蔺航之开始摇晃骰子盒,生疏的手法告诉董征他绝不是个经常做这事的人。 十秒后蔺航之停止了摇晃,他再一次将房间里所有可能发生危险的东西看了一遍,深吸口气,终于揭开骰子盒。 六颗骰子全都奇迹般的六个点在上。 三十六点。 艾伦没忍住“哇”了一声,“兄弟,你怎么做到的” 蔺航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将骰子朝董征面前推了推,笑道“运气而已。” “光是靠运气就能这样你的能力不会就是运气特别”董临海话说到一半,他头顶上的壁灯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毫无征兆地爆裂开来 “小心”灯罩坠落,眼看就要砸到董临海脑袋上,蔺航之整个人扑过去,将临海连人带沙发地推走,自己扑倒在地。 董临海吓得大叫,三根猫毛从他眼前笔直地飞过去,仿佛三根银针,在灯罩砸在蔺航之后背的前一瞬,将它击得粉碎 哗啦啦 碎片接二连三地落在地板和蔺航之背上,但到底没有人受伤,蔺航之爬起来,抹着头上的冷汗,松了口气。 猫毛直接连根没入了墙中,无声无息地化作齑粉,只留下三个小孔。董征赶忙将蔺航之拉起来,问“没事吧” “没事,不好意思,给你们惹麻烦了。”蔺航之拍拍衣服,又恢复了一脸的衰样,他看向猫毛飞走的方向,茫然道“刚才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崔左荆放开刚才被他揪了一把毛下来的维克多,起身盯着蔺航之,指着一片狼藉的地面,直截了当地问 “这也是你能力的一部分吧” ☆、第38章祸福相依 蔺航之点点头, “这就是我的能力, 名叫祸福相依, 我可以暂时大幅度地提升自己的运气,但作为代价, 之后我, 或者我身边的人会相应变得非常倒霉。” 说话时蔺航之已经没有多少底气了, 他很怕在得知自己能力后,董征会直接拒绝他入队, 毕竟这种事情, 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得知他能力的人全都躲还来不及, 就连他自己, 有时候都会无比厌弃。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是个很不好评价,有点麻烦的能力。 如果和蔺航之成为了队友,他们身上可能会发生许许多多倒霉事, 而任何一点意外,在危机四伏的盒子里都是致命的。 但他这种绝对的好运气,有时也至关重要,毕竟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蔺航之重新坐下, 惴惴不安地等待最后的结果。 “不错的能力。”让他没想到的是, 那个男孩最先开口说话了, 他眼中仿佛不带任何情绪, “你运气最好时, 能到什么地步” 蔺航之“最好这个我没测试过, 不过猜中六位数的密码没有问题, 这个世界没有双色球,如果有的话,我觉得特等奖也可以期待一下不过相应的厄运我可经受不住。” “可以。”崔左荆看向董征,“你觉得呢” 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董征点点头,道“我也觉得可以。” 这下反倒是蔺航之陷入了茫然“啊好运过后可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刚才发生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都不在意的吗” “我们都相信一个人的能力绝不仅仅会是它目前所能表现出的那样,虽然见面时间不长,但我觉得,我们几个相处起来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董征起身,朝蔺航之伸出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的新队友了,正式介绍一下,我叫董征,这是我的囚徒,崔左荆。” 崔左荆朝他点了下头。 “董临海。”临海摸摸白猫脑袋,“我的召唤兽,维克多。” 维克多“你好,我的全名叫维克多弗拉基米尔莫洛佐夫。” 蔺航之 俄罗斯的猫召唤兽 艾伦拍拍他肩膀“王艾伦,你可以叫我老王或者艾伦。” 蔺航之还懵懵的,和董征再次握了手,对众人嘿嘿笑道“我是蔺航之,大家叫我航之就行了,我来纯白地界才三个月,有很多不懂的事情,以后请多关照。” 临海耸了下肩膀“没关系,说实话,我和我哥才来了半个多月呢。” 董征“好,剩下的回去说吧。” 蔺航之“等等,回去回哪儿去这不就是你们的基地吗” 艾伦掏出把平平无奇的钥匙,打开紧闭的卧室门,朝蔺航之做了个请的手势。 蔺航之过去看了眼,门内一片漆黑。 蔺航之“” 然后他屁股上传来一股巨力,在艾伦的嘎嘎大笑声中,被踹进了里面。 蔺航之踉跄着冲进门内,眼前猛然一花,陡然开阔起来。他一脸懵逼地望着城堡内的华丽装潢,一瞬间以为自己又经历了什么奇遇,穿越了。 正坐在餐桌前喝茶的青年转过身,眼底有两颗泪痣,对他点点头,淡定道 “你好,欢迎来到新世界。” 蔺航之爬起来,震惊地环视一圈,众人从他身后的门内接连走出,维克多饶有兴趣地抬头望着蔺航之丰富多彩的表情,董征朝他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队伍的后勤,傅哲。” 十分钟后,蔺航之坐在沙发上,消化着方才听到的一切。 “也就是说,我们队伍里就连猫都是公的,对吗”这是蔺航之的第一个问题。 董征唇角抽了下,承认道“是的。” 蔺航之松了口气,极小声地喃喃道“太好了,那就不用和女人打交道了。” 董征没听见他这句“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 蔺航之想了想“无论在哪里只要有门和钥匙,我们都能回到这里就算以后去了其他区域也可以” 董征“对,这样就很方便了,只需要我们人过去,连行李都不用带。” 毕竟都在被广告牌砸死之后来到纯白地界挣扎着求生了,蔺航之的三观什么的早就荡然无存,很快就接受了可以穿梭空间的钥匙和城堡的设定。 才刚刚认识,董征保留了很多,只对蔺航之讲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蔺航之也只认为崔左荆是普通的囚徒,维克多是普通的召唤兽,而傅哲是和他们一样的朝圣者而已。 末了,董征说道“我们大概会在下周进入下一个盒子,在这之前,希望能尽快熟悉起来。大家平时都没要紧的事,脾气也都不错,有时间多聊聊天。” 蔺航之点点头,望着董征起身上楼,身影消失在转角处,长长地吐出口气。 太好了,他终于也有自己的队伍了。 来到纯白地界后,蔺航之参加过七个盒子,因为自带倒霉体质,根本没人愿意和他在一起,全程单打独斗,辛苦异常。 上个盒子时之迷宫里他好不容易历经艰险拿到了一张车票,却被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强盗抢走了,害得他又花了整整二百积分从交易所里买了一张,才终于来到区。 现在他已经没有多少积分了,如果不尽快进入盒子或者加入队伍,下一个血夜就会被强制清除。 不过总算也幸运了一回。 蔺航之侧身朝厨房那边看去,隐约能见到名叫董临海的健壮少年正坐在门口,一个接一个地拿起勺子又放下,维克多蹲在他脚下,一人一猫不知在说些什么。 说起来,他还不知道其他人的能力呢。 “嗨。”少年懒洋洋的声音唤回了蔺航之的神志,他转回头,崔左荆不知何时坐在了他对面董征刚坐过的椅子上,道,“介意我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没关系。”蔺航之赶紧坐好,他还没忘记面试时崔左荆是第一个同意他入队的。 “我想测试一下你能力的巅峰。”面前黑发黑眸的少年长相明明属于乖巧高中生那一类,但行为举止中处处透着随性和散漫,他将一摞崭新的扑克倒扣在桌面上,掀开最上面那张,问“猜猜什么花色” 蔺航之想都没想立刻道“小王。” 牌被翻到他面前,黑白两色的小丑joker带着大大的笑容,正高高抛着手中的球。 “看起来很容易啊。”崔左荆唇角露出一抹笑意,他动作熟练地将牌洗了一遍,倒扣着在桌上抹成一溜,对蔺航之道“我会抽十张牌出来,动用你的能力,告诉我它们的花色和大小,不用在意结果,尽力就好。” “十张”蔺航之瞬间愁眉苦脸起来,这是他从未敢尝试的结果,万一真的猜中了,他接下来一个星期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吧 崔左荆知道他为何顾虑,安抚道“不用担心,有我们在,你就算再倒霉,也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好吧,我试一试。”蔺航之深吸口气,心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配合一点,结束后就可以和崔左荆熟悉了,这么好的认识新队友的机会,一定要争取住 崔左荆随便抽了十张牌,自己也没看,直接倒扣着,对蔺航之做了个请的手势。 蔺航之盯着那十张牌,尽最大的努力放空大脑,让自己什么都不想,他呆呆盯着牌后的花纹,半晌没有任何动静,就像傻掉了一样。 崔左荆耐心等待。 灵感在一瞬间冒出,电光火石间闯入他心间,似乎又某位至高无上的存在施舍给他启示和答案,蔺航之眼神陡然凌厉,飞快吐出他意识中最先出现的那些信息“方片8,黑桃a,黑桃5,红心q,红桃2,红心4,方片7,黑桃k,方片8红桃5”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屁股下那把白色椅子的一条腿毫无征兆地断裂,蔺航之早就有所提防,在感受到腾空的瞬间便撑着桌子猛然站起身,放在手边盛了满满一杯的水却被他无意中碰倒,滚烫的水泼了他一身,杯子咕噜噜掉在地上,哗啦碎成一片。 被烫得跳起来的蔺航之“嗷” 落地的那刻,他一脚踩在了一根正巧滚过来的勺子上,惨叫着打滑,重重地摔在地毯上,后脑勺着地,“嘭”的一声可响。 从厨房出来想要捡勺子的董临海“” 刚要伸手拉他的崔左荆“” 这现世报来的也太快了吧 蔺航之整个人都摔蒙了,半天起不来,呻吟着在地上艰难打滚。他泪眼汪汪,后脑勺磕的整个头都在疼,手上也被热水烫掉了一块皮,简直不要太惨。 而且这才刚过了五秒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维克多跳过来,见状立刻趴在蔺航之胸口上,伸出爪子按上他受伤的手背,淡淡的白光从猫爪溢出,包裹伤口。 蔺航之只觉胸口一沉,十斤多重的维克多压得他有点喘不上气来,紧接着清凉感席卷手背,烫伤特有的灼痛很快消失了。 我靠 蔺航之刚想说话发表一下自己的茫然和震惊,维克多的脚便踩在了他脸上,让他只能吐出一串含糊不清的音节。 脑震荡一样的痛苦也随之不见。 确定他身上没有其他位置受伤,维克多跳下来,松了口气,道“太久时间没有使用过能力,还有点不太习惯,效果不太好,凑合着吧。” 蔺航之难以置信地看了眼自己手背,烫出的创面面积肉眼可见的缩小了很多,且真正没了任何灼痛。 “维克多的能力是净化。”崔左荆把蔺航之拉起来,道,“这也是为什么,我敢让你一次性猜那么多张牌。” 董临海把那支突然从他手中蹦走滚到蔺航之脚底下的勺子捡起来,抓抓头发,愧疚道“不好意思啊,害得你摔到了。” 蔺航之赶忙摆摆手,认真道“不关你的事,相反,这两天尽量少靠近我吧,毕竟我这能力实在太” 轰 他话说到一半,地下室的方向猛然传出爆炸的巨响,滚滚浓烟冒出。 几秒后,傅哲捂着口鼻,急急忙忙从浓烟冲出来,他皱着眉头挥挥手,一堆用于实验室灭火的物品齐刷刷飞进地下室中。 烟很快止住了。 傅哲望向呆若木鸡的蔺航之,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能活到这么大,真的是个奇迹。” 蔺航之 崔左荆唇角抽动一下,不知为何很想发笑,他拍拍蔺航之肩膀,故作轻松道“既然报应来得那么快还那么多的话,就说明肯定猜的很准,我们来看看结果如何吧。” ☆、第39章梦中博弈 “方片8, 黑桃a, 黑桃9, 红心q,红桃2, 红心4, 方片7” 掀到第八张时崔左荆的动作顿了下, 蔺航之站在他身边,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两条腿都在止不住发抖。 到目前为止, 前七张牌中了六张。 一副扑克牌共54张, 猜中每张牌的概率为五十四分之一, 连续六张猜对,概率小到近乎于零。 “看来你很紧张啊。”崔左荆偏头看他。 蔺航之声音很紧“我感觉我要死了。” 崔左荆笑了几声,道“不会的, 后面的牌还要不要看” 蔺航之沉犹豫片刻,坚定地点点头“看就算死也要死的明白一点,我也想知道我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崔左荆却站起身,将剩下的三张牌放进口袋, 收起桌上剩余的扑克, 道“那就不看了, 好, 测试就到这里, 蔺航之先生, 你很优秀, 不论是你,还是你的能力。” 蔺航之“啊可还有三张牌” “不用管它们了,就当做不存在吧。”崔左荆伸完懒腰,打了个响指,朝楼上走,“这几天建议你把维克多带在身边,不要随便出门,如果霉运影响到了其他人也不用感到内疚,毕竟实验是我要求你做的,锅都在我。” “可牌” “正好我也该重新熟悉一下能力了,不用怕,我会治好你的。”维克多跳上桌子,对一心想要清楚结果的蔺航之道。他尾巴圈着对方手腕,看到蔺航之手指上明显属于手术刀留下的薄茧,问,“你是个医生” “啊,曾经是。”蔺航之眼眸黯淡了下,他掩饰般地攥拳,藏起手上的茧子,耸肩道,“不过因为一场医疗事故,被辞退了,所有人都说是我把纱布留在了病人肚子里,但真的不是我。” 维克多沉默数秒,蹭了蹭蔺航之手腕,低声道“我也曾是个医生,在东北工作。那天我问诊看完上午的最后一个加号,还差半小时开始下午的问诊,想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儿,却在这里醒来了。” 蔺航之听到这里眼眶猛然一热,这个行业受的苦,也许只有同行才能理解吧,他将维克多抱起,抿了抿唇,终于说道 “我是在被解雇回家的路上,被广告牌砸死的。” 崔左荆推开董征房间的门,男人正坐在桌前,两只手握着平板,试图依靠能力对它做点什么。 训练了十天,他已经能够让平板开机打开应用软件了,但再也没能进入觉醒那天的状态。 傅哲教了他一些专注精神的方法,但还不够,董征还不知道沉入内核世界所需要的条件,或者契机。 “蔺航之的能力我测试过了。”崔左荆掏出口袋里的扑克,扔在董征面前的桌上,董征将它们翻开,眉头皱了下,抬头看向崔左荆。 三张牌上全是空白。 崔左荆后腰靠在桌上,双手抱胸,道“故意弄的,没敢真让他猜那么多,但是其他那七张他猜对了六张,在他说出答案的瞬间,报应就作用在他身上,而且还把傅哲的实验室给炸了。” 董征愣了下,方才他在专注精神,没有听到楼下的混乱“这么强的副作用” 崔左荆“也从侧面证明了这是个很强的能力,不是吗” 董征点点头“在实在找不到线索要解开需要密码之类的东西时,可以直接让蔺航之上手猜,的确挺好用,但不是走投无路,无论是谁都不敢让他轻易使用能力吧。” “是啊,要在盒子里开始倒霉,那才真叫要命。”崔左荆坐在床边仰面躺下,望着天花板上壁灯,轻声自言自语道,“无差别无锁定的厄运可不可以有其他用途呢” 董征没有回答他,崔左荆没事时很少回去囚徒空间,那里能够肆意满足的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相反,崔左荆很讨厌这种唾手可得,无数倍地放大了不该有的虚幻。 还有孤独。 但长时间待在外界,也让他容易变得疲惫,就像现在,董征能感觉到少年已经有些累了。 他拿起三张空白的牌,牌面比其他要薄上一些,想来崔左荆事先刮掉了上面的图案。 但它们依然存在原本的花色和大小。 董征用黑色记号笔写上joker,画出小丑的笑脸,这样它们就变成了三张小王。 不知道可不可以算没有猜中。 沉眠和梦是何时到来的,崔左荆并不知道。 他根本没想在董征房间里睡觉,但不管他如何做想,等意识再度清醒时,他正坐在椅子上。 崔左荆第一时间就意识到正处于梦境,他双手双脚被锁链拷在扶手和椅子腿上,动弹不得。少年并未惊慌,迅速观察四周,除了他坐在了一方圆形区域外,其余地方全都隐藏在浓重的黑暗中。 危险的气息是那样熟悉。 崔左荆放平呼吸,耐心等待,黑雾在他周身游动,抚过少年面颊。 不多时,又是四道灯光从上方亮起,照出圆形的区域,和其他四个被捆在椅子上的人。 看到那些许久未见的面孔时,崔左荆整个人怔住,随即难以抑制地轻声喊道“维克多,傅哲,萝洇奈奈” 身材高大的俄罗斯男人坐在崔左荆左手边,他约莫四十来岁,有着深沉的紫色眼眸和铂金短发,闻声转头看来,讶然地张了张嘴,却未能发出任何声音。 双眼眼底生有泪痣的青年坐在崔左荆右手边,那支从不离身的洞箫放在五人围坐的圆桌上。在他另一侧,不过二十岁的女孩凝视着崔左荆,露出个疲惫而压抑的微笑。 而那个一直都垂着头被长发挡住面容的女人发出声痛苦的呻吟,终于抬起头来,那双曾经燃烧着热情和活力的眼睛仿佛褪了色,一片灰暗,失去了焦距。 “既然诸位已经到齐,是时候开始我们的游戏了。” 声音率先传入崔左荆耳中,随后,女人的身影从迷雾中隐现,耀眼的金发高高盘起,精致的皇冠戴在她头上,明眸皓齿,一袭银光闪闪的白色衣裙,好似从童话故事中走出来的公主。 崔左荆猛然攥紧拳头,几乎要将一口牙咬碎。 皇后。 皇后优雅地在剩下的那张椅子坐下,抬眸看了正坐在她对面的崔左荆一眼,毫不在意少年似要将她生吞活剥的凶恶眼神,笑着对众人柔声道“恭喜诸位成功通过了重重试炼,来到了我面前,再陪我玩最后一局,你们便可以许下想要实现的愿望了。” 她纤手一挥,将众人束缚的锁链分崩离析,一副牌出现在圆桌正中。 “来玩一局吧,我最喜欢的游戏,每人抽一张牌,那张牌上的内容,将会是你们的命运。” 不拒绝她 崔左荆拼命狂吼,但在梦中,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只能眼睁睁维克多伸出手,抽了一张牌拿在手中,随后池鲤鲋奈奈,傅哲,萝洇还有他,全都抽了一张。 低头看到牌上的内容,傅哲习惯性地将牌倒扣在桌面上,池鲤鲋奈奈兴奋地咬了下嘴唇压制情绪,萝洇深吸口气,和坐在她对面的维克多对视一眼,但眼角眉梢间的喜悦无法掩饰。 唯有崔左荆,冰冷刺入骨髓。 皇后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丰润唇角上的笑意更深。 “看来结果都不错。”她伸出佩戴袖纱的手,拿了最上面的那张牌,笑道“那么,现在该我了。” 不 她将那张牌翻开。 逆转 泪纹小丑,笑面小丑对峙在牌的两方,牌面展露在所有人面前的瞬间,无数锁链猛然从身后的黑暗中刺出,将五人全都牢牢禁锢在椅子上 手臂,双腿,躯干,脖子全被死死锁住,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冰冷的铁链散发着锈的苦气。池鲤鲋奈奈的牌从她手中飘出,停在她面前,牌面上的火焰熄灭成一地灰烬,力量二字化作虚弱。 布满狰狞尖刺的眼罩从黑暗中出现,在池鲤鲋奈奈的尖叫声中,紧紧绑住她双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鲜血立刻顺着她面颊流下。 生机化为荒芜。 钉满铁钉的口衔被强行塞进维克多口中,两边的绳索一直捆到他后脑,在面颊上勒出血痕,固定住他头部,强迫着维克多将嘴张到极致。 钉子刺穿脸颊,随着每一次痛苦的喘息,都有鲜红的血沫从他唇角溢出。 自由化为囚禁。 锁链勒住傅哲脖子,让他头部完全无法动弹,两根高速运转的钻头分别从两侧出现,缓慢的逼近,发动机刺耳的鸣声中,钻进傅哲双耳 鲜血喷涌。 快醒过来 崔左荆拼命狂吼,但无济于事,这场过于真实的梦犹如深渊中的巨手,将他死死攥在掌心,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 未来化作泡影。 无数黑色巨虫从地面爬出,带着腥臭的液体,顺着萝洇双脚爬满她全身,爬上她惊恐的脸庞,无情地钻进鼻腔。 不不不不 崔左荆的牌缓缓飘起,希望二字的墨迹缓慢变化。 他拼尽全力挣扎,未曾意识到不知何时,已经可以控制这具在梦境中的身体了。 皇后优雅地笑着,全身洁白如光辉的天使,众人的哭喊尖叫,满目的鲜血,汇聚成了她最喜欢的东西。 绝望 “不” 牌面终于彻底变化的瞬间,在崔左荆撕心裂肺的咆哮声中,他身下的椅子骤然破碎。 少年一把抓住那张正在燃烧的牌,四肢上带着沉重的锁链,单手支撑跳上桌面,对准皇后纤细的脖颈,拼尽全力地挥出手中的纸牌 但在被戮者力量增强的凶器触碰到细嫩皮肤的前一秒,纸牌于他手中燃烧殆尽,只在皇后颈侧留下一道灰黑。 锁链从黑暗蹿出,捆住他想要再一次发动进攻的双手,崔左荆摔着跪到在桌面上,愤怒的眼泪夺眶而出。 维克多,傅哲,萝洇,池鲤鲋奈奈全身已被鲜血浸透,没了丝毫声息。 “该你了。” 皇后优雅起身,抬手挑起崔左荆下巴,她另一只手按上少年左边胸口,满意笑道“一颗勇敢的心。” 崔左荆猛然张嘴,凶狠地咬住她的手,犬齿刺破皮肤,血的腥气 啪 “你把我衣服弄脏了。”皇后盯着手背上带血的牙印,一滴血落在了她裙摆上,落出红玫瑰。 阴沉终于取代了得体微笑,她又给了崔左荆一耳光。再一耳光。 血从少年唇角,鼻孔和耳中缓缓流出,崔左荆艰难咳嗽两声,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 无数双手从四面八方伸出,抓住崔左荆,掏向他心脏。 我还没有输 崔左荆将那颗牙攥在手中,朝皇后甩去。利爪刺入他皮肤,刺破心脏,剧痛模糊了他视线。 但他仍然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 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现在皇后背后,下一瞬,刀尖从她胸前刺出,血花盛开在白裙上。 皇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嘴唇微动,但她终究未能发出任何声音,长刀斩下,美丽高贵的头颅滚落在桌面,又咕噜噜地跌落至地上。 血喷在崔左荆脸上。热的。 他怔怔盯着那群突然出现的模糊人影,最后的瞬间,隐约听到萝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们是最后的希望。” 崔左荆猛然睁开眼。 董征正一手撑着床俯身,像要低头看他,靠得挺近。突然对上崔左荆盛满惊恐的眼睛,男人猛然停住动作,顿了两秒,皱着眉头直起身来。 “你突然开始大喊。” 董征欲言又止地顿住话音,指了指他脸上,崔左荆茫然地抬手一摸,满脸的泪。 崔左荆深吸口气,用手背胡乱擦着脸,董征递给他一条毛巾,问“做噩梦了” “谢了。”崔左荆接过毛巾擦干脸,察觉到董征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干什么” 崔左荆乌睫湿濡,眼眶和鼻尖都因哭而泛红,梦境中的东西给他的冲击太强,以至于现在说话时都控制不住地声音微哑。 少年的模样实在迷惑性太强,让董征很想去安慰他,不管用什么方法。 随即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嘲地笑了下,终究只道,“第一次看到你露出这种表情,我只是有点新奇。” ☆、第40章家和学校 崔左荆没放在心上, 虽然将感情交给了小丑保管, 但梦境最后的恐惧和歇斯底里依然能让他胸口闷得喘不上气, 那被斩下的头颅,同伴们的惨状, 和模糊不清的身影牢牢印在脑海中。 末了崔左荆揉揉眼睛, 再次躺回床上, 对男人道“能让我歇一会儿吗” “好。”董征答应了。 崔左荆难得露出几分柔软来,他闭着眼, 两指揉捏眉心, 长长舒了口气。 当年萝洇在最后成为梦境掌控者, 刚才的梦应该是她给予的提示。 提示他单靠自己无法抗衡皇后, 救出同伴,唯有依靠其他人帮忙,才能达到目标 而这个其他人, 会是董征一行人吗 崔左荆不确定。 董征看了眼崔左荆,继续坐到桌前摆弄电子设备,突然听到楼下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声音显然属于艾伦,董征皱着眉头起身出门去看什么情况。 客厅里艾伦仰面躺在地上, 捂着脑袋, 不断呻吟, 而先前挂在墙上的壁画掉了下来, 画框裂了道长长的痕迹。作为画的主人, 傅哲在一旁生无可恋地扶额。 董临海憋着笑, 将艾伦拉起来, 见他额头只不过砸的有点肿,道“你这叫的也太夸张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怎么了呢。” “怎么样” 董征刚向楼梯下走了没两步,突然毫无征兆的脚下一滑 众目睽睽之下,董征整个人“噔噔噔”接连向下溜了四五级,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亏得左手及时抓住扶手栏杆,才勉强稳住身形。 董征懵了数秒,回过神来时背后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临海喊道“没事吧” 他摆摆手,试图站起身,右脚踝却一阵剧痛。 董征嘶了一声,提起裤管,脚腕处已经肉眼可见得肿了起来。 一切灾祸的源头蔺航之满脸惊恐地缩在一边,不敢说话。 我是谁我做了什么我为什么要在这里 在血契的作用下,伤势被忠实地分担了一半到崔左荆身上,突如其来的伤痛让崔左荆猛然睁开眼。 刚有的思路被打断,少年暴躁地“啊”了一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气冲冲出门。 满脸写着不开心。 董征正坐在楼梯上,转头看到崔左荆行动不便,才想起来自己的伤势会被他分担一部分。 “叔叔,帮他治一下,好疼。”崔左荆在最上面一阶坐下,正对上客厅里蔺航之怯生生如小白兔般的目光,深吸口气,努力把怒气压回去,扯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让蔺航之做测试的是他,许下担保的也是他,现在报应落到了他头上,他根本没立场去怨任何人。 蔺航之看到崔左荆的笑容,没由得更害怕了,他讪讪傻笑着,悄么叽地后退一步,结果一下子踩到了董临海的脚。重重的一脚。 临海“嗷” 维克多飞快跳上楼梯,爪子按上董征脚踝。白光过后,红肿肉眼可见得消退很多,维克多尾巴疲惫地耷拉下来,摇摇头道“目前就只能做到这样了,现在用着猫咪的身体制约很大,根本连一半的能力都无法发挥。” “辛苦了。”董征撑着扶手站起身,下到客厅,拍拍蔺航之肩膀,道“没事,我们既然同意了你做队友,那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怪你的。” 蔺航之这次厄运一共持续了将近五天,除他之外,队伍中的其余人这些天来全都在外面寻找合适的盒子,正好也能够远离厄运的中心。 大家都是从时之迷宫中出来的,董征临海获得了十七张写有其他盒子线索的便签,艾伦七张,蔺航之八张,但其中能在区使用的只有五张。 众人在艰难寻找后,终于找到了其中三个。 等到他们回来时,原本就满脸衰样的蔺航之已经被折磨地消瘦了一圈,眼底一大片缺少休息的乌青,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精力。 “辛苦了。”艾伦真心实意地拍拍他肩膀,蔺航之长长叹息一声,道,“从还活着的时候就超倒霉,我差不多已经习惯了对了,盒子找到了吗” 艾伦“找到了三个,开个会决定要进哪一个吧,这些线索条都写得很隐晦,也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董征端着茶杯坐在桌前,道“确定下来之后明天应该就可以进去了,航之确定厄运完全过去了吗” 蔺航之“嗯,我已经有三个小时零四分钟没有倒霉了,应该没有事情了。” 董临海抱着一个首饰盒,一个礼物盒还有个平平无奇的白色大盒子过来,将它们放在桌上。首饰盒只有巴掌大小,而礼物盒绑着粉红色的蝴蝶结,画着五颜六色的星星和糖果,像要送给哪位小孩子。 “这三个分别对应北极光献礼玩偶之家和梦幻画廊。”董征说道,“其中北极光献礼类型为童话挑战,玩偶之家恐怖生存,梦幻画廊恐怖异度,按照难度来看应该都差不多,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 “听起来都不太妙啊。”艾伦道。 蔺航之“我的话不建议选择挑战吧,我还在新手区域时进过一个挑战盒子,那时候还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分类,结果被整的生不如死。” 董征还没进过挑战盒子,不清楚其中状况,顺势问道“能具体说一下吗” 蔺航之略微组织语言,道“那个类型大概就是,给你设定挑战任务,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才能开启下一段剧情,不然的话就会被游戏中的nc追杀什么的,相比起来自由度不高,全程都要被剧情操控,难度也大。重点是它给的任务很多都丧心病狂,你想象不到的丧心病狂” 蔺航之愤恨之情难以言表,众人都明智地没有问他在那个盒子中经历过什么,不过可以确定,必然十分惨痛。 “好,那就先排除这一个。”董征将首饰盒放到一边,“加上新手关卡,我和临海都才只参加过三次盒子,分别是恐怖,童话和随机,很多情况都不了解,你和艾伦的经验就很重要。艾伦,你有没有其他想法” 一旁优哉游哉托着脸等待最终结果的艾伦意外地“啊”了一声“我都无所谓的,你们定就好。” 蔺航之也摆摆手“剩下的我也拿不准,既然都有恐怖标签,那选哪一个都差不多吧。” 董征又问旁边一直沉默的崔左荆“有什么意见吗” 崔左荆“没有,你们自己决定,在不影响大方向的情况下,我不会过多干预你们。” 绕了一圈,最后决定权还是落到了董征手中,他也不再多问,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的建议是进玩偶之家,之前维克多跟着小姑娘进去拿的故事碎片,对盒子的风格和部分情节应该有所了解,选择这个盒子,应该会比只知道一句话线索的梦幻画廊好一些。” 刚从卫生间扒完猫砂出来的维克多从门框上磕磕爪子,猫咪灵敏的听觉让他成功捕捉到了董征叫他的那声,歪头探出半个身子,问“什么” 崔左荆“没事,开会呢,叔叔要不要过来听听” 众人都没有提出异议,虽然维克多并不会明面上帮忙,但,他毕竟知道线索,到了盒子里言语和行为举止背后,肯定会不留神透露出一些。 提升实力好帮助崔左荆他们固然是答应好的,但在此之前,保住性命才最重要。 “那就决定进玩偶之家了。”董征将礼物盒放在正中间,道,“今晚都好好休息,调整状态,明天吃过早饭,我们就进盒子。散会。” 在外面奔波数日,大家都很累,唯一一直待在城堡中的蔺航之更是身心俱疲,各自回房间休息后,硕大的城堡立刻冷清不少。 傅哲从书房走出,手中捧着本黑皮的神与炼金术,他站在走廊,俯看到客厅桌上众人的茶杯,拉开的椅子,和用胶布粘好歪斜挂在墙上的壁画,每一处都充斥着生活的痕迹。 自从被囚禁在古堡中,他就再也没接触过如此鲜活的气息了。 傅哲禁不住露出个欣慰的微笑,他俯身抱起正在他脚下踱步的维克多,走向厨房,道“好吧,看来今天的晚饭又该我来做了。” 翌日一早,吃过早饭后,众人整装待发,傅哲的城堡作为极其特殊的存在,无法直接从中进入盒子,他们便回到了在区申请的房子,当初面试蔺航之的地方。 确定所有人都做好准备,董征蹲下身,扯开蝴蝶结的丝带。 漂亮的丝带滑落在地,礼物盒自动朝着四边散开,耀眼的白光爆发,吞没了众人身影。 滴答、滴答。 挂钟随着时间一秒秒的流逝发出轻响,弹珠落地弹起又滚到一边的声音从天花板上传来,鱼缸的制氧器咕噜噜响着,一切似乎都很安静。 董征睁开眼睛。 他正躺在沙发上,对面电视机亮着,开的静音,播着不知名的综艺节目,鱼缸在脚边,绿的水草,红色的鱼。 董征坐起身,一段话出现在他脑海中。 已经晚上七点了,早就过了放学的时间,楼上的小孩已经到家吃过晚饭,你的孩子却还没回来。 打电话给班主任,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你决定去学校里找他。 随后视野右上角的任务进度更新到达学校。 头顶弹珠的声音不再出现,除了客厅之外家中其他房间都关着门,董征并未急着去学校,他大致将整个房子看了一遍,电视柜上摆着一副相框,照片中董征揽着一个男孩的肩膀,约莫十一二岁,看不清脸孔,想来就是他失踪的“孩子”了。 所有照片中都没出现女主人的身影,家中也没有女人生活的痕迹。孩子房间有点乱,床头放着两个张牙舞爪的恐龙布偶。 董征找出来个手电筒,确定没有必要的线索,不再耽误时间,打开家门。 这是老式小区的楼房样式,一层两户,两家房门正对,中央墙上装着送奶箱和这层楼道灯的开关,在上面电表箱闪着绿色的数字。 白粉墙上被小孩子用铅笔画了很多图案,和小广告混杂在一起。董征楼下走,弹珠落地的声音再一次从头顶响起,滴溜溜地滚动。 董征牢牢记得这个盒子的恐怖标签,脚步不由得顿了下。 就在这时,随着“咔哒”一声开关被按动声响,这一层楼道的灯骤然在董征身后熄灭。 ☆、第41章恐惧原因 灯被谁关上了。 脑中出现这个念头的瞬间, 董征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跑, 弹珠声滴答答跟在他身后, 一下一下响起的间隔相近,如同正一阶阶地滚下楼梯。 哒 董征完全不敢回头, 所幸这家人住在四楼, 除了这层之外, 其他楼层的灯还都亮着,他冲出楼道, 一直跑到距离单元二十多米的距离才扭头看了眼。 四层和五层的灯灭着, 而在一二楼之间的平台间, 灯光在窗户玻璃上投出模糊不清的人形黑影, 正缓缓朝下移动。 哒哒 夜风吹过,布了细密汗珠的后背凉飕飕的。 “崔左荆”董征深吸口气,转身继续快步朝着前方走, 低声喊道。 正待在他囚徒空间里,依靠两人联系观察盒子状况的崔左荆没想到董征会现在就叫他,有些意外“嗯” “能出来一下吗” 少年的身影应声出现在他身边,问“怎么了” “没事。”董征顿了下, 终是诚实道, “我有点怕。” 崔左荆“噗”的一声笑出来, 颇有些幸灾乐祸道“我还以为你这么霸总精英范, 不会怕这些东西呢。” 董征边走边道“恐惧源自未知和对死亡的抗拒, 在现实世界, 我的确不会怕这种东西, 因为知道都是假的,但这里不一样,鬼怪能轻易取人性命,我不想死,害怕不很正常吗”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陪你一会儿。”崔左荆心情猛然变好了,跟在董征身边,朝后看,那东西已经到了楼门口,黑色影子被灯光拉的很长很长。不难想象,如果董征再在家里磨蹭一会儿,会发生怎样恐怖的事情。 崔左荆“现在要做什么” 董征“刚开始剧本给了提示,我所扮演的是个单亲父亲,孩子这么晚了都没回家,要去学校里找。” 晚上有点下雾,四周在黑暗中模糊不清,一轮新月高悬夜空,只有一个方向的路灯亮着,想来指引着学校的方向。 两人一路朝着有灯的方向走,晚上七点多,本应是热闹的时间段,大街上却空无一人,走了十多分钟,高高的校门柱子出现在视野中。 董征过去,保安制服的门卫大爷刚好要锁校门,董征赶忙上前道“不好意思,我家孩子还没回来,我能进去找找吗” 门卫大爷转过头来,这是进入盒子后董征遇到的第一个活人,他面容隐匿在帽檐的阴影中模糊不清,哑声道“我刚才已经检查过了,没人在。” 董征恰如其分地扮演着一位发现儿子失踪的父亲的角色“其他地方我都找过了,就剩下学校,我儿子很乖,平时都会按时回家,今天肯定出了什么事情,让我进去找找吧。” 门卫大爷想了想,从挂在后腰的钥匙串上取下一把柄上生了红锈的小钥匙,交给董征“这是保卫室的钥匙,等你找完之后从保卫室出来吧,大门我先锁上。” “好,谢谢了。”董征将钥匙收好,和崔左荆一起进了学校,门卫在他俩身后锁上大门,缓缓离开。 任务更新活过今晚找到儿子 崔左荆突然道“你听过一个说法吗” “什么” “很多学校都是建在坟地上的,白天学生们都在,阳气会压制阴气,一旦他们离开,夜晚就会变成鬼魂们的天堂,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校园怪谈。” 董征嗯了一声,冷静道“因为曾经大部分坟地都在郊区,城市扩建后自然而然会成为使用土地,学校占地面积大,又需要安静的环境,土地资源管理局自然会把地方划出来建校。至于校园怪谈我上过那么多年学,也没遇见过一次,当然,这里不能和现实世界相提并论,鬼肯定会有的。” “”崔左荆无语,“本来想吓你一下,我以为你会怕呢。” “是啊,我的确怕了。”董征没什么表情地摊开掌心,崔左荆摸了下,一层的冷汗。 崔左荆忍不住扬起唇角“你这怕的可还行,走吧,去找你便宜儿子。” 两人粗略看了圈,学校占地面积挺大,分小学部和初中部,北边教学楼,东边大礼堂和实验室,南边食堂和仓库,校门朝西。 到现在除了在家里儿子床上的恐龙布偶之外,还没有其他与线索有关的剧情,说实话这个玩偶之家,董征本以为会设定在玩具工厂,娃娃房之类的地方,学校和这个,怎么看都不太沾边。 虽然董征并不觉得能找到所谓的儿子,就算找到了,也很大概率不是活人,但仍然先去了教学楼。儿子书桌上课本是五年级的,他没地图,不知道那栋楼属于小学部,便径直进了最近的一栋。 教室的门理所当然的锁着,董征拿着手电筒挨个从门上的小窗朝里照,也没发现任何异样,所有的教室窗户都按着防盗窗,无法进入。 一楼无所收获,董征叫过正抬头看墙上表扬板的崔左荆,上了二楼。 不可否认,只要有人陪在旁边,就算他不说话什么也不做,都会让董征感觉没那么紧张恐惧。楼道里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声控灯随之亮起,墙角处有下雨漏水留下的痕迹。 崔左荆“你便宜儿子叫什么名字” 手电筒照亮贴在门上的座次表,董征粗略扫过一眼,道“不知道,小孩儿连书上都没写名。” 崔左荆点点头,两人在二楼走过一圈,发现尽头的那间教室的门没锁,只是紧紧关上的。 董征小心地推开门,教室里空无一人。 他和崔左荆进去,按下门口的开关,头顶的三排灯管闪烁一阵后,终于没能再次亮起。 董征一眼便看到黑板上画着的图案,白色粉笔线条勾勒出个卡通小人的模样,头上两根香蕉一样的辫子,女孩满嘴獠牙,后背一双恶魔翅膀和小恶魔尾巴,脚底一团红笔胡乱涂出来的血。 很抽象,显然出自小孩子手笔。 董征开始搜桌子,崔左荆坐在靠窗的一张桌上,按照当初的约定,光看着也不帮忙。 手电的光时不时扫过他面颊,崔左荆眯着眼,突然看到黑影从对面靠走廊的窗外一闪而过。 下一秒,教室门凭空关上,砰的一声巨响吓得专心找东西的董征猛地抬头,他警惕地后退一步,抄起凳子做好随时攻击的准备。 落锁的声音是那样清晰。 崔左荆跳下来,用力拉了拉门,对董征耸肩道“我们被锁在里面了。” 手电筒照向窗外,董征只看到什么东西的一角一闪而过,他立刻贴墙站着,卡着能看到走廊的最大角度,看清了正背对着离开的巨大墨绿色身影。 什么东西 董征皱起眉头,就在这时,又是一道手电的光从走廊的另一头射来,打在怪物后背。 “有人操”轻声问询在怪物转身的刹那变为惊骂,手电光线立刻掉转方向,狂奔而逃。 董征也终于因此看到了怪物的真面目。 那是一头玩具恐龙。 破烂的棉絮从长脖子一侧掉出来些,双眼位置缝了两颗扣子,它用后腿站着,大概有两米高,半边身子糊着已经发黑的血迹,两只前爪锋利如刀,在手电光中发出凌厉的金属光泽,董征毫不怀疑那能将人整个撕碎。 他马上关闭手电,在路过窗户时,恐龙扭头看了他和崔左荆一眼,黑线缝成的嘴上咧出个惊悚的大笑,被月光照亮。 它没有再理会被锁在里面的两人,身影在沉重脚步声中一闪而过,去追赶突然闯来的另一个人。 “刚才是航之”董征和崔左荆对视一眼,低声问道。 “听声音是,估计他听见动静或者看到灯光找过来的。”崔左荆打开窗户,隐约能够听见楼下走廊上有人在急速跑动,又优哉游哉坐回了桌子上,“真倒霉啊,转角遇见爱,他那边估计要追上一阵了。” “先想办法出去。”董征继续搜桌子,他当然知道以崔左荆的能力将门或防盗窗破坏轻而易举,但并不想随便让少年帮忙。 从后排某个桌洞里董征搜出来个日记本,已经用了大半,他翻了翻,小学生文风,显然,由于语文老师硬性要求每天都要写一篇,出现了不少类似“今天天气真好,开心”,或者“今天好无聊啊,没什么好写的”之类的篇目。 董征没再细看,将日记本收起,他怕时间耽误久了那只恐龙会回过头处置他们,如今被困在教室里,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连逃都没地方可以逃。 董征从右边第二排桌洞里掏出来一只死麻雀,已经开始腐烂,上面爬了黑色的小虫。凳子中间裂开了一条缝隙,如果坐上去很大可能会夹屁股。 教室后门角落的垃圾桶里有已经馊掉的饭,碎纸屑,地面一滩水还没干,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线索。 董征靠在最后一排桌子上思索,黑板上的恶魔女孩咧着嘴对他笑,仿佛嘲弄。 他再一次翻开日记本,崔左荆凑过来,和他一起从第一页开始看。 4月8日 \\ 周一 \\ 晴 老师叫我们每天都要写一篇日记,记录当天发生的事情和感受,但不会收上去检查,那么写日记的目的在哪里呢 崔左荆“嚯,这孩子可真够实诚的。” 4月10日 \\ 周三 \\ 晴 他们又把阿加莎惹哭了,我把午饭分给了阿加莎一半,他们还笑话我。 我生气了,再这样我就要去告诉老师了。 终于出现了些似乎和剧情有关的东西,董征跳过很多页没用的篇目,翻开下一页。 ☆、第42章暂时汇合 4月25日 \\ 周四 \\ 阴 老师让每个人都带最喜欢的玩具来学校上课, 我给小美穿上漂亮裙子, 把她带过来了, 阿加莎拿了只旧旧的泰迪熊,课间我们一起玩。 陈浩拿着恐龙想和我玩, 我才不要, 绿色的恐龙太丑了, 洋娃娃和小熊可以一起跳舞,我还会唱那首歌呢。 放学的时候阿加莎发现泰迪熊不见了, 我和她在垃圾桶里找到了熊, 它的一只胳膊被剪掉了。 阿加莎哭了, 我把洋娃娃送给她。 咚 教室陡然震动几下, 像是发生了一场地震,头顶吊悬的灯管嘎吱嘎吱摇晃着,董征稳住身形, 警惕地听了半晌,暂时没有异状发生。 他加快了阅读速度。 4月26日 \\ 周五 \\ 小雨 阿加莎把洋娃娃还给我,说熊被她妈妈缝好了,让我别伤心。 教室上面的水管漏了, 水会滴下来, 老师暂时用桶接着, 但他们下课的时候把水全倒在阿加莎身上了。 老师过来把他们骂了一顿, 好像还要叫家长。活该。 水管 董征抬起头, 再次走到教室后面, 用手电筒照着天花板的墙缝线, 果真发现有一处漏水的地方,因为顺着墙面流下来没发出声音,并未让他在第一时间察觉到。 这点和日记里写的不太一样。 那处因为水流的常年腐蚀有些发黑,墙皮也脱落不少,董征拿起拖把用木杆戳了戳,出乎意料,一下子就把天花板给顶动了。 他恍然大悟。 在教学楼的三层和二楼天花板之间有一层用于铺设管道的狭窄空间,用板子隔开,一般其中几块可以活动,如果需要施工直接向上推开就好,这样的设计经常用在大型建筑中,没想到就连一个小小的教室也会用。 果然是故意为了解密而设计的吗。 将那块板子顶开,董征踩着桌子把手探进天花板之上的空间,摸到一个小木盒子。 盒子里装着一把钥匙,董征用手指探了下盒子的深度,发现比看起来浅一些,他摆弄一会儿,成功在盒子底部抽出了一块薄木板。 暗层里有张纸条我把重要的东西藏在了教室里,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董征皱起眉头,他已经把能找的地方都翻过一遍了,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时候他不禁想到董临海,临海似乎每次都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搜集完补给和线索,如果有他在,事情会不会简单许多 挂钟显示此时已是八点十分,距离进入学校,已经过去四十多分钟。 董征再一次开始搜寻,这下他吸取天花板的经验,开始一寸寸地敲击墙体,终于在敲到教室后用来做黑板报的黑板时,听到了状似空心的声响。 他看了崔左荆一眼,抄起最近的一张凳子,深吸口气,狠狠砸向黑板。 砰 黑板裂开一道缝隙。 砰 董征手中的椅子仿佛要散架似的变得摇晃。 砰 这拆家般的响动在寂静校园里绝对活靶子一样,砸了三四下,黑板终于应声碎掉,露出后面的秘密空间。 正好是前方黑板上恶魔女孩注视着的位置。 黑板的后面,是另一间教室。 单看布局和其他教室一模一样,不过所有的座位上,都坐满了人。 今晚,这个班级里所有孩子都没能准时回家。 崔左荆探头朝里看了眼,笑着问董征“要去看看吗” 他们进来的教室本就在走廊尽头,从外面看建筑也没有多余的空间,这间隐藏起来的教室,真的是存在的吗 董征不知道。 他状似冷静地吞了下口水,点点头,率先从黑板的洞中爬进去,落地的瞬间,踩到了一根不知是谁的断指。 半秃顶的中年男人歪在讲台一角,两只胳膊不翼而飞,他瞪着两只浑浊充血的眼睛,下半身被血全然染红,一只标枪从胸口没入,把他死死钉在了讲台上。 空气中血腥味和沉闷的气息几乎要凝成液体流淌。 董征从桌子间穿行,这些孩子全都趴在桌子上,没有声息,其中后排的几个男生肢体有一定程度的残缺,他们的桌面上,粉笔涂抹成意味不明的大片图案。 后墙的黑板上也有一幅画,女孩孤零零躺在地上,凌乱的线条涂在她身上,她紧紧抱着怀中的玩具熊,嘴角下垂,流着大滴大滴的眼泪。 在最后一排的角落,董征看到个挺眼熟的男孩,他穿着和照片中相同的衣服。董征扳着他肩膀将他扶起来,男孩满脸惊恐,脸上被人用美工刀刻了个歪扭的“罪”字,鲜血淋漓。 任务版面中,活过今晚找到儿子那一行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收集钥匙25 董征将男孩放下,发现他缺了三根手指。 有两个位置空着,一个是之前发现日记本的地方,另一个在第二排的最右边,凳子依然裂缝,而桌洞里的死麻雀,换成了几十根粗细不一的手指,其中明显属于大人的那根上还带着戒指。 将这些残肢全部倒出来的那刻,董征终于憋不住,低低骂了一声“草”。 而发现日记本的桌洞里,有个破旧的玩具泰迪熊,左边的胳膊能明显看出用针线缝合过。 这大概就是纸条上所说的“最重要的东西”了吧。 另一边崔左荆试探着推了下教室的门,轻轻一碰,那门便缓缓开启了。 门外只有一道向上的楼梯,崔左荆轻声问“要上去么” 董征完全不想再继续搜索,将玩具熊拿在手中,点点头道“走吧。” 他路过黑板上被砸出来大洞,手电的光照进被上锁的教室,清楚看到了伴随着木头破裂的声响,正从门板上刺入五根的利爪。 被蔺航之引走的怪物又过来了 董征立刻快步走进门里,和崔左荆一起上楼,楼梯中一片漆黑,墙角结着厚重的蛛网。他们走上最后一阶,发现已经站在了三楼的走廊上。 他们走出楼梯后回身再看,来路变成了一堵墙。 三楼怎么说,有股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 仿佛化粪池在闷热的夏天爆炸,又经历了一场大雨,味道发酵开来,在每一次呼吸间刺激着神经,让人无法抑制呕吐的欲望。 董征和崔左荆都紧紧捂住鼻子,崔左荆停住脚步不愿意往前走了,闷声闷气地道“我能先回去吗” 董征很想叹气,但因这味道生生忍住,“辛苦一下,再陪我一会儿,等遇见其他人你就可以随意回去了。” 饮水机上亮着水未开的红灯,几盆花放在旁边,因为小孩们喜欢随手把喝不完的水倒在花盆里,已经快要涝死了。 三楼的所有教学楼都锁着,混乱的声音从校园的某个角落里隐约传来,董征从窗户朝外望了望,没能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这栋楼一共有四层,其中三四层有天桥通往后面的另一栋楼,董征用最快的速度走到楼梯间,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声接近。 玩具恐龙在发现他们从教室里逃走后,追过来了 他当机立断跑上天桥,来到初中部的地盘,中途路过卫生间,幽幽的哭声从中隐约传出。 准确来说,从女厕所里传出。 董征贴墙站得离女厕远远的,手电往里照,只能看到第一个隔间紧闭的门。 崔左荆适时道“按照我的经验,找钥匙这种任务,一昧规避风险的话需要很大运气才可能集齐,一般看起来有危险的地方才会有线索,当然,也很吓人就是了。做个决定” “我去。”董征立刻道,他反复深呼吸几次,一手在口袋里摸了摸两朵茉莉花,又碰了下颈间挂着的十字架,迈着谨慎的步子,人生中第一次走进女厕所。 哭声更清晰了。 董征脚步放到最轻,悄无声息地靠近声音的源头,确定是从最后一个隔间中传来的。 他低声问“有谁在里面吗” 哭声立刻停了。 董征屏息凝神地等待,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动静,随时准备在不对劲时扭头就跑。 “我的午饭被、被他们扔掉了,我、我在学校里已经好久都没吃饱饭了” 女孩怯懦的声音轻轻响起,隔着薄薄挡板,传入董征耳中。 “想吃什么,我可以给你到食堂买。” 片刻的沉默后,女孩道“豆沙酥饼” “好的,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买。”董征面上十分冷静,声线也平稳,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心跳快的几乎要蹦出胸腔。 真的很吓人。 水龙头拧不紧,滴滴答答落着水,每一声都打在董征紧绷的神经上。 “谢谢”女孩啜泣几声,幽幽问道,“哥哥,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欺负我吗” 不,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董征缓慢地后退,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合适的回答方式,道“为什么” “因为我是鬼啊” 两个血手印骤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窗户上,血哗的从隔间里涌出,女鬼尖叫着从隔间上方爬出。 早就见势不妙的董征充分发挥人高腿长的巨大优势,扭身在眨眼间冲出了女厕。 血瞬间漫出卫生间,正站在门口等待的崔左荆借着手电一闪而过的光,清楚看到镜子在映出董征身影的刹那破碎,巨大的洋娃娃从中爬出来,两手中各自握着把长砍刀。 娃娃有两米高,裙子脏而破旧,露出布着裂缝的球形关节,塑料眼球不翼而飞,只剩下空洞的眼眶,嘴巴大张着,发出咯咯笑声。 血漫到了崔左荆脚下,董征冲过他身边,死死攥住少年手腕,扯着他狂奔“走啊” 两人顺着楼梯一直跑出教学楼,源源不断的血和洋娃娃依然追在身后,董征瞅准方向朝操场跑,希望能借助宽阔的地形和围栏把娃娃绕走。 跑到一半他回头看了眼,血已经不见了,但巨型娃娃紧追不舍,每一步落下似乎都能然地面震动,一直在寻找董征踪迹的恐龙听到动静,也跟了过来。 董征冲进操场,扫视一眼大概明白了地形,朝着另一头礼堂的方向逃。 但就在这时,视线的尽头,一点火红以极快的速度朝他奔来。 那人身后跟着个头惊人的腐烂海绵宝宝公仔,吐着长长的舌头不断攻击,真正像块用来洗了三年碗的烂海绵。 “去抓水母吧”海绵宝宝咆哮道。 “老哥”艾伦也看到董征和他身后的追兵,发出声哀嚎,两人几乎同时掉转方向,喊道,“朝南走” ☆、第43章话剧表演 能力的发动有不少限制, 像艾伦这种可以大幅度提升某种身体素质的, 对体能要求很大, 和董征汇合后他立刻停止了使用,两人一前一后地跑到食堂, 推开了紧闭的大门。 喧闹的说笑声立刻刺激耳膜, 和明亮的灯光一起充斥了整个食堂。艾伦迅速关上门, 靠在门上剧烈喘息,抬眸观察, 惊恐地发现食堂里此时坐满了人 大晚上的, 空无一人的校园发现一群人在食堂里吃饭, 这惊悚效果不亚于明明叫了个小姐, 等敲门声响进来的却是十来个壮汉,叫人心里哇凉哇凉的。王艾伦咽了口唾沫,看向董征。 董征只是皱着眉头, 一点慌乱的表情都没有,看起来根本不怕。 真不愧是队长 董征从裤子上抹了把满掌心的冷汗,深吸口气,又长长呼出来, 肾上腺素的狂飙让他有些指尖发麻。他转身朝外看, 玻璃上像蒙了层雾, 在温暖灯光下映出明亮的橙色, 除此之外, 什么都看不到。 洋娃娃, 海绵宝宝和恐龙理所当然被挡在了外面。 食堂里有学生有老师, 每张桌上都坐满了人,他们吃着饭,和同伴交谈,但没有一个人吃完将餐盘端去收餐台,离开食堂。 大家都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如同在维持某种虚假的繁荣景象。 “先看看。”董征低声道。 崔左荆偏头看向艾伦“你有没有接触到什么剧情” “我身份是个警察,接到报案说有家人的孩子还有个老师失踪了,过来瞅瞅。”艾伦道。 董征叹了口气“那你的任务可以结束了,我们之前进到一间教室,里面有很多死去的孩子,还有个老师。” 艾伦想了下那个场面,被自己吓到了“啊这么恐怖啊对了,我还找到了几张报纸,等有时间再看吧。” 董征嗯了一声,缓过劲来了,三人从学生们之间穿过,缓慢朝打餐处走。身着校服的孩子们讨论着八卦作业和要去哪里玩,常常说上半天才想起来扒一口饭。 他们表现得越热闹越有生机,就更让人觉得浑身发毛。 打饭的大妈们带着口罩,把脸挡得严严实实,只露两只黑漆漆的眼睛,莫名诡异。 董征道“我想要个豆沙酥饼,带走,谢谢。” 大妈夹了个饼,放在塑料袋中给董征,在刷卡机上输入150。 但董征没有卡。 他拎着饼,对身后的艾伦打了个隐秘的手势,顶着大妈们如同实质的目光,淡定道“不好意思,我没钱。” 食堂瞬间陷入死寂。 学生老师们立刻停止了说笑和吃饭,齐刷刷转向董征他们,满脸木然,直勾勾盯着他手中的酥饼。 崔左荆将手从裤兜里拿出来,轻轻叹了口气。 獠牙刺破口罩,大妈裸露在外的皮肤化作灰绿色,尖啸一声,目露凶光,抄起圆勺朝董征当头敲下 与此同时,食堂中的所有人刹那间化作无数厉鬼,张牙舞爪地朝三人飞扑而来 早就有所准备的董征一把掀翻食盘将食物全都掀到大妈鬼魂脸上,朝着先前看好的后厨方向扭头就跑,艾伦跟随其后。 崔左荆优哉游哉地拾起一颗蹦到他脚下的玉米粒,随手向后一扔,扑在最前面几乎要碰到他衣角的鬼魂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化作灰白的烟雾散了。 三人冲进后厨,不像前厅里灯火通明,后厨里一片漆黑,只有出口处的安全通道牌亮着,董征摸出手电照亮前路,艾伦抽出别在后腰的配枪,双手持枪枪口微微朝下,连瞄准都没有地直接扣动扳机。 砰 一声巨响,厉鬼们的身形微微一顿,随即更加疯狂地尖叫着追赶。 子弹壳弹到艾伦脸上,让他疼地嗷呜一声,赶忙发动能力,在眨眼间跟上了董征,因为刹车不及时,还差点一头撞在灶台上。 出口的光亮明明就在前方,但众人全力奔跑了三四分钟,却仿佛并未靠近些许。董征速度已经逐渐慢了下来,但身后的厉鬼们仍旧不知疲惫,甚至还追的更快,苍白的手指似乎下一秒就能碰到艾伦的衣角。 不对 出口的幽光随着每一步跑动上下颠簸,但永远、永远也不会到达。 董征放慢了脚步,思考在极度的紧张和恐惧中快到了极致。 真正的出口,会在哪儿呢 这时候,崔左荆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尼采曾经说万物皆虚,万事皆允。 一点星火点燃了灵感,董征反手一把抓住艾伦手腕,喊道“闭上眼” “啊”艾伦不明所以,但出于对董征过的信任,立刻照做了。 但习以为常的黑暗并未到来,他看到了在右手边的光亮,盈盈一盏,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董征艾伦掉转方向,狂奔了近百米,终于猛地一把将门推开,冲了出去。 嚎叫瞬间消失在耳边,夜风带来些微凉意,董征再次睁开双眼,他正站在空无一人的黑暗食堂大厅中,十多排长桌整齐摆放,收餐台放在门口,所有打饭的窗口全都关闭。 “刚才的那些是幻觉”艾伦气喘吁吁地问。 董征抬手给他看塑料袋中的那块豆沙酥饼,摇摇头“并不全是。” 崔左荆在一旁默默地看他,最吸吸引他注意的不是董征害怕鬼怪,而是他能够在如此紧张恐惧的情况下,依然保持冷静准确的判断。 这才是顶级朝圣者必须具备的素质。 三人大致探索一番,在后厨董征拿了一把刀用作防身,虽然他并不认为单凭自己的体术,有了武器后就可以和那些巨型玩偶抗衡。 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还是不要托大,遇到危险就赶快逃吧。 艾伦“接下来去找其他人吗” 董征道“先把饼送一下,之前我在厕所里碰见个女鬼,她说想吃豆沙酥饼,我把饼给她,看看会不会拿到别的东西。” 艾伦一下子抓到了某一点“女鬼是你进了女厕还是她在男厕里啊,诶,女厕所什么样子的” 崔左荆笑道“你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有道理” 三人离开食堂,之前追赶他们的三大玩偶已经不知所踪,他们悄悄到了教学楼楼下,从女厕里流淌出的血迹停留在此处,没再蔓延。 董征将饼放在距离血泊二十厘米处的地上,道“饼给你买来了,以后谁要欺负你,实在没办法的话就还手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血泊不祥地涌动起来,鼓出几个血泡,如同伸出手一般,缓缓将酥饼吞没。 紧接着,血迹宛若退潮地倒退着飞速返回,几个呼吸间便消失在视野中,露出个小小的布袋,用黑色细麻线扎着口。 董征拾起布袋,里面装着十来个黑色的纽扣,不知能做什么用。 “走吧,现在可以去找其他人了。” 路过操场,董征一眼看到贴在栏杆上的海报。 最新话剧恶魔女孩之死将于6月6日晚9点在大礼堂初演,演出人5年级2班全体。 海报上彩色蜡笔画出天空群山和森林,长着恶魔翅膀的女孩飞翔在天空,而骑士和法师们呐喊着试图将她击落。 董征和崔左荆对视一眼,从外面带来的手机和手表的时间一如既往地停在了进入盒子的那刻,但根据进来的时间估计,差不多到了初演的时间。 他问道“去礼堂看看” 崔左荆“都行,你做决定。” “走,去礼堂。” 大礼堂在学校的东边,紧挨着实验楼,圆形建筑,有南北两个门,董征试探着推了推,一下子便推开了。 他们走进去,观众席上空无一人,只有舞台上的灯光在亮,厚重的深色幕布紧紧拉着遮住舞台,旁白念到一半“在人迹罕至的森林里,住着一位邪恶的女孩。” 话剧已经开始了。 董征在后排靠近走廊的位置坐下,方便随时离开。 幕布拉开,背景卡通的很可爱,用纸扎成的女孩哭着逃离城镇,身后小镇的居民们满脸愤怒和厌弃,朝她扔着石头和棍棒。 “她长着恶魔的翅膀和尾巴,深渊般的眼睛和稻草一样的长发,在被小镇的居民们赶到林中后,心生怨恨,决心报复这一切。” 之后小镇燃起大火,居民们四散而逃,哭泣着看他们的家园化为灰烬。 “她招来业火,于是居民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为了打败邪恶的恶魔女孩,王国的骑士和法师们组成了一支强大队伍,朝山林进发。” 扮成骑士和法师的孩子们手握圣剑和法杖,放声高歌,走向山林。 “她法力高强,召集了许多强有力的帮手,天堂屠夫奥因克,所罗门战马,僵尸妖狐全都归顺于她的麾下。” 拿着大砍刀的小猪佩奇,背后长满骨刺的小马宝莉,青面獠牙的小狐狸阿狸从幕后走出来,个个都有将近两米高。 或者应该叫大猪佩奇,大马宝莉和老狐狸。 艾伦目瞪口呆“我靠” 崔左荆趴在前排的椅背上评价道“这东西要真在学校里演,绝对会给学生们留下心理阴影吧。” “但不幸的是,骑士团在第一次遭遇战中惨败,骑士团团长被俘,残忍的恶魔女孩决定处决他,作为众人胆敢冒犯的处罚。” 灯光暗下来,短暂的转场后,幕布再一次拉开,露出舞台上,正被紧紧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白布的董临海。 少年双手被覆在椅背后,不断挣扎着,发出呜呜叫声。大猪佩奇一步步走近,站在他身后,砍刀在木质舞台上划过,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在它腰间,挂着一把明晃晃的钥匙。 崔左荆“嚯。” “临海”董征搭在扶手上的手猛然收紧,低声喊道。 艾伦“诶” “处决的任务交给了天堂屠夫奥因克,它将用鲜血和这位骑士团团长的头颅,告诉所有人,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惧” ☆、第44章机械降神 董临海闻言挣扎得更加猛烈了, 手腕被麻绳磨出一大片通红的血痕, 但绳子绑得非常结实, 一时间根本难以挣脱。 董征立刻道“艾伦,把枪给我, 你去救临海, 救到之后立刻就跑, 不要犹豫。” 两人交换手中的武器,艾伦借着观众席的黑暗, 猫腰靠近到舞台前。 大猪佩奇举起砍刀, 就要斩下董临海的头颅 董征扣动扳机。 砰的一枪响, 大猪佩奇和董临海同时朝着董征的方向看来, 临海双眼一亮,惊喜地唔了一大声。而早就蓄势待发的艾伦趁佩奇注意力被吸引的那刻,冲上舞台, 用刀去割捆着董临海的绳子。 麻绳很粗,厨房的刀又远不到削铁如泥的地步,当佩奇发现有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想救走“骑士团长”时,它愤怒了。 这时第二声枪响炸开, 子弹射入佩奇胸口, 带出一蓬血线。 佩奇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倒退两步, 捂住翻出血色棉花芯的伤口。它双目泛起赤红, 仰天狂吼一声, 不顾董临海和艾伦, 提刀朝着董征狂冲而去 大马宝莉和老狐狸阿狸从幕后蹿出, 接管佩奇的工作,欲要将胆大包天打断演出的两人斩于舞台之上 董征双手持枪,来不及为这高水平发挥的一枪高兴,对艾伦大喊道“快点” 艾伦紧张的满头是汗,麻绳结实得让人崩溃,他拼了命地切,依然还剩下最后一缕。 那头怪马头顶生出钻头一样疯狂旋转的独角,支离破碎的肉翼展开,尖啸着低头冲来,艾伦都能感觉到厉风刮过皮肤的疼痛 他狠狠咬着牙,一脚将董临海连人带椅子的踹开两米远,自己发动能力借着反冲力躲开致命一击 但预想中独角击破舞台木屑横飞的画面并未发生,少年清瘦的身影挡在了两人和异化怪马面前。 崔左荆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两手握着木棍两端,死死抵住独角根部,脆弱的木棍在独角的高速旋转下非但没有任何分崩离析的征兆,反而让深紫色的怪马无法再向前一步 “跑” 艾伦趁着这一短暂的空档成功远远跑开,迎接他的是丧尸化狐狸公仔的迅猛攻击,靠着急速的能力艾伦左闪右躲,才勉强能够应付。 董征借助观众席座位的有利地形,和体型庞大的“天堂屠夫”周旋,一时间虽然惊险,却也没有实质性的危险。 他在大学时加入射击俱乐部练习过不断时间,但手枪毕竟是最难上手和命中的枪械之一,打静止物体他还能应付,但在双方都高速移动的情况下,董征非常有自知之明他非但难以命中,还有可能误伤到自己或者队友。 崔左荆踢膝狠狠撞在异化战马的头部,接着巧劲朝旁侧一滚,一直在角力的战马猝不及防被他框了下,无法控制地朝前冲去。 而崔左荆扔掉粉身碎骨的木棍,充分发挥“趁你病要你命”的战斗精神,狠狠一脚揣在马屁股上 战马跌下舞台,而崔左荆抄起歪倒的椅子,气势如虹地霹雳咣啷一顿猛抡。 董临海此时终于自行挣脱了最后一缕麻绳,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他两只手腕被磨得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了,趁着没人冲下舞台躲在阴影处。 他扫视一周,除了崔左荆这边有压倒性的优势之外,董征和艾伦都在勉强和怪物周旋,临海想要帮忙却又无能为力,急地直咬牙。 得做点什么才行。董临海深吸口气,猫腰钻进一直被幕布遮挡的后台。 后台里堆放着很多道具箱和杂物,董临海一进去不可避免许多扬尘,之前收集的手电筒武器都被拿走了,他只能捂着口鼻摸黑穿行在箱子间,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董临海蹲下身摸索,摸到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还有个凸起来的按钮。 想着情况反正不能更糟了,董临海将册子收起,按下按钮。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狐疑地皱起眉头,又按了一下,但按钮显然失去了作用。 也许是别处发生了变化吧。外面又传来声枪响,董临海不再耽误时间,赶忙走出后台。 异化战马已经在崔左荆的暴力对待下成了一堆软绵稀烂的棉花,此时少年正拽着僵尸狐狸的尾巴将它一把抡圆,轰然砸在过道上 艾伦过度使用能力,累地瘫倒在一边,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动。 “刀借我一用。”崔左荆拿过艾伦的刀,随意挽了个刀花,朝天堂屠夫走去。 那股遇神杀神遇魔斩魔的气势让艾伦眼睛都要直了。 如果没估计错,这头猪的战斗力是最强的,解决它应该会费不少力气,不要硬肛,在拿到钥匙后直接走人是最明智的做法。 崔左荆想着,未能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从礼堂门口一闪而过,在天堂屠夫专注于董征还未反应过来时,白猫灵巧地从他身边窜过,三两下跳到椅背上,嘴里叼着把钥匙。 那把之前别在屠夫腰间的钥匙。 “叔叔” “维克多” 这机械降神般的变故让众人不约而同地惊喜大喊,而钥匙的丢失让屠夫彻底陷入了癫狂,弹孔中棉花疯狂喷涌。它砍刀一挥,竟是把数排座椅尽数毁坏,如同实质地刀气直接将疲惫不堪的董征掀翻在地 崔左荆单手翻过一排座椅挡在董征和屠夫之间,盯着这只暗粉色的吹风机,道“你们先走。” 董征应了一声,爬起来,从维克多嘴里接过钥匙,和艾伦临海一起跑出礼堂。 “我妹妹最喜欢佩奇和阿狸了,但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很恶心。”崔左荆轻声说道,他反手握住尖刀,躬身放低重心,在砍刀挥来的那刻,迎了上去 礼堂中响起声短促的惨叫,仿佛那濒死的怪物被狠狠掐住了脖子,十几秒的静默后,崔左荆气定神闲地从门中走出,手中空无一物,除却衣服和头发些许凌乱外,没有任何伤口。 “走吧。” 董临海把维克多抱起来顺了顺毛发,问道“怎么样叔叔,没受伤吧。” 维克多摇摇头,爪子搭在董临海手腕上给他治疗伤口,道“逃跑的事情用猫咪的身体还是很方便的,看样子我没来晚,这下还差航之,大家就都到齐了。” 董临海在盒子里的身份是一名初三学生,晚上发现有重要物品落在学校里了过来拿,却遭遇了一系列离奇诡异的事情。 先前他在闹鬼的图书馆里和维克多走散,刚刚摆脱困境出门,便遇见了正在校园里游荡的天堂屠夫,一番追逐后被抓住,五花大绑了参演话剧,成为可怜的骑士团团长。 任务界面变成了收集钥匙35。现在就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探索过了。 众人走向实验室,人多一起行动,就算走在阴森诡异的校园里也根本没多害怕了,再加上有崔左荆这一逆天的存在,如果不是必死的剧情杀,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们走进实验室。 一楼生物实验室的窗帘半掩着,人体骨架模型露出半边,黑漆漆的眼眶隔着窗玻璃注视着走过的四人一猫,惊悚十足。 实验室为环楼结构,崔左荆他们走过一周,再回到第一间教室旁,也就是楼梯所在位置时,突然发现,那原本在窗边的骷髅模型不见了。 而实验室的门大开着。 哒、哒、哒 像是骨骼突出的脚掌直接砸在地上,骨头和地面砸出响动,不详的脚步声逐渐由远到近。蔺航之蜷缩在柜子里,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他心脏因为极度惊恐而狂乱地跳着,呼吸急促。 黑暗中他瞪大双眼,柜门缝隙中透出一线微弱的光亮,成为这里唯一的光源。 脚步声在实验室门口停顿了数秒,接着更近了。 它进来了 那东西开始走过整个实验室,脚步在一柜之遥的走道响起,又步步远去。 看不见我听不见我发现不了我我不存在 它在实验室里转了一圈,没能发现目标,最后又回到门口。 走吧快走吧求求你了这里没人蔺航之默默祷告着。 然而天不遂人愿,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似乎直奔着他藏身的柜子而来。 哒、哒、哒。 然后在柜门外停住了。 完了。 蔺航之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骷髅的手拉开双开的实验柜门,它俯下身,盯着柜中的蔺航之,没有皮肉的头骨上,却直叫人觉得似乎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它伸出手去抓他脖子。 毛细血管因无法承受急速流过的血液接连破碎,蔺航之脸色白里透红,红里透黑黑中泛青,情急之下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声音颤抖着大喊一声“董征的银行卡密码是401846” 放在柜子最上端的氢氧化钠试剂瓶兀地不稳摇晃数下,毫无征兆地倒了下来 一下砸在了骷髅的脑袋上。 试剂瓶应声破碎,高浓度的氢氧化钠撒了一地,骷髅头被从颈骨上砸掉,趁此时机蔺航之一把推开骷髅夺柜而出。 见骷髅在不断摸索着想要找到自己的头,蔺航之狠狠一脚将它的头踢到了墙上 然后脚底抹油狂奔着逃了。 与此同时,二楼。 董征皱了下眉头,道“航之在叫我” 崔左荆“我也听到了,他还说了你银行卡的密码,尾号846的。” 董征“” 他的确有一张密码尾号是846的银行卡。 “走,去找航之,听声音他似乎遇见麻烦了。” ☆、第45章幻觉反抗 无头的骷髅在地上摸索半天, 找到自己被踢到墙角的头按回颈骨上, 愤怒地追逐着蔺航之逃窜的声音追去。 人体骨架模型的骨骼用金属线串联, 与浇在上面的氢氧化钠发生电化学腐蚀,骷髅追了没两步, 一条腿就从身上掉了下来, 摔倒在地。 而蔺航之惊慌失措地跑下楼梯, 隐约能听到在环楼的另一侧似乎有不少人的脚步声。 是有其他人找来了吗还是更多的怪物 蔺航之不确定,也不敢出声确认, 骷髅似乎暂时没有追上来, 他逐渐放慢脚步。 禁止大声喧哗的告示牌上印着一对小小的血手印, 地上一串湿哒哒的痕迹, 但蔺航之并不想知道那是什么这不过一所普通学校而已,又不是医院,就算有标本也不可能多吓人吧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 楼梯突然在脚下整个断裂开。 蔺航之的反射神经早就被自己的倒霉体质调教得无比敏锐,在第一时间他抓住扶手的栏杆,身体骤然悬空,眼睁睁看着半截楼梯重重坠到下一层, 砸出轰然巨响。 妈啊。 这下子整栋楼上的妖魔鬼怪都会被惊动吧 蔺航之悬挂在半空中左右摇晃, 栏杆扶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楼层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三米, 加上他的身高和臂长, 脚距离地面就剩下了一米多一点, 但处在楼梯和废墟上不好找落脚点, 以他现在处在能力debuff状态的情况,十有会扭到脚。 蔺航之犹豫了下,还是决定爬上去。 这里的怪物移动速度都不慢,还打不过,遇上了只能逃跑,万一在这里把腿脚弄废了,他这臭运气一时半会儿又遇不上队友,那可真是把自己扔进绝境里了。 蔺航之另一只手也拽住铁栏杆,正要用力向上爬,突然听到下方传来一声猫叫。 他低下头,白猫蹲在废墟顶部,正抬头看着他,琥珀色眼珠中的瞳孔因为环境的黑暗而滚圆。 “找到了。”维克多朝后面的众人道。 崔左荆从转角探出头,看到蔺航之在当挂件,笑道“看起来混的不太好啊。” 蔺航之大喜过望,赶忙求助“我刚用过能力,怕扭了脚,能帮忙扶一把吗” 董征和临海两人爬上楼梯废墟,一人抱着蔺航之的一条腿,把他稳稳当当放下来。艾伦在一边乐得不行“真行,还要不要把你抬上花轿” 蔺航之故作娇羞地双手捂脸做嘤嘤状。 崔左荆问“刚才你是不是猜了董征银行卡密码” 蔺航之点点头,不好意思道“刚才我差点被骷髅怪开柜杀,走投无路才用的这个方法,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董征“没事,反正在这里你就算猜到再多密码也没用了。” 几人短暂交换了一番信息,得知董征的任务是收集钥匙后,蔺航之从衣服内兜里掏出把淡蓝色的钥匙,道“我之前也找到了一把,但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董征接过,任务界面变为收集钥匙45。 还差最后一把。 董征“那你们的任务都是什么” 艾伦,蔺航之异口同声道“找到天堂之眼。” 董临海抓抓头发“我的是击败公仔31,刚才从礼堂出来后就完成了,但一直没有更新后续任务。” 董征道“那现在的主要任务就只剩下寻找那个天堂之眼了,估计等所有人的任务都完成,才会开启下一阶段。” 众人朝实验楼外走,这下气氛真正变得轻松无比,董征作为队长自然而然走在前面,维克多和崔左荆落在最后。 董征问蔺航之“刚来时你是不是去过教学楼那边,我好像听到你声音了。” “我看见有手电的光在闪,想着应该有谁在过去看看,没想到遇到了那头恐龙,废了好大的劲才把它甩掉的。”蔺航之耸肩,道,“当时你和崔儿就在教室里” “是啊,我们眼睁睁看着它追着你跑了。”崔左荆想到当时的情况,有些想要发笑,为了队伍的和谐,还是忍住了,“后来你把它甩开,它又返回来处理的我们。” “看来大家都不轻松。”蔺航之松了口气。 环楼很容易产生回声,董临海情不自禁压低声音道,“不过如果光有玩偶怪物的话,好像和盒子的名字不太符合啊,剧情什么的还都没有解开,除了礼堂的那个话剧还有点意思。” 董征嗯了一声“我找到了本日记和一个玩具熊,艾伦有报纸,你们应该也都获取了能够信息的道具吧,等找个安全的地方再研究下。” 临海扬扬手中的小册子“从礼堂后台发现的,还没来得及看。” 蔺航之“我从校长室门口撕下来过一份类似通报警告的文件,后来逃跑时弄丢了,不过内容我还大概记得。” 几人说着,董征走过转角,手电的光照向前方,在看清前路的那刻,他立刻停住脚步,抬手示意众人。 血迹从墙壁一直蔓延到走廊尽头,属于不知名生物的小脚印凌乱,鲜血从天花板瓷砖的缝隙中滴滴答答落下。 在走廊的中部,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倒吊着,背对着他们,还在不断轻轻摇晃,挡住去路。 他们立刻回头,却发现来时的路变成了一堵坚实的墙。 维克多小心地退后一步不让漫开的血迹碰到自己雪白的爪子,眉心处鹿角形状的纹饰轻轻一闪,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句倒吊尸体,抬头看向崔左荆。 崔左荆将他抱起来,挠了挠他两耳之间,也不做声,退到最后,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不会帮忙。 浓重的血腥味飘入鼻腔,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屏住呼吸,董征握着手电的手指尖微微发凉,遇上这种东西他本该非常怕的,但现在他们五个男人和一只公猫在,如果鬼单枪匹马的来,根本干不过他们。 后路被封死,两边窗户上全是血手印,只能从前方通过,众人排成一排,踩着这一地的血,默不作声地贴着墙根走过那尸体身边。 并未有什么事情发生。 走过尸体数米远后,董征也不知怎么,突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神使鬼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终于看清了它的面目 它没有脸。 不好董征心中暗叫,但已经迟了,眩晕重锤般袭来,他闷哼一声,终于在觉醒后的第十三天,再一次站在了那条墨绿色的高速公路上。 视线尽头,延绵数千里的防火墙破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一团黑色的数据爬进城市,空中蓄势待发的安保噬菌体冲过去,其中一个狠狠撞在了董征身上。 他来不及躲闪,只能抬起胳膊护住头部,但料想中的疼痛并未发生。 眼前画面一闪,再次清晰时董征看到从窗外透出的夕阳,他正坐在地上,身边围着数个小男生,脸上全都一片空白,没有五官。 桌椅凌乱,地上有一摊水迹,还有水滴滴答答从发梢滴落,董征抬手摸了把,是长发。 他低头,小小的手脚显然不该属于一个成年男人。 周围其他孩子全都离得老远朝着看,那几个男生指着他哈哈大笑,还有一个伸出脚试图踹他。 董征抬手一把抓住他的脚。 任何一个正常人被这样对待都不可能无动于衷,董征抓着男孩的脚,在他的叫声中缓缓站起身,猛地向旁边一拉 女孩子有限的力量反抗并未取得董征想要的结果,男孩只不过踉跄一下,很快扶着桌子稳住身形。而他的同伴见状,将董征推搡到墙角,骂骂咧咧地就要打他。 董征冷眼看着他们,思考着如何用一个女孩子孱弱的身体做出有效的反抗,他瞥了眼脚下,在拳头打来之前,一把抓起装了一半垃圾桶,狠狠扣在最前面男生的头上 顿时满座哗然。 垃圾倒了男孩一头一身,而里面的午饭已经有些馊了,不妙的味道让他发出几声干呕。到底是半大孩子,其余人见董征竟然如此反常的反抗,不由得心生惧意,一时间竟然没人趁机偷袭董征。 董征用力扣着垃圾桶不让男孩能轻易拿下来,甚至还撩了撩滑到前面的头发,对着另一个男孩笑了下。 小小的虎牙像是要吃人。 男孩惊惧地后退一步。 董征满身是水,在鸦雀无声中面无表情地施施然走出教室。 夕阳很亮,光暖融融的。 他眯起眼睛,抬手遮住阳光。 安保噬菌体吞噬最后一串异常数据,防火墙再次补全,董征只觉一阵恍惚,眼前又变成了那条走廊,只不过鲜血、脚印、窗户上的血手、倒吊的尸体都消失不见。 在他们身后,也不是墙壁。 其他人全都眼神失焦,想来也陷入了幻觉中,董征深吸口气,还有些沉浸在幻觉中因为身体原因产生的无力和愤慨中,突然感觉裤脚被谁拽了下。 维克多松爪,抬头低声道“先等一下他们吧。” 董征点点头。 教室里,崔左荆坐在靠窗的位置,从在桌洞里摸了下,突然停顿,数秒后掏出了一只死老鼠。 老鼠死于非命,半截尾巴被车轮压扁,眼珠凸出,崔左荆盯着它看了数秒,转头环视教室。 后排的几个男生正吃着从家带来的盒饭,见崔左荆转过头,不加掩饰地大笑起来。 这猖狂的模样成功让崔左荆站起身,他一手抓着已经生蛆的死老鼠,微笑着走到男生们面前。 “喜欢这个礼物吗我们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男生们再次嘎嘎地笑。 “谢谢,我很喜欢,出于礼貌,也应该给你们一些回礼。” 崔左荆在众目睽睽之下,微笑着将这只可怜的死老鼠生生撕成两半,内脏从破碎的尸体里掉出。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恐怖的一幕吓得尖叫着远离崔左荆,包括这几个小男孩,崔左荆挑出几个还算完整的内脏,在课桌前穿行,将心肝脾肺和肠子挨个放进最放肆的几个男生的饭盒里。 末了,他笑道“祝你们吃的开心。” ☆、第46章恶魔女孩 看到董征已经从幻觉中出来, 崔左荆有些意外, 随即想到董征身负脑域开发类型的能力, 对于幻觉的抵抗能力要比其他朝圣者强的多。 尽管知道都是幻觉,但毕竟手撕过老鼠, 崔左荆依然挺嫌弃, 在干净的墙面上蹭了蹭掌心, 又拍拍董征肩膀,在他衣服上偷偷抹了两把。 董征 崔左荆相当无辜地朝他粲然一笑, 道“衣服脏了, 我给你拍拍。” 董征愣了下, 接着撇开脸去, 将视线从崔左荆脸上移开。 而与此同时,董临海正承受着三个男生的殴打。 他用相当标准的姿势蜷缩身体护住头部,用后背和腿承受打击, 说实话这群小男孩的力道对于平日的他来说不过挠痒,但现在他似乎换了一副身体。 一副瘦弱没有多少力气的身体。 也因此很疼很疼。 董临海咬着牙承受疼痛,憋了一肚子的气。他练体育的,上学时好歹也是一霸, 连校外黑社会的都不敢惹他, 现在却被几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屁孩按在地上锤, 这什么道理 几个小孩嘴里骂着不干不净的话, 拳打脚踢了一阵就累了, 最后朝董临海吐了几口唾沫, 转身就要回去。 机会来了 董临海趁着他们背对着, 也没想到受害人竟然敢反抗而疏忽大意,骤然暴起,从后面一把拽下中间那个男孩的裤子,连带着内裤一起,霎时两根光溜溜的小细腿和某根小萝卜就晾在风中。 董临海趁着对方手忙脚乱地提裤子,瞅准位置狠狠一踢 一时间蛋打鸡飞,男孩惨叫一声,捂裆跪地。 只有男人才知道怎样最快击败一个男人。 董临海冷哼一声,方才挨得揍让他无比凶残,就算用着孱弱的身体,拼尽全力的爆发也够这几个小屁孩吃一壶。 再说了,他还有着丰富的打架经验。 董临海双手握拳,中指指节微微凸出些用身体做成武器,猛击男孩腋下、胃部、下巴和鼻子。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在另一场幻境中,蔺航之被推到女厕墙上时,还一脸懵逼。 面前的几个小女生满脸不屑,抓住他的一缕头发扯着,蔺航之疼的倒嘶口凉气,瞥了一眼,金色的。 一个女孩道“真不明白学校怎么会允许你这种怪物来上学的。” “真的要按他们说的那样做吗”另一个女生小声问。 “做就是了,她这种怪物是个人都会讨厌,我爸爸妈妈都说她流着恶魔的血,叫我千万不要和她玩。” 蔺航之 什么东西恶魔的血这盒子的背景到底设定在什么地方啊,看孩子们都是东方人,哪里来的恶魔 其余孩子被她说动,眼神坚定起来,上前到蔺航之身前,要脱他衣服。 “干嘛你们干嘛啊” 蔺航之双手捂住衣服,但碍于双拳难敌数只手,很快上衣就被扯下来了,他虽然知道自己此时是个小女孩,但当了将近三十年男人,光着膀子习惯了,也没觉得多羞耻“我不打小孩,不过你们要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闭嘴,再、再说话我就要打你嘴巴了。”女孩虽然很弱气,但言辞一点都不客气。 蔺航之 “好吧,是你们逼我的,我本来不想的。” 蔺航之嘴里喃喃道,他深吸口气,想到学医八年的痛苦,平日里在患者那里受到的刁难,被诬陷的彷徨,还有收到辞退通知时的崩溃,呵呵笑了声。 下一瞬满脸衰样的青年眼神猛然凶恶起来,揪住还在扒他衣服的女孩后衣领,将她摔进厕所的隔间里。 之后他什么都没做。 几秒钟后,卫生间的水箱炸了。 “唔” 三四分钟的等待后,蔺航之,董临海眼神接连恢复清明,两人看到变得正常的走廊,都松了口气,艾伦虽然最慢,但最终也依靠自己挣脱了。 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喃喃道“太吓人了,原来女孩子之间打架能那么恐怖的吗” 实验室大门就在不远处,一行人先尽快离开了实验室,董征边走边低声道“我在幻境里应该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正在被同学欺负。你们呢” 临海“我也是,后来我把那几个小熊孩儿狠揍了一顿就自动出来了。” 艾伦“我把他们骂哭了。” 蔺航之叹息道“我没跟那几个小姑娘动手,是她们自己太倒霉了,真的,太倒霉了。” 几人沉默数秒,临海率先出声道“那个剧情是讲校园暴力的吗” 不像队伍中的其他人都二十多岁,年纪最大的蔺航之马上三十,已经很久没去过学校,董临海进入纯白地界时刚高考完不久,校园生活是给他留下最深记忆的东西了虽然他成绩烂的让爹妈整天唉声叹气,但,在家里有钱他体育还不错的情况下,依然不用愁大学的事情。 于是董临海的校园生活就只剩下了玩和玩,无比快乐。 除了董征会很严格的管他成绩,因为英语没及格没收了他摩托车钥匙,爸妈会痛心疾首地说“你看看你哥哥再看看你”之外。 作为学校内呼风唤雨的小霸王,董临海听说过不少类似的事情,什么校内打人冷暴力哪个班的女生又在撕逼谁谁谁夜不归宿和校外人士谈恋爱不检点啦但这些都和他没关系,少年人的正义感会让他在亲眼见到打人骂人时阻拦一下,更多的他也管不了。 老师又不是吃素的。 可今天,他真切地成为了一个被欺负的女孩子,才知道一切到底有多恐怖。 虽然他在幻境中一时的反抗成功了,但之后的代价必定是更加残忍的暴行和施虐,加害者人数众多,孤苦无依的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有好日子的。 董征“是吧,我拿到的那本日记里也有相关内容,主角上五年级,和我剧情身份的儿子是同班同学,那些欺负她的人把她最喜爱的玩偶弄坏了,经常把她惹哭,但一直有另一个小姑娘陪在她身边。” 崔左荆幽幽提醒道“你儿子也是欺负她的人之一,不然也不会死无全尸了。” 董征漠然道“这些都是剧情安排的,和我没关系,如果真是我的孩子敢这样,我绝对会好好教训他。” 所谓长兄如父,从小被董征管到大的董临海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蔺航之补充道“我从校长室门口看到的警告大概批评了三个男生未经允许把礼堂的门锁死,将一个同学锁在里面了两天一夜,被锁的也是那个女孩子吧,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 艾伦咋舌“这叫校园暴力会出人命的吧,根本就是谋杀这群小孩脑子里到底想的什么啊。” 董临海“别说校园暴力了,就连杀人的我都在学校见过我高二那年,就有同级的半夜起来拿刀把他舍友杀了,杀第二个的时候把别人吵醒了,那个人见事情败露,直接翻窗跳楼,临死之前还拉了个垫背的,诶,这事儿哥你知道吧。” 董征嗯了一声。 艾伦顿时毛骨悚然。 众人出了实验楼,在操场旁边的健身器材处暂时停下,处理情报。这里比较空旷,方便侦查,一旦有任何异状,可以及时朝四处逃跑。 “这个女孩叫阿加莎,大概十一岁,金色长发,很瘦小,看穿着也不像家里条件多好。一直在受班上几个男生的欺负,其他同学看样子也一直在排挤她,不会为她出头。她只有一个可以玩的朋友,是个小姑娘,写了本日记。最喜欢的玩具是泰迪熊,被同学剪坏后又缝好了,现在在我这里。” 董征靠在单杠上,大概总结了下,问“还有没有其他用得上的信息” 蔺航之补充道“我在幻境中听那几个女孩说她身上流着恶魔的血,是个怪物,家长都不让和她接触。” 董征下意识和正坐在双杠上的崔左荆对视一眼“恶魔” 那就可以肯定之前的猜测了,教室黑板上画着恶魔女孩,礼堂中话剧的名字叫恶魔女孩之死,都是讲的盒子的主角,名叫阿加莎的女孩。 那根据话剧的剧情,阿加莎因为某些事情被同学们排挤,之后她开始了小小的反抗,换来的则是更变本加厉的暴力。 之后,玩偶公仔们全都变成了可怖的巨大怪物,杀死了所有欺负过她的人,就像佩奇按照剧本,本应处决欺辱她最厉害的“骑士团团长”那样。 “我这个小册子还没看,等我下。”董临海说着掀开薄薄的册子,飞快地浏览里面的内容,不一会儿皱起眉头。 董征则趁这功夫拿出先前没看完的日记,和崔左荆还有凑上来的艾伦一起,继续看。 5月6日 周一 晴 今天和阿加莎放学后在食堂后面找到了一条小路,竟然通着小树林 我们把那边设成了秘密基地,以后就再也没人会打扰我们啦。 5月14日 周二 阴 陈昊问我每天都去干什么,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混过去了。 虽然说谎不对,但我相信如果不这样的话,肯定就还会像原来那样。 他们好讨厌。 5月17日 周五 晴 陈昊竟然偷偷跟在我们后面,完了,这下明天大家肯定都会知道我和阿加莎的秘密基地了。 他说让我不要和阿加莎玩,不然时间久了,同学们也会一起讨厌我的。 为什么恶魔什么的,都是骗小孩子的故事,都多大了他们还当成真的,真幼稚。 阿加莎对我最好了。 ☆、第47章深入树林 董征翻过一页。 5月20日 \\ 周一 \\ 晴 今天体育课分小组, 没有人愿意跟我和阿加莎一组。 果然和陈昊说的一样, 她们因为我和阿加莎是好朋友也不带着我一起玩了,爸爸妈妈也说要离她远一点。 但这样的话, 阿加莎就真正是一个人了,没有人和她一起玩, 还一直被欺负,肯定会很伤心吧。 5月24日 \\ 周四 \\ 晴 有人故意把我的衣服扯坏了, 还在我座位上倒水,明明交上去的作业本老师却说没看到, 肯定被谁拿走了。 就因为我和阿加莎一起玩,他们也开始欺负我了,说我一定是被迷惑才对恶魔那么好的。 阿加莎很内疚,下午她偷偷给我说要不这段时间先不要说话,装作我们已经不一起玩的样子。 我同意了。 5月28日 \\ 周二 \\ 多云 这两天果然没人再欺负我,但是阿加莎更惨了,下午上课之前, 我看到她腿上有伤。 虽然知道这样想很不对, 但同学们又愿意和我一起玩, 也不捉弄我了,要是这时候和阿加莎和好,我也肯定会被继续排挤。 那就再过两天去找她吧。 6月2日 \\ 周六 \\ 小雨 阿加莎的妈妈来找我, 问我知不知道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 原来阿加莎昨天就没有回家吗 放学的时候我和孔琳一起走的, 没有看到她。 我带着阿加莎的妈妈去学校里找她了,还去了秘密基地,都没看到人。 阿加莎的妈妈都急哭了。 6月3日 \\ 周日\\ 阴 阿加莎被找到了,原来他们把她在礼堂里关了两天,幸好上午保洁阿姨去检查发现了,他们怎么能这样 要是我还和阿加莎一起玩的话,事情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 日记后面出现了好几页空白,再次出现内容都是半个月后了。 6月19日 \\ 周三 \\ 晴 之前我和阿加莎和好了,她课间被叫去老师办公室。 后面的两节课阿加莎都没来,出什么事情了吗 艾伦咦了一声“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希望是我想多了。” 6月20日 \\ 周四 \\ 晴 今天阿加莎也没来上课。 晚上要不要打电话问一问呢 6月21日 \\ 周五 \\ 小雨 昨晚爸爸妈妈以为我睡了,说起镇上的矿井塌掉的事,死掉好多人,妈妈的一个朋友也在里面,雨水和地下水透到矿井里,连尸体都捞不上来。 好可怕。 6月24日 \\ 周一 \\ 多云 今天有几个同学没来上学,阿加莎也是,希望她没事。 我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的半个本子全部空白。 董征翻了翻,将日记本合上,心中不免沉重。 虽然只是通过旁观者的角度,但当事人经历的那些孤独和痛苦,依然能被他们感觉到。 “差不多能够确定接下来要去日记中提到的秘密基地,整个学校都被我们探索了一遍,能触发的应该都差不多了,天堂之眼如果没意外就在那边。”董征将日记本收起,对董临海道,“临海,你那边怎么样” 董临海眉头都快皱的拧在一起了,闻言抬起头道“这好像是个解谜。” 蔺航之趴在秋千背上,视线越过董临海肩膀,也在和他一起看小册子,道“大概是那什么天堂之眼的位置,但表示的很迷。” 崔左荆过去看,册子的第一页是学校的地图,其中礼堂,教学楼,操场旁的器材室和实验室的位置上打了叉,而一个圆圈出现在食堂后面。 应该指的是日记中两人发现秘密基地的小路。 “这些地方指的是钥匙的坐标吧。”艾伦抓抓头发,道,“正好我们现在有四把钥匙,对应四个叉。” 董征皱起眉头“但我第一把钥匙是门卫给我开保卫室的,并不在器材室。” 器材室就在旁边,崔左荆和蔺航之一起去看了趟。门虚掩着,里面放着很多软垫和各种球类,柜子上放乒乓球的箱子倒了,黄的白的小球撒了一地,但没有钥匙的踪迹。 他们离开时,还因为蔺航之能力引发的厄运把放排球的架子整个弄倒了,两人赶紧出来,生怕再逗留还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崔左荆“大概哪里出了些差错不过它对应钥匙应该不错,这个叉在教学楼上的位置差不多就在我们进的那间教室,礼堂的示意图上也画了猪,正好是从佩奇身上拿到的。” 董征也赞同,于是这里暂且存疑,看向下一页。 第二页写了很多意味不明的数字,还有设计一样的图纸,似乎是某种小机关的设计图。 第三页则有这样一段话玩过跳房子和木头人后,我们把宝藏埋在了附近,如果要有个小屋就好了。 董临海道“这应该是个谜题的答案吧,不过要见到谜面才能知道到底要怎么看。” 董征嗯了一声,招呼众人“走吧,先去食堂后面看看。” 维克多从秋千上跳下来,走在最前面,大家收起各种道具,跟在他身后。一群人走在闹鬼的校园里当然比孤身一人安全得多,一直到食堂后墙,都没有异状发生。 维克多钻进狭窄的小巷和灌木丛中,不一会儿探出头,道“后面有一条小路,有点窄,通着学校后面的小树林,不过门口被锁住了。” 在维克多的带领下他们找到了小路,夹在两堵围墙之间,大概五六十厘米宽,小孩子很容易通过,但对几个大男人来说就有点困难了,他们只能一个接着一个的过去,而身材最为高大的艾伦必须稍微侧身才不至于卡住肩膀。 小巷尽头的铁门锁着,董征看了下,上面卡着几片电路板和导线,看样子得移动电路板将导线接好才行。 两边的墙壁高约三米,董征抬头望着头顶的一线夜空,将维克多抱起,道“维克多帮忙看一下能不能翻墙过去。” 维克多被他掐着两条前腿,举过头顶,扬起头看到墙头密密麻麻的铁荆棘和玻璃渣,“不行,上面撒了碎玻璃,剧情显然只想让我们解谜题通过。” 那就解吧。董征侧身贴在墙上,对就跟在他身后的董临海道“临海,你来。” 董临海“啊” 一瞬的诧异后,临海反应过来董征是在故意给他锻炼的机会,没有推辞,同样贴着另一边墙挤到队伍最前面,开始研究电路板。 他解谜类的游戏玩过不少,只要不是很诡异难度很大的谜题,应该都不成问题。 这边董临海专心解谜,其他人则退出了小巷,那里太过逼仄,人又多,挤在一起非常不舒服。只有维克多在脚边陪着临海。 对于董征有意锻炼董临海,崔左荆没什么意见,反正盒子难度不高,他们现在又不急着跑剧情,就算在谜题上花费些时间也没关系。 整个队伍里除了董征之外都是话多的,董临海蔺航之艾伦一个比一个能扯,在傅哲的古堡里每天饭桌上都热闹的无比,就算处在盒子里,现在情况不紧急,趁着难得的空闲,蔺航之和艾伦又聊起来了。 崔左荆没有加入他们,他和董征两厢沉默地待在一边,突然听董征道“实验楼陷入幻境之前我又一次看到程序内核里的场景了,被迫陷入的幻境在那里似乎被当做病毒,它们攻破防火墙的时候,我就陷入了其中。” 像脑域开发类型的能力很少会有相同的,崔左荆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情况,来了兴趣,问“也就是说,内核中的一切代表你的精神世界,任何会对你精神产生不利影响的东西都会被防火墙拦住,当做木马蠕虫这类的侵入者” 董征点点头“不过显然我的防火墙还很脆弱,容易被破坏,所以我在想,以后再训练的时候可不可以再次进入内核,借助外力训练墙的强度傅哲的能力是幻象吧,如果让他帮忙,进度可能会快上不少。” 崔左荆嗯了一声“等回去之后试试。” 而另一边,董临海在经过钻研和数次尝试后,终于将电路板组合完毕。电动门上通电,示意灯亮起,临海四处按了按,缺个按钮。 “通上电了,还需要个按钮才行。” 按钮 董征一路上都没发现什么按钮的踪迹,他想了想,拿出那只到现在还没有派上用场的玩具泰迪熊,捏着它之前被剪断的胳膊仔细摸了摸。 里面似乎有个小小的硬块。 董征用刀尖挑开缝合的针脚,将泰迪熊的胳膊破开一条缝隙,手指伸进去掏出其中的棉花,不一会儿碰到个硬硬的东西。 他将按钮掏出来,递给董临海。他们没有针线,玩具熊已经没法再缝上了,董征只能将棉花重新塞进去,所幸他挑开的缺口不大,那条胳膊还能勉强连在身体上。 董临海琢磨了一阵,将按钮按上,电动门发出“滴”的一声,终于打开,通往学校后面小树林的道路展露在众人面前。 “走。”他们接连通过电动门,走进小树林,夏天的树林十分茂密,但诡异的是没有任何鸟类和虫儿的鸣叫,除却他们走动踏过草叶的沙沙声响外,阒寂无声。 董临海四处张望,突然从树影幢幢间看到了一片圆形的白影,还有绿色的装点,他定睛细看,认出那竟然是个花圈。 “这里竟然还有个林。”临海戳戳董征后腰,像是怕惊动什么般,压低声音道。 按照董征和临海家乡那边的习惯,因为大多数野坟会建在树林里,出于忌讳,就把坟地叫做林。董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座土堆孤零零立着,花圈靠在上面。 崔左荆笑道“你觉得那里面的人会过来和我们打个招呼吗” 众人闻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董征更是忍无可忍地唇角抽了抽,作为如今整个队伍里真正最害怕鬼怪的,他深吸口气,道“别胡说。” 崔左荆无辜地眨眨眼,不再故意吓他。 而一直走在最前面探路的维克多这时停住了脚步。 他额头上的鹿角纹饰再一次闪亮,白猫警惕地耸起脊背,四处观察后,猛然转头看向身后。 细长的鬼影漂浮正在队伍最后的蔺航之身后,双手搭在他肩膀上。 其他人注意到维克多的动作,纷纷转头,在看到那只下半身滴答着鲜血,寿衣袖子里露出的手臂苍白如纸,面目狰狞的孤魂野鬼时,全都沉默了。 蔺航之“” ☆、第48章洋娃娃 见众人全都满脸凝重的盯着他看, 蔺航之懵了数秒,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你脸上没东西,倒是背后有。 崔左荆默默吐槽, 但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他怕会惊动那只鬼, 如果它直接对蔺航之下手,这么近的距离他根本来不及救。 艾伦干笑两声, 道“没事没事,就是突然觉得你挺帅的。” 同时和董临海一起拼命朝蔺航之使眼色。 蔺航之见两人一起朝自己挤眉弄眼, 就连董征都是凝重的表情,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说起来,他肩膀上,似乎有点冷 蔺航之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艾伦道“谢、谢谢啊,我也是这、这么觉得的。” 他身后的那只鬼没有动作,似乎在等蔺航之转过头的瞬间, 给他一个惊悚的贴脸回头杀。 “那那就继续往前走”董临海试探道。 “走走呗。”蔺航之两条腿开始发抖。 于是五人一猫一鬼继续顺着小路前行, 崔左荆步速很慢, 不一会儿就落在了后面,和蔺航之并排。 他清楚听到蔺航之“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然后崔左荆把手搭在了鬼的肩膀上。 鬼魂转过头,它双眼泛着粘稠质感的棕黄色, 血色纹路蛛网一样辐射布满整张脸, 嘴唇似乎被整个切掉, 露出血淋淋的牙龈, 对着崔左荆缓缓露出个微笑。 崔左荆回以笑容“大哥晚上好啊。” 就是现在 蔺航之抓住时机,趁鬼和崔左荆深情对视,瞬间加速前冲。鬼被崔左荆吸引了注意,一时疏忽没能抓住他,让蔺航之一股脑地冲进了艾伦怀中。 厉鬼立刻扭头想追,崔左荆横过一步挡在它路上,没有摆出任何攻击的架势,就这样微笑着盯它。 所有人都捏了把汗,无不严肃认真地盯着面前的鬼,随时准备攻击。 维克多琥珀色的双眼中映出鬼影,他脊背耸起“喵”了一声,之前还未变成猫时他净化的能力对鬼魂会起到一定作用,但现在,他不知道可不可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谁都没有轻举妄动,僵持了一分钟后,厉鬼率先后退一步,身影逐渐消失在半空中。 崔左荆松了口气,道“好了,继续走吧。” 董临海“它不敢攻击我们” “它就一个鬼,我们算上叔叔,有六个人呢,就算它能拉个垫背的,也肯定讨不到好处。” 蔺航之惊魂甫定,问道“不过我们有能伤害它的方法吗,鬼的话物理攻击都不管用吧。” 崔左荆嗯了一声,道“要伤害灵魂形态的鬼必须用特定的法器,或者其他精神手段的攻击。” 董征问“现在你有办法对付那东西吗” “没有,我之前倒是有一把匕首,叫莎拉维尔,相传这把刀为十七世纪的女伯爵伊丽莎白巴特尔拥有,她用刀杀死了670名处女,冤魂的怨力附着在上面,使它成为了强大的诅咒武器,对鬼魂有极大的杀伤力。” “但莎拉维尔现在不知道被丢在哪里了,保险起见,你们等从盒子里出去还是买一把法器吧,或者看看能不能从盒子里获得。” “照这样说,盒子里最可怕的还是鬼怪啊,毕竟都没法对它们造成伤害。”艾伦边走边道。 维克多“也不一定,看情况吧,有法器的话,大部分鬼魂就像纸糊的,如果没有就很麻烦。不过绝大多数的鬼魂都不会直接一个照面就把人杀死,毕竟盒子不会设置必死的局面,只要足够冷静反应够快,就算遭遇了也有机会逃脱。” 蔺航之这次可不敢走在最后了,紧跟在董征身边,谁知道这树林里还会不会有其他鬼东西。 几人又走了五六分钟,看到了小路尽头出现一片空地,一栋小木屋立在其中,孤零零的,仿佛昭示着某种不幸的命运。 众人精神一震,赶忙加快脚步。 然而就在这时,似乎被不速之客惊动,咚咚的沉重脚步声突然响起,巨大的洋娃娃从林中钻出,守卫一般,堵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这娃娃和当初董征崔左荆在教学楼遭遇的差不多,但要更加巨大,衣裙染上了灰尘也十分破旧,但仍然能够看出样式很精致,金发绑成两根细细的麻花辫,下颚的关节松动掉下来些,仿佛正张嘴嘲笑什么。 “我靠,这也太大了吧”艾伦忍不住喃喃自语,他后退一步,抬头才能窥得娃娃全貌。 而以维克多的高度,只能看到她的一截小腿。 娃娃看向面前的几人,她湛蓝色的无机质眼球转动,最终定格在董征手中,那胳膊被挑开一半的破旧玩具泰迪熊上。 等到董征意识到这娃娃就是阿加莎好友,日记本主人拥有的那个洋娃娃时,已经迟了。娃娃口中发出声凄厉的哭号,刺得耳膜发疼,她僵硬的脸上分明无法做出表情,却能让所有人感受到愤怒和悲伤。 她肉乎乎的手一挥,带出狠厉的风声,直接拍向董征 董征只来得及就地扑倒,勉强躲过这一击,手掌从后背掠过,在下一击到来之前,赶忙爬起来后撤,同娃娃拉开距离。 崔左荆和维克多远远躲在一边,做好看戏的准备,将这绝佳的锻炼机会留给他们。 董征本想着娃娃身材庞大免不了笨重,速度肯定不会很快,但出乎所有人意料,她盯住董征追着他小跑起来,因为腿长寥寥几步便紧随其后,直接一脚踢过去。 这一脚踢在董征肩膀上,力道大的差点没让董征一口血吐出来,他踉跄一步,就要倒地。 眼看在娃娃大脚下一刻即将踩下,艾伦转瞬出现在董征身边,架着他一条胳膊,拼劲将他拽了出来 “把熊扔掉”董临海喊道。 董征早想这样做了,只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他忍痛咬着牙,将泰迪熊奋力扔到旁边的树林里。 娃娃目光追随着玩偶落入漆黑的林中,但出乎众人意料,她并未跟上去,仇恨依然被最开始拿着受伤泰迪的董征吸引,专注眼前的敌人,再一次哭号着一脚踩下 艾伦赶忙发动能力带着董征躲过致命一击,他觉醒能力不过半个月,就算一直被维克多训练,掌控得也算不上很好,只有自己时使用还说得过去,现在带上董征,跑了两步就觉得异常吃力。 “喂看我我在这里”董临海拾起几块石头狠狠砸在娃娃后背上,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但娃娃全身心都扑在董征身上,就算被砸了好几下,也根本不理他。 董征被那一脚踢得不轻,胸腔隐隐作痛,他捂着胸口闷声咳嗽几下,听到耳边艾伦逐渐吃力的呼吸,毫不犹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朵小小茉莉花,用力抛到娃娃身后。 洁白花朵落在泥土上,根系从花萼中长出刺入大地,几个呼吸间便抽条长成了一株半米高的茉莉,白花从绿叶中接连盛开,散发出浓郁的芳香。 娃娃似乎也被这香气吸引,悬在空中的脚并未再像之前那样狠狠落下,她将头扭过一百八十度,看到身后数米远的植株,立刻放弃了董征朝它奔去。 名称小茉莉 功能短时间内吸引敌人注意 备注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 这是董征在时之迷宫秘境中获得的道具,当时一共有六个,被他和艾伦二四分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途。 艾伦把董征放下让他坐着休息,自己也累的够呛。而娃娃几步到了茉莉跟前,显然愤怒到了极致,蹲下身,左右开弓,几下就把花整根拔出,狠狠扔在地上,又疯狂用脚踩,很快将茉莉毁的面目全非。 但这好歹为众人争取了短暂的喘息时间,也将她的注意力从董征身上转移开了,将茉莉摧毁后,娃娃转头,看向了离她最近的董临海。 被那双无神的仿真大眼睛注视,恐怖谷效应引发的恐惧感无所遁形。董临海深吸口气,默念着冷静一定要冷静,缓缓躬身放低身体重心,手握尖刀,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过分高大壮硕的敌人。 娃娃挥舞着双手朝他奔来,董临海瞅准时机,在娃娃的手将要扇到他时猛然起跳,一手抓住她的胳膊挂在上面,将刀狠狠刺下 刺 刺耳的刮擦声伴着火星冒出,刀锋竟然连娃娃的塑料身体都没能割破,只在表层留下浅浅的痕迹。 董临海骇然,娃娃被他的举动再一次激怒了,猛然一挥胳膊,将董临海整个人甩过头顶就要往树上砸 “小心” 临海优秀的反射神经救了他一命,在被举过最高点的瞬间,他松开手蹬在娃娃肩膀上借力一跳,落地后顺势滚了一圈化解冲击力,虽然惊险,但毫发无伤。 “这玩意太厚了打不动”他喊道。 艾伦哀嚎“不可能吧那还怎么玩啊” 而蔺航之一直游走在四周寻找娃娃的弱点,方才娃娃将董临海甩出去的动作幅度太大,让她裙子背后的拉链微微开了一些,蔺航之眼尖地看到了衣服之下,镶嵌在娃娃背部的电池盖。 不同于普通可以随意扣下的盖子,电池盖上有长条形的显示屏和九宫格按键,竟然是个密码锁 “她背后有电池盖需要密码”蔺航之立刻高声道,“估计把电池扣了就能让她停下来,有谁知道密码吗” 董征电光火石间理清了思路,喊道“临海,把那本手册给我” 临海正被娃娃追的狼狈逃窜,闻声掏出口袋里的手册扔给董征,慌不择路地跑进树林,试图借助地形和体型的优势和她周旋。 手册掉在董征脚边不远处,他拾起翻到写满数字的第二页,迅速浏览,对艾伦道“艾伦,帮忙牵制一下,给我点时间。” 艾伦已经缓过来一些了,点点头,跑去帮董临海和蔺航之,正面战斗他们三个人合起来也不一定能打得过娃娃,但如果只要拖延时间就轻松许多。 第二页上的数字有九行九列,一共八十一个,呈现正方形分布 6 1 2 7 3 5 9 4 8 8 7 4 2 5 6 1 3 5 9 5 8 8 4 1 2 6 7 7 3 8 9 6 4 7 2 1 1 6 9 3 2 7 8 3 4 4 2 7 1 5 4 3 9 6 3 4 1 5 7 2 1 8 9 7 9 5 6 8 3 4 1 2 2 8 6 4 1 9 5 7 3 董征粗略扫了眼,心中大概有了模糊的猜测,喊道“那密码是几位数的” ☆、第49章秘密基地 蔺航之趁着娃娃注意力被高速移动的艾伦和正用石头时不时打她一下的临海吸引, 悄悄到她身后,猛然起跳抓住那白色的小拉锁, 将裙子拉链向下拉了好长一段距离。 整个密码锁盘便全部展现在他面前, 在娃娃转身拍他之前,蔺航之抓紧时间瞅了眼, 显示屏上有六个黯淡的8字形状。 “六位数” 九行九列,一到九,董征第一反应是数独, 但这谜题里没有空缺位置, 行列中也有重复的数字, 他暂且把这思路放在一边, 考虑其他的可能。 排列方式有没有蕴含什么信息特定的组合数或者数列用倒序或回旋方式阅读 董征试了他能想到的所有可能,都没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最后不得不重新回到刚开始的思路。 正常的数独不会没有空缺, 数字不会重复, 但如果是错误的数独呢 第一、二、四、五、六、九宫中都有重复的数字, 正好六个宫对应六位数的密码。 如果第一宫里右下角的3改成8,它所对应的宫和行列就全都符合数独规则, 第二宫中间的9改为5,第三宫正确这样看的话, 只需要改动六个数字,这就能变成一组正确的数独。 董征眉头微皱, 用最快的速度思考, 用指甲在手册上按出痕迹作为标记。 出错的数字分别为8 5 7 4 3 1, 而修正后的数字为3 9 5 8 5 6,正确的密码,应该就出自这两组之间。 但,到底是哪一个呢 手册上没有给出提示。 那边的战斗近乎鸡飞狗跳,娃娃不知疲惫,但人可是会累的,一直在吸引火力的董临海和艾伦速度都明显慢了许多。 而蔺航之在对付骷髅模型时用过能力,现在还没有脱离倒霉的范畴,被石头绊了一跤,脸朝下摔了个狗啃屎,这时候才晕晕乎乎地爬起来。 “航之,试试857431” 听到董征的声音,蔺航之立刻甩甩脑袋强迫自己清醒,瞅准娃娃弯腰的时机,一下子跳到她后背上,输入密码。 六位数全部输入的那刻,密码锁发出声“错误”的提示音,娃娃怒吼一声猛然转身,反手想要抓住趴在后背的蔺航之 蔺航之差点被娃娃摔下去,发出声少女般地惊慌尖叫,喊道“错了错了” “那就395856” 蔺航之被晃得都快吐了,他死死抓住娃娃的一根辫子稳住身形,在剧烈的颠簸中手颤抖着输入密码,这时娃娃的反手一掏也落在了他后背上。 这一下重击差点没让蔺航之一口血喷出来,他手一松,差点从娃娃背上掉下去,但依然强撑着按下最后的那个6。 咔哒一声轻响,密码正确,电池盖子弹开,但蔺航之已经没有力气去把电池扣下来了,他从娃娃背上滚落在地,刚想爬起来,就见那只巨大的脚来到了头顶 “蔺哥” “小心” 躲闪已经来不及了,蔺航之双手横在面前,闭上眼睛等待剧痛降临。 但预料中的重击并未到来,只听那边艾伦一声惊呼,蔺航之试探着睁开眼,少年站在他面前,手中拿着董征的刀,像切豆腐一样将娃娃的整个塑料脚掌切成两半 蔺航之瞳孔猛缩,之前董临海对洋娃娃的攻击他也看到了,临海奋力一击只不过在娃娃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而崔左荆竟然看似没费多少力气地切开了娃娃脚掌 他入队晚,不像艾伦临海那样知晓崔左荆的能力,被这一下的效果惊得说不出话来。蔺航之看向站在路边正注视着这里情况董征,脑中闪出一个念头这么强大的囚徒,只通过了三个盒子的董征是怎么得到的 饶是娃娃没有痛感,也被崔左荆弄得彻底暴怒,残缺的脚掌让她步子略微踉跄,挥手间拍倒一棵小树,试图碾死这个竟敢伤害她的闯入者。 崔左荆躲得很轻松,甚至比拥有急速能力的艾伦都要轻松,他像是知道娃娃的攻击轨迹一样,每次都能用最小的移动幅度恰好躲开攻击。 艾伦总算能停下歇会儿了,董临海趁机抓着娃娃的裙摆爬上她后背,使劲将那两节巨大的电池抠了出来。 正要拍下的胳膊停在空中,娃娃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生命,僵立在原地不再有任何动作,数秒钟后,轰然倒地,湛蓝色的无机质眼睛盯着夜空中的那轮月亮。 她裙摆破碎里有裙撑,微微蓬起来并不能完全贴合在身上,无可避免地露出叉着的两腿。 并不像普通洋娃娃那样两腿之间的部位什么都没有,那娃娃的脐下三寸开了一扇小小的门,正缓缓打开,一把钥匙放在其中的小空间里,仿佛某种强烈的暗示。 在场的五个男人和一只公猫全都露出微妙的表情。 过了许久,艾伦喘着粗气问道“那个钥匙谁去拿” 蔺航之疼的呲牙咧嘴“我不。” 董临海低头专心拍身上的泥土“我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给我一个未成年看这个。” 崔左荆不屑地轻哼一声“得了吧,这时候又装嫩。” 维克多抬头看向董征“喵。” 董征“” 最后这艰巨的任务理所当然落在了董征头上,他叹了口气,走过去,从娃娃身下的小门里拿出钥匙。 任务界面立刻变更收集钥匙55 这行字模糊消失,变成了进入天堂 董征收起钥匙,道“最后一把钥匙集齐了,我的任务现在是进入天堂,应该和你们的寻找天堂之眼意思差不多。” 艾伦“我猜就在前面的小屋里。” 蔺航之按了按自己胸口几处地方,确定肋骨和内脏没有被娃娃拍出什么毛病来,松了口气。维克多踱步到他脚下,蔺航之将它抱起,接受维克多净化能力的镇痛作用。 “走吧,过去看看。” 小木屋就在前面不远处,面积不算大,旁边是平整的空地,大家分散着四处查看情况。 屋子没有窗户,门看起来紧紧关着,崔左荆试着推了下,未料到随着吱嘎轻响,一下子就开了。 众人立刻朝他看来,崔左荆皱了下眉头,走进屋子。里面布局很简陋,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地板上有处像地窖一样的小门,也是开着的。 艾伦,蔺航之的任务界面立刻从找到天堂之眼变成了和董征一样的进入天堂,就连董临海那一直没什么动静的任务界面也随之更新。 “那个就是天堂之眼吗怎么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蔺航之挠着头道。 艾伦附和道“也和我想的不一样,起码也要有眼啊,眼呢” 董征走到地窖之前,下方一片漆黑,看不清情况,但直觉告诉他,他们所要去的天堂就在里面。 董临海问“现在就下去吗” “等等,那个小册子的最后一页还没有用到。”董征走出木屋,他刚才在屋子后面发现了跳房子要画的格子,“是不是如果按照手册上说的做,还能够获得其他的东西” 临海“不过那个要怎么用啊,让我们来玩跳房子和木头人” “试试,万一真有呢。”董临海随手从附近找了块好扔的小石头,这种女孩子玩的游戏他从来没体验过,也不太清楚要怎么做,问道,“谁来” 身为幼师的艾伦每天都会带着孩子们做游戏,道“我知道规则,不过跳房子这游戏,让比较灵巧的人来比较稳妥吧。” 数道目光投向目前除了维克多之外,身量最小最灵巧的崔左荆。 “”崔左荆唇角抽了抽,无奈道,“行吧,我来就我来,正好小时候也陪我妹妹玩过,还记得怎么弄。” 他站在,试着将石头扔进标注1的房子里,跳了一个来回,最后俯身单手将石头捡起,跳回。 “还行,你们都别看我了,再找找有没有别的线索,我过一会儿就能弄完。” 于是其他人都去搜索,只有董征留在旁边再一次翻开小册子,浏览第三页的信息试图再找到什么线索。 期间董征抬眸看了眼,崔左荆跳的很轻盈,他穿着最普通黑色的运动服,上衣敞着怀露出里面的白t和领口间的锁骨,少年独有的清俊感显露无疑。 董征不得不承认,在崔左荆不出言嘲讽,认真做事说话时,他的确是个能够靠模样和气质一眼就吸引目光的人。 崔左荆一口气跳了八个格子,最后倒着摸到被扔到第九个格子里的石头,这最后一格有它专门的名称,叫做“天堂”。 回到,崔左荆长长舒了口气,又回想起小时候和妹妹一起玩的时光,心情放松了不少。 一片纸条从空中缓缓飘落,落在“天堂”格子中。 董征拾起它,上面有一行英文 e are best fri ☆、第50章进入天堂 “它提示给的很明显了, 和方向有关。”董征站在写着e的格子里,道“二十六个字母如果按照它给的表盘方式排列, 可以排成两整圈, 而余下的y、z分别对应十二点和一点的位置。 “十二点钟方向标注了代表北方的n,所以出现ay这三个字母时, 就应该朝北方移动,d向东,gs朝南, vj向西, 每两个方向代表字母之间的字母数应该就表示移动的距离。 “如果这样解读, 句子的意思应该是北5南7东1南6北31西5北1东1北3。总的算, 向北走27个单位,西走3个单位就是它暗示的位置。” 他的意思大家都明白的差不多, 崔左荆双手抱胸, 问“那你要怎么确定每一步标准单位” 董征显然早就想好了, 立刻道“两个孩子在这里不可能会用专业的测量工具, 我个人倾向于她们用自己的步长计数,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一步大概是40到50厘米, 具体的试一试就知道了。” 董征按照自己的一步等于两个单位,以e为原点, 向北走了十三步半,向西走一步半。 临海从小木屋里找出把塑料铲子, 递给他。 董征以他站的位置为中心, 向下挖了大概二十多厘米, 铲子碰到了个硬硬的东西。 不多时,他将盒子整个挖出来,拂去上面的泥土,打开。 里面放着一些小女孩会喜欢的小玩具和亮晶晶的玻璃花,几张剪报,还有一本薄薄的故事书。 董征直接抽出一张剪报,上面头条的标题大号加粗,写着6月20日,小镇北边矿井发生严重塌陷透水事故。 报纸的日期是6月21日,正好能和日记中提到的消息对上,董征大致浏览了下,在这个小镇的北部有处煤矿,煤矿产业是这个镇子的经济支柱,有百分之六十的居民都从事有关的工作。 这次透水是镇子有史以来经历过最严重的事故,因为地下水淹没了矿井,救援难度太大,可以确定被困在其中的采煤工人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另一张剪报在三天之后,登出了矿难遇难者的名单,很长的名单。 而剩下剪报的内容全是一些小孩子会喜欢的故事、笑话还有谜语。 崔左荆拿起在盒子最底部放着的小本本,是阿加莎的收养证明。 蔺航之“她是被收养的怪不得,我看这学校里几乎所有人都是东方人的样子,就她一个金发碧眼。” 艾伦“也正是因为这种与众不同,才让她被排斥的吧,人会本能的排斥和集体还有自己不同的个体,成年人还能有意识的控制些,孩子们则从不费心掩饰自己的喜恶。” 而故事书中间某一页被折角做了标记,对应的故事名叫山中恶魔,大概讲的在很久很久之前,山上有一只邪恶恐怖的恶魔,它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够离开自己的巢穴,于是它呼唤在睡梦中的孩子来到山上,赐予他们恶魔的血统,再让孩子们回去。 回到镇子的孩子则为恶魔服务,他们逐渐变得邪恶,引诱自己的朋友和家人到山上,以此喂养给予他们血统的存在。 这故事大概为了让小孩子们不要随便往山上乱跑写的,但董征注意到,故事中第一个被恶魔引诱的是个女孩子,而她有着金色的长发。 “会和这个有关吗因为一个故事的角色和那小女孩有共同点,就真的把她当做恶魔对待” 董征摇摇头“不知道,现在我们还不清楚恶魔的事情究竟是真正发生过的,还是只不过一个单纯的故事,但可以肯定,阿加莎一定因为与众不同的外表受尽了苦头。” 剩下的就没什么重要的信息了,他们将能收起来的东西都带在身上。董征在打败洋娃娃后就把玩具泰迪熊捡回来了,正握着它完好的那只胳膊拎在手中。 一行人列队到小木屋里,进入正敞着门的“天堂之眼”,楼梯螺旋向下,铅垂线为中轴,台阶很窄,只能踩着螺旋最边缘的位置。 他们向下了大概六七米,周身的温度显而易见地降低了许多,最后通过一扇小门,进入地下的空庭。 这地下空间面积不大,墙上有五扇门,其中一扇已经被打开了,露出里面粉色调的房间装潢。 果然有人提前他们一步来过了。 在刚开始发现小木屋的门和天堂之眼都是打开的时,众人便觉得这个盒子中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朝圣者,现在终于可以笃定猜测。 之前董征在教室里感受到一场像是地震的波动,想来也是那些人弄出来的吧。 因为出现收集钥匙的任务时董征已经从门卫那里得到了保卫室的钥匙,就自动把已经获得的两把钥匙之一当做了那个,忽略了其他人已经拿到别的钥匙的可能性。 那把不在他手中的钥匙,指的就是手册上标注的,在器材室中的吧。 董征把钥匙分给蔺航之,董临海和艾伦,正好每人一把,轮流试过后,分别站到各自钥匙对应的门前。 董征嘱咐道“这些门有可能会把我们带到不同的地方,如果分开的话,一定要注意安全。” 众人点点头。 董征深吸口气,看了崔左荆一眼,走进门中。 穿过门的瞬间并未有任何不适感,但董征知道他的确跨越了空间,他朝旁边看去,临海也同样从另一扇门中走出。 包括已经被打开的那一扇,五扇门全都通向同一个房间,这点让董征有点无语,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要给五把不同的钥匙和五扇门 难不成之后还会有和钥匙有关的剧情比如说开过的门越多,后面能够解锁的支线剧情就越多,最终通关获得的奖励越丰盛。 见大家又到了一起,董征没忍住笑了下,道“好吧,看来几秒钟之前我那句话白说了。” “好事啊。”临海观察着房间,这看起来像间玩具房,整体呈粉红色调,地上铺着花花绿绿的儿童泡沫板,许许多多的玩具和公仔放在橱柜和打开的箱子里,还有很多散落在地。 艾伦拾起一只脚边的尖叫鸡,用力捏了下,黄色的长脖子鸡立刻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 蔺航之配合地作势揍他,艾伦又开始捏那只尖叫鸡装作哀嚎,吵得崔左荆脑壳疼。 “叔叔你之前在拿到碎片时看到的和这差不多吗”董临海问道。 虽然说好了不会帮太多忙,一贯都做老好人的维克多仍然回道“风格差不多了,但还不太一样,我当时进入的应该是盒子的中心地图。” “所以前面在学校的那些都是铺垫吗”艾伦感叹道,“不愧是出了新手区,剧本流程好长啊。” 崔左荆科普道“等到后面盒子的难度会更高,在里面待上十天半个月都不稀奇,现在还算不上什么。” 搜索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和道具,他们便走进下一间房。 这间房地面用黑白两色的泡沫板拼接,整体风格和上一间截然不同,简约而冰冷,墙上绘着扑克牌的四种花色,骑士皇后和国王,还有作为大小王的小丑。 而象征着残暴冷酷的红皇后画在天花板上,头戴王冠,冷漠地注视着房间中的朝圣者们。 艾伦“说起来我感觉纯白地界朝圣的这件事似乎有点像一个故事。” 蔺航之“什么” “爱丽丝梦游仙境啊,你看,最高的统治者都是皇后,皇后又都残暴地掌控着她的子民,我们就像小爱丽丝一样,偶然进入这里,在寻找出去方法的路上经历各种奇怪的,前所未闻的事情。” 蔺航之沉默数秒,没忍住笑道“不愧是做幼师的,你这联想能力可以啊。” “这间房子的风格就很爱丽丝啊,很自然就想到了。” 董征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皇后,微微皱起眉头,崔左荆在他身边,问“怎么了” “她就是我们朝圣要见的人吗” “不是她。”崔左荆轻声道,“在爱丽丝原著中,国王和皇后一共有八位,分别对应四种花色,最著名的只有红心皇后,之后的镜中奇遇中则是对应的出现了白皇后,一般都视白皇后为推翻红皇后暴政的正义存在。” “而纯白地界的红皇后,早就死去多年了。” 董征诧异地看过来,崔左荆朝他耸了下肩,道“你们能不能顺利见到她都两说,还是先专注眼前的事情吧。” 后面接连几个房间都是差不多的玩具房,董征推开门进入下一个房间,在看清眼前景象时,不由得呼吸一滞。 成千上万的玩具娃娃堆放在房间两边的小高台上,全都穿着华丽的洋裙,各种发色眸色,有大有小,表情妆容各不相同。她们有的做得非常逼真,仿佛那些最精致的sd娃娃,有的则就是给小孩子玩的普通娃娃。 球形关节从衣服没有遮挡到的地方露出,无神的眼睛盯着某一个特定的方向,一动不动。 它们很像人,却又不那么像人,于是成功让就连最心大的艾伦都感受到了恐怖谷效应的影响,那种潜在的威胁感让他头皮发麻,赶忙将目光移开。 众人全都迫切地想要离开娃娃屋,这时董临海咦了一声,指着一个很难注意到的角落到“那个好逼真啊。” 崔左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大概有一米六的等身少女玩偶坐在角落里,倚靠在墙上。她穿着藏蓝色的洋裙,腰腿被其他娃娃遮住,黑色的眼睛盯着对面的墙,亚麻色的长发微卷,耳边细细的一缕挑染成深蓝色,衬得皮肤愈发白皙。 她模样太逼真了,以至于董临海刚看到时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娃娃眼睛至始至终没有动过,他还以为真有个人坐在那里。 崔左荆若有所思地皱了下眉头,没说话。蔺航之催促道“赶紧走吧,这地方越待越觉得吓人。” 一群大男人对女生会喜欢的东西没任何兴趣,很快走出了娃娃房。 也就无人注意到,在他们身后,角落里方才被董临海注意到的玩偶少女眼睫轻轻颤动了下。 ☆、第51章天堂主人 娃娃房是一系列房间的最后一个, 走出那扇并未上锁的木门,温暖的阳光刺得崔左荆眯了下眼,抬手挡住过分耀眼的光。 吵闹声熙熙攘攘传来, 他们似乎正处在某个小镇的街道上,道路旁侧房屋大多只有两层,底层作为店面, 楼上用来居住。 街上走的全是各种各样的玩偶, 可达鸭米老鼠芭比娃娃皮卡丘小飞象还有很多董征叫不上名字的公仔, 全都活灵活现,行为根本和常人无异。 “现在这里才是玩偶之家吧。”艾伦小声说道。 四人的任务界面在这时同时更新为守卫天堂, 他们还没搞懂什么意思, 就见正迎面走来的小黄鸡突然瞪大眼睛倒抽口凉气, 一只翅膀捂着嘴,另一只翅膀指着他们, 喊道“这里竟然有人” 霎时整片街道都安静下来, 所有公仔全都停下手头的事情, 齐刷刷朝他们看来, 眼中满是惊恐,董征清晰地看到小黄鸡的豆豆眼中忿恨的情绪一闪而过。 崔左荆后退一步, 发出声很轻的“哇哦”, 只有董征听到了。 “竟然有人进来了” “天啊,快把他们赶出去” 最开始只不过一声, 最后这呼喊此起彼伏, 强壮的老虎公仔警惕地缓步上前, 厉声道“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周围公仔数目太多了,要是产生冲突肯定讨不到好,董征皱着眉头正想尽力交涉一下,老虎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他,直接冲上来就要动手。 而远处,一头棕熊和灰狼静观其变,董征非常肯定,一旦他们做出任何抵抗,那两只公仔就会立刻扑过来。 董征当机立断的转身,道“走” 没有人提出异议,全都扭头就跑,所幸其他玩偶并未上前阻拦,只是用忿恨且恐惧的眼神盯着他们,紧紧地盯着他们。 这像是集市的地方街道很窄,几个转弯后一行人冲进一条小巷,街边有家店铺,从里面出来的公仔全都拿着面具,董征猜测那是家面具店,朝身后一挥手,缓缓放慢速度,走进店里。 门口的风铃叮当脆响,董征随手摸过门口货架上无脸男的面具扣上,环视四周,店里有不少人,都在专心挑选心仪的面具,店主坐在柜台后织毛衣,一时间还没有公仔注意到他们。 除了维克多,其余人也全都就近拿了顺眼的面具,遮住自己身为人类的面部特征。崔左荆挑了副黑色的歌剧魅影假面,面无表情地照了照镜子,感觉就像个莫得感情的杀手,被自己逗乐了。 有公仔拿着挑选好的面具去柜台结账,见它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纽扣作为货币交给店主,董征松了口气。 他兜里还装着给女鬼买来豆沙酥饼后得到的一袋扣子,现在正好派上用场。董征转过身想叫大家也带上面具,猛地和v字仇杀队贴了脸,吓了一大跳。 艾伦哈哈笑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蔺航之带了个牛头,故意压低声音道“牛战士永远不会摘下他的面具” 董临海正在玩蝙蝠侠头顶的两个小耳朵。董征发愁地捏了捏眉心,去柜台上结账。 小浣熊玩偶店主根本没发现他们是人类,抬头清点过面具的数量,又继续专注于手中的事情,直接道“五个面具,二十个纽扣。” 董征数出二十个黑色扣子出来给它,正大光明地走出面具店。 不少公仔从他们身边路过,临海小声问道“好吧,所以现在要做什么这个守卫天堂是怎么个意思这个地方看起来不像需要保护的样子啊。” 董征摇摇头,道“还不清楚,先静观其变吧。” 说罢他看向正扭头望着后面的崔左荆,问“有什么建议吗” 崔左荆收回视线,有点不太习惯鼻梁上的重量,屈起食指推了下面具,道“建议你们暂时找一个人多的地方,收集情报的同时适当休息一下。” 他们进入盒子后有四五个小时了,后面的流程还不知道有多长,大家也都不同程度的感到疲惫。艾伦提议道“要不找个饭店或者旅馆” 蔺航之“不过这地方真的存在饭店吗玩偶怎么吃东西” “玩偶还不应该会说话走路呢。” 之前在学校中搜集到的线索和信息似乎都变得彻底无用,他们花了一些时间,终于还算幸运地找到了合适的场所,巷子角落里的一家小酒吧。 酒吧不大,灯光昏暗,有一条长长的吧台和几张桌子,通往二楼的楼梯用窄帘遮住,上面应该是包房,崔左荆猜小镇中不少居民会在下班之后过来喝一杯。 这个时间里并没有多少人,吧台后的调酒师花栗鼠chi正在津津有味地看一本书,见他们进来,赶忙直起身子问道;“请问想喝点什么吗” 维克多眼睛立刻亮了,他跳上高脚凳,仰头对小浣熊道“来一杯伏特加,只加冰。” 崔左荆阻拦不及,只能道“只许喝一点,你现在喝多了绝对会醉的。” 维克多高兴地尾巴翘的老高,他这幅身体是只未绝育过的公猫,两颗蛋蛋在尾巴根下面,毛绒绒看起来又很软,很好摸的样子。 事实上,趁维克多睡着的时候崔左荆偷偷摸过很多次了。 董征顺手在维克多脑袋上捋了把,道“来杯芝华士。” 傅哲是个不喝酒的人,古堡里连酒瓶的影子都见不着,上一次喝酒还是血夜在天台上,但啤酒对董征来说和水没什么区别,根本不算过瘾。 崔左荆提醒道“都悠着点来啊,酒量差的就别贪这一杯了。” “不会,我超能喝的。”艾伦非常社会地敲着吧台,要道,“龙舌兰,多加点柠檬水。” 蔺航之是个老实巴交的医生,在现实世界中根本没怎么去过酒吧之类的地方,嗯了半天,最后指着艾伦道“给我来一份和他一样的。” 董临海“兰姆酒吧,加可乐。” 崔左荆最终没有选择酒精饮品“来瓶雪碧。” 不多时,五人并排坐在凳子上全都拿到了自己点的饮品,维克多站在吧台上,正满脸沉醉地舔杯子里纯正的伏特加,脑袋都快伸进杯口了,崔左荆发誓之前用猫薄荷逗他的时候维克多都没有这样亢奋享受过。 果然不愧是战斗民族吗 虽说在下午酒吧人不多,一层除了他们之外也仍旧有两三桌,各自聊着天,五人都非常默契地没有交谈,专心偷听其他桌上的谈话,试图获取有用的信息。 董临海旁边的桌子坐着只北极熊一只戴着黑框眼镜的鸡仔,像是同事,聊着些家里邻里的琐碎事情。他抿着兰姆酒,从进入盒子起总算得到一时半会儿的放松,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突然,鸡仔压低声音,说道“如果没记错的话,占星师预言的劫难就快要到来了吧。” 劫难董临海的耳朵立刻就支棱起来了。 北极熊叹了口气“是啊,就是这两天了,昨天我在食品店里碰见可达鸭,问了句,他说现在还不知道劫难具体会怎样发生,就只能让近卫团先做好准备,到时候再想对策。” 临海用胳膊肘隐秘地戳了董征一下,朝他使了个眼色,董征意会,专心听起那边的谈话。 “有点担心虽然之前那几次灾难都被我们成功抵挡了,但那些只不过小规模的,占星师预言的这个,可是能够决定镇子存亡的。” “是啊,每次劫难过后我们都需要花好长时间救治伤员,这次弄不好的话,可能真的会死掉很多同伴。” 玩偶们沉默了,半晌,北极熊坚定道“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肯定会保护好镇子和主人的,绝对不能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劫难即将发生的事估计整个镇子里的玩偶都知道,要不然这两只也不会正大光明百无禁忌的在酒吧这种人多口杂的地方提起了。 那两只玩偶估计也不想再继续如此沉重的话题,就开始聊起了别的,过了十多分钟,它们将空酒杯推到一边,起身就要离开。 北极熊刚推开酒吧的门,朝外一看,立刻扭头对还在收拾东西的鸡仔道“主人来了快过来看” 北极熊并未刻意压低声音,于是整个酒吧里的公仔全都听到了,他们全都立刻起身跑出去看,就连小浣熊都放下正在擦拭的杯子走吧台后面出来,将面前的五位客人扔到了脑后。 董征他们也都趁机过去看,蔺航之艾伦没听到两只公仔之前的对话,还满脸懵逼。 他们走出酒吧,才发现街道两边已经挤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偶,全都望着道路的另一头,兴奋地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像是场大型的粉丝见面会。 而它们所注视着的地方,一袭盛装的女孩正在几个芭比娃娃的陪同下走来。她看起来约莫十一二岁,有着金色的长发,海一样湛蓝的双眼,走路时左脚微微有些坡。 “阿加莎”董临海根据女孩的模样和瘦弱的身形,小声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他们默不作声地望着女孩从面前走过,并未察觉到他们的与众不同,阿加莎笑着和玩具们打招呼,接受它们送上的鲜花和小礼物,就如同镇上所有公仔居民们最宠爱的公主。 果然和他猜的不错,阿加莎噩梦的来源,学校在变异玩偶的支配下沦为地狱,那些曾经欺辱过她的人惨死其中。 而她,则生活在这方玩偶们亲手打造的天堂中。 正想着,董征余光瞥见对面街角服装店的门口有似乎谁正盯着他们,立刻警惕地朝那看去。 什么都没有。 董征皱起眉头,看了眼站在他旁边的崔左荆,少年也正盯着那个方向,脸上是他最常出现的面无表情。 在和人说话相处时,崔左荆的确都带着笑,但董征观察了他很久,发现崔左荆眼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波动和激烈的情绪。在没人注意他的时候,崔左荆从来不会笑。 就好像一切的笑容都是为了让别人觉得他容易相处,才伪装出来的。 察觉到董征在看他,崔左荆果然如他所料的露出个笑容,问“怎么了” “没什么。”董征收回目光,继续回想方才一闪而过被窥视的感觉。 那应该不是错觉。 ☆、第52章汪雀 阿加莎离开后, 聚集的公仔们也都散去,各做各的事情。董征回到酒吧把酒钱付过,抱起将一整杯伏特加全舔光了正晕乎乎趴在吧台上的维克多, 准备找个安全保险的地方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他们在街上寻找宾馆之类的地方,走着走着,那种正在被偷窥的感觉又一次出现在董征身上, 他不动声色地临时掉转方向, 带着众人拐进人迹罕至的小巷。 十多米远处, 一直若即若离跟在他们身后的黑袍人见状犹豫了下,不放心地扯了扯兜帽, 确定将自己的整张脸都遮住, 仍旧跟了上去。 前方那一队人似乎没有发现“他”, 红发青年将醉倒的白猫放进高大少年的怀里,正说着什么。小巷很窄, 没有遮挡物, 黑袍人不敢贸然跟上, 只能等到他们在另一边的巷口朝左转, 身影消失在墙壁后,才匆忙地快步追去。 黑袍人刚刚走到巷子中间, 却见一直以来都在领头的男人身影突然再一次出现在前方巷口, 静静站在哪里,凝视着“他”。 “他”心道不好, 猛然转过身想要跑走, 却见眉眼弯弯的少年双手正抄在裤兜里, 不知何时堵在身后,笑道“跟了我们一路,想做什么” 黑袍人迫不得已停住脚步,只得站在原地。 抱着白猫的大男孩从男人身后探出头来,惊诧道“我天,原来真的有人在跟着啊,我还以为哥你在蒙我们呢。” 董征一步步上前,沉声问道“既然同为朝圣者,都要通关盒子,为什么不敢直接来找我们,非要偷偷摸摸的” 前后都有人堵着,知道自己怎么都跑不掉了,黑袍人下意识微微后退一步,深吸口气,主动抬手掀开过分宽大的兜帽。 亚麻色的长卷发从兜帽中掉出,柔顺地垂在胸前,挑染的一缕深蓝色是那样惹眼。 董临海惊得差点没跳起来是她那个在娃娃屋看到的超大仿真少女玩偶 竟然是人假装的吗 那这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你们人太多了,我有点害怕,就只能用这种方法。”女孩带着红白相间的小狐狸面具,只露出鼻尖,嘴唇和白皙的下巴。她声音很轻,双手背在身后,手指扭在一起,所有人都能显而易见地察觉到她的紧张。 的确,他们这一堆人里面五个全是男人,就连猫都是公的,一个漂亮小姑娘在不了解的情况下贸然过来,有不少潜在的危险。 崔左荆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一手按在她肩头,道“女孩子家既然长得好看,就不要遮遮掩掩的了。” 她被崔左荆这一下吓得猛一哆嗦,略微迟疑,最后摘下了面具。 的确是娃娃屋看到的女孩。 “我叫汪雀,比你们要先进来这里一会儿。” 董征点点头,示意她把面具重新戴上,道“这里不太方便,找个地方再说。”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放心吧,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但这句话口头上说了和没说并未有什么区别,汪雀反倒更加紧张了。 崔左荆没忍住笑了一声,他从汪雀身边走过,将蜷在董临海臂弯中的维克多抱起,举在汪雀面前。 “猫给你抱会儿,要不要” 毛茸茸还在睡的白猫看起来一点威胁都没有,软萌好吸,汪雀眼睛都亮了,但仍然警惕地将维克多打量一遍,才接过来,笨拙地用抱小孩的姿势抱着它。 维克多醉酒中嘟囔了句谁也听不懂的俄语,甩了甩尾巴尖,安静地窝在汪雀怀里,继续睡。 汪雀指甲上还有美甲留下的痕迹,她小心翼翼挠了挠维克多肚皮,朝整个队伍中看起来最靠谱最一身正气的董征那边挪了挪。 “走吧。” 一行人找了个小旅馆,口袋里的纽扣不剩下多少,刚好够一间房的费用,董征便开了间双人房,六个人坐在床上,短暂地开了个临时会议。 汪雀先自我介绍了一番,她十七岁,在现实世界中还是个高中生,进入纯白地界已经有半年了,但是只经历过四个盒子,显然她一点也不喜欢纯白地界,只有在积分就要扣除完毕,再不获取就会被血夜清除时才会再进入盒子。 “我是独自进入这个盒子的,刚开始就在学校废弃楼上的一间教室里,和我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男的,我们合力一起解开了密室的谜题,后来遇到了很多事情,其中一个人死了,我和另一个人在器材室拿到了钥匙。” 汪雀深吸口气,语速加快了些,似乎并不想回忆这段事情“后来那个人想对我做不好的事情,我就动了些手脚,把他暂时留在了树林里,你们有没有遇见他” 汪雀所说的“不好的事情”是什么显而易见,在纯白地界中,普世的道德和法律都已经不再适用,人们自身难保,又怎么会去声张正义。 只有强大的实力,才是保护自己的唯一武器。 “没有,除了你之外,我们没有遇见其他任何人。” 汪雀点点头,沉默了,那个人很大可能已经死在了树林里。 崔左荆听她说完自己的事情,感觉有点意思,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是怎样将一个成年男人留在树林里还全身而退的要知道由于性别原因,普通男女之间身体素质相差极大,就算蔺航之这种没怎么锻炼过的成年男人,也一只手就可以把汪雀放倒。 既然来到了区,汪雀也应该觉醒过能力了,那么她的能力是什么 这些问题都不便多问,饶是他们因为盒子的原因暂时同行,也有很多需要注意的事情,这姑娘聪敏的很,应该留了很多东西没有说。 董征也意识到了同样的问题,但不是很在意,不是他托大,汪雀一个女孩子,在他们五个面前,就算有什么歪心思想要害人也绝对不可能得逞。 毕竟他们也都不是吃素的。 董征将他们在学校中找到的线索和推测出的故事背景大致告诉了汪雀,道“天堂主人已经确定是阿加莎了,这个地方是玩偶们为了保护她创造的。而守卫天堂的任务应该要等到公仔口中所说的劫难到来才能开始,在这之前,我们需要接触到阿加莎,要保护这么大一个地方,单凭我们六个人可能性很低。” 艾伦“但要怎么才能见到她啊,我看镇里那些公仔都很仇视我们的样子。” “我觉得这种仇视会不会因人而异”汪雀试探着加入了讨论,“之前我没有戴面具也没穿袍子,但是见到我的公仔们都没什么太大反应,还有人给了我吃的,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们都是男的,才被排斥” 蔺航之点点头“有可能,在学校里男生们欺负阿加莎是欺负的最狠的,她因此仇视男性也正常。” 董临海没说话,直到现在,他都一直在偷摸地瞅着汪雀。她换下了娃娃屋中的那身洋裙,褪去黑袍后,只穿了普普通通的灰色运动服,但,长得好看的人就算在身上套个麻袋也能让人移不开眼。 汪雀其实一直都没怎么敢抬眼,尽管董征已经尽力表现的亲和了,但仍会自然流露出某种干脆利落,说一不二的气质,让她感觉仿佛正在和教导主任或者考官一样的人物说话。 简直比艺考的时候还要紧张。 她盯着正伏在她膝上的维克多和自己的脚尖,道“接触阿加莎的工作可以交给我来,应该不会有事的。” 崔左荆说道“你可以带着维克多,叔叔会帮你的忙。” 嗯汪雀没明白什么意思,茫然地抬头看他。 “维克多就是他。”董临海总算找到自己能说话的机会了,他指了指白猫,不知怎么的,说话竟然开始变得有点烫嘴,“他是我的召唤兽,会说话,阿加莎应该也不会怕一只猫。他的全名叫维克多弗拉基米尔莫洛佐夫,来自俄罗斯,年纪比我们都大,你可以叫他维克多,也可以像我一样喊叔叔。” 蔺航之和艾伦对视一眼,全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诡异的情绪,两人齐齐低下头,强忍笑意,肩膀开始有规律的耸动。 汪雀有点懵,她诧异地盯着维克多,望向董临海,难以置信道“他之前不会是人吧” “我喜欢聪明的小姑娘。”早就醒了的维克多终于舍得睁开眼睛,他伸了个懒腰,和汪雀对视,于是汪雀看到了这辈子她看到的第一个猫咪笑容。 “咦这么快就醒了吗我还以为要醉上一段时间呢。” “区区一杯伏特加而已,怎么可能放倒一个俄罗斯人。”维克多其实还有些步调不稳,差点从汪雀膝头摔下去,他抖着耳朵,道,“我和你一起去,要是有什么事情也能有个照应。” 于是下一步的计划暂时成型,汪雀和维克多一起去接触阿加莎,尽力让他们能够参与天堂的守卫工作,剩下的五人继续打探情报。 在汪雀和维克多离开后不久,董征,临海,艾伦,蔺航之还有一直都在摸鱼的崔左荆带上各自的面具,在小镇上游荡,从公仔们的交谈中尽力收集相关的信息。 所有公仔都在担心不久之后将要到来的劫难,他们在街上转一圈,能听到好多在谈论这个的。董征从其中提取出了两点最重要的消息这个地方,也就是天堂是所有玩偶费尽心血才建立起来的;阿加莎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小城堡里,很少会出来,之前的几次小灾难,全都被公仔们瞒住了,阿加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这次劫难前所未有,自从占星师预见到事情后,它们就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告诉阿加莎,到现在还没有作出决定。 他们小声交谈着,一只鸭子带着她的孩子们逛街,就在这时,二楼的一盏灯笼不知怎么,毫无征兆地掉落下来,正要砸在一只从下面走过的小鸭子头上。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艾伦的身体就动了,他在瞬间发动能力,挪移到仍然笑着打闹的小鸭子身边,一把将它拽到一边。 小鸭子尖叫一声,惊慌地扑腾着翅膀,一下子蹭到了艾伦的脸 v字仇杀队的面具掉落在地。 所有闻声转过身来的公仔都看到了艾伦的脸。 灯笼掉在地上,摔得七零八碎。 街上一片死寂。 ☆、第52章 汪雀 阿加莎离开后, 聚集公仔们也都散去,各做各事情。董征回到酒吧把酒钱付过,抱起将一整杯伏特加全舔光了正晕乎乎趴在吧台上维克多, 准备找个安全保险地方商量下一步计划。 他们在街上寻找宾馆之类地方,走着走着,那种正在被偷窥感觉又一次出现在董征身上,他不动声色地临时掉转方向,带着众人拐进人迹罕至小巷。 十多米远处, 一直若即若离跟在他们身后黑袍人见状犹豫了下, 不放心地扯了扯兜帽, 确定将自己整张脸都遮住, 仍旧跟了上去。 前方那一队人似乎没有发现“他”, 红发青年将醉倒白猫放进高大少年怀里,正说着什么。小巷很窄,没有遮挡物,黑袍人不敢贸然跟上,只能等到他们在另一边巷口朝左转, 身影消失在墙壁后, 才匆忙地快步追去。 黑袍人刚刚走到巷子中间,却见一直以来都在领头男人身影突然再一次出现在前方巷口, 静静站在哪里, 凝视着“他”。 “他”心道不好, 猛然转过身想要跑走, 却见眉眼弯弯少年双手正抄在裤兜里, 不知何时堵在身后,笑道“跟了我们一路,想做什么” 黑袍人迫不得已停住脚步,只得站在原地。 抱着白猫大男孩从男人身后探出头来,惊诧道“我天,原来真有人在跟着啊,我还以为哥你在蒙我们呢。” 董征一步步上前,沉声问道“既然同为朝圣者,都要通关盒子,为什么不敢直接来找我们,非要偷偷摸摸” 前后都有人堵着,知道自己怎么都跑不掉了,黑袍人下意识微微后退一步,深吸口气,主动抬手掀开过分宽大兜帽。 亚麻色长卷发从兜帽中掉出,柔顺地垂在胸前,挑染一缕深蓝色是那样惹眼。 董临海惊得差点没跳起来是她那个在娃娃屋看到超大仿真少女玩偶 竟然是人假装吗 那这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你们人太多了,我有点害怕,就只能用这种方法。”女孩带着红白相间小狐狸面具,只露出鼻尖,嘴唇和白皙下巴。她声音很轻,双手背在身后,手指扭在一起,所有人都能显而易见地察觉到她紧张。 确,他们这一堆人里面五个全是男人,就连猫都是公,一个漂亮小姑娘在不了解情况下贸然过来,有不少潜在危险。 崔左荆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一手按在她肩头,道“女孩子家既然长得好看,就不要遮遮掩掩了。” 她被崔左荆这一下吓得猛一哆嗦,略微迟疑,最后摘下了面具。 确是娃娃屋看到女孩。 “我叫汪雀,比你们要先进来这里一会儿。” 董征点点头,示意她把面具重新戴上,道“这里不太方便,找个地方再说。”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放心吧,我们不会伤害你。” 但这句话口头上说了和没说并未有什么区别,汪雀反倒更加紧张了。 崔左荆没忍住笑了一声,他从汪雀身边走过,将蜷在董临海臂弯中维克多抱起,举在汪雀面前。 “猫给你抱会儿,要不要” 毛茸茸还在睡白猫看起来一点威胁都没有,软萌好吸,汪雀眼睛都亮了,但仍然警惕地将维克多打量一遍,才接过来,笨拙地用抱小孩姿势抱着它。 维克多醉酒中嘟囔了句谁也听不懂俄语,甩了甩尾巴尖,安静地窝在汪雀怀里,继续睡。 汪雀指甲上还有美甲留下痕迹,她小心翼翼挠了挠维克多肚皮,朝整个队伍中看起来最靠谱最一身正气董征那边挪了挪。 “走吧。” 一行人找了个小旅馆,口袋里纽扣不剩下多少,刚好够一间房费用,董征便开了间双人房,六个人坐在床上,短暂地开了个临时会议。 汪雀先自我介绍了一番,她十七岁,在现实世界中还是个高中生,进入纯白地界已经有半年了,但是只经历过四个盒子,显然她一点也不喜欢纯白地界,只有在积分就要扣除完毕,再不获取就会被血夜清除时才会再进入盒子。 “我是独自进入这个盒子,刚开始就在学校废弃楼上一间教室里,和我一起还有另外两个男,我们合力一起解开了密室谜题,后来遇到了很多事情,其中一个人死了,我和另一个人在器材室拿到了钥匙。” 汪雀深吸口气,语速加快了些,似乎并不想回忆这段事情“后来那个人想对我做不好事情,我就动了些手脚,把他暂时留在了树林里,你们有没有遇见他” 汪雀所说“不好事情”是什么显而易见,在纯白地界中,普世道德和法律都已经不再适用,人们自身难保,又怎么会去声张正义。 只有强大实力,才是保护自己唯一武器。 “没有,除了你之外,我们没有遇见其他任何人。” 汪雀点点头,沉默了,那个人很大可能已经死在了树林里。 崔左荆听她说完自己事情,感觉有点意思,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小姑娘,是怎样将一个成年男人留在树林里还全身而退要知道由于性别原因,普通男女之间身体素质相差极大,就算蔺航之这种没怎么锻炼过成年男人,也一只手就可以把汪雀放倒。 既然来到了区,汪雀也应该觉醒过能力了,那么她能力是什么 这些问题都不便多问,饶是他们因为盒子原因暂时同行,也有很多需要注意事情,这姑娘聪敏很,应该留了很多东西没有说。 董征也意识到了同样问题,但不是很在意,不是他托大,汪雀一个女孩子,在他们五个面前,就算有什么歪心思想要害人也绝对不可能得逞。 毕竟他们也都不是吃素。 董征将他们在学校中找到线索和推测出故事背景大致告诉了汪雀,道“天堂主人已经确定是阿加莎了,这个地方是玩偶们为了保护她创造。而守卫天堂任务应该要等到公仔口中所说劫难到来才能开始,在这之前,我们需要接触到阿加莎,要保护这么大一个地方,单凭我们六个人可能性很低。” 艾伦“但要怎么才能见到她啊,我看镇里那些公仔都很仇视我们样子。” “我觉得这种仇视会不会因人而异”汪雀试探着加入了讨论,“之前我没有戴面具也没穿袍子,但是见到我公仔们都没什么太大反应,还有人给了我吃,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们都是男,才被排斥” 蔺航之点点头“有可能,在学校里男生们欺负阿加莎是欺负最狠,她因此仇视男性也正常。” 董临海没说话,直到现在,他都一直在偷摸地瞅着汪雀。她换下了娃娃屋中那身洋裙,褪去黑袍后,只穿了普普通通灰色运动服,但,长得好看人就算在身上套个麻袋也能让人移不开眼。 汪雀其实一直都没怎么敢抬眼,尽管董征已经尽力表现亲和了,但仍会自然流露出某种干脆利落,说一不二气质,让她感觉仿佛正在和教导主任或者考官一样人物说话。 简直比艺考时候还要紧张。 她盯着正伏在她膝上维克多和自己脚尖,道“接触阿加莎工作可以交给我来,应该不会有事。” 崔左荆说道“你可以带着维克多,叔叔会帮你忙。” 嗯汪雀没明白什么意思,茫然地抬头看他。 “维克多就是他。”董临海总算找到自己能说话机会了,他指了指白猫,不知怎么,说话竟然开始变得有点烫嘴,“他是我召唤兽,会说话,阿加莎应该也不会怕一只猫。他全名叫维克多弗拉基米尔莫洛佐夫,来自俄罗斯,年纪比我们都大,你可以叫他维克多,也可以像我一样喊叔叔。” 蔺航之和艾伦对视一眼,全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诡异情绪,两人齐齐低下头,强忍笑意,肩膀开始有规律耸动。 汪雀有点懵,她诧异地盯着维克多,望向董临海,难以置信道“他之前不会是人吧” “我喜欢聪明小姑娘。”早就醒了维克多终于舍得睁开眼睛,他伸了个懒腰,和汪雀对视,于是汪雀看到了这辈子她看到第一个猫咪笑容。 “咦这么快就醒了吗我还以为要醉上一段时间呢。” “区区一杯伏特加而已,怎么可能放倒一个俄罗斯人。”维克多其实还有些步调不稳,差点从汪雀膝头摔下去,他抖着耳朵,道,“我和你一起去,要是有什么事情也能有个照应。” 于是下一步计划暂时成型,汪雀和维克多一起去接触阿加莎,尽力让他们能够参与天堂守卫工作,剩下五人继续打探情报。 在汪雀和维克多离开后不久,董征,临海,艾伦,蔺航之还有一直都在摸鱼崔左荆带上各自面具,在小镇上游荡,从公仔们交谈中尽力收集相关信息。 所有公仔都在担心不久之后将要到来劫难,他们在街上转一圈,能听到好多在谈论这个。董征从其中提取出了两点最重要消息这个地方,也就是天堂是所有玩偶费尽心血才建立起来;阿加莎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自己小城堡里,很少会出来,之前几次小灾难,全都被公仔们瞒住了,阿加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这次劫难前所未有,自从占星师预见到事情后,它们就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告诉阿加莎,到现在还没有作出决定。 他们小声交谈着,一只鸭子带着她孩子们逛街,就在这时,二楼一盏灯笼不知怎么,毫无征兆地掉落下来,正要砸在一只从下面走过小鸭子头上。 事情发生太过突然,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艾伦身体就动了,他在瞬间发动能力,挪移到仍然笑着打闹小鸭子身边,一把将它拽到一边。 小鸭子尖叫一声,惊慌地扑腾着翅膀,一下子蹭到了艾伦脸 v字仇杀队面具掉落在地。 所有闻声转过身来公仔都看到了艾伦脸。 灯笼掉在地上,摔得七零八碎。 街上一片死寂。 ☆、第53章 一场交易 铅灰色阴云不知何时占领了整片天空, 似乎上一秒还艳阳高照,下一秒便浓重雨云低垂。 看起来像要下雨了。 当第一滴雨落下,在石板路留下深色圆形痕迹时, 街上公仔们都急急忙忙进去最近店铺,暂时避雨。 他们大多都很怕水,淋湿之后要费很大功夫才能晒干。 雨很快下大了,落在地上,似乎都能带起蓬蓬朦胧寒雾。黑猫蹲坐在房顶, 碧色猫眼望着下方空无一人街道, 尾巴在身后圈成一个卷。 听到身后脚步声, 黑猫转过头, 喵道“看到下雨, 我就知道你也一定来了。” “有生意在地方,我怎么可能不来呢” 话音轻像是还未出口就要消散在风雨中,民国装扮女孩撑着纸伞,无声地走到黑猫旁边,七眼三尾兽蹲在她肩头, 猩红眼警惕盯着黑猫。 “说起来, 你又怎么会在这里,午夜” 被叫做午夜猫悠哉道“当然是见见我们久违了小黑山羊, 还有那只被折了翅膀乌鸦。” “是蠕虫之谜告诉你” 午夜切了一声, 不屑道“那本破书怎么可能会和别人分享情报, 当然是从kether那里, 管理员03找皇后嚷嚷这件事, 被我偷听到了。不过你又是怎么找来” 常慧笑得很温婉,柔声道“有地方就有我,我们小黑山羊身上味道可是世间绝无仅有珍品,我可不能错过。” “能让你坚持了十年都没能交易成功人,除了他,也绝无仅有了吧。” “好东西总是值得等待。” 一人一猫沉默良久,沉闷雷声从远方滚滚而过,房顶之下,公仔们或谈天说地,或独自酌饮,望着街道,等待这场急雨过去。 午夜站起身,纯黑毛发逐渐变成橘白色,碧眼转为琥珀,喃喃道“虽然最后继承人不太可能是我,但我总归能给那两个家伙找点麻烦,看他们斗得那么激烈,没有点乐子怎么能行” “那就放手做吧,干自己想做事情,满足所有,才是活着本质。” “魔鬼话,我可不敢听啊。”午夜盯着她,露出个大大笑容,身体幻影一般融化着消失,只剩下一个月牙般弯弯笑悬在空中,最后悄无声息破碎。 常慧拨了拨齐耳短发,小兽亲昵地在她苍白侧脸蹭着。孱弱心脏费力地将血液送往全身,她撑着伞,小心翼翼走下房顶。 “魔鬼还会讲究契约,他们做事情,可比我过分多啊,是吧,多菲” 小兽赞许地嗷呜一声。 “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我望外边外边地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艾伦坐在地上,背靠着牢房墙悠悠唱着一首铁窗泪,董临海打了个哈欠,直接躺地上睡了,蔺航之在角落里发呆,崔左荆坐在董征旁边,百无聊赖地玩着一根稻草。 艾伦出于条件反射救下了那只小鸭子,暴露了人类身份,他们连辩解余地都没有,就被直接扭送到监狱了。 人家才不管你做了什么好事,男人在公仔们眼中,就是足以毁灭一切高危存在。 牢房只有墙上高高开了扇铁窗,能够看到外面一小片天空,阴云飘满天空遮住太阳,细雨落下,淅淅沥沥,逐渐变大。 潮湿气息逐渐弥漫在牢房中,崔左荆盯着阴暗天,微微皱起眉头。 他站起身,拍拍裤子上沾染草屑,对董征道“我出去一会儿。” 艾伦顿时来了精神,不再用歌声荼毒众人耳朵“嘿,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走。” “只有我自己,你们还是先在这里待着吧。”崔左荆指了指铁窗,对董征道,“肩膀借我一下。” 董征问道“要去做什么” “出去溜一溜,太闷了。” 董征不太相信这个答案,但终究没再多问,默不作声地在窗口下方蹲下,面对着墙。崔左荆踩上他肩膀,沉甸甸重量压得董征身子向下一沉。 董征没料到崔左荆竟然这么沉,少年身高170,这体重至少得有130多斤。 虽说崔左荆保持十六岁模样,看着也挺清瘦,但多年来生死挣扎让他身上该有肌肉一块都不少,不像许多健身刻意练出大块头,那些高密度肌肉结实匀称,紧贴着骨骼,穿着衣服时根本显露不出。 董征深吸口气,两手扶住崔左荆小腿,缓缓站起身,让少年到了能够到铁窗高度。 崔左荆拿着从日记本撕下来空白一页,轻而易举割开了整个铁窗,仗着身量小爬出去,还不忘将铁窗重新摆上,以免巡逻公仔们发现异样。 “我去去就来。”董征只见少年朝他挥了下手,站起身,一步便消失在了视野中。 “干嘛啊这是,无组织无纪律。”艾伦叹息一声,重新跌坐回稻草堆中。 蔺航之安抚道“别急,等汪雀和维克多交涉完,看看能把我们放出去吗,如果不行再另想办法,正好在这里也当作休息了。” 董征坐回原位,到不怎么担心,他相信崔左荆自有分寸。 两分钟后,闭目养神董征猛然睁开眼睛,疑惑地摸了摸左手背上黯淡小草纹章。 崔左荆单方面把两人之间联系切断了。 也就是说,就算有血契存在,他现在也根本无从感应到那边情况。 他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正被董征挂念着崔左荆这时已经到了街上,关押他们监牢在小镇中央位置,不远处就是座小城堡,阿加莎住地方。 雨下得不小,但崔左荆没有撑伞,也没有戴上运动服帽子,雨落在他发顶和肩头,带来异常刺骨寒意。 崔左荆双手抄在兜里,漫无目地走了一段路。 一滴雨落进他眼睛里,仿佛有所感应,他停住脚步,并未回头,道“既然来了,就不要躲躲藏藏了。” “我没有躲。”常慧从他身后不远处一家店铺柱子后走出,十三四岁正应该是天真烂漫时候,但这些东西从来不曾在常慧眼中出现过。 “等着见你还来不及,我怎么会躲呢” 她这句话说微妙,但崔左荆和常慧对其中真正意义都心照不宣。崔左荆转过身,先盯着常慧脚下兽看了数秒,在那七只红眼中窥见了自己身影,才转而望向常慧。 “但这次你恐怕又要失望了,我不会和你做任何交易。” “我可以帮你杀了皇后。” “不需要,复仇这种事,让别人帮忙又有什么意思”崔左荆抬手将被雨水彻底打湿额发捋到后面,露出光洁额头,唇角勾出一抹嘲弄笑,“如果皇后知道她器重继承人为了一笔交易,竟然主动提出要杀了她,会怎么想” 常慧只是柔柔地笑,并不回答,她知道这比生意今天又做不成了,但,也并没觉得多懊恼。 崔左荆没工夫和她磨时间,直截了当地问道“在时之迷宫秘境中,你往董征身体里放了什么东西” “一个小礼物。”常慧相当于变相承认了确是自己做过手脚,笑意盈盈道,“过了这么多年,再见到老朋友,给一份礼物也不过分吧” 崔左荆静默数秒,语气骤然冷冽“如果我发现董征出了什么问题,我一定会杀了你。” 那只兽立刻警惕地竖起耳朵,肉垫中利爪伸出,耸起脊背低吼一声,露出满嘴尖利獠牙,时刻准备扑上来咬断崔左荆喉管。 “多菲。”常慧轻声呵斥道,小兽呜咽一声,不情愿地收起利爪,但仍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崔左荆。 迎着崔左荆不善目光,常慧似乎累了,将伞从右手换到左手,露出左腕上父母为了防止孩子早夭而打造银镯“别担心,我可一向是最守承诺人,看在我们认识多年情分上,给你一个忠告” “小心你朋友。” 雨骤然停了,常慧不见踪影,就如同那女孩子与兽跟着雨一起消失了般,太阳从雨云后再一次显露,除了浑身湿透崔左荆和地上雨水在无言诉说着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 小心我朋友 崔左荆眉头紧锁,垂在身侧两手连自己都未察觉攥住。躲在店铺内玩偶们见雨停了,纷纷站起身要出来。 少年深吸口气,身影缓缓模糊不清,最终消失。 下一瞬,他出现在了董征身边。 崔左荆,衣服和发梢还在不断滴水,囚徒链接再一次恢复,看到崔左荆有些许狼狈,董征诧异地挑了下眉,问道“去做什么了” “见了个老朋友。”崔左荆脱下湿透外套抖了抖,又脱掉里面t恤,拧干后用它擦头发。他低头时脖颈和脊背弓出流畅弧度,一滴水从发梢滴落,顺着少年脊柱凹陷,一路滚到后腰,没入裤腰。 董征似乎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他脱下自己外套,递给崔左荆“用这个擦吧。” “谢了。”崔左荆根本没多想,接过来用董征衣服擦干身体,常慧雨仿佛带着来自地府森森寒意,一直透到骨子里,让他一直在不受控制打哆嗦。 崔左荆真很冷,他穿上拧半干衣服,牢房阴暗,风还在不断从头顶窗口吹进来,冷得他毫不犹豫地靠着董征坐下,还特别用力地往董征身上挤了挤。 董征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差点倒地,趁手撑了一下才稳住。少年身上寒意透过两人衣服,也清楚传到了他身上。 “挤一下暖和。”崔左荆整个人缩成一团贴在董征身上,对艾伦和蔺航之勾了下手,道,“来来来都过来挤一挤,冷得受不了了。” 艾伦说着走过来“淋个雨有那么冷吗” 他往崔左荆身边一坐,立刻感受到无可阻挡寒意,怪叫着“靠”了一声就要躲,这时候蔺航之一屁股坐下来,立刻把他挤在中间跑不掉了。 “你怎么弄得这么冷”艾伦倒吸着凉气,也开始哆嗦。 董临海被他们吵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四个人挤在一起缩在墙角,大声道“你们干啥呢” “取暖” “我也要来。”临海毫不犹豫地选择让情况更加混乱。 最里面董征紧靠着墙,崔左荆都快被挤到他怀里了,手臂正好紧贴着少年柔软腰侧。 “挤死我了你”崔左荆笑着去推艾伦,似乎什么都没察觉,董征见状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浑身僵硬肌肉缓慢放松下来。 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除了董征之外四人闹得正起劲呢,猴子狱卒却走过来,用钥匙打开了监狱门。 五人齐齐闭上嘴安静下来盯着它。 一片沉默之中,崔左荆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揉着鼻子,顺手抓过董征胳膊擦了擦。 董征 狱卒侧过身,露出后面正歪着脑袋看他们白猫,不情愿地说道“主人想要见你们。” ☆、第55章梦中幻影 董征又从崔左荆的袖子里翻出了五六张牌。 “我到底哪里露馅被你发现了”崔左荆动作迟缓地翻过身, 双手撑在被两人闹得全是纸牌的床上, 不明白为什么。 他的千术是池鲤鲋奈奈亲身传授的, 虽然学的没有她那么精,但在如今动态视力和其他感官没有得到加点提升的董征面前, 也不应该暴露啊。 “你根本不想让我问问题, 所以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赢,我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可就坏了。”董征拉过椅子, 坐在崔左荆正对面, 眼中带着些微笑意,“你出千骗了我那么多问题,我不一一追究了,就只让你回答我两个。” 该来的还是来了, 崔左荆无奈地暗自叹了口气, 道“行吧, 你问。” “时之迷宫里, 在我身体里留下那点光的人是谁” 见崔左荆张口就要回答, 董征补充道“不许说谎骗我, 我知道你肯定清楚, 你, 维克多,还有傅哲都清楚那人是谁。” 崔左荆“” 崔左荆“我本来以为你会问我见的老朋友是谁。” 董征“那是第二个问题。” 少年沉默半晌,无奈地呼了口气, 道“好吧, 那我就两个问题一起说了吧, 我的确认识对你身体做手脚的那个人,她叫常慧,还记得秘境中温宝山提起的,在他生命最后给了他两盆花的女孩子吗就是她。” “她自称来自另一个国度的魔鬼,遵循着的味道行走在纯白地界各处,和那些心中有着迫切渴望的人做交易,来维持自己的生命,每次出现都会伴随着冷雨。” “除却交易的能力,常慧本身很弱,所以身边常年带着一只兽保护她,七眼三尾,叫多菲。” 怪不得崔左荆淋了雨回来后会那么冷,董征默默消化这些信息。崔左荆开了个头,也觉没什么好瞒得了,反正董征迟早都会知道,索性把剩下的也全都说了。 “她是皇后手下的人,作为纯白地界的掌控者,皇后有五个继承人,分别为蠕虫之谜,午夜猫,常慧,kether,唐疾。” 董征敏锐地听到了kether这个略熟悉的词“还在哈默尔恩时,你说过所有盒子的剧本都由kether实时计算导出” 崔左荆没想到他随便一提董征竟然记到现在,嗯了一声“它是个超级计算机,kether一词意为卡巴拉生命之树顶端的王冠,在之后朝圣的旅程中,你会接触到的。” 信息量太大了,知道董征一时半会儿消化不完,崔左荆拍拍他肩膀,道“不用着急,你现在进来不过一个多月,经历三个正式盒子,才开了个头。随着朝圣的步步深入,这个世界的真相会一点点展露在你面前,那种亲自探寻的感觉,可比我现在全都告诉要震撼得多。” “我只是不喜欢什么都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没人会喜欢这种感觉,我也是当年慢慢摸索出来的。” 崔左荆从床上跳下来,“你的问题我答完了,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去休息一会儿。” “没事了。”董征顿了顿,依然将心里话讲了出来,“回去之后洗个热水,我看你像要感冒。” “知道了。” 关门声落下,没了少年的声音,房间再一次安静下来。董征闭上眼,捏了捏眉心,指腹上仿佛还存留着崔左荆皮肤的触感和温度。 别再多想了。 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的。 他对自己露出个嘲弄的笑容有那些闲心思,还不如好好想想怎样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崔左荆可不知道董征内心有怎样纠结的挣扎,他回到自己房间,本想立刻睡下,但想到董征最后的嘱咐,又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要生病,叹息着乖乖去洗了个热水澡。 虽说常慧本身没有任何攻击手段,但这个雨也真够要命的。 休养生息的时间是那样宝贵而短暂,崔左荆一点也不愿意浪费,于是把头发擦到半干,就扑进柔软的床里,睡了。 他又做了梦。 梦里他回到八年前,在他们队伍申请的公寓里,萝洇和池鲤鲋奈奈系着围裙准备晚餐,两个姑娘一边做饭一边偷吃,笑声不断,维克多试图寻找酒柜里被傅哲提前藏起来的酒。 傅哲从书房走出,戴着副低度数的近视镜,手里拿着下一步选择的盒子的参数表。而他歪在沙发上,眼睛紧盯着电视,在四处走动的维克多遮挡住画面时,皱着眉头发出不满的抗议声。 窗外群星闪亮,和路边并不明亮的灯光一起映在玻璃窗上,映在那一双双闪耀着希望的眼眸中。 一切镜中花水中月无声破碎,眼前陡然变成傅哲的古堡,艾伦睡得迷迷糊糊,顶着满头乱发走下楼梯,蔺航之蹲在地上用贝壳梳给维克多梳毛,董临海麻木不仁地折磨勺子们和他自己。 傅哲在卧室里研究诅咒的事情,董征借了他的书,正在重新学习算法,骨节分明的手中夹着支碳素笔,纸上写着崔左荆看不懂的英文术语缩写。 小心你的朋友。 常慧的那句话在心间回响,那最有契约精神的魔鬼,以崔左荆对她的了解,常慧不太可能会骗他。 那么是谁出了问题 梦境中时间以诡异的速度流淌,崔左荆醒来时明明只觉得眯了一会儿,看向窗外,却发现天已经快要黑了。 窗户没有关严,一只渡鸦不知何时站在窗台上,收敛翅膀,血红色的两只眼睛直直盯着他。 这只雀形目中体型最大的鸟类足有半米长,黑色的羽翎上隐隐泛着蓝紫光晕,见崔左荆醒了,它振翅腾起,张喙发出粗粝嘶哑的叫声,转而飞出窗外。 崔左荆立刻翻身下床,快步走到窗前,两手扶着窗台,那只渡鸦正盘旋着飞向夜幕即将笼罩的天空,庞大的身躯汇入成百上千黑鸦的群落中,旋涡一样,似要将整个城镇吞噬。 要开始了吗 崔左荆随便用清水抹了把脸,走出房间,正好看到董征也从对面屋子里出来。 “要开始了吗” “应该是,其他人呢” “维克多在陪阿加莎,艾伦去探查地形了。”董征分别敲开董临海和蔺航之的房门,道,“该干活了。” 出乎意料,汪雀没在房间中,四人在侍女的带领下走出居住的这处小宫殿,在门口找到了她。 女孩正坐在花坛上,仰头盯着沉暗的天空,她染成亚麻色的长卷发高高扎起,露出明丽的脸庞,就像这个年纪大多数闹着减肥的女孩一样,运动服下的身体显得很纤瘦单薄。 “有东西在往这边来,我能感觉到,数量很多。”听到崔左荆靠近的动静,汪雀回头道,她腿上趴着一只白色的小狗公仔。 “光看这架势,也知道会有不妙的事情发生啊”天空中乌鸦的数量已经到了对密集恐惧症患者十分不友好的地步了,蔺航之敛了敛外套,觉得有点冷。 五人默默不语地望着天空,凄厉的鸦声时不时响起,世界全然黑暗,无星无月,只有远方城镇街道的灯光隐隐映出空中的景象。 侍女过来,轻声道“几位客人,主人请你们去共进晚宴。” 董征闻言,知道阿加莎估计做好了决定。他们跟着侍女玩偶进了餐厅,阿加莎正坐在长桌的一头,等着他们,维克多蹲坐在她左手边最近的椅子上。 艾伦还没有回来,汪雀坐在阿加莎的右手边,其他人都小心地注意和这位敏感的天堂小主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免她过度紧张。 阿加莎两手撑在椅面上,手指紧张地攥紧蕾丝布罩,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终仍然没敢其他人对视,对汪雀小声道“刚才我和占星师谈过了,她说情况非常不妙,所以如果各位哥哥姐姐有能力,请帮我们保护这里和所有的人,好吗” “我们会的。”汪雀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能感觉到正有东西朝这里来,它们速度很快,估计过不了两三个小时就会到达城镇,所以赶快吃饭吧,我们好准备准备。” 阿加莎没想到回来的那么快,惊讶的“啊”了一声,赶忙点点头,慌乱地让侍女上菜。 晚餐被一道道地端上来,全都盖着银质的餐盘盖,菜上齐后,所有人都没有动餐具,等待阿加莎先用。 如同在侍奉最娇贵的小公主,侍女为她围上餐巾,倒上牛奶,一切安排妥当后,掀开面前的餐盘盖。 “啊” 在那精致的饭菜上,躺着一只老鼠已经腐烂生蛆的尸体。 白色的蛆虫从眼眶中钻出,身上还带着破碎眼球中不明的内容物,蠕动着爬上老鼠已经不成样子的身体。 阿加莎捂着脸尖叫着疯狂后退,仓惶间被椅子绊倒。汪雀立刻站起身,眼疾手快地抓住阿加莎手腕,却差点也被带倒。 崔左荆飞快地将餐盘盖重新盖上,将那盘老鼠端得离阿加莎远远的,蔺航之和董征对视一眼,立刻挨个掀开其他盖子。 几乎所有盘子上都放着一只腐烂动物的尸体,老鼠或者麻雀,除此之外,饭菜发出仿佛在酷暑天气放置了三天的浓郁馊味。 毫无防备之下,董临海抑制不住地干呕一声差点没吐出来。而蔺航之毕竟学医多年见多识广,早就练出来了,迅速把盖子合上,竟是餐厅中除却崔左荆之外最淡定的人。 ☆、第56章首场战役 董临海本来饿的前胸贴后背, 这下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他骂了声脏话, 赶忙起身将两个女孩扶起来。 橙色长发的女巫玩偶“砰”地推门进来,看到餐厅中混乱的景象, 她脸上流露出一丝慌张, 挥舞着手中的扫帚道,“快带主人去休息” “不, 我没事。”阿加莎面色惨白, 在侍女和汪雀的搀扶下站起身,她终于自从众人来到后第一次和董征对视,满眼恐惧,虚弱道, “拜托了, 城堡的密室里有五个箱子, 你们可能会用得着里面的东西, 无论如何, 请帮我保住这里。” 近卫队闻声赶来, 迅速地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阿加莎被带去休息, 女巫对众人道“我是天堂的占星师,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密室。” 密室在宫殿的一个角落, 这座宫殿用乐高积木拼成, 有很多可以任意活动的机关门, 面积不大的房间里就像阿加莎说的那样,只有五个箱子。 “箱子是天堂刚建成时就有的,一直都在这里,你们能够来到这里,就说明一定拥有其中的一把或者几把钥匙。”占星师道,“我不知道箱子里有什么,但肯定能帮助大家保护这里。” 原来那五把钥匙的真正用途在这里,董征没耽误时间,立刻拿出手中的四把钥匙,试着挨个打开箱子。 第一个箱子装有一本手册,董征大致翻了下,这东西可以显示他们已经遭遇过的敌人和其各种参数,如果发生大规模的对抗战争,会有很大的帮助。 第二个箱子里静静躺着把唐刀,暗红色的刀鞘上刻着繁复的鎏金纹路。崔左荆眼睛猛然一亮,立刻将刀拿在手中,握着同样暗红色的刀柄,缓缓抽出。 漆黑的刀身反射出冷冷的金属光泽,出鞘时似乎都能听到铮铮金戈声,崔左荆忍不住低声称赞道“好刀。” “能给我吗”他抚摸过锋利的刀刃后,噌的一声将刀猛地插回刀鞘,两眼放光地问董征。 崔左荆这幅的架势显然根本不允许董征说出一个不字,董征毫不怀疑如果他拒绝,这唐刀下一秒就会横在他脖子上逼他答应。 “可以。”反正队伍里现在专精近战的只有崔左荆一个,这把刀配合着能力,在他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崔左荆立刻爱不释手地抱着刀退到一边,时隔这么多年,他终于又拿到了一把看起来很顺手的武器。 因为戮者的能力,崔左荆对武器的需求不是很大,危急时刻他可以用手头的一切东西攻击,例如树枝石子筷子猫毛,但要想发挥他真正的实力,必须要借助足够精良的武器。 这唐刀看起来不错,就是不知道能在他手里坚持多长时间。 董征打开第三个箱子,一颗用布和棉花缝制成的心脏正在其中一下下地跳动。 旁边的占星师发出声惊叹“天啊,这里竟然有心” “这个能做什么用”董征不明所以,将心脏拿在手中,明明是普通布料的触感,却又温热地在他手中搏动。 占星师解释道“心可以赋予我们已经死去的同胞新的灵魂,迎来重生。” “你们也会死吗”董临海好奇问道。 “当然了,受到无法治愈缝合的伤时,我们就会死去。” 董征想了想,暂且将心收起,开启下一个箱子。 宝物是个迷你沙盘,董征拿到它的瞬间,使用方法便在脑中浮现。 他心中大概有了数,而这时,汪雀也用自己的钥匙打开了最后一个箱子,拿到了一株草药。 “准备迎战吧。”将所获得的宝物都收起来,董征问占星师,“你们这边有用来抵抗外敌的军队吗,指挥是谁” “我们没有军队,但每当灾难来临,城镇中的每位公民都会拿起刀剑,守卫天堂。指挥的话,一般都由熊将军和米奇来,将军在前线守城墙,米奇坐镇城堡,我带你们去见米奇吧。” 一行人刚回到城堡大厅,就见艾伦急急忙忙从外面跑进来,他用了能力,累得不轻,靠着墙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有东西来了就在镇子外面” 尽管早有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玩偶们仍旧不免惊慌,董征当机立断道“带我们去城墙。” 天空中的鸦群已经是一切最好的预兆,众人从宫殿出发,匆忙走过街道,家家户户的窗口透出灯火,公仔们忧心忡忡地趴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夜幕和远方。 鸡仔玩偶摘掉眼镜,脱下衬衫和西装,找出藏在床底的刀,走出家门。越来越多的玩偶带上武器,前往城墙,像是从前无数次那样,自发地守卫这一方净土。 当崔左荆和众人赶到时,第一轮战争已经打响了。 他们被带进指挥署,指挥署被临时设在城墙附近的一家餐厅里,前线的总指挥熊将军正在飞快地进行调度。类似的战斗发生过太多次,它和公仔们早已驾轻就熟,很快找准各自的位置,以最高的效率应敌。 占星师向熊将军大致说了情况,得知他们是阿加莎特地寻求帮助保护天堂的人时,这只两米高的巨大玩偶熊非常惊讶。它左眼睛上带着黑色眼罩,穿着海盗的衣服,侧脸斜着刀疤,如果正常大小说不定还挺可爱,但以如今的体型,只让人觉得凶悍气息扑面而来。 既然是主人的决定,它便不会违背,熊将军探究地打量众人,在看到地上那个小小的白色身影时,它愣了下,道“我之前见过你。” 维克多跳上椅子,不用再那样费力地把头仰得太高,道“是的,我曾经来过这里。” 在时之迷宫里,维克多和尤月桐曾经一起进入玩偶之家收集书籍碎片,才获得了有关这个盒子的线索。 “我记得那时候还有另一个小女孩。” “这次她没有和我们一起。” 熊将军点点头,不再在无所谓的事情上耽误时间,走到桌前,指着地图上那圈城墙道“现在外面的那些东西正试图爬上城墙进入镇子,强度大概和从前的灾难差不多,还能应付得来。” 董征“这应该只是个开头。” 熊将军嗯了一声“所以我们正试图用最少的损失抵抗这第一波进攻。” 指挥署中陷入沉默,崔左荆站在门口的位置,侧头望着外面,兵戈交接的脆响和玩偶们战斗中的喊声清晰传入他耳中,和着鸦声凄厉,让一切混乱宛若末世。 董征问道“能让我们去城墙上看看吗” 熊同意了,他们被带领着爬上城墙,凌冽的风从黑暗中全然不可测的远方吹来,带着某种不详的腥臭。在他们身边,临时穿上铠甲的粉红色恐龙玩偶挥舞着长剑,正将一只顺着云梯爬上来的怪物砍下去。 那怪物有人大概的形状,但满身脓包,眼球浑浊,没有嘴唇,森白的牙和血红的牙龈暴露出来,行动比较迟缓,但源源不断,每被砸下去一只,都会有更多的顺着云梯上来。 它们身上的脓包被刺破会有一团棕黄色的粘稠液体爆开,伴随而来的是难以忍受的恶臭和混乱的声音。如果仔细去听,就能够辨认出那是一句句污浊到不堪入耳的辱骂。 。 贱人。 瘸子。 没人要的杂种。 这些话交织成令人难以忍受的声音,飘入城墙上公仔们和众人耳中,就连崔左荆都皱起眉头难受地投了投耳朵,看向熊将军。 “这些东西是最常见的,基本上每一次灾难都会有它们。”熊将军抽出腰间的刀,一把将踩着同伴的头颅正要突破防线的怪物砍翻,脓液和骂声顿时涌来。 它面不改色地后退一步,道,“你们自己注意安全,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可顾不得你们。” 汪雀站在最后,抿着唇沉默地望着一切,一只长颈鹿玩偶躲闪不及被怪物抓住了脖子,惨叫一声。它拼尽全力抬起两条前腿重重踢在怪物身上,借着自身的重量将怪物压倒,和它一起跌入了下方黑暗。 立刻有其他玩偶补上了空缺的位置,顾不得为同伴的牺牲而悲伤和恐惧,它们暂且丢掉了属于自己的全部,拼尽一切去守卫身后的家园。 董征翻开在箱子中获得的手册,第一页上正缓缓浮现出怪物的样子。 名称恶语兽 攻击31 防御12 技巧 威胁 应该需要收集足够的样本才能显示全部的数据,崔左荆抱着他的宝贝唐刀,凑在董征身边看手册,道“把这给我,我去收集数据,顺便练练手。” 董征也知道崔左荆不过通知他一声,并不是要征求同意,点点头,将手册给了崔左荆,不忘嘱咐道“注意安全。” 崔左荆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将手册收好。他望着城墙下方密密麻麻的恶语兽们,活动肩膀和手腕,在玩偶们熊将军还有汪雀惊恐的目光中,一手拎刀,一手撑在墙上,帅气地翻了下去。 城墙有二十多米高,崔左荆找准位置才跳下的,下落五米后直接一脚踩在了正爬云梯的怪物头上,用力一蹬,将那颗头颅生生踩爆 他抽出唐刀随手一挥,刀芒划过夜空,带起一片残肢。 少年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视线中,熊将军快步跑到城墙边朝下看,已经捕捉不到崔左荆在哪里了。 它满脸震惊,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就冲出去送死。董征拍拍它胳膊,道“不用担心,他很强。” “有其他东西要来了。”一直没吭声的汪雀突然说道。 她皱着眉头,右手按着额角,像是在感应什么,喃喃自语般低声道,“很多” “什么”董临海不明所以。 汪雀闭上眼,忍耐着脑海深处让她几欲作呕的呼唤,那些恶心的,让人脊背发毛的东西们蠕动着靠近,在所有人都毫无防备的地方。 “它们在地下” ☆、第57章单人战争 崔左荆落地后顺势滚了一圈, 消去下坠的力道, 才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 二十多米高城墙屹立在他身后,时不时有恶语兽跌落在身边, 脓液溅至脚下。 云层遮住星月, 除却城墙上投射而来的光,其余地方一片漆黑。崔左荆将刀鞘握在另一只手中,挥手将不长眼从身后扑来的怪物切成两半。 内脏和汁液稀里哗啦从光滑的断口掉出,没有丁点粘在少年的运动服上。 逆着入侵者的洪流, 他一步步走向未知的黑暗,步伐缓慢却坚定,手起刀落, 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能砍下一颗头颅,或是捅碎一颗心脏。 原本精良的唐刀在戮者作用下锋利到了极致, 刀鞘用作防具, 使得没有任何一只生物能近得了他的身。一时间竟如摩西分海那般, 在恶语兽群中开辟出了一条路径 果真是好刀。 突然,他听到了远方狂乱的脚步声,轰隆隆快速接近,似有无数生物狂奔而来。 崔左荆眯起眼睛, 但并未停住步伐。 那声音越来越大,数分钟后已经近在身前, 借助身后城墙上已经很微弱的灯光, 他也终于看清了来犯的真实面目。 一群腐烂的巨大老鼠。 这些老鼠每一只都有成年老虎那么大, 全身不同程度的腐烂,活像不久前出现在宫殿饭桌上的那些。 它们瞪着浑浊的眼睛,灰黑的皮毛上沾染各种秽物,宛若千军万马冲向城墙 空中的味道已经糟糕到让崔左荆都不愿意呼吸了,他缓缓躬身放低中心,唐刀横在胸前,向来冰冷的眼中露出前所未有的兴奋光芒。 就算感情被收走,对杀戮和战斗的渴望仍旧不曾消退分毫。 眼看冲在最前方的腐鼠就要扑来,崔左荆脚下的那一方土地突然发生剧烈的震动。多年来奋战的战斗直觉让他瞬间察觉到了危机,少年毫不犹豫地侧身闪躲,动作快到肉眼难以捕捉,同时刺出刀鞘,贯穿了那只巨鼠残破的大脑 轰 蚯蚓巨龙般从地底钻出,庞大的身体几乎将整片土地都翻了过来,碎石泥土纷纷落下,崔左荆一手护住头脸,还抽空看了眼手册。 第二页和第三页都已经出现图案了。 这只蚯蚓地面以上的部位足有十来米,五人合抱那么粗,环带泛着粘液特有的光泽,鼓鼓囊囊的,仔细去看似乎都能瞧见其中密密麻麻的蚯茧。 不可置否,崔左荆真的被恶心到了。 一想到会有奇奇怪怪的恶心东西沾到刀上,他便无奈地叹息一声,可惜的看了眼自己的宝贝唐刀。 一只老鼠趁机想要咬断他的脖子,在接近崔左荆的那刻,少年腾空跳起,从老鼠头顶越过,轻而易举将它劈成了两半。 蚯蚓扭动着身子抽向崔左荆,被少年灵巧的躲开,庞大的身躯狠狠砸在地上,轰然巨响中几乎要将地面砸裂 似乎被震动惊扰,又一只蚯蚓从旁边不远处轰然钻出,直冲上方,竟然直接到达了城墙的高度 恶语兽,腐鼠,巨型蚯蚓。 成千上万怪物的包围下,崔左荆竟是没有露出任何恐惧的神色,他将唐刀收回刀鞘,一手拎着,用心感受着脚底蚯蚓钻行引发的颤动,眯了下眼睛。 先收拾那些恶心的长虫吧。 而高墙之上的董征他们也注意到了远方恍若天塌地陷的响动,长龙般的蚯蚓就算相隔老远也能看的清清楚楚,众人全都被吓到了,汪雀更是后退一步,声音颤抖着道“还、还有好多,都在地底下” 顿时一个念头不约而同的出现在所有人脑海中这要怎么办 熊将军立刻吼道“小心那些蚯蚓用火快” 随着它话音落下,后方做支援的公仔们立刻去烽火台中搬运燃料,远方某处似有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乱,董征紧盯着那边,囚徒感应告诉他崔左荆正在那里。 他也能感受到少年心中的狂放和畅快,豪情几乎将他也感染了,董征深吸口气,对熊将军道“我们去制定下一步的计划吧,敌人只会越来越多,一昧这样防守肯定行不通。” 熊将军点点头,天空中的黑鸦盘旋着,似乎更低了,就在公仔们的头顶,随时可能将它们叼走。 他们回到指挥署,陆陆续续有受伤的玩偶跟着他们一起下来,它们有的被脓液腐蚀身体,有的四肢和身体的缝合处断了线,有的扣子眼睛掉了一颗,排着队去医疗间拿着针线相互缝合治疗。 董征一进入指挥署便将沙盘拿出放在桌上,道“这个沙盘能实时反映整个镇子的情况,对勘测敌情和检查状况有不小的作用。” 他双手抓住沙盘两边拉扯,迷你沙盘便随之放大,一直到能够看清镇子每一栋房子的地步,董征才停下,这时沙盘已经大到几乎占据用餐桌拼成的整个指挥台了。 “我们对这里的情况不太熟悉,所以调度方便还是将军您做决定,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们。” 熊将军嗯了一声,情况危急,就算主人让这些外乡人帮忙,他也不敢交付太多的信任,董征的说法正合它心意。 董征又拿出布心脏和学校中获得的破败泰迪熊玩偶,这只小熊是关键道具,他一直带在身边,这下也想好了用途。 他将心脏从玩偶胳膊处的开缝塞进身体里,从医疗室里借了针线,把它缝合好。 董征之前从来没自己缝过东西,非常生疏,但最后的完成度还不错,泰迪熊的胳膊被他结结实实缝了两圈,保准不会再掉了。 董征把它放在桌上,等了大概十几秒,众目睽睽下泰迪熊突然动弹了一下,它眨了眨黑豆眼睛,翻了个身坐起来。 “活了”艾伦惊异道。 蔺航之小声说“看样子是,太神奇了吧。” 泰迪熊四处张望,目光最终锁定了医疗室中兔子玩偶,它一只耳朵被扯得开线了,正耷拉在脑袋上,等待缝合。 小熊顺着桌子腿爬下去,小跑到兔子身边,它从嘴里吐出白色的针线和剪刀,一言不发的开始给受伤的兔子缝合伤口。 董临海惊了“缝心的熊” 董征“什么” “是sc的一个项目,具体编号我忘记了,项目大概说的是有一只带着领结的玩具熊,它会自动以周围的物品或者自己身体的填充物为原材料,修复身边身体受到伤害的人,包括病变器官的替换,严重烧伤等等。 “但是也有某些损伤是不能够修复的,项目中写到一个d级人员患有脑溢血,小熊在搜索后没能发现合适的材料,只能给那个d级做了个巧克力棒,最后抱着他的腿哭了。” 董临海抓抓头发,道“这个算sc项目中比较有特色的一条,所以我记得比较熟。” 那边泰迪熊在缝合完兔子后,又就近找上了翅膀折断一只的独角兽,它一刻不停地忙来忙去,奋力救治身边的所有伤员。 蔺航之举手问“那个sc是什么” 当时第一次听崔左荆说起这个陌生词汇,董征和艾伦也有同样的疑问,后来他们查了资料才逐渐弄明白的。 董临海作为知道这个项目时间最久的人,解释道“sc基金会是一个有关于各种超自然现象、个体等等事件的系列作品,每个人都可以编写属于自己的sc条目发到官网上去,是一项以科幻、奇幻、悬疑、恐怖为主题的集体创作,组织名称取自它的宗旨控制、收容、保护这三个单词的首字母。” “sc最吸引人的地方就在于它的写作方式和新颖的想法,我这样口述的话,会失去很多趣味,具体的还需要多看几个项目才能明白。” 蔺航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所以现在我们就要看着它治疗伤员吗” “把它留在这里吧,能发挥最大的用途,我看它治疗的效果和效率都比这些医护要好。” 他们回到指挥署,商量了下一步的计划和分工,蔺航之和董临海暂时没什么事情可做,便回去了宫殿协助米奇保护阿加莎。 天空中一直没有离开的鸦群、饭桌上的死物和神出鬼没的蚯蚓都说明城内并非安全之地,既然那些东西要毁掉天堂,阿加莎肯定首当其冲。 维克多陪着他们两个,如果出了意外应该足以应对。 艾伦能力适合侦查,汪雀虽然一直没有说过自己的能力,但从她刚一开始就感觉到地下有蚯蚓这件事来看,也有不小的作用,适合留下。 他们和董征一起待在前线,自从蚯蚓出现后,汪雀便焦躁异常,小姑娘抿着嘴唇坐在一边的角落里,也不吭声,就皱着眉头神经质的捏着衣角。 那些巨型蚯蚓原本似乎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地下进入城镇,被汪雀发现,又被崔左荆引诱出来一只,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场面一时间异常混乱。 董征知道蚯蚓害怕干旱和光照,但短时间内他们不可能建造出干燥的环境,天又黑着,就只能让城墙上的灯开到最亮,用火驱赶。 他沉吟片刻,道“把镇子里像食盐、洗衣粉之类的东西收集起来吧,洒在地面和城墙边上吸收水分,我记得蚯蚓好像也怕酸碱对,肥皂水也可以。” “肥皂水” “肥皂水弱碱性,具有表面活性作用,可以渗入蚯蚓表皮的粘膜组织,造成循环系统的障碍。我不记得从哪里看到过的这个了,但试一试总不会错的。” 熊将军“行,我立刻叫人去弄。” 城墙上的战斗已经进入的白热化,恶语兽已经不再是主力军,一条条巨型蚯蚓犹如传说中的通天柱接连钻出,扭曲着的庞大身形直叫人肝胆具颤,而腐鼠们开始疯狂啃噬城墙,试图将墙推倒,天空中的鸦群时不时俯冲下来制造一些混乱。 董征和艾伦再一次登上城墙,远处一只蚯蚓疯狂蠕动着倒下,如同某种神迹的陷落,庞大身躯重重砸在地上,尘土飞扬中压死一片腐鼠。 断成两节的蚯蚓伤口迅速再生,成为两只新的蚯蚓,钻入土中,伺机再一次发起进攻。 艾伦望着那边,饶是知道崔左荆很厉害也目瞪口呆,感叹道“这也太强了吧,我们之后也能像他这么强吗” 董征遥望着远方,那是属于崔左荆一个人的战争,坚定道“一定会的。” 一袋袋的食盐和洗衣粉被接连送到城墙,玩偶们将袋子撕开抛洒在墙外。汪雀强忍着恶心,数分钟后,眼中猛然升起欣喜。 “它们停下来了” “有用就好。”董征松了口气,但众人还没能高兴太久,沉闷雷声从遥远的地方炸起,滚滚而来。 一滴带着异样腥臊味道的雨水,落在了董征手背上。 泛着淡淡的黄色。 ☆、第58章缝心的熊 雨滴滴答答的逐渐下大了, 霎时间空气中除却恶语兽脓液的臭气, 还弥漫着无孔不入的腥臊。 汪雀脱下外套嫌恶地罩在头顶,遮挡雨水,数秒后, 忍无可忍地扭头干呕。 氨气特有的味道像极了停水时的卫生间, 董征很快明白这雨是什么,骂了一声,对汪雀道“赶快去躲一下,这是尿。” 艾伦惊了“尿搞什么” “在盒子里就不要在乎那么多逻辑了。”董征完全都不想张嘴说话了, 尿雨在寒风中乱飘,他真的很不想让这些东西飘进嘴里,飞快道, “艾伦我们帮忙去处理一下肥皂水,天上的乌鸦也得想办法防备。” 汪雀犹豫了下, 咬咬牙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艾伦道“这雨那么恶心, 待会儿还可能没时间洗澡, 我们来就行,你一个小姑娘家就别跟着了。” “没关系,我” “你留在熊将军身边帮他注意蚯蚓的位置,如果它们从很深的地下进入城镇, 用酸碱控制估计起不了作用,这玩意进来哪怕一只, 都能把镇子搅得天翻地覆。” 汪雀明白董征也不想让她去, 但好歹有了自己的任务, 说实在的,她也真心不想继续在尿雨里待着,答应道“好。” 而另一边,崔左荆已经杀红了眼。 巨型蚯蚓的粗度导致崔左荆无法一刀斩断,如果没能一击将它杀掉,在其强大的再生器官的作用下,它的伤口会迅速恢复,甚至变成两节后还能成为两只崭新的蚯蚓。 虽然重新形成的两条蚯蚓最终只有含有脑的那只能够存活,但在另一只死掉之前,仍能够造成巨大的破坏。 要想阻断这种再生,他必须摧毁蚯蚓的脑神经或者用于生殖的环带才行。 崔左荆瞅准位置,奋力跳起,踩上蚯蚓湿滑身体上的刚毛,顺着一节节的环带近乎竖直而上。战斗的本能已经深深印刻在了他的血骨中,就算经过长达八年的空窗期,也未曾消退分毫,反倒让他更加热血沸腾。 他一路蹿上十来米,在临近环带的那刻向后一跃,唐刀劈出,将那粗大膨起的环带直接整个纵向切开 噗呲一声闷响,粘稠的汁液从切口疯狂喷出,携带着其中密密麻麻的蚓茧,紫红色的茧濒已成熟,每一个都有足球那么大,随着蚯蚓受到伤害应激性地疯狂扭动,四处飞散。 少年腰肢在空中仰出柔韧的弧度,他一脚蹬在另一蚯蚓上,在唐刀毫无阻碍般地插进它肌肉强劲身体中的瞬间取消能力,刀卡在肌肉层中动弹不得,正好帮他稳住身形。 崔左荆抓紧时间喘了口气,他闭了下眼睛,改为反手握住刀柄,催动能力的同时狠狠一拉 唐刀在崔左荆体重的作用下,竖直划开蚯蚓的身体,少年挂在唐刀上急速下落,在狂怒的蚯蚓扭动身躯将他摔下去之前,轻盈落地。 几乎被整个纵向剖开的蚯蚓无力的扭动数下,重重倒下,脏器和体液溅的到处都是,崔左荆躲闪不及,被喷到了胳膊上一些,皮肤立刻瘙痒起来。 他倒嘶口凉气,立刻在衣服上蹭掉粘液。 蚯蚓体液有毒,这点他小时候就知道,那时候他经常跟着父亲钓鱼,挖蚯蚓做饵,因此手指轻微溃疡过。 巨型蚯蚓的腐蚀性更加不可小觑,崔左荆知道自己现在最好去清洗处理一下,他看了眼手册,所有他应对过的怪物图鉴数据都已经完整。 任务完成,可以打道回府了。 崔左荆甩甩唐刀上的粘液,顺手砍下一只腐鼠的头颅,朝着城墙跑去。 一滴腥臊的雨落在他脸上。 崔左荆抓着上方恶语兽的脚踝将它扔下去,踩着下方怪物的头顶,从云梯爬上城墙,正在守卫这处的玩偶下意识想要攻击,被崔左荆灵活地躲过。 少年没有理会那只公仔,径直朝着指挥署跑去,尿雨已经下了有一段时间,他浑身都湿透了,胳膊上的瘙痒已经变成了难以忍受的刺痛。崔左荆一直在小心翼翼保护着受伤的胳膊,尽力避免再因为尿雨感染。 他冲进指挥署,只有汪雀在,见他进来满脸惊诧,崔左荆一边脱他已经再也不想碰的上衣,一边问道“董征他们呢” “董大哥和艾伦哥去弄肥皂水,蔺哥和临海回宫殿了,叔叔跟着。”汪雀移开眼,回道。 崔左荆点点头,顾及着汪雀在好歹没把裤子也脱下来,他直接把衣服扔进垃圾桶,手册放在桌上,道“等他们回来告诉董征数据我收集完了。” 说罢他随手抄起一把椅子顶在头上当伞,冲出指挥署,进了卫生室,对被吓了一跳的护工玩偶道“浴室借我用一下谢谢。” 关上浴室的门,崔左荆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冲洗胳膊,花洒流出的水逐渐变热,他将裤子脱掉蹬到一边,迫不及待站到下面,洗掉身上的尿雨、粘液以及战斗留下的各种痕迹。 十五分钟后,崔左荆用力嗅了嗅自己胳膊,感觉没什么味道了,才关上花洒。 但随即,他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他该穿什么衣服出去 崔左荆 董征和艾伦在半小时后回到指挥署,看到桌上的手册,知道崔左荆回来过,又听汪雀说崔左荆脱了衣服匆匆忙忙又跑了,大概能猜到他去找地方洗澡了。 在囚徒感应的引领下,董征找到了卫生室,得知崔左荆已经在浴室待了四十多分钟。缝心的熊暂时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正站在浴室门外一下下拍着门,似乎想要进去。 董征敲敲门,听到里面传来崔左荆的声音“谁” “是我。” 听见董征终于过来了,崔左荆松了口气,他正站在洗手池前一刻不停冲洗手臂“帮我找身衣服过来吧。” 董征一听乐了,问过护工要了身病号服。 “开门。” 崔左荆将门打开一道缝隙,把衣服接进去。少年躲在门后,只露一条手臂,董征瞥见那大片的肉红色溃疡,和周边完好细腻的皮肤一对比简直让人心惊胆战,他呼吸一滞,立刻问道“怎么回事” “蚯蚓有毒。”崔左荆知道胳膊上的伤有些棘手,他冲了那么久也只是让瘙痒变成疼痛而已。低头看到外面刚才一直在拍门的小熊,少年咦了一声“这什么玩意” “你先换衣服。”董征将缝心的熊抱在怀里,小熊黑纽扣缝成的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崔左荆,伸出两手想要去碰他的伤口。 崔左荆关上门,一分钟后系着扣子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小熊立刻从董征怀中挣脱,口中吐出一片白色的布料和针线。 “它想给你治疗伤口。” 崔左荆认出这是学校里阿加莎的泰迪熊,问“你把心给它用了” “是,临海说它的作用和sc缝心的熊一样。” 崔左荆蹲下身,小熊将白布罩在他胳膊的溃烂上,抄起针线刺进皮肤。和想象中的疼痛不同,小熊将白布缝上去时只有微弱的酸麻。 崔左荆和董征都好奇地一转不转盯着,知道它是缝心的熊和亲眼看到完全是两回事,他们很想知道这些源自熊的材料是怎样变成能够代替病变部位的器官的。 当它落下最后一个针脚,附着在溃烂上的白布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皮肤的颜色,溶解般附着在崔左荆手臂上,几个呼吸的功夫间和周围完好的地方融为一体,彻底替换了溃烂的伤口。 崔左荆惊奇地“哇”了一声,伸手碰了碰那里,已经彻底感觉不到疼痛了,触觉和从前的皮肤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这原来是一块布变成的。 董征也摸了下,不得不感叹道“这也太神奇了。” 治好崔左荆后,小熊抱住他的手掌蹭了蹭,接着跑去继续治疗其他受伤的玩偶。 “这东西要是能带出盒子,那收获可就大了。”崔左荆小声道。 董征嗯了声,将崔左荆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问“其他地方没受伤吧。” “没有,那些怪物也就看着吓人,数量比较多而已,单个的战斗力不算强。对了,手册我补充完了,剩下的你看着办吧。” “我已经按照蚯蚓和腐鼠的弱点和熊将军商量好对应策略了,暂时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最主要还是要看玩偶们。”董征望着窗外似乎永远都不会停的尿雨,有些担心,“这些公仔大多数都是毛绒玩具,怕水,还不知道淋了雨会怎么样,希望明天能出太阳晒一晒。” “到时候再看情况吧。” 附近的居民区已经被征用成修养点,董征申请了一间房休息,崔左荆跟着他进去,这房间的面积不算大,床靠着窗,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张桌子。 董征一直在外面奔波,虽然穿了熊将军的雨衣,身上也免不了腥臊味道,他也去洗了个澡,回来时崔左荆正坐在床上,用一张布仔细擦拭着唐刀。 崔左荆朝旁边挪了挪给董征腾出地方,问“有没有感觉脑袋不舒服” 董征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还行,稍微有点晕,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觉醒能力后,你的精神力比刚开始强了不少,上个盒子里我光跑得远一点你就受不住晕了。” “那叫远一点”董征反问,眼中带着笑意,“你那明明都相隔好几个位面好吗” 崔左荆不服气道“但是我那时候也没怎么活动啊,要不是顾及着你可能受不住,我哪用得着和刽子手迂回,直接就把它干掉了。” 董征从善如流道“行,我保证一定努力提升自己,好让你早日发挥应有的实力。” 这还差不多。崔左荆心满意足地将刀放在一边,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半,他也有些累了。 “我回囚徒空间休息一会儿,你也歇着吧,这守卫战看起来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 董征应了声好,崔左荆的身影便缓缓消失在眼前。董征一手按在手背上的囚徒纹章上,看到少年已经躺在了囚徒空间中的那张超大号床上,还打了个滚。 他也和衣躺下,关上灯,于黑暗里闭上双眼,在雨打窗户的啪嗒和远处交战的声响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许久未曾出现过的梦境在沉睡中悄然拜访。 董征已经记不得自己多长时间没有做过梦了,还在现实世界中,整日的忙碌让他每一次睡眠都非常宝贵,根本没有做梦的机会。 但这次,朦胧的世界在他眼前画卷般缓缓展开。 他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眉眼明丽,在他的记忆中只于家中老照片中出现过的女人。 ☆、第59章黑金卡牌 董征的母亲死在他即将出生的那刻。 分娩过程中突如其来的羊水栓塞在五分钟内夺去了她的生命, 再高明的医生在死神面前都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剖宫将她肚子里的孩子取出, 摘下氧气罩、肺动脉漂浮导管和透析仪,向产房外的董毅宣布抢救无效。 羊水栓塞,分娩过程中羊水突然进入母体血液循环, 导致急性肺栓塞, 过敏性休克, 肾功能衰竭或猝死, 最为凶险的分娩并发症。 是董征杀了她。 很长一段时间里, 董毅每次看到他出生不久的孩子,都会情不自禁地这样认为。 尽管他明白并不应该因此迁怒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 但这个念头就像挣不开的蛛网般, 无时无刻不在缠绕着他。 越挣扎缠得越紧。 董毅把亡妻所有照片都藏了起来, 似乎看不到那张面容就可以让悲痛缓缓淡去,于是直到董征七岁那年,董毅迎娶他的秘书苏岱君做董征后母,收拾房子时,董征才在储藏室中翻出老照片, 第一次知道自己母亲的长相。 他很像他母亲。 就是面前这个, 出现在他梦境中的女人。 刘悦蔷去世时不过二十三岁,在最美好的年华。她身材娇小,有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 翡翠宽镯衬得皓腕更加细瘦。 她一身迷彩色的作战服, 双手握峨眉刺, 站在淋漓细雨中,正面对着董征,眼神坚定,视线从董征身上穿过,似乎并不能看见他。 董征垂在身侧的双手无法抑制地开始颤抖,他紧紧攥成拳,用尽所有理智按耐住想要伸手触碰的冲动,深深地,深深地凝望这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从未想过唯有这样的一天。 他张了张嘴,第一次面对着她,喊出那声他多年来一直叫着苏岱君的称呼 “妈妈” 但刘悦蔷不可能听到。 “你想好了”女孩的声音轻轻地传入耳中。 董征骤然转过身,才注意到在他身后、在母亲面前站着个女孩,十来岁的模样,短发,民国装束,撑着把白色的油纸伞。 常慧 董征立刻想起崔左荆给他讲过的那些,几乎肯定这女孩便是在他身体里留下了东西,传闻中追随的魔鬼。 刘悦蔷嘴唇抿成坚定的弧度“嗯,我想好了。” “好。”常慧露出柔美而满意的微笑,她转动伞柄,雨水沿着伞骨向四面八方飞散,“那么在你死后,将无法成为囚徒,灵魂直接为我所用,你同意吗” 董征心中一惊。 不要 董征眼睁睁看着刘悦蔷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我同意。” “说出你的愿望。” “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的孩子因为意外进入这里,可以有能够保命的底牌。”刘悦蔷拿出一张黑色的卡片,在卡的四周和背面,绘着繁复的金色纹路。 董征愣住了。 这是他将崔左荆召唤出来的那张黑金囚徒卡。 “请帮我把这个交给他。” 他怔怔地伸出手,触碰那张熟悉的卡牌。在他的召唤完成后,空白的牌上出现了代表着崔左荆囚徒名“拟南芥”和命运之轮的图案,现在已经因为血契融进了他的左手中。 董征的手从牌上穿过,也穿过刘悦蔷的指尖。常慧将囚徒牌接过,低头看了一眼,道“这可是稀有的顶级囚徒牌,你马上就要到达朝圣的最后一步了,不留着给自己用吗” 刘悦蔷笑着摇摇头,轻声道“我清楚自己的水平,与其浪费这么好的资源,不如把它留下来。” 她连她的孩子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却仍然将最宝贵的希望留给了他。 “好,那么交易达成。”常慧伸出手,食指指尖在刘悦蔷眉心轻轻一点,“我会以我的方式把牌给你的孩子。” 泛着黑色的红光没入皮肤,刘悦蔷皱起眉头,强忍着不适。董征握住她的一只手,眼睁睁看着光点消失,却无力阻拦。 与此同时,一抹血红色的指纹印出现在常慧纸伞的内侧,和其他密密麻麻的血印一起,汇成带着腥气的诡谲图案。 “下次见面,就是我拿走你灵魂的时候了。” 雨停了。 所有画面在一瞬间消失,包括那董征拼尽全力想要挽留的身影,他奋力伸出手,却只抓住了细碎的流光。 这一刻,所有被刻意封尘的记忆终于缓缓浮现,那是他刚进入纯白地界时发生的事情。 撑着伞的女孩站在闹鬼洋馆门外,对刚刚获得新手盒子奖励的他微笑道“有位故人拜托我转交给你一样东西,不如就拿你手里的牌换吧” 而他全然恍惚,不受控制地伸出了手。 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董征猛然睁开眼睛。 雨夜的惊雷似乎就在头顶响起,董征胆战心惊地松了口气,借着窗外时不时划过的闪电,直直盯着天花板。 那是他的母亲。 在难产而亡后,她进入了纯白地界,一路成为强大的朝圣者,甚至到了最后的关卡。 但在能够实现愿望离开这里的前夕,她却和常慧做了交易,将至关重要的底牌留给了他。 董征根本说不清自己心中那股强烈的酸涩到底是什么情绪,他在二十六岁时,终于第一次亲眼看到了自己的母亲,虽然不过短短的数分钟,也没能得到她的一句呼唤,或者一个温柔的眼神。 他知道她很爱他,在生死关头也不忘未雨绸缪地保护他,但是但是两人从今以后,再也不可能真正的相见了。 有什么东西堵在胸腔,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崔左荆醒后从囚徒空间中出来,就看到董征坐在床上发呆,男人面对着窗户,望着玻璃上蜿蜒而下的雨痕,黑沉的眼眸时不时被骤然闪起的电光照亮。 他似乎整个人都有些垮了,一点也见不到平日里用冷静和自持将自己从头到脚武装到牙齿的模样。 崔左荆“” 他皱起眉头,还是头一次见到董征这副样子,甚至能够隐约感觉到董征内心深处无可言说的悲伤,碰了下他肩膀,问“怎么了” 董征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不知怎么,竟让崔左荆情不自禁想起了小丑的马戏团里,被关笼子里默默舔舐伤口的兽。 董征只是沉默,就在崔左荆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低声道“我梦到了一些事情。” “嗯”崔左荆在他身边盘腿坐着,外面还黑着,谁也没有去开灯,在这安宁的黑暗中,除了雨声,还能隐约听到对方的呼吸。 “召唤你来的那张囚徒牌是常慧给我的。” “常慧给你的”崔左荆心中一惊,“她为什么要给你这个” “我母亲曾经也是朝圣者的一员。”董征说的有些艰难,“在最后的时刻,她用自己的灵魂作为筹码,请求常慧,如果有一天我也来到这里,让她将黑金囚徒卡给我,作为保命的底牌。” 崔左荆愣了。 他早就想到董征能够拿到黑金囚徒卡将他召唤出来绝对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但从未料到会是这个样子。 常慧从一开始便注意到了董征,那么在董征身上留下自己的能量,就不是很奇怪了。 对于常慧,饶是崔左荆知道的也不算太多,不过他推测常慧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董征今年二十六岁,他母亲和常慧做交易至少也在二十年之前,从那时候,常慧就已经来到纯白地界了吗 崔左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向来不会安慰人,虽然董征表现得并不明显,但心中压抑着的悲伤都已经影响到他了。 可他的感情还在小丑那里,他丧失了所有的同理心,无法感同身受。 崔左荆甚至都有点想要回去囚徒空间,避开这种局面,让董征一个人安静地待着,消化情绪。 最终他没有这样做。 过了一会儿,崔左荆轻声问道“能和我说说你母亲吗” 他本来对董征的回答没抱有多大希望,董征是个很注重的人,除了之前玩bck jack愿赌服输,从未说过和家庭有关的一切,甚至在崔左荆第一次问他和董临海关系时,直接撒了谎。 也许是内心的压抑亟需要一个人来分担,也许是血契让两人的情感部分相通,又或许还有其他崔左荆不明白的深层原因。董征沉默了一会儿,深吸口气,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说起自己的过去“我母亲是因为我难产而死的。” “她羊水栓塞发作的太突然凶猛,根本来不及救,我父亲因此怎么说,有点一直故意躲我的感觉在吧,加上他当时正处在事业的上升期,我小时候几乎都是一个人,或者和保姆一起。” “再大一点的时候,我父亲也逐渐从悲痛里走出来了,他会在接我放学后把我带去公司,让秘书陪着我在他办公室里写作业。秘书当时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姑娘,二十来岁,脾气好,很耐心,会陪着我玩,给我开家长会。” 崔左荆听到这里,差不多已经能够预料到之后的事情发展了。 “我很喜欢她,所以当我父亲问我愿不愿意让她当我妈妈的时候,我同意了。 “她嫁给我父亲不到一年,临海出生了,他们理所当然把更多的目光放在刚出生的孩子身上,我那时候已经八岁了,虽然不好受,但也知道了很多事情。 “她对我好,一直在照顾我不错,但她最爱最关注的孩子当然永远是自己亲生的。而我父亲,因为我长得更像我母亲,每次看到我都会想起亡妻。 “他因为小时候的不管不顾觉得亏欠我,所以在对待我时,根本不像对临海那样自然。 “所以我一直都感觉我是那个家里多出来的人。” 话音渐渐落下,卧室里又一次安静下来,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果然董征这种性格是有原因的,崔左荆一直都觉得他放不开,不像董临海没心没肺天真都写在脸上,艾伦大大咧咧自来熟,蔺航之社畜和衰神附体,董征一直都在伪装自己。 无可置疑,董征有作为领导者的本领,但如果在不需要他出头,有其他人可以带队的情况下,就算那个人有的地方不如他,董征都会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地待在一边。 当初在哈默尔恩时,他就选择了让眼镜男来主导行动。 董征是一行人的队长,但这个责任更像是被丢给他的,董临海信任依赖他,之后加入的艾伦不爱操心,蔺航之作为被招募来的队员不可能当领导核心。 这是没有选择之后的选择。 就像在扮演着别人眼中他应该的样子。 一个冷静,强大,条理清晰,会安排好下一步计划,协调各方的队长。 没人知道他也会在遇见鬼怪时吓得满手是汗,也会想不用动脑子操心以后的事情,只等着命令下来。 好吧,除了崔左荆。 崔左荆眨眨眼,见董征依然面对着窗户沉默,犹豫了下,把脸凑到他面前仔细去看,试探着问“你哭了” 视线霎时间被少年的面容占领,董征有些意外,下意识向后躲了下“没有,为什么会这样想” 崔左荆看到他没有任何眼角泛红的征兆,声音也很正常,讪讪地回到原处,摸摸鼻子道“我还以为你会很难过。” 董征无声地笑了下,道“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再说,每个人都有他自己才能懂的困难和不幸,何必一直自怨自艾,之前我在现实世界中,过的也挺好的。今天就是见到她才有点难受。” 真的好吗 崔左荆有些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他想了想,打了个响指,道“既然你都把这么私密的事情告诉我了,那么公平起见,我也给你说一点我的事情怎么样” ☆、第60章神秘客人 董征果然来了兴趣, 崔左荆对他来说,就是“谜团”这个词的具象化, 少年身上隐藏着太多他不知道的秘密“来,洗耳恭听。” “你也知道,我进入纯白地界时是十六岁, 人们在纯白地界里身体不会生长, 所以我之后在这里待了三年, 一直都是十六岁的模样, 然后我被诅咒, 永远停留在了这个时候。” 董征点点头,在刚见到傅哲时, 他们得知了很多事情, 就包括这点。 “其实我在现实世界死亡的那天, 是我十六岁的生日。那天晚上我放学赶着回家,抄了小巷子,结果特别特别倒霉,撞上了一个越狱的连环杀人犯,不幸中招了。” 董征有点意外, 现实世界中最主要的死亡原因莫过于各种疾病和交通事故, 像维克多猝死,他和董临海因为车祸,而艾伦死于药物过敏。 崔左荆竟然是被杀害的。 崔左荆耸耸肩膀, 道“超级倒霉的是不是” 董征点头, 随后抓住了奇怪的一点“那岂不是现在的每一天都是你的生日” “是啊, 我十六岁的生日过了有整整十一年了,真是个永生难忘的生日。” 董征沉吟片刻“是不是解开诅咒,你的时间就会重新流淌但在你出去之前,也没法离开这一天啊。” 崔左荆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我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 董征沉默了,似乎这个问题也和他有不小关系一样。 “在没来这里之前,我就是一个普通的高二学生,我脑子算比较好用吧,从小在学校里成绩就挺好的,一直是家人和老师眼中的乖孩子,我现在一想,都不敢相信我竟然有那么听话的时候,别人叫我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董征想象了下,没忍住笑道“抱歉,我想不出来那时候的你。” “别说是你了,就连我现在都有点想不出。”崔左荆顿了顿,轻声道,“刚进入这里的好几个月,我几乎每天都在担惊害怕中度过的,在纯白地界,能够成功活下来的大多数身强体壮的成年男人,那时候我身体素质挺差,也不太能接受盒子里发生的事情。” “幸好有傅哲和亨利一直在引导我,亨利你还记得的吧,就是哈默尔恩里的铁箍骑士。” 董征当然记得,僵尸骑士可是差点杀掉他和临海。 “你杀了他,对吗” “是,他已经变成怪物,没了从前那些身为人的记忆,所以我帮他解脱了。” 董征“”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间觉得难以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在这个世界中挣扎着活下去就已经很艰难了,要是在死后还要变成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杀害曾经的同胞,还不如被消灭。如果有一天,我们队伍中的谁变成了怪物,我也会这样做的。” 崔左荆继续道“之后我觉醒了能力,开始明白原来我还可以用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活着,不用时时刻刻做一个乖孩子,在这里,能够掌控我人生和命运的,只有我自己。 “最后的结果如你所见,我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同样,在这里你也可以做一个独属于纯白地界的自己,不用在意在现实世界中的生活,那些你原本小心翼翼维护的形象和人际关系。在危机四伏的世界里,你尽可以放大你的一切需求和愿望,随心所欲一点,毕竟不知道哪天就没有机会了,不是吗” 董征“我其实也没” “别狡辩了,你一直都太紧绷了,虽然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但绝不会瞒过我的眼睛。” 董征沉默了。 半晌,他缓缓道“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这样了。” “打破一个习惯最好的方法是用另一个习惯取代它,你也可以开始试着习惯做真正的自己嘛。”崔左荆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说的已经够多,剩下的就看董征如何决定。 他爬到床脚伸手按下开关,卧室亮起来,两人也都看到了墙上的钟表。 时针指在九的位置。 早上九点 “诶”崔左荆立刻看向窗外,外面仍旧一片漆黑,如同阳光被彻底驱逐出了这一方小世界。 天,没有亮。 与此同时。 蔺航之,董临海和维克多已经回到城镇中心的宫殿多时了,和米奇一起保护阿加莎。自从晚饭餐桌上见到那只老鼠尸体受了惊吓,小姑娘精神一直不太好。 尿雨一直在下,地面上全是淡黄色的液体,连能够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浓重腥臊味,令人作呕。 意识到天没有按时亮起时,两人还没察觉到是多大的危机,直到米奇急急忙忙找到他们,说要去前线一趟。 “大家绝大多数都是布做的,根本不能淋雨,就指望着天亮出太阳晒一晒呢,时间久了,这样肯定会生病的” 米奇吩咐灰狼率领的小队一定要保护好阿加莎,便赶去前线了。董临海和侍女去看阿加莎的情况,蔺航之站在走廊的窗前望了会儿,这天根本没有要亮起来的征兆。 维克多跳上窗台,问“有什么想法吗” 蔺航之和维克多同为医生天然有种亲近感,蔺航之长长地呼了口气,平日里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丧气这会儿淡了许多,低声道“这城镇经历的一切,都是那小姑娘曾经受过的罪吧。” 维克多看着雨迹斑驳的玻璃窗上映出的白色猫咪,点点头。 如果他们没有想错,这场夜晚,有可能将要持续整整两天两夜。 在周末被关在空旷黑暗的礼堂中,她得多绝望啊。 “也不知道队长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蔺航之摸摸维克多脊背,一时闲着无聊,突然有点想算牌了。 不过他塔罗没带在身上,想算也得等出去之后了。 “那边有阿左在,尽管放心。”维克多说着耳朵一抖,捕捉到了远方不正常的轰鸣声,警惕地耸起脊背。 “什么” “我听到了一点不太好的声音,有点像地震” 他们没等上多久,宫殿外面的守卫便急匆匆跑进来,喊道“镇子里突然发生了塌陷” 蔺航之和维克多不约而同想到了在城外看到的巨型蚯蚓。 汪雀说它们数量很多都在地下,如果突破了防线进入城镇,哪怕只有一只都可以搅得天翻地覆。 董临海听闻塌陷的消息,匆忙赶来,他在阿加莎的卧室里陪了她一会儿,小姑娘见到他似乎没有刚开始那样紧张害怕了,甚至问了他一些关于维克多的话题,可见非常喜欢这只白猫。 “蚯蚓进来了破坏很严重吗” “还不知道,等消息过来吧,我们还是先不要出去查看了,我总感觉要有不太妙的事情发生,保护好阿加莎才是最重要的。” 维克多突然道“这个塌陷,会不会指代小镇里矿井的塌陷透水事故” “指带”董临海其实一直隐约有微妙的感觉,被维克多这样一提示,猛地明白了,“啊,那这个雨是说有人朝她身上撒尿” 蔺航之给了他一个“你终于想明白了”的眼神,道“不清楚,但学校里两次出现有关矿井塌陷的线索,这肯定不会是无用消息。” 董临海一脸敬佩“哇航哥,你好聪明啊。” 蔺航之立刻挺起胸膛,得意道;“那是,我可是正经985医学硕士毕业的,脑子能不好用吗。” 维克多笑着打趣他“可惜就是运气太差了。” 三人扯着皮,突然看到窗外远处有一个陌生的人影走过。 “什么东西” 猫科动物的视力在哺乳动物中名列前茅,维克多看到的景象远比两人要清楚的多,他盯着拿到黑色的身影,道“是个男人,朝殿门去了,走,我们也去看看。” 他们赶到殿门口时那人已经进来了,门口的守卫不知为何并未阻拦,还恭恭敬敬地拿过他脱下的雨衣。 来人是个中年男人,就像大多数这个年纪的油腻男子一样,个头不算高,微胖,头顶发量告急,戴着副眼镜,正在和守卫说着什么。 有阿加莎的命令在,宫殿中的玩偶对他们还算客气,董临海戳了戳在后面的一个玩偶手臂,低声问“这人谁啊” “他是主人的朋友。” “阿加莎的朋友”董临海懵了,在他的印象中,阿加莎的朋友就只有学校里那个不嫌弃她的小姑娘而已,怎么会和这种中年人有关系 而且整个城镇里的玩偶都对男性抱有强烈的敌视和仇恨,他们进来的时候还吃了些苦头,为什么这个男的就没事他根本不如队伍里的任何一个人帅啊 男人也看到了他们,立刻和善的笑了起来,对蔺航之伸出手“你好,我叫潘川艮,你们不介意的话叫我潘叔就好了,我听说你们也是过来帮小姑娘保护这里的” 蔺航之的手被他握住,脸上也条件反射地洋溢出客套的假笑,热络道“您好您好,我叫蔺航之,这位是我的搭档董临海,我们来这里没过多久,正好碰上镇子遭受危机,就留下来帮忙了。” 潘川艮松开手,道“我听说了这件事,就赶紧过来了,希望没来迟。” 蔺航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在裤子上擦了擦手,笑道“没有没有,现在大家都还支撑得住,潘叔独自一个人过来,想来很有手段吧” “哪里哪里,过誉了过誉了。” 董临海被这两人的对话给尬到了,抱起维克多给他梳着毛,小声道“哇哦,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假的好可怕啊。” ☆、第61章不怀好意 蔺航之和潘川艮热情洋溢地交谈着往宫殿里走, 董临海默默跟在两人身后,趁没人注意满眼探究地上下打量这位不速之客。 根据汪雀所说的,进入玩偶之家的朝圣者目前已经可以确定至少有八个人,其中一个死在了学校里,一个被汪雀设计甩开在小树林, 这么这个人可能是被她甩开的那位, 或者其余他们还不知道的朝圣者。 这样的话,他应该拿到了和他们不同的剧本,要不然也不会和蔺航之那样说话了, 如果大家目的都一样,直接有事说事不就好了吗 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 这人是盒子里的nc,他的到来,是为了推动剧情的进一步发展。 这进一步发展是好是坏董临海不知道, 在它真实发生之前,没有人能够知道。 三人到了大厅找位置坐下,维克多没有说话, 时不时软软地喵两声,表现得就像一只最普通不过的猫。在关键时刻,如果发生什么变故,利用信息不平等,他就会是最大的底牌。 潘川艮被身上尿雨的味道冲的皱了下鼻子, 道“这次可真的太糟糕了, 从前的那些可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蔺航之“潘叔来这里帮忙过好多次吗” “算是吧, 我其实住在另一个镇子里,几个月前的一天路过这片城镇,发现有很多怪物在攻击,就帮忙抵挡了下,之后就会时不时来这里看看情况。” “我们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地方,虽然想要帮忙很多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潘叔既然来过很多次,一定知道很多对抗怪物的方法吧。”蔺航之不动声色地拍着马屁,开始套潘川艮的话。 潘川艮呵呵笑着,道“其实也没太多什么方法,我们那个镇子的人啊,都多多少少会一点魔法,对付怪物时比起这些玩偶侍卫们要容易很多。有时候我也会教它们一些怪物的弱点,之前的劫难都不算太重,也挺好对付的。” 会魔法的话,那就不是和他们一样的朝圣者了。蔺航之和董临海对视一眼,笑道“厉害啊,我们同行的其他伙伴都去前线帮忙了,而我们两个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能力,只能留下来保护这里的小主人。” “前线状况应该不用担心,熊将军经验丰富,相信有他和你们的朋友在,肯定没什么问题的,现在最重要的是阿加莎的状况,我上次来的时候,就感觉她身体不太好的样子,不知道这阵子怎么样了。” 负责带领他们的侍女插话道“主人昨天受了惊吓,现在还在休息,已经有人把您过来的消息告诉主人了。” 潘川艮笑道“好,那我可得好好收拾一下,准备见我们的小公主。” 董临海一看到潘川艮脸上那油腻的笑容就感觉身上不舒服,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人不是个好东西。 他看人还是比较准的,从看到潘川艮的第一眼,他心里就不停的犯嘀咕。 蔺航之又和潘川艮聊了聊,对方也是人精,没过多久就看出蔺航之在故意套他的话,两人互打太极后,蔺航之率先结束了这种浪费时间浪费生命的行为。 三人默默不语地喝茶,不久之后,侍女玩偶过来,道“潘先生,主人请您过去。” 潘川艮笑呵呵地放下杯子,起来道“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回见。” 蔺航之礼貌性地对他点了下头,潘川艮从董临海身边走过,少年敏锐地嗅到了一丝隐藏在尿骚味中的奇怪味道。 董临海不动声色地用力抽了抽鼻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等到潘川艮彻底走远了,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董临海小声问维克多“叔叔,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在那个人身上” “从他刚来到宫殿时我就嗅到了。”维克多总算不用故意喵喵叫了,身为一只猫,董临海都能闻出来的东西他没道理注意不到,“这人身上有血的味道,很新鲜。” “是吧,我就觉得他有点不太对劲。”蔺航之目光沉沉地望向潘川艮离开的方向,压低声音道“这些天一定要保护好阿加莎,毕竟,他可是个男人。” 董临海愣了下“什么” 蔺航之拍了下他头顶,站起身道“小孩子家,不懂就不懂吧。” 董临海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靠,不是吧” 其实在学校里相关的暗示已经有不少了,蔺航之笑了下,道“我也希望不是,耐心等一等吧,如果是狐狸,尾巴总有一天会露出来的。” 潘川艮这个人,真的很可疑。 他看望过阿加莎后,没过多久又回到了宴厅,三人一起吃午饭,自从昨晚的餐桌事故后,董临海到现在都没什么食欲,反倒是蔺航之吃的面不改色,就像完全不曾见过那些腐烂的尸体一样。 蔺航之和董临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又和他待了将近一天,潘川艮虽说帮着镇子解决了前几次危机,现下却表现得不急不忙,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宫殿里。 米奇和占星师都去前线了,阿加莎没有发话,一时间宫殿的玩偶们也没有谁有权利去吩咐他。 下午时阿加莎出来了一趟,小姑娘的脸色似乎比董临海早上看望她时更差了些,嘴唇都有些泛着青紫,蔺航之身为医生问了她一些问题,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阿加莎只说有些头晕。 吃饭时阿加莎问了汪雀和其他人的下落,潘川艮坐在她旁边的位置,时不时和阿加莎说上两句话,每每问到问题,小姑娘都会认真地回答他。 这一整天天都没有亮,晚上七点多时,蔺航之留在厅中和潘川艮聊天,试图能再获取一些多余的信息,董临海背着临时做成的猫包,撑着伞和维克多一起出了门。 猫包其实就是个拴了绳子挂在脖子上的篮子,维克多趴在篮子里,董临海还得用一只手托着篮底防止维克多的重量会让自己颈椎突出。 雨一直没有停过,地面上积攒着一层恶心的黄色尿液,而乌鸦一直在宫殿顶部盘旋,似乎永远也感觉不到疲惫,昨晚他们赶去前线时,大部分乌鸦都跟着去了,但不知为何,今天又都回来了。 那些渡鸦羽翎都被淋得湿透,有两三只站在宫殿建筑的尖顶上不断发出哀泣,董临海眯着眼睛看了会儿,问“他们是被什么吸引过来的” “死亡的味道吧。” 董临海“” 他又去其他地方看了看,发现巨型蚯蚓引起的塌陷几乎毁掉了半个镇子,那些从地下突破镇子防线的蚯蚓似乎目的只有制造塌陷,除此之外,没带来其他任何麻烦。 绝大多数玩偶都去前线战斗了,根本没人收拾残局。 阿加莎的宫殿被和其他地方隔绝,宛若一座孤岛。 现在留在宫殿里的就只有他们三个,临海一直在暗下决心一定不能出岔子,不能让自己这边拖董征的后腿,他心里也憋着一股气,一股想要迫切向崔左荆证明,就算没有合适的能力,他也照样可以完美完成盒子的任务。 所以他一直在暗中注意着潘川艮的动静,八点左右,和蔺航之说完话潘川艮就回去了自己的房间。董临海穿了黑色的雨衣,故意将附近的路灯弄坏,和维克多一起躲在他房间窗户下面的灌木丛中,身影十分巧妙的和一片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维克多悠闲地窝在董临海胸前的猫篮子里,临海披着雨衣,领口间刻意弄得很严实,就算漏雨也淋不到他身上,利用猫科动物优秀的听力,他听着房间中的动静,监视潘川艮。 晚上十一点三十八分,就在临海靠前墙上,脸上蒙着帽子,就要睡着的时候,维克多听到了房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 “临海。”维克多立刻一爪子拍在董临海脖子上,把他叫醒,“那人出门了。” 董临海瞬间来了精神,一骨碌爬起来,将维克多抱出来,维克多沿着墙根迅速跟随潘川艮的行踪,临海则跑到宫殿的另一处,敲响蔺航之房间的窗户。 他们住的地方和潘川艮的防线相隔太远,就只能用这种方法。 蔺航之一直都没有睡沉,接收到信号,搓着脸起床,披上衣帽架上的黑色雨衣,开窗翻了出去,和董临海汇合。 两人本来打算一人守半夜呢,没想到潘川艮居然行动的那么快。 两人偷偷摸摸跑到门口的位置,没能发现目标。 蔺航之“去哪儿了” 董临海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清了清嗓子,深吸口气 “喵” 蔺航之“噗。” 很好,这猫很奶。 不得不说董临海学的很像,光听的话根本听不出是人叫的。过了一会儿,宫殿侧门的位置幽幽传来维克多的声音“喵” 两人赶去侧门,果真看到了潘川艮的身影,男人也披着雨衣,正不急不忙地一级级下台阶。董临海蔺航之分别躲在两根承重柱后,借着夜色和雨幕的掩护,一路跟着他,到了宫殿的花园。 潘川艮在郁金香丛中停住脚步。 这是一片开阔地,也就导致两人只能远远地躲在一边,观察的不够清晰。 但也已经足够了。 潘川艮脱下雨衣放在一边的花坛上,黑暗中很多东西都模糊不清,但当那一对属于羊的后腿和羊尾从下身生长出来时,董临海和蔺航之齐齐倒吸口凉气。 他身上被坚硬的灰白色角质覆盖,额头上两只公羊圆盘状的角指着前方,盘旋的乌鸦在这一刻齐刷刷地收敛翅膀,落在他的肩头,手臂和长满毛发的山羊身体上,仿佛被黑鸟们吞没。 “我的天啊,这什么鬼东西”蔺航之忍不住从牙缝里小声挤出来这样一句话。 董临海捂住自己口鼻防止呼吸声音太重引来注意,他瞪大眼睛盯着那只半人半羊的怪物,向旁边一摸,突然发现原本正趴在他身边的维克多不见了踪迹。 ☆、第62章厄运缠身 订阅比例不足无法看到最新章节哦, 请补全订阅 白马甲也没在意,继续去清理挖好洞穴里的东西。过了大概十分钟,这道忙碌的身影终于停了下来。 “终于好了,呼”它抬起沾满灰尘的爪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指着能够让两人顺利通过的洞口道, “走吧, 离开这个鬼地方。” 说着它率先钻了进去,牢房中的其他人仍然没有要醒的征兆,董征便带上背包和猎枪, 和艾伦一起,跟在白马甲身后。 老鼠临时赶工的通道非常粗糙, 表面坑洼不平还有很多没有清理出去的碎石,在里面他和王艾伦都只能用手肘撑地一点点地向前爬,胳膊肘磨得生疼。艾伦因为人种问题体格比董征还要壮, 爬到某个拐角处时,胯部卡住了,一时间动弹不得。 “哎我动不了了”艾伦叫着努力朝前, 本来都跑远了的老鼠听到他的声音,又折返回来,忧愁地看着卡在里面的王艾伦,道“你屁股好大。” “我屁股你屁股才大我只是骨架比较宽而已”艾伦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都没能挣脱出来。后面的董征见状,两手推着着他屁股, 两人喊了个一二三, 同时用力 艾伦在内里和外力的作用下猛然向前一趴, 差点摔了个狗啃屎。 终于出来了 艾伦简直热泪盈眶,一切激动和感谢都汇聚成一句深沉的“谢了兄弟。” “没事。”董征收回手,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快走吧。” 两人爬了三四分钟,终于出了洞穴,到达目的地贮藏室。贮藏室很大,里面堆满各种各样的杂物,洞口在一条长桌的下面,两人一鼠找了个相对空旷的角落暂且坐下,全都是一身土。 董征问它“你这么强,为什么不直接去厨房里拿东西吃” 白马甲两只爪子相碰放在胸前,忧伤道“魔笛手的法力实在太高强了,他在整个城堡中都布下了天罗地网般的禁制,我能出入的也只有地牢和储藏室两个地方罢了,还要随时随地担心被发现哎,我的同伴们全都被封印在了外面的护城河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将它们救出来。” 董征“那你知道要怎么离开这里吗” “魔笛手的想要施展魔法必须要使用笛子,只要把他的笛子偷走就可以了”白马甲说着突然停住话音,圆圆的耳朵支棱起来警惕地听着,几秒钟后它瞪大眼睛,慌慌张张地朝着洞口跑去,“糟了有人要过来,我得赶快走了,祝你们好运” 穿着白马甲的黑色身影瞬间消失在视线中,而这时,董征和艾伦也听到了贮藏室门锁被打开的声响,两人赶忙各自找了地方躲起来,屏息凝神。 艾伦躲在废弃的酒桶后面,后背紧贴着墙壁,身着仆人服装的蜥蜴从他身边走过,嘴里嘟嘟囔囔地“月见草镂空图案的桌布,二十米长,这不是前年收起来的东西吗,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到哪儿去找啊。” 蜥蜴走过被老鼠啃食了一角磨牙的大衣柜,刚刚背过身去想要从面前那七八摞一米多高的桌布里翻找,衣柜门便悄无声息地打开,藏里面的董征高举青花瓷花瓶,狠狠地砸在了它后脑勺上 乓 可怜的仆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砸晕了,沉重的身体倒下,将那几摞桌布全都压得倒落在地,倒是因此没发出声音。 董征放下花瓶,将头破血流的蜥蜴拖进衣柜里放好,摸出它身上的钥匙,关上门,艾伦过来递给他一把随便找的锁,董征干脆地锁上,好让醒来后的蜥蜴无法跑出去告诉其他人遭遇了什么。 一系列动作可谓行云流水,就连董征自己都觉得惊讶,他看了眼自己的双手,默不作声地握紧拳头。 一直暗中关注着一切的崔左荆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偶然撞上的“主人”还挺有潜力的,冷静,沉稳,干脆,会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些品质都是成为顶尖朝圣者不可或缺的,只要好好训练一番,必定能成为他很好的帮手。 “先走”董征将能够开启古堡房间的一串钥匙放在身上,和王艾伦一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贮藏室。 与此同时,厨房。 董临海痛苦地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脑袋上的剧痛简直让他怀疑人生,他抬手捂着疼痛的地方,扭头看了看四周。 这是哪儿 他刚刚不还在和老哥艾伦一起研究路牌吗,怎么一下子就换了个地方他们人呢 好像还听到有人在吹笛子 虽然满心疑惑,但董临海没有声张,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周遭。他左手边是个巨大的焗炉,柴火正噼里啪啦地燃烧怪不得觉得左半边身子热热的。右斜方的门敞开着,烤面包的香气从其中飘出,橱柜上摆放着许多闪着金属光泽的餐具,除了银器之外,更加稀奇的是铝制品。 而他,正躺在烹饪台之上,身边伴着平底镬,水煲还有一排不同尺寸的屠宰刀。 烹饪台 董临海一下子清醒了,为什么他躺在厨房的台子上这是要被宰了的节奏吗 这个念头让他彻底慌乱,这时有人走进了厨房,说是人有点不太恰当,厨房杂役服侍的墨绿色蜥蜴抬着一桶滚沸的水,费力地放在烹饪台附近,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过身来就要脱董临海的衣服。 临海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将要经历什么在烹饪之前先沸水脱毛,这是最传统的动物脱毛方式 他真的要被吃了 怎么办 他双眼紧闭,感受着那双形状明显不属于人类的手在他身上动来动去,紧张得心脏都快从胸口蹦出来了。临海穿的是进入盒子前特地在纯白世界商店里买的战术服,有很多口袋的那种,不是很好脱,蜥蜴杂役扒了半天都没能成功,便转身去拿剪刀。 桶里沸水的热气仿佛就扑在他脸上,灼热的温度清楚的告诉董临海只要他被扔进这个桶里,就绝对会在瞬间被烫成十级伤残。 那还不如一刀直接杀了他呢 在不得已的死亡面前,再懦弱的人都会有可能变成疯狗,更别说董临海这样一个本来就血性方刚的少年人了。蜥蜴杂役背对着他躬身翻找着剪刀,而临海趁此机会,一手抓过手边那把最狭长的剔骨刀,翻身跳下烹饪台,眼中凶光一闪,在蜥蜴还未察觉到发生什么之前,用尽全身力气砍向它脖子 如果不杀了它,死掉的就会是自己了 刀割破皮肤、血管、和肉的迟滞感清晰的传到董临海手上。这把刀锋利得远超过他想象,血从刀口中疯狂地喷出,漫过刀面,滋了临海一身,腥臭滚烫。 可怜的蜥蜴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失去了生命,沉重的身子缓缓倒下,董临海赶忙伸手扶了一把,才没让它砸到桌上的器具惊扰其他生物。 剔骨刀卡在了杂役的两节颈椎骨之间,董临海试着拔了下,没能拔动,便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哆哆嗦嗦地又拿了把专门剁肉的斩骨刀。 这不是人,我没有杀人,就像杀鸡杀鱼一样,只不过砍死了一个会像人一样说话行动的蜥蜴而已,我没有杀人董临海另一只手死死握着拿刀的右手的手腕,不断这样安慰着自己,终于感觉到抖动不那么厉害了。 现在是特殊情况,这里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和平的世界了,危机四伏,恐惧丛生,所以为了自身的安全杀掉一只蜥蜴,没什么好觉得害怕和内疚的。 可是鲜血漫过指尖的温热和鼻端的腥气是那样真实。 他杀人了 不那不是人 被半面墙隔开的烹饪间里有餐具相碰的脆声传出,似乎有谁在里面。董临海迟疑了下,不再进行无意义的心理斗争,深吸口气,鼓足勇气,迈过地上鲜血汇成的浅洼,走近烹饪间,探头看了眼。 顶着厨师帽的蜥蜴正在调制料汁,而在它面前躺着队伍里的中年女人,上衣已经被扒光了,肝脏的地方用红笔做了标记,等待着被精准地剖开。 除了吃他之外,这群蜥蜴还想吃那个阿姨吃她的肝 吃过不少上等鹅肝的董临海一瞬间就明白了厨师的邪恶计划,眼看酱汁就要调好,杂役溅在他身上的血还依然无声的滴落,少年攥紧了斩骨刀,咬紧牙关。 下一瞬,他猛地从墙后冲出,从背后将刀一把捅进了厨师蜥蜴脑袋 一击毙命 他这一刀直接破坏了厨师的中枢神经系统,手法可谓干脆利落,直叫人惊叹一个从未受过相关训练的男孩竟能如此准确且狠厉。 刀尖带出一点森白的脑浆,董临海将主厨死不瞑目的尸体扶着靠在墙角,后腿两步,拎着滴血的刀,大口大口呼吸着。 然后他一躬身,“哇”的声吐了。 接连杀掉两只蜥蜴并未惊动其他生物,董临海将胃里所有的东西全部吐出来后,胡乱找了个水罐漱口,洗洗满手满脸的血,脱下外套盖在中年妇女身上,嘴里还喃喃道“阿姨,我真的不是故意看你的。” 台上的女人仍然没有要醒的征兆。 董临海晃了晃她身子,在女人耳边轻轻喊了一声“喂阿姨起来吃饭了” 无动于衷。 他总不能把人扔在这里自己走吧,万一之后有其他蜥蜴过来,那阿姨岂不是惨了 ☆、第63章措手不及 崔左荆董征这边简直一团乱麻。 在经历了一晚上艰苦绝伦的战斗后, 玩偶们都非常疲惫,更别说还一直淋着尿雨。 他们本打算坚持到天亮,等太阳出来后晒干自己,轮流休息下,但天没有亮。 绝望的永夜降临了。 卫生署里挤满了受伤的、体力不支昏迷的玩偶, 它们全都被雨水泡透了, 身上一股难闻的气味,拥堵在不大的卫生署里,对于众人的鼻子几乎是一场灾难。 城墙上的战斗还在继续, 因为镇子中居民数量不少,到现在防线还没出现太大的薄弱点, 但要继续这样下去,很快就要撑不住了。 还有另一件更加棘手的事情。 艾伦仍然没有回来。 昨晚他去帮助玩偶们配置肥皂水,结果直到现在肥皂水都没有弄来, 一整个小队的玩偶音信全无,下落不明。 也因为肥皂水的缺席,两条钻得比较深的巨型蚯蚓成功从地下进入了镇子, 在汪雀的尖叫声中钻出地面,搅了个天翻地覆。 不幸中的万幸,破坏掉镇子的一部分后,蚯蚓们便离开了,似乎它们此行的目的只不过搞一些破坏。但如果不是汪雀提前发现, 崔左荆引了它们出来, 这事情的确能让猝不及防的玩偶们吃一壶。 董征联系不到艾伦, 心中的不详感愈发严重,根本用不着仔细思考,所有人都能猜到,肯定出事了。 这可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盒子啊。 在纯白地界时他们可以用手机联系,但在进入盒子时,任何外界的电子产品都不允许被带进去,如果想联系,只能靠盒子的通讯方式。 崔左荆能够感受到董征很焦躁,整个队伍里,艾伦和他的关系是最好的,这是董征在纯白地界真正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崔左荆也挺着急,他没有感情,但并不意味着可以无动于衷地看待同伴的失踪。 “我去找找他。”崔左荆拿上唐刀,坐以待毙向来不是他的风格。 “注意安全。”董征需要和熊将军商议下一步的调度,走不开,不然也会和崔左荆一起去。 “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崔左荆笑着用刀柄戳了戳他胸膛,披了件雨衣,走出指挥署。 最基本的恶语兽已经被消灭的差不多了,但腐鼠仍然无穷无尽,之后又来了许许多多的巨型毛毛虫,这些造型五颜六色的恐怖毛虫携带剧毒,刚毛一旦扎到玩偶,能让那只可怜的公仔迅速陷入昏迷。 它们顺着城墙一路爬上来,董征在崔左荆的陪同下,亲自上城墙斩杀了几只,从敌人图册上获取了它们的弱点,教玩偶们用风油精兑水300到400倍驱赶它们,以免正面搏斗造成太大的战损。 沙盘和图鉴是他们目前最大的底牌,也是能否获胜的保证。 陷入虚弱中的玩偶越来越多,在确定巨型蚯蚓离开后,汪雀一直留在卫生署中帮助护工照顾玩偶们。卫生署里的味道已经非常恶心了,但汪雀没有一句怨言。 护工说玩偶们的症状更像某种中毒,汪雀观察了一阵,借了间厨房,支起大锅将在箱子中得到的草药给煮了。 箱子总不可能给他们无用的道具,时至今日,除了草药之外的东西都被用上了。那就不如试一试,虽然有他们这些朝圣者加入,但对抗入侵的主力仍然是玩偶们,能否尽快恢复战斗力,至关重要。 煮好的药汤呈现淡淡的绿色,汪雀用热水将原液稀释,分别发给生病的玩偶们。 而在离开的三个小时后,崔左荆便回来了,带着伤致昏迷的艾伦。 艾伦浑身是血,崔左荆艰难地背着他,倒不是因为太沉,艾伦身高190,但崔左荆只有一米七,两人身材上的差距让事情变得有些麻烦。 感应到崔左荆回来的那刻,董征便立刻走出指挥署,看到了正在雨中朝他走来的少年,他心中一惊,赶忙上前接过意识全无的艾伦,探了探他鼻息,发现呼吸十分微弱“怎么回事” 崔左荆总算能直起身子活动腰板了,道“我在塌陷区找到他的,当时他正被压在预制板下面,要不是我眼尖,可能就错过去了。” 艾伦脑袋上破了好大一块,流出的血把整张脸都染红了,万分骇人,董征生怕他会因为尿雨伤口感染,赶紧把他送到了附近一家房子里。卫生署是不能去了,里面太多没尿浸透和中了毛虫毒的玩偶,环境根本不适合人类伤员。 之后他把已经不停息工作了整整一天的“缝心的熊”抱了过来,放在艾伦身边。 小熊眨眨眼睛,摸了摸艾伦满是泥水的手,从嘴里吐出一片布和许多棉花,缝成了一块肺的形状,放在艾伦胸口上。 那块肺在崔左荆眼前消失了。 十几秒后,艾伦突然皱了下眉头,但还没有醒。小熊又在他脑门上的伤口缝了一块布,艾伦的伤便完全康复了。 “真的太好用了。”崔左荆忍不住感叹,他在从前的朝圣旅程中也见过不少医疗道具,但像“缝心的熊”这样效果绝佳还可以反复利用的寥寥无几。 董征嗯了一声“希望盒子能让我们把它带出去,就算以后的使用会有限制,也绝对是个很好的道具。” 艾伦一时半会儿没有要醒的征兆,董征用湿布给他擦了一遍身体,换了身干净衣服,崔左荆坐在旁边看着,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周围还有没有其他线索我不相信他单纯是被预制板砸成这样的。” 这事情发生在谁身上都有可能,唯独艾伦,有着急速的能力,艾伦在地震发生时可以轻松跑到安全的地方。 “有战斗的痕迹,周围还有不少玩偶的尸体,看上去和他一起去的那些公仔全都死了,不然也不会直到现在都没人过来报信。城镇里进了敌人。” 董征沉默地望向窗外,阿加莎的宫殿在雨夜中遥不可见。 “既然这个凶手没有露面,很大可能去了宫殿那边,他想要害阿加莎。” 董征语气十分笃定,崔左荆却不是很担心的样子。渡鸦黑云一样飘来,不详的叫声传了很远,崔左荆望着那群黑鸟,托着下巴幽幽道 “有维克多在,不会出太大事的,比起那些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的任务吧。” “” 蔺航之从混沌中逐渐清醒,腹部似乎还残留着让他永世难以忘怀的剧痛,他痛苦地呻吟一声,睁开酸涩的眼睛,朝旁边缓缓转头看向窗外。 雨还在下,天没亮。 “醒了”正趴在他枕头上浅睡的维克多立刻察觉到蔺航之的动作,躬身伸了个猫式懒腰,低声道,“给你催吐过,我用能力净化了大部分负面影响,也让临海用蛋清配了解毒剂,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蔺航之试着张了张嘴,成功发出了声音,虽然沙哑得可怕。 “我尝了一口要给阿加莎送过去的宵夜,连咽都没咽,就成这样了。” “我知道,现在整个宫殿里都知道有人给阿加莎下毒,公仔们正在严格排查。” “小海呢” “他也被带去排查了,虽然我们三个都清楚下毒的人百分之九十九是潘川艮,但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你破坏了他这次行动,他过不了多久肯定会再动手的。” 蔺航之点点头,重新闭上眼睛,濒死的体验让他只是回忆便感到呼吸困难。 当时在被突然坠下的巨大广告牌砸在头上时,也是这样的感受吗 他不记得了。死亡来的太过突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维克多也禁了声,他软软的肉垫放在蔺航之的脸上,淡淡的白光为他驱逐中毒后的副作用。致死量极度微小,发作如此迅猛,这是他现代医学中从未见过的毒,但这可是纯白地界,在这里,一切都可能发生。 还好蔺航之没出事。 不一会儿,董临海推开门,动作很轻地进来,他反锁房门,走到床边坐下,不放心地探了探蔺航之侧颈的动脉。 蔺航之毫无征兆地睁开眼,笑道“我没死,放心吧。” 临海被他小小地吓到了,少年松了口气,佯装抱怨道“我天你可吓死我了,当时你被送过来的时候吐得自己满身都是黄水,抽得和羊癫疯一样,要不是叔叔在,我这时候就该给你烧香了。” “我发现我运气好像不是特别差,被广告牌砸死之后能进入这里获得重来一次的机会,中毒也正好有维克多在。” 蔺航之在维克多的净化下感觉舒服多了,他撑身坐起来,道,“潘川艮知道惊动了整个宫殿以后就不好搞小动作了,应该会尽快对阿加莎下手,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我猜只要解决了潘川艮,笼罩城镇的所有麻烦都会消失。” 临海赞同地点头“那个潘川艮肯定很强,单靠我们几个,不适合和他正面对抗,我有个不知道能不能行的主意,航哥帮我瞧瞧” 距离蔺航之中毒已经过去四五个小时了。 在这四五个小时里,宫殿因为此事闹成了一锅粥,厨房中的所有玩偶和阿加莎的贴身侍女都接受了最严密的调查和审问,这里是它们共同守护的天堂,绝对不允许有内贼在。 阿加莎的卧室中却非常安静,公主床上柔软的被子隆起一个小小的包,随着呼吸的频率缓缓起伏,灿金色的长发从中漏出一缕。 阿加莎很怕黑,于是在她的床头一直都安静燃着一盏烛台,火苗安静地跃动,照亮四周,驱逐恐惧。 忽然间,那火苗猛然跳了一下,毫无征兆地熄灭了。 一切归于最深沉浓稠的黑暗。 卧室的房门缓缓被推开了一条缝,拉长的些微光亮中,透出略微矮胖的影子。 和他手中漆黑的匕首。 ☆、第64章变故突生 订阅比例不足无法看到最新章节哦, 请补全订阅  女人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刺目的光芒渐渐消失。董征睁开眼,熟悉的景物映在视网膜上,灰白色的桌子上放着两本纯白地界新人指导手册,一支笔压在写了大半的a4纸上是他做的笔记。 他正坐在桌前, 手里还抱着个盒子, 上面用彩色蜡笔画了简单幼稚的图案,原本模糊的画在通关之后清晰,是青蛙和笛子的形状。 盒盖半开着, 里面只有一盒药。 董征把药盒拿出来打开,里面剩下一粒, 说明书上的“eat ”后面又加了一句话“爱丽丝在哪里该吃药了。” 临海坐在旁边的另一把椅子上,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血迹,少年难以置信地盯着董征怀里的盒子, 难以置信地伸手摸了摸,道“就这样出来了” 说实话这个盒子的难度,嗯和当初的新手指引好像差不多。 稀里糊涂间竟然就通过了。 “结算完成, 成功通过哈默尔恩获得20点积分,打败亨利获得20点,检测到非正常能量违规使用,扣除30点,您的队伍现有积分为44点, 获取可带出道具妄想症患者的药x1。” 这结果一出来, 无论是董征和临海都懵了。 “检测到非正常能量违规使用那是什么”临海傻眼道, “不是,凭什么一下子扣了那么多啊,正常通关也才只有20呢” 董征皱起眉头,他按上左手的囚徒纹路,喊道“崔左荆” “我在。”少年的身影凭空出现,被召唤出来他并未直接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两人身上,而是侧头望着窗户外面蓝白色的天空,目光意味不明,但仍能察觉到一丝怀念。 这是他数年未见的纯白地界的天空。 董征“刚才结算显示我们在盒子里违规使用了非正常力量。” “这个啊。”崔左荆转回头,看向面前的年轻男人,董征五官周正,轮廓英挺,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上位者的气质,淡色的唇正微微抿成一条直线,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漆黑而锐利,好似能够看穿一切。 想来在现实世界中也不会是个普通人。 “我收回了一个灵魂碎片,可能被察觉到了吧。” 崔左荆语气中的云淡风轻成功让两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临海一头雾水,这整个盒子的剧情发展都弄得他懵懵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有点火大“什么碎片我们的积分因此减去了整整30点,这一整趟下来加上你杀掉了那个亨利,也才净赚了10点呢。” 崔左荆立刻从善如流道“那是必须要收回的,如果因此给你们造成麻烦的话,我道歉。” 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别忘了,如果没有我,你们都得死在那个简单的要命的低级盒子里,我可是救了你们两次。” 尽管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无论是少年那种“你们俩就是垃圾”的语气还是奇怪的态度,都叫人更生气了。董临海从小就是个不吃亏的主,气了个倒仰,还想和他呛上两句,被董征制止了。 “我知道,积分的事情就暂且揭过,不过你能解释一下灵魂碎片是什么吗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们才来到这里不久,刚才的这个是我们经历的第一个正式盒子,还有许多不清楚的事情。” 对于勉强能让自己看上眼的培养对象,崔左荆的态度稍微好了些,除了刚签订血契时这人想要以主人的身份命令自己之外,其余时候他的表现都很让崔左荆满意。 少年伸出右手,给男人看自己的手腕,一个淡绿色的纹路隐隐的亮着。 “那个盒子里的花衣魔笛手并不是普通的nc,正常盒子中的nc和怪物都是已死之人变成的,但他不一样,他是我一个朋友的一片灵魂,或者说,是他很久之前的遗失的善意”。 这下盒子中的许多疑惑都得到了解释,董征大概明白了“所以他说我身上有熟悉的感觉,是因为你成了我的囚徒” 崔左荆“对,当然,他最后认出了我,我就用了一点方法将这个碎片带走了。” 董征“要还给你那个朋友吗我记得你叫他傅哲。” 崔左荆嗯了一声。 董征点点头,接着抛出了另一个问题“当时我使用克洛诺斯的指纹时,为什么魔笛手受制的时间并没有像说明中的那样大概是在第八秒的时候,他就瞬间到我面前了。” 这人怎么全都问的那么正中要点 说实话对于这个问题崔左荆并不想回答,时间囚徒的这层身份还不到让其他人知道的时候,至少不是现在。 和崔左荆一样,傅哲也被这个世界的元素选中,掌控着空间的力量,虽然因为皇后的诅咒变为了空间囚徒,魔笛手也不过是他灵魂的一个碎片,但区区时间之神的一个指纹印,也是根本不足以困住他的。 “这个还不能说。” 其实一直都没怎么听懂的临海追问“为什么” 崔左荆对董征印象不错,但并不意味着会因此好好对待董临海,直到现在为止,这个少年的表现在他眼中简直糟糕透顶。脑子不那么好用就算了,话还那么多,遇到什么事情第一反应向他哥求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三岁孩子呢。 他不客气道“你知道克苏鲁神话的核心是什么吗知道的越多越疯狂,知道的越少越安定。同样,话在这里也适用,你们还远不到接触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如果想让自己好过一点,就别多问。” 临海被崔左荆怼了个结结实实,气得快要冒烟了,但在两人实力天堑一般的差距面前,他再不服气也只能闭嘴。 见崔左荆这个样子,董征愈发笃定这少年绝对不会普通,从认识他起,董征就从未在崔左荆眼中看到任何温度,就连收回老朋友的灵魂碎片时,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都是冷的,只剩下一片残败的压抑。 正常人会毫不犹豫地一脚把老朋友踹飞吗 “我和临海都会尽快提升自己的,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很多故事,才刚认识没多久警惕很正常,但不管怎么说,希望我们之间能有真正坦诚的一天。” 董征将盒子盖好放在坐上,凝视着崔左荆的眼睛,用最真诚的态度道“有着囚徒契约和血契的关系在,估计我们还需要相处很长时间,在盒子里情况紧急,没能正式的好好认识一下,正好现在有机会。” 董征的良好态度让崔左荆挺受用,房间里只有两把椅子,少年挪开水杯,直接在茶几上坐下,道“嗯,你们先来。” “董征,26岁,现实世界中在家族的企业里做一些工作,三天前死于车祸。” 全球10的金融和管理双学位硕士,青年企业家的身份放在现实世界绝对是项资本,但在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用途。 董征非常有自知之明。 “董临海,下个月18,刚刚高考完,和他一起死的。”说道自己的死,临海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我是个体育生,身体素质还算比较好吧,至少比老哥好。” 两个富家子弟吗。 崔左荆了然地点点头,怪不得董征有上位者的气质,而董临海一副被宠着长大的感觉。 “崔左荆,囚徒名拟南芥,年龄是16岁,我在纯白地界经历过的事情暂时不能告诉你们,不过只要记住一点,我比你们想象中的要强的多。有我帮忙,你们绝对可以在这里活上很长时间,至少不会像大多数新人一样死在一些愚蠢的事情上。” 绝不会有平白无故的帮助,董征察觉了崔左荆的话外之音“你的条件是”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崔左荆不客气道“不要随便仗着血契的存在使唤我,不许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使用那三个绝对命令,也不要轻易让自己受伤。我挺怕疼的,疼痛会让我心情变得很差,而我一旦疯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达到的条件,董征立刻答应道“可以,剩下的还有什么” “没了,你们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问我,只要我知道,能说的都会说。” “现在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董征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打开桌面上图标全白的a,这个是来到纯白地界后自动出现在他手机上的。 他研究了一下,里面囊括了在这里需要的很多功能,包括基本信息,线上交易平台和情报中心等等。 董征点开基本信息,将手机递给崔左荆“现在我和临海的队伍只有44点积分,而清除之夜将在五天后到来,如果在那之前不够60点积分的话,我们两个中的一个就会被清除。” 崔左荆扫了眼屏幕上的队伍信息,接着去看右上角的日期,4月3号,的确该到血夜来临的时候了。 在纯白地界,并不是只要成功通过了盒子就能活下去,积分绝对是最重要的东西之一。纯白地界里每度过一天,就会被扣除一点积分,从商店里购买各种东西也需要积分做货币,而每个月的8号则是清除之夜,届时所有积分不足30的人都会被“清除掉”。 ☆、第65章尘埃落定 就算这种必死的境地, 董临海仍然没有放弃希望, 他大睁着眼,试图寻找任何有可能还击的机会。 于是当一只巨大的爪子将潘川艮整个人拍飞出去时,临海整个人都呆住了。 长约八米的巨大猛兽浑身雪白没有丝毫杂毛,两耳微尖,鼻尖粉嫩,琥珀色的眼瞳闪烁着幽幽寒光。 “叔叔” 它低吼一声仿佛作为回答, 将墙边正要爬起来的潘川艮按在前爪下,利爪从肉垫中弹出, 将山羊人钉在了地板上。 董临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踉跄着站起身, 急促喘息着, 看了看白虎和它爪下的潘川艮,又看看蔺航之和自己的手。 那把匕首, 原本可以将他整个手掌都切掉的。 董临海完好的左手死死攥着右小臂, 试图用压迫血管的方式减缓血液的流逝, 他一脚踩在潘川艮的匕首上,定睛细看,发现匕首原本平整锋利的刀刃不知为何,整个向内侧翻起, 几乎整片刃都卷起来了。 要不然也不会只切掉了他一块皮肉。 他做了什么 潘川艮不断挣扎却无法挣脱,怒吼着发出意义不明的音节, 维克多静静盯着他, 眉头缓缓皱起, 接着一用力 “啊啊啊啊” 山羊人发出声惨叫,下一刻便没了声息。 白虎松开潘川艮的尸体,两步便走到董临海面前,他低下头,就像曾经董临海在时之迷宫幻境中看到的那样,额头抵住临海的额头。 淡淡的白色光芒将董临海整个人笼罩。 所有伤势逐渐愈合,几个呼吸间,临海掌中的伤口便不再流血。他抬手摸了摸白虎巨大毛茸茸的脑袋,道“叔叔,我曾经见过你这个样子。” 维克多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待到董临海的伤口变成窄窄的一道,白虎又转头看向蔺航之,尾巴尖在他身上轻轻扫了一下。 蔺航之唔哝一声,缓缓睁开眼。 看到一片狼藉的走廊和墙边山羊人不成样子的尸体,蔺航之一惊,立刻爬起来。见身后的临海和维克多,男人忍不住抬手搓了搓脸,语无伦次道“禁卫军里面出了叛徒是它放潘川艮进来的,还带走了阿加莎” “什么” 刚刚放松下来的董临海心又提了起来,他们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好阿加莎,如果她出了事,那所有的努力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这时维克多喉咙里发出沉闷的一声,白虎身上淡紫的光芒一闪,转眼又变回了那只小白猫,倒在地上。 临海赶忙把维克多抱在怀里,维克多已经陷入了昏迷,方才的那一番举动对他的消耗实在太大了。 董临海并不明白维克多身上发生了什么,但现在没有时间去深究,确定蔺航之没事后,两人立刻赶去之前安顿阿加莎的地方。 “我本来按照计划带着人躲在起来等着的,结果原本说好的禁卫军一个都没来,还碰上了潘川艮,他用魔法把我击昏了。”蔺航之抓了抓头发,他后脑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快一点,我真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内奸存在,这里不是玩偶们为阿加莎创造的天堂吗” “不知道。”董临海摇摇头,道,“航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盒子有点奇怪就算现在不在新手区了,但对于我们来说,难度也太高了吧你说就这个潘川艮,要不是叔叔及时爆发,这里有谁能打的过他” 蔺航之赞同道“对,我之前经历过的几个盒子都没有这种难度,这个盒子的确,有点过分了。” “会不会因为有叔叔和崔左荆在,盒子设置的时候把他们两个的战斗力也算进去,才变得这么难的” “很有可能。” 董 临海苦中作乐地道“那可不知道是吃亏还是沾光了。” “但也不是没有绝路,既然盒子安排了,就肯定会有能够解决的方法。” “对,潘川艮的魔法应该不可以用来杀人,他对付我的时候都用的肉搏,之前打叔叔也一样。不过就算利用这一点,肯定也得损失惨重,可能我们两个要死一个才行。” 董临海没提他舍身救下蔺航之的事情,他当时真的想都没想就挡上去了,就好像本能一般,去保护自己受伤的同伴。 放在之前,他都不敢想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整个城堡中都十分诡异得空无一人,紧张的气氛让两人谁都不再说话,一路狂奔到安顿阿加莎的地方。 小姑娘也不傻,在她意识到镇子已经不安全,可能会有威胁一切的最终危机发生时,她想了一下便同意了董临海的计划。 这时候阿加莎脸色已经非常差了,她呼吸费力而略微急促,面色发青,柔软的嘴唇失去血色,但坚称自己并没有哪里不舒服,尽力去配合计划,暂时躲在了宫殿放着五个宝箱的房间里。 两人用最快速度赶过去,刚刚跑进偏殿,董临海脚步便一顿。 走廊上横七竖八躺着很多玩偶,它们有的整个身体被切开,露出里面填充的丝绵,有的脑袋和身体就只靠一点布料连接,大团大团的棉絮从中鼓出来,散落在地毯上,一片洁白。 没有血,却又那么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的心都很重很重地堕下去。 千万,千万不要出事啊 董临海咬住下唇,如果盒子的通关任务因为他们这边失败了,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他们跑到藏宝的密室,门虚掩着,一线灯光从中透出。 董临海紧紧抱着维克多,蔺航之撞开门,在看到眼前景象的瞬间,全都忍不住倒抽口气,瞪大眼睛。 禁卫军小队的队长,灰狼的身体被一把黑色的唐刀高高钉在墙上,刀从它的额头上刺进去,它两眼涣散,身体无力的舒展着,显然已经死去。 本应在前线的少年盘腿坐在其中一个宝箱上,刀鞘放在腿上,优哉游哉地看着正躺在地上的阿加莎。 听到两人破门而入的动静,崔左荆转过头,笑道“嗨” 别说董临海,就连蔺航之都有点傻眼了“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我在最重要的关头赶过来了,正好碰到这东西想要把小姑娘带走,就随手干了下好事。”崔左荆从箱子上跳下,俯身试了试阿加莎的鼻息,道,“之前我杀灰狼的时候她吓得晕过去了,但是我看了下,好像不像单纯被吓成这样的” “她从昨天起就是这状态了。”蔺航之立刻上前去检查,他手法很专业的翻开阿加莎的眼皮对着光看了看,又检查了下她口中确定没有异物,皱起眉头道“她一直都这样吗” “对,从我过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差不多有十来分钟吧。” “很像是窒息的症状,但是正常的窒息只要一分钟就足以让人心跳停止,她还活着。”蔺航之将女孩上半身抬起抱在怀里,一下下的掐她的人中。 “你怎么想到过来的”董临海猛然放松下来,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何种强弩末矢的地步,两条腿软的几乎站不住了,只能坐在另一个箱子上休息。 “昨天艾伦失踪,被我找到时受了伤,他从昏迷醒过来之后就说自己路上被一个陌生男人袭击,我想着你们这边可能出了事,就赶快过来了。对了,那个男人你们看见了吗” “已经被解决了。”蔺航之看向董临海,笑道,“当时我被打晕,等醒过来的时候,小海和维克多就已经把那个怪物弄死了。” 崔左荆呦了一声, 看向不自觉挺起胸膛的董临海,故意道“是叔叔起到的作用比较多吧” 董临海立刻瞪起眼,大声道“主要功劳都在我好吗叔叔是最后解决了潘川艮不错,但如果没有我给叔叔争取宝贵的时间,航哥早就狗带了” 崔左荆真被他的反应给逗乐了,笑得前仰后合,董临海气得鼓着脸,小声嘟囔了两句,知道自己无论是吵还是打都斗不过崔左荆,默默地忍了。 崔左荆虽然习惯性地在怼董临海,但见维克多虚弱沉睡的模样,也大概明白他并没有夸大。他将维克多接过来,感受他身上属于身体主人的力量正不稳定的波动,皱了下眉头,问“叔叔怎么了” “他被那个怪物打伤,然后没过多久就变成只特别大的老虎,一巴掌把怪物给弄死了。”董临海抓抓头发,“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当时我正在走廊上和潘川艮缠斗。” 董临海不知道,但崔左荆再清楚不过,维克多身体囚徒的第一道封印已经解除。 他可以使用部分属于身体主人的力量了。 崔左荆由衷的为维克多感到高兴,这种解除封印的契机可遇不可求,至少他时间的封印现在就没有任何动静。 蔺航之问道“城墙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好,原本很多玩偶淋了雨都有点生病,汪雀煮了草药水,它们喝下去情况就好了很多,怪物也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就是乌鸦有点烦人。对了,那个怪物是什么东西” “是一个长着山羊角和身体的半羊人,叔叔说他是牧神潘的变形。” 崔左荆了然地点点头,“那这样的话,城墙上的战斗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获胜,等到天亮,估计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嗯” 蔺航之怀中的女孩微微皱了下眉头,发出声微弱的呻吟。 众人立刻看过去,阿加莎细瘦的手指颤动着,缓缓睁开那双湛蓝色的眼睛。 蔺航之能够感觉到她呼吸比起刚才平缓稳定了很多。 看到面前的三人,阿加莎茫然地眨眨眼,随即她注意到被唐刀钉在墙上的灰狼,瞬间想起了不久前经历的一切。 她怔怔的盯着以来一直担任禁卫军小队队长,负责守护她的灰狼看了许久,吸了吸鼻子,闭上眼掩住泪花。 “谢谢你们。”在蔺航之的搀扶下,阿加莎勉强站起来,她犹豫了下,依然小小地向旁边撤了一步,拉开和蔺航之的距离,对他紧张而抱歉地笑了笑。 蔺航之并不在意,他马上就要三十岁了,又是医生,脾气早就被磨出来了,好的不行,反倒很理解阿加莎的害怕。 “再坚持一下,过不了多久就能结束了。” 阿加莎点点头,她看向墙上的灰狼,仍然忍不住咬住下唇,默默地流下眼泪。 崔左荆将唐刀拔出,灰狼的尸体重重摔在地上,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单手抱着维克多,道“走吧,别待在这里了。” 阿加莎步子还有些踉跄,但三个人谁都不好扶她,便缓缓地朝外走。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雷声不久后随之而来,四人穿过长长的走廊,看到玩偶们的尸体,阿加莎终于再也忍不住,呜咽出声。 崔左荆无声地叹了口气,将还在昏迷的维克多放在她怀中,权当做安慰。 他们刚转过转角,便迎面碰上了慌张前来寻找阿加莎的侍女们,看到她们的小主人,芭比们松了口气,将阿加莎团团围住,嘘寒问暖。 蔺航之和董临海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如释重负。 ☆、第66章里世界 连绵了两天两夜的尿雨终于在几个小时后, 彻底停止了。 浓重的阴云缓缓漂浮在天空, 低得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安顿好情况,崔左荆又去阿加莎卧室外的走廊上查看一番。 那只半羊人的尸体仍然趴在地上,两颗眼球猛凸恍若下一秒就要爆出来,口唇出溢出鲜血和内脏的碎块,显然被活生生压死的。 它有些面熟。 崔左荆想了会儿, 认出似乎像最开始和董征在秘密教室里,见到的死去的那个老师。 公山羊的角, 后腿和细尾,灰白色的长毛发。崔左荆确定这东西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潘神, 事实上, 没有人见过神的长相,纯白地界的怪物绝大多数都是汇聚了人们所恐惧的元素, 加入一些灵感“制造”而成的。 听董临海的描述, 这东西实力很强, 不然也不会让叔叔被迫解除了一段封印,还透支至昏迷状态了。 虽然都是元素力量的掌控者,但他们解除封印所需要的条件和机遇都各不相同,傅哲需要收回曾经被蠕虫之书割裂的三大灵魂碎片, 维克多这次解封在濒死状态下,应该和身体状况有关。 而他目前还不太清楚。 不过反正早晚都是会解封的, 不急。 整个宫殿目前还处在兵荒马乱的状态, 不久之后, 应该就会有人过来收拾半羊人的尸体了。 在雨停后的第三个小时,久违了的阳光终于从云层中洒下,无声地滋养着到处弥漫尿液的大地。 董征,艾伦和汪雀也从前线赶回来。在雨停之前一段时间,准确来说是潘川艮被维克多杀死的那刻,盘旋着不断干扰公仔士兵们的渡鸦齐声哀嚎,恍若被折断了翅膀从天空中跌落,那些源源不断的腐鼠毛虫潮水般退却,不一会儿就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地的血迹和尸体。 董征身上带了些很轻微的擦伤,那是他在城墙上亲自击退怪物时不小心弄到的,生病的公仔们越来越多,就算有汪雀的草药汤,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完全恢复,董征便自己顶了上去。 这种程度的小伤还不到让崔左荆分担的地步,不过也确实狼狈,董征那张能够迷倒万千少女的脸左边脸颊被蹭破了好大一块,下巴上也因为这几天没时间打理自己长出了细密的胡茬。 但他本人并不在意,这里又不是现实世界,人会因为高颜值获得一定的红利,在纯白地界,长得好看并不能保证活命。 不知为何,看到董征有些狼狈,崔左荆就忍不住想笑。怎么说,两人的确经历了一场算得上交心的谈话,崔左荆对董征一开始和自己强行签订血契还试图命令他的那种不满,也已经不剩下多少了,但见董征这副样子,他就是莫名暗爽。 董征几乎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崔左荆的小情绪,抬手用手背轻轻蹭了下伤口,问“我有那么好笑吗” “啊没有。”崔左荆万分敷衍地道,“我就笑笑,不用在意。” 董征一本正经地故意逗他道“但你耀眼得好像在人群中发着光一样,让人没法不在意。” 崔左荆愣了下“你在开玩笑吗” “不然呢” “哈哈,好好笑哦。” 少年一脸冷漠。 而在缝心的熊的治疗下,艾伦基本上已经没事了,又恢复成了原来活蹦乱跳的样子,只不过回忆起当时遭遇潘川艮的情形,还有些心有余悸。 那让他清楚意识到,在绝对碾压性的实力面前,一切的能力啊,技巧啊,还有道具什么的,全都不起作用。 就好像如果他们的敌人是崔左荆,在认真起来的少年面前,队伍中连能够抗住他一击之力的都没有。 汪雀仍然话不太多,但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紧张 了,最能够拉近人与人之间距离的莫过于生死相依,艾伦还昏迷的那段时间里董征和崔左荆都需要在城墙上战斗,汪雀就接过了照顾艾伦的责任。 不得不说小姑娘就是心细,甚至用棉棒沾了水一点点的喂给艾伦,时刻注意他有没有因为感染而发烧,完全不是这群大老爷们能比的。 当最后一丝阴霾褪去,所有人的任务界面都弹到了眼前,在守卫天堂后,缓缓浮现出一行“已完成”。 终于结束了。 阿加莎的脸色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彻底恢复了正常,重新红润起来,鼻尖上些微浅淡的紫色痕迹也无影无踪,眼睛仿佛两汪清澈的水湾,充盈着这个年龄段小女孩的纯真和温顺。 他们在宫殿大厅里和阿加莎告别,米奇和熊将军还在前线收拾残局,而宫殿里目前还在的所有玩偶都聚集在女孩身边,众星拱月般包围着它们的小主人,朝着众人挥手。 太阳终于彻底显露出了它的身影,一切污浊和黑暗都无所遁形。 它们将继续守护天堂,直至永远。 一切都会变好的。 众人在阿加莎和玩偶们的目送下,推开宫殿厚重的大门,接连走了进去。 景物瞬间在眼前变换。 他们意料之外地进入了一栋房子,那扇门连接着宫殿和客厅,房子面积不大,客厅里只有一张沙发,茶几,和过去会用的大肚子电视。 茶几上的塑料瓶子里插着两朵路面随处可见的小雏菊,不知道放了多少天已经干枯凋谢,只剩下光秃秃的一个柄。 崔左荆环视一周,很多小细节都能看出,这个家的经济状况并不乐观。 在墙皮略微脱落的墙上,用彩色蜡笔画着小孩子的涂鸦,墙上挂着长小小的照片,里面是对着镜头笑得羞涩的阿加莎,和正把她揽在怀中,温柔笑着的女人。 应该就是阿加莎的养母了。 董征察觉到一丝不妙的气氛,皱起眉头。 任务更新寻找阿加莎 这行字出现时,所有人都愣了,临海抓抓头发,问道“我们不是刚刚才见过阿加莎吗” 董征“先看看。” 房子真的不大,除了客厅之外就只有卫生间厨房和两间小卧室,不朝阳的那一间主卧从装饰上看,显然是大人住的,床上的被褥散开,不知道是离开的人没有叠被子,还是被谁又打开了。 而另一间是儿童房,虽然贫穷,仍旧能看出用心装扮的痕迹,床头上贴着漂亮的贴纸,很多是从各个地方剪来的,窗帘虽旧但洗的很干净,拉得严严实实,让一缕阳光都无法透进来。 房子里能用来找人的地方并不多,有没有藏东西一目了然,于是当董征拉开主卧里大衣橱的门时,理所当然地看到藏在里面的小小身影 瘦弱的女孩蜷缩在衣柜的角落里,大半边身子被衣服盖住,怀里紧紧抱着一只泰迪熊。 她安静地闭着眼,嘴唇青紫,金发散落在肩头,遮住小半张脸孔,但掩不住鼻尖和脸颊上显而易见的紫绀。 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在窒息和不安中,迎来没有明天的沉眠。 汪雀瞪大眼睛倒抽一口凉气,抬手捂住嘴。 “oh y jes”艾伦没忍住喃喃道,后退一步。 董临海 蔺航之立刻拨开身前的董征和临海,跪在地上伸手按上阿加莎侧颈。 已经冰凉失去弹性的皮肤下,不再有任何搏动。 但他扔执拗地保持试探的姿势,似乎期待着某些反转的发生。 期待不久之前才笑着同他们告别的女孩会再一次睁开眼。 许久,蔺航之缓缓站起来, 他双手握拳垂在身侧,摇摇头。 一时间众人谁都没有再言语,寻找阿加莎的任务被标注了已完成,没有新的任务出现,预示着他们已经最终通过了这个盒子。 提醒他们尽快离开的倒计时出现。 崔左荆抿住唇,垂下眼,他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悲伤,但那属于董征内心深处的情感,正通过血契,传到他心里。 半晌,董征半跪在地上,伸出双臂,将蜷缩着的阿加莎抱出来。 她很轻,远轻于这个年纪正常孩子的体重,身体已经彻底冰凉僵硬了,董征将她轻轻放在那张属于她母亲的床上时,仍然保持着蜷缩的姿势。 蔺航之沉默不语地上前,以一个外科医生的专业手法,将阿加莎整理成平躺着的模样。 在学校里遭受了老师暴行的女孩终于再也不愿意去学校,养母在家耐心的陪伴她,为她讲睡前故事,一遍一遍地安抚自己饱受苦难的小女儿。 家的状况并不好,只有独身的女人一个人赚钱糊口,所以在她第三天也想请假继续陪着女儿时,阿加莎懂事地表示已经没关系了,让妈妈安心地去工作。 但世界永远不会施舍给可怜的人怜悯,她永远留在了那口冰冷黑暗的矿井中。 阿加莎等了许久许久,一直没能等到妈妈回家,黑暗中家里熟悉的一切都变得那么令人恐惧,最后她紧紧抱着自己最喜欢的玩具熊,躲进了衣柜里。 比起被子,那里更有妈妈的味道,很安全。 她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最终被憋死在了里面。 这才是一切的真相。 董征心中五味杂陈,他望着女孩在睡梦中依然微微皱着眉头的脸,根本不敢想象,她曾经受了怎样的苦难。 在唯一爱她的母亲死去后,也许这也算最终的解脱 汪雀忍不住轻轻抽噎出声,她用力抹去眼泪,上前将用手指一点点将阿加莎的金发梳理整齐。 艾伦扭开脸去紧抿下唇,董临海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盒子会给他如此恶意的结局,明明他们都拼尽全力,保护了阿加莎和她的天堂啊 怎么会这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倒计时冷漠地提醒众人。最终董征闭了下眼,他深吸口气,低声道“走吧。” 他转过身,似乎不再留恋。 只有崔左荆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悲伤。 就像来时那样,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走出卧室,客厅的门透着温润的白光,告诉他们这是出口。 董征用学校保安大爷给他的那把钥匙,打开门,率先踏了进去。 而落在最后的崔左荆回头望了一眼,在那张床上,胳膊上用棕色的线特地缝了一圈的破旧泰迪熊突然动了。 它伸出短粗的胳膊,奋力地、紧紧地抱住阿加莎,如同抱住它最珍贵的公主,黑豆一般的塑料眼睛里,缓缓流出两行泪水。 创造独属于她的天堂,从此之后,再也没有痛苦绝望,孤独悲伤。 第三卷玩偶之家完 ☆、第67章最终结局 又回到了这栋出发时他们所在的公寓, 盒子中那莹白的色的光逐渐熄灭,露出正安静躺在其中的泰迪熊玩偶。 唐刀仍然在崔左荆的手上,也被带了出来, 见自己好不容易获得的趁手武器还在, 崔左荆暗暗松了口气, 因为董征的共情而阴云遍布的心情些微地晴朗起来。 汪雀因为并未和他们一起进入, 不在这里。纯白地界此时正处于夜晚, 艾伦随手将墙上的灯按开,灯光照亮每个人凝重的面孔。 董征将熊捡起, 小熊脖子上系着黑色的领结, 正对着他微笑,怀里抱着一张红色的祝福卡, 上面写着“望早日康复。” 他打开祝福卡。 给 toy 只有时间才能抚平所有创伤。 by爱你的奶奶 “恭喜您成功通过恐怖生存玩偶之家, 正在为您结算积分,请稍等。” 成功通过盒子的喜悦感被最后那黑深残的故事结局彻底冲刷殆尽, 蔺航之搓了搓脸,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董临海沉默不语,只有艾伦看起来似乎好一些。 “结算完成, 成功通过玩偶之家获得60点积分, 收集钥匙55,获得10点积分, 杀死潘获得30点积分, 触发最终结局真天堂获得20点积分, 您的队伍现有积分为337点,每人获得能力点数x2,获取可带出道具缝心的熊、唐刀障月。” 这种情况下,崔左荆知道能够活跃气氛的就只剩下他自己了,道“还不错,总共获得了120点。走吧,回家。” 董征默默地任凭崔左荆从他裤兜里掏出傅哲的钥匙,打开公寓的门,走了进去。 傅哲正在客厅中看书,听闻门被开启的声音,立刻抬起头,见一个都没少的回来了,连自己都未察觉到地松懈下来,朝众人微笑着点头道“欢迎回来。” 崔左荆嗯了一声,事实上他一点也感觉不到有多难受,不过其他人都不怎么开心,为了别触霉头,他还是老实点吧。 董临海怀中的维克多依然昏迷,崔左荆将维克多接过轻轻放在桌上,道“叔叔在盒子里一段解封了,但好像消耗过大,你给他看一下吧。” “好。”傅哲起身道,“大家都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等饭做好了我叫你们。” 董征朝他点点头,率先上楼回自己的房间了,艾伦蔺航之也全都回去,进房后的第一时间便去洗澡,他们在“天堂小镇”中身上沾染的尿骚味儿还未散去,简直要黏在身上了,忍无可忍。 只有董临海还留在客厅中,傅哲见少年犹犹豫豫似乎有话要说,问“怎么了” 傅哲和维克多都是温和的人,不过比起维克多的好脾气,傅哲在现实世界身为老师,温和是磨练出来的,更擅长循循善诱和不动声色的讽刺人。有时候被他刺了的人根本意识不到,反倒会以为自己被夸了。 “我的能力好像出现了一点变化。”董临海摊开双手,那道被潘川艮刺伤的疤痕在维克多的净化下,已经浅得几乎看不到了,“当时情况特别危急,怪物拿着刀想要杀航哥,我实在没办法,就用手去挡,结果” “结果刀变形了是不是” 董临海瞪大眼睛,惊得都快合不拢嘴了“你怎么知道对对对,匕首的刃直接朝里面卷了一圈,要不然我半个手掌都得被切掉,不会只掉一块肉了。” 傅哲朝他露出了然的微笑,道“当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董临海抓抓头发“嗯有种特别玄乎的感觉,但是当时那种情况我生怕我和蔺哥会死,整个人都是懵的,没怎么记住。” “从你最开始练习让勺子变弯时候起,我就有猜测了 ,你自己也能够隐约感觉到吧你所真正能够控制的,并不单纯是勺子,而是组成它的金属。” 董临海点点头“当时我不是发现了只能让金属做成的勺子变弯嘛,就也想着会不会和这有关,但到底没敢想,控制金属这个能力光是听着就很牛逼。” “所以你觉得它不可能会出现在你身上”傅哲一下子戳破了董临海的心思,笑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放在学校里绝对是老师最头疼那种类型的男孩,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董临海抿住唇,沉默数秒,轻声道“我这不是一直都表现得挺差,在拖后腿么。之前还在家的时候爸妈和哥都很宠我,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我去操心,所以一直过的傻乐傻乐的,猛一到这边就很不适应,不像老哥那么聪明,也不像艾伦有厉害的能力,老是被崔左荆嫌弃。” “阿左嫌弃你我倒是能看出来。”傅哲云淡风轻在临海心口上又戳了一刀,道,“不过他一开始对你留下不好印象主要因为你在董征昏迷的时候让他和董征签订了血契,阿左他身上背负了很多东西,可以说你这个行为将他的全盘计划都打破了,他要是不生气才不正常。” 董临海也自知理亏,小声道“可是我当时实在没有办法,我哥都要死了,又只有一个可能能救他的方法,无论怎么样我都会试一试的。” “我明白的。”傅哲笑了下,拍拍他肩膀,道,“毕竟对纯白地界中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囚徒只不过工具而已,不过还好,你们的可塑性都很强。先不要想这些了,在盒子里累了那么久,快去休息吧。” 目送董临海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傅哲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轻轻舒了口气,食指轻点在维克多的眉心。 他能感受到维克多意识深处一片混乱,一段封印解除后的力量对猫的身体来说还是有些负担过重,翠绿的光点从指尖没入白色毛发,激点淡紫的回应。 好好睡一觉吧,叔叔。他默默地想。 不一会儿,将自己浑身清理干净的崔左荆从楼上下来,还拿着一瓶花露水不断朝身上喷,也许是在天堂中待久了,他总觉得身上还是一阵骚味。 “叔叔没事吧。”他在傅哲面前坐下。 “没事,估计因为解封的太过突然,没有做好适应的准备。”傅哲将维克多抱到膝头,问,“盒子里情况怎么样” “还好吧,基本上把所有的剧情都探索出来了,拿了个黑深残的真结局,不过收获倒是蛮多的。”崔左荆将缝心的熊放在桌上,道“又一个sc,每个人还都获得了两个能力点数,我拿了把趁手的武器。” “真结局吗”傅哲对盒子的尿性早就了如指掌,既然纯白地界的一切都是为了向皇后绝望而存在,那么最终结局带给人的心里阴影绝对不是盖的,他想到众人回来时都布着阴霾的面容,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看来我又要兼职做心理咨询师了。” “等叔叔醒来之后你们可以一起。”崔左荆清楚这绝不是适合自己的工作,他说话不客气惯了,如果开导别人,估计会出事故吧。 不过董征倒可以留给他来,对方心里承受能力看起来很强的样子。 “对了,我在盒子里面见到了常慧,她承认那股能量是她放在董征身体里的了,而且我成为董征的囚徒也不是个巧合,董征母亲在多年前就和常慧签订了契约,用自己的灵魂做筹码,拜托常慧将黑金囚徒卡交给以后可能会来到这里的董征。” 崔左荆没有把常慧的那句“小心你的朋友”告诉傅哲,并不是不信任,他一直认为,就算最亲密的朋友,甚至说爱人之间,也需要保有自己的秘密。 就好像,傅哲也并不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一样,只要别耽误后续的计划就可以了。 傅哲沉吟片刻,道“那一切就都能解释得清楚了,目前还不清楚常慧的立场,就算以后她有示好的意思,也绝对不可以相信她。” 崔左荆赞同地嗯了一声。 “我们可以调查一下有关董征母亲的事情,既然她有黑金囚徒卡,那一定是很强大的朝圣者。” “这件事交给我吧,明天我去交易所看看,能不能买到有用的信息。” 中途崔左荆饿得不行,到厨房找两块椰子饼啃,两人又说了一段时间,傅哲道“你也去休息吧,维克多我来照看,剩下的事情,可以等明天再说。” 崔左荆欣然同意,他整个盒子流程中一直处在被放出的状态,纵然董征的精神能力在觉醒后得到了显著提升,经历过数场战斗后,崔左荆本身也免不了有些疲惫。 于是他麻利地回到了董征的囚徒空间,男人洗漱完毕已经躺床上睡了,崔左荆也仰倒在自己的大床上,没过多久,就昏昏沉沉地睡了。 这一觉所有人都睡到了第二天才起来,如果不是饿的实在受不了了,估计大家会更晚从床上爬起来。 但等待他们的,却是冷冰冰的厨房和空当的餐桌。 正在书房中看书的傅哲抚摸着维克多后背上柔顺的毛发,委婉地表示,他今天心情不知怎么不太好,便突然变卦,并不是很想一下子做这么多人的饭。 油烟味沾上了之后是很难洗掉的。 而且,不要试图给他一个没有良心和道德的人讲什么你明明在家闲着为什么不能做饭的道理。 艾伦对此发问“那你在城堡待了这么多年都吃什么啊。” 傅哲默默地拿出手机,点了个外卖。 五分钟后,一只机械翠鸟衔着食品袋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将外卖放在桌上,推开紧闭的窗户,飞进了古堡外错乱的空间裂缝中。 傅哲慢条斯理地拆开筷子,道“这是我多年之前救下来的一只鸟,也算召唤兽吧,我把时空的力量分给它了一小部分,让它能自由在城堡和外界穿行,要不然你以为当初我是怎么把信准确无误送到阿左手中的” 众人 说的这么好听,其实就是为的点外卖吧喂 六个人谁都不愿意做饭,到最后,他们只能决定出门下馆子。 ☆、第68章感情经历 大家实在都饿得不行了, 董征便随意选了最近的一家饭店,解决了肚子问题。 在盒子里经历过餐盘开出死老鼠的事情后,大家就都没怎么吃饭, 四个男人, 再带上饭量也不小的崔左荆, 一个小时后众人成功消灭了整整一桌子的菜和一大锅米饭, 撑得都要瘫在沙发上了。 之后在艾伦的提议下, 他们决定去泡温泉,缓解多日来的疲惫。 纯白地界中不同区域会有特定的设定风格, 就好像当初9区风格为蒸汽朋克, 所有人出门都必须佩戴面具。区走的是异度自然风,街上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花朵和植物, 齿轮组成的鸟儿羽翎艳丽, 每一家门店前都挂着风铃,每当有人进出时, 便发出清亮的叮当声响。 时之迷宫中的变异植物给董征和艾伦留下了太多不甚美妙的回忆, 进入区后,他们的手机上便可以随意查看该区地图了,很快找到了一家合适的温泉酒馆。 酒馆的装潢很日式, 老板娘是个日本女人, 画着浓妆,身材娇小, 很漂亮。 艾伦自打进去看到她就移不开眼了, 暗中用胳臂肘戳了戳董征, 两眼放光小声道“天啊,我要被她裙子的长度打败了。” 董征瞥了眼老板娘的超短裙,因为裙子提的高还穿着增高鞋显得腿特别长,唇角抽了下,拉走了眼珠子几乎都要黏在人家身上的艾伦。 五个人交了两点积分开了个大包厢,领好各自的浴衣和号码牌后,进到包厢换衣服。艾伦还对老板娘念念不忘,感叹道“天啊,我真的有种一见钟情的感觉啧,别笑,小屁孩家你懂什么” 董临海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调侃道“伦哥,你这是见色起意吧” 艾伦啧了一声,嚷道“不是,你们就不觉得她很漂亮吗” 蔺航之不好意思地挠头笑道“我对女人过敏。” 董征很冷淡地低着头将浴巾裹在腰间“没兴趣。” 董临海“我喜欢清纯那一卦的。” 艾伦“” 崔左荆在一边都要笑喷了,道“哎,伦儿,你要是真喜欢的话那就上手,反正在这里指不定哪天命就没有了,要及时行乐。” 董征闻言立刻瞥了崔左荆一眼,少年光顾着打趣艾伦,完全没有注意。他也在换衣服,刚脱掉上衣搭在臂弯,长裤腰带刚被解开,松垮挂在胯间。 崔左荆因为被冻结在了十六岁,身量不高,身材很匀称,小臂上肌肉的线条流畅而自然,又透着少年独有的生机。 董征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将自己那间储物柜的门关好。 艾伦没想到第一个支持他的竟然会是崔左荆,感动的热泪盈眶,更加坚定了决心。 崔儿说的对,要及时行乐,万一哪天在盒子里没命了,留下遗憾多不好 “都死过一次了,还在乎那么多干什么。”崔左荆还在继续煽风点火,艾伦完全被他说动了,一拍大腿道,“好那就这么决定了,你们谁都不许拦着我啊。” 董临海乐道“我们为什么要拦着你,戏太多啊伦哥。” 拉开包厢的门,氤氲热气中带着硫磺的味道,水声哗哗,他们说笑着接连下了汤池。崔左荆用脚试了下温度,走进去,缓缓沉下身子,只露个脑袋在水面上,立刻感觉到在水压的作用下呼吸困难起来。 全身上下的毛孔仿佛都在热水中舒展开来,任凭水洗去所有污浊和疲惫,少年长长舒了口气,背靠在汤池壁上,微阖上眼。 天知道他有多长时间没有过这样的放松了,现实世界中他家里条件一般,他时间被冻结长不大,为了避免被邻居发现,只能每过两三年就搬一次家,四处奔波也把 家底掏空了不少,很少有多余的财力支持其他活动。 董征自然而然地在他身边一米远的地方坐下,也难得的放松下来。 董临海撩着水洗脖子,好奇问道“哎,航哥,你说对女人过敏什么意思啊。” “就字面上的意思。”往事不堪回首,蔺航之全是泪,叹息一声,忧伤道,“因为我太倒霉了,我每一任女朋友都是因为受不住才把我给甩了的。” 虽然听着很可怜但莫名有点想笑是怎么回事 “那你估计以后要找一个欧皇当对象才行。” “谁知道呢,随便吧,反正我现在看到女人就有点发憷,你是不知道,我交过两个脾气比较暴躁的,闹分手的时候真的,心力憔悴,弄得我得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感情方便的八卦话题是最不容易被转移的,蔺航之一开始就很实诚地把自己感情经历都抖出来了,艾伦同样也不扭捏,说起自己的墨西哥前女友。 “你们为什么分手啊。” “因为她要回国,我不想跟她去墨西哥,要是回去也只可能回美国,所以没谈妥就分手了。”艾伦耸了耸肩膀,也不是很可惜的样子,“当时还真挺难受的,现在想起来都没什么感觉了,谈恋爱嘛,肯定有分分合合,只要彼此在一起的时候留下能够回忆的快乐时光就值了。” “临海谈过恋爱没”艾伦话题一转,问道。 “谈过啊。”董临海说着还不忘瞅了眼董征的脸色,见董征也好奇看过来,并未有任何要教育他的样子,放心大胆地说道,“第一个是在小学吧。” 蔺航之“我靠,这么超前” 董临海摆摆手“那时候啥也不懂,就是闹着玩,我同桌是个特别可爱的小女生,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上小学的时候特别流行玩摩尔庄园奥比岛这一类的网页游戏,我为了让她开心,就买了不少卡送给她。最开始她不肯要,时间一久,就松动了。” “然后成了你小女朋友” “对啊,我们一直谈到初中毕业,结果我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她没考上,就分手了。” “最好的高中,你成绩这么好吗看不出来啊。” 董临海仰首挺胸刚想装个逼,就听董征道“学校校长是我爸朋友,他入学的那年,我爸给学校捐了一栋楼。” 董临海瞬间泄气怂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时间汤池中充斥着快活的笑声,艾伦抹着笑出来的眼泪,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怪不得,怪不得我觉得你们兄弟俩一看和我们这种普通人就不太一样,原来都有钞能力吗。” 董临海嘟囔道“钞能力又有什么用,我们俩不照样出车祸到这边来了吗,要不然咱现在就不会一起泡温泉了。” 崔左荆都快笑抽过去了,不像艾伦自带搞笑效果,董临海有点傻乎乎的,蔺航之衰到深处,从前他所在的小队里傅哲沉稳,维克多年纪大担任家长角色,萝洇和奈奈是女孩子,大家全都很靠谱,很少会有这样被笑死的经历。 “诶,你呢”他拍了下董征肩膀,满眼好奇地问道,“大家都说了,你作为队长,也得表示表示吧” “我没有东西可以说。”董征对上崔左荆的眼睛,少年脸被热气蒸得泛红,不,不光是脸,崔左荆本来就挺白,这下全身都白里透红,乌黑的湿发黏在鬓角,剩下的全都向后捋去,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神流露着属于少年的清澈和故意套话时坏坏的感觉。 短短的浴巾围他在腰间,一只脚翘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豪放不羁的姿势让这条浴巾的位置,似乎有点危险。 他顿了下,认真道,“我没谈过恋爱。” “骗人的吧”艾伦和蔺航之立刻开始起哄,“你这么有钱,又帅, 明明就是最受女孩子喜欢的那种类型,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 董征无奈地重申“真没谈过。” “我相信我哥,这么多年了,我就没见过他带过哪个女生到家里一起吃过饭,私下里好像也没有。” 崔左荆逗他“你怎么知道私下里没有的” 董临海抓抓脑袋,被崔左荆问到了。是啊,要是哥有心搞地下恋情的话,怎么可能会让他知道啊。 于是他临时变卦,也加入了追问的阵营“大家都坦诚了,哥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嘛。”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董征一手按在临海头顶,将他整个人按进水里去,在董临海抗议咕噜噜声中松手道,“我工作忙,没时间谈。” “好吧,那姑且便相信你了。”崔左荆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脚在水底踢了董征一下,调侃道,“看来我们的社会精英和成功人士也有自己的烦恼啊。” “你呢”董征任由崔左荆踢,突然问。 “嗯” “你有没有过” 崔左荆特别理所当然地答道“我也没啊,因为我是个莫得感情的撒手。” 还是一样,所有人都以为崔左荆都在玩梗,哈哈笑起来,包括崔左荆本人,只有董征,他依然没有放过少年眼底的那么无情无欲般的冷淡,皱了下眉头。 他们泡了两个小时,一面聊一边喝着清酒,浑身皮都要泡皱了才上来。双脚触到地面的那刻,崔左荆都觉得腿软,他懒洋洋地伸着胳膊,蒸的仿佛四肢百骸的污浊都被排除,整个人都清爽很多。 他们各自穿好衣服,将头发擦到半干,神清气爽地准备打道回府。 崔左荆收拾好出去时艾伦正趴在前台上和老板娘说话,一点也不见平日里脱线大条的模样,两人用的英语,距离太远有点听不清。也不知道艾伦说了什么,逗得老板娘一直在笑。 他们交上了号码牌后见艾伦使了个眼色,便了然地相视一笑,离开了温泉酒馆。 “我猜伦儿今晚不会回来了。”蔺航之道。 “那可不。”崔左荆笑道,“就算被拒绝了那为了自己的面子他也得在外面待一夜制造虚假的繁荣啊,不行我得说点好话,那就祝他旗开得胜吧。” 众人哄笑,这下连董征都忍不住笑了,他们转过拐角,在无人的小巷子里用傅哲的钥匙打开了一扇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门。 ☆、第69章午茶会 这天晚上,艾伦果然没有回来。 众人心照不宣地接受了艾伦的风流快活, 各自做自己的事情。董临海抓紧时间在厨房里摆弄勺子希望能找到对抗潘川艮时的奇特感觉, 再一次使用金属控制的能力。 蔺航之抱着手机, 在纯白地界a的商城中物色心意的武器。不像董征有崔左荆,临海有维克多, 艾伦能力好用, 他目前为止什么保命的手段都没有,是整个队伍中最容易出事的薄弱点。 维克多还没有醒,窝在傅哲给他准备的猫窝里, 软绵绵白绒绒的一团。田园猫不同于品种宠物猫那样容易发胖, 加上崔左荆多年来一直很注意维克多的喂养,白猫身量挺苗条, 最大限度地保证了动作的灵活。 崔左荆歪在沙发上,手伸进猫窝里肆无忌惮地摸维克多的尾巴尖, 傅哲正坐在超大的影像投屏前打游戏。他在这座古堡里被囚禁了八年, 无法和外界接触, 任何有效的社交活动都没有,还好有小翠鸟在,可以给他从外面带点东西进来。 于是为了消磨时间,他除了看书, 研究纯白地界的一切和身上的封印之外, 就是玩一些单机的游戏, 活生生把傅哲一个自律的数学老师变成了个真正意义上的死宅。 纯白地界的很多娱乐性质的商品和现实世界是相同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个原理, 事实上现在没有人清楚这地方到底如何存在,为什么存在。 为什么通过初生婴儿的梦境可以坐上无尽列车偷渡来到这里,为什么这里和现实中对应的时间流速一直在变化,为什么成功通过后真的可以死而复生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谜团。 董征从楼上下来,眉头微皱揉着太阳穴,玩偶之家遭遇的幻境给了他灵感,让傅哲给了他一定程度的幻觉催眠,好再一次进入内核世界。 这会儿他刚从幻境中挣脱出来,有些头昏脑涨。 “怎么样”崔左荆问道。 “还好。”董征在他身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似乎不愿意多说。 傅哲抽空看了他一眼,接着去盯屏幕,唇角带了些笑意“我给你的幻觉会反映你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事情,想必是个不错的体验吧。” 崔左荆被勾起了所有好奇心,立刻松开维克多的尾巴,在沙发上蹦着凑到董征身边,问“看见啥了给我唠唠” 董征抿了口茶,沉吟片刻后,道,“我梦见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老师要开家长会,我就在学校门口等我爸爸过来,之前的家长会都是他秘书,也就是我新妈妈来给我开的,但当时她刚生完临海,不方便。” “全校都在开家长会,人来人往,我一个人站在门口,等了好久好久,我爸都没过来。眼看老师要求的时间就要到了,我特别着急,就顺着他公司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想要看看路上有没有他的车。” “路上我遇到了一个老婆婆,她年纪很大,佝偻得厉害,挎着买菜的小篮子,蒙着布,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她看我着急,就问我是不是在找人,声音嘶哑。我说是,她便说带我去找爸爸,我明知道不应该跟着陌生人走,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跟在了她身后。” “她把我带到了一片老式居民楼小区,我对学校附近挺熟悉,但从来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小区。天渐渐黑了,家长会早就到了开始的时间。我很害怕,正当我准备转头跑走时,她突然转过身,阴笑着掀开一直蒙着篮子的布。” “我惊恐地发现,那篮子里装着的竟然是” 崔左荆正听得全神贯注,准备迎接接下来惊悚的内容,肩膀突然被人猛地拍了下,与此同时有人特别响亮地在他耳边短促大叫一声“啊” 崔左荆“啊” 他被吓得身子一抖,跳起来差点没从沙发上摔下去,幸好董征眼疾手快地伸手捞了他一把。崔左荆反手紧紧抓住董征胳膊,转头一看,董临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正拍着沙发背狂笑。 而傅哲早就看到了董临海准备吓他,无动于衷地坐在那边准备看好戏,一点要提醒他的样子都没有。 董征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崔左荆惊魂甫定地看向他,才意识到他被这兄弟俩外加傅哲联手耍了。 他深吸口,回想起方才自己的反应,沉默数秒后,也被逗乐了,笑着“靠”了一声,道“你们是不是有毛病吓我很好玩吗” 傅哲气定神闲地继续打游戏“好玩啊。” 董临海“原来你也是会害怕的啊。” “我当然会了。”崔左荆又“靠”了一声,食指点过董征又点过董临海,威胁道“等着吧,这次特训不把你们两个整死我跟你姓。” 董征拍拍崔左荆肩膀当做安慰,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突发奇想,看到崔左荆满眼好奇的模样,就抑制不住地想让他露出点除了胸有成竹之外的其他表情。 “我准备去交易市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武器,要不要跟我一起”他问道。 “走吧。”崔左荆起身,伸了个懒腰。“闷了快一天,正好出门透透气。” 董临海和蔺航之也想跟着,于是一行人前去交易集市,身为某种意义上的sc005,用傅哲钥匙开启的门理论上可以通往任何开门者曾经去到的地方,只要在心中默想目的地的样子就可以。 几秒种后,他们出现在了集市附近的小巷子里,这个时间段交易集市里人不算很多,旁边就是觉醒大厅,时不时有或喜行于色或失魂落魄的人从中出来,觉醒结果是好是坏一目了然。 走进大厅,到处都是陈列柜,放着各种武器和道具,功能和形状各异。几人都散开各自去看,崔左荆特地关照了卖法器的柜台,不出意外的发现就算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匕首都非常昂贵。 在纯白地界,优秀的武器制造商全都聚集在中心区域,外围区的武器大都是从盒子里带出来的,很少有人会拿出来卖,也就导致商品的质量不是很高却也昂贵。 崔左荆相中了一枚指虎,但一看价格便没兴趣了。 还是等到了下一区域再说吧,现在他有唐刀,已经基本上足够。 见过纯白地界中心区域的交易所和最顶级武器制造商的作品后,崔左荆对这里的东西都没多大兴趣。在之前的朝圣旅程中,因为能力特殊的缘故,他所拥有过的,或者是毁在他手中的武器很多,其中不乏许多珍品。 他兴致缺缺地逛了一圈,见蔺航之趴在一处柜台前许久都没有动,走过去问“怎么,看中什么了” 柜台里是件黑色的背心,工整地折起来,蔺航之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道“有点想买件这个,就以我能力的限制来说,多提升防御力才是最好的吧。” 崔左荆仔细看了下背心旁边的小牌子。 名称是铁布衫不是金钟罩 类型防具[可强化] 作用使使用者收到的伤害减轻10,在承受过载伤害后会损坏。 备注阿打 “可以啊,想要的话就买了吧。”崔左荆道。他也看了一些防具,还就这件的性价比比较高,买的话挺合算。 “要四十五点积分呢。”蔺航之不舍得,四十五点积分,能在纯白地界生活一个半月,熬过一次血夜,他们通过一整个玩偶之家的剧情也才拿到四十五点呢。 “怕什么,这算投资,只有提高自己的存活率才能通过更多盒子获得积分嘛,再说这东西可强化,挺划算的。”崔左荆劝道,“要实在不行的话,我借你一点啊。” “诶崔儿你也有积分吗,我还以为囚徒是没有自己的积分系统的呢。” “正常的囚徒当然没有,但我不一样啊。”崔左荆一挥手,道,“买去吧,没分的话我借你。” 蔺航之到底很想要这件防具,就在崔左荆的煽风点火下下定决心,买了。 组队后的积分是共用的,很快董征手机上收到了扣除积分的消息,看过蔺航之选的防具后,也觉得挺好。 “你们如果有非常想买的东西就买吧,活下来才最关键,要是实在积分不够,我可以把十字架卖掉,反正暂时也用不着。” 十字架是崔左荆在时之迷宫得到的,当时尤成磊几人并不知道他身为囚徒,分赃时也给了崔左荆一份。 这是件特殊道具,和当时秘境的内容有关,功能为能够使佩戴者对血族生物的伤害加倍,但就目前来说还用不上,加之董征和临海也都有,就算崔左荆卖了他的那个也没多大影响。 崔左荆刚开始还用自己的感情和小丑兑换了500积分,不过这些积分都是压箱底的,相当于后手,不到万不得已时崔左荆不会动它。 “不用,直接用队伍的积分就可以。”董征这下也相当于了却一桩心思,蔺航之没有保命手段,还得时时刻刻担心能力的副作用,在队伍中的确最容易受到伤害。 其他人都没看中什么道具,董征记得在论坛有看到过交易集市设有情报中心,四下找了一番,最后带着队伍去了那边。 情报商是个带着鸭舌帽的青年,坐在角落里,也不看来人,就闷着头玩手机,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生意的问题。 董征站定,敲了敲桌子,情报商才收了手机抬头,看了眼董征,话便熟练的溪水般从他口中流淌出来道“各位看着挺面生啊,是第一次过来区吧。新人礼包只要五点积分,一百个区盒子的坐标和大体介绍,商品铺子和娱乐场所的分布情况,能力谱系,该区知名团队介绍,东西南三个车站的情况,基本上您都能用得到,特别实惠,要不要” 在情报获取方面最不应该抠门,董征没怎么犹豫,便买下来了。 两人的手机相互刷了下,情报商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董征如此痛快的买家让他脸上带上笑容,道“资料发到您手机上了,附赠一份纯白地界的传说,欢迎下次再来。” 这一趟也算收获不小,众人又在附近逛了逛,便回去城堡。董临海继续练习能力,蔺航之迫不及待地去试穿新装备,艾伦还没回来,董征则在客厅坐下,挨个地看这些资料。 他很好奇这份特别赠送的传说内容如何,难不成会有纯白地界形成之类的说法 董征点开文档,醒目的黑色加粗标题映入眼帘。 午茶会迄今为止唯一成功逃离纯白地界的队伍 ☆、第70章坦白真相 董征一怔,如果他没记错, 在刚通过哈默尔恩时, 他问过崔左荆真的有人成功出去过吗, 崔左荆给了他确定的答复。 那么就是这支队伍吗 事关他们未来的命运,董征精神一凛, 认认真真地继续往下看。 午茶会, 在纯白地界的内围区无人不晓的传奇队伍,已经成了传说的代名词。这支队伍在十一年前的仲夏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三年的时间里迅速发展成长, 最终成功完成了朝圣之旅, 成为了纯白地界永恒的传说。 队伍有五名成员,仅对外界公布了代号, 队长银狐,队员黑山羊、乌鸦、翠鸟、苍狼。目前为止, 仅知道“翠鸟”的能力为温度控制, “银狐”可对有智慧的生命体造成精神方面的影响, “乌鸦”又被叫做“瘟疫医生”,而“黑山羊”和“苍狼”,则是强力的战斗担当。 看到这里,董征皱起眉头。 没人知道午茶会成员们真正的名字, 他们聚集在一起, 以绝对的配合和团队精神, 从各自的新手区域出发, 一路经过2区, xiii区,xiv区、巨树之巅、7区、Ⅺ区、复兴三矢、区、无尽极海、5区,choas图书馆,地狱马戏团最后进入神的后花园,成功站在了皇后的面前,许下各自的愿望。 从那之后,纯白地界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所有人都相信,五位勇士已经成功从这片死后的世界离开,回到了自己原本的生活,而这,也成了从那之后纯白地界中所有人的目标和希望。 资料全文并不长,董征用了三四分钟便认真读完了,看完最后一个字时,他眉头紧锁着,再一次将资料翻到了最上面。 午茶会。 十一年前首次出现,三年后完成朝圣之旅,之后至今已有八年,再也没人见过他们。 有着精神控制能力的队长“银狐”,瘟疫医生“乌鸦”。 手机屏幕因为长时间没有操作逐渐黯淡下去,董征闭了下眼,深吸口气,转头对正优雅坐在桌前看书的傅哲冷不丁地喊道“银狐。” 傅哲立刻条件反射般转头看来,随即他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正在玩游戏机的崔左荆也猛然抬起头,他和傅哲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外和不那么意外。 毕竟以董征的聪明程度,被猜出来也是早晚的事情吧。 见崔左荆和傅哲这般反应,董征彻底笃定了心中的猜测,他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表情凝重起来“所以传闻中的成功离开,就是这样吗” 董临海还坐在厨房门口玩勺子,崔左荆从地上爬起身,低声道“我们上去说。” 董征和崔左荆上楼去了他的卧室,傅哲没有跟过来,想来要把和董征交涉的工作全权交给崔左荆。 “你怎么知道傅哲代号叫银狐的”崔左荆坐在床边,问。 “情报商赠送的那一份传说里,讲的就是当年你们小队的故事。”董征将手机给崔左荆,“午茶会,这个名字好听。” “萝洇起的,她特别喜欢爱丽丝的故事,就用了这个名字。”崔左荆大概浏览这篇资料,笑道,“还挺专业的嘛,就连我们的能力和行程都打听的差不多了,不过有一点点错误,图书馆最开始的时候傅哲就有去过,作为少有的被选中的脑域开发者。” 董征“你在队伍里叫什么” “你猜。” 既然乌鸦被叫做瘟疫医生,那就是维克多了,翠鸟大概是女孩子,而苍狼虽然很霸气但董征就感觉不太符合崔左荆的形象,于是猜道“黑山羊” 崔左荆打了个响指“b。” “这个代号。”董征笑了下,“怎么想起来用这个的感觉和其他人的称号都有点不搭。” “洛夫克拉夫特曾经在暗夜呢喃中写道莎布尼古拉斯那孕育千万子孙的森之黑山羊从而创造了最受流传的女性克苏鲁外神的形象,而黑山羊也便成为了黑暗种子的代名词。 “而在圣经中,亚伯拉罕被耶和华要求献祭他唯一的孩子以撒,在最后的紧要关头,耶和华的使者明白亚伯拉罕心中是敬畏神的,便制止了他杀死以撒,给了他一只公山羊,代替以撒成为祭品。所以黑山羊这个词,也就被带上了难以言传的神秘意味。” 无论是克苏鲁还是圣经,董征都懂一些,也就知道刚才的那番话差不多是崔左荆故意糊弄他的。两人对视数秒,崔左荆耸了耸肩,笑道“好吧,其实我当时十六岁,正处在中二期,觉得这个代号很帅很酷就用了。” 董征“介意和我详细说一下吗” 崔左荆故意道“如果我说介意,你会继续问吗” “我会去问傅哲和维克多。” 少年摆摆手,道“和你闹着玩的,既然你都知道了,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如你所见,我们的队伍叫做午茶会,其中队长傅哲,代号银狐,能力为精神控制幻;维克多代号乌鸦,能力净化;萝洇代号翠鸟,能力温度控制;池鲤鲋奈奈代号苍狼,能力力量强化;我,崔左荆,代号黑山羊,能力戮者。” 董征若有所思道“你们队伍的组成很好,指挥,医生,两个正面战斗单位和法师。” “是啊,就和打游戏一个道理,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肉,不过有维克多这个强力的奶爸在,也就无所谓了。” 崔左荆道“我们现在的队伍差不多也能有类似的组成吧,正好你是脑域开发者,你弟按照能力进化的方向来看,未来能做战斗单位,艾伦可以往侦查的方向走,蔺航之的能力虽然不太好定位,但显然他自己有朝着肉盾方向发展的意向。” “而维克多负责医疗,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会是队伍的最强战斗力。其实按我的经验,最好再招一个队员,不过保持现状也挺好的,看情况来吧,如果有合适的再招进来。” 董征“新队员的话,我其实有个人选,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崔左荆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汪雀” 董征点点头“在城墙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她的能力是什么,她比我们所有人都预先知道了巨型蚯蚓和毛虫的到来,而且从她的表现来看,很像是某种感知。” 崔左荆示意他继续说。 “最开始我觉得她的能力很有可能和虫类有关系,但蚯蚓属于环节动物,不是昆虫纲,所以这个虫,会不会不是生物学范畴中指的那个” 崔左荆对生物分类这方面不太懂,道“这我不懂,你去和傅哲或者楼下的两位医生讨论吧,或者等下一次再遇见汪雀问问她本人,说实话我也觉得这小姑娘不错,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加进来了。” 董征“顺其自然吧。”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凝滞的沉默充斥整个房间,灯光安静照亮一切,而紧闭的窗户外一片纯白,是混乱无度的空间裂缝。 “其实最后,没有人成功出去,是吗”过了许久,董征终于低声问道。 “有的。”崔左荆声音很轻,他凝视着董征的眼睛,在那双漆黑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十一年来,未曾发生任何变化的模样。 “唯一出去过的那个人,就是我。” 这话一出来,崔左荆毫不意外地在董征脸上看到了无法抑制的震惊。 饶是已经没了感情,曾经的痛苦似乎仍旧隐约在心间弥漫,留下一片灰暗模糊的雾气。 “当年我们成功到了皇后面前,却输在了最后的一步上,皇后用一张逆转牌解除了我们所有的优势,绝境中的我们被纯白地界的五大力量选中,但因为皇后的诅咒,分别成为了时间囚徒,空间囚徒,身体囚徒,梦境囚徒和虚无囚徒。” 崔左荆垂下眼,无法抑制地回想起当年那场堪称绝望和惨烈的最终之战。池鲤鲋奈奈被唐疾缠住,最先掉队,而萝洇被管理员03困在kether的服务器中,傅哲独自面对蠕虫之谜,维克多成了午夜的猎物。 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们一个接着一个停下为自己争取宝贵的时间,狂奔着穿过长长的走廊。撑着伞的女孩遥遥站在猩红地毯的尽头,眼中似乎含着千万思绪,脚边蹲着七眼三尾的兽。 为他轻轻推开那扇紧闭的殿门。 “傅哲失去了部分灵魂被困在城堡里,萝洇的身体消散,只能游荡于梦境之中,奈奈下落不明,维克多变成了一只猫,被我带着离开了纯白地界。” “然后现实世界中,本应被杀死的我苏醒了。 “我爸把我送去了医院,过了两个星期,我顺利出院,在家楼下找到了一直在那里等我的维克多。离开纯白地界后,维克多再也无法说话,只能像一只猫那样喵喵叫,不过还好,我们可以打字来交流。” “我和家里人说了在纯白地界经历的一切,起初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因为过度惊吓出现了幻觉,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发现我没有任何继续生长的征兆,维克多会用电子产品做数学题,种种表现简直就像个真正的人,就不得不相信了。 “我父亲是最先相信的,他找到我的时候,我的尸体明明都已经变凉了,却在他眼前死而复生。” “八年过去了,身边的人逐渐长大和老去,时间却没有在我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就仿佛我被它遗忘了一样。维克多的猫咪身体已经很老了,随时都有可能寿终就寝,我终于再也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下定决心,从婴儿的梦境中偷渡回来。 “为了避免被皇后太快发现,在老朋友小丑的帮助下,我用特殊的方法成为囚徒。想着黑金囚徒卡的数量很少,一时半会不会被召唤,本来打算好好看看如今纯白地界的情况,休养一段时间找回当年的感觉,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和小丑说上几句话,就被你弟给召唤了。” 崔左荆说到这里,又有点忍不住生气,他深吸口气,但终于没有在董征面前忍耐和伪装,抬腿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撒气 “所以我当时真的非常非常生气,我历尽千辛万苦做了那么多心理准备偷渡回来,可不是为的给你们两个啥都不懂的新人当人生导师收拾烂摊子的。真的,如果不是签的血契,你脑袋早就没了。” 这样的狠话和抱怨董征不知道听崔左荆说过多少次了,已经不怎么在意,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笑了下,道“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不幸中的万幸,我这个便宜主人还算比较靠谱” 崔左荆被他戳穿了,切了一声,嘟囔道“不过我可不像傅哲,没有多少兴趣玩养成,你们要赶紧自己努力强大起来才行,至少也得达到我的预期吧。” “你的预期是什么样的” 崔左荆想了想,道“反正还差得远呢,就不说出来打击你的信心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亲爱的便宜主人” ☆、第71章能力加点 “有。”董征并未被堪称惊天动地的真相震掉所有理智, 没忘记刚开始的问题, “这样的话, 你们的真正目的就不单纯是解除身上的诅咒了吧。” “是的。”崔左荆点点头,神色不免凝重,低声道, “我此行的真正目的, 是要杀掉皇后。” “” 董征没有质疑崔左荆的这个决定,而是问道“皇后是可以杀死的吗” “还没有人试过, 但我相信是可以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只不过是纯白地界这一任的管理者, 既然上一任的红皇后都可以被她杀死, 那么就代表她也会死。” 董征沉吟片刻, 道“既然能杀死,那就没问题,还是按照我们最先说好的那样,我会帮助你达成目的。” 董征如此爽快有点超乎崔左荆的意料, 毕竟杀死皇后,可是要跟整个纯白地界对着干。 似乎看出了少年的疑惑, 董征很轻地笑了下,道“当年你明明到了她面前许下回去的愿望,她却依然对你下了诅咒, 就可以说明其实皇后根本不想任何一个人离开, 如果她继续统治这里的话, 就算有朝一日我们成功朝圣,也免不了像你们当年那样的命运。” “所以要想真正的回到原本的世界,就只有杀掉她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吧。” 崔左荆赞许地嗯了声,道“你能认识到这一点最好了,我本来都打算准备用长篇大论来说服你呢。” “长篇大论”董征好笑的看着他,道,“说来听听” “既然你都做好觉悟了,我还白费那口舌干嘛。”崔左荆放松地仰躺到董征床上,喃喃道,“不过这下你应该更有压力了吧,皇后已经知道我回来了,她绝对不会放任我、你、还有队伍中的大家顺顺利利发展成长的,之后我们要面对的,会是比其他人更加危险困难的盒子,以及继承者们的刁难。” “你应该也感觉到了,玩偶之家虽然难度标注的三颗星,但根本不是这个阶段的你们能够稳妥通过的,有人在故意增加难度,想要借此让我们遭点损失。” “这个阶段的盒子正常水平应该和时之迷宫中的医院秘境差不多。纯白地界也是要保证新人的存活率的,要是一开始就安排太难,人死的太多,又怎么能保证后续获得足够多的绝望情绪作为养料呢” “哈默尔恩中,蠕虫之谜的一道精神分支一直以来都在监视傅哲的善意,既然我身为你的囚徒,那它也一定注意到了你,那东西可不是好对付的。” 董征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来,道“很好,我真的感觉到有压力了。” “所以要赶快变强才可以啊。”崔左荆伸出手,灯光从五指的缝隙中撒下,落在他眼眸中。 数秒后,少年猛地攥紧拳头,似将光芒抓在了掌心那般,撑起身子,兴致勃勃地对董征道,“事不宜迟,那么从明天开始,我们就开始特训吧” “好。” 崔左荆活力满满的样子真正像这个年纪的少年,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因子似乎能够将身边的所有人都感染。董征不禁莞尔,很快他收敛了笑意,道“还有一件事,关于血契,有没有什么解除的方法” “解除的方法”崔左荆挑了下眉,“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有我这么个强大的囚徒,血契对你来说,不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吗”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当年发生在你们身上的事情和这个世界的部分真相,那么这趟旅程,就不再是单纯为了回去而进行的朝圣了,我们达成协议站到了对抗皇后的统一战线上。目前来看我的能力还欠缺不少,如果在盒子里受了伤,分担在你身上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而且有我精神能力的制约,你目前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实力,解除血契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董征顿了下,又补充道“事已至此,就算没有囚徒契约在,你,维克多,傅哲还是会同我们在一块的,对吧” 崔左荆点点头“的确,它确实已经没有必要了,反倒因为心灵链接,还会让你负面情绪影响到我。解除血契的方法我不清楚,也不知道有没有,囚徒契约是纯白地界的法则之一,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存在了,关于它还有很多没有被探明的地方。” “真的没有办法吗” “纯白地界的管理人员也许会知道一些线索,我有一个老朋友,他可能知道,不过我们现在已经不在他的管理范围内了。” 目前为止,他们去过的地方就只有新手区域和区,董征立刻反应过来“新人区域的行刑人小丑” 血夜那天晚上他们坐在筒子楼的天台,从五楼十五六米高的地方朝下看,董征曾对身着黑色西装,手持双月弯刀的高大小丑有过一瞥。 也正是他,帮助了崔左荆在回到纯白地界后,成为了囚徒。 “对,他身份很特殊,知道不少事情。”崔左荆叹了口气,喃喃道,“可惜啊,小丑的马戏团在纯白地界里是个和choas图书馆一样特殊的地方,随时会根据演出计划变动位置,就连傅哲的钥匙也没法通到那里去,要想找到他,有点困难。” “既然他负责新手区域的血夜清除,不可以在那时候回去找他吗” “已经出了新手区的人,是没法再回去的,这是对新人的保护手段。只能等等了,说不定运气好很快就能碰上马戏团巡演到我们在的区域呢。” 董征清楚关于血契的解除,崔左荆肯定比他更着急,会用更多精力关注,现在又没什么好办法,便只有耐心等待了。 这天傍晚,艾伦终于从外面回来了。 这个高大的红发美国青年身上带着若隐若无的酒气,红光满面,每一颗雀斑似乎都在雀跃。董临海和勺子厮混了一天累得不行,正和蔺航之坐在一起交流使用能力的经验和感悟,希望能借此有些感触,见艾伦回来,立刻开始起哄。 艾伦“嘿嘿。” “战况如何啊。”蔺航之也满脸男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笑意。 “erfect”艾伦竖起大拇指,神采飞扬地坐在两人旁边,他将抱枕紧紧抱在怀里,傻笑着往蔺航之怀里倒,还喊着,“我恋爱了” “呦,舍得回来了啊。”崔左荆从房间里出来,站在二楼的栏杆前,他刚刚睡了一觉,头发还有些乱,“明天开始特训,你还有力气参加吗” “当然有力气了”艾伦立刻高声回答以示雄风,他顿了顿,才想起来问,“诶特训什么” “知识储备,体术,技巧和射击。”崔左荆朝楼下走,道,“正好你们每个人都获得了两点能力点数是吗,今晚就加上吧。” 能力点数,顾名思义,将点加在不同的选项上可以提高对应的能力,共有力量、耐性、灵敏、精神、幸运五个方面。 单靠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就算技巧再怎么精湛,武器再怎么强大,也很难对付内围区域的盒子,所以一般在走出新手区后,每通过一个盒子都会奖励朝圣者相应的点数,提升身体素质。 大家也都早就研究过了,在傅哲的指导下,确定了今后自己要走的方向。董征在耐性和精神上各加一点,耐性可以提升体力和抗打击性,而精神则是他能力进化所需要的。 蔺航之全加在耐性上了,其实他也考虑过幸运,但随后想到就以他能力副作用的强大,估计要加上百点才能勉强中和,就不要浪费了。 艾伦加点敏捷和耐性,临海加点力量和耐性。他们做出的选择和崔左荆料想中的完全一样,就没什么好再说的了。 加点是个很神奇的过程,并不像网络游戏中那样轻轻动下鼠标就能完成,他们各自在a的点数商城里下单,数秒后加载完成,页面上出现一个坐标,告诉他们需要到那里去取相关的材料。 有傅哲的钥匙在,一行人出了门,很快就将东西拿回来了。 “这吃了就可以提升能力吗”董临海趴在桌子上,他面前是一颗水果糖和一罐墨绿色的饮料,分别对应力量和耐性。 崔左荆“对,吃下去就可以。” 对于能力提升的渴望战胜了对这些东西安全性的怀疑,董临海拨开糖纸将糖塞进嘴里,酸甜在味蕾绽放,他眼睛一亮“还挺好吃的。” 艾伦吃下提升灵敏的巧克力棒,董征拆开乳酸菌小面包的包装袋,咬了一口。 而蔺航之得到了两瓶墨绿色的饮料,见众人都吃得挺开心,他也放下了防备,拧开瓶盖。 一股奇妙的味道飘散出来。 蔺航之手猛的一顿。 他狐疑地皱起眉头,将瓶口凑到鼻子下,小心翼翼地嗅了嗅。 蔺航之“呕” 这味道,简直是在盛夏天气敞口放置了一个月的鲱鱼罐头 短短数秒间气味分子便扩散开来,所有人都闻到了这股不妙的味道,满脸凝重。 他们每个人,都有这样一瓶提升耐力的饮料。 崔左荆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每个区域的能力配方都不一样,而区的耐力魔药因为一言难尽的味道,在整个纯白地界都出名。 “阿左。” 崔左荆正等着看好戏呢,这时傅哲从房间中出来,站在走廊上叫他“维克多醒了。” “叔叔醒了”崔左荆立刻将其他所有念头都抛到了脑后,转身快步走上楼梯,迫不及待地要去看维克多。 董临海听到傅哲的话也关切地起身想去看看,随后他意识到,对于维克多来说,崔左荆好像更加重要一些。 虽然维克多是他的召唤兽,但这个时候,叔叔大概会更像见到崔左荆吧。 临海抿了下唇,默不作声地坐回去。 董征察觉到了弟弟的心思变化,临海从小就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什么都习惯写在脸上,一眼就能被看透。 他没有说话,只是拍拍少年已经足够厚实的肩膀,举起难闻到极致的饮料,和蔺航之碰杯,深吸口气后屏住呼吸,皱着眉头仰头一饮而尽。 ☆、第72章身体仆从 崔左荆急急忙忙去到书房, 维克多正躺在放在桌上的猫窝里, 被叠放的硬皮书籍环绕。听到崔左荆推门进来的动静, 白猫略有些艰难地抬起头,两只耳朵直直地立着,琥珀色的眼中盛满一如既往的温和。 “叔叔, 感觉怎么样”崔左荆伸出手, 轻声问道。傅哲跟在他身后,关上房门。 “还好。”维克多将前爪轻轻搭在少年掌心, 声音低沉, 透着股难以言喻地虚弱,“我的第一道封印解开了。” “我知道, 董临海把当时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崔左荆顿了下, 终于还是没忍住道, “你当时怎么能那么冲动呢万一没有及时解除封印,那岂不是” “如果我没站出来的话,临海可能就没法从盒子里出来了。”维克多道,他毛茸茸尾巴尖轻轻甩动着, “我本想着有身体主人的力量在,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情, 也不至于被一击毙命。” 崔左荆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他。 维克多终究还是在这种注视下败下阵来,喵道“好吧, 当时我下意识就冲上去了。” 崔左荆叹了口气, 将维克多抱在怀里, 抚摸着他脊背“我就知道是这样。” 傅哲后腰靠在桌沿上,道“你已经不再是力量和耐性都强化到巅峰的人类身体了,以后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千万不要冲动,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阿左这次回来的意义就没了一半,身体力量还会继承附着在下一个主人身上,到时候光是找那个人,就足够麻烦了。” 维克多点点头,但依旧没有做出“下次不会了”的这种承诺。 “对了,盒子的情况怎么样” “很顺利地通过了,探索到了最终的真结局,估计给大家都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虽然现在还没人表露出来,但私下里肯定不好受。” 维克多和崔左荆对视一眼,终究没有问结局到底如何,既然盒子的目的是创造并收集绝望,那他压根没必要再让自己的心情受到影响。 “临海他怎么样了” 傅哲“他能力果然展露出了进化的趋势,在生死危及的关头,他改变了匕首的形状,救了他和蔺航之一命。” “金属控制吗”维克多沉吟道,“很实用的能力。” 崔左荆“是啊,傻小孩终于不至于又蠢又菜了,找个人教一下,进步应该很快。” 维克多点点头,他终究刚从过度透支的昏迷中苏醒,还十分疲惫,也不太能适应解封后的身体状态,蜷缩在崔左荆怀中。 傅哲“你解封后,有没有得到什么来自身体元素的信息” “囚徒,仆从,信使,主人。”维克多低声道,“这是在皇后三重封印下我们的称号,也是元素力量给我们的考验,每解开一道封印,我们的等级都会相应提升,并在最终破解三重封印后,成为真正的元素主人。” 崔左荆才知道原来解开封印还会获得消息,问傅哲“你解封的时候获取了什么” “时空法则的一些秘密,这个比较玄妙,不太好解释。” 崔左荆见状也不强迫傅哲说出,两人又说了些只有他们仨知道的事情,便不再打扰维克多,走出书房。 刚一出门,崔左荆有些意外地看到董临海正背靠在墙上,低头盯着脚尖默默等待。他身形高大得已经如成年男人,但脸庞的轮廓还带着一丝少年的稚气。 见崔左荆和傅哲出来,董临海抬起头,欲言又止。 崔左荆难得没有故意怼他,指了下房门,道“去吧,叔叔也想见你。” 董临海黯淡的眼眸立刻亮了起来,他咬了下嘴唇,迫不及待地推门进去。 “叔叔。” “临海。”维克多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过来,趴在桌上微笑道,“我听阿左说了,你真正的能力是金属控制。这么快就找到了能力真正的样子,你很有天赋。” “啊,是吗。”被维克多不吝啬的表扬,董临海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但他这次过来可不是为了和维克多说这些的,他坐在桌边,问,“感觉身体怎么样当时看到你被潘川艮打中,真的快吓死我了。” “不破不立。”维克多笑道,“如你所见,我很幸运地解开了第一道封印。” 董临海抿唇沉默半晌,摸了摸维克多脑袋,坚定道“叔叔,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要让任何人为了保护我而陷入险境了,之前都怪我没用,既然现在有了能力,我也一定可以独当一面的。” 维克多在他掌心蹭了蹭,轻声允道“我相信。” 其他人都还在楼下等待,崔左荆拍拍手,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傅哲整理了一些资料,稍后会发到你们手机上,今晚争取把他选出来的sc项目看完前一百项,克苏鲁神话体系做了解,然后好好休息,明天开始体训,顺便要测验今天看的资料。” 艾伦举手“表现不好的人要有惩罚吗” “当然。”崔左荆笑得灿烂,“没惩罚的话又怎么能起到激励作用呢具体的到了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晚饭是蔺航之和董征一起做的,蔺航之单身已久,生活自理能力极强,董征给他搭把手,顺便也学着要怎么弄。 崔左荆说的不错,这里和现实世界截然不同,有很多需要他改变和学习的地方,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被工作占满全部生活的董征了。 一桌人热热闹闹吃过晚饭,董临海继续趁热打铁练习能力,现在的他,已经可以轻易让勺子变成各种形状了,甚至用铁勺弯了一朵造型磕碜小花,给艾伦让他玩。 而且他这个能力好像没有什么使用限制不像艾伦很容易体力不支,董征用多了会头疼无法集中注意力,蔺航之自带debuff,他似乎可以使用任意次数,也不会感觉到劳累。 也可能是因为,现在他用来做测试的,都是最简单的勺子而已吧,之后换成其他金属物品也许就会有限制了。 傅哲拿了把匕首给临海,“现在还不清楚你能力的机制是改变金属原子的排列还是什么其他,不过不碍事,你先试着来吧。” “好嘞。”董临海兴致勃勃地接过去摆弄,努力回想玄妙的感觉,但依然没有成功。 他也不气馁,董征正要回房,从他身边路过,道“别光顾着试验,资料也要好好看。” “知道啦。”董临海扭头对他笑道,“sc和克苏鲁,我可熟得很。” 董征见临海心中有数,也不再多言,回去房间坐在桌前开始看傅哲发的资料,过了一会儿觉得乏了,便躺到床上去看。 还在现实世界中,他很少会有像这样悠闲的时候,身上背负的社会压力太多,反倒没有现在只有生存目的时单纯。 傅哲发了三个文件包,分别是sc基金会项目摘选,克苏鲁神话,北欧众神。 董征从sc开始看,自从崔左荆提到sc后,他就主动去了解了一些,不可否认,这是个极为出色的集体创作项目,其中极富幻想力的脑洞,的确可以在盒子中给人很多解密的灵感。 临床体看着有点累人,但董征耐性很好,一连看了三十项条目,才放下手机,准备休息会儿。 房门在这时被敲响,崔左荆从外面探头看了眼,很自觉地推门进来,问“你能力训练的怎么样了听傅哲说在他的帮忙下,已经可以顺利进去内核了是吗” “对。”董征从床上坐起,看崔左荆走过来坐在他身边,道,“但想要主动进入还有点困难,就好像到了瓶颈,还缺少一点契机。” “你这已经很迅速了,精神系大概是所有能力里面最难掌控的,当年傅哲可是用了一年多才能控制自己能力的。” “如果不是他帮忙,我也不会这么快。” “所以傅哲让我给你送这个过来。”崔左荆从口袋里拿出小盒子,董征看他将盒子小心地打开,里面放置着一个铜色的铃铛,铃舌用松香固定住了。 “考考你,能不能猜到这东西是傅哲按照哪个sc制造的” 董征拿起铃铛,想了想,道“牛铃” “不错嘛。”崔左荆有些意外,牛铃并不在傅哲目前给的资源里面,“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查sc大概浏览了一下目录,有关铃铛的好像就只看到了这一条。” “那你知道牛铃的作用吗” 董征摇头“没仔细看,不过既然是傅哲制造的,应该和精神控制有关吧。” “sc513,牛铃,等级eucid,由它发出的声音会让任何听到该声音的生物感到焦虑,并会让受害者在转头,经过窗户、镜子,开门时突然瞥见异常生物,并不断在睡眠中被该异常生物打扰和袭击,从而导致极度紧张和恐慌,使受害者睡眠丧失,压力过大,精神崩溃,最后自杀。” “在经过询问后,所有的受害者都指出该异常生物是个过度消瘦的人形,有着一双大到不正常的手。” 崔左荆漫不经心地晃着牛铃,铃舌被封住并未发出声音,他抬眸盯着董征,笑道“要不要试试” 董征 他叹了口气“好像自从我告诉你我害怕带有灵异色彩的事情后,你就特别喜欢吓我。” “谁叫你主动把弱点暴露在我面前的,不过别在意嘛,每个人都会有弱点的,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那你也有弱点吗”董征反问。 “我当然有弱点了。”崔左荆笑得狡黠,点点董征胸口,“我的弱点不就是你么” 董征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崔左荆是在指血契,他承受的伤也会出现在崔左荆身上,自然就是他的弱点。 他眼神闪躲了下,定下心神,道“好吧,你要对我用这个吗” 这是傅哲制造的道具,又不是真正的牛铃,所具有的效果,应该也只有能让他在傅哲不在场的情况下进入幻境罢了。 “嗯,傅哲要测试一下你能力到底到了什么地步。”崔左荆比了个手势,“躺下吧。” 董征重新平躺回床上,微微偏着头看崔左荆。 “你喜欢平躺着睡吗”崔左荆坐在床沿,一手撑着床,一手拎着牛铃,问道,“那我开始了” 董征嗯了一声,崔左荆带上耳机,点开手机的音乐,在嘈杂的dj声中小心翼翼地将封住铃舌的松香取出,手腕一抖。 叮铃 当铃铛发出的脆响被董征双耳捕捉到的瞬间,他眼前便突然一花,身下的床连同着地板猛地消失,失重感陡然将他整个人包裹。 他重重地坠了下去,坠入下方永无止境的黑暗。 坠 下 去 。 董征似乎在铃响的那刻便失去了意识,崔左荆观察着他,又看看铃铛,好奇道“真的那么神奇” 于是他摘下耳机,又试探着晃了一下。 叮铃 少年黑亮的眼睛失去了所有清明,他呆呆地顿了两秒,失去所有支撑地倒下,面朝下趴在了意识全无的董征身上。 铃铛从他手中滚落,发出一连串声响后,安静地躺在被褥上。 ☆、第73章拟南芥 就像之前许多次陷入傅哲的幻境中时那样, 经过一段旅途黑暗的下坠,董征眼前陡然一花, 再次清晰时, 已经站在墨绿色的信息高速公路上了。 防火墙被击破产生一大块缺口, 头顶上的保护苍穹也裂痕遍布, 黑色非法的数据一片片溢进, 安保噬菌体正从四面八方朝裂口飞去,用最快速度修补。 服务访问规则修复完毕。 验证工具修复完毕。 董征朝那边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这些天来的训练中他发现在他的程序内核中, 防火墙的自我修复功能十分强大,如果不是出现大规模的破口, 都不需要他去参与修复。 当然, 规模太大的损坏到现在为止, 还没有出现过。 高速公路上的数据飞速移动,自动绕过路中央的他,沿着不知名的既定轨道,飞驰向远方。 在董征转过视线的瞬间, 余光的尽头, 似乎出现了一道瘦长的人影, 静静站在另一条路上望着他。 你看到它了。 董征立刻朝那边看过去, 当他定睛细视时,却发现空无一物。 董征 “会让受害者在转头, 经过窗户, 镜子, 开门时突然瞥见异常生物,并在睡眠中不断被该异常生物打扰和袭击”崔左荆的声音仿佛回响在耳边,董征深吸口气,明白这大概就是傅哲给他的考验了。 能够在他的程序内核,他主宰的世界中植入完整的幻象,傅哲对于能力的掌控,果然深不可测。 董征闭上眼,静静平复呼吸和心跳,周围的数据,安保噬菌体,爬虫,冥冥之中似乎全都在他的感知之下。 过来许久,久到他似乎都要睡着的那刻,董征猛然睁开眼。 瘦长的人型生物正站在他面前不到一米处,伸出过度庞大的手,正试图触碰他。董征睁眼的瞬间,这只手的手指几乎已经碰到了他的喉咙。 它有着纯白色的眼睛,和用针线缝合起来的嘴。 意识到被董征发现,人型生物棕黄色的脸上浮现出惊慌的神色,它迅速地收回手,转身用极快的速度逃跑。 董征立刻迈开步子追上,但人形生物跑的实在太快,就如同之前在董征扭头瞬间消失时那样,似乎一转眼就要失去踪迹。 情急之下,董征抓住身旁一只爬虫的脚,心念一动。 抓住它。 爬虫掉转方向,带着董征朝瘦长人形追去。董征跳到它宽阔的后背上,策马一般,紧盯着前方的人影。 爬虫速度很快,很快便追上人形,那东西回头看了眼,见董征即将追来,突然停住脚步,放弃了逃跑,转身伸出宽大的手。 它摸到你了。 在手碰到爬虫的瞬间,一切的一切,包括时间和空间仿佛就此静止,人形对董征露出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在他眼前消失了。 随之消失的还有董征身下的爬虫。 包过滤修复完毕。 董征摔在地上,他爬起来,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到了一处全然陌生的地方。 蛛网般交织的高速公路只剩下来时的那一条,天空中不再满是异色漂浮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而是和脚下地面一样的纯白。 干净的,纯洁的白。 他感受到风吹拂面颊,唯有防火墙依然伫立在极远极远处,默默守卫着这一方世界。 这里依然是他的内核世界,或者说,是内核最核心的地方。 而在纯白的空间正中,有一抹极其亮眼的绿色。 董征走过去,在它旁边蹲下。 这是一株小小的绿色植物,细嫩的翠绿色茎从莲座般的基叶中生出,顶端生出米粒大小的白色花包,细碎的一点一点,包裹着黄绿的花蕊。 拟南芥。 这种路边随处可见,不起眼的小草就静静地生长在那里,绽放着。 董征伸出手,指尖轻触它带着绒毛的叶边,小草抖了抖,叶片亲昵地抱住他手指。 那种因为血契将他和崔左荆串联起的感觉,以前所未有的强烈和清晰,再度出现了。 这一刻他感受到来自少年的惊慌和压抑,似乎有什么东西死死堵在崔左荆胸口,将所有汹涌澎湃到即将喷发的感情尽数阻滞。 董征兀地想起崔左荆那双冷如残烬的眼眸。 原来他也会慌乱吗 他犹豫了下,就像抚摸小动物或者孩子的发顶那般,轻轻摸了摸叶子。 来自崔左荆的慌乱感几乎是立竿见影地减轻了,不像崔左荆在囚徒空间时能通过他的眼和耳看到外界的情况,董征无法清楚看到崔左荆那边发生的事情,只能感知对方的状态。 崔左荆这时候不应该在旁边等待他醒来,或者和城堡中的其他人在一起吗为什么会有这样强烈的负面情绪 董征不知道。 但他仍然用自己的方法,试图尽可能的减轻这些情绪,拟南芥的叶片抱着他手指,如同在飘摇的风雨中,想要找到一个依靠。 董征就这样在小草旁边坐了许久,他盯着这方纯白世界中唯一的颜色,突然伸出手,在虚空中一抓。 小喷壶凭空出现在他手中,董征给这株小植物浇了点水。 他耐心等了一会儿,感受到来自崔左荆的负面情绪再一次得到了缓解。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株拟南芥便是血契下崔左荆在他精神世界中的映射,小草的状态时刻反映着崔左荆的状态,而他,也可以通过好好照看它的方法,改善崔左荆的身心状况。 小草得到足够的浇灌,松开了董征手指。 这时,那种被窥视着的感觉又出现了。 董征原本放松下来的眉眼再次凝重起来,他放下手中的喷壶,站起身,在扭头的瞬间,瞥见了一闪而过的瘦长身影。 董征追了上去。 傅哲的测试还远没有结束。 崔左荆步履匆忙地转进小巷,背着黑色书包,像往常很多次那样,朝着家的方向走。 今天是他十六岁的生日,爸妈特地告诉他要早点回家,要给他过生日。 于是他晚自习请了假,作为老师最心爱的好学生,这个假自然很顺利地就通过了。 小巷中的路灯大概要坏了,一直在闪,在视网膜上留下昏暗和明亮交替的景象。 崔左荆有些怕,他加快脚步,打算用最快的速度通过这一段路。 灯不稳的闪烁两下,再一次暗下来,在巷子的尽头,一道瘦长的人影正沉默地盯着他。 崔左荆 在被崔左荆看到的那刻,人影转过身,飞快地逃走了。 少年僵硬地停住脚步,他千真万确,刚才真的有一个身材诡异的人突然出现在巷子尽头,还在看他 四下一片安静,主干道上汽车的笛声遥远而模糊不清,恐惧在发酵蔓延,让崔左荆无法抑制地呼吸急促起来。 别怕,可能只是看错了,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长成那个样子的人呢 他尽力说服着自己,强行心神,想到上学之前家人的嘱咐,再一次迈开步子。 在他脚步落下的下一刻,一双手突然从身后伸出,死死捂住他口鼻,刀锋没入身体,尖锐的剧痛从后背顺着神经一路鞭挞着传入大脑,也让心中的惊恐达到了极致。 刀被毫不留情地抽出来,带出一大股鲜血,紧接着再刺进去。 崔左荆那时才明白,在真正的极致疼痛中,人是根本无法发出任何惨叫的。 视线渐渐模糊,那道瘦长的影子又出现在了眼前,它站在那里,不作任何声响,看着崔左荆被刺下一刀,又一刀。 停、停下 他试图做出一些反抗,但身体已经不停使唤了。 就在崔左荆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死去时,所有的恐惧惊慌和深重的绝望似乎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抹去,让他整个人猛然重新清明起来。 他奋力将那人的手掰开挣脱禁锢,大吼一声,在刀再次刺下的间隔中,转过身 身后空无一物。 没有拿着刀的凶手,路灯的光亮一如既往没有任何要坏掉的征兆,在他的身上,也没有十数道深刻的伤口,没有血。 崔左荆大口大口呼吸着,他闭了下眼,后退两步,背靠在墙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不让他跌倒。 纵然在纯白地界中经历再多,挣扎再多,最让他恐惧的,还是在十六岁生日的夜晚,被杀死的那刻。 傅哲的铃铛,将他带入了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地方。 他静静地靠了会儿,也不知怎么,那些本应该出现的负面混乱的情绪竟然没有变得强烈。 他虽然将感情交给了小丑保管,但情绪还是会有的。 这不应该。 崔左荆皱起眉头,看向巷子的尽头,瘦长人影意料之中的站在那里。 只要追上它,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吧 应用网关修复98100 应用网关修复完毕。 防火墙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成功恢复,在董征的注视下,瘦长人型的身体从双脚开始,逐渐化作一连串黑色的0和1,飘在在空中,逐渐淡去。 由傅哲制造的幻象,终于在董征程序内核的防卫下被破解。 深蓝色的防护力场平整如初,内核中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运转着,维持着这一方世界的规则和平衡,似乎和之前并无不同。 但董征知道,在这次的探索中,他找到了内核世界的核心,那一方完全由他掌控的、纯白色的空间,还有中央那株也许正代表着崔左荆的拟南芥。 他伸出手,被碰到的防火墙表面激起一串数据涟漪,逐渐半透明,露出一道只有他才能安全通过的通道。 他走了出去。 董征睁开眼,被白亮的灯光刺得眯了下眼。 胸口很沉,压得他有点喘不上气来,他低头,崔左荆正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半个身子压在他胸膛上,耳机掉在一边,而那把铃铛落在床上,告诉董征发生了什么。 董征抬手捏捏眉心,又躺了会儿,才起身抱着还沉浸在幻境中的崔左荆,让少年好好躺在床上。 他自己则拿过崔左荆的耳机带上,在音乐声中小心的用胶带将铃铛的铃舌封住,放进盒子中。 做完这些,董征再一次拿出手机,坐在床边继续看傅哲的资料。 “嗯” 少年的呻吟将董征从克苏鲁的世界观中拉回来,董征转过头,崔左荆正眯眼盯着他后背,脸上的表情除了疑惑之外,似乎还有某些无法形容悲怆。 “你醒了多长时间了”崔左荆声音很轻。 董征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快一个小时了吧。” 崔左荆抬手捂住眼,真心实意地感叹道“不愧是脑域开发者,这才觉醒了一个月,我就已经赶不上你了。” 董征莞尔,他想到在内核中拟南芥传达给他的种种情绪,有些想问崔左荆他到底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血契能够带给他们,似乎远不止看到的那些啊。 ☆、第74章体术训练 订阅比例不足无法看到最新章节哦, 请补全订阅 它头部似乎只是个沉重的头盔,里面充斥着一团黑雾, 眼睛位置上两点猩红的火幽幽亮着, 手持同样锈迹斑斑的长剑, 但绝不会有人觉得这剑不够锋利。 它看了面前的崔左荆一眼, 仿佛对他并不感兴趣, 缓缓转头,朝向树下的董征和董临海。 抬手, 剑指。 董征捂着腰侧的伤口, 崔左荆分担了他的部分伤势,但过多的失血仍让他眼前晕眩, 被剑锋所指的瞬间, 理智和直觉全部在同一时间告诉他 跑 “临海你先走。”转眼间思绪转过万千, 董征明白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他们根本没有正面应对的能力,而这位仓促之中签订血契的“拟南芥”董征并不觉得他能全身而退地应对这怪物。 临海看看半人马怪物,又看了眼满身染血的董征和一旁依然不爽的崔左荆, 没有上演无聊且浪费时间的“要走一起走”的戏码, 猛一咬牙, 转身钻入黑暗的森林, 身影很快被迷雾吞没。 而“它”只不过默默望着临海当面离开,并未有任何要去追赶的征兆, 视线重新锁定伤痕累累的董征, 似乎只有这一个目标。 果然。 被剑尖指着, 董征心下一沉,却也笃定了猜测,之前从棺材上拿下的金球果然是关键道具,这怪物应该是类似于守护者之类的角色 “你也走吧。” 崔左荆冷不丁地说道,他摸了摸自己肩头的绷带,叹了口气,“这东西交给我,你赶快去找离开的方法,我可不想在这种无聊而低智的盒子里浪费太长时间。” “它是守护者,级别应该是现阶段无法战胜,我们两个人的话也许还有可能” “你只会拖我后腿。”崔左荆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扬唇一笑,“战五渣就要有战五渣的觉悟,如果不走的话,小心我动起手来连你也一起干掉。” 董征一哽,抿了下唇,直觉告诉董征相信他。 他似乎有话要说,但终究只是深深望了那略显单薄的少年一眼,趁“它”还没动手,拖着伤痛的身体,转身朝着和临海相同的方向逃离。 在董征迈出第一步时,“它”动了。 没有任何不必要的动作,附满铁锈的沉重长剑在空中划过,伴随刷的一声,无形的剑气撕破空气,斩向董征 但崔左荆也动了。 他拾起地上的一根枯枝,站在董征和“它”之间,就像小孩子胡乱挥舞一样,抬手轻轻挡了一下。 能够瞬间将人斩成两半的剑气就这样消失了。 就像从未出现过。 董征的身影在这争取而来的时机里消失在迷雾中,再也看不见了。 “我可不能让你杀了他。”崔左荆握着树枝,那双眼中仿若蕴含着炽热烈焰被强行冷却残留的余烬,冷冷望着骑士“亨利,许久未见,你似乎已经把我给忘了。” 被叫做亨利的怪物如同完全不曾听到他的话,它口中发出声战马的嘶叫,四蹄猛然蹬动,朝着崔左荆疾驰而来 将一切挡在它面前的东西,都杀掉 乓 铁戟相撞的脆响作为这场战斗的第一声号角,惊起一小片栖息在暗影处的黑鸦,没人能够想到这是长剑和树枝相碰能够发出的响动。但事实上,在崔左荆的树枝触及长剑的瞬间,剑刃就被生生崩掉了一块,铁锈四散。 巨大的冲力让亨利不得已后退两步,终于认真打量起崔左荆,这个阻挡它寻回失落之物的碍眼的东西。 崔左荆将断成两截的树枝扔掉,捡了一根新的,在他手握上的瞬间,干枯脆弱的残枝就成了世界上最锋利的武器。 这就是他在纯白地界中的能力,名为戮者,随着进入的时间变长,这曾经遗失了八年的力量又渐渐回来了。 “你忘记我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我们交情不深,但你还记得傅哲吗” 崔左荆又道。盯着面前比他高大太多的怪物,虽然嘴上说着套近乎的话,他浑身却没有丝毫松动。 他在给自己重新适应的时间。 亨利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它挽了个形式相当古老的剑花,狂啸一声,黑气从头盔中喷吐而出,策马朝着崔左荆再次冲来 崔左荆非但没躲,反而迎着它助跑两步,两人距离转眼间缩小到极致。想象中的短兵交接血肉横飞并未发生,少年起跳,空中侧身用指尖夹着的石子挡开这势若万钧的一剑,同时手腕一抖,准确无误地挑在了亨利胸前的护心甲上 那片特意加厚的甲片瞬间破裂顺着残余的力道飞出去,而亨利的胸腔也暴露在崔左荆眼前,厚重盔甲之下空荡的躯壳之中,只有一颗还在不断跳动的心脏,三圈铁箍紧紧锁住那唯一鲜活的脏器,让每次跳动都变得艰难无比,只剩下震颤。 痛苦的,挣扎的震颤。 “吼” 心脏暴露的那刻亨利发出声非人的嚎叫,头盔中那两点红光熄灭。在崔左荆的注视下,它踉跄着后退了数步,“轰”地撞上了一颗巨树。 禁锢着心脏的最外面一层铁箍上出现层层裂痕,伴着心跳的频率飞快地生发成长,最后“哗”的一声破碎 盔甲和长剑上厚厚的铁锈随之脱落,每一片甲胄上的花纹,剑锋上每下锻造痕迹全都清晰可见。 它再也不像从陈旧棺材中爬出的僵尸,而是位真正的骑士。 少了一层束缚,心跳变得平稳坚定了许多,一个呼吸后,那双眼睛再次亮起。 亨利看向崔左荆,这下它似乎有了些微神志,少年手中平平无奇的树枝不知为何竟让它心生怯意。 它后退两步,感应到守护之物又出现在另一个方位,不再恋战,转身策马离开。 呼 骑士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崔左荆长长舒了口气,手中的树枝同时一截截化作尘埃,消散在空气中。 他虽然能够使任何东西在手中成为利器,但越脆弱的东西能使用时间就越短,且越会产生无可逆转的损坏。 就像这根树枝直接消失了。 崔左荆没有追上去,他有些疲倦,身上带着时间囚徒的诅咒,刚刚回来,又分担了董征的伤痕,状态很差。 不知道那两兄弟现在怎么样了,崔左荆闭上眼,屏息凝神地感受来自血契和囚徒牌的呼唤。 就像在全然黑暗的感知世界中,寻找一点光的踪迹。 找到了。 一个呼吸后,崔左荆睁开眼,和董征的血契联系告诉他现在对方并无危险。正常的囚徒可以依靠牌面瞬间回到主人所在的位置,但小丑还没来得及教给他相关的操作,崔左荆就被召唤到这里,只能靠脚走过去了。 崔左荆当年也拥有自己的囚徒,清楚作为主人应该怎么做,但显然董征还不知道。 好麻烦啊。 而另一边,董征一路朝着不久前董临海离开的方向跑,来到了一处林间小屋。 屋中暖黄色的灯光透过雾气影影绰绰地传出去很远,董征放慢脚步,警惕地靠近。 这房子看样子很像护林员的小屋,有饲养鸡鸭的圈舍,还有给护林犬门搭建的地窝子,背靠一条小溪。他捡了一块石头远远砸在小屋门上,许久都没能听见犬吠或是其他声音。 没人 暂时不排除有人躲着想要故意坑他的可能。 突然出现这么一间屋子,肯定是关键剧情点,必须进去看一下。 董征清点了包裹中的东西,他和董临海都只是第二次进入盒子,和所有的新人一样,没多少装备,只有通过新手关时拿到的一把已经不算太锋利的匕首。 名称 快要断掉的匕首可升级 功能 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它快要断掉了。 也许能用来削个苹果 他绕到窗户前向里看了眼,视觉死角之外的地方都没有什么可疑的。 董征于是也就不再磨蹭,直接推窗翻了进去,尽量没有发出声音的落地。他看了眼刚才在盲区中的门口,有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正背靠在门上,门板和地上的血迹都干涸成黑色。 如果他刚才推门,很大概率会把这具可怜的尸体弄得稀巴烂。 屋子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董征环视一周,最后来到尸体边蹲下,被腐烂的臭味恶心地皱了下鼻子,开始检查。 从身上的衣服来看,这是这座小屋的主人,当地的护林员,他脖子残留的皮肤上有非常明显的指痕淤血,下颚打开,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伤口,应该是被活生生掐死的。 但是血从哪里来的 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东西在么 董征缓缓起身,看向身后,在客厅和卧室的转角处,一个影子露出了极小的一部分,似乎察觉到被人看到,又迅速缩了回去。 他猛然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谁” 古堡太大了,特别容易迷路,不过好在似乎是笛手的专属领地,并没有仆从在。 右边走廊的第三扇门后面是浴室,两人路过的时候听到里面有水声,想来刚从外面回来的笛手正在沐浴。 按照几乎所有文艺作品里魔法师都会把自己的法器随时带在身边的设定来看,笛手也肯定不会让笛子轻易离开自己,毕竟是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东西。 作为专为新手设立的剧本,盒子的难度低到令人发指,正常情况下一个法力高强身体孱弱的魔法师怎么可能不会在自己的老窝里布下重重阵法和禁制,能由着董临海杀了杂役和主厨,接二连三苏醒的其他人开始设计逃出地牢,董征和王艾伦在二楼瞎转,还想偷东西 ☆、第75章精神干扰 精神干扰 饶是犹豫了一瞬, 他仍旧及时抬手握住了董征的拳头,崔左荆立刻闭上眼,不去看董征眼睛, 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免被对方干扰影响。 董征借着崔左荆没有视野, 抬腿去踢, 但少年就好像早就料到他要做什么似的, 提膝挡住,挥拳砸向董征面颊。 董征猛然向后一仰躲过去,他屏息凝神,盯着双眼紧闭的少年, 脑中隐现出内核的场景。 高耸的防火墙永世屹立, 将内核和危机四伏的外界世界隔绝。 不只他, 每个人的精神也都可以是这个样子。 精神力强,能够更好抵御幻觉的人防火墙会更加结实坚固, 只不过他们都看不到而已。 当用过大流量的数据去攻击时,防火墙可能会因为节点流量过载, 而产生缺漏, 被攻破。 一组无意义的巨大数据流跑过信息高速公路, 沿着端口, 通过董征思维构成的无形网络,奔向属于崔左荆的精神内核, 重重击在防火墙上。 崔左荆脑袋再次一晕。 但他并未慌乱, 在盒子中经历过那么多意想不到的突发状况, 少年早就处事不惊了, 此时他心中更多的是疑惑和对董征在能力方面竟然进步如此之快的惊讶。 不是通过视线接触吗 在持续不断的晕眩中,崔左荆睁开眼,正对上董征严肃而沉静的黑眸,在那双眼眸中,他看不出任何能力使用的端倪。 房间的窗户缓慢旋转到了房顶,一切景物都仿佛褪了色逐渐变成黑白,崔左荆余光中董临海和艾伦的身影扭曲成了瘦长的波浪,只有眼前的董征,是全然正常的。 崔左荆皱了下眉头,没了继续试探下去的,化拳为掌,猛然握住董征手腕,低喝一声,将男人整个扔了出去 董征只觉一股巨力,让他连任何反应都没来得及做出便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他狼狈地双手撑在身后没让自己真的仰面倒下去,低低倒抽一口凉气,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开始一阵阵的发疼。 崔左荆的视野骤然恢复了正常。 “你对我用了能力” 少年揉了揉眼睛,走到董征身前,伸出手。董征现在精神有点虚弱,他能感觉得到。 “嗯。”董征将手放在少年掌心,在他手上借力爬起来,“之前一直有这样的想法,但还是第一次在人身上用,有没有哪里还不舒服” “合着把我当小白鼠了啊。”崔左荆似真似假地抱怨,道,“现在倒没什么不适,不过刚才真的还蛮难受的。” “能详细说一下吗”崔左荆是他的第一个实验样本,还是在实战中运用的,董征自然不可能忽略来自少年的反馈。 “刚开始是头晕,我以为是通过视线接触起作用的,就闭上眼睛,没想到还会觉得晕。之后再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就都是扭曲的画面了。” 董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我用了自己内核中的数据去攻击你的防火墙,你精神力量相比起来还很强,不然应该会不止眩晕。” “那当然,我虽然不是脑域开发精神系的,但好歹也在精神方向上加了很多点。”崔左荆见一旁的临海艾伦蔺航之都一脸懵逼,道,“等有空了再说,现在先训练。” 蔺航之歇了一个多小时,有着维克多的净化,并未出现过度运动后的腰酸腿痛,缓过来一些了,也被崔左荆拉着起来打了一架。 当然,这和前面的几人一样,更像是单方面的殴打。 一连把四个人全都击败,崔左荆连汗都没出,对他来说,这连热身都算不上。 众人菜的让他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刚才的打斗他只不过摸一下几人各自的状况,好进行有区别的教学。 看来任务还挺艰巨的,就董临海有一点底子,艾伦和蔺航之完全就像在搞笑,白瞎了那么高的个子。 倒是董征给了他意料之外的惊喜,但单就体术来说,他们仨菜的各有千秋。 搏击技巧的训练一直持续到晚饭时间,众人全都被崔左荆摔打了许多次,坐在饭桌前呲牙咧嘴地活动着胳膊。 这才是训练的第一天。 崔左荆崔左荆很开心,毕竟有那么多人给他充当人肉沙包,一个不够打两个,两个不够揍三个。 除了董征和他有着血契的伤势共享他没下重手之外,其余人都被狠狠修理了一番,特别是董临海。说实话崔左荆还没忘记当初董临海强迫他和董征签订血契的仇,虽说他现在对队伍中的大家都挺满意的,也觉得拿不准他们真能成功复仇,但怎么说也是两回事。 所以董临海被他借着训练的幌子公报私仇,修理得格外之惨,还好少年皮糙肉厚,耐操,经历过玩偶之家后也没那么多屁事和屁话了,全都默默受着,只有被打急了的时候才骂上两句。 而吃过晚饭,崔左荆还没忘记今早万米长跑的结果,对抓紧时间瘫在沙发椅子上的众人道“对了,今早谁最后一个回来的来着是航之吗” 蔺航之立刻警惕地抬起头,心中警铃大作,咽了口唾沫,弱弱地道“对,是我。” “既然说好了有惩罚,那就要说话算数。”崔左荆笑眯眯地朝楼上喊道,“傅哲,准备好了吗” “好了。”傅哲从楼上某个房间中出来,站在走廊上对蔺航之点点头,“上来吧。” 蔺航之 这是要干嘛 他犹豫了下,看着崔左荆缓缓站起身,满眼地“求求你告诉我是啥给我一个痛快吧”。 崔左荆笑道“惩罚是傅哲安排的,问我也没用,你去了就知道了。” 蔺航之深吸口气,不再磨蹭,小声地叽叽歪歪着上去了。 目送蔺航之上楼,众人不知为何有股狼牙山五壮士的悲壮感,崔左荆伸了个懒腰,有点累了。 带徒弟比他想象中要辛苦一些啊 不过还好,剩下的就不是他的工作了,可以暂时休息。 维克多跳上茶几,优雅地坐下,道“昨天发的资料都看了吧,正好现在趁着休息,我们来测验一下。” 崔左荆抱着抱枕,坐在董征身边围观,看他按照维克多的问题写下答案。男人的字很好看,这点他在刚从哈默尔恩中出来看到他笔记的时候就发现了,再和董临海还有艾伦那鸡爪子挠的答卷一比,就更加赏心悦目了。 艾伦字差完全因为不是国人,这位来自美利坚的小伙在北京待了四年,把普通话说的一点口音都没有就已经非常厉害了,字写得差情有可原,相比之下,在东北住了将近十年的维克多还一口俄罗斯口音呢。 知识储备的考察没让崔左荆失望,大家都回答的很好,特别是董临海,能够看出关于sc和克苏鲁他了解真的挺多。 “那今天的训练差不多就到这里了,后天之前,再把接下来的100条sc看完,粗读一下北欧神话,大家都辛苦了,快去洗个澡休息吧。” 得到维克多的准许,三人全都松了口气,赶紧各自回房了,在经过蔺航之和傅哲进去的那间屋子时,董征听到里面隐约传出惨叫声。 董征 崔左荆笑道“好奇吗好奇的话明天跑步你别跑那么快,就能体验一下了。” 董征“还是不了。” 崔左荆暂时回去囚徒空间休息了一会儿,等他再次出来,董征刚好洗完澡,擦着头发坐在床边看资料。 崔左荆探头仔细看,才发现董征一直都停留在这一页,屏幕正因为长时间没有操作逐渐按下去。 崔左荆挑眉“怎么了” “嗯”董征回过神,抬头看他,沉默后道,“我在想阿加莎的事情。” 终于来了。这是从玩偶之家通关这么久以来,董征第一次说起他的感受,崔左荆还记得当时和傅哲商议善后分工时,他主动要走了董征的开导工作,便道“还没忘记那个盒子” “很难忘掉。”董征摇摇头,“因为身体缺陷,家庭背景,长相,性格,甚至是口音被歧视,遭受暴力或冷暴力的事在哪里都屡见不鲜。而不论是温宝山还是阿加莎,在现实生活中都存在很多,真实发生在现实中的故事更容易激起人的共情,皇后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在利用人的同理心制造她的养料。” 崔左荆想了想,道“这只是一点,在我看来,盒子剧本之所以那样,还有另一层更加合理的原因。 “之前和你说过,所有的盒子剧本都是由kether实时判定调整的,它是个超级计算机,机器没有感情,单单凭借它拼凑制造起来的故事,是无法真正打动人心的。” 董征“所以它借助了现实世界中的故事可它怎么能够知道现实发生的事情” 崔左荆笑了下“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更倾向于这些是它从朝圣者们的记忆中提取出的,在盒子中死去的朝圣者会成为囚徒或nc,囚徒死后又为成为怪物,这其中有太多可以被kether介入的渠道了。” 董征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最懂人心的,永远还是人自己。” 崔左荆拍拍他肩膀“既然知道一切都是皇后的阴谋,那就不要入戏太深,要知道,我,傅哲还有维克多能否摆脱现状,可是完全要靠你们啊。” “嗯。”董征点开平板屏幕,道,“耐心给我一点时间,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对了,再给我说说你能力的事吧,你这个干扰的机制和傅哲的完全不同,有点意思。” 训练就这样持续了半个月。 傅哲给众人安排了全面的训练计划,包括体能,搏击术,知识储备,逻辑思维,射击,还有情报收集。 像众多小说中那样玩家进入异度世界后齐刷刷变成神枪手之类的好事情当然不会出现,在纯白地界,除了能够加点的五大方面,其他技巧全都需要不断练习才能够掌握。最开始崔左荆教了他们相对来说容易上手的步枪,等到学得差不多以后,才用了更便携的手枪。 饶是这样,第一天用手枪时蔺航之仍然连从哪里上膛都找不到,医生在多日来的体能和搏击训练方面全都悲惨垫底,他那双握惯手术刀的手似乎更习惯于救人,而不是杀人。 但这一天早上的体能训练,却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往常都是最早到达的董临海不见踪影,等到艾伦,董征甚至是蔺航之都回来之后,临海还没到。 “不会是路上出什么事了吧。”艾伦道。 崔左荆也有些疑惑,都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就算两个一万米,这时候董临海也应该跑完了“这么大个人了,总不能把自己给丢了,再等等。” 又过了一阵,城堡的门终于被再次推开。 但进来的不止董临海一个人,亚麻色卷发的少女矜持地跟在他身后,看到城堡内的景象,惊讶地瞪大眼睛。 ☆、第76章馄饨分裂者 “所以你已经把招募新队员该问的事情都问完了” 董临海点点头, 道,“当时我想着反正哥他们要过上二十多分钟才能跑完,就算回来也找不到他, 就自己做决定, 按照当时招航哥时的样子, 问了些问题。” 汪雀坐在桌前, 双手拘束地放在膝头,显然挺紧张,虽然除了傅哲之外大家都是她在盒子里已经认识的,但正如蔺航之当时所吐槽, 城堡里就连只猫都是公的, 她本能的感觉到不安。 “你是主动想要加入我们队伍的吗”董征问道, 他有些担心是临海路上遇见汪雀,为了自己的小心思特地把人家小姑娘拉过来的。 临海不满了“喂哥你什么意思啊。” “嗯, 我之前的队友没能从玩偶之家里出来,就剩下了我一个人, 自己进入盒子实在危险系数太大了, 想再找一个队伍, 正好在街上碰见了临、临海, 就问了下队伍还需不需要人。” 玩偶之家中小姑娘的表现让董征挑不出毛病,当时他也想过以后如果有机会可以问问她愿不愿意入队, 现在人都已经到面前了, 也可以算得上缘分。 “既然临海已经把你带进来了, 代表你的实力和情况得到了他的认可, 但为了让我们更好的熟悉,还是再说一遍吧,正好也给我们的后勤部长认识一下。” 汪雀点点头,道“我叫汪雀,十七岁,在现实世界是个学美术的高三生,来到纯白地界有半年了,经历过七个盒子,三个月前觉醒了能力。” 她顿了顿,轻声道“我的能力叫苓音铃,简单来说就是控虫。” 果然。这能力和董征当初猜测的差不多,他和崔左荆对视一眼,问道“能展示一下吗” 听到要求的瞬间汪雀面露难色,但终究点点头,答应道“好的” 她深吸口气,似乎在感应着什么,众人耐心等待。 不多时,一只黑色的蟑螂不知从哪儿出来的,顺着桌子腿爬到桌面上,淡定地从蔺航之面前经过,还煽动着翅膀。 艾伦“哇” 傅哲 傅哲 所有的气定神闲优雅从容全都灰飞烟灭,傅哲猛然站起身,难以置信地喊道“城堡里怎么会有蟑螂” “进出的时候从外面带进来的吧。”崔左荆按着傅哲肩膀让他坐下,道,“别激动别激动,正好汪雀来了,让她帮下忙找位置,全都弄死不就得了。” 董征“所以玩偶之家里蚯蚓和毛虫的踪迹你是靠能力感知到的。” 汪雀点点头,“其实并不只是虫类,苓音铃的原理类似于某种连接,按理说能够操控任何没有高等智慧的低等动物,只要它们的神经系统足够简单,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就可以。” 汪雀一直盯着桌上的蟑螂,直到傅哲忍无可忍,叫董临海把它打死,小姑娘才暗暗松了口气。崔左荆将一切看在眼里,大概明白了一些。 果然这种能力对女孩子来说,还是种考验啊。 董征没用多长时间便做了决定“其实我们一直都有再招募新队员的打算,正好大家共同经历过盒子,磨合期也能短一些。总之,欢迎加入我们。” 汪雀赶忙起身,朝众人鞠了一躬,终于松了口气,真心实意道“谢谢。” 崔左荆“别那么客套,从今天开始,大家就都是队友了,正好所有人都比你大,喊声哥就行了。我们最近在进行特训,你可以加进来。” 汪雀四处看了看,崔左荆知道她在找什么,笑道“叔叔还在睡,走吧,带你在城堡里转转,你选个自己的房间。” 崔左荆带着汪雀上楼了,傅哲还沉浸在城堡里竟然有蟑螂的不可思议中,皱着眉头道“其他人准备接下来的训练项目,临海快去吃早饭。” 董临海起身去厨房“好嘞。” 些许是崔左荆外表看上去就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不容易让人有压迫感,汪雀明显放松了很多,她最后选择了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房,每天不会有多少人从门口经过,对她这城堡里唯一一个女孩子来说,也正好合适。 “被褥什么的需要你自己去买,一会儿去问傅哲要一把钥匙,有了钥匙之后,无论在哪里只要打开门就能回来了,除非是盒子里。” 汪雀点头,谢过崔左荆,崔左荆看了眼时间,道“我要去给他们训练了,有时间的话你也过来看看吧,想要在盒子里活下来,身体素质可是很重要的。” 崔左荆过去时众人正有序的按照往常那样进行射击训练,训练进行到这时候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做,也就不需要他太过操心。过了一会儿,汪雀循着声音过来,站在门口看。 崔左荆朝她招招手,给她挪了个窝,于是女孩坐到他身边。 “玩偶之家里获得的两点能力点数用了吗” “加在耐性和灵敏上了。”汪雀轻声道,“不过好像没有什么用的样子。” “一个点数的区别不是很大,等在某一项上加个五六点就能感觉到进步了。”见董临海正悄摸摸地朝这边看,崔左荆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专心,继续对汪雀道,“资料过会儿发给你,女生身体条件有制约,体能训练可以稍微松一点,但其他方面必须一视同仁,今天先看sc,能看多少看多少,他们差不多已经读到1000条了,争取慢慢的跟上进度。” 汪雀应了声好,在盒子里,怪物并不会因为是女生有所同情,反倒天生的体格弱势会让她陷入不利境地,想要活下去,她需要比其他人更加努力才行。 射击训练的最后,趁着其他人累了在休息,崔左荆就教了下汪雀,当看到汪雀就连上膛都拉不动时,他无奈扶额。 “行吧,那暂时先别练了,反正会给你枪械武器的盒子现阶段还很少,等到你把力量的点数加完之后再说。” “太瘦了。”艾伦评价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是不是都喜欢减肥啊,你看看这胳膊细的,得多吃点。” 蔺航之以医生的眼光打量了下,估量着问道“你也就九十多斤一点吧艾伦都快赶你两个了。” 艾伦“可我有一米九四啊而且我是壮不是胖” 倒是董临海反常地没有吭声,试图一改形象,做个安静的美少年。 汪雀握着比她想象中沉很多的枪,有些束手无策,董征安慰道“没事,这才进队第一天,先好好熟悉一下这里,训练的事情不着急。” 董征的说法和崔左荆截然相反,少年笑着踹了他小腿一脚,道“你拆我台啊。” “没有。”董征眼含笑意,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既然人数够了,就可以去a上申请队伍了,现在都来想想要叫什么名字好吧。” 纯白地界有组队功能,当队伍人数大于等于五人之后才能正式成队,彼时队伍信息会登记在官方网站上。之前董征他们的队伍只有四个人,虽然也能分享积分和道具,但到底还有很多功能受限。 众人离开射击训练室到了客厅,开始商讨队伍名称。 董临海率先发言“红右手深渊喂食者九尾狐天网这些名字都很好听啊。” 董征无奈地提醒他;“临海,我们是学习了sc的很多知识不错,可到底不是基金会的机动特遣队,而且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东西是有版权的,虽然在纯白地界可能也没谁能追究我们的责任。” “可是很炫酷啊”董临海不死心。 艾伦“混沌分裂者我喜欢这个名字很久了” “都说了不要用sc的名字,是有版权纷争的” 空气安静下来,一群起名废面面相觑。 傅哲叹了口气,重新捧起书本,不参与这一活动。 在接连否认了诸如“五法天女,b221,中国梦之队,此用户名因过度帅气无法显示,月光下的绯红之刃啊,羽加迪姆勒维奥萨”之类无力吐槽的名字后,董征忍不住道,“先生们,你们但凡能想一个正常的名字,我们也不用在这里讨论半个小时了。” 蔺航之“好难哦,要不就随便起一个吧。” 崔左荆看戏看的快要笑死了,见汪雀一直没说话,问道“有什么好建议吗” 汪雀摇摇头“我知道很多很好听的颜料的名字,像是水天碧,百草霜什么的,但都不太适合队伍。” 艾伦最后一把抢过董征的手机,飞快地在队伍名称输入界面上打了一行字,把手机给董征“行了行了就这样吧,不就是个队名吗,这都是虚的,不用在乎那么多,随便起一个就行。” 董征一看,差点没喷出来,只见那输入框里明晃晃挂着五个字馄饨分裂者。 “你对混分到底有多大的执念啊” “他们的名字就是很帅嘛。”艾伦一只胳膊搭在董征肩膀上,问,“你觉得行吗你看现在这个名字,帅气中透露着一丝随性,随性中透露着一丝不平凡,不平凡中又透着沙雕,多好。” “行吧。”说实话董征也没什么好名字,他将手机挨个给众人看了一眼,出乎意料的得到了除了汪雀之外其他人的赞同。 董征 他忘了,队伍里的人除了他和新来的小姑娘汪雀之外,好像都不太正经。 那就这样了,董征深吸口气,按下了确定键。 反正队伍的名字以后是可以改的,等到什么时候想起更好的名字,再改过来就是了。 恭喜您,已组建队伍“馄饨分裂者”,队长董征,队员董临海、艾伦、蔺航之、汪雀。 短暂的加载后,屏幕上显示队伍组建成功,在队伍信息的基本界面上,弹出了小小的对话框,提醒他们已经可以以队伍的名义加入不同的组织了。 临海“那这样的话,哥你岂不是馄饨陷,而我们是馄饨皮了” 董征“别说话。” “组织的话你们可以先看看,不要轻易的加,毕竟现在才到区,过早进组织没什么好处。” 崔左荆拍拍手“好了,听你们吵了半个小时头都大了,应该也都休息够了吧,那就都起来去做搏击训练,两人一组对打,输的人主动去小黑屋,汪雀过来,我教你点防身术。” ☆、第77章韦特塔罗 馄饨分裂者小队正式成立的这天,大家做了顿大餐庆祝。 主厨是蔺航之和崔左荆, 身为十七岁的高三生, 汪雀也不会做饭, 便和董征艾伦临海一起打下手。傅哲只进厨房巡视了一圈,便抱着维克多优哉游哉地到客厅等待吃饭了。 没有道德和良心的他,感觉不到不帮忙的愧疚, 于是特别理直气壮。 晚上难得放假有了清闲时间, 艾伦溜出去找他的温泉旅馆老板娘温存,董征再一次在傅哲的帮助下训练能力, 反复锤炼精神内核的稳固性。 内核世界的中心,那株代表着崔左荆的小草很安静地生长, 没有其他异状,同样也没有要开花的征兆。 董征并未将拟南芥的事情告诉崔左荆,他其实是存了一点不可告人的私心的, 就好像如果只有他才知道这株小草的事情,有关它所有的一切, 都将是自己的所有物。 这种感情很奇怪, 董征从不久之前便发觉到了自己有些不太对劲, 但他目前并不想为它下定义, 去确认那是什么。 汪雀在第二天加入的训练, 早上的体能训练崔左荆照顾她是个女生缩减到六千米,但汪雀第一次跑, 挺慢, 在董征后面回来的。 和大家一起训练, 汪雀很快融入了队伍中,没过多久便放开了,大家也都看她是队伍里唯一的姑娘,很关照她。 特别是董临海。 那些属于少年的小心思被小心翼翼隐藏起来,但仍旧被比他年长的几位男同胞摸得一清二楚,全都在一边看好戏。 反正当事人还蒙在鼓里呢,就算他们全都知道了也没关系。 能力的开发也在训练项目中,董临海仍然没能变形其他金属物品,但现在他好歹知道了自己不是没用,也不太焦虑了。 在某一天,蔺航之从外面买了一套塔罗牌。 崔左荆坐在长桌上,好奇地挨个研究牌上的图案,在纯白地界囚徒牌背后的图案也和塔罗有关,他的牌上是命运之轮,不过他不太懂塔罗,当时全靠小丑解释了寓意。 “我觉得我能力应该不只有那些作用,是不是可以借助好运气做一些占卜的工作” 蔺航之一张张对照着书本熟悉牌面的寓意,还在现实世界时,他就是个塔罗爱好者。 不过过去最开始的新鲜劲后,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算了,很生疏。 “行,等你研究好了,给我算算。”崔左荆从桌上跳下来,不再打扰他。 塔罗需要些灵感和悟性,实话说他从前就是个半吊子,算牌很多时候光顾着好玩,准确率不太高,但如今有着能力运气的加成,结果也许不会很糟糕。 于是蔺航之鼓起勇气,去做试验了。 其他人都在训练,维克多趴在楼梯上睡得意识全无,城堡中一时间就只有傅哲闲着,于是蔺航之跑过去问傅哲,“我想用塔罗实验一下能力,介意给我当下小白鼠吗” “当然不了。”傅哲优雅地放下书,他看了眼蔺航之手中的塔罗牌和黑色五芒星桌布,问道,“提问什么都可以吗” “先试试yes or no吧。” 蔺航之铺好桌布,将78张塔罗牌倒扣在桌面上,深吸口气,专注精神,让自己平静下来,对傅哲道“你的问题是什么” 傅哲对塔罗也懂一些,早就调整到心平气和的状态了,问道“我能不能尽快找到遗失的剩下的两片灵魂” “现在从这78张牌里面,按照直觉抽出一张,放在这个位置上。” 傅哲随意抽了一张,放在蔺航之指的地方。 蔺航之盯着那张倒扣的牌,心中重复傅哲刚才问出的问题,数秒后,在傅哲的注视下,将牌掀开。 6恋人 正位。 牌面上浑身赤裸的亚当和夏娃站在两边相望,天使沐浴着阳光站在中间,而蛇盘踞在苹果树上,准备引诱夏娃犯下错误。 蔺航之低头翻看塔罗书,上面解析上写着若是出现恋人、女祭司、命运之轮、教皇、月亮、审判代表是或否都可以,您可以自己随需要选择。 自己随需要选择 蔺航之挠头了。 他翻到最开始的牌面解释,开始浏览。 恋人牌常代表当事人面临重大抉择,必须格外谨慎,不要急功近利,更不可执迷于表面的利益。虽然亚当和夏娃受天使祝福,但蛇仍旧暗示着人类堕落的故事,如果意识不坚定选择不当,伊甸园的恨事可能会重新上演。 正位的恋人在感情方面代表着因爱而性,恋人之间的爱情将会是强烈而长久的。 因为傅哲没有问到感情,蔺航之便跳过这段话,尝试着解牌道“我倾向于如果你对找寻失落灵魂的执念很深,意志非常坚定的话,是可以成功的。而能否找到灵魂碎片,则是你人生中相当重大的转折点。正位代表着你会有和谐互信的人际关系,你的朋友们会在这件事上诚恳的帮助你。” 蔺航之解完牌,抓了抓头发,笑道“好想和没说一样诶,我们当然会帮助你了,你肯定也很坚定的在找灵魂碎片。” 傅哲莞尔“不过既然你认为结果是好的,那应该就没有问题,也算给我了一记强心针吧。” 蔺航之嘿嘿笑了两声,说实话,他又有点喜欢上给人算牌的感觉了,收拾了东西起身道,“我再去给其他人算一下,现在亟需要反馈来看看准确性怎么样。” 傅哲提醒道“别算太多,小心之后厄运反噬的太厉害。” 蔺航之比了个ok的手势。 之后他跑去给董征算,董征想了想,问他“我今天训练能突破自己的记录吗” “恶魔,不能诶。” 艾伦“我昨天丢的那只袜子能找回来吗” 蔺航之算了算“世界,能,而且很快就能找到。” “诶真的吗那我现在就去找找。” 五分钟后,艾伦举着一只袜子唰地跑进来,兴奋道“我找到了它竟然在我枕头底下我昨天明明脱了放在地上了啊真的神了” 崔左荆“嚯,这么准不过我现在没想好问题,能有了找你算一下。” 得到了艾伦的反馈,蔺航之信心大增,问汪雀“妹儿,有什么问题吗” 汪雀想都没想直接问道“我还能再拿起” 突然她意识到什么,话音猛然顿住了。 少女沉默数秒,摇摇头,微笑道“抱歉航哥,我没有问题。” 所有人都朝她看来,汪雀低下头,垂眸继续看资料,但究竟有没有看进去,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大概是无意识中碰到了她什么伤痛吧。 众人都默契地没有去问,假装无事发生,毕竟在来到纯白地界之前,现实世界中的他们彼此陌路,各有各自的生活。 如今来到这里,就需要把现实彻底抛开了。 蔺航之算了三次牌,害怕自己弄多了会遭到厄运反噬,就没再算下去,饶是这样,在他晚上做饭的时候,仍然发生了事故。 汤煮着煮着锅突然当着他的面爆炸了,米汤炸的满厨房都是,傅哲匆匆赶来,还没来得及为厨房哀悼,便听到董征从楼上遥遥喊道,“航之你算的没错,我今天没能破纪录对了,刚才那个是什么声音” 蔺航之“” 傅哲“” 不过还好,有傅哲的空间能力在,凄惨的厨房很快被打扫干净了,收拾好残局,傅哲不禁叹了口气。 要是崔左荆能够使用时间力量就好了,随便一个时间回溯,就可以省掉很多麻烦事。 不过现在看来,阿左能力解封还没有一点动静,他和维克多分明是同一时刻回来的,为什么会差那么多 是不是还有其他东西制约了他的能力 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谜团太多,傅哲已经有将它们一个个放在心间的习惯了,就算无解也不会焦急。 尽管有厄运反噬,蔺航之依然沉迷占卜,他才初学,经过这些天的试验,准确性便已经有百分之八十了。 能力开发出的新方向让蔺航之终于感觉自己有了真正用途,在盒子里靠运气什么的根本就不靠谱。 难道神棍才是上天给他指引的方向吗 这时,长达二十天的第一期训练也终于告一段落,为了检验众人的训练成果,崔左荆、维克多和傅哲商量了下,决定弄一个正式的小测验。 “傅哲会用空间能力和幻象模拟盒子中的情景,你们需要在其中探索,找到钥匙离开。我和维克多是你们的敌人,全程干扰你们的行动,或者直接产生对抗。按照找到钥匙的速度和表现,我会对你们排出一个名次,第一名有奖励。”崔左荆宣布完测试规则,问道,“有没有什么意见” 艾伦举手“奖励是什么” “保密,怎么,有事吗” 董临海笑道“伦哥是想知道奖励够不够他拼了命去完成测验吧。” 艾伦讪讪笑着,摸着鼻子“干嘛说出来嘛。” 崔左荆歪着头想了想“反正你们尽最大努力完成就是了,奖励不会让任何人失望的。” 维克多“在测验过程中,你们可以单干,也可以组队行动,但要注意,最后的最后一定要分出一个胜负来,因为奖励只有一份。”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了,那么我宣布,第一届美苏争霸赛在半个小时后举行,这段时间里你们可以休息,准备一下。” 蔺航之“诶美苏争霸赛” “美利坚。”崔左荆指指艾伦,又指指舔爪子的维克多,笑道,“俄罗斯。多形象的名字啊。” ☆、第78章美苏争霸 于是由维克多带领,成员为崔左荆傅哲的苏联队, 就这样和艾伦带领的美国队展开了首次对抗。 半个小时后做好准备的众人聚在客厅里, 每人都拿到了傅哲特地准备的钥匙。 “开始吧。” 随着傅哲一声令下, 他们各自用钥匙打开不同房间的门,走进去。 正抱着维克多顺毛的崔左荆见最后一个人的背影消失在客厅中,站起身, 活动着手腕笑道“要开始干活了啊。” “去吧。”傅哲坐在桌前双眼紧闭, 感受着城堡中正不断变换的空间,在这次的测验中, 他需要营造出各种各样的地形环境,工作最为繁重。 迈进门内, 董征眼前一花,毫不意外地看到眼前的景物已经完全变了副样子。 原本明亮的城堡此时此刻一片昏暗,墙上从来就没用过的烛台此时插满了蜡烛, 有的熄灭有的被点燃,安静燃烧着, 在墙壁上投下他晃动的影子。 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两边都开着许许多多的门, 深蓝色的门板紧闭, 上面挂着混乱的门牌号, 董征从来没在城堡中见过这里。 他摸了摸口袋,在兜里面摸到了个打火机。 反正不是傅哲营造出的幻境, 就是他用空间力量扭曲出来的场地, 董征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花费太多时间, 他顺着走廊慢慢地走,每经过一扇门时,就试着去推。 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董征都没有发现一扇可以被打开的门,它们全都上了锁。 他停住脚步,转身,站在走廊的这一头,回望来时的路。 除却两边一共四十七扇门之外,这条长约五十米的走廊完全封闭,两端挂着巨大的油画,用的色调很脏,完全看不出画的什么东西。 解密 董征再一次仔细观察,走廊很空,除了门和号码牌以外,就剩下两边燃烧的蜡烛似乎还可以蕴藏一些信息。 如果从他进入的那个地方开始数,亮着的烛台序号是1、2、3、4、6、8、11、13、16、18、26、28、36、38,形成了一个数列,这其中应该有一定的关系。 董征思索了几分钟,走到第47个烛台旁,点燃了蜡烛。 数秒后,那扇编号为b476的门在他身后无声开启。 董征将旁边烛台上没有燃烧的蜡烛拿下来两根放在口袋以防万一,转身走进门内。 刚才的确是个有规律的数列,除掉前两项的1,2外,之后的每一项都是比前一个数大的,且能够为一表示成前面某两项和的最小数。比如第五项为8,是因为如果为7的话,可以是1、6之和,也可以是3、4之和,不符合规律。 董征的经济学可不是白读的,这个序列叫做乌拉姆数列,在数学界中非常有名,而其中数列密度的问题,至今都没有得到解决。 门后连通着的又是一条同样的走廊,依然有的蜡烛点燃有的熄灭,董征走了一遍,确定它也是个序列谜题。 只不过走廊尽头的画,似乎和刚才有了些不同,变得更加清晰了。 三分钟后,董征进入编号为a182的门。 接连经过六条这样的走廊后,情况终于有了变化,这条走廊上的蜡烛,全都是熄灭的,而且,没有门。 董征 好黑。 还好之前拿了蜡烛,董征点燃一根蜡烛,兀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步调缓慢,踩着深色的天鹅绒地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的走到尽头。 此时画像已经非常清晰了,画中是一个少女,五官柔美,长长的黑发松松绑成麻花,柔顺地垂在身后。她一袭深蓝色的衣裙,两手撑在椅面上,身体微微前倾,仿佛在用心倾听画师的话语,又仿佛想要和看画的人交谈。 董征在她面前站定,有些疑惑,地方是傅哲营造出来的,这姑娘就也应该是他认识的人,最起码傅哲见过,有印象才可以模拟得如此真实。 他仔细打量画中的少女,突然感觉到她似乎眨了眼。 董征立刻看向她眼睛,这一次,他清楚看到少女眉头微微皱了下,随即展开笑靥。 “你似乎不经常做梦,这有点不太好办啊。”少女轻声道,“大人就是这点不好,如果连最基本的做梦的能力都失去了,生活可是要少很多趣味的。” 董征完全听不出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他皱着眉头后退两步,同时专注精神,查看内核中的情况,确定防火墙有没有被入侵。 少女像是能够真正看到他一样,露出委屈的表情“干嘛躲我啊,我很可怕吗” 连通天际的防火墙安静耸立,包括屏蔽立场上也没有任何缺口,看不出有任何被入侵的痕迹。 如果这是傅哲制造的幻觉,那他的实力真的是深不可测。 少女见董征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轻轻叹了口气,从椅子上起身,向前走了几步,一直到如果再走就即将走出画框的地步,才停下。 她对董征伸出手“跟我走吧,我带你重新找回梦境,不然的话,实在太麻烦了。” 董征又后退了一步。 少女 依然找不出内核有出现什么问题,董征疑虑地将蜡烛换到左手,问“你是谁” 少女双眼一亮,似乎早就期待董征的这个问题,她又把手朝前伸了伸,小孩子一样道“跟我走我就告诉你。” 董征沉默不语地和她对视,隔着一层厚厚的画布,他在女孩黑色的眼睛中,似乎看出了一种深沉的蓝,还看到了月亮和星星。 两相僵持之下,董征终于缓缓伸出手,轻轻碰了下画布上女孩手掌所在的位置。 在指尖感受到画布粗糙质感的瞬间,他手中的蜡烛熄灭,一切都黑暗下去,一股力道从画中传出,将董征拉入其中。 独属于少女的皮肤温暖柔软,他的手被牵着,飘入茫茫的另一维度,听到前方传来的话音 “我叫萝洇,此刻我将赋予你,重新做梦的权利。” 董征猛然睁开眼睛。 蜡烛仍然燃着,无声无息地留下一串烛泪,他正躺在半开的门边,门牌号上标注着e812,正是他最后进入的那扇门。 走廊尽头的画彻底清晰,绘着铺了红色桌布的长桌和上面琳琅满目的食物,并没有什么少女。 刚才的一切,似乎都是梦境。 董征按着太阳穴起身,皱着眉头,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清晰而又真实的梦了。 不,在玩偶之家里,他曾梦见过母亲和常慧当年的交易。 梦中的女孩自称萝洇,他知道是崔左荆当年的队友之一,在最后成为了梦境主人,那么玩偶之家的梦,还有刚才的一切,都是萝洇给他的提示吗 她想告诉他什么 董征将疑惑放在心中,打算等考核结束再和崔左荆详细讨论这个问题,现在还是眼前的事情比较重要一些。 他调整好状态,再次看了眼门牌号,跨步进去。 艾伦又一次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他竖起耳朵,但脚步却未曾有任何停顿,依然一阶阶地顺着螺旋的楼梯向下走。 就像在童话故事中的高塔里一样,楼梯似乎没有尽头,一直要通到地狱里去。墙上每隔三米的竖直距离就会开一扇小小的圆窗,大概代表着一层的高度。 艾伦探头向楼梯下方看,只能看到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给了艾伦无法抑制的不安,他深吸口气,心中反复提醒自己这些都是傅哲模拟出来的地形和环境,没有什么会让人致命的东西。 经过这二十天的特训,他体力已经有了很大幅度的提升,现在走了将近二十多分钟都没有觉得太累。 不会一直像这样走下去吧。 艾伦正想着,突然听到一声诡异的低笑,从身后传来,仿佛就贴着他后脑勺。 卧槽 在大脑决定之前,身体已经做出了最真实的反应,艾伦拔腿就跑。他几步就跨到了下方的另一圈上,惊慌之中抬头一瞥,发现刚才他在的那处,什么都没有。 幻觉 艾伦察觉到不妙,他渐渐停住脚步,在恐惧中找回思考的能力。 随着他逐渐向下,声音响起的频率似乎变高了,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诡异。 难道这楼梯越往下,会越让他陷得越深 艾伦不敢怀疑傅哲的能力,至少现阶段,他们队伍中没有任何人在同傅哲、崔左荆对上后有还手能力的,维克多之前因为猫咪身体和能力没有攻击性的限制,还比较好对付一些,可如今解封了身体能力的一层,实力如何还没人知道。 不能再往下走了。 在遇见董征临海之前,艾伦到底也单打独斗经历过两个盒子,他没思考多长时间,便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窗户。 蔺航之小心翼翼地从高高摞着的书堆后出来,他刚从迷宫一样的走廊里把维克多甩掉,慌不择路下凭借本能随便进了一扇门。这是个无比巨大的房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每一摞大概都有七八米高,一不小心就会引发连锁反应。 这应该是傅哲用他的书房创造的空间吧蔺航之从书堆中穿行,寻找通往下一处地点的出口。 他找了五六分钟,突然听到哗啦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从头顶正上方炸开,伴随着音色再熟悉不过欢呼“i039 hero” 蔺航之惊恐地抬头,视线被从墙上高窗里突然跳出来,正做自由落体的艾伦全然占据。 同一时刻,艾伦也看到了正处在他落点位置的蔺航之,两人同时尖叫。 “啊” “啊” ☆、第79章“杀了我” 董临海嘴里咬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从几近垂直的斜坡爬下来。 斜坡上只有几个小小的凸起能在上面借力, 类似于攀岩, 但没有任何防护工具, 虽然知道万一真的不小心摔下去了,时刻监控着一切的傅哲会将他救下,董临海仍旧紧张得满身冷汗, 就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过了十来分钟, 他终于从二十多米高的直坡上下来了,双脚踩到地面柔软淤泥的那刻, 腿一软差点摔倒。 这是哪里 临海将手电从嘴里拿出来,嘴巴都酸的快要合不上了, 他呲牙咧嘴地揉揉脸,借着手电光观察四周。 这地方完全不像城堡里的哪一处,墙壁坑坑洼洼呈拱形, 上面用五颜六色的彩笔画了抽象派的涂鸦。花花绿绿,因为太过密集, 给人一种恶心的不适感。 他正在一条狭长的通道里, 有一层浅浅的淤泥, 空气中漂浮着陈旧的气息, 像老式的下水道。 傅哲营造的幻境吗临海走了一步, 脚踩泥水的声音清晰回荡在空旷的下水道中,将原本微小的动静放大的无数倍, 吓得他动作一顿。 “” 临海用力吞了口唾沫。 他抬头向上看, 光束扫过头顶, 照亮了那一串暗色的血迹。 就像有只受伤的怪物从顶上爬过,留下了艰难的痕迹,贯穿了临海视线所及之处。 手电的亮度有限,只能照亮一小段路。 前进还是后退 董临海并未犹豫太久,他从口袋里掏出枚硬币,轻抛至空中再攥住正面朝上。 于是他便毫不犹豫地朝着前方继续前进。 脚步声吧嗒吧嗒,回响着逐渐远去了。 在他身后,通道尽头的黑暗中,一双双细长的红眼睛悄无声息地睁开,密密麻麻,竖瞳漆黑,紧盯着少年的背影。 与此同时。 汪雀气喘吁吁地爬上悬梯顶端,悬梯年久失修,不太稳定,似乎随时可能断掉,上面的铁锈粘了她一手。 在黑暗污浊的下水道里,她偶然发现了这样一条出口,便试着走了走,没想到路的尽头是一条竖梯,她想着说不定能从这里出去,便爬了。 汪雀一只胳膊挂在梯子的横杠上,另一只手试着推了下,只将沉甸甸的铁门抬起了一条缝隙。 还好,不算太沉,应该可以。 汪雀调整好姿势,将手臂横着和肩膀平行,深吸口气,奋力地用肩膀去顶。 随着她的用力,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悬梯发出难以承受的吱嘎声,这是个不太方便使劲的姿势,幸好经过这一阵的训练,她已经掌握了很多发力的技巧。 汪雀咬着牙,随着刺耳的吱嘎声,她将沉重的铁门顶到一边,留出了一道堪堪可供她通过的宽缝。 她手忙脚乱地赶紧挤进去,悬梯终于在最后一蹬的威势下发出断裂的响动,大半截掉入下方的黑暗,数秒后发出沉闷的落地声响。 有风吹来。 皮筋在她挤进铁天窗的时候被蹭掉,长发散开,被吹得凌乱遮住面孔,其中有一缕漂亮的深蓝色。汪雀抬手将它们拢在耳后,眯着眼看那轮仿佛正挂在前方天空中的巨大红日。 她缓缓站起身。 天台,狂风,夕阳,仿佛正在燃烧的天空。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让她自灵魂深处感到恐惧,仿佛就要将她带回那个地狱般的傍晚。 逃。 快逃 这个念头瞬间席卷了理智,在她原路折返的前一秒,一声枪响从身后炸起,让汪雀如同炸了毛的小兽般猛然转过头。 她满是惊恐的眼中映出那个穿着校服的身影,同样是属于女孩子的纤瘦身形,但却带着巨大的兔子头套。它三瓣嘴微微咧着,露出两颗门牙,双耳笔直的竖着,红透的眼睛直直盯着她。 宛若最邪恶阴暗的怪物披了洁白无瑕的外皮,盯着它期待已久的猎物。 那个女孩手中拿着把漆黑的手枪,在她的脚边,有一个新鲜的弹孔。 汪雀踉跄着后退两步,她死死盯着女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失去了发声的能力。 她只能张嘴不断急促的喘息着,一下接着一下,似乎已经无法感受到空气的存在,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呼吸的频率有多么恐怖,已经到了过呼吸的边缘。 只有风声。 女孩抬起手,在汪雀的注视下,将枪扔给她。 那把枪滑到了汪雀脚下。 汪雀低头看了眼,仍旧紧盯着她。 马格南1911 风吹起女孩校服衣摆,她抬起手,右手食指和拇指做了个枪的手势,缓缓指在自己兔子头套的太阳穴位置上。 如同在下达无声的命运。 那轮庞大到仿佛要将人吞没的红日就在身后,天空绚烂得温暖,一如还未出生时,母体里最安逸的港湾。 兔头女孩没有任何动作,就这样等待着,等待着。 汪雀蹲下身,将枪捡起来。 她的手抖的很厉害,但仍然根据重量估算出枪里至少有四颗点45口径的子弹。 她缓慢地打开保险,双手持枪,太高枪口,对准女孩的那颗兔子头。 那是无数次在噩梦中缠绕着她的身影。 手枪已经自动完成了上膛,击锤蓄势待发,只要扣动扳机,子弹就会立刻射爆那人的脑袋。 就像爆开西瓜一样,整个炸开,红的血,复仇的快感。 汪雀食指垫在扳机护圈上,她手抖得几乎不能瞄准,但姿势仍非常标准,仿佛崔左荆就在她身后,提醒她肩膀后拉,身体侧转,手腕要直。 风仍在吹。 无声的对峙不知持续了多久。 兔头女孩似乎等得不耐烦了,她稍微歪了下脑袋,食指指尖做成的枪口戳进了柔软的头套里,拇指向下轻轻一点。 砰。 这无声的一枪霎时将汪雀苦苦压制的所有回忆全都打破,昔日的一切终于再也抑制不住重回脑海。 天台,狂风,夕阳,仿佛正在燃烧的天空。 眼泪瞬间汹涌滚出眼眶,汪雀几近崩溃地嚎啕大哭出声,她抬起手将枪口对准自己脑袋,决绝地扣下扳机。 咔哒。 撞针击空,没有疼痛,没有子弹射出,在她射击的那刻,所有的一切都瞬间消失了。 飘着火烧云的天空被一片昏暗取代,兔头女孩恍若不曾出现,少年熟悉的面容在她眼前,皱着眉头,似乎在疑惑她怎么了。 汪雀怔忪地缓缓眨了下眼,温热的泪流出来,顺着面颊流淌。 “还好吗”董临海担忧地问。 下水道的结构有点复杂,他绕了好久试图模拟出个地图出来,却意外发现了靠着壁昏倒在角落里的汪雀。 汪雀低头看向自己双手,没有血。 方才的崩溃和恐惧仍然将她萦绕,她用力咬了下嘴唇,几乎就要出血,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摇摇头。 “明明就是有事嘛”董临海小声嘟囔道,他四处看了看,眉峰仍皱着,黑暗的周遭总给他一股不太好的感觉。 “这里不太安全,我们先换个地方吧,想办法离开下水道。” 汪雀点头。 董临海伸手想要把汪雀拉起来,却发现对方的手几乎用不上一点力气,就连握住他的手都做不到。 这是怎么了 临海一头雾水,显然汪雀不想说他也就不方便问,少年抓了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但在情况危机的时刻,什么害羞矜持都可以靠边站。 于是他道“要不我背你吧。” 董征走在长廊上。 走廊墙上挂了很多波斯地毯,和最开始的风格截然不同,有很多岔路口,很多门,很多方方正正的木头箱子,但底部可以隐约看到渗出的暗红色血迹。 通风口在头顶发出呼呼的声响,如同一只怪物从喉咙中低吟。 走廊现在可以荣升为董征最害怕的场景了,因为永远也不知道下一个路口,或者刚刚经过的门里会突然闯出来什么东西,给你来个惊心动魄的“惊喜”。 他从各种奇奇怪怪生物的追杀下逃脱,撞上过n多次鬼魂,经历过无数个陷阱虽然基本上全都被他提前发现并破解了。 以至于董征现在的前进速度慢到了一个还不如老大爷遛弯的程度。 但董征知道,重头戏现在还没到来。 因为直到现在,他还没碰到过维克多或者崔左荆当中的一个。 以崔左荆的性子,肯定会借机整他一把的。 董征走到走廊尽头,试着开了开门发现被锁死了,便回头,去了中段的岔路。 走了大概四五步便是另一扇门,董征拧开把手将门打开,看到门口是一堵墙。 董征完全没感觉到惊讶,类似的套路他已经经历过了。 现在所需要的,便是回头,再去找其他可能的出口。 但他并未贸然转身,完全没有玩过恐怖游戏的董征此时此刻完全掌握了恐怖游戏的套路,他深吸口气,蹲下身,装作系鞋带的样子。 然后低头看到了从他身后一闪而过的脚。 运动鞋呈现在视网膜上的瞬间,董征矮身就地一滚,贴着墙壁躲开了擦着他肩膀过去的一刀,趁着对方刀势无法立刻收回的空档,蹿出这一方狭小的岔口,到了相对来说宽阔的走廊上。 崔左荆挑了下一边眉毛,黑色刀鞘在墙壁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他当然不会真的用刀和董征对抗,虽说对自己的水平有信心,但万一出了什么事故,自己也要帮着承受伤害。 崔左荆拎着刀鞘转过身,和董征隔着六七米的距离对视。说实话他暗中跟了董征一路,也故意制造了不少小动静给他,公报私仇借机吓唬害怕灵异现象的便宜主人,也正因如此,一路上董征的出色表现全都尽收他眼底。 董征的策略和智商毋庸置疑,与之相比体能和战斗技巧上劣势便十足明显。 崔左荆有意多加训练董征这些方面,他两次来到纯白地界,几乎没有见过智力和战斗同时强悍的朝圣者。 就像傅哲是首脑,但不像他可以锋利武器,池鲤鲋奈奈能够强化身体,能力的作用直接给战斗正面的反馈。傅哲也是午茶会小队里也是正面战力最差的成员,甚至连身体素质没那么好的萝洇都比不上。 董征的战力也会因脑域开发的能力有所限制,但怎么说,崔左荆还挺想尽力把他训练成一个全面发展的朝圣者,毕竟毕竟会很有成就感嘛。 养成的快乐,大抵就是这种吧。 崔左荆有些能够理解傅哲了。 崔左荆一身黑衣黑裤,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开着,露出一小片锁骨。他食指从裤子口袋里勾出把钥匙,晃了晃,道“最后的钥匙就在那扇门后面,只要你能战胜我,我就还给你打开那扇门的钥匙。” “真有最后的钥匙” 崔左荆“我骗你干嘛” 董征定定地看着他数秒,十分肯定除了打架这一条路之外就没有其他能获得钥匙的方法了,便坚定不移地转身,直接拉开他来时的门,走了。 崔左荆“” 少年十分不满地撇了下嘴,将钥匙放回口袋,转过身,毫不意外地看到身后的那扇门已经被打开了,董征正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 与此同时董征也看到了出现在他前方的崔左荆,他愣了下,回过头,崔左荆也正站在他身后。 而在走廊的另一头,门被推开,他看到了正扭头朝后看的自己,以及那门后的一扇门,又一扇门,无数的门。 无数的崔左荆以及他自己。 ☆、第80章斗殴现场 空间折叠。 确定了这一点, 董征明白在自己做出符合崔左荆心意的行动之前,他是没法从这里去了。 必须要正面迎战吗 董征关上门,不再让视野因为折叠的空间受到干扰, 他转过身,面对着非常轻松惬意的崔左荆。 少年正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见董征最终选择了迎战,笑道“这才对嘛,逃避可不是遇事最好的选择。” 董征“但面对明知不可战胜的对手时,这并不丢人,我更喜欢把它叫做战略性撤退。” “不过很遗憾,你没有撤退的机会了。”崔左荆悠哉游哉地道, “来, 让你先手, 看看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怎么样。” “好。”董征站在关闭的门口,眼神凌厉起来, 做好进攻的准备。 崔左荆一手抄在口袋里, 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能弄出来什么花样。 下一刻,针扎般的轻微疼痛出现在眉心,随之而来的是难以避免的眩晕。 这在崔左荆的意料之中,他早就想到董征会用对自己最有利的开局迎战。 可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天来董征一直都有找他测试能力,期望开发更进一步的功能。 晕着的确不太好受,崔左荆便像之前很多次那样闭上眼睛, 等待精神干扰过去。 董征现在还不能坚持太久, 况且就算闭着眼睛他一只手也能掀翻董征, 谅他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来。 于是他心安理得闭着眼。 数秒后。 预料之中攻击时带起的微弱气流并未出现在周身,崔左荆甚至都没有听到董征过来的脚步声,通风口的呼呼风声中,只有金属碰撞的轻微声响。 不好 崔左荆猛然睁开双目,被眼前扭曲的景色晃地皱起眉头,有种想吐的感觉,但这些对吃过无数苦的他来说都无所谓前方已然空无一人,董征不见了踪影。 他立刻转身,男人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走廊的尽头,大半个身子已经爬进了上方的通风口,只剩下一条腿还在外面,而在这一转眼的功夫,就连这条腿也进入了管道。 崔左荆“” 耍赖 而在崔左荆闭眼的五秒钟内,董征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和清晰思路做了一系列的事情 首先他转身打开门走进去,利用空间折叠到了崔左荆身后,又关上门以防崔左荆在睁眼的那刻便能通过敞着的门看到自己的踪迹。 然后他踩着就近的箱子拆下通风口,爬了进去。 打是绝对没有胜算的,就算崔左荆想要给他放水到泄洪,那也不可能赢,反倒还会被整蛊一番。 战略性撤退不是丢人的事情,他最终目的只不过拿到钥匙淘汰其他的人,并不包括战胜崔左荆。 崔左荆被气地跺脚,只能一边大喊“你耍赖”,一边跑过去。 他抬头向上看,只能看到短短一截向上的结构,之后便是一个水平的直角弯,董征已经不见了踪影。 崔左荆立刻踩着箱子,因为身高问题还得踮着脚才能够到,他双手扒住通风口边沿,手臂发力的同时向上一窜,很轻盈地就跳了上去。 然而还没等他的眼睛适应管道中黑暗的环境,就觉一阵疾风扫着面庞而来 这时崔左荆的双手还都在忙着攀爬管道,根本没法腾开。 就算如此,他仍然非常敏锐地松开了手,以令人惊叹地柔韧度扭身,使得这一拳不过堪堪擦着他鼻尖过去的。 竟然搞偷袭 不得不说崔左荆实在被董征接二连三的不按套路出牌给套路到了,他本以为得到了离开的机会董征会用最快的速度爬走,没想到董征竟然根本没想逃,一切的一切,都是为的占据有利地形,创造出其不意。 董征很清楚这是赢的唯一办法。 在崔左荆松手侧身躲避的瞬间,董征另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握住了他左肩,依靠成年男人的力量很轻而易举地把上蹿之势还未消的崔左荆拽进了管道,一脚揣在崔左荆持着刀鞘的右手腕,使得他暂时无法用武器发出进攻。 逼仄的通风管道内霎时挤进了两个人,董征非常狠,踩在崔左荆指节上,逼得他不得已松了手时,立刻将刀鞘踹出管道。 平日里大家训练都是这样子,仗着有缝心的熊和维克多在,不用顾忌会给对方造成伤害,除了董征不好修理之外,其他人都被崔左荆打到骨折过。 尤其是董临海。 狭小环境中的肉搏是对董征最有利的局面,他猛然将崔左荆掼在管道侧壁上,咣当声巨响,踢膝撞在少年大腿,试图压住他的反抗。 但对崔左荆来说,这都没多大用处。 并不太强烈疼痛感反倒激起了血性,让他兴奋起来,崔左荆身子轻轻向侧旁一扭,董征便感觉自己怀中仿佛抱了只滑溜溜的鱼,一不留神就被他挣脱了。 风从管道的另一头吹入,黑暗中他们无法看清彼此的动作和表情,却能够听到对方和自己交错的呼吸声。崔左荆将手从董征鞋底下抽出,以相当狠厉地姿态,从侧旁狠狠一拳砸在董征左颊 董征痛地闷哼一声,更加用力地用全身体重将崔左荆压在管道壁上,试图仗着狭小空间限制少年的行动,一手掐住崔左荆下巴,手肘击打他腹部。 于此同时崔左荆也真实地感受到董征带给他的疼痛,脸上,脖颈,还有腹部,他刚开始便陷入被动的劣势。董征一个一百六十多斤的大男人,崔左荆以如此别扭的姿势,不方便发力,真的很难挣脱桎梏。 但少年只做了一件事。 他一直没动过的那只手伸进口袋,捏出来了一张塔罗牌。 那是他淘汰蔺航之时,从对方身上顺走的。 崔左荆反手在身后管道上狠狠一划,塔罗牌刀切豆腐一样无声地轻松没入钢铁结构,转瞬将其割开了一道大口子。 他另一只手扳住董征的头,在对方阻拦之前,又横切一刀 通风口埋得并不深,崔左荆狠狠一拍,那张牌便整个地没入,贯穿了建筑。 来自下方走廊上的光隐约透出来。 少年怒吼一声,抬起双腿从董征身侧狠狠蹬在通风管道的上壁。 全身肌肉在这一刻发力,他后背抵着的管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半个呼吸后,在董征混杂着讶然和惊恐的眼神中,整个塌陷下去 哗啦啦 两人和铁皮水泥一起掉落,还保持着崔左荆被董征压在怀中的姿势,重重摔在地毯上。 在落地的那刻,董征手肘勉强撑住地面,没有整个人趴到崔左荆身上,饶是这样,他头部仍旧因为惯性向下,唇角狠狠擦过少年的耳尖。 耳尖的温度比嘴唇要凉上些许。 董征愣了下,就是这万分之一秒的迟疑,让他没能在第一时间调整姿势,继续和崔左荆之间的战斗。 崔左荆一把将撑在他身上的董征推开,利落翻身,起身的同时一手扯着董征衣领也把他拎起来。 他是真被弄得生气了,紧攥着董征衣领,另一只手握拳揍在董征胃部的同时,猛地将他朝自己一拽,低头狠狠撞过去 砰 少年光洁的额头毫不客气地撞上董征高挺的鼻梁,董征眼前一黑,鼻子在短暂地失去几秒知觉后,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狂喷出来 崔左荆用力将他推后,又拽过来,低头,撞 砰 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让崔左荆的头槌变得极为高效,直接就可以撞到董征脸上最脆弱的地方鼻梁。 接连三下之后,崔左荆终于停了下来,因为此时此刻,他自己也已经疼得受不了。 他摸了下自己鼻子,一手的血。 在血契的作用下,董征的伤势忠诚地返还了一半给他。 鲜血从鼻子里流水一样涌出,又被崔左荆胡乱抹开,将下半张脸都弄污了,加上他额头上还有董征的鼻血,满面血红,看着很骇人。 崔左荆低低骂了声,感觉鼻梁仿佛要断掉一样这都是他自己打出来的。 想到这一点,也就让他的怒气更深。 董征已经被揍懵了。 崔左荆松开他衣领,男人踉跄着后腿了两步,直到后背撞到墙壁,才勉强稳住身形。 血一滴滴落在他衣领上,待到视线终于清晰时,董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少年满脸是血,就连乌黑的眼睫上都染了血迹,董征在那一瞬,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窒息。 很奇怪的感觉。 “伤到哪里了”他以为崔左荆掉下来的时候受了伤,忍着晕眩,上前一步,连自己都没注意到语气有多么急切。 在崔左荆出声之前,董征就已经飞快地将身上所有的口袋都翻了一遍,没能找到任何可以用于止血的东西,便要脱下自己的上衣,给崔左荆止血。 “是你受的伤返还到我身上了。”崔左荆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回答。 少年指指自己额头,道“看,你的鼻血。” “” 董征动作顿住,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就像发神经一样,有些尴尬地偏了下头,只留给崔左荆一个侧脸。 沉默半晌后他抬手捂住自己同样泄洪一般的鼻子,道“哦。” 崔左荆“噗。” 他没忍住,成功被董征一系列他无法理解的迷惑行为逗地笑了出声,笑时牵动鼻子旁的肌肉,又疼得呲牙咧嘴地倒嘶口凉气,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董征不禁莞尔。 “笑还笑”崔左荆还气得牙痒痒,他飞起一脚踢在董征小腿上,不满道,“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自己揍自己啊” “是我不好。”董征也不躲,挨了那么一下给崔左荆出气,鼻血流的太厉害太吓人,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捏住这里。”崔左荆另一只手捏住董征双侧鼻翼某一处,“用力一点,暂时把血止住,等结束后让维克多给你治。” 董征按照崔左荆的说法做,指腹用力他刚刚按过的地方。 ☆、第81章基本信任 两分钟后,满脸是血的两人并排坐在木箱子上, 用力捏着自己的鼻子, 瓮声瓮气地说话。 “血契必须要解除, 训练的时候我如果不打你很难起到效果,今天的事情要再多发生几次,我会疯掉的。” 董征点点头,他沉吟片刻, 道“如果没有伤势, 只有疼痛吗你也会感觉到吗” 崔左荆“好问题。” 话音还未落下,他猛地将手伸过去,捏住董征腿根内侧的一块肉, 使劲一拧 董征“嘶啊” 董征浑身一激灵, 差点跳起来。见他如此反应,崔左荆心满意足地收回手, 道“显然不会。” 崔左荆拧的地方可以说是全身上下最感痛的一处,饶是他松了手,后劲也源源不断地这痛感。 也是身为一个男人相当敏感的地方。 “那你以后要是表现不合格, 我就掐那里做惩罚好了。” 崔左荆说着,从兜里拿出钥匙放在董征染血的手中, 跳下箱子, 道“我先去治一下伤,航之和艾伦已经被淘汰了, 你速战速决, 鼻子出血量有点大, 拖久了可能会休克。” “好。”董征应了声,崔左荆朝他摆了下手,走到走廊岔路里的那扇门前,拉开,迈步,直接穿进了墙里,身影消失不见。 董征没有耽搁时间,立刻用崔左荆给的钥匙打开了门。 迎接他的不再是折叠的无尽走廊,他走进一间空空如也的房间,而钥匙正放在正中间的地板上。 他拾起钥匙,头有些昏沉。 因为不断的失血。 就像崔左荆所说,他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在他拿到钥匙后数秒,一扇黑色的门缓缓从空无一物的墙上浮现。 董征拉开门,走进去。 他进入了一个方形的房间,大概有四分之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墙上挂着许许多多的画框,画中是不同人物的像。 在他左手边的不远处,他看到了一个铂金色短发,紫色眼瞳的中年男人,他身材高大,轮廓深邃,鼻梁高挺,有着典型东斯拉夫民族的面部特征。 有些熟悉。 俄罗斯人,这会是维克多吗 董征细细端详,画中的男人有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这因为基因突变而形成的眸色极度稀有,全世界不过数百人,被认为是最美的眼睛颜色之一。 其他画上的人面容各异,董征还遥遥在远处看到了黑发少女的画像就是他不久之前从走廊挂画上见过的少女,或者说从梦中见过的。 现如今的梦境囚徒,崔左荆曾经的队友,萝洇。 董征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四周,缓缓皱起眉头。 这地方不太对劲。 董临海背着汪雀行走在阴暗泥泞的下水道。 汪雀一直在他背上很安静,只是时不时发出两声抑制不住的哽咽和啜泣。 她在哭。 虽然没有任何发泄性的言语,董征依然能够感觉到汪雀根本无法掩盖的崩溃和痛苦。 临海觉得真的蛮尴尬的,但是他从小就都不会安慰人,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只憋出来一句看似毫无诚意的“别哭了,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的。” 他根本不知道汪雀为什么哭。 随着一步步的探索,那股无处不在的被窥视感越来越强烈,董临海只得加快脚步,想要尽快找到钥匙离开,还好汪雀很轻,他背着完全没多大压力。 有什么声音从身后传来,像是某种不知名的巨大生物缓慢爬过,在地上留下一道湿哒哒的黏腻痕迹。 巨大而潮湿的。 汪雀猛地瑟缩一下,她扒在董临海肩膀上的两手情不自禁地攥紧了少年衣服,犹犹豫豫地想要回头看一眼。 “别回头。”临海用气音小声告诉她,他其实也挺害怕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都快成斐波那契数列掉落了,但这种情况下正是表现他男子气概的时候,总不能让人家女生看笑话不是 手电筒被汪雀拿着,上方的血迹已经成大块大块的分布,就如同下水道有了自己的生命,受了伤,血渗出来一样。 董临海大步跑起来,也不管动静太大会不会惊扰什么了。 他一路狂奔了一千多米,转过三个弯,终于在前方看到了光亮。 半圆形的铁栏杆门将下水道和外面的世界隔开,而在栏杆外的一米远处,钥匙就放在那里。 临海放下汪雀,立刻跪在地上将胳膊伸出栏杆去够。 咕叽咕叽 身后黏糊糊声音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庞然大物因为移速太快撞在管道侧壁上的闷响。汪雀终于看到了那一直以来藏匿在黑暗中,跟随窥视着他们的东西是什么,瞳孔猛缩,无法控制地发出尖叫 董临海摸到了钥匙。 面前的栏杆在他握住钥匙的那刻便逐渐消失,汪雀的尖叫从耳边响起,混杂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蠕动怪声。 临海连头都没回,反手抓住汪雀手腕,将她扯出下水道 这一刹那,粘稠的怪声,难以形容的腥臭和什么东西拍过来的阴风都不见了。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他们正站在一条走廊上,如果不是衣服和鞋子上的泥泞,没有人会相信两人在上一秒还处在下水道中。 董临海手中还紧紧攥着钥匙,他和汪雀对视一眼,深呼吸几口平复狂乱的心跳,走到走廊尽头,打开那扇门。 两人走进挂满画像的房间中。 临海一眼就看到了房间对面有一个满脸是血的人,他被惊了下,随即认出是董征。 董临海松了口气,从紧张中放松下来“哥你怎么弄的啊全是血,来这多久了” “刚到没多久,半路上碰见崔左荆,好不容易才把他甩开的。”董征一只手抄在外套口袋里,他盯着墙上的一幅画,微皱着眉头,道,“这画好像有点不对劲,临海你过来看看。” “哪里不对劲”临海毫无防备地朝董征走去,汪雀察觉到什么,伸手想要拽他袖子,但她稍微迟疑了一下,指尖便从临海袖口擦过,没能攥住。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董临海一步步走过去。 “小心” 她话音脱出口,董征便转过头,正视着一步步走过来的临海,眼神中带着董临海一时半会无法理解的无奈。 董临海 没有给他任何反应时间,临海脚下的那块地砖于此时此刻,整块地漏下去。 少年只觉身体猛然腾空,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掉了下去,转眼消失在了汪雀和董征面前。 汪雀“” 她缓缓皱起眉头。 和临海不一样,在刚进入房间后,她便立刻观察了四周,发现这整个房间里,布满着各种各样的机关。 刚才董临海走过去时脚碰到了一根近乎透明的细线,如果不是在灯光下微弱的反光,汪雀也没法发现。 “啊啊” 眼前景物极速变换,董临海刚张开嘴要叫,便一屁股坐在了客厅厚实的地毯上,艾伦蔺航之已经在沙发上坐着,等待最后的测验结果。 艾伦从高墙上的窗户跳出正好砸到了下方的蔺航之,高空坠物恐怖至极,还好蔺航之一直都穿着新买的防具,除了有点内伤之外没有真出人命,但艾伦很不幸的扭到了脚。 两人虽说相互扶持,但在傅哲的考验和崔左荆的追杀下也没能再坚持多长时间,还没来得及找到钥匙便被淘汰了。 见临海也出来了,艾伦耸了下肩膀,伸手拉他,道“我就觉得最后的赢家肯定是董征,毕竟队长嘛。” 董临海懵懵地坐了会儿,反应过来了,难以置信地大喊道“我被我哥给坑了他竟然坑我” 蔺航之“最后只有一个胜者,当然要相互k了,小崔刚开始解释规则的时候就说了,你没注意到这一点吗” “我知道,可是,可是” “可是没想到董征会那么连招呼都不打的把你淘汰出局”傅哲微笑着接过话,道,“你哥这才是真正成熟的大人的做法,在纯白地界,就算你最信任的伙伴队友,有时都可能因为意想不到的原因在你最放松的时候给你一刀。所以无论对谁,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抱有最基本的警惕。” “这什么啊,没有信任的话,还算得上队友吗”董临海皱起眉头,打心底里不太同意傅哲的话,“傅哥,你和崔左荆维克多之间也是这样吗你们其实一直都在相互防备” 傅哲耐心解释道“队友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和无条件的信任之间并不是对等的,我们彼此信任,但这建立在依靠自己逻辑判断对方的行为正常的情况下。董征其实已经给过你提示了,但你忽略了他行为中的异常。” 董临海 他不说话了。 董征刚和他照面时说的“刚把崔左荆甩开”这句话语气的确有些不对劲,还有汪雀犹豫的挽留也表露了端倪,但他根本没有细想。 他现在很难受。 真的很难受。 与此同时。 那块将董临海坑出局的地砖重新恢复如初,董征和汪雀两人脚下正在踩着的地砖分别变成蓝色和粉色,而在房间的最中央,凭空出现了一座奖杯。 傅哲的声音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如你们所见,现在成功走到最后房间的只有你们两人,最后获胜者是谁,让我们来做个游戏决定吧。 “房间一共有30x30块地砖,其中有800块会触发机关,每一轮我都会一定的线索,你们需要仔细观察和推理判断哪一块是安全的,站上去,每次只能走和所在位置正向或斜对角相邻的砖块,谁能最先拿到奖杯,谁就是获胜者。” ☆、第82章我的荣幸 傅哲说的话到最后董征其实都没怎么听清,他鼻子一直在流血, 现在整个脑袋都是昏沉的, 手脚发冷, 太阳穴在跟随每一声心跳突突直跳,也有点快要站不住了。 他在自己腰侧狠狠掐了一把,让疼痛强行清醒意识。 坚持住。 傅哲解释完规则,问道“就是这样, 两位准备好的话, 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董征点点头“我好了。” 而对面的汪雀则是望着他,她双眼已经哭肿了,但仍然是个十足漂亮的姑娘。 她举起手, 声音很清晰“我弃权。” 傅哲沉默了一瞬。 “好, 汪雀弃权,那么本次测试的获胜者是董征。” 没有任何废话, 傅哲直接宣布了结果,两人脚下的地砖颜色暗淡下去,董征只觉眼前一黑, 再清晰时,他已经站在客厅里了。 傅哲依然以他标志性的庄重姿势端坐桌前, 崔左荆盘腿坐在桌面上, 傅哲给他和维克多都了某种精神连接,让他们能够看到测试场地中的情况。 果然是傅哲的作风啊。 一旦有人选择了放弃, 他是不会再追问是否真的要放弃的, 因为在傅哲看来, 无论如何,只要人说出了这个选择,就已经代表着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董征已经站不住了,向后踉跄一步坐倒在沙发里,维克多赶忙跳上沙发,爪子搭在董征鼻子上,帮他止血。 受伤的鼻子很快止血,蔺航之和艾伦都被董征的惨烈样子吓到了,艾伦拿了湿纸巾给董征,让他擦擦脸。 痛感减轻后董征感觉好多了,不过因失血过多造成的副作用谁都无能为力,董征只能慢慢地休养。 众人围在董征身边照顾他,只有汪雀远远站在外圈插不进去手,只能看着。 “多谢。”董征头昏脑涨,仍然没忘记给汪雀说声谢谢。 如果不是汪雀弃权用最快的速度结束了比赛,以他的性格,肯定会强撑下去,直到某一方胜利,或者自己过度失血而晕厥。 汪雀摇摇头,轻声道“没关系。” 少女抬眸,正对上一旁傅哲看过来的视线,青年微微皱着眉头,眼中似乎有某种责备。 汪雀抿住唇,默默地低下头。 托董征的福,崔左荆状态也不是很好,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少年晃晃悠悠地一屁股坐在董征身边,道“那恭喜我们最后的胜利者,可以获得一份奖励。” 董征正仰头躺在沙发背上,闻言抬头,问“是什么” 崔左荆摸着下巴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道“你可以随便对我提出一个要求,只要不过分我都能答应,怎么样” 众人 你这个奖励根本就是现想的吧 崔左荆“我这就是现想的,怎么了你们谁有意见” 艾伦笑道“赢得又不是我,我能有什么意见。” 蔺航之附和。 奖励的获得者终于说话了“有期限吗” “没,如果你愿意,永远都不用更好。” 董征重新仰下,嗯了一声“那等我什么时候想好了再用吧。” 他余光瞥见了站在一边的董临海,在少年脸上,看到了些小小的委屈。 这表情在他十来岁时经常从临海脸上看到,那时候的临海不过七八岁,含着金汤勺出声的小少爷几乎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和要求。董征那时候处于并不明显的叛逆期,经常会故意拒绝,每次看到男孩脸上委屈不开心的表情,他心中都会暗暗地感到爽快。 这是一种不能放在阳光下,不能见人的肮脏情绪。 但临海从来没注意到过董征是故意的,或者说,他从来没朝那个方向想过。 因为生来被无数人宠爱的小少爷的心中不曾有阴暗,董征就是他最亲爱的哥哥,也不会抢走任何本就会属于他的东西。 而少年董征对临海却是警惕的。 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十年之前,董征闭了下眼睛,他知道少年此时在等待他叫他的名字,等待一个解释。 董征却不太想那样做。 是时候让临海长大了。 兄弟俩有一个短暂的对视,董临海等来的,只有董征的一个安抚意味的微笑。 董征移开了视线,去和崔左荆说话。 董临海心中的难受此时此刻达到了顶峰,整个人几乎都垮掉了。 他很想去问问董征到底怎么回事,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开不了口。 董征实在难受,头晕,回房间去休息了,客厅里傅哲和剩下的人一起总结在考核过程中每个人的表现。 傅哲着重表现了董临海在下水道中的勇敢表现,也着重批评了他最后关头的不动脑子功亏一篑。 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少年这时候仿佛蔫了,一声不吭,将傅哲的评价全盘接受。 艾伦和蔺航之也都可圈可点,除了汪雀,无论是下水道中的情绪崩溃还是最终的弃权,她的表现都不怎么样,是所有人中得分最低的。相应的,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的训练中,她将会被惩罚。 汪雀对这个结果并无异议,少女兴致不高,只有傅哲才知道她曾陷入一场幻境,专门能够反映人心中最恐惧情况的幻境。 这天剩下的时间供大家自由安排,艾伦还没玩过瘾,约蔺航之去训练室打靶去了。出生在一个枪支合法的国家,艾伦也是队伍里唯一在现实世界持有持枪证的人,射击水平比董征还要好。 他本来也邀请了临海,被少年以好累的理由拒绝了。 望着艾伦揽着蔺航之肩膀,一边哼着“自由美利坚,枪战每一天”,一边上楼的背影,董临海沮丧地叹了口气,回自己房间了。 第一届的美苏争霸比赛就这样顺利结束,董征一如既往地给了崔左荆不小的惊喜。 崔左荆去看董征的情况,维克多趴在猫爬架上不知不觉地睡了,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了傅哲和汪雀。 汪雀默默地就要上楼,她刚迈上第一级楼梯,听到傅哲叫住了她。 崔左荆进屋时,董征刚迷迷糊糊要睡着。 少年的动作很轻,但他依然被惊醒了。来到纯白地界经历那么多场生死危机,董征变得分外警觉,沉眠时一丁点非同寻常的声音都能将他吵醒。 两人在争霸赛中解除了囚徒和主人之间的感知联系,直到现在也没有恢复重连,崔左荆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见董征转头过来,才发现他醒着。 “感觉怎么样”他便也不再放轻声音。 “你不是应该清楚吗” 兴许争霸赛中的确累到了,又或许是失血过多的虚弱,董征声音很轻,也就显得格外温柔。 崔左荆耸了下肩膀“对我身体的影响和你亲口说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太一样的。” “没事了,休息一晚上,明天的训练可以照常进行。”董征道,“维克多说对失血可能没多大治疗效果,是他太谦虚了。” 崔左荆笑道“叔叔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当然不敢下海口了。” 他顿了顿,又道“今天表现得很不错。” 董征唇角浮现一抹笑意“谢谢,我也这样觉得。” 这回答可不在崔左荆意料之中,他嘶了一声,很想拍董征一巴掌,又顾及到他还是伤员,终究没动手,小声嚷道“我很少夸人的。” “那我换种回答。”董征立刻改口,“谢谢,我的荣幸。” 崔左荆乐笑了,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但这沉默却不显得尴尬。 因为城堡的窗外始终一片单调,董征卧室的窗帘一直拉着。 见崔左荆一时半会也没要走的意思,董征便重新阖眼休息。 过了半晌,他似乎想起什么,睫毛轻颤,睁开眼,望着坐在床边椅子上的少年,正色道“比赛的时候萝洇来找我了。” “萝洇”崔左荆一愣,还以为听错了,“你说哪个” “就是你从前的队友,翠鸟,被梦境力量选中的女孩。” 崔左荆再也不淡定了“她主动找你” “对,当时我在傅哲创造的无限走廊尽头看到一幅画,她就在画中,主动和我说的话,在最后还说赋予了我重新做梦的力量。” 察觉崔左荆脸色有微妙的变化,董征问“她之前有没有找过你” “嗯,在玩偶之家以前,她就找过我了。” 那时候萝洇以一场纸牌游戏,重现了当年他们悲惨的结局。 也在最后的最后,告诉他他是最后的希望。 董征点点头,如果萝洇越过最熟悉的崔左荆傅哲直接过来找他,才真正不对劲。 崔左荆皱起眉头,喃喃道“奇怪,按理说梦境力量的施展需要一定的媒介才行,我也没见你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东西啊。” 董征倒有不同的看法“还记得吗,我还在玩偶之家小镇里时曾经做过关于我母亲和常慧交易的梦。” “你是说那个梦也是萝洇给你的” “这是最大的可能,不然我怎么会平白无故梦见那么秘密的过去。” 崔左荆“也是,梦境力量让她有更多的机会接触秘密,如果她想帮助我们,这大概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了。来,再给我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在哪里遇见,都发生了那些事,她和你说了什么话,全都告诉我,说不定我们能快点找到她。” 从董征房里出来已经是半小时以后了,崔左荆直接拐去了书房,果然在书堆中找到了傅哲。 傅哲抬眸看了他一眼,继续专注书本上的文字“出什么事了” “萝洇找过董征了,当时他正在你营造的幻境中,你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傅哲并未吃惊,只是合上手中的书,见他这反应,崔左荆心里有了底。 ☆、第83章心理疏导 “有, 我的空间力量被一种和它本源的能量干扰,让我在相当短暂的时间里失去了对董征情况的监视。”傅哲说道“我差不多猜到是萝洇了, 就算你不过来,明天我也是要去问董征的。” 崔左荆“正好省功夫了,这样看的话,她的力量要比现在的你强一些啊。” “是,我猜她差不多接近解除第二道封印的状态了。她有没有向董征透露现在的下落” 崔左荆摇摇头“没有任何关于方位的提示,所以我更倾向于她给董征的是某种提前就准备好了的映像。” 傅哲沉吟不语, 摩挲着书籍粗糙的封面陷入思索,玄色洞箫放在桌上。 “起码现在已经获得更多的线索了, 剩下的, 都不过时间问题。”崔左荆倒是很乐观,他回来才不过三个月,就已经有了这么多事情发生, 而且总的来看,好事要多得多。 “是。”傅哲微微一笑,随即他突然想到什么,嘱咐崔左荆, “这些天多注意下汪雀, 她状态不是很好。” 崔左荆一下明白了“你又在幻境中搞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从不制造恐惧。” 崔左荆自以为很隐蔽地撇了下嘴,自动接了他后面的半句话“是是是, 你只不过挖掘恐惧, 把人小姑娘吓坏了还要我收拾烂摊子, 可真行。” 傅哲“我可没让你收拾, 多注意而已,开导的工作已经交给维克多了,她对维克多的戒心是最轻的。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封印的事情不要急,我还在研究。” 崔左荆早就想知道回来了这么久,除了最开始无尽列车上让维克多变回了年轻猫咪之外,他为什么连一丁点时间力量都没感觉到,一下子来了精神“有思路了吗” “有一点了,初步猜测是你离开了纯白地界八年,需要支付一定的时间债才能真正和这里契合具体还不太清楚,别着急。” 时间债这词对崔左荆来说还挺新奇,既然傅哲让他别急,便没再多问,回去休息了。 这一晚,对许多人来说是个不眠之夜。 “其实你选择弃权,并不只是因为董征撑不下去了吧。” 傅哲的声音仍然回响在耳边,汪雀将自己缩进被子,但仍然躲不开无孔不入的冰冷和黑暗 “不管你经历过什么,有怎么样的过去和伤痛,在这里,都需要把你的懦弱抛掉。” “如果不想害了其他人的话。” 夜风中带着潮湿的水气,似乎要下雨了。 天空并不晴朗,低云遮住星月,似乎一伸手就能触到。董临海坐在天台上,深吸口气,又重重地叹出来。 这个向来吵吵闹闹的少年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叫做忧郁,他在天台坐了很久很久来到纯白地界后他们住的公寓最顶层就有个天台,这也影响了董征对区住处的选择。 虽然平时都活动在傅哲的古堡里,临海时不时都会出来再公寓待一段时间。古堡里实在太闷了。 董征欺骗让他如鲠在喉是的,董临海把这看成欺骗,仗着自己对他的无条件信任,给他下套。 为什么要这样啊如果堂堂正正依靠最后关卡比赛的话,他也肯定赢不了啊,既然老哥怎么都会赢,那为什么还要骗他 他再一次重重叹了口气。 艾伦练完枪跑去和温泉旅馆老板娘温存了,回来时已是三更半夜。 他有些疲倦,但总的来说还是神清气爽,爱情有时候真的有种魔力,他和风间穂里认识明明才不到一个月,就感觉仿佛在一起了很久一样。 他回到城堡,维克多正从楼梯上一级级地跳下来,他白天睡多了,现在反倒精神。 见艾伦回来,维克多道“临海不在房间里,从比赛结束他就心情不好,我本来想和他聊聊,现在连人都找不到了。” “不在房间里吗”艾伦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半。 “我可能知道他在哪儿,等我去找找。”艾伦进厨房,出来时手里拿了两罐啤酒。 董临海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有点困了,但不想回去睡觉。 他叹了口气。 “少年啊,是什么让你如此忧愁”艾伦故意做作的咏叹调从身后传来,董临海没想到还会有别人上来,惊讶地转头看他。 “这个点没回去,叔叔有点担心,让我出来找找。”艾伦在临海身边坐下,将啤酒给了他一听,望着区中的一栋栋楼房和下方街道旁的灯光,微亮的风吹得精神一震,“这天气真舒服。” 董临海应了声,单手拉开拉环,仰头灌了一大口。 “去过美国吗”艾伦突然问。 “去过夏威夷。”临海每三年都会被家里带着去夏威夷度假,今年本来他高考完也应该再去的,没想到出了车祸。 “我家乡在加州,加利福尼亚,听说过吗在美国西海岸,可以算如今美国最好的一个州。” 说起自己的家乡,艾伦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似乎再一次回到了那有着温暖的夏日,金色沙滩,和街边卖冷饮的流动餐车的小镇“我家的房子就在海边,每天放学回家后我都会跟同学一起打橄榄球,累了后就搬着躺椅,和我爸一起看日落。” “后来我谈了个墨西哥的女朋友,她要来中国,我不顾家里人反对陪着她一起去了。那时候我住在厦门,厦门气候和我家差不多,都很暖和,也有很漂亮的海。” 董临海抿着啤酒,默默听着,艾伦的墨西哥女友临海曾听他提起过。 “她在中国读完大学,就要回墨西哥,又想让我跟着她回去,但这次我拒绝了。” “我为她做了那么多,放弃了那么多,为她离开了美国,放弃了读布朗大学的机会,她却一点都不愿意退让,所以最后我们还是分手了。” 临海忍不住道“她这也太过分了吧,一点都不为你考虑。” 艾伦耸了耸肩,“是啊,当时我气得要死,现在只庆幸还好和她分手了,要不然以后她还不知道会要求我做什么呢,也算及时止损。” 临海被这声及时止损逗得一乐,转而又重重叹了口气。 “不会还在为训练的事情心烦吧” 临海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实话,要是你或者航哥坑我我绝对不会这样,顶多打闹一阵就完了,现在放到我哥身上,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你把董征看的太重了吧。”艾伦一针见血,“其实这真的没什么啊,刚开始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最后一定会相互淘汰的。” “他把我淘汰我绝对不会有意见,就这个方法,让我感觉好像被利用了一样,他利用了我对他的信任。”董临海顿了顿,继续道 “从小我爸妈就让我跟着他学,因为他真的很优秀。他比我大八岁,我刚上初中他就已经开始自己创业了,那时候如果我考砸了就把他拉过来开家长会,闯了祸也都下意识地找他,不管他在忙什么,基本上都会抽时间过来。 “后来我们俩出车祸来到纯白地界,就成了彼此唯一的亲人和依靠,他也都一直在护着我,在我哥情况最危急的时候我也用了已知的唯一方法救了他虽然坑到了崔左荆。 “在我因为能力不高兴的时候,他也有在安抚我,他让我做的任何事情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回去做的,因为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第一滴雨终于落下来,在皮肤上留下微凉的痕迹。 但两人谁都没有回去躲雨的意思,这样的小雨对两个粗糙的男生来说就仿佛不存在。 艾伦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可能就是问题的重点,傅哲说的一点也不错,对一个人无条件的信任并不是件好事,很多情况下,人都身不由己。万一日后董征受到了胁迫之类必须要用错误的方式去蒙蔽某些存在,而你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无条件信任他,可不就坏事了吗” 董临海不吭声了,他想了想,觉得艾伦说的的确有道理。 “崇拜有时候并不是件好事,无论在哪里,人们最需要的永远是自己选择方向。不要太敏感了,你们兄弟俩有血缘关系在,董征也一直对你那么照顾,所以你要相信他没有别的意思的要是实在别扭,那就找他把事情说清楚吧,自己一个人在这生闷气胡思乱想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嗯”雨渐渐的下大了,董临海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手里还拿着喝空了的啤酒瓶,他两只胳膊伸直高举过头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深吸口气,又长长舒出来,仿佛浑身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放松。 “谢了伦哥,和你说完感觉舒服了好多,有时间我会找我哥聊一聊的。” “客气啥。不早了,赶紧回去吧,明天还要照常训练,要是影响到了可就惨了。” 艾伦用力拍了他肩膀两下,两人相互揽着,冒着细密的雨丝,嘻嘻哈哈地离开了天台。 翌日一早,艾伦和临海果然齐刷刷地起晚了。 崔左荆听维克多说大概也能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董征昨天失血太多,虽然他坚称自己已经没事了,崔左荆仍然没有让他参与训练。 开玩笑,万一董征半路坚持不住晕了,他岂不是也要跟着受苦 汪雀状态也很差,小姑娘眼底一大片乌青,显然整晚都没有休息好。 就除了蔺航之挺精神,崔左荆见状明白晨训大概是没法进行了,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航之还是去跑步,你体力太差不能不练,你们其他人去训练射击吧。” 董征“我真的已经没事了。” 崔左荆把他推到一边,笑道“你老实待着吧还是,想坑自己你随意,牵扯到我的话,可就不行了。” 董临海看着这两人,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第84章灵魂感应 订阅比例不足无法看到最新章节哦, 请补全订阅  这一行小字出现在董征和临海的视野右上角,过了一会儿后, 逐渐变淡,消失在视线中。 董征在手册上看到过这种提示方法,心念一动,字便再一次显示出来。 临海盘腿坐在地上,想来也在熟练操作,半分钟后他站起来, 好奇地四处看看。 这是个典型的迷宫造型,触目所见皆是高约四米的墙壁, 上面生长着不知名的攀爬类植物, 看起来平平无奇。他们正在一条短短的直通道内,前面就是个转角。 董征率先迈开步子“走吧,去找碎片。” 大家都没有异议, 一行人走过转角,隐约能够听到隔着一面墙的另一边传来说话的声音。 “喂有人吗”临海喊了一声。 说话声仍然响着,但对面没有回应。 “别喊了,他们听不到的。”崔左荆走在董征身边, 转头看了眼临海, 道“时之迷宫被列为禁地不是没有理由的,这里面时间和空间的力量溢出而紊乱, 根本没有规律可寻, 你现在听着声音感觉他们就在对面, 其实人家可能在迷宫的另一头。” “而且这里的墙会在你根本注意不到的时候变化, 或者换一种说法,它就当着你的面,在你眼前变换了一个方向和位置,而你却在时间的力量下忘记了刚刚看到的事情,只觉得它一转眼就在你没有注意的时候动了。” “这么恐怖”临海赶忙加快脚步紧跟在董征身后,“那岂不是很容易走丢” 崔左荆“对,而且这里面满是虫洞,根本没法留神,说不定前一秒我还走在你前面,后一面就变成在你后面了,不过有我在,附近时间应该不会紊乱的那么厉害。” 崔左荆又无意间,或者说故意地透露出了一些听起来富有深意的信息,董征看了他一眼,隐约能够感觉到崔左荆是在引诱自己去探寻,他对崔左荆的一切越好奇,就越容易受他牵制。 但董征可不会这样就轻易的上钩。 答应了崔左荆一些事情,并不意味全都要听他的。 毕竟这个少年身上有太多秘密和疑点,他们认识还不过三四天,完全称不上熟悉,而在最开始的时候,崔左荆甚至想要杀掉他和临海。 有血契的羁绊崔左荆是不能害他不错,可根本不妨碍少年故意往设计好的方向去引导他和临海。 身为新人的他们就算被坑了,也很有可能根本意识不到。 董征“这样就不用费心记地图了,但同样,也只能等倒计时结束或者收集完成后,卡尔斯把我们传送出去。” 时之迷宫像是正处在夏末,空气中弥漫着湿热的气息,董征和临海在来时完全不清楚里面的气候状况,和大多数人一样,穿了在商店里专为进入盒子而设计的战术服,这衣服也不知道使用了怎样的黑科技,能够在一定范围内自动调节体感温度。 而崔左荆依然是习惯的白衣黑裤,外面搭了件长袖外套,就像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男生。 三人一猫走了大概二百来米,最前面的董征突然停住了脚步,一堵墙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在了他面前,将前方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让他差一点就当头撞上去。 这下董征和临海都彻底明白崔左荆的那番说明了,尽管这样他心里仍惊奇不已这堵墙真的是在他眼前移动过,而他忘记了看到的一切吗 估计没有人能够说清楚吧。 董征的手摸在墙上,感受到植物藤叶的微凉和略微扎手的小刺,突然在一片叶子后面,碰到了个鼓出来的东西。 他动作一顿,拨开那片叶子,临海凑过来,问“怎么了” 为了让董征和董临海得到应有的历练,崔左荆在最开始就和他们说好了,如果不是在危及到生命的紧急情况下,他和维克多是不会轻易出手帮忙的。 这也是希望两人不要仗着有强大的囚徒和召唤兽就不作为,最终发生咸化致死的惨剧。 “发现了这个。” 一个红色的小按钮,像是能开启什么机关,橡胶材质,上面用白色颜料写着“ress”。 “按下试试”临海提议。 董征按下去,按钮里面的指示灯亮起,随后墙壁上浮现出一道门的轮廓,伴随着不知从哪儿响起的“身份检测”已通过的语音提醒,这扇颜色和墙壁完美融合的门渐渐变成实验室常见的冷白色,缓缓向两边无声划开。 “这里面就有书本碎片吗”临海朝里面望了望,只见同样以冷白为主色调的走廊两侧有着许多扇紧紧关闭的门,旁边是许多刷门禁卡的地方。 “应该是,进去看看。”董征率先迈开步子,众人走进这间不知道坐落于哪个时空的实验室,在最后的崔左荆也进来,那扇门就像它开启时那样,悄然关闭了。 所有门禁的指示灯都是禁止通行的红色,走廊最深处的一扇门内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像在激烈的争吵,当他们靠近时,声音却又消失不见了。 董征“碎片应该在里面。” 临海抬手在指纹识别器上按了下,意料之中地没有权限“可是要怎么进去章鱼哥也没有给我们通行证之类的。” 崔左荆忍不住扬了下唇角,“真行,这外号你可别当着卡尔斯的面说。” 维克多善意地提醒董临海“卡尔斯脾气不算好,上一个敢直接喊它章鱼的,已经被灌成水泥盖图书馆了。” 临海顿时毛骨悚然,崔左荆趁机煽风点火吓唬他,“在时空图书馆里任何生物都不会死亡,就算被卡尔斯灌成水泥你顶多也是永远沉溺在窒息的痛苦中,到时候我们来这里借书,你就在墙里听着,说不定我们求着卡尔斯让它把你的嘴放出来,还能聊上几句,真好。” 崔左荆忙着恐吓董临海,维克多看戏,只剩下董征一人还在想碎片的事情,他研究了一会儿,转头道“先找找有没有门禁卡吧。” “肯定不会的你这人真坏,净会吓我,有本事和我哥说啊。”临海强撑着场子,又把董征拉过来给自己壮胆了。 “别闹,抓紧时间去找门禁卡。”董征开始隐隐约约地头疼,崔左荆对临海毫不掩饰的恶意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几天的相处下来,董征能够感觉到崔左荆完全信奉实力至上,弱小在他眼中,似乎就是种原罪。 就好像他从未弱小过一样。 这个小恶魔一样的少年说实话并不讨喜,他脸上经常带着笑,眼里却是一片冰冷,不含任何感情,这一点经常让董征情不自禁的想,在崔左荆眼中,他和临海是不是只被当做了借此达成某种目的的工具 但现在,还完全没有实力和崔左荆抗争的他们的确只能乖乖地做工具人,一旦事情发展有任何不对的苗头,董征都会立刻使用血契中的那三个强制命令,摆脱崔左荆。 转过拐角,这条走廊完全没有来时那样明亮,只有几盏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整个试验基地大的超乎想象,通道蛛网一样交织,董征走过了十几条近乎同样的通道,才终于看到了这里的第一个人。 一个已经死去的研究员。 他整个人仿佛失去了脊柱的支持,以相当骇人的姿势扭曲着靠在墙上,低着头,干净整洁的白大褂上没有任何血迹。 董征从他的腕带上拿到通行许可芯片,没有浪费时间观察尸体探寻研究员的死因,用最快的速度原路返回,开启那扇透出过声音的门。 “滴”的一声轻响,“准许通行”的绿色代替了红光,董征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实验台上,散发着隐约白芒,地球模型一样的半透明碎片,正缓缓旋转着。 这就是遗失在这里的典籍碎片了。董征伸手碰了下,立刻再一次听到了刚刚进入这处空间时,隐约听到的争吵声。 “停止一切对j216的继续研究,这是最高会议下来的命令” “可是实验马上就要完成了我们已经牺牲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唐顿博士更是因此失去了生命,怎么能够就这样放弃” “你还不明白吗从实验最开始的时候唐顿就说过,j216所带来的可能并不是希望,他的死根本不是操作失误,j216真的” 争吵到这里戛然而止。 地球模型没入董征掌心,与此同时一段话浮现在他脑中 我们的新发现,或许将会彻底摧毁整个世界。 j灰质末日 收集进度4115000,倒计时34753。 “好了,下一个。”董征干脆利落地转身,崔左荆拉开实验室的门,走廊消失,门外已经是迷宫中的景象了。 他们再次回到迷宫中,碎片的收集并没有董征想象中的那样困难,有了第一个碎片的经验,之后的进度应该会快上很多。 “还不错。”崔左荆给了他一句好评。 “看起来也挺容易的。”临海道,“我本来以为会遇见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呢,也许是因为刚才的那个碎片所在的位置比较友善” ☆、第85章豪华游轮 一望无际的深蓝色海面上, 巨兽般的邮轮正在航行。 这艘长290米,宽59米,高63米的豪华游轮名叫加百利二世, 此行从加拿大出发, 横跨大西洋, 驶向法兰西。 相比起一艘船, 这更像是在海上移动的白色堡垒。 盒子里朝圣者们的身份是来自世界各地,各行各业的人们, 受到游轮所在公司的邀请上船,进行一场免费的豪华海上航行。但作为代价,他们必须听从工作人员的安排参与一系列的活动,经过拍摄后制作成一档全素人的真人秀节目。 船上的嘉宾共有三十人, 而船员和节目的工作人员,则足有五百人。 这背景一听就很像标准的恐怖悬疑片的开头,但就现在来说, 没人在意。 蔺航之进入盒子, 从自己的舱房中醒来时都惊呆了, 还以为误入了什么宫殿,房间中的一切都透露着古典欧洲的华贵和优雅, 甚至洗手池都是鎏金的, 还带有一个露天阳台, 直接就能看到海面。 他的身份是一名来自马来西亚的记者。 蔺航之正没见过似的抚摸着大床四柱上的精美花纹呢, 突然, 床头的电话响了。 “蔺航之先生, 马上就要到用餐时间了,导演需要说明一些拍摄过程的注意事项,请您于1150分到7号餐厅,正装出席。” 对方一口流利的英语,蔺航之推测船上是全欧式的服务,礼貌地回了句“谢谢”,终于打开了巨大的实木衣柜 发出了土包子的惊叹。 半小时后,蔺航之总算找到了7号餐厅在哪儿,这间餐厅主题是宫廷风,侍者白衣黑裤佩戴领结,将一盘盘精致的食物端上桌。 久违的穿上了一身西装,蔺航之有些不太自在,就算有这么凸显气质的衣服在身上,仍然挡不住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丧气。 餐厅中没多少人在,蔺航之望了望,疑心自己是不是来早了。 “嘿兄弟”猛然间有人用力拍了下他后背,差点没让他一口血喷出来。艾伦热情地拦住蔺航之肩膀,在他头上胡乱抓了两把,笑道“你头发都不知道弄一弄吗” “我不习惯用发胶。”蔺航之把他胳膊拽下来,回头望了望,“其他人来了吗” “没看到,先去里面等等吧,午餐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两人随便挑了张圆桌就坐,艾伦见没人注意悄悄用叉子沾了鹅肝酱尝了口,蔺航之则碰了碰花瓶中盛放的白色百合,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 人们三三两两地走进餐厅,蔺航之暗中观察着这些有种不同肤色和发色的陌生朝圣者们,捕捉到了一抹淡蓝色。 汪雀同时也看到了他,眼睛一亮,想要朝他们挥手,胳膊抬到一半意识到不太妥当,便立刻放下,快步过来。 汪雀挑了身长到脚踝的礼服裙,裙摆镶着亮晶晶的碎钻,像天空中闪烁的星子,头发挽起来用珍珠头饰固定,化了妆,和平时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了。 艾伦“口红颜色很漂亮。” 汪雀给他看自己的手腕内侧,上面还留有许多道口红试色后留下的浅浅印记,笑道“试了好多支。” 董征和董临海也很快走了进来,和艾伦蔺航之不同,无论是露出外套袖口的衬衫袖长,胸口装饰袋里露出的白帕边沿,还是那闪着华贵光芒的袖扣,走路时不慌不忙的步调频率,完全不左顾右盼的姿态,都明晃晃地说明了一件事情他们兄弟两个才真正像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上流社会的有钱人。 蔺航之情不自禁地感叹道“世家子弟就是不一样。” 艾伦乐呵呵的“好歹咱也有机会体验了一回有钱人的生活不是” 馄饨分裂者小队聚齐,艾伦问道“崔儿呢” 董征“他不在名单范围内,和维克多去别的地方找吃的了。” 崔左荆作为囚徒不在导演邀请的30个人内,没法进入餐厅,便随意去了隔壁的一间酒吧要了点东西吃。 少年一身背带西装,左边胸口别了一只小小的毛绒兔子玩偶,柔软的黑发被董征拉着强行打了发胶,此时每一根都柔顺地待在应该在的地方。 他抱着猫,于是黑色西裤上便无可避免地粘上了维克多的白毛。 崔左荆叼着吸管喝冰镇可乐,懒洋洋地瞄着四周,酒吧中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些节目的工作人员。 看起来是个偷听情报的好地方。 当一个穿着带有很多口袋的棕色马甲的男人走进餐厅时,正在低声交谈着地朝圣者们齐齐停住了话音。 他个头不高,有着深棕色的卷发,样貌普通,头戴圆帽,衣服上十几个口袋里全都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着什么。 见没有人再发出声音,他满意地点点头,站在餐厅的走道上,目光扫过所有人的脸,高声道“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第七日的拍摄现场加百利二号,我是导演阿克斯,很高兴今天能在这里见面。 他一口标准的美式英语,身为美国人的艾伦自然不用说,董征和蔺航之都是高材生,汪雀英语也不错,只有董临海,一脸的懵逼。 于是艾伦便给临海悄悄做起了同声翻译。 “三个星期前,我向在场的30位客人发出了邀请,来参加这场大西洋上的盛会,旅程结束后,每人都将获得一百万美金的通告费,其中的十万美金已经预付,想必各位已经收到了。 “我们的节目是由美国he公司赞助拍摄的,从拍摄到后期制作完成播出大概要历时两个月。在这段时间内,诸位需要遵循保密原则,不可以向节目外的任何人透露节目的内容。 “我们要打造的,将是整个娱乐史上最伟大,最激动人心,最受欢迎的节目等到播出后,每一个人都将成为享受鲜花掌声和欢呼的明星” 与阿斯克激动人心的讲话相反的是,在座的朝圣者全都满脸冷漠,只有稀稀拉拉的掌声。 蔺航之小声对董征道“里面显而易见有猫腻啊。” 阿斯克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道“今日起我们已经进入了公海,可以开始正式拍摄了,第一项活动的内容和注意事项将在饭后发给诸位,会有工作人员协助对照台本。 “这次将大家聚到这里主要是想相互认识一下,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诸位就要一起来度过这段美妙的时光了。” 阿克斯唇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他将帽子摘下对众人鞠了一躬,“好,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祝各位用餐愉快。” 导演离开了餐厅,四周又重新热闹起来,所有人都在和同伴窃窃私语,董征环视一周,皱起眉头。 “怎么了”艾伦小声问。 “这里只有29个人。” 艾伦闻言立刻也数了一遍,的确只有29个。 “人没到齐,导演开会之前都不事先数一数吗” 董征摇摇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收回目光,拿起刀叉开始吃饭。 现在剧情还没开始展开,也没有任何任务提示。盒子名叫黄昏岛,由此看来,这艘游轮一定没有按照所希望的那样一路平安,到达目的地。 所谓节目很可能只不过为了给他们一个聚集与此的理由,不用太过在意。 还不如好好安心享受大餐。 崔左荆在酒吧也差不多吃饱了。 他拿了一杯威士忌喂维克多,维克多一边喝酒,一边利用猫科动物的灵敏听觉,偷听不远处节目组工作人员的谈话。 他们正在对流程。 维克多听了一会儿,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的了,在第一轮的节目中,他们会给每一个嘉宾发布不同的身份,和他们需要“暗杀”的人的身份,在三天时间内嘉宾需要用节目组准备的道具“暗杀”他们的目标,直到还剩下最后一人。 值得一提的是,“暗杀”过程中允许出现伤亡,如果你因为过失杀掉了谁,根据签订的合同条款,也不用付法律责任。 每个人的那一百万美元的通告费,实际上就是买命钱。 如果这节目真的能正常播出,靠这操作绝对能惊爆人眼球。 崔左荆吸完最后一口可乐,把还未完全融化的冰块倒进嘴里卡蹦卡蹦嚼着,和维克多一起离开了这里。 因为设施众多,船上路线对崔左荆这样一个刚来还没几小时的人来说有些复杂,一时间也搞不懂自己在第几层,不过他也不着急,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转。 之前他也有经历过背景在游轮上的盒子,不过那时候光忙着勾心斗角和杀人了,没有好好享受。 现下总算有了机会。 在他转过一处转角时,差点和从另一边走来的男人迎面撞上。 崔左荆后退两步,朝旁边挪了下,给对方让道“抱歉。” 在大多数情况下,面对陌生人他还是挺礼貌的。 “没事。”男人声音低沉,他大概有接近一米九,金色短发,浅灰眸色,唇角两边有深深的法令纹,看起来有些冷漠。 西装革履,让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盯着崔左荆看了两秒,嘴角抽动一下,眼瞳深处似乎有什么在激烈翻涌,最后全都归于一片压抑的平静。 男人视线又移到少年怀中的白猫上,随即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迈步从崔左荆身边走过。 崔左荆被看得莫名其妙,转头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那人走路没有丁点声音。 ☆、第86章一场谋杀 加百利二世无疑是一艘豪华至极的游轮, 11间各具特色的餐厅, 7间酒吧, 双层复式的豪华单间,剧院,画廊,高尔夫球场,篮球场, 泳池, 伪装成棋牌室的赌场, 冲浪, 热带雨林主题的花园,定期的杂技和魔术表演一切的一切, 都豪华得让众人无所适从。 除了董征和董临海。 这富二代兄弟俩曾和父母一起坐过海洋魅力号这一全球为数不多的绿洲级豪华游轮, 在加勒比航线上参加了一场富人们的奢靡聚会, 加百利二世豪华程度还略逊海洋魅力号一筹。 于是当饭后艾伦扯着蔺航之兴奋地不得了11个餐厅到处乱窜时, 董临海在带着汪雀参观,而崔左荆和董征趴在栏杆上, 看碧海蓝天白云海鸟, 吹徐徐海风。 本就是旅游性质的航行,游轮速度并不快,风吹得崔左荆很舒服,眯着眼问“你家到底多有钱啊。” 董征西装革履, 手腕上甚至还戴了块劳力士, 俨然一副上流社会的贵族“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了。” “我父亲和他伙伴开的公司现在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 美国纳斯达克, 目前中国企业在那边上市的大概只有一百多家。崔左荆一听,惊了“我去,这么吓人吗你是哪家公司的太子爷” 董征说了个现实世界中几乎每个人都知道的名字。 崔左荆倒抽口气,只憋出来了一句“牛逼。” 董征笑了笑“不过这都是我父亲的钱,和我没太大的关系,除了有一点点公司的股份之外,我自己也创业。” 崔左荆好奇问道“怎么样” “目前在上海有一套房,虽然不在市中心,但买房所有的钱都是我自己赚的,而且全款。” 崔左荆“” 少年哥俩好地拍拍董征肩膀,然后揽住,他比董征矮十多厘米,这动作有些奇怪,更像人挂在董征身上“等以后出去了,我下半辈子的生活就全靠你了,以你的经济实力,养我一个应该不成问题吧” 董征低头看了眼,少年黑亮眼眸中正满是期盼,他转过头,继续望着辽阔无际的大海,道“没问题,养你的话,还是足够的。” 这本应该开玩笑一样的话被他说出来,却不带任何玩笑的意味。 但他说给听的那个人却全然未曾发觉,完全沉浸在如果能出去就一辈子不用奋斗了的傻乐中。 董征默默叹了口气。 董临海正和汪雀走在长长的画廊上。 这里面大都是油画,其中不乏名家之作,但董临海一点不懂,只觉得还挺好看的。 汪雀看得很仔细,在每一副画前都要驻足好久,她盯着每一处笔触光影的变换,明暗的交错,颜色的对比,每一处细节都映在她的眼中。 董临海在一边等,倒也不觉得无聊。 他看不懂画,但是有漂亮姑娘可以看啊。 走到画廊中段,董临海灵机一动“我记得船上有画室,要不要过去看看我还没见过你画画呢。” 汪雀转过头来看他,眼中显然有一丝渴望的松动,但终究微笑着摇摇头,道“我已经很久没画过了。” “不去试试吗”董临海有些失望。 汪雀只是笑,继续去看画。 她垂在身侧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只能用左手紧紧握住手腕,才不至于被董临海看出来。 进入盒子的第一天除了和工作人员对台本之外,没什么强制性的安排,崔左荆跟着董征每个餐厅都去逛了一圈,把想吃的尝了个遍,撑得都快走不动了,又去海上高尔夫球场跟他学了高尔夫。 趁着有机会必须好好纸醉金迷了一回,主线剧情还不知道过多久开始,万一没等他玩遍就到岛上了,岂不是亏大发 董征和崔左荆说了导演的那一番话,以及当时在场的朝圣者只有29人,崔左荆道“我当时有在走廊上碰到过一个男的,少的那个人可能就是他,嗯大概迷路了” 董征“应该不是,我在餐厅有看到过他,有点印象。” 在主线任务没有下来之前,朝圣者们彼此都很警惕,谁知道这个盒子需不需要他们相互斗争,如果是要合力通关的,等任务下来了再熟悉也不迟。 崔左荆观察了下,30人的朝圣者除了他们馄饨分裂者小队外,还有大概六支队伍,还有几个没有队伍的“散人”,那天崔左荆在走廊里遇见的冷漠男人就是其中之一。 大家目前都没什么交集,碰面了顶多也就点个头,相互防备着,其中还有某些人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崔左荆自诩实力强大,就算面对极度恐怖怪物也有一战之力,但却丝毫不敢对人放下戒心。 这段时间他也蛮警觉的,一直和董征待在一起。 意外发生在这天的晚上十点。 崔左荆正在棋牌室里梭哈,玩疯了,兴奋得整张脸都微微泛着红。董征在对面陪着他玩,相比起来格外淡定,两人用樱桃当做筹码。 崔左荆一边玩一边吃,很快就把自己的筹码吃光了。船上准备的水果都是最顶级的,他还没吃够,便一边看着董征的脸色,一边缓缓地把手伸过去,攥了两颗董征的筹码在手里,随时准备在董征表现出不愿意时收手。 少年满脸“在危险边缘试探”的狡黠让董征哭笑不得,他把自己的樱桃盘推过去,道“没事,吃吧。” 崔左荆心满意足了。 一名水手匆匆忙忙地跑进棋牌室,喊道“先生们女士们,发生了一件不太妙的事情,请大家全都去一等舱房,我们需要对各位进行检查。” 崔左荆和董征对视一眼,掀开了自己和董征的暗牌,发现自己又输了“出事了” 终于要展开剧情了吗董征站起身,将挽到手肘间的衬衣袖子放下,穿上搭在椅背上的西服外套“走吧,过去看看。” 艾伦他们正在剧院里看演出,等他们赶到一等舱房时,所有人都聚齐了。 船员们,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甚至连大副都聚集在走廊中,在他们中间,一间舱房的门紧闭着,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 “怎么了”董临海问道。 没有人知道。 而站得最近,五感得到过加点强化的崔左荆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皱起眉头。 “血腥味。”他低声道。 在他身边是个戴着眼镜的西方男人,听到崔左荆的话音,点点头,补充道“有人死了。” 崔左荆忍不住抬头看他,男人约莫二十七八岁,金发蓝眼,身量不高,长相一般。 见崔左荆看来,他对少年笑了笑,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海因里希,来自瑞士。” 崔左荆和他握了下手“崔左荆,中国。” 两人并排站在走廊上,海因里希似乎随口道“午餐时我似乎没见过你。” “当然,因为我不是朝圣者。”崔左荆右手拇指朝董征方向戳了戳,“诺,我是他的囚徒。” 海因里希面露惊讶之色,就在崔左荆旁边一直听着两人对话的董征朝他点点头“董征。” “我真没想到你会是囚徒。” “是吗你印象中的囚徒是什么样子的”崔左荆目光越过水手们的肩膀,落在了人群最外面一个唯唯诺诺的女人脸上。 在她身边,还有一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手正放在她屁股上。 “是她那样的吗” 海因里希挑了下眉,只是微笑。 所有人都在心神不宁地小声讨论,声音汇聚在走廊上十分吵闹。 房间的门被从里面拉开,面色铁青的船长和导演走出,不妙的血腥味立刻扑面而来。 崔左荆看到地板上有一摊血迹。 “发生什么了”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问。 没有人回答,答案显然易见节目组邀请的嘉宾有人被杀了。 阿斯克的脸色差到了极致,节目还没开始拍,就死了一个人,他们才刚刚到达公海 并不像nc那样惊慌,朝圣者们全都是从生死中闯过来的,没有任何一人感到真正的害怕,所有人都想去房间里看看具体情况,希望能找到和剧情有关的线索。 海因里希举手问道“船长先生,我是一名医生,介意让我检查一下死者的尸体吗” 蔺航之下意识地张嘴想要说自己也是,随即意识到,他在盒子中的身份是一名马来西亚的记者。 “我是警察。”又有一人举手,是个黑皮肤的男人。 “安静一下”船长终于发话了,他是个胡子有些发白的中年男人,和众人想象中船长应有的长相一模一样,“我们在公海上,凶手无法逃脱,务必还在这艘船上,也就是说,现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崔左荆双手抄在兜里看好戏,这样的情节他在许许多多的电影中看过,自己亲身经历完全是不一样的新奇感觉。 船长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似乎想要看出谁才是凶手,这时候一队穿着白大褂的人提着医药箱急匆匆地过来了,挤开人群。 船长摇了摇头,声音很低沉“已经死了。” 船医们脚步顿了下,他们也看到了房间中那骇人的大片血迹。 所有人都知道嘉宾们和导演签订了卖命契约,死了,也无处可追究。 就算真的能把现场保护得完好如初,到了岸上也是两个月后了,破案根本不可能。 “我去查监控,既然诸位里面有警察和医生,如果有能力勘察现场,请吧。”说完这句话,船长便从人群中穿过,离开了这里。 董征和崔左荆对视一眼,在众人还没有动作之前抢先一步,率先迈进了房间中。 ☆、第87章偷渡者 男人仰面躺在床上, 双眼紧闭, 如果不是耳鼻口中都有血流出来, 染红了床单,更像睡着了般。 房间门口有一大摊血迹,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地方有血。 见崔左荆和董征进去,许多朝圣者迫不及待跟在两人身后, 生怕晚了就会错过什么重要线索。 汪雀没敢进屋, 艾伦董临海在外面陪她, 蔺航之则过去勘察尸体, 他刚伸出手想要检查人最容易致命的几处地方,便被人伸手拦住了。 那人正是海因里希, 他微笑着提醒蔺航之“贸然上手查看的话, 会破坏尸体的原貌吧还是找专业的人来比较好。” “我就是医生。”蔺航之把他的胳膊推到一边, 一边掀开尸体的衣服检查一边道“毕业于z大医学院, 八年本硕博连读,毕业后在三甲医院工作将近四年, 我自认为我是这里唯一有能力检查尸体的人。” 海因里希倒也识趣, 他见蔺航之手法很专业,便不再多言打扰航之。 还有一男一女站在海因里希身后,保证没人能来捣乱,显然是他队友。 崔左荆在房间里转了圈, 余光扫过门口, 恰好看到了中午偶遇的冷漠男人站在门边的人群中, 盯着床上的尸体,眉头紧锁。 死者和他一样是单独进入盒子的朝圣者,他大概是怕自己也会遇害 崔左荆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顺着男人的表情想了下去,等少年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闲的。 “男性,大概35岁,身高177,亚裔,身上没有任何致命性伤口,这症状也不像中毒”蔺航之小心翼翼地将尸体的头轻轻偏向一侧,有稀稀拉拉的不明液体从他耳中缓缓流出。 蔺航之脸色立刻变了。 蔺航之翻开尸体眼皮,又用力按了按他太阳穴,站起身,对董征道“他的脑组织被破坏了。” 这边崔左荆已经查看完房间了“什么” 蔺航之按照医院的规矩,扯过一旁的被子给尸体盖上“就是说他颅骨内的脑组织已经变成了一滩浆糊,晃一晃脑脊液就会流出来。” 崔左荆“” “尸斑明显,他是朝圣者,死亡时间肯定不会在今天中午之前,那就是说,他刚进盒子没多久,就被杀死在了房间中。” 蔺航之转身,对正注视着他的众多朝圣者们道“死者死于脑组织的破坏,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伤势,特别是颅骨,十分完整。” “什么意思”有人问。 “颅骨对脑起到最重要的保护,排除他原本就患病的可能,医学上所有脑组织意外损伤的案例基本都伴随着对颅骨的一定破坏。据船员说在发现尸体前他根本没收到任何求救讯息,尸体的姿势和现场血迹也表明死者在遭受损害后就即刻死亡,所以如果是谋杀的话,凶手一定不是依靠外力击打杀死他的。” “就是说凶手在没有和死者发生肢体冲突的情况下,隔空杀死了他” “对。”蔺航之在床单上用力擦了擦手,道,“大概就是这样,你们谁要是不相信我的检查结果,请自己来看一看吧。” 这事放在往常蔺航之绝对不会相信自己的判断结果,可现在他们在纯白地界,在怪物盒子里,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他暗自叹了口气,你说他好端端一个医生,怎么却干起了法医的活儿呢 三人一起走出房间,对临海他们做了个走的手势。 走廊上人多太乱了,董征的房间在上一层,众人进屋,确定门关好后,终于能够放开地讨论了。 崔左荆“你说今天午宴上只有29个人,少的就是他吧。” 董征“嗯,我对他没印象。” 蔺航之喃喃道“实在有点恐怖,就像是有某种神秘力量在一瞬间将他的脑子摧毁,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死去了。” “凶手不一定是人吧。”艾伦靠在桌边,道,“这次盒子里还不知道有什么怪物,不过如果与此有关的话,那必须要小心了,除了董征之外,咱都没有足够的精神力量。” 死者是单独进入盒子的,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他就这样又一次地死在了世界中的某个角落。 这件事让船上人心惶惶,除了朝圣者们,对于他们来说,这只不过是撕开奢靡繁华假象的那双手而已。 第二天船长那边传来了消息因为节目拍摄要求,船上很多角落里都安装了摄像头,大概只有导演才知道每个摄像头的准确位置,船员们查看了案发时间段的所有监控记录,根本就没看到有人从受害者的房间里出来。 就好像完全不存在这样的一个凶手。 有怪物存在似乎成了心照不宣的事实。 纵然如此,节目的拍摄也要照常进行,这样一次豪华航行的价值不菲,导演也是有任务在身的,如果不能拍出好的节目,引发的后果无论他还是背后的赞助商都不愿意看到。 崔左荆身为囚徒没有被安排房间,和董征睡在一起,还好房间的床足够大,两人睡也绰绰有余。 他睡觉喜欢不穿衣服,浑身上下光溜溜得只有一条裤衩,反正和董征绑定了快三个月彼此早就熟悉了,没什么好避嫌的。 但是董征似乎不这样认为。 “明明就有睡衣,为什么不穿” “穿着衣服睡觉多累多不舒服啊。”崔左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要不是顾及着还有你在,我连裤衩也不穿的好吗” 董征“” 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崔左荆利落把背带解开西裤蹬到一边,在床上滚了一圈,抱住被子给自己盖上。 “麻烦关下灯。”他道。 对崔左荆来说,这是个睡得非常安逸舒爽的晚上,董征晚上不扯呼不磨牙也不乱翻身,安静得很。 第二天他醒来时,董征已经起床了,男人正站在门口,从工作人员手中拿到自己这一轮游戏的身份卡和暗杀目标。 崔左荆半边脸陷在枕头里,眯着眼看董征关上门转身,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从外面洒进来,轻抚过他脸颊和露在外面的肩膀和胳膊。 这床,这被子,这轻微颠簸的感觉,实在太舒服了。 “任务卡” 董征一抬眼就看到崔左荆大半个身体露着在被子外,他没忍住目光在少年锁骨处略一流连,继续低头看卡片上的文字“嗯,我的暗杀目标是钟表匠,必须用水杯,提示说ta的母语不是英语。” “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应该没必要太认真地应对节目,这不是盒子的主线。” 崔左荆点点头,他揉着眼睛起床,只穿上一条裤子,拿了董征的墨镜,跑去露天阳台上晒太阳去了。 拍摄的范围在除了动力舱之外的所有地方,包括居住区。绝大多数人都在配合地表演,少年翘着脚,叼着吸管喝柠檬水,和趴在小圆桌上的维克多一起看戏。 拍摄并没有董征想象中那样轻松,船上的监控并不能拍到所有导演想要的画面,于是还安排了摄像师跟拍,在节目过程中众人还需要无视那些无时无刻不跟在他们身后的摄像师和镜头才行。 受害者的尸体在经过船上管理层讨论后,被收拾完遗容扔进了海里,他们的航行还要持续两个月,就算用冰柜将尸体冷藏,到岸上下葬,时间也太久了。 大海是最天然的坟墓。 拍摄过去了两天,第一轮活动很快便结束了。董征第二十一个被淘汰,他在吃饭时“死”于一把雨伞的“暗杀”其实就是被飞过来的伞砸到了头。 杀“死”他的是一直跟在海因里希旁边的阿根廷姑娘,她朝董征抛了个飞吻,拾起雨伞,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节目在拍摄过程中允许出现伤亡,但直到第一轮结束,也只不过有人被餐刀割破手受了点轻伤。 大家都是朝圣者,知道保存实力,在主线剧情未公布的情况下明智地没有选择内耗。 不过看到这和谐的场面,导演应该挺失望的吧。 第四天休息,对下一轮游戏的流程,节目组抓紧时间整理他们拍摄的素材。 也是在这时候,看管食品仓库的船员发现了不对劲船上食物的损耗,要比餐厅用去的多。 他仔细清点了剩余储量,不见了的食物大概是三个人五天的分量。 而加百利二世从加拿大出发,也刚好五天。 船员把事情报告给了大副,仔细问过所有餐厅和酒吧后,大副得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船上有偷渡者,至少三名。 “偷渡者那就把他们揪出来啊”导演阿斯克得知后想都没想便道,他感到格外的愤怒,在他看来,杀掉他一位嘉宾,破坏了节目完美性的凶手,已经默认就是那些可恶的偷渡客了。 “你想的太简单了。”大副摇头,船太大了,载客量4398人的游轮上算上船员也只有不到600人,人手不够,就算全面搜查,也会有很多根本查不到的地方。 “不然就让他们一直待在船上,不断偷我们的食物,两个月后在法国登陆”阿斯克激动地挥着手,“拜托,他们已经杀掉我们的一个人了,谁能保证下一个不是自己” “别这样激动。”大副皱着眉头将他按在座位上,道 “我们已经想出办法了,接下来船员会将船上的食物严格管控起来,没有吃的,偷渡者迟早会露出马脚的,到时候我们几百人,难道还抓不住他们三个吗” ☆、第88章易卜列斯 以防引起慌乱, 偷渡客的事情被船长压下来没有告诉嘉宾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只有船员们一层层地进行着紧急搜查。 在与世隔绝的游轮上, 任何负面情绪都可能成为引爆灾难的火星。 但没人会防备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猫, 崔左荆有维克多做情报收集,想必其他朝圣者也各有神通。 所有的朝圣者都在等待看好戏。 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摸清了盒子的名称和类型, 也知道这艘船一定会出事好让他们到达目的地, 那座名叫黄昏岛的岛屿。 但很快他们就不这样想了。 因为又有一个人死了。 事情发生在船上的第六天, 此时距离船长严格管控食物已经过去了29个小时。 死者是一名船员, 他在搜查船上的二等舱室时失踪, 等到人们找到他时, 已经变成了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他的手臂,躯干和双腿都被吃掉了, 伤口处狰狞地撕裂痕迹就好像有个饿到完全失去理智的东西咬住他的胳膊,活生生从上面撕下来一块肉,吞吃入腹一样。 没有食物, 就吃人。 船员是被节目组的一位工作人员发现的,她正挨个的检查船上隐藏的摄像头呢,结果从走廊的角落里发现了鲜血淋漓的尸体。 消息彻底瞒不住了。 船上的人们陷入无可避免的巨大恐慌中, 朝圣者们也有些坐不住了,这个伤口怎么看都不像人类咬出来的。 节目的拍摄紧急停止了。 馄饨分裂者小队在董征的房间里召开了第二次小会, 来讨论现下的情况。 崔左荆“不能再等了, 记得吗, 玩偶之家那时候我就跟你说过, 遇见危险一昧躲避的话很有可能错过一些重要的线索和收获。” 董征点点头, 当时他在女厕听到了哭声,听从崔左荆的建议去完成了小女鬼的委托,获得了一袋扣子,让之后的剧情发展顺利了不少。 虽然到底还被玩偶们抓进监狱就是了。 临海“那我们要怎么弄,去帮忙找偷渡客吗” 崔左荆打了个响指,满意道“孺子可教也,坐以待毙可不是我们的风格啊。” 一个小时后,船长室。 “你说要帮助我们找偷渡客”大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董征“对,他们一天不被抓出来,船上一天得不到安宁,虽然我们不是专业人员,但人多力量大,多些人一起搜总会好些的。” 大副和船长对视一眼“如果这样的话,我们没法保证你们的安全,阿瑟就是在搜查的时候遇害的,待在人多的区域相对还安全一些。” 董征却不这样认为“如果船上真的十分危险,无论待在哪里总会出事的。” 船长望着面前这些年轻的面孔,忧心忡忡道“发生这种事情谁也不希望看见,船上有偷渡客是我们检查不周,应该负全责,你们还这么年轻,万一真出了什么事” 崔左荆明白船长在顾忌什么“放心吧,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无论后果如何,都由我们自己承担。” 见他这样说,船长终于松了口“好吧,我会把诸位和船员们分成不同的小组,负责搜查的船员身上有武器,万一出了事情也能保护你们。” 总算谈妥了,正当众人打算告辞时,船长室的门被敲响。 来人是崔左荆曾在走廊上遇见的灰眸男人,见馄饨分裂者小队的大家在船长室里,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一圈,对船长道“我希望能和搜查队一起找偷渡客。” 船长没料到怎么一个两个都愿意趟这滩浑水,他下意识瞥了董征一眼,崔左荆耸了耸肩膀,道“我们真不是一伙儿的。” 在船上这段时间崔左荆基本把诸位朝圣者认得差不多了,这人名叫多明戈,自称西班牙人,单独进入盒子,在船上的这些日子也不见和谁交好,每一根头发丝儿上都写着“孤僻”二字。 “好吧。”船长叹了口气,他对男人介绍道“这位董先生也提出想要帮忙搜查,我会把你们编成队伍的。” 多明戈对董征很轻地点了下头,似乎这样就表示已经认识了。董征看着他,莫名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在两人视线交错的那刻,多明戈移开的目光。 他们回到房间没过多久,搜查小队便找过来了。分组已经完成,董征和崔左荆一组,蔺航之和艾伦,多明戈和董临海汪雀一起,分别和三支小队的船员们搜索库房,动力舱和中央花园。 他们每人都拿到了长棍,匕首,电击器防身。 董临海趁着多明戈不注意,悄声问汪雀“对了,你不是能控制虫子吗能不能通过它们的视野找偷渡客在哪儿” “不要。”汪雀一口回绝,“很恶心的,我控制虫子的时候,也会同样获得它们的感觉,我才不要。” 中央花园走的热带雨林风格,植物茂盛,水草丰茂,同样也会有一些小虫,船员们小心翼翼地搜索每一个角落,董临海和汪雀走在后面,一边搜一边小声说话,倒像在郊游。 他们搜到一半,董临海突然发现少了个人。 “诶多明戈哪儿去了”临海抓着头发,问,“你看到他了吗” 汪雀摇摇头。 多明戈平时一句话都不说太没有存在感,临海连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清楚。 不会出事了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董临海否定了,对多明戈他似乎有种没缘由的信任,相信这个人的能力比他表现出的要强大很多,不会轻易就狗带。 也许只是溜到哪里休息了吧。 崔左荆和董征走在动力舱。 这里相当的热和吵,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管道、缸体锅炉和电动机。崔左荆走了一会儿额头上就出了一层薄汗,他将衬衣的袖子挽起来,单手拎着钢管,从狭窄的走道穿过。 搜查小队除了他们两个外还有三名船员,都配备了全套的电子通讯装备,对于船上发生的事情他们也很慌张烦躁,但优秀的职业道德让三人谁都没有当着崔左荆和董征这两位客人的面抱怨。 等回去之后,要去吃一份冰山雪顶。崔左荆正想着,突然在两根管道的缝隙间看到了一根带子。 “那是什么”他用长棍戳了戳。 其他人闻声转过身,搜查小队的队长将带子扯出来,这是一根一米多长两指宽的褐色布带,皱皱巴巴,有系扣留下的褶皱痕迹,在中间段还印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董征“腰带” “像是。”队长点点头,面色凝重起来,这个血,很有可能就是他死去同事的。 队长“小心一点,那些东西很有可能就在附近。” 他们继续搜查,不过这次步伐警惕得多,汗一滴滴地从额头上滴落,分不清是因为炎热还是害怕的冷汗。 直到地上出现了一点暗红,就像血珠落在地上,又接着被踩碎,在地上留下圆形的斑点。 数十厘米处又是一点,血点疏疏密密地连接成串,伸向管道最密集复杂的角落。 队长手掌向下按了按,示意大家别出声,他指甲在通讯器上用力刮擦数下,向附近的其他小队发送讯号。 所有人攥紧的手中的武器,悄声一步步接近血点最终消失的转角。 “吱” 一声嘶叫猛然从众人头顶炸开,所有人下意识地抬头,除了崔左荆,少年大跨步猛然上前挡在搜查队长面前,长棍一横,拦住了那只从视觉盲区中扑出来生物 与此同时从头顶管道跳下来的东西利爪也抓到了董征面前,狭小的走道中根本无处可躲,危急时刻董征将长棍举起一转,卡在两边的管道间,刚好挡住了怪物冲下来的身体。 那东西足有猞猁大小,长着猫头和狗的身子,狐狸的尾巴,浑身长满棕色的长毛,四爪锋利至极。 它落地途中被长棍挡了下摔在地上,立刻重新站起来,紧盯着面前的人们,张开嘴,牙齿上还能看到残留的血肉痕迹。 崔左荆一个横扫便将另外那只准备趁着同伴吸引注意搞偷袭的家伙甩了出去,如果不是他在,以这两只怪物的配合程度,它绝对能在人反应过来之前咬断打头那人的脖子。 少年后退两步,碰到了董征的后背,停住。 被他甩出去的猫头狗爬起来,呲着牙从喉咙里发出愤怒地低吼,身体前倾盯着崔左荆,准备随时扑上来。 五个人类背靠着背,而两只怪物分别在走道的两边,将他们前后都堵住。 崔左荆一点也没觉得紧张,他摸了下鼓鼓囊囊的裤子口袋里面装了好长一段用来擦汗的卫生纸“那只交给你,能行吗” “可以。”董征伸手握住卡住的长棍,将它取下来。 船员们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发展,这两名乘客和他们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很快他们冷静下来。动力舱里全是金属,为了整条船的安全着想,他们没法使用正别在腰间电击枪,便立刻换上麻醉枪。 黑洞洞地枪口无疑让怪物感到十足的威胁,它低吼一声,不再犹豫,直直朝着人们扑来 与此同时,崔左荆也动了。 他一手握着长棍,一手从兜里掏出卷纸,猛地一抖 柔软的卫生纸在空中翻飞好如一条洁白的丝带,猫头狗显然没把这当回事,当它前爪触碰到纸巾的那刻,所碰到的纸面却突然变得无比锋利,直接将爪子割开 血喷出来,落在纸面上。 猫头狗惨叫一声,前扑的动作立刻走了形,崔左荆一棍捣在它腹部,将它整个打翻在地上,口中血沫翻涌。 战斗在五秒钟内结束,卫生纸化作一堆齑粉,崔左荆一棍子敲在怪物头上将它打昏,俯身查看它的身体结构。 身后一片鸡飞狗跳,董征和船员们战斗时的声音不绝于耳,崔左荆没有理会,他专心翻着怪物的身体,试图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嗯有些熟悉,这叫什么来着 正当崔左荆在记忆殿堂里搜索有关的信息时,突然听到有人大喝一声“小心” 少年抬起头,瞳孔在瞬间猛缩,一片黑雾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前 背负双翼,黑面獠牙的人型生物手持利斧,正高高举起,对准他的头颅就要砍下 ☆、第89章多明戈 崔左荆当即就地一滚, 但利斧没有像预料中那样劈下。 弩箭的箭头从它胸口冒出,血顺着血槽一滴滴从箭头上滴落。 利斧脱手, 它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那支从后背刺穿了它的箭, 胸腔中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沉闷响动,化作一阵黑雾消散了。 崔左荆从地上爬起来, 金发灰眸的男人正站在他对面, 平举着弓弩, 满脸淡然。 多明戈和崔左荆对视一眼, 从腰间又抽出一根弩箭, 上弦, 侧身,抬手, 瞄准,扣动扳机。 金属制成的箭矢恍若带着一串流光,在“嗖”的破空声中, 准确无误地刺穿了刚刚跳到上方管道上,打算扑倒捜查队长,咬断他脖子的另一只猫头狗的脑袋。 怪物命丧当场。 正抬手准备用棍子把它戳走的董征傻了。 多明戈缓缓收回手, 灰色眼眸好似极夜将临时的天空。他身材高大,站得笔挺, 整个人仿佛北欧冰天雪地中挺拔的雪松, 就算天塌下来, 也不损他身上冰冷孤寂的气息。 一点也不像个西班牙人。 董征皱起眉头。 他站到崔左荆身边, 没忍住, 小声对少年道“我本来马上就能杀掉它的。” 崔左荆摆摆手,董征没有能力加成,也没合适的武器,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受伤了没” 董征给崔左荆看自己右手背上的一道渗出血的抓伤“只被挠了一下。” 崔左荆叹气“笨蛋。” 多明戈将弩箭挂在腰间,走过来在猫头狗旁蹲下身,拨弄了几下怪物颈边格外茂盛的毛发,道“这是传说中斯堪的那维亚地区的一种怪物,拉丁语名叫guon,意为暴食兽。 “它们生性贪婪,当发现食物后一定会拼命吞食直到无法咽下,那时它会将身体卡在狭窄树杈之间,拼命挤压腹部,让腹中食物全都变成粪便排出,再继续进食,直到猎物只剩下一副白骨。 “而在捕猎时,它们习惯躲在高树杈上,突然跳下来进行袭击。” 崔左荆一听也想起来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张纸,将guon的一只前爪割下来放进董征口袋里“这东西的爪子放在头上能治疗眩晕和耳鸣,对你应该有用。” 董征默默收下了,他盯着多明戈,将一只手搭在崔左荆肩膀上。 仿佛在宣布某些事。 多明戈给董征的感觉并不太好,准确的说,是种强烈的危机感。 比他博学,比他能打,在关键时刻,还救了崔左荆。 “很感谢你救了我。”崔左荆道,“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和董临海一组吗” 多明戈言简意赅道“路上走丢了。” 胡扯。崔左荆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中央花园在甲板上,你走丢能一直丢到动力舱来 明眼人都能听出多明戈在说谎,不过既然当事人不愿多说,那追着问撕破脸了也不太好,毕竟人家才刚刚救过他。 “好吧,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路痴。”崔左荆笑了下,不论背地里心思怎样百转千回,肚子里有多少坏水,崔左荆笑着的时候就像个单纯的少年,人畜无害,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刚才偷袭我的是什么东西你这么博学,应该也知道的吧。” “易卜列斯,ibis,自无烟之焰创造,因不想跪拜用黑泥捏成的人类,拒绝向人祖阿丹下跪,在末日审判前接受了被驱逐前往地狱的判决。为了复仇,它们发誓将想尽一切办法,把所有人类引离正途。” 三个船员这时候才缓过劲来,他们根本没想到主动申请加入搜查的这些嘉宾竟然这么厉害,一下子让他们从保护者变成了被保护者。 “偷渡客就是这些东西它们不应该都是神话传说中的怪物吗怎么会真的存在” 崔左荆耸肩,他又不能向船员们解释说这才不是现实世界,只能沉默。 这时候,收到搜查队长讯号的其他队伍也赶过来了,看到地上的两只怪物,所有人都忍不住发出惊呼。 被崔左荆打昏的guon还活着,船员们用绳子将它和同伴的尸体牢牢捆在长棍上,就像古时候人们抬猪那样,扛着这两只凶猛的怪物去汇报。 崔左荆原本也打算走了,按照船上少的食物来看,偷渡客只有三个,正好两只guon一个易卜列斯。 但多明戈却扭头望着某一个方向,微微皱起眉头。 这成功让崔左荆停住了脚步。 董征见状也看向那个方向,从进入盒子后便风平浪静的程序内核中,突然有了一丝不正常的波动。 那是一种全然混乱的,无序的波动。 “怎么了”崔左荆低声问。 “好像有东西。”董征回道,“去看看。” 趁着船员们研究guon的混乱,崔左荆和董征一起偷偷溜了,董征只能隐约感知到大体的方位,动力舱的布局有很复杂,他带着崔左荆左绕右绕,终于逐渐接近了波动的源头。 多明戈沉默地跟在后面,一句不问,也一句不说。 他们在一个非常隐秘,几乎完全被管道围绕的小空间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盒子,盒子有巴掌大小,四面封闭,董征将它仔细看过好几遍,都没发现应该从哪里打开。 那混乱的能量波动正是从盒子里传出的。 盒子放置的那一小块地面上,有一个黑色六芒星。 董征“所罗门封印” 所罗门封印又称六芒星,大卫星,作为犹太文化的标志,被放在以色列的国旗上。 传闻中所罗门王有一枚魔戒,上面刻着驱动戒指力量的六芒星,里面则封印着魔鬼中的王者阿斯莫德,因此所罗门可以“挟天子而令诸侯”,让其他魔鬼为他效力。 “是封印这个盒子的吗”崔左荆轻弹了下盒子,他只能掂出里面有东西,却判断不出具体情况。 从刚才出现的两个怪物来看,黄昏岛和神秘学与志怪有一定关系,很不凑巧的是,崔左荆对这些东西不太懂。 如果傅哲在,以他知识面的广度,肯定会顺利许多。 不过多明戈知道的似乎也很多就连易卜列斯这样一个出自伊斯兰教中的形象他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崔左荆有些疑惑,如果说董征能感觉到六芒星封印是因为能力属于精神领域,是脑与开发者,多明戈又凭什么 他发现的甚至比董征还要早,如果不是他,自己和董征也注意不到这东西。 他扭头看向多明戈,男人站在他俩身后,那把银白色泽的弩箭挂在他腰间,花纹繁复,结构流畅而有张力,泛着冷冷的银光。 崔左荆见它第一眼便看出这是把绝佳的武器,好到让他都有些心痒。 多明戈唇角冲动一下,似乎想对他笑笑,却很快被抑制住了,道“你们随意处置,不用管我。” 这句话正好说到崔左荆心坎上了,他本来害怕多明戈会跟他和董征争夺盒子的归属权,毕竟这肯定是重要的通关道具。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少了不必要的纷争,崔左荆一喜,把盒子收起来,还不忘说了句,“谢谢啊兄弟。” 多明戈“没事。” 董征 他越来越不舒服了。 三人准备离开动力舱,这次变成了多明戈走在最前面,崔左荆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总觉得有点熟悉 多明戈带着他们走的应该是最近的一条路,崔左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对动力舱结构那么熟悉的。 他们走在栈道上,脚步踩着铁板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崔左荆朝下看了一眼,突然目光一滞。 “那是什么”他拽住董征袖口,指着下方的一排管道问。 董征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一根根森森白骨正凌乱散在管道上,其中那肋骨的空腔结构,很显然属于一个人。 “还有其他人被吃掉了”董征喃喃道。 的确,距离食物严格管控已经过去了将近50个小时,先前船员只不过被吃掉了一部分,很有可能不够那三个怪物的分量。 而且根据guon的猎食风格,这的确像它们吃掉的。 多明戈似乎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脸上罕见地出现了除面无表情之外的其他表情。 董征“走吧,先告诉船长,如果这人失踪时间够长的话,不可能没人发现。” 他们去到甲板,所有的搜查小队全都聚集与此,船长脚下是两只guon,被打昏的那只已经醒来了,正在嚎叫。 无论船员还是节目组工作人员都有不少害怕地躲在后面,只有朝圣者们无动于衷。 船长问节目组借了麦克风,高声道“先生们女士们,如你们所见,这些天来杀死了我们两个同胞,害得大家人心惶惶的偷渡者就是这两只怪物,现在它们已经被抓住,再也不会有危险的事情发生了,请诸位放心。” “请大家过来,是想让大家做个见证,从今天起,再也没有未经允许,就跑到船上来的生物打扰我们了。” 四名身强力壮的船员走上前,分别抬起这两只guon,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将它们扔进海里。 宽广的海面瞬间吞没了这两只怪物,溅起的水花很快平静。 人们欢呼着鼓起掌来,崔左荆董征站在人群的最后面,象征性地鼓了几下掌。 多明戈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人就像个幽灵一样,踪迹成谜。 崔左荆找了一圈,没看到他,便放弃了。 反正和他也没多大关系。 ☆、第90章航线偏离 崔左荆把在动力舱里发现的白骨告诉了船长。 船长立刻去派人检查, 同时确认有没有人员失踪。 结果很快便出来了,的确有人失踪。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失踪者不是船员,也不是节目组工作人员这些盒子nc。 他是名朝圣者。 受害者来自一个四人小队, 这个队伍里所有人都是壮年男性, 其中一位崔左荆还有不浅的印象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有一个女性囚徒。 大副问道“你最后一次看到乔布是什么时候” “一天前还是两天前我忘记了。”队伍的队长一点也不认真地回道, “他第一轮游戏被淘汰之后就去自己玩了, 船上那么大,谁知道他到底跑哪儿去了,反正我是不记得, 你可以问问其他人。” 而队伍的其他人员坐在一边,抽烟的抽烟, 摸女人的摸女人,谁都不在意的样子。 大副皱起眉头,他很不满意队长的说法, 但船上都是尊贵的客人, 他也没法说什么。 维克多趴在阳台众人注意不到的死角处, 把大副的问询听了个完完全全。 白猫从栏杆跳上另一边的窗台, 窗户打开,崔左荆将他抱进房间。 “怎么样” 维克多“失踪的是朝圣者, 叫乔布, 确切失踪时间还不清楚, 不过有人去查监控了。” 董临海很疑惑“就连他队友也不知道吗” 崔左荆解释道“并不是所有人的队伍都像我们现在这么紧密的, 目标坚定前往朝圣的人终究是少数, 还有很大一部分只盼着能够安安全全地通关盒子,获得积分活下去而已。这些人会相互搭伙,以提高自己的存活率,但遇到事情还会以自己的利益优先,和队友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密切。” 维克多微笑道“所以能遇到合适的队友真的很不容易,大家一定要好好珍惜彼此。” 当年他们小队也是不断有人来有人走,队员死亡后,就去接纳新鲜血液。一直过了一年多才最后稳定下来,形成最终的人员组成,更名为午茶会。 “还有一个问题。”董征率先察觉到了最诡异的地方,“现在船上的朝圣者有一个在刚来时就死在了自己卧室,有一个的尸体发现在动力舱,而活着的,明明还剩下29个。” 他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愣了。 “船上有31个玩家”艾伦有些不敢相信,“可我们进来的时候不是提示说了这是个多人盒子3030吗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不可能,船上我见过面的每一个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还剩下29个人。”董征开始细细梳理,“第一天午宴时到场的只有29个,当时除了死在自己房间里的朝圣者不在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没有来。” “记得是谁吗” 董征摇摇头“当时我人还没认全。” 蔺航之道“这好办,去查一下监控就知道了,或者问问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他们到底邀请了那些人来参加节目的拍摄,总不可能不知道吧” 崔左荆“恐怕没那么简单,现在还没进入到盒子的主线剧情,以我的经验来看,目前为止的所有前情都是为把我们送到岛上出现的,很有可能并不严谨。” 蔺航之“去问问总不会错的,万一真有线索呢” 询问的任务就交给他了,蔺航之去问了节目组的策划组长,正如崔左荆所料,策划组长给了他一个否定的回答。 “节目的嘉宾全都是赞助商邀请过来的,在上船之前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你们是谁。” 蔺航之无语“你们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那剧本和节目设定又是怎么弄的” “只要事先把每一期的游戏设置好就可以了,这是一档真人秀节目,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设计好,那还有什么意思现在的观众就喜欢看最真实的反应。” 蔺航之“” 果然没什么收获。 董征去问船长能不能看一下监控,船长正在驾驶室,董征把发现多出来一个人的事情告诉了他,不过把朝圣者一词换成了嘉宾。 船长焦头烂额,董征帮他找到了船上的怪物,他对董征印象不错,直接同意了。 董征问了监控室的位置,谢过船长,正打算去呢,突然听到扬声器中传来瞭望台上水手的声音 “前方出现未知岛屿,立刻减速转向立即减速转向驾驶室,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岛 这个词让董征精神一凛,他看向驾驶室的前窗,只望见辽阔无际的深蓝色海面。 随即他反应过来,船的驾驶室是在尾部的。 正在盯着仪表盘上雷达的船员还以为听错了“什么岛雷达上显示根本就没东西啊这航线咱走过多少次了,有见过岛吗” “真的有岛快转向左偏15°” “那就偏移航向了”虽然这样说着,船员依然选择了相信同伴,转动了舵盘,调整航向。 紧接着,大副的惊慌失措的声音也从扬声器中响起“天啊,怎么会有岛” 董征立刻从驾驶室里跑出去,到甲板上,游轮开始减速转向的颠簸让他有些站不稳,抓住一旁的扶手稳定身形。 他向着前往望去,在海天交接的一线处,一座岛屿坐落在中间,盎然的绿色破开了深蓝和浅蓝。 终于快到目的地了。 董征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这么多天来一直在船上没进主线,让他不免有些焦躁。 虽然下了船就不会有这么舒服的日子过了,但总在盒子里逗留也不是好事。 他闭了下眼用心感受此时此刻崔左荆的位置,向着台球室跑去。 船身猛然一晃,崔左荆胳膊一歪,球打偏了,白球擦着红球的边滚过去,在桌边上弹了两次。 他直起身子,像个小混混一样把球杆抗在肩膀上,望向窗外,问“怎么回事” 艾伦找准位置,在轮船摇晃的间隙击出一棍,红球进洞“不知道诶。” 汪雀不懂斯诺克,董临海在一边以崔左荆艾伦的对局为例,给她介绍规则。 蔺航之去找节目组还没回来,崔左荆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就在这时,他收到了来自董征那边的讯号。 那是一种混杂了如释重负,急切,兴奋等等许多种情绪的诡异心情。 三分钟后,馄饨分裂者小队的成员们就见他们的队长从门外冲进来,董征跑得气喘,手一挥道“准备一下,要上岛了。” 公海上手机几乎没信号,除了对讲机外,口信就成了唯一的通讯方式。 “岛” 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事情,跑到窗户前想要看什么情况。 台球室里除却他们,就只有十几名休憩的船员,在接到突然有岛屿出现的消息后便全都回到了岗位上,确保游轮正常转向。 “先下楼吧,估计等会儿要采取非常规方法上岛。” 众人立刻收拾了下东西,他们一直在为这一刻等待着,口袋里都装了很多防水袋,放着从船上顺走的生存必需品。 船只转向不像其他交通工具那么迅速,更别说这还是一艘高吨重的豪华游轮,虽然已经减速,远方突然出现的岛屿还是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不少人都到了甲板上,这些日子里他们能够看到的只有蓝天海洋,就算景致再美也觉得枯燥,见到久违的陆地,忍不住驻足愿望。 “你觉得我们会怎么登陆”崔左荆小声问董征。 “碰到暗礁” “我猜不是,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崔左荆摸着下巴想了想“还没想好,以后等我想起来再说。” “成。”董征一口答应,他发现崔左荆特别喜欢一切带有赌博成分的事情。 董征心里还牵挂着多出来的那个朝圣者是谁,但显然,他大概没有机会去查监控了。 一行人趴在栏杆上看岛屿,船员们跑过来礼貌地叫他们不要站得那么靠外。 航行过上百次的航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座雷达中也没有的岛屿只有专业的船员才明白这是件多危险,多恐怖的事情。 nasa曾经在卡罗莱纳州海面上突然发现一座一夜崛起的小岛,而过去这么多年,都没有得到确切的解释,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无人知晓的时刻创造了它,放置在了海面上。 这件事曾经引起了不小的恐慌,但现在情况更诡异至少那座岛被雷达检测到了。 最先发现船附近的海面似乎比别处深一些的人是汪雀。 对光影和颜色变化格外敏感的姑娘皱起眉头,心中兀地有了不祥的预感,拽了下离她最近的董征袖子,轻声问道“董哥,你有没有觉得海的颜色变深了” 变深 董征仔细去看,就在这时,他猛然感觉到了有一股十分强大的精神波动,从海面之下涟漪般迅速扩散开,杂乱无章地重重拍打在他内核世界的防火墙上 “趴下”董征吼道,他一把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汪雀和董临海按下去,自己迅速蹲下。 数十米长的肉红色触手轰的一声刺破海面挥出,缠住他们方才正趴着的栏杆,上面吸盘密密麻麻,就连最末端的都有光盘大小,还在不断蠕动着。 轰轰轰轰 整个海面在瞬间掀起了海啸,肉红色的巨大触手要刺破天空一般,卷着海水从船的四周冒出,霎时将整个船头紧紧“抱住” 艾伦蔺航之董临海汪雀齐齐发出不受控制的尖叫,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弯着腰仓皇失措地远离甲板边缘知道要发生一些事故登岛和亲身经历,完全是两码事。 董征骂了一句,似乎相对来说冷静许多,只有崔左荆才知道在那些触手接二连三冒出来时,他心里有多么紧张和恐惧。 哗啦 触手激起的海浪高高泼下,腥咸的海水兜头浇下,把每个人都淋成了落汤鸡。 “我先躲一躲,你们注意安全。” 董征手背上小草纹饰一闪,崔左荆扔下这句话,凭空消失在了他身边,在事情变得更混乱之前麻利地溜了。 维克多原本跟在临海脚边,船只剧烈摇晃,它体重太轻就算紧紧扒着甲板也差点快被甩出去,艾伦一把将就要滑走的维克多捞进怀里,喊道“抓稳我” 蔺航之和董临海一起拉着摔到的汪雀爬起来,相互扶持着想要找到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船只刺耳的警报声响起,人们恐惧绝望的呼喊中,铝合金栏杆脆的像小木棍般一下子被接连掰断。越来越多的触手从海面伸出,将整个船只牢牢禁锢。 一根触手横扫而过,甲板上立刻少了一半的人。 鲜血染红了海面。 海面上缓缓浮现出海洋霸主巨大头部的阴影,它游在大船的正下方,身体紧贴着船底。 长达三百米的加百利二世在它庞大的身体面前,就如同一叶扁舟,无助地飘摇着。 它就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抱住了这艘突然闯进了领海中的小小玩具。 ☆、第91章流落荒岛 董征冲进一等舱房, 在剧烈的颠簸中狂奔到自己房间的门口,掏出门禁卡。 房门打开,他扶着墙壁踉跄进屋,海水已经从露天的阳台灌进来了不少。董征从床头柜最下面那层拿出缝心的熊和早就穿好的针线, 坐在床边, 飞快地将小熊的领结和自己的衬衣缝在一起。 缝心的熊是他最不可能丢掉的东西。 崔左荆的唐刀藏在被子下面, 董征拿出自己几天来做好的背带, 将刀绑在后背上牢牢固定住,确保下海后也绝对不会丢。 做这一切时,他耳边一直响着船体结构断裂的噼啪声响, 船体已经完全倾斜,像梭子一样斜插在海面上。 如同当时泰坦尼克号的覆灭。 董征带上事先准备好的全部家当, 想要再去甲板上,电梯已经不能坐了,而楼梯间里, 水正不断地蔓延。 董征只得回去房间, 饶是巨型乌贼也无法立刻停下用现代工业催动的游轮, 船依然在极为缓慢地前行, 越来越接近那座未知的神秘岛屿。 一根触手斜飞过来,哗的拍碎了隔壁房间的一排玻璃。 董征躲在角落里, 一边想着该怎么下去, 一边往嘴里塞了块压缩饼干, 用矿泉水冲下肚。 到了岛上还不知道能不能立刻找到食物, 他可不想一直饿肚子。 令人牙酸地吱嘎断裂声不绝于耳, 艾伦躲在舱体一楼的门口,一边用力吹着浮漂,一边探头看着混乱至极的甲板,问维克多“叔叔,你会游泳吗” “我会,但猫不会游泳。”维克多紧紧扒着他衣服,道。 艾伦犯起了愁“那怎么办啊,临海还不能将你唤回空间吗他怎么搞得啊怎么还没学会” “没事,到时候你不用管我,我应该可以的。”维克多倒不是太担心,道,“别忘了,我还有别的力量在。” 艾伦便不再担心,说实话现在他都自顾不暇,他会游泳不错,但在不带任何装备地下海,不清楚海域情况,里面还有那么大一个乌贼,无论谁都不能保证一定能安全到达。 轰 接连不断的巨响骤然响起,伴随着天塌地陷般的震动,艾伦差点整个人翻过去,他赶紧背靠着墙壁坐下,看到滚滚浓烟从船的尾部冒出,火光冲天。 动力舱爆炸了。 嘎吱 游轮终于承受不住巨型乌贼的攻击,整个从中间断裂开来,它前部缓缓斜插着沉入水中,浓烟中的后半部分折断,倒进海里。 海水很快漫过甲板,岛屿大概在四千米开外的地方,艾伦将吹好的浮漂戴在两只胳膊上,深吸口气,猫着腰从船舱中跑出。 无数触手乱七八糟地在甲板上天空中挥舞,一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疯了般扑过来抱住艾伦的腿,涕泗横流地喊道“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饶是知道这些人都是盒子设置出的nc,并非真正的人,艾伦心里仍旧很难受。 但如今,自己活下来才最重要。 “ rry。” 他一脚把那人踢开,顺着甲板倾斜的方向一直跑到海水漫开的地方,翻过被折的满是缺口的栏杆,看准岛屿所在的方向,纵身跃入海中。 淡紫色的光芒从艾伦胸前一闪而过,隐约传出虎啸,白猫背上生出雪白的双翼。维克多有些笨拙地振翅,努力控制着方向躲避狂舞的触手,像只鸟儿一般,乘着海风飞向岛屿。 “快快快” 汪雀把泳镜牢牢戴好,看董临海躬身给她系上救生衣,见少年把能找到的所有救生用品都用在了自己身上,汪雀焦急道“你呢你怎么办” “我游泳可厉害了,就算在海里也能睁眼,不用担心我。”董临海去看旁边的蔺航之,“航哥你好了没” 蔺航之正给自己两只胳膊绑上浮漂,道“没问题。” “没问题就准备走了”船的倾斜角度越来越大,沉没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海面上到处都是跳船的人,飘着许多橙黄色的救生衣。 三人踉踉跄跄地来到甲板边缘,汪雀站在最中间,望着越来越近的汹涌海面和其中漫开的血色,双腿开始发软。 董临海也很怕,但越是这种情况,就越不能慌。 在确定游轮真的没救后,几乎所有的船员和朝圣者们都已经跳船朝着岛上的方向逃生,船上就只剩下一些不会水的节目组工作人员,缩在角落里大声哭号祷告 不能再耽搁了。 董临海盯着海面,道“害怕的话就抓着我的手。” “我先来吧。”蔺航之一咬牙,憋足一口气,率先跳下去,在浮漂的作用下,很快平稳地浮在水面上。 汪雀还是不太敢跳,水已经没过了她脚踝,船的后半部分熊熊燃烧腾起的热气蒸的她浑身是汗。 她紧紧地抓住董临海的手。 “跳” 临海一声令下,两个十七岁的半大孩子拉着手一起跳入海面,激起白色的水花。 数秒后,一根沾满其他人鲜血的触手蛮横扫过,将他们刚才站着的地方毁的一干二净。 冰凉的海水没过头顶,刺透血骨的寒冷让人精神一震。董征没有带任何救生用品,他憋着一口气,用力蹬水,在水面七八米深的地方,一直窜出去二十来米,才浮上水面换气。 比起船上,海里也并不安全。 先前被乌贼杀死的人们鲜血在海中漫开,很快,几只三角形状的背鳍从远方划来。 更多的触手在海面下挥动,时不时卷起几个人送进乌贼生着十数圈细密利齿的嘴里。 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才能有数量如此之多的触手在现实世界中,就算最大的无脊椎动物大王酸浆鱿也只不过有八条生满倒钩的触须而已。 董征时刻注意着水流的方向,尽力闪避水中的触手,他必须要快必须要赶在更多鲨鱼过来之前到达岛屿 背上的唐刀不可避免地影响了他动作的灵活性,董征全速游了大概一千米就感觉快要累死了,幸好这时他也远离了那怪物乌贼的捕食范围。 他紧咬着牙,有一瞬间很想就这样解开背带把崔左荆的唐刀扔掉,又想到如果真这样少年绝对会朝他发大脾气,只得强忍着疲惫,继续游。 岛屿越来越近,情况似乎已经不再那么危险,董征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前方,除了在水面上换气之外,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水下游,这样能更好的看清海底暗礁的情况。 然而就在这时,一根触手拨开流动的海水,鞭子般狠狠抽在了他后背上。 董征只觉一阵剧痛,噗的声在水里将憋着的气全都喷出,立刻呛进去了一大口水。 冰凉海水灌进肺里激起无法忍受的钝痛,在窒息的强烈痛苦中,董征奋力向上,终于冒出水面,然而还没等他把肺里刚吸进去的水咳出来,便感觉有东西缠住了他脚踝 董征毫不犹豫地反手抽出崔左荆的唐刀,插进水中胡乱一挥,试图切断那根触手。 他呛得用不上力气,没有戮者力量的加成,武器在他手中也做不到削铁如泥,触手没有被切断,反而吃痛缠得更紧了,试图把董征拉下水。 董征终于看清了偷袭者是谁。 一只大概有一米长的乌贼,兴许是那只毁掉游轮的怪物的后代,它头部上有一对巨大的眼睛,就像贴上去的假眼般,十分骇人。 董征咬着牙,将刀高高举起,奋力戳在乌贼头部,但在水下,力道在阻力作用下失了大半,刀戳在乌贼身上,立刻顺着它光滑的身体滑走了。 他被拽下了水。 窒息的痛苦很快将董征淹没,所有的挣扎在凶猛地乌贼面前都没有用处,意识逐渐昏沉,手再也握不住刀柄。 唐刀脱手,缓缓沉入海底。 数根触手缠上董征身体,就要将他扼杀后吃掉。 没人看到男人手背上的纹章闪烁一下,黑发黑眸的少年在下一瞬出现在他身旁,他一把握住正从他手边下沉的唐刀,狠狠一挥 戮者力量发动,没有任何技巧的朴实一刀切在乌贼头部,直接将它劈成了两半 蓝色的血流出来,融入海水中。 崔左荆两颊鼓鼓的憋着气,一手拎刀,一手扯着董征衣领,用力踩水,就像安徒生笔下那有着红发的小美人鱼一样,将已经溺水昏迷的男人送上水面。 汪雀一手拽着董临海,一手拽着已经累成死狗仰面瘫着的蔺航之,艰难地一步一步走上沙滩。 她每一步都走的分外艰难,似乎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 汪雀咬着牙,将蔺航之暂且安置在凸出的礁石上,先拖着昏迷不醒地董临海上了岸,在回头去拉蔺航之。 下水不久后,他们便很不凑巧地遭遇了鲨鱼,董临海和蔺航之迫不得已用匕首和鲨鱼水下搏斗,临海还被咬在了胳膊上。 终于把两人都拉到了相对安全的岸上,汪雀跌坐在地,浑身沾满了湿沙,只觉自己就连动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她很冷,就连嘴唇都在哆嗦,特别想要直接倒下睡一觉。 但是不可以。 她爬到临海身边,将他受伤的那只胳膊的袖子撸起来,血正哗哗地流,放任不管的话,董临海很可能撑不了多久。 汪雀四处看了看,试图找到能当绷带的东西,她下水的时候怕外套浸了水会很沉,只穿了件黑色的t恤。 “用用我的衣服”蔺航之气若游丝。 汪雀费力地将蔺航之的背心扒下来,拧干水后绑在董临海胳膊伤口的上方,压迫血管暂时止血。 做完这一切,她也没力气将两人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了,仰面瘫在了沙滩上,闭上眼睛。 ☆、第92章休整汇合 崔左荆深一步浅一步地把董征拖上岸。 少年头发和衣服上不断滴着水, 乌黑的发黏在鬓角。 松开手, 董征便一动不动地仰面倒在沙滩上, 崔左荆用唐刀挑开缝在“缝心的熊”领结上的线, 浸了水的小熊总算得到自由, 头昏脑涨地跌坐在地。 “你能来吗”崔左荆指了指溺水的董征。 缝心的熊歪头,眨眨黑豆似的小眼睛,表示无能无力。 “那就我来。”崔左荆喃喃自语道,他扯开董征上衣的领口,捏着董征的下巴,将手指伸进他嘴里把舌头拉出来,然后将董征上身抱起,让自己肩膀刚好能够抵在他腹部。 起 崔左荆深吸口气, 抱着董征双腿将他抗在肩膀上, 艰难地起身。 少年踉跄两步, 总算稳住了身形。 好重。 在小熊的注视下,崔左荆扛着董征飞快地小跑, 随着他的步调,董征的身体在他肩上一颠一颠, 腹部刚好压在肩头,将里面的水挤出。 董征舌头伸在外面, 嘴里哗啦啦流着水。崔左荆扭头一看,差点没当场笑死。 跑了两圈, 崔左荆觉得差不多了, 把董征重新仰面平躺着放下, 他试了试男人的呼吸,依然微弱地几乎感觉不到。 溺水加体力耗尽,的确有些不好办。 崔左荆跪在他身边,将董征的头抬起保证气管顺畅,捏开他的嘴,俯下身去。 董征的嘴唇很凉,他鼻尖蹭着崔左荆的侧脸,随着少年的一次次吹起,似在反复摩挲那一小块皮肤。 数秒后崔左荆抬起头,开始一下下悠着劲地按压董征胸膛,过了半分钟,再次俯身。 这样一直过了五分钟,双目紧闭的男人猛地咳嗽一声,鼻腔中喷出一大股水,接着眉头紧皱,开始不断剧烈咳嗽。 崔左荆被他喷了一脸,他顾不得抹掉,赶紧扶着董征让他上身倾斜靠在自己怀里,以免好不容易排出来的水再把他呛到。 又等了一会儿,董征终于缓缓睁开眼。 他一抬头便看到少年的侧脸,愣了下。 崔左荆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总算能把董征放下来了,他随手拾起一截枯树枝,用它戳着男人的脸,道“你看看你,我回去一小会儿,就成这样了,要是没有我,你要怎么办啊” 没等董征说话,他便把树枝扔了,道“我也不是怪你,脑域开发者普遍体能受限,刚才要是傅哲游,保不准现在都没气儿了呢。但是在身体许可的范围内更强一点,总可以做到吧” 董征张了张嘴,呛过水后声音沙哑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我知道了,回去以后我会加大训练强度的。” 崔左荆满意了。 董征缓了几分钟,好受很多,他撑着地坐起来,眉头微皱,问“你刚才怎么救的我” “人工呼吸心肺复苏啊。”崔左荆理所当然道,“怎么你介意” “没有。”董征矢口否认,他扭头望着远方正浮在海平面上巨大夕阳,在崔左荆看不到的地方抿了下唇。 曾经豪华无比的加百利二世已经几乎完全沉没,只剩下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红一点,那边的海面掀起汹涌波浪,饶是相隔数千米,仍能远远看到巨型乌贼正挥舞的触手。 不断有人的尸体被冲刷上岸。 主线任务活下去消灭魔种 同一时刻,盒子的任务界面终于再一次浮现在所有人眼前。 “魔种”董征低声重复,他把任务说给崔左荆,少年问道“之前找到的那个盒子还在吗” 董征“我东西带的太多,让艾伦拿着了。” 两人浑身湿透,黄昏时分的日光洒在海面,沙滩,和身后茂密的原始森林上,为一切镀上层金光。 他们将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拧干再穿上,省的再感冒,增加不必要的损失。 做完这一切,崔左荆和董征一起,沿着岸边出发,去寻找其他人的踪迹。 汪雀挣扎着爬起来。 蔺航之已经稍微缓过来一些了,但董临海仍在昏迷,他伤口一直在出血,把身下的沙滩都染红了。 正是涨潮时候,海水逐渐淹到了董临海脚踝。 汪雀和蔺航之一起拖着董临海,到了土地完全干燥的地方。汪雀长发湿漉漉滴着水,她屈膝坐着,双手抱住膝盖,将自己蜷成一团。 她很冷。 蔺航之光着上身,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防水袋给汪雀,里面装着两颗打火石“我去找点柴火。” 五六分钟后,蔺航之抱着一捧树枝回来,他用枯叶垫在底下,两人合力点燃了篝火。 并不大的火焰跳跃着,散发着光和热,汪雀伸出双手烤热掌心,再按在董临海的胸口上,努力让不断失血的少年体温不会失常。 检查完董临海的伤口,蔺航之给他松了松胳膊上的衣服,防止过度挤压肢端坏死“缝心的熊在董征那里,维克多跟着艾伦,我们得赶紧找到他们才行。” 汪雀想了想,拾了些枯叶用海水打湿,盖在篝火上。 细细的烟很快冒出来,斜斜地飘向天空。 “让其他人来找我们吧。”汪雀轻声道。 艾伦是队伍中上岸最顺利的那个,他一路闷着头游,没有遇见鲨鱼也没遇见小乌贼,飞快地登陆。 上岸后他还有不少力气,把湿哒哒的自己处理一下后,艾伦抬头四处张望,在天空中看到了一抹白色晃晃悠悠地飞过。 他顺着方向小跑几步,伸出手,接住了直挺挺掉下来的维克多。 “飞在天上的感觉怎么样” “好极了。”维克多累得够呛,他还不太能掌握身体仆从的力量,不过现在看来,要比刚解封时好上不少。 起码他还神志清醒。 艾伦抱着维克多,确定董征给他的那个盒子还好好待在身上之后,去寻找其他人的踪迹。 汪雀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的。 身边低声交谈的声音隐隐约约,并不清晰,她听不清内容,只得放任自己在疲惫的海洋中昏沉。 “看啊,她画的那么好,以后肯定能考上央美。” “我好久没见过像你这么有天赋的学生了。” “汪雀你画得好好看呀,这个光影是自己想的吗” “” 人群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全都背对着她,看着墙上的那些画。她拿着画笔和小水桶,在所有人身后,听着不绝于耳的赞美,陷入了茫然的恐慌。 带着兔子头套的女孩走到她身边,亲昵地挽住她胳膊,似乎在笑着道 “汪雀,你那幅画的透视是怎么做的呀,教教我吧。” 汪雀转头看她,那兔子头套对她微笑,两眼红得像是要滴血。 手中的水桶兀地开始轻轻摇晃,一滴水蹦出溅在汪雀手背上。她诧异地低头去看,半透明的虫子正不断缓缓从水桶中爬出,虫子有手指大小,类似软体动物的触感,在它后背上的呼吸孔里,数根细密的触手成一束,正轻轻摇摆着。 她吓得尖叫一声,扔掉了水桶。 虫子和水一起洒了一地。 所有人都转过身来看她,无数双眼睛,责备的,失望的,疑惑的。 汪雀手足无措,她紧紧攥着画笔,似乎只有它能给她力量。 “去死吧” 汪雀猛地倒抽一口凉气,惊醒了。 “应该和宗教传说有不小关”崔左荆话说到一半被她的动静打断,和董征一起看过去。 “醒了” 天不知何时已经黑了,她躺在地上,身上还盖着崔左荆的外套,男生们围坐在篝火旁,全都上身脱光,烘烤衣服。 所有人都在。 蔺航之伸手摸了摸她额头,道“还好,没发烧。” “我怎么了” “劳累过度,泡了海水,又吹冷风,晕过去了。”蔺航之道,“还好艾伦带着叔叔及时赶到,才没什么大事。” 董临海受伤的胳膊已经完好如初,缝心的熊趴在少年腿上烘干身体,他正专心致志地烤着手中的野兔。 听到汪雀醒了,他立刻回头,眼睛一亮,笑道“辛苦了,过会儿就能烤好,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冷吗”董征问她。 汪雀点点头,她衣服到现在还全湿着她昏迷时蔺航之就说最好把湿衣服换掉,奈何在坐的全都是男同胞,没人能帮她。 “先穿我的吧。”董征的上衣已经烤的差不多了,他把衣服给汪雀,所有人立刻背过身去,继续方才的交谈,留给她换衣服的空间。 汪雀拿着董征的衣服,心中抑制不住地泛上感动。 她吸了吸鼻子,用最快速度脱下湿透的上衣,套上董征的。 内衣也全湿,她只能把海绵垫里的水全都挤出来,勉强没那么难受了。 汪雀坐过去和众人一起烤火,艾伦接过汪雀换下来的湿衣服,搭在木棍绑成的架子上烤干。 男人们光着膀子都挺自在,不可避免地相互比较起身材来,一直练体育的董临海自然很身材很好,腹肌看的艾伦都眼热。 艾伦把裤腿卷到了膝弯,露出两条毛腿,董临海一边摸他腿毛,一边啧啧道“你这根本就是原始森林吧” 艾伦“白人就是毛发比较多啊,我能有什么办法” 崔左荆去捏蔺航之肚子上软软塌塌的游泳圈,蔺医生一脸生无可恋,挣扎道“我这已经好多了好吗都快出来腹肌了来纯白地界之前我游泳圈都有两层呢。” “多加油啊兄弟。”崔左荆反手在董征肚子上拍了下,董征虽然没临海那样明显,但好歹已经有腹肌的雏形出来了。 少年笑道“对你我不强求,争取早点做到队长这个程度就行。” 董征沉默。 终于,他忍无可忍地把崔左荆趁机乱动,摸得他浑身发痒的手拿开。 ☆、第93章未知洞穴 星月夜, 微薄的月光却不足以照亮整片海域, 夜晚中的小岛一片漆黑, 篝火的光罩在年轻的脸庞上, 跃动着。 可怜的兔子是艾伦找来路上碰见, 用石头敲死的,董临海和蔺航之一起把它烤熟,没有调料滋味差上些,倒也不难入口。 汪雀分到了一条肉最鲜嫩的兔腿,船遇难时正值下午,没来得及吃晚饭,除了董征情急之下还不忘吃了包压缩饼干外,其他人都饿着肚子, 到现在早已前胸贴后背了。 “得找个地方过夜。”在海水里洗去手上的油渍, 崔左荆背对大海, 望着夜幕下的岛屿。 茂盛的野生森林如同巨大的野兽,沉默地盘踞在岛上, 时不时有不知名鸟类的叫声远远传来,短促的一两声。海风拂过林梢, 带起一片“沙沙”轻响。 “现在搭建掩体已经来不及了,看看能不能找个山洞。”董征也过来, 站在他身边。潮水拍打着礁石和沙滩,留下一片细密的白色泡沫。 “我去找。”崔左荆看了眼篝火边的众人, 经过这么一遭, 队伍的有生力量被消耗了不少。董临海被缝心的熊治疗时已经失血许多, 虽然依旧表现的挺有活力,但嘴唇都没了血色。汪雀更不用说,崔左荆现在只盼着她千万不要生病。 董征“我陪你。” 崔左荆没有拒绝,说到底,他一点也不喜欢独行,八年以来冻结的时间,让孤独在他身边如影随形。 他早就受够了。 还在船上时他们便每个人都用防水袋封存了些必需品,时刻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董临海将保存完好的手电给董征,道“你们注意安全。” “有我在他还能不安全吗”崔左荆拎着刀,看董征做了两个简易火把,在篝火上点燃,接过其中的一个,“你们才更要小心,虽说大部分猛兽都怕火光,但在盒子里的怪物可不一定。”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小岛的东南方向,除了大片平坦的沙滩还有嶙峋的礁石,董征朝着有不少山崖的一侧走,如果海风长年累月往这个方向吹,应该会形成天然的风蚀洞穴。 半路上他们碰见了一只海龟的尸体,两人合力把海龟的壳割了下来,清洗干净后带在身上他们还不知道能不能及时找到水源,在那之前,龟壳可是个集水的好东西。 路并不好走,两人摸索着前进,一路上除了提醒对方小心就没什么其它对话。一直过去了将近半小时,崔左荆费力地爬上倾斜山崖的一处凸起,看到那漆黑的洞口,不禁眼睛一亮。 山洞的洞口只有一米五那么高,崔左荆猫腰进去,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这是一处很深很深的洞穴,蜿蜒着不知道通往何方,很像某些生物的巢穴。 “这里可以。”董征道。 “嗯,把大家都叫过来吧。”崔左荆举着火把朝里走了十几步,一时半会儿没有发现动物粪便的痕迹,估摸着也许被它曾经的主人废弃了。 说实话在没探索清楚前就把大家叫来并不妥当,但没有时间了,在未知的山洞躲着,总比大刺刺地睡在外面好得多。 他们原路返回把大家叫上,等到安顿好,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董征手腕上那块自上船起就一直戴着的劳力士泡了那么久的海水,竟然还能正常工作,不愧是最好的防水防尘表。 来的路上众人拾了些柴火,又在洞穴里生了篝火取暖,盒子中此时正是夏末,但夜晚的岛上刮着海风,仍然挺凉。 崔左荆和目前为止体力最充沛的艾伦承担了守夜的任务,两人分别守半夜,其他人围绕着小火堆,找了相对平坦的地面,躺下睡了。 汪雀身上没多少肉,坚硬的地面隔得她浑身难受,她本来以为自己会过很久才能慢慢睡着的,没想到刚一躺下,疲惫就如同浪潮般,将她淹没了。 很快耳边响起众人此起彼伏的平稳呼吸声,崔左荆盘腿坐在董征身旁,膝上平放着唐刀障月,维克多蜷在他脚边,整只猫团成一个毛茸茸的白球。 董征嫌实在硌得太难受,找不到能代替枕头的东西,只能把一只胳膊枕在脑袋下,平躺着睡。崔左荆瞥了他一眼,心里暗自嘿了声。 等明天起来,这胳膊差不多就得废了。 估摸着董征睡沉了,崔左荆悄无声息地侧身过去,一手抬起董征的头,一手把他胳膊拿出来,在轻轻把男人的脑袋放在地上。 董征真的累极了,就连这样都没醒,或者说他潜意识里觉得碰他的人是崔左荆,知道是安全的。 少年背靠在洞壁上,盯着徐徐燃烧的篝火,时不时加些柴火,用树枝子挑一挑保证它不会熄灭。 夜晚是那样漫长。 但有这些人的陪伴,又似乎一点都不无聊孤单。 汪雀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发出轻轻的梦呓,眉头紧锁着。艾伦枕着蔺航之的一条腿,张着嘴睡的无知无觉。董临海半靠在洞壁上,双手抱胸,似乎打算就这样坐着睡一晚上了。 虽然从未明确说过,但崔左荆不得不承认,对于现在的馄饨分裂者小队,他的确是有归属感的。 里面每一个人的挣扎,奋斗和坚持他都看在眼里,等到那一天,他把剩下的感情从小丑那里取回来,这种归属感,大概就会变成中矢志不渝的信念,和对每一个人特殊的情感羁绊。 就像当初他在午茶会中一样。 崔左荆一直守到了三点半,才觉得困倦,他眯着眼睛打了个无声的哈欠,轻轻拍醒艾伦。 “换我了”艾伦揉着眼起来,接着火光看了眼董征的表,惊讶道,“诶怎么现在才叫我” “我又不算累,白天也能回囚徒空间休息。”崔左荆将刀放在一边,轻声道,“这边估计不到六点天就能亮,我先回空间。你好好看着点,实在累的话就把叔叔叫醒让他看着,他猫咪身体每天凌晨四点多就自动醒来吃东西。” “没问题。” 五个多小时的睡眠对艾伦来说已经足够了,他见董临海一直保持坐着的别扭姿势,脖子好像都快要断了,便坐过去,让少年的头枕着他肩膀。 当天边亮起第一抹鱼肚白,篝火已经熄灭了,醒来的维克多踱步走出洞穴,望着远处平坦辽阔的海面,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昨天的海难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豪华的加百利二世沉入海底,困着许多人死去的绝望灵魂。 那些nc原本都是和他们一样的玩家,一样的朝圣者,他们死在了路上,被重复利用,洗去了记忆,投入某个盒子中,成为另外的“人”,为他们后来的朝圣者增添困难,或者铺平道路。 天光照进洞口,落在众人脸上,越来越亮,很快把他们接连弄醒了。 董征睁开眼,下意识地环视一周,没有看到崔左荆的身影,便往意识中的囚徒空间里看了眼,少年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大床上睡觉,只扯了被子的一角盖住肚皮。 董征睡了一觉起来渴得要死,他昨晚放在洞口的龟壳里积攒了一层水汽凝结后的清水,很少,大概只够一口的。 艾伦过来,道“实在不行就用海水蒸馏吧,反正有火有塑料袋,现在连锅也有了。” 董征点头,要光靠积攒露水,他们估计用不了多久就渴死了。 他攒了一晚上攒出来的清水给刚刚睡醒的汪雀喝了,带上龟壳走出洞穴,去接海水。 董征转过几道弯,绕开就在洞穴前方不远的大片礁石,明亮的天光中,总算看清了昨晚他们来时路过的一片海滩。 那上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白骨。 董征勉强辨认出那些是大概一米多长鱼类的骨骼和人类的头骨,垛叠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白色的浅滩,其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橙黄色,那些都是跳船而逃,死在了路上,尸体被冲刷上岸的人们。 董征没有过去,只是远远看了几眼,那么多尸骨摆明了告诉他有危险存在,至少曾经存在。 他不想仗着有崔左荆就跑去作死。 他挑了个水质看起来好一些的地方装了一龟壳海水回去,所有人都已经醒了,正一起面对着洞壁不知在做什么。 见董征回来,临海喊道“哥你看这里竟然有文字” 文字 董征放下龟壳过去,在山洞深处,洞壁上刻着一些奇怪的字符,说它是文字,大概因为横向排列的十分整齐,每个图案之间的间距也差不多大小。 象形文字。 这些符号一直蔓延到洞穴更深的地方,昨天实在太晚,大家又非常疲惫,就也没有深入探索,直接在最外面的空间睡下了。 阳光照不到的深处依然一片漆黑,如同传说中的地狱之口,将光在内的一切都吞噬其中。 没人知道洞穴到底有多深。 董征拿着手电筒,和临海一起试探着朝里走了一段路,在头顶上方的洞壁上发现了巨大的倒五芒星刻痕,纹章的中央,一只残破不全的山羊头像正凝视着他们。 在不久之前的第一次特训中,傅哲给的资料里有出现过这个图案,倒五芒星又被叫做“犹大的山羊”,是撒旦教的徽章,代表着恶魔。 “总觉得不是个好地方啊。”董临海小声道。 董征手指在纹章四周的希伯来文上摩挲一周,按道理来讲这些文字应为“eviathan”,意为旧约圣经中提到的海中巨兽利维坦,可如今的样子却和他印象中的有所不同。 两人回到洞口,众人全都渴得不行,没什么比守着那么大一片海却没有水可喝更让人难以忍受了。 董征想了想,放弃了用龟壳蒸馏海水,道“外面沙滩上有不少从船上飘过来的东西,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吧。” ☆、第94章囚徒之争 又渴又饿的大家来到了董征发现的那片海滩上。 遍布的森森白骨让众人心中都有种微妙的抗拒, 但那里的确有不少顺着潮水冲到岸上的东西, 董征踩着层层叠叠的白骨,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前行。 大家也一起帮着搜索,艾伦捡到了个不知道是谁的粉红色行李箱,他问董征借了崔左荆的刀, 将皮箱割开, 翻出来了些女士的衣服, 瓶瓶罐罐,和七零八碎的小东西。 “雀儿”艾伦挥挥手把汪雀叫过来, “你拿两件衣服, 等到进了树林还得冷,穿个外套。” 行李箱的主人和她身形差不多,汪雀换了件衬衣, 又穿了外套,拿皮筋把头发绑住,当她从箱子里摸出一瓶用了才一半的sk2神仙水时,忍不住露出的肉痛的表情。 “化妆品” “嗯,超贵的。”汪雀打开瓶口闻了闻味道,倒了一些擦在自己的脸, 脖子和手背上,又给艾伦也抹了一遍,见还剩下好多, 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全都倒进了海里。 这可能是她这辈子最土豪的时刻了。 汪雀用海水涮干净瓶子, 等找到水源后,这些容器就能派上用场了。 艾伦还在皱着眉头闻自己的手背,道“我怎么觉得一股口水味儿” 而在一边的蔺航之则正蹲着研究骨骼,这些绝大多数都是鱼最中间的纵向主骨,长约一米五,没有鱼头,取而代之的是人类头骨。 鱼的身体上长了个人脑袋 蔺航之脑补了一下形象,他脑子中的解剖学知识在不断对他说你是不是傻,这样反进化学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 他冷酷无情地把叫嚣的解剖学常识扼死在脑海中,大声问道“高约一米五,长有人类头颅的鱼是什么东西,有人知道吗” 回答他的是包括维克多在内的五脸懵逼。 好吧。蔺航之耸了耸肩膀,继续加入搜索物资的行列。 半个小时后,众人将这片沙滩搜索得差不多了,收获不小,找到了三瓶矿泉水,一瓶香槟,几包坚果小零食,还有一些衣物。 维克多中途跑去不知道做什么了,等到回来时,嘴里拖着一只和他差不多大的海鸟尸体,嘴边的白毛上全是血迹。 “找了点吃的。”他道,“岛上野生动物有不少,也有能食用的植物,吃的应该不用愁,当务之急还是找到水源。” 众人生火把鸟给烤了,将三瓶矿泉水分完,用完了早餐。 董临海一边揪着海鸟的毛,一边剃骨头上的肉,突然有种自己在玩开荒模拟器的错觉。 远方,一缕浓烟缓缓从山林深处飘出,被海风吹得倾斜。 艾伦最先注意到这一信号,“ 那边有人要不要去和他们汇合” 蔺航之“要吧,提示就光给了我们说要摧毁魔种,到现在我们连故事背景都还不知道,这盒子应该也需要大家合力才能通关。” 董征“走,去看看,正好我们也得找水源。” 一行人结束了短暂的歇息,朝着烟雾标注的方向前进,开始探索岛上的森林。 船上一共有600多人,就算因为海洋生物的攻击死伤许多,能够成功到达岛上的应该也不少,除了朝圣者之外,大概还有许多精通水性的船员。 不过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有遇见其他人。 林中十分潮湿,这座与世孤立的小岛上千百年来已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生态系统,许多不知名的小虫躲藏在草和树叶的背面,被蛀的树干中和土地里。 汪雀简直要疯了。 她还无法主动控制能力的开关,一只虫的存在可能没有那么明显不至于被她感知到,但成千上万的虫,四面八方的虫,无处不 在的虫聚在一起,让她整个世界中都是乱七八糟的嘈杂声音,令人作呕。 汪雀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会获得这样一个能力。 她明明最害怕虫子了啊。 但汪雀忍耐着,没有把自己的崩溃表露出丝毫,自从来到岛上后,大家无论做什么都要首先考虑她,一直在照顾她,她不能再继续拖后腿了。 而在囚徒空间中,崔左荆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少年揉着眼睛起身,通过囚徒链接以董征的视角观察了下四周,见他们没有浪费时间已经进入山林了,满意地伸了个懒腰,心念一动,房间中便出现了个单独隔开的浴室。 他进去洗了个澡,把头发弄干,才优哉游哉地离开囚徒空间,到了董征身边。 崔左荆“怎么样” 董征将唐刀还给崔左荆,大概给他说了下今天以来的所有发现“一切顺利,昨晚暂息的洞穴壁上有发现象形文字和倒五芒星,应该和剧情背景有关,可惜我们都看不懂。沙滩上有大片白骨,由人的头和鱼的身体组成,也不清楚是什么生物。” “鱼的身体和人的头骨”崔左荆眉头一皱,思索道,“鱼形贤者吗” “那是什么”艾伦好奇问道。 “美索不达米亚神话中有七位贤者,他们成长于水中,长有鱼的身体,人的头颅、手臂和声音,大洪水来临之前被天神派往人间教导无知愚昧的人类发展文明,被称作鱼形贤者。”崔左荆大概解释了下,问,“大片白骨有很多吗” “特别多,目测得有近万吧。” 崔左荆“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知识领域里和这些形象最接近的只有鱼形贤者,难不成这岛上还来了场焚书坑儒谁知道呢。” 疑惑暂且放在一边,董征暂时停住脚步确认他们前进的方向没错,道“刚才有人在林子中间发信号,我们过去和他们汇合,顺便再找找有没有能饮用的水源。” 崔左荆“好的,那继续走吧。” 原始森林里基本上没有路,高大乔木下生长着许许多多的灌木和荆棘,难以落脚。他们行进速度并不快,走了大概两个多小时,才到了半路。 就当他们打算找个地方休息十分钟时,董征突然听到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 程序内核的能力一定程度上也加强了他的五感,董征和同样察觉到声音的崔左荆对视一眼,问“过去看看” 少年挥刀劈开面前挡路的荆条,循着声音的方向迈步,用行动给了他回答。 哭喊声越来越清晰,朝着左边走过大概百十米,拨开低垂的树枝,董征终于看到了声音的源头。 一个女人被壮汉死死压在地上,而在旁边,另一个男人他们的队长刚把裤子提上,系着腰带,第三个则蹲在一旁围观,跃跃欲试,嘴里还催促道,“你快点。” 似乎嫌她哭的太烦,压在她身上的男人骂骂咧咧地一把掐住她脖子,把所有的声音都扼在喉咙中。 围观的人提醒道“别把她掐死了,好不容易才有个那么漂亮的。” 女人似乎早就已经习惯这样了,很快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忍受,只有泪不断从那双满是绝望的碧色眼睛中滚出,打湿了她面颊。 董征眉头几乎拧了起来,眼前交缠的身体和原始粗暴的声音让他感到生理性的反胃。崔左荆脸上的表情一僵,漫不经心地笑意逐渐散了,眼中一片寒冰。 这些人他都认识,朝圣者,那个女人,是其中队长的囚徒,还在船上时,每天被男人宠物一样带在身边,想什么时候摸就什么时候摸。 在动力舱发现的白骨,曾经就是他们队伍的成员之一。 正如他们所见,真正的囚徒,是没有人权的。 这些曾经在盒子中死去的朝圣者自成为囚徒,被召唤到主人身边的那刻起,就已经不再是个人主人完全可以按照心意去使用囚徒,把他们当做工具和物品。 只有像崔左荆那样强大的朝圣者才敢主动成为囚徒,因为他知道无论遇见怎样的主人,一旦对方有任何不尊重自己的行为,他都有实力将那人杀掉,再换一个。 紧随其后的艾伦骂了句脏话,立刻抬手,一边一个的把董临海和汪雀这两位未成年人的眼睛遮住。 但汪雀仍从声音和一瞥中窥见了事情的全部,她呼吸一滞,立刻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是的,这是她自来到这里后,最害怕的事情。 还在玩偶之家时,和她“出生”在同一间教室的陌生男人,就想要对她图谋不轨。 这曾是她无数人艳羡资本的容貌,成了足以将她毁掉的罪恶。 男人们也看到了突然闯过来的馄饨分裂者小队众人。 他们对董征有印象,在船上的奢靡日子里,所有人都在像暴发户一样享受,四处寻欢作乐,只有这个男人,把一切都当做了理所当然。 当然最让他们注意的是,在五个男人之间,还带着个漂亮的小姑娘。 好事被人打扰,一旁刚爽完的队长愣了下,随即对董征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他瞥了眼站在艾伦身边的汪雀,道“不用羡慕,你们那个胸虽然小了点,但脸更好看” 一颗石头砸中了他脑袋,蔺航之还保持着扔石头的动作,他从来没听到自己声音这样凶过“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原本压在女人身上的壮汉见势不妙,骂骂咧咧地起身,提上裤子,那个金发碧眼的可怜女人立刻用散落的衣服遮住身体,缩在树下,捂着脸无声地哭泣。 她也曾是父母最爱的女儿,或者哪个男孩的爱人。 想到这里,董征眼中已经彻底没了以往的平和,忍不住上前一步。他不是个冲动的人,但眼前的事情真的把他恶心坏了。 对面的三个男人立刻警觉起来,试图交涉“区区一个囚徒而已,我说,你们真不会因为这个想找麻烦吧” 没人回答他。 队长见势不妙,皱着眉头从口袋里掏出张白色的卡牌,就要将女人召唤回去,还没等他催动囚徒牌,便觉得脑中剧痛,天旋地转同时一阵强风迎面袭来 脑内针扎般延绵的刺痛让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等到意识回笼时,他感觉到的只有鼻梁上让他难以呼吸的剧痛和汹涌狂喷的鼻血。 男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那张白色的囚徒牌,已经握在了崔左荆手中。 ☆、第95章守护之力 崔左荆将卡牌夹在两指之间, 挑衅地觑着那三个人, 突然感觉指间一空。 他回过头,汪雀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正拿着那张卡,咬破了食指, 把血按在卡背面倒吊人的图案上, 眼中神色异常坚定。 对于普通的囚徒牌, 规则并没有那么多,谁拿到了, 在上面滴血结契, 牌中的囚徒便属于谁。 白色光芒闪耀,崭新的囚徒契约覆盖了以往的,从即刻起, 女人成为了汪雀的囚徒。 崔左荆转过去继续看那三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崔左荆这一击的速度太快了,其他两人完全没看清他的动作,同伴便直接倒地。 这还只是他们里面中一个身量不高,看上去很无害的少年。 明晃晃的实力差距让两人瞬间没了还击的心思,他们很识时务地拽着队长的胳膊, 就要带着他走。 “精神攻击,你会精神攻击,你是脑域开发者”队长捂着鼻血狂喷的鼻子狼狈起身, 没有看一拳把他打到血崩的崔左荆, 他死死盯着董征, 叫道,“船上的那个人,船上的那个人是你杀的对不对” 董征没有否认,冷冷道“是又怎么样。” 尽管馄饨分裂者小队们的众人没什么太大感觉,但精神类能力的确是所有能力中最稀有,最难觉醒的。每一个成熟的脑域开发者都有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能力他们擅长从意识方面将一个人摧毁,不动一兵一戈,就像傅哲。 这三个人真的怕了,他们还没忘记当初那个可怜家伙的死状,整个脑组织被破坏,脑浆都从耳朵里流出来了。 崔左荆抬刀虚虚指了指其中一人的裆下,笑意阴森“这么饥渴的话,你们不如相互内部解决正好都能爽到。” “草,你们等着。”其中一人相当不服气,可性命要紧,只能骂骂咧咧地扶着受伤的队长跑了。 他们一路上经过许多盒子遇见那么多人,哪里碰上谁瞎管过闲事,怎么这回就这么倒霉 “行,我等着,等着要你们的命。”崔左荆高声喊道。 那三人很快不见了踪影,崔左荆气还没撒够,只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对茫然地没明白发生什么的女人道“衣服穿上。” 他感情缺失,并不代表做人最基本的道德也没了。 女人害怕得浑身都在发抖,在她看来,被同样有那么多男人的队伍夺走,只不过让她从虎口到了狼窝罢了。 汪雀走过去,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看到除她之外的另一个女生,女人婆娑的泪眼立刻亮了,就像找到了救星般,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汪雀把女人的裤子拿给她,柔声道,“把衣服穿上吧。” 董征直到现在还有种忍不住的反胃感,他紧皱着眉头,低声向崔左荆问道“真正的囚徒就是这样吗” 这是他第一次在盒子里见到其他人的囚徒,董征自认为已经是个心志坚定的成年人了,但仍从灵魂深处觉得恶心抗拒。 更别说队伍里的两个半大孩子,如此裸摆在台面上的恶,让董临海三观都被颠覆了。 也是他第一次真正的,血淋淋地认识到残酷的森林法则。 崔左荆“这个看命,我过去认识的人中,也有对囚徒很好的,人的利他性存在于天性中,本能就会善待和自己相似的生物,但同样,人要是恶起来,比最凶残的魔鬼都要可怕。” 董征沉默地点点头,那边汪雀在安抚她的新囚徒,帮她把衣服穿好,而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地远远在一旁,不去看那个方向。 蔺航之过来看了看白色的囚徒牌,那背面的图案是被单脚倒吊在树上的倒吊人。 “你叫什么名字”汪雀帮她把肩带拉好 ,系上上衣的扣子。 汪雀一看就是那种没有任何攻击性温柔姑娘,女人攥着她的手,终于勉强反应过来意识到了方才的突变,忍不住再次流下泪来,哽咽道“我叫莉莲。” 她口音像澳大利亚人,汪雀扶着她站起身,道“我叫汪雀,这些都是我的队友,他们人很好,你不用害怕。” 莉莲点点头,仍旧十分胆怯,不敢和其他人有视线上的接触,众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那三个男人的事情,汪雀问道“要不要回囚徒空间休息一下” 莉莲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轻声道“他们是从东海岸登陆的,昨晚在峡谷发现了一处破败的遗迹,从里面拿到了本残缺的书,上面应该是古英语和希伯来文。” 那些男人只把她当做逃不出手掌心的奴隶,做什么都不避着她,她知道几乎所有的事情。 “他们三个的能力分别是全身角质化,让自己的身体稍微变轻,瞄准能力增强,还有一只猴子作为召唤兽。”莉莲一股脑把所有事都说了出来,不安道,“我、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希望能帮到你们” 她话音刚刚落下,董征便兀地察觉到了种危机感,他一把攥住莉莲手腕把她朝旁边一拽,道“低头” 莉莲被他拽地一个踉跄,下意识地仓皇低头。 乓 崔左荆猛一抬手,唐刀当即将那支急速飞来的箭挑飞出去。他回头,身后树影掩映处的男人见一击不成,收回弓箭,当即骂骂咧咧地跑了。 如果不是董征提前发现,崔左荆挡住,这支箭现在就已经刺穿莉莲的后心了。 已经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宁愿毁掉也不留给别人。 莉莲眼中终于再一次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惊恐,汪雀被惊呆了,董征当即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个纹路给她看,道“召唤方法。” 汪雀学着做了遍,把莉莲唤回了囚徒空间。 这下她终于可以算暂时安全了。 崔左荆没有去追,那人估计就是莉莲口中拥有瞄准增强能力的那个,才能把箭射的那么精准,他虽觉得这三人烂透了,却也并不想充当审判者的角色。 恶人自有天收。 董临海皱着眉头道“好恶心。” “恶心的事多着呢,这里又不是什么天下大同的和谐社会。”崔左荆拍拍还没缓过劲来的汪雀肩膀,道,“走吧,别在耽误时间了。” 一行人继续出发,相对之前沉默了许多,汪雀虽然不清楚崔左荆的底细,从多日以来的相处中也不难猜测出崔左荆在成为囚徒前一定是非常强的朝圣者。她走着走着就到了少年身边,轻声问道,“崔哥,你之前遇到过很多次这种情况吗” 崔左荆被汪雀一声“崔哥”叫的有点高兴,他真正年纪和董征一样大,却因为外表一直被人当做小孩子,汪雀是第一个把他往高了叫的人。 “差不多吧,有时候人性的恶远远超出想象,不光在这些玩家中间,还表现在众多盒子的剧本里,玩偶之家你还记得吧,当时你出去后,是不是过了好久才缓过劲来的” 汪雀点点头。 崔左荆“所以身为朝圣者,更需要做的是提高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免得在见到皇后前,自己先崩溃了。” “当然,也不是就意味着就不需要怀有善意了,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帮助改变那些悲剧,还是有可能起到一定效果的,最起码在玩偶之家里,阿加莎在她梦中的世界里永远幸福了。” 路上董征交给了汪雀一些操纵囚徒的方法,普通囚徒和主人之间没有精神连接,她需要掌握的只有不同情况下的各种召唤。 汪雀将囚徒牌稳妥地收在了最贴身的地方,这是她的第一个囚徒,也是她救下的朋友,一个甚 至比她还要弱,需要她保护的朋友。 她朝囚徒空间里看了眼,莉莲已经睡着了,她也就二十出头,比汪雀大不了几岁,整个人相当没有安全感地缩在床的一角,紧紧抱着被子。 心酸的同时,汪雀只觉自己足够幸运,才遇见了这些对她那么好的队友。 越深入树林路就越难走,岛的中间部分凸起成一座山丘,不算太高,被郁郁葱葱的绿完全覆盖。维克多爬上高大树木的顶端,看到空旷天空中已经快要消散的烟,确定他们前进的方向没错。 远处传来不知名动物的吼叫声,一条红色环纹的蛇悄无声息地从树上爬过。这棵树不同于周边的其他乔木,是一棵挺拔的雪松,树皮上满是褶皱,枝叶肆意朝周边伸展,塔一般地直指天空。 众人脚踝胳膊这些裸露在衣服外的地方全都被蚊虫叮咬了一个遍,崔左荆侧颈被咬了个红红的包,痒得他忍不住伸手去抓,很快把那一整块皮肤都挠得通红。 不挠痒得受不了,挠了后又很疼,崔左荆心烦意乱,很想到囚徒空间中躲一躲。 “喂,我想先”崔左荆回头去找董征,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空无一人。 人呢 少年瞬间警觉起来,刚才他没有听到任何不同寻常的声音,怎么会突然间所有人都不见了 “董征” 没人回答,只有鸟类在某一支枝头不停歇地叫着,似乎还有蝉和猴子的声音。 “维克多” 呼唤石沉大海。 崔左荆握紧手中地刀,站在原地环视一周,未曾发现端倪。 他眉头紧皱地朝着原路返回,掀开纷杂的枝叶和灌木,视线陡然清晰 董征面朝下倒在地上,在他脖子的大动脉处,两个细小的空洞里正不断涌出黑色的血,染污了半边身子。 而维克多在他脚边,红色环纹的蛇缠绕在他身上,不断缩紧缠得更紧,吐着猩红的蛇信,就要活活将一动不动的白猫绞死。 ☆、第96章胡姆巴巴 崔左荆瞳孔猛地一缩。 白猫整个身子都被绞住, 抽搐着口中溢出血来,董征一动不动,像是彻底没了声息。 红环蛇也“看”到了崔左荆,它挑衅般地朝少年吐出蛇信,张开大口, 两颗长而微弯的毒牙森白, 刺入了维克多脖颈 崔左荆将刀攥得更紧, 他依然没有动,甚至还轻轻后退了一步。 如果说董征真的被咬了,那有血契的羁绊,他现在又怎么可能好端端站在这里,看到面前的一切 这是幻觉。 崔左荆从第一眼起便断定所有都是假象, 只不过他还不清楚在何时他陷入了其中,又是通过怎样的媒介中招的。 最后看了董征和维克多一眼,他转身快步跑到发现不对劲时的原处,不假思索地一刀横劈在雪松粗壮的树干上 “嗷” 惨叫从雪松内部传来, 崔左荆用了戮者力量,全力斩出的一刀竟然只将树皮切出了一道小口, 刀被卡在树皮中,鲜红的血汩汩流出。 他眼前猛然一花, 与此同时剧痛出现在脸上。 崔左荆呲着牙倒抽一口凉气, 他反手一把将唐刀拔出, 大跨步上前, 对着那正要仓皇逃跑地野兽挥砍 这一刀斩在了兽的尾巴上, 半截长着蛇头的断尾甩着血掉在地上,那兽吃痛回过头满眼仇恨地看了崔左荆一眼,很识时务地忙不迭逃跑了。 它有着一张狮子的脸,额头上盘着肠子般的纹路。 崔左荆没有去追,和董征之间的囚徒感应终于再一次出现,董征正拦腰死死抱住疯了一样的艾伦,不让他去揍一脸呆滞站在一棵树下的蔺航之。 艾伦挣扎中胳膊肘捣在了他脸上,董征英俊的脸立刻青了一块,伤痛忠实地反馈给了崔左荆。 崔左荆赶走了那只兽,众人便接连从它制造的幻境中苏醒。当面前的怪物变成懵逼的蔺航之时艾伦愣了下,低头看了看自己双手,上面没有血迹。 他才恍然大悟。 然后他扭头,看到了被自己误伤的董征。 艾伦“” 董征揉着脸,对他摆摆手示意没关系,在接近雪松十米时他便感觉到隐约有一场的数据波动在攻击内核防火墙,停下来叫了仍然往前走的崔左荆一声,却没收到少年的回应。 那时他便知道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中招了。 每天睡前董征都会躺在床上冥想,试图找到一些方法锻炼内核,最起码要保证防火墙的坚固程度。 日复一日不间断的强化训练,加之和傅哲这个强大的脑域开发者相互斗争,他进步得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快。 蔺航之半天缓不过劲来,他又回到了被所有人指认将纱布留在了患者肚子里,面对严肃的院长百口莫辩的那天下午,盯着众人冷漠的目光,急得都快要哭了。 “真的不是我。”他偏过头去,喃喃道,也不知道在向谁解释。 董临海倒是所有人里情绪波动最小的,摆脱幻境后他四处看了看,见汪雀似乎就快要崩溃了,赶忙过去把她拉起来。 “那是什么”董征问道。 断尾末端的蛇头正吐着蛇信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崔左荆将断尾拾起看了看,道“应该是胡姆巴巴,苏美尔传说中亘古时代起就存在的巨怪,被太阳神乌图养大,成为众神居所雪松林的守护者,有着能让人陷入恐惧中的能力。” 说罢他走到雪松前,树上的创口处已经不再流血,崔左荆好奇地伸出手去扣,想知道到底是怎样坚硬的东西才能挡住他的一击。 他将手伸进缝隙中,却碰到了一个质地十分柔韧的东西。 “咦”崔左荆抬头看了董征一眼,道,“这里面好像有东西。” 艾伦他们也凑过来,崔左荆蹲下身眯着一只眼朝里看了看,发觉这雪松的树干似乎中空。 他当即挥刀割在豁口处,将它切得更大一些,直到能放进去一只手。 崔左荆将树干中藏匿的东西拿出来,是一本用羊皮纸制成的薄书。 书的封面上画着只昂首振翅的鹰,他掀开第一页,里面断断续续用英文写了一些字。 贸然开启瓶子之人,终将以灵魂供养欲念 书中有很多古代英语的词汇,作为在场中唯一母语是英语的人,艾伦负责解释里面的内容。 “大概讲的是犹太王国的第三任国王所罗门王有一枚印刻着和72魔神契约的戒指,在他去世前为了防止戒指被心术不正之人得到,召唤恶魔摧毁王国,特地找了个地方将戒指藏匿。 “但随着千百年的时间过去,戒指上的封印逐渐松动,魔神们随时都有可能冲破封印再次降临世间。 “多年来它们泄露出封印的邪恶力量凝聚成了一颗魔种,孕育在这座岛上,当魔种孵化新的魔神降临之时,便是封印破碎之时,整片大地都将生灵涂炭。 “而朝圣者们所要做的,便是在魔种孵化前找到它,将它摧毁,推迟邪魔降世的那天。” 不像汉字一直传承的很好,古时候的英语和现在相差的有点大,饶是艾伦也有很多不认识的单词,只能连蒙带猜。 “等等啊,后面还有一页。” “大概四百年前曾有英国的舰队来到这里,那时候已经有一颗魔种在孕育,他们发现了这座岛屿的秘密,将那颗魔种毁掉了,并留下信息和具体方法,希望当随着时间的推移再一颗魔种产生时,后辈们也可以将它摧毁。” “具体方法是什么”临海问道。 艾伦“他们留下了四本典籍散布在岛屿上,分别对应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我们需要收集典籍里的东西,集齐后去岛屿最中央山顶的神殿,就可以召唤当年所罗门王留下的宝物,将魔种摧毁。” “这座岛屿上的生物全都是由魔气催生出来的,异常危险。诺,最后他还嘱咐一定要注意安全。” 前面的文字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都是一些图鉴,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生物简直超乎想象。 董征翻了几页,差不多明白了“要收集岛上生物身体的一部分” “看,这里有胡姆巴巴的尾巴。”崔左荆指着某一页上被特地从巨大怪兽身上圈出来的蛇形尾巴,道。 董临海有点开心“这么说我们已经完成一项任务了。” 董征“还是要和其他人汇合,如果没意外的话,剩下的三本典籍应该在他们手中,兴许还有一些这本上面没有提到的消息。” 艾伦点点头,将典籍交给董征保管。 就在这时,哗啦啦啦繁茂枝叶被拨动的声响从头顶传来,好似有什么东西正直直地掉下来一般。 众人抬起头。 然而还没等他们看清眼前,便感到一阵劲风袭来,吹的他们就连眼睛都睁不开 董征将手臂横在面前略作阻挡,他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到一只翼展约有三米多长的白色大鸟俯冲而来,两只黄褐色的利爪从腹部的长毛中伸出,就要去抓崔左荆的衣领 在察觉到危机的瞬间少年便就地一滚试图躲开,但巨鸟以完全不符合它身体大小的灵活微微一侧身体,紧急掉转方向,依然抓住了少年的双肩。 那弯钩般的利爪立刻将崔左荆肩膀戳出了几个血窟窿。 它猛一振翅,整只鸟贴着地面划过一道流畅的弧度,便骤然拔高,穿越林梢,拎着崔左荆到了天空之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谁也来不及反应,董征不顾一切地跳起伸出手,手指也只堪堪擦过崔左荆的裤脚。 转眼间,少年的身影便被带着远去了。 “崔儿” “崔哥” 队友们惊慌失措地喊声从下方传来,尖锐的弯爪抠着他肩膀几乎捅了个对穿,崔左荆疼得直眼前发黑,高速飞行带起的狂风吹在脸上,快让他眼泪都飙出来了。 不知无意还是有心,大鸟抓着的地方正好是他关节处,让崔左荆一时半会儿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就算手里还拿着刀,也根本无法做出反抗 很快,他发现了一件更加棘手的事情。 这只鸟在表演特技的战斗机一般,不断的上下左右前后地翻滚飞行 就好像要把什么东西甩出来一样。 它飞得太快了,崔左荆整个人被在空中狂甩,肩膀上的伤口不断撕裂的更大,血一滴滴地飞出来,落入下方的树林。 崔左荆简直就快要痛死了,他猛地侧头使出吃奶的劲儿咬在鸟腿上,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嘶哑的呼喊 “董征” 风带着少年的呼唤传入男人的耳中,他原本正在空中犹豫的手指立刻画出一道符号,手背上小草纹章一闪,直接将崔左荆召唤回了囚徒空间 除了少年和他的衣物外,任何外界的东西都没法被带入囚徒空间中,于是白色大鸟爪中一空,原本被崔左荆放在口袋里的木盒和唐刀齐齐从半空坠落。 “嗥” 大鸟发出一声长啸,翅膀一抖灵活地俯冲,直接抓住那巴掌大的木盒,带着它的战利品飞走了。 唐刀掉入山林,砸折了许多枝叶。 崔左荆痛得在囚徒空间的地上直打滚,董征立刻将他再唤出来,把缝心的熊在少年身边一放,扯开崔左荆的上衣。 鲜血流淌在他相比许多男生更白皙的皮肤上,伤口触目惊心。 小熊立刻从嘴里吐出布片和针线,给崔左荆治疗伤口。 少年靠在董征怀里,一边痛地嘴里哼哼唧唧,一边用相当仇恨的眼光盯着头顶的天空,恨不得把那只鸟活捉拔毛生吃了。 ☆、第97章封印之地【二合一】 缝心的熊落下最后一针, 布片变成完好的皮肤和血肉,维克多爪子按在崔左荆肩头,净化的力量让疼痛也随之少了许多。 “鸟把盒子抢走了。”崔左荆知道那鸟一开始就目标明确,盒子一定有什么还未探索出的奥秘。他一边说一边吸鼻子,努力想要把眼泪憋回去。 丢死人了。 “没事。”确定崔左荆的伤口已经愈合, 董征轻轻松开揽在他腰间的手, 低声道,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的刀” “我去找。” “那好的。”崔左荆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一遍,“一定要把刀找到啊。” “放心吧。” 崔左荆乖乖回去囚徒空间休养生息了。 这边艾伦翻看典籍“找到了这东西名叫安祖鸟,也是需要收集的一样,需要的是它尾巴上的三根羽毛。” “正好到时候可以把盒子夺回来。”董征站起身,他衣服上沾染了一些崔左荆的血迹, “走吧,先去找刀,然后按原计划和其他人汇合。” 而崔左荆瘫在大床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揉了把疼到湿润的眼睛。 他有多少年没有像这样受过伤了 再次回来后他一直都游刃有余,之前在现实世界也不需要在生死线上挣扎, 上一次感受这样的疼痛,还是八年前在神的后花园中, 那最后一战里吧。 比起那时候, 他的忍耐能力弱了好多好多, 要不然怎么会在董征面前那么丢人地忍不住眼泪呢 给自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崔左荆滚了一圈抱住被子, 决定好好睡一觉休息,放松受过伤后疲惫的身体。 之后如果再遇到什么危险,他们应该足够应对的。 正如崔左荆所料,似乎将所有的磨难都经历完了,接下来的路程可谓一番风水,董征找回了崔左荆的唐刀,不久之后便到了烟雾升起的地方,和其他朝圣者成功汇合。 点燃烽烟的也算他们的熟人,瑞士青年海因里希,胖胖的中国男人陶纪,和来自阿根廷的热情姑娘贝弗利,这三人小组大概是除了他们之外盒子中实力最强的了,准确来说,如果刨去崔左荆和维克多的存在,他们三个要更强。 见董征他们找过来,贝弗利挥挥手,笑道“总算有人来了,我还以为大家都要装作看不到呢。” 粗略一算他们发出信号差不多有四五个小时,要是再没有人来,海因里希都打算离开了。 董征“可能因为路上遇到别的事情,赶过来的速度很慢吧。” 他们守着的地方是一汪清池,清澈到能看清水底光滑的鹅卵石和一条条小指粗细的游鱼。见到水源,渴了一路的大家立刻忙不迭的过去,也不管里面有没有细菌反正看着干净就行,喝饱后又用瓶子装了些,打算走时带着。 董征对海因里希三人印象还不错,对方一看就是那种有智慧却又不乱耍心眼坑人的人,如果条件允许,还是很适合交际的。 海因里希四处看看,也没见到崔左荆在哪儿,问道“哎,那个小兄弟呢” “他受了点伤,正在囚徒空间休息。” “受伤了我可以帮忙治。”见董征似乎有些疑惑,海因里希解释道,“我的能力是治愈系的。” 他看了圈馄饨分裂者小队的众人,对汪雀道“妹妹,你哪里不舒服” 汪雀正跪在岸边洗脸,她两颊红扑扑的,嘴唇却有些发白,听到海因里希叫自己,心中一惊,下意识看了眼一旁的蔺航之,小声道“我好像有点要发烧。” 她实在累惨了,又没机会好好休息,身体底子也不算好,现在才不过有点低烧,已经算很不错了。 海因里希走到汪雀身边,一手握住她手腕,另一只手按上一旁乔木的树干。十数秒后,满树的绿叶迅速变黄干枯,一片片凋零飘落在地上,整棵树就这样提前进入了冬季。 汪雀只觉一股清凉的力量从海因里希握着她的那只手传来,很快席卷了她全身,消除了每个细胞中不正常的热度,让因为低烧而一碰就发疼的皮肤不再微烫。 她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竟是一下子就康复了。 众人都被这神奇的能力惊到了,海因里希松开手,微微一笑,道“我的能力可以简单概括为生命能量转移,不过转化效率还不高,要消耗很多多余的能量,就像我将一整颗树的生命力转移给了这个小妹妹,才治好了她的低烧而已。” 饶是这样,董征也忍不住赞道“已经是很强的能力了。” 这个和维克多的净化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维克多要消耗自己的能量,而海因里希只需要从其他地方抽取就可以。 海因里希“所以如果你的囚徒需要,我可以帮他治一下,这里植物很多,完全不愁没原料。” 董征笑了下“谢谢,好意我替他心领了,不过我们当中也有治愈系的,崔左荆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更需要的是休息。” 海因里希有些惊讶“你们也有治愈系是这位蔺医生吗” “是我。”董临海道,虽然大家都差不多知道维克多是召唤兽了,但正常的召唤兽可不应该有能力,为了不暴露维克多的与众不同,董临海只能代替他揽了职责。 海因里希笑道“好吧,大家都很厉害,看来这个盒子成功通过的概率很大啊。” 他的队友,名叫贝弗利的姑娘轻拍了下他肩膀“嘿,可别乱说话啊。” 另一名队友陶纪点点头“fg立了就一定会倒,少说点这样的话。 “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海因里希见一时半会儿也没其他人过来了,道,“我们先休息一下,再商量下一步要怎么办吧。” 两支队伍合力猎了一头鹿,很粗略的处理过肉后,穿在削尖的树枝上。 汪雀找来柴火,正要去问董临海要打火石,贝弗利打了个响指,指尖便冒出火苗,将篝火点燃了。 见汪雀惊讶,贝弗利笑道“我的能力。” 一行人坐在水边共进午餐,吃的时候又有几只小队循着烟断断续续找过来了。 来的队伍有三支,一个原本的五人小组,其中一人没能成功登岛永远留在了海洋里;一个队伍中有一人中途莫名失踪了,现在就只剩下三个人;另一个队伍路上受伤了两人,不过没有人员损失,五个队员全都还在。 众人交换情报,发现已经有三本典籍被拿到,上面的图案分别是人类,公牛和鹰,每本典籍前面的内容也大同小异,不过是用不同的语言写成的。 按照莉莲所说,剩下的那本典籍,应该就在曾把她当做所属物的那三人身上了。 海因里希思索道“有点像四活物。” “四活物” 后来的队伍中有一个基督教徒,解释说“圣经以西结书见四活物第一次对四活物进行了具体描述,牛、狮子、老鹰、人分别对应出现在马可福音、马太福音、约翰福音、路加福音中。” 许多不信教的人都听得一头雾水,汪雀悄悄在囚徒空间里问莉莲“还记得那本典籍上的图案吗” 莉莲立刻道“记得,是一只很奇怪的狮子。” 那就是了。汪雀偷偷把这个结果告诉董征,董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等到大家讨论得差不多了,董征道“我们在路上碰到了另外一队人,他们似乎拿走了狮子典籍。” 既然这个盒子需要大家合力完成收集封印才行,就没必要捏藏太多。 海因里希“这样的话,大家暂时休息一下,就分别去收集吧,完成之后我们在山顶的神殿汇合,魔种还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孵化,还是分头行动速度快些比较好。” 众人分别应和,董征也挺乐得有人领导,这样他就不用操心太多。 他们围在湖边休息,海因里希三人同馄饨分裂者小队坐在一起,显然对他们很有兴趣。他和董征聊了两句,就去找队伍里看起来相对没心眼好相与的董临海了,似乎有意无意想从临海口中套出些信息。 但临海已经不是刚到纯白地界时的傻小子了,无论说话的技巧还是反应,都没有透露出队伍的多少重要信息。 日头逐渐西斜,再不出发等到天黑就更无法行动了,众人分别用容器装上足够的水,就要去岛上的四个方向探索。 临行前海因里希单独找到董征,对他道“我成立了一个朝圣者组织,目前还在刚起步的阶段,亟需要一些核心成员,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加入” 董征“我们才认识了没多久吧,你就这么放心邀请我们过去” 海因里希笑道“我看人很准的,直觉告诉我你们不是一般人,而且大家不是相处的非常愉快吗找到合适的、对的合作者,可要比单纯强大的同伴重要的多。” 董征看了眼,不远处海因里希队伍中很老实的胖男人陶纪正在和蔺航之一起聊天,而贝弗利跟汪雀坐在一起,正说笑着,维克多蹲在两人脚边,仔细地梳理毛发。 董征收回视线“我考虑一下,如果出了盒子有机会的话,会联系你给你答复。” 这回答已经让海因里希十分满足了,如果董征现在贸然一口答应,反而会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看人的准确性。 目前来到这里的一共五支队伍,20名朝圣者,馄饨分裂者小队前往北方,海因里希小队和另外一个三人队伍去看起来最危险的南方,东西方由其他两组负责。 收拾好东西,主要确定带上了足够的水,董征便带着众人,踏上了探索之旅。 他们一路向北走。 太阳逐渐从头顶西斜至天边,一路上遇见了不少奇怪的生物。按照典籍上的标注,众人合力获取了这些怪物身体的某一部分,将解开封印的必需之物带在身上。 经过一个月的特训,每个人的实力都有了显著提升,至少现在蔺航之面对危机不会毫无还手之力,艾伦体力好了许多,不至于一发动能力跑上两千米就累得脱力,汪雀稍微弱点,但也不会在行进上拖大家后腿。 随着接近岛屿的最北边,森林逐渐变得稀疏。他们登陆的地方是岛的东南方,有着沙滩和礁石,地势相对平坦些,向北的途中相当于穿越了整个岛屿,自然需要走山路。 崔左荆在囚徒空间中休养了大半天,他想象出游戏机打了会儿游戏,很快就觉得无聊,想要出来。 “真的没事了吗”董征还有些担心,他也知道有缝心的熊治疗,再严重的伤势到现在都应该不要紧了,可就是忍不住担心。 崔左荆不屑道“拜托,我又不是林妹妹,哪有那么娇弱。” 见对方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自己非同一般的关心,董征沉默片刻,道“好,你出来吧。” 汇合时他们和其他人交换了情报,但由于所有人都从东南方向登陆,岛屿北边的情况谁也不清楚。 太阳很快就要落山,巨大的一轮悬在海面之上,夕阳昏黄的光将天边流云染成绚丽的颜色,一条巨大的裂谷横在了众人的前路上。 不远处更北就到了岛的尽头,不同于南边的沙滩,海水不断拍打着高高的山崖,发出哗哗声响。 董征站在峡谷边上低头向下看,谷中地形还算平坦,一直蜿蜒到很远的地方,里面似乎有人工留下的痕迹。 “下去看看” 没人有异议。 正当他们打算找寻进入峡谷的通路时,身后远远传来一声高昂的啼叫。众人接连回头,只见在那岛屿中央的高山顶部,似乎有一道灰色的身影陡然腾空而起,它围绕着山顶盘旋数圈,猛一振翅,朝着北方滑翔而来。 灰色的身影愈来愈近,董征有意控制着程序内核中的数据,让它们更加集中地进入视觉端口,他视线缓缓变得更加清晰那是一只巨大无比的鸟,比拿走了木盒的安祖鸟还要大上很多。 正朝他们急速飞来。 “走先找个地方躲一下” 董征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立刻行动起来,众人赶忙原路返回到了森林中,希望借助高大的树木保护自己。 光是一只安祖鸟就能制住队伍中战斗力最强的崔左荆,这鸟身形更加恐怖,要真正面迎上,估计一口就能把他们生吞了。 汪雀躲在一块岩石后面,也不敢探头去看,三四分钟后,巨鸟如同一架大型客机从他们头顶掠过,遮天蔽日,带出嗖的急速风响。 它振翅时刮起的旋风吹得林梢不断剧烈摇摆,直叫人惊异于这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如此巨大的生物 维克多紧紧抓着崔左荆胸前的衣服,少年一手托着它,一手拎着刀,悄悄从藏身的树后探出头,看巨鸟巡查一般沿着裂谷滑行而过,又掉转方向,原路飞了一遍,似乎在确定这里的一切正常。 随即它身子一侧,双翼展平,朝着落日所在的西方飞去。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巨鸟真的飞走了,才走出森林。 艾伦“它这是在做什么,巡视吗” “有可能。”董临海道,“它是从山顶飞过来的吧,如果没记错的话典籍里说最后的封印之地就在那里,也许这个鸟是守护者” “那我们最后岂不是要对上它了”艾伦不禁咋舌,当一个生物大到某种程度时,会让人根本就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就好比刚才那只鸟,如果真正站在了它面前,艾伦估摸着自己可能逃跑都懒得跑了。 “谁知道呢,不要把这些看的太可怕,盒子又不是非得要靠武力才能通关的,脑子可是个好东西。”崔左荆倒不慌不忙的,他到了峡谷边上,寻找着下去的方法,“先下去吧,抓紧时间,等一会儿天黑了就更不好走了。” 太阳已经快要触到海平面,的确要天黑了。 海水泛着粼粼的金色波光,煞是好看,可惜谁都没有闲心情去欣赏。 汪雀咬了下嘴唇,深吸口气,皱着眉头闭上眼睛,在心里小声地呼唤。 你们在哪里 看不见苓音铃震颤,发出人耳无法识别的声波,沉睡的虫子们从藏身土地中接连钻出,向汪雀传达信号。 她强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去分析每一处的地形,三分钟后,干呕一声,睁开眼睛。 在她旁边的董临海投来有些疑惑的关切目光,汪雀脸色不是很好看,她笑了下,道“我大概知道该从哪儿下去了。” 在汪雀的带领下,他们沿着峡谷走了五六百米,在一块巨石的背后发现了一小块微微凸出的岩石,踩在上面,便可看到有一条极其隐秘的小径,斜斜地贴着峡谷内壁通向底部。 众人排着队小心翼翼地接连下去,董征带头,崔左荆断后。天色逐渐昏暗,他们想加快脚步,在这种地形却又根本急不得。 走的最轻松地大概就是维克多了,作为一只身材“娇小”平衡性极佳的猫,他甚至超过了董征,一路小跑着下去,为大家探索前方。 走了刚到一多半,董征又听到了急促的风声,他抬头一看,那原本离去的巨鸟不知何时竟又出现在了视野中 它自北边开始,北东南西地巡视完整个岛屿,没有直接回到神殿,而是又来了北边一趟 “走走走” 董征大声喊道,也不管脚下的路有多难走了,立刻迈开步子狂奔起来,峡谷不算特别窄,如果这只鸟想的话,侧着身子斜飞翅膀照样可以碰到他们 到时候可就不是受点轻伤的事情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距离峡谷底部大约还有不到二十米,小径的坡接近四十度,很陡。董征展着手臂另一只手虚虚碰着山岩,努力控制身体的平衡,急冲向下。 这并不是一条直直的通路,他速度太快来不及转向,眼看就要碰到前面峭壁上凸起的石头,只能胳膊向前一横,借助碰撞的力量,堪堪绕过去。 在他身后董临海也万分惊险地成功绕过。 身材最高大的艾伦目测了下路的宽度,知道自己估计很难快速地过去,说不定还会挡住后面的同伴,一咬牙,将所用力量集中在双腿上,发动能力的同时拼尽全力地起跳,撕心裂肺地大喊道“维克多救我” 急速能力让他的速度在瞬间提升到了五十迈,整个人腾空飞起,听到他呼唤的维克多此时早已到了谷底,身上紫芒一闪,小小的身子骤然膨胀成一只猛兽,巨大的洁白双翼从后背生出,直飞而起 艾伦整个人呈现抛物线运动,维克多瞅准时机飞到他的必经之路上,在艾伦同他擦身而过的瞬间利爪从肉垫中弹出,抓住了艾伦背后的衣服 翼展近三米的白虎双翼平展,成为了最好的滑翔装置,带着艾伦滑翔了数百米后,维克多身形开始不稳的摇晃,接着双翅消失,又变成了一只小白猫,几近昏了过去。 艾伦将维克多一把抱在怀中,就地一滚缓解冲势,立刻找掩体躲避。 很可惜,艾伦如此冒险地为后面的蔺航之汪雀让开通路,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在他飞走的下一秒,蔺航之便很倒霉地踩在了一块石头上,当即脚下一滑,脸朝下地摔倒,贴着地皮滚下去。 而汪雀来不及刹车,在他身上绊到,身子一歪,整个人就要侧摔而落 此时她距离地面,还有十一二米的高度,相当于四层楼。 “啊” 汪雀瞳孔在身体腾空的瞬间猛缩,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七个月前,黄昏下的天台,那时她也是如此惊恐绝望地伸出手 但这次,有人紧紧抓住了她。 “抓稳” 崔左荆一手抓着半个刀身都插进山壁的唐刀,另一只手紧握住汪雀手腕。蔺航之已经整个人滚下去了不知道受了多重的伤,董家两兄弟正手忙脚乱地想要把他拽起来。 巨鸟在这时候来到了峡谷上方,它翅膀带起的飓风吹得汪雀衣服猎猎作响,她完全睁不开眼,但仍旧紧紧盯着那双在她即将坠落时,抓住了她的那只手。 如果那天也 巨鸟看到了峡谷中这些外来者的身影,它愤怒地高啼一声,声音仿佛要刺破耳膜,紧接着身体侧倾,巨大的翅膀斜插进峡谷,就要将这些渺小的人类扫平 它翅膀上的羽翎根根坚硬,崔左荆毫不怀疑在急速之下能让人项上开花。他当机立断将刀抽出,拉着汪雀纵深跃入谷中 唐刀狠狠擦着山壁划下,缓解两人坠落的势头,迸出的碎石砸在他们身上,在距离地面还剩下四米时,崔左荆松开了手,汪雀直直摔倒在地,而下一瞬,巨鸟的翅膀从少年身上擦过 “崔哥” 汪雀没有找好落地的姿势,摔得浑身内脏都在发疼,止不住地颤抖,但仍旧歇斯底里地大喊。 巨翼掠过,山崖上除了孤零零的唐刀,却空无一人,也没有血迹。 董征手背上,小草纹章的光芒还没有散去。 在崔左荆即将被翅膀扇到的那刻,董征将他唤回了囚徒空间。 董征右手按在左手背上,呼吸止不住地有些急促,当时留给他的就只有001秒的反应时间,在画出符号的瞬间,他也听到了少年通过囚徒链接给他的呼唤。 毫发无伤的崔左荆又被放了出来,董临海带着缝心的熊一脸急切地跑去看汪雀,而少年站在原地,一颗心还在胸腔中狂跳。 肾上腺素的狂飙让他指尖发麻,他和董征对视一眼,在男人眼中看到了还未散去的担忧和如释重负。 原来无形中,他们已经培养出了那么多的默契。 ☆、第98章合作提防【二合一】 巨鸟一击不成, 很快腾空,想要再次发动进攻。 董临海背上汪雀, 艾伦搀着蔺航之,董征怀抱累得脱力的维克多, 馄饨分裂者小队朝着最近的一块巨石拔腿就跑, 躲在后面。 风很大, 董征一手按在崔左荆头上把他护在自己怀中,少年完全把这当成了队友之间的身后的兄弟情,根本没多想现在这姿势有多暧昧。 汪雀没有受到脏器上的病变损伤, 缝心的熊无法治疗,维克多勉强伸出爪子,搭在她手背上,用净化缓解她震伤的痛苦。 汪雀却躲开了。 “我没事。”她轻声道, “叔叔你好好休息吧。” 意识到无法再将这些可恶的入侵者赶走, 巨鸟不甘地叫了几声, 盘旋一阵后, 终于在太阳落山前朝着山顶飞去, 离开了。 崔左荆从巨石后走出, 峡谷底部只长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和草本植物, 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碎石,他过去将唐刀抽出来,看到刀刃被崩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心疼地倒嘶一声。 能在他手中坚持那么久, 直到现在才有所损伤, 唐刀障月的质量已经不言而喻了。 等到下一个区域,得找个好点的武器制造商修一修。崔左荆默默想道。 太阳底端已经碰到了海平面,顶多再过十五分钟,天就会黑了,他们赶忙加快脚步,沿着峡谷前行。 一只脖子长长的鸟从头顶飞过,相比安祖鸟和方才的恐怖巨禽,它的大小友好到让人想哭。 崔左荆“跟着它” 董征点点头,众人小跑着跟在鸟的身后,这鸟似乎在赶时间,完全没注意到后面还有那么多跟踪者。 随着前进,峡谷逐渐变窄,两边山体呈现倒扣的喇叭形,顶端就只剩下了一线,昏暗的天光也难以照进来。 已经不太好走了,众人只得放慢了脚步。 这时,董征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数据波动,他伸出手一把拦住崔左荆,低声道“不对劲。” 崔左荆完全没有察觉,按理说凭借他多年来生死线上挣扎出来的本能,不可能在真正的危险到来之前毫无察觉。 但他仍然选择了相信董征,警惕地将刀横在身前,预备着可能会到来的危机。 一分钟过去了,无事发生。 就连董征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过度紧张产生幻觉了,他正要说话,斜前方不远处的山壁却发出轰然巨响,接着整个被撞破了一个巨大的洞 尘土飞扬,碎石飞溅中众人全都抬起胳膊护住头脸,侧身躲避。四蹄腾空的公牛来不及缓解冲势,一头撞在了对面的山壁上,撞得他们脚下的土地都震颤了一下 公牛愤怒地疯狂甩着头,两只牛角锋利得一下就能把人戳成筛子,崔左荆这才发现在牛的后背上,竟然还趴着一个人 金发灰眸的男人一手抓在牛的右角上,另一只手攥着牛颈侧的毛发,整个人趴伏着骑在牛背上,一如最勇猛的斗牛士。 公牛见怎么也甩不掉这人,直接身子一侧滚到在地,打算直接将多明戈压死 在摔倒在地的前一刻,男人以令人胆战心惊地反应速度松了手,他一把从腰间的箭袋里抽出支银色的弩箭,插在公牛脖子上,自己则滚到了地面上。 箭只不过刺入了浅浅的一个头,轻微的疼痛并未引起狂怒中公牛的注意力,公牛用力地翻滚,箭矢被地面怼着,直接整根刺入了公牛的脖子 血顺着箭身上细细的血槽哗地流出来。 饶是受了如此致命的伤势,公牛仍翻身站了起来,狂吼着低头冲向多明戈,牛角正对着他 多明戈半跪在地上,头发衣服上都是草叶和尘土,他取下腰间的弩,飞快地取箭上弦,动作丝毫不乱,连看都没看目标,抬手扣动扳机。 弩箭准确地射入了公牛的左眼,正中瞳孔。 箭矢刺穿了公牛的眼睛,大脑和脑干,瞬间夺取了它的生命,它四腿猛地一僵,庞大身体前冲之势却止不住,朝前轰然倒下,激起一片尘土。 正倒在多明戈脚边。 不远处围观了全过程的众人口 在船上他们因为拍摄需要,和多明戈也有一点平淡如水的接触,在他们印象中,这人虽然长得很高大,但行为举止都挺斯文,一点也不像武力值那么高那么暴力的战斗单位。 董征和崔左荆也很惊讶,在他们看来,动力舱中只不过说明了多明戈箭法很好,当时他并未直接对上暴食兽,更像出其不意的偷袭才将其杀掉。 事实证明,人不可貌相。 多明戈将两根箭矢从还在抽搐的公牛身上拔出来,从口袋里掏出块布擦去上面的脑浆和鲜血,重新放进箭袋。 他抬眸,终于看向了另一边的众人,视线在董征脸上停留了一瞬,接着定格在了崔左荆身上。 目前为止崔左荆对这人的印象还挺不错,于是率先上前一步,招呼道“好巧啊,在这里遇见。” 多明戈拍去身上的浮土,点头道“是挺巧的。” 崔左荆走到公牛的尸体前,见它雄壮无比,四蹄有异,两只牛角盘旋着奇特的纹路,挑眉道“这牛” 多明戈“天之公牛,传说中饥荒的象征。” 艾伦翻到典籍的某一页,道“啊对,它叫guganna,我们需要它的一只蹄子对了,兄弟你还不知道典籍的事吧,就是我们要按照上面的指示收集相关物品才行,不介意的话,牛脚给我们一只” 艾伦觉得他是西班牙人为了交流说的英语,多明戈却用中文道“请便。” 艾伦“你也会说中文啊,比我还标准呢,我怎么感觉全世界都会说中文” 多明戈很轻地笑了下,他望着艾伦喜气洋洋地过来,灰色眼眸中涌动相当沉重复杂的情绪,似乎是一种追忆似的怀念 崔左荆缓缓眯起眼睛。 艾伦跑到公牛还有些许生气的身体跟前,对崔左荆招招手,“崔儿,过来把它蹄子割一下。” 崔左荆挥刀斩断了公牛的左前蹄,艾伦将它收起,在典籍上做了个记号。 艾伦“现在还差六七样东西,嗯看着有那么几个不太好办啊。” 这时董征突然道“de éciudad eres”你家是哪里的 多明戈看了他一眼,立刻回道“adrid。”马德里 “no se oye nada de o e dices en cho。”你中文说的一点都听不出口音 多明戈微微颔首,道“谢谢。” 其他人对他俩的对话一头雾水。 董征怀疑多明戈根本就不是西班牙人,就随便说了句西语试探,多明戈回答地很流畅,看起来真的会西班牙语。 剩下的董征就不怎么会了,大学兴趣使然学的东西多年来没用过,他也忘得差不多,只能暂且将怀疑放在一边。 “你怎么到这里的”崔左荆问,他们从东南登岸,为了收集材料才跨越了整个岛屿来到峡谷,多明戈又为了什么 “跟着它。”多明戈指了指有一只从天空中飞过的长脖子鸟,面色又恢复了他一如既往的平静,“这东西有问题。” 众人闻言齐齐抬头向上看去,崔左荆双手抱胸,挑了下眉,道“所以你一路上是跟着鸟过来的速度够快呀。” 崔左荆字里行间里仍透着对他的些许怀疑,多明戈却似乎根本不介意,继续道“这些鸟傍晚都会回到它们的巢穴,这地方到处都是志怪生物,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 董征“那就跟上去看看吧。” 鸟顺着峡谷一只往前飞,它速度不算太快,但对于在地面上行走的众人来说还是有些难以追赶。 太阳很快就要落下,最后的天光让一切笼罩在昏暗之中,他们紧追猛赶,在穿过数千米的距离后,看到了前方黑压压的墓群。 数不清的坟包七零八落地布在前方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中,十字架歪歪斜斜插在坟上,还有许多已然残缺不全。 他们追逐的那只长脖子鸟落在其中一个十字架上,收敛翅膀,扭头向四周看了看。 众人骤然发觉,这鸟的脖子上长着人的脸。 董临海忍不住小声吐槽“什么鬼,盗墓笔记我们要进的这是云顶天宫” 人面鸟昂首朝着天空发出两声哭泣般的嚎叫,接着便缓缓消失了。 越来越多的鸟从遥远的天边飞来,它们速度要快上许多,像是在赶着天黑之前回家一样。 众人躲在山壁的一块凸起后面,崔左荆探头看了会儿,转头对多明戈道“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吧。” 多明戈“它们叫巴,最早出现在古埃及神话中,指灵性之力,也就是每个人体内的神魂,人死经过正常的方式做成木乃伊后,巴清晨会追随太阳离开墓地,在林中觅食,而日落时则回到肉身中。” 越来越多的鸟回到墓地中,每一只都落在某个十字架上,它们对着已经落入海平面的太阳发出悲泣,接着便回到地下沉睡的肉身中。 艾伦一手握着手电筒翻看典籍,道“这个不在收集的范围内。” “那边有别的东西。”多明戈朝墓群的方向一指,他也探出了半个身子,因为身高缘故刚好虚虚压在崔左荆身上,说话时温热的吐息正好打在少年侧颈,偏偏崔左荆对此还毫无察觉,问道,“哪里” 董征“” 董征深吸口气,抑制不住地心里直泛酸水。 他都还没舍得下手呢,哪里轮得到这不知道半路从哪儿蹦出来的路人 董征一把将崔左荆拉回来,低声道“你看,是不是有一个东西在亮。” 他就快把少年直接拉到自己怀里了,崔左荆踉跄一下,耳朵被董征的呼吸喷的有点痒,还以为怎么了抬头看向男人,用眼神询问“” 董征只看他不说话。 “”崔左荆只觉得气氛十分诡异,他揉了揉痒痒的耳朵,顺着董征指的方向看去。 董征瞥了多明戈一眼,金发灰眸的男人也正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好笑,像是看穿了他见不得人的心思。 董征皱起眉峰,他向来沉得住气,却破天荒的想在这时候原地爆炸。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下来了,于是那一点荧荧的绿色幽光便显眼了许多,亮在墓群的最中间。 崔左荆从掩体后出来,悄声朝着墓群走去。 他计划的很好,万一行动惊动了什么生物,他可以立刻回到囚徒空间躲起来,只要董征安全,他就一定安全。 他一步步接近墓群,所有的人面鸟此时都已经回到了死去的中 ,一片黑暗里,那翠色的光芒更加显眼。 崔左荆靠近,发现这是颗垫形切工状的绿宝石,里面似有液体缓缓涌动,发出微弱的光。 宝石镶嵌在墓群中最高大十字架的中央,和周围木质的十字架不同,这个十字架使用坚硬的乳白色岩石雕刻而成,上刻有繁复的花纹和看不懂的文字,一看就知道是整片墓群中最重要的一个墓。 谁会专门埋在这里呢 几百年前到达这里的英国探险队典籍上没有说明探险队中具体有多少人,不过是国家出资探索的话,应该人数少不了。 如果这些人在岛上死了大多,被剩下的同伴埋在了这里,那么这座墓里的,应该就是位领导者级别的吧。 崔左荆怎么看都觉得这宝石像很重要的东西,围观的其他人见没有危险,也接连跟过来了。 蔺航之“看着像个关键道具啊,要把它拿下来吗” 董临海“我觉得如果直接拿下来的话,地底下的兄弟们估计会觉得我们抢了他的东西,爬出来让我们还回去吧。” 董征抬手轻摸在宝石上,微凉的触感,隐约有不同寻常的波动产生,这是一种平和的,很友好的波动,并未被防火墙阻拦,畅通无阻地进入了他的程序内核。 “这东西应该没什么危险。” 崔左荆点点头,他又绕着十字架转了圈,没发现其他线索。 “那我就把它扣下来了” “等一下。”艾伦拉着汪雀一起先跑得远远的,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他能在第一时间带着还没从震伤中完全恢复的汪雀躲避,“好了,你弄吧。” 崔左荆“你们也都多远一点吧。” 见众人全部离开了墓群,崔左荆从口袋里掏出张纸,轻轻插在宝石和十字架之间的缝隙中,用力一撬,翠绿色的宝石便落入他掌心。 他翻过来一看,宝石的背面有希腊字母写成的文字,不过很可惜,他看不懂。 在他观察宝石的同时,石质的十字架缓缓开裂,很快裂成无数碎石块倒塌。 大地随之颤抖起来,一声凄厉的鸣叫从地底传出,人脸浮现在崔左荆所在的这座坟冢上,愤怒地朝着少年喊叫,两只若隐若现地翅膀扒着土地,似乎想要挣扎着出来 但太阳早已落入海平面之下。 没有光的话,这些鸟估计也出不来吧。 崔左荆想着,将宝石收进口袋,迈步就朝众人走去,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干枯的,坚硬的触感,似乎要将少年的脚踝生生握断 崔左荆低头,看到那只属于干尸的枯手和正扭动着拼命想深处地面的胳膊,道“嗨” 然后他另一只脚抬起,狠狠踹在了上面。 嘎嘣一声,枯手断成两截,地底下的人死了不知道多久早就脆了,哪里挡得住崔左荆一击。 身魂无法现世阻拦卑鄙的外来人,正主们便接二连三地苏醒,在地面下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霎时间整个峡谷的地面都剧烈的晃动起来,无数只干瘪枯手的手探出坟墓直直地伸向天空,像是用力地想要攫取些什么。 单独一只干尸很弱,崔左荆随便就能毁掉,但耐不住数量众多,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呢。 少年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远处的其余人见状立刻开始逃离,震动仍在继续,甚至更加剧烈了,碎石不断从上方的山崖掉落,他们抬手护住头部,躬身仓皇地想要找到合适的躲避处。 看来这宝石的确是重要道具了。崔左荆这时候还有功夫想别的事情宝石抠出来后尸体出来,是它们想夺回宝石,还是这宝石原本用作镇压尸体 已经接二连三有干尸从坟墓中爬出来了,它们浑身满是泥土,眼球已经腐烂没了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身上穿着欧洲中世纪水手的服饰,和崔左荆猜测的一样,都是当年英国探险队中的船员。 轰的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石头被震动,从峡谷半腰处掉落,砸在了众人逃离的前路上。 “往这走”多明戈当即掉转方向,朝着右手边跑去,众人来不及细想只能相信他,跟在男人身后。 董征手中的手电光芒随着奔跑的步调不断摇晃着,照亮前方的山壁,艾伦忍不住嚎道“根本没有路啊老哥你确定要走这里” “信我。”多明戈跑到山壁跟前停下,深吸口气,侧身猛然用肩膀撞在石壁上。 石壁纹丝合缝,一动不动。 董临海见状也学着他的样子用肩膀去撞,他撞了一下,听到了撞击时发出的空腔闷响,面上一喜“这里面有通道” “让开”艾伦一直后退了五十多米远,崔左荆从后面追了过来和他擦肩而过,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艾伦微躬下身,双脚猛一蹬地发动能力,整个人瞬间如同箭矢般冲向石壁,他侧过肩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狠狠撞了上去 哗啦啦 石壁在这高速的一撞之下破开了个大洞,后面果然别有洞天,阻挡他们的只不过两厘米薄厚的一层。多明戈率先冲了进去,艾伦晕头转向地从满地碎石中爬起,蔺航之拉着他,所有人一起跑进幽暗洞穴的更深处。 洞穴结构十分复杂,每一个路口间都有两三个岔口,蜿蜒着通向未知的深处,他们一路跟在多明戈身后狂奔,干尸们发出的响动很快被甩远了。 估摸着暂且安全了,大家渐渐停住脚步,观察着四周。 这洞穴很像是天然形成的,洞壁上嵌着许多伴生晶矿,发出幽蓝色的荧光勉强能够照明,有水不断从洞顶的钟乳石滴下,落在正下方的石笋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 洞里阴冷潮湿,蔺航之跑了一身的汗,现在一停下来,有些觉得冷了。 总算有了喘息的时间,董征看向正面朝着洞壁观察着什么的多明戈,皱着眉头问道“你看起来对着里好像很熟悉啊。” 他一说,其余人也全都注意到了异样所在“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石壁后面正好连通着洞穴的” 多明戈转过身,对着董征平静道“这个我不方便说,没有人规定我一定要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们吧。” 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了。 董临海警惕地站起身,随时准备在多明戈有所行动前动手。 “愿不愿意说是你自己的事情,同样,我们就是问一句,你也没必要这样惹得大家都不愉快吧”崔左荆见势不妙,稍微劝了下,按常理来说他都懒得管这种事情,和事佬从来不是他的工作,但多明戈不知为何,总给他一种十分危险却熟悉的感觉。 这个男人惹不得。 多明戈还是很给崔左荆面子的,闻言继续去看石壁,似乎要把它盯出什么花来。董临海撇撇嘴,小声对董征道“哥,真的要继续和他一块走吗总感觉他会坑我们的样子。” “静观其变吧,我们人那么多,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目前来看,多明戈给他们的帮助要比他隐藏的危险多得多,这座岛上奇怪的生物实在太多了,就连相比起来更见多识广的崔左荆和维克多都认不清其中一二,这个多明戈却每次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而且看他的样子根本不像提前知道了盒子内容而特地准备的,也就是说,这些又冷又偏很多只有孤本典籍上才能有的知识,一直都存在于他的脑子里。 这个人很危险。 ☆、第100章利维坦 董征呼吸一滞。 露在水面上的宽阔脊背立刻让他脑中闪过许多海怪的传说, 黄昏岛上到现在为止出现最多的都是古代志怪中的生物,他理所当然地想到了利维坦。 圣经约伯记中形似鲸鱼, 背负坚硬鳞甲,腹下生有尖刺, 令人生畏的海洋霸主。 ”它畅泳于大海之时, 波涛亦为之逆流。它口中喷着火焰, 鼻子冒出烟雾,拥有锐利的牙齿。性格冷酷无情,暴戾好杀, 它在海洋之中寻找猎物,令四周生物闻之色变。” 后来在基督教中,利维坦逐渐成为恶魔的代名词,并被冠以七大罪之一的“嫉妒”。 董征朝上看, 在河道洞壁的顶端, 他又隐约看到了模糊不清的象形文字, 和倒五芒星的撒旦教标志。 黑暗中视觉被剥夺, 其他感官就变得更加敏感, 崔左荆能够听到董征呼吸稍微一滞, 淡淡的紧张感从心灵链接传来, 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什么 崔左荆好奇,却又不敢出声,只得捏了捏董征指尖当做问询。 董征把他的手握住摊开, 在少年掌心中用指尖写到“eviathan”。 崔左荆意会, 他眨眨眼睛, 老老实实等待董征继续观察。 他们正在河道侧旁的一道缝隙中,那只怪物像是睡着了,许久都没有动静。 空间太狭小,视野十分受限,想要真正观察河道的结构,得从这里出去才行。 他们被吸入时有自主意识的缝心的熊一直紧紧抓着董征衣服前襟,没有弄丢,董征把它放进怀中,在崔左荆手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出自己的想法,少年攥了下他手指,表示赞同。 董征牵着崔左荆缓缓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出这六七米深的狭缝,他本想着将看到的东西以数据的形式传给崔左荆,也让他获得些许视觉,但试了下就开始头痛,知道自己能力还不够,只得放弃。 鞋子踩入水中的轻响把崔左荆吓了一跳,他有点想回到囚徒空间里去,目前的他对于董征来说,有点拖后腿了。 可董征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开,不知是不是根本没想到先让崔左荆回去,又或者说,他有点害怕一个人在怪物身边走 不是说最怕鬼怪吗,怎么现在也怕 崔左荆有点得意,他觉得自己又找到了董征的一处弱点。 董征领着崔左荆走在河道的浅滩处,石头被地下河水打湿后异常湿滑,稍不留神就可能滑倒。崔左荆对身体的掌控能力很强,就算看不到也走得稳稳当当,没有再弄出任何其他的声音。 两人生怕吵醒了利维坦走得很慢,将近二十分钟才走过一百多米,怪物仍在沉睡,他们朝着背离的方向前行,逐渐远离。 地下河水是流动的,董征循着水流的方向,在四通八达的复杂洞穴中找寻前路,石壁上遍布着刻痕和倒五芒星,不知是多久之前留下的,很多都已经被水腐蚀糊成了一片。 转过两道弯,洞壁上终于又出现了些许伴生的晶矿,虽然仍不足以让视野清晰,但崔左荆总算不用两眼一抹黑了。 他觉得自己可以独立行动了,便主动松开了董征的手。 两人手一直握着,掌心中都出了一些汗,崔左荆在裤腿上蹭了蹭,他俯下身用指尖拨了拨水,对董征轻声道“应该还是在刚才的洞穴里,只不过更深了一层。” 董征点头“我猜这里和咱们刚到岛上的第一晚暂住的洞穴也相通。” 崔左荆“那边可是东南方,我们在北边,这洞穴可真够长的。” 董征“魔法宝石打开贝斯大门时整个岛的地下都有机括运转的声音,这岛很有可能不是天然形成的。如果说当年所罗门王藏匿魔戒的目的是让它永世不被世人发现,那么制造一座岛屿,将戒指藏起来后让它沉入海底是最好的方法,正好也能解释为什么加百利二号明明走过很多次这条航线,却偏偏在这次碰上了未知岛屿。” 崔左荆“我觉得不像,如果它之前沉在海底的话,岛上不可能没有相关的痕迹,也不会有那么多野生动物。” 董征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崔左荆“指不定是所罗门王或者后来的英国探险队用了什么方法把岛屿隐藏起来了呢,反正有魔法存在。暂时不要管这些了,我们要往哪儿走才能出去啊。” 董征“不知道,先走走看吧。” 两人暂且顺着水流的方向前进,石壁上的半生晶体渐渐多了,水也越来越深,很快就没到了两人的膝弯。 董征有些担心其他人,那片将他们吸入的黑暗像传送点,将不同时刻进入其中的他们送到了不同的地方。 他最担心汪雀,小姑娘震伤还没好利索,又轻易不愿意用能力解决问题,身体素质也很一般。 不过现在担心也没用,董征叹了口气,只希望大家都能安好。 两人又走了一段,感到水流湍急起来,洞穴继续向下,像是一直要通到海底去。 又一场突如其来地震动,在此刻发生。 崔左荆身子不稳地摇晃一下,立刻扶住洞壁稳住身形,水流也开始晃动,不断拍打在洞壁和石柱上,发出接连不断的哗啦声响。 震动并不算太剧烈,比他们将贝斯魔法宝石归位时要轻很多,源头像在很远的地方,到达这里的只不过些微余波,似乎不会引起任何地形方面的变化。 董征和崔左荆却同时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他们意识到了件更棘手的问题 “嗡” 鲸鸣般的巨大声响从不远处炸开,经过四通八达洞穴的反射,简直如同轰鸣,重重锤在两人耳膜上 崔左荆两耳尖锐鸣叫起来,他立刻抬手死死捂住耳朵,但强大的声波冲击而来,甚至都让他的内脏感到些许不适。 地下河水被搅动,天翻地覆般的翻涌,那暂栖于河道中的海洋霸主,远古巨兽利维坦,被远方引起的震动惊醒了 崔左荆和董征立刻拔腿就跑。 利维坦动了。 它可能只不过打了个困倦的哈欠,飓风便在洞穴中卷起,携带着腥热潮湿的气息,带出风鸣巨响和狂波浪涌,直接拍在了两人后背上 两人被一头拍进了水里,落入滚筒洗衣机般被湍急水流卷携着在洞穴中冲撞,洞穴中布着许多石笋石柱,一不留神擦过去可能就会被刺伤,好在两人水性都不错,勉强能在激流中控制方向,一时间有惊无险。 在这海洋霸主栖息的地下河道,根本没有其他水生动物胆敢涉足,崔左荆终于调整好身形不再头朝下,就见面前有一道急转弯 他只能将刀横在身前用刀柄抵了下洞壁缓解一头撞上去的冲力,那边董征则在水下整个倒了个方向,两脚猛地一蹬,整个人顺着水流转向,蹿了出去。 利维坦开始在河道里移动,更加将一切搅得反复激荡,崔左荆被浪头卷着冲过董征身边,感觉耳朵似乎进了点水。 前方又是一个弯道,他转过去,才发现在洞壁上有一块微微高出来的地势可供停留。 但在那旁侧的石壁上,生着许许多多尖锐的石刺。 崔左荆呼吸一滞,赶忙调整方向想要躲过开,急速冲刺之下没有能够借力的地方,所有的动作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如果就这样撞上去,他绝对会在瞬间被戳个透心凉 “让我回去”少年吼道,他在水中沉浮,被淹没时声音模糊不清,混杂在利维坦的低沉的呼吸声中,几近被吞没。 董征在激流中完全没法成功绘出将崔左荆唤回囚徒空间的图案,千钧一发之际,他鼓足全身力气蹬水奋力冲到少年身后,猛然抓住对方肩膀,将他向身后拉扯 两人的前后方位瞬间发生改变,崔左荆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全部视野便被董征占据,正紧咬牙关的男人将他护在胸前,自己则在水流的冲刷下狠狠撞在了洞壁上 石刺霎时穿透了董征后背,血涌出来,被水带走,崔左荆撞在了董征怀里,完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男人闷哼一声,剧痛下根本叫不出来,血契近乎毫无延迟的发挥作用,原本应该奔涌而出的血并未像想象中那样流淌,同样的刺穿伤出现在崔左荆身上。 但两个人同时承担,到底让原本能让董征陷入濒死的致命伤没有夺去他的性命。 肩膀,后背,大腿。董征整个人如同盗火者普罗米修斯般被钉在了石刺上,一时间难以动弹,崔左荆腰部以下没在水中,强忍疼痛,不管不顾地将董征拔下来,拖进一旁的高地,躲在相对隐蔽的空腔中。 到了暂且安全的地方,崔左荆疼得满头冷汗,他捂着后腹的贯穿伤坐在地上,将一直紧紧扒在董征肩头的小熊拿下来,挤去它身上的水。 没等崔左荆说话,缝心的熊便立刻吐出棉花和布料缝制了一颗脾脏,塞进了董征后腹的伤口。 崔左荆靠在洞壁上看小熊忙碌地治疗董征,咬牙坚持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循着水流缓慢穿梭在洞穴中,它庞大的身体几乎填满了整个洞穴,几乎是擦着洞壁在游动。 坚硬的鳞片刮过方才伤到董征的那簇石刺,立刻将其崩断,只剩下短短一层光秃秃的突起。真正见到传说中的利维坦,崔左荆发觉这怪物的身体更像一条蛟龙。 过了两三分钟,怪物的身体才从眼前消失,它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董征和崔左荆的存在,就连血腥的气息都不足以将它吸引。 它离开了。 这边缝心的熊也处理好了董征被戳了三个大洞的身体,小熊抬手擦了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跑过来照顾崔左荆。 崔左荆又不禁想到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在最紧要的关头,董征代替了他,承受了近乎必死的一击。 如果不是有着血契分担伤势,如果直接扎在上面的是他,就算有缝心的熊在,他也很有可能活不了了。 崔左荆突然觉得呼吸有些乱,似乎有种很微妙的东西在心底探出触角,又很快地被强硬压制下去,不露丝毫痕迹。 是感动吧他这样认为。 ☆、第101章地下空章腔 董征疼得近乎要昏过去, 他强忍着,额角都快爆出青筋, 一下一下控制着呼吸,喘息声回荡在洞穴的狭小空腔中, 其间的痛苦似乎也能传染给其他人。 事实上现在崔左荆和他一样疼, 少年靠在洞壁上接受着缝心的熊的治疗, 耳边是自己和董征交错起伏的重重喘息,又一次真切感觉到,两人的确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董征强迫自己沉入内核世界, 墨绿色信息高速公路上数据的运转不再那么整齐划一,这些代表着他思维具象化的数据漫无目的地冲撞,一些直接脱离路线,重重撞击在防火墙和屏蔽层上, 引得内核世界不稳地颤动。 缝心的熊在治疗完伤口后, 痛感并不会直接消失, 该有的疼痛仍停留在伤口处, 需要一点时间, 对大脑的刺激才会慢慢地消减。 说到底, 纯白地界不会允许一个真正的“sc缝心的熊”存在, 去破坏盒子中的平衡。 董征找到代表着痛感的端口和与之相连的通路,直接将流量最大的一条强行关闭。 效果几乎立竿见影,顺着神经一路鞭挞到大脑的疼痛轻了许多许多, 董征第一次尝试着这样做, 他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副作用, 但他真的忍不了,他怕疼痛再继续下去,身体处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会让他直接昏过去。 决不能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停留。 做完这一切,董征深吸口气,用痛得发软使不上力气的胳膊撑起身子,看向一旁面色惨白的崔左荆,低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此时少年身上的伤口也已然愈合,疼痛的折磨仍在,他不能像董征那样控制意识层面对痛感的接收,就只能强行忍着。 崔左荆很难过,他从一开始就说过,他很怕疼,受伤之后很容易情绪变得不稳定,仍旧强撑着回道“还好谢了。” 董征救了他一命。 崔左荆疼的额头直冒冷汗,不过两人都浑身是水,也看不出来,但董征仍敏锐地发觉到,少年的眼角红了。 董征听从了心底的那道声音,主动靠过去,揽住崔左荆,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休息。 比起坑洼不平又坚硬又透心凉的石壁,当然还是董征身上舒服,崔左荆不跟他客气,身高原因刚好一歪脑袋就能枕着男人肩膀。 他按着腰腹原本的伤口处,低声问道“你不疼吗” 董征给他捋了把正湿哒哒滴着水的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道“我进到内核把痛感关掉了一部分,所以还好。” “诶还能这样吗”崔左荆很惊奇,这么一个程序内核,可以开发出的能力竟然有那么多吗 他愣了下,才回道“你作弊。” “我就是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董征帮缝心的熊拧干身上的水。小熊蔫蔫地趴在他腿上,跟着董征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又勤勤恳恳地治疗了两人,它似乎也觉得很疲惫了。 “我歇一会儿应该就没问题了。”崔左荆长长地呼出口气,真心实意地庆幸道,“还好有小熊在,不然现在可真就麻烦了。” 董征“当年你们没有获得过治疗道具吗” “有过,但效果都挺一般,大多都是一次性用品,再说我们有叔叔,当年到朝圣的后半程时,叔叔的能力已经进化的很厉害了,远不是现在用猫咪身体能比拟的,所以有他一个人就足够了。” 董征“大概能到什么程度” “伤势,痛感,中毒,缺氧,体力不支,近乎所有的负面情况他都可以净化,而且对于那些污秽之物,比如鬼魂之类的也可以起作用。” 崔左荆继续道“我们队伍中如果硬要说如果有谁不可或缺的话,一定是叔叔。战斗力担当除了我,奈奈和萝洇也都不差,能走到最后大家脑子也都不差,虽然没傅哲那么厉害,好歹也不会莫名其妙因为智商不足横死,只有叔叔,他能起到的作用攸关性命。” 两人说着话,能转移注意力,崔左荆倒也不知不觉地感觉不到太疼了。 当年的午茶会对纯白地界中许多人来说,就是一场宏大绚丽的传奇,对于崔左荆,更是如此。 虽然最后的终结如此惨烈,他们接连陨落,充斥着英雄史诗般的悲壮。 但现在他和维克多傅哲重聚,有了萝洇的些许下落,也相信池鲤鲋奈奈一定坚强的活着,等待着重逢。 一切都会好的,不是吗 董征对午茶会小队的经历非常好奇,既然现在崔左荆愿意说,那肯定要好好问问。 “萝洇我也已经见过了,只剩下了你的最后一个队友,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奈奈吗”崔左荆轻声道,“她来自日本,我们是在一个挑战盒子第一次见面的,当时她一个人,一把,就杀掉了上千个尸魂。” 直到现在,崔左荆还能回想起那个狼人之夜,巨大圆月之下长发挽起的女人立马横刀,眼中蕴着坚如磐石的信念。 “在见面之前,我们就都已经听说过她的名号了,她是有名的孤狼,从进入纯白地界起,足足两年,都没有加入过任何队伍,单凭自己的力量一路走到的内围。 “后来我们在当年一个很有名的朝圣者组织它叫白鸟,等进入巨树之巅的范围后你应该就会知道了,现在白鸟应该也还在的。 “我们又一次见到了池鲤鲋奈奈,当时萝洇还没入队,队里只有我是纯正的战斗单位,傅哲邀请她加入了我们的队伍。” “她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又和我们一起进入了一个盒子,在真正确定每个人的能力后,才加入了队伍。 “傅哲本来都做好被拒绝,打长久战的准备了,没想到竟比他想象中的容易。她会很多东西,千术,刀法都很精通,并且一直不肯告诉我们她的真实年龄。 “后来我们熟悉了,聊起这件事,奈奈说她独自一人,只不过因为没有找到队友们可以一直不会离开的队伍。 “她害怕身边人的离去,害怕等到感情深了,迎来却是队友的死亡,索性就一个人走了。” “她是个重感情的人。”董征评价道。 “是啊,准确来说,我们都是重感情的人。”崔左荆道,“可能你没有感觉到,但我的心可真是非常软的。” 不然他也不会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主动把感情交给小丑保管了。 董征却道“我能感觉到。” 崔左荆笑了“别骗我了,这么故意哄我的话,我可不会高兴的啊。” 董征笑了笑,不再说话。 疼痛渐渐削减,到了不碍事的程度了,崔左荆尝试着站起来活动身体,他拾起唐刀,探头看了眼,河道中的水已然平静了许多,利维坦不见踪迹。 “走吧” “没问题了吗” “我可没那么娇弱。” 带上缝心的熊,两人再一次走进河道里,蹚着及膝深的水一步步向前走。他们顺着水流的方向,也是利维坦离开的方向。 随着伴生晶体逐渐增多,崔左荆总算能彻底看清了,董征也将一直以来故意增流的视觉端口恢复,此时他承载了太多压力的双眼从隐隐作痛变成了刺痛,头也有些晕。 这是精神损耗过大的预兆,进入盒子时他们每人都穿着有很多封闭口袋的衣裤,董征从兜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了一只猫爪般的爪子。 它是在动力舱中崔左荆割下的暴食兽guon的前爪,据说能治疗头晕耳鸣,董征把它放在头顶,过了会儿,竟真的感觉有一股清凉玄妙的能量从头顶深渗入,让他清醒了许多。 崔左荆到现在仍没感到太多不适,想当初刚成为董征囚徒时,他只不过和变成僵尸骑士亨利过了几招,董征精神便撑不住让他被迫回到囚徒空间。 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董征就已经有如此神速的进步。 崔左荆很是满意,他有种隐隐的感觉,以董征觉醒出的能力和他的勤奋刻苦,到最后他的成长,可能会超出所有人的意料。 他们又断断续续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转过一道弯,视野陡然开阔起来。 在他们眼前,是个巨大的地下空腔,百十来米高,面积粗略一看,大概有将近两公顷,宽广的湖安静沉眠于这地下,似一方秘境。 在空腔最顶端,开着一个大洞,能看到天空中零散的星子,月光正从里面洒下来,照在地下湖面上,泛出粼粼的波光。 董征抬头望去,夜宇,天穹,群星,巨大的地下空腔,一切自然神奇的造物都只能让他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心底油然而生的敬畏。 崔左荆站在他旁边,和他一起仰头,静静地感受这难得的宁静。 就连小熊都从董征口袋里爬出来,趴在他肩头上。 很快,董征回过神来,他深吸口气,将注意力再次集中于眼前的情形。 洞壁两侧的石柱上都有被碾压的痕迹,董征在一根石柱旁拾到了一片巴掌大的坚硬鳞片,像是从利维坦身上自然脱落的。 那怪物不久之前就来了这里,潜入了湖,而这湖,估计连通着包围岛屿的大海。 地下河道可以看作利维坦暂栖的巢穴,现在被地震吵醒的它可能外出觅食了,这段时间内,洞穴里应该安全。 两人在空腔中转了圈,一时半会儿也没找到能出去的方法,便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来,暂且休息。 此时距离他们上一次休整,已经过去了八个小时。 拧干衣服上的水,两人靠坐在一起,终于有了歇息的时间,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了深深的疲惫。 ☆、第1002章沼泽泥潭 崔左荆又累又饿, 上午和海因里希他们吃的鹿肉早就消化完了,他胃里空荡荡的, 有点不舒服。 他和董征相互依靠着,背靠洞壁休息, 男人很安静地闭目养神, 如果不是囚徒链接告诉他董征也很饿, 看这淡定的表现,崔左荆还真要以为董征是个铁人呢。 崔左荆不老实地动来动去,他难受。 如果现在和他在一起的是队伍中的其他人, 蔺航之,艾伦或者谁,他绝对不会有这样一点也不稳重沉不住气的表现,但现在, 他知道董征并不在乎, 无论他有怎样的想法, 完全表露出来也没关系, 反正两人有链接相通, 就算不说也会被感知到。 突然, 少年灵机一动“放我回囚徒空间里吃点东西吧, 我吃饱了就出来。” 董征睁开眼,没多说废话,手指在空中轻点绘出印记, 手背上纹章一闪, 崔左荆便消失在了他身边。 空旷的地下空腔中, 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这是董征从小到大再熟悉不过的,孤独。 崔左荆回到囚徒空间,立刻想象出一桌子想要吃的东西,吃了个底朝天,还自得其乐地来了顿烧烤。 董征通过意识往里看了一眼便不再窥视,没有什么能比饿着肚子看别人大快朵颐更痛苦的事情了。 崔左荆饱餐一顿,吃得心满意足嘴上泛着油光,还没忘记外面挨饿的同伴,赶紧出去陪着董征。 当然,囚徒空间里的东西他一样也不能带出来。 两个人挨饿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人挨饿,崔左荆还有点不好意思,他老老实实坐到董征身边,见男人一直在闭目休息,道“你睡一会儿吧,我看着。” 董征点点头,没有推辞,他的确累惨了。 崔左荆却轻轻推了下他,在董征睁开眼用目光问询时拍拍自己的大腿,道“给你个舒舒服服睡的机会,要不要” 董征还以为自己理解错了“什么” “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让你舒服睡一觉。”崔左荆边说边按着董征肩膀把他往下压,董征赶忙撑住地,问道,“你让我枕着你的腿” 他话中带着些许难以置信,崔左荆低头和他对视一秒,撇了下嘴“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我好心好意,你怎么还扭扭捏捏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董征在他反悔之前赶紧躺下了,“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和人过度亲密接触的。” “你哪里看出来的”崔左荆有些好奇,“我觉得我一直都是正常人的表现啊。” “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快睡吧,别耽误时间了,你休息一会儿养养精神,我们就再出发,这里不能多待。”崔左荆将一只手虚虚遮在董征眼睛上,“天黑了,睡吧睡吧。” 像个小孩子一样。 董征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他很快将所有思绪和想法压制在心底,以防被心灵链接传到崔左荆那边去。 他枕在少年大腿上,仰面朝上,感受到在这阴暗湿冷地下空腔中,奇妙的柔软。 崔左荆虽然看着清瘦,但身上的确有不少肉,都长在了平日里别人难以察觉到的地方。 遮在董征眼睛上的手拿开了,微微擦过他眼睫。 董征其实是想再多感受一会儿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的,但他实在太累了,痛觉端口的关闭,强行增强视觉,还有他和崔左荆的受伤,都让精神的负荷极大。 短短数个呼吸间,他便沉沉睡着了。 崔左荆无声地长长叹出口气,背靠洞壁,低头观察正躺在他腿上的董征能看出董征真的累极了,缺少刻意的控制后,他终于在睡梦中露出了满脸倦色,下巴上冒出一层短短的胡茬,邋里邋遢的很不像他平日里的风格,却也不显得难看。 四周安静地只有水不断从洞顶滴落的啪嗒声,崔左荆慢慢想着自进入盒子后发生的一切,梳理着其中可能有所关联的线索。 原本三十人的盒子中却存在三十一个朝圣者,最开始因为脑组织损伤而死的那人暂且可以当做死于船上隐匿的怪物,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太对。 他们已经登陆了黄昏岛,见到了上面许许多多的异常生物,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以有那种能力的。 还有从动力舱中发现的盒子和倒五芒星,董征说他从盒子中察觉到了混沌的能量,安祖鸟找上他,完全为的把盒子夺走。 以及脑袋里像是装着百科全书和通关秘籍,带着一把极品武器,和他们队伍有着莫名缘分的西班牙男人,沉默寡言的多明戈。 崔左荆捋了一遍,只觉告诉他这场盒子最大的变数,最关键的地方,可能就在多明戈身上。 现在这人不知道被黑雾传送到哪个地方了,崔左荆细细思量,感觉多明戈和董征之间似乎有种莫名其妙的较劲和敌意 他顺理成章地把这理解成了两个雄性生物之间关于实力的对抗。 董征就在他腿上躺着,崔左荆也不能乱动,便靠在石壁上休息,百无聊赖中就着伴生晶矿荧荧的蓝光,一根根地去数董征的眼睫毛。 董征说他长得比较像他母亲,虽然从未见过那个女人,但崔左荆仍然猜测她一定是个大美人。 数完睫毛,他开始数董征的胡子,并且拿出来一张纸,试图偷偷用戮者的力量给他修一下。 一个半小时后,感觉到从囚徒链接传来的波动已然平稳,崔左荆拍了拍董征肩膀,把他叫醒。 董征皱了下眉头,睁开眼睛,他缓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脑袋下柔软的“枕头”是什么。 “我睡了多久” 崔左荆抓起他的手看了眼表“一个半小时吧。” 董征低低地嗯了一声,他这一觉睡得很平稳,一点也不像正待在刚才还有史前巨怪利维坦触摸的山洞里,紧绷时刻的休息效果绝佳,他睡的时间不长,但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董征心里清楚,这只不过因为崔左荆在他身边,他相信无论出怎样的变故,少年一定不会让他骤然陷入危险之中。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感觉脸颊侧边有点凉飕飕的,抬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鬓角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董征 崔左荆一脸无辜地别过头去,盯着洞壁上的一块晶体看,似乎能从上面看出什么花儿来。 董征低头,看到了少年裤子上散落的乌黑发茬。 董征 董征赶紧把自己脑袋整个摸了一遍,确定头发没有也被剃掉后,叹了口气,给崔左荆拍拍裤子。 意识到被发现了的崔左荆 “走吧。”董征没有再提这件事,没有镜子,他也不知道崔左荆给他弄成什么样子了,不过倒也无关紧要。 崔左荆见他不追究松了口气,也有点说不上来的遗憾,他在手贱顺便把董征鬓角剃掉之后,本来都想好了应对的说辞来着,现在用不上了。 时间被冻结在了十六岁长达八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崔左荆早就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有时候会特别贱,就比如现在。 两人再次探索这片巨大的地下空间,相比刚来时的匆忙,现在为了找到出去的路,要仔细得多。 很快崔左荆在湖面的另一边发现了条幽暗的通道,蜿蜒着不知道通往何方。 他们一前一后地进去,穿行在地下世界。 似乎越接近空腔,伴生的晶矿就越多,随着他们的前进,洞穴中又暗下去,很快崔左荆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采取了和来时相同的方法,握着董征的手,让他带路。 洞穴中除了他们两人外似乎就没有其他生物了,地下河道里连鱼类都不存在,除了淌水声外就是两人的呼吸,安静得可怕。 不知道走了多久,大概两个小时反正全程崔左荆被董征牵着,已经放弃了大部分的思考,董征走哪里他就跟在哪里。 风从远方吹来。 崔左荆精神一震,意识即刻回笼,他摸黑向前小跑了几步,拽着董征问“前面是不是出口” 董征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在从峡谷进入洞穴的五个小时后,两人终于又回到了地面上。 感受到陆地上的风,眼睛再一次捕捉到月光与星光,林梢被吹动的声响沙沙响在耳边,崔左荆总算松了口气,因周遭环境一成不变而许久没有受到刺激的神经本已疲软,现在也慢慢重振了。 崔左荆仔细观察天空中的星,看到了想要找的那颗北极星,判断出他们现在正处于岛屿的斜东北方。 没有海浪声,这处并不在海边。 两人又走了一段距离,前方似乎有水面反射星光,等到近了,董征才意识到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沼泽。 这是一片典型的红树林沼泽,高低不平的红树根系相互虬结,盘踞在一起,将沼泽分割成数条彼此独立却又相连的水道。 灌木和苇草被红树争夺了生存了阳光,稀稀拉拉生长在岸边。 崔左荆拾了块石头用力抛去,扑通一声石头落入水里,很快陷入了下方厚厚的淤泥中,惊起一两只正在休息的水鸟,张皇失措地扑棱棱飞走了。 董征在周遭转了一圈,发现要想离开这里,他们必须穿越沼泽地。 “盒子在故意给我们找麻烦啊。”崔左荆道。众所周知,沼泽中经常会潜伏着许多动物和盘结的植物,危机四伏,穿越沼泽地,对于人类来说绝对是一项严峻的挑战。 “应该不算太麻烦。”董征在不远处的岸边找到了一艘小木船,大概是从前英国探险队留下的,船不大,只能坐四个人的样子。 他检查了一番,发现损坏并不严重,还可以用。 崔左荆过来,躬身拿起缠绕着水草已经完全被腐蚀成黑色的船桨,道“好吧,看来只能用它喽。” ☆、第103章海德拉 大家都没有异议,一行人走过转角, 隐约能够听到隔着一面墙的另一边传来说话的声音。 “喂有人吗”临海喊了一声。 说话声仍然响着,但对面没有回应。 “别喊了, 他们听不到的。”崔左荆走在董征身边, 转头看了眼临海, 道“时之迷宫被列为禁地不是没有理由的,这里面时间和空间的力量溢出而紊乱,根本没有规律可寻, 你现在听着声音感觉他们就在对面,其实人家可能在迷宫的另一头。” “而且这里的墙会在你根本注意不到的时候变化,或者换一种说法,它就当着你的面, 在你眼前变换了一个方向和位置, 而你却在时间的力量下忘记了刚刚看到的事情, 只觉得它一转眼就在你没有注意的时候动了。” “这么恐怖”临海赶忙加快脚步紧跟在董征身后, “那岂不是很容易走丢” 崔左荆“对, 而且这里面满是虫洞, 根本没法留神, 说不定前一秒我还走在你前面,后一面就变成在你后面了,不过有我在, 附近时间应该不会紊乱的那么厉害。” 崔左荆又无意间, 或者说故意地透露出了一些听起来富有深意的信息, 董征看了他一眼,隐约能够感觉到崔左荆是在引诱自己去探寻,他对崔左荆的一切越好奇,就越容易受他牵制。 但董征可不会这样就轻易的上钩。 答应了崔左荆一些事情,并不意味全都要听他的。 毕竟这个少年身上有太多秘密和疑点,他们认识还不过三四天,完全称不上熟悉,而在最开始的时候,崔左荆甚至想要杀掉他和临海。 有血契的羁绊崔左荆是不能害他不错,可根本不妨碍少年故意往设计好的方向去引导他和临海。 身为新人的他们就算被坑了,也很有可能根本意识不到。 董征“这样就不用费心记地图了,但同样,也只能等倒计时结束或者收集完成后,卡尔斯把我们传送出去。” 时之迷宫像是正处在夏末,空气中弥漫着湿热的气息,董征和临海在来时完全不清楚里面的气候状况,和大多数人一样,穿了在商店里专为进入盒子而设计的战术服,这衣服也不知道使用了怎样的黑科技,能够在一定范围内自动调节体感温度。 而崔左荆依然是习惯的白衣黑裤,外面搭了件长袖外套,就像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男生。 三人一猫走了大概二百来米,最前面的董征突然停住了脚步,一堵墙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在了他面前,将前方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让他差一点就当头撞上去。 这下董征和临海都彻底明白崔左荆的那番说明了,尽管这样他心里仍惊奇不已这堵墙真的是在他眼前移动过,而他忘记了看到的一切吗 估计没有人能够说清楚吧。 董征的手摸在墙上,感受到植物藤叶的微凉和略微扎手的小刺,突然在一片叶子后面,碰到了个鼓出来的东西。 他动作一顿,拨开那片叶子,临海凑过来,问“怎么了” 为了让董征和董临海得到应有的历练,崔左荆在最开始就和他们说好了,如果不是在危及到生命的紧急情况下,他和维克多是不会轻易出手帮忙的。 这也是希望两人不要仗着有强大的囚徒和召唤兽就不作为,最终发生咸化致死的惨剧。 “发现了这个。” 一个红色的小按钮,像是能开启什么机关,橡胶材质,上面用白色颜料写着“ress”。 “按下试试”临海提议。 董征按下去,按钮里面的指示灯亮起,随后墙壁上浮现出一道门的轮廓,伴随着不知从哪儿响起的“身份检测”已通过的语音提醒,这扇颜色和墙壁完美融合的门渐渐变成实验室常见的冷白色,缓缓向两边无声划开。 “这里面就有书本碎片吗”临海朝里面望了望,只见同样以冷白为主色调的走廊两侧有着许多扇紧紧关闭的门,旁边是许多刷门禁卡的地方。 “应该是,进去看看。”董征率先迈开步子,众人走进这间不知道坐落于哪个时空的实验室,在最后的崔左荆也进来,那扇门就像它开启时那样,悄然关闭了。 所有门禁的指示灯都是禁止通行的红色,走廊最深处的一扇门内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像在激烈的争吵,当他们靠近时,声音却又消失不见了。 董征“碎片应该在里面。” 临海抬手在指纹识别器上按了下,意料之中地没有权限“可是要怎么进去章鱼哥也没有给我们通行证之类的。” 崔左荆忍不住扬了下唇角,“真行,这外号你可别当着卡尔斯的面说。” 维克多善意地提醒董临海“卡尔斯脾气不算好,上一个敢直接喊它章鱼的,已经被灌成水泥盖图书馆了。” 临海顿时毛骨悚然,崔左荆趁机煽风点火吓唬他,“在时空图书馆里任何生物都不会死亡,就算被卡尔斯灌成水泥你顶多也是永远沉溺在窒息的痛苦中,到时候我们来这里借书,你就在墙里听着,说不定我们求着卡尔斯让它把你的嘴放出来,还能聊上几句,真好。” 崔左荆忙着恐吓董临海,维克多看戏,只剩下董征一人还在想碎片的事情,他研究了一会儿,转头道“先找找有没有门禁卡吧。” “肯定不会的你这人真坏,净会吓我,有本事和我哥说啊。”临海强撑着场子,又把董征拉过来给自己壮胆了。 “别闹,抓紧时间去找门禁卡。”董征开始隐隐约约地头疼,崔左荆对临海毫不掩饰的恶意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几天的相处下来,董征能够感觉到崔左荆完全信奉实力至上,弱小在他眼中,似乎就是种原罪。 就好像他从未弱小过一样。 这个小恶魔一样的少年说实话并不讨喜,他脸上经常带着笑,眼里却是一片冰冷,不含任何感情,这一点经常让董征情不自禁的想,在崔左荆眼中,他和临海是不是只被当做了借此达成某种目的的工具 但现在,还完全没有实力和崔左荆抗争的他们的确只能乖乖地做工具人,一旦事情发展有任何不对的苗头,董征都会立刻使用血契中的那三个强制命令,摆脱崔左荆。 转过拐角,这条走廊完全没有来时那样明亮,只有几盏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整个试验基地大的超乎想象,通道蛛网一样交织,董征走过了十几条近乎同样的通道,才终于看到了这里的第一个人。 一个已经死去的研究员。 他整个人仿佛失去了脊柱的支持,以相当骇人的姿势扭曲着靠在墙上,低着头,干净整洁的白大褂上没有任何血迹。 董征从他的腕带上拿到通行许可芯片,没有浪费时间观察尸体探寻研究员的死因,用最快的速度原路返回,开启那扇透出过声音的门。 “滴”的一声轻响,“准许通行”的绿色代替了红光,董征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实验台上,散发着隐约白芒,地球模型一样的半透明碎片,正缓缓旋转着。 这就是遗失在这里的典籍碎片了。董征伸手碰了下,立刻再一次听到了刚刚进入这处空间时,隐约听到的争吵声。 “停止一切对j216的继续研究,这是最高会议下来的命令” “可是实验马上就要完成了我们已经牺牲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唐顿博士更是因此失去了生命,怎么能够就这样放弃” “你还不明白吗从实验最开始的时候唐顿就说过,j216所带来的可能并不是希望,他的死根本不是操作失误,j216真的” 争吵到这里戛然而止。 地球模型没入董征掌心,与此同时一段话浮现在他脑中 我们的新发现,或许将会彻底摧毁整个世界。 j灰质末日 收集进度4115000,倒计时34753。 “好了,下一个。”董征干脆利落地转身,崔左荆拉开实验室的门,走廊消失,门外已经是迷宫中的景象了。 他们再次回到迷宫中,碎片的收集并没有董征想象中的那样困难,有了第一个碎片的经验,之后的进度应该会快上很多。 “还不错。”崔左荆给了他一句好评。 “看起来也挺容易的。”临海道,“我本来以为会遇见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呢,也许是因为刚才的那个碎片所在的位置比较友善” 时间紧急,15000个碎片2000号人,平均算起来他们一组要找到15个碎片才行,只有四个小时的时间,还想在这里获取车票和其他道具,就更要加快进度才行。 董征和临海快步走着赶路,寻找通往其他空间的门和遗失之物,崔左荆和维克多悠闲地跟在后面。 一行人走着,突然听到身后一声独属于小女孩的欣喜欢呼 “小猫咪” 董征和临海刚来到纯白地界,除了哈默尔恩里认识的王艾伦之外,一个相熟的人都没有,又会有谁过来呢 董征起身“我去开门。” 他们现在住的是最常见的筒子楼,房子不大,一室一厅,房钥匙是通过新手盒子后小丑交给他们的,家具还算齐全,兄弟俩轮流睡沙发,倒也挺安稳。 董征这三天来一直在观察邻居们,看起来全都是和他们一样的新住户。有不少人出了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除了换房子之外,更有可能是死在了哪里。 他打开门,走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门口放着个快递箱子。 董征蹲下去看上面贴着的快递单,收件人写着他的名字,发件人的位置上是片空白。 这地方很多事情都不能用现实世界的常理来解释。董征不再难为自己,将箱子抱进屋子。 ☆、第104章遵从本心 蛇头在干脆的刀锋下掉落, 剩下的十数个头发出嘶号,接着在崔左荆和董征的注视下, 光滑的断口处两个新的头蠕动着长出。 不是这个 崔左荆暗叫一声不好, 依照古希腊传说来看, 最中间这个头就应该是海德拉的不朽之头,可怎么 接二连三的手上让海德拉彻底愤怒, 十四条长长的蛇颈在空中胡乱飞舞, 崔左荆来不及调整身形闪躲,蛇颈鞭子一般狠狠一抽打在他腹部, 直接将他整个人抽飞出去 哗啦啦 少年整个人倒飞进红树林中,身体砸断许多树枝后冲势缓解,终于被迫停了下来。他陷在树梢之中, 脸上和手背都被划出了许多细小的伤口,鲜血渗出,顺着脸颊滑落, 反倒有种血腥的英气。 董征攀着湿滑岸边的苇草一路艰难绕道了海德拉附近,怪物被崔左荆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并未察觉到另一人已经悄然接近。 董征观察着不远处的庞然大物, 他紧紧盯着海德拉左边的第三个头, 从第一次发动进攻时, 这颗头就一直躲在最后面没有任何行动, 而在崔左荆进攻的时候, 其他蛇颈似乎也在隐隐约约保护着它, 似乎一点都不想让它受到任何伤害。 巨大蛇头上长着尖锐的角, 双瞳猩红不断吐着蛇信,躲在众多蛇头中间,董征悄无声息地从身边摸到一块石头,看准方向,用力抛过去。 他瞄得很准,在石头马上就要砸上那颗蛇头的前一刻,在它旁边的另一颗头立刻扭过来,挡住了这无关紧要的一击。 霎时所有的头都朝董征看来。 董征扭头就躲,崔左荆龇牙咧嘴忍着疼痛从林梢中爬起来,重新紧握唐刀,看到海德拉盯上了董征,心中暗骂一声,从口袋中掏出白纸甩过去,试图重新将海德拉的注意吸引过来。 然而没有用。 水怪依然紧盯董征,他躲在一棵红树后,蛇头却直接扑过来,一口将红木咬了个稀巴烂,泛着臭气的尖利毒牙就擦着董征胳膊过去 情急之下董征就地一滚,这些又红树林树根固定出的小块河岸十分陡峭,董征伸手抓住苇草试图固定住身形,那簇植物却在他滚落的冲势下直接被连根拔起,和董征一起摔进了下方的沼泽地。 水下深厚的淤泥似乎有种魔力,发出强大的吸力将董征双脚牢牢吸住,一时间无法挣脱。 董征没有惊慌地挣扎,身体在缓缓下陷,他整个人向前倒去,上半身趴在岸上,尽力减缓自己陷落的速度,同时内核中央,信息传递给了拟南芥。 左边数第三个,是它那颗不朽的头 崔左荆当即滚上堤岸,冲着海德拉冲去。董征奋力抛出口袋中的一朵茉莉花,那花落在沼泽中,立刻得到滋养开始生长,根系扎入水中的淤泥,翠绿枝叶中冒出点点白花,散发着馥郁的香气。 冲着董征而来的蛇头们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直接转向,一口将茉莉整株咬下。 原本都感受到蛇口中腥臭气息的董征总算得了片刻喘息的机会,他两臂用力顺着堤岸爬,试图将逐渐陷入沼泽中的下本身一点点拉上来。 而这时,被小茉莉暂时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海德拉将整株吞下,再次看向董征。 刀锋挥至。 腥血泼洒,落在沼泽上激起咕噜噜的泥泡,崔左荆这一刀纵切,直接把最靠近董征的那条蛇颈纵劈成了两半 董征被血淋了个满头,他没功夫顾及那么多,转过头,将黑暗沼泽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在内核中央,拟南芥的叶片和嫩茎已然有些萎蔫,那些有毒的雾气无时无刻不再影响着崔左荆。 海德拉庞大的身躯,扇动的双翼,被劈成两半的头无力摔下,因为旧头未落暂时生长不出新的,余下蛇颈狂挥乱舞,全都真真切切映在董征眼中,化作数据流冲入内核。 有什么东西正在飞快构建。 无数虚影从眼前闪现,他看到交织蛇颈运动的轨迹,淡黄色线路若隐若现。 董征并不清楚这是什么,但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照那去做 董征心念一动,那条路径便立即传入崔左荆脑中,少年原本正要落在临近的岸边,直的猛一咬牙拼着极限将刀插在红木上,荡着翻腾一圈,临时调转方向,飞跃到海德拉背上。 转瞬间生着锋利骨刺的长尾毫无征兆地从淤泥中甩出,直接抽在了崔左荆原本打算落地的位置 崔左荆冒了一身冷汗,如果刚他才没有按照董征传来的信息去做,躲闪不及,这一下绝对会受伤。 来不及庆幸,海德拉的连番攻击接踵而至,崔左荆原地起跳,按照脑海中那道黄线的指示跳上右边的第四个头,抓着蛇头上突起的硬角,借着奔跑的冲势整个人一抡,将唐刀直接扔了出去 黑色唐刀从三个蛇头间的狭缝中准确穿过,以十分刁钻的角度,砍在了被重重保护起来的左边第三个蛇头上。 脱手后短时间内戮者力量仍有残余,刀狠狠切进了蛇颈,几乎将它整个头割断 ”嗷” 惨叫声刺破耳膜,董征脑子一懵,眼前发黑,被震的耳朵似乎都要出血。他强撑着继续加强视觉端口的流量,拼尽全力去感受心中这前所未有的玄妙感觉,将所能”看”到的全部通过内核传递给崔左荆。 顾不得为这一击感到兴奋,崔左荆摔在堤岸上,咕噜噜滚了几圈,最后狠狠撞在红树上,才终于停下来。 崔左荆艰难的撑起身子,一阵阵的发昏,毒物已经彻底侵入了他身体,刚才的一击用了他最后的力量,现在他手脚发软,完全使不上力气。 董征终于将下身拔出了沼泽,拽着红树根须和苇草,爬上了岸。 受到致命一击的海德拉正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腥血和泥水随着激荡四溅,董征抬手护住头脸,躲在堤岸的另一侧,脱力地靠在上面。 他闭上眼睛,沉入内核,此时这株小草的情况已经非常不妙了,小小的叶子上透出中毒的深紫色,蔫软无力。 董征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化出水壶给它浇了浇水,即刻将倒在另一边的崔左荆召唤回囚徒空间。 崔左荆面色惨白,还不忘道”刀” ”我去找,你中毒了,先好好休息,从这里出去后我们立刻去找叔叔。”董征飞快说道。他也很难受,虽然运动量没有崔左荆那么大吸入的毒雾不算太多,但仍够他吃一壶了。 他尽力平稳呼吸,在内核中搜索,希望能找到什么能解决毒雾入体的法子。 十多分钟过去,海德拉的挣扎渐渐微弱,只得听到这只水怪胸腔中含混不清的悲鸣。 这只海德拉的实力远不及传说中那样,毕竟盒子并没打算让所有人都死在里面,生出的怪物肯定会考虑朝圣者们的实力,让众人不至于束手无策。 不然单凭现在的董征和崔左荆,不可能这样就将其解决。 等到彻底安静了,已经缓过点劲儿来的董征才起身,他爬上堤岸,庞大水怪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被崔左荆砍下的左边第三个头没能再长出来,断口处已经没有血流出了,只看得深红色的血肉。 此时此刻,海德拉庞大的身躯已然全部现出了沼泽,挤满了整片水道。 微弱的波动传来,董征用心感受,源头似乎在海德拉身上。 确认它的确断气了,董征爬上它脊背,循着波动,找到了它掉落的左边第三个头。 在那狰狞蛇头的口中,暗红色的水晶正发着微弱的光芒。 董征将它拾起,在裤子上擦了擦,放进口袋里,又搜索了一番,没找到其他有用的东西。 红水晶上面的波动和最初在动力舱发现的木盒差不多,既然是杀死海德拉才得到的,肯定会是个有用的好东西。 董征再次爬上堤岸,船没了,沼泽才穿过去一半,他还不知道要怎样出去。 自从海德拉死后,林间的毒雾便消散了不少,雾气似乎并不致命,只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行动能力,他还勉强有些力气。 董征朝囚徒空间里看了眼,崔左荆正倒在床上休息,少年一动不动,但按照内核中央拟南芥的情况来看,应该没有大碍,只是吸入太多毒物身体发软,体力耗尽了。 董征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他将两人之间的心灵链接关闭,暗自叹了口气,感到不可抑制的内疚。 每一次遇到危险,都是崔左荆正面迎敌,虽说他实力强横是所有人中最游刃有余的,可这个盒子到现在,他已经是第二次受伤了。 没有崔左荆在,他们队伍估计早就损伤惨重,能活着留下的人寥寥无几,而如今,少年却因此承受着更多本不应该的磨难。 他本没必要这样的。 这个认识让董征有点难受,最开始进入纯白地界,歪打误撞和崔左荆签订血契时,他也未曾有过类似的心情。那时的他,满脑子都是怎样让自己和临海活下去。 是什么东西变了呢 董征心里清楚得很。 还在现实世界中总是有工作上的各种事情充斥他的生活,将所有时间塞的满满当当,让他没功夫去思考感情上的事情。 再加上意识到自己因为性向的不同,可能很难找到真心实意合适的伴侣,董征索性就一直没有去谈恋爱浪费时间。 但在纯白地界,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里有着生死的胁迫,危机四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而正因只有活下去这一个目标,反倒让很多事情简单了许多。 于是就像崔左荆当时对艾伦说的那样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顾及那么多干嘛。 也许他可以遵从本心,试着迈出那一步 ☆、第105章斯芬克斯 董征独自一人在周遭探索, 总算找到了个勉强能走的小道。 他拾了根结实的长树枝做拐杖,能够好走一些。 董征走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逐渐接近沼泽的边缘, 突然感到囚徒空间里有点动静。 崔左荆已经醒了,揉着眼睛盘腿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的,他给了董征一个讯号,表示自己要出去。 董征暂且听从让他出来。 休息了一觉,崔左荆脸色稍微好些了, 雾气毒性并不致命, 他四处看了看,问”快出去了吗” ”应该快了。”董征停下脚步, 将找回来的唐刀递给崔左荆, 上面的血迹他已经大致清理过了, ”出来干什么” ”这不是个好地方, 我陪着你还安全一点。”崔左荆盯着黑暗中的树林, 道,”反正我没大事了。” ”别骗我。”董征分明从内核中央蔫蔫的拟南芥得知崔左荆状态不佳, 他抬手摸在崔左荆额头上, 有些低低的发热。 崔左荆晃晃脑袋把他的手顶到一边,哼道”有人陪着你还不乐意, 真难伺候。” 董征见状也不勉强他”行, 要是不舒服了就立刻回去, 别强撑。” 崔左荆漫不经心说”知道了。” 两人相互扶持着的确比单独一人好走, 董征将从海德拉不朽之头中拿到的红宝石给崔左荆看,当然,崔左荆也并不知道这个能做什么。 没有船,穿越沼泽困难十足,等到走到沼泽边缘时,董征都快脱力了,崔左荆累了还能回去囚徒空间休息,但他不行。 终于踏上干燥坚硬的地面,董征闭了下眼睛,他很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睡一觉,在地下空洞中躺在崔左荆腿上休憩积攒的精神已经不剩下多少了。 但他只不过原地撑着撑着树干站了几分钟,便再次迈开步伐。董征害怕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一旦坐下休息就再也起不来了。 黑暗天空的色泽似乎变浅了些,隐隐泛着苍蓝,群星的身影逐渐暗淡。 天就快要亮了。 饶是刚才睡了一觉,崔左荆也觉得疲惫,他抬头看着董征”还行吗不然休息一会儿。” 董征摇摇头”等天亮了再找休息的地方吧,这里总感觉不太安全。” 离开沼泽后,红树林逐渐稀疏,碎石中有一条羊肠小道,不知通往何方。 两人沉默地走着,突然董征伸出手,拦住正低头看路的崔左荆。 崔左荆抬头,在小路的尽头,一道黑影影影绰绰蹲在石头上。 两人对视一眼,警觉起来,那生物也一定看到了他们,但一直没有动作。 崔左荆过去看看 董征走。 眼神交流完毕,他们一步步的靠近那道身影,崔左荆打起十二分精神,说实话他现在的状态并不好,如果再遇到像海德拉那样强大的怪物,估计会难以应对。 随着两人的靠近,那道影子逐渐变得清晰,这是一个有着狮子一样的身体,长着女人面孔,背负双翼的怪物,两只前爪着地,端坐在巨石之上。 看清怪物模样的瞬间,董征和崔左荆几乎同时朝石头的另一边望去,正如他们所料,被石道所分割的,是一处悬崖。 一直安静凝视着他们的怪物,见两人驻足不前,率先说道”想要从这里过去,必须回答我的一个问题,如果答错我就会把你们吃掉。” 这熟悉的台词,熟悉的怪物,熟悉的地形,简直就是斯芬克斯之迷的翻版,对于这个故事,无论谁都早已烂熟于心。 天已经蒙蒙透亮了,董征能够清楚看到斯芬克斯脸上的毛发,他深吸一口气”什么问题” 什么动物早晨四条腿,中午两条腿,晚上三条腿,腿最多的时候最无能这个问题作为最广为人知的斯芬克斯之谜,答案想必所有人都知道。 按照这个盒子剧本的套路来看,应该于此有关,可接下来怪物所说的话却出乎董征意料。 ”那么听好我的问题。”斯芬克斯缓缓道”有一对姐妹在同一天出生,姐姐会从妹妹中诞生,而妹妹也会从姐姐中诞生,请问这对姐妹是谁。” 崔左荆一愣,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 董征一时间也被难住了,微皱着眉头思索。斯芬克斯耐心等待他的回答,狮子尾巴在身后晃动,等待着在得到错误回答或两人逃跑的瞬间,将他们的喉管咬断。 两姐妹中的每一个都会从另一个中诞生 相互诞生转化。 夜幕中的星星变得越来越暗,天光逐渐透亮,驱赶漫无边际的黑暗,月亮隐现于云层中,当天边的太阳从海平面跃出刹那,就是它消失之时。 崔左荆也在思考,按照原本的斯芬克斯之谜来看,这个谜面和答案也是一个比喻,一个非常生动形象的比喻。 他望着遥远的天际,觉得答案似乎就到了嘴边呼之欲出,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它的名字。 到底是什么呢 ”答案是昼与夜。” 董征沉稳的声音在身畔响起,崔左荆一愣,而蹲坐的斯芬克斯面色骤变,几乎就要从石头上栽下去。 它痛苦地嚎叫一声,嘶声道”四百年前的那群人答对了我的第一个问题,于是我花了一近百年的时间想了这个问题,竟然也被如此轻松的答对了这不可能” 它咆哮了一阵,最终狂乱地抬起手,指了指北方”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砸碎刻有鹰的石头,你们想要的东西就在那里。” 说罢,它像是感到极度的羞愧,再次仰天长啸,纵身一跃,跳进悬崖。 崔左荆探头,眼睁睁看着那怪物坠落,重重地摔在了礁石上,瞬间被海水吞没。 就和传说中它的下场一模一样。 他回过头,问”你怎么猜到的” 昼与夜,在董征说出答案时,崔左荆恍然大悟,在同一天里,昼从夜里诞生,夜也从昼里出现,仔细想想很有道理,但真的很难猜到。 董征笑了下,道”战斗力不行,要是脑子还跟不上的话,我哪还有脸帮你的忙。” 崔左荆挑了下眉,道”已经很不错了,你这个能力又不是专门的战斗单位诶,之前打海德拉的时候,你是不是把你的思维传递给我了” ”对,我内核世界中有咱们血契的映射,我好像可以把自己的思维一定程度上通过那个传递给你。” 董征一边沿着斯芬克斯指示的方向走,一边为崔左荆解释,”那时候我突然看到了一条路径和很多虚影,觉得那大概是最佳的行动路线,就把它传给你了。” 崔左荆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演绎法” 董征”有点像,具体的可能还要等再次有那种感觉才能知晓,不过你按照那条路走,的确很顺利地杀死了海德拉。” 崔左荆脚步一顿,忍不住叹道”我现在越来越期待看到你成长起来后的样子了。” 太阳从遥远的海平面那头跃出,第一缕明亮的天光照耀着海面,岛屿和星空,黑夜被驱散,浅浅的光落入董征和崔左荆漆黑的眼瞳中。 白昼已至。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看那轮红日缓缓上升,清凉湿润的海风吹过,让崔左荆忍不住闭上眼睛,深吸口气。 如果忽视他肚子很饿的话,的确十分享受。 董征比他更饿,好歹崔左荆在地下空腔时回囚徒空间吃了一顿,董征可是从昨天中午起就一粒米未进。 虽然董征没说,但崔左荆有点可怜他,提议道”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反正已经知道路了,万一到了关键时刻你饿的没有力气,可就完蛋了。” 董征应了声好,他停住脚步,两腿已经累得快不是自己的了,扶着树干坐下,按摩酸痛的肌肉。 崔左荆拎着刀进了树林,不一会儿回来,刀尖滴血,提着两只野兔尸体的耳朵。 崔左荆又去拾了点柴火,他在董征身边盘腿坐下,动作熟练干净利落的收拾兔子,将整张皮剥下来,撕了条兔腿串上,用打火石点燃树枝,开始烤。 内核中央的小草状态看起来好了不少,董征放心了些许,他按摩着小腿,疲惫从每个细胞深处冒出,现在一停下来,觉得浑身都在酸痛。 他有点怕歇过之后,他这快要透支的身体会难以再支撑他前进。 崔左荆专心烤着兔腿,等到把肉烤的焦到流油,想要递给董征吃,却发现男人不知何时靠在树干上睡着了。 少年没有打扰他,看了看手上烤的正好的兔腿,非常自觉的自己先吃了。 董征睡了三十分钟,突然自己惊醒了,他睁眼看到崔左荆就在他对面,而两人正在一处相对开阔的地方,才松了口气,捂着惊得咚咚直跳的心,重新靠回树上。 ”醒了吃点东西再睡吧。”崔左荆将剩下的兔腿递给他,”没调料味道差点,凑合着吃。” 董征接过来挑着最嫩的地方咬了一口,崔左荆手艺不错,奈何没有调料没有盐味,依然有些难以下咽。 但董征实在饿坏了,也不管味道如何,狼吞虎咽地将兔腿啃得干干净净,他咽下最后一口,崔左荆又把兔子的身体烤了给他了。 胃里的灼烧感总算轻了些许,董征忙着啃兔子,崔左荆托腮看他吃,突然道”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董征瞅了他一眼,撕了一大口肉下来,嚼得特带劲,故意的。 崔左荆乐了,他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摸出来一个矿泉水瓶,里面竟然有满满一瓶水”刚才找柴火的时候发现了条小山溪,就接了一点。” 董征喝了口,水很清冽,带着点树叶的味道,他喝了大半瓶,剩下的被崔左荆接过来,也不介意被董征对着嘴喝过,一饮而尽。 少年豪放地用手背擦擦嘴,晃悠着起身“在这等着啊,我再去接一点。” ☆、第106章朴素贝叶斯 吃饱喝足, 继续前行。 目前来看岛屿的地形结构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前往北方补全图鉴时这个方向基本上还都是森林, 现在地势却高出来了不少。崔左荆寻思当初开启洞穴中贝斯魔法宝石门时,机括启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岛屿的结构。 走了大概四五里路,小路便到了尽头,崔左荆找了一圈,找到了上面刻着鹰的石头。 他将石头砸碎,后退两步,伴随着隆隆震响,一座神殿从远处缓缓升起。 鹰对应的残卷还在艾伦那里,不知道有没有影响,但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两人朝着神殿进发。 走得近了, 神殿的模样清晰起来,这很像古希腊时期的万神殿, 正面十六根将近二十米的圆柱撑起巍峨的殿顶,因为刚从地下升起, 台阶和殿顶上满是灰尘和浮土, 但丝毫不损其雄伟壮观。 每一根圆柱上都雕刻着复杂的浮雕和文字, 崔左荆按在上面摩挲,其雕工之精巧堪为绝妙。 崔左荆绕着神殿大概转了一圈, 最后回到门口位置, 在石柱的内侧面发现了一段歪歪斜斜刻痕。 刻的东西是一句英文。 我祝福死者。 “看这个。”崔左荆指给董征。董征伸手仔细摸了摸, 道“无论刻痕的腐蚀程度还是手法,看上去都像当年英国远征队留下的,大概是旁边那句话的翻译” “是吧,反正咱也不懂那象形文字,就只能这样理解了。”崔左荆四周张望着,”听着不是句好话要进去吗” ”进去看看。” 两人到了门边,神殿的入口被两扇石头们封住,特殊的质地和当时在洞穴中有着贝斯宝石封印的大门一样。 门的中间有一排缺口,似乎也需要相应的机关钥匙,两人没有言语,默契的开始分头搜索。 董征在一处石缝中找到了一枚雕刻着a的方形石块,在枯草堆中发现了枚b刻痕的石块,崔左荆同样也找到了一枚a。 他们将三个石块扣在缺口上,宽度和高度都很合适,按照空缺的长来看,应该还少这样的四枚。 ”肯定和某个神话志怪有关吧,单独靠连蒙带猜能瞎猫装上死耗子的几率太低了。”崔左荆累了,坐在台阶上休息。 今天是个艳阳天,万里无云,初升的太阳直直照在海面和小岛上,很快让人感觉到炙烤。 董征也在他身边坐下”那怎么办这地方肯定要进去的。” ”要是老蔺在就好了,直接让他凭直觉解一解,说不定能直接通过。”崔左荆叹息一声,十分想念蔺航之,他拎到晃晃悠悠走到神殿的侧边,”那就来点简单直接的方法吧。” 他敲了敲殿壁,听声音找了个相对薄弱的地方,凝神驻足,缓缓握紧唐刀。 那纯白地界赐予他的,蕴藏在每一个细胞中的力量酝酿着。 唐刀竖插进墙中,如切豆腐一样轻松,几刀下去,神殿的墙壁就被崔左荆开出来了个几十厘米宽高的洞。 刀鞘在地下洞穴中丢了,崔左荆将刀挂在腰间,抬手擦了把额头上冒出细汗建造神殿的方石很坚硬,让武器变得越锋利坚固,对他的负荷就越大。 石砖之间完全依靠垛叠一层层建造,没有水泥等建筑材料的粘合,一旦出现豁口,将周边其他砖块抽出就容易了许多。 董征开始一块块用力扒开石砖,崔左荆歇了一会儿,也过来帮忙,他有做过力量的加点强化,劲儿还挺大的。 玄妙微弱的波动从神殿内部传来。 董征皱起眉头,突然感觉自大战海德拉以来便游走于心间的感觉似乎再一次苏醒,露出一点苗头。 那是种非常玄妙的感觉,似冥冥之中的指引。 他扒砖的手顿了一下,接着不自觉地加快了动作,在崔左荆诧异的眼神中,将胳膊整个伸进了缺口。 董征摸索着在空中一抓,手指碰到了什么东西。 一瞬间,内核世界中淡紫色的屏蔽场化为深蓝色,正有条不紊运行在信息高速公路上的各种数据和爬虫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毫无征兆地全部停住了。 与之同时停止的还有思考。 董征脑中一片混沌,神使鬼差的,他俯下身,朝神殿内看了一眼。 光。 轰 无声的爆炸在内核世界发生,霎时间数据流飞窜成一条条直线,辐射般奔向内核的每一处角落,杂乱无章的线条在屏蔽立场上隐现,渐渐清晰,遍布了整片天空。 蛛网一样,交织着笼罩了整个内核。 董征闷哼一声,他心里分明知道不对劲应该立刻远离,却根本无法控制身体,仍旧睁着双眼,望着神殿内。 光,明黄色的光在祭坛上。 洞口被他堵着崔左荆完全不知道董征到底看见了什么,囚徒链接的反馈告诉他董征有点不对劲,他抬起手,想要扳着董征肩膀把他拉过来“怎么回” 在他手指碰到董征的瞬间,小小的外力终于打破了艰难维持的平衡,数据流冲破防火墙,冲出内核,狂暴地冲向外界,如爆炸后的冲击波,无形的数据向着四面八方辐射,似要将一切摧毁 距离董征最近的崔左荆首当其冲,他只觉脑袋一懵,霎时间两耳中全是尖锐的啸鸣声,整个人无法做出任何应对,就连呼吸都无法自主的控制。 数秒后,啸鸣声消失,世界一片寂静。 飞灰从神殿簌簌落下,神殿不稳的摇晃,细密的裂缝攀爬在被扒下来的石砖上,草叶全都被无形的劲风压弯,几乎整个贴着地面,所有叶子紧紧攥着树枝,拼尽全力不被卷走。 这一切都如无声的默片出现在崔左荆眼前他很快明白,不是没了声音,而是他听不到了。 董征依旧紧紧盯着洞口,愈发狂暴的风暴从他身上爆发,简直叫人惊恐于一个人的身体里竟然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能量 但崔左荆明白,这已经超负荷了。 董征 情急之下崔左荆拼尽全力伸出手,他咬着牙,狠狠一巴掌拍在董征脸上。 董征脑袋被拍到一边,他踉跄一步,那光终于从视线中消失了。 但他未曾察觉,此时此刻,他正全然沉浸在内核之中。 线条已经密集到了布成深深浅浅的色块,交织着遮蔽了整片天空。 董征站在信息高速公路上,无数数据从他身边疾驰而过,他抬头,望着依旧不断出现的线条,勾勒出某种事物的轮廓。 那似乎是一座殿堂。 裂缝从缺口处生出飞快地蔓延上了神殿的整片墙壁,很快连成一片,在崔左荆的注视下,一步步变得岌岌可危。 自董征身上爆发的精神波动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强烈了,男人面对着墙壁站立,一动不动。没人能够看到,在他眼中,明灭闪烁着的是整个世界他的内核世界。 过于强烈的精神干扰就连崔左荆都无法招架,难以忍受的眩晕让他已然无法辨认眼前的一切,就连身体的控制权都在逐渐消失,被夺去。 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跪到在地上。 殿堂的轮廓已然勾勒完毕,上百级阶梯自空中浮现,董征迈步上去,一阶阶的接近那金色宏伟的宫殿,以及在那殿门两边,同时具有天使和魔神象征的塑像。 迈上最后一级台阶,董征站定在平台上,塑像一手持剑一手持盾,着上身,青面獠牙,却长着天使的翅膀。 在左边所握的剑身上,刻着一行字。 “我祝福死者。” 而右边,刻着的却是“一切将被毁灭。” 董征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还从哪里看到过这句话,但此时此刻,除却眼前的事情,已经没有任何别的东西能分散他的注意力了。 他抬手推开了沉重的殿门。 光,从缝隙中透出来。 朴素贝叶斯算法,加载完成。 精神冲击在此时此刻强盛到了极致,崔左荆只觉灵魂一空,有什么东西消失在了他脑海中,就好像从未出现过。 裂痕遍布的神殿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轰然倒塌。 嗷 仿佛要摧毁一切的精神能量波动似乎惊动了远方的什么,激起一声低沉愤怒的咆哮,狂风霎时从西边刮来,跨越小半个岛屿,扑簌簌地将灌木和树枝折断,破碎的枝叶狠狠砸在石壁和崔左荆的脊背上。 崔左荆跪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董征的身影被掩埋,在砸下的石块和飞扬灰尘中,他眼前一黑,终于失去了所有意识。 处在昏迷中的人会做什么 他的意识完全丧失,对外界的任何刺激都没有反应,呼吸和心跳变得微弱,就如同,沉溺于一场漫长又短暂的黑沉睡眠。 当崔左荆从这种状态挣扎出来时,脑海中只有一片迷蒙的混沌。 他无法睁开眼睛,没法动弹手指,却能够听到声音,有微弱的感觉。 身体下面硬硬的,他似乎正仰面躺在哪里,有凉凉的东西落在他脸上,一滴。 是雨吗 他怎么了 崔左荆努力想要思索,但稍微一动心思,脑子就好像被重锤敲了一记似的疼痛难忍,他想要呻吟,却无法出声,只能放弃所有思考,整个人空洞地躺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个小时,就在他要再一次昏沉着睡过去时,有一个柔软又温热的东西,轻轻落在了他额头上。 就像一片羽毛落在那里,久久不肯离开。 崔左荆有些疑惑,什么掉在他脸上了 他也有点怕会是只虫子,想要睁开眼看看把它弄掉,无奈动弹不得。又过了一会儿,那触感主动离开了,留下一个略微湿润的痕迹,风一吹有些微凉。 崔左荆迷迷糊糊的,过了很久很久,在再一次昏过去之前,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 那可能是一个吻。 黑暗将他席卷。 ☆、第107章鱼形贤者 崔左荆醒来时只觉口干舌燥, 脑袋发昏。 他又闭了会儿眼睛,根据其他感官传递的信息估摸了下自己的处境,才小心地睁开眼。 他正躺在一个小池塘旁边, 右手边就是池水, 脑袋下枕着块平整的石头, 错落交织的树叶刚好遮住太阳, 只留下斑驳的光点。 唐刀就放在他脚边。 崔左荆试着张了张嘴, 发现喉咙和嘴唇都不是很干, 显然有人给他喂过水了。 他没有发出声音, 缓慢地坐起身, 揉了揉太阳穴,环视一周也没看到人影。 崔左荆挪到河边, 伸手拨了下水, 很清很凉, 他洗了把脸,清冽的池水泼在脸上, 霎时清醒了不少。 身后传来草叶被拨动的声音,少年警惕地转过头,就看到金发灰眸的男人手里拎着一条蛇,从树影掩映处走出来。 多明戈正低头从树叶下走过呢,一抬眼刚好和崔左荆对视,他脚步顿了下, 道“醒了。” “嗯。”崔左荆甩甩手上的水站起来, 问“是你把我带过来的” “我听到神殿那边的动静就赶过去了, 在废墟里面发现的你。”多明戈到池边处理手里这只可怜的蛇,有一阵没见,他上衣有些破了,头发也有点乱,但依旧透着股淡然。 “你还有发现别人吗”崔左荆问道,他有点着急,刚刚他试了一下,找不到平日里那么明显甚至到碍眼的囚徒链接,也就是说,现在他和董征之间的联系断了。 当时董征直接被砸进了废墟里,应该比他要危险许多,不过既然他身上没有出现太大的伤口,就意味着董征在身体方面没太有问题。 至于精神方面他现在本身就挺虚弱,没有多少力气,反映不出董征的精神状况究竟如何,加上链接中断,就算董征精神透支他也没法回到囚徒空间了。 “没有,我就看到了你一个人。”多明戈腰间抽出小刀割下蛇头扔到一边,“我去到的时候,还有一头怪物在附近徘徊,我怕它盯上我,没仔细搜,只带了你出来。” “怪物”崔左荆一想,在昏倒之前,他的确听到了某种生物的咆哮。 “按照模样来看应该是旷野巨兽贝希摩斯。” 崔左荆若有所思道“贝希摩斯吗我已经见过利维坦了,传说中上帝在第六天创造两个怪物,雌的被称为利维坦,居住在深海的深渊中,雄的被称为贝希摩斯,占据了整个沙漠。” 多明戈补充道“上帝还曾创造出一种神鸟用于保护其他鸟类,名叫栖枝。当世界末日降临时,栖枝,贝希摩斯和利维坦将一起成为圣界者的食物。” 崔左荆“我们也曾见过一只大鸟,它黄昏时分会从岛屿中部出发,到四周巡视一圈再回去。” 多明戈“那就应该是了,这两天我也有看到它。” 崔左荆看向天空,根据太阳的方向他推测这已经是第二天了,当时正处在早晨,现在大概接近下午,他受了精神冲击的伤害,应该不可能醒那么快。 他问“我昏过去多久了” “我昨天下午找到的你,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回答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崔左荆还有些昏沉,他坐在一边看多明戈处理蛇肉,突然想起之前昏迷时,似乎有人亲了他一口。 他抬手摸摸额头那个地方,问“还有别人来过吗” “就我自己,从洞穴分开后我就没遇到过其他人,直到捡到你。” 崔左荆皱起眉头,那会是谁呢又或者他猜错了,其实那感觉根本就不是吻 很快崔左荆就确定是他猜错了,在他这次离家临行前,妈妈曾哭着亲吻过他额头告别,那满是爱意和不舍的吻和昏迷中的感觉差不多,可现在是在纯白地界,不可能有人对他抱有这般强烈的感情。 崔左荆帮忙找了些柴火,两人都没有打火石,多明戈就削尖了一根树枝准备好木块,坐在石头上钻木取火。 他做的很熟练,不一会儿就有烟冒出,火星引燃了树叶,成功生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 蛇肉和蛇皮中会有些寄生虫,虽说现在条件艰苦,但能处理还是尽量处理一下。 多明戈问崔左荆要不要喝点蛇血,崔左荆没有拒绝,蛇血补身体挺好的,他喝了两口,满嘴都是腥味儿,摆摆手,把蛇还给多明戈,漱口去了。 多明戈烤蛇肉,崔左荆漱完口,回头见男人正专心烧烤,便脱掉已经穿了好多天的上衣,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他被埋在神殿废墟里时身上沾了不少灰尘,脏的要命。 昏迷了一天肚子的确饿,两人分吃了一条蛇,肚子里有了东西,崔左荆舒服了不少,多明戈把篝火就地掩埋,问“能行吗” 少年拍拍屁股站起来,道“这有什么不行的,走吧。” 两人就这样暂且同行了。 崔左荆走在多明戈身边,问“我要去找我队友,你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多明戈“我找到了一个地方,就在西边,应该也是遗迹,如果没意外的话去那里应该能找到不少关于盒子的线索。” “行,那我也去,反正最后东西拿全了到岛屿中央的封印地也能和其他人汇合。” 两人一路向西进发,崔左荆刚从昏迷中醒来,就算吃了东西也有点疲惫,幸好现在只需要赶路,多明戈的步速也不算很快,似乎在有意无意地照顾他的状况。 “我们俩之前真的没见过吗”崔左荆忍不住问道。 多明戈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样说” “我总感觉你有点熟悉,说不上来的熟悉。” 多明戈笑了下,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崔左荆撇了下嘴“得了吧,我又不是石头变的,你也不是仙草,诶,不过有可能在现实世界有过交集,可我们都忘记了。” “也许吧。”多明戈望着前方,“西边的遗迹很快就要到了,再加把劲。” 在太阳即将落山之前,两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眼前的这座神殿规格和北方神殿相似,造型有些差别,更像帕特农神庙。 “神殿每个方向都有一座,里面有封印需要的道具,你们在北方神殿看到的东西方便和我说一下吗” 在靠近神殿前,多明戈专门问道。 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崔左荆将在北方神殿看到的都给他讲了讲,除了最后董征精神能量的爆发,如果没猜错的话,他那个样子应该是能力产生了进化。 当初傅哲能力进化时也闹出了不小的麻烦,还好那时候盒子里没有太多危险,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精神系脑域开发者的能力进化和其他人不同,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反噬变成个傻子,故而每一个都十足珍贵。 董征能熬过去吗 虽然还不知道结果如何,但崔左荆就是对董征有种莫名的自信,他总感觉以董征的成长空间,绝对是要陪他走到最后的。 “缺口对应的字符石块有七个,柱子上雕刻我祝福死者是吗” 崔左荆点头。 “那应该是阿布拉克萨斯。” “那是什么” “基督教异端诺斯替教中至高无上的存在,后来诺斯替教失败,在基督教中,阿布拉克萨斯便被贬为了堕天使,它的名号在不同的古代语言中,分别意为我祝福死者039或者一切将被毁灭。” 多明戈顿了顿,继续道“它的名字a axas在希腊语中被写作为abaaΞ,欧里庇得斯提出,这个名字中a代表1,b2,100,200,Ξ60,正好加起来为365,对应一年的365天,也代表365个天堂和365种美德的统治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剩下的石块大概就是其他的字母,拼写出a axas后,神殿的大门就会打开。” 崔左荆半天没有说话,他惊了。 “不是,连这个你都能说上来”半晌,他感叹道,“你脑子里是不是装了个百科全书啊,这个世界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东西吗” “我脑子比较好用,记东西快,所以知识面比较广。”多明戈笑了下,两人上了台阶站到殿门口,和北方神殿不同,西方神殿的门竟然是开着的。 “有人来过了吧。”崔左荆道,“当时我们聚集起来的朝圣者分成了四组,分别前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收集补全图鉴。” “进去看看。” 走进神殿,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响,殿厅里没多少东西,两旁全都是各种各样的神像,随着时间流逝有一定程度的损毁,崔左荆没能看到北方神殿内的情景它就塌了,不过想来那处也和这里差不多。 迈进殿厅的那刻,崔左荆便目光一凛,立刻放在身侧的手立刻握紧刀柄。 在那高高的祭坛上,有个人正背对着他们站立,凝望着前方墙上黑黄相间的复杂壁画。 那人身着黑色长袍一直垂到脚边,听到两人进来的动静,转过身来。 兜帽之下,它长着一张人类老人的脸,白色的胡须微卷,而袍角处原本应该有两脚的地方却生着鱼鳍,手臂也类似鱼鳍的某种变形,在末端形成手指一样的结构。 它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五,站在祭坛上,俯视着崔左荆和多明戈这两个贸然的闯入者。 鱼形贤者。 崔左荆心中立刻浮现了它的名字。 刚登陆小岛还在沙滩上时,董征便发现了大片似乎是鱼形贤者的尸骨,人类的头颅和鱼骨混杂在一起,组成了一片白色的沙滩。 多明戈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道“鱼形贤者aka,美索不达米亚传说中上帝派来教导人类的有七位来自水中的鲤鱼,第一位名叫uanna,它教会了人类很多东西,让人们脱离了愚昧蛮荒的时代。” 贤者虽听不清楚内容,但也知道两人在说小话,它握着根黑色平平无奇的手杖,和多明戈对视一眼后,对崔左荆道“总算来了,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第108章少年艾翁 等我 崔左荆立刻看向多明戈, 疑惑又警惕,心念电转间他第一反应心想不好,被这人给坑了。 多明戈却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 按上了崔左荆悄然间握刀的手, 低声道“别怕, 我不会害你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崔左荆一听他这样说, 更警惕了, 他和多明戈什么关系都没有, 更是才认识了几天而已, 他凭什么说不会害他 鱼形贤者道“阁下不必惊慌, 如果我没看错,在您的身上, 有时间主人的力量对吗” 崔左荆眯起眼睛, 他看向一直都很淡定的多明戈, 再次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鱼形贤者身为盒子的nc,知道他身负时间主人的力量并不很奇怪, 可多明戈凭什么当年午茶会小队分别被五大元素选中的事情,根本不应该有其他朝圣者知道。 “以后你会知道的。”多明戈凝视着崔左荆眼眸,灰色的眼中似有浓云涌动,认真道,“现在不是怀疑我的时候,时间不多了, 一切都需要尽快行动。” 崔左荆一头雾水, 他眉头紧皱, 理智告诉他不要相信多明戈,这人很有可能联合nc来害他,他现在和董征之间的囚徒链接失效,出了事也无处可躲,但心底却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呼唤信他这一次。 僵持之际,鱼形贤者再次道“您不妨姑且信我,以您当年直面皇后的实力,对付我们两个人,应该绰绰有余吧。” 崔左荆深吸口气,他有八年之久没有战斗过,纵使已经回来了数月,实力也不如最巅峰的时刻。但,在纯白地界,赌很重要。 就如同当时池鲤鲋奈奈教他千术时说的那样,所有一切最珍贵的东西,都是博来的。 他决定赌一把。 “你们想做什么” 见崔左荆松口,鱼形贤者松了口气,微笑道“请上来吧,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您。” 崔左荆看了多明戈一眼,最终没有吭声,迈步走上祭坛。 他在鱼形贤者身旁站定,发现祭坛上刻着个钟表的图案。 崔左荆突然问道“之前我在东海岸发现了许多鱼类的尸骨,那些是怎么回事” 鱼形贤者“上一次魔气泄露,我有很多进化程度较低的同伴被魔气侵蚀,从海底争先恐后的来到岛上想要接触魔气的源头,但因为没能进化出陆地上呼吸的肺,直接死掉了,而我那时候已经有了不低的神志,躲过了一劫,直到来了一群人暂时将魔种毁掉,才登上岛屿。” 这回答挺合理的,崔左荆点点头,道“你要对我做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时间的力量从来没有真正属于过阁下吧。” 崔左荆还有些顾忌多明戈,低声道“是,皇后在最后设下了三重封印和一个诅咒,我从来没有掌握过时间力量。” “那请站在这上面吧,我有办法松动您的第一道封印。”鱼形贤者指了指时钟图案。 崔左荆挪了个位置,站在时钟正中央,鱼形贤者把黑色权杖给他,又从长袍口袋里掏出把黄铜钥匙,放在崔左荆掌心,沉甸甸的。 做完这一切,它后退两步,一直退到祭坛的边缘,低声念了句咒语。 崔左荆脚下的图案发出荧荧的橙色光芒,时针指向正东方,而表盘缓缓旋转起来,一股崔左荆再熟悉不过的力量升起那是伴随了他八年之久,但从未被他掌握过的时间力量。 一条黑色的蛇从殿内游出,在众人的注视下,蜿蜒爬上祭坛,绕着崔左荆脚边转了几圈后,攀上少年的身体。 冰凉的细小鳞片滑过皮肤,略微黏腻的触感让崔左荆皱起眉头,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时刻准备在情况不对劲时做出反抗。 蛇缠绕着他的身体,三角形的头停在肩膀处,猩红的蛇信嘶嘶吐着,崔左荆不禁朝另一边偏头,想要离得它远一点。 “这是什么” “仪式必须的步骤。”鱼形贤者双手结成一个很奇怪的印,“阁下如果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正式开始了。” 崔左荆却不领情“你先给我全解释清楚,不然别想让我配合。” 多明戈低声道“传说中克洛诺斯将时间分为过去、现在和未来,而有另一位时间神,所掌控的时间是无限永恒的,他的名字叫做艾翁。在狄俄尼索斯的秘密仪式中,艾翁是一个站在莫比乌斯环中的少年,他手持权杖、钥匙和雷电,身体被蛇缠绕,自混沌中诞生。” 他抬头仰视着祭坛之上的少年,道“而你身上,背负着永恒的时间。” 永恒的时间 崔左荆顺着他的话想了想,皇后的诅咒将他的时间冻结在了十六岁的最后一天,的确可以看作某种永恒。 他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是多明戈不清楚的,这个人太过危险,身上显而易见背负着许多秘密,仔细想想,多明戈的许多行为都有很强的目的性。 他将自己从北方神殿的废墟中救出,谁知道是不是为了现在刻意而为之的呢 “行吧。”崔左荆嫌弃地瞥了肩头的蛇一眼,举起权杖,道“我就站着不动吗,需不需要说点什么咒语” “阁下尽量保持理智就好。”鱼形贤者双手的结印飞快变化,崔左荆脚下的钟表转速越来越快,一条带状虚影螺旋而上地升起,首尾扭转相接,将崔左荆困在其中。 无数纹章从莫比乌斯环上腾起,那是时间的法则,呼唤着少年体内沉寂的力量。 被封印强行压制在身体深处的能量逐渐苏醒,蠢蠢欲动起来。手中黑色权杖顶端发出橙黄色的光,掌心的钥匙变得灼热,吸引着万里苍穹上的雷电。 手腕内侧的三道封印全都滚烫,熟悉又陌生的力量在四肢百骸中涌动,崔左荆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无与伦比的强大。 原来傅哲和叔叔那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吗 眼前的一切都被灿金色渲染,身体既是属于自己的,又不属于自己,少年的眼瞳中映出时钟的模样,他望着台下的多明戈,突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无比熟悉的波动。 就在他想要弄清这种熟悉究竟来自何处时,一直攀在他肩头的蛇张开嘴,尖锐的獠牙径直没入了少年脖颈。 崔左荆闷哼一声,当即失去了所有意识。 董征终于挣扎着从废墟中爬了出来。 他头痛欲裂,勉强将自己双腿从神殿的圆柱下抽出,就再也没有任何力气了,只能趴在地上,费力地喘息。 他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昏沉之中感觉似乎有人在挪动自己,熟悉的声音时近时远。 “有哪里受伤了吗” “奇怪,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甚至连一点擦伤都没有,如果真被直接砸在了里面,不可能这样完好无缺。” “” 董征动了动手指,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白猫粉嫩的鼻子,见董征醒了,维克多琥珀色的眼睛一亮,松了口气,前爪从他胸口上拿开“我就说了,应该没大事。” “哥你怎么样”董临海半跪着关切问道,找到董征后,他第一时间把人从废墟中转移,那里似乎来过某种猛兽,一片狼藉,看着就很危险。 “我没事。”董征眉头紧锁,整个头都在以说不上来的滋味难受,再次见到董临海和维克多,对方看起来还挺好的,他本应该感到高兴,但董征现在只觉得焦急。 他感受不到崔左荆的存在了,囚徒空间中,也没有少年的身影。 他找了一圈,内核世界中还处在一片紊乱,中央地界在董征看到神殿内部,意识到不对劲时就及时用屏蔽场保护了起来,受到了波及相对要少。 看到拟南芥还在安静生长着,没有消失也没有枯萎,董征才松了口气。 囚徒链接估计因为过强的精神紊乱暂时中断了,崔左荆应该没什么大事,董征相信以少年的实力,目前的处境绝对要比他好。 在神殿倒塌时,强大的精神力量自动将董征保护了起来,以至于没有受到丁点皮肉伤。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董临海给董征大致说了说他们分开后的经历,贝斯魔法宝石印刻的门就是个传送点,临海和蔺航之被传送到了东边,也就是他们刚登陆时的地方。 两人找到了上岛第一晚居住的洞穴,感觉应该和峡谷的洞口有所关联,便深入探索了一番。 洞穴通往一处丘陵,他们在小山间和前往东方的队伍汇合,共同找到东方神殿,探索过程中,蔺航之拿到了一副用于占卜的牌。 而董临海也获得了一些奇遇,最直观的表现便是,他终于能够掌握和维克多之间的召唤兽契约了。 维克多点点头,道“我就是被临海召唤过去的,本来我和艾伦汪雀在一起,被唤走之前,我专门嘱咐他俩不要走太远,我会和临海到那个地方找。” 董临海“然后我们在找伦哥的路上路过北方神殿,发现你就在废墟里趴着。” 两人一猫沉默了数秒,董征道“我当时和崔左荆在神殿里看到了一些东西,我的能力似乎发生了某种进化,产生的能量波动把神殿震塌了,我和崔左荆之间的囚徒链接中断,现在我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 “啊”董临海吃了一惊,“还可以这样你们俩当时待在一块吗我们找到你的时候把附近都搜了搜,没有看到他啊” “他应该先离开了,我们之间还有别的感应,至少现在,我能知道他还挺安全的。” 维克多安慰道“当时应该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阿左才独自离开的。” 董征点点头,他的内核已经平静了许多,但暴动引发的混乱并未完全平息,他不太敢刻意的操纵,只能一点点的引导。 天穹之上,那金色的殿堂已然构建完成,他曾窥探过其中一角。 那又是另一番世界了。 而现在,阶梯消失不见,殿堂的大门也不再对他开放,还需要某种契机,他才能再次领略其中光景。 这大概是能力的某种觉醒吧。 “醒了啊。” 一道声音远远传来,方才一直没有出现的蔺航之抱着一小捧野果,从小树林中走出,笑道“找不到水只有这些果子,凑合着吃点解渴吧。” ☆、第109章最终汇合 “你确定封印已经解开了” 黑发黑眸的少年坐在祭坛上, 两脚自然下垂,交替晃荡着,把玩着手中刻有老人头像的银币。 多明戈笔直地站在他身边, 望着神殿的断壁残垣和旷野森林, 道“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借用艾翁的力量冲破第一层封印的瞬间, 西方神殿就被强大的能量波直接摧毁, 只剩下了最中央的祭坛, 如同当时北方神殿被董征毁掉一样。 崔左荆将银币高高抛起, 硬币在空中翻转折射出耀眼的光, 最后被一把攥住。 “如果这就是你所说的要做的事情的话, 既然已经完成,现在就陪我去找我的同伴吧。” 多明戈微微颔首, 他回头对双手抄在宽大袖子里的鱼形贤者道“多谢。” 鱼形贤者摆摆手, 道“这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崔左荆爬起身, 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在他的手腕上, 那道代表着第一道封印的痕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到了。 “还有一个问题。”临走前他最后问鱼形贤者,“如果岛上四个方向的神殿都有能让人觉醒的力量,那这个盒子拥有如此多的机缘,到底是什么来头” 鱼形贤者摇摇头,道“我只是这个盒子里一个小小的存在,知晓一些比较秘辛的事罢了, 至始至终都身处盒子中的生物, 怎么可能知道它的真正来头呢 行吧。崔左荆本来也没抱希望, 他嗯了一声,原本就要向下走,还是停住脚步,转身对鱼形贤者躬身道,“多谢了。” 鱼形贤者也躬身行礼,微笑道“我只不过把应有的东西还给阁下罢了。” 崔左荆和多明戈一起离开西方神殿,只留鱼形贤者一人留在废墟之中,在不久之后,它也将回到大海,回到深渊中自己的族群中。 岛屿面积不小,加上双方都在不断的移动,想要找人很难,权衡之下,崔左荆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前往中央的封印之地,在那里和大家汇合。 路上崔左荆一直没和多明戈主动说话,他走在前面,虽然没有回头,但仍能感受到多明戈一直在身后看着自己,似乎有话想说。 “你帮我了一个忙,按理说我应该感谢你,但没办法,我现在就是不想理你。”少年自言自语道,他用刀拨开树枝,“反正出了这个盒子以后指不定就再也没有交集了。” 多明戈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失笑,轻声道“是啊,等结束了这个盒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崔左荆瞥了他一眼,他现在总感觉多明戈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蕴含深意,听起来不是这里怪就是那里怪。 不过随便吧。 两人同行彼此都不会拖后腿,速度挺快,天黑后他们找了个洞穴略微休息,第二天只用了一个早上,便靠近了中央位置。 左荆一直对多明戈的弩很好奇,这种品质的武器,根本不是普通朝圣者能拿到的。 很可惜,他们这一路走得格外通畅,就好像早就知道了地图,一点危险都没遇到过,也就没有让多明戈再次使用弓弩的机会。 崔左荆选了在当初海因里希发信号的地方等待,这里是附近唯一的水源,如果有人要去封印之地,一定会选择这里当做补给处。 等人的功夫,多明戈在水边稍微洗了个澡,崔左荆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发现这人身上一道伤疤都没有。 按理说在纯白地界生存的人受伤算家常便饭,谁身上没点伤疤,就算汪雀,胳膊上还有一道铁片留下的长痕呢。 崔左荆默默记在了心里,这成为了他怀疑多明戈的又一有力证据。 他们一直等到下午,终于看到了其他人。 来者是海因里希一行,原本出发时六人的队伍只剩下了五个,和海因里希一起暂时组合的三人队伍少了一人,海因里希小队中的阿根廷姑娘贝弗利也受了伤,被陶纪背着过来的。 贝弗利被放在平地上,海因里希面色苍白,他朝崔左荆摆摆手,显然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 其他人也都累的够呛,坐在水边休息,崔左荆左右看了看,知道多明戈指望不上,决定做一回好人,摸过来海因里希的瓶子灌了水,挨个给他们喝。 贝弗利伤得不轻,海因里希一路上一直在用能力转移植物的生命给她疗伤,所到之处几乎寸草不生,一路过来他过度使用能力已经快脱力了。 陶纪还好些,这个能力为炁的男人防御力到了种接近极致的程度,一般的攻击根本无法伤他分毫,他歇了会儿,就帮着崔左荆照顾伤员们。 众人全都灰头土脸,多明戈在一旁充当背景板,崔左荆问道“你们碰见了什么” “一些志异中的怪物,把我们弄得这么惨的是凶狼哈提与斯库尔,北欧神话中吞噬日月的两兄弟,巨狼芬里尔的孩子,对付它们的时候我们损失了一个人,贝弗利受了重伤,不过还好,最后它们被杀死了。” “有拿到什么东西吗”崔左荆道,他知道海因里希大概不会轻易透露太多消息,便道,“当时我和董征遇到了九头蛇海德拉,杀死它之后在它身体里拿到了一颗红宝石。” “我们也是。”海因里希从口袋里摸出来一蓝一绿的两个宝石给崔左荆看,“这是从它们口中拿到的。” “那就应该是最后关头需要的道具了。”崔左荆点点头,海因里希环视一周,没看到除却多明戈之外的其他人,问,“你的队友呢” “走散了,专门到这里等他们的。”崔左荆道,“想着这里水源,肯定都会过来。” 海因里希“图鉴我们已经补全了,如果其他人也都完成任务,就能直接出发前往封印之地。” 众人都很疲惫不太想说话,特别是损失了一个队友的另外两人,情绪更加低迷,崔左荆也不多嘴去惹霉头,自顾自地去找吃的。 和董征之间的链接已经失效两天了,这两天里他完全失去了和另外一个人的感应,还有点不太习惯。 之后又有人陆陆续续地过来。 夜幕缓缓降临。 在野外,水边并不算安全,很多野生动物会过来饮水,但众人也没害怕,反倒抓了一头过来喝水的可怜的鹿当作夜宵,篝火一燃起来在夜色中格外明显,方便其他人找寻,也能够驱赶野兽。 董征一行人在接近晚上九点时赶到的水边。 在找到董征后,维克多带着他们去了当时艾伦和汪雀所在的地方,两人一直在附近活动,没有走远,这下馄饨分裂者小队除了崔左荆外,就全都再次聚齐了。 之后他们前往封印之地,原本天黑之后不便赶路,打算就地找个地方休息,却看到了远处的光亮,这才冒着危险赶了夜路。 崔左荆原本抱着刀靠在树上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到那消失了两天的感觉又隐隐约约回来了。 他悄无声息地睁开眼,起身迎着感应所在的方向走了两步,守夜的多明戈察觉到了他的举动,低声问道“怎么了” “有人来了。” 崔左荆拨开遮挡视线的树叶,绕过面前一棵两人环抱的大树,一抬眼,正好跟迎面走来的董征对了个正着。 两人对视数秒,崔左荆在董征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和他身后跃动的莹莹火光。 见男人精神还不错,身体上似乎也没太有问题,崔左荆就连自己都没发觉地暗自松了口气,他扬起唇角,语气却有些抱怨“好慢啊。” “路上耽搁了一些。”董征上前两步到了崔左荆身前,将他从头到脚好好打量了一遍,“你没出事吧。” “放心,我能出什么事”崔左荆明显感觉到董征似乎有哪里和从前不太一样了,这大概就是能力进化后的结果吧。 他偏了偏头,看向从董征身后总来的其他人,目光在董临海脸上停顿一瞬,故意道,“你还活着啊,弟弟。” 没有料想中的火药桶爆炸,董临海甚至还心情不错地回了句“是啊,我都没怎么受伤呢。” 这下崔左荆才真正确认,这个最开始不懂事到惹人生厌的小孩,已经开始长大了。 行吧,挺好的。崔左荆耸了下肩膀,心中那股感应随着和董征靠近时间的增加,愈发的强烈。 “要怎么做”他问道。 “手给我。” 崔左荆将刀从右手转移到左手,把右手伸给董征,男人握住少年的手,掌心干燥。 与此同时,内核中央里,董征指尖轻碰上拟南芥的叶片。 数据流窜而过,冥冥之中的法则运转,以鲜血为媒介定下的契约重新恢复。 董征手背上的纹章一闪,血契恢复,他却没有立刻松开崔左荆的手,而是问道“现在要回去休息一下吗” “不用,我没大事。”崔左荆把手松开,抽了一下没脱开。 崔左荆 他又抽了一下,松开了。 一旁的汪雀表情霎时有些微妙,她看看崔左荆,又看看董征,抬手狠狠揉了把脸,将自己不合时宜的某种特殊兴趣憋回去。 崔左荆和余下的几位钢铁直男们完全没有在意,众人寒暄过后,回到水池边,看到多明戈也在,董征脸色微变了下,他一手按在崔左荆肩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问道“你们俩是一起过来的吗” “他在北方神殿的废墟里捡到的我,然后还发生了一些事情,等没人的时候再和你细说。” 董征点点头,听到动静,正在小憩的海因里希也醒了,看到董征一整个小队都安然无恙,惊讶的同时他也挺开心。 之后他们就要前往封印之地,十有会迎来一场恶战,能保存足够的有生力量绝对是件好事。 这同样也说明董征小队的实力,海因里希本以为自己的队伍在区就挺强了,都还受了不小的损失。 当然,也和董征队伍的人比较多有关系,但怎么说,到底从某种程度上忠实地反应了海因里希看人的眼光非常正确,如果能将馄饨分裂者小队拉入组织,那就赚大了。 众人赶了一天的路,累得不行,没寒暄多久就坐到一起休息了。 在场的都经历过游轮上针对朝圣者展开的综艺活动,知道崔左荆是董征囚徒,崔左荆便也不忌讳,直接回到了囚徒空间里,和董征说了被多明戈捡走后发生的一切。 “他帮你解开了第一道封印”董征难以置信道让他觉得不可能的地方有两处,一是多明戈如何清楚解开皇后封印的方法,另外则是他为什么会知道崔左荆背负着时间的力量和诅咒。 “是啊,虽然我现在还不太会使用,可封印好像真的解开了。”崔左荆顿了顿,道,“对了,你知道他的能力是什么吗他是不是一直没有说过自己的能力” “说过的,好像是让物体发生形变。” “什么时候” “在峡谷里吧,具体的我记不太清楚了,反正他有说过。” 崔左荆喃喃道“他要是存心骗人的话,也没办法求证啊。” 两人一时间也都没有说话,董征在面对多明戈时从一开始就有种危机感,虽然这感觉来自于他感情方面的直觉。 “先不说他了,你呢你怎么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能力进化了吧。”崔左荆很快便不想了,值得他思索的事情那么多,没必要再区区一个多明戈身上耗费太多时间。 “我内核中出现了一座殿堂,还没真正进去看过,估计需要一段时间才行。” 崔左荆“我就知道,当初你精神能量暴动我就觉得是再次觉醒了,当时傅哲能力进化也挺吓人的,直接把副本里的所有生物包括怪物和nc全部催眠了。” 有囚徒链接在,崔左荆能通过董征的眼耳获知外界的信息,临海和艾伦靠在一起已经睡熟了,蔺航之带着维克多给贝弗利疗伤,汪雀蹲在池边洗头发。 知道董征肯定也很累,他便不再多说,只道“你休息吧,估计等明天其他人也会到,确认典籍补全就要出发去封印之地了。” 董征应了声好,的确累了,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草地上就要休息。闭上眼之前他朝多明戈在的方向看了眼,发现对方也正远远注视着他。 董征没有理会,他内核依旧有点紊乱需要休息,便自顾自地睡了。 一夜无梦。 休息一夜精神好了不少,众人彼此简短交流了几句,便选了几个人去找寻食物,余下的收拾东西,做好前去封印之地的准备。 又有人断断续续地过来,一直到中午,已经共有十把个人到来了,其中前往北方的董征小队五人全在,去南方的海因里希等五人,东方的幸存者回来了三人,西边回来四人,加上单独一个多明戈,全都带着差不多补全了的典籍残片。 他们说起各自的经历,艾伦汪雀和维克多被地下洞穴的门传送到了一处,不久后就遇见了百眼巨人阿耳戈斯。汪雀唤出林中藏匿的虫子们干扰眼睛们,艾伦游走骚扰,经历了一场恶斗后成功将其战胜,在它的胸口取到了一颗黑色的宝石。 从东西两边回来的队伍也各自带回了一颗从怪物身上取下的宝石,这样加上杀掉海德拉的红宝石,正好有六颗。 这个盒子非同一般,如果崔左荆没猜错,每一座神殿都可以当做传承之地,其他人想必也各有奇遇。 交换信息后,缩水了一小半的队伍带着探索岛屿得到的战利品,前往典籍最开始标注的封印之地,去完成摧毁魔种的最终任务。 封印之地在岛屿中央的一处裂谷,距离休憩地不太远,走了大概两个小时,便能够隐约看到谷中延绵的建筑。 他们下到山谷中,这建筑并不算神殿,相比起来,甚至还有些简陋。 陶纪走在最前面探路,如果有任何突然降临的攻击,以他的防御能力不至于立刻毙命。 穿过稍显破旧的门厅,面前是长而笔直的走廊,一直走了将近千米,视野陡然开阔,同时热浪铺面涌来。 崔左荆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他们正处在山谷的腹部,前方的道路向前收缩成一道狭窄的关口,窄窄的只能供三人并排通过,放在古代必定是易守难攻的天堑。 而脚下,是鹅卵石铺就的两米宽的道路通往关口,两边赤红的岩浆浓稠,翻腾着气泡,散发着滚滚热浪。 在关口处的岩浆池中,高立着一方石柱,长有鳄鱼头,狮子上身河马下身的怪物蹲坐其上,注视着闯入者。 他前方,放置着一座巨大的天秤。 ☆、第110章灵魂重量 “阿米特”董征和崔左荆几乎异口同声道, 虽说对志怪不如多明戈那样事无巨细地熟悉,这样经典的形象他们还是知道的。 阿米特显然已经等待很久了,有些不耐烦地从鼻子里喷出一大口气, 闷声道“我是封印之地的看守者, 这里是通往封印之地的唯一道路, 想要通过, 就必须通过我的考验。”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大家都察觉到了不妙。 海因里希率先打破了沉默“什么考验” 阿米特指着天秤道“你们需要挨个站到我的天秤上, 爱玛的羽毛是世界上最纯净的事物, 如果你比它轻, 就代表是个好人,可以通过, 如果比它重我是不会允许任何一点污浊进入禁地的。” 果真一模一样的情景, 这神话第一次听说时崔左荆就觉得不靠谱, 那时候的版本是用心脏和羽毛称量,来决定人死后是要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但现在是纯白地界, 一切皆有可能的地方。 确认这的确是唯一的通路,海因里希回头问众人“好吧,谁先来” 没人吭声,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命做赌注,也没人愿意去身先士卒。 海因里希又问了一遍,照样无果, 他有些无奈, 但事实上, 就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第一个上去。 阿米特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不管过多少年,你们人类都还是这样,无趣。” “我来。”一个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崔左荆回头,讶然地发现竟然是汪雀。 董临海面色一变,伸手拉住她,低声喝道“你干什么” 汪雀拍拍董临海的手当做安抚,望着阿米特高声道“我自认为从来没做过任何坏事,如果这个测试的方法真的有用,那我一定会通过的,对吧” “是的,我亲爱的小姐,如果您真的是位好人,爱玛的羽毛绝对不会欺骗我。” “那就没问题了。” 汪雀深吸口气,从队伍的后面走到最前,她走的很慢,但不见犹豫迟疑。 馄饨分裂者小队全体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在情况不对时将汪雀救下。 她跨步站上了天秤左边的托盘中,等待着神的审判。 阿米特从空中一抓,手中便出现了一根洁白的羽毛,他将羽毛对准另一边的托盘,松开手。 羽毛缓缓左右摇晃着飘落,在十八双眼睛的注视下,落到了托盘上。 紧接着,巨大的天平犹如奇迹一般,整个向着羽毛所在的方向歪斜,就如同是什么泰山般沉重的物件般,将汪雀整个人高高的抬起来,直到那边已无法再下降,发出一声闷响。 艾伦惊呆了,半天憋出来了一句话“我天,这真的可以牛顿的棺材板都被掀翻了吧” 汪雀终于松了口气,她忍不住红了眼眶,抬手按住胸口,在那里,一颗心正在狂跳。 小小的、洁白的羽毛就在天平的另一端重重压着,宣告着一件事实 “恭喜您小姐,正如您所说,您是个好人,请过吧。” 那些自她死后一直困扰着她的事情终于在某种意义上有了结果。 她没有错,至始至终,她都没有错过。 随着阿米特话音落下,关口处的门开启,汪雀走下天秤,只放着羽毛的天秤立刻移动,最终保持着平衡的位置。 这片羽毛真的很轻。 汪雀站到门口,回望着等待接受考验的众人,喊道“没问题的,如果确定自己可以的话,就来试一试。” 陶纪第二个动身“那我应该也没问题。” 这个两百斤的男人站到天秤上,原本平衡的称朝着羽毛方向倾斜。 “老陶都可以,那我肯定行。”贝弗利自信满满地走上前,还不忘对海因里希笑道,“队长,要是没有底的话,就别逞强了。” 海因里希笑呵呵地瞪了她一眼。 转眼间小队里的两人都通过了,海因里希一咬牙,也上了。 不同于汪雀的明显偏沉,海因里希的审判结果十分危险,天平不断的左右摇晃,最终勉强停在了中间的位置。 阿米特歪了下头,有些为难。 “你看,我这个指针的位置偏向羽毛那边,所以我比羽毛要轻。”海因里希强装淡定地指给阿米特看,事实上他根本不敢动,生怕小小一个动作就会影响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好结果。 阿米特盯了会儿只偏了半格的指针“算你通过了。” 海因里希赶忙地从托盘上下来,浑身的冷汗。贝弗利笑眯眯地拍着他肩膀,打趣道“不错嘛,我本来以为你会被扔到火里烧死呢。” 又有两三个人断断续续地上去,全都有惊无险地通过了,不过像汪雀那样绝对的结果,再也没出现过。 面前的人越来越少,蔺航之开始发抖“我感觉我要完了,就我这运气,根本过不去吧。” 艾伦安慰道“只要你好事做得多就没关系,就连那瑞士佬都过去了,他看起来精的要命也不像个多好的人,你一个医生每天救死扶伤,总不可能不如他吧” 蔺航之被他说动了,鼓起勇气,站上了天秤。 天秤摇晃数下后,给了他一个确定的好结果。 蔺航之忙不迭地跳下天秤,拍着胸口嘴里不断喃喃念着“吓死我了”。 之后艾伦,董临海和维克多也全都上去,都成功地通过了。 董征低声对崔左荆道“我先过去” “成。”少年背着唐刀,双手抄在兜里,似乎漫不经心地看着这戏剧性的审判,他注视着董征走上去,男人显然也没什么底,囚徒链接忠诚地反映着他的紧张。 这人看起来也不像做坏事的样子,怎么这么心虚呢 最终,天秤以微弱的角度偏向羽毛。 董征赢得了审判,和队友们汇合,如果要按照天平显示的重量来看,他们当中最轻的是汪雀,其次分别是蔺航之,董临海,维克多,艾伦,董征。 汪雀一看就是那种很乖的好姑娘,蔺航之从医多年救死扶伤的功德很深,董临海年纪小就算想做坏事也没多少,维克多来到纯白地界多年,经历的生死抉择影响了灵魂的重量,抵消了部为医者的功德。 艾伦就一普通人,有善有恶,反倒是董征让崔左荆有些惊讶,他就只比羽毛轻一点。 只有董征清楚结果为何这样小时候的他曾心存太多怨念,对生父闪躲的态度、有些偏心的继母和受尽所有宠爱的弟弟,他贪得无厌向往正常的家庭,那些不能说出口的肮脏念头在日复一日中发酵,纵使他没做过多少坏事,长大后逐渐释然,却也没有比羽毛轻多少。 他轻轻地吐出口气,抬手揽住了身旁董临海的肩膀。 现在还留在这边的,全都是对自己没什么信心的人了。 崔左荆看了一圈,除了他之外,还有大概八个人,当初小树林里强迫女囚徒莉莲、和他们发生冲突的小队只回来了一个人,面色不愉地站在最后。 多明戈也在。 金发灰眸的男人似乎并不打算上去称重,沉默不语地双手抄在口袋里,阿米特见状,眯着眼睛威胁般道“如果不称重,你们永远也别想从我这里过去。” 没人吭声。 董临海见崔左荆也不过来,咦了一声,小声问董征“他难道不敢确定自己是个好人吗” 董征摇摇头,崔左荆至始至终给他的都是混乱中立的感觉,他刚回来便在哈默尔恩中杀死了曾经的老友亨利,并且不止一次明确说过,原本打算靠着不断杀死主人去寻找最终合适的帮手的。 过了许久,两边火池里岩浆炽热的高温让所有人都满头是汗,终于又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这是个身量不高的中年男人,咽着唾沫,犹犹豫豫地上前“我我试试吧。” 众目睽睽之下,他站在天秤的托盘上,天秤两臂不稳地左右摇摆一阵后,缓慢却坚定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倾斜。 “看来你应该下地狱。” 在阿米特说出这句话的前一瞬男人便立刻从托盘上跳下,他睚眦欲裂,大吼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剑,准备跑走或是在阿米特攻击时做出反抗。 但石台上的怪物比他更快。 阿米特咆哮一声,飓风从它口中喷出,箭矢般直直拍在张皇的男人身上,直接将他从石板路上刮飞出去。 他整个人在空中不受控制地翻滚两圈,一头栽进了滚烫的岩浆中,没有浪花,只留下了一串热泡。 吐息只对着那一个人,其余人未受到波及。眼睁睁看到刚才还在一起赶路的朝圣者死的连灰都没剩下,剩下的人全都打消了去试一试的念头。 崔左荆倒不愁,反正他可以通过囚徒契约去到董征身边。 其他人却没他这么方便,无法过去,不能进入封印之地,就代表着很可能无法获得盒子最后的通关和奖励。 说不着急是不可能的。 众人彼此交换着眼神,就在这时,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我来。” 多明戈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崔左荆皱了下眉头,终究没有开口阻拦。 这人应该不会直接去找死吧 认为他在找死的可不止崔左荆一个,阿米特缓缓道“勇气固然值得嘉奖,可肮脏的灵魂,只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多明戈身为单独进来的朝圣者,做人又做得很冷漠,和其他所有人都不熟,故而也没人去劝阻他。 在天秤跟前,他停住脚步,道“只要我比羽毛轻,就能通过是吗” 阿米特“你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招,我的天平可是世界上最公正的。” 多明戈点点头,抬脚站了上去。 羽毛被缓缓托起,逐渐到了平衡的位置,却没有停止再度倾斜的势头。 阿米特眯起眼睛,结果在它看来已经十分明了,又一个邪恶的灵魂将被送入火池中接受洗礼。 在天平的时针和最中央的刻度重合的瞬间,多明戈动了。 他猛然抬头看向斜上方的阿米特,灰色瞳眸中映出怪物的模样,右手取下腰间的,取箭、上弦、瞄准、发射。 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近乎带出残影,等众人反应过来时,箭已经在空中了。 与此同时,早就有所准备的崔左荆骤然起跑,在石板通道边缘高高跃起,挥刀朝着阿米特斩下 面对如此危机,阿米特却如同被剥夺了身体的掌控权般,一动不动地蹲坐在石台上做不出任何反应,任凭银白的箭矢流光般当面射来,直接穿过头颅。 刀锋的寒光映在它眼中。 头颅和鲜血一起高高飞起,这狠厉的一刀到底影响了身形,崔左荆冲势已尽,朝着火池下落。 不好董征心中暗叫一声,就要将崔左荆唤回囚徒空间。 情急之下,多明戈又射出一箭,箭矢擦着千分之一秒的时机,刚好出现在崔左荆下落处。少年原本正要顺应董征的召唤,见状便在箭身上狠狠一蹬,借力向旁边一倒,有惊无险地重新落在了石板路上。 两人此番配合堪称绝妙,无论是时机的掌握还是补刀的及时性都堪称绝妙,就连相处多年的同伴都不一定能够这样的默契。 崔左荆一身的汗,有热出来的,也有紧张出的冷汗。 他杀掉阿米特的动机很简单,封印之地中的最后剧情一定更加凶险,他们需要更多的战斗力,不应该在关口处就折损人手。 正好多明戈发难,他借势补一刀,让事情更加稳妥。 崔左荆缓缓起身,看向多明戈,刚好男人也在望着他,两人对视数秒,崔左荆挑了下眉,道“不错嘛。” 多明戈微微颔首,道“你也不错。” 董征 他垂下亮着囚徒纹章的左手,感到前所未有的憋屈。 多明戈瞥了他一眼,那目光,董征从中察觉出了些许揶揄,又似乎挑衅。 董征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这人绝对在故意惹他生气。 这下所有人都能通过了,不过大家看崔左荆和多明戈的眼神也全都不一样了,能够干脆利落的将阿米特杀死,这两人绝对不简单。 崔左荆到了董征身边,丝毫没注意到方才男人和多明戈之间的味,云淡风轻道“走吧。” 董征也不好说什么,一行人继续在陶纪的引路下向前走,通过窄窄的关口后,一扇大门出现在他们眼前。 它整体呈现铜绿色,近百米高,犹如神迹,上面的纹路四通八达,勾勒出玄妙的纹饰,每一道沟壑都有一指深,叫人很难想到门到底有多厚。 十几人站在门前,只觉渺小如蚍蜉,竟生出种退却的心思来。 崔左荆晃晃脑袋,将这仿佛有谁强加在他身上不合时宜的情绪甩走,他仔细观察,在门的上下左右四个方位分别有鹰。狮子、公牛和人类的图案。 海因里希拿出一直在他手中的四份古籍残片之一,道“大家都把古籍和收集的道具拿出来吧,估计这就是开门的钥匙。” 艾伦将残篇和从各种怪物身上搜集的零件取出,残旧的书本在他手中亮起微光,随即和天空之牛的脚,胡姆巴巴的尾巴,人面鸟“巴”的羽毛一起化作光点,涌入古籍中。 古籍缓缓腾空,书页自动翻开,在众人的注视下,残破的纸张仿佛经历了时间倒流,变得洁白平整如新。 约翰福音的字样浮现其上。 福音书重新落入艾伦手中,马可福音、马太福音、路加福音也纷纷出现,它们用文字书写着耶稣自降生、受洗、传道,到领死、复活、升天的种种事迹。 四本福音书一起化作流光,纠缠着嗖地冲上了各自的圣物纹饰,将其点亮。 随着轰隆隆的沉闷巨响,百米高的门缓缓向内推开。 在它的后方,是建立在峭壁上的雄伟祭坛。 浓黑的烟雾不断从祭坛下方的缝隙处渗透而出,丝丝缕缕,一颗黑色的心脏悬浮空中,正一下一下,缓慢地跳动着。 魔种。 “要怎么封印”崔左荆问道。 “所罗门王当年留下了一个六芒星封印阵,只要找到阵用六颗魔法宝石将其激活就可以了。”艾伦拿着残片这么久,早就把上面的内容全部记下来了。 董征不太舒服,祭坛之下传来一种十分熟悉的能量波动,他在船上动力舱发现的盒子中,在海德拉的魔法宝石上都感受过类似的波动,那是种混沌,但现在缠绕在他身边的,要更加强烈且邪恶。 心中也有种不妙的预感,董征提醒众人“魔气对人的身体应该有害,大家加快点速度,尽快找到封印阵法。” “那是什么”蔺航之突然指着悬崖上的一处道。 崔左荆抬头看去,在十多米高的崖壁上,有一处些微的突起,巴掌大木盒正放在上面,似摇摇欲坠。 董临海“被鸟抢走的盒子” 馄饨分裂者小队的大家一直都挂念着这东西,当初大鸟特地过来抢就代表肯定是个关键的道具。 多明戈也看到了盒子,他皱了下眉头,问董征道“你把它弄丢了” 这似是一种质问,在董征做出回答之前,崔左荆主动站出来挡在他身前,道“是我弄丢的。” 多明戈定定看了他数秒,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咄咄逼人“怎么丢的” “一只怪鸟过来把它抢走了。” “安祖鸟。”多明戈喃喃道,见众人都一副不太知道的样子,解释道,“传说中它偷走了记载着人类和诸神命运的天机表,吐息和翅膀扇动时都能卷起飓风。” 艾伦“鸟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先把盒子拿回来吧” 维克多自告奋勇“我去吧。” 白猫小跑到峭壁前,利爪从肉垫中伸出,抓着悬崖上的凸起,灵活地向上攀爬。 董临海站在下方,时刻准备在维克多“失爪”坠落时将它接住。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啼叫从远处传来,大风卷过,天空被什么移过来的东西遮住,整个封印之地当即笼罩在一片昏暗中。 ☆、第111章神鸟栖枝 这是一只怎样的大鸟啊。 它双翼平展几乎遮蔽了整片天空, 翅膀每震一下都能激起小旋风,羽翎根根分明,叫声似要刺破人的耳膜。 崔左荆抬头望着, 还在北方峡谷时馄饨分裂者小队一行人就曾和这只巨鸟打过照面, 它每天黄昏从岛屿中央出发, 前往四面八方巡视一周, 再在天黑之前回到来处。 它是上帝创造出来用于保护鸟类的神鸟, 和利维坦贝希摩斯同作为圣洁者食物的栖枝。 栖枝给人的胁迫感实在太强, 一时间所有人都立刻去寻找就近的藏身之所, 董征清楚听到海因里希骂了一声, 拉着贝弗利奔向一块巨石。 艾伦和蔺航之护着汪雀暂时贴着墙站立稳住身形,狂风让维克多一时动弹不得, 它尽力抠住岩壁, 整只猫趴伏在上面, 不让自己摔下去。 崔左荆将刀插进地里抓着固定身形,给了董征一只手, 董征右臂绕着崔左荆的胳膊,手紧紧抓住少年上臂,而崔左荆也同样这么做,两人牢牢抓住对方,到没太受到狂风的影响。 并未分多余的眼神给下方的人们,栖枝直截了当地看向岩壁上小小的白色身影, 尖啸一声, 朝着维克多扑去 “叔叔小心”崔左荆和董临海同时喊道, 董临海伸出手做好接住维克多的准备,喊,“快松开” “它在守护盒子”崔左荆的声音在风中模糊不清,并未被维克多捕捉到,但他在同一时刻也发现了这一点,维克多没有犹豫,当机立断地顶着风又向上奋力攀爬,赶在栖枝俯冲下来之前,碰到了峭壁上摇摇欲坠的小木盒。 盒子被他一爪拨了下去。 巨鸟冲锋而至,维克多一松手,整只猫成自由落体般坠落,下方的董临海准确无误地接住了他。 维克多足足十斤,坠落高度又太高,冲力震得临海双臂疼痛的同时一阵发麻,少年将白猫抱在怀中,朝着早就看好的藏身处飞奔而去。 木盒在风中斜飞着,啪的声掉在地上,又咕噜噜滚了几圈。艾伦瞅准位置,闪电般地从石头后冲出,伸手一捞将盒子拿在手中。 栖枝立刻转移了目标,朝艾伦飞扑过去。有着能力加持艾伦的速度快到几乎带出残影,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已经能精准掌握了,在悬崖石块和空地之间来回腾转挪移,巨鸟根本无法近他的身。 得找个解决的办法才行。崔左荆用最快的速度观察周围地形,峭壁顶端估计就是栖枝平日里休憩的地方,每天它都会从这里出发巡视。在安祖鸟成功抢到盒子送到这地方来后,栖枝也就担负了守卫盒子的使命。 栖枝可以停留在峭壁上,占据空中的绝对掌控权,而他们唯一可以利用的,只有机动性较强的优势了。 但这终究不能坚持太久,三分钟后,一直处在高速运动状态下的艾伦便感觉有些吃力了。 “临海”他大喊一声,将手中的盒子朝着董临海的方向奋力抛出。 栖枝试图在空中截获,当它爪子就要碰到盒子时,一团火直冲过去,巨鸟赶忙侧身一躲,但灼热的火球依然堪堪擦过它的翅膀,燎到了羽毛的末端,蛋白质烧焦的特殊臭味立刻弥漫在空气中。 无论何种动物,身形渺小或庞大,对火的恐惧都与生俱来,这样一下闪躲,让盒子和栖枝擦爪而过,最终成功落入了董临海手中。 贝弗利从藏身的石头后探出半个身子,掌中火焰腾起,滚烫的火在她手中就好似最乖顺的孩子,她注意着艾伦的逃窜方向,又趁机扔了一个火球出去。 董临海拿到盒子将它按在石头上,狠狠一拳砸上去,直接将饱经风霜磨难的盒子砸了个稀烂,木块散落,里面装着的那东西终于第一次出现在了人们眼中。 形状的吊坠呈现星星点点深浅的紫色,用一根银链拴着,在临海将它拿出来的瞬间,栖枝咆哮一声,彻底愤怒了。 纵然魔气如此浓烈,董征仍旧从吊坠上再一次感受到了混沌的波动,崔左荆皱了下眉头,直接朝多明戈问“那是什么” 他笃定多明戈一定知道,如果不说肯定单纯是不想告诉他而已。 多明戈高声回道“塔沃里特女神是腹中怀孕的形象,司职生育、回春,手持形状的护身环节,这东西应该具有类似的功能说不定是摧毁魔种的必需品” 栖枝猛一振翅,数十根羽毛从翅膀上脱落,在卷起的风中利箭般飕飕直射向地面上的众人,它的羽毛每一根都有小臂长短,扑簌簌没入土地,钢针一样笔直。 崔左荆和董征没有躲。 董征在羽毛飞来的即刻便动了,那一根根羽毛在他眼中拖出残影,每一根都对应着一串数据,董征本能般的拉着崔左荆朝某个方向挪了一步,接连落下的凶器带着劲风从他们身边擦过,没有伤人分毫。 朴素贝叶斯,以已有的数据集作为支撑,进行分类,计算得到每一种可能结果出现的概率。 这是董征对于朴素贝叶斯算法的基础理解,既然内核已经觉醒了这一算法,那么他就一定有了于此相关的某种能力。 董征又想到了对战海德拉时,充斥着他视界的线条和虚影。 虚影是未来对方可能的状态,而线条,则是经过种种计算分析后得出的最佳行动路线。 董征目不转睛地盯着栖枝的每一个动作,尽力回想那时的感觉,试图在内核世界中构建模型,喊道“大家都把各自的能力说一下,快” “我能暂时改变物体的重量” “融化身体的一部分” “生命能量转移” “用火” “视野更广阔” “” 情况危急,也顾不得隐藏实力了,众人全都接连报上了自己的能力,刨除两个根本没有实用性的之外,大家都各有千秋。 曾经拥有莉莲的那个小队中,有一人可以增强投掷能力,很适用于现在的状况,但很可惜他死在了不知道哪个地方。 董征眉头紧皱,大声问躲避在另一边的多明戈“我记得你射箭准头很好是吗” “对”多明戈给了他准确的回答。 董征有了大致的想法,他对贝弗利喊“你们能把这鸟往上面赶吗” “可以” 董征又问那个能改变物体重量的朝圣者“你能让一个人的体重轻到什么程度” “全力的话应该能变为百分之一,但只能坚持很短很短的时间。” “足够了” 计划在心间成型,现在还差最重要的一环,董征尝试了许多次,却都无法找回对抗海德拉的感觉。 栖枝追逐着董临海,汪雀躲在石头后看临海狼狈地左右躲闪,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帮忙。 维克多想要使用身体主人的力量,却又害怕被其他朝圣者发现,艾伦还在大喘着气休息,崔左荆虽然战斗力强,却奈何不了飞在空中的鸟,只能无所举措的围观。 这样不行。 董征一咬牙,他沉入内核之中,爬上一只爬虫的脊背,道带我上去。 爬虫沉默且温顺地掉转方向,笔直地朝着高悬在空中的殿堂飞去在这一方完全由各种数据组成的内核世界中,所有的物理法则都不起作用。 董征跃上殿堂前的平台,两侧半神半魔塑像六翼散发着温润的白光,但他没有理会,径直大步向前,用力再一次地推开殿门。 一瞬间,无数信息涌入他脑中,伴随着难以忍受的剧痛。 董征睁开眼,这一次,他看到了属于栖枝的道道虚影,数字在每一个影子上浮动,那是经过概率分析计算后得出的,最可能的下一步。 他紧紧盯着数字和虚影的变换,一瞬间只觉自己仿佛看到了未来“贝弗利” “收到” 海因里希一手抓着贝弗利,一手抓着陶纪,半透明的炁团团包裹着陶纪的身体,这至刚至纯的力量被海因里希转移,传递到了贝弗利的身上。 霎时间阿根廷女孩手中的小火球便涨大了十数倍,简直如同一颗巨大的火流星,熊熊燃烧着飞向栖枝 栖枝赶忙拔高身形躲闪,火球从它身下掠过,砸在石壁上,刺啦啦烧出个焦黑的大坑。 董临海总算得了喘息的间隙,他回头看了眼栖枝,握住护身符,朝着维克多狂奔而去。 在栖枝躲过打算再次发动袭击时,又是一大团火飞来 火球接连不断地从贝弗利掌中喷出,陶纪满头冷汗,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海因里希能量转移的效率现在还很低,他的炁以相当恐怖的速度被抽走,如果再这样下去哪怕一分钟,他都会被当场抽干。 数颗火球直接封死了栖枝向下的道路,不断把它向上驱赶,它的身形被迫拔高又拔高,很快到了超过两边岩壁的高度。 “航之” 蔺航之本来对董征的计划不明所以,听到自己被cue,突然心灵福至地明白了全部。 “海因里希的生日是1992年3月4号,银行卡卡号ch066293714591877533r,密码291743,曾经谈过十九个女朋友来吧让倒霉来的更猛烈些吧” 蔺航之张开双臂仰天咆哮,被他一下子爆出几乎全部身家信息的海因里希当场傻了,他愣了一下,随即用更撕心裂肺地声音吼道“你胡说我只谈过十七个” 贝弗利揪着他耳朵喊“没差的好吗你个渣男” 蔺航之话音落下不久,只听一声沉闷的雷声,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众目睽睽之下,数道闪电从浓云中炸开,径直找上了高空中体型庞大的栖枝 被雷电击中的瞬间栖枝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浑身被烧的焦黑,浓郁地灼烧臭味席卷了每个人的嗅觉。 天谴之下,巨鸟几乎丧失了全部的行动能力,僵硬地摊着双翼从空中跌落。 董征“艾伯塔” 早就做好准备的中年男人握住身边崔左荆的手,将少年的重量转变成了原本的百分之一,而多明戈将弩的弦力调制最大,左臂担在右腕下,瞄准空中缓缓下坠的栖枝,扣动扳机。 箭矢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射而去,强大的后坐力冲的多明戈不住向后踉跄,拴在崔左荆手腕上的麻绳瞬间被拉直,拽着重量被减轻到只有数斤的少年冲上天际 到底是神兽,遭受如此重击,只不过短短数秒钟栖枝便稍微缓过来了些,它尽力煽动沉重的翅膀,想要在坠地之前腾起。 而这时,银色的光在它瞳仁中掠过。 思维通过内核中央董征和拟南芥相触的手指,清晰传入到崔左荆的脑海。 他知道了攻击可能的每一处落点,和最能一击毙命的位置。 栖枝巨大的身体现在成了最明显的靶子,随便挥出一刀都不用担心落空,但留给崔左荆的,就只有一击的功夫。 身体的重量在逐渐回来,带着他的箭速度越来越慢已经飞不动了,崔左荆紧紧盯着昂首振翅的焦黑大鸟,它身上雷电劈烧的股股热气扑在他脸上。 就是现在 崔左荆斩下一刀。 这一刀没有任何技巧,朴实无华,只倾注了崔左荆的全部力气。 血瀑布一样泼洒而下,栖枝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巨大的鸟头就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 就算这样它也还没有完全失去生机,无头的身体依然在不断振翅,在众人既惊恐又激动的注视下,歪歪斜斜地飞走了。 “这样都还能活”董临海惊呆了。 艾伯塔的能力失效,崔左荆又变回了那个一百三十多斤的少年,拽着多明戈的箭从空中坠落。 董征将他直接唤回了囚徒空间,只留一个孤零零的箭带着绳子掉在地上。 崔左荆紧接着又出来,接住下坠的唐刀,兴奋地抬起手,就要和董征击掌。 董征抬起手,却拍了个空,和崔左荆的手错了过去。 下一秒,男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崔左荆赶忙将他抱住,囚徒链接无法单纯的传递疼痛,但他现在手脚酸软无力,显然董征的精神濒临透支。 行吧。崔左荆抱着董征,拖着他去找安全的地方。 天空中的雷云依然未散,蔺航之没有完全猜中海因里希银行卡的卡号,但单靠他猜对的那些信息,所需要的报应也足够所有人吃一壶了。 蔺航之蜷缩在汪雀脚下,双手抱头,躬身护住柔软易受伤害的腹部,可怜弱小又无助地道“雀儿赶紧离我远一点啊啊啊啊啊我要死了” 汪雀“” 小姑娘没有犹豫,蹲下身抓住蔺航之衣服后领,一步步艰难地把他拖走了。 在两人身后,一道雷电劈中了方才他们藏身的巨石。 ☆、第112章魔神降临 董征似乎晕过去了, 整个人靠在崔左荆身上,少年将他胳膊搭在自己肩头,架着董征跑去和维克多待在一起。 维克多爪子搭在董征额头上, 为他净化负面效果, 缓解疼痛。 董临海和艾伦也过来了, 临海还拿着挂坠, 他被栖枝的血淋到了一些, 上衣红了一片。 狂怒雷电击打着岩壁和顶端尖利的巨石, 之前打中栖枝的一道足够强烈, 抵消了许多蔺航之能力的使用, 雷云很快便渐渐散去,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确认真的没事儿了, 才聚到一起。 海因里希那副老成的样子已经消失得没多少, 他现在再看董征小队的几人, 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一个朝圣者催道“赶紧把魔种摧毁吧,不要再耽搁时间了, 指不定还有什么其他变故。” “这个有什么用”董临海举起护身符。 拿到典籍的人都把上面的内容全部记住了,另一人道“我拿到的那份残片上说,这东西有祝福加持,似乎能增加摧毁魔种的成功率。” “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开始吧。”艾伦道,“那么哪一位勇士愿意奉献一下, 上去封印” 众人相互对视, 一时间没人吭声。 “我来吧。”崔左荆自告奋勇, 按照盒子最开始的提示,只要他们成功摧毁了魔种,就相当于通关了。 魔种的摧毁肯定不会像古籍上说的那样简单,他亲自来还能稳妥一点。 在和栖枝的战斗过程中大家也都对崔左荆的实力有了直观的了解,他说话没人敢反驳。 崔左荆把还没醒来的董征交给临海蔺航之照看,听艾伦复述一遍封印的流程,拿上从岛屿四面八方收集而来的六枚宝石,戴着挂坠,走上祭坛。 方才和栖枝的战斗以及随后到来的天谴全都绕过了魔种,这颗黑色的心脏未受丝毫损伤,仍旧一下下跳动着。靠得近了,崔左荆只觉从骨头缝里阴邪的发凉,呼吸也有些不畅。 一股温暖的力量从心里涌出,驱逐着寒意。他走上祭坛,在坛上雕刻着六芒星的法阵,只需要将宝石一颗颗放在六个角上,就可以拿到当年所罗门王留下的法器。 崔左荆蹲下身,一手抱着六颗宝石,一手将它们挨个按进阵法的空缺中。 把从百眼巨人阿耳戈斯尸身中得到的黑宝石最后放入阵法,崔左荆后退一步,数个呼吸后,六芒星亮起红黄蓝绿白黑的六色光芒,一股来自远古的玄妙能量涌出,长条状的物件于光芒中缓缓浮现。 崔左荆伸手将其握住。 这是把金色的权杖,顶端是个沙漏,银白的细沙正缓缓落下,藤蔓状的托架将其包裹固定。 整个权杖长约一米,把手有一个深刻的指印,沙漏上一串细细的裂痕很明显,像曾被狠狠摔过似的。 崔左荆拿在手中看了会儿,突然发觉无论细沙怎样流下,沙漏上下两边的沙子含量都没有变化,似乎可以永世不停地流淌下去。 这就是用来摧毁魔种的法器吧。 崔左荆手握权杖,一步步走向魔种。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这时董征眉头皱了下,发出痛苦的闷哼,缓缓睁开眼睛。 “醒了啊哥。”正伸着脖子朝崔左荆那边看的董临海赶忙问道,“哪里不舒服” 董征摇摇头,他刚才强行催动还不熟悉的能力,精神有些透支,经过维克多的净化,已经好上不少了。 “现在在做什么” “崔左荆拿到了所罗门王的法器,要去摧毁魔种。” 董征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见众人都注视着崔左荆,期待着盒子的结束,多明戈、海因里希等人也面色无异,只得压下了那股微妙的感觉。 崔左荆已经到了魔种面前,他盯着面前这玩意看了两秒,不太明白怎么才叫摧毁,直接简单粗暴地举起权杖,一榔头直接敲在了上面。 霎时间,耀眼的金色光芒从权杖顶端爆发,将魔种整个包围。 轰 一场爆炸毫无征兆的发生了。 崔左荆下意识地抬手去挡,颈间的护身符一阵灼热,将他隔离在两股力量角逐战场的中心,权杖和魔种碎裂产生的强大能量丝毫没有波及到他。 魔种终于没能坚持住,分崩离析,其中蕴含着的魔气争先恐后地向着四面八方逃离。 继英国远征队后,四百年后的今天,新的魔种终于被再一次成功摧毁。 “主线任务活下去摧毁魔种已完成,盒子黄昏岛通关,出口将在五分钟后关闭,请尽快离开。” 提示音在每个人脑中响起,泛着莹白色的门出现在不远处的山壁上。 但没有人急着动身,他们都资历不浅了,知道在通关之后盒子很可能会爆出一些特别的道具,每个人都想看看情况,如果能趁机捞一波是最好的。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权杖沙漏上的那道裂缝突然开始延伸,伴随着咔擦一声脆响,竟然碎裂开来 银白色的沙子洒落在崔左荆手上,纷纷扬扬,有一些混杂在空气中,被他吸入。 权杖的力量转瞬消失,原本四散而逃的魔气没了压制,直接掉了个头回来,没入了魔气一直在渗漏的封印 所有人都听到了牙酸的吱嘎声。 不好 崔左荆握紧权杖想要阻止这一切,但沙漏破碎星砂泄露的权杖已然成为了废品,不再蕴含任何能量。 在外界冲击的帮助下,本就摇摇欲坠的封印终于被整个的冲破,滔天魔气喷涌而出,见势不妙的朝圣者们也不再想什么宝贝道具了,拔腿就朝着门处狂奔。 “崔左荆”董征大喊少年的名字,“快回来” 崔左荆在权杖碎裂的第一时刻就明白大事不妙,准备开溜了,反正盒子已经通关,后续不管这方世界再发生怎样的变故,都和朝圣者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了。 他刚刚迈出一步,却见有人挡在了自己面前。 崔左荆眯起眼,缓缓握住腰侧的唐刀“你想做什么” 多明戈面无表情,他烟灰色的眼中映着天空中肆意翻涌的黑色魔气,伸出手冷冷道“把它给我。” “碎了的东西你也要”崔左荆早就觉得这人心思不纯,反倒是一直等到现在多明戈才发难,有点出乎他意料。 这么沉得住气吗 “我拿它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多明道,“这东西现在对你没用。” “不过可惜啊,就算没用我也不想让给你。”崔左荆笑着将权杖挂在腰间,拎着刀,意思非常明显如果想要的话,就过来抢啊。 “崔左荆”董征又喊了一声。 “你们先走我马上跟上”崔左荆盯着多明戈,遥遥朝着其他人喊道。 还有四分钟门就要关闭了。 董征眉头紧锁,看到多明戈堵住崔左荆的那刻他就知道绝对没好事发生了,他想要把崔左荆直接召唤回来,却遭到了少年的拒绝。 董征清楚崔左荆的心思如果被唤回囚徒空间,那么他身上的唐刀,破碎的权杖,还有护身符就全都要落入他人之手了。 “你们先出去,我等等他。” 艾伦点头“好,注意安全,一定要及时出来,万一真有什么不好解决的,直接把崔儿唤回来就是了。” 海因里希道“我会再找你的。” 董征“好。” 其他人接连离开了盒子,一时间封印之地就只剩下了董征、崔左荆和多明戈。 董征望着崔左荆那边,眉头紧锁,他深吸口气,沉入内核世界,在拟南芥旁席地而坐,希望能借助囚徒链接帮到崔左荆一些。 “你说得对。”多明戈见崔左荆不给,就要伸手来抢。 崔左荆怎可能让他得逞,侧身一躲,同时直接一刀就朝着多明戈手臂招呼过去。 然而男人躲过了,就如同事先料到一般。 崔左荆挑了下眉,反手肘击多明戈腹部,男人抬臂,又一次挡住了。 两招之间摸清了多明戈的实力,崔左荆收起了全部的轻松,不敢掉以轻心,攻击如狂风暴雨般接连袭向多明戈,刀、拳、掌、脚,每一次攻击都狠辣异常,但全都未能对多明戈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他似乎完全清楚崔左荆每一个战斗的习惯,知晓他下一步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攻击的位置、速度、力道、移动的方向,全都尽在掌握。 两人一边打一边默契地朝着门所在的方向移动,不管最终胜者是谁,只要没能在门消失之前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崔左荆大喝一声,一脚抡在多明戈腰侧,这下男人没躲,他拼着受伤的可能,借崔左荆腿脚的力量,身子一矮,从崔左荆腰间夺过了破碎的权杖。 崔左荆彻底火了。 能真正在近战中和他势均力敌的朝圣者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如果认真起来,当年强如池鲤鲋奈奈都难以在他手中讨到好,而这个多明戈竟然能不落下风,还从他这里抢走了东西。 他和多明戈打的格外憋屈,多明戈知道他的每一个招式和下一个动作,每次都能做出最有效的反抗让他无所收获。虽然面上两人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但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崔左荆一直在被多明戈压制。 得想个别的办法才行。 崔左荆呼唤着沉寂在身体中八年之久的时间力量,他已经解除了第一道封印,现在用来对付多明戈,应该还能掌控。 淡淡的黄色光芒自少年眼中亮起,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缓慢。 疯狂喷涌的魔气,飞沙和走石,还有枯黄飘荡的草叶像是被切换成了05倍速,全都放慢。 可多明戈的拳头仍然毫无阻碍地挥了过来,不见丝毫延迟。 那股在西方神殿觉醒时,从多明戈身上感受过的熟悉力量又出现了。 不管用 崔左荆真的连下巴都快惊掉了,他身负时间主人的力量,纯白地界的本源之一,竟然也奈何不了多明戈 刚刚解除封印,对时间力量的掌控到底有些生疏,崔左荆略一分神的功夫,两人之间维系的平衡被打破,多明戈的弓弩转瞬到了眼前。 崔左荆眼睁睁看着尖锐的箭头从他脖颈划过,割断了护身符的银链,在他颈侧留下一道血线。 护身符落入了多明戈手中。 此时距离门关闭,还有19秒。 董征等得心急如焚,他已经在尽力去帮助崔左荆了,奈何两人之间的囚徒链接似乎被某种强大的精神力量干扰,根本无法把他预测到的多明戈的运动轨迹传给崔左荆。 “你快走快”崔左荆朝着董征咆哮,他打红了眼,还想要趁着最后的十几秒把东西夺回来。 既然多明戈那么想要,就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还剩下最后十秒。 董征一咬牙,转身迈入门中,他左手上小草的纹章闪烁,准备在八秒后无论结果如何,都把崔左荆召唤回来。 崔左荆猛地一扑,两人就滚到了门边,他一拳砸在多明戈脸上,手指勾住护身符的链条,用力拉拽。 多明戈攥紧护身符,反手将崔左荆朝着门所在的方向一推 跌出门的那刻,崔左荆只看得金发灰眸的男人站在一片狼藉的封印之地中,身后魔神咆哮着从地下爬出,张开生满森白骨刺的巨大黑色蝠翼,遮天蔽日。 多明戈一手破碎的权杖,一手护身符,笔挺如雪松,凝视着崔左荆,轻声说道 “永别了。” 第五卷黄昏岛完 ☆、第113章奖励结算 “积分结算中,请耐心等待” 崔左荆从门内跌出, 直接摔在了董征身上。 此时馄饨分裂者小队的所有人都在公寓中等他, 见崔左荆出来, 用眼神询问他结果如何。 董征被崔左荆砸的整个躺倒在地上, 少年还沉浸在和多明戈争抢失败的沮丧中,呆了数秒,随即气急败坏地趴在董征胸口上狂锤地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气死了” 众人霎时明白了全部。 除了董征之外的其他人全都一脸的惊讶,竟然还能有人从崔左荆手中抢到东西而且从少年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没讨到什么好。 董征被他压着,耳边全是咚咚捶地的声音,他抬手按在少年头上揉了揉,随后似觉得有些不妥, 向下滑到了后背上,强忍着心中悸动, 轻轻拍了拍“没事, 给他就是了。” “凭什么啊明明我在盒子里出了那么多力那什么海德拉阿米特栖枝不全都是我补刀杀掉的吗凭什么我拿到的东西还被他给抢了” 崔左荆忿忿不平地操了一声,从董征身上爬起来,董征撑起身坐着, 眉头紧皱地思索道“现在看来,权杖和护身符都是能够带出盒子的道具, 只不过我们不清楚它们的作用罢了, 多明戈如此坚决的要得到这些, 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些事情” 艾伦“你是说他情报工作做的要比我们好” 汪雀轻声道“不太可能, 据我所知区所有情报商手里关于盒子的情报都差不多。” 董临海沉吟道“那会不会是他有加入什么组织, 拿到的内部消息” 蔺航之“你看他像会和别人在一个组织的样子吗” “那人绝对没这么简单。”崔左荆道,“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我对他有种熟悉的感觉,他似乎也很了解我。” 董征“先不要说这些了,好不容易通关,都去休息一下吧。” 柔和的女声在所有人耳边响起“结算完成,成功通过黄昏岛获得25x5点积分,收集宝石26,获得20点积分,杀死阿耳戈斯、海德拉获得40点积分,摧毁魔种获得30点积分,触发最终结局魔神降临获得20点积分,您的队伍现有积分为487点,每人获得能力点数x3,获取可带出道具魔法宝石。” 董临海“魔法宝石” “嗯。”崔左荆从口袋里掏了掏,将红色的宝石扔给董临海,“激活阵法拿到权杖后我觉得应该没用了,就顺手顺了一个在口袋里。” “这东西能做什么”董临海握着宝石沉下心神,道具的界面便浮现在他脑海中。 名称海德拉之心。 功能强化愈合能力。 备注似乎拥有能让断头重新长出的远古力量,当然,不支持随意尝试。 董临海将宝石递给蔺航之“这个先给航哥你保管吧,看起来很好用的样子。” 蔺航之没有推辞暂且收下了,董征拿出傅哲的钥匙,打开房门。 再次回到古堡,傅哲正如料想中那样坐在客厅的桌前等待着他们,见众人虽然风尘仆仆面色疲惫却全须全尾,傅哲合上手中的书,起身微笑道 “欢迎回来。” “可把我累死了。”艾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率先上前给了傅哲一个拥抱,回头道,“我去洗个澡休息下,有饭的话记得叫我一声。” 傅哲提醒道“你可以先从厨房拿点东西垫垫,正式吃饭的话,估计要等大家全都休息结束了。” 艾伦想了想,耸肩去厨房觅食了。 董临海蔺航之和他一起去,走到厨房门口时,蔺航之的左脚绊倒了右脚,毫无征兆的整个人向前爬去,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放在橱柜最上层的罐子似乎被某种神奇的力量移动,径直从上方坠落,砸在了蔺航之的头上。 蔺航之qaq 傅哲一看便知道蔺航之使用过了能力,他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洞箫一挥,满地罐子的碎片便齐刷刷浮空而起,落入了垃圾桶中。 汪雀实在太累了,虽然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在盒子中使用太多能力,但一路奔波对她个小姑娘来说一点也不容易。 她累得连东西都不想吃,便上楼洗澡休息了。 不一会儿,董临海叼着面包吸着牛奶从厨房出来,也给汪雀送了一份。 这次董征没有直接去休息,和崔左荆维克多一起在桌前落座,同傅哲说起盒子里经历的事情。 这个盒子中古怪的事情实在太多,从最开始本应由30个朝圣者却多出来一个人,脑组织被破坏无声无息就惨死在卧室的朝圣者,具有传承之力的四方神殿,竟能让董征的内核能力觉醒,崔左荆的一段封印解除。 还有最大的古怪多明戈。 他知道盒子中所有怪物的信息,拥有一把几乎不可能在这个区域出现的武器,和鱼形贤者似乎从前相熟,知晓崔左荆身负时间主人的力量和皇后的封印,不愿意让阿米特称量自己灵魂的重量,最后还抢走了破碎权杖和护身符挂坠。 而董征出于直觉,还能感觉到多明戈对崔左荆有种不一般的特殊感情,在还未反目前这人对崔左荆的态度同对其他人的冷若冰霜截然不同,而且不止一次的朝董征挑衅。 那是两个雄性生物之间的挑衅。 崔左荆说对于多明戈有种熟悉的感觉,董征其实有时也会感到若有若无的熟悉,但基本上很快就消失了。 傅哲安静地听他们说完,摩挲着洞箫,也有些困惑“再给我详细描述一下他吧。” “金头发,灰眼睛,比董征还高一点,大概一米九,挺匀称,自称来自西班牙马德里,用的武器是一把银色的弩,从品质上看绝不应该在这个区域出现。” 崔左荆停顿了下,董征补充道“我曾用试图用精神力干扰过他,但看上去似乎没什么用,他弓弩使用得非常高超,体术也很强,能单打独斗杀死天空之牛,最后甚至还从崔左荆手里抢走了东西。” 崔左荆翻了个白眼,显然很不满董征再次提起自己败在多明戈手下的事情,无奈事实如此“我和他打得快要憋屈死了,他似乎明确的知道我每一个招数和下一步要做什么,我却摸不清他,简直全程被压着打。” 傅哲有些惊讶“竟然还能有人压着你打我记得连奈奈都很难做到这点吧” “是啊,这辈子唯一能完全让我难以应对的,大概就只有小丑了。”崔左荆撇撇嘴,道,“所以我才说这人绝对有不小的问题。” “还有其他信息吗” “知道的都给你说了。” 傅哲沉吟片刻,道“行,我再好好想一想,你们都去休息吧,等下次开会的时候再详细给你们说说我的猜测。” 崔左荆一听,就知道傅哲已经有想法了,他很信任地点头,疲惫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抱着维克多起身“那我去睡了。” 董征和他一起,很快,客厅中又再一次只剩下了傅哲一个人。 傅哲无视那从余下灵魂碎片传来的微妙感觉,细细梳理刚才获取的信息。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抬手,手腕遮住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也有如此放纵的一面啊 ☆、第115章心动瞬间 通关黄昏岛后,众人歇息了整整三天, 才逐渐开始再次训练, 为下一个盒子做准备。 考虑到莉莲没什么实质性的战斗力, 汪雀把囚徒卡给了傅哲保管, 不带着她进入盒子。莉莲就担任起了古堡中的厨娘和保姆,每天为大家做做法打扫一下卫生,再出门采购一些东西,经过几天的考察后,傅哲确定莉莲没什么问题,便给了她一把钥匙,方便出入。 这下省去很多麻烦,大家再也不用为了今天到底轮到谁做饭而相互推卸了。 董征每晚睡前照例不断进入内核世界, 想方设法地去熟悉产生崭新变化的能力。 从两次实战来看,朴素贝叶斯能够起到的精准决策强大至极, 以他现在的水平做出的决策精准性和正确性都不是很高, 如果多加练习深入发展在盒子中能够起到的作用不可估量。 他并未再强行进入天穹中的宫殿,只在外面探索,殿门口两边半神半魔的塑像他查阅了资料, 了解到是基督教中的堕天使阿布拉克萨斯,曾经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同时兼具神性和魔性。 董征不太明白这代表什么, 兴许这两尊雕像在警告他, 如果不善加利用能力, 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沉浸在生长兴奋中的崔左荆每天都过主动过来找他, 问他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变化,或者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这点让董征心中高兴的要命,但很闷骚地没有表现出丝毫。 而另一位当事人,没有丁点意识到自己对董征似乎有了种不太正常的依赖。 这天晚上两人坐在公寓楼顶的天台上,聊起黄昏岛的剧情,本以为摧毁了魔种就万事大吉,没想到最后来了场惊心动魄的反转。 当然,门关闭后,盒子里不论闹成什么样子,都和他们无关了。 只不过崔左荆有时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多明戈,他在最后一秒被推出门外,而无法离开的多明戈带着抢夺而来的权杖和护身符,将独自一人面对冲破封印的魔神。 他那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一定会有其他办法出去的吧 两人并肩坐着,彼此拿了瓶酒,远处的新月高悬在天边,被云雾遮挡得模糊不清,只透出盈盈的微光。 风吹动两人的发梢,抚过崔左荆比几日前要清俊些的面庞,他那张娃娃脸已经逐渐朝着青年方向转变了。 崔左荆“船上的易卜列斯和暴食兽很有可能是魔神为了引导我们前往岛屿的方向,故意派出扰乱船上秩序的,在我们登船后,岛上的被魔气侵染的志怪生物实力明明都那么强大,都被朝圣者们纷纷杀死获取宝石和补全图鉴,也像有意而为。 “如果它们故意献身,让我们进入封印之地,用实则已经破碎的权杖帮助他们击破封印,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现在想想,又是个黑深残。” 董征“没必要把所有事情都往那个方向去想,说不定最后的封印破碎只是个巧合呢。” 崔左荆沉吟片刻,点点头“你说得对,这些年我经历过太多盒子,已经会习惯性地朝不好的方向去思考了。” 两人又随便找了个话题聊了会儿,突然听到天台的门被打开,回过头,见艾伦走过来,身后跟着汪雀。 “又偷偷在这儿喝酒。”艾伦弯腰,长臂一伸从箱子里捞了瓶啤酒,徒手捏开金属瓶盖,道,“找了你们半天,还是雀儿说可能在天台上的。” 汪雀默默跟在艾伦身后,见董征崔左荆坐的很近,肩膀挨着肩膀,眼中霎时熊熊燃烧起某种“小众女性向兴趣”的火焰,她摇摇头,很快把这对于两位当事人来说都不太尊重的想法再一次压下去。 董征“怎么了” 艾伦“惠里说她请客,让我叫上大家在她店里吃一顿,去不去” 风间惠里就是温泉旅馆老板娘,艾伦的女友,崔左荆一听,立刻拍拍屁股起身“怎么不去的不过她说请客,也不怕我们一口气把她吃破产了” 艾伦害了一声“我都没把她吃破产,你们这都是小意思,走走走,也把维克多带上吧。” 除了傅哲之外,所有人都去吃大餐了,汪雀本想拉着莉莲一起做伴,被她笑着拒绝了。 人家一个小队的出去聚餐,可能会说一些私密的事情,她去凑什么热闹呢 老板娘准备了好一顿大餐,还上了许多许多的酒,纯白地界让其中的人们真正明白了一定要及时行乐,这天晚上所有人纵情欢笑,都喝得上头,横七竖八地倒在包厢的桌底沙发地板上睡得人事不省。 董征还比较克制,没有往死里喝,是一群人中最早醒过来的,他抬腿从躺在桌子下只有两条腿露在外面的蔺航之身上跨过去,揉着额头推开包间的门,走到外面。 穿过铺就白沙的日式园林,董征到了前厅,风间惠里正在擦拭橱柜,她昨晚就稍微喝了一些,一直在帮忙照顾喝醉的几个男人,奈何她一个女人家谁也拦不住,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得把汪雀送到了房间休息,余下的人让他们自行清醒。 风间惠里朝他笑了笑,用英语问董征要不要喝点醒酒茶,董征没有拒绝,他抿了几杯茶下肚,感觉胃里和喉咙都好受了不少。 略微休息后他就要再次去包间将自己烂醉的队友们收拾回家,再一次走进园林,董征一抬眸,在台阶下看到包厢的门被人哗啦一声拽开,崔左荆满脸兴奋,急急忙忙地跨步走出来。 见董征就在外面,少年赶忙转过身面对着他,他左手拿着一支绽放的樱花,右手粗暴地一把将盛放的花朵撸下来攥在手中,只余一根枯枝,在董征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扬手在他头顶一抛 粉嫩的花瓣纷纷扬扬,以极缓极缓的速度飘落,就好像空气是什么质地粘稠的介质,阻碍了它们的降落,霎时间将董征整个人沐浴在凝固的花瓣雨中。 竹林被风吹动摇摆的频率,远处鸟雀的啁啾,清晨饱满的露水滚下叶稍,引得细叶轻轻颤动所有的所有,都变得缓慢,就好像一份缓缓播放的老式胶卷,将所有细节放慢了呈现在董征眼前。 一片一片星星点点的粉白轻柔落在董征发顶和肩头,微风带来远处小池塘和青草的气息。董征记得这只樱花,昨晚它被插在餐桌上的花瓶中,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在灯光的照耀下,映出桌前这些年轻的面庞。 近乎凝固的粉红花雨中,正向着青年逐渐长大的少年唇角蕴着如蜜的笑意,双颊上还带着未完全褪去的红,双眼因醉宿略有些迷离,但明亮好似天上的星星。 他伸出左手,炫耀般得给董征看这只光秃秃的树枝,兴奋道“看啊我已经能掌控时间的力量了” 董征没有看那根树枝,他凝视着崔左荆的黑眸,仿佛能在其中看到了樱花中的自己。 这一瞬间,董征清晰地感觉到,指尖正因咚咚狂乱的心跳而微微颤抖。 有一个声音正在心底,无比清楚地告诉他 他完了。 见董征呆呆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崔左荆收敛了脸上的兴奋,跳下三级台阶那么高的木台,伸手在董征眼前晃了晃“酒还没醒” “没有。”董征勉强将自己从某些桃色想法的泥潭中拔出来,他从崔左荆手中接过枯枝,手掌碰到了少年的指尖“已经彻底掌控了吗” “差不多了”崔左荆打了个响指,被延缓的时间恢复正常流速,还悠悠悬浮在空中的花瓣即刻以正常的速度飘落,很快便全部洋洋洒洒落在了地上。 理智告诉董征他现在应该对崔左荆表示恭喜,但感情上却不想这样做,他点点头,无法抑制地扬起唇角,抬手在少年发顶上拍了拍,真心实意地叹道“很厉害。” “是吧,我也觉得我超厉害。”崔左荆正沉浸在彻底掌握一段时间力量的陶醉中,完全不曾察觉两人之间的动作有多暧昧,董征这样完全不像在恭喜一个同伴,更像是给予某种私密的奖励。 “控制某一个人的时间稍微有一点困难,但我现在可以通过延缓我自己的时间,达到让别人的一些行动在我眼中放慢的效果。”崔左荆像董征介绍着目前他能掌握的能力。 一旁盛接滴水的竹筒中装了足够多的水,朝另一边沉沉地倒去,咚的一声砸在石板上。 ☆、第116章昔年往事 “如果现在那个多明戈再来, 我肯定能打得过他。”崔左荆信心满满, 身体被力量充盈的感觉无疑是种享受, 让人沉醉, 昨晚的酒劲还没有完全醒,他都要再一次醉了。 董征附和一声,他深吸口气, 按捺住想要趁机做点什么的冲动,道“去吧大家都叫醒吧,今天还有训练的任务,回去迟了耽误正事就不好了。” 崔左荆点点头,转身爬上平台,和董征一起进屋去叫人。 和风间惠里打过招呼, 感谢她的丰厚款待,一行除了汪雀还没完全醒酒的人找了个隐秘的地方, 拿傅哲的钥匙随便打开扇门, 回到了古堡。 直到现在, 崔左荆、维克多还有傅哲分别真正解除了各自力量的第一段封印。 据说这三个人还在傅哲营造出的空间中使用时间、空间、身体的力量斗了一局作为磨合和展示, 至于结果如何, 就只有他们才知道了。 在经过短暂的适应期后, 训练的强度又恢复到了美苏争霸时的强度, 众人比那时多加了三点能力点数, 又在黄昏岛中各有收获和锻炼, 故而也没有太累。 除了汪雀。 小姑娘不知为何这两天总是迷迷瞪瞪的, 无时无刻不处于困顿的状态, 训练的成绩被其他人落得找不到北。 崔左荆作为主教官,将一切看在眼里,他问了两遍汪雀晚上是不是没有休息好,都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汪雀也很迷惑,她明明晚上睡得很香很沉,等到白天过不了多久,就会再一次感觉到困顿和疲倦,很想找个地方再睡一场。 维克多给她检查了身体,也找不出什么问题。 这天射击训练正如火如荼的进行,汪雀打完一百发手枪子弹,活动着手腕放下枪,到一边暂时休息。 她看着董临海专心打靶,虽然不像艾伦和董征从前有过射击经验和底子,但临海学这些东西的速度很快,现在已经做得能和艾伦一样好了。 她看着看着,就感觉两只眼皮越来越沉重。想着稍微闭上眼休息两分钟,汪雀靠在沙发背上,怕真的睡着了也不敢调整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 半分钟后,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她陷入了黑沉的睡眠。 “汪雀。” 似乎有人在叫她。 “汪雀。” 汪雀睁开睛,她抬起头,夕阳的光从教室的窗户照进来,洒在写满数学求解过程的黑板和地板上,让她眯起眼睛。 “怎么睡着了,昨晚没休息好吗” 眼前少女熟悉的面庞上写满担忧,汪雀抬手轻揉着额头,感觉脑子里一团浆糊。 一瞬间,她似乎觉得自己忘掉了很多重要的东西,现在她明明不应该坐在这里的。 为什么 “我睡了很久吗” “是啊,差不多有大半节课吧,老师都没舍得叫你,现在大家都已经走光了。” 谈秋雨想起一向严厉的数学老师在发现就坐在第二排的汪雀趴倒在桌上时,非但没有将她叫醒,反倒当做没看见时的模样,心中无法抑制地泛起酸水。她佯装开玩笑般道,“快说,昨晚是不是又瞒着我熬夜偷偷学习了” “没有,可能这段时间真的太累了吧,等熬过联考就好了。”汪雀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书包,起身对谈秋雨笑道,“我们也赶快回去吧。” 学校针对于艺考生开设了专门的文化课培训班,今天是这周最后一天上课,她们回家休息一天,就要赶去另外一个地方做美术培训。 汪雀和谈秋雨家不住在同一个城区,两人在公交站一起等车,汪雀的公交率先到站,她和谈秋雨告别,坐上了回家的车。 培训学校距离起始站很近,车上除了她之外,就只有司机在了。汪雀挑了个后面靠窗的位置坐下,将书包摘下放在腿上,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自己的绘画本。 她一张张翻看着这个星期的练习,在夕阳温暖的光和公交汽车的轻微颠簸中,找寻可能处理的不太好的细节。 将厚厚一本全都翻完,汪雀突然发现似乎少了一张。 她这个本子实则就是一个硬皮的文件夹,里面放了这个星期所有完成和未完成的画作,取出拿走都很方便。 不见了的那张画她印象很深刻,那是她三天前在画室里画的一副水彩,从俯视角度画了教室的模样,无论是光影、透视还是色彩都处理的非常好,就连老师都赞不绝口。 汪雀不禁着急起来,艺术有时候是转瞬迸发出的灵感,优秀的作品就连原作者也无法再次复制,那幅画是她近期最满意的作品,她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丢掉。 汪雀将书包整个翻了一遍,都没能找到画在哪里,这下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她微皱着眉头,安慰自己也许是落在教室里了呢 于是她给父母发了短信说有东西落在学校回去拿,会晚一些回家叫他们不要担心,在下一个车站下了车,走到街道另一边的站台,坐上了反方向的车,回去学校。 二十分钟后,汪雀回到了学校,她有教室的钥匙,开门进去,她到了自己座位上找了一圈,都没能找到不见了的那幅画。 难道真的丢了吗 汪雀坐在椅子上,感觉手脚发麻,难过得有些想哭。 要知道画出这样的一幅画出来,可是可遇不可求啊。 她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慌,抱着最后的希望,点开和谈秋雨的聊天界面,问道秋雨,我有一幅画不见了,俯视角的教室景,你有看到它吗 太阳渐渐沉入地平线下,天已经黑了,汪雀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有些害怕,她耐心地等待着,终于,手机震动一声。 秋雨啊啊那幅画我想拿来看一看,当时你在睡觉,我就没叫你。 看到这句话,汪雀一口气卡在胸口,差点没喘上来。 她感到无法抑制的愤怒和委屈,因为丢画而伤心一直憋在眼眶中的泪水一下子没忍住,落到了手机屏幕上,将显示屏映出一片混乱的彩色。 谈秋雨我实在太喜欢你这幅的光影了,想学一学就拿了,你醒了之后急着回家,就忘记告诉你了,抱歉啦,没有耽误什么事情吧 下次麻烦先告诉我一声再拿走,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它。汪雀在输入框里打下这行字,深吸口气,抹去眼泪,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矫情了。 画找到了明明是件好事,秋雨也道歉说是忘记讲了,自己这个语气会不会有点严厉 她将字一个个的删去,重新输入 没关系,我刚才没找到正着急呢,是你拿走的话就放心了,没事,后天去画室的时候再带给我吧。 没有再看谈秋雨的回复,汪雀将手机塞进书包,乘着夜色离开学校,一个人在十二月寒风凛冽的车站中等了五分钟,终于再度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回到家后,她又调好画板,一直画到深夜,直到困得撑不住了,才去洗漱休息。 下周就是联考了,她必须要更努力些才行。 她上个月去北京的培训时认识了位央美的老师,是位很有名的油画家,老师很喜欢她,甚至说她是这两年来他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 老师确定以汪雀的水平,一定可以以高水平的成绩通过联考和校考,到时候只要文化课过了线,进了央美,他会选汪雀做自己的学生。 不,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老师抢着要汪雀,汪雀还记得那天头发花白的老艺术家坐在椅子上,笑着对她道“他们那些老家伙能带给你的知识肯定都不如我多,你一定要先找我啊。” 去画室的培训的那天,汪雀照样到得很早,作为日常来得最早走的最晚的学生,她拥有画室的钥匙。 汪雀坐下不久后,一个男生背着工具也进来了,他在汪雀旁边自己的画板前坐下,汪雀正按照惯例研究前几天的作品,只听得那边一阵收拾东西的叮当声响,似乎比以往要慌乱一些。 她转头看去,正好对上男孩紧张的目光。 汪雀朝他笑了下,却看到男生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这男生和她不是同一个学校的,只不过同在一个画室学习,两人认识了将近一年,关系也很不错。 “汪雀,有件事情想和你说。”男生回头看了眼画室的门,确定没人进来,深吸口气,双手背在身后。 汪雀看着他,放下手中的画笔,茫然而礼貌地微笑。 下一刻,她听到面前的少年强装镇定道“马上就要联考了,虽然现在时间可能不太合适,我还是要给你说我喜欢你。” “等高考结束,如果我们都上了央美,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和你在一起的机会” 汪雀愣了。 她从未想过会被告白,准确来说,被面前的男生告白。 谈秋雨曾在一个月前偷偷告诉她她暗暗地喜欢这个男孩。 汪雀那时还给她出谋划策,想要帮她一把,寻思着怎样让男孩感觉到谈秋雨的好。 怎么现在,就成这样了呢 汪雀沉默半晌,面对少年惴惴不安的目光,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就会有其他人进来,只能轻声道“抱歉,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如果有机会的话,等我成年之后,我们再来说这个问题好吗” 男生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显而易见地沮丧起来,汪雀以不想早恋为理由,拒绝的很委婉,也给他留足了面子,他不好意思地抬手揉了下鼻子,道“好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没事。”汪雀松了口气,她再一次拿起画笔,盯着画板一时间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 谈秋雨给她说喜欢这个男生时,在短暂惊讶过后,汪雀心中没有丝毫意外。 他人很温柔细致,身高一米八,虽然算不上多帅,但胜在五官清秀耐看。据汪雀了解,他文化课成绩一般,但艺术成绩,是画室中除了她之外最好的,和谈秋雨并驾齐驱。 汪雀原本觉得这两人非常相配。 画室中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所幸没过多久,又有人进来了,是谈秋雨。 留着梨花短发的女孩径直走到汪雀跟前,从包里掏出一幅画,笑道“谢谢啦,汪雀你画得的确好,昨天我试着临摹,都画不出来你这个感觉呢。” 汪雀接过画收到文件夹中,她望着谈秋雨笑意盈盈的脸,想到方才男孩的告白,一时间竟有种背叛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只得微笑道“我这也是凑巧有感觉,才画出来的。” 汪雀看不到的地方,谈秋雨的双手在背后紧紧相攥扭成一团,她将自己的食指拧成个恐怖的曲度,指节泛着苍白,似乎有满心怨气无可发泄。 ☆、第117章功亏一篑 充实而忙碌的一天就这样在画室中过去。 汪雀没把男生的事情告诉谈秋雨, 谈秋雨是她进入高中后的第一个同桌, 也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不想因此破坏两人之间的友谊。如果这事儿被秋雨知道了, 她肯定会很生气吧 晚上汪雀收拾了东西,和谈秋雨结伴回家,走向车站。 汪雀忍不住又想起早上的事情, 有人喜欢自己,说不高兴是不可能的,虽然她对那个男生没什么感觉,从小到大也被许多人告白过,但知道自己被人喜欢着,心中也总情不自禁地漾起种隐秘而甜蜜的小骄傲。 两人边走边闲聊, 在即将联考的紧张时光中,放学后和谈秋雨结伴走向车站的时间, 的确是汪雀为数不多的放松了。 谈秋雨似乎兴致不太高, 一路上闷闷不乐的, 汪雀有些疑惑, 出于对好朋友的关心, 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 谈秋雨摇摇头, 依然不说话, 汪雀见状, 识趣地收了话头。 两人一直走到车站, 谈秋雨拽了拽围巾, 两手扯着书包带, 终于低声道“今天早上余予宸是不是给你告白了” 汪雀一听,霎时明白了全部,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正欲言又止地组织语言,就听谈秋雨又道 “我想着要过来把画还给你,就早来了一些,正好什么都听到了。” 汪雀沉默片刻,只道“我没有答应他。” 谈秋雨似乎没听到,自顾自地道“你画得那么漂亮,长得又比我好看,性格还温柔,他会喜欢你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这样也证明他眼光不错,挺好的。”谈秋雨深吸口气,又重重把它吐出来,转头见汪雀正带着内疚和愧怍地看着自己,绽开笑容,道,“害,你看你什么表情,他喜欢你是他的事情,又和你没关,怎么,还怕我生气啊” 汪雀看她笑了,心中松了口气,真的以为谈秋雨没那么介意,佯装认真地想了想,点头道“有一点。” “我像那么小气的人吗他喜欢你,不正好证明我交的朋友很优秀吗区区一个男人,也想破坏我们俩之间的感情”谈秋雨轻哼一声,她远远望见自己要做的公交驶过了红绿灯,从长椅上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啦,你不用觉得不舒服,我不会在意的。” 汪雀那时真的以为她没有在意。 转眼就到了联考那天。 汪雀很凑巧和谈秋雨在同一个教室,谈秋雨的考号在她前面一位。 第一门素描汪雀发挥的很稳定,作为绘画的基本功,她在这方面的种种几乎是无可挑剔的。出了考场,汪雀心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紧张的情绪,因为她清楚,只要自己水平发挥正常,一定可以拿到最高等级的成绩。 父母在考场外面等待,带着她在附近的小餐馆吃了一顿,饭后汪雀在自家车的后座上微眯了会儿当做休息,在学校开门时,母亲将她叫醒。 “加油啊,别紧张。” 汪雀点点头,检查过书包里的画具,和父母告别,再一次走进了考场。 这一场是色彩,她最擅长的一门。 考前最后一次培训时,老师专门嘱咐她艺术联考考的就是基本功和模板,不需要在里面加入太多的创造,一定要把握好画面的灰度,将太过明显的个人风格稍微收一收。 汪雀牢牢记得老师的每一句话,她完全按照阅卷老师最喜欢的方式作答,这是最稳妥,最容易得高分的方式。 放下画笔时,距离收卷还有十分钟,汪雀看了眼正坐在她前方的谈秋雨,她也快要完成了,有一处的光影不太对,但应该影响不大。 剩下的时间也没什么好做的事情,汪雀将颜料盘放在一边,开始一点点扣手指上沾染的颜料,安静地等待收卷。 收卷的哨声按时响起,汪雀抬起头,只看到前方的谈秋雨最后非常慌张的在她画纸背面用颜料刷狠狠刷了数下。 她不太明白谈秋雨在做什么,监考老师将每位考生答卷检查一遍,谈秋雨趁机开始吹干自己的画她一直到收卷前两分钟才落下最后一笔,有一小部分还没有干。 如果没有特别要求,监考老师在收卷时是按照考号排序,将小号放在上面,老师收了汪雀的卷子,走到谈秋雨身旁,将她递过来的画直接放在了汪雀的画上面。 在谈秋雨的画被老师拿起的瞬间,汪雀清楚看到了在那答卷的背面,涂了一层很浓很厚的白色颜料。 汪雀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瞬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等一下”她猛然站起身,在众多考生和监考老师疑惑的目光中,颤抖着声音,指着谈秋雨的考卷,道“老师,她在背后刷了白颜料,我要看看我的画有没有被弄脏。” 谈秋雨的脸色唰地白了。 监考老师掀开谈秋雨的考卷,在那下方,汪雀的画上,大片白色颜料覆盖了原本的图案。 整个考场瞬间炸开了。 汪雀身子摇晃两下,她用力撑住画板,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跌坐回去。 监考老师是怎么处理的她已经记不清了,在考试未结束前,试卷若有破损和污染可以更换,但现在考试已经结束,都收卷了,就算知道汪雀被人陷害,老师也无能为力。 那张印上了一片白颜料的试卷,就这样被收了上去,作为汪雀色彩考试的答卷。 考生们陆陆续续离开考场,汪雀瘫坐在椅子上,只觉手脚冰凉发麻。 她抬头去看谈秋雨,只看得女孩低着头收拾了画具,一言不发地独自离开了考场。 没有给她哪怕一句解释,一个眼神。 这到底影响到了汪雀的发挥,最后一场的速写她竭尽全力的去画,仍然觉得不够好。 十二月份的联考,就这样落下了帷幕,在这之后,广大艺考生们除了准备部分校考外,需要拼尽全力去提升自己的文化课成绩。 而她,再也没有和谈秋雨说过哪怕一句话。 汪雀不知道谈秋雨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已她自己的水平,在联考中取得一个好的成绩也没有很大的问题,为什么非要弄那种下贱的方法害她呢 她们不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吗 经历了数个不眠之夜,那天下午考场上的一切仍旧清晰地反复在眼前,思量许久后,汪雀终于下定决心,把考场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家长和老师。 她是很珍惜两人的这段友情不错,但既然谈秋雨干出那样的事情,也不要期盼她能留多少情面。 谁不是被从小娇惯到大的汪雀没有被宠坏,并不意味着她没有脾气。 她知道,老师同学们会有自己的判断。 这几日汪雀一直浑浑噩噩的,上课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她知道,就算她画的再好,单凭素描和速写两项成绩,也没法把色彩的分数拉到去央美的成绩。 既然她连联考都无法通过,再去努力的学文化课,又有什么用呢 这一整个高三,就全都白费了。 汪雀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父母,她家庭条件还可以,吃穿不愁,但支付那些一次就要四五万的高昂的艺术培训费,依旧有些吃力,汪雀画得又多,为了表现效果,用的颜料和画笔也价格不菲。 父母甚至卖掉了在城里的预备养老的房子,去给汪雀找最好的老师。 艺术,就是用钱砸出来的。 他们牺牲了那么多,只为了她去追求梦想,可现在呢 一切都完了。 谈秋雨同样承受了很多很多。 考场上的一念之差,让她经受了数不清的指责白眼,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同学们一脸鄙夷,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模样。 老师虽然说不让大家讨论此事,但从他们看谈秋雨的眼神中,却有着掩不住的漠然。 汪雀是学校最有希望拿到有史以来最好成绩的美术生,整个学校里,谁不知道这一届里有一个天才般的女孩她中考时以前十名的成绩考入了最好的高中,却毅然决然地去学了艺术。和众多单凭文化课上不了大学只能走艺术的众多学生不同,她是真的喜欢。 低气压在班级中汇聚,老师们商量着,把谈秋雨调到了别的班级。 直觉告诉他们,这两个人,绝对不能再待在一块了。 人人都在关注着汪雀,生怕她会情绪崩溃,会想不开,将她像个娇贵的花朵一样呵护起来,却没有人注意到,另一边谈秋雨愈发阴骘的眼神。 联考结束的第十天,汪雀收到了来自谈秋雨的一条消息。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如果愿意听的话,明天下午放学后,到天台去吧。 汪雀握着手机,盯着屏幕上的这段话,沉默地按下锁屏键。 漆黑的屏幕映出少女面无表情的脸,这时候的汪雀想无论谈秋雨再怎么道歉,她也都不会原谅她。 是,以她的能力,再复读一年,照样可以考上央美,可这一年的时光呢就这么白费了吗 她凭什么要因为别人的错白白浪费一年最好的时光 汪雀最终还是决定赴约。 她要看看谈秋雨还有什么能说的。 结束下午的最后一节数学课,汪雀将作业整理在小本子上,离开座位,同桌刚好从学校超市回来,买了一排小瓶装的养乐多,拆开给了她一瓶。 汪雀谢过她,把酸奶放在桌上,揣着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心情,去到教学楼的天台。 ☆、第118章致命嫉妒 教学楼的天台一般不开放, 但会定期派人上去打扫卫生。 天台的风景很好, 特别是黄昏时分,一眼望去,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璀璨的火烧云, 曾经汪雀和谈秋雨会到这里采风, 差不多摸清了打扫的规律。 推开楼梯尽头的小门,夕阳温暖地光照在脸上, 汪雀眯了下眼睛,将五指张开遮在眼前, 风吹动长发,亚麻色的卷发中带着一缕俏皮的深蓝。 她走到天台正中, 望了一圈, 没有看到谈秋雨的身影。 不敢来见我吗 汪雀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她嘲弄地勾了勾唇角,只觉这三年来的友谊都成了一场笑话。 从谈秋雨将白颜料刷在试卷背面的那时起,她们就再也做不成朋友了。 天台的风景依然很漂亮,一团一团的云柔软的涌在天边,不是很高, 压在这座城市最高建筑的上方, 在因西沉而稍显大些太阳的照耀下,呈现出夺目的橙红色。 而东方,属于夜的深蓝已然漫上天际, 在黄昏和夜的交界处, 融合出一种曼妙的紫色, 就仿佛整个天空变成了大自然的调色盘。 汪雀低沉了多日的心情难的晴朗了一些,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身后熟悉的声音。 “汪雀。” 她转过身,谈秋雨正站在那里。 显然这些天里她过得也不好,原本灵动的双眼下有一片没休息好的乌青,脸色差到就连粉底都遮不住。 汪雀原本以为当她俩再次面对面交谈时,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直接崩溃,但事实上,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冷静得多。 或者说坚强得多。 “你想说什么”汪雀听到自己的声音格外冷漠。 谈秋雨狠狠地咬着下唇,眼中似有泪水在滚动,她双手在身侧紧紧握拳,哽咽道“对不起汪雀,我、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时候怎么会” “如果是把我叫来道歉的,那不用了。”汪雀打断了她的话,她背对着夕阳,盯着谈秋雨,一字一句地道“复读一年,我照样可以考上央美,但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听到汪雀的这句话,泪水终于涌出了少女的眼眶,但她面上却没有丁点难过和愧怍,只见得扭曲而痛快的笑意。 她低低地笑出了声。 “你知道吗汪雀,有时候我就在想,老天爷为什么偏偏要让我认识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凭什么要让各方面都恰好要优秀一点的你来到我身边” 心中那苦苦压制了三年之久的羡慕,不满和忿恨,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变成了滔天的嫉妒。 是的,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汪雀的感情,就只剩下了嫉妒。 最,代表着唯一。 只有一个最漂亮的女孩,她叫汪雀,只有一个最有天赋的学生,她叫汪雀,只有一个人缘最好的同学,她叫汪雀。 无论再怎么努力,谈秋雨也无法长得像汪雀那样漂亮,画得像汪雀那般好看,也无法获得全部同学们发自内心的喜欢。 她是汪雀最好的朋友,形影不离的朋友,同样,却也是在她身边默默衬托,无人注意的绿叶。 凭什么 她到底哪里不够优秀 明明从小到大,那个被全班同学羡慕,被男孩子们告白,被家长和老师赞美喜欢的,从来就都是她啊 嫉妒,是最致命的毒药。 “凭什么,凭什么杨老师那么喜欢你,还没联考就说要当你的老师凭什么余予宸会和你告白,我明明那么喜欢他凭什么你随便画的就比我琢磨一整天的作业做的要好,凭什么你家里人能一下子拿出来十几万一次次地送你去北京,我就只去了那一次” 汪雀有一瞬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从未想过谈秋雨心中对她竟然有那么多的不满,而这些,在她听起来全都是无稽之谈。 “凭什么就凭我从六岁开始学画每个休息日都在画室待到关门才回家,就凭我爸妈为了支持我的梦想卖掉了家里的房子,凭我不会一声不吭就把别人的东西偷偷拿走” 谈秋雨歇斯底里地咆哮道“我没有” 汪雀用比她更大的声音吼道“别狡辩了,你就是故意的” 整个天台霎时安静下来。 风吹过两个女孩各带泪痕的脸庞,被吹起的长发和泪水遮挡了汪雀的视线,直到现在,她仍然感到难以置信原来就是出于这些,她从未注意过的事情,谈秋雨,她曾以为自己最好的朋友就要毁掉那一切 汪雀深吸口气,她忍不住啜泣一声,用相当平静的声线,似轻描淡写般说道“那么很遗憾,就算你毁掉了我今年的联考,你想要的那些东西,永远也不会属于你。老师同学还是会喜欢我,而你在他们眼中,将一直都是那个毁掉了我将来的罪魁祸首。” 谈秋雨瞳孔猛然一缩,汪雀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挟卷着血淋淋的事实,刺在她心口上。 她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当场被汪雀发现,恶行被揭露给了所有人,就连一向疼爱她的父母,都震惊于她竟然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至始至终,就没有人关心过她的感受,没有人愿意去理解三年来一直被汪雀死死压住光芒的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去死吧” 在汪雀还未反应过来之前,谈秋雨整个人朝她冲了过来,昔日的好友一手扼住她脖子,一手按着她肩膀,将汪雀整个人推得不住向后倒退 一直到后背碰到栏杆,发出嗙的一声响动,汪雀才被迫停了下来。 她被谈秋雨推得上半个身子都后仰出了栏杆,悬浮在半空中。少女发狠地微低着头,两眼却死死盯着她,眼中血丝遍布,有一瞬间,汪雀竟觉得她像一只兔子,两眼红的像是要滴血。 汪雀终究是害怕了。 悬在空中的上半身和谈秋雨扼在她颈间的手让她清楚感受到了种死亡的威胁,汪雀开始本能地挣扎,去掰谈秋雨的手,但她这个姿势不太好用力,越挣扎,脖子上的手就掐的越紧。 “松手啊秋雨你这是在杀人”汪雀艰难地从喉咙里吐出这句话,细细的栏杆硌得她后背生疼,而前方的力道总让她有种下一秒就会身体一轻,整个人翻下栏杆的错觉。 谈秋雨似乎是疯了,完全听不到汪雀的话,又或者她听到了,却把它当做了耳旁风。 这一瞬间,汪雀能够确定,谈秋雨是真的想杀了她。 心中的恐惧终于将她整个人席卷,汪雀无法抑制地尖叫起来,她拼劲全身的力气,在生死危机时刻爆发出的能量无人能够想象,让她一把推开了谈秋雨。 谈秋雨跌坐在地。 现在的谈秋雨,已然是一个疯子了。 所有人,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她做过的事情,以后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再怎样优秀,也都无法抹消这场污点。 都是她都是汪雀如果不是她每件事都要比自己强一节,如果不是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如果不是汪雀她那么绝妙的计划怎么会被所有人知道 明明都不该是现在的局面的 想到这里,谈秋雨尖叫一声,毫无形象可言地爬起来,再度冲上去,撞在了正捂着喉咙咳嗽的汪雀身上。 汪雀躲闪不及,再一次被撞在了栏杆上,这一次,她听到了身后的铁质栏杆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汪雀心中的恐惧霎时到了顶峰。 “快停下松手啊” 谈秋雨置若未闻,夕阳橙红的光照在她脸上,映出她眼中孤注一掷的偏执和疯狂。 栏杆再一次发出接连不断地响动,接着在汪雀的尖叫声中,整个地断裂开来 身体腾空跌下的那刻,汪雀绝望地伸出手,祈求般地望着天台边缘的女孩,而谈秋雨似乎也想要救她,猛然伸出了手。 但在两人指尖相碰的瞬间,她似乎又想到什么,眼神坚定起来的同时,缩回了手。 眼睁睁看着汪雀坠下天台。 汪雀看到谈秋雨伸出又收回的手,给了她最后的希望,却接着将她推入更深的绝望中。 直到那时候,她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看到天边的夕阳,绚烂如火地灼烧着云层,星星点缀在逐渐加深的夜空中,天台上的熟悉身影倒退着愈来愈远,她飞快地掠过窗边,刚才还和她说笑的同学正在位置上,吃着晚饭。 然后重重地,重重地砸在地上。 汪雀只觉自己就像一个被砸碎的布袋,血从脑袋,后背,和四肢处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很快漫成了鲜红的一片。 但她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只是全身上下都无法动弹了而已。 汪雀直直盯着天空,看绚烂的火烧云和星光,无法闭上眼睛。 她大概是死了吧 满地鲜红的血咕噜噜地鼓起血泡,缓缓涨大,在最后破碎的时刻,一只只半透明的虫子从中生出。它们有小指长度,蚂蝗一样梭形的身体,在背部的中间,生着个呼吸孔,一簇细长的触须从中伸出,探知着周遭的环境。 它们蠕动着,渐渐靠近血泊中央的汪雀,如同一场无声的朝拜。 汪雀却只觉得恐惧。 当第一只虫子爬上她指尖的那刻,柔软黏腻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想要尖叫。 就在这时,一片阴影遮在了她的头上。 那是个女孩,正站在汪雀身前,低着头和她对视。 她一身海蓝色的吊带裙,黑发编成一条又粗又长的麻花辫垂在肩头,双手背在身后,俯身看着汪雀,眼神探究而好奇。 “我叫萝洇,你呢” ☆、第119章我信任你 汪雀试着张了张嘴, 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 方才从天台坠落的深刻恐惧好像一场梦,现在想来,和谈秋雨的脸一样, 都变得模糊不清。 “我叫汪雀。”她说着撑起身子, 本想就地坐下,但看到周身这群构造奇特的恶心虫子, 立刻站到一边去了。 从高空坠落的伤和身上的血迹一起,消失不见。 汪雀新奇地将自己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她抬起头,天台上已经望不见了其他人的身影, 只有掉在一边的铁栏杆, 忠实地告诉汪雀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似乎听到了汪雀心中的疑惑, 萝洇笑了起来,笑声如铃铛般清脆,流露着青春的活力。她的手轻轻一挥,血迹和虫子便全都不见。 “如你所见,我能掌控梦境的力量。” “所以刚才的那些, 都是我的梦” “说是, 其实也不算是,梦境在某种意义上是记忆变形后的映射,刚才的那些, 是你真正的记忆。”萝洇打了个响指, 教学楼, 天台和夕阳转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夜色下长有青草的河畔,一艘小木船停在岸边,河水映照着夜空中的星星,潺潺地流向远方。 而死后属于纯白地界的记忆,也重新回到了汪雀脑海中。 她记起了第一次进入盒子的彷徨无措,第一次为了活下去而被迫害人时的愧怍和痛苦,还有因馄饨分裂者小队中所有人对她的照顾而升起的感动。 萝洇拉着汪雀坐上小船,她们顺着河水飘荡,萝洇伸出手用指尖撩拨着清冽的河水,道“我观察你已经很久了,能感觉到你一直有心事,是刚才的那些事情吗” 汪雀沉默片刻,点点头,轻声道“来到这里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无数次地回想那一阵的事情,反复思考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如果我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关心谈秋雨,察觉到她心里的怨恨,如果我早一点学会掩饰锋芒,不把那些旁人可能永远无法达到的成就表现得轻描淡写,一切会不会和现在截然不同” 萝洇耐心听着她,小船顺水漂流,河畔生着大片大片纯白色的花,似通往往生的道路。 “再后来,我终于明白了,至始至终错的都不是我,我按照自己的节奏去生活,没有去主动炫耀过,也没有有意地刺激过任何人。她的不平,她的嫉妒和疯狂,唯一能证明的,就只有她是个心胸狭隘,两面三刀,极度自我的小人,仅此而已。” “至始至终,我都是最无辜的那个。” 话音落下,汪雀终于维持不了面上的平静,紧紧抿起嘴唇,绷得很紧的唇角不断颤抖着,她眼睛湿润起来,但终究忍住了眼泪。 本来,本来这个时候,她应该坐在她最向往的国内艺术的最高殿堂中,追求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 可现在,她连再次拿起画笔的勇气都没有了。 萝洇安静地听着,面对汪雀情绪的强烈波动,她没有安慰,只是道“你知道吗我和阿左、傅哲和叔叔,曾经是队友。” 汪雀霎时抬起头来,她紧紧盯着萝洇,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们都还没有和你说过这些事情吧。”萝洇微笑着,道,“在八年之前,我们曾属于同一个队伍,这个队伍叫做午茶会,傅哲担任队长。” 汪雀“我知道他们三个曾是队友,但没听说过其他队员的事情。” “因为这是个秘密。”萝洇轻柔的声音飘进汪雀耳中,“曾经的我们,是整个纯白地界最强的朝圣者,众所周知,只要能走到朝圣之路的最后,在皇后面前许下愿望,就可以重新回到现实世界。” “但直到最后,我们才发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汪雀一愣,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全神贯注地去听接下来可能至关重要的事情。 “皇后根本不想让任何人离开,她以积分和血夜为胁迫,让朝圣者们不得不一次次地进入盒子,为她生存最需要的绝望情绪。 “作为知道了真相的朝圣者,皇后本想将我们全部杀掉,但在危急关头,纯白地界的五大力量分别选中了我们,保住了我们的性命。 “皇后无可奈何,只能在我们身上布下诅咒,被时间力量选中的崔左荆的时间永远冻结在了那一天,空间力量选中的傅哲受困古堡,永世不得离开,身体力量选中的维克多变成了一只猫,而我,肉身消散,只能在梦境中穿梭。” 就像每一个知晓真相的人那样,汪雀震惊了,一时间根本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她才艰难道“所以一切都是一场骗局无论人们再怎么努力,都没法再回到现实” 那她现在这样努力,还有什么用 她拼尽全力地想要回去,回去报复那个亲手毁掉了她一切的女孩,到头来,却全都是不可能 萝洇摇摇头“不完全是,在你的身边,就有一个曾经成功离开过的朝圣者。” 汪雀何等聪明的一个姑娘,她想了一遍,便立刻从种种不同寻常中猜到了是谁“崔哥吗” “对,虽然背负了诅咒,他在八年前和维克多一起成功离开了纯白地界,不过最后,阿左仍然选择了再次回到这里。” 汪雀喃喃道“冻结的时间一定给他带来了很多麻烦吧,要不然又怎么会再回到这个噩梦一般的地方呢” “他的选择,对许多人来说,是一个机会。”小船不知飘到了何方,白色的花渐渐消失,取而代之地是两边茂盛的原始森林,有动物的鸣叫时不时远远传来。 萝洇道“这八年来,我在许许多多人的梦境中穿梭,窥探他们的记忆,终于找到了一种可以成功杀死皇后的方法。” 见汪雀一脸好奇,萝洇笑道“不过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会有办法出去的就好,永远也不要放弃心中的希望,阿左他们会竭尽全力的。” 汪雀点点头,她抿了下唇,问道“你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 萝洇“傅哲和阿左有他们的顾忌,在没有确定大家可以托付全部信任时,不能将秘辛全盘托出,但我通过梦境的力量,能进入人的记忆之中,也就确定你是可以信赖的。就好像阿左信任董征那样,我信任你。” “很抱歉未经允许窥探了你的记忆,但时间已经不多了,所有人,都需要尽快行动起来。” 兴许是萝洇温柔而态度诚恳,汪雀没为她的记忆被窥探而感觉到多少生气,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做好准备,时刻注意观察,不要错过那只会引领你进入兔子洞的邦尼先生。还有,别告诉其他人我找过你。” 小河两边的森林花草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抹去,变得模糊不清,映着夜色的河水突然湍急,在前方聚成个旋涡,在汪雀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将她连人带船地卷了进去。 “如果支撑你走下去的是仇恨,那就一直坚持下去吧,和我们一样。” 在最后的最后,有一个声音回响在她耳边“你有多久没有拿起过画笔了” “砰” 子弹出膛的巨响在她耳边炸开,汪雀一个激灵,立刻醒了过来。 崔左荆正双手抱胸站在沙发前,见她终于醒了,崔左荆挑起一边眉毛,真心实意地感慨道“你到底有多困啊,这么大的噪音里面都能睡沉” 汪雀揉揉眼睛站起身,多日来的困顿此时有了缘由,那是萝洇对她的一种召唤。 她遵循和萝洇的约定,不会将梦中的一切告诉任何人“抱歉,可能真的太累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崔左荆定定看了她数秒,摆摆手“不用和我道歉,实在累得话就去休息吧,说到底不在盒子里的时光就应该拿来放松,这个训练强度,对你来说也的确大了些。” 汪雀知道崔左荆出于好意,说的也是事实,可这话终究让她有些不太舒服。 加入队伍那么久了,一直以来,她都在拖后腿,基本上没有帮到其他人什么忙。 虽然从未有人说过,但汪雀仍旧会觉得自己没用。 按理说以她的能力,本应能做许多事情的。 汪雀低下头,闷闷地应了声。 崔左荆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啥让面前的姑娘瞬间不开心了,他摸了摸鼻子,也不好问,拍拍她肩膀,转身去找董征了。 满脑子里都是梦中萝洇和自己说的话,汪雀也没有心思再训练,又待了一会儿,她离开射击室,走到客厅,傅哲和董征正坐在沙发上,桌上摆着几把傅哲的钥匙,和一只笔。 见汪雀过来,正趴在董征坐着的那个沙发背上的崔左荆眼睛一亮,招招手“对了,这不有个会画画的吗” 汪雀“怎么了” “想让你帮个忙。”傅哲道,“如果我没记错雀儿是学美术的吧,如果你去画一扇门,能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吗” 汪雀望着桌上的画笔,右手止不住颤抖起来。 她用力地握拳,脑海中再一次回想起谈秋雨充满仇恨和嫉妒的眼睛。 曾几何时,来到纯白地界后的她尝试着想要再一次拿起画笔,每当那时,她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到自己的死亡。 在她被谈秋雨推下天台死后,把她当做生命的一部分,用尽全部心血爱她,培养她的父母,现在怎么样了 她不敢去想。 董征看出了她的迟疑,联系起自从相识以来,汪雀对画画这件事的种种反应,内心有了大概的猜测,道“如果不想画不用勉强。” 汪雀立刻摇摇头她没有不想画 她抿了下唇,心想凭什么自己要因为别人的过错就放弃最喜欢的东西 这至始至终,都是她的梦想啊。 汪雀深吸口气,似乎在回答傅哲,又似乎对自己,坚定道“我可以的。” 她走上前,拿起了桌上的那支笔。 一个小时后,董征和艾伦结伴从训练室中出来,艾伦活动着被后坐力震得发麻的胳膊,道“可以啊,你这才学会几天,压枪就做得这么稳了” 董临海被夸了一顿,嘿嘿笑着道“把枪拿在手里的时候就觉得很亲切,可能和它是金属质地有关” 傅哲没有让这两人继续聊下去,喊道“临海,过来帮我做个测试。” “什么”董临海闻言三步并做两步地跳下最后几阶台阶,见汪雀正坐在一边,双手背在身后似乎在扣着什么,忍不住对女孩露出个傻乎乎的笑容。 傅哲指了指桌上的黑色钥匙“我新弄了一把钥匙,你去开一下那边的门,我看看能不能有我想要的效果。” “好嘞。”董临海拿过钥匙朝着傅哲示意的方向走了两步,突然咦了一声“这里什么时候有扇门是我记错了吗” 他回头,见众人都面色无异,视线尤其在董征脸上停顿数秒,确定这伙人应该不会故意联合起来坑他,稍稍放了心。 董临海把钥匙在手心里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瞄准门上的锁孔,将钥匙插了进去。 咦这个门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董临海想着,在他仔细琢磨之前,手已经自动完成了拧钥匙的动作 在客厅全体成员的期待眼神中,那扇门,开了。 崔左荆欢呼一声,对忍不住微笑的傅哲兴奋道“这也太厉害了吧” 而董征朝汪雀鼓起掌,道“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董临海 他满心的疑惑到达了顶峰,在刚刚,他亲眼看到原本一片平面的门陡然立体起来,然后就被他打开了。 这时,董临海看到了汪雀双手上,还未完全洗去的颜料。 霎时少年明白了全部,他盯着手中的钥匙,又看看半开的门,惊叹道“不会吧这钥匙真的有sc005的全部功能” sc005,万能钥匙,作为sc的经典项目,除了能打开所有的锁之外,还拥有最重要的一样功能感知力。 只要是被使用者认为是一把锁的东西,就可以被005打开,而同样,如果一把锁被伪装了作为锁的特性以至于使用者无法辨别,那么005就不会起作用。 “这是我完全掌控“善意”上携带着的空间力量后,得到的一部分能力。”傅哲笑着解释道,他望向汪雀,道,“当然了,也多亏的雀儿画得像,不然,我们得到哪儿去创造持有者坚定以为有一把锁这样的条件” “合着我还是被骗了啊。”董临海摸摸鼻子,将门关上,坐到董征旁边,他看了汪雀几秒,终于没忍住道“太厉害了,既然画的这么好,那为什么不多画呢” “我可是老师都夸说最有天赋的学生,画得能不好吗” 汪雀像是抛却了所有的顾忌,露出了她来到纯白地界后,最灿烂的笑容,“从今天起,你们可要小心不要被我的画骗了啊。” 修了一下文把字数修少了几个,稍微补两个 ☆、第120章花园会议 常慧步调悠闲地走进花园。 门口一黑一白的两只狼型守卫认出了她, 举起长枪砸了下地面, 向她行礼示意。 那邪灵一般永远跟随着她、从不停息的冷雨在皇后的后花园中终于无可奈何,常慧将纸伞收起,甩甩上面的雨水, 她腕上的银镯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依稀可见上面刻着的“长命百岁”四个字。 穿过众多植物构成的迷宫一般的长廊,常慧到了花园中央, 修建整齐的草坪上,长桌铺着白色蕾丝桌布, 精致的茶具摆放,松塔托盘上放着各类的甜点。 长桌的首端, 一袭白色抹胸连衣裙的女人正优雅地喝着下午茶, 她有着耀眼的金色长发和海一样碧蓝的双眼, 面容精致好如从画里走出。见常慧过来,她放下茶杯,温和而高贵地对女孩笑了笑“来了坐下来喝杯茶吧。” 常慧低头行礼,心中却不为所动,她再清楚不过, 任何被面前这个女人的表象欺骗的人, 都会死得非常惨。 她听从了女人看似邀约实则命令的话,坐到了她左手边第二的位置,立刻有仆人上前, 为她倒茶。 而在她旁边, 长桌之上, 已经有三个位置被人占了。 中年男人坐在皇后的右手边第一个位置,他身材臃肿,面容呆滞,一身中世纪红衣教主的装扮,高高的帽子遮住了半秃的头顶。 他手中捧着一本书,正摊开的那一页,上面写着咒语般密密麻麻的文字。 在常慧对面,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手托腮,一手捏着小勺,漫不经心地搅动面前的红茶,一条蛇从他衣领领口探出头来,嘶嘶吐着猩红的蛇信,又顺着少年的手臂爬到他手腕上。 常慧落座后,少年抬起眼,对她露出个邪气的笑容,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的呢。” “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不来”常慧拿了块小饼干,少年手腕上的蛇探出身子,睁着橙黄色的眼瞳,热络地想要靠近她。 少年拍了下它脑袋,这条有孩童手臂粗细的黑蛇便迅速趴伏,重新回到了他袖子里。 脸中央黑了一片的暹罗猫蹲坐在被特地加高的椅子上,舔着杯中的茶水,见状忍不住道“唐疾,你的蛇已经出卖了你。” “闭嘴。”被叫做唐疾的少年没好气地呵斥道,午夜倒一点也不怕他,哼了一声,继续喝茶。 常慧只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左手边第一个位置还空着,她看向皇后,轻声问道“kether还没来吗” 方才起就一直呆滞而沉默中年男人眼球终于动了下,扯出个僵硬的笑容,道“是不敢来了吧。” “谁说我不敢来我可不像某些人,能把就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的东西弄丢。”男人话音刚落,那把空着的椅子上淡蓝的光便一闪而过,光点向着两边伸展,显示出少女的影像。 她看起来只有十六岁,银发红眸,身着纯黑色的哥特式长裙,刷的声打开扇子,遮住小半边脸,缓缓坐在留给她的空位上。 “都怪管理员傻乎乎的,服务器修了半天也没修好,搞得我来晚了。” 中年男人僵硬的脸并不因少女的话产生任何变化,他呵呵笑了两声,不再说话,kether环视一圈,道“我们新的继承人呢这次也不打算来吗” 皇后“它暂时还走不开。” 众人也都知道那位的情况,不再多说什么,这个新的继承人不太可能威胁他们的地位,他们相处不多,彼此之间也没什么矛盾。 既然人都已经到期,会议便可以开始了。 皇后放下手中的白瓷茶杯,用餐巾印了下红唇边也许有的茶渍,柔声道“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在四个月之前,被时间力量选中,我最亲爱的小doy,又回来了。 众人全都表现得很淡定,最先知道此事的是蠕虫之谜,紧接着,负责谱写盒子剧本和监控动向的kether也发现了,常慧嗅到了崔左荆身上她追逐了十年的愿望味道,而午夜猫在蠕虫之谜禀报皇后时成功偷听,至于唐疾,也有自己的法子。 “他还带着身体力量的承载者,那个已经被午夜变成了一只猫的俄罗斯男人,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两人已经和被困在古堡中的空间力量持有者汇合了。” 中年男人点点头,道“崔左荆拿走了傅哲的一块灵魂碎片,通过上面的能量波动,他应该可以很容易地找到傅哲。” kether轻哼一声,小声道“他才刚刚回来,就能拿走你在眼皮子底下看管的东西,也真够厉害的。”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但仍够让桌上的所有人听见。 “那只不过是我力量极小的一个分支。”中年男人没有表现出任何生气,道,“好比就算是全知全能的kether,也无法准确得知每个盒子里发生的事情,要不然,我们现在就不用坐在这里,大费周章地讨论该怎么办了。” kether深吸口气,记不清第多少次地想要制造一场爆炸,让那本破书粉身碎骨了。 蠕虫之谜说的不错,作为超级计算机的它,只能监控盒子内的大致情况,而盒子之外,因为纯白地界不需要摄像头这种东西,没有“眼睛”,它也无法知晓一切。 常慧眼观鼻鼻观心,把玩着腕上的银镯,不发表任何意见。 唐疾食指轻敲桌子,百无聊赖,非常放肆地打了个哈欠。 在吵起来之前,皇后打断了两人的相互揭短,“好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推卸责任的时候。” “当年我本可以将那五个人直接杀掉,却不想五大元素竟直接选了他们当作主人,我只能用身为皇后可以许下的最后一个愿望,在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设下了三重封印和诅咒。” “现在崔左荆想方设法地偷渡回来,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势必会将纯白地界搞得天翻地覆,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在他,还有他的同伴还未冲破全部封印,真正掌握本源力量之前,将可能的危机扼杀。” 唐疾懒洋洋道“杀个人而已,有什么难的” 当年午茶会小队中战斗力最强的池鲤鲋奈奈都是他的手下败将,现在崔左荆才回来没多久,实力定不如当年,断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皇后耐心道“不要小瞧他,回来之后的这段时间,他很可能已经冲破了第一道封印,就算只不过很小一部分,本源力量也绝不是我们能够轻视的,贸然轻敌,只会损失更多。” 午夜“上上个月,我在玩偶之家里有见过崔左荆,他似乎已经成了别人的囚徒,如果这样的话,只要我们搞定他那个所谓的主人,一切就都好办多了。” 皇后不置可否,她美眸回转,在众人脸上转过一圈,最后落在了唐疾身上。 “唐疾,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好嘞。”少年右手食指和中指并起,在额角一挥飞了个礼,唇角又扬起邪气的笑容,“我早就想和他再会一会了。” “记住,把他带到我的面前,我要活的。” 唐疾应了声,常慧眯了下眼睛,当即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五大元素的力量并非一成不变,在前一任主人死后,力量会自动寻找继承者,而根据多年来的经验,如果不是上一任刻意操纵,力量将直接附着在杀死他们的那人身上。 皇后让唐疾带活的回来,是想亲自杀死崔左荆,获取他身上的时间力量。 都已经如此强大了,这个女人还感觉不到满足吗 她勾了下唇角,垂眼喝茶,安静地做一个皇后最喜欢的得力干将,不惹事,也不坏事。 会议结束后,没有了别的事情,继承人们接连离开皇后的后花园。 只有中年男人没走,他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对正站在他身后随时准备服侍的年轻侍者道“麻烦帮我拿一下书好吗” 侍者恭敬上前,带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拿起了正摊在中年男人手上的书本。 在他将书拿起的瞬间,侍者的动作猛然一僵,两只眼瞳变成一片纯白。 随即他直起身子,整理了下领结,捧着这本暗红色封皮的书,看也不看瘫倒在椅子上口鼻流血已然气绝的中年男人一眼,转身离开了。 kether回到机房时,管理员03依然还在修理服务器。 穿着蓝色西装衬衣的男人站在庞大的服务器机组前,衬衣袖子胡乱卷到肘间,领口最上面两颗扣子敞开,下摆只有一半塞进了裤腰中。他眉头紧皱,盯着服务器复杂的仪表盘,喃喃自语道“不对啊,不应该是这样啊,怎么会坏掉呢” 紧接着,在kether的注视之下,管理员03站直了身子,就像十几年前修理屏幕雪花的老式电视机那样,大力地在服务器顶部拍了数下 虚拟少女的身影当即模糊成一片光亮,只能听得一阵尖叫“喂能不能对我好一点” 也许是管理员03用了相当大的力气,又或者这被俗称为俄式修理法的方法真的有妙效,随着他最后一次拍击,显示器上的各项数字在经历强烈的波动后,一下子跳回了正常的范围。 kether的身影也随之重新稳定。 大功告成,管理员03面上浮现出喜色,他转过身,抹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抬手就要摸kether的发顶“看,我还是挺厉害的吧” “才怪”kether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想要将他的手打到一边,手却径直从管理员的胳膊穿了过去。 管理员摸了两把空气,在kether把嘴撅上天之前,回头又看了眼庞大到布满了整个大厅的服务器机组,道“稳定性还是不太好,改天得好好修一修。” kether无语“只有在你动它的时候稳定性才差的好吗大哥,拜托,答应我,别轻易碰它了。” 管理员不为所动,自顾自地道“只有我天才般的改动,才可能让你的运行更加稳定,放心我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存在的” kether 算了,他开心就好。 kether叹了口气,半空中出现一道秋千,她坐上去,托着腮思考 要怎样才能活捉那个崔左荆呢 不然从他主人身上下手 ☆、第121章第五冰河纪 一片漆黑的房间中, 只有靠墙摆放的十数个休眠舱上的指示灯亮着绿色的微光,照亮了金属质地的墙壁和周遭一直连通到天花板上的电路管道。 过了许久许久, 那绿光骤然变成刺目的红色,液氮汽化冒出的白色气体从压力孔喷出。闪烁的红光中,休眠舱的显示屏上蹦出“遭受破坏,休眠终止”的字样, 警报声接连响起。 刚刚被吸入盒子的董征睁开了双眼。 在通关黄昏岛后, 为了积累足够的积分购买前往下一个区域的车票,他们又接连进入了三个盒子, 全都非常顺利的通过了, 这是第四个, 根据获得的情报看, 名叫雪原虫迹。 透明的舱罩自动弹开, 雾气缭绕中,他伸手将挡在面前的氧气罩推到一边, 坐起来。 在他身边, 董临海、蔺航之、艾伦和汪雀也接连打开休眠舱, 撑着身体坐直。 休眠舱中注满了用于保护身体细胞,防止长时间休眠导致机体萎缩的特殊生物溶液, 众人身上全都湿哒哒的。董临海抹了把脸上的液体,四处张望一番, 提出了现在写在每个人心中的问题。 “这是哪儿啊” 暂时还没人能够回答他, 董征从休眠舱中翻身下来, 右手在左手背的囚徒纹章上一按, 小草纹章亮起,少年的身影出现在他旁边,看到众人如今的装扮,崔左荆没忍住吹了声口哨。 他们身上穿着的全都是墨绿色的军装常服,肩章上绣着国徽,不得不说,军装果真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气质,原本就身材挺拔的董家两兄弟和艾伦显得更加英武,就连一身丧气有些习惯性驼背的蔺航之,都精神了许多。 衣服湿了贴在身上将所有曲线都显露了出来,汪雀不太好意思地揪着上衣胸前,想要找身替换的衣服。 董临海唤出维克多,自从他在黄昏岛中成功掌控和维克多的召唤兽契约后,一切都方便多了。 一片漆黑的房间中,维克多身为白猫,视力要比几人好得多。 提示音在每个人脑中响起 主线任务向系外移民发出联络信号,限时72小时。 在视野的左上角,715827的倒计时显现,很快消失不见,当想要获知时间时,只需要心念一动,它便会再次自动浮现在人们眼前。 “系外移民,这是科幻背景吗”艾伦脱下上衣拧去其中的溶液,这时董征在黑暗中摸索了一番,摸到了墙上的开关,打开了灯。 光照亮了整个房间,这是一间休息室,靠着墙并排摆放着十数个椭球形的休眠舱,除了他们出来的那几个外,其余的也全都亮着红光。 蔺航之跑过去看,透过透明的舱罩,他清楚看到了其中中年男人沉睡的脸,显示屏上亮着“遭受破坏,休眠终止”的字样,面罩也自动弹开,但男人没有任何反应。 显然,他已经在休眠中死去了,只不过液氮的冷冻环境和特殊生物溶液让他的尸体未曾开始腐烂。 其他休眠舱中的人也是如此,一整个房间中,就只有他们几个成功苏醒。 在休眠舱的附近有个柜子,董临海从中搜到了一些干净的衣物和营养液,显然是给刚从休眠中苏醒、身体还很虚弱的人们使用的。 盒子根据进入的人数自动了合适的号码和数量,除了崔左荆外,他们各自换上干净衣服。 这衣服的质地不像已知的任何一种纺织材料,弹性和韧度都非常好,董征试着沾了下水,也很快就干了。 暂时可以确定是未来背景了,这时一直闲着没有什么事干的崔左荆将整个休眠室逛了一圈,他站在充满着科幻感看起来似乎是个门的结构面前,手掌在旁边的识别器上一排,得到了一句鲜红的“禁止通行”。 崔左荆啧了一声,对董征勾了下手指。 董征过去,同样按在识别器上,屏幕亮起紫色光芒,显示“s级权限,允许通过”。 董征抬起手给崔左荆看自己右手上的腕带,里面放着枚紫色的芯片,“指纹识别,加上芯片识别确认权限。” 崔左荆“正常进入的朝圣者应该都有吧。” 艾伦也看了下,道“我的是蓝色芯片,级别应该要低一级,毕竟他是队长嘛。” 将休眠室搜查一空,董临海把一堆包括营养液、速食食品、医用氧气等的战利品有用的分给众人没用的直接扔掉,突然又有了种在玩真人版生化危机的感觉。 此时此刻,他仿佛化身成为了英勇的美利坚战士,人称“李三光”的男主角里昂肯尼迪。 离开休眠室,他们进入一条长而宽阔的走廊,走廊两边全都是类似的休眠室。董征利用s级权限看了一圈,这些房间和他们刚出来的地方结构类似,每个房间中有将近二十个休眠舱,里面都沉睡着身着军装的人们,不过这些休眠舱的指示灯亮着一切正常的绿色。 他们还在健康的休眠。 这一整层大概作为生活区,搜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们在走廊的尽头发现了个升降梯,便站上去。升降梯只能在特定的两层之间运行,按钮上一层厚厚的灰尘,粗略估计已经有几十年没有人动过了。 董征按下向下的按钮,停业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升降梯终于再一次运转,带他们到达了下一层。 这一层似乎是办公区,有用的东西就很多了,有着s级权限,任何门都拦不住董征,他们搜刮了所有的办公室,找到了数量可观的文件,初步确定这是个军事基地。 “快来看这个”董临海踩在办公桌上,挥了挥他从橱柜最顶端搜出来的文件,这些纸张用特殊塑料封存着,没有遭到任何损坏,在首页还用红章印着“人类绝密”的字样。 董征“写了什么” 董临海清了清嗓子,高声念道“介于第五次冰河期即将来临,地球将完全不适合人类生存,联合国做出决定,利用现有技术,移居至距离地球422光年的比邻星系,由于人类数量众多,无法全部离开,在抽签结束后,未获取登船资格的人们可在休眠舱中沉睡,直到此次冰河期结束,地球再次进入间冰期时苏醒。” 他往后跳了几行不太重要的内容,继续念道“此地曾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北部战区济南基地,陆军机关所,在冰河期来临之际,共有一千一百六十三名将士自愿驻守,在冰川期结束后,他们将和这座城市里的数万民众一起,共同重建家园。” “2472年11月9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北部战区济南基地留。” 蔺航之“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有看见过日期吗” “还没,估计要找个能开的电子设备才行。” 为了保证能在冰河纪中坚持更长的时间,整个基地都保持着最低能耗状态,几乎全部的能量,都用来供养那一千一百六十三个休眠舱了。 就连走道上用于充当的应急灯都用的荧光光源,这一路上要不是董临海从第一个办公室里翻出了个手摇式手电筒,大家全都得摸黑探索。 基地的窗户全被铁皮封死,一丝光也透不进来,不过既然是为了度过冰川纪建造的避难所,那应该建在地下才对。 他们继续前行,在这一层的中段找到了楼梯,和其他建筑不同,除了楼层的标注之外,这里并没有每一层楼结构功能的分布。 手摇式手电的光摇晃着照亮楼梯口的标注5d,153。 地下五层,距离地表153米。 在冰河纪到来后,人类留下的许多核电站因长时间无人管理,必然会发生核泄漏,为了防止休眠人类受此影响,所有的避难所都建造在百米深的地下,并用高密度的铅板和高锰钢板构造避难所的外壳。 这是人类沉睡、等待再一次苏醒的茧房。 还不确定这方基地是否安全,几人没有分开,共同花了三四个小时,将整个基地探索一通。 整个地下基地共七层,第一层储存大量物资和军备,第二层作为活动区域,第三四层是休眠舱的所在,第五层办公区,第六层也是物资储备层,而最底层只有s级以上的权限才能进入。 探索到这一层,董征才终于找到了他想要去的地方整个基地的指挥所。 这里有着最强大的计算机机组,储存着可以让人类社会续存下去的许多资料,和在冰河纪来临前的许多准备数据。 头一次进入军事基地的几人全都万分好奇,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借助盒子,他们已经到达过许多常人一辈子可能都无缘的地方了。 崔左荆作为囚徒没有合理身份,只能暂时回到囚徒空间让董征带他进去。 一路摸到总控室,董征望着面前庞大的操作仪表盘,陷入了沉思。 2472年的科技水平不是他们这些生活在2020年左右的人能够掌控的,甚至说,除却知道人类已经建造出了可以前往系外星系的飞船和相当先进的休眠舱外,他们对这个时代中的科技还没有其余更多的了解。 但怎么开机,董征大概还是会的。 他对着仪表盘右上角,正上方有着一条短竖线的原型按钮沉吟片刻,抱着试试的心态,按了下去。 数秒后,操纵台上的众多指示灯接连亮起不同颜色的光,整个总控室中响起计算机风机运转的沉闷声响,打破了死一般的安静。 65寸的显示屏骤然亮起,显示“请出示权限”。 董征将手腕贴在身份识别处,滴的一声轻响,权限识别通过,屏幕终于跳入操纵界面。 在右下角,清清楚楚写着一行日期 公元5521年7月13日。 此时此刻,已经是第五冰川纪来临后的三千年了。 ☆、第122章标记你了 “检测到总控室被提前唤醒, 请访问者访问原因。” 屏幕上显示出十数条可能会出现的提前唤醒原因,第一条就是“休眠舱故障”。 董征按下按钮, 界面跳转,显示给他在三千年前就已经编辑好的解决方案。 “一、本文件中含有休眠舱出现可能故障时的维修方法,以及修理机器人的激活密码,受访者可前往6d利用手中权限获取修理机器人, 进行休眠舱的维修。” “二、如无法修理或遭遇其他困难, 本基地中储存有可供两千人生活四年七个月的物资,请不必惊慌。您可以通过基地的通讯设备, 向已移居至比邻星的同胞发送求救讯号。在大移民之前, 全体人类已签署无条件救援条例, 如任何一方遇到危险, 另一方都必须竭尽所能实施救援。 “发送求救讯号的方式如下” 众人对视一眼, 董临海小声道“咦,不是吧, 这么简单就直接让我们发讯号” 蔺航之欲言又止, 最后决定闭嘴, 虽然从盒子给他们的任务和折腾人的本质来看,这信息绝对不可能成功发送, 但他还是别乱说话了吧。 董征按照系统的方式一步步操作,他编辑好信息, 说明了求救原因和人数, 再度确认了自己的身份, 检查无误后, 以无线信号的形式发送出去。 无线信号的传播速率接近光速,但就算如此,当信号传至比邻星时,也需要四年多的时间,再加上比邻星上的人类开展营救,所需要的时间难以估量。 不过基地中可供2000人使用四年的物资,足够让几人生活到老死了。 信号发出去后,任务界面除了数字越来越小的时间之外,没有丝毫变化 几人都不抱什么希望的等待了一会儿,果然,显示屏上代表着电波传输情况的绿色光圈猛然变成了红色,中间还有个刺目的白色感叹号。 发送失败。 “自动检测中” 屏幕上跳出这一句话,开始了自检,三分钟后,结果呈现在众人眼前。 “无线电发射装置损坏” 崔左荆以自己为数不多的空间物理学知识揣测道,“像这种朝太空发射超远距离的电波应该需要大型的无线电装置吧,根据基地的规模来看很有可能单独建在外面,大概因某些意外损坏了。” 事到如今,研究发射装置损坏的原因也没什么用了,在确定损坏短时间内难以修复后,总控室的计算机给出了另一种解决方法。 “距离此地23k的西南方向曾是生化研究所,其中具有相当齐全的各类设备,在冰河纪来临时,此研究所被完整封存,是最近的可以向太空发射电波信号的建筑。” “啊,任务来了。”众人打起精神,仔细看屏幕上的路线图。 身为一个山东人,盒子中2472年的济南城市结构已经和蔺航之所知道的有很大区别,不过地理面貌变化不大,南部依然是一片山区。 “所以接下来,我们就需要离开基地,前去那个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的生化研究所,发射求救信号是吗”艾伦双手抱胸,道,“如果真的陷入这种境地的话,我宁愿一直待在基地里,反正有吃有喝啥也不愁,也安全。” 崔左荆笑道“说得到轻松,等过上几天你肯定就得受不了了,毕竟在很多艰苦情况下,打败人类的从来不是生存必须的那些条件,而是难以忍受的孤独。” 维克多禁不住感慨道“是啊,表达和倾诉是人类的天性,当周围的空间只剩下你一个活动着的生命时,孤独可以杀死最坚强的战士。就连鲁滨逊,至少还有岛上的动物植物、他的朋友星期五做陪伴。” 在变成猫被崔左荆带回现实世界后,维克多经历了他这辈子最孤独的一段时光。 他无法再发出人类的声音,只能像一只真正的猫那样喵喵直叫,每天依靠眼神和键盘打字同崔左荆进行交流。 而且在其他人面前,他根本无法暴露自己并不是一只猫的事实。 还好,少年和他同样的孤独。 被冻结的时光让崔左荆难以进行面对面的社交活动,他本人又不是很热衷于在网上找朋友闲聊,当妹妹去上学,父母去上班后,整个家里就只剩下了他和维克多。他们一起窝在沙发上看崔左荆当年最喜欢看的动画,成龙历险记、飞哥与小佛,还有每年暑假都会重播的还珠格格。 有时崔左荆会带着维克多出门压马路,累了就在马路牙子或者路边的长椅上坐一会儿,两个孤独的人充当彼此的慰藉,但仍然孤独。 而现在,短短四五个月过去,那些重复了整整八年的时光便已经在他记忆中逐渐淡去了,命悬一线的生活虽然危险,但有这些朋友的陪伴,仍然让维克多不愿再回到那时安逸却单调的生活中。 几人闲聊时,董征和蔺航之没有闲着,作为队伍中学历最高的两人,他们将终端有用信息大致浏览了一遍。 屏幕上的地球几乎完全被白色的冰层所覆盖这是终端接收来自太空中卫星信号后,绘制出的如今地球图景。 不得不说,2472年的科技着实发达,已经三千年过去了,曾经发射的卫星竟然还可以正常使用。 蔺航之“除了赤道周边的小范围地区之外,其余地方都已经被冰川覆盖,现在正值夏季,冰还会融化一部分,到了冬天,说不定整个地球都变成一个冻冻蛋了。” 董征“这个季节进入外界的风险应该不是很大,如果按照前四次冰河纪的特征来看,这次冰期不算严重,现在外面差不多也就零下七八度的样子,还不至于无法忍受。” 两人研究资料的功夫,临海、艾伦、汪雀、崔左荆席地而坐,开始了忙里偷闲的聊天。 董临海“你们说,在发射信号后,会不会真的有系外星人过来营救我们啊,都已经三千年过去了,谁知道他们变成了什么样子就算曾经签署过条约,那人家要是不想救的话,再多条约也没用啊又不能真的做什么讨伐,而且他们有没有真的到达目的地还说不准呢,万一半路上出了点什么意外,那我们不就成了仅剩的人类了嘛。” 汪雀思维一下子跑偏了,忍不住小声道“在进入大宇宙时代后,人类由于长期的宇宙辐射,基因产生了微小却影响重大的变异,逐渐进化出了abo这一第二性别” 艾伦“abo什么abo血型吗” 身为医生的维克多同样一头雾水,血型他当然懂,但他可没有忽略汪雀随后的那一句“第二性别”。 abo还可以指带性别吗 汪雀没想到被听到了,赶忙摆手道“没事,我什么都没说。” 艾伦“直觉告诉我你肯定在讲一些很奇妙的东西,怎么,大家都这么熟了,有好东西还不能彼此分享吗” 董临海满眼好奇地附和道“就是就是,说来听听嘛。” 汪雀一张脸涨得通红,她憋了半晌,只憋出来了一句“这个太羞耻了,我不好意思说。” “羞耻”崔左荆一下子来了精神,“没事你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点羞耻的话题也正常。” 如果按照正常的时间流逝规则看,来到纯白地界数月的汪雀和董临海都已经成年,而崔左荆虽然披着少年的皮,但已经二十五六岁,面上的模样也随着第一道封印的解除,逐渐开始长大了。 在三人一猫不断怂恿下,汪雀终于没成功坚守阵地,大致地给他们介绍了作为欧美三大经典设定之一的abo体系。 信息素,发情期,融合度,标记,严重失调的性别比例,还有许多作品设定中oga被当作所属物般的社会地位都把几位钢铁直男听得一愣一愣的。 当听到男性oga也可以怀孕生子甚至产乳时,董临海整个人都不好了 “生孩子男人要从哪里生啊,拉出来吗还是说那个世界里的男人身体结构和我们不一样” 汪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纸片人是不需要吃喝拉撒的,只要作者说有,一切就都能有。” 艾伦还沉浸在女aha是大jj女孩的设定中,问“女a和男o如果在一起呢那要怎么办” 汪雀“就就那样办啊。” 原来真的就变成第四爱了啊艾伦抬手捂脸“我需要缓一缓消化一下。” 震惊了许久的崔左荆缓缓道“果然不要小瞧女人们,只用了一个设定,竟然能让搞基百合和第四爱全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这也太强了。” 正专心讨论外面世界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董征和蔺航之听到身后的阵阵惊呼和淫笑,忍不住回头去看。 董征“怎么了” 崔左荆赶忙摆摆手“没事,你们忙你们的。” 接着少年抱着维克多,全神贯注地继续听汪雀说话。 董征 没能加入进去,他只能继续研究正事了。 二十分钟后,董征和蔺航之差不多已经做好了出发了大致资料准备。将地图拷贝了一份在腕上的随身终端里,董征招呼道“走了,找一下装备就可以出发了。” 几人这才接连站起来,汪雀豁出去后已经完全觉不到羞涩了,满心都沉浸在将宝藏设定分享出去了的兴奋中。 维克多身为队伍中唯一的“中老年人”,三观受到了毁灭性地冲击,趴在董临海怀中,一时间瞠目结舌根本说不出话来。 而崔左荆跟在董征身后走了两步,突然助跑起跳,扑到董征后背上,张嘴在他后颈处咬了一口。 董征被他扑了个猝不及防,差点摔倒,回头见少年正盯着自己后颈的牙印疯狂憋笑,眼中满是狡黠的笑意。 董征 他看了蔺航之一眼,同样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明所以和莫名其妙。 崔左荆还陶醉在自己作为aha把董征标记后,董征就要听从自己的喜悦中,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到底有多暧昧。 少年留下的齿印上停留着轻微的触感,董征伸手摸了摸,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按捺住那刻狂跳的心脏,庆幸提前关闭了囚徒链接中关于感情传递的那部分。 ☆、第123章外面世界 他们来到地下六层,物资和军备储存所。 比起食物等维持生命所必须的那些东西, 这个时代的武器装备则更让众人好奇, 董征在总控室已经拿到整个基地的结构布局图, 径直带着他们去了军备舱。 舱门一开, 那些被封存在特殊容器中的长枪短炮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董临海夸张地“哇”了一声, 就像所有这个年纪的热血少年那样,大步跑了进去。 1号军备舱大概有操场那么大, 被分成几个不同的区域,透明的防护罩里摆放着各种各样或造型熟悉或从未见过的武器。在最低能耗状态下的基地不正常的照明功能, 只有墙壁上小小的应急灯亮着, 微弱的光无法将舱室全部照亮,但正因如此, 这些隐匿在黑暗中的武器, 才显得更加神秘。 最靠近门口的区域是各种便携性枪支,防护罩下铭牌上只标注了型号和口径,董临海看看面前的斑蝰蛇, 又瞅瞅旁边的9, 最终奔向了另一边的无甲沙漠之鹰。 他研究了一下,将腕带在防护罩的识别区上一刷,蓝色光芒闪过,确认身份通过后, 防护罩自动弹开。 董临海迫不及待地拿起了这把他心心念念的沙漠之鹰。 沙漠之鹰虽说是知名度最高的手枪之一, 但由于重量沉、枪身比起传统手枪过长、灵活性差、难以上手、弹容量小、单排弹夹等原因, 在现实中的军队没有任何一个将其当作装备。 董临海把它在手中一颠,心里就大概有了数这枪已经经过不知道多少次改良了。 传统沙鹰空枪重约两千克,而这一把差不多只有一半的重量,造型也有一些微小的改动。董临海将枪拆开,尤其检查了弹夹,发现扩容后已经可以达到20发了。 这几乎已经规避了传统沙鹰的所有缺点,董临海开心地将空弹夹压满子弹。 就决定是你了 而另一边,董征选择了他射击训练时一直用的9,这把军用制式手枪在他们那个年代时就以体积小、重量轻、使用方便、动作可靠、射击精度高、维修性好、故障率低等优点受到青睐,也是他用的最习惯的一把。 一时间整个军备舱中只有大家拆卸枪支的声响,每个人都在找最适合自己的武器。 之前那些背景的盒子都没有武器,现在,断断续续持续了数月的军事训练总算可以派上用场了。 崔左荆拿了两把贝雷塔92f,又去转去冲锋枪的区域,惊喜地发现这个时代已经有科幻艺术作品中最经常出现的激光枪了,这把hku45不光装配着亚音速弹,还配备着激光弹夹,可灵活切换子弹类型。 他立刻拎着枪,跑去练手了。 和军备舱相连和还有一个试验场,方便在选取装备后进行适应性训练,崔左荆董临海各自突突了两百发,又和随后过来的艾伦相互分享找到的好东西。 蔺航之和汪雀姗姗来迟,医生腰间缠着一圈圆球状的东西,道“猜猜我找到了什么” 这是蔺航之偶然找到的好东西,放在舱室角落里的几个落了灰的大箱子里,将圆球砸在地上可以立刻激发出球形的防护立场,如果遇到难以及时闪躲的攻击,可以用这个保住一条性命。 众人在装备舱里待了一个小时,根据各自的负重情况,带上了足够的武器。 既然盒子名叫雪原虫迹,那肯定和虫子有关,董临海还搬来了个火焰喷射器,在玩生化7的时候对付虫子的最好办法就是火焰喷射器,他相信这里也一样。 维克多身为一只猫,不太适合这个副本,只能充当随行军医,等真正离开基地,估计要一直待在董临海的召唤兽空间中。 这次他们害怕会因为一些意外丢掉神器,没有带缝心的熊过来,维克多的能力便至关重要。 各自武装起来后,董征直接去了另一边的4号库,在这里,有着许许多多的越野车辆,他和崔左荆一起挑了一辆悬浮车,冰川纪已经持续了三千年,想必整个地表情况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肯定找不到能跑车的路。 准备就绪后,众人拿上可以在极端恶劣环境下使用的无人探测装备,找了片空地吃了顿自热火锅,最后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就可以出发了。 此时距离他们进入盒子,已经过了五个小时。 站在升降梯上,全副武装的六人被缓缓送向地面,维克多因为无法穿防护服难以在低温环境下活动,暂时回到了召唤兽空间中。 考虑到所有可能出现的意外状况,基地里有特地为冰河纪制造的军用防护服,此时正穿在众人身上,防护服比想象中轻薄许多,头部的面罩也不像很多电影里看起来那样笨重,在颈部和后背,装有压缩式氧气装置,一次性可供使用48小时。 随着显示屏上和地面的距离越来越小,董临海深吸口气,声音通过通讯装置传进其他人的头盔中“有点紧张,你们说,现在外面会不会像冰河世纪电影里那样啊” 艾伦“会不会像我不知道,但肯定没有猛犸象,巨型树獭和剑齿虎。” 一丝细微的躁动传入汪雀脑海中,逐渐变得清晰且杂乱,从四面八方而来,分不清具体的方向。 她闭了下眼,在越发混乱的信号中保持意识的清醒,道“外面有很多虫。” 蔺航之“有感觉不舒服吗” 汪雀摇摇头“还好,没有很难受。” 这次出发前,适合的盒子本有很多的,董征之所以挑选这个盒子,就是为了她。 来到纯白地界十个月,觉醒也有半年了,汪雀却一直不能很好的掌握自己的能力,天生对虫类的恐惧让汪雀排斥这些本来可以受她控制的小动物。 当众人的能力在一次次通关盒子的过程中逐渐产生进化,越发强大的同时,汪雀依然在原地踏步,唯一的收获,就只有不会再分不清脑子里的声音到底是虫子还是自己了。 眼看自己被落的越来越远,汪雀心中也很不是滋味,萝洇再也没有来找过她,但她依然记得,这个将真相全都告诉她了的女孩需要她尽快强大起来。 虽然汪雀也不清楚,为何自己会对只有一面之缘的萝洇那么信任。 咚 震动伴随着沉闷的声响,升降梯到了头,屏幕上一直以来为负的示数时隔三千年后,终于才一次归零,带着地下从沉睡中苏醒的人们来到地平线。 升降梯舱门缓缓打开,风雪立刻涌了进来。 他们出来的时间不算太好,外面正在下着雪,冰粒和雪花一起被风卷携着拍打在头盔面罩上,发出噼里啪啦爆豆般的声响,白色冰雪和蓝灰色的天连成一片,又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耀眼的光,目力远眺之处,几乎找不到其他颜色。 尽管头盔中有充足的氧气,恒温的防护服也将人和外界完全隔绝起来,但众人仿佛依然能感受到风雪中的窒息和寒冷,温度仪表上显示现在的温度为零下七点八度。 在冬季的北方,这中低温也会时常出现,可如今,却代表着三千年以来,此地夏季最高温度的水平。 军备基地建在郊区,崔左荆望着面前的一片茫茫,完全找不到任何人类活动过的痕迹。 冰雪将一切全都掩埋了。 自地球降生以来,科学家们确认地球曾经历过新太古代、前寒武纪、早古生代、晚古生代、晚新生代、以及第四季冰期共六次大冰期,每一次冰期对地球的改造是相当庞大的,全球海平面会下降百米,大冰盖厚达数千米,地壳因承受巨大压力而缓慢沉降,大量喜温动植物灭绝。 而如今,这个星球正在经历第七次冰期。 没有太多时间让他们沉浸于震撼,左上角倒数的时间提醒着众人还有任务在身,迎着风雪走了几步,崔左荆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寸步难行。 “还是上车吧。”他躲回身材相对高大许多的董征身后,提议道。 艾伦四处张望,没看到任何不应该在这种设定背景下出现的生物,不禁疑惑道“奇怪,说好了雪原虫迹,这里都没有虫子的吗” “有的。”汪雀蹲下身,循着心中细弱的声音,用匕首开挖脚边的一片空地,她挖去上方覆盖的积雪,在冰层之上,趴伏着一个黑色的东西。 它有成年人拇指指甲那般大小,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像个不起眼的圆球。 此时此刻它正休眠中,汪雀深吸口气,强忍着心中的不适,轻轻地呼唤它。 苓音铃唤醒了这只在现实世界中谁都未曾见过的虫,它缓缓舒展开团成一团的身体,上百条为了在冰雪中运动而进化出的节足波浪般摇摆着,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从汪雀掌中翻下,迅速的没入雪地。 董临海也照她的样子翻开最上面的雪层。 一大片的雪被扒开,雪霰蓬飞中,露出了厚厚冰层上密密麻麻的黑点,简直能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自杀。 落下的冰雪很快将它们再次盖住,但那骇人的景象仍旧存留在视网膜之上。 风雪肆虐。 过了许久,崔左荆轻轻推了下董征,道“行了,赶紧走吧,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你们这个样子,到时候要吓傻了,我可救不过来。” 众人接连起身,坐上从基地里带出来的悬浮车,沿着终端给出的路线,驶往生化研究所。 在他们脚下,是成千上万正在休眠的虫子。 ☆、第124章光合虫群 悬浮车上的卫星系统正把整座城市的地表情况展现在屏幕上,冰盖将城市的海拔提升了近五十米, 董征望着那极度复杂的等高线图, 不禁怀疑这里真的曾经是一座城市吗 风有点大, 悬浮车几乎只能贴着地面行驶, 不断轻微摇晃着,风雪极大地降低了能见度, 从车里朝外看,唯有一片模糊的白茫茫。 自从地下基地出来后, 汪雀就变得沉默了些,这里实在有太多太多的虫, 虽然绝大多数都在沉睡, 但她仍旧能隐隐约约感受到。这些微小的感应在庞大数量的加成下,成了一股恐怖的意识, 蛰伏在她脑中, 等待着命令和召唤。 董临海看出了她的不适,歪着头想了一秒钟,碰了碰女孩胳膊, 道“你很怕虫子吗” 汪雀点点头。 董临海“那你小时候有没有捉过蚂蚱蛐蛐什么的” 汪雀“有的, 那时候和邻居家的孩子一起玩,晚上楼头的墙上有很多,我们几个小孩子就一起抓了放在笼子里养。” 董临海不明白了“那不应该啊,为什么现在反而又怕了呢” 汪雀无奈笑道“我还有很多小时候不怕现在却一点都不敢做的事情呢, 也不知道怎么就越长大越胆小了。” “可能女生和男生不太一样吧。”董临海道, “其实我也怕过一段时间, 还上幼儿园那时候我喜欢在小花园里挖西瓜虫,就是那种灰色扁扁的,一节一节,遇到危险会把身子蜷成一个球的小虫子,和我们刚才看到的那种虫子有点像。有次我抓了整整一瓶,晚上回家接着就过敏了,起了一身的红疹,痒的一整晚没睡着。我哥应该知道这事儿。” 坐在驾驶座上的董征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点头道“记得,你痒得在地板上打着滚的哭,吵得我也一晚上没睡着。” 董临海“你说记得就好了,不要讲得这么详细嘛。” 汪雀没忍住笑了,董临海瞅见她唇角扬起的弧度,不知怎么,就觉得心中有股微妙的满足。 董临海之前也谈过两个女朋友,说实话,都是对方追着他,毕竟那时候他还是有钱还又酷又有型的董家二少爷,简直就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等处上一段时间觉得没意思了,董临海也不耽误人家,直接很干脆的分手,潇洒又快活。 但现在,他只不过和许许多多的朝圣者一样,在纯白地界中挣扎着求生。 刨除一切家室给予的优势之外,他真的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孩了。 不过他现在有最大的一个优势,那就是日久能生情只要相处的时间长了,多关心对方,汪雀也肯定会对他有意思的吧 说实话董临海不太确定。 外面风雪逐渐有了变小的趋势,董征和艾伦轮流驾驶,蔺航之在一旁给他俩看路况,做引导员,而两真一假的三个半大孩子坐在后面,漫无边际地聊着天。 说到底盒子还是为的馄饨分裂者小队队员们锻炼才进入的,为了起到好的效果崔左荆不应该有过多的介入,便心安理得地摸起了鱼。 车被风吹得晃来晃去,崔左荆也跟着摇摆,很快便被晃困了,他打了个哈欠,正准备眯一小会儿时,突然感觉车停了。 “我下去一会儿,稍等。”董征重新戴上头盔,也没说要做什么,和艾伦一起下了车。 崔左荆来了精神,翻身趴在车窗上,看两人一脚踩进了到齐腰深的积雪里,整个陷了进去,几乎用身体开路,硬生生在雪地里扒了五六米远。 也亏得是他俩,要是汪雀下去,估计都能埋到胸口。 防护服很轻便,这样倒也没想象中那样费力,一直走到不远处一块突出的冰石,董征才停住脚步,近距离看到了方才还在驾驶室中时,他指给艾伦蔺航之看的东西。 董征自从出来后就一直在观察四周,在如今极端恶劣的气候情况下,连生命力最顽强的苔藓类植物都无法生长,整片世界全是令人绝望的白。 可刚刚,他却窥到了一片与众不同的绿色。 这是片深绿色的硬块,挺厚的一层,附着在冰石上,有种毛茸茸的感觉,不像已知的任何植物。 “这是植物吗”艾伦的声音在头盔中有些闷闷的,刚才他、董征、蔺航之就已经讨论过这个世界生物圈的问题了,既然有那么多虫子,周围就一定有大量能将无机物转化为有机物的生产者,为它们生存所需要的食物。 “不太像。”董征说着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那片绿色。 在防护服手套碰到它的下一刻,整片绿块立刻活动起来,化作无数细小的点点,分崩离析地迅速朝着四面八方移动,还有一些爬上了董征的手套,飞快地顺着他手臂移动。 “操。”董征吓了一跳,他没忍住爆了声粗口,赶紧将身上的小虫子打掉。艾伦吓得接连后退,忘记了现在不是在正常地形环境中,一个没站稳,直接拍进了厚厚的雪中,留下了一个半米多深的人形大坑。 “这玩意竟然还是虫子”艾伦忙不迭地爬起来,看到因董征刺激而散开的虫群又在另一个向阳的地方重新汇聚,组成了一片绿色。 “先回去。”董征没有妄下结论,两人原路返回至悬浮车,短短这一会儿功夫,方才他们蹚出来路就已经被雪覆盖了一层了。 车门将风雪挡在了外面,从窗户间看到两人全部反应的蔺航之急切问道“怎么样” “不是真正的植物。”董征伸出手,在他掌心,有一只没来得及逃走就被捏死的小小绿点。 崔左荆他们也过来了,几人凑近一看,蔺航之皱起眉头“这还是虫子” “应该不完全是。”崔左荆道,“蔺医生,你看这颜色,像不像蓝藻” 蔺航之一下便明白了崔左荆的意思“你是说这虫子像蓝藻那样,体内含有能进行光合作用的光合色素” 崔左荆“差不多,我生物学的不好,不过你懂我的意思就好。” 董临海抓了抓脑袋“能进行光合作用的不是叶绿体吗” “蓝藻和很多光合细菌一样,没有成行的细胞器,只依靠叶绿素等光和色素进行光合作用。”蔺航之解释道,“本来我还想着这里可能会有很多进行化能合成作用的细菌作为生产者支撑生物圈,但总觉得不一定有那么多无机物供他们转化,现在看来,如果一些虫子能进化出进行光合作用的细胞器或者含有光合色素的话以它们庞大的数量来作为生产者,那也不是不可能。” “这种结构比起传统的植物有更大的生存优势,遇到危险和灾害时可以分散开来躲避,随时在光线好的地方成型有更好的光合效率,看起来还挺科学的” 艾伦感叹道“既是动物又是植物,有点神奇。” 董征“估计以后神奇的事情还有很多,继续出发吧。” 小虫的尸体被扔到了一边,这下换成了艾伦驾驶,董征稍做休息,他防护服上有不少雪,崔左荆忙帮拍下来,又给他摘下头盔透气。 董征长长地呼出一口白雾,车里照样也算不上多暖和,水汽凝结在他长而密的睫毛上,结成细细的冰花。 崔左荆左看右看,真心觉得一个男人长成这样还挺英武不娘气,也真是老天爷青睐。 察觉到崔左荆的目光,董征也看过来“” “没事。”少年将头盔塞进他怀里,“看你帅呢。” 董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他竟然不受控制地因为这一句调侃脸上发热,不过周围很冷,应该看不太出来。 汪雀在一旁默默地捂脸,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不,不可以随便磕真人的c,这是对双方的不尊重,要是董哥和崔哥知道了,估计会把她打死的吧 可是可是真的好甜好苏啊 正经征荆is rio 雪小了许多,太阳渐渐出来了,能见度高了不少,随着风里的逐步下降,悬浮车也变得平稳。 现在他们距离基地已经有29公里远了,生化研究所在西北,而基地在东边,终端给出的路线需要穿过市区,当然,也只是当年的市区了。 悬浮车缓慢却也稳妥地行驶着,将近两个小时都没有什么突发状况发生,虽说知道盒子里不可能平静,可众人还是忍不住放松了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 一直绷着的话没人能受得了。 当倒计时变成643421的那一刻,车子突然猛地震动一下,直接停住了,正靠在车厢上迷糊的崔左荆被框得身形不稳,一下子倒在了董征怀里,半天没爬起来。 “怎么回事”董征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心思,没去扶他,朝驾驶室问道。 “不知道,前面也没东西啊,是不是地上有石头卡住了”蔺航之一头雾水,他一直注意着路况,卫星图上也显示前方没有大型的障碍,怎么会突然停住 驾车的艾伦不断尝试倒车前进转向,用尽了能想到的所有办法,都没能再让车子挪动分毫。 “应该是卡住了。”艾伦叹了口气,有种不妙的猜测,叹道,“希望我们接下来的路不用徒步前行,来,谁陪我出去看看” “我来。”董临海自告奋勇,汪雀看着外面的一片纯白,感受到了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呼唤。 她疑惑地皱了下眉头,也站起身“我也去吧。” ☆、第125章巨型蜘蛛 艾伦下车, 看到正悬浮在雪地上的车底盘侧边贴在了一根拇指粗细、半透明的绳子上。 就是这玩意让车动不了了 他咦了一声, 用手去碰, 想要弄清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艾伦刚一碰它,就觉得触感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本以为这玩意是这个时代某种特殊的建材,像钢筋一样, 没想到却发着软、很有韧劲。 他想要缩回手, 才发现防护服手套被死死黏住了。 艾伦傻眼了。 能在如此低温下还保持着粘性的东西他从未见过, 艾伦用力扯了扯, 也没扯下来。 董临海和汪雀这时候也到了, 临海见艾伦蹲在地上不动,问“怎么了” 艾伦侧过身子让他们能够看到, 道“我被黏住了,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 董临海闻言收回了也想要碰一碰的手“啊粘住了” 他找了一圈没能在周围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找到什么用于测验的东西,便取下腰间的沙鹰倒了颗子弹出来, 扔在那半透明的绳子上。 子弹牢牢粘在了上面。 汪雀顺着这根“绳”捋着一路找寻,她朝前走了大概三米, 发现了绳分成了两股,以一个钝角朝不同方向继续延伸。 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更深了。 汪雀退回原处,见艾伦还没又挣脱, 道“不行吗” “不行。”董临海正用匕首切割“绳子”,试了半天非但没有成功, 反而把匕首也粘在了上面, “奇怪,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汪雀有些焦躁,她望了望天边那轮看起来格外远的太阳,道“我觉得有点像蜘蛛网。” 艾伦“蜘蛛网那这蜘蛛得有多大啊。” 虽然这样说着,但想到盒子的名字和“绳子”诡异的黏性,艾伦也觉得这猜测挺有道理。 “如果真是蜘蛛网那就麻烦了。”他喃喃道,“我们挣扎了半天,如果那蜘蛛不是死的,估计已经察觉到了吧。” 而崔左荆见他们下去许久都没有解决,也从车里出来了“怎么回事啊这么慢” “我被黏住了。”艾伦没有回头,绞尽脑汁地想着挣脱的方法,“雀儿猜这玩意可能是蜘蛛网,它也把咱的车给黏住了。” “我看看。”崔左荆拨开董临海,凑上前,“挣不开吗” 艾伦“要是能挣开我就不在这儿蹲着了,对了,临海你不是带了火焰喷射器我记得蛛丝是蛋白质,打火机一燎就断。” 董临海立刻取下挂在腰间的火焰喷射器,调整好角度,对准黏住艾伦和车子的上方一处,对几人道“往旁边让一让,这玩意温度太高了,别把防护服烧坏了。” 他扣动扳机,超过2000度的火焰立刻喷射出来,熊熊火焰灼烧着蛛网。 火焰的热度迅速融化了周边的一大片雪,水向下无声渗透,在远离热源后又立刻被冻成了冰。 也不知道到底怎样神通广大的蜘蛛才能吐出这样的蛛丝,在如此高温火焰的灼烧下,它竟然没有立刻形变失去生物活性,而是在浓郁的蛋白质烧焦味道中,渐渐变细。 汪雀却愈发焦躁起来。 心中无名的感应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强烈,她忍不住催促道“再快一点,我感觉有东西朝这边来了。” 董临海将火焰喷射器的温度调到最高,三千度的高温下火焰已经成了白色,隔着防护服和不远的距离,都让众人感觉到了炎热。 崔左荆“董征航之,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掩体,我们可能要弃车了。” 少年的声音通过头盔中的耳机传入两人耳中,董征早就知道这一路不可能有多顺利,早就做好了遭遇点什么或徒步前行的准备,重新戴上头盔,和蔺航之一起在卫星图上找寻可能的掩体。 一直过去了两分钟,蛛丝都没有彻底烧断,火焰喷射器的喷射口已经开始过热了,艾伦额上缓缓有汗滴落。 汪雀陪在艾伦身边,时刻留心着那未曾见过却给了所有人极大压迫感的虫。 就在这时,艾伦被黏在蛛网上的手,感受到了一阵轻微的震动。 有什么东西正在上面行走,快速地靠近。 “它过来了”汪雀失声喊道,听到这句话,艾伦大声骂着,再也顾不得蛛丝还未完全烧断,猛地站起身来用力拉扯,想要挣脱。 “闪开”崔左荆爆喝一声,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盒子,队伍中所有成员之间都有了十足的默契,董临海立即停止火焰的喷射,而崔左荆在此时挥刀,狠狠斩在了被烧的只剩下一丝的蛛网上。 艾伦只觉一直拉扯着他手臂的力道一松,整个人倒跌近了雪地里,他手套上还带着一串长长的蛛丝,和悬浮车连在一起。 蛛丝被斩断的同时崔左荆只听嗙的一声脆响,他低头一看,在戮者力量加成下的唐刀障月成功切断了被烧成细细的蛛丝,但那锋利的刀刃上,被蹦出了个小小的缺口。 崔左荆心中一惊,在戮者力量下,一旦武器的坚固度变得超出它材质太多,就极易出现损坏,这蛛丝的强度,很有可能比他们想象中还要高。 转念之间崔左荆并未耽误时间,他扯着艾伦后领把他拽起来,喊道“汪雀临海上车” 董临海拉着汪雀手忙脚乱地爬上悬浮车,车被蛛丝粘到的地方是前廓,短短一截蛛丝几乎将艾伦固定在了那个位置,根本动弹不得。 崔左荆又是一刀下去,直接将车被黏住的地方切了下来,这下艾伦总算在某种意义以上得到了解放,拖着一截蛛丝还有车的部分零件,钻进了车内。 那无比庞大的身躯,也与此时此刻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风雪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能见度,驾车的董征只见前方一片近百米的黑色模糊影子,被数条天柱般细长的足支撑着,遮天蔽日地将前路全部挡住。 就仿佛浓雾中苏醒的古神,降临世间。 “倒车”恐惧让蔺航之破了音,董征毫不犹豫地挂挡,也顾不得会不会有翻倒的风险了,飞快地向后倒去“崔儿快上来” 崔左荆把艾伦拖上车,自己还没来得及上去。瞥见那他就算不想看到都不行的巨大黑蛛身影,少年瞳孔一缩,喊“关门快不用管我,你们快走” 董征犹豫一瞬,终于还是决绝地拍下了关门键。 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车内已经被吹进来了一层积雪,他们不敢朝其他方向走,鬼知道这片蛛网到底如何分布,万一再被黏住,他们就真的要变成蜘蛛的腹中餐了 不过从体型上看,他们几个人,可能连给它塞牙缝的都不够。 崔左荆扒着车壁,在剧烈的颠簸中翻身到车顶上,紧紧趴在上面。 黑影在蛛网上行走仿佛飞一样,很快便接近了。 那一片模糊的身影,也终于清晰起来。 这是个怎样的生物啊。 在车顶的崔左荆看得清清楚楚,百米高的庞大身躯上,环绕着分布着几十只巨大的蓝色眼睛,它们对称的分布在狰狞口器的两旁,密密麻麻,眼周生着厚厚的长毛,简直如噩梦一般的长相,恶心至极。 此时此刻,感受到蛛网被触动的蜘蛛,正飞速朝他们靠近。 董征用尽了全部注意力驾车,仪表盘的生物雷达上一片空白,显示着方圆十里的范围内,没有任何生物。 可在他们面前和脚下的雪地里,明明有那么多难以计量的虫子。 车厢中的众人两手紧紧抓着车顶的扶手才不至于来回翻滚,蔺航之简直都快要吐了,他强忍着呕吐的,因为如果吐到了头盔里,最终倒霉的还是自己。 悬浮车飞速逃窜惊动的不只有蜘蛛,还有那些正沉睡在积雪下的黑虫们,强烈的气流将厚厚的雪吹开,大片纷飞的白色中,夹杂着许多黑黑的小点。 而被发动机暖热的气流,同样温暖了沉眠中的虫子。 它们纷纷苏醒,在空中舒展身体,百足波浪般滑动,以极大的表面张力在雪地上飞速前进,追逐着悬浮车。 也有不少其他的虫子,伸展开薄薄的虫翼,嗡嗡地从空中划过,仿佛一蓬不详的黑雾。 “左前方两公里处有一个小屋”关注着雷达图的蔺航之精神一震,喊道。从他的经验来看,那很有可能是盒子特地设置的安全屋。 董征直奔着蔺航之所指的方向行驶,在脱离蛛网的范围后,巨型蜘蛛的移动速度显而易见地慢了下来,可现下,最大的威胁已经变成了潮水般追逐在他们身后的庞大虫群了。 虽说它们每一个都小到能被轻易捏死,但在如此庞大的数量下,人一旦落入其中,瞬间就能被吃的只剩下一副骨架。 崔左荆趴在车顶,回头望着身后的一切,眯起眼睛。 这个盒子,绝对不是他们获取的情报中所说的那样,只有区区三星的难度。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第126章安全屋 董征一路朝着小屋的方向疾驰, 他开的太猛了, 中途悬浮车底盘发出声巨响猛烈摇晃一下, 似乎撞到了石头,但董征没有在意, 他们已经做好了随时弃车逃跑的准备。 小屋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线中,董征一个漂移把众人甩到车壁上的同时, 急刹住了车。 “走走走”他拍开车门, 一推操纵台从驾驶室冲进外面的雪地里, 崔左荆被他这一下甩尾甩得头昏脑涨, 晃晃脑袋跳下车顶, 他跑在所有人前面,艰难在齐腰深的雪中前进数米, 一脚踹开了小屋的房门。 这个不知道何时出现在盒子中的安全屋门已经被掩埋了一半,门开的那刻雪哗啦啦倒进去,卷着其中的少年。 董征接着冲进去, 随后是艾伦,董临海拉着汪雀, 蔺航之最后进来,和董征一起用尽全力将门重新推上,也不管有没有用, 将门闩一插,后背紧紧靠在上面。 一时间通讯频道中就只有众人此起彼伏地剧烈喘息声, 汪雀靠在墙上, 满脸惊恐地看一层黑色的虫子撞在了窗户上, 瞬间将外面照进来的光芒全部遮住。 紧随在悬浮车后的虫群接连赶来,顺着墙爬满了整个房子,而那些飞虫噼里啪啦撞在窗户和同伴的身上,一层覆着一层,将其吞没成立黑色的一团。 小屋里变得漆黑一片。 虫子外骨骼相撞的噼啪声仍在接连不断地响着,汪雀简直快要疯了,虫群的意志将她包围,由于数量太大,根本就不是她能够掌控的。 她就算再怎么忍着恶心下达赶快离开的命令,仍然有数不清的虫子朝这里聚集。 他们打开各自防护服上的照明灯,交错的光线照亮了小屋中的一切,蔺航之猜的不错,这的确是个安全屋。 四四方方的屋子开着一扇门,一扇窗,门被他们从里面拴上,考虑到安全屋的特性,外面的虫子一时半会儿应该进不来。而窗户则被虫子们遮了个严严实实,从里面能清楚看见无数小黑甲虫的腹部,还有它们密密麻麻的节足。 除此之外,屋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艾伦一屁股坐在地上,摘下头盔抹去脸上的冷汗。 发现黏住自己的是蛛丝后,艾伦就紧张得不得了,这可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丧命的盒子,任何意外的发生都绝对会导致后面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不过还好,在同伴的帮助下,他成功地挣脱了。 防护服中维持着适宜的20度,骤然摘下头盔,汗珠都有要冻结的征兆。 崔左荆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大致确定就只有房门一个出口,道“所以呢我们要怎么出去” 董征疲惫地捏捏眉心,靠墙坐在地上,随后他想到一墙之隔的是许许多多虫子,挪到了房间中央“不知道。” 崔左荆见状,也坐下了“行,都歇会儿吧,正好现在想想办法。” 他沉默了片刻,回想着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切,不禁疑惑道“车上的生物雷达监测不到那么大一个蜘蛛吗” 董征摇摇头“雷达上没有显示任何生物的踪迹,不然我们也不会径直撞到蜘蛛网上了。” 蔺航之“它们长期在低温环境下生活,体温早就进化的和周围差不多了吧,传统依靠热源感应制造的生物雷达当然不会起作用。” 艾伦手套上还粘着蛛丝和车前廓的一小部分,他现在也不敢碰,生怕蛛丝再把自己的另一只手或者其他地方粘上。 董临海蔺航之在帮他想办法要怎么把蛛丝弄掉,临海拧着眉头道“这么大一个蜘蛛,就算食物链以那些光合虫群作为支撑,要长成那么大,也需要数不清的食物和相当长的时间吧。”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依然存在这样顶级的掠食者,它们肯定进化出了非常完善的食物链。”蔺航之道,“蜘蛛喜欢用毒液将食物的骨头化成汁水后再吸食,这就注定它无法像海中的鲸鱼那样,以底层的浮游动植物和磷虾为食,食物链越复杂,中间经过的生物越多,能量的转化效率就越低,这样看来,那蜘蛛的年龄,恐怕超乎我们的想象。” 董征“就算是食物链很完善,也不可能长出那么大型的生物。我个人倾向于还有一些更加重要的因素,比如说我们的目的地,那个生化研究所。” 艾伦“你是说在人类沉睡后,生化研究所中的药剂发生了泄露,让这些虫子产生了变异” 蔺航之点头,苦笑道“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了,就算虫子的生命力十分顽强,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在冰河纪存活下去,而且盒子里肯定会给我们搞出点麻烦,如果是生化污染,那以后可就有的麻烦了。” “还真的是生化危机的进阶版啊。”董临海感叹道,“怪不得给了那么多武器。” “行了伙计们,别再聊那些有的没的了。”崔左荆提醒道,“就算是安全室,也无法保证长时间的绝对安全,这点你们都是知道的吧。” 众人闻言,不再讨论盒子的设定,接连站起来去找其他能够出去的通道。 小屋不大,很快就被翻了一整个遍,也都没找到什么特别之处。 “不会的,肯定搜查得还不够仔细,既然设定了安全屋,盒子不可能把我们困在里面。”崔左荆皱着眉头道,“再搜一搜吧。” 六个人几乎把小小的一个房子搜得底朝天,终于,董临海在墙角发现了一个手指粗细的小洞。 “快来看,这是不是一个机关” 众人围上去,董征将手指伸进去探了探,感觉在这之下,似乎有个空腔。 正当董征打算找个东西扩张洞口时,崔左荆掏出匕首“我来。” 他三两下将洞口扩张到巴掌大小,简单粗暴地将地板扒开拿走,省了破解机关的步骤。 能够明显看到在地板之下,还有一层复杂的机械结构。 崔左荆敲了敲,听声音确定下方是腔体,站起身“行,就是这了,准备走吧。” 艾伦不禁感叹道“崔儿你这能力就是好用,直接省了好多功夫。” 崔左荆耸肩“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用,不然怎么会对你手上的蛛丝没办法。” 外面的虫子已经不再发出声音,但依然还在密密麻麻趴在房子上,董征研究了一番,他紧盯着这些机括齿轮,捋清触动每一个机关后可能引发的结果,在脑中罗列了每种排序的情况,模拟了上百遍,终于在其中一个方案中,成功解开了机关。 董征便按照脑内模拟的顺序,一连串的操作后,随着机括沉闷的运转声,一扇暗门在地板上缓缓打开。 在其他人眼中,便是董征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两三下就解开了机关,董临海嘶了一声,真心实意地叹道“哥你这能力也好好用啊。” “羡慕吗”董征忍着头疼和恶心,道,“你多花些时间在能力的训练上,也会有很厉害的用途。” 崔左荆作为唯一知道董征真正精神状况的人,没有多说话,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天纵奇才,哪里有什么最好用的能力,所有的一切,都是经过漫长的努力和开发,才能以令人惊叹的模样展现出来。 这其中吃过的苦,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 暴食兽的爪子在地下洞穴中躲避利维坦时丢了,没能带出黄昏岛,于是董征失去了这样一个能治疗头痛、相当适合他的神器。 他每天晚上睡前躺在床上训练新获得的能力,一直到头痛难忍时才停下,这种情况下几乎闭上眼睛接着就可以睡着,正好也不耽误什么。 这可就苦了因为血契和他相关联的崔左荆了,董征精神状况不好他也浑身乏力,什么都做不成,只能也顺着董征的作息去休息。 不过看到自己选中的人这样努力,崔左荆还是挺高兴的。 暗门下是一条竖梯,金属质地,在低温下冻了那么长时间,早就脆得和树枝一样了。负责探路的董临海早有准备,悠着劲儿踩上去,刚刚将一部分体重转移到那只脚上,梯子便嘎嘣一声,断了。 见下方也就三四米的高度,董临海直接跳了下去,有防护服做缓冲,也没震到身体。 艾伦紧接着下来,他一直都在想办法要怎样才能把黏在手上的蛛丝弄掉,带着这玩意实在太不方便了,万一不小心碰到什么东西,直接就粘在上面,走都走不掉。 “要不我把手套这一点切下来吧。”艾伦想了想,问崔左荆“崔儿,你能只切开它黏住的那一层纤维吗” “你这条件提的也太难为我了,要是能稳妥的做,我不早就给你弄下来了。”崔左荆叹了口气,“主要是现在没工具,你要给我找个刀片,我能弄,用匕首的话,就有点难了。” 艾伦“没事,你弄吧,冒险试一下也总比一直带着这玩意强。” “那行。”崔左荆也觉得艾伦这样极不方便,本来艾伦的能力就决定了他以敏捷为优势,他拿出匕首比划了两下找手感,道“雀儿站这儿给我补一下照明。” 汪雀赶忙站到崔左荆说的地方,她时时刻刻注意着苓音铃传达给她的消息,希望这次如果还有什么虫子隐藏在周围的话,能尽早的发现。 崔左荆深吸口气,为了保证动作的精准性,他把手套给脱了,赤着一双手在零下十度的地下管道里,握着艾伦手套的一根手指,屏息凝神,开始切割。 ☆、第127章虫族世界 崔左荆比划了几下, 终于没能下手,道“不行, 刀太厚了, 很容易把防护服割破, 你们有没有什么比较薄的东西” 众人在各自身上找了一圈, 都没能翻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崔左荆习惯随身带着些白纸, 那对他来说是最便捷的小武器。可他是通过囚徒空间陪董征进入盒子的,进来时除了衣服, 身上空无一物, 就连唐刀都是董征帮忙带进来的。 崔左荆皱着眉头看了看,突然灵机一动“雀儿, 你给我一根头发。” 汪雀愣了下, 摘下头盔, 解开发带,五指张开在发间捋下来了一根断发。 “我来之前刚洗过澡。” 崔左荆嗯了一声“没事。” 这断发上面是新长出的黑色,下半截染成亚麻色, 微微卷曲着。崔左荆将它对折后拧成两股, 这样就稍微坚韧了些, 不会一受力就断。 崔左荆拽着头发的两端,找好角度, 贴着艾伦防护服的手套表层, 开始切割。 众人全神贯注地看着, 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生怕会影响崔左荆发挥。董征想了想,在内核中央的自己轻碰拟南芥的叶子,试图像当初对战栖枝时那样,把自己的能力借用给他一些。 十秒钟后,少年紧绷的身体猛地放松下来,他一拍艾伦的手,那根蛛丝连带着金属零件便掉在了地上,上面粘着薄薄的一层防护服布料。 头发随之化为齑粉,崔左荆松了口气,有些疲惫地道“可以了。” 这种精细的活儿从来不是他擅长的,这需要将戮者力量使用到极致的同时,给予足够的专注。 非常耗费心力。 艾伦总算得到了解脱,忙不迭地远离地上的蛛丝,崔左荆吹去手上的头发粉末,重新将手套带上,道“黏住的那里被我削薄了一些,防护服特殊材料做的,我不知道削薄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过肯定比起其他地方更容易损坏,以后注意一下,别破了。” 艾伦连声答应。 现在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摆脱了所有的麻烦,不再耽误时间,继续前行。 这里连通着整座城市的地下排水系统,兴许是周围被厚厚的冻土层和冰盖包裹着,虫子难以进出,下水道里几乎没有虫子,曾经留存在排水管中的污水早就被冻得坚硬无比,变成了灰黑色的地面。 三千年来植物稀少的环境和封存于地下让排水系统中的氧气含量低到近乎没有的程度,众人全都牢牢带着头盔,距离盒子结束还有60多个小时,但氧气只够支撑44个小时的了,后面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找到补给,为了节省氧气,一路上几乎没有人说话。 2472年的城市排水系统相比董征他们所在的时代更加复杂而系统,管道有五六米宽,在里面跑车都没多大问题。 严寒将管道和周围的土地冻结凝为了一体,而数十米厚的冰盖也将原本的进出入口堵得严严实实,一路上他们找到了无数井盖和下水道口,全都已经被冻死了。 目前摆在众人面前的最严峻的问题变成了该如何从这里出去,在基地总控室中终端给出的资料里就有城市的地下排水系统,出于“既然有情报那为什么不记一下”的心理,董征和蔺航之都费了点时间研究。 董征“我们现在正在朝市中心的方向走。” 崔左荆“方向没错就行,说起来这下面还安全很多,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要怎么出去。” 蔺航之“车到山前必有路,盒子给了一个安全屋,总不可能再用它坑我们一把吧。” 崔左荆笑道“这可不好说。” 一路上崔左荆看到了很多小虫的尸体,它们大都是刚步入冰川时代躲入排水系统中,随着气温的日渐降低,被冻死在了里面,尸体因低温无法腐烂,在冰雪中形成了造型奇特的“琥珀”。 随着逐渐靠近市区所在的位置,排水系统更加复杂起来,许许多多向上的管道连通着中水管,又走了几公里,直到董征可以确认,现在他们头顶,就是曾经这座城市的主城区。 董征“大家再找一下有没有能出去的通道吧。” 汪雀见众人分散开来各自寻找,深吸口气,用心去感受苓音铃传达的、虫族的声音。 排水系统中几乎没有活的虫子,汪雀脑中已经安静了许久,她顺着管道的方向一路向前,隔着厚厚的冰盖和冻土,很少有虫类的声音能够传达过来。 她越走越远,突然间感到了一阵微弱的触动。 她精神一震,直接小跑起来,那触动越发的清晰,就好像那些能和她产生感应的生物,就在很近很近的地方。 董临海见汪雀突然跑了,伸手哎了一声想叫住她,回头看了眼还在搜索的崔左荆他们,最后快步追了上去。 汪雀一直跑了三百多米,转过一道弯,才缓缓停下来。 地面是不知道多少年的陈年冰雪了,很滑很滑,董临海小心翼翼地跟上去,问“怎么了” “这上面应该可以出去。”汪雀指着头顶的一条竖直通道,这竖井壁上装着竖梯,径直通向顶端的盖口。 董临海抬头,头盔上的探照灯照亮上方的情况,这时耳机中传来崔左荆的声音“你们人呢” 董临海“雀儿说她好像找到了能出去的地方。” 汪雀补充道“我不太确定,但这地方虫子们的声音最清楚,很有可能上面只有极少量的冰雪覆盖。”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过来了,董征道“那就上去看看吧。” 竖井大概有六米,崔左荆试着爬了下扶梯,兴许是从前淋过水的缘故,梯子上结了厚厚一层的冰,不知道多少年了,坚固至极“我上去看看。” 崔左荆爬到竖梯顶端,拿出唐刀顺着排水盖的竖缝戳了一下,被加强了的唐刀缓缓没入冰层,插了大概四五十厘米,他手上的阻力一松,唐刀的刀尖已然刺出了冰层。 “还行,挺薄的。”崔左荆将刀扔给下方的董征,对董临海伸出手,“火焰喷射器给我,我把冰融了。” 董临海把火焰喷射器递给崔左荆,崔左荆找好姿势,将喷射器的温度调到最低的一档,在融化排水盖上冰层的同时他还得确保余温不会融化固定着竖梯的冰,要不然就算成功打开了通道,他们也不好上去了。 随着火焰的喷出,被灼烧的冰盖发出刺啦啦的声音,迅速融化成水,下雨般淋到下方的众人身上。 融穿封住下水盖的那一层冰后,崔左荆将经过冷热淬炼后格外脆弱的下水盖掰下来,温度设置得不高,过了将近五分钟,他才堪堪融穿了冰层。 微弱的光透进来。 大功告成。 崔左荆松了口气,抹了把面罩上的融水,率先爬了出去。 防护服手套按在地面上,立刻让一群原本聚集在此的小虫们惊慌失措地爬走了。 余温到底让竖梯有些松动了,体重最大的艾伦在董征的帮助下才勉强爬上来,刚刚站到地面上的瞬间,他便一个没注意,踩死了一只就在他脚下的虫子,一滩墨绿色的粘液粘在鞋底。 崔左荆环视一周,这是应该是一栋建筑内部的仓库,屋顶的一角破了个小小的缺口,导致少量的风雪飘入其中,日积月累凝成了一层相对较薄的冰盖。 仓库里有不少集装箱,估计里面要么没东西,要么囤积了一些在冰河纪结束后,人类所需要的生存物资。 崔左荆没拆开集装箱看实在没有必要多费功夫。 角落里有不少形态各异的小虫,被众人惊扰朝着隐秘处躲避,仓库的金属大门牢牢关闭,董临海用火焰喷射器一喷,门经过长年累月的低温冰冻又被猛然加热,一踹就开。 他走出仓库,走廊的窗户在外面结了厚厚一层冰,什么都看不见。 董征也随后出来,道“这应该是一栋大厦。” 他们转了一圈,从走廊里出来,就进入了超市,一排排货架上空无一物在获得移民外星系资格的人类离开后,知晓末日将临,就算进入休眠舱也极有可能无法在冰河纪结束后苏醒的一部分人不甘心就这样死去,短短几日的时间,整个社会的秩序就开始崩塌。 他们做了许多碍于社会道德从不敢做的事情,庆祝末日前最后的狂欢。 随后跟上的蔺航之也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还真是一点补给都不给我们留啊,这真的是三星的盒子吗”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进入的盒子全都是三到四星的,对难度也有了大致的把握,董征眉头微皱,摇摇头“不太像。” “现在纠结这个也无济于事了,还是想着怎么通关吧。”崔左荆戳戳董征,问,“还剩下多少时间” 董征看了眼左上角“60个小时,现在我们应该在市中心了,还差一半的路,大家趁现在都休息一下吧。” 董临海和艾伦一起去搜还有没有剩下的货物,董征和崔左荆带着汪雀一起,到了超市的门口。 崔左荆抄起一旁的自动售卖机,三两下砸开了冻得生脆的玻璃门。 于是外面的世界,就展露在了他们眼前。 风雪已经停了,太阳已经沉入了地平线之下,但面前并非一片极致的黑暗,星星点点的光自小虫的尾部发出,在建筑墙壁和地面上,连成浩大的一片,照亮了空中悬浮着的巨大泡状生物和不断挥动的触须,攀附在高楼残骸上的异形,还有沙沙爬行在雪地上的百米长虫。 这曾经的人类都市,已经变成了虫族的世界。 ☆、第128章致命引诱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三千年后废土的城市里, 人类所留下的种种痕迹几乎都找不到了,只有部分曾经作为城市天际线的大楼还耸立着, 准确来说, 是被冻在了原地无法倒塌。 而这些残骸, 也已经变成了虫子们的巢穴。 崔左荆深吸口气, 低声喃喃道“怪不得是生存副本,这个样子, 能活下去已经很不错了。” 汪雀呆立在原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似乎被吓傻了, 崔左荆拍拍她肩膀,关切问道“不舒服” 汪雀许久才回过神来, 她用力吞咽了下, 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拳头“还好。” 董临海他们见门开了, 也凑了过来,看到那么多奇形怪状、仿佛外形生物入侵一样的巨虫,所有人都愣了, 过了半晌, 蔺航之憋出来了一句“卧槽, 这还怎么玩我们不会要从这些东西的包围下前往生化基地吧。” 崔左荆“很不幸的告诉你,现在看来, 是的, 说不定到了生化基地, 还能遇见更恐怖的东西呢。” 艾伦突发奇想道“玩过星际争霸吗” 董临海“玩过, 这些东西根本就是盒子按照虫族的标配制造的吧。” 董征对电子游戏了解的不多“怎么说” 临海:“在星系争霸中,一共有人族,神族,虫族三大种族,虫族以顽强的生命力和庞大的数量优势在宇宙中占据了一席之地,我感觉如果任凭这些虫子发展下去,等冰川纪结束之后,移民系外的人类回到地球,事情就会变成人族大战虫族了。” “反正现在以我们的火力跟它们正面对上就是死路一条。” 城市废墟中虫群发出的生物光芒被冰雪折射出诡丽的光,一时间竟然还有些好看,崔左荆深深呼出口气,道“别傻站着了,养足精神快点出发吧,我感觉还是在路上节省一点时间,真正的大头肯定还在生化基地里。” 众人答应着,转身回到超市中。 汪雀站着没动。 她直直地望着遥远天际那边,在视线的尽头,曾经的万达双子塔屹立着,在两座塔的中间,悬挂着一个巨大的蜂巢。 随着黑暗的逐渐加深,不断有黑黄相间的大蜂从远方飞回巢穴。 她似乎听到了沉稳的心跳声,咚咚,咚咚,随着蜂巢在风中晃动而作响,比她的要重要慢一些。 那是属于虫群的意志。 脚下的冻土被微微翻起,半透明的虫从中探出柔软的梭形身体,背部的呼吸孔中,细密的触手轻轻挥舞着,感知周遭的一切。 董临海见汪雀没动,停住脚步,回头喊道“汪雀” 女孩像是完全没听到他的声音,董临海挠挠头,手却碰到了头盔。 他退回去,伸手轻轻拍了汪雀肩膀一下“别看了,回去吧。” 汪雀如梦初醒地回过头,看到面罩下董临海的脸,有一瞬的茫然。 她竟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从冻土中翻出、堪堪碰到她脚踝的透明虫被董临海惊动,身影融化般消失不见。汪雀甩甩脑袋,将那幻觉一般地景象从脑中挥去,微笑道“好。” 董临海成功在超市的最角落里找到了几瓶翻倒的压缩氧气,防护服一共可以携带四罐压缩氧气,现在每个人都已经用完了一罐,将新的氧气换上,董征将他们身上为数不多的压缩食品分给大家。 军用水壶里的水已经冻得快要结冰了,崔左荆拿着火焰喷射器远远的燎了下水壶,将水化开,众人就这样对付着吃了一顿。 汪雀本来还挺挑食的,但来到纯白地界后她深刻意识到什么叫做有的吃就不错了,忍着口中食物不如意的味道,用水强行冲下去吃掉。 超市不远处就是几个小区,成片的居民楼散发着虫族的生物荧光,好似挂了满墙的彩灯,崔左荆吃过东西,又回到门口,拾了块冰在嘴里嚼着,远远望着居民楼,沉默不语。 “在看什么”董征过来,站在他身边,黑沉眼瞳中映出这片超乎想象的废土景象。 此时男人摘下了手套,双手被捂了那么久,他也不太舒服。 “那些在家里休眠舱休眠的人,估计早就全都死了吧。”崔左荆将剩下的一小块冰吞进去,只觉得从舌尖冷到胃里,“就算虫子们没法突破休眠舱的防护罩,它们也可以毁掉负责营养供给的管道。” 董征低低地嗯了一声,按照基地里的计划书,整个冰河纪中这片区域几乎没有多少陆地生物能够存活下来,政府了专门的地下休眠区,但绝大多数人还是选择在家中进入休眠,他们期盼着等千年之后,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熟悉的家和亲人。 但所有的一切,都是泡影了。 崔左荆和董征一起靠在门边,并肩看着这外星景象一般的冰封世界,很快,董征察觉到什么,皱起眉头“为什么那些虫子不朝这里来” “什么” 董征“这里建筑保存完成,没有多少积雪而且避风,按理说应该是很好的生存之处才对,可从我们进入起到现在,看到的全都是一些没什么攻击性的小虫子。” “啊。”崔左荆相当淡定地道,“可能这建筑的某一层里,藏着什么别的虫子都不敢靠近的大生物吧。” 董征“” “别担心。”崔左荆安慰道,“我们就在这里待一会儿,而且既然直到现在那可能存在的东西都没出来收了我们几个,证明它可能还在睡觉,而且要走的话,我并不觉得外面比这里安全多少。” 董征不得不承认崔左荆说的有理,现在出去的话,迎接他们的将是成千上亿各种各类的虫子,那还不如在这里躲着呢。 崔左荆又拾了两块冰,分给了董征一块“等过会儿看看能不能再从排水管道里走,外面太危险,我不敢保证你们所有人的安全。” “生化基地的排水系统用的肯定和城市的不是同一套,从管道走不一定能到目的地。” 崔左荆想了想“也是,反正我不建议走着完成剩下的路,至少在城区里,不能徒步走。” 董征“我再想想办法。” 崔左荆头盔的面罩是打开的,脸颊和鼻尖都被冻得红扑扑,董征一下子没忍住,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手背碰了碰他的脸“不冷吗” “还行。”崔左荆刚说完这句,就鼻子一痒,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他揉着鼻子,在董征唇角逐渐扩大的笑意中,讪讪地嘟囔道“好吧是有点冷。” 崔左荆刚把面罩放下来,余光便瞥见一个黑黑的东西从墙根一闪而过。 “蛇”少年一下子认出了那道细长身影的所属的物种,两眼唰地声放起光,直接抛下董征朝那蛇追去,喊道“等着我去给你们改善伙食” 董征根本来不及阻拦,就看到崔左荆一溜烟地追着那蛇,身影消失在货架后看不见了。 他皱起眉头,朝着崔左荆离开的方向追去。 在这种满世界都是虫子的情况下,真的还能有其他肉食动物生存吗 蛇爬得非常快,崔左荆紧追慢赶,总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抓到蛇的尾巴,却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 一路绕过无数货架,崔左荆数次胸有成竹地伸出手都没能逮住那狡猾的蛇,这让他恼火至极,忽略了董征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的问题。 少年一直追到了地下停车场的入口,他几步跃下楼梯,步入了同样一片漆黑的宽阔停车场。 黑蛇的身影隐匿于黑暗中,消失不见了。 此时此刻,崔左荆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多年来生死搏杀培养出的直觉告诉他,这里有问题。 没有再向前踏入一步,崔左荆紧紧盯着前方的黑暗,一步一步地缓缓后退,绝不将后背留给未知。 他一直退到楼梯的最顶端,才猛然转身,跑向超市最中央,众人聚集的地方。 半路上崔左荆转过货架,一个没刹住,直接撞在了追随他跑过来的董征身上。 两人撞了个满怀,齐齐踉跄着后退两步,非常默契地伸出手,将对方拉住。 “怎么回事” “地下停车场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崔左荆平复着呼吸,有人在身边,他就不用那么着急赶回去了,懊恼道“我脑子秀逗了,刚才竟然想都没想就追上去,不就是一条蛇吗,有什么好的。” 董征拧起眉峰,他沉默一瞬,道“刚才去追蛇的想法,真的是你自己的想法吗” 崔左荆和他对视,头上缓缓地,缓缓地冒出一个“” 他回想一下方才自己的表现,不得不承认“的确太冲动了,可如果你说有什么东西控制了我的意识的话,我不可能感觉不到啊,我在精神方面加的点数也很多的。” 董征摇摇头“我不知道,谨慎一点总归是好的。” 两人并肩朝着其他人所在的方向走去,而在超市的下方,作为整栋大厦最低一层的地下停车场中,黑蛇顺着少年的裤脚,一路爬上了他肩膀,盘踞在肩头,嘴吻亲昵地碰了碰唐疾的侧脸。 “没上当啊。”唐疾双手抄在裤兜里,用一点也不遗憾的口吻说着很遗憾的话,“那我不就白准备了那么大一份礼物了吗”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唐疾眯起眼睛,这条蛇是他部分灵魂的具象化,透过黑蛇的眼睛,他同样也看到了蛇所“看”到的一切。 如果他没看走眼的话,崔左荆那个菜鸡主人手背上的,是血契的囚徒纹章吧。 ☆、第129章地下车库 崔左荆和董征到其他人聚集的地方时, 汪雀正靠在一旁的货架上,侧身蜷缩着,安静地睡着了。 她本来就不高, 又挺瘦,这下更显得娇小。 自从进入这个盒子后,汪雀脑子里各种各样不属于她的声音和想法就基本上没停过, 她还不能很好地主动控制能力的开关, 就只能忍受着,这对精神无疑是种极大的负担,很容易让人陷入疲惫。 艾伦临海蔺航之摘了头盔, 低声说着话。 艾伦挪了挪屁股把三人围成的圈扩得更大一些,给董征崔左荆腾地方,见两人面色严肃,问“怎么了” “我刚才看到了一条蛇。” 蔺航之“蛇活的” 崔左荆“活的,我想着抓来改善伙食,一直追到了地下停车场,到门口就不敢走了, 那里给我的感觉很危险, 应该有什么东西在。” 董临海啊了一声“那那我们赶紧走吧。” 崔左荆反手指了指门口“现在黑着天,外面还一群虫子,要怎么走就算进排水系统,也不能确定其他地方会不会有能让我们出来的通道。 “现在来商量一下怎么办吧。”董征道, “目前两种方法, 从外面走危险系数很大, 但路线清晰,从排水管道相对安全一些,但等到了郊区要再次上到地面,还不一定能有合适的出口。” 众人陷入了沉默,艾伦忍不住感叹道“这真的是个三星的盒子吗我怎么感觉选哪条都是死路” 崔左荆和董征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看来有这种想法的,不只是他们俩。 一定有人从中做了手脚。崔左荆想起那条引诱他进入地下停车场的黑蛇,心中不妙的猜测愈发清晰。 在当年对战皇后的最后关头,池鲤鲋奈奈就是被一条红斑点尖吻蛇缠住,无法抽身,率先掉队。 那条蛇的主人,是皇后的五位继承人之一,这位继承人每次出现时都会用不同的名字和长相,没人知道他的性别、年龄、到底是谁。 也许他是在街道上和你擦肩而过其貌不扬的女人,也许他是在盒子里刚上来就惨死在你面前的朝圣者,他有一千张脸,一千个名字,一千个不同的身份。 唯一能够辨认他的,只有无论怎样变化,总会有一条蛇,时时刻刻伴随在他身旁。 傅哲当年在调查继承人时,为了方便称呼,将他叫做“jorungand”耶梦加得,简称j。 那是北欧神话中的尘世巨蟒,能够环绕人世的巨大海蛇,衔尾困于中庭。 崔左荆当时还吐槽过为什么要给取那么中二的一个代号,但叫的时间长了,也觉得挺贴切。 因为他实在太危险了。 如果这次和他们一起进入盒子的,真的是j,那可就有大麻烦了。 董征正和艾伦商量着到底要怎么办,突然听到崔左荆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首先注意自己的安全。” 董征话音一顿,看向崔左荆,眼中带着问询。 有囚徒链接在,加上董征是精神系能力者,两人的脑内对话已经联系的炉火纯青了,崔左荆叹了口气,心道“我怀疑有皇后的人和我们一起进入了这个盒子,如果这样的话,皇后那边必然已经知道了我通过囚徒链接获得在纯白地界的生存权,而你是我的主人。” 董征意识到了严重性,皱起眉头“他们知道我们之前是血契吗” “不管知不知道,你都很危险,就算是普通的囚徒契约,只要从你手中拿到我的囚徒卡,那我就只能受他们摆布了。” 董征和他对视数秒,坚定地点点头“我会小心的。” 最开始崔左荆想过很多次当他成功偷渡回纯白地界后,要怎样获得在其中的生存权,不让这个世界的法则感知到他这本不应该存在的人,免得被其抹杀。 小丑给了他最合理也最容易办到的一个方法。 而现在,这个手段就如他所料,变成了无可避免的麻烦,不,最大的麻烦应该是留给他们的时间太少太少了,董征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哪里会有能力对抗继承人们 崔左荆头疼起来。 董征的手却按在他肩膀上,这次他没有用心灵链接,沉稳的声音直接传入了崔左荆耳中“放心吧,我会好好活着的。” 董临海见两人方才的样子知道他俩在讨论只有他们知道的事情,猛地听到董征说出这样一句,惊得瞪大了眼睛“不是吧,哥你怎么了” “没事,只不过确定了这个盒子恐怕不是情报中写的三星难度了。”董征安抚道,“不过也不用怕,一直走到现在我们都有惊无险,这次也一定可以成功出去的。” “出去肯定是可以出去,你们可不要小瞧了我啊,再怎么说,当年的我也强到超乎你们想象啊。”崔左荆站起身,道,“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去下水道里休息吧,这里不安全。” “有必要换地方吗”这时蔺航之却直接瘫在了地上,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明明直到现在也没出什么事嘛,下水道的环境哪有超市里好。” 他话音刚一落下,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蔺航之愣了下,立刻强行打起精神翻身坐起来“等等,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艾伦打了个哈欠,道“你不是一个人,我也觉得好累,也不想走。” 董临海举起手“我也奇怪了,明明刚才我还觉得自己能再撑一段时间的啊” 董征意识到不妙,立刻过去看汪雀的情况,女孩还在睡着,完全没有被方才他们的谈话惊动。 “汪雀。”董征拍拍她肩膀,喊道“别睡了,我们要走了。” 汪雀依然双眸紧闭,一动不动。 崔左荆屈指在她头盔面罩上砰砰敲了数下,声音经过头盔的回响和共振,按理说睡的再死都能吵醒,可汪雀依然毫无反应。 “晕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没人能回答崔左荆这个问题,蔺航之将汪雀扶起来,道“怎么回事” 董征“大概有什么东西能影响人的心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在地下车库里,刚才崔左荆突然冲动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劲。”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神通广大。”蔺航之疑惑道,“虫子还能进化出这种功能吗” “星际争霸里面虫族的女皇可是能轻而易举地操纵人心啊。”董临海说着,突然话音一顿,道“叔叔说他可以去地下车库看看情况,如果不对劲,我可以立刻把他唤回召唤兽空间。” 维克多一直待在召唤兽空间里,和囚徒契约差不多,作为董临海的召唤兽,他也可以通过董临海的五感,大概知晓外界的情况。 “哎,具体的让叔叔直接和你们说吧,转述好麻烦。”董临海双手结印,白猫便出现在了他脚下,仰着头,琥珀色的眼睛望着全副武装的众人“这盒子给我的感觉太不对劲了,还是去看一看吧,我下去的时候,你们去下水道入口那里等着,万一情况不对,立刻就走。” 崔左荆承认这的确是目前来看最优的方法,但让维克多冒这个险,他仍然有些不太愿意“j可能也进来了,刚才我看到了他的蛇。” 维克多仍然坚持“没关系,临海现在已经把契约掌控的很好了,万一有事我能及时回来的。” 崔左荆只得让步“好吧。” 他蹲下身,把防护服上的一个头灯绑在维克多颈间,捋了两把维克多头上的猫,问道“冷吗” “别忘了我可是个俄罗斯人。”维克多抖抖身上,浑身上下的毛全都站起来,以达到最好的保暖效果,乍一看上去,就像个毛绒绒的白球。 “你们先去下水道那边等着,好了之后给我一个信号。” 艾伦背起还没有苏醒的汪雀,一行人原路返回了他们来时的仓库,就在下水道的入口间等待着。 地面上有一些在他们上来时踩死的小虫尸体,黄绿色的汁液已然凝固,将虫身冻在了地面上。 董临海给维克多发送了信号,随后所有人端着武器,屏息凝神地等待着维克多的反馈。 董征把内核中代表着自己思维的数据引流了一些出来,试图通过自己的思维唤醒沉睡的汪雀。接下来要逃跑的话,无论谁带着意识全无的汪雀都会陷入最大的危险之中。 如果地下停车场中的虫子真的可以控制人的心智,那么本就可以感知虫类意识的汪雀一定会受到比他们所有人更深刻的影响。 除了测试能力时找过崔左荆之外,董征还从未进入过其他人的意识世界。相处这么长时间了崔左荆挺信任他,在测试之前他也给少年说好了之后会发生什么,故而那时候一切都进行的非常平和,没有引起什么意外。 但现在不一样了,人对自己意识世界的保护是天生的、隐藏在潜意识中的本能,贸然将汪雀唤醒,稍不留神就很有可能出现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白猫一路小跑到通往地下停车场的楼梯口,维克多深吸口气,一步步地跳下楼梯,最后站在了不久之前,崔左荆骤然停住脚步的地方。 猫灵敏的嗅觉让他察觉到了空气中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维克多直直地竖起耳朵,他没有打开颈间的灯,琥珀色眼中的瞳孔散成了规整的圆形,借着周遭所有的微弱光线,警惕的注视着黑暗。 ☆、第130章逃出生天 周围安静得很不正常, 从维克多步入停车场到现在,一只虫子都没有看到。 柔软的粉红色肉垫踩着冰冷的水泥地,一步、一步地走向深处。 来吧来吧到这儿来 留在这里 空中似乎回响着谁的呢喃, 等到凝神去听时却没有声音。 黑色的蛇完美隐匿在黑暗中,它缠绕着承重柱,猩红的眼盯着那只白猫, 吐出蛇信。 维克多猛然停住脚步。 危险的气息是那样熟悉。 维克多毫不犹豫地按亮了灯。 骤然射出的光束照亮了身前的一切, 庞大的生物正趴伏在停车场的角落里,它没有外骨骼,像是烂肉随意组合成一坨, 将十个车位那么大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浑身长满墨绿色的脓疱,身体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来吧到这儿来 在它身下,是粘稠的汁液,一直蔓延到维克多面前的两米远处。 只要维克多再向前走几步,就会被牢牢黏住。 不好 维克多瞳孔猛然一缩,转身就要跑走, 在他掉转方向的刹那, 一道冷光带着破空之声,向他迎面袭来 白猫就地一滚灵巧地躲过去,九节鞭抽在他方才站住的地方,狠厉的力道直接抽裂了地面上那层薄薄的冰, 带起一蓬冷雾。 蛇从承重柱后闪电般蹿出, 大张的嘴中两根微弯的毒牙尖利, 就要印上维克多脖颈 而在这时,维克多终于看清了挡在他退路上的人是何模样。 身材矮小的伛偻老妪双手背在身后,阴毒的鞭子垂地,正用来自一米五的凝视注视着他,唇角是那八年前便深深印刻在维克多灵魂中的疯狂笑意。 临海 在被黑蛇咬中的前一瞬,维克多的身影凭空消失在了唐疾面前。 蛇猝不及防地扑了个空,摔在地上,差点把牙磕掉。 召唤兽 唐疾面上闪过一丝惊讶,老妪满是皱纹的脸开始扭曲,又缓缓变成了少年极具攻击性的面容。 他眯起眼睛,在蛇吃痛可怜兮兮的呜咽声中,咧开了一个邪恶阴毒的笑。 小丑。 曾经红皇后的部下,纯白地界最强的存在。 能越过纯白地界的部分规则,瞒着皇后让崔左荆成为囚徒的,维克多成为召唤兽,就只可能是他了吧。 许久之前,唐疾曾和小丑有过一次正面对抗,他败得很惨很惨,如果不是常慧及时将他救走,他早就在红皇后“砍下他的头”的尖叫声中,被小丑处决了。 那光是回想起就让人不住战栗,从心底里尖声叫喊出来的恐惧反倒让唐疾彻底兴奋起来,小丑,他梦寐以求的敌人 唐疾摸了下蛇冰冷的脑袋当做安抚,兴奋得手都在颤抖,等他杀掉崔左荆、他那个主人、维克多,所有的这些人之后,小丑一定会相当的愤怒,到时候,到时候他就可以把他也杀掉了 “快跑” 在唤回维克多的那一刻,董临海爆喝一声,虽然不知道维克多都在下面看到了什么,可跑就对了 董征努力了半天,一直没能成功唤醒汪雀,闻言立刻将自己的思维数据抽离,把她往艾伦背上一放“走” 崔左荆率先跳下下水道的入口,董征正要紧随其后,可迎接他的是少年一声惊慌失措的喊叫“都别下来这里有虫” 董征本来半个身子都进去了,闻声立刻撑着地面,在董临海的帮忙下爬上来。他趴在入口的边缘伸出手,就要将已经进入下水道的少年拉回地面。 无数黑色的小虫顺着管道从排水系统爬进仓库,顺着众人的腿脚爬上身体,虽说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他们身上坚固的防护服,但视觉效果也绝对骇人。 崔左荆握着董征的手赶忙踩着竖梯上来,他几乎已经被虫群吞没了,变成了一个黑色的人形。在等待维克多消息的时候,他明明有下去查看情况,确认了管道内和他们来时一样,里面基本上没有虫子。 可怎么转眼间的功夫,就有那么多虫子冒出来了 “往外跑快” 离门最近的蔺航之立刻拔腿就跑,他刚刚冲出仓库的门,便看到同样有一大群虫子,从走廊的尽头涌来,爬满了地板墙壁和天花板。 “草”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骂了一声。 崔左荆在地上滚了两圈,将大部分虫子滚掉,他望着周遭,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将目光投向了走廊上的窗户。 汪雀在这时幽幽转醒。 她似乎睡了一觉,还做了个梦,梦中她坐在一片空地的中央,无数半透明的小虫围绕在她身旁,呼吸孔中一簇簇的触手挥舞着,仿若无声的喝彩和鼓舞。 梦中她非常平和,这些虫明明是现实中从未见过的猎奇模样,却没有带给她丝毫的恐惧和惊慌。 意识逐渐从混沌中回笼,汪雀感到自己似乎正趴在谁的后背上,随着跑步的频率一颠一颠。 汪雀睁开眼,目力所及之处,是成群结片的虫。 汪雀瞳孔一缩,从艾伦背上直起身子,她声音还带着刚从昏迷中苏醒的微哑,不大却响在了所有人的耳边。 “走开” 汹涌朝着众人爬来的虫群肉眼可见的停顿了一下,接着在原地陷入了骚乱。 有的虫坚持继续前行,有的虫却调转方向,犹豫着想要原路返回。 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铃铛在叮铃作响,发出足以迷惑这些智力低下生物的声音。 就是现在 崔左荆抄起火焰喷射器对着窗户一阵狂喷,高温迅速地融化了覆盖在窗上的冰雪和玻璃,而董临海费力地举起一旁的空集装箱,在崔左荆停火的下一刻大喝一声,将它扔在了窗户上。 咣当 箱子将窗户彻底砸开,蔺航之摘下挂在腰间的一串圆球,手忙脚乱地扔给众人。 崔左荆跳出窗户,两脚触地的那刻踩死了一群来不及躲避的荧光小虫。 他将蔺航之扔来的圆球狠狠砸在自己脚下,砰的一声闷响,来自2472年科技的防护罩张开成一个球,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董征、董临海、蔺航之接连出来,汪雀从艾伦后背下来,也钻出了窗户。体型最大的艾伦不可避免地没法无碰撞的出去,窗框还残留着火焰喷射器的余热,隔着一层防护服,都把艾伦烫得嗷呜一声。 每个人都砸开球形防护罩,被包裹在其中,被汪雀暂时控制的虫子们挣脱了命令,争先恐后地爬出窗户朝众人涌来,很快将六个透明防护球包裹成了黑色的一团。 六个黑球蹦跳几下,顺着被冰雪覆盖的街道翻滚,里面的人被晃了个七荤八素,一时间却根本没法停下来。 “跟紧我”崔左荆喊道,他见势不妙之间侧身躺在了防护球里,就像小时候在公园游乐场玩水上球一样,任凭怎样翻滚自己体位的变化也不会太大。 董征跌了好几个跟头,跌跌撞撞地朝着和崔左荆不同的方向偏移而去,他赶紧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些,把整个身体往少年所在的方向倒,借着体重和冲力控制球的方向。 六个直径三米的球在铺着厚厚冰层的大街上急速翻滚,一时间耳机中全是众人的叫骂和吃痛声,原本安静呆在自己位置上的荧光小虫们被惊动,争先恐后地起飞,点点微光飞舞在空中,竟有种误入异世界般的奇异美感。 随着不断的滚动,附着在防护球上的虫子逐渐掉落,十分钟后就几乎没有还能待在上面的了,同时崔左荆也完全不知道现在他们到了什么地方,对董征喊道“往哪儿走” 难的董征在经过这一番天旋地转还能认得清方向,他虽然不知道现在正处在城市的具体哪一个位置,但在市中心就没错了。 千年以来少了人类的污染,夜空澄澈如洗,启明星是那样耀眼,董征确定哪里是西南后,逐渐减慢速度,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弯“跟着我” 滚了那么十来分钟,大家都基本上弄懂要怎样像个仓鼠一样在球里跑了,接连掉转方向跟在董征身后 有着高科技防护罩做保护,只要不是体型太过巨大的虫子短时间内都拿其中的众人没什么办法。他们从数米长的巨型蜈蚣身旁滚过,从攀附在居民楼上的蠕虫身下滚过,从纷纷扰扰飞舞空中的虫豸们之间滚过,在荧光虫的伴随下,一路上压碎了不知道多少虫子,异常嚣张地冲着西南翻滚而去。 这比做过山车不知道刺激多少倍,跑了不到三十分钟,所有人都开始手脚发软,东倒西歪起来,而这时,周围的虫子们也逐渐变得稀少他们已经远离了那一片虫族的聚集区。 终于,蔺航之再也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张嘴吐了。 ☆、第131章雪崩之时 面前是一片沉沉的深色, 一片松林立在茫茫雪原之上,它们长得格外高大,塔状的树冠恍若要将头顶的天空撑起。 “竟然还有植物。”董临海发出一声惊叹。 “这里还没冷到像南极那种地步, 很多常青树还是可以存活的。”蔺航之在呕吐之前眼疾手快地把头盔面罩打开了,还好没有吐在头盔里,他呸呸几声吐净口中的秽物, 抬手抹了把嘴, 道“现在要出来吗” “出来吧,树林里球也滚不动。”董征说着,用力在圆球内壁的识别器上按了一下, 滴的一声验证通过,防护罩自动打开。 众人也都从防护球里出来,每个人都滚了一身磕伤,树林里虫子的数量肉眼可见的少了很多,只有许多没有什么攻击性的小虫,安静地趴在地上,只有在人靠近的时候才爬走躲避。 艾伦“虫子们不吃树吗” “它们能活到现在, 肯定是有什么能够抵御虫子的方法。”董征说着, 一滩粘稠的松枝从他身后滴落,啪地一声掉在了雪地上。 董征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些,打开面罩放在鼻端嗅了嗅,除了浓烈的松香味道外, 还有股淡淡的臭气。 汪雀也凑过来闻了闻, 立刻被熏得扭过脸去, 整张脸都皱起来。 “松香里可能有虫子不喜欢的味道。”董征把已经冻结凝固的松香扔掉,道,“我们可以搜集一些带在身上。” 他们分头在附近各自收集松香,崔左荆拾了三块放在腰间的兜里,正巧董临海到了他旁边,便趁机问道“地下车库里怎么回事” 董临海扒开一层雪,躬身拾了一大块蜜色松香,给了收获不多的汪雀,道“叔叔说那里有一个相当大的生物,长着很多脓包,似乎能控制生物的心智,因为他在深入过程中一直又听见一个声音叫他靠的再近一点。” 董临海顿了顿,他皱起眉头,似乎再仔细倾听空间中维克多的话,数秒后对崔左荆道,“叔叔叫我和你说,j也进来了,刚才就在停车场。” 果然。崔左荆深吸口气,他果然没猜错。 见崔左荆面色凝重,董临海不解问道“j是谁啊” “这里不太安全,等出了盒子,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们。” 要是从前的董临海听到崔左荆这样回答,绝对会心有不满,觉得崔左荆是在故意瞒着他,可现在,临海只不过哦了一声,就不再追问。 崔左荆站在原地,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他头盔和肩头上,他眉头紧皱,默默思索着。 毫无疑问,j的目标是他,那么在后面的路程中,他很有可能会和j直接对上。 说实话,崔左荆没有必胜的信心,巅峰时期的他能和j不相上下,或者拼个险胜,可他实力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就算有董征内核能力的辅助加成,也很难办。 如果出了什么危险,他在这个盒子很难通过回到囚徒空间的方式进行躲避,因为一旦这样,现在被他穿在身上的防护服和众多武器就很难再到他手中了。 穿着一身不厚的运动服,在没有防护服的情况下长时间待在将近零下十度的环境里,崔左荆可做不到,那样的话,之后的很多难关就只能靠董征他们自己度过了。 所以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能轻易回去囚徒空间,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崔左荆同意了让维克多去探索地下车库,而不是亲自过去。 崔左荆心烦意乱地想了许多,最终重重哎了一声,不想了。 管他呢,到时候再说吧。 每个人都拿了三四块松香放在身上,维克多又出来了一趟,帮大家稍微治愈了下身上的磕碰伤。 董征再次确认方位,大家收拾好东西,便再次踏上了前往生化研究所的旅程。 树林里没有那些尾部能发出荧光的小虫,众人的头灯便再一次变成了唯一的光源,崔左荆回头看去,万达的双子塔就在四公里开外,远远望去,垂挂在中间的蜂巢好如摇篮,孕育着无数的生命。 再回过头时,其他人已经走了不远了,崔左荆将面罩戴好,小跑着追过去。 这片松林不知道已经存在多少年了,巍巍伫立在风雪中,距离任务结束还有58个小时,一行人艰难地行走在松林雪地中,董征有点怕汪雀在超市里被那只巨虫控制神志会留下后遗症,问“晕倒的那时候,你有察觉到不对吗” 汪雀皱着眉头想了想,回道“当时就觉得很累,不想动,想靠在哪里睡一觉。” 董临海道“我也有这样的想法。” 她继续道“然后睡着之后,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 “嗯,具体的忘记了,但是梦里很安宁,就好像在家里睡觉一样。” “没有其他问题就好。”董征放下了心,“进来之前我们没想过这里虫子会那么多,虽然这个盒子是为了给你锻炼能力,但也要循序渐进地量力而行。” 艾伦回头道“雀儿在仓库的时候的确成功命令了虫子们吧,我看到虫群显而易见地停了一下。” 汪雀愣了下“真的吗” “真的,你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吗要不是你争取了时间,崔儿哪能那么快的砸开窗户让我们出来。” 汪雀不说话了,她抿起唇角,却掩不住地雀跃起来。 那时候她的心还处在刚从梦境中苏醒的平和之中,没有多少恶心和抗拒,只想让这些恼人的虫子走开。 之前她用最大的努力尝试过,也只不过能命令几只小虫子罢了,现在看来,使用能力的关键便是一定要心平气和。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对盒子接下来的猜测,更多时候保持沉默,尽量快地赶路,雪地让前进的速度变得比寻常走路慢了很多很多,一直过了四个多小时,才成功穿越了松林,望见了树林另一边连绵的群山。 生化基地就在这些雪山的深处。 松林里没有多少虫子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在进入山区之前,他们抓紧时间休息了会儿。直到现在j都没有要再次现身的征兆,这让崔左荆有些焦躁。 虽然两人情绪之间的链接已经被关闭,但董征依然敏锐地察觉到了少年的烦躁,他关闭了全频道的耳麦,打开面罩低声对崔左荆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你不知道j到底有多强。”崔左荆经过两个月的生长,曾经稚嫩的轮廓显而易见地英挺了许多,也长高了不少,不过看起来仍然像一个十岁的少年。 最让他感到生气的是,重新生长后的他,身高一直没能突破175的关口,仍然比董征矮大半头。 “虽然我表面上说叫大家不要担心,可要真和他对上,我一点把握都没有。” 董征沉默一瞬“那个人的目标应该只有我们两个,其他人不会有事的。” “对于一个疯子来说,杀两个人和杀六个人没多少区别。”崔左荆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丧气话了,我是实力没有恢复到巅峰时期不错,可现在有时间能力傍身,也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这样想就对了。”董征微微一笑,“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这件事,不用我教你吧” 崔左荆耸肩“我只不过比较能认清现实罢了。” 休息了半个小时,众人便进入了山区,绵延的群山经过三千年的冰河时代,按理说应该被积雪覆盖到根本无法攀爬才是,可他们一到山脚下,便发现了一条曲折的小路,幽幽地通向山里去。 显然是盒子为他们准备的道路,相对来说体力最好的艾伦和董临海轮流打头阵开路,随后是蔺航之和汪雀,崔左荆和董征在后面照看。 进入盒子后他们每个人都携带着含有权限卡的腕带,按理说以能制造出大型宇宙飞船的科技水平,这腕带也应该含有终端的功能才对,可在盒子难度的限制下,那就真的只是一根能够开门的腕带。 本来董征还在愁他们没有随身携带的电子设备,到了山中转来转去很容易迷路,既然现在盒子给出了路,那就不需要担心了。 盒子就只给了他们一条一人宽的小道,攀附着山势蜿蜒,行走在其中是,两边全都是巍峨的雪山,经过三千年的风雪,原本可能只有两三百米的山全都高出来了一个头,皑皑白雪堆积着,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在雪山中行进最害怕雪崩,自打进入山区后,就没人敢大声说话了,重力无时无刻想要将厚厚的积雪拉下来,而积雪之间的内聚力又把它们保持在原地,仅仅一点微小的外力,都能瞬间打破两者之间的角力,造成恐怖的雪崩。 盒子的小路甚至比松林还好走一些,崔左荆估摸着他们再在走四五个小时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 走到第二个山头时,一条黑色的蛇从董临海面前嗖的一声窜过去,头灯只找到了一个细细的尾巴尖。 在茫茫雪地中走了那么长时间,周围一成不变的景象很容易让人的精神疲劳,董临海愣了半拍,才在全体频道中道“刚才我看到了一条” “啊” 一声大喊在众人耳边兀地响起,回荡在群山之中,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下一刻,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重力和内聚力之间的微妙平衡被瞬间破坏,一道裂缝出现在山脊之上,轰隆隆地雷鸣般闷响中,白色的浪潮狂奔而下。 崔左荆瞳孔猛缩,他一手拉过离他最近的蔺航之,咆哮道“趴下” ☆、第132章暂时分离 千年来积蓄的雪从高山上腾飞而下, 携带着吞没一切的气势,它们越过凸起的山崖,雪粉向着四面八方蓬起几乎遮蔽了半边天空, 以每秒80多米的速度,疯狂冲来 崔左荆又伸手去抓董征,但抓了个空, 震耳欲聋的隆隆声吞没了一切其他的声音, 包括他的那句“朝旁边跑” 但经过数月以来的训练,所有人都知道在不同自然意外发生后应该做的事情,董征朝着垂直于雪崩的方向狂奔, 但很快他发现,由于周围全都是雪山,在其中一处雪崩后,其他的山受到震动,顶部的雪也同样倾泻而下 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让四面八方的雪全都冲着山谷滚下,此时他们正在半山腰处,董征一把抓过汪雀肩膀, 将她扔到不远处一块凸出的岩石后, 大喊“趴下” 艾伦发动能力,拉着董临海第一时间到达了岩石后,双手抱头趴伏,董临海接住汪雀, 把她护在自己身体下方, 整片大地都在疯狂震动, 董征拼尽全力,朝前一扑 雪瞬间吞没了一切。 手持九节鞭的少年站在最高的那座山顶上,看雪千军万马般淹没了整个山谷。 下方的几个小黑点迅速地被吞没,借着蛇的眼睛,唐疾清楚看到了雪崩来临时,崔左荆脸上惊骇的表情。 他得意地笑起来。 现在,他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到崔左荆从积雪中爬起来后,和他进行一场真正的较量,最后在对方的惨叫声中,掏出他的心。 不,不行,皇后叫他抓活的回去。 骤然想到这一点,唐疾懊恼地啊了一声,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很快又有了其他主意。 唐疾嘿嘿笑起来,就要朝着众人被掩埋的地方走去。 他刚刚迈出一步,突然,一只手攀上了他正站在的那块石头,紧接着又是一只手。 一个人爬了上来,他有着金色的短发和烟灰色的眼眸,腰间挂着把银白的弓弩。 唐疾脚步一顿,惊异地挑起一边眉毛,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盒子是团队盒子,只有同在一个队伍中的朝圣者才能进入。 这个人也是崔左荆那一伙的吗那他怎么之前都没有见过 思绪在心间一闪而过,唐疾仍旧迈出了那一步,满不在乎地朝着崔左荆被掩埋的方向走去。 什么莫名其妙的人,杀掉就好了。 绝大多数植物的灭绝让空气中的氧气含量变得稀薄了不少,多明戈无声地长长呼出口气,抬眸注视着面前一脸邪气的少年,站在唐疾的必经之路上,笔挺如松。 “我不能让你过去。”多明戈右手抚上弓弩,一脚将不知何时绕到了他身后,准备偷袭的蛇踢飞出去。 多明戈黑色军靴上还带着白色的雪,两个月过去了,比起在黄昏岛时,他眉心间出现了由于长时间皱眉而印刻的纹路,唇角依然淡漠的绷紧,显得更加冷酷。 “嚯,这可由不得你。”一圈圈缠绕在手臂上的九节鞭被握在手中,唐疾将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上下打量一番,笑道,“看起来你身上有很多故事,不过很遗憾,你只能等死后去给kether那小家伙说去了。” 多明戈没再说话,当鞭子闪电般朝他抽来时,他微微一侧身,这狠厉的一击便和他擦身而过。 破空之声炸在耳边,多明戈就地一滚,稳住身形的那刻搭箭,银白色箭朝着唐疾急射,被少年一鞭抽了出去。 唐疾眯起眼睛,但他的攻击没有丝毫犹豫,九节鞭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控制在了多明戈无法近身又不方便使用的程度。那通体玄黑的鞭子淬了毒,在末端的箭头上,刻着阴险毒辣的血槽,只要刺入了人体,被伤到的人就会因为中毒和伤口创面过大无法止血最终身亡。 黑鞭在空中翻抽快到眼睛根本无法捕捉,完全不留给人躲避的余地,多明戈就算再怎么会躲,这下也绝对无法避开 而这时,男人的身影却直接在唐疾的面前消失了。 当唐疾察觉到不好立刻回过头时,一支箭抵在了他的后腰间,箭头已经微微陷入了少年的皮肉。 他似乎是瞬间移动到了唐疾身后,在此期间还重新上弩,在箭刺入身体的那瞬,唐疾猛一扭身抬腿,躲开的同时狠狠一脚横挥多明戈脑袋 多明戈的身影又消失了。 这一次,他出现在了唐疾身侧,抓住他此时此刻的唯一破绽,一拳打在唐疾的腰眼处 腰眼是全身最重要的平衡点,唐疾迫不得已收了攻势,在雪地里滚了几圈,才撑着地停住,他死死盯着就连发丝都没乱的多明戈,几乎要咬碎一口的牙。 他为什么每次都能做出绝对正确的决策,以最完美的姿态发动躲避和进攻 而且在这人身上,他分明感觉到了时间的力量。 他到底是谁 “操” 被深埋在雪中的崔左荆幽幽睁开了双眼,嘴里飘出来一个此时此刻最能表现他心情的字。 那个傻逼,想杀他就直接正面来刚啊,弄出来这一场雪崩是怎么个道理 被铺天盖地的雪掩埋的那刻,崔左荆只觉所有感官全都被屏蔽了,随后在第一时间传至他脑中的是无比清晰的痛觉。 防护服为他抵挡了大部分的冲击力,但被千万吨雪生生拍在地上,还是让他浑身都隐隐发痛。 在最后关头他双手抱住头盔护住头部,头盔还很完整,着充足的氧气,而防护服维持着恒定的20度,光是这两点,就已经解决了雪崩埋人时,最容易致人死亡的问题。 队伍的通讯系统里一片沙沙声响,大概出了什么故障,崔左荆喂了两声没有收到其他人的回复,也就不再做徒劳的努力。 他吐了一点口水出来,根据口水流淌的方向判断自己正面朝下趴着,又等了会儿确定雪崩已经结束后,循着上方开始一点点地慢慢向上挖。 五分钟后,白茫茫的雪地上一个脑袋冒了出来,崔左荆晃晃,甩掉头盔上的雪,警惕地环视四周,搜索着任何疑似j的身影,还有他的那条蛇。 还好,刀还挂在腰间,没有被雪冲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崔左荆逐渐从雪里站起来,依然没有发现j的踪迹。 奇怪了,按理说皇后的人,不应该深刻贯彻落实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则吗 他到底躲哪儿了崔左荆更加警惕起来。 他精神紧绷地等了半天,也没能等到敌人的进攻,只看得在十米远处的地方,一个头盔像地洞里的地鼠一样,笔直地冒出了头。 蔺航之拍拍头盔,“歪歪”了好几声,见崔左荆就在面前盯着他看也不说话,便打开面罩,喊道“听不见我说话吗” “我通讯系统好像坏掉了。”崔左荆蹚着雪过去,把蔺航之拽出来。 “我的应该还是好的,刚才听到临海说话了。”蔺航之大喘了几口气,担心受怕地望向之前声音传来的山顶那处已经和几分钟前的完全不同了,高高的积雪全都倾泻进了山谷,蔺航之一时间竟完全分辨不了他们在哪儿。 “应该没有被冲得太远吧”他抹去唇角的口水,忧心忡忡地问道,“刚才怎么会有人喊除了我们之外盒子还有其他人是nc还是其他朝圣者” “都不是。”崔左荆确定了j并不在,他满心疑惑,不明白j闹了一出,为什么不趁着雪崩在一定程度上消耗了他们后发动袭击,“那是想杀我的人。” 蔺航之“啊” “之前和你说过,我身上有诅咒,才一直被冻结在十六岁的模样,施下诅咒的人是纯白地界目前的最高掌控者皇后,而那个要杀我的人,是她的继承者。” 蔺航之愣了下,他花了五秒钟理解消化崔左荆的话,道“那个人既然是皇后的继承者,肯定很厉害吧,你会不会很危险” “是很厉害,但也不是没有胜算。”崔左荆见蔺航之没有多少惊讶的表情,挑了下眉,“你似乎一点都不吃惊” 蔺航之笑了下“早就猜到你身上有很多秘密了,你这么厉害,哪能是普通的囚徒,董征他能和你结契,还是血契,肯定也不简单吧。” “他简不简单我不知道,反正当初我遇见他的时候,这兄弟俩都还是一对菜鸡。” 蔺航之摩挲着下巴“让我猜猜当年你、傅哲还有叔叔属于同一个小队,你们做了一些可能触动了皇后利益的事情,才会每个人身上都背负了诅咒,最有可能触及到她利益的事情你们想篡位还是杀了她什么人” 见蔺航之消化良好的模样,崔左荆也放心了,道“一直没告诉你们,就是怕你们接受不了,毕竟可不是每个人都有魄力去对上最高存在的。现在既然知道了我的秘密,那除了继续跟我走下去之外,你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蔺航之故意问道“如果我不想呢” 崔左荆也故意凶巴巴地道“那我现在就杀了你,多好办。” 蔺航之赶紧举起两手,“这么长时间的队友了,大家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只要你不嫌弃我可能没什么用处的话就好。不过话说回来,你竟然那么强的吗” “呵,愚蠢的人类,害怕了吗” 蔺航之点点头,他刚想再和崔左荆贫两句,就听到通讯器中传来董征的声音“航之,你们那边怎么样阿左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他还好吗” ☆、第133章背后之手 不像其他人在相熟之后会叫崔左荆小崔、阿左、崔儿之类的, 董征一直以来都和崔左荆直呼姓名, 他会叫董临海临海,叫汪雀雀儿,叫蔺航之航之, 却一直没有用亲密的称呼喊过崔左荆。 这一句阿左出来, 董征稍微愣了下,但除他之外的所有人似乎都没有在意, 只有正在喝水的汪雀,闻言眼神立刻朝董征飘去。 “我在,我没事。”崔左荆凑过去回道,“我的通讯系统好像坏了, 听不到也说不了, 对了, 其他人情况怎么样” “除了你和航之,大家现在都在我这里。”董征回头看了眼正努力从雪中爬出来的董临海,道, “能感受到我现在的方位吗” “能是能”崔左荆望向囚徒感知中董征所在的方向,一道由雪崩引起的裂谷深深刻在路途的中间,将被雪冲得分离的两拨人彻底隔开了。 “你们先走,我陪着航之,找其他路去追你们。”崔左荆道, “不要浪费时间, j可能就在附近, 一定要小心。” 董征嗯了一声“我会的, 你们俩也要注意安全。” 崔左荆当然可以直接通过召唤回到董征身边,可那样他全身的装备都没了不说,蔺航之也会被孤零零地抛在这一片雪原中。 “我们估计要绕路过去了。”蔺航之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大圈,“这一片全都被雪埋了,不知道盒子有没有为我们设计其他的路。” “走走就知道了。”崔左荆取下腰间的水壶,喝了几口夹杂着冰渣的水,道“行了,都出发吧,有事随时联系。” 董征还想再和他说两句,他实在太不放心崔左荆那边的情况了,如果是他一个人还好,可带着航之如果j真的要做什么,崔左荆是绝对不会放任航之出事的,到时候就成了一处弱点。 但崔左荆已经离开了蔺航之的通讯器,他环视四周已然截然不同的地形,原本前进的路上横了一道裂谷,一下子让他们和董征几人之间两三百米的距离变成了遥不可及。 不远处最高的那座山山峰上似乎隐约有一股熟悉的波动,让崔左荆手腕内侧剩余的两道封印灼热起来,他抬起手,发现那两道仿佛画笔留下的痕迹正在泛着淡淡的金光。 蔺航之“这是” “皇后留给我的诅咒。”崔左荆望着那座山顶,皱着眉,面色凝重,“奇怪了” 一大坨雪从山顶掉下来,砸在岩壁的突起处,炸成一蓬,缓缓地落下。 “有人在上面”董临海望着那座山峰,难以置信道,“还是说上面有虫子在打架” 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艾伦正低头摆弄自己的防护服手套,刚才雪崩时雪里有一块石头,直接从上面擦了过去,本来手套那里就因为崔左荆要切下蛛丝削薄了一些,这下直接破了个口子。 汪雀给他检查了全身,确认没有其他破损,问“控温系统还正常吗” “正常吧。”艾伦两指把这像小刀刮出来的小小缺口捏住,“好像影响不太大” 董征走过来,也不知道修复防护服的方法,他找了一圈,发现压缩氧气泵上有一个小小的夹子,供使用者在意外发生时手动控制供给。 “临海。”董征指了指那里,董临海会意,他经过这几个月的反复训练,已经能使勺子之外的小件金属物品发生轻微形变了。不过临海没有像董征打算的那样把他的夹子拆下来,而是拆下自己氧气泵上的夹子,给艾伦夹住破口。 临海做什么事情都很干脆利落,手快到董征来不及让他换成自己。 董征深深看了眼一句话没说就自己承担了可能会有的危险的董临海,只得道“艾伦小心一点,如果有哪里不对劲要马上和我们说。” “好嘞。”艾伦面上虽然没多大反应,但只有他本人才知道内心有多么焦灼,在这个满世界都是虫子的地方,防护服破了这件事光想想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一路走到现在,他们之所以没被虫子咬到,可完全要归功于这一套衣服啊。 董征还记得雪崩来临前道路的方向,四人摸索着在深厚松软的雪中走了两公里,离开了雪崩区,终于再一次看到了盒子给出的小路。 想着要等崔左荆蔺航之绕路找来重新汇合,他们走得并不算快。雪崩同样惊动了原本沉睡在积雪之下的虫子,它们三三两两地从雪地里钻出来,去寻找安全的地方。 如果不去主动招惹,这些虫子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众人小心翼翼地落下每一步,生怕一不留神踩死一只,引来麻烦。 两个小时后,董征一行绕过了雪崩发生的这座山头,朝着远方望去,灰色的小路盘旋在雪山上,曲曲折折,不知何时是尽头。 他们休息了半个钟头,便再度出发,蔺航之那边传来消息,说已经以同他们相反的方向离开了雪崩区域,正在崔左荆的带领下,绕路向董征靠近。 雪又缓缓飘了下来,不算大,如果在城市的冬夜飘上这一场小雪绝对浪漫,可在冰天雪地中,只能让众人目光所见之处更加单调。 冰雪对光线的反射十分强烈,众人照明必须开着头灯,但灯光被反射照入眼中,长时间容易患上雪盲症,面罩又没有墨镜模式,便只能走走停停,让眼睛休息一会儿。 脸盆那么大的蜻蜓三三两两地低飞在山谷中,好如一架架小型飞机,猎食着其他虫类。大片大片的光合虫群趴伏在裸露的岩壁上,这些奇异的绿色作为众多虫类的食物,处在整个生态系统的最底层。 还有许多从未见过的肉紫色蠕虫,爬在岩缝中。董临海宝贝似的带着火焰喷射器,路上他试了下,在进化出适应严寒的身体后,虫子们对高温的耐受性更差了,几乎被火一燎,就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无头苍蝇似得到处乱撞,直到死去。 他一共带了四罐浓缩燃料,现在已经用去了一罐。 目前为止,他们火力没有消耗多少,这无疑意味着在后面会有一场甚至很多场大战。 董征在最前带路,依次跟着艾伦、汪雀、董临海,道路覆了雪后很湿滑,他走得很小心,生怕一不留神摔下路旁的山崖。 为了节省氧气和体力,一路上除了相互帮扶时的两三个字,谁都不会主动说话,寂静雪夜里只有耳机里响着其他人疲惫的呼吸,和着不知从哪儿传来的虫鸣。 到了最险峻的一段路,一块凸起的巨石悬在两米高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坠下,将众人砸在下面。 董征刚想说声“小心头顶”,就感觉一股巨力传来,撞得他整个身体前倾。 有人从背后推了他一把 他不住踉跄,脚下一个打滑,如果不是及时撑住了上方的石头,就要在汪雀的尖叫声中跌下悬崖 “你干什么”董临海一个箭步从汪雀身后冲上前,从身后将刚才狠推了董征一把的艾伦连着一双手臂紧紧抱住,感受到艾伦竟然在挣扎,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吼道“艾伦你做什么” 身体失去平衡的那刻,董征浑身唰的一声流满了冷汗,手忙脚乱抓着岩壁上的突起稳住身形时,他一只脚已然踩在了悬崖边上,只要再向外挪一点,就会直接跌落。 艾伦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就没了其他动作,董临海一把将他推到小路内侧的岩壁上,愤怒地揪住他衣领,咆哮道“你疯了吗刚才他差点就要摔下去了” 艾伦垂着头,毫无反应,耳机中传来他痛苦的喘息声。 董临海从最开始时滔天的惊恐中渐渐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缓缓松了手上的力道,心中骤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轻声问道“伦哥,你怎么了” 艾伦慢慢抬起头,他海蓝色的眼中满是无助和慌乱,嘴唇不住的颤抖。 汪雀终于从那一系列的突变中回过神,她快步走到艾伦身边,跪在地上,抓住他有破损的那只手套,强行翻过来 那封着缺口的夹子不知道何时不见了。 汪雀呼吸一滞,手指开始发抖,她用力咬住下唇,强行忍住脑中即刻蹦出的念头不,万一没有呢 她不相信地扒开那道缺口,头灯的光清楚照亮了艾伦手指上的血迹和伤口。 不。 不 不不不不会的 董征抓着岩壁,五指几乎都要扣进石头里去,相当缓慢地将那只脚收回来。 他终于敢呼吸了,用力地深吸口气,再长长地吐出来,他盯着方才差点跌落的悬崖,不可避免地感到一丝眩晕。 冷汗浸湿了贴身的一层衣服,一时间董征完全听不到身后董临海的质问和咆哮,满脑子都是心脏在胸腔中咚咚狂跳的巨响。 死神的镰刀刚刚就从他头顶擦过。 他缓了半分钟,终于摆脱了浑身的麻木,从命悬一线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清醒中回过神来,立刻转身去看艾伦。 那是他托付全部信任,可以将后背留给他的队友啊。 “哥。”董临海小声叫道。 “我没事。”董征单膝跪在艾伦身旁,同样看到了被汪雀扒开的缺口中,艾伦染血的手指。 他瞳孔猛然一缩。 艾伦转头看向董征,原本满是慌乱的眼睛变得湿润,他张了张嘴,抬起另一只手,打开了头盔的面罩。 于是他的声音便清楚地通过空气,直接传入了董征耳中。 “对不起,我真的没想推你的我、我好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第134章险恶念头 董征凝视着艾伦的双眼,非常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不受控制 董临海慌了, 他语无伦次道“可能是走这么长时间的路太累了, 休息一会儿吧。” “不, 我确定是我的身体出问题了。”艾伦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苦笑道, “我刚才,是真的想要杀掉董征。” 所有人都沉默了。 汪雀握着艾伦的手, 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指, 董临海用力地咬住嘴唇,求助般看向董征。 而董征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终于还是发生了有东西趁虚而入, 从艾伦手套的破口处钻了进去。 董征深吸口气, 他闭了下眼,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你从什么时候觉得不对劲的” “大概是半个小时之前我有点头晕,那时候觉得可能是缺氧,就只加大了氧气的流量, 结果非但没有好转,还开始浑身发热了。” 眼前的景物又陡然模糊起来, 艾伦晃晃脑袋,视线便再次清晰。 他心中的恐惧和惊慌更甚了。 在纯白地界生死搏杀了那么多回,只能让他更加珍惜生命, 畏惧死亡。 他大概可以预感到之后会发生什么, 眼眶抑制不住地湿润起来。艾伦已经记不清他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 他因为急性药物过敏被送往医院, 在被推去重症监护室的路上死去,那时候他几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对于死亡,并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 而现在,艾伦非常清楚,有东西从伤口里进入了他身体,一步步地控制他的身体和思维,甚至想要把董征杀掉。 那可是他在纯白地界里,认识的第一个好兄弟啊。 艾伦强忍住眼泪,他深吸口气,憋住哭腔,只是微微颤抖的声线,暴露了他心中的汹涌“那时候我就想和你们说,结果却发现根本没法发出声音了,就算我再怎么努力,都不能自主的控制行为,就好像就好像睡觉的时候鬼压床了一样。” 汪雀紧紧握着他的手,她闭着眼睛,用尽全力去感知艾伦身上可能存在的虫类的踪迹,周围的虫子太多,对她的干扰很大,本来汪雀对能力的掌控就不是很好,她找了半天,都没能发现什么异常。 “不对,一定是我还不够仔细。”汪雀再次去看艾伦手上的伤口,那是个圆形的小洞,出现在他食指的指腹。 维克多从董临海的囚徒空间中出来,瑟瑟的冷风让白猫浑身的毛发都炸起来了,它爪子搭在艾伦的手上,焦灼地来回转了几圈,也无能为力净化只能祛除负面效果,如果真的有虫子进入了身体,他也只能让虫子钻行时在血肉中开出的“通道”愈合,仅此而已。 维克多知道许多寄生虫病发时的症状,他听艾伦说完目前为止的所有感受,沉吟半晌,目前已知能控制生物思维的寄生虫主要有铁线虫,弓形虫和双盘吸虫,其中双盘吸虫对人类不起作用,弓形虫主要寄生在猫科动物体内,从而传播给人类,在正常情况下,只对胎儿表现出较大影响。 而艾伦的症状,并不像任何一种。 另一边的蔺航之把众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火急火燎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艾伦防护服破了,好像有东西钻进里面去了。”董征略过了刚才艾伦想要置他于死地的突袭,道,“他的行动和思维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控制,我们正在找到底是什么东西。” 蔺航之难以置信地“啊”了一声,赶忙叫住最前面带路的崔左荆“崔儿,出事了” “嗯”崔左荆转过头。 听蔺航之复述完董征的话,就连崔左荆都愣住了。 “现在呢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对着蔺航之的通讯器问。 艾伦“我现在意识很清醒,也能控制行为,就是好像有点发热,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失去控制。” 汪雀跪在他身旁,紧紧握着艾伦的手,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她屏蔽了周围所有人说话的声音,忘记了正处在积雪山区的山间小路上,将自己封闭在一片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又或许是半个小时,半透明的小虫于虚空中出现,呼吸孔中的一簇触手摇摆着,最终指向了某个方向。 “找到了” 汪雀猛然睁开眼睛,她将手伸到艾伦背后,隔着一层防护服,按在了他脊椎的某一节上。 汪雀力道很轻,可在被施以压力的那刻,艾伦只觉一阵剧痛顺着神经一直鞭挞进大脑,让他两眼发黑,疼的差点没跳起来“啊”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汪雀忧心忡忡地轻声说出自己的判断“是虫子。” 虽然早有猜测,可听到汪雀的话,众人依然感到难以呼吸被虫子寄生进了体内,以他们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把它弄出来 听到这个答案,艾伦苦笑一声,高高悬起的心反而稍微放下了一些,既然真的是虫子把他寄生了,那就证明要把董征推下悬崖的想法,并不是他的真正念头。 为什么虫子想要让他杀死董征,而不是其他人 维克多低声道“既然它想要控制你的身体,那最后一定会移动到你的大脑,如果我们能在那之前将虫子取出来,就不会有事的。” 董征“生化研究所里肯定会有试验台,到时候有雀儿确定位置,让叔叔和航之一起给你做个手术,可以取出来的。” 董征说的非常肯定,他一向是个认真的人,队长的威信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想要相信他,就连艾伦也是。 “对,一定可以的”董临海点头道,“我们只需要加快一点进度,抓紧时间赶到生化基地就好了” 汪雀嗯了一声“伦哥别着急,我会时刻注意虫子的位置,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维克多毛茸茸的爪子碰了碰艾伦的脸,道“不用太担心,大家都会照顾好你的。” 艾伦深吸口气,感动像一簇火苗一样,温暖着天寒地冻中恐惧的心“我怕我会再有那些念头。” 董征“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崔左荆静静听着那边的动静,没有插话,只是对蔺航之道“我们也加快速度吧,艾伦那边,估计不太好办。” 蔺航之点点头,现在他们两拨人的进度差的有点大,他和崔左荆要更快一些,才能和董征艾伦一同赶到研究所,毕竟所有人中,真正适合操刀为艾伦取出虫子的,只有他了。 一定,一定不要有事啊 维克多稍微给艾伦缓解了一下发热的症状,入夜后没了阳光的照射,外面的温度达到了恐怖的零下二十五度,维克多能够抵御严寒的只有一身毛发,在外面呆了不到五分钟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了,董临海便赶紧让他回去。 董征用绳子把一行四人拴起来,队伍的顺序变成了董临海打头,艾伦、汪雀、董征依次跟在后面,待在后方的话,如果艾伦在控制之下想要再对董征有什么不利举动,董征可以有足够的反应时间,这样也方便汪雀监测艾伦体内虫子的动向。 遥远的天边渐渐浮现出一抹鱼肚白,在经历了10个小时的黑夜后,黎明终于要再次到来了。 此时距离副本结束,还有52个小时。 大家一路上都走的很沉默,只有蔺航之那边会时不时地汇报一下当前所在的位置,来确定两队之间的距离。 在远离了雪崩发生区域后,最高山顶上时间的波动也逐渐消失在崔左荆的感知中,但疑惑仍然存在到底是谁拥有除他之外的时间力量 傅哲的良心、道德和善意被蠕虫之谜强行从灵魂中分离,因此三个碎片中含有部分空间力量,可他不是,从时间力量将他选中的那一刻起,沉睡于崔左荆体内的能量至始至终便都是完整的。 于是这也就让他分外疑惑。 如果情况允许,当时他是想到山顶看看到底什么情况的,可身边还带着蔺航之,他需要确保蔺航之的安全,让几乎手无缚鸡之力还时不时触发非酋模式的医生一个人在这满山冰雪中去找董征他们数月以来的情谊摆在面前,崔左荆还干不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天彻底亮起的那刻,崔左荆回头看了眼气喘吁吁的蔺航之,在他们的四面八方,目力所及之处,除了白色的冰雪就是灰黑的岩壁,单调至极。 估摸着蔺航之可能撑不住了,崔左荆道“休息一下吧。” 与此同时,董征一行人也决定稍作休整。 他们找到了山壁上的一处风蚀洞穴,吃了些东西。 艾伦沉默不语地慢慢喝着董临海加热过的水,这一路上,那猖狂地在脑中蹦跶的念头更加清晰了,他无数次想要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对董征下手推下悬崖、掏枪把他打死、甚至抱住他一起滚下去,同归于尽。 艾伦主动交出了身上所有的武器,只留下一把匕首防身,万一他真的没有抑制住自己朝董征开枪,那他就算死了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董征坐在他身边,问“感觉还好吗” 艾伦摇摇头,皱着眉头道“为什么只控制着我去害你你身上有什么是它想要的东西吗” 董征沉默片刻,他想起崔左荆说过,在皇后的继承人中有一个名叫kether的超级计算机,所有盒子的剧本,都是由它计算产生的。 除了那个他还未曾见过的j之外,kether也想要他的命吗 ☆、第135章误捣虫巢 休息的两个多小时里,所有人都睡了一觉, 除了董征。 既然已经明确知道寄生在艾伦体内的虫子目标是自己, 董征就不可能在如今的艾伦面前再放松警惕了, 万一在他睡着毫无防备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 他连应对的反应时间都没有。 于是他便担任起了守卫的工作,从进入副本到现在已经有一整天了, 经历了种种高强度的惊心动魄, 董征连眼都没合过,早就疲倦不堪。 不过现实生活中, 他最初开始创业的时候, 也经常两天一夜都不睡觉。在董临海游手好闲在学校里整天不干正事儿的日子里, 董征仗着年轻身体还不错,拼了命的去工作,只想要向一些人证明自己。 董征打了个哈欠,他进入内核大致看了下, 发现数据流的运行未曾出现紊乱,知道自己还能再支撑一会儿。 他坐在洞口, 目光从董临海、汪雀和艾伦的睡脸上缓缓扫过,又望向外面,太阳还未升过山峰, 但光线照在雪地上, 仍然足够刺眼。 董征收回目光, 蔺航之那边也没有其他动静, 估计也在休息。 他闭上眼,意识再一次地沉入内核世界中,不过这一次,他来到了中央,去看安静生长着的拟南芥。 自从崔左荆第一道封印解除,逐渐再度生长后,拟南芥顶端的几簇花苞便纷纷绽放,白色的小花比小米粒大不了多少,和同样小巧的叶子一样,被细瘦的茎高高举起。 纯白的中央里仍旧一片空旷,只有董征和这株小草,董征盯着它,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神色。 他指尖轻触拟南芥的小花,思绪传入其中。 崔左荆睁开眼睛。 他疑惑地皱眉,刚才董征传给他了一些信息被虫子控制后的艾伦,一直想要杀掉董征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远,没法像之前那样用囚徒链接直接在心里对话,只能崔左荆单方面地接受来自董征的消息。 通过血契和数据,董征传递的信息是立体的,简而言之,崔左荆能以董征的视觉看到当时发生的情景,仿佛董征将记忆给了他一样。 接受了董征所有想告诉他的东西,崔左荆深吸口气,几乎可以笃定kether也有参与其中。 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如果只是一个j,他说不定还能应付得来,可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盒子意志的kether下手的话那可真就是每一步都走在钢丝上了。 要赶快和董征汇合才行。 崔左荆想着,看到躲在石头避风处正双眼紧闭,口水从唇角流出,睡得不省人事的蔺航之,终究没忍心现在就把疲惫至极的医生叫醒。 算了,再让他歇会儿吧。 三个小时后,董征把三人挨个叫醒,董临海睡迷了,还以为自己还在家里要被老妈叫去起床上学,困顿中哼哼着挥手就要把董征赶到一边。 “临海,别睡了。” 咦今天是老哥叫他吗 董临海强撑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全副武装的董征、正从洞口照进来的阳光和外面延绵的雪山,瞬间清醒了。 是啊,他早就已经死了。 汪雀迷迷瞪瞪地坐着清醒,艾伦抓了一把雪拍在脸上,强行将困意驱赶。 “感觉怎么样”董征问他。 “还好,就是感觉渴。”艾伦拿过壶喝了几口天然冰水,咽到胃里简直透心凉。 维克多说过被某些寄生虫感染后寄主容易口渴,会四处去寻找水源,因为水是寄生虫们繁殖下一代的温床,当被寄生者到达水边时,寄生虫会控制寄主让它投入水中,便可以趁机繁殖了。 汪雀给艾伦检查了下虫子的位置,相比他们刚开始休息时,虫子向上移动了五六厘米,就像维克多猜测那样,逐渐接近艾伦的脑部。 没有时间能让他们耽搁了,董征站起身,道“走吧。” 董临海打着哈欠,见董征熬得眼睛都有些发红,欲言又止地抿唇。 距离盒子结束还有两天呢,哥总不能一直不睡觉吧。 而另一边,崔左荆和蔺航之已经再度出发了。 他们终于找到了盒子规划出来的小路,走了一段距离后,欣喜地发现路上有董征等人留下的痕迹。 只要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就可以赶上他们了 崔左荆各个方面都加了许多点,赶路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两人前进速度的制约只在于蔺航之,蔺航之担忧着艾伦的安危,使出了浑身解数闷着头往前走,速度惊人,半个多小时就绕过了两座山头。 一路上虫子不少,仗着有防护服,两人也不怎么在意。 太阳出来后山上的雪有一定程度的融化,雪水不会那么快重新凝结,顺着山坡流下,形成手指粗细的溪流。 “哎,好累,真不知道到底还要过多久才能到研究所。”飞快地走了那么久,蔺航之的体力再次即将耗尽,他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伸出手,想在旁侧的岩壁上撑着休息一会儿。 但料想中坚硬的触感并未出现,蔺航之一掌下去,只觉得仿佛按在了什么柔软粘稠的生物质上,让他一小半胳膊都陷了进去。 他吓得立刻把手收回来,只见那半只胳膊上已然满是粘稠的浆汁,近百条紫色的蠕虫粘在上面,翻滚蠕动着。 他刚才按下去的地方凹进去了一大块,伪装成岩壁的虫巢几乎一下子被蔺航之全部摧毁,虫卵和虫蛹黏在巢最里侧,只有少数幸存。 而成虫们因巢穴的损坏彻底愤怒了,这些长着诡丽颜色翅膀的虫有拇指大小,蜂拥般从巢穴中飞出,冲着蔺航之而去 那铺天盖地般的威势,简直令人双腿发软 蔺航之 蔺航之发出一声少女般的尖叫,一边用力拍打着手臂上的幼虫,一边拔腿就跑。 而眼睁睁目睹了全部过程的崔左荆都懵了,再一次对蔺航之的能力有了相当直观的认识谁能知道他随手一撑,就能按爆一个虫窝 他“喂”了一声,眼看蔺航之仓皇逃窜的背影就要消失在小路转角处,只得快步追了上去。 ☆、第136章命悬一线 当念头再次清晰出现在脑海时,艾伦就知道这次他可能没法忍住了, 他张开嘴, 想要叫住前方的董临海。 虫就在他的身体里, 趴在脊柱上,长长的足连接着神经, 它几乎代替了一节脊椎,控制着他的身体和思维。 杀了他, 杀了董征, 杀了他 艾伦张开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他想要做出一些动作引起身后汪雀和董征的注意, 摆出个手势或是其他, 但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连大脑中也充斥着不属于他的恶毒想法。 就像是一只被病毒控制了的僵尸一样。 他跟着董临海一步步走着,走过一道急弯, 看到太阳挂在东方,阳光照进他眼里, 那是千百年来如一日每天都会升起的太阳,照耀着这荒寂的世界。 他眼里不自觉涌出泪来,这大概是雪盲的前兆, 又或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情的哀恸。 气温还是缓慢回升, 防护服中也保持着适宜的20度, 可艾伦在低烧过后只觉得浑身发冷, 冷的不光是手脚,还有骨髓深处,和那颗向来热情爽快的心。 他只能任凭自己转过身,一把将汪雀推到旁去,一拳揍上了董征的脸。 这一拳实在太狠了,手套打在头盔面罩上发出“砰”的巨响,董征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双耳嗡的一声,额头撞在了面罩上。 好在他随时都在注意艾伦的动向,在艾伦挥出第二拳直捣他喉结时,猛一矮身躲过了。 “伦哥”董临海听到动静立刻回过神来想要阻拦艾伦,可艾伦完全不管临海和汪雀,眼里似乎就只剩下了董征,就算死了,他也要执行脑中那不属于他的指令 杀了董征 艾伦比董临海还要高壮不少,拼力爆发之下临海都没能把他拉住,更别说汪雀,一下子被艾伦推得倒坐出去三四米远,肩上剧痛。 她按着仿佛脱臼一般的左肩,不管不顾地再次上前去阻拦艾伦。那正在艾伦体内的虫子存在感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是它是它正在控制艾伦的身体 “伦哥去想那些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别被它彻底控制” 整个队伍里就没有比艾伦力气更大的人,董征还要留心不要失足跌下悬崖,缠斗一番后,不管不顾的艾伦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他紧紧把董征拦腰抱住,在他腹部揍了一拳。 防护服无法缓解所有的冲击,董征疼得牙关紧咬,他怒吼一声,掐着艾伦脖子就要翻身把他压住。 四人之间本就用登山绳相连,两人在狭窄小道上这般扭打无疑对所有人的生命都是种威胁。 董临海实在没有办法,他拦住汪雀,对准整把董征死死压住试图将他推下悬崖的艾伦的后颈,狠狠一记手刀劈下去 经过那么久的训练了,董临海对把人劈晕这件事已经做得相当熟练,他力道和位置控制的很好,也考虑了防护服的缓冲作用,可艾伦在生生挨了这样一击后,竟然只是闷哼一声,随即用更大的力道抱着董征向外侧滚 汪雀惊声尖叫起来,在她的感知世界里,正趴在艾伦第六节胸椎处的虫受到董临海的手刀后,仿佛感知到了危险和时间的紧迫,以比之前快上百倍的速度沿着脊柱,朝艾伦的脑部爬去 虫子时足节和神经分离,控制的能力大大减弱,艾伦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可这时他已经抱着董征滚到了小道的最边缘,眼看下一瞬,两人就要齐齐跌下去 情急之下,艾伦猛一翻身,将董征推了回去 反作用力让他腰部以下直接滑到了外面,脚下就是百米高的悬崖,艾伦伸手扒住边缘,稳住身形后,想要奋力爬上去。 眼看就要成功,正在移动的虫子察觉到艾伦的意图,直接在体内咬了他一口。 艾伦身体在空中停滞了一瞬,他惨叫一声,接着便在剧痛中胳膊失去了力道,就要跌落下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董临海扑上去,紧紧抓住了艾伦胳膊 “抓紧我” 被艾伦推回去的董征在地上滚了两圈,他爬起来,被艾伦掐得不住咳嗽,仍不顾自己浑身的伤痛,和董临海一起抓住艾伦的手。 “上来” 艾伦急促地大口喘气,疼痛让他两眼发黑,他看不清东西,但仍能清晰想象出董征和临海焦急的面孔。 他抬起垂在身侧的左手,想要将它也递给董征。 虫在此刻停止了移动,它趴在艾伦的第一节胸椎上,缠绕神经,重新接管了这具身体。 艾伦发出大叫,他意识到了虫子的想法它想趁着董征拉他的机会,把董征反拽下去 原本都要碰到董征指尖的手猛然垂下去,艾伦像个挂件一样在悬崖上摇摆着,喊道“不行它想要啊” 虫子又咬了他一口,作为艾伦反抗的惩罚。 董征急出了一头汗,只能和临海一起拼尽全力拽艾伦的右手,按理说以他们两个人的力气将艾伦拽上来不是问题,可在虫子控制下的艾伦根本不配合,一直在试图将他们两个反拽下来。 汪雀趴在一边,喊“伦哥把防护服脱掉,快” 艾伦事到如今能控制的只有自己的语言系统,手脚完全不听使唤,他无助地喊道“做不到” “想着是你控制虫子,而不是它控制你”来到雪原虫迹后,汪雀就不断练习这种方法,发现卓有成效,但不知道对没有控虫能力的艾伦能不能起作用。 她专注精神,感知到艾伦体内的虫子后,对它下达了命令 不要动 看不见的铃铛摇晃,发出支配性的响动,艾伦在这时奋力抬起手,属于人的意识终于胜过了虫,他一把按下解除防护服的按钮,指纹识别完成,防护服自动从他身上开始脱落。 暗色的防护服数秒间便完成了自动解除,面罩升起,头盔打开,上衣部分挂在艾伦腰间,谷中的风吹在身上,瞬间吹去了艾伦的满身冷汗。 与此同时董征和临海抓住机会,用力把艾伦向上拽,艾伦脚蹬着岩壁,奋力上爬。 可汪雀的命令只奏效了一秒钟,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强烈的控制,似乎虫正因此而愤怒。没等艾伦成功爬上去,他脚上便松了力道,仍然悬在空中,只靠一只手被两兄弟拽着,才不至于跌落。 “不要怕我帮你它弄出来”汪雀把匕首握在手中,她看了眼正拴在自己和董征腰间的登山绳,抿起唇,整个人趴在悬崖边,腰部以上全部探在外面,伸手去够艾伦的脊背。 董征腾出一只手,抓住汪雀腰间的衣服,确保她不会一头栽下去。 头朝下的姿势让她有些呼吸困难,汪雀瞅准位置,匕首在艾伦最后一节颈椎的位置上狠狠划了一刀 刀切开皮肉的触感是那样清晰,血瞬间涌出来,染红了刀面和艾伦的衣服,艾伦疼地倒抽一口凉气,忍住没有叫唤,而那只虫子,就在刀口的下方。 汪雀稍微退回来一些,她两手撑在悬崖边上,紧紧盯着艾伦的伤口,朝着那只虫喊道“出来” 董征不再拽她,腾出来的手继续去拉艾伦。 “出来” 虫纠缠着艾伦神经的足有些许松动,它诞生的唯一目的便是寄生、想办法杀掉目标,这是它被盒子生成后,就写在基因里的。 它在犹豫,是要反抗本能听从汪雀的命令,还是继续控制艾伦,去完成杀死董征的任务 “滚出来” 汪雀嘶声喊道“你给我滚出来啊” 苓音铃的命令终于战胜了本能,只见两根长长的触须从艾伦后颈的伤口探出,沾满了红色的血。 可以的董征眼睛一亮,他抓住机会,喊着“一二”,和临海一起用力拉艾伦。 虫子的头部钻出了伤口,重新来到天寒地冻的外界,它畏缩一下,想要回到那温暖而富有营养的身体里去。 “快出来啊” 汪雀的声音打消了它的念头,虫子迟疑片刻,慢慢从艾伦的伤口中一节节的将身体钻出。 众人这才第一次清楚看到虫子的样貌,它只有笔芯那样粗细,但在细长的身体上,长着无数多节的足。 在钻进艾伦身体里时,它可能只是只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幼虫,但经过血液的滋养,迅速长大,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有嗡嗡振翅的声音从远方渐渐传来,但所有人都没工夫注意,汪雀全神贯注地控制着虫,额角大滴大滴的汗落下。 于是那遮天蔽日般的庞大身躯,就只映在了艾伦眼中。 他瞳孔猛然一缩。 “快走你们别管我了快走啊” 艾伦咆哮着,董征回头一看,一只足有小型客机那么大的红色虫子正从山顶飞过,两半翼翅震动着,翼膜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五颜六色的光。 它长着无数的足,以支撑庞大的身体,头部生着狰狞的口器,上面锯齿形的凸刺锋利无比,董征毫不怀疑它能直接将人拦腰斩断 现在,这巨虫正直直朝他们飞来 是血是血的味道把它引来的 “快啊,艾伦快点上来”董征用尽全身力气拉扯艾伦,手臂的剧痛告诉他他可能要脱臼了。 汪雀完全没有去看那只红色巨虫,在她眼里,此时此刻全世界就只剩下那只正缓缓从艾伦伤口中爬出的寄生虫。 出来,快出来啊 汪雀心急如焚,可在她的注视下,虫子两只触角抖了抖,感知到天空中巨虫的存在后,竟一下子缩了回去 它违抗了她的命令 ☆、第137章终是分别 “啊” 艾伦发出一声嘶哑而绝望的吼叫,冰凉的虫体钻入体内, 他清楚感觉到, 就贴在他的脊椎上 霎时间红虫便到了众人头顶, 两只无机质的巨大复眼,映出无数他们的样子。 就算爬上去, 被虫子控制的自己也会继续伤害董征,到时候绝对会耽误他们逃走的 “快走” 在虫的节足和神经连接完成前的一瞬, 艾伦抽出自己身上唯一的武器那把挂在腰间的匕首, 割断腰间的登山绳,狠狠斩向自己被拽着的手臂。 “不要” 血喷出来。 使出全身力气拽着艾伦的兄弟俩手中重量一轻, 顿时跌坐在地摔得人仰马翻, 在他们手中, 属于艾伦的半截右臂断口处正喷着血,染红了雪地。 眼泪瞬间涌出眼眶,汪雀伸手去抓,只抓到了几滴落在空中的血珠。 “伦哥” “不要伦哥” “艾伦” 董临海不管不顾地扑上去, 趴在悬崖边上嘶吼,他眼里大滴大滴滚着泪, 只能眼睁睁看着艾伦坠入下方的白茫,那抹显眼的火红色头发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伦哥” 这一瞬, 董征只觉整个世界都冷了下来。他攥着艾伦的断手, 血滴滴答答得落在他脚边。 汪雀和临海哭着扑在崖边, 徒劳地伸出手要去救艾伦, 他耳边响着两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号,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心中那股汹涌迸发的悲伤,如同被什么硬生生压制一般,冰冷如冻雨,任凭再怎么翻滚,也没法爆发出来。 那是早在时之迷宫的秘境里,源自常慧之手,没入他身体里的能量。 此时此刻,正压制着他胸中过于猛烈的感情。 巨虫就在头顶,董征都能感受到它振翅时卷起的风和身上的腥臭气息,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们耽搁了 董征将艾伦的断臂放在地上,伸手去抓董临海和汪雀,吼道“走了快走啊” 汪雀盯着已经看不见艾伦身影的悬崖嚎啕大哭,被董征拽着也毫无反应,董临海死死抓着董征的手,满脸是泪,对他含糊不清地嘶吼道“伦哥啊伦哥摔下去了啊那个虫子还在的啊你难道都不想要救他的吗” 这两个从未经历过死别的孩子已经完全被猛烈的悲恸情绪冲昏了头脑,就要挣开董征的手想办法去救艾伦,董征将他俩全都拽过来,抬手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耳光。 “现在我就是在救你们两个” 他这一巴掌打的不重,却也不轻,汪雀直接被打懵了,怔怔地看着他。董临海被吼了一嗓子,两眼通红,攥着董征胳膊的手渐渐放松了力道。 董征一手拖着哭到腿软的汪雀,一手拽着董临海,强行把两人带到了小路弯道的另一边,躲在山岩下。 艾伦的断臂被他留在了坠崖处,已经不再流血,巨虫果然是被血吸引而来的,它在放在众人所在的位置停驻一阵,没能发现目标,便追随着艾伦身上血的味道,呼啸着径直飞进悬崖。 汪雀捂着脸小声啜泣,董临海攥紧拳头,狠狠砸在地上,咬着牙,眼泪却汹涌落下。 艾伦,他们队伍里的开心果,在气氛凝重的时候,他总能将一切活跃起来,他似乎永远也不会悲伤,可刚才,他分明看到了艾伦眼中的泪。 为了让他们抓紧时间逃走,不被红虫抓住,艾伦直接斩断了自己的胳膊,用自己的死,给他们创造机会。 是的,汪雀能确定艾伦这一摔迎来的只会是死亡,在寄生虫钻回艾伦身体的那刻,她清楚感应到虫子直接冲进了艾伦的脑部。 她她简直不敢想象在那一刻,艾伦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三分钟后,红虫的身影从谷中腾起,缓缓飞向远方,董征没能看清它头部正面是否有血迹,也就无从判断它有没有找到坠下山崖的艾伦。 “别乱跑。”向两人丢下这一句话,董征独自一人跑回艾伦坠崖处,他将艾伦的断臂放在路内侧以免滚落下去,拿出一卷新的登山绳,找到一块足够结实的岩石固定在上面,弄成了一个简易的安全绳。 他将绳的另一端拴在自己腰间,深吸口气,背朝外沿着悬崖一点点向下攀爬,试图去寻找艾伦。 山崖陡峭,上面覆盖冰雪,很不好爬,董征又没有带登山镐,只能徒手,稍不留神就有失足的风险。 每一步都十足惊险,也十足小心,终于,董征落在了在悬崖下方二十多米处的一片凸起上,他四处寻找,再也没有能让他下去的路了。 岩壁上还有零星的血迹,已经被冻得和冰雪融为了一体,红的刺眼,那是艾伦的血。 雪依然在飘,被风吹着拍在董征脸上,冰凉。 董征缓缓跪倒在地,他望着下方的山谷,终于流下了第一滴眼泪。 热泪落在雪上,融化了一小片雪花。 常慧留下他心中的能量逐渐淡去,禁锢松动,被压制的情绪一点点释放出来,那是种难以形容的悲恸。 艾伦,他最好的同伴,一路相互扶持着走过的好兄弟,从哈默尔恩中两人便帮扶着一起逃出地牢,又在时之迷宫里因为缘分重聚。 董征仍然清楚记得在雾气笼罩的森林中,有着耀眼红发和蓝色眼睛的青年试探地凑过来,问他和董临海能不能同他们坐在一起。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清晰。 他闭上眼睛,狠狠锤了岩壁数下,泪水决堤一般,怎么都忍不住。 他厌弃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为什么没在巨虫到来之前就把艾伦拽上来如果他再强一些,强到像崔左荆那样,当红虫扑向他们时,能够干脆利落地将其解决,那么、那么艾伦就不用为了保住他们,自断一臂跌入悬崖了。 为什么艾伦要承受那样非人的痛苦 彼时董征完全忘记了,他来到纯白地界才刚刚半年,许多人在这个时候,还在新手区域里徘徊,没能获得购买车票的积分。 董征想起崔左荆和蔺航之,两人正马不停蹄地追赶他们,准备到研究所给艾伦开刀手术。他想起傅哲,每次他们出发进入盒子时,傅哲都会在客厅送他们,等到回来时,他会合上手中的书,微笑着说上一句“欢迎回家”。 可现在,他把艾伦给弄丢了。 董征跪在这处不大的突起上,完全无法控制地哭了起来。 他哭的很认真,以至于都没有听到有人正在喊他的名字,声音从头顶传来。 “董征” 董征抬起头,崔左荆正从崖边探出头,望着他,而蔺航之在他身边。 看到崔左荆的那刻,董征一阵恍惚,他完全不知道要怎样跟崔左荆和蔺航之说艾伦的事情。 “你是上不来了吗”崔左荆问道,他抓着另一端绑在董征腰间的安全绳,道,“先上来吧,我和航之拽着你。” 董征最后深吸口气,扶着岩壁站起身,他揉了揉有些麻木的膝盖,一言不发地抓住登山绳,在两人的帮助下一点点原路爬了上去。 董征爬回小路,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坐在地上。 蔺航之从通讯器中听到了他们全部的声音,早已推测出事情的全部,可这一路上,他一直抱着没有亲眼看到就不能下定论的期望,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摆在他面前的,是艾伦的断手,和蜷缩在一起、像两只小动物一样失声哭泣的董临海和汪雀。 蔺航之的脸上,早就满是泪水。 终究还是没有来得及。 崔左荆静静地望着董征,轻声问“艾伦摔下去了吗” 董征望着面前的少年,眼泪让视线模糊,他不想在崔左荆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但他真的忍不住“我找不到他。” 周围弥漫着的巨大悲伤犹如浓稠的实质,将崔左荆团团包裹,但将感情交付给小丑之后,他已经失去了悲恸的能力。 他很平静,理智告诉他在被寄生虫寄生,自断一臂,又坠下山崖后,艾伦几乎没有生还的余地了。 他又一次见证了同伴的离开和死亡。 崔左荆也想要像他们那样,放声地哭泣,也想为艾伦的离开而感到难过,可他真的做不到,他甚至想让董征将两人之间的情绪传递开启,让董征的悲伤传入心头。 此时此刻,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将感情交付给小丑到底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那时候崔左荆认为丰富的感情会影响许多判断,只留下了支撑自己前进的仇恨,可如今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人,真的还是他吗 董征不曾察觉到崔左荆内心的波动,他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艾伦最后决绝的一刀,嘶声道“我太没用了。” 眼泪不受控制的从脸颊滚落。 “不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崔左荆抬手捧住董征的脸,拇指为他抹去泪水,这个刚刚步入27岁的男人,又一次地在他面前展露出了脆弱。 “这可是盒子啊,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在下一秒就死去。” 崔左荆为董征拍去肩头的雪,他给了面前的男人一个紧紧的拥抱,听到董征喉咙里发出困兽一般的呜咽。 “别哭了,调整一下心情,继续出发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崔左荆抬起头,对董征,也是一旁泣不成声的蔺航之低声道 “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艾伦应该会选择成为nc或者管理者,那时候他可能失去记忆,不再记得我们了,但,我们仍然可以去寻找,他以后的样子。” ☆、第138章深渊之下 汪雀哭的手脚发麻,印象中, 就连被谈秋雨毁掉了央美校考的那一天, 她都没有哭成现在这个样子。 艾伦那绝望而含着泪水的眼神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对寄生虫的感应已经随着艾伦的坠崖彻底消失了,可那恶心的感觉依然留存心间。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都是我, 都是我太没用了”汪雀呜咽道,“要是, 要是我能早一点掌握好能力, 还伦哥还没被寄生之前就发现有虫子在他身上,那就不会、就不会” 她说不下去了, 滔天的内疚和悲伤此时此刻化作了厌弃, 她厌弃没用的自己, 这明明是为了让她锻炼才特地进入的盒子啊,她有着苓音铃的能力,原本应该更为大家减少许多麻烦,怎么怎么还会把艾伦丢了呢 董临海已经强忍住了泪水, 低声道“没有人会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不根本就还不够好”汪雀猛然拔高了音调,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这句话曾有无数人对她说过,那时候她是天才一般的学生, 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些赞誉, 可现在呢 她根本就不配 雪纷纷扬扬的下着, 董临海手上还有来自艾伦断臂的血迹, 他摇摇头,给了汪雀一个拥抱。 这无关少年萌动的感情,只是出于对同伴力所能及的安慰。 汪雀同样抱住他已经足够宽厚的脊背,之间几乎要抠进他的防护服里去,眼泪扑簌簌地掉下,一句话也说不出。 白猫出现在她身边,维克多在董临海的召唤兽空间中见证了全部,可那时,他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 “不要再哭了,把眼睛哭坏就不好了。”维克多低声安慰道,“在死后,朝圣者可以选择成为囚徒或者nc,深刻了解囚徒的性质后,艾伦大概会成为nc,我们应该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在其他盒子里再次见到他。” 汪雀见维克多虽然眼睛湿润,其中翻涌着难过的情绪,但称得上平静,忍不住问道“叔叔,你你难道不难过吗” “我见过无数人的死亡,我们每个人都终将会死,不是吗”维克多轻声回道,“见得多了,也就看得开了。” 他顿了顿,反问道“当在现实世界死亡,来到这里后,你们有经历过这样崩溃的难过吗” 汪雀沉默片刻,摇摇头,那时候她还没有从被谈秋雨推下天台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就被小丑引领着参加了新手盒子。 再后来她独自一人找到居住之所,开始思考要怎样才能在纯白地界里活下去。 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她才会想起父母和朋友,她连一句离别都没来得及说,就这样仓促地离开了他们。 可萦绕心头的,更多是不甘,思念和孤独。 死亡所带来的悲伤,只留给了被死者抛下的人们。 “别哭了,准备出发吧。”维克多额头轻轻碰了碰汪雀脸颊,“艾伦想让我们活下去,那我们就一定不能辜负他的期望。” 汪雀点点头,渐渐止住了眼泪,她不受控制地一下下轻轻啜泣着,在董临海的搀扶下站起身,转过弯道,看到崔左荆、董征和蔺航之就在艾伦坠崖的地方。 她张了张嘴,看到所有人眼中都没有责备她的意思,用力咬住了下唇。 “走吧。”崔左荆深吸口气,他看了看两眼泛红的董征,终是没有让他把事情的经过再详细说一遍。 这一路走的分外沉默,只有众人的呼吸和汪雀微弱的啜泣响在通讯频道里,艾伦的防护服被解开了,频道内听不见属于他的声音。 也就无从得知他现在情况如何。 崔左荆走在最前面,除他之外的所有人状态都很差,他便主动揽起了带路的任务。 艾伦的半截右臂在崔左荆征得了大家同意后,被扔进了悬崖,他们没法将其带走,与其让它在这片雪地中成为虫子们的食物,不如让它回到艾伦的身边,至少也算留了个全尸。 他们一步步,离开了染着血迹的悬崖,朝着远方行进。 “嘶啊” 剧痛从四肢百骸中迸发,忠实地传进大脑,正常人遭受如此疼痛,身体出于自我保护会陷入昏迷之中,可艾伦仍然十足清醒。 他能清楚感觉到那只虫子就在他后脑勺里,逐步地控制他的大脑,这种控制,将会是一种彻底的控制,他将成为寄生虫的行尸走肉,尸体也许还会成为它繁殖后代的温床。 艾伦不想这样。 可就算他心里千万个不愿意,现在也无能为力了,从那么高的悬崖坠落后,他全身有数不清的地方骨折了,血到处都是,那截断臂的切口处,都已经不再有血流出来了。 迅速的失血加上低温环境让艾伦感觉自己要冷成冰棍了,他躺在地上,直直地盯着上方,在山谷中有一处冰川狭缝,大概是地壳运动形成的,只有两三米宽,他正好掉在了里面。 匕首在坠崖时不知掉到了哪里,如果身边有武器,哪怕拼尽全力,艾伦也会将它对准脑袋,做个自我了断。 实在太痛苦了。 他看到红色巨虫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尽头,虫靠近这处狭缝,似乎想要吃掉他,却找不到合适的入口进来。 徘徊一阵后,虫只得飞走。 董征他们应该没有事吧。 艾伦默默地想,剧痛中他已经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思维了,他一会儿想起董征在时之迷宫里,奋力将他从量子毛虫手中救下时额头上的汗珠,想起少年时在加利福尼亚沙滩上的金色时光,一会儿又想起风间惠里带着羞涩的笑容。 这些景象逐渐重叠,在他眼前纷繁上演。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不大的响动。 他反应已经很迟钝了,等意识到那逐渐接近的声音是脚步时,声音已经很近了。 有人过来了 艾伦想要费力地转过头去,可他完全做不到。 一双手将他抱起,将他残破不堪的身体靠在寒冰铸就的墙壁上,宽厚而有力量。 视线随着身体的移动而移动,金发灰眸的男人出现在他眼前,他面容有一些熟悉,艾伦用自己已经遭受破坏的脑子想了一会儿,恍然认出这是在黄昏岛中见过的人。 多明戈。 他怎么会在这里 多明戈左边脸颊上有一道深刻的伤痕,一直划到耳根,红色的皮肉翻出来,已经不再流血,他没有穿防护服,一身厚厚的冬衣,不知经历了什么,异常的破败。 “忍一忍。”多明戈单膝跪在艾伦身边,一手扳着他脑袋让他低头,一手抽出匕首。 多明戈瞅准艾伦后脑上的那一块鼓包,猛地在上面一划,接着刀尖上挑,直接戳中了已经有一半钻入艾伦脑中的寄生虫。 他缓缓地将虫子挑出来,虫比起被汪雀唤出时又大了一圈,身体因为吸饱了血呈现出骇人的黑红色。 它长长的脚上还挂着一些白色的脑组织,多明戈将虫甩在地上,在它见势不妙翻身想要逃走时,一脚踩在了上面。 血从军靴下炸开,像是踩碎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血包。 多明戈用力碾了几下,确认虫子已经死得不能再透了,才松开脚,再次蹲下身,低声问道“还好吗” 在虫子离体的那刻,艾伦缓缓眨了一下眼睛,他终于能够再一次动弹了,说实话刚才他都没有感觉到有多痛,他已经麻木了,现在来个人把他凌迟他可能都没有什么感觉。 他张了张嘴,几乎发不出声音“你是谁” 多明戈定定地望着他,半晌,道“我叫多明戈。” “你是谁”艾伦又问了一遍。 他想问面前的男人是怎样找到他的,又为什么要帮他取出虫子,可这么长的话,已经不是他能够说出来的了。 多明戈不答,他给艾伦检查断臂处的伤口,伤口已经被冻住了,这种情况就连缝心的熊都无能为力,小熊需要一个干净的创面,才能制造出新的肢体。 多明戈缓缓松开了手,他眼中有泪光一闪而过,男人用力闭了下眼,低声道“对不起,我仍然没有办法救你。” 艾伦摇摇头,他费力地呼吸着,几乎已经不能感觉到身体的存在了。 他不再追问多明戈到底是谁,事到如今,艾伦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种猜测。 既然多明戈不愿意说,那必然有他的顾虑。 艾伦唇角血沫一点点涌上来,他望着面前的男人,费力问道“我还有选择成为囚徒或者nc的机会,是吗” “是的,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 艾伦眼神开始涣散,那只寄生虫,终究已经破坏了他的大脑组织。 “如如果成为nc,我还会记得他们吗” “kether会洗去你的全部记忆,但你要相信,就算忘记了所有,他们也仍然记得。” 艾伦唇角扬起轻微得几乎看不到的弧度,他耳朵和鼻孔中里流出血来,蓝色眼睛中央的瞳孔逐渐扩散。 “谢” 那一句“谢谢你”,终究还是没能完全说出口。 多明戈一动不动地半跪在那里,他握着艾伦完好的那只手,感受不到属于人体的温度。 过了许久,他深吸口气,抬手将艾伦的眼皮合上。 多明戈站起身,大腿上由唐疾制造出的伤口还在缓缓流血,已经将黑裤浸湿。 他没有理会,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了纷繁复杂的纹路。 多明戈将艾伦的尸体整理好,梳理他凌乱的红发,让他平躺在雪地里。 圣洁的雪映衬着红色的血,像开了一片曼陀罗花。 他后退几步,将符纸扔在了艾伦身边。 火焰腾起,温暖地包裹了一切。 ☆、第139章生化研究所 浓烟缓缓从艾伦坠落的山谷中升起, 董征最先注意到这一幕, 他驻足远望,那腾起的烟被风吹得歪斜, 在雪中逆流。 似乎有什么正在燃烧。 崔左荆静静等着他, 董征深吸口气, 和少年对视,低声道“走吧。” 沿着小路有走了大约一个半小时, 便到了尽头,他们站在山腰间,看到下方的谷中,立着一座造型独特的建筑。 整个生化研究所应该和军备基地一样,建在地下,在冰河纪还没到来之前, 这只是一座在上面的入口, 可经过三千年的风雪, 入口不高的建筑上早已结成了厚厚的冰盖, 直接将其拔高了五十米。 而冰雪沉重的压力也将整个入口压得下陷了半米,2472年的建筑材料很结实,一直没有变形,可地基已经承受不住了。 他们下到谷中去,将研究所大门前的积雪稍微清理, 腾出能让他们通过的空间。 防爆门完全封死, 用外力根本难以破解, 好在董征在军备基地时就获取了有关的权限, 直接免去了繁琐的身份认证,用腕带上的芯片和动态密匙就能打开门。 汪雀一言不发地在队伍中间,董征开门时,她察觉到在这一片的地下传来阵阵熟悉的搏波动,皱起眉头,轻声道“里面有虫子,数量还不少。” 董征嗯了一声“那么多巨型虫估计就是生化感染的成果了,这个研究所估计才是整个盒子最难的部分。” 他回头,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问“准备好了吗” 董临海端起火焰喷射器,用行动做出回答。 他们相互检查了一番,确认防护服都没有问题,董征输入动态密匙,只听滴的一声响,被冰雪封尘了三千年的大门缓缓打开。 许多拇指指甲那么大的黑色甲壳虫从门缝中钻出,汇成两条黑色的溪流,很快没入白色的积雪下,看不见了。 扑面而来的空气中带着难以忍受的恶臭,幸好所有人都带着头盔和面罩,氧气供应还很充足,鼻子不用受苦。 打开头顶的灯,他们各自端着武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崔左荆看了眼气体检测仪表上的数据,氧气的含量在进入后便飞快地下跌,直逼1。 里面一定有不少需要耗氧的生物,不然就算研究所封闭了三千年,氧气含量也不至于到现在这程度。 头灯的光照亮地板和墙壁,上面有许多虫子的尸体,被某种物质黏住,形成了一层虫尸铸就的外壳,每一步的落下都有很多被踩碎,伴着卡蹦卡蹦的清脆声响。 不过活虫到没有多少,研究所的地上部分面积不大,很快众人探索过一圈,这里主要类似于一个枢纽,连接着地下部分。 他们在升降梯前站定,等待汪雀的感知结果。 一片漆黑的世界中,星星点点的光亮着,每一点光都代表着一个能被她感应到的生命,他们脚下的每一片地方都有或黯淡或明亮的光斑,只有升降梯对应的正下方,是全然的漆黑。 “下面好像是个安全屋。”汪雀再三确认后,道,“大概有10x10那么大,距离地面挺远的,不过我只能确认虫子的情况,不知道里面还会不会有其他东西。” “足够了。”董征拎着装了激光弹夹的冲锋枪,打了个前进的战术手势,五人进入升降梯。 崔左荆跟在他身后,依然用的是他最喜欢的冷兵器,唐刀障月的刀刃豁了一块,那是当初想要斩断困住艾伦的蛛丝时弄得。 屏幕上代表着地下深度的数字越来越大,董征闭上眼睛,等升降梯停下的那刻,同样也当做一种休息。 崔左荆在看升降梯里贴着的使用说明,他对2472年的科技还蛮好奇的,可惜一路上除却身上的这些武器之外,都没能见过太多。 升降梯在地下97米处停住了。 顶端的指示灯亮起绿光,所有人都端起手中的武器,瞄准门口。 升降梯的门缓缓打开,头灯照亮的,是一间消毒室。 所有人,无论是谁,在进入真正生化研究所的主结构之前,都要经过严密的多层消毒。 此时此刻消毒室早已停止了工作,众人默契地分散开来,将一百多平米的房间检查过一番,发现这的确是个安全屋。 众人一下子松懈了。 此时距离盒子关闭还有将近48小时,整整两天的时间,而他们已经赶到了最终的目的地,在这段时间里,只要能找到发射信号的地方,就可以结束任务了。 时间已经不是最要紧的问题,现在,他们可以好好休息一阵。 仪表盘上代表着氧气含量的数字恢复了正常值,所有人都摘下头盔。 董征靠着墙坐在地上,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猛然放松下来,先前26个小时里积累的疲惫便一股脑地倾泻,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他已经太久时间没有休息了,又经历了那么多惊心动魄,精神像是一根弦,早已紧绷得快要断掉。 研究所里还不算太冷,维克多从召唤兽空间里出来,照顾也已经精疲力尽的董临海和汪雀两个孩子,见蔺航之揉着小腿一言不发,像是抽筋了,又跑过去给他做净化。 崔左荆拆了一包自热火锅这是他从军备基地里带出来的唯一能热乎乎吃的东西了,他刚拆开煮了一会儿,香味就飘开,把所有人都引来了。 火锅的量不大,只有一双筷子,崔左荆煮好之后先把筷子给了汪雀,汪雀夹了一口面,在嘴里慢慢嚼着,将筷子给了董临海。 董临海吃了一口火腿,把筷子给董征,董征又给崔左荆,崔左荆再给蔺航之,蔺航之又把筷子给汪雀。 维克多在召唤兽空间里不愁吃喝,便蹲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大家就这样一人一口地轮流把火锅吃的干干净净,就连那点热汤都被本来胃口就大的董临海喝了,他本来还想分给汪雀,汪雀觉得太咸,只尝了一口。 吃点热乎的暖暖胃,也舒服。 之后大家又各自吃了些压缩饼干,胃里充实后,困倦便格外明显。 董征倚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因为头盔的存在总觉得脖子不太舒服,崔左荆本来在他旁边,见状挪得更近了些,他紧靠着董征,拍拍自己肩膀,“睡吧,给你靠一会儿。” 董征没有拒绝,似乎从黄昏岛开始,崔左荆有时候对他的态度就变得格外的好,这种好有时候董征看来都觉得心惊他知道,这些对于崔左荆来说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一个举动,都会让他陷得更深。 他靠在少年的肩膀上,时间封印一段解除后,崔左荆长大了一些,肩膀也宽了,靠在上面,让董征的罪恶感轻了很多。 他闭上眼睛,在陷入沉眠之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常慧留在我身体里的力量又出现了。”董征轻声道,“在我情绪就要崩溃的时候,它帮我抑制了情绪和冲动,不然我也不可能那么理智的把临海和汪雀拽走。” “她帮了你”崔左荆皱起眉头,他想起当初和傅哲维克多检查董征身体时,的确没有感觉到那股力量的恶意。 常慧为什么要帮董征 董征也意识到了反常“你说过,那个叫常慧的女孩是五个继承者之一,既然j和kether都想要我的命,她为什么要救我” “我不知道。”崔左荆老实回答,“她给我的感觉一直很奇怪,虽然身为皇后的继承人,但她做事,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董征喃喃重复道,“那救了我,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崔左荆也不知道,董征的母亲曾和常慧有场交易,常慧会不会看在这点上,才帮助董征 可她已经将黑金卡牌转交给董征了,按理说交易已经完成,常慧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不会再花额外的功夫才对。 董征也没想得到回答,崔左荆也很累,他把头靠在董征脑袋上,两人相互靠着都有枕头,刚好能舒服的睡一觉。 “我太难受了。”董征突然喃喃来了这样一句,不知是在说自己身体的极度疲惫,还是在说心中因为艾伦离去而挥之不去的悲伤。 又或者两者都有。 崔左荆嗯了一声,他伸手把董征的头往自己肩膀上轻轻按了下,闭着眼睛轻声道“我知道,快睡吧。” 这一觉崔左荆睡得很沉,在安全屋他不需要担心什么,盒子的这个设定准确来说,是纯白地界的世界规则决定,就算是副本的创造者kether,也无法在安全屋里做手脚。 法则,是所有人都无法违背的,哪怕皇后。 所以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两人的姿势变成了董征一个人靠在墙上,他躺在董征腿上,崔左荆睁眼时其他人都还在睡,维克多依偎在汪雀右手边,用毛茸茸的温暖身体慰藉一直没从悲伤自责中走出来的女孩。 董临海和蔺航之躺在一起,同样睡的意识全无。 崔左荆爬起来喝了口冰水,看了看董征似乎完全不曾察觉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继续往他身上躺。 估摸着时间也没过去多久,崔左荆打了个哈欠,见董征似乎梦见了什么烦心事一样,眉峰聚在一起,眉心间陇成一个川字,好心地伸手帮他抚平了。 董临海发出含糊不清地梦呓,似乎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吵架,崔左荆看了他两眼,没有管,和董征靠在一起,又睡了。 在冰封的世界里,人们相互依偎着,从彼此的身上汲取温暖。 ☆、第140章惊魂来电 这一觉他们睡了将近十二个小时, 董征醒来, 只觉得浑身酸痛。 真正好好休息后,身体之前的透支才逐渐显露出来, 手脚后背无一不对他发出抗议。维克多醒着, 见董征僵硬地活动着身体, 不禁莞尔,灵巧地跳过去给他净化酸痛。 董征看了一圈, 不见崔左荆踪影,问“他呢” “找地方上厕所去了。” 淡淡的白光没入董征的身体,一阵心旷神怡的清凉散步到全身,肌肉的酸痛便很快缓解了很多。 不一会儿崔左荆回来了,在盒子里解决三急问题还是蛮麻烦的,像在外面那么冷的温度刚尿出来基本上就能冻上, 还有可能冻伤身体, 而安全屋里又不可能那么贴心还给你设计一个厕所, 所以就只能找个角落解决。 更麻烦的是女性朝圣者, 不光是上厕所方便的问题,她们还需要时刻注意生理期不要和进入盒子的时间产生冲突,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就只有吃药推迟了。 董临海整和蔺航之一起清点武器,汪雀坐在角落里发呆, 自艾伦坠崖后, 她就沉默了许多, 董征看了一眼, 没有去管她,这种同伴离去的伤痛需要自己慢慢消化,别人再怎么帮忙,起到的作用也微乎其微。 她年纪还小,看很多事情都太单纯,不过,正如当初缝心的熊拿着的卡片上说的那句话,时间会抹平一切伤痛。 距离盒子关闭,还有35个小时。 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董征重新戴上头盔,道“准备走吧,找到总控室,把信号发出去之后,就可以结束了。” 崔左荆最后喝了一口水,把空空的水壶挂在腰间,一手按着唐刀的刀柄,一手拿枪,做好了开门后面对未知生物的准备。 以往都是机动性最强的艾伦打头阵,现在只能由几人中相比起来最强壮的董临海在前了,汪雀仔细感应,确定外面暂时只有一些小飞虫,可以出发。 董临海深吸口气,侧身靠在门旁的墙壁上,一只手按着门把手,缓缓打开了安全屋的门。 正趴在墙壁上的小飞虫被惊动,立刻朝着众人飞去,这些虫只有米粒大小,浑身灰色,一捏就死,但成群结队的过来,仍然人禁不住心生畏惧。 董临海将火焰喷射器的枪口对准虫群,轻轻一扣扳机,火焰喷出,上千度的高温直接将这些虫子烧成了灰烬。 通讯频道中只有众人的呼吸声,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注意着周围,他们向前推进的速度很快,走过十多米的走廊后,第一个岔路口摆在了面前。 脚步略微一顿,汪雀眉头紧皱,整个生化研究所的结构由于虫子们的存在,在她的世界中逐步有了大体的轮廓每一个含有虫子的地方,都代表着房间和通道,这些无处不在的生物直接为她了相当大的便利。 前方的大门暂时无法打开,向左走很快就到了光点聚集的最外侧,大概是研究所的边缘,总控室不可能在那么偏僻的地方,汪雀略一思索,指了指右侧“这边” 她专门挑着虫子相对较少的地方走,一路上也将自己感知到的结构告诉众人,研究所的大体构造董征还在军备基地总控室里边拿到了一些资料,但不算细致。 还好蔺航之有不少了解,他博士期间在某家医学研究所里当过实习生,两者之间的具体构成应该差不多。 研究所整个处于冰河纪中的休眠状态,当初没人想到千年后会有人来到此处,所以路上一个灯也没有,只有小虫们的尾部发出荧荧光点,反倒让这片黑暗染上了些许诡谲。 很快,只见几束灯光从岔道另一边照来,很快转过弯,照亮前路的同时,也照亮了这些年轻脸庞上的凝重。 “这地方还有多大”董临海问道,他们已经走了四十分钟了,一路上有数不清的门需要研究所的芯片才能打开,加上很多重要通路上盘踞着许多不好招惹的大虫,行动起来需要绕不少圈子。 “这里不止一层。”董征道,“先去找有没有芯片,我们得开总控室的门。” 崔左荆“先把电力系统恢复吧,不然有芯片也进不去。” 走廊上的门牌被虫尸层层叠叠的覆盖也不知道写了什么,董临海只得一扇扇地烧去门上的虫子,再由崔左荆暴力破解门锁。他们挨个进屋去看,由于通风系统已经被虫族占领,这些看似完全封闭的房间里也少不了虫子,许多重要的纸质文件都被咬成了碎片,成了一堆废纸。 走廊墙上原本挂着研究所这一层的平面结构图,可惜被吃得什么也不剩了。 董临海充分发挥他找东西的天赋,乒呤乓啷翻箱倒柜了一通,在橱柜里一座金属质地奖杯的底座下,发现有一个暗盒。 他颠了颠重量,估摸着整个奖杯的底座应该都是中空的。 崔左荆还没忘记从刚进入盒子时起,董临海就在找东西这件事上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挑了下眉道“你这可以啊。” 临海摆摆手,道“都是练出来的,小时候爸妈老藏我游戏机,我总得把它拿回来吧整个家里就没我找不到的地方,就连老鼠洞都被我翻出来过一个。” 看来大家的童年都是差不多的崔左荆点点头,表示深有体会。 “我那时候还趁着家里人都不在偷偷玩电脑,听到外面有关车门的声音就赶紧关上到屋里假装学习。”董临海嘿嘿笑了两声,“我专门有一个垫子,玩的时候就铺在椅子上,省的爸妈和老哥一回来摸摸椅子就知道有人坐过。” “你这伎俩也就骗骗咱妈。”董征没忍住唇角勾了下“关电脑拿垫子有什么用主机都是烫的,一摸就知道你偷玩游戏了。” 董临海愣了下,嚎道“什么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怪不得老爸揍了我好几次” “我还等着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呢,傻小子。”董征说话期间一直在试着打开暗盒,话音刚落下便成功了,在中空的底座里,有一个u盘,被胶带黏在暗盒壁上。 董征将u盘取下,道“现在需要找一个能用的电脑。” 董临海检查了一下火焰喷射器的燃料,确认这一罐才能使用,道“那就走吧。” 崔左荆没有吭声,他盯着办工作上的那台黑色电话机,似乎有某种预感,在等待着什么。 五秒钟后,在所有人都向着门口走去时,电话上的屏幕骤然亮起,铃声响在所有人耳中。 大家全都被吓了一跳,汪雀尖叫一声,死死抓住董临海的胳膊,惊恐的盯着那突然响起的电话机。 董临海纵然玩过无数恐怖游戏见惯了电话突然响起的伎俩,也被吓得够呛,游戏里是一回事,可自己亲身经历又是一回事了 生化泄露,那么多虫子,突然而来的电话佐伊是你吗佐伊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啊我要救得是米娅 蔺航之后退好几步,警惕地端着镭射枪瑟瑟发抖这这这里不是只有他们一队人吗,怎么电话会响,难不成虫子已经进化到会打电话了 董征也吓得不轻,他盯着响个不停的电话机,和崔左荆对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接。 电话锲而不舍地响着,一只小虫被声音吸引,爬上了亮着微光的屏幕,挡住了一个数字6。 在那块显示屏上,显示着一串六位数的号码,是内线号码。 这通电话来自研究所的内部。 董征深吸口气,他走过去,在电话长时间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之前,将听筒拿起。 他没有说话,同样,对面那人也一言不发,他只能听到电话那头呼吸的轻微声响。 过了大概半分钟,他听到那人说“顺着走廊向前走的第二个岔口左转,走到尽头是通往下一层的升降梯,下楼后左边第二个房间里有一台备用电源还完好的电脑。” 董征心里一惊,他们刚想去找一台能用的电脑,这通电话就打过来,就仿佛就仿佛正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监视着他们一样。 “你是谁”董征没有慌乱,他盯着屏幕上的那串号码,暗自记在心中。 没有回答。 就在董征以为电话那头的人已经离开时,又传来了话音 “照顾好崔左荆,还有,做你想做的事情。” 那人声音低沉,顺着电话线传来,带着电流的沙沙声,有些失真。 做我想做的事情 董征敏锐察觉到他话里有话,刚想张口追问,电话那头便传来嘟嘟的忙音。 他拿着听筒看了数秒,眉头紧紧皱起那个人知道接电话的人是他,还特地提到了崔左荆。 董征看向崔左荆,少年也正看着他,眼中带着问询。听筒聚音效果不错,除了董征之外,其他人都听不到那边的声音。 董征将听筒轻轻放回原位。 先不说这个神秘人为何要帮他,那句做你想做的事情又是什么意思 崔左荆“什么情况” “有人告诉我了楼下某个房间里有能用的电脑。”董征没说那第二句话。 所有人闻言都吓了一跳,董临海惊叫道“什么难不成有人在监视我们” 董征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刚才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但因为失真,他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他最后看了一眼电话机,似乎想要穿过电话线,看清另一端那人的样貌。 “走吧,先去那个地方看看。” ☆、第141章暴打蟑螂 “那个人不会故意把我们引到房间里,然后做点什么吧。” 一行人按照神秘人的指示, 沿着走廊向前走, 在第二个岔路间左转, 清理掉堵在正中间的一团虫茧,果然在路的尽头看到了升降梯。 站在升降梯上, 他们缓缓降到下一层,蔺航之担忧说道。 他的担心也是很多人的心声,汪雀点点头, 轻声道“那个房间里有一个很大的虫子,虽然不是很活跃,但我能感觉到。” 董征眉头紧皱, 他也在想这个问题,身为队长,队伍的指挥者, 他的每一个决策都可能决定队伍的生死。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相信神秘人, 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再告诉董征, 就相信这一次, 没有错的。 升降梯停住,指示灯闪着绿光,在门打开的前一瞬, 汪雀脸色猛然一变, 喊道“戒备” 轰 开到一半的门突然遭受重击整个凹陷进来, 四条尖利好如标枪的细长黑足从外面探出, 直接将那一条窄窄的门缝撕开 放大了上百倍的蟑螂头从外面探进来,两根生着倒刺的长长触须在空中胡乱飞舞,叫人毫不怀疑能将人的皮肉生生刮去一块 迎接它的,是一团咆哮着的橙白色火焰 蟑螂还没看清电梯里的景象就被烧了一脸,四条前腿在空中胡乱蹬,直接将升降梯的金属门哐哐蹬到了变形,蔺航之原本双手抱头躲在角落里以免被伤及,见状赶紧把汪雀拽到自己身后,把她护在角落里。 董临海对着蟑螂脑袋一顿狂喷,虫头燃烧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像是在煎一块猪肉。 门彻底打开了,整个升降梯不稳摇晃着,火花迸出来,显示着深度的屏幕上闪出一片雪花,随即变成了代表着故障的if。 蟑螂被火烧地不住想要后撤,两只翅膀胡乱扇着,它上半身直挺挺立起来就要翻身转头跑走,不可避免地露出了腹部。 就是现在 董征扣动扳机,青白色的镭射光瞬间击中虫腹,直接将其进化出的外骨骼灼出了一个大洞 如此狭小的空间中没有人敢用子弹,万一在击中后子弹被外骨骼弹飞,说不定反而会伤到他们。 蟑螂没有声带无法发出声音,但它狂舞的触须和六条长腿都说明了现在有多么痛苦,在高温火焰和不间断的镭射光攻击下,它放弃了对新鲜血肉的渴望,扭身沿着墙壁飞快地就要逃走。 寒光闪过。 唐刀狠狠斩过它后半身,切开外骨骼和血肉,直接将它一半翅膀连通着腹尖和两条后腿的部分切了下来 脏器从切口处稀里哗啦掉出来,然而本就生命力惊人的蟑螂在失去了一部分身体后仍未立刻死去,它挣扎着向前歪歪斜斜爬了七八米,才终于支撑不住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地。 蔺航之探头探脑地去看,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毫无征兆地掉下来,准确无误地砸在了他头盔上,发出“乓”的一声清脆声响。 一时间,整个头盔里都是共振的嗡嗡声,震得蔺航之眼花耳鸣。 崔左荆甩去刀上的血,率先走出一片狼藉的升降梯“走吧。” 蟑螂就倒在走廊中间,想要去往左边第二个房间,需要经过它旁边,崔左荆踩着蟑螂的断肢过去,低头看了眼,发现它的脑袋几乎已经碳化了。 崔左荆忍着恶心,不再去看,他一直挺疑惑为什么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碰见蟑螂,作为从远古泥盆纪时期就一直存在于地球上的生物,蟑螂的生命力随着进化越来越顽强,到他们那个时代就已经可以做到摘头后九天不死了,没道理不出现在这个副本里。 这下真正见到了,他又希望这玩意可以在他面前立刻消失。 董临海跟在董征后面,他刚刚从蟑螂身边路过,就看到那只本来已经一动不动的虫子突然抬起上半身,就要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爬走,生着毛刺的脚在他腿上刮来刮去。 “啊”董临海不住尖叫,手忙脚乱地就要去拿火焰喷射器。 汪雀被董临海这声叫吓得不轻,小姑娘想都没想,直接大步上前,本能似的狠狠一脚踩在了它巨大的头上。 蟑螂脑袋噗呲一声被踩爆,浆液缓缓流出来。 董临海仿佛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后半声尖叫卡在嗓子里,发不出来了。 他看看地上的爆浆蟑螂,有看看汪雀,流露出惊恐的眼神。 汪雀急促喘息着,对着董临海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再怎么说,我、我也是个南方人。” 崔左荆乐了,他把刚拔出来的刀收回去,侧身站到一边,道“还是你开路吧。” 董临海用力咽了口唾沫,端着火焰喷射器,到最前面去了。 蟑螂大概是这一片的小头目,在它生活的区域里没有其他虫子敢踏足,他们很顺利的找到了左边第二个房间,试着推了下门,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崔左荆和董征对视一眼,董征抬起枪口,对准门,时刻准备在发现异常时发起进攻。 崔左荆一脚将门踹开,而董征和临海以标准的警用姿势迅速冲进屋内,举枪扫视一周,地上有只巨型椿象,半边身体已经没有了,正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除此之外,似乎就没有其他生物了。 这是一件办公室,桌上的确有一台电脑。 崔左荆走过去,头灯照在满是灰尘的桌上,发现边缘处有一个指印。 他俯身仔细观察,看大小,应该属于一个成年男人。 崔左荆回头问董征“给你打电话的是个男人吗” 董征也看到了指纹印“对。” 电话机上灰尘被扫去的痕迹更加明显,号码键有五个是相对干净的,想来这五位数字组成了他们刚才所在房间的电话号码。 董征还记得当时的来电显示,他叫上崔左荆一起,进了隔壁的另一间办公室,用其中的座机拨打了那串六位数的号码。 听筒中嘟嘟响过几声忙音,随后董征清楚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电话铃声。 那人果然是在里面打的电话。 他现在应该还在研究所里。 董征放下听筒,回到左边第二个办公室,蔺航之已经把电脑打开了,屏幕一片蓝色,只有中央探出个输入框,提示需要输入密匙才能进入终端。 他们没有密匙,董征便直接将u盘插了进去,屏幕跳转到读条界面,十秒钟后读条完成,屏幕上显示出整个生化基地四层的结构图。 所有人都凑上前去看,他们所在的是地下二层,办公区,而三层则是整个研究所最核心的实验室,最下面一层坐落着此行的最终目的地,总控室。 汪雀对照着感应世界中光点的分布,抬手指在实验室一层,轻声道“这里面几乎全都是虫,很多,而且体型很大。” “所以还是因为生化药剂泄露导致世界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吧。”蔺航之道,“研究所应该和外界有其他通路,不然变异后的虫子也不会跑的满世界都是。” 崔左荆点头道“同样,他们也需要足够的食物生存,单靠一个小小的研究所不能形成稳定的生态系统,我个人倾向于研究所是他们休眠或者繁殖的地方,毕竟这里比起地面上,要暖和很多。” 董征没有加入谈话,他紧紧盯着屏幕上的结构图,和汪雀一起记忆。有脑海中的代表着虫族的光点在,汪雀记得很快很准,而董征直接在内核中利用数据组建了一个模型,用了一直爬虫代表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清晰直观。 蔺航之则试图搜索房间,他刚走到橱柜下方,就被突然掉下来的一个标本突然砸中了。 怎么突然这样倒霉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蔺航之摸了摸头盔,确定没有被砸出坑来,把那颗颅骨放回原处,黑色的长虫从头颅的眼眶中钻出来,蔺航之看到了,不过没有理会。 这里到处都是虫子,搞得他们现在面对一两只体型不大的,都已经麻木了。 蔺航之有些忧虑,祸事接连发生,就代表着他不经意间做出了透支自己幸运值的事情,他将进入研究所后的所有事情全都理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猫腻。 奇怪了蔺航之郁闷地想要抓抓头发,只抓了一手头盔。 董征将内核中的模型和屏幕的图纸对照一遍,确认无误后看向汪雀,小姑娘点点头,表示也已经好了。 董征“走吧,我们需要下到四楼去,总控室在那边,直达的升降梯就在不远处。” 将电脑关上,他们便离开了这间办公室,蟑螂还在远处,被爆了头依然没有死透,身体轻微动弹着,翅膀还在震颤,无数小虫被血肉的味道吸引过来,已经爬满了它全身,分食着这难得的美餐。 崔左荆看的有些反胃,赶忙回过头去,他跟在董征身后,一行人朝着升降梯的方向走去。 崔左荆心里清楚,那个直达的升降梯估计是不可以使用的,怎么看那曾经作为实验室的三层才是整个研究所最危险的地方,kether既然随时调整着剧本,那必然得让他们经历一番才行。 他们很有可能需要走楼梯,最坏的结果是先走一边的楼梯到三层,发现通往四层的道路被堵死,只能从三层穿过,到达另一处楼梯间。 相比董征也早有心理准备吧。崔左荆低头看了眼手腕上剩余的两道封印,暗暗握紧了拳头。 既然想要我们的命,那尽管来试试吧。 ☆、第142章进入三层 相比起一层, 二层的虫子数量没有明显增多, 但每一个都要大上不少, 刚下升降梯时碰到的巨型蟑螂他们又遇见了三四只,好在在火焰的威慑下,这些已经习惯低温环境从而对高温耐受性极弱的虫子们迟疑片刻后,便开始逃窜。 董临海扔掉空空如也的燃料罐,换上一瓶新的, 加上安在火焰喷射器上的这个,他们就只剩下两瓶燃料了。 省着点用, 应该足够。 一路找到直通电梯的位置, 董征毫不意外地发现整个电梯井已经空了,门大敞着, 露出其中正在缓缓起伏的生物组织那鼓胀到几乎透明的腹部里,隐约可以看见无数拥挤在一起的卵。 一只像是沙螽的巨大雌虫将电梯井改造成了巢穴, 墨绿色的粘质站在井壁上, 上面附着着数不清的正在孵化中的卵,有一些已经破了, 白色的幼虫从中钻出来,满身粘液。 董征在距离电梯井十米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他打了个撤退的手势, 一行人缓缓地, 一步步地后退。 汪雀开始无声地干呕,母虫的思维精准地传入她的脑海中, 这一瞬间, 她感觉自己仿佛化作了那只丑陋的虫, 对那些卵和幼虫,抱有慈祥欣喜的爱意。 她深呼吸着,努力不去在意那些感觉,但这根本就不是她能准确控制的,终于,汪雀没忍住,呕出了声。 董临海抬手给她轻轻拍了拍后背,几人一步步地倒退着远离,就在他们即将转身的那刻,那庞大的身躯顺着电梯井竖直艰难地爬下来一些,虫三角形的庞大头部上,上百只大大小小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们。 董征见势不妙,喊道“走” 他们拔腿就跑,母虫两只翅膀相互摩擦发出尖锐的鸣声,霎时间无数黑色的雄虫从电梯井中飞出,宛若一条黑色的洪流,向着众人冲来 原本在最前面带路的董征和崔左荆一下子成了最后,董征一边跑一边射击,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只击落,虫子数量太多,他根本不用瞄准,每一枪就都能击中目标。 镭射枪相比起传统的子弹对虫子能造成更高更大范围的伤害,一层层地将相对于雌虫来说就是小不点的雄虫击落,被激光灼烧后的虫子摔在地上,仍在奋力挣扎,不少歪歪斜斜地重新起飞,追赶众人。 “往哪儿走”蔺航之变成了最前的的那个,所有人都记忆了基地的结构,不过显然,没有汪雀和董征两个人精准,蔺航之生怕以自己这逆天的霉运,能把大家给带进沟里去。 “前面右转”紧跟在他身后的汪雀确认前方虫族们的大致分布后,给他指明了道路。 前方蔺航之的身影消失在右边的转角处,下一秒,只听男人嗷地发出一声尖叫,飞快地折返回来“那边有虫” “别的地方虫更多”汪雀从他身旁跑过,蔺航之闻言赶紧又回去,冲到了最前面,他再怂也不能让汪雀一个小姑娘打头阵吧。 一只二十多米长的蜈蚣盘踞在前路上,感受到走廊上的震动抬起长有百足的上半身,头部顶端的两根触须鞭子一样朝他们抽来,蔺航之猛一咬牙,端起镭射枪对准蜈蚣脑袋,大喊着“死吧”,扣动扳机。 激光击中蜈蚣脑袋,黑色的汁液喷出,落在地上将金属地板溶得呲呲作响冒出白烟,蔺航之趁热打铁地又开了几枪,喊道“蜈蚣有毒小心别碰到它的汁” 他们迅速从蜈蚣身旁跑过,崔左荆回头看了眼,只见那长虫头部被激光烧穿的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愤怒的蜈蚣挥舞着成百上千只脚,刚想去追,就被随之而来的雄沙螽们撞得几乎翻了个身。 这下它愤怒的对象迅速转移,蜈蚣张开铡刀一样的口器,狠狠夹住了一只沙螽,直接将这只篮球大的虫子斩成了两段 身后一片混乱,原本对小队的追击变成了蜈蚣和沙螽们的大战,没有人关心胜负如何,在汪雀的带领下,他们一路挑选虫子们最少的路线,到达了楼梯间。 楼梯间的门被什么堵住了,暴力破开后一大群虫子乌乌泱泱飞出来,全都被烧成了碳。 深紫色的菌类挤满了楼梯间,而虫子们栖息其上,菌类无氧呼吸产生热量,制造一些有毒的气体,也让楼梯间的温度变得异常温暖,是最适合繁殖的温床。 这不禁让董征想起时之迷宫的医院秘境,那些变异的植物也是想这样野蛮生长,他和艾伦两个人手一个输液架,跌跌撞撞向上,去寻找被困在病床上的温宝山。 可现在,那个红发青年已经离开了。 菌毯铺满楼梯,让人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恶”临海整张脸都要皱起来了,“好恶心啊,真的要从这里过去吗” 崔左荆“或者你想和那只沙蠡还有她的孩子们再见一面。” “那还是算了吧。”董临海叹了口气,问,“这东西烧起来之后,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吧。” “还不确定菌类的毒性怎么样,这些变异虫子能忍受,对我们来说不一定安全。”蔺航之叹了口气,“不过除了烧掉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希望防护服足够给力。”董临海小声嘟囔一声,在认命地扣动火焰喷射器扳机之前,喊道,“大家小心一点,我要开始了” 火红龙般从管口喷出,是高温特有的白焰,将菌毯和虫类烧得噼啪作响,流淌出的汁液瞬间又被蒸干,其他人紧而快地跟在他身后。崔左荆听到滴的一声警报那是防护服的传感器发出的警报,提示他周围的有毒气体已经极度超标。 他们走的跟快,以免冷却后虫子扑上来,不到两分钟,就已经下到了地下三层的位置,董临海一看,发现通往四层的楼梯已经被墨绿色的积水淹没了。 崔左荆用刀轻轻拨了下,水有些浓稠,一搅就咕噜噜冒出气泡,显然里面有什么未知的生物。 蔺航之“水怎么会有这么多积水” 崔左荆“哪里的管道漏了吧,然后通往四楼的门肯定需要不小权限才能打开,封闭好,自然就积起来了。” “果然。”董征倒没觉得多意外,他深吸口气,做好迎接异形巨虫的准备,干脆利落地下令道,“走三楼走,东北角那边还有一个楼梯。” 汪雀迅速在心中规划了一条路线,忧心忡忡道“可这样我们就要横穿三楼了,这里有好多虫。” 董征“显然,盒子就想让我们这样,走,雀儿随时注意情况,尽量选最安全的路。” 汪雀用力点了下头。 踏入三层,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汪雀站在原地静静感应了会儿,指向一个方向“这边。” 直到现在,他们仍然没有发现权限足够的身份卡,在三楼拿到的卡根本不足以保证他们在最重要的四层畅通无阻。 为此,崔左荆挨个房间地破开门,废了不小的力气。 董临海灵机一动“对了,傅哥的钥匙能不能用啊,既然他的钥匙有005的功能,开这个门岂不是轻而易举” 崔左荆摇摇头“最好不要在盒子里用傅哲的东西,像他这种能直接降低剧情难度的能力,一旦用了就会被kether发现。” 蔺航之“k什么” “等出去后再仔细给你们说。”崔左荆咣咣鼓弄一阵后,用力一脚将门踹开,累的满头是汗,道,“而且这门也没有锁孔,钥匙怎么开” 董临海“也是哦。” 崔左荆累的不行,开锁这种工作一直不是他擅长的,之前在午茶会时,他做的一直都喜欢用刀子解决问题,所以,这次开锁也同样弄得简单粗暴。 不过还好,在这间房似乎是某个研究员的宿舍,董征成功在抽屉里拿到了一张身份卡,这下,进入总控制的麻烦就只剩下了这一路他们所要遭遇的、那些变异生物。 蔺航之站在寝室门口,总觉得黑暗深处似乎有什么正在注视着他,他稍微犹豫,朝着走廊前方试探着走了两步。 突然他猛地一踉跄,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汪雀突然道“有东西过来了,快走” 正在翻找有没有其他线索的董临海闻言,赶紧和其他人一起冲出房间,在汪雀的带领下转过拐角,暂且一躲。 一只将近两米高的蜘蛛飞快地从天花板上爬过来,径直爬进了刚才他们所在的房间,蜘蛛生着长毛的身上布着很多白色的斑点,好像一只只眼睛,冷冷地观察着四周。 三分钟后,一无所获的蜘蛛从寝室里出来,重新在门口吐出一串半透明的蛛丝,爬进了黑暗中。 蔺航之这时才反应过来,刚才绊倒他的东西,正是一根蜘蛛丝。 后面的路不会全都是这样布满“陷阱”的吧 他把顾虑小声说出来,汪雀沉默一瞬,道“这里的虫子意识都非常强,不像三楼的那些我拼尽全力还能勉强控制一会儿,它们说不定会反过来影响我,而且这里是它们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巢穴,肯定危机重重,大家一定要小心谨慎,我能做的,就只有找到一条比较合适的路了。” “已经足够了。”崔左荆将镭射枪的弹夹换了个新的,道,“如果什么事情都让你干了的话,还让我们做什么,是吧” ☆、第143章透明虫类 有汪雀的指引, 一路上还算有惊无险, 她专门挑的虫子最少的路走, 有着足够的火力支持,畅通无阻。 不少实验室的玻璃都完全碎裂,里面一片狼藉,那些曾经无比昂贵的器材原本都被好好封存在其中,这下彻底成了虫子们的天下。 有了权限卡不用再来回绕路, 到了这一层,虫子体型更加巨大, 同样, 也更加的“独”,它们都呆在自己划分的领地内, 互不相扰,遭遇其中一个后, 就代表着在附近不会再遇到其他。 用权限卡打开堵在关键道路上的门, 前面是一道向下的楼梯,通往试验场, 五六阶的地方被水淹没。这里的水和方才在楼梯间中看到的差不多,泛着绿, 不过相比起来, 夹杂了些许暗红的絮状生物,一片片地飘在上面。 “看来必须要从这儿走了。”董征对照了下内核中研究所的模型, 发现这是通往总控制最便捷的道路。 汪雀“里面有虫, 但是给我的感应和其他路上的差不多。” 董征“那就从这儿走吧。” 再一次确定防护服没有遭受损伤, 崔左荆拦住一直在带路的董临海,道“行了,你歇会儿吧,我走前面。” 临海也的确累了,他一路上一直在用火焰喷射器开路,又没有地方能让他休息,听闻崔左荆主动领队,赶忙把火焰喷射器给了他,自己则拿着心爱的无甲沙鹰,站到了汪雀身边。 “大概还有多远能到”崔左荆一脚踩进水里,楼梯上也生长着不知名的生物,踩起来滑滑的,要小心翼翼才能不至于滑倒。 董征“再走差不多二百米吧,下到四层后,很快就能到总控室了。” 崔左荆点点头,他扶着污黑的墙壁下到楼梯最低,发现水大概有一米一那么深,淹到他腰间。 “都小心一点。” 身体有防护服保护着不用担心,2472年的武器防水性比起他们那个时代应该更加强大,也不用特地拿在水面之上,他们蹚着污臭的水,逐步靠近通往四层的入口。 一些小小的绿头苍蝇嗡嗡绕在身边,烦人得很,汪雀意识中整片水域里只有两只虫,潜伏在角落里,给她的感应都不是很强,大概处在休眠中。 穿过稍显安静的走廊后,他们需要横穿一个大型的实验室,这个实验室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看规模,应该是供生化试验品测试用的。 和其他实验室一样,这里的玻璃全都损坏得一点不剩,就连门都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强行掰开了一条巨大的缝,正好供几人通过。 头灯在经过那么长时间的使用后,光线仍然足够强烈,五道光束交织着照亮前路和四周,却照不清绿油油的水面下有何东西。 氧气罐发出报警的声音,表示供应自动切换到了另一瓶,直到现在,崔左荆的氧气还有整整两罐,足够用了。 “左边靠墙的地方有一只,似乎没有要攻击的意图,小心一点,不要惊动它。” 蔺航之在汪雀话音落下后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时不时有一两个水泡从下面冒上来,似乎真有虫子在。 被水淹没的地板上全是又黏又滑的东西,蔺航之万分小心,生怕自己会滑倒。 可有时候,人越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明明走的无比小心,可他突然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都不稳地向一边歪去。 拜托啊不要在这个时候让我倒霉 蔺航之心中哀嚎着,忙不迭地胡乱伸手一撑,在真正倒下去的前一秒,他摸到了个什么东西,总算稳住了身形。 但蔺航之心中却不曾有任何庆幸,他怔了一下,随即浑身寒毛耸立。 因为这东西的形状和手感 怎么那么奇怪啊 伴随着他的一声大叫,庞然大物从水中轰然钻出,两条红色触须胡乱挥舞,一时间将绿水搅得天翻地覆 “啊” 霎时间众人四散着逃开远离着波动的中心,蔺航之直接一屁股跌进了水里,绿水浑浊能见度很低,可他仍旧看清了潜藏在水底那生物余下的身体。 就如同潜伏在海面下的冰山,庞大得超乎想象。 他挣扎着重新爬起来,浑身湿湿哒哒地朝着角落里躲避,这时候水底隐藏的生物已然全部展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东西已经超出了人们对虫子的认知范围,铠甲一样坚固的外骨骼将血肉紧紧包裹,十六条钢筋般的足均匀分布腹节上,四对带有翼膜的翅膀满是污渍,头上除了铡刀般的螯钳外,还有数根花蕊一样长长的口器,顶端生有倒刺,叫人毫不怀疑只要被碰到就能立刻被吸成干尸。 它没有发声的器官,但肢体每一下动作都能把水面搅得天翻地覆,龙虾一样的尾巴横扫过来,直接将躲闪不及的董临海拍飞出去 “临海” 董临海直接摔进了水里,这一刻他只庆幸,现在带着火焰喷射器的不是他,不然他们恐怕就要暂时失去这一神器了。 汪雀猛然意识到,她苓音铃的能力说到底是以某种波来控制拥有低等神经系统的生物,其中最具代表性地便是各种虫类,所以简单称作控虫,如果、如果虫子进化出足够神志,就完全可以抵挡住她苓音铃的控制,甚至消失在她的感应世界中 因为此时此刻,它们已经不再是普通的虫子了。 董征试着开了一枪,子弹砰的一声被外骨骼弹开,只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小坑,像是击中了钢板一样。 他接着换上激光弹夹,镭射光束将外骨骼烧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洞,但虫子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它头部千年来业已退化的眼睛紧紧“盯”着朝一边躲避的汪雀,触须朝着女孩急刺而去 走开啊不要靠近我 汪雀尖叫着,她狼狈地闪躲,同时拼尽全力在心中呼唤,试图控制这只恐怖巨虫的行为。 可虫实在太强大了,汪雀的命令没有丝毫奏效,反倒是一个声音,清晰的出现在她脑海中。 到我这里来 我们是同类,成为我的一部分 “雀儿小心” 汪雀没听到董征的提醒,一脚踩在了水中的门框上,她脚下一滑跌坐在地,浑浊的绿水溅起在面罩上阻挡了视线。 这一刻,她似乎都能感觉到那两根触须挥舞出的厉风,就要击在她身上 救我 汪雀绝望地闭上眼睛,抬手用胳膊挡住头脸。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出现,她只听得其他人接连发出惊呼,汪雀试探着睁开眼,看清眼前景象时,瞳孔猛然一缩。 无数半透明的小虫趴在巨虫的触须上,正不断撕咬着,它们后背上呼吸孔中生出一簇细须,伸的很长,牢牢刺进巨虫触须上。而绿水中也有越来越多的透明虫跳出来,爬在巨虫腿脚和尾巴上,张开布满细小牙齿的嘴,啃噬这那似乎坚不可摧的外骨骼。 汪雀没有看到,可其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数不清的透明虫似乎从虚空中诞生,身体眨眼间的功夫就变成了实体,阻挡了那对着汪雀的一击。 汪雀呆呆地看着,这些虫子,她无数次在梦中见过。 梦中她从教学楼的天台跌落,摔在地上流了满地的血,满心绝望中,这些生物就从血泡中生出,挥舞着一簇簇的触须,无声地汇聚到她身体之下将她托起,似乎想将她带走。 原来这也是她能力的一部分吗 “攻击”董征喊道,这是个绝佳的机会,那一道道明黄色的线条又在他眼中出现,伴随着巨虫的虚影,他双手持枪,屏息凝神,对准被黄圈标注的位置接连射出数枪 这一枪直接打中了巨虫一条足的根结,巨虫疯了一般拼命挣扎,那条趴着无数透明虫的腿带出串粘稠的汁液和白肉,从身体脱离,掉入水中。 崔左荆的刀也接踵而至。 他踩着空荡的窗台猛然跳起,沿着董征为他的最佳路线,在仪器间转腾,暴喝一声,斩在巨虫的翅根上 绿汁喷溅,一片巨大的膜翅缓缓掉入水中。 蔺航之躲在角落里不断朝着虫腹射击,用强火力压制。弹夹很快就打空了,他低头换上另一个,突然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小腿。 蔺航之00 不是吧 蔺航之大叫一声,接着便被水下的那东西拽倒,整个人被拖拽向不知名的深处。 还好身着防护服,蔺航之的惨叫被所有人听到,离他最近的董临海立刻扭头追上去“航哥” “临海”董征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董临海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他猛一咬牙,选择相信临海和航之可以处理好那边的事情。 有董征精准找出巨虫弱点,加上崔左荆多年来的战斗经验,很快局势就缓缓占了上风。透明虫们钻入被崔左荆制造出的伤口中,飞快啃食着巨虫血肉。 汪雀从水中踉跄着爬起,她急促喘息着,扶着门框站稳,盯着那巨型生物和数不清的透明虫们,好似一个将军,对自己麾下的千万将士发出命令 杀了它 ☆、第144章求救信号 透明虫们动作一顿, 随即更加疯狂地啃咬起巨虫,巨虫的血似乎有毒, 不断有透明虫在碰到汁液后无力跌落, 但更多虫子接连冒出, 无穷无尽。 黄线在视野中交织着, 少年身形穿梭其中, 每一下都能正中要害, 第二节足,第五节背甲,左边触须和螯钳接连脱落,露出被其牢牢保护着的肉, 透明虫们一拥而上, 似要将其直接吞噬殆尽 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虽然每一只小虫的战斗力都不高, 但仍让巨虫难以招架,它身形太大了, 反而拿这些小小的生物毫无办法, 只能疯狂的在试验场里横冲直撞 董征一枪击中了它业已退化的复眼, 崔左荆趁热打铁, 直接一刀戳进了伤口里 这一刀搅进了虫脑部最大的神经节又或者说是脑, 三千年过去了,被生化药剂污染了的它, 早就进化出了之前没有的“脑”。 虫子身体猛然一僵, 拼命挣扎的同时轰然倒地。 虫全身靠神经节控制, 它们全身长满了数不清的神经节,比起只有一个大脑,能更快的做出决策,就好像苍蝇蟑螂在断头后还可以存活数日,直到饿死。 可体型大到如此程度,巨虫的神经节们已经不足以在无头的状况下控制身体了,巨虫扑腾了半天都没能重新翻身起来,显然已经不成气候了。 它身上数不清的透明虫们缓缓消失,汪雀一声都没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董征赶忙淌着水跑过去把她扶起来,小姑娘双眸紧闭,嘴唇发青,显然没有了任何意识。 “过度使用能力晕倒了。”崔左荆甩着刀上绿色的血,过来看了一眼,道,“和你在时之迷宫那时候一模一样。” 董征把汪雀背起来,见那只巨虫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搅得绿水激荡,没有理会,低声道“走,去找航之他们” 通讯频道中全是董临海和蔺航之的声音,听起来像在经历一场大战,正当崔左荆董征一刻不停地朝着蔺航之消失的方向赶时,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临海的喊声“草我抓到它了” 董征赶忙问道“情况怎么样” 临海顾不得回答,频道内仍然是一片极致混乱,过了大概半分钟,总算逐渐安静下来。 蔺航之喘着粗气,半死不活道“还成,把它弄死了应该吧。” “妈的。”董临海骂了一声,他看了眼周围的环境,道,“我们在左转的第二个房间门口,你们那边也好了吗雀儿呢” “她晕过去了,这就去找你们。”董征飞快说道,身后的虫子一直不见老实,他们不远离再消耗多余的力量,就只能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谁知道后面会遭遇什么,还是保存一力吧。 和临海汇合时,蔺航之正踩在台阶没被水淹没的地方低头看自己防护服的裤腿,见没什么损坏,不禁松了口气。 这水里肯定不少其他小虫,说不定也有寄生了艾伦的那种虫子,万一真破了,以他的丑运气,绝对会死在这里。 临海脚边放着虫子惨不忍睹的尸体,显然是被刀子戳了上百个口子后又乱枪打死,这虫像乌贼一样,生着又粗又长的数根触角,带有倒刺,说实话,已经变异的看不出是一种昆虫了,反倒充斥着克苏鲁的意味。 确定大家都很安全,他们不敢在这里停留,继续出发。 汪雀没了意识,就只能靠董征完全按照研究所的结构图带路了,他不知道前方有没有虫子,有多少虫子,只能单凭直觉。 似乎方才的巨虫就已经是这一层最危险的地方了,董征选了距离楼梯最短的路,倒也没遇到特别棘手的虫子,他在后排照顾汪雀的同时用能力给崔左荆搏杀的便利,董临海和蔺航之火力压制,一路倒也挺顺利。 顺着另一个楼梯进入地下四层,经历了重重险阻,他们终于来到了总控室门前,董征利用权限卡打开门,在得知需要输入密匙后,想了想,将之前在奖杯底座下得到的u盘插进了b接口。 他们目前获得的道具就这么多,姑且试一试吧。 门上亮起绿灯,随后在众人面前缓缓打开。 竟然真的是 只有在这个时候,崔左荆才真正感觉到,这的确是个三星盒子应该有的难度。 胜利在望,众人精神一震,接连走进总控室,但仍然紧绷着,门在身后自动关闭将外面的危险阻拦,董征启动操作台,利用权限卡进入菜单界面,像在军备基地那时的操作一样,找到发射信号的选项。 系统却提示他,需要按下相应的按钮,才能进行下一步操作。 “相应的按钮”董临海疑惑了,“我们这一路有遇见过这方面的提示吗” “没有。”董征略一考虑,随便按下了一个他认为可能是的蓝色按钮。 屏幕上立刻弹出错误的提示,提示他还有两次机会,如果两次都错的话,需要等一个小时才能重试。 蔺航之惊了“还能这样正常的不应该三次错误之后就直接锁死吗” “原来如此。”崔左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的按钮提示应该很难找到,不然也不会给我们留反复试验的机会了,我本来还在疑惑明明只用了两天我们就成功找到总控室了,为什么限时72小时,果然,盒子不可能故意给我们留下那么多剩余的时间。” “既然可以试出来的话”董征转身看向蔺航之,“航之,你来。” “我来”蔺航之指了指自己有些惊讶,随即反应过来,哦了一声,走到控制台前。 仔细想想,这个设定,简直就是为了他的能力量身打造的。 他缓缓扫了一遍台上大大小小的几十个按钮,流下了一滴冷汗。 这也太难了吧 董征这时一手轻轻搭在了他肩膀上“放心去做,我们还有将近一整天的时间,就算挨个试都能试过一遍了。” 蔺航之点点头,他深吸口气,盯着控制面板,放空大脑,把一切都交给直觉,或者说本能。 所有人都安静等待着,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会打扰到蔺航之,十秒钟后,蔺航之突然看向左边,两手同时抬起,按下了中间和左边的两个按钮。 只听滴的一声,按钮亮起微光,屏幕跳转到信号发送的页面。 蔺航之松了口气,抹着额头上的汗赶快退到一边,离所有人都远远的,他精神紧绷,时刻注意着四周,做好了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报应的准备。 “两个要同时按”董临海没忍住骂了一声,“这要是不是航哥有能力,谁能想得到啊,就算挨个试也根本没法试出来吧。” 崔左荆缓缓皱起眉头,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和董征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不妙的猜测。 “先发信号吧,等回去之后再说。”他道。 董征迅速编辑了一份和在军备基地时内容一模一样的求救信号,发送出去,屏幕上的进度条缓慢前行,三分钟后达到了100,在众人紧张的眼神中,弹出发送成功的字样。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视野左上角的倒计时停止在了235712的那刻,主线任务中的“向系外移民发出联络信号”渐渐消失,变成了“离开生化研究所,等待出口开启。” 屏幕因长时间无人操作而逐渐暗下去,董征查看了下自己氧气的含量,低声道“走吧。” 并未像想象中那样完成主线后就可以离开,他们还需要从生化研究所里出来,重新回到那片茫茫雪原上。 求救信号以光速冲破大气层,射向茫茫太空,将于四年后,到达比邻星系,可能它会在半路上被捕捉,让这里的人们少等待数年,可能它会被错过因为没人知道三千年前乘坐飞船前往系外星系的人类曾遭遇了什么。 也许他们成功在目标星系定居,继续延续人类的文明,也许他们中途碰到了某些意外,在备用星上落脚,又或者他们已经葬身在了茫茫宇宙之中,人类留存下的希望,就只剩下了各个地区地下基地中沉睡的人们。 董征兀地想起了边城里的那句话 救援也许明天就会来,也许永远也不会来。 整个星球和人类的前路笼罩在迷雾中,过去的一切已经掩埋于冰雪之下,而未来又是那么扑朔迷离。 但不管怎样,作为朝圣者,他们已经完成了此番旅程的全部任务,剩下的,便是等待出口的出现。 终于又成功通关了一个盒子,他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兴奋,当时六个人一起进来,现在,却只剩下了五个。 虽然知道在盒子里每个人随时都有死去离开的风险,可当事情真正发生时,没有几个人能全然冷静的接受。 董征不禁想起了崔左荆,那时候少年尽力地安慰着自己,却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伤心。 他不知道是崔左荆已经看惯了生死离别,还是说他感情天生就比常人淡漠 董征不动声色地看了崔左荆一眼,少年微抿着嘴唇,正低头看唐刀上被崩掉的一块。 蔺航之神经过敏地在角落里待了大半天,也没发现有任何大祸临头地征兆,他心里疑惑地“嗯”了一声,有些不敢相信。 之前用过能力不都会接着来现世报吗,怎么这次 蔺航之仔细思索,突然有了种奇妙的猜测,他想起自己之前几次毫无征兆的倒霉会不会会不会是自己的霉运被提前透支了,才让这次使用好运没有遭受厄运 他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虽然听着有点扯,但仔细对照一下,真的很想 随即他激动起来,要是、要是真的是这样,那他以后只要在日常的小事中一点点的消耗霉运,将好运积攒起来,等关键的时候再用,那岂不是就不会因为倒霉而耽误事了吗 蔺航之兴奋地把猜测说给了众人,崔左荆挑起一边眉毛,仔细一想,承认还真挺有道理的“我那时候还在想你这种能力要怎么进化,如果这样的话,以后就方便多了,这样吧,回去之后再好好测试一下。” “是啊是啊。”蔺航之嘿嘿笑着,他刚想再说句话,突然左脚踩到了右脚,啊啊大叫着摔了个狗啃屎。 所有人 事实证明,提前透支厄运并不代表就能完全将好运气中和,该倒霉的还是会倒霉的。 他们原路返回,一路上被他们干掉的虫子们有个别已经不在了原处,想来没有彻底死亡,逐渐缓过劲来后躲到了别处。试验场里被他们联手击败的巨虫实体漂浮在肮脏的水面上,发出阵阵臭味。 更多的虫则是身上爬满了其他虫子,被吃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走过二层,原本遭遇大蜈蚣的地方留下了一滩浓绿色的“血迹”和数不清的雄沙蠡尸体,蜈蚣的断脚到处都是。 从一层到二层的升降梯被大蟑螂破坏,他们不敢乘坐,便直接走了楼梯上去,仍然有不少虫嗅到血肉的气息过来,试图将人们吞入腹中,可迎接它们的,只有子弹、镭射光束和上千度的熊熊火焰。 在研究所地下部分经历了6个小时的奋战,一行人终于再一次地进入了安全屋。崔左荆摘掉头盔,深深吸了口正常的空气,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董征“是在这里休息一会儿,还是直接出去” 崔左荆“直接出去吧,估计咱一道外面,出口就能出现了,再在这里耽误时间也没什么意义了。” 汪雀还没有醒,安静地趴在董临海背上,她在生命危急之际召唤出的透明虫实在太多了,远远超出她目前能够承受的范围,大脑已经陷入了自我保护中,估计要晕上一两天才能苏醒。 重新整理了下身上的装备,五人坐上电梯,回到了地面之上。 加上在安全屋的休息时间,他们一共在生化研究所里花了19个小时,进来时正值中午,此时此刻,初升的太阳正一步步爬上山头,用光和热驱逐前一夜的极寒。 “门在什么地方”董征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出口在那里,问道。 崔左荆对这种限时副本有不少经验“可以随便转转,等时间到了,会自动出现在身边的。” 董征闻言,便领着大家沿着他们来时的路走,崔左荆跟在他身后,虽然没说,但他知道董征是想回到当时艾伦坠崖的地方,去看看还有没有机会下去,找到艾伦的尸体。 崔左荆总觉得,也许是幼时来自家庭关爱的缺失,让董征格外的重感情,他嘴上不说,可一切都压在心里,尽管两人之间情感互通的链接已然关闭,可那些悲伤,仍淡淡地渗透进崔左荆心中。 雪又缓缓飘下,还好风不算太大,他们走了半个多小时,董临海突然道“看那里” 崔左荆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泛着白光的门出现在不远处,他们需要顺着山势向上爬一段才行。 崔左荆眼睛一亮“就是那个,走” 蔺航之打头,董临海背着汪雀走在中间,董征跟在后面,三个人一起把汪雀弄了上去,董临海最先背着汪雀出去,随后是蔺航之,身影消失在门中。 董征却停住了脚步。 他转过身,似乎有某种感应,遥遥望向远处的另一座山峰。 一个男人正站在山顶上,黑衣黑裤,金发被风吹乱,落了一层的雪,正隔着一道山谷注视着他。 “嗯”崔左荆顺着董征的目光去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怎么了” 董征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细看时,那山上除了皑皑白雪,什么都没有了。 董征皱起眉头,四处寻找拿到身影,却无处可寻。 最终,他只能轻轻摇摇头,道“可能是有点要雪盲,眼花了吧。” “那就走吧。” 董征转身走进门内,崔左荆迟他一步,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厉风从身后骤然扫来 崔左荆出色的反射神经让他在九节鞭扫到他身上的前一刻猛然抬刀,鞭子飕飕缠在了刀上,但末端的尖头扔擦过少年脸颊,在上面留下一道血线。 黑发黑眸的少年就在不远处,手持长鞭,血丝遍布的双眼里满是偏执和疯狂,一口牙几乎要咬碎了,他衣衫破烂,露出的手臂上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口,直叫人惊骇于竟然能有人把他伤成这样 蛇不见踪影,崔左荆眯起眼睛挥手将唐疾飞来的一拳当掉,面前j用的这幅这少年身体看起来虽然只有十七八岁,可传来的巨力让崔左荆半个手臂都被震得有些发麻。 对方狠狠一扯,九节鞭缠着唐刀就要将刀扔到一边去,只是两个回合,崔左荆便确认如果不动用时间力量,目前的自己很难是j的对手。 所以为什么不用呢,那明明已经是他拥有的力量了啊 手腕内侧那曾经是封印的地方微光一闪,崔左荆回想那天从醉宿醒来后,在董征面前抛下樱花的感觉,风雪在这一瞬间延缓,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他能清楚看到九节鞭在空中每一节的姿态,j怒喝时逐渐长大的嘴巴,还有被两人步伐踩的四溅地皑皑飞雪 崔左荆抽出刀,狠狠拍在了j的脸上。 崔左荆看到j被扇得偏过脸去,他脸上的肌肉激烈颤抖着,口水和血从嘴巴和鼻孔中缓缓流出,飘扬在空中,逐渐加快。 在时间恢复正常的前一秒,崔左荆冷笑一声,拎着刀迈入门中,将j气急败坏的癫狂吼声永远留在了盒子里。 眼前景象一转,又回到了公寓客厅里,大家都在等他,见崔左荆满脸得意,颊边却多了一道血痕,董征果然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 “怎么回事” “临出门的时候遇见了个疯子,没事。”崔左荆拇指抹了下那道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送到嘴边缓缓舔了下指腹上的血,笑道“希望没有毒。” 维克多出现在董临海身旁,白猫爬上沙发背,爪子搭上崔左荆手背,给他净化。 董征深深地望了眼地上的雪花球,小房子被松树围绕,泡沫做的雪纷纷扬扬,飘在玻璃球中。 而雪花球的底座上,开了一扇小小的门。 这便是他们方才经历的盒子。 汪雀还在昏迷中,他们身上的防护服和武器等各种装备在离开盒子的那刻起就全都消失了。董征将雪花球抱在怀中,一言不发地拿出钥匙,插进了客厅的门锁中。 他们回到了古堡中。 傅哲一如既往地在客厅里的长桌前等待着他们,双眼下生有泪痣的青年回过头,看到他们脸上深深的疲惫和沉默,却未曾看到那最为醒目的红发。 壁炉里火焰安静地燃烧,可那个会蹲在炉前喂猫的人,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董临海克制不住,又一次哭了出来。 傅哲霎时间明白了全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他轻轻合上手中的书,站起身,仍旧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对着疲惫不堪的大家说道 “欢迎回来。” 第五卷雪原虫迹完 ☆、第145章巨树之巅 11月12日, 纯白地界已经进入了冬季,众人穿着厚厚的衣服,再一次来到了车站。 在众多大包小行李的朝圣者之间, 他们无疑是一群异类, 两手空空,没有带任何行李。 董征将买好的四张票分给大家, 崔左荆在他的囚徒空间里, 这样就能少兑换一个人的车票,省下二百积分。 从雪原虫迹出来后,傅哲告诉他们, 他得到确切消息,地狱马戏团下一次巡演将在巨树之巅,在失去艾伦后,他们的积分正好足够四张车票了。 大家商量过后, 决定就此动身。 临行之前,他们去看了老板娘, 是告诉她艾伦的死讯, 也是向她告别。 董征都不想回忆当时的画面,比起情绪崩溃的嚎啕大哭,更让他受不了的是风间惠里强忍的泪水,她请他们吃了最后一顿饭, 腕上是艾伦送给她的四叶草手链, 祝福他们之后的朝圣旅程会一路顺利。 她在三年前死于某个盒子, 被kether挑选成为了一名管理者, 在x区开了一家温泉酒馆。 她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短暂的接触后他们便消失在她的世界中,死在了盒子里,或是永远离开了x区。 艾伦也和她说过,队伍在获得足够的积分后,会前往下一个区域,她在短暂的伤心后便释然,只要他们留给彼此足以回忆一辈子的美好记忆,就足够了。 不必知道彼此的结局,在最爱的时候分别,没有任何不美好的斑点,只在回忆中留下对方最好的样子。 可现在艾伦死了。 董征没有告诉她艾伦在最后遭遇了什么,有些事说出来,只会让她更难过。 车还没来,众人前往站台,在闸机口处被长着两颗头颅的巨大怪物拦住。 “检票。” “我们去往巨树之巅。” 怪物挨个看过他们的票,撕下副券,声音如同天边滚来的闷雷“你们应该知道规矩吧,想要进入站台,必须要通过我的考验才行。” 众人早就知道,越靠近皇后宫殿的区域审核就越严格,车票说到底只不过给他们一个参加考验的机会,如果没能通过,还需要再买车票,直到看守者愿意放行。 董征“我们准备好了。” 看守者满意地嗯了一声,接着猝不及防地从身后摸出来一副麻将,放在他喝茶的小桌子上“陪我来打麻将吧,如果你们赢了,我就让你们过去。” 所有人都愣了,许久,董临海呆呆问了句“麻将” 看守者已经自顾自地把桌子清理好,将牌从箱子里拿出来了“对,能在我手里赢得人可不多,你们可要小心一点。” 董临海无语“您之前一定是个四川人。” “谁知道呢,上辈子的事情,我早就不记得了。”怪物坐在庄家的位置,从口袋里摸出个骰子,睁着两只像是没睡醒的眼睛,指指剩下的三个位置“来吧,别耽误时间了。” 众人只得就坐,汪雀不会,就站在一边围观。 蔺航之小声道“我已经记不得上次打麻将是什么时候了” 他工作很忙,回到家除了吃就想睡,好久没有其他消遣了。 董临海“我也” 董征没说话,不过他那不太熟练的理牌技术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崔左荆在囚徒空间里围观,少年坐在床边,道“没事,我挺厉害的,可以指挥你。” 大家都不太有什么信心,本来还以为看守者的考验需要一定的武力值或者策略才能完成,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打麻将吗 这是什么神奇的考验 摆好牌,看守者掷骰子,大家开始取牌,董征没什么表情,不过崔左荆感觉他应该会有些紧张。 毕竟打麻将这事儿,都不是大家所擅长的,既然看守者提出这个考验,那他肯定技术很好。 将牌全部摸完后,蔺航之愣了下,正当身为庄家的看守者想要牌时,蔺航之清了清嗓子,道“那个” 看守者两只比碗还要大的眼睛立刻看向他“” 蔺航之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深吸口气,双手把自己的一排牌推倒,道“清一色,天胡。” 众人 列车在他们的目的地巨树之巅停下。 蔺航之捂着脑袋上进列车时在门框上撞出来的包,兀自郁闷。 和他们同行的人并不多,董征首先去申请在这一区域的住处,崔左荆被放出来了,正打量着车站的一切。 时隔多年又来到这里,看起来变化不太大的样子。 完成住房申请,他们过去看了眼,照样是个带着天台的房子。 董临海站在天台上,又想起美苏争霸后他纠结于董征对他的欺骗,艾伦半夜跑上来安慰自己的事情,他甩甩脑袋,强行将那些画面从眼前甩出,让自己不要沉溺于悲伤。 他是想念艾伦不错,大家也都一样,可决不能陷得太深。 回到傅哲的古堡,莉莲已经做好午饭在等着他们了,时间过去那么久,这个身为汪雀囚徒的姑娘已经完全适应了在古堡里照顾大家的生活,也毫无怨言。 她在最绝望的时候被解救出来,有了一份安慰的生活,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刚到巨树之巅,暂且没有什么要紧的任务,崔左荆、维克多还有傅哲坐在一起,谈论有关地狱马戏团的事情。 “我需要找小丑问一问血契解除的事情,虽然现在董征已经不会那么容易送命了,我们俩依靠囚徒链接还能有不错的配合,可我把命放在他的手上,总归也不是个长久之策。” 傅哲嗯了一声,道“我也能感觉到我的一个灵魂碎片在这个区域,他给我的感应非常强烈,等时机成熟了,我应该可以推测出他究竟在哪一个盒子里,到时候就需要你们帮忙了。” 维克多“那是当然,雪原虫迹里面我们不光遇到了j,还遭受了来自kether的刁难,要尽快把属于自己的力量拿回来才行。” 说罢维克多想起什么,问崔左荆“对了阿左,最后在生化研究所总控室里按按钮才能发送信号的设定,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 崔左荆点头“我经历过那么多盒子,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要靠赌运气完成最后关卡的盒子。我个人倾向于这是kether对航之能力的一种试探,毕竟在那个盒子里,我们所有人都展现过能力,只有航之,表现得一直都像个没有觉醒的普通朝圣者。” 维克多叹了口气“和我想的一样,事到如今,皇后那边,应该把大家能力都摸的差不多了吧。” 崔左荆“往好的方面看,至少在盒子外面有世界规则的限定,他们不能直接对我们动手,而kether又不能在盒子里投入大量违反常理的设定,这些对我们已经很友好了至于被摸透了能力又能怎么样我们不是也很熟悉他们吗” 傅哲道“常慧目前来看应该没有恶意,不然以她投入董征身体里的那股能量,早就可以置他于死地了,午夜猫作为实力最弱的,不足为惧,唯一要谨慎的是j和蠕虫之谜,他们一个善于伪装,一个能操控人心,稍不留神就有可能” 傅哲没有再说下去,他看到汪雀正朝楼下走,怀里抱着个巨大的画框,小姑娘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眼睛里,盛着无法言说的悲伤。 她走到客厅,朝正在交谈的众人点了下头,随即走到壁炉对面的墙跟前,对着空白的部分看了看,回头问傅哲“我能把画挂在这里吗” 傅哲“请随意。” 董临海从卫生间里出来,见汪雀在挂画,赶忙过去帮忙,他踩在椅子上调整画框的位置,汪雀站在远处,确定是正着的,点头道“好了。” 董临海从椅子上蹦下来,把椅子挪回原处,崔左荆看向那幅画,一米五乘一米的画框里,红发蓝眼的青年正蹲在那里,伸手轻挠维克多的下巴,白猫趴在地上,享受地仰起头眯着琥珀色的眼睛。 在他们身后,壁炉安静燃烧着,为一切染上温暖的光晕。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汪雀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道“我画的还不错吧。” “好极了。”崔左荆轻声道,他这是发自内心的想法,汪雀的这幅画,的确让他有种艾伦仍然在他们身边的感觉。 雪原虫迹的盒子雪花球被董征放在了自己卧室里,一下就能看到的地方,他希望借此来提醒自己,不要再失去任何同伴了。 维克多趴在沙发上,望着墙上的那幅画望了一整天,他舔着爪子,被下楼来的崔左荆抱在怀里,其他人也跟着过来,馄饨分裂者小队加上傅哲,就全都聚集在客厅里了。 “今天要说的事情,想必大家也都能猜到,那就是关于我、维克多还有傅哲的过去。”崔左荆说得不快,见所有人都在认真听着,他突然没有了卖关子的心思。 大家一起出生入死了那么多次,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于是他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们三个当初所在的队伍名叫午茶会,你们应该都听说过,第一次买情报的时候情报商给的额外信息就是关于我们队伍的,我们队伍一共有五个人,也算是当年最强的一批朝圣者了。 “在朝圣的最后关头,我们直接对上皇后,被五大力量选中,同时也承受了皇后的诅咒,最后,只有我和维克多出去了,傅哲被困古堡,萝洇游荡于梦境,奈奈不知所踪。 “而就在今年春天,知道维克多猫咪身体已经时日无多的我带着他回来,同样也是为了解救昔日的队友,解除身上的诅咒,被董征召唤,成为了他的囚徒。” 崔左荆顿了顿,道“好了,情况就是这样,我们所要做的不光是解除各自身上的诅咒,还要推翻皇后的统治,因为所谓朝圣成功就能离开纯白地界这句话,至始至终都是个骗局。” 一下子接受了那么多信息,除了早就知道了的董征之外,其他人都一愣一愣的,崔左荆窝在沙发上,接过董征递来的水,抿了一口,道“有什么想问的吗” ☆、第146章一个吻 虽然已经猜到了崔左荆的来历不会简单,可当年的真相仍让众人面面相觑。 半晌, 董临海问道“那个, 哥你其实早就知道的,是吗” 董征嗯了一声“从玩偶之家结束后, 他就把事情都和我说了。” 临海“所以你同意了” 董征“如果我不同意, 现在大家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临海想了想,道“既然我哥同意的话我也同意,他考虑到的事情肯定比我多多了。” 这董临海式的回答在崔左荆意料之中,大家都是有血性的人,把离开这里当做最终目标。 事实上,崔左荆都没有想过如果有人不愿意该怎么办。 他看向蔺航之, 医生耸了下肩, 道“看起来如果不反抗的话, 根本就没法出去,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拼一把,起码有个希望。” 汪雀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崔左荆“行,那就没有问题了,既然大家都做好决定了, 那等会儿我就把知道的事情全告诉你们, 不过我话先说在前面,既然决定和我们一起推翻皇后, 那就要做好被针对的准备, 艾伦就是因此而死的。” 听他提起艾伦, 众人全都陷入了沉默,汪雀轻声道“那个寄生在伦哥体内的虫子,是想要借他的手杀死董哥吧。” 这样的话,一旦董征死亡,崔左荆也会因为血契同时丧命了。 董征默认了,崔左荆知道,其实他心里一直存着内疚。 少年暗自无声地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下董征膝盖,权当做安慰。 汪雀“我没什么意见,只要能和大家在一起就好。” 蔺航之“我也是,反正情况都不会更糟糕了,况且既然崔儿你们当年能走到最后,现在也一定可以的。” “成,如果还有什么疑惑尽管来问,以后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我希望今天坐在这里的所有人,在未来的某一天,都能在现实中相见。” 崔左荆心满意足,他想要的坚固队伍,在此时此刻正式组建完毕,虽然目前的人数对于一个队伍来说还有些少,但在艾伦离开后,过不了多久应该会再吸收新鲜血液进来。 短会结束后,崔左荆闲来无事,去了城堡的露台,傅哲的古堡无法和外界相通,于是原本可以看到天空和远方的露台被他隔离开来,变成了一个半圆形的房间,厚厚的窗帘将外面一片纯白的混沌遮挡。 他想起自己刚来到纯白地界时,由于年龄还小,身体素质非常一般,完全是个拖后腿的存在,那个名叫亨利的德国男人和他在经历的第一个盒子里相识,看他可怜,就把他带到了自己队伍的住处。 在那里,他认识了傅哲,还有一些已经记不得容貌的人,跟着学了很多东西,再后来亨利在盒子中失踪,队伍中的其他人也接连离开,维克多加入进来。 崔左荆轻轻叹了口气,这时一个声音从楼梯边传来“怎么待在这里” 崔左荆看过去,董征正站在楼梯口间。 “没什么,在想过去的一些事情。” 董征走来,在他身边坐下,他沉默一瞬,问道“如果艾伦成为nc,会是什么样子” “kether会根据灵魂和记忆进行挑选,来决定成为nc的模样。” 董征面色一凛,意识到了崔左荆话里的重点“记忆” 崔左荆“是啊,这恐怕才是最棘手的地方,简而言之,kether可以通过艾伦的记忆,得知我们目前为止的所有情况,我没和大家说,是不想让他们跟着也担心。” 董征沉默过后,换了话题“接下来要做什么” 崔左荆“先在这里安顿下来,等地狱马戏团的确切消息下来之后,去找小丑,我需要尽快解除血契,再者,我还有东西放在他那里,现在看来也需要取回来了。” 董征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崔左荆看了他一眼,觉得似乎董征今天的表现似乎有点奇怪,一直有种想找话说的感觉,等有话能说的时候,却又不和他深入的讨论了。 而且这人看他的时候眼神也一直躲躲闪闪,崔左荆认真想了想,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董征深吸口气,脑子里第无数次回想起在生化研究所中,那人在电话中说给他的那句话。 保护好崔左荆,还有,做你想做的事情。 他想做的事情。 扪心自问,现在的董征除了活下去之外,其他方面的诉求接近于零,只有在面对崔左荆,这个被意外拉近他生命中的少年时,才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活力和鲜活气息。 他永远是那样活力满满,纵然知道前路坎坷,也绝不放弃希望,八年来被冻结的时间一点没有磨去他的热血和棱角,尽管身为小队的队长,但董征知道,崔左荆才是指引他们所有人走下去的那个人。 他想起艾伦,如果不是当初勇敢的向老板娘表露了心意,现在虽然少去了悲伤,却也不会有那些美好的回忆。 他不想让自己有后悔的那一天。 可如果被拒绝了又要怎么办呢 董征想起崔左荆笑着时的眼神,那双漆黑的眼瞳之中,从来不带任何感情,就连艾伦离开那时候,他表现得足够平静,就好像天生感情缺失一样。 他只在崔左荆谈起皇后时,看到过犹如实质的仇恨。 以他和崔左荆现在的关系,如果被拒绝了,两人之间的氛围肯定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到时候影响到的不光是他们,还有一整个队伍。 崔左荆瞅着董征,虽然男人一言不发,但脸色一会儿纠结一会儿坚定一会儿又犹豫,风云巨变地让他老是想不合时宜地开笑,他胳膊肘戳了戳董征,问道“怎么,你不舒服啊,怎么这个脸色” “没有。”董征回过神来,他深吸口气,暗骂自己太没出息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董征本想打个腹稿,可现在心慌意乱,所幸就不再准备了,“美苏争霸获胜的时候,你说可以给获胜者一个奖励,现在还算数吗” 崔左荆挑了下眉“算啊,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事儿了” 当时他的确提出有奖励不错,可一直没想出有什么是能奖励董征的,便一直搁置着。 “我现在想要我的奖励。” “想要什么先说好,除了我自己的这一身本事之外,别的东西我可什么都没有。”崔左荆说罢,突然紧张地补充了一句,“我的刀先说好我的刀可不能给你,我还没找人修好它呢。” 董征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我没想要你的刀。” 崔左荆想了想,觉得自己除此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其他可以失去的了,便道“那行,你说吧,想要什么别是我给不起的就行。” “你闭上眼睛。” 这是什么要求,崔左荆乖乖闭上眼睛,一秒后他狐疑地睁开一只眼,道“你不会想趁我看不见做坏事吧,先说好,要是敢打我的话我打的你亲弟都不认识。” “不会。”董征失笑,崔左荆两句插科打诨完全把他的紧张给弄得丁点不剩了,眼看少年得到回答后,放心地重新闭上眼睛,似乎真的就相信了他口头上的保证,给了全部的信任。 崔左荆坐在董征身边,闭着双眼,睫毛在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面容很平静,但一边的耳尖微动,显然想依靠听声音听出董征到底想做什么。 董征侧过头,在他唇角印下轻轻一个吻。 崔左荆没反应过来,唇上的触感也没让他往别的方向去想,毕竟这里现在就只有他和董征两个人。 但随后,他感觉到了董征的呼吸,悠长地打在他脸上,温热地和他的交织在一起。 崔左荆立刻睁开眼,当看清董征到底在做什么时,他吓得向后一缩,可惜身后就是露台的栏杆,想躲也躲不开。 董征被抓了个正着,却没有丝毫不自在,从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他便永远不会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了。 崔左荆带着惊恐和疑虑的目光和显而易见的闪躲让董征立刻按住崔左荆放在身侧的手,他得先保证人不会突然跑了再说。 崔左荆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干什么” “吻你。”董征低声道,“这就是我想要的奖励。” “”崔左荆,“你在开玩笑吗” “我没开玩笑,我喜欢你,真真正正的那种喜欢。”董征顿了顿,轻声道,“从今往后,我能叫你阿左么” 崔左荆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抬手按在了董征额头上。 他有点懵,搞不清到底什么情况,两人刚才不还聊的好好的吗怎么话题突然变成这个了 董征说喜欢他开什么玩笑啊。 董征把他的手拽下来,放在唇边吻了下,在崔左荆像被烫到了一样,拼了命想要把手缩回去时,道“我没骗你,我是认真的。” “看出来了,你在认真地耍流氓。”崔左荆呼吸不可抑止地急促起来,他抽出自己的手背在身后,强行无视董征眼中的执拗和自己心中的异样,嘴硬道,“这样搞我有意思吗” “我没想要”董征一个“搞”字说了一半,发现有歧义,皱着眉头改口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很难接受,但我只不过想把我的心意说出来而已。” 崔左荆瞅着他,见对方没有人任何开玩笑的意味,也冷静下来了,他后退一步,和董征隔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他唇角还停留着温暖柔软的触感,意料之外的没有恶心,耳边全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胸口有点被堵着的感觉,却说不明白为什么,崔左荆烦躁地揉了揉被董征亲到的地方,深吸口气,直视着男人的双眼,在其中看到了被小心敛起的忐忑和期待。 那到了嘴边的话,却突然说不出来了。 “那什么。”半晌,崔左荆偏头看向一边,他眼中神色很淡,却带着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不忍 “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当初放在小丑那里的东西,是我的感情。” ☆、第147章海姆达尔 董征怔了下, 旋即皱起眉头“感情” “是啊, 要不然你以为我那五百积分那里来的”崔左荆希望董征能够因此知难而退,毕竟现在的他, 是个真真正正没有感情的杀手。 没想到董征和他的脑回路根本不同, 这次,他仍然敏锐的发现了事情的重点“如果我们找到小丑,你是不是还能把感情重新要回来” 虽然崔左荆的确是这样打算的,可他总不能把真实想法告诉董征,要不然这人绝对会蹬鼻子上脸,他木着一张脸,冷酷无情道“没有, 我没有这样的打算。” “我一直看你没什么强烈的感情波动,以为你本来就是这样比较冷淡。”董征压根没管崔左荆的嘴硬, 自顾自道, “原来如此既然有办法把感情拿回来, 就代表我还是有机会的。” 崔左荆“都说了我不想拿回来, 我现在这个状态多好啊, 不会因为那些多余的感情影响自己的判断,当初你也不是吗要不是常慧给你的能量压制了感情, 你反应那么快能把那俩小孩救下来” “这不是一回事。” “怎么不是一回事。” 董征不说话了, 他定定看着崔左荆,从少年故作冷酷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气急败坏, 恍然意识到他在死鸭子嘴硬。 “不用觉得害羞。”董征道, “我从很早的时候就意识到取向和别人有些不太一样, 我知道对你来说可能一时半会儿有些难以接受,但是无论如何,请等到把感情拿回来之后,再给我回答好吗” 他说的很诚恳,崔左荆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如果这事儿不妥善处理,以董征的毅力,他能在这里和他掰扯到明天,他撇过脸去,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你答应我。” “我凭什么要答应你啊。”崔左荆甩手就要走,他有点受不了了,脸上发烫,这什么玩意啊,偶像剧里的对白为什么会发生在他和董征之间这人还真以为他还是个霸总吗 “你在闹脾气。”董征抓住他肩膀把他扯回来,直视着崔左荆双眼,认真给他分析,“在傅哲和维克多面前我都没见你这个样子过,你为什么偏偏会在我面前闹脾气” 崔左荆深吸口气“因为你是个憨憨。” “你不讨厌我的,对吧。”董征说的很笃定,“我刚才要的奖励,你有觉得不舒服吗” 崔左荆顺着他的话想了下,自己刚才好像除了慌张和惊悚之外,没有什么讨厌恶心的感觉 他吓了一跳,但随即他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理由他感情都没有了,哪来的讨厌 “有,我快恶心死了,呕呕呕。” “别装。”董征一眼就识破了,“我还不了解你吗要是你真恶心的话,绝对当场就揍我了。” 崔左荆“打住,别说的咱俩特别了解关系特别好似的,如果不是董临海那臭小子,咱俩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但事实是,我们两个无法分开,就连生命都串联在一起,甚至在我内核世界中,还有你存在的映射。” “很快就不是了。” “所以你很快就能把感情拿回来了。” 崔左荆 崔左荆烦躁不堪“行了,我不想给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先说好,你怎么想是你的事,不要因为这个影响到我,或者说影响到队伍,坏了我的事。” “我心里有数。”在崔左荆拔腿就走之前,董征又把他拽住了,这次他抓住的是少年的手腕,“你真的不讨厌我吧” 崔左荆竟兀地在话中听到了些许忐忑和恳求的意味,本来强硬起来的心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一下子放软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转过身,盯着董征,手指重重地戳着他胸口,冷冷道“我警告你别动手动脚的啊。” 说罢少年转身,朝楼下走,嘟嘟囔囔的声音传进董征耳中“信不信我嘴都给你打歪。” 注视着少年的背影略显匆忙地消失在楼梯口,董征一直以来提着的心总算缓缓放了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说实话,他稍微有些难堪,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的“死皮赖脸”,明明看出崔左荆想要闪躲回避,还一直赖着他不让走。 不过死皮赖脸也有死皮赖脸的好处,董征虽然没有什么经验,可刚才崔左荆的一系列反应,分明是在乎他的吧。 只要不讨厌,那他就还有希望。 董征抬手摸了摸嘴唇,早就没了那了一吻的触感,可它给予心理上的刺激,会让他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忘记。 他总是会想起时之迷宫他在医院走廊里苏醒时,少年跨坐在他身上,一滴水从睫毛落下,化作琉璃滚动;天台上他微醺时泛红的脸和蕴着灰烬的冷淡眼眸,想起豪华游轮上崔左荆毫无防备地睡在他床上,温泉酒馆门口洒下的春樱,还有雪地里捧着他的脸,为他擦去眼泪。 这一切的一切,对崔左荆来说可能只是毫无意识下的自然举动,可对于董征来说,是无法躲避的诱惑。 望着被摇曳烛火照亮的露台,厚厚的丝绒窗帘遮住了外面的景象,栏杆上的雕花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董征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应该找一个更加合适的地方说出刚才那些话的才对。 尽管崔左荆应该不会在乎什么浪不浪漫的问题,可以后回想起来,终究也是个关于他的珍贵回忆。 董征下楼去,崔左荆正坐在客厅里和维克多小声说话,余光瞥见董征下来,少年脸上的表情微微变了下,随即像没有注意他一样,完全不予理会。 董征也不在意,他看了一圈发现只有临海不在,便说道“今早咱们公寓信箱里有一封信,是海因里希送来的,他想邀请我们到他成立的组织里看一看。” “海因里希”蔺航之一听来了精神,“他也在这个区域里吗” “很多团体盒子不光只有一个,这些相同的散布在同一个区域的不同地方,或者不同的区域,只要进去就会进入同一个副本。”崔左荆解释道,“海因里希他们应该在巨树之巅呆了很久了,不然也不会在这里设置组织的总部。” 董征嗯了一声,道“他这个组织成立的时间也不算久,需要吸收一些新鲜血液,显然是想拉我们入伙。” 崔左荆没接他的话,汪雀问道“那我们要同意吗” “先去看看再说。”董征也没有拿定主意,走到现在这个阶段,他们也的确需要加入一个合适的组织了,不光能减少很多收集情报的时间,在组织内部也容易获得一些稀有的道具,不过到底是加入一个久负盛名的老牌组织还是新组织,两者各有利弊,他还没有想好。 傅哲能明白他的想法,道“我也建议你们去好好看一看,目前纯白地界最强的两大组织,白鸟的管理层应该还有一些人认识阿左,绝对不能去,瓦尔基里对新人的福利一向又不是很好。” 董征点头道“我都会考虑的。” 崔左荆不吭声,就老老实实地坐着,不过他这一时半会的反常除了董征之外,也没有其他人放在心上。 董征在崔左荆旁边坐下,往常这两人总是坐在一起,大家也都不觉得奇怪,可崔左荆见状,立刻往旁边挪了挪,满脸都写着“莫挨老子”。 汪雀在一旁悄悄地看这两个人,董征就正常坐着,也不管崔左荆的举动,问他,“明天的训练取消了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谁要和你一起去。崔左荆默默腹诽,他憋了下,没忍住,仍旧问出来了“那个瑞士佬的组织叫什么名字” “我看一下。”董征从口袋里翻出被好好折起来的信,找到那最后落款时的印章 “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北欧神话中的破晓之神,他日夜守护卫在天界入口要道比弗罗斯特彩虹桥,骑着金鬃马,肩背奥拉尔号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抵御着冰霜巨人的侵袭。 站在这栋哥特式建筑面前,众人抬头,只见大门上挂着一块平平无奇的木牌,上面烫金字体写着“heidar”,可惜因为建筑本身过于亮眼,这个牌子也就很容易被人忽视。 “就是这里吗”董临海好奇地四处张望,来到巨树之巅不过三天,他们来没来得及好好逛逛这里,不过这一区域很符合它的名字,到处都是遮天蔽日的巨大植物,这栋城堡一样的建筑,就是在两个巨大雪松的掩映下建造的。 “这不写着名字了吗”崔左荆双手抄在兜里,在队伍最后面,往常他都是和董征站在一起,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董征再次对照了下信上的地址,确认无误后,道“走吧。” 他们刚朝里面走没几步,就看到棕色皮肤的年轻姑娘气势汹汹大步流星地走出来,头也不回地吼道“你自己过去吧死渣男” 瞧见门口的董征一行人,贝弗利刹住脚步,她用尽毕生功力控制住脸上的表情,扬起一个和善中透着狰狞的笑容,喊道“渣男,出来接客了” 不一会儿,戴着眼镜的金发男人就出现在了门口,看到董征,他热络地上前,招呼道“可算来了,从昨天就等着你们呢。” “昨天我们还在休整。”董征和他寒暄过后,带着众人走进大门。 蔺航之跟在董征身后,在他身旁走过一男一女,女生留着齐耳的短发,男人一脸愁苦,他扭头,盯着那姑娘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熟悉。 崔左荆跟在最后看热闹,见董征和海因里希在说话,临海和汪雀并排,蔺航之不知道在看什么,心头莫名地浮上一抹寂寞。 ☆、第148章加入组织 “本来想在黄昏岛结束之后就给你们送邀请函呢, 结果我在巨树之巅的登记处找了一圈, 才发现你们是其他区域的。”海因里希边走边道。 董征“之前我们还在xii区,三天之前才过来的。” 海因里希看了眼董征身后的众人, 没能看到记忆中红发青年的身影, 他略一揣度,问道“大家都来齐了吗” 董征点头“来齐了。” 海因里希沉默片刻,低声道“节哀。” 失去同伴这种事在纯白地界,对于朝圣者们来说稀松平常,除此之外的一切安慰都更像唐突。 他们谁都没有再提起艾伦的事情。 蔺航之脑袋都快扭到脖子后面去了,目送那姑娘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熟悉的要命。 他抓抓头发,眼睛里盛满疑惑, 刚要抬腿跟上, 就在门槛上被绊了个五体投地。 他一个大男人整个地拍在地上发出声厚实的闷响, 把贝弗利和海因里希都吓了一跳, 海因里希唇角抽了抽, 提醒道“这里有很多台阶和门槛,要小心一点。” 蔺航之很快揉着脑门爬起来, 呲牙咧嘴道“没事, 不用管我,我已经习惯了。” “看来你那清一色的天胡还没过去。”崔左荆拍拍他肩膀, 要在往常他估计就乐了,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 就是高兴不起来,心里闷闷的。 他想了下,很快给自己找到了理由都怪董征,要不是他说出来,自己能看什么都觉得不对劲吗两个人像从前那样做朋友多好啊,非得搞成现在一举一动都得考虑有没有别的意思。 现在和他说句话都感觉奇奇怪怪,烦死了 这是除了崔左荆之外,其他人第一次踏入一个正儿八经的组织总部,海因里希带着他们到前台登记了访客记录。见前台并没有人,董临海问道,“要是有人不登记直接进来了怎么办呢” “智能系统提醒来客的,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会直接向管理层的终端上报备。”海因里希晃了晃自己的手机,道,“朝圣者们大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我们觉得现在这个状态就很好,也没有购买很多nc,等以后规模大些了,估计就会有真的前台工作人员了。” 登记过后,海因里希带着他们朝后台走,解释道“大家平时也没什么必要的任务,不过在组织里情报信息可以共享,就不用再在情报商那里花太多积分了,道具的话如果双方愿意也能租借购买,团体盒子如果不放心一个小队去可以找相熟的队伍,相互帮衬着。” “那组织的成员需要做什么” “加入组织后,从盒子里获得的积分会自动扣除10给组织,毕竟维护也是需要不少钱财和精力的,而且也有指标,就拿我们来说,每一个加入的朝圣者每个月都需要至少贡献4点积分,其实也就是成功通关一个盒子的分量。” 海因里希顿了顿“剩下的就是如果组织遭受了一些不可抗力的影响或者危机,所有成员都无条件的必须帮忙。” 汪雀疑惑道“才10的积分,就足够维持运营了吗” “纯白地界对组织的成立也有一定的扶持,就像我们这栋楼,只做了一些担保抵押就免费租过来了,和每个新来到区域的人都能获得一份房产的道理一样。维护的话专门会有nc来做,总的来说管理层就只需要操心一些招揽成员,维系秩序等等和人打交道的事情就可以了。” 海因里希说着,指向走廊旁一个很大的房间“一楼这些全都是休息室,每个成员都有自己的身份卡,需要用的时候刷卡进就行,一般大家都聚在一起讨论情报和关键信息。” 他指的这间休息室里有四个人,大概是同一个队伍,正在喝着茶聊天,瞥见海因里希,对他点了下头当做打招呼。 休息室不远处便是厨房,硕大的房间里摆着三四个冰箱,微波炉和各种锅碗瓢盆一应俱全,汪雀征得贝弗利同意后,打开其中一个冰箱,看到众多小蛋糕后惊喜地“哇”了一声。 “随便吃。”贝弗利进了厨房才想起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我得去申报一下这个月的拨款,先让死渣男带你们逛逛吧,不用拘束,这里好多东西都是纯白地界官方给的。” 海因里希无奈“都说了我有名字,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叫我了。” “知道了死渣男。”贝弗利赏给他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扭头走了。 董临海看在眼里只觉得神奇,小声地八卦问道“你们俩是那种关系吗” “是啊。”海因里希承认得大大方方,头疼道,“本来好好的呢,结果她一听蔺医生在盒子里说我之前谈过十九个女朋友其实只有十七个,回来之后就这样了。” 蔺航之弱弱地冒泡“那个我要使用能力必须得猜中一些什么东西,不好意思了。” “没事,这样相处倒也挺好玩的。”海因里希摆摆手,“只要她没真生气就行。” 这还叫没真生气崔左荆从门口探出头去看贝弗利的背影,他之前从未有过感情经验,有点搞不明白。 都冷着一张脸吼人了,还叫不生气 而且看起来,这两人还乐其中的样子。 来到纯白地界之前,他只是个十六岁的高二学生,一个专心学习的好孩子,哪里想过谈恋爱,在这里的三年里,生存又是他唯一的目标。 出去后的那八年,他一直保持在十六岁的模样,整天和维克多待在家里,定期搬家,连出门认识新朋友的社交都接近于零,更别说谈恋爱了。 可事实上,崔左荆已经快27岁了。 仔细算起来,他就只比董征小不到三个月,崔左荆摸着鼻子,还在琢磨谈恋爱到底是个怎样神奇的过程,半晌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他干嘛和董征做对比 崔左荆又陷入了更深的烦躁中。 汪雀没忍住吃了个芒果慕斯,在盛满小罐花茶的玻璃架前又停住了脚,这一看就是个很细心的女孩子的手笔,玫瑰、茉莉、玉兰、甜菊还有很多汪雀叫不上名字的花朵,各种被晒干的花封存在拳头大小的玻璃瓶中,用软木塞塞着,还系着彩色的丝带。 “是贝弗利姐姐做的吗” “什么”海因里希看过来,不禁失笑,道“她可没这么有情调,这是另一个姑娘弄的,我们都叫她小夏,她的队伍刚从盒子里回来,碰巧的话你还可以遇到她。” 之后他们去了情报所,这类似一个小型图书馆,各种情报的纸质版本被分门别类地放在木质书架上,借阅的话只需要用手机扫一下上面的二维码登记。 整个二楼除了一间很大的会议室之外,都作为训练室,里面的器械比傅哲的古堡要多一些,还要更加齐全,毕竟傅哲城堡里的东西都是大家自行采购,哪里比上的纯白地界为朝圣者的呢。 最后三楼作为管理层们办公休息的地方,不对访客开放,海因里希靠在楼梯栏杆上,道“大概就是这样了,我们组织成立了才七个月,还有很多需要发展的地方,但对于一个新兴的组织来说还是挺不错的,我听说他们那些大组织根本不会给新加入的成员太多资源,至少要在里面熬上一年才能慢慢出头。” 董征“你想让我们加入” 海因里希笑道“这不明摆着的吗实话说吧,我们组织目前缺少实力强大的队伍,和我们小队水平差不多的队伍目前也就五个,还有一个情况不太对劲的,亟需吸纳新鲜血液。” 董征也笑了,此时他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决定,开玩笑道“如果把这当做谈生意的话,一上来就说明强烈的诉求对己方可不太有利啊。” 海因里希“显然我没把这当作一场生意,我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邀请你们,当然,如果你们愿意当我的朋友的话。” “你能给我们什么” “组织最高等级的队伍认定,所有的情报、场地和可租借的道具随意使用,当然,在这之前还是要参加考核的,不然我怕其他队伍会不同意,虽然我清楚你们的实力,可也要让其他人也信服才行。” “我们需要做什么” “我想想”海因里希摸着下巴,道“成为一支强大的队伍,让以后纯白地界的朝圣者们只要提到加入组织,最先想到的不光是白鸟,瓦尔基里,还会有海姆达尔。” “就是要给你打广告是吗”董征不禁微笑,“那你为什么不自己来” 海因里希“我已经不想再往下走了,巨树之巅里盒子的难度正好适合我们现在水平,如果再往后,死掉的风险就太大了,而且我们三个都觉得,生活在这里挺好的。” 他顿了顿,低声道“但我们都相信,你和你的队伍,能够走得很远。” “的确,不管中途出现什么意外,我们都会一直向前走。”董征问出了他的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以后我们离开了巨树之巅,要怎么再和你们有交流” 崔左荆作为过来人,没忍住插了句话“每个组织都会在各个区域设置分部,朝圣者在到达该区域后,可以去到分部,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开启传送点,在没有车票的情况下进行短时间的穿梭。” “是的。”海因里希早在黄昏岛就知道崔左荆绝对不是个普通囚徒,又看董征一行人对他的态度完全和同伴无异,就也没把崔左荆当成囚徒看待,“有分部在,不管什么时候都很方便的。” 董征点点头,差不多已经了解事情的全貌了,他回过头问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临海“我觉得挺好的。” 蔺航之“附议。” 汪雀也点头表示同意,崔左荆自然没什么意见,他和傅哲的想法一样,既然白鸟不能去,在瓦尔基里刚开始的待遇又不好,不如在一个新型组织里当中坚力量。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董征习惯性地和崔左荆对视一眼,发现少年也同意了,在对方不自觉地闪开眼神后,董征伸出手,对海因里希郑重道“感谢邀请,祝愿以后能合作愉快。” 海因里希终于露出了他最常有的狐狸一样的笑容,回握董征“合作愉快。” ☆、第149章平静谈心 海因里希终于完成了他近期最想干的事情, 为海姆达尔找到了又一中坚力量,满脸都是轻松加愉快, 道“考核的话看你们的时间, 随时都可以,不过先说好, 我是不会降低标准的。” “既然你能说出给我们最高等级这种话, 那就代表我们的实力在你看来肯定可以达到。” 董征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有点没底,他自从来到纯白地界后参与了十一个盒子,和其他队伍一起参加团体盒子也不少, 有最开始的哈默尔恩、时之迷宫、玩偶之家、黄昏岛和另外一个。 可哈默尔恩中大家都是新手, 时之迷宫里所有人都被怪物撵得屁滚尿流,玩偶之家中等他们碰到其他人时就只剩下了一个汪雀, 就只有黄昏岛里, 他们才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的队伍放在同一时期的朝圣者当中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临海没忍住问道“你看上我们队伍什么了啊。” “我看到了无可估量的潜力, 坚定的目标, 顽强的毅力和一点点野心,就足够打造一支很强大的队伍了。” 崔左荆噗的一声笑了,道“你可真会说话, 我们这个队伍怎么说, 一个脑子还不错但战斗力只有五的队长, 一个擅长让勺子变弯的呆头小子, 一个害怕虫子的控虫师, 还有一个走着路都能平地摔的医生,怎么看都不像有无可估量的潜力吧。” 董临海点点头,虽然很不想承认崔左荆说的那些,可仔细想想,也没毛病。 没想到董征却不愿意了,他看向崔左荆,郑重其事地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了,我不认为我的战斗力真的就只有五。” “得了吧,就你这个样,要是没有我,早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这点我承认,可我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么弱。” “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这下就连海因里希都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了,他朝董临海投去问询的目光,可临海回给他的只有一脸茫然。 汪雀欲言又止地想要劝一劝,终究还是没敢说话,空气中味逐渐蔓延,董征眉头微皱看着崔左荆,而少年也毫不示弱地和他回视。 末了,董征转过头去,对海因里希道“考核会以什么样的形式进行” 海因里希啊了一声,心里流下了一滴冷汗,清醒董征和崔左荆没有真在他这里吵起来,道“我们有搜集很多难度在二到三星半难度的单人盒子,考验的时候需要单独进入,我们会根据通关后奖励的情况来确定成员在盒子里的表现,评定等级的。” 崔左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董征的回呛,憋得差点没一个白眼翻出来,他好久没和董征正常交流过了,不知怎么就特别故意想要和董征吵上两句,可董征并不理会他的那些挑衅。 这就像全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不光没有效果,还把自己框了一下,难受至极。 啊啊啊啊这什么人啊嘴上说着喜欢我竟然还惹我生气骗子 他气得狠狠瞪了董征一眼,趁着没人注意的功夫,扭头走了。 蔺航之问道“要单独进行考验吗如果有人的等级评定不是很好该怎么办” “你们四人小队的话,最高等级的队伍认定是要至少有三个人获得优秀评定,对于你们来说,应该很容易的。” 海因里希没有算上崔左荆,既然他是董征的囚徒,测评实力的时候就要和董征绑在一起。 董征点点头,道“正好我们单人盒子经历的比较少,可以当做训练了,我们准备一下,等找个合适的时间就进行考核。” 一切都已经谈妥,海因里希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便让大家在海姆达尔中随便参观,自己先走了。 就这一转眼的功夫,董征就找不到崔左荆的人影了。 他四处看了看,和蔺航之打了声招呼,便动身去找崔左荆。 内核中央里那株拟南芥顶上的几片小叶子耷拉着,无精打采的,董征循着两人血契的感应,穿过中庭和数条长长的走廊,步入了建筑后面的花园。 崔左荆正坐在一棵巨大榕树下的秋千上,望着不远处喷水的喷泉,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契约让他察觉到了董征的到来,少年跳下秋千就要走,显然不想理他。 董征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崔左荆衣服后领,不让他跑。 “你怎么又生气了” “我没生气。”崔左荆回头一拳招呼过去,“别碰我,动手动脚的想什么样子。” 董征侧身一躲,同时也顺势松了手。 “你又骗我。”他心平气和,大概也知道崔左荆在为什么烦恼,“我知道那对你来说可能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可不能让我们俩之间的事情影响到队伍,这不是你说的吗” 崔左荆看着一边树干上的蚂蚁搬家,哼哼了两声,道“反正不是我的错,谁让你这两天都不搭理我的。” “我不搭理你”董征都乐笑了,“我每次给你说话你都变着法的呛我躲我,怎么,还想让我去找骂啊。” “行吧,反正都是我的错。”崔左荆也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幼稚至极,可他怎么可能承认,他抬脚就走,毫不意外地被董征拉住了。 “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坐下来好好聊聊吧。” “你才耍小孩子脾气。”崔左荆嘴上不饶人,可到底没有反抗,被董征拉着重新坐回了秋千上。 坐下来好好聊聊,这也是他想做的事情。 这秋千挺大的,两人并排坐着中间隔着不小的距离,董征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彤彤的圣女果,递给崔左荆“从厨房里拿的。” 这是崔左荆最爱吃的水果,他在不给董征留面子还是吃东西中选择了一秒,终究还是接过来了,也相当于接受了董征的示好。 他把圣女果塞进嘴里一颗,轻轻一咬,酸甜的汁水便溅出来,满口的香气,董征和他一起望着喷泉,在那中央竖立着一座海姆达尔的雕像,正扬鞭策马。 “我之前和你说话、靠近你的时候见你不光不理我还烦得要命,以为你不喜欢我这样,这两天才没有找你的。” 崔左荆沉默半晌,兴许是那两颗圣女果的功劳,在和董征一起坐下后,他突然就觉得心平气和了不少。 “其实也没有。”他缓缓道,“我就是觉得很奇怪,很别扭,一想到你那天给我说的话,就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了。” “你大可以还像之前那样,我说了,在你的感情没有真正回来之前,你不需要给我任何的回复,同样,我也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我们就像从前一样相处便已经很好了。” 崔左荆挑了下眉毛“那你干嘛还要说出来让我烦,既然如此,你把它憋在心里不就完了吗” 董征“我憋不住了,我已经憋了很长时间了,我很怕如果再不说出来的话,如果哪一天出了什么意外让我再也见不到你,会留下永远的遗憾,你会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个人真心实意的喜欢过你。” 崔左荆不说话了,他放在秋千上的手捏着自己的裤缝,去思索董征说的那些,才恍然发现,他直到现在,连这人怎么想的都不清楚。 过了许久,他才抗住所有的羞耻,问出了那个其实从一开始就想问,但一直不好意思说出口的问题“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董征被他问住了,一时间没有回答,崔左荆听不到他说话,便好奇地看过来,眼中是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期盼。 谁不希望能在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优点呢 在崔左荆催促之前,董征终于缓缓说道 “我其实也说不太清楚。可能朝夕相处下真的会更容易产生感情吧,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那只不过是同伴之间深切的羁绊,直到我发现我对你有一些别的想法。” “别的想法” “我想对你做那天做过的事情。”董征不太好把那些难以启齿的幻想述诸于口,只能道,“还有一些别的。” 崔左荆顿时心中倒嘶了一口凉气,他虽然一直保持在十六岁的模样,有点迟钝,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傅哲近期反复的反常反应他最开始没懂,可次数多了,如果再看不明白那可真是脑子有问题了。 现在董征居然说他还有一些其他 崔左荆顿时不淡定了。 “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如果出去了,能不能养你下半辈子吗”董征低声说道,他趁着崔左荆正在风中凌乱没时间注意,偷偷摸摸把手移到少年身边,手掌虚虚地覆上崔左荆的比他小一些的手 “可以,再多养几辈子都可以。” 崔左荆顿时朝他看来,眼角眉梢里都写着惊讶,他一直都抱着董征很大概率是脑门一热神志不清楚才会有喜欢他的错觉,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给他种深情的感觉 见崔左荆愣愣地看着自己,董征微微笑了下,他俯下身,在少年缩头去躲之前,在他额头上印下轻轻一个吻。 崔左荆怔住了。 让他怔忪的不光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而是这似曾相识的触感。 他曾在昏迷的混沌中,感受过这样特别的温柔。 崔左荆抬手按住董征方才吻过的地方,紧接着又触电一样放下手,呲牙咧嘴地扑上去,揪住董征衣领 “说,你是不是之前就偷亲过我” ☆、第150章达成协议 董征被他扑了个意外, 崔左荆整个跨跪在他身上,双手紧紧揪着他衣领, 几乎要把董征给提起来了。少年两眼燃烧着小火苗, 两颊因为激动泛着微红,气急败坏的模样在董征眼里只剩下了可爱。 他抬手顺势揽在了崔左荆腰间, 非常放松地仰在秋千背上, 虽然享受目前这难得的机会,但仍然陷入了疑惑“亲过你什么时候” “黄昏岛,北方神殿坍塌之后我不是昏迷了吗,中途我醒了一会儿, 感觉有人在亲我。”崔左荆这下已经彻底肯定了, 那次绝对是个吻,绝对是董征亲的, 连触感都一模一样, 位置都一模一样 这个人那么早就看上他了不说,竟然还偷偷亲他 “那时候我醒过来看到的就是临海和航之, 不在你身边。”董征却否认了, “那次肯定不是我。” “那次”崔左荆一下子发现了重点,他更紧地揪着董征衣领,用力地晃了晃, 吼道, “到底还有几次啊” “咳。”董征面上划过一丝不自然, “这个也没多少次吧, 不过我发誓, 那次真的不是我,我第一次是在从黄昏岛回来,你还记得我们去老板娘那里喝酒吗就那天晚上大家都喝醉了,我也上头,没控制住,亲了你哎” 董征眼疾手快地抓住崔左荆就要往他脸上招呼的手,另一只手紧紧揽住他因为动作而倾斜的身体,秋千因为两人的折腾剧烈摇晃起来,差点让董征带着崔左荆翻过去。 汪雀走进花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汪雀 她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声音大的让后面的董临海都要以为她要背过气去了。 临海“怎么了怎么了” 临海以为她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伸着脖子脑袋越过汪雀肩膀就要望,汪雀赶紧把他推回去抬手捂住董临海眼睛不让他看,自己瞪着双眼睛使劲的瞅。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树影掩映处一角董征的背影,而崔左荆骑在董征身上,两人不知道在闹什么,激烈的就连按着秋千的那棵树的枝干都在不住摇晃。 汪雀又倒抽一口凉气,两眼放光。 她她她她不会磕到真的了吧 董临海把她的手拿下来,好奇心登到了顶峰“什么啊给我看看。” 他看到那边的董征和崔左荆,愣了下,音调一下子拔高了“我天我哥怎么和崔儿打起来了得赶紧去劝架,回头我哥再被打出来什么好歹了那岂不是完了吗” 他拔腿就要往那边走,汪雀赶紧拦住他,临海人高马大,汪雀整个人挂在他胳膊上才勉强拖住,她也看着那边,见动静逐渐小了,道“我觉得不是打架,哎,你有没有发现董哥和崔哥这两天情况不太对啊,往常他俩处的多好多和谐啊,这两天连话都不怎么说,今天还差点吵起来了,对不对” 董临海一想,觉得她说的的确有道理,更紧张了,拔腿又要走“对,他俩绝对闹矛盾了,我要在不过去说不定都能给我哥烧纸了” “哎你怎么没明白我说的话呢”汪雀使出全身力气拉住他,“有血契在呢,董哥肯定不会受伤,要我说要是真有什么事也得让他们亲自解决,他们正商量着呢,我们就这样过去,不就惹麻烦了吗。” “商量能商量成这个样子”董临海还有些不放心。 “行了走吧,你要相信我的直觉,我直觉可是很准的。”汪雀最后看了眼那两人,貌似已经没什么动静了,她两眼发光脸上烧的滚烫,咬着下唇才能抑制住心中的激动,赶紧把董临海带走了。 而另一边,董征和崔左荆的确已经“商量”完了。 董征捂着自己大腿根疼的唇角直抽,自从发现疼痛不会因血契而转移后,崔左荆一旦有什么不满就会掐他大腿,这次董征说漏了嘴,自知理亏,就让他掐了,到现在疼的还头皮发麻。 崔左荆已经差不多冷静下来了,他翘着腿坐在董征旁边,拿了跟从旁边薅下来的树枝,戳着董征的脸“说吧,还干过什么坏事,都给我说吧,趁现在我心情不错,也有血契在不会要你的命,都说吧。” “真的没有了。”痛感一点点的消退,董征终于撒开了手,他凭感觉觉得自己那块肉已经青了,但那个位置有没法直接掀开来看,就只能先搁着了。 “我不信你,你现在在我这里的信用已经彻底归零了。”崔左荆用树枝把董征的脸戳的陷进去一个小坑,又突然把树枝子扔了,凑到董征面前,“哎,你说你这人看着正儿八经的,怎么净干那些偷偷摸摸的事情呢” “我那天是真没忍住,我喝多了。”董征也很无奈,他又想到那天大家在一起时的狂欢,那时候艾伦还在,他打心底的羡慕艾伦和风间惠里的感情,也察觉了临海对汪雀的萌动,而他心悦的少年就在旁边,喝的醉醺醺的,满脸通红,毫无防备在他身边开怀大笑。 他是真的忍不住。 “行吧,反正你说肯定是你的理。”崔左荆越想越觉得气,凭什么董征不知不觉间占了他那么多便宜,还想着对他干这干那,他却还拿这人当兄弟 凭什么啊太不公平了 “那你说怎么办”董征可算摸清楚了,崔左荆就是真正的小孩子脾气,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只猫一样,只要顺着毛捋就绝对不会有大问题。 “要我说你得补偿我。”崔左荆缓缓眯起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有了你说这血契的规定同生共死、单方面伤势分担、三个强制命令,跟我是你的奴隶没什么区别对吧,现在你既然亏欠我,那我别的不多要,就原模原样还回来怎么样” “你是说让我做你的奴隶”董征愣了下,随即没忍住笑了,他笑的很大声,大声到崔左荆都想堵住他的嘴,“你笑什么啊” “我觉得你傻。”董征勉强才止住笑意,他抬手在崔左荆头上摸了下,被躲过去了也没介意,道,“不用你要求了,只要你想,我随时可以好好对你,毕竟,现在我是你的追求者,是吧” “说的比唱的好听。”崔左荆表面上绷着一张脸,但心里早就乐开花了,他从秋千上跳下来,也算心满意足“行,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对我有一点不好,我就不把感情拿回来了,一点机会都不给你。” “我肯定会尽力的。”董征也起身,他站在崔左荆身后,贴的很近,低头在崔左荆耳边轻声道,“不过我第一次干追求人的事情,哪里做的不好,请多担待。” 他说话时热气喷在耳边,惹得崔左荆缩了下脖子,他抬手捂住耳朵,头也不回道“我不管,反正你做不好就等着挨罚吧,哎,我饿了,给我弄点东西吃去。” 董征顺势揽过他肩膀“行,去厨房,既然都决定加入了,那这里的东西就随便吃,和海因里希不用客气。” 崔左荆垂眼看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指着道“啧,干什么呢这早和你说过别动手动脚,看我现在和颜悦色你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 两人一边闹着一边往厨房走,崔左荆这下可算是扬眉吐气趾高气昂了,既然被人追求不就是要享受的吗 他可得趁着这段时间把自己亏得本要个够。 至于最后接不接受,就是两码事了,他意志可是很坚定的。 不过有一点,董征应该没必要再对他撒谎,既然黄昏岛那个吻不是董征做的又会是谁呢 崔左荆想不明白。 临海和汪雀远远看到董征崔左荆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并排往室内走,齐齐松了口气,董临海想法十分单纯“男人之间嘛,有一点小摩擦打一架就好了,不像你们女生,一点点小事都能斗得天翻地覆。” “什么叫我们女生,合着刚才担心的要命的人不是你呀。”汪雀松开一直拽着临海的手,她看了眼时间,道“正好到饭点了,我们也去吃点什么吧,诶蔺哥呢” 此时,正被汪雀挂念着的蔺航之正在海姆达尔的总部里闲逛,董征去找崔左荆了,汪雀和临海两个小孩一转眼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知道临海的小心思,就没有刻意去找,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闲逛。 这时候他再一次开始想念艾伦,临海喜欢和汪雀走一块,董征又和崔儿关系最好,他啊,就无可避免的单着了。 说不孤独是不可能的。 蔺航之走到休息室所在的那一条长廊,他现在还没有海姆达尔的卡,没法进入,也不好从敞着的门里偷看人家,这样太不礼貌了。 他逛着逛着,突然迎面有一个人气冲冲地从休息室里出来,冷着一张脸,大步流星的走。身量不高,短发,蔺航之认出这是他刚来海姆达尔时在门口遇见的姑娘。 在她身后还有个男人的吼声“你说我能怎么办队长没了队伍已经散了你想去哪儿去哪儿吧谁也管不着” 那女孩也不吭声,目光坚如磐石,在走过蔺航之身边时,她无意识地瞥了眼,在注意到航之面容时,显而易见地愣了下。 两人擦肩而过。 蔺航之 他抬手抓了抓脑袋,皱起眉头。 从刚才那姑娘的眼神里,他分明看出她也认识他的。 可到底是在哪儿见过的呢 ☆、第151章单人盒子 一行人最终在厨房汇聚。 大家一起吃了顿饭, 董临海还一直偷摸瞧着董征和崔左荆,发现这两人非但没有任何要再吵起来的征兆,反而还有点腻了吧唧的感觉 董征随手把剥好的虾放在了崔左荆碗里,崔左荆看都没看他一眼, 直接把虾夹起来蘸醋放嘴里吃了。 哥大概是在给他赔礼道歉吧。 崔左荆这一顿光管着闷头吃了, 连筷子都用不着动, 只要他多看哪个菜一眼,董征二话不说都会给他夹过来,而且都还是最好的部分。 他虽然一言不发, 但忍不住早就勾起了唇角, 只有低着头才能保证不被董征看出来。 有人伺候着这也太爽了吧,怪不得那些长得漂亮的女生都享受被追求的滋味,养几个备胎, 要是他有这样的资本,他也愿意啊。 汪雀磕粮磕得都要开始怀疑人生了,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那么奸情满满了呢 而且以她身为女生的敏锐直觉来看这两人之间, 不会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特殊关系吧 是董哥在追求崔哥吗 汪雀立刻脑补了一系列八十万字的大戏,她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像往常那样把想法压下去,这时候崔左荆吃到了一块不喜欢的肥肉,轻轻咬了一下就皱着眉头把那块完好无缺、只有一个牙印的肉放进了董征盘子里。 董征毫不介意地吃了。 汪雀 她捂住胸口, 差点当场没了。 蔺航之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可这俩人都是他惹不起的人。 咱什么也不敢问, 什么也不敢说。 只有董临海没心没肺的, 还觉得这俩人关系恢复如初,甚至还更进一步,多好啊。 这一顿饭对于董征和崔左荆两人来说,倒真的是享受,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董征伺候着小祖宗,明白崔左荆这是要给他机会了,倒也觉得满足。 之后就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蹭完饭,董征在手机上给海因里希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大家回去了古堡。 考核的时间被定在第三天,在这之前,大家除了后来入队的汪雀之外,都从未经历单人盒子,想来还有些紧张。 董征本来也打算让大家都进入单人盒子历练一下,但有两个问题一是没有队友照应,他真的有点怕谁会在里面出意外回不来,二是他们也找不到那么多合适的单人盒子。 现在看来,这些盒子都被各大组织们收集起来,给成员做训练和评定了。 不过就算再怎么担心,这样的一天也总会到来的,毕竟到了后面,没有人能保证大家能一起完成盒子的考验。 准备好之后,大家再次来到海姆达尔,负责等级评定的陶纪已经在库房等着他们了,和众人打过招呼,他带领大家进入封存单人盒子的库房。 “这些都是用作考核的单人盒子,难度在二到三星半之间,大家挑选一个自己想要的,再找一间空闲的休息室,在那里进入就可以了。” 众多各式各样的盒子按照等级难度从小到大的顺序摆放在货架上,有的标注了名字,有的标签上一片空白。 董征挨个看了一遍,思量过后,最终选择了一个三星的黑色盒子。 标签上并未写出盒子的名称,只标注了是解密探索类型,崔左荆双手抱胸在一旁看着,大概明白了董征是要发挥自己的特长。 “就决定是这个了” 董征点头,除了蔺航之之外大家都已经挑选好了,便道“我先去考核了,大家在盒子里一定要安全第一,评定等级是次要的,一定要保证自己活着出来。” “放心吧。”董临海信心满满,“我肯定可以的。” 汪雀也点头,自从雪原虫迹结束后,真正认识到自己潜力的小姑娘便自信了很多,她逐渐明白那些会随她心意出现的小虫就像她身体的一部分一样,她不应该为这个感到恶心和排斥。 航之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选了个二星难度的盒子,他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有效的保命手段,厄运缠身,又没有队友配合,如果贸然进入高难度的盒子,死亡的概率实在太大了。 董征找了一间休息室,崔左荆进去后关上门,见董征站在房间中央研究盒子上的图案,道“先说好,既然是你的考核,整个过程中我可是一点都不会帮忙的哦。” “没有你我也可以的。”董征看向他,微微笑了下,“这是个向你证明我战斗力远高于五的好机会。” “你有这个觉悟就行。”崔左荆坐在沙发上,想着要不要在外面等着,最终还是道,“算了,我还是进空间里陪着吧,万一再有什么意外,你别把小命丢了。” “只要没有其他奇奇怪怪的人捣乱,我应该是可以的。”董征虽然这样说着,但仍然将崔左荆唤回了囚徒空间,他只怕万一再像雪原虫迹时那样,有继承人进入盒子或者kether故意修改难度,他会难以招架。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董征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深吸口气,坐在沙发上,打开了黑盒子的盖。 董征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黑暗,稀疏的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从外面照进来,在天花板上留下窗棂的影子。 你叫约翰拜耳,曾经是个富豪,三个月前,因为一场意外,你的公司濒临破产,为了抵偿债务,你卖掉了车房,无处可归。 你联系了所有的朋友,那些在你发达时热情的朋友这时候却有各种理由推辞,你走投无路,只能抱着试试的心态联系了许久未见的发小。 出乎意料的是,自从读大学后就没再联系过的发小在二十年后,仍然欢迎你的到来,于是在这种情况下,你搬进了发小菲克斯位于紫藤街的家暂住。 指针走过的声音滴滴答答,困倦袭来,董征无法控制地闭上眼睛,在剧情过场中陷入了梦境。 你想到过去的辉煌和现在的落魄,人情冷暖,世事无常,心中百感交集,第一夜,就这样安然无恙地过去了。 董征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彻底亮了,床对面的墙上挂着老式钟表,指针指在六点四十五的位置。 董征掀开被子坐起来,从房间格局,窗户的样式,床头柜上的台灯,还有墙上的一切装饰来看,他推测这个盒子的背景大概在上世纪90年代的西方国家。 房门紧闭着,门后挂着挂历,董征下床,在床尾找到了前一天晚上这位拜耳先生扔的到处都是的衣服,他拾起来穿上,一边整理衣领,一边走到门后,去看日历。 1994年10月12日那天用红笔圈起来,写了个ee。 董征猜测这大概是他刚住进来的那一天,那么今天就是1994年10月13日了。 他从小袋子里掏出一支红色水笔,将12日那天划掉。 将房间搜索一通,董征只发现了约翰留在兜里的手机,手机里有不少和一个固定号码的通话记录和短信,董征根据里面说到的信息,推测这就是房子的主人、约翰的发小菲克斯先生的号码了。 似乎就没有其他线索了,董征拉开窗帘朝外望,一排排精致的别墅立在清晨的天空下,花园中的植物郁郁葱葱。董征伸出手摸了下窗台外面,墙壁还有些潮湿,想来不久之前有下过雨。 董征打开房门,立刻嗅到了一股扑鼻的香气,他顺着味道走到厨房,身材中等的男人正在做饭,见董征出来,他热络地招呼道“醒了,我刚做了肉汤,一会儿一起吃点吧。” 菲克斯身高将近一米八,四十多岁的模样,已经有了要发福的迹象,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董征应了声,也不知道约翰和菲克斯的相处模式是怎样但他立刻意识到,这两个人已经二十年没有见过面了,就算曾经关系再好,现在生疏一些也正常。 菲克斯端上来了一盆肉汤,一盘烤好的土司和两个碗,道“我平常习惯这样吃,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挺好的挺好的。”董征赶忙拦住想要给他盛汤的菲克斯,道,“我自己来就好。” 肉汤上飘着层油星,大清早的看到这样一锅汤,嗅到肉香董征还有些腻,他一点也不饿,便只盛了一点点。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地吃了顿早饭,外面十分安静,也听不到什么社区应该有的声音。 饭后,董征接过了洗碗的任务,菲克斯打了个哈欠,道“我回去睡一会儿,中午可能起不来,你就自己做点东西吃。” 董征应了声,菲克斯又道“这几天外面不太安全,不要随便出门,把这当自己的家就行,不用拘束,不过地下室不要进。” 目送菲克斯的背影消失在主卧门后,董征回头看那一桌子残羹剩饭,因为他吃得少,肉汤还剩下一点,肉沫沉在碗底,也不知道菲克斯到底怎么煮的,董征吃着味道既不像猪肉,也不像牛肉。 他把餐具洗刷完收拾好,又想到菲克斯那句“我回去睡一会儿,中午可能起不来”。 睡这么久,他昨天一晚上都没回来吗 董征想着,到玄关处看了下,果真发现了鞋柜里的一双运动鞋上,有湿泥土的痕迹,旁边的橱子抽屉里,还有个便携式的手电筒。 衣架上的外套已经很久了,袖口和肘间磨损很严重,前襟也有些脏,玄关处的墙壁上有一个脏脏的掌印,叫人很容易就能想象到主人每天回家换鞋时的动作。 屋子里到处都是单身男人生活的痕迹,董征在不止一个位置的墙面看到了矩形的痕迹,想来这里曾经挂着相框,却不知什么原因,现在被拿下来了。 ☆、第152章连环命案 趁着菲克斯在休息, 董征将整个房间除了主卧之外的地方都仔细查看了一遍, 推测菲克斯已经单身生活很久了, 但在这之前, 他也许和其他人同居在这栋房子里,因为某些原因, 那个人的痕迹被菲克斯刻意地移除, 一丁点也不剩下了。 董征从柜子里翻到了一沓报纸, 找出最近一个月的挨个浏览头条标题, 终于在一周前的报纸上看到了这样一条消息。 富豪弗迪南德次子意外身亡,死亡原因正在调查中 直觉告诉他这绝对是重要信息, 董征仔细将报中提到的所有内容看了一遍费迪南德是在整个州都有名的富豪,因热心投身慈善有着很好的名声,家就住在这个紫藤镇中,然而一周之前,就是这张报纸发行的前一天, 10月4日,弗迪南德的次子, 年仅十六岁的乔治被发现在家中吞枪自杀。 乔治是弗迪南德在将近四十岁时才生下的孩子,一直宠爱异常,事发之后他坚决不相信儿子会自杀, 警方介入了此次调查,勘察现场后, 发现了一些很微妙的线索。 至于是什么线索, 报纸上肯定不会写出来, 董征怀疑就连这一句都是媒体为了促进销量加上的,西方媒体一贯喜欢用这种伎俩。 董征翻开下一天的报纸。 10月5日,头条依然是费迪南德次子自杀的调查进度,警方经过搜查取证后,怀疑乔治的死亡可能并非自杀。 10月6日的头条却换了个主人公,又有紫藤镇居民死了,他被发现死在自家花园里,他的左手不翼而飞这点和乔治的死状一样。 董征一下子来了精神,前面的两份报纸中除了吞枪自杀之外,都没有详细描写乔治的死状,现在看来,有人在他死后发现尸体之前,就拿走了他的左手还是说在乔治死前,手就没有了 董征倾向于第一种情况,如果在死前乔治的手就被“凶手”拿走,那现场肯定会有不少血迹,不可能让警方第一反应认为这是自杀。 那么杀死他的人为什么要拿走乔治的左手呢之后的那位死者的死,和乔治的死是出于同一个系列的吗 董征继续往后看。 一直翻到今天菲克斯回家时拿回来的报纸,董征心中已经对这个盒子想要他做的事情大致有了个轮廓。 包括乔治在内,紫藤镇在这一周内,接连有三个居民死去了,他们的尸体被发现在各自的家中,死状不尽相同,但所有人的左手都不见了,而且法医断定是在他们死后,手才被砍下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人失踪,他们的家人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联系不上他们,这两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了小镇里。 最后一天的报纸头条标题直接写上了“连环杀人魔出现在紫藤镇”这样的字眼,也说出了镇子里所有人直到现在的真实心声。 这两位失踪者消失的日期分别在10月7日和10月11日,董征想到今天早饭时肉汤奇怪的口感,心中霎时腾起不妙。 他放下报纸,进厨房打开了冰箱。 一块刚冻上的肉就放在上层,红白相间,肌理见还带着鲜红的血丝,散发着还未被冷冻上的血腥气。 除此之外,冰箱里还有一些意大利面和青菜,几盒牛奶。 董征洗了个手,深吸口气,食指碰上肉面,想要弄清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的肉。 “你害怕吃到人肉吗”崔左荆这时说出了进入盒子后的第一句话,他一直在囚徒空间里观察董征的表现,见男人紧张兮兮的模样,问道。 “说实话还是很恶心的。”董征用力捏了两下想要确认这到底是什么,可他又没有见过人肉是什么样子,只能判断出这不是牛羊猪鱼中的任何一种。 “算了。”末了董征破罐子破摔地关上冰箱,洗干净手,只能安慰自己,“反正吃都吃完了,我还能怎么办” 崔左荆失笑“那你一开始怎么不注意点” “我吃过之后才发现不对劲的。”董征深吸口气,将看完的那些报纸整理成好放回原处,他望着窗外空荡无人的街道,轻声道“怪不得街上都没有人,接连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有谁敢出门” 崔左荆“嗯哼。” 董征在沙发上坐了会儿,越想越不对劲。 约翰和菲克斯已经有二十年没有见面,先不说这两人是怎么联系上的,在明知道所住区域有杀人魔之后,菲克斯竟然还让约翰住进了他家中 这不显而易见有猫腻吗 等菲克斯醒了之后,试探一下他好了。 董征这样想着,看向墙壁上挂着的时钟,眼前突然浮现出了一行字。 请问要将时间跳转到下一个剧情点发生的时刻吗 是 否 董征虽然没有进入过单人盒子,但也有所了解,在单人盒子中,很多时候并没有重要的事情发生,盒子为了节省朝圣者的时间,会有剧情点跳转的功能。 他选择“是”,眼前便逐渐地黑了下去。 数秒钟后,意识再度清晰,董征睁开眼,看到的依然是黑暗中的卧室,他安静躺着等待剧情的到来,三分钟后,听到了隔壁主卧传来了开门的轻微声响。 菲克斯从他的房间里出来了。 董征全神贯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在心中默默模拟菲克斯到了客厅想要喝口水,因为没有开灯不小心把玻璃杯碰倒在了茶几上,他给自己倒了水,喝光,随手将杯子放在一边,去上了个厕所。 从卫生间里出来后,他出了门。 出了门 董征从床上爬起来,他打开灯,钟表显示,此时此刻是早上五点。 五点钟吗董征皱着眉头,立刻关上灯,害怕菲克斯通过灯光发现他醒着,他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朝外看,外面一片漆黑,仿佛正处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只有几盏路灯幽幽亮着,颇有种不详的气息。 这个时间点出门大概是晨跑加上买菜吧,昨天菲克斯六点半就把早饭做好了,正好能和这个点对得上。 董征默默想着,重新躺回去,眼前又浮现了问他要不要快进的选项。 这就是个关键的剧情点了 他有些疑惑,又起身摸黑出了房门,想要去菲克斯的房间去看看,他不相信盒子让他专门跳到这个时候就是为了让他听菲克斯五点出门的动静的。 他拧了下门把手,发现主卧被菲克斯反锁了,董征皱起眉头,他望了眼客厅上的表,黑暗中借着外面的灯光辨认了好久,才发现钟表不见了。 是什么时候被拿走的 他不知道。 董征只得怀着满心的疑惑,回到房间,选择了剧情跳转。 天,已经亮了。 窗外传来鸟雀的啁啾声,此时是早上六点四十五。 董征像昨天一样,把日历上的10月13日划掉,打开房门,早饭的香气依旧扑面而来。 董征 他想了想,抬手把头发抓乱,含胸驼背,半睁着眼睛装作生病的样子,用力打了两个喷嚏,走出房间。 “我好想有点感冒。”他对菲克斯说道,“可能昨晚窗户没关好吧。” “不要紧吧。”菲克斯仍然煮了一锅肉汤,配着吐司,他右手拇指和食指的夹缝处有层陈年老茧。 “不要紧,休息两天就行,不过胃口不太好,我就光吃点土司吧。”董征看他把碗端上餐桌,问道“这是什么肉口感好像不太一样,之前从没吃过这样的。” “马肉。”菲克斯回答道,“吃这个对肝好的,怎么,你之前没有吃过吗” 董征想起自己曾经富豪的人设,笑道“吃过,但你味道做的不一样,更香。” 然而事实上董征并未吃过马肉,也就无从知晓菲克斯说的是否正确,两人坐在餐桌上吃饭,董征只吃了两片吐司,这一天比起昨天,氛围似乎要轻松一些。 董征状似无意地问道“今早听到你天还没亮就出门了,这么早就要去买东西吗” “新鲜的马肉卖的特别快,得一大早去才行,正好我习惯每天都早起晨跑,才能每天都吃到新鲜的。” 这和董征的猜测差不多,两人吃过后,菲克斯又要回去睡觉。 董征在他关门之前问道“对了,你之前让我不要随便出门,是什么情况” 菲克斯回头看过来,这个中年男人笑呵呵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最近这个地方不太安全,接连死了好几个人了,具体的你可以看看我放在橱子里的报纸。” 董征装作被吓了一跳的样子,菲克斯安抚道“不过只要待在家里就不会有问题的,放心吧。” 主卧的门关上,董征收起惊讶的表情,再次打开冰箱,昨天他看到的那块肉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更加新鲜的。 大概是已经被两人吃光了吧。 街上反常的吵闹,董征从窗户望了眼,发现几辆警车停在不远处的街边。 他想起菲克斯不要随便出门的警告,笑了下,拿上钥匙换好鞋,第一次地走出了这栋房子。 他一直到了警察聚集的那栋别墅,站在警戒线外围观,除了警察之外这里几乎没有紫藤镇的居民,想来多日的谋杀已经把大家的好奇心都耗尽了,现在人人自危,还有谁会随便出门呢 隔壁的花园里有位肥胖大妈正在修剪植物,董征到她身边,闲聊般感叹道“又有人死了吗” “福特家的女人。”大妈看了董征一眼,见他面生,立刻警觉起来“我怎么之前从未见过你。” “我住在菲克斯家。”董征指指那栋房子,“我是他的发小,家里出了一点事,才过来暂住了,谁知道这里竟然这么不太平,怎么称呼您,太太” ☆、第153章跳转陷阱 “叫我米德就好。”这话果然引起了大妈的共鸣, 她真心实意地感叹道“谁说不是呢, 我都想搬走了。” 董征“弗迪南德先生家的孩子是第一起案子吧, 不知道到底要什么时候警方才能抓住那个可恶的凶手。” “是啊。”米德太太道, “乔治那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会昨天弗迪南德先生还说, 抓不到凶手, 乔治的冤魂不得平息, 他们就不下葬。” 两人沉默着看警察出入隔壁的房子, 老福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低头抹着眼泪。 “您知道菲克斯先生搬到这里多久了吗”过了一会儿, 董征问道。 “他他住这儿有七八年了。” “那您知道他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米德太太立刻向他投来狐疑的目光,董征嗨了一声,笑着解释道“我和他是小时候的朋友,已经好多年没见了,对他过去的事情, 我了解的不多,又不好直接问他, 只能向您打听一下。” 兴许是董征诚恳的模样很有欺骗性,米德太太终是给了他回答“他到这里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再工作了,我们也不知道他搬来之前是做什么的。” 行吧。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 向米德太太道过谢,董征便离开了。 至于福特家的案子想必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在报纸上看到, 董征回到房子, 菲克斯的花园相比起其他人家有些荒芜, 大概从来没有仔细打理过吧。 他在花园里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回到房间后,陷入了思索。 “感觉怎么样”崔左荆问道,说好了让董征独自通关,他一直也就没有和董征说过自己的想法事实上,他并不觉得自己能想到的东西,对方会想不到。 “线索还是不太够。”董征坐在床边,“我需要去富豪和菲克斯卧室里看看才行。” “地下室呢”崔左荆问道,“他这不要去地下室的提醒一看就有问题吧。” “时间不到就贸然去探索的话,我怕不是要死在这里。”董征手指摩梭着裤面,道,“要出来陪我一会儿吗” 崔左荆嗤之以鼻“这有什么好陪的。” “待在囚徒空间里那么长时间,你不无聊吗” 董征一下子戳到了崔左荆痛点,少年思索了一秒钟,还是出来了。 他一贯不喜欢待在囚徒空间中的感觉,崔左荆站到窗边朝外看,打开窗户,秋日微凉的风吹在身上,一下子就把沉闷吹得无影无踪。 “这时候那位菲克斯要是突然推门进来可就有意思了。” “不会的,他应该会睡到下午。”董征仰面躺在床上,思索到目前为止的每一条线索。 很快他想到还没有看今天的报纸,董征去客厅取来今天份的报纸,头条仍然是警方的办案进度,他们为那个神秘的连环杀人凶手起了个代号,名叫。 ,左手的左 董征不知想到什么摇摇头,将报纸放回原处。 崔左荆正好奇地在房间中左看右看,他也发现了墙上相框曾经存在的痕迹,又看看墙角已然落了灰的花瓶,没说什么。 “这真的是马肉吗”崔左荆打开冰箱,问道。 董征“不知道。” “反正不管是不是,你第一天都已经吃过了。”崔左荆回头看他,笑得像个小恶魔,“说起来有机会的话,我还真想尝尝人肉是什么味道呢。” “锅里还有汤,想喝的话你可以试试。” 崔左荆撇了下嘴,怕吵醒菲克斯,轻轻关上冰箱门,嘟囔道“没劲。” 董征失笑“我这是在尽力满足你的愿望啊。” “再贫嘴给你打歪。”崔左荆倒在沙发上,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加快点速度通关吧,太无聊了,我想出去。” “无聊”董征站在沙发背后,手伸过去掐了掐崔左荆的脸,被一把拍开,“看着我你还无聊吗” 崔左荆朝他做了个鬼脸,一手按在他左手手背的小草纹章上,“走了,不耽误你干正事儿了。” 指腹上还留有少年面颊柔软的触感,董征搓了搓手指,回去房间,面对着时钟,选择了跳入下一剧情点。 这次他看到的,仍然是一片漆黑的房间。 外面又传来菲克斯出门的动静,墙上的钟表依然是凌晨五点,询问他要不要进行剧情跳转。 不过这次董征并未再跳过时间,他坐在床边耐心地等,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手机里寥寥无几的短信记录,甚至还建立了一个记事本,用这个年代特有的方块头手机在记事本里挨个输入他已经获得的线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在了六点半,往常菲克斯应该回到家中开始做早饭了,然而现在,窗外仍然是一片漆黑,房间中没有任何做饭时的动静。 果然。董征关上手机放进兜里,他睡觉没有锁门的习惯,就算有,菲克斯拿着钥匙也可以随便出入。菲克斯在他睡着后,故意把他卧室钟表的时间做了调整,好让自己以为他是五点才出的门。 剧情跳转过后,董征只会在645分醒来,在这之前,菲克斯只要把时间调回正常就可以了。 这是盒子利用剧情跳转功能给他设下的一个陷阱它在故意加大线索被发现的难度,只要选择剧情跳转,就绝不可能发现这点猫腻。 客厅的表估计就是为此而摘下来的董征不确定自己到底是继续熬着好判断菲克斯到底从几点出去,还是进行剧情的跳转。 既然菲克斯特地把钟表调时,那就说明应该出去不止一时半会儿吧,再联系对方一睡就是一早晨的行为,董征推测他应该在十二点或者一点左右就出门了。 明天要不直接熬到睡觉的时候,看看他到底几点出的门。 董征打定主意,便跳转了剧情。 10月15日。 这天菲克斯照理做了肉汤,董征仍然称病未吃,可能他们午饭或者晚饭也吃了那不知道是什么的肉,可那时候不是董征掌控的这具身体,便也无所谓了。 “哎,墙上的表呢”董征盯着墙面,问道。 菲克斯面色很自然“哦,那个表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走了,我也没找人修,就暂时拿下来了。” 董征挑不出这话的什么毛病,便道“要不然把我房间里的表放外面吧。” “不用不用。”菲克斯摆手道,“我过两天就去修,不碍事。” 菲克斯饭后又去睡觉了,董征从窗户朝外看了看,街上空无一人,他就算出去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线索,便回去了自己房间。 这次他没有选择时间跳转,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对很多人来说可能会带来难以忍受的无聊,可对董征来说,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训练能力。 再说了,他也并非真正的独自一人。 和崔左荆聊了会天,董征便进入了内核之中,穹顶上漂浮的圣殿直到现在大门都没有再次为他敞开,他也不太着急,按照昨天未完成的进度继续梳理数据流运行的线路。 既然他的能力是将思维进行数据化,就代表着很多计算机的知识和原理也能用到这方面上去,董征最近一直在试着进行数据压缩故名思议,就是将大量信息进行集合处理,使它们可以用更小的空间储存起来。 如果真的能做到这一点的话,他的记忆能力会有极大程度的提升。 不过直到现在这还仅限于一个构想,从想法的萌生到真正的实现,在最后完成之前,谁也不知道会经历多长时间。 内核世界会让人忘记时间的流逝,董征意犹未尽地出来时,天色已经开始转暗了,他早饭吃得少,午饭又没吃,加上训练能力弄的有点头疼,还真开始不舒服了。 董征赶紧走出房间,看到菲克斯正坐在阳台的躺椅上,叼着一根烟,望着正在降落的夕阳,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他眉眼间带着显而易见的落寞,董征在客厅门口停住脚步,缓缓皱起眉头。 但很快,董征调整好脸上的表情,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非常自然地向菲克斯问道“今晚吃什么” 晚饭后菲克斯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了董征收拾,自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董征一边洗碗,一边和他闲聊。 董征说起过去的辉煌和落魄后竟然没有一个朋友肯帮衬,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做人太失败了约翰的经历也曾在他认识的很多人身上发生过,做生意哪有人会是不败将军,因为一场投资失败而再也爬不起来的例子多的都是,董征都用不着自己编,就能说的真情实感。 菲克斯和他一起感慨,董征本来想着了两人聊起来之后菲克斯能有感而发说点自己的事情,没想到对方闭口不谈。 董征也不强求,菲克斯的过去应该也是探索盒子的关键,夜色降临,两人聊过之后,便各自回了房间。 董征静静等待着菲克斯出门。 他躺在床上,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梦中他听到有人进了自己的房间,盒子中出生入死的生活让董征变得浅眠,几乎立刻就醒了。 他加大视觉端口的数据流量强化视觉,借着从门外走廊里照进来的光,清楚看到了此时是凌晨一点不到五分。 菲克斯轻手轻脚地把钟表取下来,将时间调到五点,挂上钟,看向董征确定他没有醒,才离开了次卧,带上了门。 总算给你逮到了。 董征长长地舒了口气,凌晨一点到早上六点半,大晚上地偷偷摸摸出门,要是没问题才有鬼吧。 虽然不能直接跟上去,但弄清了时间,就已经有他想要了收获了。 董征闭上双眼,依然没有选择剧情跳转,等了这么久,这一夜,他需要真正的休息才行。 ☆、第154章拯救世界 10月16日。 两人吃过早饭, 菲克斯提议两人一起整理一下院子, 董征欣然同意了。 昨天的谈心也不是没有作用的,起码两人之间的距离显而易见的拉近了许多, 疏离感几乎没有了。 董征跟着菲克斯去了院子, 两人拿了工具准备把那些蔫了吧唧的植物都铲除。董征正干着活,突然听到一声汽车急刹的声音,砰的一声闷响紧随其后。 他抬头去看时, 那可怜的路人已经被撞飞到了一边, 而肇事的黑色小汽车急匆匆地绝尘而去。 董征被吓了一跳, 他立刻推开院子的门跑过去, 只见一地的血,那倒在地上的男人已经不动了。 他很冷静, 但仍然保持人设,对紧随其后的菲克斯道“快叫救护车” 菲克斯越过满地的血,过去看男人的情况, 他伸手去摸男人颈侧,没有摸到脉搏, 起身对董征摇摇头“救护车到这里需要将近一个小时, 他已经没救了。” 菲克斯手上还沾染着死者的血, 面上除了淡淡的悲哀外, 根本看不到多少害怕的情绪,饶是董征在盒子里经历过许多生死关头, 骤然看到面前凄惨的尸体也有些不适, 可菲斯克又为什么如此淡定 董征沉默片刻, 知道他说的有道理“那叫警察过来吧。” “嗯。”菲克斯转身回去了院子,“等别人出来看到自然会叫警察的。” 董征最后看了眼盒子里的这位炮灰,维持着自己傻白甜富豪的人设问道“为什么啊,现在基本上没人会出来,要等别人看见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我不喜欢和警察打交道。”菲克斯站在门口回头对他道,“走吧,该准备午饭了。” 这似乎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车祸死人对于紫藤镇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波浪,大家的精神全都被连环杀人案折磨的疲惫不堪,哪里还能顾得上一场意外呢 不过一种说法渐渐流传开来。 董征也是和米德太太聊天时才知道的,他每天都会趁着早晨菲克斯睡觉的时候出门打探一下情况,毕竟如果真按照菲克斯要求的那样别出门,他可什么都干不了。 米德太太经常在花园里打理植物,想来她也很受不了今日里镇子沉闷到近乎窒息的氛围,很想找个人聊天,董征便抓住这一点,尽可能的获取情报。 “真的有灵魂存在吗”董征佯装惊讶的问道。 “小点声。”米德太太瞪大眼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四处望望见没有别人,才压低声音道,“小乔治绝对是被杀死的,之前镇子多平静祥和啊,自从他死后这些恐怖的事情才一档接着一档的发生,连警察都处理不过来,肯定是乔治的鬼魂在作祟,含着怨气的鬼魂可是最可怕的东西。” “这样说的话如果真有乔治的鬼魂,他杀人会不会有什么特定的目标” 米德太太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之前我听到福特太太在花园里大声谈论过乔治是私生子的事情,可能不小心被乔治听见过吧啊,这个你可不要给别人说,虽然镇子里的大家基本上都知道这件事了。” “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董征保证,他皱着眉头想了想的,道,“弗迪南德先生家里是不是还有个孩子” “蒙斯是他之前航海远行路上收养的儿子,他一直生不出孩子,就把蒙斯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结果四十岁走了大运,和情人生下了小乔治,所以才那么疼爱孩子的。”米德太太小声道,“这些是整个镇子都知道的事情,我才告诉你的。” 董征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没有人怀疑蒙斯吗” 米德太太笑道“这些都是警察要考虑的事情,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尽力保住性命了,不过要真是鬼魂的话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董征回到家中,院子外路上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滩可怖的血迹。他四处望了望,也没看到警察来过的痕迹,只能将疑惑存在心中,进屋去了。 菲克斯已经醒了,正坐在客厅里抽烟发呆,他盯着墙上矩形框的痕迹,烟雾缭绕中,陷入了一场颓废的沉思。 那里应该曾经放着他和某个人的合影。 董征推测大概是个女人,经过他这里几天对菲克斯的观察,这位先生是个不修边幅的,像大多数中年男人一样,身上的衣服穿上一周也不带换洗,从来没有打扫过卫生,垃圾都是随手放在桌子上。 而房间原本的装饰和布局十分讲究,很有生活气息,不管是墙上曾经存在的众多相框的痕迹,还是家具的样式和摆放,以及角落里落了灰的花瓶,都显示着曾有个细心且有生活情调的人和他生活在一起。 是妻子吧。 听见董征回来,菲克斯看他“不是叫你不要出门吗” “在家太闷了,我就院子里走了走,遇见隔壁家太太,聊了两句。”董征并不紧张,似乎只要他装的和没事人一样,就真的不会有事。 菲克斯见状,没有多说什么,董征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望着窗外问道“已经有警察过来处理过了吗我看那个人的尸体不见了。” 菲克斯笑了下,他将烟叼在嘴里深深吸了口,在董征以为不会有回答时,低声喃喃道了句“谁知道呢或许是被谁偷走了吧。” 又是两天过去。 每晚董征都能听到菲克斯出门的动静,这人在凌晨时分出发,一直到天亮后才回来。 而这段时间里,又死了一个人。 到目前为止,算上失踪的人,已经有7位受害者了,整个镇子人心惶惶,有三户人家直接搬走,包括给董征了不少情报的米德太太一家,房子卖不出去,便空着。 10月19日。 自从意识到剧情跳转可能蕴含陷阱后,董征便没再选择跳转,反正他也不是很赶时间,在盒子里空余的时间也方便训练内核的能力,如果实在无聊的话显然有人比他更加无聊。 这几天崔左荆在囚徒空间里待的都快发毛了,奈何早就和董征说好让他一个人通关,加上他在盒子里没有合理身份,如果贸然出来被别人看到不太好办。 于是崔左荆就只能趁着菲克斯睡觉或者出门的时候出来一会儿,董征在客厅茶几下的小抽屉里拿了一副扑克,两人就坐在次卧的床上把门反锁,窗帘一拉,一玩就是好几个小时。 崔左荆仍然热衷于在董征面前用他的千术,上次在玩偶之家出千被董征逮了个正着的事早就忘没了,董征也不拆穿,就由着他玩,不过现在的他,和玩偶之家时的可今非昔比了。 那时候玩21点他完全依靠之前的经验和一些简单的概率计算,可现在,他有了内核的帮助。 在得知崔左荆想要玩21点后,董征就试着在内核里写了个程序,通过已有牌的面值来进行是否要继续取牌的决策,经过几次实验,发现准确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这样玩了一天,崔左荆发现就算自己出千有时候也赢不了董征,便感觉无聊了,他把手里的牌一扔,整个人摊开了躺在床上,把一只脚翘起来摇晃着,拉着长腔道“好无聊啊。” “无聊就玩的别的。”董征将牌放下,“有我这么个大活人还能让你觉得无聊” “就是因为你才无聊的。”崔左荆叹了口气,“和你有什么好玩的啊。” 董征“我们可以趁机培养一下感情。” 崔左荆霎时朝他看来,眼神警惕,他拿过董征的枕头抱在怀里,道“我警告你可别有别的想法啊,你这说好追求我,却把我关在囚徒空间里的账我还没给你算呢。” “这些都属于不可抗力。”董征也躺下,次卧的床是长单人床,躺着一个董征和现在已经明显长大了的崔左荆有点挤,两人胳膊挨着胳膊,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温度“不想玩的话就聊天吧。” “聊什么”崔左荆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自从董征给他说了那些话后,他再面对董征时,心中便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硬硬压抑着,上不来也下不去,堵得他不舒服。 直觉告诉他要是真把感情拿回来,事情可能会朝向他也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不过有一点崔左荆无法否认,和董征相处的时候,他很少会觉得心情不好。 就好像现在崔左荆觉得无聊,也仅仅是无聊而已,要是别人把他绑在身边还什么正事都不做,他可能早就烦的揍人了。 “聊点现实世界的事情吧。”董征道,他侧头看着崔左荆,少年的轮廓比起两人初识时,硬挺了一些,“我想多了解了解你。” “现实世界啊”崔左荆笑了,“要是真认真看的话,现实世界的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人。” “你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吧十六岁那天我晚自习请假想回家过个生日,结果被杀人犯盯上了,在这之前,我就单纯是个老师父母眼中的乖孩子,成绩不错,能考上一个好大学,以后去大城市生活。 “从纯白地界回来后没多久,我家里人就都知道那些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了,他们选择了相信我,而不是带我去看精神科医生。 “从那之后,我就基本上一直待在家里,冻结的时间的确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但如果我真想和人交往的话,也不是多大的问题,认真说起来的话我可能是心态有了一些变化吧。” “纯白地界里的经历让那些平凡的生活完全不能激起我的兴趣,我看着父母日复一日的工作,妹妹从初中读到大学,感觉到厌倦。” 崔左荆顿了顿,他看向董征,说出了那个他一直以来,从未对其他人说过的心思“与其成为无数普通人中的一个,在城市中为生计而工作,我可能还是喜欢这里的。” “你喜欢冒险,我从很早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董征轻声问道,“所以你才选择回来的,是吗” “我喜欢这个世界,只可惜它被掌控在了一个恶毒女人的手里。”崔左荆抬手放在眼前,他张开五指,仿佛能够透过指缝看到除了天花板之外的东西。 “回去后的那八年,我一直无法再次融入现实的世界,我每天晚上都做梦,梦见那些我曾遇见的人们,梦见驶过站台的火车,梦见这里的所有不可能的可能,以及那些溢满了幻想的盒子们。” “从那时起我就明白,迟早有一天我会回来的。我会回来,亲手拯救这一切,而不是终结。” ☆、第155章雨夜线索 两人聊着聊着, 不知不觉就已经十二点了, 董征估摸着快要到了菲克斯进来给他调钟表的时间,便让崔左荆先回去。 这天晚上下了雨, 不算小, 哗啦啦地拍打着窗户,给进入不太平的小镇染上了阴冷的色泽。 董征给自己订了个六点的闹铃,在闹钟响后他很快清醒过来, 穿衣洗漱, 坐到客厅里等待。 因为下雨的缘故, 天色仍然一片漆黑, 闪电时不时划破夜空,留下白色的残影在视网膜上一闪而过。 他没有开灯, 就在黑暗中坐在沙发上,于是当六点十分,菲克斯两手空空, 满身雨水的从外面回来,毫无防备地打开灯时, 看到董征, 被吓了一大跳。 很快, 菲克斯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道“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打雷,被吵醒就再也睡不着了。”董征起身去给门口浑身湿透的菲克斯搭把手, 假装疑惑地问道“雨下了一整夜吧, 你出门怎么不带把伞” 菲克斯面上划过一丝不自然, 他午夜出门的时候可没有下雨,只能道“路上出了点事情,把伞丢了。” 董征将他把湿外套接过来扔进洗衣服的桶里,回头看到菲克斯脚下已经积累了一滩水痕,里面泛着淡淡的红色,显然哪里出了血。 董征“呀”了一声,赶忙问道“哪里受伤了吗怎么弄的啊还有血。” 菲克斯一看没瞒住,便索性不再隐瞒了,他脱下全部上衣,左臂上显而易见有一道伤口。 “路上跌了一跤,伞吹跑了不说,还把自己伤到了。”菲克斯扭头看着伤口,道“电视柜里面有医药箱,帮我拿一下。” 董征拿来医药箱,给菲克斯处理伤口,上世纪九十年代医药箱的内容和他所熟悉的差不多,他只看了一眼,便确定了以这伤口的平滑程度,绝对是利器切出来的。 用碘酒消了毒,看流血量不太多,董征就用纱布给菲克斯包扎起来了。 做完这一切他去卫生间拿了两条干净的毛巾扔给菲克斯,道“快擦擦身上吧,天冷了,别再感冒了。” 菲克斯嗯了声,擦去身上的水珠,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盯着虚空中的一点,似乎在思考什么非常困难的事情。 “就摔了这一个地方吗” “啊,对。”菲克斯回过神来,对他笑了下,“我去洗个澡,有点太冷了。” “下次出门可要注意安全,本来最近就不太平。”董征将医药箱收好,“那好,你赶紧去暖和暖和吧,今天早饭我来做。” 菲克斯嗯了一声,便走出了客厅。 菲克斯的身影消失在转角,董征默不作声地收回了目光,菲克斯年纪不小了,身上的皮肤有些松弛,但仍旧能看出曾经非常强壮的痕迹,他浑身上下有很多深深浅浅的伤疤,除此之外很干净,没有纹身。 董征食指点着鼻尖,联系菲克斯最近的种种反常行为,有了种全新的猜测。 还得做早饭,自从莉莲来到古堡后,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在厨房动过手了。 菲克斯今天没有带东西回来,董征打开冰箱,里面已经没有肉了,只剩下了一些蔬菜,倒也让他松了口气。 总算不用想方设法地找理由不吃肉了。 即使有乌云的遮挡,随着时间流逝,天也逐渐蒙蒙亮了,董征从厨房忙活完,擦干净手把简单做好的早饭端上桌,正巧看到菲克斯从地下室的那扇门中出来,背对着他锁上门。 菲克斯转过身,见董征看他,赶忙解释道“下去拿了点东西。” 这话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董征问道“方便吗不好弄的话我可以帮忙。” “不用了,我已经拿完了。” 董征点点头,没再提地下室的事情,两人就坐在桌前,开始吃早饭。 “对了,我房间里的表好像坏了,时间快了将近六个小时呢。” “等我明天就去和客厅的表一起修一修。” 董征闻言,知道菲克斯大概不会再调整他房间钟表的时间了。 吃到一半,董征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之前受过很多伤吗看你身上那么多疤。” 菲克斯“之前年轻时候走南闯北的,干过不少事情,也是最近几年才安顿下来的。” 他没有正面回答,大概是因为有什么是不好给其他人知道的吧。 董征表现得似乎没有怀疑,只道“看着雨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出事。” “应该不会的。”菲克斯低头道,他嘴里还嚼着东西,说话有些不太清晰,“都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警察来了那么多次这里早就全都是他们的眼线,就算是个再猖狂的杀手,也得换个地方动手了吧。” 董征“我要是那个杀人魔,看到每天都来那么多警察,早就跑了。” 菲克斯笑了下,道“不过显然,他觉得在警察眼皮子底下杀人更有意思。” 又过了会儿,菲克斯喝完最后一口蛋花汤,放下碗,道“我真没想到你做饭味道竟然还不错,你之前不是个富豪吗” “在没富起来之前,我也要照顾自己的生活啊。”董征笑着回答道。 饭后两人各自回去休息,崔左荆趴在囚徒空间的床上,像是看电影一样围观发生在董征身上的那些事情,道“他也在怀疑你” “显然。”董征把崔左荆放出来,他打开窗户,带着水汽的风便吹进房间“我已经在尽力表演了,但肯定有疏忽的地方,菲克斯又不是粗心大意的人,肯定会注意到的。” 雨果然下了一整天。 菲克斯照理睡到下午,午饭董征自行解决的,两人再见面时已经在准备晚饭了,董征从房间里出来,菲克斯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银质的小东西。 见董征出来,菲克斯将那玩意扔给他,道“把这个随时带在身上。” “什么”董征接在手里,才发现是个十字架。 “带好就是了。”菲克斯站起身,走向厨房,“晚上吃什么” 董征把十字架放在兜里,心想,就连菲克斯也相信乔治冤魂复仇的这个说法吗 准备晚饭时,菲克斯对董征道“明天弗迪南德先生家要举行追悼会,我会参加,你是一个人呆在屋子里,还是和我一起去” “我和你一起吧。”董征一听,便知道剧情总算要进入下一进度了,道“大家都去追悼会的话,我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总感觉有点发慌。” “好。”菲克斯同意了,“准备一下要穿的衣服,明天你和我一起去。” 今天菲克斯没有拿来报纸,不过镇子里也没有警车过来,大概是没有人死吧。 董征能肯定,现在小镇里到处都是警方安插的暗线,只不过他没有发现而已,虽然不太清楚这个年代时西方警察如何办案的,可接连环恶性杀人这种的重大案件,肯定不会由普通警察来办。 10月20日。 今天在弗迪南德家的豪宅中,举办了乔治的追悼会,除了那些已经搬走的人之外,紫藤镇上几乎所有的居民都来了。 弗迪南德家的房子几乎就是一栋宫殿了,董征站在门口,看到建筑中央那耸立的高塔,恍然发现自己每天一打开窗户就能看到的塔尖原来就是他家的。 除了紫藤镇居民外,还有一些费迪南德的亲朋闻讯来到了这里,少说也得有两百人,管家和仆人们引领着前来追悼的客人们,分别记录大家送上的追悼礼物。 董征只见菲克斯把一路上夹在腋下带来的盒子给了仆人,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不过以菲克斯的性格,想来也不会太精致。 费迪南德家的客厅大的就像宴会大厅一样,装着二百来号人都不觉得拥挤,这里大概之前少不了各种聚会吧。 一些警察守在外面,没有进门,负责安保工作,但肯定会有便衣混在人群里。 这一阵几乎没有人会出门,董征无从和他们见面,也就都不熟,倒是一直有人在和菲克斯打招呼,让他看起来人缘来不错的样子。 这一打招呼,就少不了对被菲克斯带在身边的董征的好奇了,菲克斯只介绍是自己暂住过来的朋友,其他话一句也不多说。 大家相互寒暄过,等到周围人不太多的时候,菲克斯低声问道“我给你的东西带好了吗” 董征“拿着呢。” 他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追悼会在某种意义上的主角,弗迪南德先生很快来到了厅中,这也是董征第一次见到这一剧情围绕其发展的关键人物,他已经五十六岁了,典型的白人面容,头发花白,身体倒还壮硕,不过因为痛失爱子,精神状况不是很好。 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长相十分普通,但衣着华贵,和费迪南德的贴身男仆一起,搀扶着他走到台前。 似乎能感受到董征的疑惑,菲克斯低声解释道“这是费迪南德先生的长子蒙斯,今年三十岁,是他收养来的。” “他看起来好像不太伤心的样子。” 菲克斯不置可否“谁知道呢。” 费迪南德讲了一些话,大概感谢了大家能抽出时间来到这场追悼会,说小儿子乔治是个多么可爱他多么疼爱的孩子,表达了痛心和怀念,还有希望警方能尽快找到杀死乔治的凶手。 董征一边听着一边观察四周,大厅墙上挂着乔治的黑白照片,的确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对镜头笑的灿烂。 费迪南德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娶妻,乔治的生母也并不在这里,蒙斯和贴身男仆一边一个站在他身旁。 董征仔细暗中观察这两人,突然发现男仆带着白手套的右手稍微有些臃肿,像是在手套里还塞了一层别的东西。 比如说纱布。 ☆、第156章肇事车辆 这位仆人三十多岁的模样, 面容端正,身材强壮, 恭敬地站在费迪南德地侧后方, 三个人一起时,如果不是衣着区分了他们, 竟有种比蒙斯更像是费迪南德长子的感觉。 费迪南德的悲痛溢于言表, 年迈时失去了期盼多年, 最为疼爱的小儿子, 唯一的亲生儿子, 他几乎已经快要到崩溃边缘了。 “我听说乔治是这位先生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孩子”董征小声问菲克斯。 菲克斯嗯了一声,感叹道“所以现在才能难以接受吧,放在谁身上都不可能接受得了。” 弗迪南德本来就很难生出孩子,到了这个年纪, 就不可能再生一个孩子作为继承人培养了。 董征发现菲克斯并不排斥给他说这些有关费迪南德家的消息, 他行踪鬼祟, 故意不让董征发现半夜出门, 却对这些命案提起时没有太多忌讳。 到了自由追悼的时间, 弗迪南德很快就离开了大厅, 身为追悼会在某种意义上的主角, 他本应该听听大家口中乔治生前的那些事情。 但没有人介意, 众人都非常理解这位父亲现在的心情。 从追悼会现场的氛围和居民们的态度来看,他们还是挺喜欢这位先生的, 就如同报纸上说的那样, 弗迪南德曾出资帮助紫藤镇修过好几次路, 热衷慈善事业。 菲克斯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董征也没想找他,正好身边没人,他可以好好探索一下这栋房子。 除了负责招待客人们举办追悼会的一楼之外,别墅的其他地方并不对其他人开放,门都被锁的严严实实。 董征趁着仆人疏忽时,偷偷摸上了二楼,正对着楼梯的那面墙上挂了一张相当大的椭圆形镜子,一下子就能找出上楼人的样子,乍一看上去,就好像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正在彼此走近一样,又或是正在一步步钻进镜子里。 这样的布局不光是让人不舒服了,还有种在无形中透着股邪气,董征侧身站在镜子照不到的地方,去看镜框上密密麻麻的花纹。 和用于装饰的纹路完全不同,这上面的雕饰用极为抽象地手法勾勒出一个个扭曲的人形,董征匆匆扫了一眼没有细看,他偷偷溜上来,指不定就什么时候就会被被发现了,得抓紧时间探索一下其他地方才行。 走廊两侧的房间大都关着门,每一扇门旁边都挂这个紫色的小荷包,董征伸手捏了捏,很零碎的手感。 他又凑上去小心翼翼地轻轻闻了下,一股非常奇特的香气飘入鼻腔,让他立刻泛起恶心,头晕目眩地赶紧后退了两步。 只是闻了一下那残留在鼻腔中的味道便经久不散,董征皱着眉头深深吸了几口正常的空气,仍然没能压下那恶心的感觉。 把这玩意挂在门上,这家人就不怕会被熏死吗 董征想着,继续悄无声息地探索。 他走到走廊尽头的门厅,这里连接着一个房间,布置像是个休息厅,茶几旁放着两张华贵的木质椅子,其中一个沾着大片的血迹,上面用白色粉笔做了标记,画成了一个人形的轮廓。 小乔治大概就是在这里“吞枪自杀”的。 大概是有警方要求,案发现场被保存的很好,不过事到如今,已经十几天过去了,现场早就被探查透彻,没有什么用途了,故而并未派人看守。 值得一提的是,有一个奇怪的雕像正放在那张椅子上,大概二十厘米高,是一个浑身,正双手环抱着自己的人形塑像,雕像的头部很大,长方形,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大小,佩戴项圈,上面用暗红和墨绿的颜料画了几笔。 “巫术”董征喃喃道,“是用来镇压乔治冤魂的吗” 没人能够给他回答,崔左荆在囚徒空间中问道“你觉得这个副本里会有灵异元素出现吗” “不好说。”董征笑了下,“如果真要有的话,希望可以不用盯上我。” 董征站到窗边朝外看了眼,下方就是花园的内院,被别墅的建筑四面环绕着,从外面是看不到的。 花园中的植物都被打理的非常好,中间甚至还有个正在喷水的小喷泉,董征侧身贴墙朝外看,以免被窗外的人发现自己的身影。 一个黑黑的东西掩映在树影处,只露出一角的轮廓,似乎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董征眯起眼睛,他想起那天早上把路人当场撞死后逃逸的那辆车,似乎也是黑色的。 如今整个镇子里能开上车的人应该没有多少吧。 董征打定主意要下去近距离看一下到底是不是那天撞死人的车,走出案发现场的房间,他刚转过转角准备下楼,迎面便碰上了上来那东西的女仆。 女仆善意地提醒他“追悼会只在一楼举行,先生,其他楼层我们不对客人们开放的。” “不好意思,房子实在太大了,我本来在找卫生间,没想到迷了路,不是故意要上来的。”董征很好地扮演着一位拘谨的客人形象,“能问一下卫生间在哪儿吗” “我带着您去吧。” 回到一楼,从相互交谈着的人们中间穿过,乔治作为富商之子,年龄又不大,和大家的交集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故而在简单的谈论过后,大家的话题又免不了地朝像了近日来笼罩在紫藤镇上的乌云这一系列的连环杀人案。 “凶手到底是不是我们镇子上的人啊,这一段时间也没见有谁新搬进来。” “有啊,菲克斯家不是有他一个朋友住进来了吗” 说话的人瞥见正从他们身边路过的董征,立刻禁了声,对董征笑笑。 董征也对她回以微笑,说实话他事先都没怎么想过紫藤镇居民会怀疑自己的问题,毕竟对朝圣者来说,盒子里除了关键人物之外的nc在某种意义上都只是构成盒子世界的元素罢了。 他从正在交谈的两人身边走过。 不过要仔细说来,要是他作为紫藤镇居民,肯定也会怀疑在这特殊时期搬来入住的人吧。 内院同样也不让客人随意进入,董征观察一番后,成功从卫生间里翻窗入内,他的落点在灌木丛中,一棵苹果树刚好遮住了身影。 董征蹲在树后待仆人们经过后,才猫着腰一步步靠近之前从二楼看到的位置。 汽车停在一个很隐蔽的位置,如果不是董征到了二楼,单从大厅的窗户里是看不到的。 靠得进了,董征几乎就可以确定这就是那天肇事逃逸的车辆,虽然那天只不过一瞥,但内核逐渐完善的过程中,董征的记忆能力比之前强了许多,直到现在还能回忆起当时场景的每一处细节。 按照路人倒地的位置来看车在把他撞飞后,左边车轮又从尸体的腿上碾了过去,董征仔细查看轮胎,终于在左前轮轮胎花纹的凹陷处看到了一小片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迹。 就是这辆车了。 想到后来尸体的消失,以及菲克斯当时的那句“谁知道呢或许是被谁偷走了吧”,董征嘶了一声,他再次确认周围没有人,将目光转向了后排的车门。 宴庭中人们嘈杂的谈话声不甚清晰,终于,董征在车门下端的缝隙里看到了一点很难被察觉的血迹。 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董征没有耽搁一分一秒,立刻猫腰转身离开了车旁,他按照原路返回了卫生间中,在地板上蹭去花坛中才踩出来的泥,施施然返回了宴厅。 在肇事后,原本被认为逃逸了的车辆趁着无人注意,又返回了原处,将那具尸体放在后座上带了回来。 带回了这栋房子中。 他们要尸体做什么而带回尸体的人又受谁的指使弗迪南德还是蒙斯 董征从桌上端了杯柠檬水,菲克斯不知所终,他没有相熟的人也不认识那位小乔治无从悼念,只能在一旁默默听身边人谈话。 他们说的大都是一些街坊邻里间的轶事,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这段时间里谁也没有闲心思串门,正好借着追悼会的机会,迫切地相互交换那些八卦信息。 说来说去,话题又不可避免地转到了凶杀案上面。 “为什么那个凶手非得要拿走尸体的左手啊。” “不是说是小乔治的冤魂过来复仇的吗” “你还真信这事儿啊,哎,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乔治都凶手还要他的左手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不知道不过你还记得吗乔治十岁的时候和贝利家的孩子在院子里玩,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摔断了左手,动的手术,过了好久才康复的呢,好像自从那以后,他左手的小指就一直不太好用。” “会不会和这有关” “谁知道呢,可惜了这么聪明的一个孩子,不过这凶手也真够厉害的,一连杀好几个人,警察都来了那么多次了,直到现在也没有被抓住。” “” 乔治的左手曾经动过手术 董征记下这条目前还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线索,他一直觉得盒子应该不会让他解密乔治的死因,毕竟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什么和警方接触的机会,无从获得第一手的线索和资料。 他又听了一会儿,也没再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这些普通居民所知道的线索也极为有限。董征没有什么事情可干,便再一次开始了四处游荡。 本着一回生二回熟的想法,董征还想去二楼看看有没有他之前忽略的线索,他刚刚走上楼梯,还没上到二楼,就从镜子里看到了一个一直在失踪的熟悉身影。 ☆、第157章暗中跟随 菲克斯正从三楼匆匆忙忙的下来, 也从大镜子里看到了董征,他脚步顿了下, 随即像是无事发生一样, 继续走下楼。 “你怎么会在这里”菲克斯问道。 董征听他话中并不带质问,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测“这话我也想问你, 不是说客人只能在一层活动吗” “我偷偷溜上来的。”菲克斯走到他身边, 董征看了眼面前的大镜子, 听到二楼走廊上似乎传来仆人交谈的声音, 后退一步, 转过身,直接和菲克斯一起下去了。 “我给你的东西还带着吗” “带着。”董征这时候大概明白了菲克斯为什么要再三确定他有没有带着十字架了,就二楼那么多巫术一样的痕迹,所谓乔治鬼魂一事, 很有可能并不是传言。 两人下到一层, 菲克斯又道“你自己随便逛逛吧, 不过记住, 不要随便去地下室。” 地下室 董征看向菲克斯, 眼神问询, 菲克斯却不再多说, 朝他耸了下肩膀, 接着离开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这不是故意引着他往地下室看吗 菲克斯想要提醒他什么 菲克斯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董征想了想, 去找别墅地下室的入口了。 董征对这个年代西方别墅的结构不太了解, 不过如果地下室里有秘密的话, 入口不可能会在人比较多的地方。 董征便挑着人少的地方走,一层并不只有这一栋主建筑,弗迪南德的那些朋友都在别处,很有可能在和主人聊些生意上的事情。 董征转到左边的建筑,这边大概是仆人们休息的地方,也有一些客人,故而看到董征过来,也没有人怎么在意。 很多门都紧闭着,不知道做什么用,董征游荡了半天,将那些门进行分别分析,比较它们之中谁是地下室门的可能性比较大。 他甚至将听觉端口的流量提升到了目前为止的最大程度,试图听到什么非同一般的响动。 最终董征被隔壁房间的谈话声吵得脑子都快爆炸了,才放弃了这一举动。 崔左荆“干嘛非得要找地下室啊。” 董征“菲克斯那样说肯定有问题。” “你就不怕他坑你” 董征笑着摇摇头,他又找到了一个看起来挺像地下室门的地方,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不过被锁着。 算了,找不到就别找了。 董征在隔壁房间随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在弗迪南德家里发现了黑色轿车,就已经是不错的收获了。 董征坐在那里休息,过了没多久,突然听到有人踩着木质楼梯上来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立刻来了精神。 下一刻,角落里的那扇门被打开,费迪南德的贴身男仆从里面走出,手里还拿着手电筒,加上从那门口露出的墙壁略显斑驳的阴暗一角,董征便能笃定这大概就是地下室了。 男仆并未发现董征,他讲门关上,用钥匙紧紧锁起来,从另一扇门离开了房间。 他手套脱下来了,右手上果然缠着纱布。 找到了哪里是地下室,董征暂时就没了别的心思,虽然不知道能有什么用,可这男仆鬼鬼祟祟的模样,显然也是有鬼。 他离开了侧楼。 走在长廊上,董征正思索着在二楼看到的那些巫术痕迹,突然迎面走来一个人。 董征认出这个弗迪南德先生的养子蒙斯,这人猛一看见他,就好像见了鬼一样,脸色猛然一变。 “约翰,你怎么会在这里” 蒙斯认识“我” 董征花了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既然约翰曾经是个富豪,混迹在上流社会,那么认识同为富家子弟的蒙斯也挺正常的。 董征在原地站定,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约翰和蒙斯之间关系如何,变只对他微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蒙斯一下子就慌了,他六神无主地啊了半天,猛地大步走进了,凑在董征面前压低声音道“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那把枪是乔治看着好看非要过去的,我早就给了他,真的和我没有关系。” 枪 是乔治自杀用的那把枪 董征意识到这又是一条重要线索,便低了下头,双手抄在兜里盯着鞋尖看了几秒,才再抬起头,对蒙斯道 “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毕竟我现在只不过一个落魄的破产商人,暂住在朋友家里而已。” 董征很清楚到底怎样的肢体动作才能给对方压力感,果然蒙斯更加慌张了,他瞪着血丝遍布的眼睛,狠狠抓住董征肩膀,道“真的不是我,现在所有人,警察,那些邻居,还有我父亲,所有的人,所有人都在怀疑我,可是真的不是我啊” “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我也是来到这里之后才知道你们家的事情的。”董征将他的手掰开,道“对于乔治的事情,我表示非常遗憾,听说他是个很可爱很乖巧的孩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很希望能尽快将凶手抓到,这样既能给你弟弟报仇,又能洗清你的冤屈,多好。” 蒙斯怔怔盯着董征,缓缓松开手,仿佛不认识他了一样。 “你之前不是这样的,约翰。”他喃喃说道,“你之前从来不和我这样说话的,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 “别这样蒙斯,我相信你,所以才会这样说的。”董征能看出现在这人已经到了种魔障的程度,不管他说什么,在蒙斯耳朵中都可能回事怀疑的意味,“我还有别的事情,先走一步了,你不要太神经过敏,如果事情不是你做的,就不用担心别人会错怪你,警方迟早都会还给你清白的。” 说罢董征便快步离开了,他转过转角,停住脚步,偷偷探头回望了一眼。 蒙斯仍旧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目前来看,乔治用来“自杀”的手枪应该是蒙斯送给他的,而且应该比较独特,要不然蒙斯也不会这么笃定他能根据报纸上的那张照片,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直到现在,董征仍然不太确定盒子到底想让他探究什么事情,是乔治之死的真相现在由警方接手,他根本就没获得任何一手的线索。 还是连环杀人案可目前看来,给他的线索也完全串不上。 目前董征唯一能说拿的准的,就只有菲克斯一个人了。 继续看看吧。 追悼会在傍晚时结束,一直到快要离开时,董征才又遇见菲克斯,两人一起结伴回家。 到家后董征装作随口提道“你说这凶手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啊,这都闹了十来天了吧,人心惶惶的。” 菲克斯换上鞋,把窗帘一拉,将房间和外面的黑夜隔绝起来,他背对着董征,将沙发上自己昨晚换下来的衣服收起来“就快了。” 这天晚上,菲克斯没有出门。 10月20日。 菲克斯没有出门,也就没有带来新鲜的“马肉”,但冰箱里有昨天剩下的,他照常煮了一锅肉汤,但这次,董征没有找理由拒绝。 这一整天都没有发生什么要紧的事情,菲克斯又在地下室里待了很长时间,这次他没有瞒着董征,光明正大地从地下室里出来,关门落锁。 一直到晚上。 午夜十二点半,传来的菲克斯走出主卧的声音,他照例到客厅喝了杯水,去卫生间。 他没有过来再调整董征卧室钟表的时间,从准备到出门这一系列的动静似乎也比之前大了些,就算董征是真正睡着,也能被吵醒。 更何况董征一直都醒着。 今天菲克斯的反常已经从各个方面都告诉董征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董征一直精神紧绷准备着,这下可算给等到了。 他立刻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对睡在自己旁边的崔左荆道“我感觉情况好的话,今天差不多就能结束了。” “嗯”崔左荆趴在床上,抱着董征的枕头,睡得迷迷糊糊的。他本来是出来陪董征玩的,结果玩着玩着困了,直接两眼一闭,趴他身边睡了。 少年脸颊被枕头压得肉鼓鼓的,袖子蹭到了手肘,露出一截白皙劲瘦的小臂,就连腰间也露了一大片。 “什么事儿啊”他迷迷糊糊地问道。 “我是说,如果没意外的话,盒子应该快要结束了。”董征穿好外套,见崔左荆仍然迷迷瞪瞪地醒不过来,便单膝跪在床上,俯下身直接趁机在他脸颊啄了一口。 “嗯”崔左荆皱着脸慢吞吞地去躲,仍然不愿意睁眼。 董征失笑,“回去睡吧,囚徒空间里还更舒服。” “那不行,要是最终剧情到了的话,我可得随时盯着点你。”崔左荆翻身起来,他揉着眼睛拍拍董征胸膛,道“我回去了,你赶紧跟上吧,别待会儿找不到人家人影再不知道去哪儿了。” “好。”少年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取而代之地出现在了他意识中的囚徒空间里,董征收起了心中难得的柔软,深吸口气,在厨房拿了把剔骨刀插在裤腰间,出门了。 连绵几天阴雨后,今天的天气也没能好起来,乌云遮蔽月亮,菲克斯已经不见踪影了,董征摸着黑出门,四处张望一番后,望向了远处弗迪南德家的塔尖。 街道上空无一人,各家各户的窗间也全都一片漆黑,董征贴着墙角,在路灯昏暗光线的照耀下,穿越这个不甚安稳的小镇,去往弗迪南德家。 看起来不远的距离走着却足足要将近二十分钟,弗迪南德家经过乔治的事后,安保加强了许多,一直有仆人在外面守门。 凌晨一二点是人最困的时候,董征看着那困得磕头打盹的仆人,从地上拾了块石头,远远地扔过去。 石头惊动了打盹的仆人,他揉揉眼睛,警惕地环视一周后,才心惊胆战地过去查看情况,显然近日以来的凶杀案也让他心神不安。 董征趁机溜了进去。 ☆、第158章镜中幻影 董征第一次干潜入别人房子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可做起来也挺熟练的,他猫在墙角被灌木遮掩住的地方,确认走廊上没有人, 悄无声息地打开窗户钻了进去。 刚一进入, 他就觉得不对劲了,追悼会明明只过去了一天,可走廊上的景象已然大不相同, 每一扇窗户, 每一盏灯上都挂着之前在二楼看到过的紫色荷包,淡淡的奇异香味飘散在空中,让董征有点反胃。 这个时间点, 就算是仆人也休息了,走廊上空无一人,董征确认过位置后,向着探索到的地下室入口的方向潜行。 数不清的荷包吊在灯上,将灯光遮挡, 让一切更加昏暗, 透着暗紫的色泽。董征不愿意多呼吸这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香气,屏住呼吸飞快地穿过走廊, 正要转弯时,面前一扇紧闭的门突然毫无征兆地缓缓划开了。 一束刺目的光从中射出,冷冷地映在他视网膜上。 董征心中一惊, 立刻侧身去躲, 那光却没有跟着他移动, 反而消失不见。 董征皱起眉头,缓缓靠近那扇门,家里唯一的手电被菲克斯拿走了,他没有携带任何照明工具,但更够调节视觉端口的流量增强视力,也让他足以应对一般的黑暗环境了。 透过虚掩的门缝,董征发现这房间里装满了镜子。 刚才他看到的光便是镜面反射出的外面的灯光,因为他站位的问题,特定地照在他眼睛上。 数不清的镜子中映出他从门缝中朝里望的样子,董征回过头确定四下无人,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个只有十多平米的小房间,本来应该用来堆放杂物,现在除却地板之外,全都贴满了镜子,就连天花板上都是。 镜子将这处小空间无限制的放大了,董征能看到无数个自己,正面的、侧面的、背面的。 而地板正中央,绘着个圆形的阵法,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董征看不懂的文字。 这是做什么用的 董征不知道。 他就要转身离开,就在这时,他从镜子里看到了一个人正站在他身后,他比董征还要高大,有一头耀眼的红发,面容却不甚清晰。 “艾伦”董征立刻回头去看,但他身后空无一物,只有镜子里才映出了那他许久未见的人影。 幻觉 董征深吸口气,他静下心来,让内核世界中的安保噬菌体去排查有无异常数据,结果很快便出来了,没有任何异常,防火墙恪尽职守地阻拦了所有不应该进来的东西 那会是什么 艾伦就像还活着时最经常做的那样,胳膊热络地搭在董征肩膀上,董征盯着镜子中的青年,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再看清他的脸。 有一道身影出现在他身边,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长发高高挽起,腕上带着翡翠镯子,峨眉刺挂在腰间,她亲昵地挽住董征手臂,静静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虽然仍旧看不清面容,但董征能够在心中描绘出她的模样。 这是他曾在梦中有过一面之缘,难产早亡的生母,刘悦蔷。 董征深吸口气,不动也不动,他不忍心破坏镜子中的场景,但他也并未被这些所迷惑,董征手指微动,将崔左荆从囚徒空间中放了出来。 “怎么了”在崔左荆看来,董征刚才就是在这满镜子的屋子里,盯着自己的模样站了半天。 “你能看到什么东西吗”董征问他。 崔左荆也便站在他身旁,镜中映出两个人的模样,但很快,艾伦的身影浮现,亨利也站在了他身后,袁聿,林述溪,米歇尔这些曾经和他共同欢笑,最后却永远离开的人们,一个个地出现。 恍然间,崔左荆都已经快要忘记了他们的样子。 崔左荆沉默片刻,低声道“我看到了那些死去的人。” 董征最后看了一眼镜子,转身离开了房间。 “这里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能让人看到死去之人的样子。” “幻觉吗”崔左荆也并不留恋,他向来是个心志坚定的人,沉溺于虚假的幻影只会让人永无止境的颓废下去。 “应该不是,内核里没有异常数据。”董征低声道,“这应该是弗迪南德为了见到乔治建造的吧,这栋房子里应该有一个巫术师,还不知道他水平怎么样,说不好乔治冤魂的事情并不只是个传言。” 崔左荆回到囚徒空间,董征把镜子房间的门关好,继续去往地下室。 正要转过转角,他突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立刻躲到橱柜的另一边。 话音渐渐靠近,能听出是一男一女,两人声音压得很低,董征将听觉增强,才勉强能够听到一些。 男人问道“少爷的身体似乎出了一些问题,就算是这样,也能继续仪式吗” 女人的声音有些苍老“你要相信我,我既然能让弗迪南德先生见到乔治少爷,就有办法让他回来。” 两人走过窗前,董征隐蔽的一瞥,认出那提着灯的是弗迪南德的贴身男仆,而在他身边,跟着个身着紫色长袍身材矮小的女人,兜帽遮住了面容,但听声音已经不年轻了。 他们想要用巫术复活乔治 两人赶时间一样走的很匆忙,董征远远跟在后面,一路来到了地下室入口所在的房间。 男仆警惕地四处张望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和巫术师一起下去了,兴许是很快就会上来,又或者因为什么其他,他并没有将门从里面锁住。 董征等了会儿,估摸着他们已经通过楼梯到下面了,才小心地推开门,走入地下室。 走下去董征才发现这下面别有洞天,弗迪南德家的别墅很大,地下室的面积同样也不小,这里温度很低,墙壁上到处都绘着奇特的巫术符文,角落里堆放着许许多多的小人塑像,天花板则挂满了装有香料的荷包。 如此多“巫”的痕迹堆放在一起,只会让人有种恐惧的压抑感,地下室中充斥着香料过度芬芳的气息,董征无法屏住呼吸,就只能暂且受着了。 但他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男仆和巫术师不知去到了哪里,董征抓紧时间离开了楼梯口间,他顺着最宽敞的一条走廊走,根据对别墅结构的记忆,这条走廊所通向的方向,应该是他刚才看到的镜屋。 绕过一个上了锁的房间,董征终于又听到了话音声,他隐匿在黑暗中,朝着声音的方向悄无声息地靠近,一手按在腰间的剔骨刀上。 男仆手中提灯的灯光同样也为他指引了方向,董征躲在盖着防尘布的杂物箱后,遥遥看到了那两个人的身影。 他们正站在一副棺材旁,提灯被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周遭的一切都被装扮得如同祭坛,巫术师正俯身趴在棺材上,似乎在检查什么。 而那座棺材上有几根电线连出来,插着电源。 “必须要加快速度了。”过了一会儿,巫术师嘶哑道,“乔治的肉身已经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 男仆为难道“可是最近警察看得那么严,要怎么” “我们已经收集了八个祭品了,还差最后一个,就可以和死神做交易。”巫术师道,“成败在此一举,弗迪南德先生为了这一切付出了那么多,你不想把事情全都毁掉的,是吧” 八个祭品董征心中一惊,自从乔治死后,紫藤镇中一共发生了五起命案,两人失踪,如果再加上车祸身亡的那人的话刚好算八个死者。 男仆沉默了片刻,最终点头道“好,我会再想办法的,今晚就将最后的祭品带过来。” 说罢两人便要离开,董征目送着男仆和巫术师的身影随着灯光一起远去,不一会儿,隐约传来了地下室门被落锁的声音。 走了 董征从藏身处出来,他走上台阶到了棺材旁,发现这是个冰柜,里面正躺着个男孩子的尸体。 乔治是吞枪而死,死状绝对算不上好看,但尸体经过整理,面容安静地躺在里面,看着的确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他的左手不翼而飞,就算被冷冻起来,断口处也已经出现了轻微的腐烂迹象。 大概是警方在做完尸检后将乔治的尸体还给了弗迪南德吧。 所谓的祭品,应该就是这些命案中受害人不翼而飞的左手了,董征不不知道这个盒子里到底包不包含灵异设定,就算真的集齐了所需要的“祭品”,乔治真的可以死而复生吗 恐怕未必吧。 既然是祭品,那么从尸体上获得的左手们现在应该也在地下室中,香包很有可能是为了掩盖腐烂味道才挂上的。 董征暂且离开了这处,到其他地方查看,他并不急着出去,既然男仆去搜集最后一个“祭品”了,那么今晚肯定会再到地下室把祭品放过来,到时候再找机会就是了。 房间大都上着锁,董征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明白在警方眼皮子底下不好处理受害者的尸体,肯定放在某几间上锁的房间里,要不然也不至于挂那么多香包掩盖味道了。 地下室很大,想要全部探索一遍估计需要点时间,董征本着小心谨慎的态度没有开灯,摸索着在黑暗中前进。 突然间,他听到了什么东西翻倒的声音,在寂静的地下室中格外明显。 董征立刻就近找了个地方猫腰躲起来,他屏息凝神地听了半天,也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会是老鼠吗 他不知道。 董征等了会儿也没再发现其他异常,只能更加警惕地探索。 他在角落里找到了一把枪,里面有三发子弹。 董征默不作声地把枪拿在手中。 ☆、第159章两种选择 黑暗的环境中很容易让人感觉不安, 更别说周围还有那么多巫术的痕迹,董征被香包的味道熏得头晕眼花,他找到了一把钥匙, 打开了一扇上锁的门, 正如他所料,房间中放着一个人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 尸体应该是两个失踪居民中的一个, 他左手消失不见, 显然被拿走做了祭品。 事到如今,董征差不多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一部分真相弗迪南德难以接受丧子的事实,请来巫术师希望能够复活乔治, 在得知需要九个祭品后,派出贴身男仆进行了杀戮。 房间中尸臭难忍,董征很快便退了出去,他走到走廊尽头,突然发现对面房间的门正虚掩着, 微弱的光和细碎的响动从中传出。 董征眯了下眼睛, 他直接推门进去,一个男人正闷头在杂物堆中翻找, 听见有人进来,他立刻直起身,一手拿着手电, 另一只手上, 握着一把枪。 正是每天晚上都会偷摸出门的菲克斯。 “我真没想到你能追到这儿来。”见来人是董征, 菲克斯眉头紧紧皱起,很快又松开。 董征“很显然,你的那些小把戏已经瞒不住我了。” 菲克斯点点头,下一瞬,他盯着董征,面色骤然狠厉,举起了手中的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董征。 这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眼看子弹就要从枪口射出,时间,却在此时此刻冻结了。 一个面板出现在了董征面前,给了他两个选择。 开枪还击 原地不动 十秒钟的倒计时一秒一秒地走着,留给董征选择的时间只有这短短的十秒。 是举起手中的枪还击进行自卫,还是原地不动,任由那子弹射过来 在倒计时还剩下四秒时,董征做出了他的选择。 他选择了原地不动。 火光从枪口迸出,子弹飞射出来,后坐力让菲克斯身体震颤,他蓝色的双眼紧紧盯着董征,在黑暗中隐匿着不为人知的情绪。 董征没有动。 子弹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去,带出的劲风仿佛要将皮肤割伤,下一瞬,它击中了在董征身后、正偷偷举枪想要偷袭的贴身男仆。 身体的控制权又回到了自己手中,董征回过头,男仆捂着中弹的肩膀,正痛苦地在地上哀嚎。 菲克斯换成了双手持枪,他一步步地靠近男仆,最终在董征面前不远处停住脚步,冷声道 “很遗憾西里尔先生,你已经被逮捕了。” 六辆警车停在外面,闪烁的警灯比路灯耀眼了不知道多少倍,警察们从地下室中搜出了三具尸体和一共八只左手,早就埋伏在别墅附近的他们一听到枪声,便行动起来,逮捕了弗迪南德、蒙斯、贴身男仆、还有那个巫术师。 董征和菲克斯一起站在院子里,看警察们进进出出这栋华丽的别墅,搬运出尸体,默默松了口气。 菲克斯叼着一支烟,吞云吐雾,他也给了董征一支,问“抽不抽” 董征没有拒绝,但他只是咬在唇间,并未点燃。 “结束了吧。” “嗯。”菲克斯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圈,疲惫地捏捏眉心,低声叹道,“总算结束了。” 男仆西里尔早就怀疑有人趁他不注意时潜入过地下室,他故意和巫术师装作离开,实则又偷偷返了回来,带着手枪,随时准备击毙那个不知好歹的闯入者,把他的左手用作最后的祭品。 只可惜,今天晚上偷偷潜入地下室的,并不止董征独自一人。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身份的”菲克斯问道。 “其实我最开始以为你是那个杀人犯,毕竟每天都半夜偷偷摸摸出门,回来的时候带那么多肉,实在太诡异了。”董征微微笑道,“弄得我最开始几天都没敢吃你做的肉汤。” 菲克斯也笑了“可那真的是马肉。” 董征想了想,道“还记得下雨那天吗,你受了刀伤浑身湿透地回家,还骗我是在外面不小心摔了一跤,给你处理伤口时我发现你身上有很多伤疤,而且时间都挺久了,显然你曾经干过刀尖上舔血的事情,还持续了不断的时间。” “而我又没有发现纹身或者洗去纹身的痕迹,虽然这也不能直接说明什么,但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可能是雇佣兵,杀手之类的可能性。” “你受伤的那天晚上,并没有人死去,而昨天在追悼会上我发现男仆右手上有伤,所以就非常顺理成章的有了一种猜测那天晚上你其实阻止了一场凶杀,在和凶手的斗争过程中,你们两个都伤到了彼此。 “而车祸发生的那天,你面对尸体时的表现根本就不像一个正常人,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都在透漏自己不想和警察有交集的意思,很容易让人误认为你是因为害怕被发现,才不肯报警。 “其实你只不过怕和警察过多接触暴露你的暗线身份罢了,又或者说你一直在房子里偷偷观察,会不会有人把尸体带走。 “加上根据米德太太透露的,你在这里住了七八年了,没理由直到现在才突然开始疯狂杀人。” “而且还有一点非常重要。”董征示意菲克斯把手伸过来,指着他食指和拇指指根之间的一层茧子,道“这种地方很少会磨出来茧子,我所知道的就只有一种情况,长时间握枪产生的枪茧。如果是杀人犯的话,也不可能用那么长时间的枪。” “你之前说不让我去地下室,是因为那里装着你和警方联络的仪器和这些年来收集的线索吧,雨夜受伤之后你第一时间就去地下室,就是去传达你成功阻止了一场凶杀,断定凶手是男仆的消息的吧。” 菲克斯有些惊讶“就是这些让你猜出我是警察的” 董征“直到刚才你开枪之前,也只不过是我比较相信的一种猜测而已,毕竟猜错与否,可是拿我自己的生命做赌注的。” 菲克斯感叹道“这么多年没见了,你小子的脑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用啊,不过如果我真的是凶手呢” 董征道“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如果你真的是杀人凶手的话,为什么在杀过人且还没有完成后续所有杀人目标时,就同意我暂时住进来。家里突然多一个人难道不会增加你的作案难度吗你既然可以不让我住进来或者直接杀了我,又何必每天都费尽心思地调整钟表,隐瞒自己的行踪呢” “之前我也一直在疑惑为什么明知道这里很不太平,你却依然让我住进来,后来我明白了,你有信心能保护好我,毕竟除此之外,我可真的是无处可去了啊。” 菲克斯大声笑了起来,他由衷感慨道“当时你手里是有枪的吧,如果你没有猜出我的身份,为了自保开了枪,那我们俩现在可已经死透了。” 董征“所以现在能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我们回家说吧。”菲克斯道,“绷了那么几天可把我累死了,总算能好好休息休息了。” 他走到一辆警车旁,敲了敲窗户,驾驶座的窗户摇开,菲克斯对里面的人道“雅克警督,去我家坐会儿喝口茶休息会儿吗” 里面的人走下车,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他头发都已经全白了,两唇边有很深的法令纹,看起来严肃极了。 老人和董征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探究。 董征对他笑了下,他也回应以笑容。 三人在菲克斯家中暂且休息。 菲克斯和这位雅克警督给董征说了事情的全部,事情的起因,源自于一场豪门继承权的争夺。 蒙斯作为被弗迪南德收养的孩子,自从乔治出生后,日子过的便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他非常清楚,以自己现在的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赢得家产的。 传闻弗迪南德有一个金库,金库里有他几乎全部的积蓄,谁能拿到金库的钥匙,就代表着得到了家产。 乔治的左手在十岁时因伤动过手术,从那之后就一直不太灵活。随着乔治逐渐长大,深得弗迪南德欢心,沉浸在可能会失去富裕生活情绪中的蒙斯一步步地被压垮了,终于,他对乔治下了手。 警方在给乔治尸检时发现他右手食指指尖上有一个针眼,种种检痕都指明了乔治是被注射麻药迷晕后,被人握着手“吞枪自杀”的。蒙斯砍掉了他的左手,因为他一直相信,弗迪南德趁着那次手术,将金库的钥匙藏在了乔治的左手里人造指骨里。 弗迪南德根本无法接受乔治死去的事实,他用尽各种方法想要复活乔治,最终找到了那个巫术师。 巫术师刚开始自称可以唤回小乔治的灵魂找到凶手,但似乎没有成功,之后她又给弗迪南德说,这是因为乔治的尸体不完整,死神不肯放他回来,只要能收集九个人的左手当做祭品,向死神作交换,她就能带回来小乔治。 弗迪南德信了。 他最衷心的男仆劝说了好久,始终都没能成功说服这个沉溺于丧子之痛的男人,无奈之下,这位忠心耿耿的仆人只好帮助弗迪南德去获得“祭品”。 那次雨夜,菲克斯便是在阻止男仆下手时才受的伤,两人在黑暗的雨夜搏斗,彼此都没能看清对方的脸。 董征道“你不是很早之前就住在这里了吗这次是歪打正着,还是有其他原因” 菲克斯“警方从将近十年前就一直怀疑弗迪南德借着慈善的幌子洗钱,我正好因为受过伤要辞职,就接过了这个暗线的任务,在紫藤镇住下了,乔治的事情出现后,我就觉得是个好机会,一直在暗中的调查。不过关于乔治死亡的真正原因,凶手和其他的那些东西,都是雅克警督推理出来的,他是我们警局办案最厉害的警督了。” 雅克对董征笑了下,并不多说。 又聊了一会儿,菲克斯去给雅克倒水,他离开客厅后,这个年纪不小的警督望着董征,问道“你也是朝圣者吧。” 董征从见到雅克的第一眼就有所察觉“是的,您也是从单人盒子进来的” “对。”雅克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看来这整个案子是由我负责警局的部分,你来负责菲克斯这边,如果我们两边中的哪一边除了差错,都不可能这么顺利的通关。” “你已经通关了”董征有些惊讶,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收到盒子的提示,按理说案子已经结束了啊。 “对的,门已经开了,在那边。”雅克指了指房门,站起身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走了。” “慢走。”门的开启时间只有五分钟,董征也站起身。雅克走到门前,停住脚步,回过身来,对他道“我在盒子外的名字叫做陈建国,你呢” “我叫董征。” 雅克不,陈建国对他笑了下,道“期待以后能在外面再遇见你。” 他推门走了出去。 董征坐回原处,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单人盒子,还有可能是朝圣者彼此之间线索互不交叉,互不相遇。 菲克斯端着咖啡从厨房里出来,见雅克不见了,道“诶人呢” “说有事走了。”董征打了个哈欠,“没我什么事儿了吧,我能去睡一会儿吗” “行,我也去睡,这好几天没晚上睡觉快熬死我了。”菲克斯也累的不行,潜伏了八年当做暗线,他的任务在今天,总算彻底完成了。 两人达成一致,各自回屋睡觉去了。 事情似乎尘埃落定了,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董征睡到日上三竿,通关的提示都没有出现。 到底是哪里还没有完成呢 董征不明白。 ☆、第160章魂兮归来 他只能先洗漱起来了, 昨晚从地下室捡到的手枪仍然压在他枕头底下,董征拿起这把制式古老的手枪认真看了看,他卸下弹夹,把里面的三颗子弹倒在掌心又重新装上,最终把枪藏在了腰间,用衣服盖上。 他走出卧室, 菲克斯比他醒的要早, 正坐在那里喝咖啡。 “醒了。”菲克斯放下手中的报纸, 道“今天太累了, 没做早饭,一会儿随便烤点面包吃吧。” 董征应了一声,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 识破菲克斯身份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就更加放松了。 董征稍微有点着急, 盒子没有任何通关的提示,就代表后面肯定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希望不要是太大的麻烦。 那把昨晚董征拿来防身的剔骨刀已经放回了厨房,董征瞥了眼报纸,头条上黑色的大字写着昨晚弗迪南德被捕。 仍然有不少警察聚集在别墅那边, 拉起长长的警戒线, 弗迪南德家族涉黑已久,加上整整八起命案, 需要好好清算一阵才行。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董征慢慢回忆着自己在盒子中的一举一动, 思考着有没有哪里出了他没有察觉的纰漏。 不一会儿, 菲克斯站起身,他望着窗外,凶手已经被抓到,居民们终于又能安心出现在街上了,他们聚在院子门口,低声聊着连日来的这一桩桩惊天大案。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安逸模样。 菲克斯转头对董征道“对了,我不是让你不要进地下室吗想不想去看看那里是什么样子” 地下室 董征眉头微微蹙了下,很快不动声色地舒展开来,的确,那间菲克斯不让他进去的地下室,兴许也算做一个未曾解决的谜团吧 董征站起身,菲克斯从兜里掏出钥匙扔给他,道“上面有一个豁口的就是地下室的钥匙,你自己开门看吧。” 董征接住钥匙,但没有立刻好奇地去地下室那边,他望着墙上相框曾留下的痕迹,突然问“你真的是菲克斯吗” “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二十年没有见过了,早就不太能记清楚彼此的样子,你看这墙上有那么多照片的痕迹,要是你在我来之前杀了真正的菲克斯冒充成他,再把他的照片都取下来,我也发现不了。” 菲克斯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道“你这个猜想根本不成立,如果我杀了真正的菲克斯冒名顶替,周围的邻居难道不会发现吗至于我是不是真正的菲克斯要不要我来说几件我们两个小时候的事情” “那些我已经都忘得差不多了。”董征笑了下,菲克斯是真正的菲克斯,但他可不是真正的约翰。 “那些照片是我妻子的。”菲克斯顿了顿,低声道,“她去年生病去世了,当时我有些接受不了,就把我和她的所有照片都取下来了。” “抱歉,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这说法和董征猜测的一样,目前来看的最后一处疑点也解决了,董征找出那把钥匙,走到楼梯间地下室的门前,问道“真的让我进去看吗这里面不是装着你这些年来收集的证据吗” “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菲克斯道。 于是董征也不再废话了,他低下头,背对着菲克斯,将钥匙插进锁孔。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个贴身放在他衬衣胸口间的小铃铛灼热起来,发出叮铃一声响动,囚徒空间中的崔左荆突然大喝道“趴下” 董征的反射神经经过众多盒子和崔左荆的训练后已经锻炼的非常灵敏了,铃声和少年话音刚起他便立刻猛一矮身,枪响的声音从身后炸开,那颗原本正要击中他头颅的子弹擦着他头皮没入门中,留下一个漆黑的弹孔。 董征立刻拔出藏在腰间的手枪,反手一击,击中了正要再次射击的菲克斯右肩。 男人应声倒地,一切的一切,都和昨晚在地下室中,他们对待男仆的是那样相似。 血从弹孔中涌出,菲克斯发出吃痛的声音,董征持枪直直地指着他,警惕着他的其他任何动作,刚才那一瞬间发生的种种事情这时才缓慢地在他脑中回放,浑身的冷汗后知后觉地冒出来,几乎要将衣服浸湿。 如果不是有铃铛和崔左荆及时提醒,他现在就已经死了。 “为什么。”董征只能问出这一句话。 菲克斯紧紧盯着董征,他肩膀上的伤口血流如注,此时此刻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脸上露出狰狞而疯狂的笑容,声音尖细地根本不是这幅中年男人身体能够发出来的“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铃铛越发灼热,隔着一层衣服都让董征感觉有点烫,董征在菲克斯混乱的尖叫声中,将铃铛拿出。 铃铛很小,像是挂在宠物狗脖子上的那种装饰品,但这可是董征花了40点积分从海因里希那里租借来的,他一直缺少能对灵体起作用的法器,从海姆达尔的道具租借所逛过后,就看中了这件小巧的道具,加上这个盒子有着恐怖标签,为了以防万一,就先走了个后门,以访客的身份接过来了。 就如同现在他所看到的样子,铃铛对灵体有探测作用,当周围有灵时会随着距离的靠近逐渐发热,如果近在咫尺,则会发出声响。 会响这点有利有弊,利就像刚才那样,能够在紧急时刻提醒使用者,弊在于如果使用者正在躲避,只要铃铛一想,就会直接暴露位置。 “你是谁”董征问道。 菲克斯不答,只是在重复叫喊着“杀了你你杀了我我要杀了你” 董征皱起眉头,心中有了个让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猜测“乔治” 听到董征说出这个名字,菲克斯安静了一瞬,随即更加疯狂地大喊大叫起来。 董征见状便明白他估计猜对了,乔治的魂魄此时此刻附着在了菲克斯身上,要不计代价地将他杀掉。 为了复仇 暂时没有深入去想这个问题,董征将菲克斯中弹后掉落在地的枪收起来,自己返回卧室,从床头柜上拿了那他昨晚放在那里的十字架。 这东西还是菲克斯给他的,让他时刻带在身上。 董征将十字架拿出在“菲克斯”面前的瞬间,男人就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恐惧,拖着伤臂挣扎着后撤。 十字架被放在了他胸口上。 “菲克斯”惨叫一声,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不动了。 手中的铃铛逐渐失去了热度,董征警惕地远远站在一边,确定应该没有问题了,在菲克斯身边蹲下身,将他扶起来。 只是暂时晕过去了。 将菲克斯拖到沙发上,暂时给他的伤口止血,估计之后他还要去医院取出子弹,董征盯着那十字架,一切逻辑和条理都在他脑中渐渐清晰,将事情串联起来。 “其实巫术师最开始召唤乔治魂魄的咒法并不是没有生效,她成功了。” “只不过乔治的魂魄一直没有现身,他满怀怨气,一直想要找到真正杀死自己的凶手。” “最终在我前往弗迪南德家参加追悼会时,他看到了我,终于找到了想要找的人,为了杀掉我,他附身在了菲克斯的身上。” 崔左荆安静听着,道“所以这小孩到底是怎么判定谁是杀死他的凶手的因为那把杀掉他的枪是你送给蒙斯,而蒙斯又给了他,所以他在觉得你是杀了他的凶手” “估计是吧。”董征苦笑一下,“可能他被巫术师召唤过来的并不是一个清醒的魂魄,要不然也轮不到来处理我啊,又或者说警方有哪里搞错了,蒙斯并不是真正的凶手。” 就在这时,菲克斯发出一声呻吟,幽幽苏醒了。 “我怎么了”菲克斯一睁眼便疼地呲牙咧嘴,看到自己肩膀上的枪伤,露出满脑袋问号。 而董征,也终于在这个时候,听到了盒子久违的提示声音。 您已完成单人盒子“好邻居”的所有主线任务,门已开启,请在五分钟内离开 客厅的门散发出莹莹的白光,只要将其推开,就能回到外面的世界。 “乔治的魂魄刚才附在你身上想要杀我,我用你给的十字架把他驱逐了,抱歉,为了自保不得已才打的你。” 菲克斯撑着身子坐起来,似乎并不惊讶于董征说的这些,他笑了下,拿起十字架道“这可是我花了好几年才找到的宝贝,果然没让我失望。” 董征没有说话。 菲克斯没有理会肩膀上的伤口,他费力地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口,对董征道“你要走了吧,其实你并不是约翰,对不对” 董征像他投去惊讶的目光,菲克斯摆摆手,道“我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一切的东西,都是为了你们这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人准备的,在你们的眼中,我是个叫什么来着nc,对吧” 这下就连崔左荆都来了精神,他挺直了脊背,全神贯注地听菲克斯讲话。 短暂的沉默过后,董征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不记得是哪一天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的,我的记忆被清除过,但似乎不是很彻底,又或者是因为我已经不知道在多少世界里当过nc了,意识比较混乱,所以才能想起来的。” “有人洗去了我所有的过往,在我脑子里注入属于菲克斯的记忆,于是我就在这里扮演着菲克斯。” “kether。”崔左荆喃喃道。 董征没有打断他,菲克斯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他在这个世界中当了那么多年的菲克斯,有工作,妻子,和自己的生活,却只不过是为了他和陈建国的一场盒子之旅做关键人物。 他一定有很多话想说。 “我在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每天晚上睡觉时,都能找到一些曾经被洗去的过往记忆,我做过潜水员,当过国王,开过机甲,死在战争中,也像老鼠一样藏在废土世界的下水管道里,渐渐的,我发现了一些事情。” 距离门的关闭还有两分钟,但董征仍然选择听菲克斯说完,直觉告诉他这将会是很重要的事情。 “我发现我所在过的那些世界,在像你一样的入侵者参与过,离开后,不管结局如何,全都朝着更加混乱无度的方向发展了。” “在混乱爆发之后,所有或者的nc都会被回收再利用,就像我从前那样。我亲眼见证原本维持在微妙平衡的世界转瞬间分崩离析、无比混乱,能够隐约感受到这,可能就是那我未曾知晓的神秘存在的最终目的。” 董征低声道“它在让盒子中的一切都更加混乱。” “原来你们管这些世界叫盒子吗”菲克斯微笑,他看了眼墙上昨天被重新挂上的钟表,道,“如果急着离开的话,你就走吧,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董征的确赶时间,他站起身,对菲克斯道“抱歉,在任务完成后留给我的时间就只有五分钟。” 菲克斯点头表示理解,他手中的烟已经快要燃尽了,最后对董征说道“你走之后,我很快就会被再一次洗去所有记忆,灌入新的,今天和你说的这些,也会被全部忘记,可能我还会像这次一样再慢慢想起来吧,谁知道呢” 董征在菲克斯眼中看到了些许不甘,他手放在门把手上,在最后的半分钟里问道“我要走了,你有什么愿望吗” 菲克斯想了想,道“我没有能力去探寻真相,但我希望,有人可以将它真正的看清。” “我会的。” ☆、第161章第二个半价 “恭喜您成功通过单人盒子好邻居,正在为您结算积分, 请稍等。” 又回到了海姆达尔的休息室, 董征放下手中的盒子,深吸口气, 坐在沙发上,慢慢思考菲克斯给他说的那些话。 一切都朝着更加混乱的方向进行 崔左荆立刻迫不及待地从囚徒空间中出来了,他伸了个懒腰,整个身体都舒展开来,衬衣下摆自然而然地向上扯,露出一小片腰窝凹陷的线条,他望着窗外夕阳下的浓荫绿树, 很想现在就跑出去玩。 在盒子里他闷了一个多星期, 早就快要憋坏了。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对吗”董征问道。 “什么”崔左荆回头看他,反应过来他在指什么后, 嗯了一声,道,“稍微知道一点吧。” 董征见崔左荆似乎并不打算说的样子,道“是我现在还不适合知道的事情吗” 崔左荆想了想“也不算吧,只不过是我的一种猜测, 我觉得相比起我把所有都告诉你, 还是由你一点点自己发掘比较好。” 董征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了, 不光他了解崔左荆, 崔左荆也很了解他,他从心底里享受抽丝剥茧,最后亲自解开真相的过程。 这个世界的真相被厚实的幕布牢牢遮盖,而菲克斯的那些话,则为他掀开了隐秘的一角。 崔左荆早就等不及了,他看了眼墙上电子表显示的日期和时间,丢下一句“我出去逛逛,你自己去找海因里希吧”,便跑得没影了。 董征拦不住他,也没想拦他,由着崔左荆去了,抛去两人身上因为血契真正存在的联系,他从来没有像其他朝圣者们对待囚徒那样,把崔左荆当做自己的所属品。 从来没有。 兴许是两人初遇时他还没弄清囚徒在这个世界中的地位如何,又或许是崔左荆从一开始就表现的非常强大,少年在他的心中,倒更像是那些故事中被困在法宝中的高人。 在盒子中待了一个多星期,外面只不过从早晨到了傍晚而已,董征暂且将菲克斯的那番话放在一边,去找海因里希了。 就如海因里希所料,馄饨分裂者小队很顺利地便完成了最高等级的队伍评定。 董征就不用说了,在好邻居盒子中直接拿到了真相是真的结局,代表着应该由他来解决的线索已经完全处理得当,至于乔治到底是被谁杀死的,坚持说自己没有杀人的蒙斯究竟是不是被冤枉,应该体现在陈建国的结局评定中,和他就没有关系了。 董征找到海因里希时,董临海已经在那里了,一向没心没肺的少年似乎有些沉默,皱着眉头。他的那个盒子也是个灵异盒子,在那里,他是个深夜苏醒在学校杂物间的中学生,失去了所有记忆,和游荡在学校中的幽魂们发生一些或友好或不友好的互动,惊心动魄间揭开曾经发生在这位中学生身上的事情,看他是如何一步步被巨大的压力,父母的强横,老师的冷漠和同学的不理解逼疯,跳楼自杀的。 是的,从刚开始他的身份就是中学生死后不甘心的鬼魂,只不过到了最后才发现罢了。 尽管崔左荆反复告诫千万不要被盒子里的剧情影响到自己的心情,可董临海仍然有一点控制不住,像他这样大大咧咧的少年都能这个反应,就更别提那些心思更加敏感的人了。 怪不得皇后能借此获得她最需要的那些绝望情绪。 汪雀在盒子里逃离了一座海中孤岛上的灯塔,她就像童话中的莴苣公主那样,被囚禁在塔顶,可惜,盒子里可没有什么王子。 她最终还是依靠自己的力量逃出来了,从等级来看,完成得很不错。 蔺航之的盒子就比较有意思了,那个盒子要求他在一周的时间里,做够一百件好事,一百件坏事,而且不能重复。 在扶完老太太过马路后他转身冲进了对面的银行,单枪匹马抢劫了运钞车,给警察道了句辛苦了,途中还不忘把路上的易拉罐扔进垃圾桶,再沾着腿上被枪打出来的血在墙上乱涂乱画好不容易成功出来后蔺航之整个人都处在混沌状态中,他懵懵地听完海因里希恭喜他们获得s级队伍评定的一番讲话,问“那什么,这样就可以了吗” “对,这样就可以了,你们在盒子里的表现都非常好。”海因里希在电脑上输入队伍的信息,“你们队伍的名称叫什么” “馄饨分裂者。” 海因里希一听这名字,还以为他们在开玩笑“馄馄饨你们认真的吗” “就是这个。” 海因里希“这名字登记上要改就不容易了,要不然你们现在考虑着换一个起码也用一个好听点的吧。” 董征道“不用,这是艾伦起的名字。” 海因里希立刻明白了,没有再多说,给他们把名字等级上,之后他把电脑转向董征的方向,道“你们自己把成员信息输入好,确认无误后就可以提交了,诶,小崔呢” “他跑出去玩了。”董征在队长一栏中输入自己的姓名性别年龄国籍,还有自己进入纯白地界时这里的具体日期。 做完这一切后,他没有直接将位置腾给董临海,而是在队员一栏中,写上了崔左荆的名字和基本信息。 崔左荆给他说过一次,原本不过随口一提,却被董征牢牢记下了,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在这个队伍中,崔左荆并不是他的囚徒,而是大家的队友。 大家轮流弄好,提交完毕后,海因里希掏出来一个指纹仪,“来,登记一下指纹,发了身份卡之后,你们就正式是海姆达尔的人了。” 董征刚按好右手食指的指纹,便听到走廊里有人跑过来的声音,很快那声音到了门口,随着咣的一声响动,登记室的门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 众人齐刷刷朝那看去。 崔左荆还保持着推门的动作,见众人都盯着他,眨了眨无辜的眼睛,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 被他大力推开的门砸在墙上,又被反弹回来,差点拍在他脸上。 崔左荆赶紧把门推开,他小跑着到了董征身边,见大家正在输入指纹,问道“你弄完了吗” “完了。” “那跟我来。”崔左荆拉着董征就要走。 “别急。”董征耐心地扳着他肩膀把他扯回来,“来登记一下指纹。” “怎么,连囚徒都要登记啊,你们这个组织怎么这么麻烦。”崔左荆嘟囔着在指纹采集器上按了一下,听到“录入成功”后,总算能拉着董征跑了。 海因里希摸着下巴望着两人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狐疑地眯起眼睛道“这两人平时也是这样吗” 蔺航之也皱起眉头“之前没有,就最近几天,感情好像变得特别好。” 汪雀用力清了下嗓子,偷偷踩了蔺航之一脚,没让他再多说话。 只有董临海什么也没意识到,傻乎乎的,专心录入自己的指纹。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挂在西边天空上显得格外得近,绚烂温暖的橙黄色光芒洒在欧式建筑的长廊上,投下一道道廊柱的影子,宏大而辉煌。 两人风一样跑过长廊,一道道阴影和暖光反复在眼中交映,竟让董征有种恍然间回到了少年时代的感觉。 他们跑出了海姆达尔,跑出大门,一直到了街道上。 董征本来以为崔左荆这样急匆匆地拉着自己出去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当他站在花里胡哨的冰淇淋车跟前,听崔左荆兴致勃勃地给老板说要两个香草味的,看到车上贴着的“第二个半价”时,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片空白。 老板把两个冰淇淋给了崔左荆,崔左荆一手一个拿着,轻轻踢了下董征的小腿“快付钱。” 董征啊了一声,只能抽搐着唇角从口袋里掏钱,付了那两个冰淇淋的九块钱。 进入到巨树之巅,董征才知道原来纯白地界还是有流通货币的,在银行可以用积分兑换货币,1500的比例。 崔左荆美滋滋地左边一口,右边一口地把两个冰淇淋的尖全都咬掉,又觉得只有自己再吃似乎不是很好,就把左手上的那一个递给董征“你吃吗” 董征其实不是很想吃,但崔左荆难得对他示好,他二话没说便把那被少年咬掉一口的冰淇凌接过来了,稍微尝了一口,的确很好吃。 “你把我拉过来就是买一个冰淇凌吗” 崔左荆理所当然道“是啊,我不是没钱吗,而且不是一个,是两个,第二个半价呢。” 董征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落入“第二个半价”这种销售陷阱里面,兀自有种自己是个带着一帮孩子的大家长的感觉,董临海和汪雀虽说十八岁已经成年,可都没有步入过社会出了事还需要他操心,崔左荆崔左荆就更别提了,虽然他真实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可从种种行为上看,压根就是还把自己当成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儿呢。 但心里,又有种微妙的满足。 两人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慢吞吞地往回走,崔左荆吃得快,意犹未尽地咬碎最后一口酥皮,又开始光明正大地盯着董征手里剩下的一半看了。 董征啼笑皆非,把剩下快要融化的冰淇淋给崔左荆。 少年满意了,他慢慢吃着,两人走在夕阳下的街道上,沿途有不少店铺和商贩,人也比想象中的要多,看来有不少人定居于此。 董征口袋里发出一声震动,他掏出手机,点开队伍的群聊看了眼蔺航之艾特自己的消息。 “怎么了”崔左荆问道。 董征把手机放回去“航之把咱俩的身份卡拿上了,叫我们完事之后直接回家就行。” “咱俩”崔左荆拧起眉头。 “我也给你办了一个。”董征伸出手,拇指指腹抹去崔左荆唇角一抹冰淇淋留下的白色痕迹,轻声道 “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我的囚徒,而是我们所有人并肩作战的队友。” ☆、第162章切磋试探 加入海姆达尔后的生活, 和以往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们照常在古堡里训练, 如果实在没有器材时才去总部的训练室。 没什么大事海因里希也不会组织开会,于是海姆达尔中的其他成员只知道有个新来的队伍一上来就拿到了s级的评定, 对于他们长什么样子具体情况如何,都不甚了解。 崔左荆倒是有事没事就喜欢往这儿跑,他有傅哲的钥匙到这儿来只不过出一趟门的事情,每天在厨房里转悠着吃吃喝喝,去后花园里玩一玩, 无聊时随便找贝弗利或者陶纪聊上几句顺便打听一下外面的情报, 再光顾一下外面街上大叔的冰淇淋生意,简直妙哉。 董征有时候会陪着他,他深谙温水煮青蛙之道,趁着现在崔左荆还没把感情拿回来对他不太排斥, 他要赶紧让少年习惯有自己在身边的生活, 万一之后崔左荆再觉得不喜欢想躲,估计都得有一段缓冲的时间。 就这样过了大概两周, 为了避免懒散安逸的生活让人怠惰,董征他们又找了个挑战类型的盒子, 有惊无险地成功通关了。 满身疲惫地从盒子中出来,精神状况差到极致的蔺航之和汪雀直接回去休息, 董征, 临海和崔左荆一起来到海姆达尔, 上交盒子通关后需要给组织的百分之十积分的费用。 董征去登记, 临海和崔左荆就在休息室里等他,董临海在盒子里几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整个人摊在沙发上,头歪歪斜斜地靠在一边,转眼间呼噜就震天响了。 他很少会打这么响的鼾,看来是真的累极了。 崔左荆也就由着他,他们刚出来的那个盒子背景设置在一个小剧组,由一帮为了电影梦想而奋斗的人凑出来的,他们想要拍一部小成本的恐怖片来改变国产恐怖片的现状,便带着人马去了一个已经荒废的古村落进行拍摄。 他们都是被请过去的演员,演着演着大家突然发现,凡是他们演过的恐怖桥段,在不久之后都会真实的发生在身边,在接踵而至的血腥死亡和恐怖事件中,他们一点点的发掘着事情的真相。 好吧其实剧本在崔左荆看起来还挺老套的,毕竟盒子的难度不太高,而且全都体现在了那些能把人吓得肝胆俱裂的恐怖事件上。在盒子里待了整整一个星期,无论是谁都不敢安心地睡觉,鬼知道一觉醒来之后会不会发现自己就躺在棺材里,和已经白骨化的尸体面对面,正在被活埋呢 董征最终出来的时候手都是抖的,汪雀整个人就像个炸了毛的小猫,只要一点动静都能惊恐地从原地跳起来,蔺航之虽说是医生但干的也不是法医,翻来覆去对着那么多稀奇古怪血肉模糊的尸体检了好几次发掘线索,早就受不了了。 只有董临海还好一些,没心没肺的好处体现得淋漓尽致,他虽然也吓得不轻,可一出了盒子知道自己总算安全了,就不再提心吊胆,倒头就歪在沙发上睡得人事不省。 崔左荆坐在另一边等待董征,他也很累了,撑着头盯着虚空中漂浮的一点,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但有一阵脚步声逐渐接近他们所在的休息间,听声音人还不少,崔左荆本以为有人路过,不曾想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随后响起敲门的声音。 崔左荆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并不想理会门外的那些人,打了个哈欠,伸手把耳朵捂住,似乎这样就能假装没人在。 休息室被占用时外面会显示申请人的名字,半天都没人回应,为首那人身后一个挑染着黄毛的小青年伸着头,似乎想要透过门板看到里面的情况,疑心会不会找错地方了,问道“老大,是这一间吗” 被叫做老大的壮汉有将近一米九,原本剃着锃亮的光头,现在已经长出了一层青色的毛茬,有些古怪的搞笑感。他对着显示屏上“董征”二字一挑下巴,低声道“我有在新人名单上看过,这人就是队长。” 他又敲了敲门,依然没人答应。 “要不我看看什么情况”黄毛问道。 壮汉略微颔首,准许道“看看吧。” 黄毛得到肯许,紧紧闭上双眼,过了一分钟都没有任何别的动作,队伍中的其他人知道他要做什么,默默在一旁不去出声打扰。 突然间,他睁开双眼,那双平凡无奇的黑色眼瞳不知何时已然变成了银白,简直就要和眼白混为一体,他直直盯着前方,焦距拉的很远,似乎实现能够直接透过门板和墙壁看到休息室里面的情况。 崔左荆骤然睁开了眼。 他眉头一皱,从沙发上跳下来,两三步便走到休息室门前,一把将其拉开 黄毛清清楚楚看到了休息室里的全貌,包括正在休息的两人,他根本就没想到会被似乎正在闭目养神的少年发现,所以当崔左荆转瞬间到了门口拉开门时,他还没来得及收起能力,银白的眼便对上了那双冷漠的黑眸,被其中蕴含着灰烬般的冷漠看得一怔。 崔左荆虽然已经长大了不少,可身高在一段时间之前就停止在了176公分,怎么也上不去了,刨去那实在不甚友好的表情外,的确就像个十岁的少年。 但看到那野兽一样带着十足警惕的眼神,就不会有人这样认为了。 “你们干什么”他冷冷问道。 “听说组织里新加入了一支队伍,拿到了s级评定,我们有点好奇,就过来看看。”壮汉身后的一个女人迅速上前,笑意盈盈地对着崔左荆道,“没有打扰你们吧” 她长得很漂亮,就算在这随时随地都有性命之虞的纯白地界,脸上仍然带着精致的淡妆,把自己打扮得明艳可人,但眼角细细的皱纹在无声的说明,她可能已经不太年轻了。 女人温和的嗓音和柔美的微笑的确能降低一个人的戒心,但这对崔左荆可不太管用,他瞅了女人两眼,道“可是阿姨,你们敲门敲得那么粗鲁,还朝里面偷看,怎么着也不像不想打扰我们的样子啊。” 听见那句阿姨,女人深吸口气,脸上的微笑扭曲了一下,从那线条骤然收紧的两颊来看,应该是狠狠咬住了后槽牙。 黄毛额角留下一滴冷汗,不动声色地远离了这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两步,他眼睛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丝毫没有变成过银白的痕迹,故意道“偷看门关得好好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偷看” 崔左荆很累了,一点都不想和这些人再扯皮,他非常不屑地白了黄毛一眼,道“要找董征的话他不在,有什么事赶紧说,爷没那么多闲工夫理你们。” 大家都是生死线上拼命过来的人,谁没点血性,看到崔左荆一副拽的二五八万似的都非常不爽,好歹没有当场发作,壮汉道“我们也是海姆达尔的s级队伍,名叫深潜者,听说组织里新来了s级的队伍,就想着找机会认识一下。” “那你这机会找的很可以啊。”崔左荆扯扯唇角笑了下,那笑容里显然没什么善意,他指了指这么大动静仍然睡的死猪一样的董临海,道,“半个小时前,我们刚从一个三星半难度的盒子里出来,队伍一共五个人,除了队长去登记之外,还能把眼睛睁开的就剩下我一个了。” “这种情况下,你们跑过来说想要认识一下” “我们也不知道” “说吧。”崔左荆打断了女人的话,“你们想怎么认识训练场就在隔壁,如果你们想的话,我可以上去和你们轮流切磋切磋。” 崔左荆着重强调了“切磋”二字,深潜者小队的真正目的就让他这样直白的说了出来。 身为在海姆达尔刚成立没多久就加入其中,目前为止组织内六支s等级队伍之一,深潜者小队自听说有一个新加入的队伍一上来就拿到了s评定,而且好像还刚来到巨树之巅不久,就注意到了董征他们。 每个组织对最高等级队伍评定的考验都很严苛,尽管不是白鸟和瓦尔基里这样的大组织,海姆达尔的标准也不可能低多少,就连深潜者他们都是在海姆达尔中待了三个月,才慢慢的通过评级考验的。 这队新来的人到底什么来头 不光是深潜者小队,除了海因里希三人之外,在海姆达尔的所有人都很好奇。 深潜者只不过是第一支过来试探的人而已,以后还会有越来越多这样的事情,当年崔左荆在白鸟时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所以,他很清楚从源头结束这种事情的最好方法。 “如果这位小哥不介意的话。”壮汉队长道,他似乎没有外貌表现得那样莽撞,直到现在,还可以称得上有礼貌的“方便的话,约个时间” “不用了,就现在吧。”崔左荆上前两步走出休息室,反手关上了门,将睡死的董临海关在里面,他活动了下手腕,笑道 “我这人呢,比较怕麻烦,既然你们都专门找上来了,怎么能让白跑一趟呢,是吧” 董征在登记处登记了刚才所经历的那场盒子的具体信息还有完成情况,正填写着最终获得积分时,突然收到了崔左荆的短信。 “我在2号训练室,完事儿之后来找我。” 都这时候了还有精力去训练室这个想法在董征脑海中出现了不过一瞬就被他否决了,他眉头微微皱了下,随即舒展开来,继续填写手中的那张表。 不过速度比刚才快了很多。 ☆、第163章展露实力 砰 将近90公斤的成年男子被一个背甩砸在了训练室的地板上, 在后背砸地的瞬间, 他铁钳一般的手攀住少年肌肉紧绷的肩头,闷喝一声,借着摔倒的力量, 直接将其一把扔了出去 男人强壮到了一种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双臂肌肉在发力的瞬间隆起, 所爆发出的力量让在他面前可以称得上纤瘦的少年像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崔左荆在空中蜷缩起身体硬生生换了个姿势, 在砸到墙上的前一瞬, 他两脚猛然一蹬,如同炮弹般弹射, 一头撞在正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的男人后腰间 要是普通人吃这一击, 绝对能当场把腰折了,可男人只不过被巨大的力道撞得向前扑了两步, 还没等他稳住身形, 就感觉一阵腿风扫来 男人敏捷起跳, 与此同时抓住背后崔左荆正要击打自己侧腰的手,狠狠向前一拽 胳膊上无法反抗的力道直接让崔左荆整个人趴在了男人后背, 就要擦着他肩膀滑出去,如果他因此被抱住, 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就再也没有挣脱的机会了 只见眨眼间的功夫,崔左荆竟然用另一只手撑着男人肩膀, 将自己的身体倒立了起来, 他以被握着的那只手臂为心, 在空中抡过一圈,双脚着地之前,狠狠提膝,一下子击中了男人下巴 就算能力为肌肉增强,也不可能将面部肌肉的强度变得像身体其他部位那样大,崔左荆这借着惯性的一击,打的男人整个头向后仰去,下颚发出骨骼错位的脆响,血直接从鼻子里喷出来 “队长” “安东” 在深潜者小队其他人的惊呼声中,崔左荆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下因为碰撞而剧痛的膝盖,还有被捏痛的肩膀,盯着训练室紧闭的门,眼中带着就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期盼。 “好了,你们还有谁” 他话音还未落下,就感觉到手腕被人抓住了。 “我还木有酥”名叫安东的男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不稳地晃荡两下,抬手将自己脱臼的下颚“咔吧”一声掰回原处,这下总算能清楚说话了,“你很强,但是还没到能打败我的程度。” 不愧是能力为肌肉增强的朝圣者,就是耐打。 崔左荆转过身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何必呢你也清楚,现在的你是打不过我的吧。” 安东直直地盯着他,眼中是崔左荆很熟悉的执拗和坚定,哑声道“就算知道,也要试一试才行。” 崔左荆定定看了他数秒,松了口,将抄在口袋里的双手缓缓拿出来,摆出格斗的姿势“好吧,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体术。” 砰砰砰砰 拳拳到肉的声音听得旁边的人心里直抽抽,酸意从牙根泛出,不约而同地露出肉痛的表情。可对两位当事人来说,打击声伴随着疼痛只能激发出全部的血性,安东借着身形的优势,在翻滚中将崔左荆压在下面暂时占据了上风,握紧拳头便狠狠砸在少年肩膀上 他刻意收敛了力气,也没用能力增强肌肉,他知道,如果是自己全力的一击,强大的冲击力能直接将身下少年胸腔中所有的肋骨震断。 可拳头就要碰到少年的前一瞬,崔左荆的身影突然鬼魅间闪烁一下,安东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原本就要砸在少年身上的拳头便落在了地板上 安东大骇,这时崔左荆双手从他两腋下穿过,用力扳住他后背,用双腿和双臂将他整个人死死绞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安东试着挣扎,可他每动弹一下,少年便绞得更紧,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了不少。 柔术 董征急匆匆赶来,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少年和倒在地上的壮汉四肢纠缠在一起,他t恤的圆形领口被扯到了一侧露出左边肩窝和挫伤的青紫,汗水打湿了乌黑的鬓角,黑眸苍鹰般锐利,皮肤从脖颈一直红到脸颊腾着热气,气喘吁吁地收紧手臂,那被他绞住的男人便发出声受不了的痛呼。 董征 他身形不稳地摇晃一下,有点不能接受眼前看到的东西,这一瞬间董征脑子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要是现在被绞着的是他 随即董征打了个冷颤,他到底在想什么平时训练被崔左荆揍得还少吗 猛一抬头看到董征的身影就在门边,崔左荆眼睛猛然一亮,他施施然地松开安东,后退两步和他拉开距离,扯了下打架中弄皱的上衣,对着观众席上沉默的深潜者小队其他人高傲地一抬下巴,冷声道“还有吗” 观众席上最先挨打的是个样貌平平无奇的瘦子,正捂着红肿的左脸垂怜自己,闻言剧烈地抖了一下,就连坐在他旁边的黄毛都明显感觉到了。 而挨着女人坐的另一个青年捂着红肿的右脸,也打了个哆嗦。 瘦子是最先和崔左荆“切磋”的人,能随意伸长四肢的能力让他在以往的切磋中都占了不小的上风,可那个小魔鬼一样的少年上来直接两拳就把他揍懵了。 之后能力为隐身的青年对上崔左荆,他本以为在看不到敌人的情况下对方的战斗力会大打折扣,没想到崔左荆就像长了双红外线眼睛一样,一下子就发现了他的位置,也把他揍趴了。 后来迫不得已,队伍中战斗力最强的队长才出场的,深知安东战斗力的几人本来都放心了不少,没想到队长竟然也不是那少年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直到现在,他们都没能看出崔左荆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难不成这人能力的体现并不在战斗方面 那这样的话也太可怕了吧 安东从地上爬起来,再看向崔左荆时,眼中多了几分忌惮和敬畏,在纯白地界待了久了,朝圣者对强大力量的崇拜几乎是刻在每个人本能中的。 “这位” 董征适时地敲了敲门,在所有人都看过来时,问道“各位,能把我的队员还给我了吗” 这位名为董征的队长身着黑色的作战服,他还没来得及换身衣服,露指手套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些从盒子里带来的污迹,血、泥土混杂着其他。他身材笔挺,头发略有些凌乱,唇角自然而然的紧绷,恰如其分地冲淡了身上社会精英的气质,更显得有种桀骜的英气。 只见刚刚还狂的不得了的少年冲着男人喊了声“队长”,接着道“他们想要和我切磋一下,可不是我随便乱跑的。” 董征对正抹着鼻血的队长点了下头,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把阿左带回去了,他在盒子里待了一周多,已经很累了。” 已经很累了 董征的话回响在众人耳边,就是这样一个在盒子里待了一周,已经很累了的少年,他们队伍中战斗力最高的三个人打的鼻青脸肿 安东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一阵黑一阵黄,崔左荆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朝董征走去。 “等一下” 崔左荆回过头,安东深吸口气,问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崔左荆笑了“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打听好消息才过来找的我,原来除了我们队长的名字之外,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继续走向董征,话音回响在深潜者小队队员们耳中。 “我姓崔,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崔哥,至于剩下的自己查去吧。” 沉默不语地沿着走廊走了一段,确定这个距离训练室的几人听不到他们的对话,董征一把将崔左荆拉进就近的空闲房间,反手关上门,道“给我看看。” 他眉头皱着,像是要训斥人一样的严肃,简而言之就是没什么好事儿,崔左荆心中霎时警铃大作,立刻抬手捂胸,想了想,又把手下移捂在了裆间,警惕道“看什么” “伤。”董征一下子被他搞得哭笑不得,仅存的那点质问少年为什么不顾自己身体状态就去打架的心思也没有了,他将崔左荆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目光最后停留在他双手捂住的那个地方,意味深长道,“当然,如果你想让我看别的地方的话,乐意至极。” “靠”崔左荆被他摆了一道,只能大骂了个脏字儿,嘴巴都能撇到天边去了,不怎么情愿地掀开t恤下摆,给董征看刚才被安东打出来的伤。 刚才缠斗中安东一拳砸向他肋下的位置,被崔左荆及时侧身避过去了,拳头勉强擦着皮肤,可就算这样,少年肋下的位置仍然青紫了一大片,看着都疼。 “那家伙能力是肌肉强化,力气大得很。”战斗时飙升的肾上腺素渐渐消退,崔左荆看到伤势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痛,一小口一小口倒抽着凉气,“赤手空拳本来就不算我强项,技巧什么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作用也不大,所以才被他打了两下的。” 他说罢,见董征面色不愉,眉眼间好似笼着阴云,赶忙又道“当然啦,我把他打的更惨,下巴都差点碎了呢,嘿你真该早来一会儿的,看看我是怎么教训的他们。” “还有。”董征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轻轻按上崔左荆肩头的那处乌青,毫不意外地收获了一声倒抽气。 “赶紧回去让叔叔给你治疗一下,你在盒子里待了一周状态那么差,还敢去和别人切磋” “有什么不敢的。”少年不满地嘟囔道,“就那种弱鸡,我还能再打十个” 说到一半崔左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整个身体放松地垮塌下来,尾音在困倦中含糊不清。 他是真的累了。 “我知道。”董征捏了下他后颈,低声道“不过下次记得早一点叫我过去,还有,不要让自己受伤。” ☆、164、同床共枕 回到最开始的休息室,董临海仍然睡的和死猪一样, 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董征把他叫醒,也没告诉他深潜者的人过来挑衅, 三人一起回去了古堡。 瞅着董临海没睡醒地懵懂模样, 崔左荆不由得蔫坏蔫坏地想如果有一天,他把董征正在追求自己的事情告诉临海, 这张傻乎乎的脸上, 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肯定很精彩吧。 每次从盒子里出来都要花上三四天的时间修整, 这次可能还更多,那些恐怖的场景着实把大家吓坏了,睡了将近一整天把觉补过来后,没有了透支的身体强迫入睡,他们就再也没法正常入睡了。 三天后。 蔺航之趴在餐桌上手拿筷子像是下一秒就要一命呜呼,董临海头一点一点的,快要睡着时又猛然惊醒,满脸惊恐地环视四周确认周围是人而不是妖魔鬼怪,才又一次慢慢地闭上眼。 汪雀直接没下楼吃饭,想来也是又一晚上没睡着,只有董征脸色好一些, 和崔左荆面对面坐着吃莉莲精心准备的早餐。 董临海又是猛一点头,从梦中惊醒,见董征面色无恙,苦涩道“哥, 你昨晚竟然睡着了吗” “嗯。”董征把小粽子拨开,放进崔左荆的盘子里,困顿至极的董临海根本没注意到这非同一般的小动作。 “你是怎么睡着的啊,快点教教我。”董临海霎时睁大的眼睛,满眼都是渴求。 董征“自己一个人睡不着的话,晚上就找个人陪你睡。” 崔左荆咬住粽子,作为昨天晚上陪着董征睡实际上是董征来陪他睡的人,也不抬头,桌子下赤裸的脚从拖鞋里拿出来,偏偏踩在董征的脚背上,好像这样搁着就能舒服似的。 董临海愣了两秒,随即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哥今晚我去找你睡,有你陪着我肯定就不害怕了” 董征“” 董征“你去找航之多好,你们俩不刚好都睡不着么。” 临海一脸的天真,执意想和他哥睡在一起“可是我跟你睡,航之和崔儿睡,不正好吗我们俩上次睡在一张床上都是好几年前了吧。” 坐在桌首喝茶的傅哲没憋住,默默地把嘴里的茶吐进垃圾桶,笑出声来。 蔺航之像只鱼一样半张着嘴,半边脸趴在胳膊上,迷迷瞪瞪地也没听清其他人到底在说什么,他手上力道一松,那握在手里的筷子便掉在了地上。 蔺航之哼哼唧唧了两声,不怎么情愿地弯腰去捡,脑子糊涂地晃一晃都能听到水声。 然后他便看到了桌子底下崔左荆踩在董征脚面上的脚丫子。 蔺航之第一时间内还没反应过来,他把筷子捡起重新放到桌面上,迷瞪着一双困肿了的眼睛,脑子才开始缓缓处理方才看到的画面。 五秒钟后。 蔺航之 蔺航之 缠绕了他整整两天的困顿此时此刻烟消云散,他又装作捡东西的样子躬下身,确定自己的确不是因为太困而产生的幻觉。 崔左荆脚趾正撩开董征裤脚,不老实地磨蹭他脚踝。 蔺航之背靠在椅子上,一时间傻了。 再联系最近董征和小崔过分亲密的种种行为 蔺航之低低地倒抽一口气。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临海还在锲而不舍地想要和董征一起睡,大有只要董征不松口就一直纠缠的势头,蔺航之见崔左荆在低着头偷笑,心灵福至地端起面前的碗,将温热的豆浆一饮而尽,站起来道“我吃饱了,上去睡一会儿,那个小海和我一起呗,试试两个人能不能睡着。” 董临海果然没察觉到什么,见蔺航之主动邀请,立刻放弃了似乎不怎么情愿的董征,乐颠颠地几口喝光豆浆,跑去跟蔺航之补觉了。 转眼间,客厅里就只剩下了三个人和一只猫。 傅哲笑着摇摇头,端起茶杯,感叹道“你们真是” “某人睡不着觉大半夜里过来敲我的门,我能怎么办呢”崔左荆大言不惭地将昨晚两位主角的行为举止掉了个个,完全没有要脸红的意思,“没办法,就只能陪着队长应付一晚喽。” 维克多懒洋洋地从沙发上扬起头“我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呢” 在崔左荆辩解之前,董征及时道“还是叔叔慧眼如炬。” 崔左荆桌下的脚狠狠踩着董征。 男人像是完全没有感觉一样,他吃完最后一口包子,见崔左荆也吃完了正要习惯性地在桌布上擦手,立刻抓住他手腕,扯过纸巾一根根地擦去少年手指上的油。 “别再给莉莲多找活儿干了。”他如是说道。 崔左荆哦了一声,伸着两手任由他擦,等到董征给他擦嘴的时候也没反抗,就乖乖坐着,享受来自队长的伺候。 这时少年微微眯起眼睛,长长地深吸口气,眸间泛起微弱的水光。 董征一下便看出崔左荆是闭着嘴偷偷打了个哈欠,想到昨晚崔左荆凌晨两点抱着枕头推开的他卧室门,问他可不可以一起睡的,就明白现在肯定还没睡醒。 “我有点累,还想休息一会儿。”董征说着,看向崔左荆。 两人视线相对的那刻,崔左荆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完全没看出董征是在故意照顾他,美滋滋地想果然你也还在害怕吧,道“哎,你看你这,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陪你去睡一会儿。” 董征唇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楼去了,傅哲喝茶盯着书,半天过去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末了,他问道“叔叔,你怎么看” 维克多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尾巴尖一甩一甩的,真心实意道“挺好的。” “是啊。”傅哲唇角的笑意氤氲在茶水的热气中,感叹道,“真的挺好的。” 古堡不和外界相通的唯一好处大概就是白天睡觉也没有光线打扰吧,董征换上睡衣,崔左荆已经在他床上躺着了。 不过这次他没再像黄昏岛那时,浑身上下只有一条裤衩,明白了董征的心意,崔左荆还是很警惕的,就算不舒服也老老实实穿了睡衣。 少年呈大字型地占据了整个床的正中央,见董征弄好了,翻了个身给他腾出位置,抱住被子,餍足地打了个哈欠。 昨晚崔左荆抱着枕头推开他房门,可怜兮兮地问他能不能一起睡的样子又浮现在脑中,董征掀开被子躺倒床上,很绅士地和崔左荆隔着一个相对安全不会让他心理紧张的距离。 就像昨晚那样。 “睡吧。”他关上床头柜上的台灯,平躺着,双手放松地放在身侧,闭上眼睛似乎在等待什么。 董征并没有多少睡意,盒子给他的恐惧他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消化完全了,或者说他动用了内核的能力,将那些含有恐怖画面的记忆作为数据封存了起来,于是昨晚和前天晚上都睡得挺好。 他这个能力的用途真的还蛮大的。 过了大概五分钟,黑暗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少年的声音很轻,试探地响在他耳边“董征” 董征呼吸平稳,默不作声,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确定董征已经睡着了,崔左荆松了口气,他悄悄地靠到男人身边,手指勾住了董征的手。 只有真正触碰到属于同类的体温,才能让他彻底放下心中残存的那些恐惧。 就像昨晚那样。 崔左荆压根就没有思考现在他这一举动有多么暧昧,满脑子都是想要休息的念头,他刚闭上眼睛,便听到董征低沉如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其实你还是有一些感情的,是吗” 崔左荆没想到董征醒着,做贼心虚,下意识地要把手缩回来,却被一把攥住了。 行吧。 他想到董征估计巴不得他这样呢,也没了心理负担,就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你说他现在和董征还什么关系都没有呢,就牵着手躺在一张床上睡觉了,多奇怪啊。 崔左荆沉默片刻,轻声道“也许吧。” 从他因队伍中的糗事逗乐到大笑,和大家在酒馆中纵情狂饮,到被董征责备不应该随意迎战时的微妙赌气,再到吃到想吃的零食时的心满意足既然董征都察觉了,崔左荆没理由不意识到,小丑所留给他的,可能并不只有那支撑他走下去的“恨”。 从最开始时小丑就不愿意让他像当年最后那样,寄存所有的感情,可能他没能劝住自己,就偷偷地只拿走了那些“负面”的感情吧。 董征侧过身,面对着他,在黑暗中他们靠的很近,却依然看不清彼此的模样,只能听到对方舒缓的呼吸声。 “那么现在,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卧室中一片寂静。 “就是”过了许久,崔左荆的声音才小小地响起,“就是我也不明白的感觉。” 他咬着下唇,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作为回答,自从董征把话挑明,摆明了要追求他后,他对董征的依赖程度的确呈指数形式地开始攀升了。 就好像突然有了一个无论如何都会在乎你照顾你的人,便不可避免地想要在他面前使用一些“特权”,来彰显自己的特别。 看啊,他对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对队伍中唯一的女孩子都没有这样上心,只有我 崔左荆不太确定当他把感情拿回来后,事态到底会如何发展。 不过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能肯定自己不会受到伤害。 这是董征给他的底气。 空气中酝酿着一种别样的气氛,黑暗、沉默、还有两人相互触碰的那一小片皮肤,都让一切无声地升温,让人呼吸困难。 崔左荆不安地动了动腿,再次闭上眼睛,在掩饰什么一样,小声道“我困了。” “睡吧,”董征掌心干燥而温暖,就这样紧紧握着他的一根手指,“别怕。” 崔左荆知道他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话。 我就在你身边。 ☆、165、深不可测 崔左荆一个人单挑深潜者小队的消息不知如何,传遍了整个海姆达尔。 深潜者的人自然不可能把那么丢脸的事情说出去, 当第一个人过来问他们是不是真事儿时, 安东的脸都青了。 是谁走漏的消息 这事儿实在太让他们没有面子了,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海姆达尔中最厉害的几支队伍之一, 安东的个人实力在整个组织里都能排上前五, 可就算这样,他仍被那个名叫崔左荆的少年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是的, “切磋”结束后他立刻找到了正在三楼办公室里的海因里希, 一是让他帮忙治疗大家的伤势, 二是去打探那一人便轻松打翻三人的少年的消息。 海因里希带他们去了楼顶的露天花园,他一手按在葱郁榕树的树干上,另一只手触碰安东那还在不断流血的鼻子,挑起一边眉毛,道“你们去找他了” 答案不言而喻,一时间没人说话,最后还是女人犹豫道“我们本来只是想看看那个分裂者小队的情况” 海因里希眼中带上了几分怜悯,他叹了口气,本着可持续发展的原则,松开那棵因为被抽取了生命能量开始落叶的榕树,换了另一棵, 道“你们找谁不好,非得找了最不好招惹的那位,他叫崔左荆,我曾经和他们队伍共同进过一个盒子, 稍微还了解一些。” “那你觉得他实力如何”安东问,“刚才切磋的时候,他好像连能力都没有使用。” “他的实力吗”海因里希顿了顿,想到黄昏岛中少年一刀斩死守护天平的阿米特,砍下神鸟栖枝头颅神勇模样,仿佛又嗅到了鲜血泼洒的气息,随着狂风中涌到他脸上。 他低低笑了一声,一字一句道 “深不可测。” “这样散播消息,真的好吗”蔺航之趴在沙发背后,伸头看崔左荆手中的手机屏幕。 罪魁祸首崔左荆两脚交叠翘在茶几上,他穿了一条黑色的轻薄长裤,腿部线条因此更加流畅修长,整个人懒洋洋地陷在沙发里,拨弄着手机。 “有什么不好的。”崔左荆点击刷新,那个名为新评上s级那支队伍到底什么来头,里面的一个人就能把深潜者全部干翻的帖子又刷出来几条新跟帖,他扫了一眼,在“假的吧,这贴要不是绿我倒立拉稀”这层下面回复“麻烦对自己的菊花好一点,行吗” 点击发送按钮,崔左荆也失去了兴趣,将手机锁屏仍在桌面上,道“只有让大家都知道我们不好惹,以后才不会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蔺航之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但仍有些担心,忧心忡忡“难道这样不会树大招风吗” “怕什么,当初咱怎么答应的海因里希要帮他把海姆达尔的名号打出去,既然这样,出名是迟早的事情。当年我们午茶会的名声多响啊,到现在都八年过去了,纯白地界还流传着我们的传说,难道你就不想也体验一把这种感觉吗” 说实话名声对蔺航之的吸引力不大,他要是个热衷名利钱财的人,当初就不会一意孤行去念医学了,但既然崔左荆考虑得很清楚,他就没有必要担心。 每个组织都有自己内部的论坛,崔左荆只不过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如实写下来发了个帖子而已,对于短短一天的时间内帖子就套上了“hot”的标志的发展,丝毫不感到意外。 其他队伍对他们的好奇比起深潜者小队只会有增无减,只不过深潜者仗着对本身实力的自信,最先过来试探罢了。 两人正聊着,董征从二楼下来了,他做完体能训练洗过澡,头发还的,滴下的水珠在衬衣肩头印下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见董征过来,蔺航之想起什么似的,立刻直起身,不和崔左荆靠得那么近,刚才他为了看清手机屏幕,整个人都快趴上去了。 经过这几天的仔细观察和认真思考,他基本上能够肯定这两人就是他想象的那种关系了。 虽然董征和崔左荆看起来都不像会和同性搞在一起的样子,但既然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那无论如何蔺航之都会接受的。 崔左荆没注意蔺航之的避嫌,他想到刚才蔺航之找到自己时似乎有话要说,便扭头问道“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儿” “啊,我在黄昏岛里不是拿到了一副祭祀占卜用的牌吗,现在已经差不多搞懂怎么用了,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测验一下。” 崔小白鼠左荆欣然同意“好啊,要怎么弄” 蔺航之把桌子腾出来,铺上一块黑色的方巾当占卜地,将牌从口袋里视若珍宝地拿出来,整齐地摆在崔左荆面前“现在说出你想要占卜的事情,然后选择五张牌。” 崔左荆瞥见董征,顿了下,唇角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意,道“我想知道我未来的感情状况如何。” 蔺航之有些意外“算这个” “是啊。”崔左荆伸出手就要选牌,“目前来说,我比较想知道的就只有这一件事了。” 在他手指碰到牌面的前一刻,一只手把他按住了。 “不给算。”董征盯着崔左荆,把他的手攥在掌心里,“别的事情都可以由着你,但这件不行。” 崔左荆望着他,另一只手托着腮,眼眸黑亮“你难道不想提前知道答案吗” “不想,并不是所有事情都适合提前知道。” 两人对视数秒,崔左荆吐了吐舌头,不再故意逗他,他把手从董征掌心里抽出来,问“还能换一个问题吗” 蔺航之赶忙点头,给崔左荆算了他临时换了的问题。 结果还算不错,董征中途被临海喊走了,蔺航之确定他听不到,一边收拾牌,一边对崔左荆低声道“你们俩下次闹着玩的话,不要拉着我好吗,搞得我好害怕啊。” “这有什么好害怕的。”少年噗的一声笑出来,他哥俩好地揽住蔺航之肩膀,道,“你不觉得逗他很好玩吗” 蔺航之“这不太好吧” 崔左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有什么不好的,再说我现在还没拿定主意呢,他既然对我有主意,那吃点亏也是自找的。” 蔺航之见崔左荆并不避讳这个话题,八卦之心骤然升起,小声问道“哎对了,你和董征到底什么情况啊。” “就你看到的样子喽。”崔左荆站起身,拍了下他肩膀,“过会儿要到海姆达尔一趟,所有人都得去,去准备一下吧。” 可怜的航之被晾在了原地,眨眨眼睛,努力消化崔左荆话中的那些信息。 末了他忧伤地叹了口气临海喜欢汪雀,现在董征和崔儿好像又搞在一起了,队伍里就剩下了他一个孤家寡人。 难啊 一个小时后,馄饨分裂者小队的全员再次来到了海姆达尔。 大厅中有不少人在,似乎刚刚召开过什么集会,人群还未完全散去,有人认出了他们就是新评定为s等级的组织,低声告诉身边的同伴,或暗中窥视、或正大光明地看过来。 除了崔左荆毫不在意之外,其他人都有些紧张,不过董征掩饰得很好,绷着一张俊脸,看也不看正打量着他们的人群,目不斜视地走向情报室。 他的表现给其他人做了很好的例子,董临海双手抄在兜里,假装自己也是个腿长两米走路带风的酷哥。走过大厅,将窃窃私语声甩在身后,临海小声道“看来我们也成名人了啊。” 崔左荆得意地晃晃脑袋“我允许你借着我的风头装一装大尾巴狼。” 几人来到情报室,刷卡进入后便分头行动,一人负责几排柜台,查找有关地狱马戏团的信息。 尽管世人都以为午茶会早已离开了纯白地界,白鸟内部也撤销了他们的身份卡,可傅哲仍然有白鸟的一部分权限,当年进入神的后花园前,他未雨绸缪,特地为自己留了一个可以进入白鸟数据库的密匙。 也就是傅哲口中,他在白鸟的“老朋友”。 在董征内核能力的帮助下,两人潜入白鸟的数据库,调出了有关地狱马戏团的部分消息,得知马戏团刚刚离开了vi区,下一站便是巨树之巅。 他们怕被人发现,没敢访问更多的有关数据,这种机密的数据库一般都由组织雇佣nc管理,一旦有什么异状,那些专门被kether赋予职能的nc便很容易察觉到。 更加具体的线索就只能寄希望于海姆达尔的情报中心了。 图书馆一样的房间里此时除却他们没有别人,董征在情报处的电脑上检索,余下的人翻找着纸质文档海姆达尔还没有做到数据库的统一,有很多资料是成员根据在盒子中的经历见闻自愿整理出来的,这一部分大都以纸质文档的形式保存着。 “看这个,这里写他们在安全屋里看到了一张马戏团的海报”半小时后,董临海率先有了发现。 “什么时候的文档” “上周的。”董临海把文档交给崔左荆,就听到情报室门口响起刷卡的“滴”声,他看过去,一个短发姑娘正走进来。 董临海没在意,以为是也过来查资料的,直到那姑娘将众人打量了一遍,径直走向电脑前的董征。 “您好。”她轻声道,“请问您是馄饨分裂者小队的队长,董征先生吗” “是我。”董征闻声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转过头,看到女孩正脸的那刻,他愣了。 姑娘也显而易见地呆住了,数秒后她流露出难以置信的复杂神色“我没想到真的是你。” 数年前那场酒会上,挽着天王的手臂走过红毯,公主一样冷傲的少女和面前姑娘的面容渐渐重合,她成熟了很多,从前垂到腰际的乌黑长发变成了齐耳,更显得干净利落。 虽然两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可董征仍然确定,他们彼此都没有认错。 董征松开鼠标,对她颔首,道“好久不见,夏小姐。” ☆、166、夏琼云 什么情况 崔左荆依然保持着翻阅资料的姿势,暗中支起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 董临海看过去, 眼中也写满疑惑。 是哥之前认识的人吗 “好久不见。”被叫做夏小姐的姑娘对董征笑了下,她也就二十露头的模样, 刚刚超过一米六的身高, 鸭舌帽微微遮住眉毛,五官不像汪雀那样精致到惊艳, 却十足耐看。 见两人似乎就要这样寒暄起来, 崔左荆心中兀自生出种不太高兴的情绪, 还没等他想明白为什么,身体便先于思维一步,走了过去。 “你们认识”他随手把资料往电脑桌子上一撂,崔左荆很清楚不能在董征面前表现出自己很在意,便没有露出任何不情愿的表情,站在董征身边,状似平常地问道。 “现实世界里见过。”董征没有多言,他似乎很明白此时此刻崔左荆心中的微妙情绪,抬手揽在少年上臂,宣布主权一样将他朝自己怀里揽了揽。 “我看到你的名字,还以为是重名。”姑娘目光在崔左荆身上略一流连, 认出他就是传闻中单挑了深潜者小队的少年,但她的注意力暂时集中在另一件事情上,问董征“你是怎么进来的” “车祸,你呢” “一样。”女孩似乎不太想谈论现实世界的事情, 再次问道“你就是分裂者小队的队长吗” 董临海这时候也凑过来了,没等董征回答便抢先道“对,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叫夏琼云,想问问你们队伍里,还缺不缺成员” 夏琼云 董临海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一时间想不起来了,皱起眉头,试图在记忆中搜索。 董征有点意外,马上就要去地狱马戏团了,他们暂时还没有招纳新成员的计划,但既然有人主动找上门,也不是不可以。他没有多说废话“你加入海姆达尔多久了” “四个月了吧,之前在另一个s级队伍里,可上一个盒子里队长死了,我和其他人闹了点不愉快,就离开了。”夏琼云言简意赅道。 这时候在离他们较远区域查找的蔺航之和汪雀也过来了,听到她这话,蔺航之想起刚进入海姆达尔时,他好像听到过这姑娘和一个男人吵架,气冲冲地同自己擦肩而过。 那时候他就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熟悉。 他站在一旁瞅着夏琼云,而夏琼云的目光略过董征肩头,也看到了他,面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董征有听说不久之前的确有个队伍因为队长身死解散了,那是海姆达尔里五个s级队伍中的一个,因此消息传出来,格外的爆炸。 “你之前在et里”崔左荆挑了下眉毛,心中对夏琼云实力的估计上调了一个等级。 “对,当时等级评定我拿到了优秀,如果加入你们,是绝对不会拖后腿的。” 崔左荆和董征对视一眼,看到男人眼中的征求,笑着摊开手“你是队长,你决定就好了,看我干什么” “我们队伍难道不一直是民主决策吗”董征沉吟片刻,道,“夏小姐,虽然我们目前还没有招收新队员的意愿,但如果你要加入的话,我想大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这样吧,我们先磨合一段时间,彼此了解了解,再决定行吗” “没关系,叫我小夏就可以了。”夏琼云暗暗松了口气,她听海因里希说董征他们不久之前才失去了一名队员,不一定愿意这么快就纳新,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既然董征这样说,就表明回旋的余地很大。 “我们先去找个休息室,彼此熟悉一下吧。” 夏琼云“会不会耽误你们的事情” 崔左荆道“没事,我们就找点资料,早晚查都一样。” “姐姐,厨房里的那些花茶是你弄的吗”一直在好奇围观的汪雀出声问道,她还记得,自己问起时海因里希回答说,是个名叫“小夏”的姑娘弄的。 “是我。”夏琼云有些惊讶,随即笑道,“是海因里希说的吗” 汪雀不禁雀跃起来,她意识到,如果夏琼云能够加入队伍的话,就能有人陪着她了。 前些日子里她被盒子里留下的恐怖阴影吓得睡不着觉,董征和崔左荆一起,临海和航之一起,四个男生相互陪着睡,很快就调节了过来,可她作为队伍里唯一的女孩子,只能自己捱着。 猫咪维克多身体里藏着成年男人的灵魂,就算想陪她睡也不好做到,最后傅哲看不下去,直接每晚睡前给她催眠,强制入睡,才让她慢慢度过那段连眼睛都不敢闭上的夜晚的。 几人正打算放下手中的事情和夏琼云交流一下,一直默默思索到底在哪儿见过夏琼云的蔺航之突然瞪大眼睛,倒抽一口气。 霎时大家全都扭头看向他。 往事突然从记忆海洋中浮现,蔺航之恍惚之间,似乎又嗅到了曾经从鼻尖扫过的发香,是她就是她那带给他过羞耻和愤怒的女人,那残忍地夺走了他辛辛苦苦拿到的宝贝的女人 蔺航之失声叫道“是你” 董临海懵了“怎么你们俩也认识” 霎时间蔺航之什么都想起来了“时之迷宫里面有人抢走了我辛辛苦苦从秘境中得来的车票是不是你” 不得不说蔺航之非常直男,和时之迷宫里相比,夏琼云只不过把柔顺的黑长直剪成了齐耳短发,就让他半天都没能认出来。 夏琼云身子一僵,见被蔺航之认出来了,垂在身侧的手挪到身后,两根食指局促地相互捏着。她抿了下嘴唇,深吸口气道“抱歉,我那时候是不得已而为之。” 蔺航之常年无精打采的眼睛瞪得像金鱼一样,燃烧着熊熊的小火苗“不得已而为之那你抢我东西的时候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呢你知道我为了拿到那张车票吃了多少苦头吗” “我”夏琼云自知理亏,面对在“暴跳如雷”边缘徘徊的蔺航之,她将所有的辩解吞到肚子里,只是轻声道“对不起。” “”见对方低下头,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小节下巴和紧抿的嘴唇,似乎从打心底里感到愧怍,蔺航之沉默了,他向来也不是咄咄逼人的性格,冷哼一声,偏过脸去,“过去那么久,我大人有大量,也不和你计较了。” 其实蔺航之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生气,事情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那时的愤恨和心塞早已消失不见,如果不是再见到夏琼云才想起来,时间再久一点,他可能都逐渐没有印象了。 一旁紧张兮兮,正打算一旦见势不妙就劝架的临海和汪雀见这般“雷声大雨点小”的发展,还一头雾水。崔左荆大概从两人的对话中猜到了事情的原委,揽过蔺航之肩膀拍拍他后背,道“既然能这么想就最好了,之前要是有什么矛盾的话,都先说清楚,省的憋在心里再闹出来其他事儿。” 蔺航之嗯了一声,身上因激动愤慨而腾起的气势渐渐消退,肩膀习惯性地含着,低眉顺眼,又变回了那股衰衰的模样。 夏琼云惴惴不安地看着他,她在海姆达尔的走廊上和前队友吵完架,同蔺航之擦肩而过时就把他认出来了,见对方似乎已经不记得她了,还松了口气。 从那之后夏琼云怕再撞到蔺航之,好一段时间都没在总部里,可她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董征队伍里面的成员。 可见既然老天爷想让他们俩撞上,那躲也躲不过去。 大家都知道航之是个好脾气的人,所谓发火也就分钟的事情,董征安抚道“往好里想想,如果那时候你就拿到了车票,可能还碰不上我们呢。” “也是。”蔺航之嘟囔一声,他的内心早就被从幼时起的非酋命运给锻炼得无比强大了,跟在董临海身后,沉默不语地朝着休息室走。 夏琼云走在前面,和董征崔左荆并排,回答两人提出的一些问题。 一番对话下来后,崔左荆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夏琼云今年二十四岁准确来说,是她死于一场在她二十四岁时的一场意外事故,她来到纯白地界一年了,比所有人都长。 说起时之迷宫,好像除了汪雀之外的大家都去过,毕竟时之迷宫一个区的参与人数就有两千,还能得到许多道具,它开启的时候,只要得到情报的朝圣者都加入了。 找了间空闲的休息室,董征道“既然能在评定中拿到优秀,想必你的实力不需要我们怀疑,可以展示一下吗” “能力还是其他” “都可以。” 夏琼云“我的能力有点不太好展示,可能会有些冒犯。” “没关系。”崔左荆站在房间中央,一手抄在兜里,另一只手对她勾了勾,“尽管在我身上用吧。” 董临海在一边摸着下巴“我怎么感觉类似的对话曾经发生过呢航哥,你面试的时候是不是也说过这些” 蔺航之呵呵一笑“早就记不清了。” 夏琼云正色起来,她环视一周,在小茶几的果盘里拿出个苹果,放在手中“能不能请你在接下来,无论我说什么,都要相信” 崔左荆点头。 夏琼云稳稳拖着苹果,认真笃定道“这个苹果怎么坏了。” 像在陈述一件事实。 “”崔左荆虽然不明白她在做什么,但仍旧按照夏琼云的要求,尽量自我催眠她手中新鲜的红苹果坏掉了。 他默默在心中暗示着自己,次数多了,脑中便浮现出一个念头。 也许这个苹果真的坏了呢在他看不到的另一边,或者在果皮里面 就在这一刻,一块黑色的斑点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苹果光滑的表皮上,迅速扩张成一片,几个呼吸间,苹果就在众目睽睽下变质腐烂了。 众人 “这就是我的能力。”夏琼云将烂苹果放进垃圾桶,“言灵。” ☆、167、找寻线索 蔺航之猛然想起,当初他和夏琼云狭路相逢时, 对方也是站在他面前, 务必笃定地对他重复“车票是我的。” 最后他烦不胜烦,直接回了句“好吧, 就算它是你的又能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在我手里” 然后悲剧就发生了。 原来那时候夏琼云就对他使用了能力 “你还在时之迷宫里就觉醒了能力吗”蔺航之没忍住问道,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时他所在的是新手朝圣者的区域, 夏琼云既然能和他遇见, 也应该在新手区, 没法觉醒能力才对。 “没有,我这个可以算天生的吧。”夏琼云显然不太想谈论这件事,对蔺航之真诚道,“我那天真的是没有办法” 蔺航之摆摆手“既然都过去了就别提了,我不会和你再计较的。” 说罢他顿了顿,小声嘟囔道,“还亏得你遇见的是我脾气好,要是别人岂不是麻烦了。” 崔左荆在纯白地界待了这么久,见过许许多多的能力,像夏琼云这样的也曾遇见类似的,但她和以往见过的那些都不太一样, 似乎更偏向于精神暗示。 “还有别的方面能展示下吗”他问道。 夏琼云点头,道“能走几步吗” 崔左荆明白她大概要在自己身上做实验了,不过也不是很警惕,就正常地绕着房间走路, 夏琼云盯着他,突然冷不丁来了句“小心脚下别摔倒了。” 她话音刚刚落下,崔左荆便脚下一滑,以不可避免的姿势朝地面摔去 曾经在蔺航之身上无数次发生的事情,重现在了他这里,崔左荆终于明白了蔺航之的感受。 在摔落过程中他不断的努力试图调整身形,可就像被施了咒,不管怎样尝试,都无法阻止跌到的趋势。 在他双膝跪到在地上的前一瞬间,一双手牢牢地抓住了他手臂,接着把他往怀里一带,崔左荆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就不知怎么躺到了董征怀里。 崔左荆“” 他眨眨眼睛,按在董征扶住自己腰间的手上,感觉那隔着衣服被男人触碰到的皮肤像是找起了火,不断的发热。 崔左荆迟疑了下,终究还是把董征的手掰开了。他从董征怀里站起身,微微仰着头望董征,眼瞳中带着些许发自内心的疑惑,不明白那一瞬间,为什么明明可以撑着董征手臂起身的自己没有动作,任由身体倒进了他怀里。 而董征也低头,四目相对,崔左荆在他眼里看到的,只有温柔而醇厚的笑意。 这人又偷偷占我便宜。他想。 汪雀瞪大眼睛见证了全过程,对夏琼云能力的惊叹一下子被取代,内心土拨鼠嚎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真的太好磕了吧正经is rio 她脸颊涨红两眼发光唇角带着姨母般慈祥的笑意,掩都掩不住,董临海从来没在她脸上见过这般表情,吓了一跳,赶忙问道“怎么了” “没事。”汪雀赶忙捂住脸,道,“小夏姐的能力真的好厉害啊。” “是啊。”董临海赞同,“在盒子里一定能派上好多用途吧。” “你的能力使用有什么限制吗”崔左荆偏过头,别别扭扭地无视掉董征的目光,整理好心情,问道。 夏琼云“像刚才作用于人身上的只能是一些小事,作用在物体上就简单很多,只要有人能相信我说的话就可以。” 蔺航之喃喃道“直接依靠意念改变物质状态,这也太强了吧。” “还不错。”夏琼云的能力距离真正的言灵还有一段距离,但崔左荆相信,只要多加训练,是有可能达到言灵的最理想状态那话语中蕴含的力量,可以使一切变为现实。 “光靠能力不足以支撑你获得优秀评定吧” 夏琼云点点头,道“我战斗力还算可以。” “比划比划”崔左荆来了兴趣,夏琼云的能力和战斗关系不大,这种情况下还能说出战斗力不错的话,表明她对自己的确有不小的信心。 夏琼云也不扭捏,应了声好,深潜者小队的事情让她对崔左荆的实力有所了解,不敢掉以轻心,深吸口气,做好格斗的准备。 崔左荆目光却从她肩头越过,投向坐在沙发上的蔺航之“航之,你来。” 蔺航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指指自己“我” “对,就是你。”蔺航之不敢相信的表情在一定程度上取悦了崔左荆,少年饶有趣味地笑道,“正好也看看这段时间以来的训练成果。” “好吧”蔺航之站起来,他将衬衣的袖子卷起来,用力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眼瞳中此处锐利的锋芒,严肃而冷酷道“先说好,我可不会看在你是个女人的份上就放水的。” 二十分钟后。 蔺航之仰面躺在地上,双眼失焦地盯着天花板,不断地费力喘息。他一手捂着被重击的腹部,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声痛苦的哼哼。 “”夏琼云站在他身边,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她帽子摘掉了,短发被汗水黏在颈侧,发丝凌乱,在汪雀敬佩的眼神中,她对蔺航之伸出手,问道“你还行吗” 蔺航之缓缓转过头,瞪着那只半分钟前才给了他致命一击的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打不过夏琼云。 经过崔左荆的魔鬼训练,他体术明明进步很多了啊 蔺航之身为钢铁直男,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不行了,他胳膊肘撑着地坐起来,缓了两秒,出于男人的自尊,没有接受夏琼云的好意,自己晃晃悠悠地起身,道“再来” 夏琼云收回被晾在空中的手,盯着蔺航之因为吃痛咬紧牙关而格外紧绷的脸颊,轻声道“你打不过我的。” 崔左荆坐在沙发扶手上,叼着吸管喝西瓜汁,他碰了碰董征肩膀,小声道“还不错。” 董征点头“比我想象中要好。” 蔺航之的格斗水平并没有结果表现出的那么不堪,虽然底子差,可有崔左荆这个格斗大师的严苛训练,现在的他在同等阶段朝圣者中,绝对算上游水平了。 而夏琼云要应对的不光是蔺航之从崔左荆那里习得的各种技巧,还有男性在身体素质的先天优势,可就算这样,她仍然赢了,没有受伤,很优雅的赢了。 虽然两人这场战斗的时间有些漫长。 蔺航之嘴硬地想维护下自己的颜面,可他身上被夏琼云走过的好几个地方都在不断地抗议,理智告诉他,就算现在强撑着去再和她打,自己也免不了再次倒地的结局。 蔺航之有些不甘,时之迷宫里他被夏琼云夺走车票,还可以归因于对方使用了能力,而他又太过倒霉,但现在,两人赤手空拳的搏斗,他仍然败得很彻底。 坦然地承认对方很强,又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如果对方是个男人,他大概会心服口服吧,就算是个像崔左荆那样看起来像个孩子一样的少年也没关系,可怎么面对夏琼云,就怎么就不想承认呢 因为对方是个女人吗 蔺航之沉默了片刻,终于没有再难为自己“好吧,你赢了,你很厉害。” “你也很厉害。”夏琼云暗自松了口气,她的体力也快要耗尽了,如果蔺航之不管不顾地再次冲上来用蛮力对付她,她可能还真的讨不到多少好。 蔺航之摆摆手,没再说话,他拖着剧痛的小腿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走到临海身边,小声道“叔叔你在吗” “挺不错的。”崔左荆评论道,他将喝的还剩下一小半的西瓜汁塞进董征手中,“你的实力已经通过了我的考验,剩下的还要看性格能不能和大家合得来,这可能需要一段时间,这样吧,等有时间了我们一起进个团队盒子,磨合一下看看情况。” “好的,我都可以的。”夏琼云自然没有意见,她在一旁空着的沙发上坐下,问道,“那这段时间里,我需要和你们住在一起吗” “暂时还不太方便。”董征说道,他刚才和崔左荆已经商量好了,“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每天就来这里和我们一起训练吧。” “我近期应该不会单独进入盒子,有时间的。”夏琼云瞄了蔺航之一眼,刚刚挨了顿揍的男人正背对着她坐在房间角落里,背影看起来似乎有点可怜,他怀里抱着个什么东西,好像是只猫 “那好,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们要继续去找资料了。”崔左荆站起身,非常自然地从董征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留个联系方式吧。” 和夏琼云分别后,一行人又回到了情报室,继续寻找地狱马戏团的消息。 蔺航之似乎开启了自闭模式,一直到回去都没怎么说话,汪雀很高兴,在她看来,夏琼云能获得崔左荆这样高的评价,就代表如果没有意外,她会加入队伍,成为除了自己之外的另一个女性成员。 这一趟可谓收获不小,他们在三份近期的报告里发现了有关马戏团的消息,全都提到了在安全屋看到过海报。 董征将这三份报告有关的信息记下来,发给了傅哲,让他分析马戏团可能的入口分布。 从情报室出来,夏琼云已经离开了海姆达尔,崔左荆没有像面试蔺航之时那样,在通过后直接将对方带回古堡。 现在皇后已经开始下手了,继承人们在暗中窥视,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将他带回去给皇后复命,获得继承权。蠕虫之谜可以控制人,而唐疾擅长伪装,崔左荆不确定皇后的手下是否已经渗透进他们身边了。 时刻保持警惕是非常重要的。 崔左荆还记得从雪原虫迹离开时,唐疾那癫狂的眼神。 这人绝对不会就此放弃,雪原虫迹里唐疾潜伏在地下停车场,制造雪崩,绝对是想要自己命,可不知道怎么,一直到最后才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还带着一身狼狈的伤口。 崔左荆想到那在生化研究所时打来的一通神秘电话,直觉告诉他唐疾的遭遇可能与此有关。 是有人在暗中帮助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重头戏,嘿嘿嘿。 ☆、168、甜蜜纠缠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为了尽快和夏琼云磨合,馄饨分裂者小队白天的训练从古堡移到了海姆达尔的训练室。夏琼云训练得很刻苦, 其他人对崔左荆的训练强度早就适应了, 而她中途跟进,强度有些吃不消, 饶是这样, 也一句喊苦喊累的话都没有。 崔左荆拜托海因里希,调查了夏琼云来到纯白地界后的经历, 发现这姑娘的确厉害, 她一路从新手区域走到巨树之巅, 历时一年半,虽然比董征他们用时长了些,但人家可没有他、维克多和傅哲的援助,是真正依靠自己走到现在的。 比起大部分朝圣者来说,已经是神速了。 四个月前夏琼云和她的队伍加入了海姆达尔,拿到s级队伍评定,她以前的队长也是个很厉害的家伙,在整个巨树之巅都小有名气,却很可惜地死在一个四星盒子里了。 没有了队长的调和,早就颇有积怨的队员们很快产生了争执,夏琼云一怒之下退了队, 听闻新来了一个s级队伍后,便想着能不能加入。 “她做决策很果断啊,很多比她年纪大的人都不一定能这么有魄力。”崔左荆越看越觉得满意,果敢、断绝、无畏在夏琼云的身上, 他仿佛见到了曾经池里鲋奈奈的影子。 这些品质,绝不可能完全是在纯白地界的短短一年半里培养出来的,虽然经历能让人有脱胎换骨的蜕变,可那些印刻在灵魂中的本性,不会那么轻易改变的。 就像董临海不再那么一副傻白甜的小少爷模样,能够独挡一面起来,可仍有时会在无伤大雅的场合做一些傻乎乎的事情。 夏琼云一定从小就受着非常良好的教育。 “对了,你们以前认识是吧,她在现实世界中是个什么身份”崔左荆直接问了董征,既然他俩认识,就不愁没途径知道。 反正董征也不会瞒着他。 “我们在现实世界里见过几次面,不过已经是两三年前了。”董征告诉了他夏琼云和天王之间的关系,见崔左荆听到那个名字后便一脸震惊,笑道,“这个可不要随便乱说,虽然现在我们已经不在现实世界了。” “我一直以为天王没有结婚。”崔左荆缓了一会儿,叹道,“这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不过你家也太厉害了吧,能见到天王女儿,肯定是和他关系也不错” “那都是我爸的关系。”董征道,“要真说起来我和夏琼云也不熟,之前也就说过几句话吧。” 知道夏琼云身份后,崔左荆惊叹了一阵,仍没有对她有任何的区别对待,这里可是纯白地界,大家都是已死之人,没人会管你现实中多么光鲜亮丽,就算是美国总统的女儿,不还得受制于种种规则 不过夏琼云的加入,让一个人深受刺激,他就是蔺航之。 见对方训练的那么认真,蔺航之便咬着牙更认真的训练,他在单挑时输给了夏琼云,不愿意再在其他方面输给她了。 而且和自己相比,夏琼云的能力也要厉害的多吧。 虽说蔺航之表达了谅解,可他知道,时之迷宫里结下的梁子没那么容易就消失,自己从遇见她的第一面起就一直在吃瘪,一定要改变这种状况才行 傅哲分析了他们找来的线索,大概确定马戏团在巨树之巅的巡演日期,接下来需要找到进入马戏团的入口才行。 崔左荆刚回来时乘坐无尽列车直接到达的马戏团,可在纯白地界要以朝圣者的身份进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转眼间就到了又一次血夜。 队伍早就攒够了通过血夜所需要的积分,并不着急,这一晚对有些人是末日,是又一次生命的终结,但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许许多多夜晚中稀松平常的一个罢了。 白天在海姆达尔累了一天,晚上没有其他的训练活,血夜时又不能在外面乱逛,崔左荆便打算到客厅里玩傅哲的游戏机,好好放松放松。 他刚刚洗去一身疲惫从浴室里出来,便看到自己撂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崔左荆爬到床上,指纹解锁,董征十秒钟前发来的消息便映入他眼帘。 便宜队长“来公寓陪我一会儿吗” 崔左荆挑了下眉,在床单上蹭去手指上的水迹。 拟南芥“干什么” 崔左荆等了半天也没见董征回复,他将头发擦到半干,换上睡衣,不知道董征到底想搞什么,便用傅哲的钥匙打开卧室门,进到了公寓。 这栋公寓房专门为多人团队设计,有六间大大小小卧室,面积很大,大家各自认领了房间,白天想透气时会在这里休息。 崔左荆在客厅厨房转了一圈,都没看到董征的影子,没有要紧的事,他便未曾去利用血契感知,慢慢地寻找。 巨大的圆月高悬血色的夜空中,能够清楚看到上面环形坑的阴影,裂缝无声无息地攀上圆月。董征房间的门虚掩着,崔左荆脚步在门前顿了下,他推开门,看到男人正背对着他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圆月。 董征没有开灯,外面的血色光辉映照进来,让房间中的一切笼上了妖艳的色泽。 “叫我来干什么”崔左荆走过去,不知不觉地放缓了声音。 董征回过头,对他笑了下,崔左荆和他并排坐在床边,中间隔着半个手臂的距离。 “没什么,就是想到我第一次见到血夜时,也是你陪在我身边。” “你在这里第一次做什么不是我陪着的”虽然这样说,但崔左荆仍回想起了那时的场景,十一个月过去了,一切的一切却仿佛就在眼前。 那时候他心中还揣着对董家两兄弟的怨念,前路又充满迷雾,少年肝胆和满腔热血虽然仍在,却不知晓能否顺利的走下去。 不过很幸运,他遇到的是董征。 崔左荆默默想着,突然感觉腰间一紧,不知何时董征已经悄无声息地挪过来了,一手揽在他腰间,手指还不是很老实地隔着睡衣,摩挲着他皮肤。 做坏事的同时,董征仍然望着窗外,感叹道“那时候我不知道你的感情被收走了,还偷偷抱怨过你很多时候都不近人情,现在想想,可能时之迷宫里,我从医院的走廊上醒来看到你的那刻起,就喜欢上你了。” 崔左荆不太能理解“你看上我什么了美色吗是,我承认我的确是个小帅哥,可也不至于让你这样吧。” 董征失笑,他想了一会儿,道“最开始可能是出于对强者的崇拜吧,仔细讲的话,我也说不清楚。” 腰间那只手存在感强的让人根本无法忽略,崔左荆一手扣在上面试图把它掰掉,却突然冷不丁地听到了一句“我可以吻你吗” 他大脑当机了一秒钟,不明白董征是如何瞬间将话题转化到这里的,他偏过脸去看董征,对方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如果我拒绝,你会停下吗” 董征反过来问他“如果我不停下,会挨打吗” “会。”崔左荆认真道。 然而下一秒,他迎来的是唇上温暖柔软的触感,董征就这样直接的吻了上来,崔左荆下意识地向后仰头去躲,立刻被托住后脑,男人掌心扣着他后颈,让崔左荆一时间逃离不得。 如果崔左荆执意要躲,单凭董征是绝对制不住他的。 但他似乎就这样被男人掌心里传来的力道困住了,象征性地挣扎几下后,便默默地接受了这个吻。 这样的亲吻在两人之间已经发生过不少次了,崔左荆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只不过那呼吸紧密纠缠打在鼻畔皮肤上时,会给他种奇异的温暖感觉。 可这次,董征并未单纯地和他四唇相贴,他轻轻在崔左荆下唇上咬了一口,随即腾出那只放在少年腰间的手,掐住他下巴,唇舌撬开了疏于防备的牙关,温和却不容拒绝地闯了进去。 “唔”崔左荆霎时瞪大眼睛,就要伸手推他。 董征抓住他的手,强行和崔左荆十指紧扣,身体顺势向着一边倾斜,两人双双倒在床上,将柔软的床铺压得微微凹陷。 他翻了个身,将少年强势地压在下面,加重了这个吻。 崔左荆抬脚去踢,董征岿然不动,他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两人纠缠的唇齿上,少年仰面倒在床上,双手被他紧紧按在耳边,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抗议声,像一只猫,整个人向他完全展开,露出柔软的肚皮。 崔左荆又踹了他一脚,当发觉董征没有丁点撤回的意思后,索性不再抵抗。 崔左荆清楚感觉到自己口腔的每一处都在被亲昵的舐过,包括舌底的那一块软肉,让心尖连带着一起不断地战栗,董征很温柔,但就算如此,也掩盖不了技巧拙劣的事实。 可就是这没有章法的吻,却让崔左荆浑身的力气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崔左荆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不知是不是因为缺氧,感到一阵不真实的晕眩,董征刚才大概吃过东西,满嘴都是菠萝水果糖的味道,也甜甜的留在他的唇齿间。 他竟然这样亲我。崔左荆迷迷糊糊地想和另一个人交换唾液,难道就不觉得恶心吗 少年渐渐安静下来,似乎默许了他的行为,董征松开一只手,视若珍宝一样抚上他脸颊,拨弄着崔左荆耳畔边凌乱的发梢,又一下下捏着柔软的耳垂。 崔左荆不太喜欢这种完全被掌控的姿势,太过被动的情况总让他觉得会有危险,董征松开了他的一只手,一时有了可乘之机,他便按在董征后脖颈上,腰间猛然发力 霎时间两人的位置就掉了个,崔左荆猛然抬起头,将这个突如其来却也足够漫长的吻强行打断,他单膝跪在董征身上,狼狈喘息着,顾不得回忆这个菠萝味的吻,微微皱着眉头,于窗外的血色中凝望着董征,似乎满心的困惑。 他根本无法解释自己方才的种种行为。 那轮圆月上爬上第一丝裂痕,屠杀就要开始了。 董征成功偷吃,满眼笑意,他拇指抹去少年唇角的一丝晶亮的水迹,悠然地给了崔左荆迟来的回答“挨打就挨打吧。” 崔左荆闻言立刻伸出手,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轻轻地、轻轻地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更像是抚摸,董征将他的手扯到唇间,在指节落下轻轻一吻,低声问他 “想知道我心里现在是什么感觉吗” 崔左荆移开眼去,董征带着侵略性的眼神让他心里发毛“不太想。” 但董征在他做出回答之前,已经将两人情感互通的那条血契连接恢复了 霎时间,来自董征的汹涌爱意便淹没了崔左荆。 少年连做个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就差点被溺死在其中。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感情冲动了,小丑没有收走他全部的感情,但残存的那些远达不到这样的程度,仿佛一场海啸袭来,将他卷在其中,连一丝反抗都做不出来, 胸腔中那颗好不容易从亲吻中平复的心再一次狂跳起来,董征那所有的甜蜜、隐忍和冲动全都暴露在他心中,无从遁形。 崔左荆捂住胸口大口喘气,从未体会过的陌生而过于强烈的感情让他不知所措地抓住了董征的手,像溺水者抓住稻草,沙漠中旅人抓住水瓶那样,紧紧地、用力到指节都开始发白。 想要拥抱,想要亲吻,想要更进一步,想要把他揣在口袋里,装在眼里心里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这一刻,崔左荆才真正确定,董征是真的爱他。 崔左荆没有被“折磨”太久,连接很快被重新切断,董征将他抱在怀里,咬着他耳朵,郑重的低声道“我爱你。” 崔左荆闭着眼睛,睫毛不断颤抖,咬着牙,许久才吐出几个字“我知道了。” 好不容易重新感知到的感情又被收回,让崔左荆宛如一脚踩在了云上,使不上力,但在他跌到坠地之前,有人接住了他。 董征视若珍宝一样的对待和心中澎湃的感情,终于打动了很少给他回应的少年,默许了他之后做的事情。 “舒服吗” 崔左荆不答。 抓住床单的手松开又猛然收紧,窗外时不时传来被清洗者的尖叫和抗争声,却丝毫无损房间中暧昧旖旎的气氛。 钟表的时针注视着一切,无声地走过半圈。 崔左荆从床上爬起来一脚踹开董征,他脸颊滚烫,不用看都知道肯定红透了, “舒服吗”董征没有介意崔左荆爽完了拔腿就走的行为,再一次求证什么般问道。 “舒服舒服舒服死了行了吧”崔左荆暴躁地将床单扯下来,借此掩饰自己的紧张和羞涩,他炸了毛一样,将床单塞进董征怀里,吼道,“赶紧洗了” “我得先去冲个澡。”董征忍得额角都快爆出来青筋了,他将床单放在角落里,一边脱衣服一边朝卫生间走,不忘嘱咐崔左荆,“等我一会儿。” “谁会等你啊”回答他的是少年的咆哮。 浴室门关上,水声很快哗哗响起,崔左荆瞪着门口的方向,神经末梢残留的舒爽还未彻底散去,许久之后他倒在床上,抬手捂住脸,黄泉丧命般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大概是疯了。他想。 第七卷海姆达尔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安利一下机油的沙雕欢乐甜文我的竹马超难搞by漫无踪影900固定更新 有个高冷禁欲学霸竹马是什么体验 齐乐磊谢邀。体验就是你找他麻烦,却被按着脑袋做黄冈试卷,你的小弟改口叫他大哥,就连比赛打游戏,你花钱找的高端陪练都向他抛去橄榄枝,问他有没有兴趣打职业。 最可气的是,一次洗澡时,齐乐磊发现自己连那里都比对方小一点。 黎嘉不用在意,最后享受的还不是你。 齐乐磊 看着高冷禁欲其实很凶的学霸攻 x 又拽又怂家里有矿受 ☆、169、无尽工厂 上天不负有心人,在长达一个多星期的线索找寻后, 他们终于得知了马戏团的具体开放时间和入口的坐标。 这和他们辛辛苦苦收集的资料无关, 某天早晨,董征直接在公寓门口发现了一张海报, 怕他们看不到似的, 就贴在门上。 董征把海报揭下来带回了古堡,想到之前小丑把维克多邮寄到他在新手区的房子, 他有理由相信这张海报也是小丑送来的。 海报的正中间魔术师脸上涂得花花绿绿, 高帽子上趴着一只白色的兔子, 各种奇形怪状的动物围绕在他身边,惊叫体写就的“地狱马戏团”五个大字血淋淋地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版面,而右下角,标注了巡演的具体时间。 3月14日晚七点半,距离现在就只有四天了。 不过大家早就做好了去往马戏团的准备,并不匆忙,在征求过夏琼云的意见后,决定也带着她一起去。 抛去拿回感情的真正目的,地狱马戏团对朝圣者来说也是非常难得的机遇,它的存在就像时之迷宫、choas图书馆、或者复兴之失一样,相对独立于纯白地界而存在。成功拿到马戏团入场券的朝圣者, 可以在马戏表演结束后,进入小丑的商店,兑换一些在纯白地界中难以得到的稀有物品。 距离上一次血夜已经过去了四天,董征成功让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确定崔左荆真的不讨厌他, 便非常自觉地不再像从前那样隐忍,他的吻不再单纯的一触即离,而是真正带着情欲的纠缠。 崔左荆虽然有时会表达抗议,到底也由着他更准确的说,是由着自己的感觉和想法。 他虽然直到现在都没有主动对董征生出类似于喜欢的情绪,可男人的拥抱和亲吻,总让他感到正在被呵护着。 他两次来到纯白地界,第一次最开始因为年纪小很多事情不懂,被亨利傅哲维克多他们长辈一样地关爱,他们教导自己,在生活上给予适当的关心,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觉醒了戮者能力的他逐渐强大起来,便不再有人那样细致的爱护他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有了照顾好自己的能力。 第二次回来时更是如此,一直以来,都是他为馄饨分裂者小队庇佑,昔年被训导的少年成为了其他人的导师,教会他们怎么在纯白地界生存下去。 以至于崔左荆都快忘记了被呵护着是什么感觉。 可董征不是这样想的。 为什么强者就不能被捧在手心里爱着呢 因为他很强,就不会受伤,不会感到疼痛,不会疲惫吗 每个人都渴望从其他人身上汲取温暖,崔左荆也不例外。 他背负了太多使命,昔日队友的命运紧紧和他拴在一起,他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举动,关系着的,不光是他一个人的生死。 他紧绷了太久,而董征,在这时候时候将一颗红心捧到面前,问他要不要。 不得不承认,崔左荆贪恋这种被爱的温暖。 如果不是他默许,董征又怎么会有可乘之机呢 3月14日,馄饨分裂者小队们整装待发,去往海报上标注的坐标。 坐标一共有三个,他们挨个过去找,第一个坐标在一栋写字楼里,他们上了八楼,站到坐标所指的位置,面对着卫生间的隔间陷入了沉思。 隔间门上贴着张和他们拿到的一模一样的海报,指向性非常明显。 这是男厕,汪雀和夏琼云在门口等着,董临海盯着马桶,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董征再次确认目前他们所在的坐标的确是海报上那个。 蔺航之四处张望,在找哪里是入口。 崔左荆作为唯一亲身去过马戏团的人,对小丑的恶趣味有所了解,无奈道“别找了,相信你们看到的东西,那就是入口。” 临海“什么难不成我们要从马桶里钻进去吗” 这个主意受遭了所有人的一致反对,他们前往下一个坐标地点。 蔺航之在熊熊燃烧着的壁炉前陷入沉思,临海举手问道“我们还需要买一些飞路粉吗” 夏琼云难得吐槽“可这玩意有没有连着飞路网都不好说。” 董征深吸口气,正想说要不然试试吧,突然听到客厅的门被人打开了。 是这一家的主人回来了 这栋别墅的所有人是像他们一样的朝圣者,如果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走”董征当即做出决定,六人一个接着一个地从敞着的窗户跳出去,猫腰躲在窗台下,最后的崔左荆刚跳出去,房子的主人便走进了客厅。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贴在壁炉上的奇怪海报,咦了一声。 刚刚出门时还没有的啊。 “地狱马戏团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他的同伴同样疑惑,伸手将海报撕下来。 维克多轻盈地跳到窗台上,正大光明地朝里看,在海报被撕下拿在手中的那刻,那壁炉里正熊熊燃烧着的火焰突然喷涌出来,不带有任何灼热的温度,一下子将三人卷入其中。 火熄灭了。 “好吧,看来这个入口已经有人先用了。”维克多施施然跳到崔左荆怀里,扒着少年肩膀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甩着尾巴道,“还剩下最后一个坐标,希望是个容易的地方,要不然可就真的要钻马桶了。” 钻马桶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钻马桶的。 所以当他们看到第三个入口的坐标是个设置在五金店的监控摄像头时,毅然决然地决定,就是它了 “准备好了吗”崔左荆问道,“进去之后入场券需要各自获得,大家应该会分开,拿券的时候量力而行,不强求,自身安全最重要。” 众人纷纷点头,崔左荆撕下斑驳墙壁上崭新的海报。 天花板角落里的摄像头亮起红色的光,原本黑洞洞的镜头一下子明亮起来,映出下方众人的身影。 所有人都眼前猛然一黑。 六人的身影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了五金店中,柜台后的老板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见刚才进来的一堆人不见了,还以为是自己没注意到他们的离开,并未放在心上。 “滴答、滴答” 水从天花板滴落的声音逐渐清晰,意识逐渐回笼,崔左荆悄无声息地睁开眼。 他正躺在一间狭小房间的地面上,水泥地散发着透骨的凉意,头顶那盏昏暗的吊灯照亮整个房间。 漏水的地方就在不远处,水滴溅在他胳膊上,很凉。崔左荆站起身,迅速检查着身体的各项机能。 房间里只有一张简陋的行军床,一张木桌子,桌上有瓶矿泉水和一个收音机,墙壁斑驳,镶嵌着监狱牢门一样的铁门,房间很小,东西又不多,一眼就能看个完全。 确定角落里没有藏着其他东西,崔左荆走到桌前,打开了收音机。 短暂的刺啦声后,成年男声低沉地响起,回荡在小房间里,虽然有些失真,但崔左荆认出这是小丑的声音。 “欢迎来到地狱马戏团,我是本场争夺赛的裁判,小丑。” “在你衬衣口袋里,装着一张卡牌,在场地中,你可以通过任何方式淘汰其他人,获得对手的卡牌,或寻找隐藏在场地中的密函升级卡牌,三天后,各个场地中幸存人员将集中利用手中的卡牌对战,前三名可获得入场券。” “表演于三天后正式开始,届时没有获得入场券的人,将被驱逐。” “最精彩的表演从来不是免费的。”话音停顿了下,又道,“本赛区场地抽签为工厂,祝你好运。” 磁带转到了尽头,声音戛然而止,崔左荆倒带,又将它重新听了一遍。 获得入场券的方式和他第一次来时的不一样了,不过这么多年过去,马戏团进行一些革新也很正常。 崔左荆摸了摸衬衣口袋,果然从中掏出了一张卡牌,牌的背面印着个大大的草花,而正面是一条吐泡泡的小金鱼。 崔左荆 这什么小鲤鱼历险记吗 崔左荆被自己逗笑了下,把桌上的那瓶水带在身上,虽然不知道其他人的卡牌是什么样子,但直觉告诉他,这一张可能是一系列卡牌中最垃圾的。 既然最后需要用卡牌战斗,这三天时间里,他得好好升升级,或者抢几个冤大头。 崔左荆试着通过囚徒链接呼唤董征,声音石沉大海,看来一定程度上独立于纯白地界的马戏团将他也看做了参与者,又或者说,马戏团不允许他借着董征囚徒的便利,被董征从囚徒空间中里带进去。 这样的话,叔叔也需要获得入场券吧。 崔左荆想着,不再在房间中耽搁时间,拉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 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崔左荆走到尽头,他的唐刀在董征那里,现在手无寸铁。 不过有戮者能力在,任何东西对他来说,都是绝好的武器。 随着离出口越来越近,厂房的模样逐渐显现眼前,崔左荆迈出走廊的那刻,身后的走廊消失,墙壁取而代之,彻底断了回头的一切可能。 已经很久没有单独在盒子里闯过了啊 崔左荆活动着手腕,迅速观察周边的环境,这是一间很大的厂房,十数根皮带正轰隆隆运转着,将上面成千上万的零件运往另一处。 崔左荆凑近看了看,净是些螺丝螺母小钢板之类的东西,暂时弄不清是做什么的原件。 厂房很高,足够十米的样子,顶棚用钢架支撑,钢架上吊着一些相互纠缠的电线,而一排大窗户开在四米高的位置,并不刺眼的阳光将一切照得明亮。 崔左荆顺手摸了几颗螺丝钉抄在兜里。 ☆、170、星际监狱 崔左荆在厂房中穿梭。 他步子并不快,没什么特别的目的, 单纯在观察工厂的状况, 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这个场地中一共有多少朝圣者, 也不知道所谓的密函长什么样子。 工厂有许多间厂房, 面积都不小,承重墙和张开的大铁门将其相隔, 崔左荆走过的几间厂房, 都有不少大型的机器正在工作, 处理着数不清的零件,厂房的结构都和他刚进入时的那间差不多,开着高且大的成片窗户。 轰隆隆的运转声中,崔左荆将墙角的几个箱子推到窗下,垛叠起来踩在上面,试图看看外面的情况。 箱子不够高,他就将兜里的钉子用拳头敲在墙上,构成个简易的钉梯,攀岩一样手脚并用地踩着爬高。 终于,崔左荆的脑袋成功够到了窗户最下端,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荒原, 只有零星的绿草点缀其中,更显得荒芜。 而太阳,在他看不到的另一边。 崔左荆偏了下脑袋,眼尖地看到在窗台的尽头, 二十米开外的地方,放着一个小盒子。 咦 崔左荆撑着窗台上爬,踩在只有十厘米宽的窗台上,背后贴着玻璃,一点点地挪过去,将盒子捡到手里,随后他如法炮制地回到原处,跳到箱子上,将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张用玫瑰火漆封住的信封,崔左荆把它撕开,倒出来一张金色的硬质卡片,上面凹刻着“密函i”。 这玩意就可以用来升级卡牌吗 崔左荆暂时没有使用,他打算先攒着密函,看能不能抢到其他人的卡牌,如果有比较厉害的,就升级那些。 至于工厂外面的情况,倒不出乎他的意料,作为淘汰赛的场地,马戏团肯定不会让他们离开的。崔左荆将墙上的钉子收回,又回到地面,继续探索。 厂房中央,巨锤一下又一下地重重落下,带着成吨的力道砸在下方履带上的钢制品原料上,将其压成扁平的形状,每一下都带出沉闷的巨响,让人毫不怀疑如果是其他东西落到上面,绝对会被立刻毁掉。 每间厂房会有一到四扇门和其他房间相连,崔左荆一路走过了十几间厂房,每通过一道门都在脑中绘制大致的结构图。 在经过的第十六间厂房中,他遇见了进来后的第一个人类。 那是个高高瘦瘦的青年,也正在探索四周,远远看到崔左荆,他警惕地望着这边,同时迅速靠近旁边可以当做掩体的地方,如果发生什么意外,能在第一时间保障安全。 崔左荆没有理他,自顾自地前进。 青年看他从眼前走过,没有要发难的意思,也不主动攻击崔左荆,确定两人之间的距离远到留有足够反应时间的距离后,才朝着和少年不同的方向,走向通往另一间厂房的铁门。 他和崔左荆都有相同的想法在没有搞清场地情况之前,贸然出手争抢对方的卡牌产生冲突,只会消耗己方有限的力量。 崔左荆走了大概三个小时,耳边一直响着机器的隆隆声,单调而震耳,逐渐心烦意乱起来,厂房中的巨型机器和零件看起来都差不太多,或者说有的厂房会和他曾经路过的结构一模一样。 一路上他也遇见了不少人,所有人都暂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也许可能有,但被崔左荆无视了。 在第五十八间厂房中,崔左荆停住了脚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间厂房就是他刚进来的那一间,崔左荆还记得自己是从东边的那面墙里出来的,从履带上拿了几颗钉子。 他确定自己没有在绕圈子,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他一直朝着右前方前进。 那么就是这里的空间有问题了。 他走了那么久,一直没有摸到厂房的边界,如果这里的空间是无限的话,根本不适合朝圣者们彼此淘汰,夺取其他人的卡牌。 那么为了控制场地范围,又让里面的人感觉工厂漫无边际,同一间厂房应该会同时出现在很多个空间坐标点,才能造成这种效果。 也就是说,真正的厂房只有十几间或者二十几间,而空间的扭曲,让工厂营造出了无穷无尽地感觉。 行吧,大致就是这种情况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看看其他人手里的牌怎么样了。 如果崔左荆没想错的话,最后卡牌对战很可能不是回合制,手里牌的数目应该越多越容易获胜,不然这场关乎入场券获得权的争夺战竞争力如果太弱,起不到让朝圣者们相互淘汰的效果。 崔左荆早就有了思路,前一天半他没必要去刻意的寻找密函,等其他人把所有散落的密函差不多收集完了,他再从他们身上抢,是效率最高的方式。 他拾了几片也许是用作外壳的钢片,零件很薄,正好和他的心意,在戮者力量的加成下,钢片化作匕首,轻而易举地插进墙壁中,崔左荆就这样一手一个地用钢片攀爬,很快便灵巧地翻上了厂房最上面的钢架。 因为要支撑房顶,钢架挺粗,躺在上面都绰绰有余,崔左荆找了个他能看到别人别人却很难发现他的隐蔽角落,伸了个懒腰,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间,手一滑不小心点到了和董征的聊天界面中。 自从他俩有了进一步发展后,董征就非得让崔左荆把他设置成特别关心,只要董征在群里或者私聊和他说话,崔左荆都能立收到提示。 董征想做成一件事时,有时会固执到让崔左荆感觉可怕,特别是这件事上,简直怎么抗议都没用,崔左荆每次都说不要在意这些形式主义的东西,奈何董征坚持,就只得顺着他来了。 不过从那之后,崔左荆就把手机设置成了震动,要不然一直响个不停,也不是办法。 盯着昨天晚上董征喊他下楼吃饭的消息,崔左荆叹了口气,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翻了翻聊天记录,董征每次跟他说话,他回答时只有一个“哦”、“行”或者“知道了”,看起来有点不近人情。 可他真的只是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好罢了。 可能等把感情拿回来后,会好一些吧。 董征应该在其他场地里,崔左荆手指在对话框上犹豫半晌,缓缓打出了一行字“你在哪里” 按下发送键他才感到后悔,明明现在发消息对方肯定收不到,干嘛还要多此一举,等从场地出来信号恢复了,董征还指不定要胡乱脑补些什么呢 崔左荆赶紧将消息撤回。 将手机收回口袋,少年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闭目养神,静静地等待该出手的时机。 董征坐在椅子上,双手双脚被电子镣铐固定在扶手和椅子腿上,动弹不得,牢房的门一层层的在他面前关闭,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守在外面,严密的五层安保将这间小小的囚室封锁,把董征牢牢困在其中。 这是间禁闭室。 房间十平方米的大小,椅子焊在地板上,将董征牢牢锁住,天花板的四个角落里各自都有摄像头,确保没有监控死角。 董征从昏暗的小房间里醒来,听完录音机里小丑的话,前脚刚踏出房间,后脚就被一群穿戴头盔和特战服的人团团围住,脑袋被枪口指着了。 董征很快明白这里是一所监狱,他们是狱警,而董征是刚刚试图越狱的犯人。 他被抓回了禁闭室。 暂时还不知道要怎么出去。 小丑的提示里说这个场地名叫太空,种种科技感十足的设施都告诉他这是个星际监狱,不过既然需要朝圣者们彼此斗争,那肯定过不了多久,他就要被从禁闭室放出去,有和其他朝圣者斗争的机会。 董征耐心等待着,但等待,却不意味着无所事事。 他闭着眼,意识进入内核世界,站在高高的防火墙上。 墙的外面,环绕着许许多多同样由数据集结而成的东西,定位腕带、镣铐、电子门、摄像头那是整个房间里所有的电子设备。 意识悄无声息地入侵了左上角的监控,顺着电波在线路中游走,混杂在庞大的数据流中,沿着电路的分支游向四面八方。 他“看”到了正在走廊上巡逻的安保人员,看到了隔壁禁闭室里正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的奇怪人形生物,隔壁的隔壁竟然关着个小小的孩子,面对着墙壁一动不动。餐厅里保洁正在收拾桌子,轮班的狱警站在大厅里彼此交谈着。 监狱大门口的摄像头中闪过一丝红光,正落入下方停车场的悬浮车进入董征的视线,一个年纪不小的黑衣男人在众多保镖和接待人员的簇拥下下车,朝着大门走来。 短短数分钟内,他便利用监狱里众多到无死角的摄像头门建立起了整座监狱的大致结构,信息大量涌入,头痛随之而来,董征立刻停止了继续探查,目前得到的信息已经足够他处理一段时间了。 太阳穴突突直跳,后脑也昏昏沉沉的,还不知道正式的争夺赛要多久才能开始,不过在禁闭室的这段时间里,应该能保证安全的吧。 董征决定用睡眠来安抚自己因过度使用能力而紧绷的精神。 “” “我们可以合作,去找其他人,为什么非得朝我下手呢” “别废话不想挨揍的话就乖乖把卡交出来” “既然你们要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砰 一声金属相互碰撞发出的巨响吵醒了正在小憩的崔左荆,他睁开迷蒙地眼睛,探出头,居高临下地看过去。 哦,有人正在打架啊。 还是二打一。 少年打了个哈欠,一点也没有从天而降拯救世界的打算,漠不关心地敛了敛外套,继续靠在钢架上,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有朋友来找推文辣 谁说oga就不能a爆了by吃青梅酱呀 超a混世魔王oga装x斯文败类aha 文案 帝国已经有五年没有oga新任军职了,又娇又软的oga显然不适合强硬的军事体系。直到有一天,ao比例接近991的帝海军大来了路景宁这么一个新生,入学第一天直接在挑战赛上干翻了一众学长。 全校震惊,这个oga简直a爆了 混世魔王路景宁和帝海之光闻星尘,是帝海军大的两大传说。 军校联赛时两人联手,深入敌营,直接屠了其他学校的所有据点。 所有人都非常好奇,如果这两人干上一架,谁会更强一点 直到某天,路景宁把闻星尘堵在楼道里,将脖子伸到了他的跟前,眼带秋波“来,咬一口,标记一下,乖。” 闻星尘“乐意效劳。” 很多年后 闻星尘“为什么选择我” 路景宁“要听真话吗” 闻星尘“说。” 路景宁“因为你是唯一一个闻到我的信息素还不跪的人。” 闻星尘“” 路景宁语录信息素太强也很困扰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171、SCP—3008 窗外透进来的光已经十分昏暗了,泛着昏黄的暖色, 过不了多久, 场地中的第一夜就会正式降临。 工厂中吊在钢架顶部的大灯似乎没有要开的征兆,微弱的光十分不利于战斗的进行, 但可是个睡觉的好环境。 崔左荆刚刚闭上眼, 就听得下方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金戈声,震得就连钢架都在微微颤抖, 烦的他皱起眉头, 不悦地睁开眼。 他之所以选在这里修生养息, 完全是因为皮带发出的噪音比另外的机器小得多,可现在,这一点好处也没了。 下方的三人已经打起来了,那个被“狩猎”的青年似乎不是另外一男一女的对手,一直在借着工厂的地形和他们绕圈子。 算了,正好看看这些人的实力如何,正好也给董征做个参谋。 崔左荆在上方绝佳的位置,看得一览无余,他就像看电影一样,甚至还在心中把躲避中的青年叫做a,追捕他的男人叫b, 另一个女人成为c,做好了编号。 b似乎能够控制重力,一直在操纵皮带上的零件们朝a砸去,进行远程攻击, 崔左荆听到了砰砰声就是螺母重重砸在机器外壳上发出的,而c拿着两把短剑,紧追在a身后。她和b的配合十分娴熟,明明追得正紧,那噼里啪啦砸过来的零件却没有一个伤到她,全都擦着她的身体飞过,追踪弹一样咬着a的脚步。 两个队友正好分到了同一个场地吗 a狼狈躲闪着,有些左支右拙,一时间却也没有被击中,几次攻击都正好擦着他的身体,只在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线,直叫人惊叹那逆天的运气。 崔左荆望着下方绕着十几台皮带不停转圈子的三人,缓缓勾起唇角。 有点东西。 天渐渐越来越暗,很快,就连最后一抹光线也消失在了外面,整个工厂除却机器上的指示灯和墙壁上安全出口的标识外,就没有了其他光源。 而就在这一刻 一把匕首从背部刺入了女人左胸,a抓着她衣服后领,把女人往身前一拽当做人肉盾牌,挡住了来自b的一大堆零件攻击 “小雯”b睚眦欲裂,惊声怒吼,零件重重砸在c身上,登时将她砸的头破血流。而女人被刺穿了心房,已经难以发出任何声音了,她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口中鲜血涌出,数秒后,随着a手上力道的松开,身体重重地倒了下去。 没人看出a是怎么在一转眼间就从c的面前移到她身后的,除了崔左荆。 这个能力有点意思。 主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攻击者短暂的失去目标,对于那两个人来说,青年突然消失的踪迹可能会被归因于是他们走神了,但就是这半秒钟的“走神”,便足以在战斗中要了他们的命。 c重重喘着粗气,他抹去脸上被零件刮出来的血迹,死死盯着男人,咬牙道“是你们先动手的,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杀了她。”b一手重重拍在皮带上,上百的零件随之漂浮在空中,螺丝钉的尖端齐齐指向青年,“你杀了她” “你们不也想杀了我吗”c吼道,他不想杀人,但不意味着当别人想对他动手时,就任人宰割。 零件们骤然飞向青年,他狼狈地就地一滚躲到机器后面,钉子砸在金属外壳上凹处一个个小坑,叫人毫不怀疑如果青年躲不开,绝对会在即刻间被戳成筛子。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电闸拉动的声响,厂房的照明灯骤然亮了。 崔左荆被刺的下意识眯了下眼睛,余光敏锐地瞥见了那一群身着蓝色工装服从大门涌入的人形生物,他们有正常人类那么高,穿着高筒胶靴,带着胶皮手套,将脖子以下的身体部位全都严丝合缝地遮蔽起来。 而他们的脖子上,是一个个全然空白的椭球,没有脸,没有头发,没有下巴,什么都没有。 这些突然的闯入者让两人一时间都停住了动作,警惕地望着他们。 崔左荆一骨碌爬起来,他单膝跪在钢架上,手抓着竖杆,紧紧盯着那些奇怪的“人”,眉头紧锁起来。 一直运转不停的皮带渐渐停止了下来,连带着隔壁厂房中热模锻压力机、和锤式加工机发出的隆隆噪鸣都消失不见,似乎整个工厂都停止的运转。 厂房中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工装服们脑袋的正面朝向皮带附近的两人,默不作声地快速接近,他们手中拿着锤子和扳手,银光闪闪的表层上沾着陈年的黑红血迹。 “妈的,这都是什么东西”男人不禁骂道,他尾音扬得很高,显然那些空白的头颅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青年后退两步,两人对视一眼,在未知的危险面前默契地停止了相互斗争,各自扭身去躲避工装服们。 工装服们立刻朝着两人追去。 两人的身影蹿出连接着另一间厂房的铁门,消失在崔左荆的视野中,而没有跟上去的四个工装服走到了女人还温热的尸体前,两个人分别拽着她双脚拖走,另外两个不知从哪儿拿出地板刷和水桶,用力清扫着地面和机械上血迹,再将满地的零件一个个归于原处。 十五分钟后,方才那场打斗留下的几乎已经消失不见,只有金属外壳上的些许坑洼,默默诉说着一切并非幻觉。 收拾完厂房后,工装服们便离开了。 厂房内重归一片寂静,只剩下了崔左荆一人。 崔左荆重新靠回钢架上,他没有下去探查情况,谁知道那些工装服们会不会再突然冒出来 无尽的空间,夜晚到来的人形实体、有规律交替的日夜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想起了sc中非常著名的某个项目。 sc3008非常普通标准的老宜家,又称“无尽宜家”。 简单来说,3008为一外观类似宜家家具店内部的空间,延伸范围远超出了宜家家具所能容纳的物理极限,在任何方向都没能探测到宜家的边界,推测该空间可能为无限。 在无尽宜家中存在着一些人形个体,他们穿着宜家工作人员的制服,当宜家熄灯后,会对里面的人们进行暴力攻击,并不断重复“本店已打烊,请离开建筑”,而灯再次打开恢复“白天”后,“员工”们则会变为相对无害的正常状态。 因为难以找到出口,误入3008中的人类,几乎不再有机会离开其中,他们在宜家中建立基地和防御机构,共同抵抗夜晚来临时狂暴的员工们。 崔左荆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场地的基础设定由3008扩展而来,工厂白天会正常运转,参与者们可以尽情寻找密函或者和人斗争,到了晚上,当窗外归于漆黑照明灯打开,工厂停止生产,“检修工人们”便会进来,清理白圣者们留下的种种痕迹,同时追捕那些未能及时躲起来的人。 这也是为了给朝圣者们增加难度,马戏团入场券这么珍贵的东西,想要得到怎么可能会容易呢 想到这里,崔左荆重新闭上了眼睛。 今天是第一夜,想必会有很多忙着搜寻或打架的人被工人们追杀,而他作壁上观的态度,正好也给自己省了点麻烦。 那么到了明天晚上,大家就都会识趣的躲起来吧。 这样的话,他倒是有个计划。 照明灯光线很足,让少年一时半会儿无法再次入睡,他默默完善着计划,突然听到有人跑进来的声音。 中年男人仓促地跑进厂房中,他左腿上正不断流着血,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鲜红的痕迹,他喘息极为粗重,脚步踉跄,显然因为伤势和体力的原因,快要跑不动了。 三个工装服追在他身后,动作迅速。 男人满眼惊恐,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惊慌失措之下,他不小心踩在了一颗之前未被清理的螺母上。 他跌倒在地。 工装服们随之而至。 男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惊恐尖叫,扳手在下一瞬砸在了他头顶。 惨叫声戛然而止。 崔左荆闭上眼睛,没有去看那一瞬间的血腥场面,鲜血的味道逐渐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工装服们拖着男人的尸体,走向铁门,灯光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没人知道这些人形生物从哪儿冒出,又会带着尸体们去往何处。 要是能拿到这个人的身份卡就好了。 崔左荆想着,突然有了注意。 他将螺丝钉从口袋里掏出拿在手里,向着厂房的另一边抛去。 叮 螺钉砸在皮带机上,发出一声金属的脆响,工装服们立刻停住了脚步,齐齐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又是一声响动,工装服们相互“对视”,放下男人颅骨凹陷的尸体,向声音靠近。 在他们离得足够远时,崔左荆直接从钢架上跳了下来。 他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就这样直接从十来米高的房顶跳下,崔左荆位置找得非常准,就地一滚消去冲力后,直接半跪在了尸体边上。 落地的闷响惊动了工装服们,它们猛然转头,这时崔左荆已经摸进了男人的口袋,从里面夹出了两张身份卡和一份“密函”。 成功得手的少年指间夹着卡片,对扭身跑来的工装服们得意一笑。 他将卡片装进兜里,右手中指猛然弹出一直攥在掌心里的螺钉 钉子噗的一声,没入了最前面人形生物额头的位置,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洞。 工装服的动作一顿,前冲的身形却未能停住,直挺挺地前趴着甩在地上,浑身抽搐着,很快一动不动了。 会受伤,会死,可以打。 确定了这一点,崔左荆没有再攻击剩下的两个工装服,跑向自己之前设置的钉梯,而那两个生物似乎被崔左荆的行为吓到了,它们蹲在死去同伴的身边,没有去追他。 等崔左荆再次爬上钢架时,两个工装服正一人一个地拖着死去同伴和男人的尸体,无声而缓慢地离开。 崔左荆指尖还沾着搜尸时男人身上的血,他顺手在墙上把血抹去,去看自己摸过来的两张身份卡。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172、午餐供应 崔左荆在钢架上待了一夜。 一整个晚上,他都能隐隐约约听到从其他地方传来的打斗声和惨叫, 也时不时有人逃到这里来, 他围观了一场朝圣者和工装服的战斗,那人能力不弱, 一个人撂倒了两个工装服, 只是受了些轻伤,在其他生物过来支援之前, 飞快地躲起来了。 工装服的实力要算起来并没有太强, 只不过胜在数量上有优势, 他们的目标似乎只是清理厂房中朝圣者们白天留下的痕迹,抓人不过维系安全般地顺带而为,如果人刻意躲起来的话,应该能平安无事的度过夜晚。 窗外透出一丝微茫,慢慢地愈加明亮,在微熹的天光中,亮了一整夜的探照灯突然熄了,也正式标志着第一夜的结束。 机器们又再一次自动开始运转。 崔左荆伸了个懒腰,从钢架上跳下来。 经过一个白天一个晚上,现在还剩下的人,应该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吧。 就是不知道这几把刷子在他面前够不够看。 从昨晚被“检修工人”杀死的男人身上, 崔左荆拿到的两张卡牌分别是狼和马鹿,都没有升过级,显然先积攒密函和卡牌等到最后再使用的想法不是他一个人有。 就算如此,这两张牌看起来也都比他的小金鱼好得多。 怎么说起来这么心酸呢 崔左荆悠游自在地走过几件厂房, 四处搜寻着密函的踪迹,厂房里东西不少,除却占据最大面积的大型加工机械外,角落里分布着不少集装箱和钢材,垛叠起来,增添了地形的复杂程度。 崔左荆跳进集装箱群中,这些箱子每一个都比他人还高好多,穿梭其中就如同在小巷中行走一样,很快,他在箱子的缝隙里找到了一封夹着的信。 少年本着“关键物品应该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出现多次”的经验,不打算再在这个地方浪费时间。 他漫不经心地将密函放进口袋里,在风声掠过耳畔的瞬间,微微一偏头,抬手抓住了那只揍向他后脑的拳头。 “脚步太重,拳头太慢,力道不足。”崔左荆一用力将那拳头推出去,转身对偷袭者道“要是放在我这里,你早就因为不及格被罚上五公里了,就连我们队的小姑娘做的都比你好。” 少年脸上带着笑,可黑眸中却没有任何感情,只让人觉得森寒,偷袭者是个挺强壮的男人,左眼皮上有一道竖着的刀疤,并未被崔左荆的这幅样子唬到,立刻又是一拳过来,同时腿猛然一扫,攻击崔左荆下盘。 少年向后微微一撤步,躲开刀疤男的扫堂腿,同时迅速抓住他手腕像身前一拉 他力道并不大,所以刀疤只不过被拽的身体前倾了一下罢了,可就是这一瞬间,崔左荆的身影便鬼魅般地消失在了他面前 随后,一股巨力踹在了刀疤男的屁股上,让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没劲。” 崔左荆盯着正慌忙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将手抄进裤兜里,扬起下巴,垂眸不带任何感情地道“是你主动把卡交出来,还是让我自己搜” 刀疤男猛一咬牙,短暂的交手让他明白并不能在面前少年手中讨到好。 “算你走运”他恶狠狠地留下这么一句,胳膊在身前一挥,烟雾兀地腾起,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遁形”崔左荆用手扇开飘到他面前的白烟,嗅到其中青草的味道,耸了下肩膀。 打不过就跑,还跑得那么快,的确是个挺有用的能力嘛。 一点也不在意对方从自己手中溜走又或者说,如果崔左荆有心去追,就算刀疤男有这样的能力,在崔左荆面前,也难以真正逃脱。 他只不过懒得动罢了。 736号犯人 两个警卫从走廊尽头一路来到了关押他的禁闭室。 董征从监控中“看”到了这一画面,默不作声地睁开眼。 果真,下一刻,禁闭室的五重大门接连打开,安保人员走过来,在他颈间带上电子项圈,解开手铐脚铐,让董征站起身,再将双手拷在身后。 “走。”警卫简单粗暴地推着他走出禁闭室。 监控中显示他旁边的几间禁闭室里的人也已经被警卫带出来了,警卫们押着犯人,走在长廊上,一时间充斥着粗暴的训斥和喝声,如果有囚犯顶嘴或者想要反抗,迎来它的将会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对待囚犯的暴力行为是监狱默许的,只要不闹出人命,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里关押着的,可都是穷凶恶极的罪犯,没有人会对他们抱有同情心。 董征可不会故意犯事儿,他沉默顺从地跟在领头狱警的身后,观察着犯人们的样子。 显然这座监狱里关押的并不只有人类,各种身材发色肤色长着翅膀尾巴角的人形生物应有尽有,还有许多奇形怪状的生物,董征甚至还看到了一只屎黄色的史莱姆,关在透明箱子里被两个狱警拎着。 他一路被带到了某个大厅,里面已经有很多犯人在了,全都站在台下,被护栏彼此相隔。 董征被带到一个隔间中,手铐和栏杆锁在一起将他牢牢禁锢在这一小片空间中,两名警卫在他身后,枪口抵着他后腰,董征毫不怀疑一旦有任何异动,他们就会立刻开枪。 董征老老实实站着,似乎就这样老老实实站着。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男人眼神直直地盯着虚空中的一点,正在出神。 透过监控,董征看到了正被簇拥着走向大厅的黑西装老人,他和另一个男人交谈着,看装扮,应该是监狱长。 董征很快收回窥视的意识。 他还是怕被发现的,入侵电子系统中时他的意识以数据流的形式存在,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当做非法闯入的病毒,如果被杀毒系统盯上,意识被困住或者被伤害,他可能直接会当场傻掉。 不断有犯人进入大厅,很快便将这里充满了,有狱警看管,倒也安静有序。 董征能确定犯人中那些和他模样相同的人类都是朝圣者,因为他们也都在暗中观察着四周,不多时,黑西装老人和监狱长到达了这里。 他们站到台上,监狱长面色严肃,望着地面的囚犯,就像在看一群垃圾一样,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路加先生带来了好消息。”监狱长冷声道,“接到上面的通知,本监狱将要进行一次特赦,这是监狱成立近百年来,唯一的一次特赦,获得特赦机会的人,将拥有离开这里的权利。”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如果不是枪口就在身后顶着,那些兴奋至极的犯人估计都能把房顶掀翻。 但更多人则迅速冷静,等待着监狱长下面的话,被关在这里的犯人大都不简单,和残酷犯罪行为相对应的,是超群的智商和心理素质。 “而想要获得特赦,很简单,接下来的两天半时间里,你们需要想尽一切办法,从这里逃到外面去,我们会进行抓捕,被抓到的人,不管剩余的刑期如何,都将在这里度过下半辈子。”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会取下你们身上的定位装置,让你们尽情施展,逃出去了,会获得特赦,逃不出去,就乖乖在这里被关到老死吧,你们可以选择参加或者不参加。” 监狱长环视一周,冷冷道“好了,还有什么没听明白的吗” 没有人回答,一双双如狼似虎地凶狠眼睛盯着他,闪烁着疯狂的跃跃欲试。 “好了,没有问题的话,就开始报名吧。”监狱长和黑西装老人走下台,将剩下的事物交给了监狱的其他管理者。 几乎所有犯人都报名了,他们都是赌徒,既然有可以离开的机会,那为什么不去赌一赌呢 虽然,他们也都知道,监狱既然敢这样做,就一定有更深层次的目的和手段。 或者说,监狱方确定不会有人能获得特赦权。 但万一呢 报过名的犯人们又被带回了各自的牢房,而寥寥几个选择不参加的犯人,被狱警单独领走了。 董征被重新锁回椅子上,根据监狱的负责人所说,两个小时后,有关特赦权的获取活动就要正式开始了。 当面前的厚重大门再次打开时,他将会看到什么呢 “嗯” 崔左荆走在厂房中,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响。 他揉了揉瘪瘪的肚子,嘴巴里也干得不舒服,从进来到现在将近二十个小时,那瓶从小房间里带出来的水已经在不久前被喝光了。 好饿。 在无尽宜家中,因为有厨房用具专区,灶台微波炉水池里都会自动冒出来食物,里面的人不用担心吃喝问题,只需要抵抗“宜家员工”们和能把人逼疯的寂寞就好。 崔左荆知道马戏团肯定不会让他们饿死渴死在里面的,一定有供给点存在。 他加快的寻找的速度,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根和其他都不同的管道。 管道像是排水管的样子,末端的出口微微翘起来,上面绑着根红色的布条,画着q版的小丑头像。 崔左荆蹲在旁边,敲了敲管道,低声喊“喂,伙计,给我点吃的。” 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饭盒和矿泉水瓶滚了出来,还很贴心地给了一双筷子。 “这才像话嘛,我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怎么也得招待一下是不是”崔左荆席地而坐,打开饭盒,黑椒牛排汤汁的味道立刻飘散出来,香的他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饥饿在这一瞬间更甚,崔左荆尝了一口,味道和闻起来一样好。 马戏团这伙食可比之前进步多了。 “谢了。” 崔左荆端着饭盒离开管道,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继续,他饿坏了,吃得很快,不到三分钟,饭盒便快要空了。 嗖 一块铁皮骤然从远方飞来,砸在集装箱上“乒”的声弹射出去,擦着崔左荆脸颊掠过。 崔左荆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小子,把吃的交出来。”一个身材比男人还要魁梧的大妈出现在集装箱上,居高临下地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少年,粗声粗气道。 而在崔左荆背后,干瘦的女人从集装箱的影子里冒出,双手持着铁片,紧紧盯着少年手中的饭盒。 她们是被香气引来的。 崔左荆慢吞吞地在两人狼一样的注视下将最后一口淋满黑椒汁的饭送入口中,将饭盒随便一扔,拍拍手站起来,含糊不清道“不好意思,我吃完了,想要的话我吐给你们” ☆、173、SCP—914 “我不太想对女人动手,毕竟绅士风度什么的, 还是要装一装的。” 崔左荆拧开矿泉水灌了一口, 酣畅淋漓地感叹一声,道“如果我没记错, 有几个车间里备有转换机, 你们如果真饿的话,可以找点东西投进去, 说不定会拿到食物, 毕竟工厂总不可能把我们饿死对不对” “”两人仍然盯着崔左荆, 可崔左荆看到了胖女人和她的同伴有一瞬间的对视,似乎再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 崔左荆唇角勾勒出一抹微笑,他摊了下手,道“你们去试试嘛,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反正我的这份饭已经吃完了,你们就算再抢也拿不到什么。” 崔左荆说的的确字字在理,也许是少年毫不露怯的表现让两人对他的实力有了挺高的估计,或者说她俩本来就没想着打架。 胖女人眯了下眼睛,对她的同伴勾了下手指。 瘦女人就像她出现时那样,身影融化进了影子中。 “现在能想到这点的人估计没有多少, 你可要行动快一点啊。”崔左荆好心提醒她。 听到少年只说了个“你”,胖女人面色微变,最后看了崔左荆一眼,也转身离开, 她从集装箱跳下,落地时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操纵阴影,甚至能让其化作人形吗 又是一个有趣的能力。 崔左荆又喝了口水,用剩下的小半瓶洗了洗脸。 他又到了管道口间,敲敲管道,恬不知耻地道“再给我点水呗。” 管道一片沉默。 “给我一点嘛。” 一张纸掉出来,用红色颜料这着大大的“没门”两个字。 崔左荆光是想象都能想出小丑那无奈的表情了。 之前明明给你水了那么珍贵的资源你竟然还用来洗脸 不给就不给,真小气。崔左荆撇撇嘴,起身刚想离开,便听到有什么东西一路滚落的响动。 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滚到了他脚边。 少年嘿的一声笑出来“我就说嘛,咱俩什么交情,你怎么可能让我渴着” 他弯腰拾起水瓶,完全忘记了五秒钟前自己的吐槽,美滋滋地走了。 至于他为什么不按照给胖女人说的方法获得补给,原因很简单,没那个必要。 明明可以走后门,为什么还要冒着不必要的危险呢 毕竟人脉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 转换机也许能获得补给的消息并非崔左荆故意蒙人的,他在厂房里游荡的这段时间,在很多车间里都看到了安置在角落里的转换机。见到上面“粗加工”“半粗加工”“1:1”“精加工”“超精加工”的五个选项,崔左荆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sc914万能转换机,sc基金会中的传奇项目,游戏sc收容失效中的逆天神器 914可以根据输入的物品类型和所选择的档做出相应的输出,比如说当选择超精加工档输入1kg钢铁时,可以得到一些在空气中快速消散的气体;1g未知金属,可抵抗50000度的高温,不会在任何外力下弯曲或破坏,有着近乎完美16x1075 的导电性。 而粗加工这些钢铁,只会得到一堆大小不一切割不平的钢块。 如果超精加工一个金枪鱼三明治,将会得到实验文档中是这样写的一小块面包被烤成了一个形状非常逼真的金枪鱼。当门打开的时候,金枪鱼面包立马开始绕着房间“游泳”并且游出了房间。对象推测失踪。 这里的转换机肯定不可能有914的逆天功能,要不然小丑也不会待在马戏团里,早就去统治世界了。 事实上崔左荆试了下,他把一把螺丝钉放进去选择了精加工,经过将近半个小时的漫长等待,得到了一把枪管打结的破。 这玩意转换效果的随机性还是挺大的。 至于他们能不能找到转化出食物的原材料崔左荆就不知道了。 反正不管他的事呐,他渴了饿了的话,可是有人伺候的。 两个小时的准备时间似乎转瞬而过。 当代表着越狱活动开始的铃声响起后,被强制戴在颈间的定位项圈光芒熄灭,再也无法监控他们的位置,也无法在场面无法控制时,直接自爆。 监牢中的所有犯人都行动了起来。 董征屏息凝神将意识流专注在双手的镣铐上,十秒钟后,电子手铐自动弹开,他长长舒了口气,活动着手腕如法炮制,解开了脚铐。 他站起身,看了眼监控摄像头。没再多费功夫去干扰画面,董征一手按在禁闭室的门边,数据穿过防火墙,顺着金属墙壁游走,一直触碰到深埋其中的芯片,立刻游鱼如水般没入。 滴滴。 权限通过。 五扇防爆门在面前次第开启,董征走出去,走廊上已然空无一人,不见狱警的身影,也未看到其他犯人。 倒是有接连不断的咣咣砸门声。 其他犯人应该也有各自的方法逃脱,或者说,如果他们连牢房都没法出来的话,就别想着越狱了。 这样想着,董征迈开步子 轰 在他面前五米远处的一扇牢门直接整个飞了出去,带着滚烫的火焰重重砸在墙上,将金属墙壁砸得凹陷,白色的蒸汽从牢房中滚滚涌出,身高将近两米五的粉色皮肤男人躬身从门里出来,三角眼里闪着兴奋嗜血的光。 董征后退一步。 粉红壮汉唇角溢出火星,却神奇地没有烧着他的胡须,他一偏头,余光刚好看到董征。 董征又后退一步,面色冷静气息平和地对他点头道“恭喜,越狱快乐。” “你也是”粉红壮汉的声音大的让人耳朵嗡嗡直响,他完全沉浸在即将自由的极端兴奋中,对董征这个“狱友”一丁点兴趣都没有,哈哈大笑着朝着走廊另一头出口的位置狂奔而去,转眼就只剩下了个粉红色的背影。 董征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又是一声巨响 整个禁闭室的墙壁被撕开了个大洞,六七岁模样的小姑娘从里面爬出来,对着董征甜甜一笑,露出唇角两颗狼人的獠牙。 “大哥哥。”她眨着蓝色的大眼睛,问董征,“我可以吃了你吗” 董征 黑色的粘稠液体从门缝中深处,凝结成海胆的形状,蹦蹦跳跳地从两人之间跳走了。 两根巨大的触手从它头顶冒出,摧枯拉朽地摧毁了整条走廊上的监控摄像头。 零件擦在董征肩膀上,爆出一星电火花。 越来越多的奇怪东西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突破囚禁,冰火雷电浓烟滚滚鸡飞狗窜,这场面,简直就是sc集体收容失效的翻版 现在董征终于明白了,这个太空的场地对于他们想要获得入场券的朝圣者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了。 他们在这一群高危异形生物之间,简直就是误入猛兽窝的小白兔啊 董小白兔征对狼人女孩扬起一个和善的笑容,由无数垃圾信息组件的数据洪流瞬间涌入了她大脑。 在对即刻变为呆滞的眼神中,董征矮身躲过正从他头顶飞过的长着翅膀的鱼,快步离开了这里。 “啊” “不好意思,想找你借点东西。”崔左荆稳稳当当坐在青年后腰上,从他裤兜里摸出密函,又掏出身份卡。 见卡上的图案是一只经过了升级的大鸟,直让他想起黄昏岛时不慎美妙的回忆,崔左荆撇了下嘴,又给他放了回去“算了,卡就给你留着吧。” 这将近两天的时间里,青年显然熟悉了工厂中的规则,所以被崔左荆抢走东西时,并未有太过激的反应,只不过一直奋力仰着头,想要看清那个少年的模样,牙关紧咬,眼中溢满了藏不住的嫉恨。 “别这样看着我,就算被淘汰了你也没有多少损失,不就是没法获得入场券进入商店嘛,不去就是了。”崔左荆毫不在意地拍拍他肩膀,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而且我只拿走你一张密函,很厚道吧毕竟这个场地里最后进去的,不能只是我一个人啊。” 青年试图反抗,但完全做不到,那个少年看似轻松坐着,实则压制了他全身最重要的几个关节,一旦动弹的幅度大了,疼痛就会袭来。 “为了感谢你做出的牺牲,给你一个情报吧。”崔左荆优哉游哉地起来,道“有个人手里拿着至少十二张密函,而他的能力,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黑子哲也”青年愣了下,随即他意识到这里不是吐槽的地方,咬着牙对崔左荆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去抢他” “因为我比较想看看当所有密函都被收集完全时,那些手上没有任何筹码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举措。”崔左荆将自己喝剩下的半瓶水扔给他,转身离开,“谢了小哥,祝你好运呦。” 身后传来一连串的咒骂,崔左荆完全没往耳朵里去,目前他手里有四张身份卡和五张密函,这是没怎么认真的收获他打算等到第三天再正式动手。 那个人对他来说,也是个肥羊啊。 不知道其他人那边怎么样了 说起来崔左荆有一点担心董征,来到马戏团不光是要拿回感情,还要咨询解除血契的方法,如果董征没能获得入场券,那就算小丑知道如何解除血契,契约双方有一人不在,也无济于事。 但董征肯定不愿意让他担心,从很久之前,董征就一直在努力向他证明,就算没有崔左荆的帮助,他也能做的很好。 这就是男人的自尊心吧。 想到对方,崔左荆就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地扬起唇角,心情似乎突然变好了一点。 遇见彼此,可能是他们两人各自的幸运 夜幕再一次渐渐地降临。 照明灯骤然打开,工装服们从敞着的铁门中进入车间,崔左荆睁开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将下午费了老大功夫在加工机里加工出来的铁棍摸在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一个很神奇的sc,推荐大家去看看这个文档,重点是里面的实验记录部分 sc官网建立在iki站点,可能直接用浏览器不太容易找到,看不少宝贝对sc都挺感兴趣的,过段时间我会做一个简易的sc入坑指南发在围脖上。 啊拉人入坑sc的快乐让我沉醉\ ☆、174、猎杀时刻 相比于猝不及防的第一晚,工厂中的朝圣者们全都躲了起来, 工装服们沉默不语地清理着车间地板和墙壁上的血迹。 根据崔左荆观察, 场地工厂中的朝圣者大概有八十人,很少有同队的, 不过也有人选择了相互合作组成暂时的队伍。 白天这地方是混乱的战场, 而到晚上,一切安静下来, 在黑暗的角落里, 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悄然注视着那些“检修工人”, 警惕地等待着它们离开车间,再做休息。 崔左荆就在这时从天而降。 强光照明灯下,少年的身影就如同天神下凡一般,从高高的钢架上跳落,在所有生物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一脚踩在了其中一个正在弯腰打扫的工装服后背上,体重带着坠落的巨大冲击力,直接将它砸在了地上,就连骨骼都发出断裂的声响 钢片从崔左荆袖口滑出,猛然划过工人手腕,将它的一只手割了下来 工装服如同被踩到的麦苗, 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趴在了地上,血从严密包裹身体的服装缝隙中流出,没有挣扎,也没有哀嚎, 就好像一个坏掉的机器。 断手飞在空中,划过一道血色的抛物线,崔左荆将断肢抓在手中,一棍捣翻正要扑上来的其他工装服,身子一矮从包围圈中魅影般脱出,在暗处其他躲藏着的朝圣者惊叹的眼神中,纵身一跃,右手抓住三米集装箱的边沿,整个人爬了上去。 灵巧得宛若一只野性难驯的猫。 工装服们立刻追过来,崔左荆在集装箱间奔跑跳跃,他们就在地面上追逐,一直穿过了五六间厂房,崔左荆都没能将它们甩开,似乎在这一时刻,追捕崔左荆成为了检修工人的首要目标。 同伴的身体对这些东西有致命的吸引力,这点倒是和3008中提到的一样。无尽宜家中日记主人曾居住过的建筑基地就是因为箱子缝隙中卡入了一小块员工的肉,从而吸引了无穷无尽的宜家员工,最终被损坏的。 要再快一点才行虽然这些东西单独的战斗力似乎不是很强,但这么多对他来说,对付起来也挺不容易的。 到底在哪儿呢 崔左荆跑进又一间车间,终于惊喜地发现了那正摆在角落里的机械装置。 五个档位半圆形分布着,下方是上弦的“钥匙”按钮,他冲过去,路过防水布遮挡的箱子时看到了那正躲在下面的女孩,和那双带着杀意的眼睛对视一秒,崔左荆毫不在意地扭开头。 他跑到加工机前,将工人那只带着胶皮手套的手放入输入格中,选择超精加工一档,飞快的给钥匙上弦。 在工装服们追来之前,机器便开始运转了。 崔左荆从腰间摸出三个钢片,飞扔出去,钢片嗖嗖嗖没入墙壁,形成了彼此相隔一米的建议三级阶梯。 他踩着钢片一下子跳到五米高的位置,在身体在最高位置时,手握钢片将自己固定在了墙壁上。 崔左荆一下下的借用双手中的钢片,飞檐走壁般爬上了房顶的钢架。 少年单膝跪在上面,抬手抹了把流到下巴上的汗,他微微张着嘴喘息,眼眸里似乎都浸了汗水,但仍十足冷冽。 工厂里只有风扇起到通风的作用,还是挺闷热的。 机器隆隆地运转。 之前精加工螺丝钉就用了足足半个小时,精加工所需要的之间应该更长。 工装服们匆忙赶到,感受到机器中同伴身体的存在,他们高高举起扳手和锤子,疯了般地开始用力敲打转换机,只是几下就将机器的外壳砸的凹陷下去。 这样下去不行 sc中914的设定本就是可以被损坏的,它的内部由许许多多复杂精巧的齿轮结构组成,是个巨型发条装置,一个精密的、复杂的机器,如果在加工完成之前被破坏,那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了吗 崔左荆啧了一声,就要重新下去将工装服们引开。 就在这时,工装服们的打击突然停止了。 它们像是一下子反应过来一样,不明白为什么要攻击面前这冷冰冰的机器,迷茫地张望过后,接连散去了。 崔左荆松了口气。 看来那只断手已经被加工到无法被其他维修人员识别的程度了。 崔左荆放松下来,他望着下方外壳已然坑洼残破的转化机,耐心等待着。 在sc914的文件中,05会议下达命令,在现阶段不允许进行任何与生物有关的实验。 但在命令下达之前,研究员们曾将d级人员和动物死尸输入其中,虽然得到的输出数据全被数据删除,可不难从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使用原料加工出的东西,将是恐怖至极的异常生物。 这转化机没有914功效那么牛逼,但弄出点奇妙的东西,应该不会太难吧。 董征飞快地穿过走廊,离开囚室所在的区域,将要毁灭世界般的嘈杂声音甩在身后。 走廊上大厅里食堂中空无一人,从监控中也未曾发现半个身着制服的人影,监狱中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在这两个小时内撤离了监狱,将战场留给了犯人们。 之前在大厅里董征暗中数过,参加越狱活动的犯人大概有二百多个,其中朝圣者七八十人,也就是说,他们不光要收集密函和同为人类的朝圣者斗争,还要提防那些数量是他们两倍的怪物们。 虽说大家的目的都是从监狱里逃出去,应该齐心协力才对,可事实显然不是如此,刚才走廊上短暂的混乱就可以说明一切 不少犯人们天性残暴且癫狂,有的还彼此之间结过仇,现在没有人能管住它们了,被束缚许久的狂躁一下子爆发出来,显然对它们来说,破坏和战斗就是纾解最好的方法。 还是先躲得远点吧。 董征一路来到狱警们的宿舍区,随便挑了一间,解开电子门锁,正大光明地进去。 来到巨树之巅的这段时间里,董征的能力又发生了些质上的变化,无论是和傅哲渗入白鸟数据库盗取数据,还是每天对着平板电脑地不断练习,都让董征以相当稳定的速度进步着。 而现在,内核已经可以做到几近完美地和外界终端进行对接,他似乎也变成了一个终端,大脑就是最好的cu。 现在的他如果放在雪原虫迹中,根本就不需要拿到权限卡再去开启封闭的门,一般的电子安保系统已经难不倒他了。 不过这种以解锁方式对他的精神负担不算小,还不能无限制的使用。 门在他身后自动关闭,这是一间狱警的房间,床收拾得整整齐齐,桌面很干净,衣柜里基本上没有东西,只剩下了一身折叠好的制服,放在角落的柜子里。 董征在床上坐下,狱警收拾得并不匆忙,他、或者说他们在这两个小时内有条不紊地离开了这里,显然早就知道了特赦的消息。 除了进入场地后看到听到的那些有限的信息,董征对这所星际监狱没有其他了解,不清楚这所谓百年一次的特赦,到底什么情况。 他不得不怀疑起事情的原委按理说既然作为淘汰赛的一员,董征只需要在剩下两天半的时间里收集卡牌和密函就好,根本不必想那么多。 但董征早就习惯了去思考那些从细微之处获得的零星线索,这也许和他在锻炼内核运算能力是会进行大量逻辑训练有关,一看到可以加以分析的数据,就忍不住去想。 从那些东西千奇百怪的突破方式来看,监狱里全都是穷凶恶极的高危犯人,而从监狱方的人员情况来看,这个时代中,人类或者说占据统治地位的智慧生物没有发生明显进化,完全靠先进的科技水平才将这些犯人牢牢看管。 如果真的有犯人成功越狱,绝对会让外面的世界产生极大的恐慌。 监狱方不可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董征想起宣布特赦时监狱长和那位黑西装老人的微妙态度,缓缓皱起眉头。 每一个监控摄像头都告诉他,监狱里是真的不存在狱方的人员了,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单靠那些电子安保措施,真的能够阻拦各显神通的犯人们吗 怕是他们有十足把握没人能逃出去吧。 那么,狱方的底牌到底是什么呢 这次特赦的目的又是什么 轰隆隆的声音从上空响起,董征顺着监控一看,好家伙,已经有犯人跑到这边来了,正在大肆得搞破坏。 董征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卡牌,牌面上一只小小的奶牛猫蜷缩着,睡成一团。 他站起身,在床头柜里找到一把匕首带在身上,准备四处去转转,找寻下密函的踪迹。 就在这时,整个监狱中所有的扬声器同时发出了人工智能声线冷硬的声音。 “纳米等离子防御膜开启完毕,特斯拉线圈预设完成,地下核防御基地关闭,所有无关人员以安全撤离。” “斯卡洛斯072程序开始运行,s000010号解除禁闭,准许放行。” 阴森的地下监牢中,一双双眼睛无声地接连睁开。 那猩红眼球中漆黑的竖瞳中,是万年以来愈发深刻的暴戾和残虐。 无数禁锢在它身上的锁链接连熔断,勒紧血肉里的部分直接融化成铁水。 祭品已被呈上祭坛,而“斯卡洛斯072”程序在一百五十年后的今天,被第九十六次运行。 猎杀时刻。 ☆、175、禁闭解除 轰 内核世界中高悬天穹上的殿堂内发出了一声沉闷巨响。 董征的声音出现在信息高速公路上,一只爬虫温顺地来到他身边, 不用他下达命令, 就随着董征的心意将他送上了天空。 门口生有六翼的半神半魔雕塑手持盾和剑,一边刻着“我祝福死者”, 另一边是“一切将被毁灭”, 此时正隐隐散发着金光。 这是前所未有过的现象,董征站在隐蔽的殿堂大门前, 心中骤然有种微妙的预感。 他犹豫许久, 终究伸出手, 只是轻轻一用力,厚重的殿门便自动划开。 董征走了进去,他已经进入殿堂很多次了,但对它的探索仅限于一层的大厅,通往二楼的楼梯一直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封印着,无法突破。 殿堂中十分安静,正中央的位置,星象缓慢旋转着,不断的变换形状,散发着幽光的星屑弥散开来,如梦似幻。 董征走的近了, 那些星屑便有生命一般汇聚,在他面前凝成了一面奇异的“镜子”。 镜子的中央,是个不大且空荡的房间,从角度来看画面应该来自监控摄像头。 董征回忆, 却没想到有这么个地方,按理说,整个监狱中的摄像头都被他入侵过才是。 当然,不排除有个别地方的防护系统做的特别好,屏蔽了他的意识信号,那么这样的地方,肯定非常的 一张脸骤然从下面冒了出来,贴在了镜头前。 董征吓得差点心跳骤停。 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鼻梁有些塌,脸颊点着许多褐色的雀斑,皮肤透着不健康的苍白,鬼魂一样,紧紧盯着摄像头,似乎能透过它,看到正在窥视的董征。 董征屏息凝神,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这里是他的思维殿堂,无论有什么样的危险,也不可能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他根本不必紧张。 可那从灵魂深处生出的畏惧,却紧密地缠绕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五分钟,又或者只是短短几秒,女孩缓缓后撤,离了摄像头,董征这才看到,她身高也有一米五的样子,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正坐在轮椅上。 她对着镜头,没有血色的嘴唇张阖。 来找我。 与此同时。 正躲在角落里的男人将密函收进口袋,冷眼看着餐厅里吸血鬼大战狼人。 突然,一股异样将他包裹,能够感知空气成分的他清楚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 奇怪的气体正从监狱最中央地面的缝隙里悄然涌出。 那是什么 男人狐疑地皱起眉头,他看了眼仍旧打得不可开交什么都没有察觉的狼人和吸血鬼,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s000009号解除禁闭,准许放行。”声音再一次从扬声器中传出。 噌 似乎有什么金属断裂的脆响从下方极深极深的地方传来,传入耳中时,直叫人全身汗毛耸立,从牙根处反酸。 “不要再打了”女人一脚蹬开就要再扑上来抢夺她身份卡的少年,气喘吁吁地站起身,“等一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少年眯了下眼睛,原本平平无奇地脸因为这个动作显出一丝不适时的阴险“你的能力是听觉加强” “闭嘴”女人低喝一声,她不再理会一脸“你竟然吼我你算哪根葱”的少年,趴倒侧头,耳朵紧贴着地面。 噌 声音还在持续。 “怎么了”少年见状也升起股不详的预感,尽管他什么都没有听见,女人的一系列举动在他眼里也更像是突然发疯。 突然间,女人面色骤然大变,她猛然跳起来,满眼惊恐“有东西出来了快找个地方躲起来,躲得越严越好” “什么啊别吓我了我是不会怕的”少年一边大吼一边紧紧跟在女人身后,飞快地跑着离开了这处走廊,“喂要躲到哪里啊” “s000008号解除禁闭,准许放行。” 一个小时后,就在崔左荆等的昏昏欲睡时,转化机的运转终于停了。 输入柜的锁自动弹开,在崔左荆下去之前,一个红色的东西骤然从其中跳了出来。 那是个血一样鲜红的手,食指和中指当做两脚,小指和拇指是手臂,无名指无处安放般得蜷缩起来,轻点着掌心。 手四处“望了望”,迈开两只手指向着前方走。 崔左荆紧紧盯着它,手边走边望,像个刚刚诞生的孩子一样,对世界充满好奇。 它从被防水布遮盖的集装箱前走过,矮小的身材让它轻而易举地看到了那双从缝隙中露出的脚。 手停住了“脚步”。 躲在防水布下的女孩未曾看到这只奇怪的手,或者说,她已经睡着了。靠在集装箱,躲在黑暗的防水布下,疲倦地睡着了。 无名指动弹了下。 下一瞬,手的小指和拇指以人类眼睛都无法捕捉的速度橡皮糖般骤然伸长,刺向防水布下的女孩 这个速度的攻击,就算指尖并不尖利,也可以轻易地刺穿人类柔软的身体。 崔左荆瞳孔猛然一锁,赶在大脑做出思考之前,身体就已经跳了下去。 手指刺穿了防水布,转瞬间便到了蜷缩着的女孩身前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 少年重重地落地,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那只手伸长的两根手指,用力将它拽到一边 防水布被刺破的刺啦声这时才涌入耳中,女孩立刻警惕地睁开眼,出生入死养成的危机感让她后背上冷汗冒出,她警惕地瞪大眼睛,悄悄地将撕裂的防水布掀开一道缝隙 什么都没有。 女孩 是错觉吗 她皱着眉头,将信将疑地更加仔细地看着四周,的确什么都没有。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那个将一大群无脸人引过来的少年,那肆意猖狂的笑容落入眼中,很刺目。 为什么他还能在这种环境里笑得出来他难道就不紧张害怕吗 谨慎起见,女孩撑起身子,钻入了集装箱缝隙更深的地方,将自己彻彻底底掩盖起来。 砰 崔左荆狠狠将“手”砸在地上。 “手”的五指已然全都变成了可以无限制延长的手指,缠绕在崔左荆身上试图将少年绞死,崔左荆用力咬了下牙,直接一脚踩在了上面 硬质鞋底狠狠碾着皮肉,缠绕在身上的手指吃痛般骤然收紧,又随着崔左荆力道的加深,逐渐失去力道。 终于,五根手指无力的垂下,恢复成了原本的粗细和长度。 崔左荆松开脚。 手已经被他踩的血肉模糊了。 崔左荆深吸口气,将它拎起来,冷冷注视着,低声道“你是有神志的,对吧。” 手一动不动,死了一样。 崔左荆不管它状态如何,他把手抵在承重柱上,道“听好了,我是创造你的人,给了你生命的主人,从此时此刻起,你必须对我付出忠诚,不然的话,我会杀了你。 “你很清楚吧,我身负你无法反抗的力量,对我来说,就像给你生命那样,杀了你也轻而易举。” 无名指轻轻颤抖了一下。 “看来你是同意了。” 崔左荆松开手,“手”没有掉落,它的小指和拇指在最后抱住了柱子,颤颤巍巍的,这是它被崔左荆处置后仅剩下的力量。 果然是仿造品,朝精加工出来的东西质量也这么堪忧。崔左荆在心中想道。 “好了,跟上吧。”崔左荆转身就走,他最初的目的,根本不是让转换机制造出来的怪物屠杀人类。 “手”犹豫了下,崔左荆身上爆发出的时间力量让它本能的心生恐惧,就算它只是个刚诞生不久的人造物,神志不甚高级,那股无法抵御的恐惧却仍让他战栗不已。 也许是对崔左荆暴力胁迫的妥协,也许是屈服于那最本源的时间力量,最终,它仍选择了跟随,抱着柱子的手指松开。 然后ia叽一声,摔在了地上。 崔左荆成功得到了一只造型和品种一样奇特的宠物。 这是在工厂的最后一天,度过这个白天和黑夜后,淘汰赛便要结束,他们将会进行卡牌之间的战斗。 崔左荆躲在暗处,指着那边正因为密函所有权而愈发激烈的战况,道“兔子,去给我把那玩意抢过来。” 被取名为“兔子”的手“点了点头”,走出藏身之所。 崔左荆背靠着液体压缩机等待,在机器运转的响动中,听到了人们惊慌恐惧地喊叫 “这是什么东西啊” “手怎么会有手它竟然还会动” “我的天它把密函抢走了” 霎时间原本还打的不可开交的几人立刻将矛头全都调转,对准了那只在众目睽睽下抢走了密函的手 所以说为什么工厂里会有这种奇怪的东西啊 他们在车间中四处寻找,手捏着密函,跑到崔左荆方才在的地方,而少年早就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 不见了 要不要趁机逃跑呢 无名指又动了动。 “嘿,是在想逃跑吗”一双手却把它拎了起来,在“手”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它小小地挣扎了下,又想起昨晚遭受的暴行,只得乖乖将密函呈给了崔左荆。 “这才是乖兔子嘛。”崔左荆将密函收进口袋,心满意足道,“走吧。” 有兔子的帮忙,崔左荆几乎没费多少力气便拿到了五六张密函,甚至本人都没在其他朝圣者面前出现过。 转悠转悠着,就再一次看到了系着画有小丑头像的红色布条的管道。 一张纸从里面飘出来。 拿生物样本使用转换机,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啊。 “我是个赌徒,你又不是不清楚。”崔左荆背靠在墙上,一只脚蹬着,双手抱胸,悠哉悠哉地笑道,“正好给你的马戏团带来了个新成员,不也是件好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忙着建模,明天的更新还没有,晚上八点才能结束,更新时间不定,不过会尽量更的。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176、戮者小丑 管道中飘出一张纸,化妆用的红颜料涂出一连串无奈的省略号。 悠着点来, 我上面还是有团长在的, 有太大动作影响不好。 “团长?”崔左荆歪歪头,恍然大悟地想起似乎真的有这么一号人。 “他不是一直都很听你的话吗?”崔左荆将纸折好放回口袋, 不甚介意, “整个纯白地界里,就算现在的皇后也不敢随便惹你吧。” “喝, 这小兔崽子可真敢说啊。”带着墨镜西装革履的棕熊捧着茶杯, 似真似假地抱怨道, “在他眼里我就这么没用吗?” “他一直都是这样,您又不是不知道。”小丑坐在棕熊对面,他脸上带着还没卸去的笑面妆,相当强壮的庞大身躯挤在椅子里,像是下一秒就要将那可怜的家具坐塌一般,萝卜粗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对他来说过分精致的茶杯,却没有喝,“您不会和小孩子计较的吧。” “小孩子,最开始他来我这里的时候就是小孩子,现在将近十年过去了,怎么还是小孩子。”棕熊冷哼一声, “小孩子就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小丑无奈地笑了,显而易见,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崔左荆,尤其是曾被他大闹过不止一次的团长。 团长还在愤愤不平地抱怨“什么叫给我带来个新成员, 马戏团又不是收容所,我们这边的麻烦还不够多吗!博士弄出来了那么多怪物可都没有地方放了啊!不行,我得多去开辟几个场地,那老不死的婆娘,凭什么要把那么多盒子都归为己有?!就不怕有一天被撑死吗?” 团长顿了顿,显然并不像它表现出来的那么生气,它捧着茶杯凝神细听空气中细微的声音,突然问“这次选拔用了哪些场地?” 小丑“工厂,太空,森林,沙漠,城镇,冰河,遗迹,万象世界,用了这八个。” “什么?!你怎么用了太空!”棕熊差点一下子扔了杯子,毛都炸起来了,“你不想让人拿到入场券就直说啊!让他们去送死干什么!” “放心,我有分寸的。”小丑淡定异常,他手掌向下按了按,示意团长稍安勿躁,“越是这样的情况越能凸显出实力不是吗?况且……还有她在呢,不用担心。” ——再说,他也想看看,那个召唤了崔左荆成为血契主人的男人,到底有几斤几两。 棕熊忧心忡忡“要是她再跑出来怎么办?上次为了抓她进去,可是费了不少工费呢。” 小丑“她没有什么攻击性,跑出来就跑出来吧,再说……也是时候制造一些惊喜了。” 棕熊沉默片刻“你就对那个孩子那么有信心吗?这样光明正大地支持他,万一最后没有成功,那个疯女人一定会穷尽手段杀了你的。” “我早就不在乎了。”小丑低低一笑,“他是最后的希望了,要是汇聚时间主人、空间主人和身体主人的力量都没法扳倒皇后,那这个世界可真就完蛋了。” 棕熊欲言又止。 “好了,不用再担心了,我自有分寸。”小丑站起身,他绕过棕熊的椅子,俯身对那躲在后面、身体被棕熊挡住的小小孩子伸出双手。 那孩子也就两三岁的样子,栗色的头发微卷,脸和小手都肉嘟嘟的婴儿肥,他张开双臂被小丑抱在怀里,趴在小丑格外宽厚的肩膀上,奶声奶气道“那你心里有数就好。” “放心吧,就算出了什么事情,后果也由我一人承担。”小丑抱着他,走向后台,“从当年您冒着风险收留走投无路的我起,我本来打算不再管那些事,只用剩余的生命报答您,可现在看来,如果不扳倒皇后,一切都迟早就毁灭。” 小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那时候他还不是小丑,在红皇后的“砍下她的头”的尖叫声中,他手持银月弯刀冲向那个曾叫安娜的女人,却被挥舞九节鞭的少年挡住,缠绕在少年手臂上的黑蛇张开大口牙齿尖利,他只被拦住了一瞬,背后便传来尖刀刺入人体的声音。 金发蓝眼的女人优雅笑着,拔出那把插在了红皇后心脏中的匕首。 光辉降临,世界的控制权在红皇后身体无力倒下的那刻自动转移,她在那一刻加冕,成为了新的皇后。 踏着红皇后的尸体,这个曾为朝圣者的女人扔掉匕首,抹去脸上的血迹,仰着头看他,眼中却带着洋洋得意和俯视蝼蚁般的高傲,对小丑笑道“要归顺于我吗?” 他给了她一刀。 之后是长达三个月的追杀,他是红皇后麾下最强的戮者,却也抵不过一整个暗杀军团的狙击,一路从皇宫逃到记忆回廊,又穿过复兴之失,走过大半个纯白地界,终于在一个雨夜,浑身是血,衣衫破烂地倒在了街边无人的小巷里。 “似乎捡到了个不得了的东西呢。”路过的青年这样喃喃自语着,撸起袖子,费力地把尸体一样的小丑拖回了马戏团。 浑身缠满绷带的怪医生给小丑处理了身上的伤口,也是从他口中,小丑了解到,他来到了在纯白地界中存在了百年的地狱马戏团,而救他回来的青年,正是从未露过面的马戏团团长,百年来唯一的团长。 “外面还在继续对你的追杀,你可以留下来,不过不可以用从前的名字和模样存在了。”他伤势恢复得差不多时,青年找到他,道,“当然,如果你想走的话,我也不会阻拦你。” 他分明知道捡回来的人是红皇后的余党,新皇后通缉令上的头号逃犯,却依然给了小丑留下来的机会。 小丑选择了留下,他曾经的主人已经跌下神坛,世界的规则被新皇后强行改变,一团混乱,而他,再也不想去蹚那些浑水了。 就这样安静地直到死去好了。 他在脸上涂厚厚的颜料,画出夸张的表情,穿红色或黑色的西装和宽大的小丑服,表演着滑稽的节目,成为了马戏团中的小丑。 他将身为所向披靡的戮者、红皇后最好用的刀的自己埋葬在了时间里。 ——小丑曾是这样想的。 可之后纯白地界中发生的那些,让他不断动摇着。 直到某一天,他碰到了一个同样拥有戮者力量,小小年纪却横刀立马的少年。 他勇敢而坚定,纵使在最艰难的时刻,也从未放弃过希望。 心中从未彻底熄灭的火再次重新燃起,他成了午茶会小队隐藏在暗处的帮手,帮助他们,去推翻那个名叫安娜的女人、如今皇后的暴政。 虽然波折重重,但希望从未逝去。 在这二十年间里,一直默许他行为的团长也从一个青年,一天天的变小,长成了如今他怀中的孩子。 这是团长百年来不死的秘密,当身体衰老到某一程度时,他会开始逆向生长,直到变成个婴儿,才再一次地长大,如此循环往复。 他们渐渐走远,椅子上的棕熊庞大身躯僵硬了一瞬,嘴里发出一声疑惑地嗷呜声,不明白自己怎么坐着,晃晃脑袋甩掉墨镜,四脚着地的走了。 董征在一片极致混乱中摸索,试图找到了不久之前在内核神殿中看到的那间囚室。 广播中准许放行的编号已经念到了s000005,差不多每隔半小时宣布一次,当从走廊窗户里看到外面空地上肉山一样正在爬行的可怖生物时,董征霎时便明白了这大概就是s打头,编号为个位数的某位“囚犯”了。 它浑身上下长满眼睛,眼皮是坚硬的鳞片,身高百米,身体上挂着熔断的锁链和巨大铁钩,董征只不过看了一眼,便立刻躲到了不会暴露在怪物视野中的地方。 这东西直接让他对异形和怪物的定义更加刁钻了,那些科幻片恐怖片里面出现的东西在这玩意面前顶多算个小娃娃,看到那东西的瞬间,董征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大概就是sc中最传说的神明、迷你版“深红之王”吧。 董征加快脚步,朝着走廊尽头走去,剩余s编号被解除紧闭的囚犯,多半也是这样可怖的生物。 直到现在编号只到05,按照习惯,号码越靠前的应该越重要,或者说越危险。 监狱里一直关押着这些危险的生物,而在所谓“越狱活动”的今天,所有的狱方人员全部有序地撤离,怪物们也被有计划地放了出来。 董征皱了下眉头,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们这些越狱中的犯人,在如今封闭起来的监狱里,已经成了这些特殊囚犯的猎物了。 所谓的越狱活动,实际上是为它们制造的屠宰场。 对于一个监狱来说,这里的面积实在大得太不寻常了,而且能进入这里的全都是穷凶恶极的罪犯,就算成为怪物们的盘中餐,也死不足惜。 这样看来,的确是个很好的猎场。 这种情况下还要怎么寻找密函升级身份卡啊,能找个好地方躲起来度过这三天活着等到淘汰赛结束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董征默默吐槽着,俯身从角落的花盆里摸出一个火漆封住的信封,拿到了来到这里后获得的第一张密函。 惨叫从下层楼中传来,外面的空地上不断有凄厉的吼叫,此时许多“猎物”并没有成为猎物的自觉,依然沉浸在彼此之间的斗争,或是试图攻击编号s的怪物们。只有进来的朝圣者们,全都慌忙地尽力躲了起来。 监控摄像头成了董征无处不在的眼睛,他躲避着那些从不同方向过来的人,独自一人,尽可能隐秘地继续去寻找女孩所在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熬了三天,晚上八点比完赛去吃了个饭,接着跑回宿舍码字,勉强赶出来了更新。 我真的一滴也不剩了。 明天的更新也不能按时发,等晚上再来看叭。 ☆、177、零号犯人 整个监狱已然变成了炼狱。 在越狱行动开始的八个小时后,最后那编号为s00000001的囚犯也被放了出来。 被称作“斯卡洛斯072”的程序有条不紊地运行着, 十个被关押在地下深处的怪物游荡在这座被屏蔽场封闭起来的监狱中, 肆意猎杀着,痛饮血肉, 发泄着压抑了百年的残忍本性。 那些随便一个放在外界都能引发巨大骚乱的穷凶恶极的特级罪犯, 在它们面前就好像刚出生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董征借着监控摄像头的视野, 勉强躲开那些怪物, 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更多的建筑被破坏,能被他控制的完好摄像头很快也将所剩无几。 必须要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才行。 可是这里真的存在安全的地方吗 董征不明白区区一个获得入场券的淘汰赛为什么要弄的这样困难,如果不是小丑疯了想让他们全都死在里面,那就是他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轮椅上女孩对他说的那句“来找我”一直挂在董征的心上,直觉告诉他,这大概是个重要的突破口。 董征观察过,那些选择不参加越狱的犯人已经不在他们各自的囚室了,狱方大概将他们也一起带走了,以免程序执行后,会将他们也伤害到。 现在监狱里应该就只剩下了s编号的怪物和试图越狱的犯人了,可这个女孩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只有找到她才能知道了。 淡蓝色的纳米防护罩在庞大触手的攻击下不断闪烁着六边形蜂巢装的结构, 但终究在愈发狂暴的抽打下应声破碎,被它保护起来的建筑直接被一下子毁掉了一半,尘土飞扬,数到身影从窗户里飞出, 慌忙地朝着四面八方逃窜而去。 “草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原本关在董征隔壁囚室的粉红色巨人惊魂甫定,它回头望着那一团不成形状的肉块,恐惧到分叉的声音随着风传入董征耳中,“监狱的那帮人根本就想让我们死吧我就知道什么越狱活动肯定是骗人的” 不在那栋楼里。 心里有个声音对他这样说道。 董征贴着墙根顺着建筑的表面,跑去一条走道外的另一栋楼,按照它不同于其他楼房的结构和风格来看,很有可能是办公场所。 对,就是这里。 那个隐隐约约的念头再一次浮现出来,放在常人身上,可能只会把这微弱的想法当做自己的潜意识,可董征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到了其中的怪异。 那根本不是他心中所想,有人在控制他的思想。 他眉头紧皱了下,随着他能力的逐渐强大,内核空间中防火墙已经加固成了四层,将里面他的世界牢牢保卫起来,就算是傅哲,也无法在他的精神世界中讨倒好了。 董征暂时停住了脚步,内核中的任何异样,都是他不能忽略,也忽略不起的。 不要停。 不属于他的念头再一次在脑中浮现,不过这次,似乎明白董征已然察觉,不再暗示,对话般的光明正大。 快点过来找我,再这样下去就来不及了。 “你是谁”董征问道。 前面那栋楼,走安全通道下去负二层,我就在走廊最尽头的那扇门里面,我需要你的帮助。 留下这个念头,那股意识便沉寂下去,任凭董征再怎么呼唤也无声无息。 好吧,看来现在只能去找她了。 董征并不是不怀疑其中有诈,可能就像雪原虫迹那只躲在地下车库的大虫子一样,那女孩也是s编号之一,在引诱他过去,等待把他变为盘中餐。 可最终他仍然跑进了行政楼,推开了进入安全通道的门。 大概是出于直觉吧,玩偶之家里崔左荆曾告诉过他,有时候一昧的规避可能的风险,并不是件好事。 他一直以来都把少年的所有教诲谨记心中。 终于,董征站在了负二楼走廊尽头的门前,外面混乱的隆隆声经过地下层的削弱,沉闷而模糊不清,他抬手轻轻摸了下,门用特殊的金属制造,几乎没有缝隙,也没有任何能将它打开的地方。 上面贴着张黑红相间的标识,红色的线条彻底入侵了黑色圆圈表示的安全阀,没有文字,但光是图形就能让人感觉到那代表着极度危险。 那个女孩就在里面吗如果在殿堂中看到的不是幻象,那么里面的房间里会有一个监控摄像头。 董征后退一步,分出意识流没入墙壁,成功找到了那个摄像头,入侵其中。 不知为何,摄像头是关闭的,并不能立刻看到房间中的情况,就在董征打算将它开启时,面前厚重的门突然毫无征兆的开了。 猝不及防下,董征和轮椅上的女孩四目相对。 “你终于来了。”她似乎轻轻松了口气,道。 就和从殿堂中看到的一样,女孩十分孱弱,穿着单薄的连衣裙,面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似乎久病不愈,但从她眼中却看不出任何虚弱的神色。 “你不是被关在里面吗”董征看了眼她身后彻底打开的门,里面比起一间囚室,更像是正式的房间,床铺家具一应俱全,生活了很久的样子。 “如果我想从里面出来的话,没人能拦得住我。”女孩道。 对话还算温和,对方似乎没有想害他的意思,董征直接了当地问“你叫我过来想做什么” “想要拜托你一件事。”女孩双手放在大腿上,轮椅却自动向前了两步,当她更靠近了董征一些,“你能带我出去吗” 董征有些意外“出去你不是已经从牢房里出来了吗还是说你想逃出这座监狱” “都不是。”她抬手指了指头顶的天花板,“对我来说,无论是离开牢房还是离开监狱,都想喝水一样容易,我需要的是离开这个盒子。” 离开盒子 这是董征遇见的第二个清楚自己身处盒子的nc,菲克斯在一次次身份的转换中恢复记忆,明白自己身处何处,这个女孩也是吗 不,她和菲克斯不一样,她给人的感觉更像是被专门困在这个盒子里的。 “我为什么要答应”董征道,“你既然被关在这里,就代表着有人希望你不要出去吧。” “你就算不想,也没有什么用。”女孩声音冷淡的好似一条平静无波的直线,“从你看到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出去了,除非你选择永远留在这个盒子里。” 董征面色微变,他立刻查看内核空间,在川流不息的信息高速公路上,看到了那坐在轮椅上的瘦弱身影。 她是什么时候突破防火墙,在不被察觉到的情况下进来的董征不知道。 紫色的屏蔽场下,女孩和他相隔近百米,默默对视数秒后,她从轮椅上站起来,道“这就是你的精神空间” 董征不答,他盯着女孩,垂在身侧的拳头悄无声息地攥紧,警惕着可能发生的任何异动。 如果他的能力和自身的精神状态息息相关,如果内核空间遭到大规模的破坏,也会影响到他的大脑。 “放心吧,我不会轻易伤害你的。”女孩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她观察着内核的景象,注意到那高悬空中的殿堂时,目光微微顿了下,随即移到了董征脸上,“只要你带我出去。” 被要挟了。 董征花了一秒时间认清现状,并未为此而感到懊恼和焦急,他没有浪费时间和口舌,而是直接道“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这里现在已经变得很危险了吧,我听广播说那群东西全被放出来了。”女孩道,“我可以确保你这段时间的安全,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从它们那里受到一点伤害。” 董征想了想,在他无法改变现状的情况下,对方还愿意为他一些保障,已经挺不错了“好,我答应你。” 女孩脸上露出了第一个很浅的笑容,轮椅从董征身边慢慢路过,“我在这里的编号s00000000,被叫做零号犯人,不过你可以叫我以前的名字,墨菲。” 这个编号的意义不言而喻,他面前的似乎柔弱无害的女孩大概是整个监狱里最危险的存在,她一定因为某些严重的事情才被专门关进了一个盒子里,不过现在墨菲有求于他,在真正离开盒子之前,应该不会对他下手。 “为什么要选择我” “别人承受不了我。”墨菲道,“你应该也感觉出来了,我并不是以实体的形式存在的,这个女孩只不过暂时承载我的一副躯壳,想要被带出盒子的话,我需要附着在别人的精神空间中,而对于精神能力不强的人来说,我一旦进入他们的精神,会直接将他们原本的意识挤出去,让变成一副行尸走肉,就像我现在的这幅躯壳一样。” “所以你需要一个精神系的人。” 墨菲“脑域开发者在朝圣者中占得比例很小,更别说是同时能够精神加强的了,像你这种精神空间如此巨大的,就算我也没见过几个,而出现在这个盒子里的,直到今天就只有你了。” 董征想起崔左荆为他介绍的皇后的继承人,那本名叫蠕虫之谜的书似乎可以想墨菲说的那样,用强大的精神力量控制其他人,意识附着在上面。 他没有吭声,但这个想法在脑中出现后,便立刻被存在于他内核空间中的墨菲感知到了。 “蠕虫之谜吗”女孩笑了下,她眼睛微微眯起,轻声道“那只不过是一个小偷罢了。” ☆、178、不祥征兆 外面让人不安的嘈杂声愈发明显,随时都可能有生物闯进来, 不能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董征暂时放下心中的不安和疑虑,抓紧时间带着墨菲离开行政楼。 地下二层并不通电梯, 想要上去只能走楼梯, 轮椅停在了在楼梯面前,墨菲抬头望向董征, 眼神平静“这幅身体的腿脚不太好用, 介意帮我上去吗” 董征用行动做了回答, 他在墨菲面前蹲下身,道,“我先把你背上去,再过来拿轮椅。” 瘦弱到干瘪的女孩略微艰难地挪动身体,趴在了他后背上,董征站起身,几乎感觉不到多少重量,墨菲圈在他肩膀上的胳膊枯瘦得都能看到微微鼓起的青色血管,根本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会有的模样。 “他们不给你东西吃吗”董征步子很快地走上楼。 “是这幅身体自己的问题。”墨菲回答道,“我碰见她的时候,这孩子病得都快死了, 她以为我是她用巫术召唤出来的神,请求让我给她一个解脱。” 所以你就趁机占据了这幅躯体,彻底免除了她的痛苦。董征沉默地没有搭话,只用了半分钟他便背着墨菲到了一楼, 将女孩放在个隐蔽的角落里,折返回去拿她的轮椅。 “如果有事就大声喊我。”他这样道,“既然答应把你带出去,我会尽可能保证你的安全的。” 墨菲坐在角落的地板上,白裙沾了些灰尘,很轻地笑了下,挥挥手示意知道了。 楼上一直都很安静。 董征搬着被折叠起来的轮椅走到负一层和一层交接的平台,还没来得及抬头去看,一只断手就带着淋漓的鲜血,顺着台阶滚到了他脚下。 这只手五指纤细,更像是一层皮肉包裹着骨头,瘦得骨节都微微凸起,生命线在掌心处便猝然而至,一如它主人曾经的命运。 不好 董征猛然扔掉手中的轮椅,一个箭步迈上了三级台阶,看到了墨菲被安置的那个角落,满地的血红触目惊心。 女孩的整条左臂都被生生撕扯了下来,被胡乱啃食过后扔到了一边,白骨森森,喷涌而出的血浸没了白裙,而那身高两米多的庞大人形生物正跪在她身前,张开大嘴,一口咬在了墨菲颈侧。 墨菲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和恐惧一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在脖子被咬断的那刻,她垂眼盯着突然闯入的食人者,蓝色的眼中只有漠然,就好像正发生的一切和她无关。 咔擦一声颈椎被咬断的脆响,那一分钟前才对董征露出过微笑的头颅跌落在地。 血好像要淹没整个世界。 董征瞳孔猛然一缩。 那怪物痛饮了几口热血,畅快地发出一声喟叹,将墨菲支离破碎的尸体垃圾一样扔到一边,满嘴是血的扭头去看楼梯口间的董征。 它早就察觉到了下面有人过来,却根本没把董征放在眼里。 反正也是食物。 但它却没能找到董征的踪迹。 那个男人的身影不知何时不在了原地,它正要扭头环顾四周,突然感到后腰间一阵剧痛 怪物咆哮一声立刻反手一扫,肌肉虬结树干般粗壮的手臂狠狠砸在墙壁,蛛网状的裂痕应声出现,迸溅出细小的水泥块,却只堪堪擦到了董征的衣角。 矮身躲过一击的董征反手将刺入怪物后腰间的匕首拔出,他单手撑在墙上借助疾跑地冲势将自己一推,身体后仰成弓形从食人怪手臂下滑过。 怪物终于捕捉到了他的身影,猩红双目紧紧盯着董征,发出声愤怒的吼叫,抬起手臂就要再次砸下 董征抬眸,冷厉的黑色眼瞳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在两人视线相对的那瞬间,食人怪的动作显而易见地停顿了下,好像被谁当头打了一棒,眩晕中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身体失去重心地向后仰倒歪斜。 这万分之一秒中,董征迅速调整身形,将匕首尖端朝着怪物一抛,一脚踩在身后的墙壁上,整个人高高跃起 匕首刺入怪物下颚,但在厚实皮肉的阻挡下只不过没入了一个尖,岌岌可危地就要掉下来,然而董征准确无误地一拳砸在了匕首柄上。 噗呲 匕首连带着柄部整个没入了食人魔的下巴,瞬间破坏了颅腔中的大脑,墨绿色的血流出来,它在剧痛和难以置信中身体摇晃几下,生命和神志迅速的流逝,却并未立刻倒下。 董征在力的反作用下重重落地,就地一滚缓解冲力,食人魔抬手用力将匕首整个拔出,不顾那带出了一大蓬鲜血和脑浆,它咆哮着扑过来,就算死,也要把这斗胆将它伤害至此的人类杀掉 董征立刻闪身躲避,他只到食人魔胸口的高度,两人身形的巨大差异让董征在它面前就好比面对拳王的小孩子,可高度上的劣势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他致胜的法宝,如果不是刻意向下发动攻击,对方挥来的拳头他只要稍微一矮身就能躲过。 明黄色的线条和亮点出现在面前庞大敌人的身上,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变化,而下颚上正在不断流血的伤口,已然变成了醒目的红色。 从警卫宿舍中拿来的匕首被远远扔到一边,董征手无寸铁,只能一昧躲避,好在对方所有的举动在内核视界中都一清二楚,他知道要怎样做,才能最完美的躲开所有攻击。 鲜血的味道蔓延开来,远处传来不详的泥泞蠕动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循着味道快速接近,食人怪像个相扑选手般拼命攻击,但那越发凌乱失去章法的进攻,表明了它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那声音愈发清晰,只让人浑身寒毛耸立,董征不再恋战,贴着地面从它胯下滚到后背,直接不再理会对方,大步跑上通往二层的楼梯,身影转眼便消失在了视线中。 被破坏的大脑却已经让食人魔难以保持身体的平衡,但它仍锲而不舍地想要追上去。 一团棕黄色的粘稠状物体从行政楼的大门口涌入,果冻般贴着墙壁和地板迅速靠近,悄无声息地吞没了滚到了大厅中的头颅,触碰到了食人魔的脚踝。 伴随着一声凄惨如地狱厉鬼的惨叫,食人魔的身影和角落里墨菲的尸体一起消失在了那团蠕动的棕黄色中。 零星的血迹通往二楼,这东西立刻追去,却只看得男人正冲向被锁死的玻璃窗,在窗前猛然跃起,蜷缩起身体双臂护住头部,哗啦一声砸碎了一整面玻璃,和无数玻璃渣一起从二楼跳了下去 二楼只有三四米高,董征手臂和脸颊上全是被玻璃割出的细小伤口,落地后一刻不停地朝着另一栋完好的大楼狂奔而去。 那边有一个类似安全屋的地方,最初是为了在怪物们因为意外突破囚禁时保护监狱核心人员建造的,很安全。 墨菲的声音响着,董征一声不吭地冲入大楼,整栋楼上所有的监控即可传入他脑中,确认里面没什么高危生物,董征终于停住了脚步,背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满头是汗,手上沾满墨菲尸体和食人怪的血,红绿交杂。 不着急,先休息一会吧。信息高速公路上的墨菲已经离开了轮椅,她一点也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正参观着董征的内核,伸手去触碰身边飞速前行的爬虫们。 董征反手撑着墙,尽量缓慢地坐下去,以免体位骤降对心脏的负荷加大,最终坐到了地上,刚才的战斗加上逃窜对他体力的消耗可谓不小。 他握紧了拳头,放在以前,这样狠厉高效的战斗绝对不是他能做出来的,可现在,他毫发无伤地击败了一个身体素质远强于自己的怪物。 崔左荆的体术特训,让他有了脱胎换骨的蜕变。 董征不禁想起了那个虽然说着“不会手下留情”但还是会在和他对战时收敛力道的少年,被汗水浸湿的眼眸中划过丝温柔的缱绻。 淡淡的光从爬虫和墨菲掌心相处的地方发出,凌乱的画面自眼前闪过,昏暗房间中两具交叠的身体紧密纠缠在一起,数秒后她收回手,没忍住吐槽道“看着还挺正经的一个人,脑子里怎么全都是这些东西” “不要随便看我的思维”董征猛然意识到墨菲还在他的内核空间中,大声制止道,然而已经晚了,白色衣裙的姑娘已经将他脑补出来的那些激烈痴缠全都看了个遍。 “那男孩是你喜欢的人”她饶有兴趣地问,“你们还没在一起吧你脑子里装着这些东西对方知道吗” 董征“” 他无奈扶额,好不容易从激烈战斗中平复了些,气血却再一次隐约翻涌,让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赧色。 他并非不能正是内心的念头,而是被一个女孩子这样指出来实在是 “你不用觉得害羞,我并不是个女孩。”墨菲这次也照例知晓了董征的想法,“我没有确定的形象,甚至也不存在年龄和性别,你之所以在精神世界中看到的我的样子,取决于你的想象,你见过我的躯体,所以先入为主。” “你到底是什么” 墨菲沉默片刻,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很久很久之前,那些追捕我将我关进这里的人称呼我为病毒。” 董征呼吸一滞,他立刻想到了从某种意义上操控着纯白地界的超级计算机kether,如果墨菲真如她所说那样,一切似乎就有了缘由。 就在这时,转角处的摄像头记录到了两个正朝这个方向走来的身影,董征立刻站起来,他身上被玻璃割出的细小伤口差不多已经愈合了,零星的血迹反倒让他显得更加凌厉,有种刀剑泣血的魄力。 ☆、179、悄然传播 那两人也是逃窜至此,步履仓皇, 径直朝着董征这边过来, 躲开已经来不及了,董征刚刚站起身, 便迎面撞上了转过拐角的两人。 他们是两个参加越狱活动囚犯, 身上带血稍显狼狈,显然遭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看到董征, 他们警惕地停住脚步。 这两个囚犯一人背后生有鸟一样的翅膀, 头顶拱起两个小小的角包,面容从人类的审美来看称得上英俊,而另一个长着带有倒刺的尾巴,深蓝色的皮肤上带有白色的条纹,都不属于人类。 他们和董征一样穿着囚服,胸口位置的铭牌被血染污了一些,但仍能看出527和411的编号字样。 无论是董征还是527和411,都看出对方并没有多少敌意,董征和两人对视,眼神警惕。 在他们目光交汇的刹那,似乎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悄然发生, 却又未被任何人察觉。 董征率先向侧旁让了一步。 两个犯人又看了董征一眼,从他身边快步走了。 “走吧,去你说的安全屋。”随着其他建筑被接连破坏,继续在这里说不定会遇到更多的人, 董征循着墨菲指引的方向,找到了通往地下安全房的入口。 与此同时,刚才和他擦肩而过的两人也找到了一间角落里看似隐蔽的办公室,停下来稍做休息。 他们砸烂了办公桌的锁,从里面找到了两包饼干,接了饮水机里的水解决了一顿饭。 527瘫坐在真皮沙发上,两只翅膀微微收敛将身体包裹其中,就好像要陷入一场休眠,疲惫道“我就知道那群家伙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把我们放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有诈,可不都还是选择参加了”411蹲在角落的富贵竹旁,嗅了嗅那长势喜人的植物,薅下一把叶子放进嘴里吃了,“照我说,咱就老老实实找个地方躲起来,就算被关一辈子,也总比送了命好吧” “可我宁愿死了也不想呆在这里了。”527长叹一声,“要知道被星际警察盯上了,打死我也不会答应那臭老头去运输芯片。” “你是偷渡芯片进来的”411回头看他,监狱里的罪犯也分三六九等,因为极端暴力行为进来的只是一部分,那些以一己之力破坏过星际环网秩序的罪犯最上等,其次是手段特别残忍的杀人犯和高智商罪犯,而余下因为其他原因进来的,就没有多少地位了。 “是啊,我为k9工作,你知道的吧,就是被帝国和联邦共同通缉的那个星盗,我是他的site5的技术主管,也接点外面的私活赚钱。” 生死关头的危急间,让这两人都产生了惺惺相惜感觉,抱着反正也出不去了说就说吧的想法,527回忆着那场让他身陷囹圄的意外,“我和那老头合作很久了,他是首都星的黑市商,一直从我这里拿芯片,卖给那些环网成瘾者。那天他要了个特别大的单子,我为了保证货物的安全,就亲自去了。” 527还记得那是个有些阴沉的雪天,乌云遮住了夜晚的月亮,只有路灯亮着暖黄色的光,照亮雪纷纷落下的轨迹,这片贫民窟中聚集了无数的老鼠、流浪汉和亡命之徒。 他跳下飞行器,和正等待在门口的黑市商人低声打了个招呼,装满了货物的飞行器被手下开入仓库。527看到那安静在仓库门口的女孩,她十分消瘦,坐在轮椅上,穿着一席白裙,外面套着厚厚的毛绒大衣,黑色的毯子盖住露在裙摆外的小腿,湛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瘦小的身影幽灵一般在昏暗处影影绰绰。 “那是谁”他点烟的手一顿,警惕地眯起眼。 商人回头看了一眼“啊,是我女儿,她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就没带给老板您见过。” 说罢商人朝女孩喊了句话,让她赶紧回去睡觉,女孩点点头,527盯着她,看她推动轮椅转过身,进去了屋子里面,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想到这里527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仔细想时却又不知道是什么,和他合作了将近十年,一直未婚的商人真的有个女儿吗 有的吧。 之后的记忆便是一片混乱,在商人未曾察觉时,他已经被警方盯上了,这次交易本身就是一场陷阱,527拼尽全力打伤了十多名警察,仍没能从重重包围圈中逃脱。 经过重重审判,检察院确认了他k9技术主管的身份,将他送往了位于茫茫宇宙孤寂星上的重刑犯监狱。 讲完自己的故事,527看向已经把一盆富贵竹都吃光了的411号,问“你呢,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我啊。”411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我曾经吃光了一个星球上的全部植物,罪名是眼中破坏生态平衡。” “吃光一整个星球上植物”527头一次听说还能这样,“是因为你种族的原因吗” “我算是个异类吧,从小就控制不住想吃东西的,就算吃的再多,也会饿的难受,从来没感觉过吃饱是什么感觉,族人一直在看管我,帮我控制那些想法。” 但本性不可能一直被这样抑制,终于有一天,他再也无法忍受腹中快要将他逼疯的饥饿,从部落里逃了出去。 逃脱途中,他失手打伤了一个女孩,她是过来旅行的外族,十几岁的模样,金发蓝眼,瘦弱得好像风一吹就能倒,被饥饿淹没了全部理智的他以为她要阻拦自己,利爪刺穿了女孩肩膀,血染红了白裙,那双蓝色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惊诧和恐惧。 被捕前的四个月的时间里,他几乎吃光了一整个星球。 “现在呢现在你不会像那样疯狂想吃了吧。”527警惕起来,虽说411的种族严格食草,可要是真的饿极了,也保不准会对自己下口。 “他们给我做了实验,好像切除了我脑子的某个部位,弄的我现在一丁点饥饿感都没有了。”411喃喃骂了一声,“妈的,我干嘛要怎么想不开报名越狱我这种情况再熬两年证明没有危险性后,是能被送出去的吧” 这两人未曾察觉,在他们关于过去的记忆里,全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个金发蓝眼的瘦弱女孩。 董征很快找到了那间安全屋。 这扇门只能用密匙开启,而密匙到底是什么,只有早已离开的狱方人员才知道了,但这些都难不住董征,他一手按上识别器,意识融入其中,花了点时间破解了反入侵系统。 墨菲可以轻而易举地打开这里所有的门,但既然是董征能搞定的事,她就没必要帮忙,事实上,她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董征的记忆。在意识到墨菲可以读取自己记忆后,董征便立刻将自己在现实世界中的一切,还有涉及到队伍秘密的事情紧急封存了起来,只留下了相对不会暴露出太多信息的放在外面。 在所有记忆的碎片中,墨菲都能看到那个黑发少年的身影,很显然,记忆的主人时常偷偷地注视着他,她对情爱并没有太大反应,只不过觉得董征这样一个人竟会暗恋谁那么久,有点稀奇,很快也失去的兴趣,去内核的其他地方游荡了。 但一直没有接近天穹中那无比耀眼的恢弘殿堂。 随着滴的一声轻响,门在面前打开,董征还没进去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他眉头微微皱了下,警惕地朝里迈了一步。 唰 一把匕首横在了他颈前,刀刃直抵咽喉。 董征只要微微一动,那刀锋就会割破他喉间的皮肉,他笔挺地站着,目光斜向下,看到了那呼吸紊乱,眼神锋利的中年女人。 她五十多岁,身量不高还不到一米六的样子,微微发胖的身体包裹在囚服中,身高的差距让她举起匕首的动作显得有些费力,满眼紧张地紧紧盯着董征。 “我没有恶意。”董征后退一步避开匕首,“我只不过是想在这里躲到一切结束罢了。” 女人盯着他,仍然没有要让步的征兆,董征眼神向下一瞥,看到了她腿上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穿的,做了简单的包扎,已经不再流血了。 董征选择继续用温和的方法降低她的敌意,开口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从楼梯口间的摄像头里看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他面色一变,同样察觉到异常的还有那女人,她立刻伸出手拽住董征胳膊,将他直接扯进了房间,猛地一拍墙上的控制钮 门在两人面前关上,发出厚重的轰隆声。 什么东西猛烈撞击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剧烈的震动让两人同时踉跄,董征扶住墙壁,同时抓住差点跌倒的女人肩膀。 嘭嘭嘭 那生物感知到房间里生物的气息,锲而不舍地撞击着房门,女人警惕地握紧匕首随时准备在门破开时作出反应,神经紧崩成一条弦,董征知道这是特地制造的安全屋,在建造时应该考虑了抵御s编号怪物的攻击,没想她那样紧张。 门口的摄像头在那东西涌过来时便被吞没了,董征便只能通过附近的其他监控来判断外面情况如何。 五分钟过去,撞击声终于渐渐停止了,监控中显示出无定形生物游出地下层的身影,董征暗暗松了口气,对女人道“它走了,暂时安全了。” 女人点点头,后退几步和董征只见保持一个能及时做出反应的距离,两人方才共同经历的惊心动魄消除了她的一部分敌意,但警惕仍在。 ☆、180、膜因传染 “外面那些怪物闹得只会越来越厉害,说不定彼此还会打起来, 我打算在这里躲到结束。”董征直视着她双眼, 精神凝成的无形触角悄然靠近女人,但不是要发动攻击。 墨菲的出现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他能不能也像那样, 用自己的精神暗中干扰别人的想法 不需要像墨菲那样的厉害,甚至只要在一定程度上调整对方的情绪和精神状态, 他就满足了。 精神系的能力在某种意义上都是相通的, 区别在于各自的局限性。董征在征求过傅哲同意后曾在浅层探寻过他的精神世界, 寻求让自己进步的方法。在董征眼里,傅哲的精神世界也是个内核,那些他制造出的幻境是无数数据构成的虚拟模型,却没法解释他催眠的机理。 而当傅哲进入董征的内核时,只能看到已经成型的防火墙、信息高速公路、屏蔽场等设施,不能够察觉到更加基本的数据因子,更别说操纵那些了。 触角轻轻碰上女人,没入了她头部,很快董征发现,比起敌对,她心中更多的是恐惧。 她在害怕自己。 他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 还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直接打开了原本关得好好的门,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里,未知是最可怕的。 “我叫董征,和队友一起进入的马戏团, 被分到了不同的场地。”房间里东西很齐全,因为是为避难而准备,食物和水都很充足,董征拉过一旁的椅子自顾自地坐下,弯腰去柜子里翻找医药箱,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的态度。 女人见他将背后留给了自己,虽说知晓肯定不会毫无防备,但也稍稍放下了心来,“我叫何秀芳。” “芳姐。”董征叫了她一句,他成功找到了医疗物品所在的地方,拧开碘酒的盖子为自己被玻璃割出的伤口消毒,“如果没意外的话,这段时间我应该不会从房间里出去,希望你不会介意。” 何秀芳嗯了一声,和董征相隔了一段距离坐在另一边,董征处理了隔壁和手背的伤,看不到脸上的情况,便将碘酒和棉棒放到了一边,道“来的时候我搜到了一些情报,这间房子是专门为在意外发生时保护核心成员建造的,很安全。” 董征身上沾了不少墨菲的血,看起来很骇人,何秀芳看着他,原本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突然问道“要不要我帮忙给你弄一下” 对方也在开始示好,气氛终于缓解,董征也没理由拒绝,点头将碘酒和棉棒递给何秀芳“那就麻烦芳姐了。” 何秀芳用棉棒沾了碘酒给董征擦拭脸颊上的细小伤口,她动作干练而仔细,显然没少干照顾人的事情,属于中年妇女的手上有常年做家务的厚厚茧子,面积甚至比董征一个男人的都要大,洗衣服弄出的皲裂口子虽然愈合,也留下了难以消退的伤疤。 董征的继母苏岱君自从嫁给他父亲后,除了偶尔下厨外,十指不沾阳春水,所有的家务都是保姆来做,那个在董征刚出生时就照看他的保姆也有这样的一双手。 一双典型的操劳的手。 何秀芳皮肤因疏于保养被晒得黢黑,布着暗色的斑点,花白的头发略有些蓬乱,怎么看都是那种承担着家庭重任,默默无闻逐渐老去的女人。 可她的一双眼睛却清醒而坚毅,一点点的给董征擦去脸上的血迹。 “这是被玻璃擦出来的”她站在董征身前,身高原因,董征抬起脸刚好方便她涂抹。 “在隔壁的行政楼被怪物盯上了,只能破窗逃跑。”董征目光何秀芬肩头越过,盯着天花板上的一点,实则一心二用,在同内核中的墨菲说话。 “那个地方你不能去。”见对方就要走到中心那片纯白的区域,董征二话不说直接拦在了她的路上,中央可是有着崔左荆在他内核中存在的映射,他是和墨菲有了约定不错,可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让对方接触有可能损害崔左荆的事情。 他到底没能真正信任墨菲。 “好吧。”墨菲耸了耸肩,停住脚步,“现在你只要不出去乱跑就肯定安全,正好我也休息一会儿。” 说罢墨菲的身影便缓缓消失在了董征面前,数据川流不息,从他身边跑过,董征眉头紧皱,心念一动,便来到了中央的纯白区域。 拟南芥比起刚出现时长大了不少,顶端细碎的小白花一直开着,看起来挺精神。 确定崔左荆状态不错,董征暗中松了口气,以少年的实力水平,应该没什么能难得住他吧,更别说这里还是小丑的地方。 他伸手碰了碰椭圆形的小小叶子,小草轻轻颤动一下。 “好了。”何秀芳将棉棒扔到垃圾桶里,“碎玻璃也给你弄出来了,最好不要沾水。” “谢谢。”董征重新坐好,房间无论是抗震还是隔音都很好,仍能感受到外面传来的动静,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一番天崩地裂。 说不定十个大怪物已经打起来了,等三天后出去,还能在外面看到它们的尸体。 小丑这样搞,到底想干什么 何秀芳打量着董征,董征在警卫宿舍里换上了狱警留下的那身制服,他一米八多的身高摆在那里,身材又锻炼得很健实,警卫的蓝衣黑裤穿在身上,衬得英气十足。 “你多大了”何秀芳在来到纯白地界前一直生活在最偏远的农村,从未见过像董征这样散发着贵气的人,一看就和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现在撞上了,敌意和警惕逐渐减轻后,让她不由得有些好奇。 “二十七岁。”董征也愿意和她聊聊探听下情况,便道,“你呢” “我五十三了。”何秀芳不禁感叹道,“这么年轻,怎么就到这里来了呢” “交通事故。”董征看到何秀芳手腕上系着个红绳,上面穿有一个圆形小铁牌,印着头像,意识到了什么,问道“芳姐,你进来这里时现实世界是几几年” 何秀芳道“六九年,算起来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差不多十年了。” 董征被那个年份小小的惊了一下,在如果在六九年何秀芳就已经五十三岁了的话,那他岂不是出生在上世纪初 这时间不太对劲。 何秀芳在1969年来到这,度过了十年,可他在2018年进入,到这里也不过一年而已。 那么如果他们在某一天有幸离开纯白地界,会回到怎样的世界呢 崔左荆在纯白地界度过三年出去后现实只不过过去半小时,是不是也意味着如果他和临海出去,会于事故发生后的几个小时内,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 这样的话,他和崔左荆真是生活在同一个时间线上的吗会不会等他在外面找到了崔左荆,对方却还没有再一次进来纯白地界,遇见自己 董征想的头皮发麻,时间向来是最玄妙的东西,就连身负时间力量的崔左荆都没法很好的领悟其中的奥妙。 如果两人的时间就此错开,他们要怎么办 很快董征意识到他似乎想的有点多了,能不能成功出去还是另一回事,与其担心有可能无法到达的未来,还是专注于眼前吧。 “很惊讶吧,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应该都从未来过来的。”何秀芳笑了下,继续道“我在这里生活了挺长时间,最开始遇见的那些人基本上都不在了,只剩下了我一个,我们也聊过现实的事情,好像彼此进来的时间点都不怎么一样,我见过最早到这里来的在清末,他是逃难路上死的。” 董征放下心中的疑虑,微微笑道“那芳姐您要按辈分来算,比我曾祖母还要大呢。” 得益于从小受到的教育和性格,董征在对待外人时向来都客气而礼貌,更何况他这张脸能够轻易俘获下到八岁上到八十的女性同胞,两人就这样放下戒备,慢慢聊开了。 何秀芳显然很想和人倾诉,现在找到了愿意听她说话的人,便不知不觉说了很多。 董征了解到她一直生活在西部的农村,从出生到死去,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卖鸡蛋,何秀芳生了七个孩子,有三个活了下来,从懂事时起她便帮着家里干活,嫁人后更是昼夜不停地劳作着,直到最后病到再也起不来的一天。 旧时代妇女的悲惨命运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何秀芳也没觉得多悲哀,在大半生的劳苦后,她在纯白地界里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全新生活。 这可以说给了她新生。 “不过我一直都担心我最小的那个娃娃,她是个女娃娃,从出生就开始不停地发烧,本来我们都以为她活不了的,后来慢慢养大了,又生了病,腿上落了病根,瘦得和芦苇杆似的,那时候家里粮食也不多,我就只能瞒着其他的孩子在柴房里给她偷偷吃个鸡蛋。” 说起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何秀芳这时候才显露出了中年女人的絮絮叨叨,“我带她去过一次县城,她特别喜欢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知道家里没钱也不给我说,特别懂事。” “对了,幺儿的名字还是我问了村里读过书的先生,让他帮忙起的。”何秀芳道,“她姓赵,叫赵墨菲,是不是特别好听” 董征脑子里轰的一声。 何秀芳还在说,董征却已经听不清她的话语了,腿脚不便,身体瘦弱,白色衣裙的女孩,还有那个一模一样的名字,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极度不寒而栗。 他从未和何秀芳说过任何关于墨菲的事情,而从何秀芳的叙述来看,对方完全没有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就好像在她过去的生活中,真的有这样的一个孩子存在。 何秀芳是什么时候被“传染”的 董征终于意识到这个自称为墨菲的意识,恐怕是个极度危险的膜因。 作者有话要说  膜因是什么下一章会说着急想知道的也可以百度一下 ☆、181、认知危害 模因文化领域内因为人与人之间相互模仿、散播开来的思想或主意,在一代代的遗传过程中, 会产生不同方向的变异, 是文化的基本单文,就像基因ne对于生物体那样, 所以被学者生动形象的叫错“模因”。 它包含甚广, 宗教、谣言、新闻、知识、观念、习惯、习俗,甚至口号、谚语、用语、用字、笑话都可以成为模因。 就好比在考试之前你看到有人在转发锦鲤图片, 出于迷信, 相信了上面转发考试成绩就会比原来高50分的说法, 点击了转发的按钮,而那些因此在你的空间中看到锦鲤图的人也会有部分选择相信并转发,于是便完成了“锦鲤图带来好运”这一模因的传染。 而在sc基金会的世界观中,模因常常和“认知危害”联系在一起。 那些通过五感获得,会对生物的身体和意识造成直接危害的危险信息被模因承载,不断的复制、遗传、变异,飞快传播来开,难以消灭,不可回收。 就像病毒一样。 较为著名的,模因传染项,第五一模因, 项目编号为,sc,00122。项目是一种,异常的模因, 它不能够被,正常地描述。如果要描述,必须要写为,五字为一句。能进行感染,所感染内容,有同样效果。看到的人类,成为感染者,描述该情况,成感染信息;描述其它事、说话与手语,无任何影响。字母与数字,同样算一字,符号却不算。实验已证实,其他的语言,同样不可行。 感染的内容,与正常内容,于同载体时,会进行感染。包括不限于电子及打印,手写同样可。 项目发现于,15910。怪异的短语,于网络流传。引特工注意,报告给上级,报告时发现,用语出异常。特工后来被,c记忆清除,已恢复正常。机动特遣队,“第五收集者”,之后正进行,信息的清除,感染者寻找,并追查来源,无有用信息。 模因和认知,危害的感念,董征最初从,sc中了解,没想到会在,纯白地界中,真正遇到它。 董征深吸气,专注于精神,强行清除掉,脑中的内容。 董征最开始时只认为,对于那些所谓模因相关的内容,人们只不过出于好奇或者其他心理,下意识的模仿,从而造成所谓被传染的现象罢了。 可他真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模因存在。 如果墨菲作为一种会让人产生认知危害的模因存在,那她的传染途径是什么 他从遇见何秀芳时起,没有书写过任何文字画过任何图像,那就是说,墨菲的传染并不借助于实际存在的载体 是他的声音,动作,视觉,还是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某些地方 毕竟承载着墨菲主体的他,也一定成为了感染者之一。 那么不久前在走廊上和他遇到,和他对视过的两个囚犯,有没有被感染 董征不知道。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这些念头在中央区域产生,在发散之前便主动销毁,以免被墨菲察觉,现在董征只觉自己听应墨菲的召唤前去找她,并答应帮她离开的行为无异于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一场谁都无法预料到的灾难很可能悄然降临。 但墨菲的存在,小丑肯定是知道了吧。 既然监狱场地作为他拥有的盒子,他肯定不会不知道里面关押的东西有多危险,既然直到现在小丑都没有现身做出弥补式的举动,就代表事情可能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严重 董征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 初春的风还带着料峭的寒气,从衣领灌进来,将汗滴不断的带走,清晨的空气冷冽清新,吸进来时都让人感到鼻腔发痛。 崔左荆费力地迈动灌满了铅般的双腿,气喘吁吁到话音都不甚清晰,“我真的我真的走不动了。” “再坚持一段路,很快就要结束了。”在他前面不远处的萝洇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等他,看崔左荆背上的负重就快要滑下来,沉甸甸压在他手臂上,帮忙把背带给崔左荆拉好。 轻装上阵的池里鲋奈奈走在最前面,随后是比崔左荆负重还要多一倍的维克多,但这些重量对他一个如假包换的战斗民族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只有崔左荆快要不行了,高强度的训练对他十六岁的身体来说,还是有点吃不消,于是偷偷给萝洇道“我们休息一会儿吧,就休息一会儿,不会被傅哲发现的。” 萝洇也挺累,她估摸了下后半段的路程,和崔左荆一拍即合,两人在转角处的长椅上坐下,崔左荆摘下装着铅块的背包,活动着酸痛的肩膀,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着。 把奈奈招来后,队伍刚刚成型,正是需要磨合的时候,傅哲十分冷酷无情地安排了一系列为他们量身定做的训练活动,美名其曰让大家在共同吃苦中相互扶持和了解。 萝洇的头发此时还没有那么长,太长的头发会不方便行动,影响盒子里的发挥,在爱美和活命之间,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后者。 崔左荆看到她左手手腕上有数道深刻而狭长的伤疤,层层叠叠,直接贯穿了整个手腕内侧这是反复割腕留下的痕迹。 察觉到崔左荆的目光,萝洇笑了下,垂下手,将那一道道疤痕掩在袖子里。 “疼吗”崔左荆问道。 萝洇摇摇头“我都快忘记那是什么感觉了。” 高中毕业后,萝洇直接被送去了国外留学。 独自一人生活在异国他乡,没人知道这个出生富裕之家,一直以来都很省心的姑娘,是什么时候被那条名叫抑郁症的黑狗咬住的,包括她自己。 等到萝洇察觉到她可能生病了的时候,她已经濒临崩溃边缘了。 第一次割腕自杀,她被过来找她玩的同学救了回来。 之后她被送去看了心理医生,但一天天过去,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变本加厉。 父母很快将她接回家,而萝洇却在回家后的第三天,在浴缸里最后一次割腕。 这次她割得格外得深,萝洇知道割腕的死亡率其实非常低,非专业的人很难真正切到动脉血管,所谓大量流血,只不过因为碰到了静脉和毛细血管而已,由于静脉的凝血功能非常好,很快就会逐渐停止流血。 但敏感神经断裂带来的疼痛,让她在不断发抖的同时才能感到自己是真切存在的。 可那天出了点意外。 本该按时回家的父母没能及时回来将她发现,而手腕上的血怎么也止不住,反倒愈加猛烈。 当萝洇意识到不对劲时,她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浴缸里,安静地迎接了死亡。 但老天给了她再活一次的机会。 “我那时候过的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在这里和大家在一起比较幸福。”见崔左荆欲言又止,萝洇笑道“放心吧,我已经不会再那样了,大家都那么想要活下去,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珍惜好不容易得来的第二次生命呢” “能这样想就最好了。”崔左荆用脚拨弄着砖石缝中拼命寄出来的绿色小草,道,“大家可是要一起离开这里的。” “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哪怕再难再苦,我都不会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萝洇望着维克多和池里鲋奈奈已经走远的背影,想到最开始遇见池里鲋奈奈时,她身上孤狼般顽强狠厉的气质,轻声道,“我能感觉到,在我们所有人之中,活下去的念头最强烈的,应该是奈奈吧,也不知道她之前遭遇过什么。” 像是察觉到什么,池里鲋奈奈转过头,远远地看了他们一眼,维克多停住脚步,嘴里呼出团团白色雾气,紫罗兰色的眼中蕴着属于长辈的温厚,喊道“好了小朋友们,在坚持一下吧,不要再偷懒了。” 崔左荆高高应了声,重新背上沉重的背包,和萝洇一起朝两人走去。 你们现在在哪里呢 崔左荆睁开眼,下方的机器仍然在不停地隆隆运转,将众多零件送往未知的地方,他最终的目标,一身灰色运动服毫不起眼的青年正猫腰从运输皮带后绕过,左右看看确定没有别人在后,躲进了角落里的集装箱群中。 此时已经是进入场地后的第三天,也是淘汰赛的最后一天,在这一天里,所有手中密函数量不够的朝圣者都开始拼命去从别人手中抢夺,而那些拿着许多资源的人则想方设法的躲起来,保证自己不会被盯上。 崔左荆前两天一直都没怎么认真对待,直到现在手里也只有五张身份卡和七张密函,而进入工厂场地的少说有百人,选出前三名获得入场券的话,他至少要拿到二十张密函才够保险。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崔左荆直接找到了最肥的那只肥羊,打算直接把他给媷秃。 对方的身影消失在了集装箱后,崔左荆放低身形猫着腰在钢架上走了几步,瞅准位置跳到了最近的窗台上,然后一点点的下到地面,悄无声息地接近青年的藏身之所。 在一天半前,崔左荆曾见过这人,那时候他正被一男一女追赶,他在利用能够降低自身存在感的能力杀死了其中的女人后,第一夜便着降临,检修工人们涌入,追着他们逃到了别的地方。 为了方便称呼,崔左荆直接把他叫做“黑子哲也”,简称黑子,反正他和那部篮球漫的主角有着相似的能力,叫着多生动形象啊。 之后,经过崔左荆的观察,青年黑子依靠能力也拿到了数量可观的密函。 作为当事人,黑子一直没有发现在厂房顶部的钢架上,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中注视着字。 是时候收获了。 崔左荆爬上集装箱,从口袋里摸出钢片,在隆隆的机器声中,毫无征兆地跳到了正打算休憩的黑子面前,笑着给了他一拳。 “surrise” 作者有话要说  举这个例子,生动形象吧,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控制不住手,输入五个字,我想我需要,做记忆清除,各位宝贝们,欢迎来留言,照例发红包。 还是五个字,谁来救救我,我受不了了,呜呜呜呜呜。 ☆、182、密函抢夺 黑子被崔左荆的突然袭击吓得一哆嗦,在无数盒子中练就的优秀反射神经救了他一命, 他狼狈地蹭着集装箱壁猛地朝旁边一倒, 崔左荆的拳头擦着他肩头打在了集装箱上,虽然力道被卸去了大半, 可仍让黑子肩膀剧痛, 一时间连手都没法抬起来。 黑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面前这少年肯定是过来抢夺密函的,对方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看起来不过十岁, 那眼中流露出的狡黠和势在必得却让他不自觉地心中发憷。 黑子猛一咬牙, 没有和崔左荆正面对抗的意思,身形一晃就朝一旁飞奔而去。 集装箱摆放地挺乱,高高的箱子之间构成彼此串联且复杂的小路,再利用自己的能力,说不定能躲开 黑子猛地刹住脚步拼了命地向后一仰,钢片噌的一声擦着他鼻尖飞过,钉在了箱壁上,发出金戈碰撞的脆响。 黑子的冷汗霎时就下来了。 崔左荆从箱子上跳下,站在他面前十米处,施施然地伸出手“把密函给我一点,我就放你一命。” 短短几下交手就让黑子清楚认识到, 这少年和他之前碰到的那些朝圣者都不一样,无论是近战还是远程攻击,少年都表现得那样恐怖。 可就算这样,他也不会束手就擒的 黑子转身朝着另一边奋力跑去, 他猫着腰,一转眼身影便消失在了崔左荆视野中,除了脚步吞没在周围嘈杂的机械声外,就连气息也隐匿不见了。 跑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能跑到哪儿去 崔左荆饶有趣味地笑着哼了一声,他原地跃起,单手堪堪抓住集装箱边缘,直接攀着爬了上去,站在将近三米高的箱子顶上,搜索青年的身影。 他匆匆扫了一圈并未发现黑子的踪迹,心知是对方的能力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忽略了线索,崔左荆摸了下后腰,解开了那一直被绳子捆在他皮带上的“手”。 兔子终于免除了束缚,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崔左荆轻声吩咐“去,把他追上。” 它站在原地没动,试图借此表达一下自己心中的不满,崔左荆瞥了它一眼,察觉到少年眼神中警告的意味,兔子打了个寒战,想到这一整天来它从这个恶魔少年手里获得的残忍对待,忙不迭地过去追了。 崔左荆打了个响指,那正匀速运转的皮带机突然缓慢下来,高墙上一圈圈转动的排风扇也骤然减速,浮动在明亮光束中的灰尘静止地悬浮。 少年跳到另一个集装箱上,终于看到了那已然跑出了箱群的青年身影,黑子还保持着狂奔的姿势,由于时间的延缓,两只脚都还停留在空中,有些搞笑。 崔左荆从集装箱顶上跑过,慢条斯理地跳到他面前三米处。 唰 仿佛录像带放慢30倍的效果突然被取消,一切又开始照常运转,黑子的双脚落在地上,眼看就要离开箱群也一直没有听到对方追来的声音,他心中就要暗喜,眼前却突然毫无征兆地闪出个人影,一记直拳直接打在了他鼻子上。 黑子痛呼一声,直接翻滚在地。 “你跑到个东方明珠塔都没用。”崔左荆甩甩拳头上黑子的鼻血,道,“我没想伤你,只要把密函给我几个,我立刻就走,不会再纠缠。” “你以为我会信吗”黑子捂着鼻子,紧盯着崔左荆咬牙切齿道,崔左荆被逗笑了,他看了眼正飞快朝这里接近的兔子,刚想再劝一下黑子,却突然发现面前已经没人了,只有星星点点的血迹,绕过他朝着身后方向蜿蜒。 中招了。 的确是个不错的能力,而且看起来他已经可以主动控制了,省的被动触发变数太多。 崔左荆并不懊恼,他摸摸鼻子,和随后赶来的兔子一起追了过去。 血一滴滴落下,顺着下巴滴在衣襟,剧痛让黑子额角突突直跳,他无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崔左荆到底怎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难不成他的能力是瞬移之类的 怎么这么倒霉啊,好不容易有了进入马戏团的希望,还遇到这么一个抢劫的 黑子郁闷至极。 明明马上就要结束了啊。 他绕过车间中央的皮带运送机和不断落下重锤的压缩机,奔向敞开的大门,这片工厂的空间十分诡异,就算两人前后脚的走过同一扇门也可能进入不同的厂房,只要他跑出去,就能躲过一劫了 近了,近了 就在他即将冲出覆着砖红色铁锈的门时,有个什么东西勾住了他衣服后领。 “什” 他后面那个字直接没来得及吐出来,便被兔子橡皮糖一样伸长了二十多米的手指头倒拽着飞在空中,差点没被衣领勒死。 黑子倒飞到崔左荆身边,后背朝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都说了就算你跑到哪里都没用。”崔左荆蹲下身,手伸向惊恐万分的黑子口袋,“我是个好人,给你留一点,不全都拿走。” 少年相当理所当然的那声“好人”让黑子差点破口大骂,他瞪着眼睛,目光仿佛要把崔左荆整个刺穿。 黑子死死捂着口袋,不让崔左荆伸进手,崔左荆啧了一声,单膝重重跪在他腹上,怼的黑子剧烈干呕一声,自己则趁机摸进他牢牢护住的口袋。 空的 崔左荆脑中刚刚闪过这一念头,黑子便一个兔子蹬鹰很踢他下体,少年理所当然地灵巧躲了过去,可对方并没有要和他正面应战的打算,趁机翻身一骨碌爬起来,试图逃跑。 逃跑是不可能逃跑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逃跑的,黑子刚刚跑到最近的皮带机边,兔子的手指便再一次袭来,就要缠上他手腕 黑子直接一滚勉强躲开,已经走到了巨树之巅,不存在实力孱弱的朝圣者,然而崔左荆的攻击接踵而至,少年一把掐住他脖子将他掼在机器上,另一只手粗暴地扯开黑子的外套。 拉链直接被扯坏,霎时间青年便衣衫大敞,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崔左荆摸进了他衣服里 “啊啊啊啊”黑子拼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一翻身滚上了正在运转的皮带机,跌入了数不清的螺母中,被皮带拖着飞快的送往另一端尽头的处理机。 崔左荆果然在他外套的内兜里摸到了一沓硬硬的卡片装东西,显然密函的数量十分可观,他单手翻上皮带机,踩着螺母,如履平地般朝着还没爬起来的黑子扑去。 黑子直接被崔左荆扑了个正着。 他被崔左荆死死压在身下,藏在外套内兜里的一整沓密函被不容拒绝的拿走,无论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 那看似并不强壮的少年体内,怎么会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皮带的运输速度不慢,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把两人从中段送往了另一端,眼看就要被尽头漆黑的加工口吞没,崔左荆灵巧地跳下机器,心满意足地数着刚刚从小肥羊身上薅下来的“羊毛”。 黑子比他想象中能干许多,而且据崔左荆观察,在他的另一个口袋里同样放着身份卡和密函,不过他也不是非要淘汰别人,就没有去拿。 崔左荆轻而易举地跳开了,可黑子就没那么容易了,他挣扎着翻过身,鼻血已经止住了,但先前的失血加上剧烈运动也让他眼前有些发昏,他正要滚下传送机,突然发现衣服被边缘的一颗凸出的螺母挂住了 黑子瞳孔猛然一缩。 肾上腺素再次剧烈飙升,他拼了命地去拉扯被挂住的衣服,那层布料却坚韧异常,怎么也撕不烂。 三米,两米,一米眼看就要被漆黑的加工口吞没,死神的镰刀就在头顶,让他几近窒息,绝望之际,黑子本能地嘶声喊道 “救我” 崔左荆回过头。 钢片刷的飞过割开了被挂住的衣角,黑子猛地后仰摔下了皮带机,而那刚从崔左荆手中飞出的钢片在下一瞬被吞进了加工口,于一片稀里哗啦声中被挤压。 黑子惊魂甫定地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直到现在他的手都在不自觉的发抖,如果如果刚才他真的被卷进去,绝对会变成一摊肉泥 “都说了,我没有要伤你的打算。”崔左荆走到他面前,将那一叠密函收进口袋,想了想,又抽出了两张扔在黑子面前,道“喏,给你的,我只要能拿到入场券就行,运气好的话,那就马戏团再见了。” 崔左荆扔密函的动作就像个霸总把黑卡扔在小情人面前,黑子憋了一肚子气,又想到几秒之前就是这少年救了他一命,只能默默地伸手将那两张本来属于自己的密函拿回来,其貌不扬的脸上写着“卑微jg”。 目标到手,崔左荆乐滋滋地转身离开,只留下身后狼狈之际的黑子一人。 “等一下”出乎意料,青年叫住了他。 崔左荆停住脚步,没有回头,他双手抄在兜里,问“干嘛” “谢谢。”一句道谢被黑子吞在嘴里含糊着不甚清晰,他顿了顿,盯着崔左荆的背影,努力压制着声音的颤抖“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少年转过身,对他扬唇一笑 “我叫董征。” 重新回到钢架之上,崔左荆伸了个懒腰,不顾兔子的抗议将它再一次拴在裤腰带上,将身上所有的身份卡和密函全都掏出来,清点战利品。 数着数着,崔左荆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之前从别人手里抢来的那些身份卡哪里去了 身份卡被他放在衣服最外面的口袋里,和密函分开,足足有五张,现在一个都不见了。 现在他手里就只剩下的自己的小金鱼和二十一张密函。 崔左荆回想着,在他把黑子压在皮带机上从他口袋里摸密函时,对方似乎也有那么一瞬间碰到了他的外套。 因为对方存在感太过微弱,崔左荆当时根本就没注意,如果不是现在刻意去想,可能永远都察觉不到。 崔左荆愣愣地盯着他手中唯一的小金鱼,半天从牙缝里憋出来一句十分响亮的脏字儿。 “操”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把更新时间调整回早上六点qq ☆、183、【kill you】 好你个小兔崽子,可别被爷给逮到 崔左荆气的嘴都要歪了, 谁能想到黑吃黑到最后会变成被黑吃黑呢明明他一只手就能把对方打的屁滚尿流啊 不过二十一张密函去升级一张身份卡, 也足够用了吧。 密函数量太多不方便携带,崔左荆便把它们全都用做了小金鱼的升级, 步骤很简单, 把密函贴到身份卡上三秒钟就可以了。 两分钟后,崔左荆将已经升级完毕的身份卡收回贴身的口袋, 对于结果还比较满意。 肚子有点饿了, 也该到吃饭的时间, 去问小丑要点东西吧。 崔左荆伸了个懒腰,他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很快就把刚才恨不得把黑子宰掉的气愤扔到了一边。当然,这不意味着这件事就此揭过了,他还是挺记仇的。 崔左荆慢吞吞地从钢架上爬下来,寻找有着小丑标记的管道,他找了一圈没能在所在的车间发现,便随便到了隔壁的厂房。 远远有个人看到他,忙不迭地躲开,崔左荆认出那是曾经被他抢劫过的某个倒霉蛋, 不禁一讪,没有理会地走了。 崔左荆仍然没能在这间厂房里找到想要管道,但他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一闪暗红色的门。 这门和他当初还未进入场地前,苏醒的那房间的门模样差不多, 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贴在角落里。 之前有这么个东西吗 崔左荆不知道。工厂中不同的车间有三四十个,他不可能记住每一处的细节。 他站到门前,有些好奇地伸手推了推,没想到一下子就推开了一条缝。 没关 崔左荆在心里咦了一声,又推了下,这下门口的房间便整个展露在了他面前。 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这什么啊。 崔左荆心里嘟囔着,站在原地观望,但暂时没有进去看看的打算,作为选拔朝圣者发布入场券的淘汰赛,小丑应该不会专门在里面设定专门的机缘才对。 可就在这时,一股巨力从他身后猛地传来,直接将毫无察觉的崔左荆推得向前一个踉跄,一脚迈进了门中。 他立刻抓住门框试图平稳身形,然而又有东西推了他一把,连带着手上传来剧痛,逼得崔左荆不得已松了手。 门在他身后被迅速地关上,崔左荆只来得及回头,堪堪在合拢的门缝里看到了身着明黄色工装服的巨大人影。 砰 门立刻合拢,崔左荆立刻扑过去,用力拉拽把手,却没有任何用途。 他使劲拍了几下门后,从口袋里掏出钢片,试图将门切开。 被施加了戮者力量的钢片本应该无坚不摧,可在它碰到铁门时,一股玄妙的波动却从门上发出,中间绘着六芒星的纹饰亮起,携带着巨大的能量,直接将崔左荆推到了一边,无法再靠近。 封印 崔左荆面色彻底变了。 一个专门针对他戮者力量的结界,这根本不是什么房间,而是特地为他而准备的陷阱 这种指向性明显的结界不可能临时生成,想要对付他的人早就有所计划,“他”知道自己会前来马戏团,并在选拔中进入工厂场地,也十分清楚戮者的能力。 崔左荆警觉地后退两步,远离铁门站到了房间的中央,这时候他才发现,房间并非真正的空无一物,在镶嵌着门的那一片墙上,遍布着鲜红色的颜料写就的文字。 ki you。 数不清的ki you挤满了整面墙,颜料滴落的痕迹就像淋漓的鲜血,那些字体潦草到癫狂,疯了般充斥了崔左荆的整片视野,血红一片,仿佛就要从墙壁上冲出,张牙舞爪地扑到他面前一样 崔左荆无法控制地感到呼吸困难,他赶忙闭上眼睛背过身不去看,深呼吸几下才勉强压下那过于强烈的感官窒息。 那些字上被施加了强烈的心理暗示,如果一直盯着看,绝对会在很快瓦解中招人的心理防线。 他开始观察整个房间,这方面有六七十平米的样子,将近四米高,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口便是刚才他进来的门,现在也被结界封死了。 地板是最普通的水泥地,很粗糙,而白粉墙壁已经不再洁白了,每一处都透漏着老旧的气息,还有透水留下的暗黄色痕迹。 崔左荆很快将整个房间看了一遍,除了那边写满ki you的墙他没有再看哪怕一眼,整个房间充斥着柔和的光,却没有任何照明的工具,没有通风设施,空气也暂时还算清新,但如果在不通气的情况下,可能不到一天他就会开始感觉到空气混浊。 房间天花板的一个角落里似乎有个亮晶晶的东西,崔左荆正要凑过去看看,眼角突然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光芒,他转过头,在门正对着的那面墙上,一排人脸形状的纹饰浮现出来,它们周围环绕着印第安风格的图案,额头上绘太阳和月亮,低垂着眼。 人脸闭着的口部逐渐张开,水缓缓从里面流出,并在几个呼吸间迅速变快,霎时间房间中就只剩下了水流巨大的哗哗声。 这出水口相当于一根直径十厘米的管道,流速很快,更何况人脸不是一个,而是整整一排,人脸每隔一米出现一次,足足有九个。 很快水遍淹没了崔左荆的鞋底,照这个速度下去,用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将整个房间灌满。 崔左荆这下可以笃定,有人想让他死在这里。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需要尽快找到出去的方法才行。 崔左荆没有犹豫立刻开始了调查,这样的困境他曾遇到过很多次,现在他还能站在这里,就代表着最终都有惊无险地闯过去了。 首先他需要看看角落里反光的那东西,墙壁无法被破坏,也就无从用钉子构成钉梯爬上去近距离的看,崔左荆就只能凑到墙根前,抬着头努力观察。 还好他视力不错,当初上学时就是班里罕见的不近视的几名同学之一,水漫过脚踝,崔左荆也终于看出来了,那个泛着光的是一面小小的镜子。 当他站在特定位置时,镜面会将反射的光映入他眼中,就代表着这个房间里一定存在某一个光源。 崔左荆赶忙回到反光最强烈的那一点,他稍稍向下蹲了蹲,让光最为强烈,根据自己和镜子之间的角度推算入射光线的轨迹,试图找到光源的位置。 单靠肉眼寻找有点困难,水漫到了小腿,冰凉刺骨,让少年轻轻地倒抽一口凉气,如果水温一直这样,除了被淹死的可能之外,还要考虑体温失常的可能。 终于他成功找到了镜子光线的来源另一面镜子。 它安插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如果不是根据被看到的那扇镜子推测,估计很难找到。 镜子在一米七的高度,崔左荆终于能好好去看了,整个镜片只有半个巴掌的大小,上面浅浅地刻着一个数字“6”。 还有其他的吗崔左荆如法炮制,去找这一连串镜面反射的上一面镜子。 当水淹没他胸前时,崔左荆已经成功找到了四面镜子了,除去最开始在墙角他够不到的那面外,上面雕刻的数字分别是6、7、2。 而崔左荆循着光路寻找,再前一面的镜子应该已经没入了水面之下,由于水和空气的折射率不同,光路发生了改变,找起来便格外的困难。 水位逐渐升高,他已经可以在水里浮起来了,冰凉的水将他包裹其中,寒意刺破皮肤几近刺骨,崔左荆深吸口气憋住,一头扎进水底,按照如果房间中没水镜子应该出现的大概位置寻找。 在冰凉的水中睁眼本来就是件很难的事情,更别说那镜片又非常的小,第一次下潜崔左荆一无所获,他蹬水回到水面上,深吸口气又片刻不耽搁地再次下潜。 水面距离房顶只有一米多的高度了,也就是说,留给他的时间只剩下了不到二十分钟。 那在水里泛着粼粼波光的小亮片终于被崔左荆找到,上面是数字3,崔左荆观察了一番,没能找到机关存在的痕迹,代表还未寻到光路的开端。 崔左荆上浮换气,一点点地向前寻觅。 按照光线反射的规律,他将要找的那面镜子,就在充满了ki you的墙上。 崔左荆闭了下眼稳住心态,墙上的文字蕴含着恶劣的心理暗示,而他又不是精神能力的拥有者,稍不留神就会被影响,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他游向那面墙。 因为要寻找镜子,不可能专注的盯着某一点,于是便无可避免的看到那些文字。鲜红的字体在不断波动的水中扭曲晃动,让人感到无法抑制的反胃和恶心,崔左荆看了几眼就觉得有点受不了,赶忙浮上去深呼吸着,但有股念头却无从阻拦的悄然而至。 就这样吧,马上就要注满水了,还不知道有几面镜子没被找到,已经来不及了,做再多的努力都没用的。 崔左荆狠狠咬牙,前所未有的心烦意乱,这玩意的精神污染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现在他应该赶紧去个清净的地方休息一下,可房间马上就要被全部淹没,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平稳心情。 不管了,现在留给他的路就只剩下了一条。崔左荆再次潜入水下,不过这次他闭上了眼睛,单凭一双手在墙壁上摩挲,寻找镜子。 虽然这样速度会慢一些,也总好过因为精神紊乱自我放弃希望。 少年沉在冰凉的水中,紧闭双眼,可那一整面墙上无数的“ki you”已经牢牢印刻在了他的记忆里,反复地在他脑海中浮现。 就这样 他一口气突然没憋住,呛了一口水,赶忙踩水浮上去。 “咳咳咳” 崔左荆呛得眼泪鼻涕全都咳出来了,他咬着牙暗骂一声,转身朝着最开始在天花板角落发现的镜子游去,现在水位已经很高了,他能很容易地看到上面写着数字“7”。 ☆、184、笼中男孩 崔左荆折返回去,继续在大片精神污染中寻找小小的镜子, 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长时间, 也不知道这东西对他会不会有无法预知的持续影响,可只要有一线希望, 他就不可能放弃! ——不要再找了, 你找不到的,现在你不是又累又冷吗?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就算从这个房间里出去又能怎样呢?既然有人想让你死, 会只安排这一个陷阱吗? 滚开!不要再影响我了! 崔左荆按着墙面的手发狠地用力, 墙壁上都被他扣出了五个浅浅的指印,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念头都挥之不去,如深渊巨口要将他整个吞没。 ——放弃吧,没有用的。 滚开啊! 崔左荆猛一踩水浮上去,剧烈喘息着,孤立无援的境地让他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同伴们,现在这个时候,要是董征或者维克多在身边,就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 董征…… 想到那个一直在等待他答复的男人,崔左荆有种淡淡的遗憾, 如果他不再有机会给他回答了,董征会难过好一阵吧? 就连崔左荆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正在做最坏的打算,精神干扰最恐怖的就在于这点,□□扰的人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然被深刻影响了。 水的寒意已经将他整个人都浸透了, 就连血夜都要被冰冻,崔左荆将垂到眉间湿漉漉的额发捋到一边,安静地浮在水中,只有一个脑袋冒在外面。 出水口被淹没,听不到死亡脚步般的哗哗声,崔左荆狠狠咬了下舌尖用疼痛逼迫自己提起精神,终于再一次抵抗了铺天盖地的消极,潜入水中继续寻找生还的希望。 他触碰墙壁的指尖已经几近没了知觉,脑袋逐渐昏沉,鲜红的字母张牙舞爪地在眼前舞动,传递着死亡的信号。 要是董征在就好了。 这次搜寻仍然一无所获,崔左荆只能再次上浮去换气。然而就在这时,像是冥冥之中的那个人听到了他的呼唤,一股强烈的清爽突然涌入了他心间,将一切强烈的负面影响融雪般消除,稳重而坚韧地驱逐那些让崔左荆逐渐走向崩溃的有害信息。 崔左荆破出水面,水面已经高到和房顶之间只有十公分的距离了,他只能将头仰到水平,只有鼻子搂在外面,用力吸了口气。 “呼——” 这股力量不知从何而来,似乎凭空从少年的心底涌出,但崔左荆很清楚,是董征。 虽然董征从未说过,崔左荆却隐约能感觉到,两人的血契和董征的能力也建立了一种联系,这让他能够毫无负担地接受来自董征的指挥,看到董征眼中数据分析出的线条和模拟出可能的未来。 同样,在他当初因为傅哲的铃铛陷入被杀死的恐惧时,也是董征给了自己某种唤醒。 这些流淌扭动的血红字体对自己再也起不到威胁,崔左荆精神一振,最后一次潜入水中,睁大眼晴寻找水面下的微小反光。 水面继续上升,无声无息地抵上了房顶,冰凉刺骨的水就像曾经存在于这里的空气那样,充满了整个房间。 终于崔左荆看到了那个微微反光的小亮片,食指同时也触碰到了不同于墙壁的光滑。 一串气泡从他唇间冒出,他睁大眼睛凑上去,看清了上面的数字8。 崔左荆指甲硬挤进镜片和墙壁间的缝隙,用力一扣,镜片掉落,在水中旋转一阵后,向下沉没,露出了后面掩藏的拨码密码锁。 8,3,6,7,2,7。 将六个位置全都拨好,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那一整面的“kill you”仿佛对他最真切的嘲讽。 不,还没有输! 一片绝望的寂静中,崔左荆唇角又是一串气泡涌出,肺中的空气已经消耗殆尽了,崔左荆现在完全在凭一股“不要死”的意志强撑,窒息让手脚都发软,他五指用力抓着墙壁固定身形,用最后的力气输入—— 8,3,9,7,2,7。 当他把第三个数字从6拨到9的那刻,隐藏在房间之外的机括猛然被触动,地板上浮现出圆形的阵法,一股巨大的吸力从中传来,鲸吞般将水吸入! 崔左荆只来得及奋力踩水,在冒出水面的刹那仓皇换了口气,便像陷入抽水马桶中那样,卷在汹涌漩涡里被吸进了法阵。 正在清扫着狮龙笼子的小丑猛然抬起头。 长着龙头狮身的怪物对他动作的停止发出声不满的吼声,小丑没有理会,他缓缓直起身,盯着虚空中的一点,眉头紧皱,似乎在感应什么。 马戏团大棚红色的厚重帷帐层层叠叠,团长正坐在比他整个人都高的椅子上,拿了把小铁勺吃甜点,余光瞥见小丑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小丑没有回答,他屏息凝神地感知那些盒子的能量波动,突然面色一变。 不好! “出事了。”将手里的刷子扔在地上,小丑都顾不得去抚摸一下正伸着脑袋往他身边凑的狮龙,他最矫健的猎豹般跑出动物演员门的放置区域,横穿过空无一人的表演场地和舞台,单手翻上观众席,冲进了另一侧的后台。 吧台上放着一小盒没开封的猫罐头,酒柜上曾经装有崔左荆感情的瓶子中,五颜六色的流光比起最开始,已然黯然失色了不少,八个盒子正放置在它下面的那层,上面绘有各种不同的图案。 此时,绘制着齿轮和烟囱的盒子盖子被顶开了一个小缝隙,暗红色的光芒正从其中溢出。 小丑抬了下手,墙壁上挂着的银月双刀和漆黑唐刀齐齐发出“噌”的共鸣声响,带着出鞘的锐气锋芒,径直飞进他手中。 小丑盯着那不断溢出的红光,就连夸张的笑唇都掩不住紧绷的唇角,他唐刀在身前一划,直接破开了空间,迈进了漆黑的裂缝中。 团长被独自扔在了那里,捏着勺子眨眨眼。 两秒钟后,他面色也猛地一变,从椅子上跳下来,还差点摔得趴在地上——三岁幼童的身体实在太不方便了。 团长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他看了眼不远处的笼子,狮龙立刻不再吼叫,从敞着的笼门中跑出,到他身前温顺的蹲下。 在地狱马戏团中,团长是最好的驯兽师。 “去核心。”团长的小奶音里带着掩不住的严肃。 狮龙立刻驮着他跑向外面,团长抓住它颈间的鬃毛稳住身形,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勺子。 几个呼吸后,狮龙穿梭过重重隔间,径直朝着帷布冲去,团长眉心的菱形印记一闪,在撞上去的那刻,狮龙和他的身影便穿过其中,消失在了棚中。 穿过空间重合点的感觉并不算美妙,当视线再次清晰时,少女的虚影正悬浮在空中。她仿佛正坐在一把看不见的椅子上,盯着虚空中悬浮的复杂符文,喃喃道“看起来不行呢,果然这种程度还是困不住他的。” “你在干什么?”团长紧抓鬃毛,并不明显的眉毛拧着,眼神凌厉地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啊,你来啦。”少女转过头,她有着奇异的银发红眸,一身黑色哥特式长裙在这片空间反复闪烁的幽蓝色光芒中,格外华丽。 “你再不从我这里滚出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话一个三岁的孩子嘴里说出分明毫无威慑力可言,但就连kether都不敢把它当做一句单纯的狠话。 闪烁着微光的符文全都暗淡下去,凝聚着危险的气息,缓缓朝着少女汇拢。 kether站起身,扇子凭空出现她手中,啪的打开遮住小半张脸,少女微微眯起眼睛,娇俏笑道“算啦,这次就先这样吧,不过告诉我们亲爱的小dolly,下次可就没这样的好事了哦。” 巴掌大的符文在她话音还未落下时,便刺穿了她胸膛。 可没有血流出,就好像穿过了一片空气般,无事发生,kether仍然好端端站在那里。面对团长突发的攻击,少女叹息一声“别这么暴躁嘛,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还没有追究你窝藏红皇后余党的罪名?” 她身影化作一片细碎的电子光点,缓缓消散不见。 密匙之中就只剩下了团长和狮龙,团长冷哼一声,声音冷冷回荡在这片异度空间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意识从混沌中逐渐清晰,崔左荆咳嗽两声,从鼻子里喷出一小股水柱。 他强撑着翻身调整成跪爬的姿势,用力按压自己的腹部,努力将水全都挤出来。 肺部和鼻腔因为呛了水刺痛不已,勉强咳得差不多了,崔左荆整个人都瘫了,他想闭上眼休息一下,又想到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只得勉强坐起来。 崔左荆打量了下周围,他正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瓶子里面,瓶子底部存着一层浅浅的水,显然是从上个房间里带进来的。 瓶子只有一米五高,他没法完全站起来,只能坐着或半跪,顶部被木塞严严实实地塞住,崔左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能透气的地方。 如果不尽快出去的话,会被憋死在里面吧。 崔左荆一边思考着,一边用力不断地摩擦胸前、腹部和颈侧的皮肤,他十个小时没有进食,又泡在冰凉的水中太长时间,随时有可能因为低温症出现意外,需要赶快把体温保住才行。 瓶子内壁上蒙着层雾气,让外面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似乎有影影绰绰的影子,崔左荆摸了摸口袋,密函身份卡还有顺手摸来的螺丝铁片都还在,让他松了口气。 万一需要战斗的话,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瓶中空气有限,崔左荆把湿透的衣服全都脱下来把水拧干再穿上,安静地坐了会儿尽量减少氧气的消耗,抓紧时间调整状态。 身体没有继续降温的趋势,肺部的刺痛也渐渐减轻,崔左荆伸出手指,在玻璃瓶的雾气上一圈圈地画出一组同心圆,于靶子的最中央,轻轻一点。 透过被擦去雾气的地方,崔左荆看清了的确有很多人影站在外面,他们身着深蓝色的工装服,没有开启的机械一样,直挺挺地一动不动。 是工厂的检修工人们。 这里难不成是工厂的“外面”? 崔左荆想着,调整成半跪着的姿势,他左手握着钢片,攥紧右手,眼神陡然锋利起来。 一拳重重地击在被他点出的靶心上! ☆、185、公馆重聚 哗啦 厚达五厘米的玻璃应声而碎,飞扬的玻璃碎片散落四方, 崔左荆用手中的钢片一推, 直接将瓶子开出个可供他通过的圆形洞口。 被声音惊动背对着他的工人们齐刷刷转过头,空无一物的脸正对着从洞口中钻出的少年。 被成千上百空白的脸注视, 就好像误入了异度世界般, 直让人生出毛骨悚然的寒意。崔左荆眯了下眼睛,这是一片三面都没有边界的空间, 只有最前方存在一面墙, 如果这里是白天工人们的休息场所, 墙上应该会有让它们进入工厂的“门”。 轻微的气流略过衣角,崔左荆猛一侧身,躲过身侧工人毫无征兆的突然袭击,这就似吹响了号角,霎时间所有的检修工人全都行动起来,朝着崔左荆涌来。 它们人数太多了,就算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崔左荆淹死,更何况现在并没有趁手的武器。少年手一扬,钢钉在瞬间刺穿了最近一个工人的脑袋,发出噗呲声闷响。 失去控制的身体阻挡了它后面想要攻击崔左荆的工装服们,崔左荆借机猫腰躲过侧旁的一击, 原本瞄准他脑袋的扳手砸在了另一名工人的身上,直接将它的手臂都砸的凹陷下去 此时此刻这些生物似乎全部陷入了混乱和癫狂,只剩下了将崔左荆抓住处决这一个念头,它们不顾会伤害到同伴, 拼尽全力地进行攻击。无数双手和紧握的扳手和榔头朝他伸过来,简直就像一群热切渴血的丧尸包围了世界上唯一的人类 崔左荆抓住一条不知是谁的手臂猛地朝地上一掼,又扳着一颗没有脸的光滑头颅撞在袭击他的扳手上,鲜血爆开溅在他身上脸上,让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夺过来一把扳手,爆喝一声横扫过去,将周围一米的空间清理出来,但很快,从后方涌来的工装服踏着同伴受伤的身体,又将崔左荆像个罐头一样团团围住 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敲出来的锤头砸在了他后肩上,这些工装服力量普遍比人类要大,一下子直接把崔左荆砸得整个肩膀都在剧痛中发了麻,扳手差点就要脱手。 妈的。 崔左荆咬着牙在口袋上一摸,下一瞬,螺母子弹般整个击穿了偷袭者的头颅。 就算有戮者力量的加成,扳手也还是个钝器,在习惯使用刀剑的崔左荆手中更多作用于驱赶。 崔左荆开始无比想念自己的唐刀,如果它在手中,事情绝对不会陷入现在的局面。 工装服还在不断朝战斗圈拥挤,崔左荆拼尽全力击倒一层又一层的工人,却阻挡不了圈子越来越小的势头,用不了多久,根本不用战斗,他就会像罐头里的沙丁鱼一样,被挤成肉酱了 “接着” 就在这时,一声爆喝从远方看不到的地方陡然响起,崔左荆抬起头,透过密密麻麻的人头,看到一把黑色的刀正极速朝他飞来 少年眼瞳猛然一亮,他一脚踹飞工人手中的榔头,踩着它的肩膀高高跃起,在黑刀从身旁掠过的瞬间,抓住了缠着一圈圈绷带的刀柄 刀刃的薄厚,刀身的弧度,刀柄上绷带被磨出的毛边,以至于那在雪原虫迹中崩出的小小豁口,都明镜般映在他心中。 刀,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崔左荆爆喝一声,挥刀落地,泛着冷光的刀锋快到只能看到残影。 围在他身边的工装服们举起武器,仿若无事发生,一滴血从唐刀刀尖上滴落,被崔左荆踩在脚下。 噗呲 十几颗头颅同时在血压的冲击下直接飞起,碗口大的伤口让它们在无知无觉间送了命,血雨落下,淋在拎刀的少年身上,似修罗场中走出的杀神。 握着刀柄的手松开又收紧,手握武器的感觉让崔左荆浑身舒畅,他眯了下眼睛,朝着刀被扔来的方向跑去。 再也没有东西能挡在他路上,唐刀上血槽已然溢满,就连隐秘的花纹都闪烁着猩红的色泽,踏着由鲜血和尸体铺就的道路,崔左荆一步步地走到了那人面前。 对比起浑身浴血的少年,小丑的黑西装上一滴血都没有,他手持双月弯刀,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崔左荆。 最后阻拦在面前的碍事身影终于倒下,崔左荆单手爬上小丑正站着的那处高台,这上面似乎又什么古怪,让那些处在癫狂状态疯狂攻击崔左荆的工装服们不敢靠近,只得远远围在一边。 “呼” 崔左荆长长舒了口气,他活动了下先前被砸到的肩膀,疼的呲牙咧嘴,道“都怪你。” “他们动作太隐蔽,我一发现不对劲就赶快过来了,希望还不晚。”小丑望着这满地狼藉,低头看向崔左荆,“还好吗” 崔左荆含糊应了一声,战斗停止后,肾上腺素的兴奋作用消退,他才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在疼,刚才的乱斗中,他受伤的地方可不只后肩一处。 小丑很高很壮,在他面前崔左荆就好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子,崔左荆扯了下他袖子,抬头问道“我的队友们还好吗” 小丑“那你是在问哪一个队友” “大家啊。”崔左荆理直气壮道。 小丑一眼便识破了少年的嘴硬,笑了下“你的那个主人在安全房里躲了三天,没什么事情。” “躲了三天”崔左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愕一瞬,讪讪地哼了声道,“好没出息哦。” 躲了三天的话,董征要怎么拿到足够的密函啊。 “先出去吧,这地方不太稳定。”崔左荆变化莫测的表情成功让小丑失笑,他弯刀一挥,劈开一道黑色的裂缝,率先走了进去。 少年跟在他身后迈入其中,问道“现在要怎么办把我重新送回工厂吗” “不用了,我知道你肯定能获得前三,就把机会留给其他人吧。”短暂的黑暗后,大厅呈现在眼前,崔左荆站在华贵的天鹅绒地毯上打量四周,这应该是一座公馆。 小丑“你现在这里休息一会儿,选拔马上就要结束,获得资格的朝圣者们很快也会道这里来,到时候就能和你的队友们汇合了。” 崔左荆点点头,当务之急他需要赶紧洗个澡,身上血淋淋的散发着腥气,深入骨髓的寒冷也都没有消散,得暖和过来才行。 “你呢” “我还需要回去一趟,有脏东西偷偷进来了,团长一个人可能应付不过来。” “是kether吗” 小丑嗯了一声,他劈开空间,临走前回头对崔左荆道“抓紧时间好好休息休息吧,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刚才的意外,我保证再也不会发生了。” 崔左荆朝他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整个场地上演了一场难以想象的末日图景。 最开始时董征和何秀芳还会轮流出去搜寻一些密函和物资,何秀芳可以穿过足够平坦的平面,也正因为这个能力,才能让她在没有破解安全房大门的方法时,进入这里。 但很快他们就根本没办法出去了,s编号的十大怪物中有一只可以大量繁殖,短短一天十年内,整个监狱就都布满了它的“小儿子们”,并且它的本体能和任意的儿子进行位置的互换,相当于瞬移。 别问董征是怎么知道的,还好那时候他刚刚出门,来得及立刻转身回去,不然早就化作怪物腹中之物了。 两人被困房中,何秀芳开始担心按照这个势头,等到三天时间过了会不会也没法出去,毕竟她所见所闻的一切都已经超过了一场选拔赛应该有的样子。 董征安慰着她,实则自己也不太确定。 监控摄像头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他也没了方法去探知外面的情况,就只等安安静静地待着。 墨菲出现过一次,和他聊了几句后便又去休养生息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终于熬到了最后一天。 太空场地中还存活的朝圣者们并不算少,能走到这一步都有自己的底牌,他们想方设法地将自己隐藏起来,小心翼翼地挣扎着求生。 当亮着白光的门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所有人都禁不住热泪盈眶,终于终于能结束了 董征站起身,叫醒正在休息的何秀芳“芳姐,门开了。” 何秀芳猛然惊醒,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看到散发光亮的门怔了下,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门” “走吧,估计还需要进行卡牌之前的斗争。” 何秀芳迟疑一下,终于还是默默地将从口袋里摸出的密函重新放了回去,她本想着如果后面也想现在这样困难,就把自己的卡片和密函都给董征,选择退出的。 可董征的冷静也感染了她,不管怎样,都已经到了选拔结束,比起放弃,还是去试一试吧。 哗哗的水声终于停了。 整个浴室里弥漫着氤氲的水汽,暖的让人浑身皮肤都泛着绯色,崔左荆洗去了一身血污,驱逐了刺骨的寒冷,终于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舒服啊。少年将毛巾盖在头上,又扯过浴巾围在腰间,打开浴室的门,光着脚走了出去。 卧室里也铺着柔软的地毯,水从发梢低落在上面,无声无息。暗色的绒毛从脚趾缝中钻出,衬得他常年不见天日的脚背格外白皙。 崔左荆两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头发,想着再过多久其他人才能过来。 卧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进来的男人陡然看到这样一幅光景,愣住了。 他和受惊抬起头的崔左荆对视,写满疲惫眼中缓缓浮现出一抹笑意。 ☆、186、游历内核 崔左荆被小小地吓了一跳,他朝旁边挪了挪不让自己正对着门口的位置, 微微睁大眼睛“我锁了门啊你怎么” 随即他看到了董征捏在手里的小发卡。 崔左荆“” 他不得不感叹董征开门撬锁的技巧已经炉火纯青, 坐到床沿上,崔左荆望着风尘仆仆的董征, 问“你也不怕这房间里待着是别人” “感觉这个房间里有想见的人, 就进来了。”董征关上门,咔哒一声门锁扣上的声响触动两人耳膜, 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无声地升起。 崔左荆觉得有点尴尬, 特别是现在自己身上只围了条浴巾, 他缩了缩脖子,让小半张脸都隐藏在毛巾后面,道“只有你自己吗” “其他场地的比赛应该还没结束,就只有我们那边选出的三个人进来了。”董征走过去,伸手轻轻碰了碰崔左荆的脸,兴许是刚洗过澡的缘故,少年的皮肤透着不同寻常的温度,像是要透过掌心一直暖到他心里去。 他指间蕴着血和尘土的气息。 崔左荆能感觉到董征是想干点更亲昵的事的,警惕地就连耳朵都快竖起来了,但最终男人只是眷恋地摩挲几下,便收回了手。他解开外套扣子, 将脏衣服放进墙边空空的收纳箱里,朝着浴室走“我先洗个澡。” 浴室里的白芒的热气还没有散去,地板上留着粉红色的血迹,显然之前洗澡的人根本没有打扫, 董征把崔左荆随手扔在地板角落间的脏衣服捡起来,那已经完全被水打湿了,用手一攥就能挤出被血红的水来。 真是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暂时也没法处理这身衣服,只能叠好放在了原处,“乒铃”一声皮带被解开的声响,董征反手关上门。 随后响起水流的声音,崔左荆朝浴室那边瞄了一眼,赶紧一把撤下头上的毛巾,打开衣柜找到一身衣服穿上,从赤裸状态脱离,崔左荆才觉得自己终于安全了。 囚徒链接还没有恢复,崔左荆推测这里仍然在场地内,他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外面一片漆黑,但能隐约看出新月下山林的轮廓,树影幢幢。 一门之隔的水声响着,崔左荆不太能集中精神,不得不承认,他有点想念董征,自从两人相识后,这还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分开,没有囚徒感应,也没有任何联络的方式,各自在生死境地中闯过三天。 他已经习惯了生活中另一个人的存在。 看起来不太妙啊崔左荆默默想着,外面没什么好看的,他又坐回床边,拾起靠在墙角的唐刀,洗澡的时候他连带着把刀也洗了洗,上面还挂着水珠。 随便找了块布,崔左荆盘着腿低头擦拭刀面,只有这样他才能静下心来,不去想别的。 你看这刀上的血槽,多凶,这浮刻,多美,这刀刃,多锋利 水声终于停了,崔左荆耳朵立刻支了起来,再也没心思去继续手上的工作。 没有动静。 崔左荆拧起眉头,将已经擦得亮到反光的刀放在墙边,见床头放着本书,就躺在床上随便掀开一页,盯着那一行行的字强迫自己不去听。 两分钟的安静后,董征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阿左,能给我拿一身衣服吗” 崔左荆手一松,书直接砸在了脸上。 他揉着鼻子把书拍到床上,狠狠地咬着牙,在心里给董征又记了一笔。 以董征的细心程度能洗澡忘记拿衣服他绝对是故意的吧绝对是吧 偏不要给你拿。崔左荆才不会让他得逞,高声喊道“我不” 董征那边没有回答,崔左荆盯着书,几秒钟后听到浴室门被拧开。 他目光从书页上略过悄悄瞥了一眼,董征就和他刚才那样,腰间只围了一条浴巾出来了,经过崔左荆的魔鬼训练,他现在的身材绝对一等一的好,肌肉结实却又不像那些吃蛋练出来的那么夸张,是很有爆发力的那种。 崔左荆眼神飘到董征脸上,发现他把胡子剃过了,头发也剪短了些,整个人十分精神,直接拉出去都能当男模拍一组写真。 被崔左荆拒绝董征一点也不恼,他从衣柜里找到身合适自己的衣服,就这样侧对着崔左荆解开了腰间的浴巾。 崔左荆 少年一脸讪讪地收回目光,果然长得高就是好啊,看着就很an,为什么他身高止步不前了就连那里也不再啊啊啊啊 董征看到墙边的唐刀,问“你把它拿回来了” 唐刀障月本来由董征带着的,但进入场地后,他们身上所有的大型武器全都消失不见,唐刀同样也不翼而飞。 崔左荆嗯了一声,假装冷淡道“小丑给我的,他之前来过一趟。” 董征穿了身运动服,将腰间的绳子系了个松松的扣,他坐到床边,侧头盯着并不看他的少年,凑上去在崔左荆脸颊印下个克制而温柔的吻。 “想我了吗” 崔左荆一目十行地浏览着文字,硬硬道“没有。” 没有都是假的,两人第一次长时间的分开,在工厂钢架上休憩的深夜,听着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混乱争斗声,孤独和空虚如影随形,这个时候,他就会想念其他人。 特别是董征。 董征笑了,他伸手捏住崔左荆脸颊,把他脸上并不太多的肉都捏向中间,嘴巴嘟起来,低声道“我想你了。” 明明不过阐述事实的一句话,可听在崔左荆耳中,却让他心头一跳,就连呼吸都情不自禁地加快了一些,他想要绷住唇角不露出奇怪的表情,董征却直接俯过身,在上面印下一吻。 一个字都没被看进去的书掉在胸口上,崔左荆像被来自董征的灼热呼吸烫到了,向后微微扬了扬头,紧接着被一只手扣住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没有反抗,也没有迎合,就像之前的许多次,他沉默地给了董征放任的机会。 董征另一只手摸索着,碰到了崔左荆的指尖,便把他的手抓过来,指尖从少年五指缝隙中穿过,紧紧握住,十指相扣。 无论是崔左荆还是董征发上都带着潮湿的水汽,董征将两人交握的手抬起,放在了自己胸口上。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崔左荆能清楚感受到那胸腔中心脏的跳动。 董征唇齿间还带着薄荷牙膏的味道,上次是菠萝糖,无论是什么滋味,总能霸道的占据他所有的味蕾。 他快要窒息了。 就算这样,崔左荆仍没有去躲,他两眼紧闭着,睫毛不断微微颤抖,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 还是董征率先和他分离,他凝视着面前的少年,拇指指腹按上那被吻得红润的下唇,问“今天怎么这么乖” 崔左荆抬手擦了下嘴,小声道“谁叫你救了我一命呢” 董征一怔,想起他在进行最后的卡牌战斗时,的确突然发现内核中央反映着崔左荆状态的拟南芥长势突然变得十分不妙。他立刻一心二用,部分意识到了那株都要蜷缩到一起的小草旁边,灌注了些精神力量,一直提心吊胆地待到拟南芥状态好起来。 崔左荆果然在那时候遇到危险了。 崔左荆靠坐在床头,而董征因为凑上来吻他身子压得很近,一手和崔左荆交握放在床上,一手撑着床头,几乎把少年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崔左荆不太喜欢这种充满压迫感的姿势,伸手推了推董征,让他直起身。 “对了,你那边表现得怎么样” 如果董征真的像小丑说的那样在安全房中躲了三天,那他现在还能拿到淘汰赛的名额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他那个场地的难度可能超乎想象,以至于其他朝圣者根本一无所获。 董征给他大致讲了讲太空监狱中发生的那些,因为墨菲还在他的内核中,他故意隐去了墨菲的存在,暂时没给崔左荆说。 他可以确定墨菲通过感官接触传播,现在崔左荆很可能也被传染了,但,这是无法阻拦,也无可扭转的事情。 崔左荆挺惊讶的,他没想到董征那边情况会这么困难,如果工厂难度为普通的话,董征经历的,可能是困难之上的噩梦模式吧。 “我怎么感觉是小丑故意的呢”他小声嘟囔道。 “不过还好,我没受什么伤,也成功到了这里。”董征顺着崔左荆的手背一点点摸上去,手指伸进他衣袖的袖口,摩挲手腕内侧的一小块皮肤。 在那上面,印刻着皇后设下的三道封印,已经解开了最下端的一道。 崔左荆无视了董征不老实的动手动脚,两厢沉默片刻,他突然道“对了,你是不是有别的方法能和我进行联系” “对,想去看看吗”董征看了眼墙边造型复古的钟座,道,“闭上眼睛,放松,我带你进内核。” 董征在练习能力时有不少次在崔左荆同意时侵入他的精神空间,他们彼此对对方的意识都有不少的了解,崔左荆听从他的话,闭上眼睛,让方才因为亲吻而紧绷的精神慢慢放松。 一股奇妙的感觉逐渐将他包裹,温厚、稳重、沉静,就好像董征这个人一样。 突然的一瞬间,崔左荆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了,事实上董征一直都有握着他的手没有松开,那有怎么会有手被握住这一过程的感觉 他睫毛动了下,尽管满心好奇,仍没有主动睁眼。 耳边传来不可形容的隐秘声音,有风拂过脸颊,似乎又什么极速从身边掠过。 “好了。”董征声音响起的那刻,崔左荆终于迫不及待地睁眼,于是天空中伫立的巍峨神殿,扭曲了空间通往四面八方的信息高速公路,屏幕场中巨大的安保噬菌体和目力远眺处高耸的防火墙,全都映入了他漆黑的眼瞳中。 这是董征的世界。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187、灵魂交融 “天啊” 崔左荆喃喃感叹一声,仰着头四处望着, 就像个第一次出门见到新奇世界的孩子, 眼睛都快不够用的了。 他早就知道精神能力者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意识空间,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确切的模样, 意识空间是绝对私密的场合, 不会有谁会随便允许其他人进入,同样, 进入别人的意识也有很大的风险, 稍不留神就有可能在其中被主人袭击, 意识受伤变成个傻子。 只有托付绝对信任的双方,才敢这样做。 数据流用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从他身边掠过,信息高速公路上繁忙异常,崔左荆害怕会被撞到,刚想朝旁边躲,就见有个东西直直从正前方冲来,在他还没能做出反应前,便瞬间从他的身体穿过了。 “在内核里,我们同样以数据的形式存在,所以不用怕它们。”董征牵着崔左荆的手,崔左荆明白方才被牵住的感觉发生两人意识之间, 而身体同时传来不同的感觉,让他有种错位的不真实感,一时间不知道该顾哪一边好。 他还做不到董征那样,同时很好的控制身体和意识体。 靠在床头的少年双眼紧密, 大脑皮层中不断接收到的信息让他眼睫不住颤动,董征胳膊从他后背揽过,将毫不反抗的他半抱着平放到床上,捏好被子,自己也躺在了旁边。 “那是什么”崔左荆抬手指着天穹上无比醒目的宫殿,十分好奇,董征的内核可以说是计算机的某种具象化,又怎么会出现那么个风格截然不同的东西 “那个就是我在黄昏岛北方神殿倒塌后获得的能力,推开那扇门后,我觉醒了朴素贝叶斯。”董征解释道,“我能力的进化似乎和宫殿的探索程度有关,现在我只能进入一层的大厅,其他的地方都被屏障封住了,可能需要更强的精神力或者一些机缘吧。” 崔左荆恍然点头,董征能力进化的每一步他都了如指掌,但还是头一次知道具体的经过,高高悬浮头顶的安保噬菌体有着巨大而恐怖的模样,随时准备抓取内核运行中自行产生的异常,或从外面溜进来的不速之客。 信息高速公路垂直向上,又扭转着交错成立体迷宫网络。 一切都是崔左荆从未见过的模样,董征等在一边并未有任何不耐烦,他偏头看着崔左荆,能少年脸上新奇惊叹的表情,他连满足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感觉无聊呢 “走吧,我们去看看你。”过了不短时间,董征适时提醒道,崔左荆不舍得收回目光,盯着远处某个数据正不断织就的地方,嗯了一声,“好。” 他话音刚刚落下,眼前景物便陡然一变,在内核中,董征就是这里的神,他已经可以做到随意在其中移动,不用再像最开始借助爬虫了。 目力所及之处,除了白就是空洞的白,简直让崔左荆差点原地跳起来。 他从婴儿的梦境中偷渡进来,乘坐无尽列车前往这个世界时,一路上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片单调到极致的纯白。 这是什么道理 董征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他牵着崔左荆的手,向前走了几步。 崔左荆很快看到了那棵嫩绿而细瘦的小小植物,他瞪大眼睛咦了一声,快步过去,最后小跑着到了拟南芥旁边,蹲下身仔细去看。 崔左荆对这种随意生长在外面的小杂草再熟悉不过,他满眼惊叹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最上面白色的小花,在他指尖碰到的那刻,感觉头顶被轻抚了一下。 崔左荆 他立刻来了精神,又戳了戳拟南芥的其他地方,感觉到身体对应的部位被触碰。 太神奇了 似乎感到他心情的雀跃,拟南芥整个都挺拔了许多,朝崔左荆晃了晃顶端的碎花。 崔左荆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如果这株小草是他在董征内核中的映射,能够反映他的真实状况,那就能解释为什么在他情况危急,还没有囚徒链接联系时能及时给他支援和帮助了。 董征也在他身边蹲下,他伸出手,还没碰到,拟南芥小小的叶子便主动抱住他指尖,亲昵十足。 崔左荆被惊到了,见小草抱着董征不太愿意撒手的样子,他狐疑地盯着董征看了几秒,怀疑道“你趁机没有对我做过奇怪的事吧” 董征哭笑不得“我就算再怎么也犯不着对一株植物动手动脚吧。” 崔左荆“好吧,姑且先相信你。” 董征一只手撑在地上,猛地一探头,在崔左荆唇上啄了下,笑道“又不是不敢对你做,干嘛非得借助别的东西” 崔左荆抬起手背擦了把嘴,没用多大力气地把他推开,笑骂道“滚蛋。” “不管我出什么事情都能反应在这里吗”崔左荆问道。 “差不多吧,它最能反映你的状态,如果想要知道得再具体点,只要碰一下,我就能收到你那边的信息,或者把信息传给你,之前给你的精神力量和战斗时的预判都是这样传过去的。” 崔左荆眨眨眼睛“那你岂不是能做我的专属辅助了” “是。”董征笑着抓起崔左荆的手,“除了这些,应该还能做到其他更多的事情。” 两人的指尖同时放在了拟南芥的叶子上。 在这一瞬间,一股电流仿佛同时从两人心间窜过,这是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仿佛有一座桥梁将两人紧紧连结在一起,思维、心情和哪怕一丁点小小的念头都清晰呈现在了对方心中,就连一点都无法藏匿。 这是比血契的情感共享还要强烈的联系,董征心中的愉悦、满足和悠然的幸福感,全都溢满在崔左荆,一时间让他以为这就是自己的情绪。 不,这可能真的是他的感觉,此时此刻,两人心意和感情的互通,也让他生出满足感。 就连最亲密的情侣也不可能将内心的所有展露给对方,可现在,他们就连那些无法言说的阴暗小念头,都暴露在了对方心里,完全没有任何秘密。 仿佛灵魂的真正交融。 崔左荆抬起头,四目相对,他在董征眼中看到了自己清晰的身影。 脑子里什么其他念头都生不出来,崔左荆告诉自己不能沉浸其中,但他完全没有从中抽离的魄力,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喊再一会儿,再这样过一会儿。 他已经太久没有感觉到应有的感情了,那些原本属于每个人的快乐和幸福,让他忍不住沉溺。 上次在纯白世界行驶时,留给他的只有空洞、疲倦和无法避免的错位感,可现在,眼前的白似乎都要变得斑斓起来。 那就再过一会儿吧。 “” 不知过了多久,崔左荆睁开眼。 房间的灯只留了床头的台灯,昏暗光线下董征正靠在床头,读着他之前随手从桌上拿来掩饰自己情绪的书。 而他侧躺在被子里,面朝着董征,靠的很近,就连呼吸都能感觉到男人身上散发的热气。 “醒了” 察觉到内核中崔左荆意识的突然消失,董征将书放下,微笑道“饿了吗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来到这里时我有拿到提醒,说八点在楼下集合。” 崔左荆猛一回来还有种不真实感,随即他想到董征可以同时在两个世界中自由活动还不会相互干扰,不由得感叹精神能力者的强大。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试图回味方才的感受,却怎么也无法再体会了。 果然,如果不那样的话,就必须等到把感情拿回来才行吗 崔左荆看了眼钟座,他在内核中才待了不过半个小时,却感觉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 “其他场地的应该也都结束了,正好去看看都是那些人拿到了入场券。”崔左荆掀开被子起来,他伸了个懒腰,伸手拉了下董征,“走吧。” 董征微微怔了下,随即笑着起来,可能崔左荆并未意识到,自己举手投足间,已然透露着亲昵。 走出房门果然听到楼下传来嘈杂的声音,休憩在其他房间里的人见时间到了,也纷纷走出。 崔左荆到了一楼,一眼就看到了那正蹲在椅子上歪着头朝窗户看的白猫。 “叔叔”崔左荆喊了一声,说实话并未想到成功赢得淘汰赛的竟然有维克多,猫咪身体对他的约束太大了,别的不提,光是需要收集的身份卡和密函他都没有地方可以安放。 维克多立刻竖着耳朵扭过头,看到从楼梯上走来的崔左荆和董征,立刻嗖的一声从几人身边穿过,白色闪电一般扑到了崔左荆怀里。 维克多四只爪子都已经快要脏成黑色的了,肉垫间还占了泥土,崔左荆也不嫌脏,抱着他问道“叔叔你竟然能拿到入场券” “走运了,正好碰到森林场地,我把密函找到后藏到树上,就比较顺利。” 董征抬手摸了下维克多头顶,白猫顺势在他掌心蹭了蹭,他在崔左荆身上嗅到了董征味道,而董征身上也同样带着崔左荆的气味,灵敏的嗅觉告诉他这两人已经来到这里好久了,并且一直待在一起。 “队伍里还有谁吗”董征问道,维克多伸出尾巴,给他朝楼上指了指。 汪雀和夏琼云正结伴走来,看到崔左荆他们,汪雀立刻用力招了招手,热切地跑过来。 “没有别人了吗”崔左荆看了看他们身后,没找到董临海和蔺航之的身影,蔺航之被淘汰还在他意料之中,毕竟他那个能力实在太不好控制了,可董临海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神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188、欢迎仪式 没人和董临海同一个场地,也就无从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不过队伍一共六人一猫, 有五个都成功拿到了入场券,比例已经很不错了。 能走到现在的地步, 没有朝圣者会藐视盒子里的提醒, 八点不到,所有人都已经围坐在了客厅的长桌边, 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和董征同甘共苦了两天半的何秀芳并没能在卡牌斗争中取得好名次, 从太空场地过来的其他两人董征只在卡牌比赛时见过一次, 他们脸上都带着疲惫之色,显然对于饱经折磨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来说,短暂的休息并没起到什么作用。 崔左荆和董征挨着,他看了一圈,在长桌另一边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熟人被他当做肥羊宰了一顿,却顺手偷走了他很多张身份卡的黑子先生。 黑子显然也看到崔左荆了,少年和他身边的几人仿佛自带光环,看着全都不是好招惹的,特别是那只站在桌子上的白猫,在一群朝圣者中间简直不要太显眼。 在崔左荆朝他看来的前一瞬,青年低下头, 努力降低存在感,将自己默默隐匿在众人之间。 察觉到崔左荆的目光,董征朝那边看去“怎么了” “那人是和我从同一个场地出来的。”崔左荆收回目光,“被我抢了那么多密函之后还能拿到入场券, 不错嘛。” 董征看到青年快要鸵鸟一样垂到地里的脑袋,不用想都知道崔左荆的经历肯定万分精彩,他不禁失笑,竖着在座的一共有25个人,小声问道“你不是通过选拔赛进来的,是吧。” “最后一天遇到了点麻烦,小丑就直接把我带到这里了,没让我占别人的名额。”崔左荆扫了一圈,“所以应该有八个场地。” 馄饨分裂者小队的几人坐在一起小声说着自己的经历,维克多进入的是森林,对于身为猫咪的他来说简直是得天独厚的优势,人类在平坦地形上都很难抓到一只专心逃跑的猫,更别说森林里了。 而且还有身体仆从的力量当做底牌。 他采取游击战略,不和人正面对抗,在不断的骚扰和游走中抢夺和搜寻密函,再藏到自己设置在高高树枝上的秘密基地里,最后成功以第一名的身份,从森林场地的卡牌对战赛中脱颖而出。 汪雀进入的是遗迹,在到处充斥着宗教学和神秘学古老城邦里,每个朝圣者都受着诅咒的困扰,这些诅咒有好有坏,每隔三个小时更新一次,增添了无数的变数。 城邦无比巨大,而且由于诅咒的存在,所有朝圣者必须在天黑时汇聚在几座神庙中,才能免遭黑暗中未知存在的侵害。 这就让他们有了相互见面发生争夺的机会,整个淘汰赛中,有不少人盯上了看似柔弱无害的汪雀,但一直到最后,竟然没有一人真正得手。 没人能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可以控制那么多恶心的虫子,当数不清的蚂蚁蜈蚣蝎子线虫和蚯蚓从潮湿阴暗的缝隙和土壤中钻出,浪潮般涌过来时,就连最凶恶的朝圣者都只能骂骂咧咧地接连后退,再也不敢招惹汪雀。 就这样,除了几个负面诅咒带给她了短暂麻烦之外,汪雀很顺利地走到了最后。 而夏琼云则从“万象世界”中脱颖而出,那是各个位面的交界处,汇聚了来自各种世界的人们或者说生物,同时存在着魔法、斗气、奥术、科技、玄学等等,和其他盒子不同,朝圣者们需要不断从nc手中接任务完成,才能获得密函作为奖励。 夏琼云靠着自己稳定的实力和玄妙的能力,没什么悬念地拿到了前三名。 墙上的钟表缓缓转动,分针终于指向了十二点的位置,伸缩架上的机械乌鸦从小窗子里弹出,嘶哑地叫了两声。 霎时间所有人都朝那边看去,公馆的大门也与此刻被从外面推开,一身黑西装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他身高接近两米,一身夸张的肌肉将西装撑得鼓鼓囊囊,红颜料涂成的笑唇一直咧到耳根,眼睛上涂了蓝色的四芒星,他衣领间露出一小块没有被白色覆盖的脖颈,是略深的麦色。 这是董征第一次见到小丑,这位曾在崔左荆口中提过无数次的“老朋友”,就像其他所有人那样,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大步走进来的小丑,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他很清楚小丑在崔左荆这次重回纯白地界的行动中占据的地位,可以说,如果没有小丑,就没有之后他和崔左荆的相识。 他很强,也很危险。这是小丑给董征最直观的第一感受。 所有人都精神紧绷,除了崔左荆和维克多,崔左荆伸手把维克多捞在怀里,一下下捏着他毛茸茸的头顶。 “各位,我是本次选拔的负责人小丑,首先祝贺你们完成了马戏团的考验,成功走到了这里。”小丑在大厅中央站定,他面对着长桌,一手放在胸前,对着正襟危坐地朝圣者们微微行了个绅士礼,再抬起头来时,那滑稽到令人心生恐惧的夸张笑容撞入所有人眼中。 “我们已经为诸位准备好了丰盛的晚宴,在用餐结束后,各位可以在二楼选择自己的房间休息,明天一早,我会带领大家进入地狱马戏团。” 小丑环视一周,目光从每个人表情各异的脸上掠过,最后停在了董征那里,他意味深长地和董征对视,见对方依然平静,不易察觉地眯了下眼睛。 她果然跑出来了吗 “祝各位用餐愉快。” 留下最后这一句话,小丑从西装裤兜里摸出一块红布,轻轻一甩,红布飞扬将他身形遮掩,飘然落下后,已经没了黑西装的人影。 这是个近乎魔法的魔术,就连董征都没能看清他是怎么消失的。 窃窃私语声立刻从桌间响起,汪雀小小的哇了一声,给夏琼云悄声道“感觉好酷啊。” 食物的香气从不远处的厨房飘过来,大多数人在场地里都没有机会吃上一顿饱饭,立刻忍不住朝那边看去,不知是谁提议“我们去把饭端上来吧。” 这个建议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响应,所有人都站起身前去厨房。 餐台上放着几十个盘子,里面盛放着精致的食物,不少人在把盘子端过去的途中就忍不住开吃了,取了足够自己吃的量后,朝圣者们坐在位置上,闷头狂吃。 就连有着小丑开小灶的崔左荆都饿的够呛,上次进食已经是十三四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加上体力消耗巨大,他饿得仿佛胃在自我消化。一向斯文的汪雀和夏琼云两个姑娘也都只顾着吃,一时间长桌上就只有大家疯狂咀嚼和吞咽的声音。 灶台上专门有一盒开了封的猫罐头,是为谁准备的不言而喻,维克多蹲在崔左荆脚边,慢慢吃着,猫的捕猎能力很厉害,而森林里最不少的就是各种小动物和鸟类,只要迈过吃生肉的坎儿,就绝对饿不着他。 长时间的饥饿后暴饮暴食并不是明智做法,董征吃到饥饿感完全消失便控制着自己,他暗中观察着桌上的朝圣者们,顺手给崔左荆的杯子里填满了快乐水。 不一会儿,崔左荆舔舔嘴唇,也放下了筷子,他拍着胸口打了个挺安静的嗝,见维克多已经把罐头盒子舔得干干净净了,便对比他们要早吃饱的汪雀和夏琼云使了个眼色。 四人一猫很默契地站起身,没有再在大厅里多待,回去了二楼。 他们在崔左荆和董征的卧室里开了个短会,围坐在床上,他们详细说了各自的经历和收获。 最后董征嘱咐道“虽然大家都从各自的场地成功胜出,但现在还没有真正进入马戏团,不能掉以轻心。” 夏琼云点头,崔左荆道“这公馆也不是很安全的样子,这样吧,今晚大家组队休息,雀儿和小夏就住在一起吧。” “好。”汪雀看向维克多,“可叔叔要怎么办呢” 维克多身为一只猫,连自主开门都很不方便,最好和其他人一个房间,而白猫身体里装着的又是个真真正正成年男人的灵魂,当然不适合跟着汪雀夏琼云。 崔左荆立刻道“叔叔当然是跟我一起睡了。” 他话音还没落下,董征便立刻看过来,虽然他的表情管理一向优秀,可崔左荆就是能感觉到董征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崔左荆 崔左荆瞅了他两眼,把维克多抱在怀里,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就这么决定了,叔叔和我睡一起。” 看着面前的两人一猫,汪雀唇角猛的抽动一下,她低下头,努力忍耐住不合时宜想要嘴角疯狂上扬的冲动。 这是什么争风吃醋的神仙剧情啊 夏琼云不明所以,她感觉氛围突然变得有点奇怪,却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只能在一旁默默地观察。 维克多笑道“你们俩还是照常在一个房间吧,给我找个盒子睡就行,不会打扰你们的。” 董征嗯了一声,不再发表意见,房间的安排就算确定下来,时间不早了,大家也都很疲惫,汪雀和夏琼云便回去了她们的房间。 早早地关灯睡觉,崔左荆躺在董征身边,被子只有一床,要想盖住两个人必须要靠近才行,好在崔左荆和董征一起睡习惯了没什么心理负担。 维克多直接趴在了衣柜里的那堆衣服里面,这是他身为猫最喜欢的柔软,温暖且幽闭的环境。 公馆隔音不错,朝圣者们全都回了各自房间休息于是格外安静,一时间耳边就剩下了董征平稳的呼吸声,一切的一切都给他种难以言喻的安定感,不知不觉间就沉入了睡梦。 当没有由头的寒意悄然袭来时,崔左荆猛然睁开了眼睛。 卧室里漆黑一片,他睡得并不老实,一条腿正骑在董征身上,周围依然漆黑一片,但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董征呼吸仍然安稳绵长,崔左荆悄无声息地睁开眼,他浑身紧绷起来,随时做好应对的准备。 就在这时,他被子里的手被人轻轻握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写作业写到太晚没能把今天更新赶出来,所以更新迟了一会儿。 为什么大三生活那么苦呜呜呜呜 有到月末啦,如果大家有用不完的营养液可以浇灌一波,么么哒 ☆、189、惊声尖叫 男人的手宽厚而干燥,像是告诉崔左荆他在, 给少年支持的力量, 又像是两人相互寻求安全感。 崔左荆不知道董征醒得比他早还是晚,自从精神力随着内核的进步飞速增长后, 董征的五感就变得比他还要敏锐了。 的确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窗帘严严实实拉着将月色完全遮挡, 卧室中一片漆黑,崔左荆正想着董征好像可以通过增强端口流量的方法提升夜视能力, 就突然发现自己眼前渐渐清晰起来。 血契链接还没回复, 但通过内核中央的拟南芥, 董征仍然可以给崔左荆一定的辅助。 于是两人便都看到了那正趴在天花板上的人影。 那似乎是个女人,正像个壁虎一样趴伏在天花板,她浓密的黑色长发自然垂下,很长很长,发梢距离董征鼻尖就只有十厘米,以至于董征一时间仿佛都嗅到了其中腥臭的气息。 女人无声无息地在天花板上爬行,并未发现下方的两人已经醒了,她爬到床头靠着的那面墙上,头朝下脚朝上,于是头发自然而然地扫到了崔左荆的额头上。 很痒。 崔左荆一动不动,但在被子里和董征相握的手用了些力道。 崔左荆比了个战术手势, 董征食指在他掌心点了两下表示收到。 女人或者说女鬼伸出一只苍白枯瘦的手,那指甲简直就像五把匕首,又尖又长,她的目标非常明确, 是平躺着似无知无觉的董征。 呼啦 那一床被子猛然抖起,翻飞着头兜罩在了女鬼的头上,董征立刻滚到床下,顺手抄起靠在墙角的唐刀,他紧盯着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的女鬼,将传递信息给崔左荆的端口流量开到最大。 崔左荆大喝一声,抓住那团黑色长发,用力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拽 女鬼正拨开罩在头上的被子,支撑着身体贴在墙上的就只有双腿,一下子就被大力扯了下来 “啪”的一声开关被触碰的声响,灯被打开,光照亮了整个卧室,维克多从墙壁上飞掠而过,白色闪电一般冲到刚抓开被子抬起头来的女鬼面前,隔着厚厚的黑发,在她脸上狠狠来了一爪 女鬼发出声凄厉的嚎叫,而崔左荆也真正确认这并不是个鬼,他抓着头发强迫女人抬起头,想要看清她的正脸“在这儿装神弄鬼什么呢” 灯骤然熄了。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男女混合尖叫仿佛要刺破苍穹,把原本一点也不害怕的崔左荆吓了一跳,黑暗瞬间再次席卷了一切,就算董征加强了他的夜视能力,亮度的骤然改变仍不可避免地在视网膜上留下一块白斑,维克多缩成一线的瞳孔迅速扩成圆形。 但在他们做出反应的这不到一秒时间内,崔左荆只觉手上的力道猛然一松,啪嗒啪嗒地潮湿声音连成一串迅速远去,视线再清晰时,装鬼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睡前被反锁的房门大敞着,走廊上也没有透出一点光。董征大步蹿到开关前,来回拨弄了数次灯都没有再次亮起,确定跳闸或断电了。 崔左荆走到董征身边,接过唐刀握在手中,维克多轻盈地从床上跳下,没有发出丁点声音,低声道“外面还有别的东西在。” “果然,我就知道不可能让我们安安稳稳待一晚上。” 董征和崔左荆都早有准备,囚徒链接没有恢复就是最好的提醒,一直到现在,他们仍旧在“场地”。 淘汰赛并没有结束。 “怎么办是出去探探,还是在屋里守着”崔左荆问董征。 董征“先观察一阵吧。” 还不清楚到底怎么个情况,虽说有崔左荆和维克多在,董征也对自己的实力有不小的信心,可冒进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 他正要关上房门,突然又听到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叫声简直就要刺破耳膜,霎时间两人一猫的表情全都变了,属于少女的音色他们再熟悉不过,是汪雀 “走”董征立刻打开门,维克多从他脚下率先冲出去,他体型小且灵敏,拥有强大的夜视能力,万一遇到危险容易躲避,是最佳的探路人选。 他们走了两步,突然发现不对劲。 面前的走廊长到永无止境,汪雀和夏琼云的房间和他们只隔着一间,按理说走两步都到了,可无论他们再怎么前行,走廊两边也是一扇扇房门紧闭,门牌号上全都写着208。 正是他们卧室的房号。 尖叫声听起来仍然像再走上两步便可以接近,崔左荆停住脚步,他拽着董征袖子,轻声问“不是幻觉” “不是。”董征给了他确定的回答,防火墙并未拦截到任何异常数据,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崔左荆皱起眉头,维克多蹲在他脚边,喵道“有人具有空间能力,他把我们困在这里了。” 汪雀的尖叫声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和夏琼云的咒骂,在极度恐惧之下,大脑几乎起不到思考作用,一切都依赖本能,这两个姑娘也开始频频爆粗,而其他人的惊声尖叫和各国语言的咒骂,也或远或近地传来。 好像被隔离的,只有他们。 崔左荆大概明白怎么一回事了,如果这真的是选拔的继续缓解,那小丑可能借此将他和维克多排除在外,毕竟他们俩在这群朝圣者们当中就像开了挂一样,能够轻而易举地破坏平衡。 他和维克多可以不参与选拔,不意味着董征也能免过去。 事实上,崔左荆一直疑心小丑在故意给董征增加难度,工厂中的剧情显然被特地动过手脚,也许对于当初自己突然被召唤走成为血契囚徒的事,小丑心里也抱有歉意吧,才想着考验董征作为他的同伴,到底和不合格。 不过崔左荆倒是挺放心的,他相信董征能通过小丑给出的考验,这信心和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无关,完全来自于对董征实力的了解。 董征回头,他们原本所在房间的那扇门已经找不到在哪里了,他略一沉吟,问“试试” 崔左荆点点头,伸手推开了最近的那扇门。 卧室里漆黑一片,他睡得并不老实,一条腿正骑在董征身上,周围依然漆黑一片,但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崔左荆眨眨眼,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门口瞬间转移到床上的。 所有的一切,都和几分钟前的一模一样。 在被子里的手被董征握住,对方在他掌心里潦草写了个“回”字。 看来董征不是他产生的幻象,视线再次清晰,天花板上空无一物没了女鬼,崔左荆眼神向下一扫,看到了那正站在门口的东西。 他一身西装革履,肩膀之下和正常人类无异,可原本应该是脖子的地方,竟然分成两股,分别生出两颗头颅,男的戴着礼帽,女的浓妆艳抹 此刻两颗头全都正对着床边,一转不转盯着他们。 这异于常人的畸形让崔左荆头皮有点发麻,不过他看过的怪物多了,接受能力良好。 崔左荆眯了下眼睛,差不多明白了,他没有动,把决定权交给董征。 既然小丑想要考验董征,那就随他好了。 董征显然也看到了那畸形的人体,一分钟漫长的沉默后,他直接从床上坐起来,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双头人终于动静,它一手撑着绅士拐杖,朝他行了个优雅的礼,随后直起身子,抬手抱住左边女人的头,活生拔了下来 董征瞳孔一缩,但想象中鲜血喷涌的画面并未出现,畸形人手一扬,把那颗头颅扔进了他怀里 董征来不及躲开,比起头砸在身上,只能伸手接住,那颗头落在他手里,突然自动一转,面朝着董征,海草般的橙色长卷发缠绕上他手腕,咧开烈焰红唇。 在她张嘴说话的前一秒,董征抬手,以一个非常标准的拍球动作,将头准确砸在了男人脸上 他抓起崔左荆的手,趁着畸形人吃痛捂脸的时机,将它一把推开,夺门而出。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他们再一次跑在了无止境的走廊上,就算没有囚徒链接,崔左荆也能感觉到此时此刻董征估计吓得不轻,要不然也不会这样用力地抓着自己的手了。 他的手都快被捏碎了 董征尤其怕鬼怪一类的东西,这点崔左荆早就知道。胆量可以慢慢锻炼出,但显然,董征经历的恐怖类型盒子还不多,没能像现在的崔左荆这样,就算鬼冲到面前都能面不改色。 手实在被捏的太疼了,崔左荆奋力将手从董征掌心里抽出,反过来握住他。 维克多跟在两人脚边,他们跑了十来米,确定身后的双头人没有追上来,逐渐放慢了脚步。 门上的号码仍然是208,其他朝圣者们的尖叫仍此起彼伏地响起,他们可能正处于不同的空间中,经历自己经历的事情,只不过看不到彼此,只能听到声罢了。 难道每推开一次门都会回到最初的场景,遇见不同的怪物吗 董征思索着,他需要找到出去的办法,应该和这些门有关。 悉悉索索的声音隐隐约约,似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着爬行。 董征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维克多脑袋蹭了蹭他小腿,毛茸茸而温暖。 他伸出手,就要再推开一扇门试试。 一张脸倒挂着,毫无征兆地骤然出现在了他面前,湿漉漉的发丝凌乱黏在脸上,眼瞳是极致的漆黑,没有嘴,只在皮肤上画了只细瘦的暗色红蝶,如同一个巨大的叉号。 当视网膜上映出画面,大脑却还未反应过来是什么之前,董征完全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他大叫一声,一拳砸在了女鬼的脸上。 ☆、190、畸形秀 崔左荆被董征的叫声吓了一跳,他还从未见过董征如此失态过, 蔺航之被吓到时会发出标准的少女尖叫, 董临海是一顿乱嚎,而董征则很短促的一声, 中气十足气沉丹田, 差点没把崔左荆耳膜震破。 董征这应激状态下的一拳不容小觑,倒挂在天花板上的女鬼直接像个秋千一样被揍得飞了起来, 她不知从哪儿发出一声惨叫, 鼻血狂喷, 捂着脸缩了回去。 董征连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他回头踹开身后紧闭的房门,先把崔左荆推了进去,自己紧随其后。 身下床铺柔软,少年一条腿骑在他身上,沉甸甸的。 心脏还在不受控制的狂跳,董征是真的被吓到了,和女鬼贴脸的那刻他浑身都在发麻,他尽力平稳着呼吸,不忘继续给崔左荆夜视支持,抓紧时间观察房间。 这次门关着, 也没有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衣柜的门敞了一半,维克多正趴在里面,猫眼微微泛光, 警惕地也在搜索异样之处。 好像没有莫名其妙的东西出现。 董征并未掉以轻心,他正想着要不要提前爬起来以防万一,就听到崔左荆在他耳边用气声道“你也太会叫了吧。” 热气喷洒在敏感的耳边,而看似正常的话语背后又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意味,董征没有错过崔左荆眼中的一抹狡黠,他沉默,抬起手在少年头上胡乱揉了一把。 崔左荆揉揉耳朵,一想到董征被吓得那个样子就很想笑,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有个湿漉漉的东西蹭在了他小腿上。 董征也感觉到了非同一般的奇怪触感,心又再一次骤然悬起,他掌心出了些冷汗,放轻呼吸。 一时间房间里丁点声音都没有。 被子难以察觉地动了下。 董征闭了下眼睛,下一刻,他和崔左荆无比契地同时用力掀开被子翻身下床,看到了从一开始就藏在两人脚边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个没有四肢的人。 他整个就像一只蚕,在床上蠕动,没有双臂,躯干只到胯间,残缺处长成了个半球形,本应该是中年男人的脸上涂着大片黑色的颜料,双眼周围尤其明显,活像刚从污泥沼泽中爬出来的。 他扭头盯着董征,缓缓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巨大的残缺让董征喉头有股堵塞感,他很难相信面前这人棍也是同类,刻在生物本能中的恐惧腾起,这玩意看起来似乎不太危险,可没人敢去贸然接近。 情况僵持着,维克多跳上床脚,试探着伸出爪子碰了下他“尾部”。 没什么反应。 咚咚咚咚 敲门声骤然响起,崔左荆抬眼看向门边,董征仍然盯着那东西,他强忍恶心,警惕着一切可能发生的异动。 人棍张开嘴,一条细而长的舌头从他口中垂下,拥有生命般靠近董征。 董征心脏狂跳,面无表情地举起床头柜上的台灯,用实际行动表明只要那玩意敢随便对他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敲门声仍然不断,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愈发急促。 崔左荆睡在靠窗的那边,他绕过床铺,过去开门。 猛地一把将门拉开,后面却空无一人,走廊漆黑。 崔左荆垂下眼,一封信正放在门口地面上,他俯身将其拾起,火漆印上标注着地狱马戏团的o。 “拿到邀请函了。”崔左荆回退房间关上门,他朝董征扬扬手中的信封,道“不用管他了,先想办法离开。” 董征颔首,他仍然举着台灯对准人棍,将唐刀递给崔左荆,后退着走到门边,才转身再一次迈入走廊。 在他走出去的那刻,细长黏腻的长条状物体缠上了他脚踝。 唰 刀锋闪过,舌头在被斩断之前迅速收回,堪堪躲过一截。 崔左荆冷哼一声,反手拎着刀并排走在董征身边。 这一间间208中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出口,董征仔细观察,试图挖掘一些线索。 平行空间中属于其他人的叫声仍在继续,听起来还有愈加惨烈的趋势,崔左荆清楚听到汪雀爆发出一阵口不择言的“卧槽卧槽卧槽”,夏琼云爆喝一声“跑”,甚至有些好她们正在经历什么。 就在这若即若离的混乱中,一阵歌声出现了。 维克多耳朵微微转动朝向前方,更好的捕捉声音,听觉很快也被加强,于是崔左荆清楚听到那是一个女人的歌声。 她唱着崔左荆不懂的语言,不过也有可能因为距离原因才听不清发音,反正崔左荆不懂在唱什么,只能听出那歌声中哀怨的情绪,幽幽地缠绕在他身边。 可惜,崔左荆并不能产生共情。 而董征和维克多心中浮现出难以抑制的悲伤,董征精神何等稳固,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被深刻影响到,也就不予理会,而维克多身上浮现出淡淡的白光,直接将这一负面效果净化。 没有任何语言和眼神上的交流,两人一猫默契地选择了朝着歌声的方向前进。 走廊笔直,只有前后两个方向,歌声虚无缥缈但能听出来越来越近,终于,他们在一扇门前停住了脚步。 就是这里了,声音是从里面传来的。 董征抓紧了手中的台灯,时刻警惕着再有个倒掉鬼出现给他贴脸杀,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后,猛地推开了门。 比视觉更先到达的是听觉,歌声变得无比清晰,近在咫尺,就在他耳边 董征骤然睁开眼,在他身边原本应该是崔左荆躺着的位置此时此刻趴着一个女人,她有着金色的长卷发,披散在枕头上,细细的几缕搭在董征肩头,一张年轻的面容绝美,红唇开合,飘出空灵哀怨的歌声。 她什么都没穿,被子搭在后背上能够清楚看到里面的风景,傲人的身材极具冲击力。 女人垂眸望着董征,目光情人般深情,有股夺人心魄的魅力。 可惜这一切对董征来说一点用处没有,防火墙和屏蔽场为他抵挡了所有催眠和魅惑,而那颗对女性生物不起反应的心也让他目不斜视,根本没被诱惑。 董征站起身,抓起被子一扔,给女人盖得严严实实,确定崔左荆和维克多都不在,他微微皱起眉头,用台灯指着她,直截了当地问“我要怎么出去” 美女愤怒地将被子从脸上扯下来,看眼神很想撕了面前这不解风情的臭男人,见董征一点没被她影响,只好讪讪地停止了歌声,伸手指指衣柜。 董征回头看了眼,在这一瞬间疾风扫过,早就有所准备的他矮身一躲,鱼尾狠狠砸在了柜门上,直接砸出了数条狰狞的裂缝 董征终于看到,在她腰部以下是一条长满青苔、沾着水草污渍的黑色鱼尾 下水道的美人鱼 脑中闪过那部有名的恐怖电影,董征在人鱼发动下一次攻击的间隙,拉开破损的衣柜门钻了进去。 他又回到了走廊上。 手里还拿着台灯,董征才觉得上衣胸口间的异样感,他伸手一摸,发现崔左荆之前从门口拿到的信封正塞在里面。 崔左荆和维克多不知道那里去了,不过应该用不着他担心,信封里装着的大概率是邀请函,董征将它往里掖了掖收好,朝前走去。 哒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转眼便到了跟前,走廊上根本没处躲,董征只得眼睁睁看着一群身高不超过一米的人跑过来。他们有着小孩子的身高,但肩膀上的头颅却和成年人无疑,臃肿的身躯,短粗的手脚,穿着五颜六色的华服,蹦蹦跳跳的围在董征身边,无声地一边转圈,一边跳着不知名的舞蹈。 这是一群侏儒。 那一张张浓妆艳抹,但能看出年龄不低于三十岁的脸长在小小的身体上,透着猎奇的恐怖,在黑暗的走廊里,诡异之极。 董征此时已经差不多明白了这些是什么东西,在他印象中,上世纪的美国马戏团除了马戏表演还流行另一样东西畸形秀。 这些以反常现象和畸形生物为主题的展览曾经相当流行,后来随着相关法律的提出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但并未彻底消失,仍时不时出现在嘉年华和电视节目中。 连体人、人鱼、侏儒、四肢切断症,无口女这些人全都是畸形秀的演员,为马戏团服务,充当这场选拔的“nc”。 想明白后,董征反倒不再害怕了,既然是人,就好办很多。 侏儒们转着圈舞蹈,在小矮人们的簇拥下,董征寸步难行,只得推开了距离最近的那扇门。 崔左荆坐在观众席后的准备间里,掀开帘子能一眼看清表演场地的地方。已经有不少观众进来了,灯光照亮他们奇形怪状的身体和脸,维克多趴在他膝头,舞台上工作人员正在热场,崔左荆托着腮,问坐在他旁边的小丑“干嘛把我们突然弄出来” “你和维克多顶多算特别嘉宾,还是不要参与其他人的入场考核了。”小丑已经画好了今晚表演需要的装,穿着宽大的小丑服,手里拿着圆圆的红鼻头,“你这次来,是特地找我的吧,想拿回感情吗” “一方面吧,也想问问你血契有没有能解除的方法,毕竟性命和别人绑在一起,还挺难受的。”崔左荆捏着维克多的尾巴尖,问,“怎么样没再遇见什么麻烦吧” “除了kether来之外,目前还没有。不过你那个主人” “他叫董征。”崔左荆道。 “他在太空盒子里遇见了一个被关在里面很久的东西,不幸成了感染源,”小丑伸出食指点了点崔左荆额头,凝视着他眼睛,道,“而你,也被感染了。”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191、三位密码 “感染源”崔左荆眨眨眼,“骗人的吧, 你说我感染了, 我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维克多在小丑话音未落时便立刻用“身体仆从”的力量检查了崔左荆的身体,他摇摇头, 未发现任何异样。 “我说的感染可不是病理上的, 那东西是个膜因,它最开始附着在董征身上, 通过对视传播, 只要和他视线接触超过五秒的人, 都会被感染,成为新的感染源。” “模因”崔左荆诧异了,他皱起眉头,随即舒展开来,“既然这样,你还让董征进入太空盒子,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吧,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还是说,你需要他办点事情” 小丑沉默片刻“你就不怕我害他吗” “以我现在和董征的关系,害他就是害我,除非你不想让我活了, 恰好我又挺相信你的。”崔左荆耸了下肩膀,“你确定那东西不是认知危害吗” “从目前的表现来看,是的,它只会在感染者的记忆中留下一个副本, 以保证自己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意外都不会消亡,而这个副本的存在几乎不会对感染者有任何负面的影响。” “听起来也不太妙啊”崔左荆喃喃道,“你故意让董征接触那模因,怎么,计划需要” “只是个尝试。”小丑压低声音“我想我可能找到对付kether的办法了。” 崔左荆眯了下眼睛,事实上,当年的朝圣之所以失败,根本原因在于午茶会小队中没有能解决kether的人,以至于所有的行动都事无巨细地暴露在了皇后的眼皮子底下。 他们尽管可以破坏管理员03看守的服务器机组,可既然作为超级计算机,kether的服务器就不可能只有一处。 曾经的他们想尽办法却束手无策,只要身处纯白地界,就无论如何都没法摆脱kether。 “所以你找上了身为精神能力者的董征”崔左荆明白了小丑的想法,想到董征内核中的种种景象,他突然觉得,摧毁kether,可能并不是痴心妄想。 傅哲大概也存了类似的想法吧,所以才一直那样尽心尽力、倾尽所有地帮助董征训练能力。 崔左荆感慨道“不得不说,你挑人的眼光真的很厉害,如果真的要对付kether,他可能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灯光突然聚集在舞台中央,音乐变成了欢快而夸张的风格,随着观众们的尖叫和欢呼,五只棕熊两条后腿踩着彩色的皮球从后场走出,绕着舞台走了一圈,最后在中央排成队形,跳起憨态可掬的舞蹈。 和小丑聊得太投入,崔左荆都没注意已经到了表演开始的时间。 “你不用下去吗” 小丑“还不到我表演。” 燕尾服高礼帽的魔术师拎着拐杖从幕布后走出,朝着观众们深深鞠躬,高声道“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地狱马戏团,这里是世人的噩梦,赌徒的天堂,只要你有足够的筹码,就可以实现任何愿望” 尖叫又一次到达了,崔左荆抬手捂住耳朵,看魔术师在狂热的欢呼中说完了开场白。 “众所周知,马戏团每一次巡回演出都会准备不同的开场节目,而今天,我们将为大家献上的是,无与伦比、精彩绝伦的逃生秀” 穿着夸张服装,打扮的花花绿绿工作人员们从幕布后推出一系列的道具,三米高的巨大透明水罐、四四方方的棺材、写着夸张“boo”字样的油桶、立在到稻草堆上的十字架以及数不清的锁链和黄铜锁。 “让我们欢迎今晚的表演者们这些勇敢的挑战者们,将会为我们带来一场怎样精彩的表演呢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魔术师大手一挥,一只鸽子从他袖子里扑棱棱飞出,而同时,原本空挡的道具上,凭空出现了人 他们被锁链捆住手脚,全身都被禁锢,困在道具之中,崔左荆定睛细视,咬着牙嘶了一声,那一个个的“表演者”,俨然都是此时此刻仍然被困在公馆中朝圣者们。 董征被关进了透明罐子中,他双眸紧闭,手被锁在身后,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汪雀穿着中世纪女巫的服装,绑在火刑架上,夏琼云被放进棺材,盖子合上,又被钢钉顶死,放入了事先挖好的大坑中。而崔左荆眼熟的黑子先生,坐在油桶上。 “你们可真会玩的啊”崔左荆喃喃道。 小丑微笑“想要进入我的商店,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能行呢” 不断有鲜花和彩布条被观众扔上舞台,棕熊们蹦蹦跳跳地舞蹈,后台中,团长坐在婴儿车里,身边是缠满绷带的怪博士。 他挥了下手,示意魔术师开始吧。 水涌进玻璃罐,火点燃了稻草堆,混凝土注入大坑掩埋棺材,长长的引线被点燃,呲呲燃烧着,将在两分钟后引爆油桶 二十三场各式各样的逃生秀,在狂热尖叫声中,于马戏团的舞台上同时开始了表演 记不清到底开了几扇门,见过多少畸形的人体,董征终于到了走廊的尽头。 他已经被吓得麻木了,面无表情地走下楼梯,发现公馆的大厅里坐满了人。 听到他下楼的声音,围坐在长桌旁的人全都朝他看来。 有着黑长直发能够轻易爬在墙面上的女人,没有四肢的毛虫人,长着蝴蝶翅膀的和服女子,洋裙下露出八条腿的姑娘,身材曼妙却鱼尾肮脏的人鱼,身着黑西装的双头人,接近三米高的瘦长巨人,还有那群侏儒所有董征在走廊房间里看到的畸形演员,全都汇聚在了这里。 董征脚步顿了下,随即在他们的注视中迈下最后几阶。 他的拳头隐隐作痛,而之前装鬼吓他的那几位演员的脸也在隐隐作痛。 就算现在一万个鬼在他面前跳迪斯科,董征都不会有任何反应了。 绑着双麻花的小女孩对他笑了下,拍拍身旁的空位,长在后脑勺上的那只嘴里发出甜甜的声音“请坐吧。” 董征在她身边坐下,他沉默一瞬,道“我怎么才能离开” “干嘛这么着急。”人鱼笑眯眯道,“客人难道不喜欢我们的表演吗” 能喜欢才有鬼。董征没把心里话说出来,从他离开走廊后,就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了,大厅应该不属于交叠空间的一部分,他不动声色地将四周观察一番,问道“这是哪里” 直到现在,内核给他的反馈依然为不在幻觉中,可这样就无法解释他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了。 没人回答,畸形人们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麻花辫女孩食指一下下敲着桌面,似在等待什么。 厨房里传来锅盖被掀开的声音,面色苍白的少年端着碗走出来,他只有一条手臂,左边长长的袖子空荡荡垂着。 他身上有掩不住的新鲜血肉气息。 将热气腾腾的碗放到董征面前,少年笑着在他耳边低声道“客人饿了吧,我给您准备了些食物,能垫垫肚子。” 董征看了他一眼,发现从这个角度,那少年的眉眼竟然有点像崔左荆。 “我们也要”侏儒们大声喊道。 “别急,大家都有的。”少年返回厨房,用独臂为所有人都端了一碗汤,董征皱眉盯着碗中看不出用什么食材煮的浓汤,饶是芬香扑鼻,也一点想法都没有。 可其他人已经开动了。 等到畸形人们面前的汤碗全空时,董征连碰都没碰那已经慢慢变凉的汤。一直都在注意着他的少年走过来,在他旁边跪下,仰着头轻声问道“客人,是味道不满意吗” 董征不回答,他垂眼看着只有一只手臂的少年,猛然发现他就连身形和崔左荆都很像。 喉头泛上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 “是我的失职,下一次,我会好好把自己做成客人喜欢的味道的。”少年躬下身,独臂狠狠抓住胸口,眼中闪着狂热的兴奋光芒,难以忍受般颤抖着道,“让客人吃掉我,和您融为一体,才是我最大的幸福,啊光是想想就已经忍不住了” 董征确定那碗汤里装着的是什么了。 他连看都不再看少年一眼,冷冷道“顶着别人的脸,你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没有期待中的惊慌失措,没有恐惧和恶心,什么都没有。 董征的反应无疑泼了一盆冷水,少年霎时噤了声,他直起身子盯着不再给他哪怕一个眼神的男人,收敛了癫狂的表情,噗地笑了。 “什么啊真无聊。”少年兴致缺缺地爬起来,肩膀的断口处蠕动着,很快生长出了一条新的手臂,端着一口没动的汤,转身回了厨房。 其他人似乎丝毫不觉得食用同伴有什么问题,坐在董征对面的蝴蝶少女突然道 “很多年之前,我曾经去过一个村子,那里的人患上了一种不会传染的疾病,在患病的中后期,他们会被感染成没有理智的活死人,去攻击其他正常人。他们能够观察出其他人判断是否生病,却无法观察自己,也不能交流彼此看到的结果,一旦推测出自己就是感染者,为了防止步入疾病后期的自己会伤害其他人,染病的人会选择自杀。” “每个人能杀死的只有自己,就算知道其他人患病也不能出手,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前五天都没有人死去,一直到第六天,才传来一阵枪响。” 董征听得一头雾水,他以为蝴蝶少女的话还没说完,便等待着他继续,蝴蝶少女却端起了茶杯,不再吭声了。 而人鱼对双头人说道“你知道团长的生日在什么时候吗” “我知道”一个侏儒抢先回答,“是二月的4、12、19,六月的4、17,九月的3、12,十二月的1、19、21这十天中的一天” “我知道团长生日的月份。”双头人中带着礼帽的男头说道。 浓妆艳抹的女头道“我只知道是几号。” 男头“如果我不知道团长生日,你肯定也不知道。” 女头哼了一声“本来我不知道的,可你这样一说,我就知道了。” 男头眯了下眼睛,道“那我也知道了。” 董征“” 他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这群人的突然表演让他不明所以,没有四肢的毛虫人抽着多脚女给他拿着的烟,幽幽吐出一个烟圈,董征道“想要离开吗只要解开门上的锁,你就可以出去了,不过可要动作快点,时间就要来不及了。” 董征起身走到门口,公馆双开的大门上的确有一道老式密码锁,一共三位数。 “密码我们已经给你了。”麻花辫女孩用她后脑勺上的那只嘴提醒董征,“只有一次开门的机会哦,一定要想好了再输密码,不然,真的会死掉的。” ☆、192、马戏表演 密码已经给我了 董征回头看了一眼,多脚女在帮助毛虫人抽烟, 麻花辫女孩把食物喂到后脑勺的嘴里, 无口女躲在角落里低着头,侏儒们站在凳子上, 双头人的两个头在小声说话, 人鱼托腮盯着他,蓝色的眼中含情脉脉。 他低头继续去看密码锁, 感觉到逐渐升起的憋闷感, 像是不再能呼吸一样。 这就是他们所说的时间不多了 沉吟片刻后, 董征拨动密码锁。 7、8、1。 他按下密码锁旁边的小小按钮,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董征推开门。 哗啦 水铺天盖地地涌了进来。 “看啊他逃出来了”水涌入鼻腔,董征猛烈咳嗽着,踉跄着单膝跪在地上,他将气管里的水呛出来,抹了把脸,感觉到刺目的光透过眼皮留下光斑,眯着睁开了眼睛。 数不清的人正在观众席上,五彩斑斓的光照亮他们兴奋到涨红的脸,一双双眼睛盯着他, 其中的狂热几乎要箭一样射出来,将他刺得遍体鳞伤。 “在全身被锁住关押在水牢里后,1号选手仍然在一分钟内逃了出来让我们给这位逃脱大师最热烈的赞美” 欢呼和尖叫几乎要掀翻马戏团的顶棚,董征回头看了眼, 三米高的圆柱形透明罐子被打破了一个大口,拇指粗细的锁链和十来个黄铜锁沉在底部,这些东西原本是锁在他身上的。 在公馆大厅里和畸形秀表演者们交谈时,真正的他却作为一名表演者,为马戏团的观众们表演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水牢逃生,如果在最后输入了错误的密码或耽误太多时间,他就会被活生生溺死在水牢里。 董征浑身湿透,以至于冷汗的存在都不甚明显,地板上积了一大滩水,他站起身,扭头看到了那正在同时表演的其他逃生秀。 看来所有朝圣者的经历都和他一样。 他是第一个成功脱离公馆场地的,半分钟后,接连有其他人成功出逃。 拒绝了带着假面的工作人员的搀扶,董征独自走下舞台,他朝观众席上看了眼,注意到最后一排用红布围起来的地方,被掀开了一道缝隙。 骤然撞进董征的视线,崔左荆勾起唇角,随即回过头,小孩子炫耀自己的所有物般,洋洋得意地朝小丑道“看吧,我就说那些小把戏肯定困不住他的。” 小丑颔首“的确不错,行,你和维克多也跟他们一起去观众席吧,轮到我去表演了。” 小丑站起身,将红鼻头按在鼻子上,朝崔左荆露出一个咧到耳根的滑稽笑容,弯腰掀开帷布,走了出去。 他的步伐逐渐从沉稳变成夸张的蹦跳,举手投足都透着疯癫和可笑,此时此刻,身为清洗者的笑纹小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马戏团的表演者小丑。 崔左荆将唐刀挂在腰间,将维克多放在箱子上,轻声道“走吧叔叔,去找他们。” 表演正火热,一切声音都被吞没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董征看到崔左荆稍微定了心神,警惕着也许会出现的意外和危险,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去后台换了身干净衣服。 之后他被带到了贵宾席上,这里空了一整排,最接近舞台的位置,一共25个座位,显然专门为朝圣者们所留。 等他坐上贵宾席所有的逃脱秀都已经结束,只有一个人没能成功出来,汪雀从公馆脱逃时差点就要被烧到头发,夏琼云都不知道是怎么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可怜的黑子刚刚滚到一边引线便烧到了尽头,轰然引爆了油桶。 反正就和董征一样,他们解开密码锁迈出公馆大门,就已经发现自己从危险中逃出来了。 “很遗憾我们的19号选手没能成功脱出,他将自己宝贵的生命献给了舞台,让我们把掌声献给这位勇敢的挑战者” 没人为一个生命的骤然逝去而悲伤难过,狂热的兴奋充斥在马戏团帐篷中,一切的一切都被冠以表演的名声,又或者说,在一向背负着血腥猎奇名声的地狱马戏团中,死亡是最美味的调味品。 欢呼和不断的掌声中,有人坐到了他身边,五颜六色的迷幻灯光照亮少年的侧脸,崔左荆看到董征还湿漉漉的头发,问“怎么样” “还好。”董征想到那故意冒充崔左荆的独臂少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就是太恶心了。” “这也算马戏团的特色之一吧,畸形秀从我第一次来马戏团的时候就存在了,团长的心腹除了小丑还有个怪医生,以生物实验为乐,马戏团的很多怪物不论是动物还是人类,都是他一手创造出来的。” 董征点点头,畸形秀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他盯着台上的表演,脑中还在不断浮现公馆中的景象。 在麻花辫女孩说出“密码已经给你了”时,他便知道需要的三个数字就藏在之前的两件事里。 蝴蝶少女说了有关病人自杀的事情,如果要提问的话,她的问题最有可能是“村子里一共有几个患病的人” 而双头人的谜底更加明显团长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而侏儒给出的十个备选答案中,正好日月数全都为单数,对应了密码只有09这是个数字的选择。如果他想的不错,患病的人数,团长生日的月份和日期,正好可以组成一个三位数。 对于病人的问题,如果村子里只有一个病人,那么在该病人第一天观察发现其他人都没病时,就会知道只有自己得病,选择自杀。 如果有两个病人,设为a、b,两人在观察时都会看到对方这一个病人,而他们发现对方并没有自杀,就会明白村子里其实不只有一个病人,也就知道自己必定患病,从而自杀。所以当村子里有两个病人时,他们会在第一天观察后全部自杀。 而如果有三个病人,设为a、b、c。a在第一天观察时会看到两个病人,假设自己不是病人,那么根据村里只有两个病人的情况,b、c会在第一天自杀,而第二天观察时,a发现b和c还活着,就说明病人的数量一定不为2,而其他人又没病,则自己必定是病人。 b、c所想和a相同,所以在第二天时,三人自杀。 如果有四个病人,设为a、b、c、d。a在第一天观察时会看三个病人,假设自己不是病人,那么根据村里只有三个病人的情况,b、c、d会在第二天自杀,而第三天观察时,a发现b、c和d还着,就说明病人的数量一定不为3,而其他人又没病,则自己必定是病人。 b、c、d所想和a相同,所以在第三天时,四人自杀。 这样一直递归推理下去,就可以得出最终的结论,设枪声响起为第n天,当n1时,病人的数量为1或者2,当n1时,病人的数量为n1。 而蝴蝶少女的故事中,第六天响起枪响,说明一共有七个患病的人。 至于团长生日的问题,其实很好想,男头知道确切月份,女头知道日期,因为女头并不能单凭日期就判断出团长的生日,所以可以排除只依靠日期能够判断出的4月7,9月5两个日子。 而男头知道女头清楚具体日期,但他既然敢肯定如果自己不说月份,女头就一定不会知道答案,由反证法,说明他知道的月份里不包含只要知道日期就能得到最后答案的4月7日和9月5日,即月份不会是4月和9月。 “如果我不知道团长生日,你肯定也不知道。” 女头从男头的话中推测出可能的月份只剩下了1月和8月,而她说知道了,表明日期值在剩下的选项中是唯一的,排除1月6和8月6号两个。 最终只剩下了1月3,1月9和8月1三个选择,听到女头确定后,只知道月份的男头也说他知道了,表明月份只可能是仅剩下一次的8月,所以团长的生日是8月1号。 得到了三个数字,组合成三位密码的话,有六种排列方式。 董征就直接根据他们说话的顺序来判断了,蝴蝶少女第一个说出故事,那么她的答案8对应第一位,随后分别说话的男头和女头的月份日期,分别表示第二三位密码。 就是7、8、1了。 两个稍微有点别扭的逻辑问题,但对于已经熟练掌握内核能力的董征来说,并没有太困难。 不断有惊魂甫定的朝圣者坐上贵宾,崔左荆抬手碰了碰董征正在滴水的鬓角,被他抓住了手。 “干嘛”少年盯着他问道,乌黑的眼眸在异色灯光的照耀下,映出别样迷幻的色泽。 董征没说话,他把崔左荆的手拉倒唇边,轻轻用唇角摩挲他的指节。 在他从公馆中离开后,囚徒链接逐渐恢复,现在已经不再异常了,无论是董征还是崔左荆,都能够清楚在意识中感知到对方存在的痕迹。 就像夜空中彼此照亮的两颗星星。 崔左荆不太自在地稍微蜷了下手指,周围全是人,虽然观众们都在紧盯着台上的表演没人会注意阴影中的他们,可嘈杂人多的环境仍然让他感到有点羞耻。 不过他也没有把手执意抽回来,呼吸的温热气息打在指间,到让心底有些异样的发痒。 董征专心看着表演,小丑正在台上,每一个夸张的动作和表情都能引得一阵哄笑,这是董征第一次亲眼看到马戏团的表演,一时间还觉得挺有意思,移不开眼。 就这样一直过了好几分钟,崔左荆听到旁边响起小小的声音“那个崔哥我能坐在这里吗” 他扭头一看,已经收拾好从后台过来的汪雀正弓着腰在他旁边,既兴奋又克制的眼神不住朝董征唇角出他的手那边飘忽,而夏琼云在她身后,一脸“hat haened”的迷茫神色。 “能啊。”崔左荆拍拍旁边的空位,笑道,“干嘛还专门问我。” 这不是怕会打扰到你和董哥吗汪雀默默地坐下,抱起蹲在扶手上的维克多,迎上夏琼云试探着问询的眼神,抿着唇角的笑意对她眨了眨眼。 作者有话要说  祝贺祖国70岁生日快乐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两个问题我只是做了一下改编哦,以我的脑子还设计不出来这么难想的问题orz ☆、193、死者之椅 表演的气氛随着小丑的登场达到前所未有的,身高近两米的魁梧小丑画着夸张的妆容, 地狱马戏团的风格主打血腥和猎奇, 小丑的表演自然也不例外,近乎残忍的喜剧中, 没有人知道台上这个被其他演员耍的团团转的小丑, 曾经是整个纯白地界最强的戮者。 灯光不断在崔左荆脸上变换,空中飞人张开翅膀表演着炫目的杂技, 白虎跳过火圈, 一排小泰迪相互搀着前爪跳着小天鹅, 棕熊在用皮球殴打对方,洋裙下露出八只腿的多足女在侏儒们扮成的小矮人的簇拥下,翩翩起舞,上演着白雪公主的故事。 一切都是那么诡谲,却又在恐怖和异样中,流露着十足的迷人。 骑士装扮的猴子骑着长颈鹿走上舞台,手握数把尖刀,双头人站在幕墙前,两颗头上各自顶着一个苹果。 猴子跳下长颈鹿后背,绕场一周后,在尖叫声中唰唰扔出了匕首。 匕首准确无误刺在两颗苹果上, 双头人的左右手拿下苹果,将匕首拔出,刀尖朝内塞进了嘴里。 音乐和尖叫仿佛就要刺破耳膜。 这样的残忍让汪雀忍不住抬手捂住眼睛,整个人都要缩进了椅子里, 夏琼云也移开眼不再看双头人,很多朝圣者们也一样,对于在现代社会中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人,饶是纯白地界给了她锻炼,也不意味着能像那些观众们,习以为常地面对近乎自残的表演。 两个头把匕首整个都吞了进去,唇角被割出的伤口里流出鲜红的血,仿佛小丑的笑唇,双头人朝观众们张开嘴示意里面空空如也。 而猴子手中还剩下三把刀,它抓了抓脑袋,像是为难般看了一圈,最终打定了主意,扔向吃惊地“o”着嘴在一旁鼓掌的小丑。 啪啪啪 刀的速度非常快,观众们只看得猴子做了个抬手的动作,惊呼响起,只见小丑惊慌失措地双手胡乱挥舞,等到他身体定格在一个非常搞笑的姿势时,三把刀全都贴着他身体插在后面的板子上。 只有董征和崔左荆看清了他的动作,那些刀的方向其实是偏移的,只不过在到了小丑身前的那刻,被他用手指夹住,而后移到贴着身体边沿的位置,再向后推出去。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一切都在转瞬间完成,以至于在动态视力远远达不到的观众眼里,达到了最终看到的效果。 猴子得意的在长颈鹿的背上倒立,顺着脖子爬到它头上向观众挥手致意,在动感的音乐声中退场,将舞台让给了魔术师。 崔左荆都没怎么认真去看,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马戏团的变化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动物演员和畸形秀演员都换了一拨人,只小丑和魔术师还是他认识的,而表演也和之前大差不多。 想到小丑给他说的,有个模因通过董征被带出了盒子,他就有些隐隐约约的担心。 模因之所以危险,在于它剧烈的传播性,而被感染的人想要恢复原本的样子,就只能经过记忆清除。 小丑说那模因只会在感染者脑中留下自己的映像,保证永远不会消亡,可他所知道的,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专注于表演的董征一偏头,便看到崔左荆双手抱胸靠在椅子里,少年眼睛盯着台上的魔术师,但从绷紧的唇角和眼神来看,显然没注意魔术师在干什么。 “怎么了”董征低声问道。 崔左荆抬眸,正对上董征眼睛。模因通过视线接触传播,那他是从什么时候染上的 是董征推开公馆卧室门,两人视线相撞的那刻吧。 “小丑说你从太空盒子里带出个东西。”崔左荆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确定没有危险吗” 董征沉默一瞬,确定他和墨菲的相遇以及后面的一系列事情,都是小丑安排好的了,可他和小丑素不相识,就算崔左荆和他关系好,董征也不能任由自己把命运交给小丑左右。 “我不知道,直到现在我对她的了解也都还很少。”董征其实还不太想在这个时候说起墨菲,无论他说什么,都肯定会被墨菲知道。 崔左荆“它是个什么样的模因” “在你记忆里,有没有一个喜欢穿着白裙很瘦弱的女孩” 崔左荆想了想,道“有啊,我高中同桌就是,怎么了” 董征眼神一凛“能给我仔细说说吗” “就是同桌啊,从县考过来的一个小姑娘,成绩不错,我们那时候按照名次选座位,我们俩前后地选了最好的地方,就坐到一起了。”崔左荆仔细回想着,道,“她没什么存在感,不过人挺好的,我走读她住校,晨读时间太早了我有时候来不及吃早饭,就让她给我从食堂带一点” 瞅见董征的表情,崔左荆尾音越来越小,最后闭了嘴,戳戳他肩膀“这有什么问题吗” 董征沉默片刻,他现在完全确定了先前的猜测,墨菲会依附在感染者的记忆中,一旦她扩散开,再想将她收容,就只能通过把所有感染者都记忆清除的方法了。 “她就是那个模因,自称为墨菲。” 崔左荆“嗯” 崔左荆第一反应就是“不会吧”,随即他意识到,被模因感染的人无法自我察觉,如果自己真的被感染了,那发现不了也再正常不过。 这也是崔左荆第一次见识到模因,如果真的这样的话,现在整个马戏团里的人,都被感染了。 董征在太空场地卡牌斗争时和其他朝圣者视线接触,而那些被淘汰离开的人又传给盒子外面的人模因的扩散范围,可能已经远超过他们的想象了。 “你没有办法,是吗”半晌的沉默后,崔左荆轻声问道。 “我是近些年来进入太空场地的唯一一个有能力承载她的,她特地将我引导禁闭室,在我看到了她的样子,就被感染了。”董征望着舞台上的魔术师,低声道,“她答应我只要成功将她带出去,就不会伤害我。” 内核中的墨菲仍然在休息,她蛰伏在董征精神世界的一角,安静地让人有些心惊,而一条条隐秘的线路自她沉睡起便悄然构造着,将这个地方环绕起来。 崔左荆不再言语,一个口头上的承诺,到底能发挥多少效用只在于一念之间,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常慧肆无忌惮地做着恶魔的交易,却把誓言看得重若千钧。 如果墨菲的目的只是董征说所,从盒子里出去,那她成功了。 崔左荆上次在纯白地界的朝圣之旅可以说已经窥探到了这个世界秘密的一角,可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存在当然,也有可能因为那时候墨菲就已经被困在盒子里了,掀不起风浪,便自然而然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思路百转千回,最后只汇成一个和董征相同的结论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就算有办法清除掉自己的记忆,也不可能在所有感染者身上做到这点,那么最终,还是会在和其他人的接触过程中,被无意识地再次传染。 这就是模因最恐怖的地方你永远无法真正将它消灭,就像sc8900ex“天,蓝蓝的天”一样,模因在感染了全部人类后,异常就取代了原本的模样,变成了正常。 “我需要一名帮手来配合表演,那么会是那位幸运的观众呢” 舞台上洒满了魔术师从掌心里变出来的彩带,一个侏儒被变成了猪,在哄笑声中,正惊慌失措地绕他乱转,魔术师环视一圈,他手杖轻轻敲了两下地板,最终视线定格在了某一处。 他快步上前,在舞台边缘绅士地弯腰,朝安静坐在贵宾席上,没什么存在感的少女伸出手,笑道“这位美丽的小姐,能请您上台做一下我的帮手吗” 所有人的实现都齐刷刷射来,想要看是哪个观众如此幸运,汪雀看着对着她微笑的魔术师,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每位结束逃脱秀的朝圣者都被工作人员带去换了衣服,西装洋裙,和马戏团的风格正配,崔左荆也一样,就连维克多都带了小丑特地为他准备的黑领结。 那头猪仍然在哼哼叫着,汪雀目光惊恐地咽了下唾沫,缩起身子想要拒绝,但不知怎么却像着了魔一样,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本想做出拒绝手势的手,在众目睽睽下放进了魔术师的掌心。 啊啊啊啊不要啊我不要变成小猪 汪雀心中哀嚎着,却像提线木偶一样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站起身,夏琼云伸手抓住她胳膊,力道坚定地不让她过去。 魔术师笑眯眯地再次用手杖敲了下地板,夏琼云只觉手上一阵灼热的刺痛,嘶了一声抽回来,而汪雀提起裙摆,被魔术师牵着迈上了高高的舞台。 不好 董撑着扶手立刻想要起身,崔左荆按住了他“别慌。” 汪雀在欢呼声中走上舞台,扭头朝崔左荆和董征投去求助的眼神,崔左荆点了下头,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去吧。 少年的首肯无疑一剂强心针,汪雀虽仍旧恐惧而疑惑,但不再那么提心吊胆了,她站在舞台中央,高大英俊的魔术师将一把平平无奇的黑色木质椅子搬在她身后。 “好了,感谢这位美丽的小姐的配合,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汪雀。” “哦,您的名字和您本人一样美丽。”魔术师将椅子向观众们展现,“接下来要带给我们表演的是这把椅子,大家可能并不认识它,可一定对它的名字不陌生,它就是巴斯比之椅” 欢呼几乎要将顶棚掀翻,而汪雀心里猛然一惊,巴斯比之椅,她知晓这把椅子的另一个名号 死者之椅。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特别生气的事情,搞得没能写成今天的更新,白天被同学拉去散心了,一直到回来才写的更新。 明天会尽量早点更的。 祝这个世界上背后说人坏话的人吃方便面永远都没有调料包。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194、死海文书 巴斯比之椅,1702年因杀人罪被处绞刑的托姆巴斯比最喜欢的椅子。但自他死后, 每个坐上这张椅子的人, 都因各种事故离奇死亡,因而被认为”死者之椅”。 二百八十年内, 因坐这张椅子而死的人达61人之多, 他们大都在坐上后数分钟至数小时内死亡,最长的不过数天。 这是一张蕴藏着死亡诅咒的椅子, 不是没有人不相信, 对此一笑了之, 但当他们故意坐上去试验后,都无一例外的意外身亡。 这把椅子现实生活中被保存在英国约克夏里斯克村博物馆里,而如今纯白地界的,威力只会更加恐怖。 把他这玩意端上来,不就是想让她坐上去吗 汪雀傻了。 夏琼云也慌了,她秀气的眉峰拧起,身子探过汪雀的空位置,拍拍崔左荆肩膀“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相信我。”崔左荆虽然这样说着,坐姿却没有之前那般轻松了,紧盯着台上, 一旦出现什么意外,他会立刻上去阻止。 夏琼云并不了解崔左荆的故事,但出于对少年实力的认同,选择了相信, 回到自己的座位。 “不过今晚我们要展示的可不是这个椅子的用法,在表演结束后,我会破除椅子加持在您身上的诅咒,大家可不忍心让这位美丽的小姐平白躺进坟墓里,对吧”魔术师说着玩笑般地话语,他对汪雀做了个请的手势,“如果愿意相信我的话,就坐在上面吧,它可能有点危险,可接下来的表演如果站着,会比较辛苦。” 汪雀没动。 她盯着魔术师,在对方碧色的眼中发现调笑的意味,魔术师再次伸出手,像个真正的绅士般,邀请她坐上去。 在进来马戏团之前,崔左荆和傅哲给队伍详细介绍了马戏团,小丑和怪博士是团长的左右手,而魔术师也是一直以来都待在马戏团里的人物,这三个人的实力小丑最强,剩下的两位因为能力的特殊性,也不容小觑。 她最终还是乖乖坐了上去。 平心而论,这坐着就是一把再平常不过的椅子,甚至还有点硌人,可满目狂热的观众和音乐灯光放大了所有感官,也放大了那些因为心理作用生出的恐惧和不安。 “好了,这位小姐使我们临时选出的观众,接下来我要为大家表演的,是将她催眠。” 催眠 队伍里有董征和傅哲两个精神能力者,更何况傅哲的能力还于此相关,汪雀对催眠的了解不少,被催眠的过程,其实就是意识世界被入侵,非常危险。 她暗叫一声不好,下意识地想要赶快离开,可就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了。 刚才魔术师邀请她上台时,也是用了类似的手段,控制了她的身体。 汪雀深吸口气稳住情绪,她默默呼唤那些小家伙们,苓音铃响起,却只能收到极其微弱的回应,近乎没有,就连那些会自动出现的透明虫,也不见踪影。 她的能力被压制了。 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她,在他们眼中,身着黑红洋装的少女端坐在巴斯比之椅上,面容中流露着掩不住的兴奋,作为幸运的被选中者,等待着配合魔术师的表演。 只有汪雀知道,她是被困在了这把椅子上,无法呼救,动弹不得。 她看到不远处观众席的第一排,崔左荆董征和夏琼云的身影,三人紧紧注意着她,坐姿紧绷,而维克多的身影消失不见,汪雀在不远处动物表演的队伍中发现了他。 白猫完美地混入了一群玩着彩球的动物中,他不会什么表演,但只用不断卖萌就能收获一尖叫,维克多两耳朝向汪雀所在的位置,不放过任何微小的动静,一旦有异动发生,绝对能最快赶到。 汪雀快跳到喉咙眼的心突然放下了。 有什么好怕的呢 相信他们,相信他们会在意外发生时及时伸出援手,也相信自己,有能力应对未知的危险。 她渐渐放松下来,魔术师察觉了她的变化,笑道“很好,看来我们美丽的小姐已经做好准备了,那么请安静,接下来我会用最神秘的催眠术,将她催眠,任何额外的声音都有可能会打断这一过程。” 魔术师的话就好像也带着魔力,音乐声停了,动物们也停在原地,观众席上的声音渐渐变小,最终鸦雀无声。 “好了小姐,我要开始了。” 魔术师从怀里掏出一枚略显破旧的黄铜怀表,他轻轻一按,啪的声表盖弹开,时间正指向九点整。 “时间是经受不住拍打的,只要你跟它保持良好的关系,它就可以做到你想做的任何事情。比如说,假定现在是上午九点,正是要开始上课的时间,你只要对时间稍声暗示一下,眨眼间时针就会转到一点半。” 魔术师的声音低沉回荡在耳边,怀表坠下,只靠一根细长的铜链挂在魔术师指间,不断左右摇晃着,秒针在忠诚的一格格跳动。 暗示 汪雀想着魔术师的话,却不知在思考的过程中,这一切已经在她脑中成型,刹那间,怀表像是疯了一样,骤然转到了一点半的位置。 “疯帽匠、三月兔和榛睡鼠在红皇后的音乐会上大声歌唱。” 穿着工装服的兔子和松鼠无声地蹦蹦跳跳上舞台,围在汪雀脚边,魔术师的声音继续响着,“他们刚唱完第一段,红皇后便大喊着他在糟蹋时间把他的头砍下来”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视线逐渐模糊,观众席、舞台、魔术师的手全都变成大片大片的色块,只有那轻轻摇摆的怀表,时针仍旧一下下跳动着。 “自打那次之后,时间就在也不听从要求了,永远,永远地停止在了六点钟” 时针转到了正下方的位置,在这一刻,表盘上所有的指针都停住了转动。 一切都被定格了。 永远的下午茶时间。 坠落。 一片混沌中就连坠落的失重感都不甚明显,汪雀轻轻落到草地上,又过了一会儿,才从迷蒙中睁开眼。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环视一周,她正躺在一片草地上,灌木被修剪成整齐的模样,不远处巍峨的宫殿耸立,一张典雅白的圆桌放在绿树的浓荫下,桌前坐了两个人,正在喝下午茶。 为首的是个红礼群的中年女人,她身量不高,微胖,接近五十岁,素颜的模样就像会在小区楼下高声谈着家长里短的大妈们,再普通不过,可举手投足的气质又将她和普通这二字泾渭分明地分隔开。 接近两米的魁梧男人在她身边,熟悉的身形和黑西装让汪雀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她曾在公馆大厅中第一次见到的小丑。 不过这时候,小丑脸上并没有化着可笑的妆容,离得太远看不太清样子,汪雀警惕地观察了一会儿,见这两人似乎无法看到自己,站起身,拍拍裙摆上的草屑,一步步走过去。 如果她想的不错,现在她已经被魔术师催眠,此情此景,只不过幻境罢了。 靠得足够近了,汪雀才发现桌上除了两人之外,还放着一本黑色封皮的厚书。 书的封皮上一个字都没有,只画着古老阵法的图案,质地是肉眼都能看到的颗粒的动物皮,汪雀抬眼,第一次看到的小丑的样子。 有点帅。 那种英俊并不来自眉眼和五官,或者说,那股刀锋般凝练锋利的气势,让他平平无奇的眉眼都如利刃出鞘,夺人心魄。 汪雀曾在崔左荆眼中看到过类似的东西。 “有那东西的下落了吗”女人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 “军团追击它到了复兴之矢,马上就要抓到时,有人召唤了它,失去了踪迹。”还不是小丑的小丑回答道“之后我们循着波动追过去,发现它被一个将死的女孩召唤,占据了她的身体,隐匿气息逃走了。” “继续去追,带一个盒子,一旦抓到就把它关在里面,再也不要放出来,将它出现过的所有区域封锁做成盒子和未感染者隔离,让利娜进去治疗所有被感染的人。”她说起话来出乎意料的干练,现在汪雀完全不觉得像个大妈了,她想了想,将手边的书推给小丑,“把死海文书也带着吧,如果遇到什么难以处理的事情,情况紧急就不必来请示我,听从预言的帮助。” 小丑捧起那本厚厚的书,点头道“是,殿下。” 封面上的古老阵法在他触到的那刻,发出隐约的红光。 殿下 萝洇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到身后传来少女的声音“呀,总算来了。” 汪雀回过头,许久未见的萝洇正站在她身后,松松绑着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她对汪雀笑道“对,她就是从前的皇后。” 从前的皇后汪雀再去看,却发现树荫下的圆桌已经不见了,整个花园里就剩下了她和萝洇。 萝洇手在空中抽出一张格子餐布,她铺在草地上,而后坐在上面,拍拍旁边的空位。 汪雀坐到她旁边。 “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虽然和萝洇只是第二次见面,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没有丁点不自在。 “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萝洇曲起膝盖,一只胳膊撑在上面,手托着脸颊,望着远处华美宫殿的尖塔,她长长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汪雀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她脑中依然想着之前听到的那些话,“复兴之矢”是纯白地界的一个特殊区域,而小丑和前皇后似乎在追捕某样东西,还让它给逃了。 而盒子似乎是可以人为制造的,至于最后皇后给小丑的那本“死海文书”,肯定也带着什么秘密。 ☆、195、难以自持 “对了,今天看到的东西记得帮我转告阿左哦, 他现在做梦太少了, 我不太方便到他那边去,就只能拜托你传话了。”萝洇道, “果然彼得潘里说的不错, 人长大之后,是会逐渐失去做梦的能力的。” 汪雀“好。” 见汪雀答应的那么爽利, 萝洇偏头看她“你就不怕我害你吗” “我相信你。”汪雀顿了顿, “你也是崔哥的队友。” 萝洇噗的一声笑了“队友又有什么关系呢朋友未必不会害你, 而敌人也可能会在危险的时候给你帮助,这个道理不用我讲给你听吧” “”天台上谈秋雨残忍缩回去的手又浮现在眼前,汪雀沉默了。 “好啦,不要纠结这些事情了。时间不多了,回去吧。”萝洇站起身,碧蓝如洗的天空逐渐暗了下去,巨大的表盘扭曲着出现在天上,指在六点钟的位置,俯视着汪雀。 咔哒 秒针艰难地颤动着,终于从十二的位置挣脱,再一次跳动。 眼前陡然模糊昏暗。 “对了, 送给你一样东西,可不要弄丢了哦。” 萝洇的声音成了汪雀对这一切最后的印象,一阵隆隆的轰鸣声后,观众们的呼声浪潮涌来。 汪雀睁开眼睛, 五颜六色的炫目灯光照在她脸上,让她下意识眯了下眼睛。 汪雀茫然的表情让观众们把更加热烈的掌声献给了魔术师,他不断朝着观众席鞠躬,汪雀不知道在自己和萝洇相见的那会儿功夫里,魔术师利用催眠对她做了什么,但见台下的崔左荆他们松了口气,也放下心来。 掌声中她接受了魔术师的感谢,被请下舞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还好吗”夏琼云问道。 “没事。”汪雀摇摇头,她已经没了再看表演的心思,胸口间似乎隔着个什么东西,汪雀伸手一摸,她脖子上不知何时,带了个挂坠。 挂坠是国际象棋中的“马”,汪雀摩挲着白色棋子的顶端,轻声问道,“这个东西是魔术师给我的吗” “不是。”崔左荆重新放松地陷入了椅子里,“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吧” 那就是萝洇给我的了。汪雀想着,压低声音在崔左荆耳边道“我见到萝洇了,她让我转告你一些事情。” 崔左荆神色一动,他拍拍董征,道“走,我们出去说。” 四人一猫离席,崔左荆直接带他们去了之前和小丑待着的准备室,将帷布拉上,崔左荆坐在箱子上“说吧,萝洇她怎么样了” 汪雀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了崔左荆。 她并没有告诉崔左荆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萝洇了,那次在天台下的见面,她说好了会帮萝洇保密。 “因为我几乎不做梦所以难找上我”崔左荆有一瞬错愕,随即意识到的确如此,他现在每天都是闭眼天黑睁眼天亮的,的确很久没做梦了。 怪不得萝洇只找了他那一次。 夏琼云听得心惊,她不曾了解崔左荆的过去和馄饨分裂者小队真正的目的,也能听出这些绝对是普通朝圣者无法接触的事情,满心疑惑,却一句都没有问。 夏琼云思路很清晰,现在她还在磨合期没有完全融入队伍,等再过一段时间,就算她不问,大家也会主动将事情告诉她的吧。 听汪雀说到“小丑在追捕的东西临时被一个小女孩召唤,占据了那个女孩的身体逃走了”,董征嘶了一声,霎时间将当年的大致情况补全了。 崔左荆“墨菲” “应该是。” 崔左荆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模因被皇后下令追捕,逃脱过程中受到真正的墨菲在临死前召唤,占据了她的身体成为“墨菲”,后来被赶来的小丑抓捕,关在了太空盒子里,而之前的那些感染者,已经全通过记忆清除医治了,甚至就连小丑都只知道有这么一个模因关在盒子里,不清楚它的具体模样。 而之后红皇后死去,被马戏团收留的小丑找回了关押墨菲的盒子,保存在马戏团中,把它当所一张底牌,等待合适的时机。 那么当年红皇后对墨菲的追捕到底源于什么只是单纯不希望它大规模的传染,感染整个纯白地界吗 没人知道。 “那本书是什么样子的”崔左荆更多的注意还在被叫做死海文书的书本上,现实中这是从死海西北基伯昆兰旷野的山洞发现的古代文献,但他在纯白地界还第一次听说这样一个名字。 汪雀尽力回忆“黑色的硬皮封面,像是动物皮的质地,很厚,没有书名,只画了一个看着很古老的阵法图案,在被碰到时会发出暗红色的光。” “那个图案是什么样的”崔左荆隐约感觉摸到了一点头绪。 汪雀看了一圈,从角落的小桌子上拿了一根眉笔,美术生的图像记忆能力让她很快画出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看着木板上熟悉的图案,维克多骤然色变,崔左荆喃喃道“是蠕虫之谜。” 董征“它不是现今皇后的继承人吗” 旋即他猛然想到墨菲的那句话 蠕虫之谜吗那只不过一个小偷罢了。 也就是说,在追捕墨菲的过程中,原本的死海文书盗取了墨菲的一部分能力,成为了现在的蠕虫之谜 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死海文书在红皇后口中应做预言作用,而蠕虫之谜不但可以控制生物,还能有诸如让傅哲灵魂破碎的能力了。 死海文书原本能做的,可能是“盗取”或者“复制”。 董征没有说出来,而是将想法通过拟南芥传给崔左荆,少年和他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再谈论那本书。 汪雀不知道墨菲和模因的事情,推不出什么线索,她掏出衣领里的挂坠“这个是做什么的呢” “既然是萝洇给你的,就好好收着吧。”崔左荆想着等回去之后得好好和傅哲商量一番,见马戏表演接近尾声了,道“等下你们这些成功拿到入场券的人会被带去小丑的商店,每人可以从里面选择一样商品拿走,一定好好做决定挑选最合适自己的。” 夏琼云“你不去吗” “我不在那24个名额之内,况且我找小丑还有其他的事情,叔叔会和你们一起。”崔左荆看向董征,董征知道,他口中其他的事情,是拿回感情。 少年眼中的狭促让他突然有些审判来临前的忐忑,很快就要到崔左荆给他答复的时刻了。 尽管这些日子里两人经常呆在一起做些亲密的举动,可少年更像是出于一种友好,单纯地配合他的欲望,崔左荆所有的反应里面,都不含着董征最想要的东西,总让他觉得有种失落的缺失。 他想要的不是拥抱不是亲吻,也不是更进一步的亲热,而是在这些行为中,蕴含的情谊。 “走吧。”崔左荆从箱子上下来,突然想到“对了,雀儿身上的诅咒是不是还在” “啊”高能太多,以至于汪雀差点忘了自己刚才坐着巴斯比之椅,她立刻紧张起来“好像是,那个魔术师说好了要帮我解除诅咒的。” “我带你去找他一趟吧。”维克多在汪雀脚边转了一圈,“阿左去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演出在一片盛大的欢呼中结束,维克多就要带着其他人出去,汪雀夏琼云跟在后面,董征却没有动。 夏琼云回头“” 董征抬了下手,示意她们先走。 夏琼云朝崔左荆那边瞟了一下,眼神微妙地走了。 准备室就剩下他们两个,崔左荆双手抱胸,仰头看他“干嘛” 董征本就站在崔左荆旁边,他又上前了一步,这下直接把崔左荆挤在了自己和箱子之间,几乎相互贴着了。 “磨磨蹭蹭的。”崔左荆朝下瞥了眼,两手向后抓住箱子的边缘,抬膝撞了董征一下,“看在今天情况特殊的份上,不追究你。” 董征仍然没动,他凝视着崔左荆,眼中有种近乎偏执的意味。 董征骨相很好,轮廓深,这其实是很有侵略性的模样,但由于董征一直以来都很内敛低调,到最近几个月他真正融入了纯白地界,这侵略性才主线显露出来,特别是现在,崔左荆被他怼在小角落里,自下而上的看他。 “唉行了行了。”少年率先服了软,他朝盖得严严实实地帷布看了眼,垂眸咳了一声,猛地一踮脚尖,仰头吻在董征唇上。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其实对崔左荆来说也没多少心理压力,两个人都亲过那么多次了,说不好意思就是矫情,他情绪很平静,可董征不一样。 纵然是假的,也让他难以自持。 他一下子揽住崔左荆的腰,迫切地加深了这个吻,崔左荆手绕到他后脑,扯了下他头发想让他别挤得那么紧,无奈没效果。 崔左荆也就不再努力,他手自然垂下搭在董征肩膀上,给董征一些最基本的回应。 他不太想让董征失望。 就好像一个孩子,你把他所有的努力都看在眼里,虽然最后不确定能不能得到美好的结果,但也不忍心让他彻底的失望,总要给一些力所能及的奖励。 小丑掀开帘子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小丑何等大风大浪没见过,饶是这样,也当场愣了。 他能看出崔左荆很在乎董征,但一直以为因为血契、队友或者惜才的关系,才 崔左荆余光瞥见有人进来,他拍拍董征后背,很轻松地从男人怀中挣脱,抬手擦了下嘴,轻轻踢了董征一脚。 “去吧。” 董征嗯了一声,纵然不舍,也只能在摸了摸崔左荆脸后,转身离开,去追维克多他们。 小丑侧身给他让路,等到董征身影消失在帷幕外,震惊至极的小丑终于开口“你们这” “所以我才急着拿回感情的。”崔左荆闭眼轻按太阳穴,道,“再这样不明不白地折腾下去,我们俩都会受不了的。” 小丑沉默片刻,他没有资格干涉崔左荆的私事,所有情绪汇聚起来,就是种复杂的难以置信而已。 在小丑眼中,崔左荆一直以来都是多年前那个稚气未脱的孩子,转眼间最看好的小孩谈了恋爱搁在那个家长身上,都不能一下子接受良好吧。 “我一直有好好保存着。”小丑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过来找崔左荆了,他解开小丑服的衣领,转身带着少年去后台,“过来吧。”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196、收回感情 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小酒吧。 崔左荆一眼便看到了那正摆放在柜子最上层的玻璃瓶,相比起它刚被收起的模样, 七彩流光的色泽暗淡了不少。 “我已经尽力保存了, 但它毕竟是你自己的东西,会自动回到你那里, 你应该也有所感觉, 现在留在我这边的就只剩下这些了。”小丑将瓶子拿下来放在吧台上。 “是。”崔左荆轻轻碰了下玻璃瓶,里面的流光有所感应, 迫切地贴着他手指的位置, 想要回去。 表演结束后观众们正在退场, 嘈杂的声音隐约传来,董征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商店里挑选东西了。 时隔一年,属于他的感情,终于要回来了。 崔左荆还清楚记得初回纯白地界时的感受,感情被生生抽离身体的痛苦,那时的他孤身一人带着维克多,满心只有复仇的执念,是多么冷漠啊。 他拿起瓶子,并没有急着打开,就简单地将它拿在手心里,道“对了, 你知道血契有什么解除的方法吗” “你被迫签订血契后,我立刻去打听,但结果和我当初从殿下那边知道的一样,只有图书馆才有办法。”小丑道, “要想解除血契,你们必须去图书馆一趟找管理员。” 崔左荆点点头,囚徒契约是纯白地界最本源的法则之一,自然不可能轻易解开,现在知道图书馆有办法,那得计划着去一趟了。 崔左荆想着,突然感到发顶似乎被摸了一下,触感奇奇怪怪的,他抬手按了下头顶,并没有什么东西。 旋即他意识到,是董征正在内核中央,触碰拟南芥。 小丑到一边脱下表演服,换上黑西装,他后背上有数不清的深刻伤疤,那是在逃离新皇后追杀时留下的。 流光一下下撞击着瓶壁想要出来,崔左荆深吸口气,手捏在瓶塞上,却一直没有用力。 是开始还是结束,将在下一刻尘埃落定。 小丑看出他的紧张“喝点什么吗” “给我点酒吧。” 小丑转身从柜子上拿了瓶伏特加,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从外面传来。 崔左荆和他同时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小酒吧是小丑的私人场所,可以直接到马戏团外面。 又是一声巨响,伴随着木头被劈碎的脆声,似乎有人在搞破坏。 有谁会想不开来找马戏团的麻烦呢 “我出去看看。”小丑眯了下眼,他从吧台后走出,取下挂在墙上的新月双刀,抬手躬腰,身影消失在重新垂下的幕帘外。 有小丑在,崔左荆一点也不担心,他凑上去闻了下瓶口,烈酒味扑面而来。 “叔叔肯定很喜欢。”崔左荆说着,仰头对瓶闷了一大口。 霎时间整个口腔和食道都好像被烈火灼烧,只剩下火辣辣的痛感,崔左荆重重将酒瓶放下,猛地拔开了塞着玻璃瓶的软木塞。 七彩流光蹿出,径直没入他眉心,就像当初它们被强行抽离时那样。 霎时间,那些比烈酒还要浓烈的感情,如干涸泉眼重新流淌一般,涌入他心头,几乎要将他灼伤。 咣当 玻璃瓶从手中跌落,在吧台上咕噜噜滚过,最后摔在木地板上。 董征抬起头。 他和崔左荆之间的囚徒链接,刚才被崔左荆单方面的强行切断了。 现在他能感知到对方的大致位置,但无法获知崔左荆的具体状况。 “董哥想要个什么样的道具呢”汪雀问道,她专心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这里面的东西比她之前进过的所有道具商店加起来都要多。 在表演结束和其他朝圣者汇合后,魔术师带着他们去了小丑的商店,按照规则,每一个获得入场券的人都能在里面选择一样商品作为奖励。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朝圣者关注着马戏团的动向,迫切地想要进来。 小丑的商店里,可全都是好东西啊。 这种难得的机缘,又有谁会错过呢 商店的样子很普通,是在马戏团后台用红布围起来的一片区域,壁上挂着很多动物的头颅和极具黑暗特色的装饰,而一排排柜台上,随便一个拿到外面都能引发轰动的珍惜道具被放置在各自的小隔间里,如果想要在不被追杀的情况下拿走,就必须解开隔间的谜题才行。 “选个趁手的武器吧。”董征按捺住心中的焦虑和忐忑,一点都看不出反常,道,“和你们比起来,我保命的手段还是有点少。” “是诶。”汪雀董临海和夏琼云的能力都可以直接用在战斗中,而董征虽能进行精神攻击,可如果对方不是智慧生物,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东西好多,可惜只能选一样。”汪雀拿起一把非常漂可以作为武器的扇子,仔细看过后不太舍得地放下。 夏琼云“正是因为只有一次机会,才会让人格外珍惜,不要乱选吧。” 三人一猫和其他朝圣者们在货架之间慢慢挑选,这时一个侏儒跑了过来,她找到白猫,对正在三层货架上扒拉银铃铛的维克多道“请问是维克多先生吗小丑先生说您的奖励他已经帮忙挑选好了,您现在方便跟我去拿吗” “小丑帮我选好了”维克多跳下柜台,有点好奇会是什么,以他现在的猫咪身体,能给他用的东西的确不多,事实上,刚才他一直在挑选适合董临海的道具。 董征“叔叔先去吧,我们自己来就可以。” 维克多想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了,便甩甩尾巴“好,那一会儿见。” 将整个商店转了一圈看过所有的商品,董征最终转回了某个货架旁,在一个装有一大块金属的隔间前站定。 根据旁边小卡片上的介绍,这是马戏团成员在一个陨石坑里偶然发现的,不属于目前已知的任何金属,但各项性质都绝佳,还有许多没有被探明的未知属性,很适合作为锻造的原材料制造武器。 那些现成的武器里都没有太适合他的,能不能用这种金属量身打造一个呢 形状不规则的金属安静的散发着银白光芒,大概有一个空调室外机那么大。商店里好东西实在太多了,朝圣者们大都选择了功效很厉害能直接使用的,像这种原材料少有人光顾,以至于金属木材和各种液体堆放的区域,只有董征一个人。 董征又转了一圈,最终打定了主意就是这个了。 他手掌按在隔间上,一个小暗格从中弹出,里面放着八颗外表看上去一模一样的金属球,而隔间的门上凹进去了一个圆形的卡槽,显然是要放进去某颗珠子。 没有任何提示。 董征将八颗珠子挨个拿起来观察,尤其注意掂量质量,很快发现它们无论外表和重量,全都一模一样,根本不可能分出来。 这要怎么办 没有提示,董征猜想应该要从里面选出不同的一个才行,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董征思索着,这些球每颗都有核桃大小,在他掌心沉甸甸滚动,相互碰撞发出清亮的脆声。 质量一样,形状和外表一样,听声音似乎也没什么不同,要怎么分别呢 有了 灵感到来有时只是一瞬间的事,董征将金属球放在货架上,像小时候玩陀螺一样,用恒定的力分别旋转。 很快八个球便一起旋转了,董征观察它们的转动情况,果然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金属球的密度不同,为了造成大小和质量一样的效果,那么密度大的球必定空心,在外半径相同的情况下,密度大的球内半径也大,转动惯量大,由e12j2可知,在相同外加力矩时,角加速度相对较小,会转得慢。 董征成功在八个金属球中挑出了密度异于其他的那一颗,按进了卡槽中。 咔哒一声,隔间的展览灯熄灭,示意他可以将东西取走了。 董征将手伸进去,试着搬了一下那一大块金属,发现它的质量比自己想象中要轻。 密度小,韧性和强度高的材料是最适合作为武器的,轻便还不会轻易损。 董征抱着那块空调室外机大小的金属,正想着难不成要一直抱着吗就感觉有人扯了扯他衣服下摆。 他低头,先前公馆见过的侏儒之一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指了指他怀里的金属,道“客人确定选择这件商品吗” “是。” 侏儒“那请跟我过来吧,这一块只是样品,您可以先放下,过会儿会有人帮忙拿的,真正的商品被小丑先生放在了仓库,还请您跟我来过目。” 这一块是样品 董征有些惊讶,如果这么一大块都是样品,那真正的金属到底有多大 他将金属放回隔间,跟在侏儒身后。 一片空洞纯白中,黑色的铁轨在不远处,成了这片空间中唯一的颜色,无尽列车不见踪影,一年之前,小丑就是在这里,迎接了偷渡回来的崔左荆。 大红色的帷布自身后垂下,小丑向前走了两步,不放过安静周遭的丁点声音。 唰 鞭梢从颈侧抽过,小丑抬起手臂,紧贴在小臂外侧的弯刀轻而易举地挡住了这一击偷袭,金属刮擦“噌”得溅出火花。 黑色作战服的少年从天而降,落在了小丑面前。 一条蛇从他领口探出头,对着小丑吐出猩红的蛇信,唐疾轻轻一甩九节鞭,鞭梢便抽出声破空的炸响。 “好久不见了啊。”唐疾笑着挥手,向小丑打招呼,可那笑意并未进入眼底,根本掩不住其中嗜血的癫狂。 纵然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唐疾仍然记得那天,他所效忠的殿下将尖刀刺入那个只会喊“砍下他的头”的老女人心脏,而作为红皇后心腹的小丑,以一己之力从继承人们和一整个暗杀军团的追击中逃脱。 用溃烂的手脚从地狱中一点点爬出来,最终一路成为殿下亲信的他自以为足够强大,却在与小丑的对抗中连十个回合都没能撑到,差点死在那一双弯刀之下。 ☆、197、认清感情 唐疾永远不会忘记大雨中,军团即将赶到, 那个浑身浴血的男人一步步走向倒在地上无力爬起的他, 一脚重重踩在他胸口上,刽子手般高高举起弯刀 仿佛又听到已经死去的女人在刺耳喊叫。 砍下他的头 但他终究没有死, 在还没有将所有人踩在脚下, 成为最强的战士之前,他怎么能死呢 唐疾眯起眼睛, 他打量着那可笑的妆容, 朝着方才小丑走出的幕帘抬抬下巴, 道“崔左荆在里面吧” “我不可能让你带走他。”小丑盯着面前不远处的少年,过去了那么久,唐疾仍然是初见的模样,看来皇后当初永葆青春的愿望,也作用在了她的追随者们身上。 “是吗” 话音还未落下,少年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小丑双臂在身前交叉,霎时间挡住了突然出现在身前的鞭子,巨大的冲击力自刀面传到双臂,小丑肌肉绷紧,直接将衬衣从缝线撑开, 他非但没后退,反而猛地向前跨了一大步,刀尖上挑 刺啦 衣角被斩断,飘落在地, 唐疾速度很快,移动中几乎拖出残影,但这对小丑来说根本没用,不论唐疾挪到何处,只要还在这一方战场上,就绝对逃不过他的刀锋。 这是他身为戮者的自信。 戮者,并不是某个特定的能力,它代表着一类人,一类拥有超强攻击性能力的人。 每一个戮者都是注定会站在巅峰的战士,崔左荆可以让任何在他手中的东西变成最锋利坚固的武器,而小丑则能进行锁定,只要被锁定的人,就一定会被他杀死。 这也是为什么在小丑作为清洗者的新手区域,从来没有人能成功从血夜中逃脱。 “别天真了,你知道不会是我的对手的。”小丑漠然道,“不想死在这儿的话,就赶快滚。” 唐疾轻盈落地,淬了毒的鞭梢闪着诡异的光泽,他盯着小丑脸上血红色的笑唇,缓缓露出一个扭曲的狞笑“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 空气中逐渐酝酿起潮湿的水汽,小丑也没期望能把不速之客说走,崔左荆还在里面收回感情,需要人看护,他不再浪费时间,握紧刀柄,朝着黑衣少年冲去。 锃 刀刃和鞭子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一时间乒乒乓乓不绝于耳,几乎连成一阵声幕,纯白空间中,就只能看到两道残影交织在一起,猛然分开又重重地相撞。 身形挪动带起的厉风将帷布的一角掀开,转瞬间两人便交手了几十个回合,突然伴随着一声崩裂的巨响,黑色的身影直接从空中倒飞出去,导弹般直直砸在了地上 少年手臂腿上全是血痕,黑色作战服看不出浸了血,但明显湿了一大片。 小丑跟在他身后重重落地,体重带来的恐怖冲击力几乎将地面砸出一个坑,他爆喝一声,唰得便骤然冲到了还未爬起来的唐疾身前 唐疾瞳孔猛缩,猛地蹬地就要翻身躲开 砰 并不是刀割开人体的声响,一把纸伞挡在了刀锋和唐疾之间。 一滴冰凉的雨徐徐落下,带来刺骨的寒意。 伞在女孩手中一转,伞面柔柔地将弯刀侧推开,能看到内侧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血指印。常慧撑伞站在唐疾身前,腕间挂着银镯,她抬手拢了下齐耳的短发,对小丑微笑道“干嘛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呢” 雨逐渐大了,落在身上直叫人打寒战,唐疾捂着受伤的手臂站起身,咧开一个在他脸上很少见的正常笑容。 白色皮毛的小兽在唐疾脚下嗅了嗅,很嫌弃地跳到常慧肩膀上,用八条尾巴对着他。 “是你们先招惹我的。”小丑甩去刀上的血迹,他似乎有些顾忌常慧,这透骨雨水中携带的邪意让他从心底里不舒服。 伞将常慧从这可怖的雨幕中保护起来,她微微仰头望着小丑,轻声道“可最优秀的战士,不应该只在乎眼前呢,还是赶快去看看我们的小黑山羊吧。” 小丑骤然色变,他猛然意识到,自他出来后,至始至终就没有听到崔左荆的声音。 他握紧手中的刀,一步步向后退,冷声道“你们应该盼着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常慧不答,只是微笑,那是她一贯柔和的笑容。 雨仍然下,很快把小丑肩头和头发打湿,他退回了帷布前,最后看了雨中伞下的女孩和少年,用力将其掀起钻了进去。 常慧收回视线,转身对略显狼狈的唐疾道“走吧。” “”伤口的疼痛反倒让他愈加兴奋,唐疾没有理会正埋头在伤口间吸血的蛇,“你又救了我一次。” “我不想救你第三次了。”常慧轻叹一声,望着看不到尽头的铁轨,率先迈开脚步。 唐疾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把心中所想讲出来,他向来随心所欲无法无天,可每当在这女孩面前,却像被束缚住了手脚,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他有点讨厌这种感觉,却又不舍得像以往那样,将常慧杀掉。 真伤脑筋啊。 雨给他的感觉实在太差了,唐疾赶紧跟上,蹭了把常慧的伞“计划顺利吗” 他虽然疯癫,但脑子没坏,当然不会在明知不是小丑对手的情况下贸然找死,一切都是为了争取时间罢了。 常慧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当然。” “阿左”小丑大喊着回到小酒吧,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玻璃瓶和崔左荆。 他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常慧一定趁着他和唐疾交手时偷偷来过了,他大步窜上前就要将少年扶起,就听到崔左荆痛苦地一声。 没事 小丑脚步顿住了。 崔左荆咬着牙撑起身子,积累了整整一年的感情,才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悲伤、快乐、痛苦、愤怒、欢愉重重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冲垮。 还有那根本无法言说的爱意。 那是他从未想过的感觉,竟然竟然会有这么热烈。 “还好吗” 崔左荆勉强点点头,突然感觉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了手背上。 那是他的眼泪。 更多的泪接连不断落下,很快就将他手背打湿了,崔左荆翻身靠坐在吧台上,抬手遮住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小丑在他身边蹲下,手中的刀还在滴着血,他欲言又止,非常急切地想要知道常慧做了什么,却又无法在这时开口。 他只能把一只手搭在崔左荆肩膀上,但少年此时此刻需要的,好像并不是安慰。 崔左荆一直没有发出声音,他眼泪控制不住地流,那些激荡而矛盾的悲欢喜乐在心中翻涌成最复杂的味道,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平息下来,重新扎根于他灵魂之中。 只剩下一种感情,非但没有沉寂,反而愈演愈烈。 为什么没有在他告白偷亲的时候直接一巴掌扇过去为什么海姆达尔花园的秋千上,被董征一说就同意了他的追求为什么害怕而时候会第一时间想到和他一起睡为什么那天血夜,会享受董征最后的所作所为 崔左荆才知道,他对董征的那些默许,到底出于什么。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 是那时候吗白雪皑皑的峭壁上,男人跪在他身前,汹涌滚出的热泪融化了参杂了艾伦鲜血的冰雪,哑声说他把艾伦弄丢了。那眼泪落在他指尖,几乎要将他灼伤。 或者是被困注水房间马上就要淹死,饱受精神折磨时,那股没入心间的清凉 还是在更早的时候 玩偶之家里玩bck jack出千被他抓个正着压在床上,那伸进衣襟里摸牌的手,雨夜里谈心时对方流露出的些许脆弱;美苏争霸时擦过耳尖的唇角;黄昏岛地下洞穴中,董征为帮他挡住一击刺穿在尖锐石柱上的身体,两人在阴暗沼泽中面对海德拉的完美配合;被董征第一次亲吻,听到告白的慌乱无措,还有那无法表述的异样感一切的一切,在他眼前往复闪现。 崔左荆用力擦去眼泪,终于扶着吧台站起来。 “情况怎么样”他吸了吸鼻子,红着眼朝帷幕看去。 “是j。”小丑也不清楚唐疾的名字,又或者说他知道唐疾还作为朝圣者时的姓名,却不想再提起。 崔左荆感觉到空气中的潮湿和不正常的冷意,顿了下,问“常慧也来了吗” “是,在j拖住我的时候她应该进来过一趟,你没有看到她吗” 崔左荆摇摇头,当时他正在被失而复得的感情冲击,闭着眼躬身蜷缩着跪在地上,完全没注意周围的情况。 手腕内侧的封印正隐隐发着光芒,崔左荆按在上面,时间力量正因为感情的回归波动,但也不算异样。 小丑皱起眉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常慧一直想要和你做交易。” “是,她看中了我想要除掉皇后,改变着一切的。”崔左荆看着渐渐平静下来,但也只是看起来平静多了。 “她刚才绝对进来了,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不然也不会专门让唐疾拖延时间了。” “我这边好像真没出什么问题。”崔左荆环视一周,“会不会是你丢了东西她目标是我的话,我现在就不应该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丢东西小丑打量四周,他知道酒吧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才一直没有注意周围的。 给维克多特地准备的罐头还在吧台上,海报贴在原处,沙发上换下来的衣服也没动 等等 小丑神色一凛,那原本放在酒柜第二层的八个盒子,少了一个 647547956群号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198、生命意义 “盒子不见了。”他低声道。 “什么盒子” “收容模因的太空盒子。”原本放着太空盒子的地方被一个相同色调的盒子取代,看着很像, 小丑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 “常慧想要取走模因。” “啊,不过很可惜, 他们晚了一步。”崔左荆闻言放下心来, “董征和我说了,那个模因叫做墨菲, 现在在他的脑子里, 已经很成功的把我给传染了, 你马戏团里的人估计也都没能幸免。” “幸好提前了一步。”小丑将替换过来的盒子拿在手里,“这个主意,估计是蠕虫之谜提出来的。” 崔左荆“它想要墨菲剩余的力量吗” 小丑有些诧异“是的,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当年发生那些事的时候,你还没来纯白地界吧” “萝洇告诉我的。”崔左荆没有隐瞒,他抄起伏特加,又闷头灌了一口,差点被呛得再流出眼泪来,“如果拿走的只是盒子,那就没大问题了。” 小丑颔首,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也是在这时,小丑发觉,解除封印后崔左荆真的长高了不少,再也不是那个只到他胸口间的十六岁孩子了。 过了一会儿, 崔左荆搓搓脸,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显然有些上头了。 胸中的情绪是那样强烈,无法抑制,无法忍受,他现在特别特别特别想要看到那个人。 也不想再忍了。 “董征他在哪儿” 维克多跟在侏儒身后,观众们已经全部离开了,工作人员们忙碌地收拾着场地,将动物演员们带回后台,大家都在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维克多从帷布下钻进去,魔术师正在里面换装,他摘下了高礼帽,一条手臂被拆卸下来放在腿上,另一只拿着刷子沾着松香油涂抹在上面。他旁边的箱子打开,里面放着许许多多木偶的四肢零件,摘下白手套后,他腕间的球状关节便露在了外面。 维克多停住脚步,爪子碰了碰魔术师裤脚,在对方注意看他时,道“先生,有时间能帮我朋友接触一下巴斯比椅子的诅咒吗” “那位小姐啊。”魔术师想起来了,他弯腰摸摸维克多脑袋,笑道“不好意思,当时忘记了,我马上就去。” 幕帘后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魔术师走了出来,细细的丝线系在关节处,只有在白色灯光下才能看出隐约的反光,他问过维克多现在汪雀的位置,去找她了。 上一次来到马戏团维克多还处在人形,魔术师并未认出现在的白猫曾经见过,维克多也没有多说,确定汪雀会没事后,继续跟在侏儒身后。 他被带到了一间和马戏团其他地方风格都不一样的房间。 明亮却不刺眼的白色灯光,一尘不染的设备和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道,维克多一进门便知道这是一间手术室,没有地方比这更让他熟悉了,十八岁他以优秀的成绩考入莫斯科国立谢东诺夫医学院临床医学系,从那之后,在手术台上待了整整二十五年。 浑身缠满绷带的博士站在那里,低声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维克多一步步走过去,手术台上正躺着一个人,他被炸掉了腰部以下的半边身体,但仍旧痛苦的活着。 无影灯照在他灰白的脸和涣散的瞳孔中,医疗仪器上显示着各项生命体征,维克多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除非天神下凡,否则以现代医学的能力,这人很难救活。 他从不说绝不,在彻底宣告死亡之前,作为医生维克多不会放弃任何可能的生的希望。 “他想要活着,就算变成怪物也无所谓。” 博士说着,打开了一旁的冰柜,液氮汽化散出白雾,淡蓝色的口罩遮住博士大半张脸,只能看到露出的两只眼睛,冷酷无情。 冰柜里是一只白马无头的身体。 “他会是个好演员的。”博士喃喃道。 “你要给他移植这东西”维克多盯着那人已经被清理干净的创口,断开的大动脉非常精密的同体外导管连接构成血液循环回路,重要内脏也安稳待在腹腔中,随着心脏一下下的轻轻跳动。 没有任何维生装置,没有输血稳定血压,也没有严格消毒,甚至让他一只猫进来了,一切自信和严重不规范操作都源于博士的能力,名为不要死。 在他的手术台上,绝对不会出现因为伤势过重而死亡的病人,就算想死也死不了。 畸形秀演员很多都是被改造成那副模样,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受了伤,同意博士拯救他们的生命,却无从选择活过来后,会以什么样子存在。 “你这样,难道不会有罪恶感吗”维克多低声道,“他醒来看到那样的自己,会宁愿根本没向你提出请求吧。” “我不像你,我只会觉得这样很有趣。”博士将马的身体搬上手术台,标记着每一根血管和神经应该对应的位置,“所以我从不自称为医生。” 他顿了顿,看向维克多,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兴奋“看着一个个全新的生物在手中诞生,简直就像造物主一样快乐啊。” 维克多不说话,他静静盯着博士,博士在他琥珀色的眼瞳中清楚看到了不赞同和严厉的谴责。 博士笑了,他拿着手术钳,蹲下身摸了摸维克多的脑袋,歪头问道“那么你想做什么眼睁睁看着他去死这样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他那么不想死,你有什么资格剥夺他活下去的资格” 他冷笑一声,站起身,指指手术台上,专门为维克多准备的位置。 “来帮忙吧。” 维克多听着手术钳相互碰撞的声响,终于还是跳了上去。 皮,肉,骨骼,血管,神经,内脏。 一切都再一次重现在维克多眼前,他上一次在手术台上看到这些,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他现在只是一只猫,无法真正帮上什么,只能站在一边看,同时提醒从未接受过系统医疗学习的博士,血管不能这样缝合。 当然博士是不会听的,有能力在身,就算他像缝衣服那样粗糙的缝合,也不会破裂。 维克多看得额角突突直跳,这要是他的学生,早就被他赶出教室了。 手术台上的男人已经陷入了麻醉昏迷,白马的身体逐渐和他的缝合在一起,维克多回想起他曾做过的许多次手术,病人躺在他的手术台上,无影灯下,有人生,有人死。 要是自己也有这样的能力就好了,就不会有那么多次无力地放下器具,从手术室里走出,对外面焦急等待的亲属沉痛摇头了。 维克多没有看博士的操作,他盯着病人惨白的脸和残缺的身体,鼻腔中充斥着血腥气息,那个久违的问题又一次地浮现。 生命是什么 第一次坐在谢东诺夫学院明亮的教室里时,那位须发皆白的老教授对台下年轻的学生们提出这样的问题。 更早的时候,在西伯利亚的松林里和父亲砍柴,看到雪地里被冻僵的鸟儿时,维克多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 生命到底是什么 他想了整整四十年,在产房外听女儿降生时的第一声啼哭,送走了意外离世的父亲,看过无数悲欢离合,最终迎来了自己的死亡。 一直都没有答案。 之后他来到这死后的世界,无论作为精准操刀的资深外科医生,还是拥有医疗系能力的朝圣者,维克多在纯白地界毫无悬念地成了最受欢迎的那一类人,面对无数队伍伸来的橄榄枝,他选中了一个一点也不起眼的小队,让人大跌眼镜。 那里面有一个不太严谨的德国人,一个弱不禁风的数学老师,还有个只有十六岁的懦弱孩子。 他在9区带上鸟嘴面具,成为瘟疫医生,用能力和绝佳的专业水平拯救了很多盒子中受伤的朝圣者,是午茶会小队最坚实的后盾。 他在宫殿走廊上被午夜拦住变成了一只猫,和崔左荆离开纯白地界,成了永不长大的少年养的一只猫。 猫咪的身体渐渐老去,苍老年迈的身体让他行动困难,思维混乱,直到少年抱着他再一次回到纯白地界。 他又活过来了。 他们认识了新的朋友,找回了过去的挚友,心中一直怀揣着不灭的梦想和渴望。他在玩偶之家里被潘一掌拍碎了全身筋骨,濒死时冲破第一道封印,真正获得了“身体”的力量。 但维克多一直没有明白,生命到底是什么。 都说只有在生死边缘上走过,才能体悟生命的真谛,他来来回回走过那么多次,死去,活过来,频临死去,又再一次活下去。 可还是不懂。 维克多逐渐意识到,他可能永远也找不到答案,因为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确切的回答。 眼前渐渐模糊,只剩下了男人紧闭的双眼,在麻醉前的涣散中,这里面闪烁着的,仍是拼命想要活下去的渴望。 淡淡的紫色光芒从白猫身上冒出。 思绪骤然回到了十八岁的夏天。 “维克多弗拉基米尔莫洛佐夫。”台上的老教授盯着手忙脚乱站起来的青年,望着他带着慌乱的紫罗兰色眼瞳,问道,“你认为生命是什么” 还互不相识的同学齐刷刷盯着这开学第一天就被点起来的倒霉蛋,带着好看戏的表情,安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不知道,老师。”支吾几声后,维克多听见自己年轻的声音穿透时间在三十八年后响起,不同于教授标准的莫斯科口音,他的发音里似乎能听到西伯利亚最深处松林里风雪的呼啸,以及那曾经被他掩埋在雪地里,冻僵鸟儿的哀鸣。 “我还没法回答这么深奥的问题但我觉得,它是不能被定义的。” 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199、心意相通 光芒骤然将白猫整个淹没。 强烈的能量波动从那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哗啦啦将托盘冲下手术台, 各种型号的止血钳和手术刀跌落一地, 无菌布被吹开。博士后退一步,抬起手挡住脸, 掩盖在口罩下的唇角扬起一抹笑容。 而手术台上, 男人残缺的身体奇迹般地重新生长,胯骨, 股骨, 再覆上血管神经, 肌肉组织和皮肤,一层层出现,仿佛上帝造人的第六日重现。 无影灯灯泡啪地接连破碎,灯光不稳地闪烁后最终熄灭,白猫趴着的小平台直接被压塌掉在地上,猫咪地身体无力滚了两下,旋即被更加明亮的紫色光芒吞没。 博士赶忙后退到角落里,他盯着维克多和手术台上已经重新获得了完整身体的男人,忍不住道“身体主人的力量给你治疗,真是便宜你了。” 数月前时之迷宫中鹿小姐给予的祝福印记在额头上发亮,白猫的身体逐渐拉长, 刺目光晕中,能隐隐约约看出个人形。 整个手术室都不能幸免于难,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就没有还在原来地方的了,等了三四分钟, 能量波动终于逐渐微弱,随着光芒的衰减,渐渐平息。 “呼。” 博士长长舒了口气,他摘下口罩和手套扔进垃圾桶,脱下手术服,露出的脖颈和手上全都裹着一层绷带。他远远看了倒在地上的高大男人一眼,喃喃道,“这个年头,想要送礼物也不容易啊。” “好久不见。” 他对这个上次来这儿时,借用他手术室救了两个朝圣者的俄罗斯男人笑了下,转身拉开手术室紧闭的门,走了出去。 “好了,”博士对等在门口的侏儒说,“叫他朋友把他弄走吧,记得要点维修费。” 董征看着面前的一大块金属,陷入了沉思。 侏儒仰着头,都快把脖子坳断了也没法看到这块金属的最上端,她只得拍拍它,道“先生,它现在是您的了。” 董征“” 可他要怎么带走呢 知道他的困扰,侏儒道“客人不用担心,商品我们会帮忙带到您那里的。” “那就好,麻烦你们了。”董征看着马戏团的仓库,许多拿到外面都能引发哄抢的珍贵道具被随便堆放在角落里,落了许多灰尘。 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事实上,董征满心都是崔左荆,这个时候,少年应该应该已经拿回感情了吧。 那么他会给出怎样的回答呢 不知道崔左荆会什么时候找过来,不如主动出击,也好过惴惴不安地等待。 谢过侏儒,离开仓库,董征朝感应中崔左荆的位置摸索着走去。 没过多久,董征收到了崔左荆通过囚徒契约传来的消息。 他想要见他。 步履匆匆地找到崔左荆所在的地方,在马戏团后台的挺偏僻的一处,董征一路走来都没看到多少人影。随着观众的离去热闹也随之不见,周遭的过于安静,让无处不在的大红色厚重帷布显得有些恐怖。 董征停住脚步,左右看了一圈都没能发现少年的踪迹,他没有立刻用囚徒感应,而是慢慢地寻找。 会在哪里呢 突然,一双手从背后捂住了他的眼睛。 董征立刻顿住,不再往前走,那手的掌心里有些微潮湿的汗意,温度和大小都是董征再熟悉不过的。 他曾无数次握住这一双手,带血的,沾满灰尘和泥土的,因为受伤而微微颤抖的,藏在被子里暖和的,兴奋时用力抓住床单的胸腔中强行平静的心在这一刻再也不受控制,狂跳起来。 他没有动,崔左荆也是,他比董征要矮一些,需要抬着手才行,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周遭安静地似乎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过了许久,又或者根本没有多久,在董征身后的少年上前一步,贴上他后背,胸膛紧靠着他,而温热的呼吸打在后领的皮肤上,紧接着,一个吻落在颈侧。 唇贴上来时轻得像飘落的春樱,在不易察觉地颤抖。 一切都有了答案。 董征骤然转过去,盖在他眼睛上的手垂下,滑落在他肩膀上,紧紧抓着。董征低头,吻住了他一直在找寻的少年。 唇舌纠缠间带着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酒香馥郁,董征知道,那是崔左荆失而复得的感情,这再也不是少年单纯为了满足他公事公办般的回应,而是两人情投意合的亲昵。 他揽着崔左荆后背,手滑到他腰间,但这个动作却无关情欲,只想紧紧将他抱在怀里,再也不松开。 现在,就算没有情感链接,董征也能亲身感受到,来自崔左荆的强烈爱意。 他竟然真的也喜欢他。 少年闭着眼睛吻他,前所未有的认真,他指尖轻蹭着董征鬓角,周围的一切在此时都不再重要了,什么皇后的阴谋,纯白地界的秘密,不知道要怎么解除的两道封印,结束血契的方法都已经不重要。 他现在就只想为那堵在胸口间的感情找个出口宣泄。 所有的心意和告白,都融化在这个炽热而激烈的吻里,不需要多余的言语。 “咳咳咳” 突然间,崔左荆猛地偏开头,不住地咳嗽。 他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他抬手捂着嘴,也是在这时,董征终于清楚地看清崔左荆的样子,他面色骤然一变,抓住崔左荆手臂近乎质问的高声问道“你眼睛怎么回事” 崔左荆带了一块白色纱布做成的眼罩,将右眼严严实实遮盖,董征骤然有了不好的猜测,如果他没记错,当初崔左荆用自己的感情换取了500积分,而他将感情取回来,是不是也需要支付一定的报酬 队伍在来马戏团之前花了不少积分在海姆达尔里购买道具,只留了能保证每个人不会被血夜清除的数量,肯定是拿不出多余的500点的。 如果用别的东西换回了感情 比如一只眼睛 崔左荆微微张着嘴喘息着,没有理会董征的问题,他凝望着面前的男人,左眼中带着蜜似的笑意,闪亮得宛若里面盛了一池星星。 他更加用力地拦住董征脖颈,凑上去想要再次亲吻他。 董征却躲开了,他抓着少年手臂用力晃了下,再次问道“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事。”崔左荆不怎么在意地抬手摸了下眼罩,不太习惯又不想让董征看出来的样子,他抱着董征紧贴在他身上,抬头笑着问,“我的感情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董征怎么可能高兴,一腔热血被迫冷静下来,他轻轻去碰眼罩,根本不敢用力,纱布在指尖留下粗糙的质感,董征简直不敢想象在这下面,是怎样的情况。 “你用眼睛换了感情,是吗” 崔左荆不说话,一直注视着董征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董征没有错过,他神色骤然严厉起来,几乎命令道“换回去。” 崔左荆疑惑“为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的回答吗” “如果必须以伤害你为代价,我宁愿不要。” 两人沉默地对视,这是一场无形的角力,谁都不愿意让步,崔左荆好不容易重新感受到失而复得的感情,认清自己的内心,怎么可能现在就把感情还回去 “我不要。” 董征摸摸他侧脸“听话,换回去,问问小丑还愿不愿意用别的东西交换,只要我出得起,我什么都可以付出。” 崔左荆声音很轻“可那样的话,你可能就要再等好久了。” “我等得起,也愿意等。”董征坚定道,“听话阿左,把眼睛拿回来。” 崔左荆定定地看着他,用眼神表示“我不”。 董征也分毫不让,两人僵持着,原本旖旎的氛围逐渐漫上味。 崔左荆盯着董征,突然噗地笑出了声。 少年一把扯下眼罩,松紧带弹在手指上有点痛,但他完全没工夫在意,他右眼中闪着晶亮的水光,连乌黑的睫毛都濡湿了。 “骗你的。”崔左荆声音很轻,带着些微哽咽,眼罩从他指间掉在地上,他踮起脚尖,重新吻上董征下巴。 这是他对董征最后的考验。 他喜欢的人果然从不会让他失望。 想象中的残酷景象并未出现,眼罩下少年眼眸一如既往的明亮。 “你吓死我了。”高悬的心终于落下,董征松了口气,拨开崔左荆额发,在他额头落下一吻,而后滑落在右眼上。 他尝到了微咸的滋味,却不带苦涩。 少年眼中蕴着湿润,他将董征一把推到墙上,再次贴上去将对方困在身体和墙壁之间,压着男人胸膛,认真道“做吧。” “什么”董征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在这里吗” “对。”崔左荆伸手去解董征衣服扣子,他手有点抖动作不太准确,试了几下都没能成功,啧了一声,直接刺啦一声将董征西装里的白衬衣扯开。 他等不及了,他现在前所未有地渴望着一些更加亲密的接触,更加深入地了解面前的人。 董征将少年的手按住在胸膛上,不让他做出更多出格的举动,轻声道“等回家好吗” 不是责怪,不是呵斥,也不是命令,而是在温柔地征求他的意见。 那样视若珍宝般的温柔。 眼泪一瞬间流了出来,苦苦维持的表情一下子崩塌,崔左荆低下头,额头顶在董征胸口上,用力咬着下唇,哽咽道“我只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一整年来的所有爱意突然爆发出来,这原本应该是细水长流般绵长奇妙的感情,变得剧烈到难以招架。 崔左荆忍不住想,如果他当初没有将感情交换给小丑,那他和董征之间,会不会有一场奇妙的相互试探和暗恋 可是没有如果。 “我知道。”董征轻拍着崔左荆后背,他眼中也忍不住泛起潮湿,他温柔地擦去少年脸上的泪痕,轻声道,“等回去之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可是你说的。”崔左荆将鼻涕不客气地抹在了董征衣服上,他眨眨眼,抓住董征的手,坚定地和他十指相扣。 “那去找叔叔他们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作者狂仔送来的十个礼花,让我们恭喜这一对新人 啪叽啪叽啪鼓掌 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200、一起回家 “这样就好了吗” 汪雀站在魔术师身前,睁开眼睛, 看看自己的双手, 完全没有感觉任何异样。 “是的,这样就可以了。”帮她解除了巴斯比之椅诅咒的魔术师就要重新戴上放在一边的高礼帽, 突然间仿佛听到了什么, 侧头凝神细听。 “两位小姐,我想那位名叫维克多的先生需要您们过去一趟。” “叔叔”汪雀闻言一怔, 叔叔不是去拿小丑专门给他准备的礼物吗难不成出了什么事情 “他在哪里”相比起汪雀一瞬间的慌乱, 夏琼云冷静得多。 侏儒此时恰跑进商店, 他找了一圈,看到了货架之间的汪雀她们“两位小姐,请跟我过来一趟吧。” 汪雀去看魔术师,对方对她露出个魅力十足的迷人微笑,耸了下肩膀,表示不是他干的。 “走吧。”夏琼云拎着一盏造型相当复古的提灯,心念一动,灯便化作了一道手背上的纹饰,汪雀也用同样的方法收起麻布做成的人形娃娃。 这是品质达到一定等级的道具才拥有的功能,它们可以以纹饰的形态时刻在主人身上,免了很多携带的麻烦。 一路无言, 她们步履匆匆,汪雀忍不住问侏儒维克多到底怎么了,侏儒答不上来,只说他就是个带路的。 马戏团的后台比想象中大得多, 掀开数不清的帷幕,绕过不同的房间,侏儒终于在一扇不甚寻常的门前停住了脚步“请进吧。” 夏琼云敏锐看到走廊转角处一闪而过的白色衣角,看上去像是白大褂。 汪雀推门进去,手术室里一片狼藉,看着就很昂贵的电子仪器刺啦啦冒着火花摔在地上,到处都是器械和碎片。 手术台上躺着个赤身的男人,一匹没有头的马倒在地上。 维克多在哪里 松糕底皮鞋碰到金属托盘,发出乓啷声响,汪雀小心翼翼地绕到另一边,看到了倒在地上,被手术台遮挡住的男人。 他有着铂金色的发,身材十分高大健壮,穿着简单的衬衣黑裤,立体深刻的面容显露出纯正的南斯拉夫血统,鼻梁到山根的笔直线条仿佛刀刻,眼角的皱纹和唇边的法令纹,都告诉旁人,他已经不再年轻了,可正因如此,时光在他身上留下的韵味才沉淀的十足浓厚。 汪雀顿住脚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男人双眸紧闭,一动不动,像是晕过去了,他的眉心处,小小的鹿角纹饰一闪而过。 “叔叔” 汪雀听到自己艰难却惊喜的声音。 夏琼云立刻看向她,眼中是无法掩饰的诧异,她对维克多的了解仅限于董临海的召唤兽,根本没有把眼前的中年男人和白猫联系在一起,听到汪雀这样喊他,还以为听错了。 什么情况这是维克多吗 召唤兽可以变成人形那为什么她之前从未听说过 汪雀赶忙跑到男人身边蹲下,她伸出手,探了探他鼻息。 气息悠长,没有太大事。 叔叔在被午夜诅咒变成猫之前,是个四十多岁的俄罗斯人,虽然能力无法直接用于战斗,在午茶会小队中定位为医生,但由于身体强壮,也是个相当强力的战斗单位。 眼前的男人模样和她所知道的维克多完全吻合,汪雀心中仍抱着最后的不确定,轻轻推了推男人肩膀。 维克多睁开眼睛。 手术室的天花板映入眼帘,他手指动了动,碰到了一把掉在旁边的手术钳。 “我没事。”他听到汪雀在叫自己,以为正肚皮朝上四爪朝天的躺着,下意识地想要翻身起来。 维克多刚刚一动,就觉得不对劲了,身体根本没有往常那么灵活,而且感觉不到用于平衡的尾巴的存在了。 尾巴呢 怎么回事 维克多难以置信地抬起手,看到了一双属于人类的手。 他立刻撑起身子低下头,那双罕有的紫罗兰色眼睛中映出成年男人的身体,腕上的钢表,深蓝色衬衣和黑色长裤,合脚的运动鞋,一切的一切,都和他在宫殿走廊上遭遇午夜时一模一样。 他变回来了 “叔叔。”维克多听到汪雀的声音在微微发抖,“是你吗” “是我。”他转头看向汪雀和同样蹲在他身边的夏琼云,不再是猫咪的角度,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而熟悉。 他已经整整九年没有以人类的视觉观察过世界了。 手腕内侧的三道封印就只剩下了一道,维克多彻底明白了侏儒口中,小丑为他准备的礼物到底是什么了。 他撑着手术台慢慢站起身,走了一步。 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直立行走的感觉了。 “吓到你们了吗”维克多微笑道,“小夏还不知道吧,在成为召唤兽之前,我曾是个人。” “现在我知道了。”纵然再魔幻,事情都已经发生在眼前了,夏琼云从维克多温柔的眼神里找到了白猫的影子,话音一顿,轻声问道,“您还好吗” “从来没这么好过。”他低声道。 维克多走得很艰难,汪雀想要伸手搀扶他一把,被夏琼云拦住了,比起涉世未深的汪雀,她能看出现在维克多最想要的,是独自适应身体。 手术台上原本没了下半边身体的人已然完好无损,麻醉的效果还没过,确定他应该会过段时间才能醒,维克多也就不再担心。 他终于还是成功从博士手里救下了这个人。 维克多活动了几下,确定他的身体状态非常健康,肌肉完全没有萎缩,等过段时间他重新完全习惯,估计可以直接回到当初最巅峰的状态。 骤然升高的视觉,不再那么轻盈灵巧的身体,以及需要更加精准控制的手指都让维克多十分不习惯,他看不够似的观察着四周,努力适应着现在的高度。 维克多比董征还要高,身形和艾伦差不多,两个姑娘默默站在一边,艰难地将一举一动都透着萌感的白猫和面前的高大俄罗斯男人联系起来。 这绝对是她们见过最强的反差萌了。 “董征和阿左呢” 带着浓重俄罗斯口音的低沉男低音从现在的维克多嘴里发出来,彻底没了违和感,被那双眼睛看着,仿佛正在被温和的长辈注视,一下子让汪雀心中“经常抱在怀里各种盘的小猫咪突然变成了个大叔”的别扭消失得无影无踪。 汪雀“董哥去仓库取东西了,崔哥一直没有回来。” 维克多点点头,他小心地迈下台阶,感受着每一个截然不同的感觉“走吧,去找他们。” 从手术台挪到门口的短短十几步,他们用了一分多钟,就在维克多想要伸手开门,门突然被猛地从外面推开了。 他赶紧向后多了下,才没有被门板拍到。 崔左荆一脚迈进来,看到堵在门口的熟悉身影,猛然愣住了。 那每天修炼过后,坐在他床边帮他净化肌肉中酸痛的维克多,盒子中跪在重伤的朝圣者身边,用最简陋的条件为其动手术的维克多,在他被盒子黑暗剧情打击得阴郁时给他拥抱的维克多,时常在客厅中到处翻找酒瓶的维克多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现,最终和面前的男人重合。 “叔叔” 少年猛地扑进了他怀里,维克多身子摇晃了一下很快稳住,他抬手轻轻搂住崔左荆后背,笑着回道“嗯,是我。” 崔左荆用力抓着维克多衣服,抬起头来,看到少年眼中的泪光,维克多无比自然地在他头顶摸了下,就像父辈在关心疼爱的孩子“已经把感情拿回来了吗” 和同崔左荆一起过来的董征对视一眼,维克多暗自一笑,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 转眼间,阿左已经长大了啊。 “回来了。” 维克多身上隐隐散发出的身体力量让他本能的想要亲近,看来叔叔已经解开第二道封印了。崔左荆吸吸鼻子,他才看到维克多身后的汪雀和夏琼云,霎时有些不太好意思。 他后退两步,手碰到董征的,悄悄勾住他食指,激动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这是多么奇妙的一天啊。 “我们回家吧。” 最后,崔左荆和维克多去找了小丑一趟。 三人再次在小酒吧里重聚,不过这次,维克多用不到小丑特地为他准备的猫罐头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研究五大元素,想要冲破皇后的封印,对力量的感悟和机缘缺一不可。”小丑为维克多调了一杯伏特加作底的“深蓝之海”,道,“维克多作为身体力量的承载者,变成猫那么多年,又一直当医生见惯了生死,所谓的感悟早就足够了,剩下需要的,就是一些机缘。” “不过你现在的状态可能不太稳定,人类状态大概持续不了太长时间,就会再变成猫。” “这样已经足够了。”维克多摇着酒杯,仔细感受着液体在杯子里晃动时给手部带来的微妙压力,“谢了,如果不是你帮忙,我可能要过很久才能解开第二道封印。” “我们都在为同一个目标而努力,用不着这样客气。”小丑想到当初揉捏维克多脑袋上柔软毛发时的感受,不禁微笑,他看向崔左荆,眼中带上几分揶揄,“阿左看起来也很顺利啊。” 拿回感情,离开了崔左荆很久的羞耻感也再度出现,他耳尖泛上绯色,强装淡定道“是啊,毕竟是别人追我,我只要选择答不答应就好了。” 和两个某种程度上能算他长辈的人谈起感情问题,多少有点不自在,崔左荆很快把话题带了过去,他轻抚手腕上剩下的两道封印,道“皇后那边基本上已经明着来了,不过他们再怎么着,也不好冒着被世界规则惩罚的风险直接进入盒子干预,只要小心谨慎一点,胜算还是蛮大的。” 世界规则由更高层次的存在掌控,就算是继承者,强行进入盒子干扰其中剧情发展也是不被允许的,除了唐疾那种疯子会不管不顾,其他人就算进去,也不会真正对朝圣者们下手。 就好像之前常慧和午夜猫进入玩偶之家,两人并未对崔左荆做任何事情。 只有kether能利用权限,更改剧情的部分内容,但没法做得太过火。 工厂盒子里她为崔左荆设计的死亡房间,就是最大限度了。 漫无边际地聊了许久后,三人陷入了沉默。 他们三个都喝了不少,空酒瓶在吧台上摆了一排。 在情投意合的甜蜜,重逢维克多的欣喜之后,崔左荆又要经受分别的感伤了。 “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小丑为他们添满龙舌兰,举杯低声道“一定要保重。” 维克多笑起来时,就连皱纹里都是温柔“保重。” “保重。” 三只玻璃杯碰在一起,崔左荆仰头一饮而尽,他眼中蕴着湿意,为当年未竟的征途,也为未知的前路,神色却十足坚定。 傅哲在书房地板上画完巨大阵法的最后一笔,起身站在中央,光芒缓缓升起将他笼罩,他眉眼间神色很淡,眼底两颗浅色的泪痣好如悬而未落的眼泪,不知从道德还是良心那里传来的感受,在阵法的加持下前所未有的鲜明而甜蜜,指向某一个方向。 萝洇站在城堡最顶端的尖塔上,各式各样的梦境在她身边环绕,交织出五彩琉璃的色泽,她指尖虚虚从它们上面划过,最终点在了其中一个上面,这一方梦境世界的天空,便骤然变成了童话般的粉红色。 无尽虚空中,跪坐在地的和服女人抬起头,长长的黑发发梢垂落在地,她按住横在腿上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八卷地狱马戏团完 作者有话要说  二百章啦 长篇其实很难驾驭和坚持写下去,连载时间长,中间很多事情都能干扰到写作的状态,大三了我在学校事情也比较多,只能抽时间码字,写到现在数据不好订阅差什么的我都已经不在乎了,只要还有人喜欢,我就会好好将故事完整的写出来。 很感谢各位小天使能一直坚持追到这里,希望下一个一百章我们还能再见到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202、阻止离开 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时间尚在早晨, 可城堡不和外面连通, 只要关上灯就黑的和深夜没有区别。 崔左荆不像董征那么累, 醒得也早, 卧室里一片漆黑, 他没有董征的夜视能力,想看看董征睡着的样子也看不到, 只能动作尽量轻的爬起来,手绕过董征,打开在他那边的台灯。 没想到光一亮,董征就醒了。 “把你吵醒了吗”见对方睁开眼,崔左荆也不再那样轻手轻脚,他伸了个懒腰,饿的胃里很不舒服, 迫切地想要下楼吃饭。 “没有,本来就睡够了。”董征欣赏够崔左荆伸懒腰时流畅的肌肉线条, 撑身坐起来,这样温馨的起床方式让他感觉不甚真实。 崔左荆凑上去要亲他, 想到好像还没洗漱,最后只能不怎么情愿地落在了董征脸颊上。 董征也在相同的地方给了崔左荆一个吻, 他掀开被子起身, 进了卫生间。 从房间里出来到客厅已经是这天的傍晚了,莉莲刚好做好晚饭端上桌,崔左荆找了一圈没寻到维克多的身影, 最终在瓦楞纸盆里看到了蜷缩着睡觉的白猫。 “叔叔变回来了吗” “维克多一次大概只能恢复四个小时,对体力的消耗还挺大的,他变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睡觉了。” 傅哲一边说着,一边不易察觉地观察着崔左荆的走路姿势,确定和往常一样后暗暗松了口气,随即猛然想到什么,带着微妙神情去看董征。 还好,两人看着都挺正常的。 董临海给汪雀手机震了下铃,不一会儿她也下来了,刚刚睡醒精神很好,神采奕奕的。 除了还没正式加入队伍的夏琼云外,馄饨分裂者小队又一次聚在了一起,吃饱喝足,说起马戏团的事。 倒霉之神依然眷顾蔺航之,他被当成小肥羊抢了好几次,以至于卡牌战斗时根本没有足够的密函升级卡牌,直接被淘汰掉了。 至于董临海,他进入城镇盒子,非常不幸的是,有一个队伍中的两个人都进入了这个盒子,那两个人本身实力就很强,合作后根本不是其他人各自为营能够敌得过的,董临海在城镇里一直表现的非常好,可惜最后关头被那两个人阴了一把,卡牌战时差一点就能进到前三。 不过这个差一点,就让他无缘邀请函了。 董临海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他早就不是那时候的小屁孩,只会大喊着二打一太不公平了。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他有崔左荆的实力,别说对方两个人,就是一队的人,恐怕都能不放在眼里吧 还是需要赶快强大起来啊。 “kether,j还有常慧都来过,kether更改了场地盒子的设置想要杀我,没有得逞,常慧配合j拿走了董征进入过的太空盒子。”崔左荆没讲墨菲的事情,目前还不知道这模因到底想做什么,贸然说出,大家得知自己也已经被感染,只会增加无所谓的恐慌。 “董征还需要去choas图书馆一趟,小丑说只有那里有解除血契的方法。”崔左荆看向傅哲,“我记得想要进去需要一定条件吧” 傅哲嗯了一声,他曾被邀请进入过图书馆,是在坐所有人中最有发言权的。 “图书馆并没有特定的入口设定,管理员会在整个纯白地界筛选合适的访问者,一旦达到某一要求,入口就会在附近开启,但这种筛选更倾向于面对脑域开发者,所以董征只要满足管理员的要求,就很容易能得到进去的机会。” 董征“要求是什么” 傅哲“不清楚,当年我也是稀里糊涂就看到了入口,不过可以肯定,越优秀的脑域开发者越容易被邀请,图书馆会让很多高智商、精神能力极强的朝圣者进行比赛,选出最强的那一个。” 崔左荆“你当年没有被选中吧。” 傅哲点点头“我那时候的最终获胜者是个只有八岁的孩子,他的能力很特别,可以无限制的储存记忆,永远也不会遗忘。” 蔺航之“超忆症” 现实生活中的不会遗忘被看做一种极其罕见疾病,患者会记得所经历过事情的每一个细节,永远不会遗忘,这给生活带来极大便利的同时,也会有难以想象的副作用。比如难以分清记忆和现实,为了获得生活的新鲜感必须不停的获取新的信息,那些记忆日复一日地叠加着,给大脑带来愈加沉重的负担。 “对,在最后的对决里,我没能战胜他,他最后被管理员带走了,应该是获得了什么特别的奖励吧。” “那其他没获胜的朝圣者呢” “也会有相应的奖励,比如一周时间内,随意阅览图书馆里的藏书。”傅哲道,“这是我当时获得的奖励,正因为此,我才了解到了一些其他朝圣者根本不可能知道的秘闻。” 董临海好奇道“里面有记载纯白地界的秘密吗” “是的,我在里面找到了一本未完成的编年史,前半本用我无法看懂的语言记载,看到中间几页时,那些字符自动变为我可以理解的文字,它记载着现任皇后做过的一些事情,而后面一片空白,正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停书写。” 傅哲停顿了下,继续道“也是从这本书里,我得知先现在的皇后曾经也是个朝圣者,她和她的小队成功朝圣到达了前任皇后的宫殿,杀死了她,所以纯白地界才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谁都没有说话,安静听着这无法公诸于世的秘闻,早在之前,所有人就都知道皇后是可以杀死的,而他们的目标,正是将她杀死。 汪雀轻声道“如果我们真的成功将她杀掉了,会有新的皇后出现吗” “肯定会有新的统治者管理这个世界,不过我倾向于,新的皇后会由世界意志选出,到时候应该和我们就没有太大关系了。” 临海“是诶,那时候我们肯定就都回家了。” “也是在图书馆里,我知道了五大元素的存在,图书馆中的藏书里很可能包含着世界上所有的知识,这个世界,并不只代表着纯白地界。” “这里只不过某一个位面对吧”蔺航之道,“就像那些玄幻小说里讲的那样,肯定还有很多不同的位面世界,说不定每个盒子就是一个小位面。” “可以这么理解吧。”傅哲看向董征,“如果你决心要进入图书馆,一定要从现在开始尽可能的提升自己的能力,还有逻辑推理方面,要有意识的系统训练。” 董征点头“我知道了。” 崔左荆小声道“董征他逻辑一直都挺好的。” 见他一副想为董征说话的模样,傅哲失笑“我那时候逻辑能力也很好,不也是没能走到最后” 崔左荆闭上嘴,哼哼两声,不说话了。 会议结束,大家散了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汪雀和蔺航之一起写需要交给海姆达尔的报告,马戏团不作盒子存在,但作为特殊区域,与之相关的情报十分宝贵。 他们隐去了那些秘密,着重保留了各自在不同场地参加淘汰赛的经历和公馆的畸形秀,以及最后获得入场券的朝圣者的奖励。 董征打开a查看队伍剩余的积分,马戏团没有给他们积分,所以剩下的并不多,下一个血夜就快到了,这几天得再进去一个盒子才行。 崔左荆去书房和傅哲维克多开小会了,董征又情不自禁想到马戏团角落里少年迫切的眼神和渴求,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回想,那时的一幕幕无比鲜明地印刻在脑海中,似乎永远也不会忘记。 他眉眼间不易察觉地浮上几分温柔,他和崔左荆谁也没有公开说过彼此的关系,不过也不打算掩饰。 海因里希发来消息,董征和他聊着,突然感觉内核出现一阵不太寻常的波动。 正在打字的手一顿,接着继续把那句话给海因里希发过去,但董征的意识体已然进入了内核,轮椅上的女孩安静坐着,在四通八达的信息高速公路映衬下,身影显得格外渺小。 “恭喜。”董征远远在她对面,道,“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董征携带着墨菲将其传染给其他朝圣者,而那些人在离开马戏团后,又传给其他纯白地界里的人,只要有视线接触,这东西就像空气一样,无孔不入的入侵着。 董征可以肯定,就这短短一天时间内,墨菲恐怕已经感染了整个巨树之巅,并被乘坐无尽列车的人携带着,前往其他地区。 她已经真正离开了那个收容了她许久的盒子。 墨菲轻轻嗯了一声,她望着正一步步走来的董征,道,“我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离开”董征笑了,“就算你的意识离开内核,你也依旧存在我的记忆里,又谈何真正的离开呢” “那只能叫你被感染了。”墨菲道,“你大可以放心,我会一直遵循我们之间的约定,不会害你,说实话,我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图,只是不想继续待在那里罢了。” “那红皇后当年为什么要追杀你” “她无法忍受一个自己无法控制却足够强大、时刻能威胁她国度的东西毫无约束的存在,统治者的通病,不是吗” 也许她说的是事实,但董征并不相信,墨菲也不期待他会相信,董征怎么想的,和她丁点关系都没有。 她已经得到了期待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自由。 “现在的皇后肯定也会追捕你吧。” 墨菲颔首“是的,不过这次,我不会再被任何人抓到了。” 她从轮椅上起身,对十步之外的董征微微点了下头,道“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走了。” 董征嗯了一声,没有动。 “保重,我期待着你们改写这个世界规则的那一天。” 她的身体陡然变得透明起来,就在这时,她脚下薄成一片的虚拟公路骤然变化,分裂成数到细长的带状,数据化成的带子翻腾伸长,转瞬间拼凑组合了一个立方体,将墨菲牢牢困在其中。 董征平静地望着面上流露出些微惊讶的墨菲,沉声道 “虽然我知道可能没多少用,可我也得尽力尝试,阻止你一下才行。” ☆、203、武器制造 墨菲笑了。 她抬手摸上将自己困住的牢笼,那些带子柔韧却又极为坚硬, 完全随着董征的心意而变化, 这些东西是趁着她沉睡休息时弄的吧 “如果给你足够的时间, 你对很多人来说, 应该会是个巨大的威胁吧”她轻轻按下去, 那牢笼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在她手中消失了。 她上前一步, 在她双脚接触到另一寸公路地面时,又是一座牢笼幻化而起。 “我构造了一个没有终止条件的循环。”董征道,“想要离开内核,你必须从防火墙出去,只要你在路上走一步,就会被困住一次。” “我不是很懂你说的那些,什么循环, 什么内核防火墙,要知道, 曾经我在那些人眼中,可是个邪神, 你能期盼邪神懂什么科学呢”墨菲不甚在意,她就一步步地走着, 每落下一步, 牢笼都会破碎,而新的牢笼迅速生成。 很快,她在董征的注视下走到了防火墙下。 “我走了。”纤瘦到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女孩抬手按在防火墙上, 墙完全没有阻挡她,打开了一道出口。 就像曾经红皇后对她的称呼那样她简直就像一个病毒。 当然,他本来就没想着真能阻止墨菲。 就算他把墨菲的意识体困在了内核,她也已经分散出了无数在其他人脑中了。 意识体离开,只不过迟早的事情。 董征点了下头“再见。” “对了,我给你留了个礼物,如果遇到了不好解决的事情,记得拆开来看看。” 女孩的声音最终消散在内核世界中,她走了,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内核重新安定下来。 礼物 董征皱起眉头,根本就不用看,整个内核的状况便清清楚楚浮现在他心里。 并没有什么异常。 下一刻,他出现在了空中神殿的台阶上,推开厚重的殿门。 神殿通往二层的楼梯仍然被无形的屏障,一切和之前并无区别。 董征查看一圈,最终一无所获地离开了内核。 和海因里希的聊天仍然在继续,董征最后看了眼对方发来的消息,上楼去找崔左荆。 崔左荆和傅哲详细说了kether针对他设置的精神污染盒子,看到地板上明显画出来没几天的巨大阵法,好奇问道“这是干什么的” “定位我剩下两个灵魂碎片的下落。”傅哲解释道,“它们在有意识的隐藏自己的踪迹,我们之间能够彼此感应到,感官也在一定程度上互通,我担心我的状态可能会给它们一些关于我们计划的提示,所以还是尽快找到比较好。” 崔左荆“你要是确定的位置,我们就立刻去找,不过感觉剩下的那两个,可没有善意那么好收回啊。” 从书房出来,崔左荆正好碰见上楼来的董征,就像心有灵犀。 怎么了崔左荆看出董征似乎有心事,用眼神询问。 “墨菲走了。”董征回卧室,打开床头柜抽屉拿出枚造型奇特的戒指,里面装着他在小丑商店里获得的金属,“陪我去趟武器店吧。” “行,正好我也把刀修一修。”崔左荆拿上唐刀,他还关心着墨菲的事情,“她没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没有,她走之前说给我留了个礼物,但我没发现,希望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训练室里传来不断的枪响,是临海在训练,汪雀和蔺航之还在客厅里埋头写报告,崔左荆给他们打了声招呼,和董征一起出了门。 他一直有给董征打造一件合身武器的想法,等以后两人之间的血契解除,董征要是还没有足够的保命能力,那就很麻烦了。 董征刚才已经向海因里希打听了巨树之巅最好的武器制造商,武器商的店离公寓挺远,他们便直接从古堡到海姆达尔附近,再赶过去。 商店离海姆达尔也有不小的距离,董征问贝弗利借了她的小绵羊,带着崔左荆慢悠悠地开过去。 星月都很明亮的夜晚,崔左荆坐在电动车后座,双手揽着董征腰,街道上人不多,风徐徐地吹在脸上,他侧脸贴在董征后背上,看着街道两边的店铺,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 董征早就把地图记在了脑子里,也不用专门费心思找路,少年在不老实地捏他肚子,不一会儿又向上摸到他胸口,仍然捏来捏去。 董征由着他闹,当崔左荆特别恶趣味地瞄准某一点上下其手时,腾出一只手把他的爪子拉下去,按在自己肚子上。 “我小时候上学,学校离家比较远,我爸就天天骑电动车接我上下学。”崔左荆不再乱摸,他双手按在董征肩膀上,挺直身子道,“那时候我特别喜欢站在后座儿上。” 说干就干,崔左荆蹬着两边放脚的地方站起身,和小时候比起来他长高了太多,站的太高会重心不稳,为了防止董征再把自己摔下去,也就没直接站在车座上。 “慢一点。”董征担心他会摔下来回头看他,崔左荆低头,趁机亲了他一下,像个做坏事得逞的孩子一样,得意地笑了,“是要快一点,冲冲冲” 董征一下子把油门拧到底,电瓶发出呜的一声,小绵羊冲了出去,晚风呼呼吹在脸上让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崔左荆扶着董征肩膀,像个乘风破浪的水手般,指着前方,活力满满地大喊道“冲啊” 两人一路玩闹,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目的地,武器商作为整个巨树之巅都有名的,店面很大一眼就能发现。董征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停车,把车钥匙往兜里一装,手臂往正在旁边等他的崔左荆肩膀上一搂“走吧。” 不得不说董征停车放钥匙的潇洒劲儿真的很有霸道总裁的气质,当然,如果把小绵羊换成奥迪a6就更像了。 两人走进武器商的店,青年正在柜台后翘着脚玩手机,听到有人进来,抬抬眼皮把脚放下来“欢迎光临,请问两位需要什么” 兴许是血夜的存在,大部分朝圣者都不会在晚上出门,店铺相应也打烊的很早,不同于白天的热闹,店里冷冷清清,青年本来都打算如果再没个人今天就歇业了。 崔左荆“可以定做武器吗” 说话间两人都出于朝圣者的本能不动声色地将店铺观察了一番,前厅中的陈列柜放着些武器,主要是枪械、还有一些造型奇特的扇子雨伞和暗器等等,而墙上挂着各种类型的冷兵器。一扇门和后面的房间相连,能看到里面陈列柜的一角。 “请跟我来吧。”柜台小哥带他们进了后面的房间,这家店比从外面看上去还要大,穿过展览着更多武器道具的房间,小哥在紧闭的房门前站定,轻轻敲了两下,“哈迪斯先生,有客人来了。” 不多时,房门打开,头发花白的老人走出来,他穿着朴素的格子衬衣和背带裤,戴着无边眼镜,一副和善模样,看到董征和崔左荆便知晓了两人来意“是谁想做武器” 董征“我。” 哈迪斯先生点点头,他回到房间,柜台小哥继续去看店,而崔左荆和董征跟过去,老人重新坐在椅子上,在他桌上铺着一张巨大的图纸“有没有特别的要求” “趁手就好。”董征轻轻将戒指放在桌上,“我带来了一些材料,您看看合不合适。” 哈迪斯拿过戒指,显然知道这东西怎么用,他手指在上面敲了下,将戒指放在地上,那一块巨大的金属便出现在了地板上。 “稍等一下。”老人拿铁镐敲下来一小块,去内间的材料室化验,崔左荆绕着金属走了一圈,越看越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是你从小丑商店里选的东西吗” “我看它性质还不错,就拿了,那边现成的武器没有很适合我的。” 哈迪斯坐在化验台前认真检验性质,崔左荆瞅瞅他,扯了下董征袖口,扬起头。 董征在他唇上啄了一口,风从窗户敞开的缝隙里吹进来,带了些潮湿的气息,似乎要下雨的样子。 崔左荆简直爱死这种偷偷摸摸干坏事一样的亲热了,但也仅限于此,他节操尚在,肯定不会干更过火的事情。 哈迪斯很快从化验室里出来,他掌心拖着敲下来的小块金属,问道“这是从盒子里获得的吗” “对,怎么样,能用吗” 哈迪斯“是块很好的材料,是谁要做先来量身型吧,如果没有别的要求的话,我就按照你的身体状况直接设计了。” “好,多谢您了。”将金属收起,董征脱下外衣,站到房间中央,哈迪斯喊了一声,外面已经将店门锁了打烊的小哥赶忙过来,见状去拿尺子,“两位先生都要量吗” “只给他做,我用不着。” 崔左荆在一边看小哥给董征量体,就像古时候裁缝做衣服那样,哈迪斯一笔一划在小本子上记录着数据,嘴里喃喃念着些什么。 小哥蹲下起来用各种姿势给董征测量,看着都累,很快热出了一门汗,他两手从董征腰间绕过量他腰围,没忍住赞道,“你这可以啊,绝对是我近期见过身材最标准的了。” “那是。”崔左荆知道董征肯定会做“还好”之类谦虚回答,率先替他回答,“全都是一天天盯着他练出来的,能不好吗” 少年话音中的得意当董征失笑,他现在这幅样子,的确要归功于崔左荆的魔鬼训练。 十五分钟后,小哥收起卷尺,哈迪斯抬起头,道“对了,方便告诉我一下你能力的方向吗” “我是脑域开发者。” “脑域开发者”哈迪斯点点头,道“可以了,两周之后先过来看设计图吧,如果没问题的话,再做成品出来,具体的制作周期还需要看图纸的复杂程度,现在没法确定。” “好,那就拜托您了。”董征重新穿上外套,他看向崔左荆,少年才想起来自己也有事要说。 ☆、204、Diffie-Hellman 崔左荆将背在背后的刀拿下来,递给哈迪斯“我的刀稍微有点破损, 您看看能修一下吗” 哈迪斯接过来一看, 手指在刀刃上唯一的豁口上摸了摸“可以。” “那就好。”崔左荆放下心来, 这家不愧是整个巨树之巅最好的武器店, 水平挺不赖的。 不过相应的, 收费也很不赖就是了。 哈迪斯拿了那块空调室外机那么大的样品做设计测试,剩下被董征拿回去, 等到真正开始做再给他,用剩余不多的积分交过定金,两人从后门出去,准备回家。 外面果然已经下雨了,幸好淅淅沥沥的不算太大,对两人来说都算不了什么。这下街上真正一个人都没有了,细雨中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崔左荆坐在后座抱紧董征,感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暖意, 突然感到难以言喻的自在和快乐。 “冷不冷”董征问他。 “不冷”崔左荆大声回答,董征骑车雨水肯定会飘到眼睛里去, 他就抬起手遮在眉毛处,帮他挡住。 灯光拉长两人的影子, 又在靠近下一盏路灯时逐渐变短, 循环往复。 将粉红色小绵羊停在海姆达尔的后院,董征把车钥匙塞到座位底下,给贝弗利发了个消息。事办完了车也还了, 现在用傅哲的钥匙随便打开哪扇门就能立刻回去。 可董征却问“想回去吗” 崔左荆果不其然地摇了摇头,他和董征躲在紫藤架下面,一只手被他握着放在他口袋里暖着。海姆达尔主建筑的最顶层的窗户亮着灯,那是海因里希的办公室。 崔左荆想起他高中学校里也有这么一个类似的地方,被奉为小情侣们的约会圣地,每天晚自习课间教导主任都会专门埋伏在附近,抓上一两对倒霉蛋。 他没体会过早恋的感觉,不懂那种青春期独有的懵懂和青涩,但现在,怎么说,和董征这么一个成熟稳重的人在一块,却经常能隐约体会到一些。 明明他们两个人都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 “想去哪儿玩吗” “就在这儿坐会吧。”崔左荆在长长的石栏杆上坐下,拍拍身边。 董征和他并肩坐着,两人挨得紧紧的,看雨沙沙落下,雨打叶子发出接连不断的啪嗒声响,时不时有特别大的一滴雨水从叶子之间的缝隙滚下来,落在衣服上,引出圆形的深色痕迹。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说话,并非无话可说,而是默契地享受着宁静中悄然升起的暧昧。 这是个非常适合说悄悄话的时候,崔左荆摩挲着董征手指上的枪茧,“你之前有谈过恋爱吗” 董征想了想,道“也不算谈恋爱吧。” 崔左荆一听显然有故事,立刻来了兴趣“怎么说” “我从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取向有点不正常,一直隐藏着,后来到国外读书,那边氛围比较开放,也有不少男同学给我告白,其中有一个感觉不错的,我本来打算处一段时间看看合不合适,结果发现他玩的很乱。”董征面对少年神采奕奕满是好奇的眼睛,顿了顿,继续道,“然后我就放弃了,也是从那时候我发现,我精神洁癖还是蛮严重的,再然后我回国,就更没遇见合适的人了。” “那你就一直单身”崔左荆视线向下瞟了瞟,“你都27岁了诶,不可能一直用左老婆和右老婆服侍吧” “这和年纪有什么关系。”董征笑了,“我自己创业,忙起来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还有功夫想别的。” 崔左荆不依不饶“那你和合作伙伴一起吃饭做酒局的时候呢那些老板们肯定会玩吧,我听说你们那种层次的,几乎没有洁身自好的哦,就算你不想,也肯定会有人抢着贴上来吧。” “我取向摆在那里就算贴上来也没兴趣啊,都说了有精神洁癖,不光对别人,也对自己,而且时间长了,真的就没多少想法。”董征拍拍他脑袋,“就拿你来说吧,你也算和我一样大了,不也一样都用那什么左老婆和右老婆吗” 崔左荆小声嘟囔道“我们俩不一样嘛,你面对的诱惑比我多,而且我一直都是十六岁的样子,哪有你方便。” 董征只是笑,崔左荆见他也不像为了哄自己开心故意骗人的样子,心中隐秘的雀跃起来。 其实成年人的世界里有过感情经历再正常不过,就算是爱人,也没有资格对彼此的过去指手画脚,只要能保证现在和未来的忠诚,就已经是最完美的模样了。 可那种“某个人没有你的过去一片空白,只有你才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的感受是那样特别,一下子将崔左荆隐藏起来的占有欲全部激发了。他勾着董征手指的手用力了些,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好吧,虽然听着挺不真实的,我就当你说的都是真的吧。” 话题非常巧妙的停在了有些危险的临界边缘,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雨渐渐大了,身边的人传来暖暖的温度,崔左荆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全心全意地享受着潮湿的晚风,淅淅沥沥的雨声和雨幕中模糊的灯光。 他很少有这样放空的时候,从来到纯白地界后,他就被名叫命运的洪流裹挟着,几乎没有能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了。 一滴巨大的雨砸在了他手背上,让他小小打了个机灵,崔左荆低头去看手上的水迹,突然感到有个声音响在脑海中。 好可爱。 崔左荆 直接响在脑子里的声音其实很难分辨出音色,但崔左荆仍然听出似乎像董征。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董征并未开口说话,通过拟南芥传递信息的话,感觉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董征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崔左荆也就当真的听错了,没有放在心上。 但很快,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如果现在亲他的话,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崔左荆傻了。 他现在几乎确定那就是董征的声音了,少年偏头去看他,董征正目视前方望着无人的街道,表面上正经极了。 崔左荆疑惑地皱了下眉头,率先主动出击“想要看我会有什么表情,试试不就知道了干想又不会想出来。” 董征一愣,他看向少年,显然惊异于他怎么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 崔左荆见他这幅就知道那真的是董征的念头,倒吸口气,猛地站起来往他怀里扑,大声道“表面上那么正经背地里却想那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这下轮到董征傻了,他赶忙伸手把崔左荆抱住,向后仰头躲过少年袭来的拳头“你怎么知道的” “你脑子里的东西都进到我脑子里了,你说我怎么知道的”崔左荆一拳砸在董征脸上,他根本没用力,相比起美苏争霸时把董征揍得鼻血狂喷,这下就像挠痒痒一样,饶是如此,仍然立刻心疼起来,赶紧摸摸董征高挺的鼻梁,确定没被打出事儿来。 董征没有多疼,他搂着崔左荆后背以防他闹着闹着摔下去,辩解道“可是我根本没想着传给你啊。” 崔左荆定定看了他两秒钟“骗人,那我怎么听见了” “等我一下。”董征心中浮上某种猜测,他沉入内核,一眼就看到了那正行漂浮在天空中的浅绿色字体。 diffiehean密钥交换算法,构建中 “等你,我干嘛要等你啊。”崔左荆理直气壮道,“你偷偷脑补坏事,还想命令我” 少年说罢,俯身在他唇上特别响亮地亲了下,直接坐在董征腿上。他凑得近近的,带着坏笑,伸手去揪董征眼睫毛。 这是 董征环视内核,在他未曾察觉的时候,一些与众不同的交换器、端口和线路悄然正悄然构建,它们大多数还未完成,但根据框架来看,一直延伸到防火墙之外,和外界相连。 diffiehean密钥交换算法,一种加密协议,允许双方在事先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在不安全的通信信道中,共同建立共享密钥。该密钥以后可与一个对称密码一起,加密后续通讯。 这些线路,可以连接到其他人的“端口”,以进行通讯 董征心念一动,思绪转瞬沿着一条业已构建完成的线路,一路传到中央,被拟南芥接收。 那一串思维化作的数据不断变化着,会进入网络传输的公用密匙和保存在内核中的私用密匙会进行复杂的更改,将信息加密,保证除了建立联系的双方外,绝对没有其他人能截取到。 能听到吗 “能。”崔左荆把董征的两根睫毛放在掌心中观察,紫藤叶子的阴影落在董征脸上,让他面容格外的深邃,“你又开发出新能力了” 应该是。董征望着“构建中”那一行大字,退出内核,把还要继续揪他睫毛的崔左荆抓了个正着。 崔左荆无事发生地收回手,嘟起嘴将掌心里的睫毛吹走,他勾着董征脖子,垂眸看他“什么样的” “一种通讯功能,应该可以让队伍在没通讯工具和不说话的情况下,通过意识层面进行交流,不过还没构建好,到时候再测试测试吧。” 这是不是墨菲口中的“礼物”董征想着,见崔左荆手指摩挲着嘴唇若有所思的样子,突然喉头一紧。 不过这次,他没有再想有的没的了,一个吻直截了当地落在了唇上。 “唔” 端详着少年猝不及防中面色的微妙变化,董征勾起嘴角。 “和我想象中一样,就是这幅表情。” ☆、205、红娘临海 雨似乎要下一整夜,他们在海姆达尔后花园里又逛了逛, 便回家了。 已经十一点多, 大家都回去各自的房间休息, 维克多自从能恢复人形后, 也有了自己的房间, 他又买了一个瓦楞纸盆放在卧室里,想睡床的时候睡床, 想睡纸盆的时候就睡纸盆,滋润的很。 汪雀和蔺航之未完成的报告整齐放在桌子上,崔左荆和董征轻手轻脚地上楼,少年看了眼自己的房间,想到已经好久没在里面休息过了,便扯了扯董征袖子,道“今晚在我房间睡吧” “好, 我去拿被子。”董征说着自然而然在地在崔左荆额头上吻了下,这种小小的亲热对现在的两人来说, 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根本用不着思考, 就顺着心意流露出来。 刚好出门想要下楼倒杯水的董临海 他非常清楚地从正面目睹了全部,清楚到就连董征眼底从未见过的温柔和崔左荆配合微微仰头的动作都一览无余。 董临海惊了, 董临海傻了, 董临海疯了。 “你们在干什么”他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问题。 崔左荆朝他看过去,意识到被临海发现后,他非但没有任何不好意思, 反倒坏心眼地眯了下眼睛,勾住董征脖子把他向下压,当着董临海的面,给了董征一个缠绵湿润的吻。 董征没有抗拒,几个呼吸后唇分,崔左荆拍拍他胸膛,轻描淡写道“赶快,别让我等太长时间。” 董征嗯了一声,看向已经惊呆到当场石化的少年,他沉默了一瞬,像是在想要怎么和弟弟解释,最后只道“临海还没睡吗” “我出来喝口水”董临海游魂般喃喃道,他盯着那从不经意间小动作中都显露出亲密的两个人,感觉整个世界都魔幻了,“你们这是在一起了吗” “是啊。”崔左荆有心逗他,“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呢,要不是你用囚徒卡召唤我绑定了血契,我和董征还没有这种缘分呢,我得叫你一声红娘才行啊。” 董红娘临海裂开了。 亲哥竟然和一路带飞的大佬搞在一起了尽管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董临海仍艰难地努力消化着,他压着心中的惊骇,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问“是什么时候” 崔左荆“在马戏团里,不过你哥从很久之前就在追我了,雀儿和航之都知道的哦。” 董临海 为什么他们都知道 难不成只有他一个人是憨批吗 他再一次开始深深地怀疑起了人生。 回忆一幕幕涌现,海姆达尔中汪雀千方百计阻止他去找看似吵了架的董征和崔左荆,蔺航之脸上时常浮现出的心照不宣的笑容,还有今早傅哲看向他俩时微妙的表情全都明了起来。 原来真的只有他一个人是憨批 董临海裂开了。 “我没想着故意瞒你,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董征低声对临海道,“临海,一直没告诉你,我的取向不太一样,我一直都隐瞒着爸妈和你,没对任何人说。” “啊”董临海其实已经猜到一些了,“所以你才这么大都没谈过恋爱的那之前老爸给你安排相亲,你岂不是很尴尬” 崔左荆竖起耳朵“相亲还有这种事儿” 董征“那时候的我太怯懦了,加上也找不到真正喜欢的人,就没说,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知道你可能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但我和阿左都很认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闹着玩的抱歉临海,吓到你了吧。” 董临海赶忙摆手“不用对我道歉,我只是有点震惊而已,真的,哥你自己的选择又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干嘛要道歉。那什么,你们俩继续,不用管我。” 董临海垂在身侧的手攥了下拳头,顺了顺胸口,他深吸口气,又看看崔左荆,晃晃头想要将方才看到的刺激画面摇出去,同手同脚地回屋了。 看着门在面前关上,崔左荆摸摸鼻子,道“反应比我想象中要小哦,不过你也真是亲哥,舍得这么刺激他。” “是你上来亲我,难不成要我把你推开吗”董征笑了下,董临海没有过于排斥的反应让他本来就不错的心情更加晴朗起来,意识到自己取向问题后他就做好了不被家里人接受理解的心理准备,可看到临海这样,他真正意识到,来自家人的支持,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无可替代的。 董征回到自己卧室抱了被子和枕头,用身子把崔左荆房间虚掩的门推开,正要进去,这个时候,董临海再次从房间里出来“对了,我得去接口水” 正好看到董征进了崔左荆卧室。 临海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骤然失了声。 他再一次凌乱了,原来这两个人连睡都睡在一起吗 随即他想到之间从一个超恐怖盒子里出来时,崔左荆好像有提过和哥睡在一起就能不害怕,他那时候还也想和董征一起睡现在一想,简直傻得可以啊 董临海走下楼梯,脑子里无法抑制地浮现出某些哲学画面,他嘶了一声赶紧摸摸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赶紧去厨房了。 照样是崔左荆先去洗漱的,他出来后,董征去洗澡,浴室里水声哗哗,崔左荆趴在床边,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两个东西,做贼一样飞快放进床头柜里。 他耳尖有点泛红,整个人在床上摊平,等了一会儿,把董征的平板摸过来,登录自己的游戏账号转移注意力。 董征很快出来,他头发不长,稍微擦擦就基本上干了,见崔左荆翘着腿玩的正起劲,没有打扰他,就要换上睡衣。 崔左荆却头也没抬地道“别穿了,一会儿脱起来还麻烦。” 董征 董征动作顿住了,看向努力维持着正经表情却被泛红脸颊出卖了的少年,他将睡衣放下,上床坐到崔左荆旁边,盯着平板看了一会儿后,突然侧头在崔左荆唇角落下一个吻。 崔左荆手一抖,游戏画面灰了下去,董征没有给他抱怨的机会,加深了这个吻。 唇分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了,董征没有放过崔左荆眼中的紧张和羞涩的闪躲,低声问他“想干什么” 少年支吾两声,试探道“休了你左老婆和右老婆” 两人对视,崔左荆有那么一瞬后悔自己所说的话,但很快,他便又坚定了信念,好不容易才拿回了感情,好不容易才遇见了喜欢的人,他到底有什么可磨磨蹭蹭的呢 不要怂就是干 崔左荆内心给自己疯狂打着气,眼神骤然锋利起来。 他抓过董征一条胳膊,以标准的格斗式把董征摔在床上,瞬间两人位置调转。 崔左荆坐在他腰间,居高临下地扯出一抹阴森森的笑容“你跑不掉了,就从了爷吧” 董征还顾得上把平板放到床头柜上,防止一会儿翻身不小心压到,他望着明明紧张的不行却强装镇定的少年,没忍住笑出声来。 “好啊。” 第二天早上,众人围坐在桌前吃早饭,蔺航之见对面的椅子空着,随口问道“崔儿呢” 董征又拿了个包子“他昨天熬得太晚了,还在睡。” 傅哲差点被茶呛到,默默无声地放下了茶杯。 汪雀偷摸看了眼董征,她低下头,咬着包子无声地嘿嘿嘿笑了起来。 董临海想到昨晚董征抱着被子去崔左荆卧室睡的,突然t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临海 不打住说不定是真的熬夜打游戏才没起来的呢你不要胡思乱想啦 几秒种后,他和汪雀如出一辙地偷摸瞥了眼面色如常的董征,内心感叹道原来老哥这么猛的吗 崔左荆一直到日上三竿才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刚一动弹,就觉得后背和腿不太得劲。 不,是太不得劲了。 崔左荆挣扎着撑身坐起来,他按开床头柜的灯,睡得口干舌燥,看了眼手机才知道原来已经十一点了。 床单已经换过了,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千言万语,最终只汇聚成了一句话。 他妈的。 他叹了口气,很想再躺一会儿,无奈内急,只能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爬起来。 到了卫生间,熟悉的场景激起昨晚的回忆,崔左荆啪的一声拍在脑门上,无奈扶额。 他妈的。 为什么和他计划好的不一样啊 虽然他也挺享受就是了。 董征人不知道哪儿去的,崔左荆总算能体会到那些玛丽苏小说里女主角第二天醒来发现男主拔x无情时是什么感受了,他刚要穿上衣服,便听到房门被轻轻从外面推开。 董征走了进来,见崔左荆已经醒了,也不再轻手轻脚,他端了杯水,到床前弯下身,将杯子递给崔左荆,摸摸他额头,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崔左荆摇摇头,水的温度正好,他“屯屯屯”一口气喝光,手背抹了把嘴,两人视线相触,似有千万种情愫涌动。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董征指尖碰了下他肩头的痕迹,崔左荆拽着他衣襟扯得近了些,拨开董征的衣领,满意地看到盖的章还在。 他们谁都没有提昨天那有些慌乱生涩却美好的一夜,董征帮崔左荆找出身干净的衣服,道“下去吃点东西吧。” 崔左荆早就饿的不行了,套上衣服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下楼,董临海正趴在汪雀旁边,叼着笔看她写报告,余光瞟到下楼来的两人,一时间不知道到底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啊啊啊啊啊他俩果然已经 崔左荆揉着脖子,心情特别爽朗的给他笑着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啊,红娘。” 董临海 这个家他待不下去了 董临海一脸委屈地想要寻求汪雀的安慰,却发现汪雀紧紧攥着笔的那只手正在发抖,唇角扬起又强行压下,来来回回往复,就好像在抽搐一样。 临海“你怎么了。” 汪雀终于放下笔,抬手捂脸,发出一声喜极而泣的声音“呜呜呜这可能就是爱情吧。” 董临海 修改了一下敏感词,不影响阅读 ☆、206、争风吃醋 董临海深吸口气,决定主动出击, 问“今天有什么活动吗” “没有, 好好休息两天, 再进几个盒子, 我和董征在武器商那边花了不少积分, 得赶紧赚回来才行。”崔左荆坐在椅子上,身体的不适感让他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姿势。董征去给他拿吃的。 汪雀望了眼董征的背影, 见他进了厨房,立刻凑过去小声问道“崔哥,你和董哥真的在一起了吗” 兴许是队长的威压和大家长的气质,相比起崔左荆,她一直都有点怕董征。 “是啊。”崔左荆一眼就看穿了汪雀的想法,笑着点了点她额头,“你一个小姑娘家里怎么脑子里装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每次看到你偷笑就知道肯定又想不好的东西了。” “我不是故意的嘛”汪雀小声道。说来也奇怪,当初她根本忍不住地脑补崔左荆和董征, 一看到两人之间有点什么暧昧就像土拨鼠尖叫,现在两人真正在一起了, 除了一种奇妙的心满意足之外,反倒没有那么疯狂了。 这种磕c磕到最后全是真的的幸福感觉, 一辈子体会一次就够了。 董临海完全不能理解汪雀, 但出于对她爱好的尊重,一直没发表过任何意见,这个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戳了戳汪雀胳膊,小声问道“那个你是不是喜欢女生啊。” 汪雀 “没啊。”汪雀眨眨眼,不懂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哪里表现的像喜欢女生吗” “啊”这下轮到董临海傻了,他指指崔左荆,又指指从厨房里出来的董征,两根手指豆到一起,支支吾吾憋得脸都要红了,“你不是喜欢两个两个同性在一起吗” 崔左荆“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汪雀愣了下,随即在崔左荆欢快到快要把房顶掀翻的狂笑声中露出笑容,她笑着叹了口气,对着一脸“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吗”的董临海道“你好傻啊,怎么这么可爱。” 董临海虽然不太明白自己怎么又被嘲笑了,但看到汪雀变相否认,心里舒了口气。 还有汪雀竟然说他可爱 “笑什么呢”董征给崔左荆热了两个包子,见少年都快背过气去了,问道。 崔左荆摇摇头,拖着长音感叹道“真是直男的悲哀啊。” 董临海炸毛了“直男怎么了直男吃你家大米啦” 崔左荆啧了一声,摇着一根手指“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呢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嫂子吧。来,叫一声大嫂听听实在不行,叫崔哥也行。” 董临海誓死不从,见董征在一旁似乎不想参与战争,他突然来了主意,扯着嗓子大叫一声“哥他欺负人” 董征突然被cue,他看了董临海一眼,见他有脸红脖子粗的征兆,在崔左荆旁边坐下“阿左,别再逗临海了。” 崔左荆双手抱胸“什么叫逗他,我比他大八岁,让他教我一声大嫂怎么了你是不是忘了那个小破森林里是谁救的你们兄弟俩” 董征沉默一瞬“临海,别闹。” 董临海做泫然欲泣状“我当了你十八年的弟弟他和你认识了才一年哥你怎么能这样” 崔左荆轻描淡写“但是我和他睡过呢。” 董临海“你赢了。” 他吐魂地摊在椅子上。 一旁的汪雀笑的脸都快僵了,有点看不下去临海那么凄惨,她拍拍少年肩膀,问“下午我要去海姆达尔交报告,要不要陪我一起” 董临海身后看不见的尾巴仿佛一瞬间翘起来了,疯狂点头道“要要要” 争闹之际,蔺航之和维克多从地下室出来,两人都穿着白大褂,蔺航之呦了一声,问“干嘛呢” “没什么。”崔左荆还是头一次看到蔺航之穿白大褂,相比起平时的一脸衰样,蔺医生这样看起来突然有了股不一样的气质。 当然他身后的维克多就更不用说了,他身上有年长者独有的气质和沉稳,这种沉稳和董征性格带来的还不一样,处处透着时光的沉淀,似乎只要是他穿着那身白大褂站在手术台前,就会让人相信他无所不能。 缝心的熊趴在维克多肩膀上,自从维克多二段解封流露出更多“身体主人”的力量后,小熊就分外亲近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待在维克多身边。 “你们俩杀东西了”敏锐嗅到两人身上新鲜的血腥味道,崔左荆问。 “我和航之都想练练手,就叫傅哲在地下室搞了个解剖室。”维克多拍拍蔺航之肩膀,道“我将近十年没拿手术刀了,有点生疏,还好有航之给我帮忙。” 蔺航之笑道“我也好久没碰,手生了。” 自从被诬陷手术过程中将纱布留在患者腹腔中后,蔺航之有好长一段时间觉得自己会再也不敢拿起手术刀了,但今天在维克多的陪伴下,他仍然克服了心里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的障碍,解剖了一只为了科学而献身,可怜又可爱的小白兔。 维克多上楼回房换衣服,崔左荆跟了上去,在只有两人的走廊上,他叫住维克多“叔叔。” “嗯”维克多回过头,他看到崔左荆领口间露出的半块痕迹,帮他移了移衣领遮住。 崔左荆拽拽他袖子,不太好意思道“我后背有点不舒服。” 维克多失笑,他抬手按在崔左荆额头上,淡淡的白光涌出,净化能力和身体力量一起,浸入崔左荆的身体,驱逐着负面效果。 很温暖,也很清爽。 当光芒消失时,崔左荆试着前后左右活动了一下,发现完全没有酸痛感了。 “诶真的没事了。”少年微微瞪大眼睛,如果这样的话,那他岂不是就能 维克多一眼看穿了崔左荆的想法,哭笑不得,他勾起手指挂挂崔左荆鼻尖,道“我的能力可不是给你这样用的,年轻人节制一点,对身体好。” “我就是想想。”崔左荆吐吐舌头,没有立刻回去,问,“叔叔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维克多“挺好的,也逐渐重新熟悉身体了,就是恢复的时间没能变得更长,像是这样在人形期间一直进行活动的话,成猫之后会格外的累。不过这些都是时间问题了,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那就好,说起来你是我们当中第一个解除第二段封印的呢,有没有再获得什么信息” “我能隐约感觉到其他力量的存在了,其中时间非常完整的在你身上,空间除了傅哲之外,还有一部分在南方,梦境力量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好像无所不在,至于混沌力量它在更核心的位置。” “哪里” “kether的管理区。” 崔左荆皱起眉头,梦境力量无所不在可以解释为萝洇不停在不同人的梦中穿梭,那奈奈呢 她其实是在kether的囚禁之下吗 “我已经给傅哲说过具体的感应了,第二段封印解除后,我成了身体信使。”维克多微笑着揉揉崔左荆发顶,“傅哲估计很快就能找到其他碎片的下落了,一旦收回,就能解除封印,阿左可要加油啊。” “我肯定不会拖你们后腿的。”崔左荆信心满满,“毕竟我可是专门回来拯救大家的啊。” “嗯,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 自从感情拿回来后,阿左和之前比起来,更像是他从前最偏爱的那个少年了。 在维克多的帮助下,崔左荆又恢复成了活蹦乱跳的模样,昨晚的一切仍然让他想起来就脸红心跳。 趁着进入下一个盒子之前的宝贵休息时间,他和董征没事儿就跑去外面约会,美名其曰了解巨树之巅。 贝弗利的小绵羊都快变成他俩的了,以至于阿根廷姑娘把钥匙给董征时提议“要不然你们直接买一辆得了,到时候大家还能一起骑着车出去玩。” 崔左荆“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们没钱。” 贝弗利“钱呢” 崔左荆“都扔给武器商了,现在穷得快揭不开锅了,所以姐姐你要不要考虑把我们交给组织积分的比例调低一点可怜可怜孩子吧。” 贝弗利翻了个白眼,一把把车钥匙扔过来“想得美,没门,钥匙拿去,还的时候还是把钥匙放到座位下面。” 崔左荆“哦好的,谢谢阿姨。” 在贝弗利动手打人之前,董征赶忙把崔左荆拽走了。 骑车出去,他们在大门口碰见了夏琼云,夏琼云正在和一个青年说话,见到两人,她打了声招呼。 小绵羊停在下,崔左荆见和夏琼云说话的青年有一点点眼熟,便问道“这位是” “啊,你好,我叫朴一生,是云姐之前的队友。”青年朴一生热情地介绍自己,听到他的名字,崔左荆没忍住小小地“噗”了一声。 这对人很不尊重,他赶忙忍住,清了清喉咙,道“你好啊,我叫崔左荆,是小夏现在的队友。” “我知道你,你们队伍很有名的。”朴一生笑起来很爽朗,夏琼云见两人骑着贝弗利的车,问“你们要出去吗” “嗯,去散散心。”崔左荆重新坐上董征的后座,对两人摆摆手,“先走一步,回头再聊,对了,小夏记得看下群里的消息。” “好。”目送两人骑车远去,夏琼云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不可能再回去了,你好好保重,巴特那个人脾气暴太冲动,没有我压着,你平时一定要多注意一点,别让他冲动之下干蠢事。” “嗯。”朴一生伤感地笑了笑“我会的,云姐还有事情要做吧,就不打扰你啦。” 夏琼云进了大厅,摸出手机看了眼群聊,名为“我不是欧皇谁是”的成员艾特了她,说要在训练室里见面。 又来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仍然同意了这数不清第几次的邀请。 推开二楼训练室的门,男人已经等在那里了,正背对着他,站在空旷的房间里,午后的阳光打在他身上,勾勒出暖色的剪影。 听见夏琼云进来,蔺航之缓缓转身,他双手抱胸,目光锐利而坚定。 “来吧来决一胜负吧”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大家看到章节被锁定了稍安勿躁,我肯定是最着急的,最近审核比较慢,昨天那个锁章从下午两点一直等到晚上十二点都没有解开,我等的都快吐血了,实在也无能为力 不知道这章更新的时候能不能解锁205,嗯 ☆、207、不愧是我 又冷又饿。 头隐隐发痛,董征睁开眼, 他蜷缩着躺在冰凉的地面上, 一只老鼠正在他无力垂着的手边, 试图啃食他的手指。 董征动了动手, 那只肥大的老鼠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 还在吱吱叫着想要咬他。 董征直接猛地抓住老鼠尾巴,将它拎着扔到了一边。 老鼠终于钻进杂物堆的缝隙里溜走了。 董征打量四周, 这是个非常阴暗的房间,堆放着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落了许多灰尘,显然好久没有人用过。董征看到了一些造型和结构非常奇怪的木质物件,虽然已经非常破旧,可仍能看出造型非常精密。 只有一扇狭窄的窗户,被木条封上, 微弱的光从封条和破烂门板的缝隙中透出,让屋子里不至于一片漆黑。 身上每一处都不断地进行抗议, 诉说着此时此刻有多么难受,董征深呼吸几下适应现在的身体状态, 才撑着身子慢慢爬起来。 完全站起来时的视觉高度和那双小小的手都告诉董征,他现在是个不大的孩子, 身上打着补丁的破烂衣服的样式, 杂物的种类,以及脚上的草鞋,也让他对这个世界的年代有了大致猜测。 古代设定吗 董征检查手臂和身体上是否有伤口, 长长的头发乱成一团披在身后,有些热,时不时有老鼠吱吱地从角落里窜出来,一点也不害怕他,正大光明地啃噬木头。 这时,来自盒子的提示第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挑战任务离开文轩苑 文轩苑应该就是这间小破屋所在的别苑了,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不计其数,还有一些显然被揍出来的痕迹。董征摸到腰间,手突然一顿。 董征 他不敢相信地又重新摸了下那个地方。 董征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他用力抓了一把,什么都没有。 董征的表情裂了。 董征内心的惊涛骇浪通过囚徒契约准确无误传进了崔左荆心里,他拿回感情已经能完全体会到董征的感觉了,少年的身影出现在董征身边。 面前的小孩子浑身灰扑扑的,衣服破破烂烂几乎已经起不到多少保暖作用了,小脚丫踩着一双底都要被磨穿的草鞋,只有那双大眼睛,流露着完全不应该在孩童身上出现的锐利和冷静。 哦不,此时此刻里面全是震惊和震惊。 那稚嫩却能看出来是个小美人的脸庞,长长的头发和一根勉强挂在上面的发带,都清楚表明了这是个如假包换的小女孩。 “噗。”崔左荆没忍住,他捏捏董征的小脸,在他面前蹲下身,和萝莉董征平视,歪着头,道,“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不知道。”董征叹了口气,扯了扯上衣,这种高度的视觉让他十分不适应,不过还好,虽然身体受到限制,他的能力依然全都在。 崔左荆这里戳戳那里碰碰,简直快要被萌死了,面前的小姑娘眉眼间仍然能看出董征的样子,如果董征有个女儿,一定是这个样子的吧 他手掌一点点抹去董征脸上的污痕,拽下那根发带,帮他把头发稍微重新绑了下。 崔左荆以前没少给妹妹梳头,十来年过去,技术还没有生疏。 董征任由他,问“你能随意活动么” “有点困难,挑战盒子对囚徒的约束还是挺多的。”崔左荆系了个蝴蝶结,他左右看看,没忍住又掐了把董征的脸,道,“我估计也不能在外面待太久,一会儿可能也会有人过来,还是在囚徒空间里保险点。” 董征嗯了一声,撸起裤脚检查双腿,草鞋已经破了,脚底磨地血迹斑斑,显然不难猜出这孩子被关在杂房之前受了多少的苦。 没有任何关于剧情的提示,董征暂时没有轻举妄动,他忍着全身的伤痛,在房间里搜索,希望最起码能简单处理一下伤口。 过度纤弱的胳膊好像轻轻一折都会断掉,不知道饿了渴了多久,一点力气都没有。 崔左荆在一旁帮他,他掀开一个盖得严严实实的大缸,尘土纷飞中捂着口鼻后退两步,等了一会儿,凑上去看,发现里面装着只用榫卯结构制作的鸟。 崔左荆把它拿出来研究,这是个非常精密的工艺品,完全由齿轮和发条结构带动,鸟的翅膀,头部,双脚都可以大幅度活动,肚子上还有个空腔,大概是放东西用的。 这件小破屋里都是废弃玩意,也没找到能用的东西,两人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崔左荆把上衣撕下来包在萝莉董征脚上,做成异常简陋的鞋子,也比那双穿着就扎脚的破草鞋好。 崔左荆找了块薄木片,轻而易举地将杂房房门切开,新鲜空气混着风一下子涌进来,带着阴雨天沉闷的水汽。快要下雨了。 这果然是个别院的角落,目光越过宫墙能看到远处坐落的的亭台楼阁,董征贴着墙角一路前行,隐约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还差几个啊” “四个吧,我昨天晚上找到一个,关在杂房里了,一会儿给她洗洗干净,也一起带过去。” 两个宫女装扮的少女急匆匆地从不远处走过,就连说话也是故意压低声音且急促。 估计他就是两人口中的那“一个”了,这些人在干什么收集一定数量的人口还是说像他这样特定的小女孩 那两人朝着杂房去了,董征暗道一声不好,立刻从两人身后的死角处窜过,他几乎和光着脚没区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躲到一棵树旁蹲下,用树干将瘦小的身体完美隐藏起来。 崔左荆拾起一块石头,扔到了对面的房顶上。 “谁”宫女警惕地停住脚步,数秒后,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董征趁机跑到了靠近别院门口的地方,藏在石栏杆后,他环视一周,整个院子的布局便清楚呈现在脑中。 南北分别有两个门,北边的关着,而南门的就在旁边,不知道外面有没有看守,他不敢贸然出去。 最稳妥的方法还是翻墙,但以他现在的高度和身体素质,绝对不可能翻过那么高的宫墙。 董征正想着,少年悄无声息地到了他身边。 崔左荆四处看看,做出了和董征一样的决定“翻墙吗” 董征点点头,趴在崔左荆后背上,就在这时,杂房的方向传来宫女的尖叫“人呢” 崔左荆轻轻嘿了一声,他站起身,在看门的侍卫涌进别院之前助跑,冲到墙根前,猛然一跳 按理说以崔左荆的弹跳能力,直接跳到接近两米的位置,再在墙上蹬一下借力再次起跳,手扒住墙头根本不成问题,可在他起跳的那一瞬,少年便感觉不对劲,他伸手想要撑住墙调整下姿势,手臂却根本没能碰到墙面。 下一刻,两人一起摔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两圈。 “嘶” 崔左荆呲牙咧嘴地爬起来,就看到宫女侍卫齐齐跑过来,董征被他背在身上,摔得时候差点压最底下,看到崔左荆,他瞳孔猛的一缩,飞快地爬起来,抓住正要再次试图逃跑的少年的手,将他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 夹带着风声的一棍子狠狠敲在了董征肩膀上。 他闷哼一声,更加用力地护住崔左荆的头。 “别打了打坏了没法给国师大人交代了。”在下一棍落下之前,宫女阻拦,她害怕这一棍下去,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人就没了。 侍卫粗暴地将董征和崔左荆拉开,在宫女的指挥下,将两个人一路拖到了最近的房间,像扔垃圾一样随便往地上一丢。 “你们准备水过来,我在这里看着。”看起来较为年长的宫女显然是这里的管事,其他人退出房间,顺便将房门带上了。 崔左荆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绝望地发现,他和董征一样,也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他伸手向下摸了摸。 惹。 果然,盒子是不会让作为囚徒的他大规模地干预朝圣者走剧情的,只是崔左荆没想到报应会来的这么快。 报应啊 对上少年绝望的眼神,董征撑着身子挪到他旁边,伤痕累累的手按上崔左荆同样瘦瘦小小的手上。 别慌,找个时机,我们把她打晕出去。 面前的女孩眨眨眼,崔左荆的声音响在董征脑海 我可爱吗 董征 通过拟南芥只能把董征的念头单方向的传递给崔左荆,而如果用不久前才获得的dh加密协议构造的线路传播,就可以双向通讯。 你一直都可爱。 宫女显然对突然出现的崔左荆挺好奇,原本她们只抓回来了董征一个小孩,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个 “你是从哪个宫里跑出来的”她嫌弃地站在几步远的地方,似乎靠的近了,两个孩子身上的污迹就会弄到自己身上。 “我我不知道。”崔左荆拍去从墙上摔下时掌心沾着的沙土,对着宫女露出担惊受怕可怜弱小又无助地眼神,“好多人在追我,我实在没有办法,就躲到这里来了,姐姐姐姐能告诉我这是哪儿吗” “哪里”宫女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啊,你躲又能躲到哪儿去呢别再想着逃走了,乖乖听话吧,一会儿给你们洗洗,送到国师那里,就能享福了。” 现在这样对我们,说到国师那里能享福,谁信啊。 说不定那个国师是个到处收集小女孩的死变态呢 崔左荆奥斯卡影帝上身,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董征目光投向宫女身后,突然露出惊恐神色,伸手指着门口,声音颤抖道“那那是什么” 宫女被他吓了一跳立刻回头,她目光飞快逡巡找寻着可能的异样,董征猛然起身抓过一旁架子上的花瓶,照着她脑袋狠狠抡过去 砰 现在的董征比宫女矮不少,还好花瓶挺大,一下子就把宫女砸的连哼都没能哼出来,晕倒在地。 董征气喘吁吁地放下花瓶,这幅身体状态实在太差了,更别说还挨了一棍子,崔左荆飞快爬起来,扶了他一把,董征才没有摇晃着倒下去。 “先走吧。”过分年幼的身体带来的无力感太过强烈,崔左荆拉开几个没锁的抽屉翻箱倒柜一番,从首饰盒里摸了点细软藏在身上。抽屉里的小铜镜映出女孩婴儿肥的面容,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可能因为没有受董征的那些苦,他看起来干干净净。 呦,还真的蛮可爱的。 不愧是我。 ☆、208、长生不老 摸出来标着“金疮药”的小瓷瓶,崔左荆终于收手, 他将董征一条胳膊搭在肩膀上, 低声道“走吧。” “有人要过来了, 从窗户走。”听觉被强化, 董征清楚听到其他宫女们渐渐接近的脚步声, 她们应该端着很沉的东西,比如盛满水的木桶, 脚步格外沉重。 以前伸手一撑就能随便翻出去的窗户变得格外高,崔左荆踩着凳子才能爬上去,两人相互扶持着,终于双脚重新触了地。 抱着木桶的宫女们正在走来,董征和崔左荆贴着墙一路潜行,成功的再次摸到了宫墙旁边。 他们没有傻得再去正门试探,也没去翻墙墙的高度对现在这幅模样的两人来说, 还是做梦来的比较快。 董征拽着崔左荆蹲在小角落里,示意崔左荆一点声音也不要发出, 他耳朵贴在墙面上趴着,手指屈起一下下敲着墙。 崔左荆不知道他在干嘛, 乖乖等在一边,小女孩紧紧绷着脸, 是董征最常见的严肃表情, 但因为如今的模样,虽然灰头土脸的脸颊上还有擦伤,崔左荆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 一个大男人竟然能变成这个样子崔左荆默默捂脸, 这反差萌也太要命了吧 董征屏息凝神地听着,声音信息通固体传进他耳朵,进入内核被大脑这一cu精细化处理,霎时间,所有微小的不同寻常都呈现在他眼前。 董征睁开眼,重新弯着腰站起身“那边有个洞,走,过去看看。” 崔左荆拍拍屁股上的土,跟在他身后,他们摸到这面墙的另一头,拨开角落里疯长的杂草,果然看到了一个狗洞。 “这都行”崔左荆被惊到了,“大哥,你这是开了挂吧。” “其实也没有多困难,只要建一个模就行,就是对精神的负荷比较大。” “啊”尖叫声和盛满热水的木桶砸在地上的声音从刚才的房间里传出,简直要刺破云霄。她们发现了被打晕的宫女。 “走。”董征低声道,他示意崔左荆先出去,跟在此时是个小女孩的少年身后,爬过狗洞。 这在皇宫里应该也是个很偏僻的院子,纵然有了那么大动静,也没引得其他人过来,长长的宫道通往其他别院。 盒子的声音又在脑中响起。 任务更新躲避暗卫追杀 追杀 心念一动,新的挑战目标便传入崔左荆脑中,少年一讪,小声道“所以还是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吗那要躲到什么时候啊。” 虽然这样说着,崔左荆仍和董征一起,赶在文轩苑里的宫人出来寻找之前,离开了这片地方。 蔺航之坐在堂前,宫女低眉顺眼地为他奉茶,贴身小童跪坐在旁边伺候,数不清的长明灯火焰跃动,木头做的奇异机械成手臂的样子,从座位后的墙上探出,抓着团扇,一下下给蔺航之打着扇子。 层层叠叠的衣料下摆自然落在地面上,黑白交汇的太极图案缝制在袍脚,屁股下的垫子很软很舒适,但由于过度紧张,蔺航之反倒觉得特别累。 大厅中央的地毯上,坐着个同样木头做成的女人,她绑着发髻,木色的“皮肤”上画着琴技的浓妆。她两只手臂奏着古琴,腰部以下的位置被带着轮子的木板横断,四只手从板下伸出敲动扬琴,背后的另外两只手弹着琵琶,六只手臂的配合精妙绝伦,仅仅一人,便作出合奏的绝妙效果。 众多曼妙舞姬翩翩起舞,柳腰朱唇,眼波秋横。 “这是圣人吩咐天机处新做出来的乐伎,仅一人就能演奏三样甚至四样乐器,圣人每晚都要听上一会儿才行。”奉茶的宫女恭敬问道,“国师大人感觉如何” “不错。”蔺航之盯着那玩意,端起茶喝了一口,他眉眼间神色很淡,装成一副什么都入不了眼的样子。 国师什么的,要很高冷淡定的吧。 蔺航之并非第一次进入挑战盒子,先前的经验告诉他,对于盒子赋予的初始身份和人物,最好还是认真的贯彻落实,能不ooc的话尽量别ooc,不然影响到后面的剧情发展,连哭都没地方哭。 木质乐伎每个关节都非常灵活,特别是手部,简直和真人无异,而来到盒子的这段时间,他见了不少类似的装置,什么自动扇扇子的机器,用机械马拉的车,还有能飞的机械鸟啊,简直就是传闻中诸葛亮的木牛流马。 这个国家似乎非常擅长榫卯结构的木质机械,简而言之,就是把中国古代的墨家机关发扬到了一种近乎魔幻的极致。 有点像西方的蒸汽朋克,建立在一定科学基础上想象力的爆发,不过比起蒸汽,这些玩意也不知道靠什么东西驱动。 他是被皇帝叫过来的。蔺航之听着曲儿,默默摸了下藏在宽大袖子里的尖刀。 “国师大人,圣人请。”公公从厚重的垂帘后出来,他袖袍中露出木质的左手,一只眼睛也不是原装的,怎么看怎么诡异。 蔺航之站起身,在公公的指引下,掀开垂帘走了进去。 床榻上的皇帝几乎就是一滩肉了,几个美艳女子衣衫半露地陪伴在左右,巨大的反差简直令人作呕。 蔺航之艰难地分辨出哪里是皇帝的头,躬身作揖“陛下。” “国师大人不必多礼。”皇帝艰难的摆手,在三个妃嫔的搀扶下,他勉强坐起身,一双被满脸横肉挤得都快看不见的眼睛盯着蔺航之,“国师大人,丹药炼制的情况如何了” 蔺航之面不改色道“已经到最后阶段了,想来下月初便可炼成。” 肉山大魔王皇帝点点头,架着让人听着都难受的强调道“听说昨夜有四个人跑出去了” “是贫道疏忽。” “国师不必自责,我已经派人去抓,国师尽管安心炼制,待仙丹炼成,朕必有重赏。” 国师又问了一些炼丹的事情,蔺航之全给他忽悠过去了,过度肥胖的身体给心脏的负荷极大,没过多久皇帝便累了,蔺航之见状,主动告退。 他又暗中摸了摸袖子里的匕首,盒子发布的任务一直蛰伏在视野的左上角,时时刻刻提醒着他。 挑战任务杀死皇帝 就像历史上很多皇帝那样,这位也疯狂的追求长生不老,募集了很多炼丹师,命令他们炼出长生不老药。蔺航之现在扮演的道士年初时拜见皇帝,自称可以炼制出真正的长生不老药,在和皇帝攀谈一夜后深受重用,就此被奉为国师。 以蔺航之的专业水平来看,国师差不多是驴皇帝的,这皇帝绝对活不过太长时间了,常年的过度肥胖和乱吃丹药已经让他身体的许多器官逐渐衰竭,这种衰竭都已经到了可以从表面上观察的地步,可见有多严重。 如果皇帝在长生不老药炼成之前归西,国师非但没有丁点罪过,还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于是这位国师就用了很多手段拖延丹药炼成的时间,比如除了那些传统炼制丹药的材料之外,他还要了一味特殊的材料500个童男童女。 他采集这些孩子的血液,凝练浓缩,并告诉一心求长生的皇帝,只有这样采集幼童生命的精华,才能炼制出最完美的长生不老药。 反正都是骗人的就是了,他有看过那些材料,什么赤金青金白蜡黑金,丹砂雄黄信石空青垴砂实际上就是铜铅铁硫的各种化合物,单拿丹砂硫化汞来说吧,妥妥的剧毒,要是吃下去不死才怪。 人太多,刺杀皇帝不能在现在完成,要怎么办呢 要不随便找个理由拿丹药给他吃毒死他反正以自己现代医学的水平来讲,想要弄点毒药简直轻而易举。 蔺航之心事重重地向外走去,突然脚下一滑,在他下意识想要调整身形时,左脚踩到了右脚,整个人面朝下重重拍在了地上。 一旁架子上的彩瓷花瓶不稳地晃了晃,在公公惊恐的眼神中掉下,准确无误砸在了蔺航之后脑勺上。 “国师大人” “大人” “快快叫御医” 在昏过去之前,蔺航之意识里,只剩下了这房间中所有人混乱的喊声。 “呼呼,呼” 董临海身手敏捷地翻进了盛满水的大缸中,攥紧了手中的金属片,这些缸分布在皇宫的各处,全都装满了水,方便走水的时候尽快灭火。 追兵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等到彻底没了声音,董临海才悄悄地从水缸里冒出头,深吸口气爬出来。 浑身都湿透了,还好现在还不冷,要不然他都有可能直接冻死在外面。 这都是在搞什么啊。默默吐槽着,董临海摸进最近的别院里。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大概是冷宫,都没什么人的样子,内墙和房子和其他地方相比,也破破烂烂的。 逃脱追杀的挑战任务已经完成,逐渐消失,暂时还没有新的任务。 董临海在窗户前观察了一下,屋子里不像有人的样子,但有股腐臭和发霉的混合味道。 临海走投无路,现在这种状况,他最好找个地方修整一下,等待下一个挑战任务的发布。 于是他翻窗进了房间。 落地激起灰尘,董临海捂着嘴咳嗽两声,警惕地观察四周。 好像真没有人在的样子,董临海转了一圈,确定没什么危险,拉过旁边只有三条腿的椅子坐下,同时翻箱倒柜找有没有什么东西能用得上。 很多抽屉都锁着,但这些金属锁对董临海来说和没有一样,他手指在上面轻轻一划,锁头融化般变形,再也起不到作用,只能任凭临海拉开抽屉。 他现在已经能很灵活的掌握能力,让勺子变弯,这个能力已经再也不是它原本有些搞笑的模样了。 房子之前应该属于一个成年女人,董临海低头看看自己的五短身材,叹了口气,只能另行搜索。 谁叫自己现在是个小女孩呢 ☆、209、人形椅子 冷宫里住着的人待遇不可能好,他找到一身旧旧的短打, 也许是哪个宫女留下的, 再怎么也比身上湿透的衣服好, 便换上了。 手按在那些零零碎碎的锁上, 金属融化成常温的液状聚集在董临海手中, 临海将它们拍在窗户和门上,液状金属飞快凝固, 将房间真正从里面封死。 做完这一切,疲惫感涌上四肢百骸,骤然变成了小女孩,强壮惯了的董临海简直太不适应。 床榻十分潮湿,被子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蟑螂之类的东西,董临海没有掀开,他靠在墙边, 打算就这样凑合着休息一下。 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响起。 临海刚刚闭上的眼睛猛然睁开,声音是从床底传来的。 他握紧放在一边的金属片, 警惕地退到一个比较容易防守的地方,声音仍在继续, 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出来,却被卡住了。 “谁在那里”女孩稚嫩的嗓音回响在破败的房间, 却不见丝毫胆怯。 终于, 一只手从床底伸了出来,它只见带着斑驳血迹,有的还很新鲜。 紧接着, 更多的部位从狭窄的床底爬出来,董临海呼吸一滞,一瞬间几乎不能确定面前的是什么东西。 那似乎是个人,他身体扭曲成了一把椅子的模样,双腿双臂的关节不正常的扭着成为椅子的四条腿,而躯干佝偻着,成椅面和椅背。 一些金属和木质的复杂结构安装在他身上,让他真真正正像是一把椅子。 这是个人椅 临海没有接受过马戏团畸形秀的洗礼,猛一见到这种奇形怪状的生物,恐怖谷效应的作用下全身鸡皮疙瘩都起立唱起了国歌,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生涩“你是谁” 要说起来,这和像是蒸汽朋克中的将自己身体某些部位改装成器械的情况,只不过这个看起来要恶心得多。 而且这个人怎么看都不想主动被弄成这个样子的吧 “不要害怕。”那个人椅艰难出声,他声带似乎被损坏了,发出的声音十分嘶哑难以辨认因为一把椅子是不需要说话的。 “我曾经是和你一样的人。”那人道,“你是从国师那里逃出来的吧” 董临海实际上并不明白之前有什么剧情发展,不过他的确是从某个地方逃出来了,一路都在躲避追兵。 他点点头。 “国师为了炼就长生不老药,召集童男童女,利用邪术抽取他们的血液,被抽取血液的人虽然不会死,但会迅速衰老,那些衰老的孩子很快就会没有利用价值,被送到天机处,制作成各种物件。”人椅痛苦道,“我曾经就是最开始被国师拿来试验邪术的人之一。” 董临海惊了,他一路上虽然看到了一些奇特的木质机械制品,觉得不是纪实背景,但从未料到竟然如此玄幻。 说话对人椅来说似乎都是极大的负担,他喘息了一会儿,继续道“你跑不出去的,皇帝的暗卫专门负责抓回逃走的原材料,无论你跑到哪里,都会被找到。” 董临海“那要怎么才能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可很简单啊,我现在不久还一样活着吗”人椅笑了,他面容无比狰狞,“想要结束这一切,只有杀了国师或者皇帝才行,只有这样,才能终结一切不幸。” 任务面板在此时此刻更新挑战任务杀死国师 “在床底下有一个密道,连通着天机处的废料场,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人椅的四肢已经被木头和金属强行固定住了,这让他连坐下来休息都无法做到,只能保持着这个恐怖而扭曲的姿势,他似乎已经非常疲惫了,完全吊着一口气和董临海说完这些话 “记住,一定一定要杀掉他,不然,会有更多的人像我一样,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话音渐渐弱了下去,那双眼睛并没有闭上,可再也不会眨动了。 死不瞑目。 在董临海看来,这种感觉比一些冒在他面前的鬼鬼怪怪还要恐怖,他僵立原地,最终上前将人椅身上的金属全部融掉,拆开那些困住他的榫卯。 可他的关节早已经定型了,就算拆掉,也再无法变回以前的样子。 临海费力地拉了下床,床纹丝不动,还好现在他是个瘦弱的小女孩,能直接从床底爬进去。 里面果然有一个暗道。 腐臭的气息更重了,从“废料场”传来,也不知道天机处中到底这样残害的多少人,一片漆黑中,董临海摸索着前行。 挑战盒子中,如果没能完成盒子提出的任务会受到惩罚,所以,就算不考虑人椅的委托和一些人权方面的东西,他也要去杀掉国师。 天已经黑了。 夏琼云潜行在黑暗中,夜色和黑色的暗卫服完全将她完美掩盖起来。 她在进入盒子后变成了一个男人,身份为皇帝最信任最器重的暗卫团中的十七号,没等她适应这幅比她本来要强壮得多的身体,夏琼云很快接到了来自皇帝的命令,同样也是盒子给她的第一个挑战任务 追捕目标04 国师身边逃走了四个童男童女,暗卫组的任务就是将这四个小孩抓回去,夏琼云努力让自己不去思考这些孩子到底为什么要逃走,而国师又要用他们来做什么。 如果自己把他们抓回去了,孩子们会经历怎样的惩罚 可如果没有完成,受到盒子惩罚的就是自己了。 除去留在皇帝身边随时保护他的人之外,负责抓捕的一共有九人,那些孩子在被送到国师手中后,身上穿的衣服全都用特殊的香料熏制,就是为了方便在逃跑时快速找到行踪。 夏琼云从怀中摸出小瓷瓶,将里面的液体倒了一些在路上,液体很快以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的样子,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扩散,成为一条细线,指向不知是谁曾经逃往的地方。 夏琼云踩在宫墙上,追了过去。 而另一边,董征依靠听觉一直躲闪来人,他们一路沿着宫道也不知道跑到哪里了,得知他俩逃跑的人似乎没有多少,更多宫人做着各自的事情,匆匆忙碌着。 两人一直溜进了一处比较清幽的别院,绕过正在修建花枝的宫女,董征和崔左荆翻进一时半会儿看起来也不会有人过来的偏殿,总算能休息一会儿了。 这别院应该住着一位妃子,就连偏殿中都有不少好东西,卧榻上放着小桌,放这些精致小巧的点心,瓷盘里还盛着一小堆青色的葡萄,又大又圆,看起来就特别好吃的样子。 崔左荆不客气地抓了一把,试探地咬了一口气,确定的确甜,又塞了两颗在董征嘴里。 不愧是妃子吃的东西。 两个假萝莉抱着盘子坐在床上吃葡萄,不一会儿就吐出来了一片葡萄皮,崔左荆见董征现在这幅样子的确凄惨,便找出来梳子,把他钻狗洞时沾了草屑的凌乱头发重新梳理整齐。 董征倒不在意这些,不过既然崔左荆愿意,他也不会破坏这难得的情趣。 给董征打理完毕,崔左荆抱着镜子左右端详自己如今的模样,忍不住再次感叹“果然,我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这么帅,这么美,这么可爱。” 董征失笑,道“你不是还有个妹妹她和你现在的样子像吗” “我和她长得本来就不太像,她小时候可比这丑多了,还好慢慢长开了,要不然都不知道能不能嫁的出去。”崔左荆撇撇嘴,发表了一系列妹妹听了要打人的亲哥言论,说起来他和董征虽然同作为兄长,但在对待弟弟妹妹的很多方面,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哒哒哒 “有人过来了。”董征敏锐地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房顶上奔跑跳跃。 崔左荆听觉没有他那么灵敏到变态的地步,他二话不说,擦了把嘴,将之前顺手摸来的细软抓在掌心,随时准备着在有人过来时,先下手为强。 脚步声渐渐靠近,这下就连崔左荆都听到了,很快它停住,就在头顶上方。 崔左荆一步步悄无声息地后退到窗户位置,他给董征递了个眼神,董征手轻轻按在窗户上,一脚踩着矮凳,随时准备推窗跑走。 十秒钟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 再也没有其他动静,董征手都酸了,而房顶上的人像是已经走了一样,没再发出哪怕一点声音。 崔左荆和董征交换了一个眼神,少年稳定着呼吸的频率,但仍未因此放松。 他们谁都没有听到人离开的声音,那人肯定还在原处。 惊变在下一秒骤然发。 似乎笃定了里面的人已经放松了警惕,哗啦一声房顶瓦块被踏破的巨响炸起,浑身黑衣的壮硕男人从天而降,一眼就看到了窗边那已经半个身子翻出去的女孩,和另一个为她断后的孩子。 嗖 破空之声当面袭来,夏琼云抬手一挡,绑在小臂上的匕首乓地一声挡住了珍珠耳环,冲力震得手臂微微发麻,而那把精炼而成的匕首上直接被砸出了一个坑,叫人很难相信这竟然是从一个小女孩手中弹出来的。 这是 崔左荆 熟悉的攻击方式让夏琼云一下子就认出了队友,惊讶之际,两个小孩已经翻过了窗户,飞快地跑走了,夏琼云迟疑了下,如果这两个孩子是队友的话,她的任务要怎么办 她没有立刻追上去,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犹豫,一股突如其来的刺痛从腰间迸发,顺着脊柱一路蹿到后脑,电击一般疼的夏琼云差点叫出声来。 ☆、210、标记消失 她发现目标没有立刻追捕的行为不符合当前人物的设定,出现了ooc, 被盒子惩罚了。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的, 夏琼云强忍过这一波警告般的疼痛, 不得已地循着两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得想个两全的办法才行。 从偏殿窗户飞出的黑色身影被路过的宫女捕捉到, 她吓得尖叫, 随即看到了不远处正飞快朝着宫人进出的侧门狂奔的两个小小身影,立刻摆着手尖声大叫起来“抓住她们俩” 霎时间整个别院的人全都被引了过来, 从西面八方接近,他们全都认出这就是从国师那里跑出来的孩子,做好了将她们抓起来的准备。 前有宫人,后有追兵,而且那人显然就是任务中提到的暗卫了,落到他手里,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走水路。” “下水。” 董征和崔左荆异口同声地做出决定, 顾不得为两人非同一般的默契感叹,崔左荆率先翻过栏杆, 一头扎进了水池中。 他们在进入这处别院时观察过,整个皇宫里用的都是活水, 纵横交错的水道将不同院子里的池水连接,只不过有些水道在地面上, 有些隐藏在地面下, 还不知道情况如何,但现如今,却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了。 董征紧随其后。 宫女们的尖叫此起彼伏, 霎时间种满荷花和睡莲的池水被两人搅得天翻地覆,翠绿带刺的茎相互交缠着,妨碍着游动,漂浮的睡莲和婷婷立着的荷叶遮挡住身影。一尾胖胖的锦鲤从崔左荆面庞前游过,他唇角吐出一串细细的气泡,一个猛子扎到深处,循着早就看好的方向游去。 崔左荆回头去看董征,他有些担心以对方现在的身体状态,可能支撑不了多久。 我还好。思绪传入崔左荆脑中,少年稍稍放了些心,他在前面给董征带路,就算是活水,里面养了许多东西也不免有些浑浊,眼睛有些难受。 扑通扑通 有侍卫跳下水来追了,崔左荆加快速度,他摸到水池的边缘,很快找到了通往其他地方的水道。 水道不算宽阔,但让两个小孩子通过还绰绰有余,他们钻了进去,那些下水的侍卫便只能干着急,浮上水面对其他人大喊“快拿水道图来” 夏琼云没有下水,小孩的身体状态和肺活量都注定这两人不会游得太远。这具身体武功了得,她一提气便像古龙笔下的武林高手一样,腾空而起,踩着宫墙直接到了隔壁。 果然,一滩新鲜的水迹出现在隔壁别院水池的边缘,两串湿哒哒的足迹笔直地指向被假山和花草占据的后花园。 夏琼云循着脚印追上去,直到它们消失在了一座假山后。 不见了 夏琼云毫不怀疑崔左荆的能力,如果他身边的另一个孩子是董征,那就更麻烦了,如果只凭肉眼寻找,大概率会一无所获。 她再一次拿出瓷瓶,将神秘液体倒在假山上。 液滴非常诡异地没有顺着石头流下,几秒种后,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夏琼云叹了口气,果然。 水洗去了衣服上香料的味道,目前为止,她真正失去了那两人的踪迹。 她匆匆搜索了下附近,一无所获,也不执意要找,直接离开了。 这下夏琼云没有遭到惩罚。 几分钟后,崔左荆从那只有二十厘米宽的假山缝隙里钻了出来。 对于年纪足够小或者足够瘦弱的孩子来说,只要能让头通过的地方,就可以让整个身子挤进去,这一点崔左荆从小就深刻体会过,并乐此不疲地一次次从幼儿园逃学。 那条缝隙需要从假山下方和地面的空隙钻进去才能看到,格外隐蔽,崔左荆深呼吸几口,转身将正从缝隙里一寸寸挪,还差点一头栽倒地上的董征拉出来。 “怎么样”他问道。 “还好。”董征胳膊上又被刮破了一块皮,这具身体在他附身之前便又冷又饿惊惧交加,现在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还好在偏殿吃了一些点心和葡萄,不然又在水里泡了一遭,还真有可能就这样昏过去。 随着暗卫的离开,任务界面再次更新。 登上飞船。 “飞船”崔左荆疑惑道,“什么东西,这背景又要走科幻路线了吗” 董征摇摇头,他在崔左荆的帮助下稍微处理了下伤口,拧干衣服重新穿上,经过这一折腾,董征脚上的临时“鞋子”又光荣报废了。 “你穿我的吧。”崔左荆想了想,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拔下来,他这一身和董征相比要完整干净的多,两个女孩子身形差不多,董征试了试崔左荆的鞋,刚好合脚。 他穿上崔左荆的衣服,盯着地面不去看少年,道“你先回去吧。” 崔左荆嗯了一声,他几乎全部家当都脱给董征了,说实话有点冷,最后两手用力揉了揉萝莉董征的脸,崔左荆道“你自己小心点。” 董征失笑“又不是见不到了,你在囚徒空间里也能陪着我啊。” 回应他的是脑中少年的一声轻哼,回到囚徒空间中,少年又恢复成了原本模样,他躺在大床上,故意摆了个令人浮想联翩地姿势,捏着嗓子道“大爷一定要加油哦” 董征听着,不禁抖了一抖,笑道“别闹。” 他慢慢离开藏身的假山,任务中所谓的飞船还没点线索,但按照现在这个世界的背景设定,很有可能像蒸汽朋克的机械飞艇那样,个头绝对不小。 那就需要找个地势高的地方了。 鼻畔的腐臭味道愈来愈重。 暗道看上去有一阵念头了,董临海没有灯,只能抹黑前进,还好没有岔路,要不然他可能会迷路在里面。 当一点微弱的灯光从尽头透出时,董临海被沉闷空气熏得昏昏沉沉的脑子猛地清醒,他用力捏了把胳臂,尽量轻地靠近出口。 呻吟声逐渐传入耳中。 这似乎是一千个人的,一万个人的呻吟,那其中绝望几乎能够淹没一个人的灵魂,董临海光是听着,便觉得不寒而栗,似乎从骨头缝里都在抗拒继续靠近。 他咽了口唾沫,想到人椅凄惨的模样和他口中的“废料场”,做好坚实的心理建设,摩挲着走了出去。 昏暗的光照亮眼前,董临海看清了整个房间里的景象,不光是呼吸,就连心跳都要随之停住了。 那些曾经被称作人的“东西”像是物件一样被随意扔在角落里,他们真的只能被叫做“东西”了,被做成桌子椅子小车花瓶宫灯乐器的样子用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这一方空间中的惨状。 它们曾经,也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现在却只能以各种绝非自然能摆出来的姿势,被木材和金属包裹着,僵硬地被弃置在这里,唯一能动的只有眼睛和嘴巴,不断地溢出绝望的神情和痛苦而嘶哑的声音。 董临海几乎不敢去看,他咽了口唾沫,颤抖着从众多肢体中跨过去,也许有人看到了他,但只有很小一部分人发出奇怪的声音想要求救,更多地则如同一个真正的物件那样,放弃了思考,麻木且空白的注视着女孩踉踉跄跄走向门口。 门被从外面牢牢锁住,这一方空间只有最顶上一个小窗户开着,透着气不至于让这些人憋死,可由于无人打理,肢体逐渐腐烂和排泄物的味道,已经发酵成近乎毒气一样了。 高高的窗户里透出明亮的日光,仿佛一口竖井,井底埋葬着无数冤魂。 董临海凝神听了会儿确定外面没人在,他抬手按在门上,铁锁自动融化无声的顺着门板流淌脱落,他轻轻推开门,新鲜的空气从外面涌入。 正当他将要走出“废料场”时,一双手紧紧抓住了他脚踝。 “救”声音已经听不出是男是女了。 董临海脚步停住了。 叔叔动摇过后,他在心里呼唤。 抱歉。维克多沉默片刻,只给了他一句这样的回答。 就算他解封了大部分身体主人的力量,也无法将这些人全都拯救,他们已经几乎躺进棺材里了,死亡只不过时间问题。 医生救死扶伤的本能一直留存在维克多心中,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后都没有消磨殆尽,可面对此情此景,维克多也无能为力。 董临海用力闭了下眼睛,迈出房间。 那只手根本没有多少力量,一下子就被挣脱了,它无力地抓了两下想要挽回,最终只能枯枝一样垂落在地。 董临海飞快地走出去,他根本没敢再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惨状,和恐惧相伴的是深深的无力。 是的,他救不了任何人。 些许知道废料场的这些“物件”激不起什么风浪,周围无人看守,正值一天当中太阳最毒辣的时候,谁都不愿意待在外面,全都躲在房间里或是吃饭,或是制造新奇玩意,于是这一方名叫天机处的院子里,粗粗扫过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董临海小心翼翼地前进,要完成杀死国师的任务,他应该要到国师的住处才行吧。 几只木头鸟停在屋檐上,栏杆上放着一只笼子,里面装着只浑身涂满金银粉末的木头鸟,造型做的很漂亮,嘴巴每每张合一下,都能发出八音盒一样的清脆声音。 他一路溜到一辆马车附近,那只马显然也是用机械造物,身上可以看到拼装的缝隙和齿轮发条,两头木马并排站在原地,呆呆地,一动不动。而它们身后的车两个轮子和车身由金属木头打造,铁皮棚顶,帘子拉起时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临海正由于要不要过去看看,突然听到有车轮压过石板路的吱嘎声响。 ☆、211、意外驾崩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胡子老头正慢慢从旁边经过,他身下的轮椅造型在临海看来也非常先进, 底部和后背都装有金属管道, 每当轮椅移动时, 固定在车轮轮轴上连通着活塞的发条随之移动, 压缩管道内的物质促使某种未知反应的发生, 而那种反应又会产生能量使得活塞弹出,帮助轮子滚动。 有点像内燃机的压缩原理, 董临海仔细数了下,还是四缸的呢。 老头一只眼睛上带着圆形的镜片,怎么看都像这天机处中的研究人员,一张小桌撑在他腿面上二十公分的地方,搁着些零碎的精巧玩意。 老头掀开帘子看了眼马车车厢,高声道“剩下的先别收拾了,把这些抓紧时间送过去, 别让国师大人久等” 国师 这辆车要去国师那里送东西 机会来了。董临海一下子来了精神,远处遥遥有人应声, 老头放下帘子,低头去摆弄手中的小玩意, 临海趁这时没人注意,溜到了马车旁边, 钻进了帘子里, 他蜷缩起身子躲在众多箱子之间,屏息凝神不发出任何声音。 运货的人很快回来,急匆匆地清点了一下最外面的几个箱子, 没有细看,就坐到了马车前面,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驱车驶往国师的府邸。 木轮子行驶在石板路上挺颠簸的,可见古代那些坐马车的达官贵人也没多舒服,奇异的香味从身旁箱子的缝隙里透出,董临海吸吸鼻子,他偷偷伸头瞄了眼,驾车的那人完全没有留意。 封着箱子的金属扣融化,董临海轻轻抬起箱盖的一角,悄悄往里看 正对上了一双失焦的眼睛。 他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撑住箱盖,还好及时控制住了,那箱子里装着的,是一个用人做成的宫灯。 那是个女孩,也就和现在这幅身体差不多大,穿着华丽至极的衣服,乌黑的头发光滑的好像缎子扎成两个发髻,显然已经死去了。她的身体被固定成双手捧起莲花灯的样子,而双脚融进金属灯座里,整个人被做成了一盏漂亮的长明灯。 那股奇特的香味,就是放置在她身体里的防腐材料发出的。 董临海喉头涌上一股无法抑制的反胃,他无声无息地将箱子重新盖好,缩在车厢的角落里,默不作声。 一想到身边的这些箱子里面全都装着那个样子的灯,董临海就不寒而栗。 女孩很可能像之前人椅所说,是被国师用来抽取血液的,当失去利用价值后,濒死的孩子就被送到天机处,好看的做成宫灯,不好看的就拿来实验,变成其他各种器具。 董临海握紧拳头,心中的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 就算没有任务要求,他也以一定要杀死国师那个人渣 天机处和国师府离得挺远,董临海原本满心警惕,最后都快被晃得睡着了。 车终于放慢速度,将要停下时,董临海找了个周围没人的时机跳了出去,相比起天机处,国师府里就到处都是人了,不少身着短打或赤膊的人忙碌着,一箱箱叫不上来的各种矿石成堆放置,空气中隐约能闻到刺鼻的硫磺味。 两三个衣着干净的小孩子坐在台阶上玩闹,府里进进出出都是人,眼太杂了,正当临海想着要怎样混进去,突然感觉后颈衣襟。 有人拎着他衣服后领直接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董临海下意识地握紧铁片想要反击,随即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像个真正的年幼孩子那样,惊慌失措地拼命挣扎起来。 “你看你这脏的,又跑到那里去玩了不是说了好几次不许乱跑的吗”扼住临海命运后脖颈的是个七尺大汉,他大步走进院子把临海略粗暴地往地上一放,凶神恶煞道,“再让我发现一次,以后就都不许吃饭。” 董临海踉跄一下,最终非常符合人设的跌倒在地,他听到自己畏畏缩缩的声音“我我没有想跑的,就是迷路了。” 大汉又骂骂咧咧说了两句什么,转身去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了,董临海拍拍屁股坐起来,观察四周,大人任由孩子在院子里玩耍,不加干涉,毕竟要通过欺骗的态度把他们留在这里,就肯定不可能随意吩咐打骂,那些对未来命运一无所知的孩子天真的以为,他们是要被国师挑选成为徒弟的。 董临海没能观察太久,就被路过的宫女发现了。 “哎呀,怎么脏成这个样子,快来快来,还一身衣服,待会儿要是被那位看到了就不好了。” 他被拽着去换了一身衣服,终于摆脱了近了水还湿着的那身,整个身体都舒服不少,董临海抬手把袖子凑到鼻间闻了闻,一股淡淡的香味。 宫女将她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差池了,嘱咐董临海不要乱跑,又急匆匆去看其他孩子了。 似乎在一瞬间整个国师府都变得匆忙起来,临海看了一会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在房间里搜索,期盼能找到些吃的。 他刚看到内间小桌上的糕点想伸手去拿,就见之前给他换衣服的宫女冲进来,一把拉着他朝外跑,急的满头是汗“你怎么还在这里今天是旬日啊,连这点都忘了” 董临海 他被宫女拽到外面,才发现道路两旁已经跪满两排人,在府中一直忙碌的大人们和几百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密密麻麻跪成两排,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头顶。 这么多小孩不知道之前被藏在哪里,眼中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 董临海被拽到队伍之中,宫女压着他跪下,自己也头也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出的跪在一片。 这种情景临海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他悄咪咪地抬起头想要往路的那边看一眼,被身旁的宫女一巴掌打在后背上,老实了。 “皇上驾到” 尖细拖长的声音果不其然地响起,众人俯首,董临海盯着石板的缝隙,听到了那边有人下辇的声音,非常沉重,隔着这么远,他都能感觉到地面似乎颤抖了一下。 临海实在忍不住好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瞄了一眼。 惹。 这皇帝应该是来看他长生不老药的制造进度的,等到见完皇帝,这些临时被放出来的孩子估计又会被关回原来的地方,有一部分会被抽出血液,送到天机处去,幸运一些的能慢点遭受抽血,却也难逃类似的命运。 一会儿要把孩子们赶回去,戒备肯定非常森严,要是被一起关进去了,想再跑出来就不太可能了,得想个办法赶紧离开才行。 董临海大脑飞速运转,没人抬头,所有人都不敢直视皇帝,就连那看上去像在国师府管家的老头都用力垂着,按在地上的手指控制不住地轻轻发抖,可见这个皇帝在他们眼中有多么可怕。 这么多人在,要想完美脱身,除非制造一点骚乱。 临海想着,有了个主意。皇帝慢悠悠走着,像在看货架上的物品一样打量着这些即将成为他养料的孩子们,眼看马上就要走到临海跟前,少年藏在袖子里的铁片滑进掌心,缓慢融解凝固成了一根铁棍的形状。 皇帝肥硕的身体让他完全没法低头看到脚底,于是当铁棍无声无息地缓缓滚到他脚边时,他理所当然的没能看到。 陪伴在皇帝身边的宫女和公公们全都警惕盯着两边跪地趴伏着的孩子,以防他们突然蹦起来造反,同样也没有注意这一时疏忽下的小小插曲。 皇帝抬起沉重的腿脚,在两个累的满头大汗的宫女的搀扶下,步子缓缓落下。 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推了一把,原本就要停住滚动的铁棍猛地又向前滚了十厘米,刚好滚到了皇帝脚下。 华美的鞋子准确无误地踩在了那根铁棍上。 皇帝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后栽去。 骚乱瞬间爆发,以他的身形根本无法控制住摔倒的趋势,在宫女们的惊声尖叫中,庞然大物轰得倒在了地上,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 他肥硕的胳膊成功把那两个搀扶他的宫女压住,起都起不来,这下摔得可不轻,皇帝像被曝晒在沙滩上的鱼一样,在蜂拥而上的众人搀扶下,挣扎着想要起来,却猛然抽搐了一下,不动了。 “太医快叫太医”大总管惊慌的声音被淹没在混乱中,一时间那些孩子们得了机会,全都大叫着朝外面逃去。 他们大都是村民的孩子和乞讨者,听说有机会做国师的弟子才被带到这里,没想到竟然经历了那些恐怖事情,护卫想要抓住他们,但就算是小孩子人数也实在太多,根本抓不过来,反而被一群尖叫的孩子推搡着差点摔倒。 整个国师府乱成一团,董临海混在小孩队伍里,跑进了后面的院子。 他还有任务在身。 蔺航之被脑中盒子的提示音吵醒时,就听到外面一片快要炸锅的声响。 怎么了 脑袋有点痛他扶着额头坐起来,便看到视野左上角的任务栏已经变了。 挑战任务杀死皇帝成功 任务更新登上飞船 蔺航之 那个皇帝死了 蔺航之忙不迭地爬起来,就听到房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仆役惊慌失措的冲进来,气喘吁吁满脸惊恐道“国师大人圣人在前院摔倒了,您赶快拿仙药过去” 摔倒仙药 蔺航之瞬间脑补出了大概轮廓过度肥胖的皇帝因为摔倒,本就处在强弩之末的心肺功能彻底gg,眼看就要不行了,束手无策之际只能求助于神棍国师,期盼他拿出仙丹救皇帝一命。 可他哪有什么仙丹 ☆、212、豪华龙船 蔺航之飞扑着从床上下来,他随便打开了床边的一个小抽屉, 摸出白瓷瓶子打开盖看了眼里面的东西, 将瓷瓶塞进仆役手中, 急促道“每隔一炷香的时间给陛下吃一粒, 连吃五粒, 记住,中间无论出现什么情况, 都一定要坚持把五粒吃完你赶紧去送药,我去拿丹药,马上就过去” 仆役捧着瓷瓶屁股着火一样飞奔而去,他手里的可是能救陛下的灵药等陛下苏醒过来,自己绝对是一大功臣,可以重重领赏 房间中又只剩下了蔺航之一人,他忙不迭地穿上鞋子, 将身上无比仙风道骨同样也无比显眼且碍事的太极袍子一脱,翻窗溜了。 他哪里有什么仙丹灵药, 连给仆役的瓶子里装着的东西是啥他都不知道,什么每隔一炷香吃一次连吃五粒的说法就是拖延时间而已, 皇帝出了事,他又救不会来, 肯定要掉脑袋的。 整个国师府的人都聚在皇帝那边, 蔺航之一路逃得非常顺利,在后院他迎面撞上了一个小女孩,从对方的衣装打扮来看, 应该是被抓过来炼丹的五百个小孩之一。 女孩一只在盯着他看,蔺航之只能抬手用袖子遮住头帘,装成杂役的样子,忙不迭地趴下,从狗洞里钻了出去。 国师府在皇宫附近,蔺航之一路非常顺利的溜出国师府,到了大街上,许多架马车飞驰着从宫门跑出驶向国师府,想必里面载着整个御医院的江山。 也算是暂时安全了,蔺航之躲在小巷的角落里,思索下一步的行动。 任务中的飞船他好像隐约听谁说过,好像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说皇帝想要下江南巡游,天机处就花费了大量财力物力,建造了一艘华丽的龙船,已经完工了,等着皇帝什么时候来了雅兴就出发。 不过船在哪里建的来着 董征终于从皇宫里溜了出来。 皇宫里好像发生了一点骚乱,但他没有经历去关注,跑到附近最繁华的大街上,董征溜进了一座酒楼,一直上到了最顶层,在店小二过来将他赶走之前,推开窗户,将整个皇城的样子纳入眼中。 西边群山,其他三面都是平原,皇宫在南边,而东面是一片平原,一艘巨大无比的船就耸立在那里。 船实在太显眼了,无论是金光闪闪的龙头,红瓦黄檐,还是两边巨大的船桨,数不清的风扇,还是航空母舰一样规格的甲板上的华美楼阁,都表明着它的身份。 就算是现实中,董征也绝对没有见过如此华丽的东西,远远看过去,心中只有无尽的震撼。 店小二终于追上了这个比兔子跑得还快的小女孩,他抓住董征胳膊就要把她扯下去,以免这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小叫花子打扰了顶楼尊贵的客人。 见董征扒着窗框不撒手,紧紧盯着远方的龙船,小二哼了一声,道“这可是当今圣人寻访江南的龙船,你也就能在这里饱饱眼福,快点下来别让我揍你” 董征被扔出了酒楼,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差点撞到人。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他已经记住了飞船的确切方位和去那边的路。 夏琼云站在千秋万岁殿的顶上,鸟瞰着整个皇宫,东边的龙船是那样显眼。 任务版面上追捕目标的那一项仍然没有结束,标注着04,事实上,她怀疑任务中需要追回的几个孩子全都是队友。 夏琼云无暇思考如果在挑战盒子中任务失败了,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她叹了口气,腾转挪移间朝着龙船的方向闪去。 龙船正在做最后的调试准备,随时为不知什么时候会开始的南下巡游做充足的准备。 漆成华贵朱红色的亭台楼阁坐落有致,曲水流觞环绕其中,栽种着小片的园林植物,最中央的大殿高耸,这是为皇帝准备的寝宫。 简直就像一座小型的城池。 甲板上天机处的工匠们正在检查每一处的机械设施,确保可以安全运转,他们很多人都安装着器械手臂,身边陪同着木质的人形仆从负责从后背的工具箱里取放工具,它们的木头脸上涂着白色颜料,红唇和上挑的红色眼影,远远看去,就像个真正的女子一样。 没人注意到,一只小小的透明色蠕虫在不知不觉间爬入了驾驶室。 身着三品官员服装的中年男人正站在舵轮前,不知在发什么呆,也许是在想等试飞大功告成后,自己能领多少赏吧。 透明虫顺着他裤脚,一路爬上去,最终从衣领贴上了官员后颈。 他感觉脖子后面似乎痒痒的,嘶了一声抬手摸过去,小小的透明虫像是果冻一样,轻轻一碰就爆成了一片粘稠的液体,粘在了他手掌和后颈上。 “什么东西”官员看着手掌上的那摊透明粘液,独自纳罕。 小小身影闪进驾驶室里,木门接着被关上。 “谁”官员回头,船上守卫森严,他并不担心会有歹人进来,但他转过身竟然没有见到人影,愣了下,低下头,才看到了那只到他腰间的小男孩。 小孩像是刚从哪里逃难过来的,浑身脏兮兮的,看到他身上的衣服,官员一眼就认出这是从国师府里跑出来的。 他板起脸,伸手就要把男孩撵出去,道“快出去,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你能把这个船开起来吗”男孩却没有理会官员的驱赶,他踮起脚尖看操纵台上那堆不知做什么的拉杆,道,“帮我把船开起来吧。” “休要胡言,快出去”官员语气严厉起来,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后颈一阵难以言喻的刺痛,随即整个身体都开始发麻。 最终他无力地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除了最中央的舵盘,其他东西汪雀一律看不懂,她看向官员,在对方惊恐至极的眼神中,道“放心,没什么事儿的,只不过一些神经性毒素,过两个小时就能好,你教我把船开起来吧。” 官员现在浑身上下能自由动弹的就只有嘴巴了,男孩口中奇怪的话让他有些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汪雀沉默一瞬,组织语言道,“我给你下了些毒药,只要你能教我开船,一个时辰后,我就给你解药。” 官员心中一惊“没有圣上的命令就私自开船,这可是要杀头的” “那抱歉,我就没法给你解药了。”汪雀故作冷漠地扭头继续去看那些拉杆,她伸出手,似乎想要将其中一个拽下来。 “唉那个可不能碰”官员连忙制止,他犹豫了片刻,终于猛一咬牙,道,“你可不要言而无信” 轰隆隆的声响如同天边的闷雷,却是从脚下的龙船中传出的。 晃动让船上的所有人都不免踉跄,也包括此时成功偷偷溜上船的蔺航之,他赶忙扶住船舱稳定身形,继续摸索着前行。 从离开国师府到登船的这段路上,他的好运气表现得淋漓尽致,一个人也没有惊动,还顺利地摸到了船的内部。 按照现代轮船的结构,他现在应该接近动力舱了,蔺航之很是好奇,在没有蒸汽、电、和魔法的世界,他们拿什么来驱动这么大一艘飞船 登上飞船的任务结束,取而代之的是 蔺航之的经验告诉他,此时需要触发一些剧情,才能得到下一步任务。 这个时候,想必可怜的皇帝已经归西,其他人也发现国师逃了,他得赶紧找办法把船开起来离开这里才行。 那就先把船开起来吧。 前路被一扇门堵住,用复杂的机括锁住,好像要将众多零件拼成指定的样子才能开锁,蔺航之也没想着一定要进去,他随手拨弄了两个卡位,就听到咔哒一声轻响,机括归于原位,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蔺航之 他立刻抬手抱住头,静静等待了几秒钟,确定好像没什么事儿后,才伸头朝门里望了望,嗅到一股动物的腥臊味。 轰隆隆的声响近在咫尺。 看来自己之前的倒霉已经抵消了这次好运的反噬,抱着好不容易开了门进去看看的想法,他走进了门里,眼前的事物让他情不自禁地嘶了一声,满脑子都是这样竟然也可以 数百平米的舱室被承重柱和隔板分成上百个独立隔间,分布在走道的两侧,在每个隔间中,都装有三个巨大的木质转轮。 一群各种花色的仓鼠叽叽喳喳地奔跑在上面,转轮被蹬动,带动连接在上面拉杆,拉杆触动转机,就这样数不清的榫卯和拉杆结构相互作用,依靠着无数仓鼠的跑动,为飞船扇叶的转动动力。 蔺航之斗宗强者,恐怖如斯。 这一天下来,得累死多少仓鼠啊,而且以这些小动物的能量,真的能把大的和航空母舰一样的龙船开起来吗 蔺航之不由得怀疑起这操作的可行性,但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怀着满心怀疑和惊叹,他退出动力舱,也终于远离了满屋子的仓鼠骚臭。 他终于可以再次顺畅地呼吸了,整个船舱复杂得像是迷宫,蔺航之摸索着前行,希望能找一个够他躲着,等待下一个任务的隐蔽地方。 木质船体害怕明火,这个世界有没有玻璃和电的存在,照明就只能用每个十步放置的夜明珠,光线挺微弱,加上只要有人在层甲板上走动,声音就会透过木板传下来,响在头顶,就好像随时会有人突然出现将他抓住一样。 就在蔺航之小心探索之际,黑暗的转角处,一丝金属反射出的冷光一闪而过。 他一无所知地走向转角。 ☆、213、紧急逃脱 当匕首自下而上地狠狠刺向他心口时,蔺航之其实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 他后撤一步躲过那致命一击, 但那匕首好像就像有生命一样, 竟生生在空中调转刀锋的方向, 以非常刁钻的角度, 刺破了他胸前的衣襟。 刀尖切入皮肤的痛感是那样鲜明。 蔺航之瞳孔猛然一缩, 他猛然抬起手,直接将下一瞬就要刺进他心房的匕首打飞出去。 击飞对方的武器竟然如此轻而易举, 蔺航之稍稍有些惊讶,但很快,他看到了偷袭者。 是个只到他腰间的小女孩。 熟悉的衣服让蔺航之立刻认出来,她就是他在逃出国师府时路上碰见的小孩 她竟然一路跟着自己到这里 蔺航之并不意外小孩想要杀他,毕竟这位国师罪恶满盈,而他也不想伤害这孩子,在对方想要拾起匕首之前, 他一脚踩住掉在旁边的匕首,用力一蹬, 将它踹到十多米远的黑暗处。 这臭道士的反应速度竟然还可以 见匕首飞走,董临海没有犹豫, 直接了当地去击打国师下三路,他知晓以目前的身形悬殊差距, 刚才的偷袭没有成功就说明自己已经输了大半, 要想扳回一局,就只能用一些特别手段了 但这一击,同样被蔺航之躲过了。 蔺航之一个提膝就轻而易举地将董临海推到了一边, 从对方微微屈下的双膝看透了跳起来想要用手指戳他双眼的想法,直接揪着董临海衣领,把“她”整个人扔到了墙上 董临海撞得闷哼一声,他扭身在地上一滚,明白正面对抗自己绝不是这国师的对手,藏在袖子里的铁锁融化成锋利的刀片,他朝着国师的脸猛然一挥,随即头也不回地朝着黑暗的走廊冲去。 蔺航之猛一侧身躲过刀片,女孩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的视线中,他跟着小跑了两步,但终究没有去追。 那女孩的表现,简直就不像一个真正孩子 她是夏琼云还是汪雀 蔺航之不知道,他回头把之前被踢到远处的匕首拾起来带在身上,望着女孩消失的方向,不由得陷入了思考。 自己一直没有暴露出什么独特的特点,对方估计不知道他是谁,而且那么想要杀掉他,显然是盒子下达的相应的任务。 如果小女孩真的是他们队伍中的谁,那么盒子想让他们自相残杀 这个猜测吓得蔺航之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在挑战盒子中,如果朝圣者被赋予了一定的身份,当做出不符合身份的行为时,会受到一定的惩罚,强度视ooc的程度来定,这就意味着他们绝对不可能明确说出自己的身份,一切都需要从蛛丝马迹中做出推断,来确定哪个人才是队友。 如果盒子想让他们相互残杀,那么是要保全自己杀害队友,还是让任务失败,接受盒子可能致死的惩罚呢 蔺航之不知道,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个非常艰难的抉择,如果真遇到了类似的情形,估计他会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寻找破局的方法,如果真的走投无路了 他摇摇头,奋力地将脑子里不干净的念头甩出去,人在绝境中可能爆发出的恶是谁都难以想象的,但就算被阴暗邪恶的声音和活下去的渴望缠绕着,他肯定也下不了手。 不知道是哪位同伴变成的小孩可能还在某一处埋伏着,蔺航之又不能主动爆出身份,便只能更加小心。 她刚才没有用虫,不太可能是汪雀吧。 那就是夏琼云 一想到自己这一阵时间以来在对方手中的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蔺航之就愁的只想叹气,难不成他这辈子只有在对方变成一个小女孩的时候,才能战胜的了对方吗 不可以的雄起啊航之你是最胖的 蔺航之正想着,突然感觉到脚下猛然一颤,随即比刚才那一下更加剧烈的摇晃让他差点摔倒在地。 摇晃接连不断地持续着,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整个船体发出轰隆隆的沉闷声响,就如同所有的机械装置都开始了运转。很快,蔺航之感觉到了久违的超重感,这感觉他不熟悉却也不陌生,那是他每次坐飞机的时候都会体验一遍的 船起飞了 剧烈的晃动直接把蔺航之整个人甩到了墙上,他立刻双手抱头蹲下紧紧贴在角落里,防止颠簸中把自己撞伤。 船晃得比他想象中要厉害许多,五分钟后蔺航之感觉就不行了,这感觉比他坐飞机回老家结果遇上强气流在天上晃了20分钟那次还酸爽 你这不行啊要是皇帝在上面晃成这个样子所有人都要掉脑袋的蔺航之心里哀嚎着,他左右看了下见附近一个人影都没有,直接了当地往地板上一趟,忍住呕吐感,打算等飞行平稳后再爬出来。 他可不想像雪原虫迹里那样,再被自己的呕吐物给脏一脸了 董征在龙船附近徘徊。 龙船进入的最后的检修期,不少工匠聚集在附近,忙碌着各自的事情,也有不少宫人将各种华贵的装饰搬运到船上,长达上百米的木板是通往龙船甲板的正确道路,但他肯定没法走那边。 董征将目光投向船尾的绳梯,这些应该是为工匠给船体上漆专门准备的,一直从高高的甲板垂到地面上。 或者说他藏在要搬上船的货物里,被一起运上去 正当董征估量两种选择的可行性时,面前巨大的龙船突然猛地颤抖一下。 其他人也全都注意到了这让大地都随之震动的异状,工匠想要上去确定情况,整个龙船却更加剧烈的抖了起来。 数十个安装在龙船上的巨大扇叶众目睽睽之下开始旋转,带起的飓风哗啦一声将附近营帐的布料鼓到极致 不好 董征暗叫一声,他不再犹豫,立刻朝着龙船尾部的绳梯狂奔而去 在众人的尖叫和大吼声中,龙船飞离了地面,架在甲板和地面之间的木板失去一方的支撑倾斜着滑下,上面的人和货物全都下锅的饺子般,稀里哗啦地摔下来 董征奋力奔跑,风吹的脸颊刀割一样刺痛,随着扇叶转速越来越快,风呼啸狂吼,几乎要将本就体轻的董征整个吹飞出去 就这几个呼吸的功夫间,船已经腾空了将近十米,董征已经要无法抵挡如此强大的风力了,绳梯在狂风中摇摆,扭曲到肉眼都难以捕捉。 眼看船越飞越高,董征猛一咬牙,梯子未来全部时刻可能出现的位置全都呈现在他眼前。 风力,速度,重力。 他拼尽全身力气跳起,勉强抓住了绳梯的最后一节 紧接着,董征就被拍在了船壁上。 这一下把他拍得脑子里嗡嗡直响,差点吐出一口血来,呼啸的风从身边挂过,有了重量,绳梯总算不像蛇一样狂舞了,董征紧闭着眼睛忍过眩晕和疼痛,猎猎风声和龙船运转的隆隆响动中,他完全听不到来自地面那些人们的呼喊。 等再睁开时,脚下已经是百米高了。 飞船仍然不够平稳,董征两只胳膊挂在绳梯上,就这样在体力还未耗尽之前,一节节地奋力向上爬去。 龙船起飞得是那样猝不及防。 没有其他人员的帮助,单靠驾驶室里汪雀在官员指挥下的操作,它飞得非常不稳定,但也好歹算起来了,汪雀望着逐渐远离的地面,终于松了口气。 任务栏中让龙船离开皇城的条目还未完成,汪雀保险起见,暂时没有离开驾驶室,虽然她知道,在发现龙船突然毫无征兆起飞后,一定会有不少人来驾驶室查看情况。 她锁好了门,应该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官员瞪着眼睛看她,这是龙船自打建造完成后的第一次起飞,本来这个月下旬要正式试飞的,没想到今天竟然会被一个小男孩威胁着,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试飞 他非常担心,在没有其他部门的配合下,这次飞行可能会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故。 外面很快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有人哐哐砸门“何大人在里面吗大人” 汪雀对官员递了个眼神。 官员哽咽一瞬,终究是个怕死的,咽了口唾沫压制住颤抖的声音道“临时试飞一下各个部分做好准备” 外面的人并不相信,临时试飞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通知呢,就算要飞,也要提前通知其他部门配合啊 哐哐的敲门声停了,但没安静几秒,随之响起惊天动地的砸门声。 他们怀疑在驾驶室里的根本就不是负责龙船项目的何大人,那位老成稳重的大人才不会做出这样不顾龙船和所有人安危的决定 门在重击之下摇摇欲坠起来,空中半透明的物质聚集成十数只透明虫,出现在墙壁和地板上,汪雀屏息凝神,做好在对方冲进来就发动攻击的准备。 那只毒了何官员的透明虫是她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凝成的一只,带着毒性,普通的虫子做不到这点,至多只能吓那些人一下为自己夺路而逃拖延时间。 快点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龙船打扫的很干净,但也不可能消灭所有虫子,一时间整个龙船上的苍蝇蚊子,藏在木头缝隙中的小小木虫,全都朝着汪雀的方向赶去。 砰 砰 砰 木门终于在斧头的攻击下支离破碎,汪雀躲在视觉死角处,紧紧贴着墙壁大气也不敢出。 为首的工匠一斧头把门锁劈得稀巴烂,他推开门走进来,自然一眼就看到了瘫坐在椅子上无法动弹的何大人。 一只透明虫从头顶掉在他手上。 ☆、214、策马奔腾 工匠被突然掉下来的东西吓了一跳,透明虫背后开着呼吸口, 一簇细小的触手从里面伸出摇摆着, 是从未见过的生物, 他立刻收手, 想要把虫子甩到地上。 就是现在 汪雀猛然从角落里冲出, 她一矮身从工匠胯下钻过,灵巧得像地里的泥鳅, 转眼间就越过了数个注意力全都在虫子上的男人,跑到了他们身后。 “站住” “别跑” “抓住他”何大人急了,汪雀要是跑了,他又要从哪里拿解药 工匠们正要追,跑了两步就看到一团黑压压的东西涌来,惨叫着被扑面而来的苍蝇蚊子逼地连连后退。 此时龙船已经上升到了千米的高度,开始平稳飞行了, 龙船速度并不快,硕大的金色龙头威严至极, 朱红色的巨船飞在洁白云层中,扇叶将云卷得支离破碎, 不知道天机处的工匠如何设计的,真正平稳飞起来后, 甲板上反倒感觉不到多少风。 下方的城市已经变成了小小的一片, 马上就要飞离皇城了。 汪雀冲上甲板,她不确定虫子能拖延多少时间,当务之急, 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才行。 当龙船飞过下方缩小到只剩下一线的城墙时,她的挑战任务终于完成。 还来不及松口气,汪雀跑进最近的一座宫殿,她想要从供下人使用的侧巷走,没想到刚跑了几步,便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黑衣壮汉从转角处悄无声息地出现,汪雀根本来不及刹闸,只能一头撞在了他身上。 她瞳孔猛然一缩,情急之下喊道“来” 霎时间十数只透明虫出现在两侧的窄墙上,朝着大汉跳去 而汪雀扭头就朝反方向跑。 “停下来。” 那壮汉只说了一句话。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跳跃至空中的虫子,拔足狂奔的汪雀,动作全都出现了一秒的迟钝。 这是 汪雀还来不及震惊,就感觉后领被抓住,紧接着她双脚离开了地面,整个人腾空 她发出一声尖叫,扭着身子就要去咬对方,但被轻松躲开,根本无济于事。 似乎遇到了强气流,船不稳地颠簸着,潮湿的水汽在空中酝酿,就连远处的云层都变得黑沉,远处涌着一片积雨云。 不知是谁的尖叫在远处响起,似乎看到了什么足以吓破胆肝的恐怖景象。 追捕目标14 夏琼云瞥了眼任务界面,透明的虫在言灵作用下停滞了一瞬,她闪身躲开后没有一只落到身上。确定了手里嗷嗷直叫的小男孩正是汪雀,夏琼云却无法提醒她自己的身份,只得提起腾起,跳到了墙壁上。 看到前方天空的那刻,她呼吸猛然一滞。 铅灰色的云层蔓延成一片,最中央的位置已然浓成了不妙的黑色,风旋在其中聚集,淡紫色的电光时不时闪出小小的一条,正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雷暴。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龙船正向雷暴眼驶去,大喊着叫驾驶室掉转方向,夏琼云拎着同样吓得不轻的汪雀跳下墙,风暴眼越来越近,扇叶疯狂旋转着,就算如此,也无法抵挡住飓风的干扰,岌岌可危地剧烈摇晃着,几乎要将人甩出去。 正当她想要去驾驶室看看能不能挽回什么时,仿佛天地崩裂的轰隆巨响从一侧传来,声波震得船身都朝着一边吱嘎地倾泻。 好不容易顺着绳梯刚爬上加班的董征直接被声浪拍在墙上,半天都起不了,他体力已经彻底耗尽了,潮湿得快要凝出水来的狂风吹动他衣角和头发,董征剧烈喘息着,来不及挪到一个稍微避风的地方,巨响便炸起,几乎将他震得头晕眼花。 随后,他看到了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景象。 最近的一座青山整个崩裂,碎石土块中,由无数榫卯机括制成的机械巨人伸出它天柱般的手背,直直朝龙船抓来,它身高少说也有五百米,并且还在随着不断从地底拔出而不断增高。它的脸上涂着白色颜料,朱红上挑的眼影,桃花唇,简直和天机处的那些木头宫女们一模一样 灾难降临有时候只需要一瞬间。 闪电银蛇般狂舞,几乎可以破开天穹的一条劈在木质巨人上,霎时间银光闪烁在它整个身体上,宛若降世的雷神 它一把抓住了龙船,扯断了它左侧的船桨和两个主扇叶。 龙船像折断了翅膀的鸟一样,在木板噼啪断裂地呻吟声中,无力地坠向大地。 所有人都坠了下去。 冷。 湿。 董征在一片混沌中缓缓睁开眼,很快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哗哗的雨连成一片雨幕从屋檐倾泻而下,将远处的树林和小山模糊在暗沉的色块中。 记忆停止在了龙船失控跌向地面的那刻,董征仰面躺在地上,两条小腿的半截露在外面,被雨淋着,他胳膊撑着将身体向后拖了拖,整个躲在房檐下,低头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小孩子的模样了。 这是哪里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他穿着深棕色的马甲,敞着怀,里面是蓝黑色格子衬衫,牛仔裤和高筒马靴,腰间挂着皮套,手边还放着一顶牛仔帽。 系得紧紧的牛皮口袋掉在一边,摸着装了个不小的东西。 变成牛仔了吗董征爬起来,活动了下身体确定完好无缺,抓起帽子,观察四周。 他正在一个马厩里,从装扮看来,董征就确定这已经不是刚才古风蒸汽朋克的诡谲世界了。 最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荒诞到了一种无厘头的地步,先不说在只有一千米高的空中不可能会出现雷暴眼,光是那直接破开山蹦出来的巨型木质机械人,就对董征的逻辑思维进行了无情的嘲讽。 荒诞而不可思议。 崔左荆出现在他身边,少年也已经不再是小女孩的样子,他望着董征,笑道“你现在长得好剽悍啊。” 董征抬手一摸,摸到了一下巴的胡子。 “什么样子的” “很牛仔,不怎么能看出你原本的样貌特征。”崔左荆言简意赅地概括,他伸出手接了两滴雨在掌心,又把凉凉的水甩掉,道,“新的任务是什么” 董征瞄了眼左上角“前往洛伊丝女士的旅店。” 崔左荆“要等雨停吗” “等等吧,下得太大了不方便走,任务看起来不着急。”董征在不大的马厩中转了一圈,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拴在柱子上吃着干草,轻轻甩着尾巴,他找到了一把丢在角落里的短管猎枪,正好可以挂在腰间的皮扣上。 地面已经被漫过来的雨水浸湿了,董征便随意坐在还比较干净的马槽上,崔左荆站在他身前,正好卡在自然伸开的腿间,面对面地好奇打量着董征,伸手拽他胡子。 胡子被揪掉时有一点点疼,董征由着他闹,崔左荆看那根微微卷曲的棕色毛发,撇了下嘴,道“你现在看上去就像个快五十岁的大叔。” “可能剃了胡子你就不这样想了。”董征眼带笑意,他揽过崔左荆的腰,抬头想要亲他,却被崔左荆嫌弃地推着脸,不给亲。 “你顶着这幅样子动手动脚,总给我一种我在给你种草原的感觉。”少年嘴撇的和姨娘一样,捏着董征下巴左看右看,但最终心中想和董征亲近的想法,还是在争执中占据了上风。 他非常机智地抬手把眼睛捂住,什么都看不到,低头在董征唇上轻吻了一下。 董征笑了,他猛一用力把少年拉着坐在自己腿上,亲亲他侧脸,道“陪我休息一会儿吧。” “怎么休息”崔左荆语调中充满了微妙的暗示。 董征知道他在故意挑逗,并不上当“聊会天” “多少钱的” “聊五毛钱的吧。” “抠门。” “那可不,我得攒钱养你啊。” 崔左荆切了一声,他安安稳稳坐在董征腿上,一手环着他肩膀,指尖亲昵地蹭了蹭董征后颈的皮肤,顺带卷着微卷的头发。 雨哗啦啦地下,马在旁边时不时发出一声响鼻,董征把头埋在崔左荆肩窝,都能闻到少年皮肤上刚洗完澡的清新味道。 “洗澡了” “是啊,在水池里游了一遭嫌脏,回到空间之后我就洗澡了。”崔左荆用力捋了捋董征脑袋和脖颈,从他腿上下来,道“你要不要先睡一觉雨看起来要一会儿才能停。” “好。”董征也的确累了,他用小女孩的身体钻狗洞,游水道,逃离暗卫的追捕,被从酒楼里扔出来,顺着风中摇摆的绳梯一路爬上龙船甲板,虽然身体换了一副,但精神上的疲惫并未消退。 崔左荆在马厩中央找了些还算干燥的草,铺到一起勉强拼出个能躺人的位置,他坐在一边,拍拍腿,仰头邀请道“来吧” 董征在草堆躺下,枕在崔左荆大腿上,少年虽然看起来清瘦,但肌肉密度大,枕着很舒服。 崔左荆照例把手轻轻盖在董征眼睛上遮挡光线。 黄昏岛的地下溶洞里,雪原虫迹的安全屋里他也曾这样让董征靠在自己身上休息过,可这次情感全然不同,崔左荆俯身在董征额头上落下一吻,道“睡吧,雨停了我叫你。” 有崔左荆在,董征很安心地睡了。 少年低头。 董征都不是他熟悉的那副样子了,面对一张胡子拉碴面目陌生的沧桑大叔脸,崔左荆是真起不了什么旖旎心思。 他默默叹了口气,要是董征还是原来的模样多好,在延绵不断的雨声中凝视枕在腿上休憩爱人,用目光描摹他面容的每一寸线条,身边还有一匹马相陪,多浪漫啊。 崔左荆默默望着远方,梳理着上一个场景的脉络。 他和董征都变成了小女孩,那么其他人也有可能成了别的模样根本认不出来,不知道盒子给大家的任务是相互关联的,还是彼此独立。 雨持续了三个小时,终于慢慢小了下来。 把董征叫醒,崔左荆解开拴着马的绳子,走出马厩。 董征上马,他坐到马鞍最后,拍拍前面的位置,道“上来” 崔左荆乐颠颠地坐在董征前面,男人手臂绕过他拉起缰绳,将他整个圈在怀里,向后一仰就能躺在对方温暖的胸膛上。 董征并不知道所谓洛伊丝女士旅馆的位置,但马在两人坐上去后,便自行朝着某个方向奔跑起来。 清晨,天光朦胧,远处群山树林绵延不绝,放眼望去一片清翠,土道上并不见其他人的身影,好似偌大的天地间,只剩下了两人,策马奔腾。 十分钟后。 “等下我要坐后面,这风吹得我脸疼” 董征勒马停下,和少年换了个位置,让他坐在后面,这下崔左荆就能抱住董征的腰,头靠在他后背上享受了。 半小时后。 “停一下停一下” 董征再次勒马,回头问“又怎么了” “咳,”崔左荆从马背上翻下来,两条腿不太自然地撇着,小声道“那个稍微有点磨腿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新推迟一下在晚上六点 ☆、215、老式旅馆 董征“我给你看看” 崔左荆“才不要我警告你可不要乱来啊。” 董征“那怎么办要不然我把你抗在肩膀上走” 崔左荆穿着运动裤,比董征的牛仔裤宽松, 马跑起来布料会贴在皮肤上蹭, 加上坐姿不是很正确, 马鞍时不时硌到腿, 实在对那边嫩而敏感的皮肤不是很友好。 他选择对自己好一点, 崔左荆拍拍马背,抬头对董征道“我还是回去吧, 正好也让它轻松些,不然驮着两个男人,我怕它到不了旅店就累死了。” “好,那先回去吧。”董征在崔左荆头顶轻轻拍了下,接着被少年笑着把手拍到一边,他左手背上小草纹饰一闪,崔左荆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要尽快解除血契才行啊。董征心中再一次浮现如此念头。 崔左荆很喜欢在盒子里探索冒险, 体会各种奇妙世界,可囚徒的身份无时无刻不在制约着他, 让少年无法真正自由地做他想做的事情。 董征一夹马肚,再次启程前往洛伊丝女士的旅馆, 少了一个人的负重,马的速度明显快了一些。 走了大概十多里路, 逐渐出现了一些除了自然景观外的人造物, 董征经过一座横在河面上的钢桥,铁轨铺设在上面,看起来还在使用中, 远处依稀可以看到城镇的轮廓。 种种迹象表明,此时应该在二十世纪初的美国,工业化浪潮正凶猛,汽车和飞机刚刚问世,人们疯狂的探索荒芜的西部,硬要说起来,很像荒野大镖客那个时候。 视线尽头浮现出了小楼的轮廓,十分钟后,马在这栋房子前停下,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小楼有四层高,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大部分窗户都关着,房顶上的雨水还在顺着墙壁向下流淌,一辆黑色福特车停在后院,门口的牌子上写着花体的raid hote,台阶有些坑洼,留着一串狗的脚印。 董征拍拍马脖子当做对他的奖励,将它暂时牵到旁边的马厩里休息,摸了下挂在腰间皮套上的短筒枪,推开旅馆半掩的门。 吱嘎 清晨逐渐明亮的天光从推开的门中透过,照亮了正坐在前台后看报纸的女士。 下了雨还挺凉,屋子里没有点壁炉,也不暖和,她披着一件黑色的皮草,她抬起头,一头棕发烫成小卷,妆容精致,却也无法彻底掩饰的细纹,差不多四十岁吧。 挑战任务前往洛伊丝女士的旅店已完成 任务更新找到藏身在旅店中的杀人犯 杀人犯董征不动声色地想到枪里的填满的子弹。 想必面前的便是旅店老板洛伊丝女士了,董征还不清楚他现在身份和洛伊丝之间的关系,便率先装成对天气十分不满的样子,拍着牛仔帽上的雨水,道“这该死的鬼天气,回头还得给马洗澡。” 洛伊丝放下报纸,看向门口的董征,微微一笑,道“怪不得回来的比约好的时间晚,东西拿到了吗,艾莫斯” 董征把牛皮口袋扔给她,这是他苏醒后发现就落在身边的,之前打开看了,里面装着几块不小的金子。 洛伊丝女士打开看了眼,脸色微变,她站起身,从柜台后走出,将袋子封上还给董征,道“那边果然有金矿在剩下的尾款马上给你,乔治明天就能赶来,你先去楼上休息一会儿吧。” 她起身从柜台后出来,董征才发现在皮草之下,她穿着暴露,把那年岁也带不走的好身材全都傲人地展示在眼前,包臀短裙只到腿根间,黑色渔网袜的网洞里稍微鼓出一点雪白的皮肉,这种恰如其分的性感丰满,是绝大多数虎扑直男都无法抵抗的。 崔左荆在囚徒空间里吹了声口哨。 至少以董征对队友们的了解来看,崔左荆、蔺航之和临海都挺好这一口,不,可能要说除了他之外的馄饨分裂者小队全体成员都好这口,别问他怎么知道的。 当董征无意中发现夏琼云和汪雀竟然聚在一起翻看休息室中那些乱七八糟的黄色杂志,一边点评一边盯着上面女模特的大腿和胸时,他只能拒绝她们“要不要一块欣赏”的邀请,并在两人打趣的笑声中默默走开。 应该说人类对美的欣赏是不分性别的,如果洛伊丝没有亲昵地挽住董征肩膀并扭着贴在他身上,把他往楼上带的话,可能董征也会礼貌地欣赏。 原来这两人之间还不光是单纯的委托关系,一想到崔左荆在看着,董征脊背便有些发凉,无奈还需要伪装成这位艾莫斯不能让她看出端倪。 他扬起暧昧的笑意,道“今天不用了,我想先休息一下。” 洛伊丝眨眨眼“真的不用我陪着你休息吗” “不用了,我太累了。” “那好吧。”洛伊丝松开手,也不怎么遗憾的样子,她将已经掉到肘间的皮草拉回肩膀,给了董征一把钥匙,道,“房间一直给你留着呢,尽管随时叫我。” 董征应了声,踩着木制楼梯上了楼,离开洛伊丝视线后,他总算在崔左荆无情的猖狂嘲笑声中,松了口气。 笑什么。 笑你太有意思了,崔左荆翻了个身将抱枕抱在怀里,是不是刚才如果我不在,你就顺水推舟了 那也不会,这楼里还有个杀人犯呢,我不会暴露出任何可能有的破绽。钥匙上贴着标有门牌号的小纸条,董征上了三楼,找到自己的那间屋子,他打开房门。 崔左荆不依不饶要是没有杀人犯呢 我不喜欢女的。 如果她是个帅小伙呢 面对崔左荆接连不断的灵魂诘问,董征轻轻叹了口气,他进屋,关门,先把正对面唯一一扇窗户打开通风,道“你不信我么” 这间屋被收拾的很整洁干净,单人床,有一扇窗户,这个时代电视机还没有问世,桌子上只放着最近一周的报纸,董征挨个浏览了下头条标题,似乎没什么重要的消息,也没有关系杀人犯的任何线索。 楼顶有人走动,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当然不是啊。”崔左荆出现,他直接坐在床上,望着正站在床边,从楼上角度观察旅馆周围环境的董征,道,“心里知道和听你明确说出来不一样的嘛。” “不会,就算她变成二十岁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我都不会多看一眼的,所以我们能不再编排可怜洛伊丝女士了吗”周围的确就只有旅馆这栋建筑,在通往城镇的道路中间,给远行之人借宿。 换句话说,就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是真发生意外事件,估计一时半会儿其他人根本发现不了。 董征把帽子放在桌上,将湿哒哒的马甲脱下搭在椅背上晾晒,房间的木地板不太结实的样子,踩上去嘎吱作响。 床靠墙摆放,缝隙里夹着张小卡片,崔左荆好奇地伸手去掏,没有警惕随着地板声响靠近的脚步,和随之猛然笼罩下来的黑影。 他被董征压了个严严实实,少年费力地用两根手指夹出粉红色的卡片,上面的女郎摆出露骨的姿势,他啧啧扔到一边,一手推着董征的脸不让他靠近,嫌弃道,“我不要你这个胡子我下不了嘴” 董征也理解崔左荆不愿意和变了个样子的他亲热的心态,闹了他两下没有继续,这边洗澡挺麻烦,董征想到估计也不会待太长时间,犯了懒,索性就不洗了。 还需要调查旅馆中的其他人,找到哪个才是凶手,最好的方法是下楼找洛伊丝看一下住宿的登记信息,但董征目前还不太想再见到她。 “要不出去溜溜”崔左荆提议道,“看看能不能遇到其他客人。” 董征觉得主意不错,收拾了一下刚想去探察,便听到房门被敲响。 崔左荆一骨碌从床上滚下,暂时躲进卫生间里。 没有猫眼看不到外面,不过外面的声音听起来也不怎么可疑,董征开门,洛伊丝站在外面,笑着嗨了一声,不顾董征身体挡在门口,直接从他身边挤过来,走进了房间。 她手里拿着几件干净的衣服喝和一个水杯,不客气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将衣服塞进董征怀里,杯子放在桌上,笑道“我翻了翻我那边,还有你之前留下的衣服,都已经洗过了,正好可以换掉。之前有人新送来了牛奶,你尝尝。” 董征语塞,只能道“谢谢。” 洛伊丝见董征仍然没有其他意思,只得耸肩笑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 门重新关上,崔左荆从狭窄的卫生间里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间是专门为“艾莫斯”准备的,有独立的卫生间,只不过受制于时代,条件不是很好的样子。 “她这和你到底什么关系啊。”崔左荆刚开始看着洛伊丝和艾莫斯像看对了眼相互睡过几次的关系,但刚才她又送衣服又送牛奶的,就不像炮友那么简单了。 “不知道,不过既然她这个样子,也比较好利用着做一些事情了。”董征脱下潮湿的衣服,换上新的一身,洛伊丝送来的牛奶香而温热,董征一路上实在渴了,但出于一直以来的谨慎没有喝牛奶,到卫生间接了水龙头里的水喝了。 “走吧,去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在。” 砰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从楼顶传来。 董临海大气也不敢出的躲在角落。 刻意压低声音的两人商量着该如何将他处置,脚步声逐渐逼近,而他现在藏身的地方,是个死路。 一滴汗顺着额角滴落。 时间倒回十分钟前,董临海苏醒在昏暗的房间里。 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时他躲在龙船的一个角落里等待着下一次偷袭国师的时机,船却突然剧烈摇晃,然后突然出现的失重感席卷全身,他眼前一黑,在醒来时就已经躺在这里了。 这看起来像是上世纪初西方的宾馆,只不过窗户被封死,微光从缝隙透出,有雨从房顶滴落砸在窗沿上的滴滴答答。 他躺在地上观察了一会儿,见好像没什么危险,便起身简单搜查四周。 床铺很乱,上面有血迹,看起来有段时候了,窗台上露出半个脏手印,零碎的东西散了一地看起来像发生过一场剧烈的争执,他在抽屉里找到了一面小镜子,发现自己已经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他是在这个房间里和人打斗,失去意识后被关在里面的 ☆、216、做出选择 临海发挥自己翻老鼠洞的本事,成功在床底最深处摸出来了一把匕首, 之前杀死国师的挑战任务后面标注了失败, 随之又有一条新的出现。 离开房间 将匕首别在腰间, 董临海试着拉了下门, 被从外面锁着, 他心念一动,金属锁芯融化, 便轻而易举地将其打开了。 兴许是下过雨的缘故,走廊稍微有些沉闷,没有人在,他悄声走出去。 挑战任务离开房间完成 任务更新拿到储物间钥匙 走廊里堆放着一些杂物,地板和墙壁都是木制的,看上去有一定的年头,其他门全都紧紧关闭, 里面也没透出什么声音,有一扇窗户开着, 清晨的光透进来,董临海探头望了望, 远处是雨后的原野。 从高度看,这里应该在四楼。 没有任何关于背景的提示, 董临海正打算四处转转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突然听到了上楼梯的咚咚声。 有人过来了。 董临海迅速闪身,躲在堆放在一起的两个箱子后,他是被打晕扔在房间里的, 必须要先防备下其他人。 两人从楼梯走上了这一层,脚步听起来是两个壮年男人,其中一人粗声粗气道“那小子呢” “打晕了,估计还没醒。”另一人回道,“要怎么处理那臭娘们说她已经找人确定金矿的位置了。” “那就做掉吧,人多容易出事。” 董临海咬着一边的犬齿无声地倒抽口气,这两人显然不是什么好鸟,在拿到了一些好处或确定了一些事情后,就要把失去了利用价值的“他”处理掉。 幸好自己及时醒过来,要是再迟五分钟,估计就要在那间小屋子里被干掉了。 他们径直朝着临海醒来的房间走去,脚步越来越近,董临海确定自己的身体没有露在掩体外,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房间在两人上来的楼梯和临海藏身的箱子之间,要想逃出去,就必须经过那两个人,临海将匕首紧紧攥在手中,随时准备暴起。 他们到了房间门口,掏钥匙时却发现锁已经坏了。 高个子的那人神色猛然一变,他们对视一眼,高个子摸过腰间的火枪握在手中,低声道“我进去看看。” 矮个子点头,戒备地等在外面以免发生什么同伴无法应对的意外,高个子侧身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原本躺着一个人的地方空空如也。 “妈的”他气愤地骂了一声,迅速进到屋里扫视一圈,昏暗房间中半个人影都没看到,“让他给跑了” 同伴没有给他回应,高个子察觉到异样立刻回过头,瞳孔猛然一缩 原本等在门外、同样关注着房间中动向的矮个子同伴正被高壮少年紧紧捂住口鼻,他脖颈处鲜血混着气泡喷涌,气管和喉管被切断让他无法发出丝毫声音,只能两手用力掰着少年胳膊,双眼濒死地暴凸。 那少年正是原本应该躺在地板上,要被解决掉的线人 他是什么时候醒的,如何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破开门锁,又怎么有勇气反过来对他们动手的 高个子不知道。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他骂了一声,抬手就要开枪。 扳机扣动,枪口却没有子弹射出。 卡弹高个子大惊,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少年已经扔了矮个子还没死透的身体正面冲了过来,在他想要再次开枪之时,少年一把抓住高个子握枪的手,以爆发性的可怕力量猛地一抬,迫使惊骇中的高个子枪口歪斜地对准了自己的脑袋,扣动扳机 砰 火光迸发,高个子的脑袋像个西瓜一样爆开,三秒钟后,身体轰然倒地。 董临海喘着粗气,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床上。 血迅速蔓延,淹没了木质地板。 他闭上眼睛,用力咽了口唾沫,手中还留存着匕首利落割开人喉管的触感。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杀人。 在哈默尔恩的厨房里,他曾经一己之力杀掉了蜥蜴仆役和厨师,那时给他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而现如今,他杀的是真正的人。 但是好像也没有很难过,没有多恐惧了。 董临海抬手用力搓了搓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刚才那声枪响,一定惊动了很多人,会有人过来查看情况,他得赶快离开才行。 他捡起还在滴血的匕首,重新别在腰间,在高个子残缺的尸体旁蹲下迅速翻找,最终在他口袋里摸到了黄铜钥匙。 任务更新进入储物间 那把火枪也被他带在了身上,做完这一切,董临海在床单上蹭去鞋底和手上的血以免留下踪迹,迅速离开了四层。 他没有走楼梯,如果有人赶上来,会直接撞个照面。 将走廊上的窗户彻底推开,临海翻身出去,踩着管道和三楼的窗户上沿,一点点向下爬。 在高个子朝他开枪的那一瞬,他隔空将枪内的金属撞针形变,所以扳机扣动后根本就没有敲到火药上,而在他第二次扣动扳机之前,又将形变恢复,杀掉了高个子。 隔空进行两次极其微小细致的金属形变,对现在的董临海来说已经是能力的极限了,也就是在生死危机的紧张时刻迸发出了潜能才能做到,放在往常,他估计还要试几次才行。 他下到二楼的时候,听到了四楼一声女人的尖叫,有人发现那两人的尸体了。 趁着现在。临海直接从三米高处跳下,落到后院里,他绕到前面,马厩里拴着一匹棕色的马正在吃草,可能是那两个人的,悄悄推开旅馆的正门,确认前台一个人都没有,董临海迅速溜进去,寻找储物间的位置。 储物间的话,应该在一层或者地下室吧 呼呼 身后那东西似乎怎么也甩不掉,汪雀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肺部痛的就像快要炸裂一样,就连喉咙深处都泛出些微血腥味道。 一只她无法形容的怪物正追在身后,事实上,她自从醒来后至始至终都没有看清过那东西的样子,在她睁开眼的那一秒,就听到逐渐迫近的恐怖呼吸声,硕大的任务提醒逼迫她爬起来。似乎有种从心底里油然而生的恐惧,没有缘由,只是鞭子一样用力挞着她,迫使汪雀顺着铺就黑白块地板的笔直道路,朝未知的前方一路狂奔。 她非常想要回头去看那到底是什么,但恐惧压得她根本拗不过头去,只能向上了发条的木偶,或者穿上红舞鞋贪婪女孩那样,无望地朝着前方奔跑,永远也无法停止。 而无论她跑得怎么快,身后的呼吸都近在咫尺,清楚地告诉她,只要放松一点,她就会被咬住喉咙。 你必须不停的跑,才能让你保持在原地。 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在这样说。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汪雀用力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疼得像快要裂开了,这感觉比当年学校测试八百米还要难受一万倍。 正当她大脑飞速运转,想着怎样脱困时,一扇门出现在了前路上。 门 在这一瞬间她脑中浮现出了如果门打不开该如何应对的方案 门被猛地撞开,她冲了进去,在她彻底进入房间的那刻,就像有看不见的一双手暗中出现,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将那几乎要将汪雀逼疯的呼吸声隔在了外面。 终于终于可以停下了。 挑战任务逃离完成 汪雀抬起头,熟悉的少年正从另一边的门进来,两人相隔二十米,视线相触。 “临海” “雀儿”董临海面露喜色,进来盒子这么久了,他终于碰见了队友,见汪雀一副快要脱力晕过去的模样,他赶紧过去扶住她,“你怎么样” “没事。”汪雀努力平复着呼吸,她几乎整个身子都被董临海搀着,知道在剧烈运动后不能立刻坐下来休息,她绕着房间走了几步,最终靠在墙壁上,抬手擦去脸上的汗,问,“有遇到其他人吗” “还没有,你呢” 汪雀摇摇头,道“我不确定,我之前可能遇到小夏姐了,但她好像变成了一个男人。” 在被黑衣大汉抓住后,汪雀发觉问题就出在他说的那句“停下来”上,崔左荆身为囚徒应该不好被安排特定身份,那么能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使用了言灵的夏琼云了。 她简单和董临海说了下,道,“上个场景大家应该都被赋予了不同的样貌和身份,所以才没有相互发现的,这个应该不会了,毕竟咱俩都是原本的样子。” “我觉得也是。”董临海已经将整个房间看了一圈,这是个可以说完全封闭的空间,一点能透气的地方都没有,刚才两人进来的门已经关死了,而且没有金属门锁,他也无法打开。 房间里空空如也,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一无所有。 进入储藏室的任务明明标注的完成,可他怎么看这里都不像储藏室啊,谁家储藏室会这么干净什么都没有 “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临海话音刚落,便看到了任务界面发生了变化。 任务更新离开蓝色房间 蓝色房间 董临海看向汪雀,突然看到对方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下一瞬,一段话出现在了他脑中。 亲爱的挑战者,欢迎来到蓝色房间。 很多人讨厌做出选择,我也一样。 于是我将选择的机会交给你们。 致命的毒气很快会注入这里,当房间内只剩下一个活人时,门会自动打开,生者可以离开。 吸入毒气并不会立刻致命,只要离开房间,任何阶段的中毒症状都会被立刻缓解。 最终谁会离开呢 期待你们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你必须不停的跑,才能让你保持在原地。 出自爱丽丝镜中奇遇 ☆、217、致命气体 死一样的沉寂。 董临海难以置信地把这段话反反复复看了十遍,简直不敢相信盒子竟然会发布这样的任务。 这是让他们两个自相残杀 汪雀一动不动, 石化了一样。 最终, 还是董临海用力咽了口唾沫, 道, “那个我收到了一条新任务。” “我也是。”汪雀看向他, 压住眼中的惊慌,她撑着墙站起来, 道,“先看看能不能出去吧。” 两人默契地没有谈论额外给出的提醒,他们花了十五分钟将这个20x10的空旷房间翻了个遍,都没能找到任何出口。 最终,他们在房间中央坐下。 就在这时,汪雀听到了什么东西被打开的声响,她立刻抬头, 看到房顶上开了一个两只粗细的小口,黄绿色的气体从中喷出, 肉眼可见地迅速散开。 非常呛的味道立刻涌入鼻腔,汪雀和临海即刻站起身, 躲到角落里,紧紧捂住口鼻。 它的密度比空气要重, 缓缓沉到两人脚边, 贴近地板的位置。 味道实在太浓太呛了,仿佛一下子被噎住,整个鼻腔和口腔都要向外喷气, 短短一会儿,汪雀便感觉胸口发闷,呼吸费劲起来,诡异的酸味从舌根泛起,眼睛发涩的同时不受控制地流起泪来。 “是氯气”虽然成为艺术生后文化课落下了不少,但有之前良好的底子在,汪雀仍一下子就根据这毒气的特点判断出了成分,她脑中闪过了化学书上除去氯气的几种方法,可现在手边根本没有任何能用的材料,他们除了躲在角落里,什么也做不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实在太呛了,汪雀捂着嘴不住咳嗽起来,脑中一团乱麻,她很慌张,但不至于害怕到脑子一片空白,身边的少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同伴陪在身边。尽管目前让她陷入困境之中的,也是同伴的存在。 她愿意去相信董临海。 董临海眉头紧锁,似乎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汪雀的情绪,努力不将惊慌和紧张表现在脸上,看上去完全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了。但那神经质一样不断用力摩擦着的拇指和食指,仍然将他出卖。 他肺活量比汪雀大不少,从氯气注入时起就屏住呼吸,还没有像她这样难受,虽然只能短暂的支撑一会儿罢了。 但无论是临海还是汪雀,都清楚明白他们需要看的不是能在这里存活多长时间,而是谁会比谁坚持更长时间。 后面死的那个人会获得生的机会。 汪雀试图通过呼唤虫子来找寻有没有隐蔽的出口,很快发现她的能力好像被屏蔽了一样,以往能够轻易从心底发出的声音这下彻底哑住,就连会伴随着她意识出现的透明虫都不见踪影。 “我不能使用能力了。”她轻声道。 “我也是。”董临海越发笃定这绝对是kether的诡计,他在海姆达尔中看过那么多挑战盒子的报告,没有任何一个出现过让同一个队伍中的两人决一死战的剧情,或者说,就连刻意让朝圣者相互残杀的都没有。他收到盒子提示后就在心中呼唤维克多,一直没听到叔叔的回复,就连两人之间的召唤兽链接都变得模糊起来。 “并且我不能和叔叔交流了,这个房间把我们从各个方面都和外界隔绝起来了。”确定除了两扇紧闭的门外,真的没有其他出口,董临海站在房间中央,手上来自矮个子的血已经干了,稍微一蹭血痂便簌簌落下。 尽管束手无策,他仍安慰汪雀“一定会有办法的。” 汪雀哪能不清楚临海是在安慰自己呢她其实没有对方想象得那样脆弱,眼里不受控制的刺激性生理泪水,氯气还在远远不断的注入,已经到了没到了小腿的位置,她比董临海矮二十厘米,身体也不如他好,如果没有意外,肯定会比临海先倒下。 现在最好保持安静不要说话,但必须要商量出一个对策才行,汪雀脸色已经很差了,她拼了命地跑进房间,心率本就没有平复,呼吸速度快吸入更多毒气,强撑着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如果剧本是被故意更改的,那它很有可能真的不会设置其他出口,可如果这样,会违反纯白地界的规则吧” 临海点头,他低头望着汪雀,一缕头发从她的皮筋中跑出来,但他完全没有注意,汪雀通红的眼睛里还在不断涌出泪来,董临海也被呛得要命,连他都已经开始浑身难受了,肺好像要从身体里消失了一样,逐渐失去张力。 就更别说汪雀。 黄绿色的气体根本用不着没过口鼻,只要再过几分钟,他们就会因为呼吸道衰竭死亡,或者在氯气浓度大于一定阈值时,神经中枢被麻痹,闪击性死亡。 没有时间了 那些他从未说出口的话,一股脑地全涌到了唇边,从心底里悄悄冒出的悸动,羞涩而躲躲闪闪的注视,一起训练生活的点点滴滴都在眼前浮现。 那是爱吗董临海不知道,他只知道,在汪雀身上,他时常会有一种陌生的感觉,那是他在面对从前那些的女朋友时也从未出现过的、奇特的感觉。 汪雀已经站不住了,强烈的窒息感让她用力抓着胸口,想要吸入一些空气,但只能将更多的毒气吸进身体里。 她大半个身子无力地挂在临海身上,少年挂在腰间的火枪就蹭着她手臂,饶是如此,昏昏沉沉中汪雀也没有拿枪,向董临海射击。 快想想办法,快想想办法,我不想死。 我还没有回去再见爸爸妈妈,还没有向谈秋雨复仇,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我不应该就这样死去。 混沌之中汪雀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了,感受到生命迅速流逝,活下去的渴望是那样强烈。 真的好不甘心啊。 毒气不断涌入。 我得做点什么。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在这里充斥着毒气的密室里,他得为汪雀,为他们做点什么。 董临海奋力架着她,嘴唇颤抖着,低声道 “规则的存在,代表它一定会有制约因素,比如说所谓的死亡只不过一种形式的暂时淘汰,如果队伍成功通关了盒子,死去的人还有机会复活” 汪雀昏沉的大脑想了几秒,才明白董临海的意思。 “不可以”她万分惊骇,但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了,只能用力地抓住临海的手,气若游丝道,“不要做傻事,万一不是呢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要是我们两个都死在了这里,我才会后悔一辈子。”董临海脑子也开始逐渐混沌,他用力在大腿上掐了一把,强迫自己清醒,竟然笑了出来,“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人被杀,就会死,今天就让我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临海将匕首塞进了她手里,汪雀已经失去了握力,他便握着她的手,共同攥着匕首。 “有一件事一直没好意思和你说,”少年凝视着汪雀溢满泪水的双眼,那双乌黑的眼眸中,此时此刻正写满了哀求。 不要。 一瞬间所有的羞涩和胆怯全都烟消云散,他变成了最铁石心肠,也最心底柔软的少年。 “我喜欢你。” 董临海低头,吻在了汪雀冰凉颤抖着的唇上,这是他渴望又小心翼翼掩藏着爱慕的女孩。下一瞬,他借着心底迸发出的无与伦比的勇气,握着汪雀的手,坚定地把匕首送入了自己心房。 饶是中了毒,临海的手也非常稳,力道让还沾着别人血迹的匕首即刻刺穿了皮肤,肌肉,到达胸腔,戳进了那刻正疯狂跳动的心脏。 血瞬间喷涌出来,灼热的,几乎要将汪雀的手烫伤。 不不不不不 汪雀心里疯狂尖叫着,却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她能感觉到临海的手逐渐松开了,身体朝她倾斜,少年紧贴着她唇瓣的唇是那样温暖,轻轻动了下,似乎还有话想说。 但最终,董临海没能发出声音,他身体无力地下滑,唇重重的擦过汪雀下巴和肩头,最终跪倒在地,淹没在了底部黄绿色的气体中。 汪雀本就在强弩之末,被临海脱力的身体一压,差点也倒下去。泣血的匕首当啷掉落在地,她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了最后少年微微颤抖的话音。 我喜欢你。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你那么傻,把所有事情都写在脸上,可是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说呢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才说呢 门在侧边悄无声息地打开。 汪雀扶着墙,求生的本能让她跌跌撞撞地朝那挪去,一步,两步,三步象征着生的门就在那里,严重地缺氧让浑身都失去了力量,她跌倒在地,伸出细瘦的手,拼尽全力扒住门框,用力将自己扯过去。 在探出门的那一刻,盒子的提示音响起。 挑战任务离开蓝色房间已完成 所有的不适在一瞬间消失,但她的眼泪仍然止不住地流,汪雀回过头,她刚刚离开的房间已经停止了注入毒气,氯气有生命一样不向外扩散,董临海的身影就在孤零零躺在其中。汪雀狼狈地爬在地上想要回去把临海拽出来,在她即将再次进入房间时,眼前的景象骤然消失了。 房间变成了长长的走廊,就好像一切都是幻觉。 她身形猛然顿住,昏沉的脑子清醒,骤然间反应过来事情的全部。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崩溃有时候只需要一瞬间,在这一刻,汪雀简直恨不得杀了自己。 盒子没有欺骗他们,可是这样又能如何呢她的同伴,为了让她活下去将刀尖对准自己心脏的少年已经不在了啊 她是多么的自私啊 直到最后还想着自己不想死,还有没做完的事情,难道临海就没有未完成的愿望吗 凭什么临海能为了她扔掉包括生命在内的所有,而她却只会祈祷,天真而愚蠢地期盼着能有两全的方法出现 她是多么丑陋啊。 ☆、218、刺入心脏 高壮少年最后坚定而蕴着爱意的眼神,紧紧和她相握的手, 从心脏中流出的鲜红血液几乎将她的理智撕碎, 那片残酷的红和皑皑雪原上泼洒的血迹逐渐重合, 汪雀又听到艾伦的惨叫, 看到他决绝斩向手臂的匕首挥舞在冰冷的空中。 她救不了任何人。 她仍然救不了任何人 你为什么这样没用 废物。 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 眼泪似乎流干了, 眼眶干涩地就连眨眼也变成了一种煎熬,她大口大口喘息着, 似乎只有这样内心的愧疚和悲伤才不至于将她溺死。汪雀跌跌撞撞走向前方,她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满脑子都在想要如何才能挽回那一切。 她一定一定要让临海回来 走廊长得像是没有尽头,汪雀一直走啊走啊,她浑身冰凉,全靠一股执念在心中支撑。 哐当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从她身后的天花板上掉了下来, 汪雀连头也没回,执拗地向前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 她看到了一扇门,木门从里面锁住了, 无法推开。 一把钥匙正掉在门口的地上。 你看起来有些难过,不过选择总会伴随着遗憾, 不是吗 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又出现了, 汪雀面无表情。 “你满意了吗”她冷冷道。 别沮丧,我亲爱的小姑娘,就像那个男孩所说, 这里的死亡,并非真正的死去。 你面前的屋子里有一位罪大恶极的杀人犯,他手上沾染了无数无辜者的鲜血,你的下一个任务,就是杀掉他。 完成后,我会将那个男孩带回到你身边。 任务更新杀掉杀人犯。 她根本不相信那些引诱意味十足的话语,既然kether在操纵着剧情,就摆明了其中有诈。 可如果不完成挑战任务,就没法通关盒子,临海也就没有任何回来的机会。 这是她犯下的罪孽,哪怕只有一点挽回的机会,她都不会放弃的 汪雀没怎么犹豫,她默不作声地弯腰,将钥匙捡起,颤抖着戳进锁孔。 门被打开,她推开门,这是个宾馆一样的房间,男人倒在地上,他一副牛仔装扮,十分高大,棕色的发微卷,胡子将大半张脸遮住,看起来四十岁的模样。 他双目紧闭,像是晕过去了。 桌上放着牛仔帽和一杯被喝了一半的牛奶,汪雀一步步走到男人身边,她盯着这张全然陌生的脸看了半晌,最终蹲下身,摸过了对方腰间的匕首。 她跪在男人身边,双手握住匕首,刀尖朝下,对准他的胸膛。 他真的是杀人犯吗 崩溃中,残留的些微理智这样问她。 但这疑问,很快就被疯狂的执拗淹没了。 少年落下充满眷恋的吻,握着她的手刺穿自己的心脏。 你快回来吧。 汪雀闭上眼睛,眼泪又流出眼眶,顺着脸颊滴在了陌生男人的手背上。 她紧紧咬着牙,用力刺了下去。 夏琼云捂着受伤的腹部,挪到地板上的小洞旁,按照任务提醒,将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小小钥匙扔了进去。 一声轻响,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夏琼云深吸口气,撑着桌子站起来。 挑战任务寻找钥匙并放在指定位置完成 任务更新逃出raid hote。 紧闭的房门自动打开,夏琼云一瘸一拐地艰难走出去,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陈设很像二十世纪初的西方旅店。 枪伤处还在不断流着血,夏琼云咬着嘴唇,忍着令人绝望的疼痛,不断给自己喃喃鼓劲 “再坚持一下,就快要结束了,你没事的,你一点都不疼。” 言灵发挥作用,疼痛减轻了不少,似乎连血的流速都慢了些,夏琼云抓紧时间,寻找下去的通道。 她走过一扇紧闭的房门,听到里面响起声音,似乎有谁撞到桌子了。 还有别人在会是队友吗 夏琼云想着,而在她头顶正上方,原本高高悬起的巨大的钟座骤然失去了锁链的拉力,从天而降。 蔺航之呲牙咧嘴地爬起来。 平白无故地怎么能撞到桌子呢这个倒霉劲儿到底能不能好一点啊能不能来点幸运的事情啊 他揉着膝盖,走到房间的一角,那边拉着十几根绷得紧紧的绳子,旁边的椅子放了剪刀,下面压着纸条,写着只有一根绳子能解开正确的开门机关,试试哪个才是吧。 随便试没有惩罚的吗 动手之前,蔺航之找了一圈,没能发现有关的线索,最终他回到绳子旁边,不留神再一次撞到了桌子,发出的动静不小。 蔺航之拿起剪刀,皱着眉头想了两秒钟,决定照例将它交给命运。 他随便剪断了一根。 门外轰得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天上砸下来了。 几秒钟后,一滩血顺着门缝,自外面渗入房间。 崔左荆猛然睁开眼睛。 胸口残余的疼痛简直让他怀疑心是不是被生生掏出来了,他紧紧抓着胸前的衣襟,大口大口费力喘息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 血契将董征的伤势如实转移到了他身上一半。 旅馆中,就在两人打算出门打听一下旅馆中其他客人的信息,看能不能找出哪个才是杀人犯时,董征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紧接着他身子摇晃几下,抬手扶住一旁的桌子,却无济于事,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大脑陷入难以自拔的昏沉泥淖。董征迅速进入内核,信息高速公路上的数据流在短短几秒内,从能拖出残影的高速变得缓慢,就像他的思维那样,几乎停止了运转。 他根本没有喝那杯牛奶啊 不毒可能在洛伊丝送来的衣服上说在看到他拿来的黄金后她便有了杀意,之后不断的刻意接近,就是为了下毒 董征重重倒在了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身为囚徒的崔左荆在外面时需要消耗董征的精神力,在董征察觉到晕眩的那刻少年的身影便变得透明,他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给董征说,下一瞬便强行被拉回了囚徒空间,难以形容的虚弱感将他席卷,崔左荆倒在地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一团浓稠的黑暗无声无息地涌来,将他紧紧包裹,拉入令人窒息的深处。 直到无比尖锐的疼痛强行唤醒了沉睡的意识。 有把刀刺狠狠进了胸口里,尽管没有看到最后那刻发生的事情,崔左荆仍然能无比笃定。他将身子整个蜷缩起来几乎成了一个球,咬紧牙关,借此希望能让疼痛稍微减轻一些。 那是漫长的两分钟,当疼痛逐渐减弱时,崔左荆长长地,长长地吸了口气,他拳头攥得太过用力,手指几乎僵住无法重新伸直。 洛伊丝给董征下了毒,她将董征迷晕,又有人趁此时机杀死董征,“他”直接用刀刺向了心脏,但有囚徒链接在,本应该顷刻毙命的致命伤平分在了两个人身上,他和董征也就没有立刻死去。 而之后发生了像从龙船坠落时那样的转场,场景强制更替,他们身份改变,身上的伤势因此不见,但痛感没有立刻消失。 崔左荆浑身汗津津的,他抬起手,发现自己手背脏脏的,白色衣服的袖口被洗的都快要烂掉了。 他撑身坐起来,低头,看到了身上沾了大片灰尘的白色袍子,以及支离破碎的黑色束缚带。 手腕和脚踝上有明显被束缚带磨出的痕迹,这是个只有十平米大小的房间,正中央放着一张铁床,而他正坐在上面,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唯一的窗户开在接近天花板的位置,只有微弱的光照进来,提醒里面的人此时是白天还是黑夜。 和董征的囚徒链接还在,但崔左荆现在无法感知到对方的位置也没法沟通,不过既然自己还活着,董征也应该没有大碍。 他不是囚徒吗怎么也会单独出现在剧情里面 崔左荆不确定情况到底是怎样,他没有收到挑战任务,自己这边会不会作为董征的一个分支存在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出去吧。 房间阴暗且潮湿,没有灯,床脚有零星凝固的血迹,像是时年已久无法洗刷干净才留下的,不远处的房门紧紧关着,有一扇小小的活动窗口可以打开,用来给里面的人送食物和水。 崔左荆确定身体没有大碍,心有余悸地又用力按了下胸口,确定心脏仍在尽忠职守地跳动着。他下了床,没找到鞋,便光着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走到门前确定从外面锁上了。 不过这样的小把戏可难不倒他,崔左荆拾起墙角的一块石头,将固定在床上的束缚带割下来一条。皮带在他手中变的无比坚硬而锋利,直挺挺地像一把短剑,少年捅进铁门里,擦擦几下把铁门切开了一个长方形的洞口,顺利钻了出去。 皮带断成一截截,被崔左荆随手扔在地上。 走廊狭长,白墙下面漆成蓝绿色,墙皮大块大块的脱落,窗户脏得蒙了一层棕黄色,旁边有另一间禁闭室,门开着,里面没有人。 周围安静地像是只有他一个活物存在。 这里应该是被单独隔离起来的,崔左荆顺着走廊走了一段,看到通向上方的楼梯,他走上去,终于听到了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这一层的走廊比下面宽敞许多,迎面走来一个护士,看了他一眼后,没有理会,直接从他身边过了。 崔左荆继续向前走,说话声越来越大,很快他到了一扇敞着的门前,话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崔左荆探头朝里面看了看,这是一间休息室,有五六个人在里面,男女老少各不相同,他们看起来都有点奇怪,根本不理会其他人,只专心于自己手头的事情 沙发里垂垂老矣满头花白的老妇拿着两根空空的毛衣针,一下下认真地织空气织毛衣;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趴在桌边,对着关闭的收音机滔滔不绝地讲着“关于太阳将会在三个月爆炸”的预言,唾沫横飞;一个明显营养不良的男孩蹲在角落里在墙上涂涂抹抹;有着金色头发的女郎站在窗前深情地望着外面,可她面前三十厘米处,窗帘严严实实遮住了窗户。 ☆、219、精神病院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围坐在火炉旁,进行着一场谈话 男人夫人,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 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您。 女人我也是, 先生, 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您。 男人夫人, 我会不会在曼彻斯特碰巧见到过您 女人这很可能。我就是曼彻斯特人可我记不很清楚,先生, 我不敢说是不是在那里见到您的。 男人我的天这太奇怪了我也是曼彻斯特人,夫人 女人这太奇怪了 男人这太奇怪了不过,我,夫人,我离开曼彻斯特差不多有五个星期了。 女人这太奇怪了多巧啊我也是,先生,我离开曼彻斯特差不多也五个星期了。 男人夫人, 我乘早上八点半的火车,五点差一刻到伦敦的。 女人这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真巧我乘的也是这趟车先生注 崔左荆在旁边听了会儿,满脑子都是“先生夫人真的太奇怪了真巧啊这也太奇怪了怎么会这么巧”他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双方的对话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们又聊起乘坐的火车和来到伦敦后的住处。 完全就是两个精神病人之间会进行的对话, 崔左荆听了一会儿, 整个休息室里一个理他的人都没有,仿佛大家都看不见他,崔左荆走到一直对着收音机滔滔不绝的男人跟前, 伸手把收音机拿走。 男人目光跟着收音机移动,终于看到了将它拿起来的少年,他“哦”了一声,话音顿了顿,对崔左荆道“你知道三个月后的正午,太阳会爆炸的事儿吗” “”确定自己不是鬼魂这类别人无法看到的存在,崔左荆将收音机放回原处,道,“雨我无瓜。” 崔左荆转身离开休息室,男人和女人的对话仍在继续,不知道最后他们会得出怎样的结论。 顺着走廊走了一段,金发碧眼的护士迎面过来,她看到崔左荆,停住脚步道“快要开饭了,赶快去餐厅。” 崔左荆还没来得及问她餐厅在哪儿,护士便离开了,她转进休息室里,目测去了叫其他的病人。 很快,画画的男孩率先走了出来,他仍然自闭,径直路过崔左荆身边,这次崔左荆看清了他的正脸,他双目无神如同一具行尸走肉,额头上有一道平整的缝合伤疤,像是被刀笔直切出来的。 崔左荆跟在他后面,左转右转,顺利到达了餐厅。 餐厅里已经有不少人在了,一片穿着病号服的男男女女以各种姿态坐在长桌前,伸手去拿清汤寡水的食物。 大家的勺子都是木头制成的,显然为了防止某个病人突然发病把勺子当做凶器,从墙壁和各个房间的装潢来看,这里是一家十九世纪末或二十世纪初的疯人院。 据崔左荆了解,在欧洲疯人院最开始用来关押穷人、流浪汉和精神病人,恶劣的生存环境和无限制的幽闭,让很多原本心智正常的人都在无休止的绝望中变成了疯子,而随着时代的发展和人类对精神类疾病的认识逐渐加深,疯人院也慢慢变成了医院。 当然了,从如此畸形的体制转变过来,在没有真正颁布相应法规之前,疯人院还是很恐怖的。 崔左荆把自己也伪装成病人中的一员,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他喝了一口飘着青菜叶的米粥,寡淡无味。 他吃了一口就不想吃了,一名护士注意到了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她皱着眉头盯着崔左荆的脸打量了半晌,转身离开了厨房。 崔左荆并未注意,一屋子病人发出的各种噪音和制造的情况将他注意力吸引过去了,他旁边那人正捏着勺子试图把汤灌进对面病人的鼻孔,斜前方的女孩把面包撕成男性生殖器的样子,用它抽打旁边女人的脸,女人尖叫起来,将她扑倒,两人扭打成一团。 崔左荆饶有趣味地看两个女人相互扯衣服拽头发,三两个护士涌过去拉架,一人拿着针管戳在她们胳臂上,很快两人就都安静了下来。 镇定剂啊。 这时,崔左荆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头,身着白大褂的男人正在他身后,男人带着副金边眼镜,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都写着“我是这里的医生”。 崔左荆“” 少年用眼神礼貌问询。 医生“莱恩先生,请跟我过来一趟,我需要为您做一项检测。” “好啊。”正好崔左荆也不想在餐厅待着了,这里实在太吵太吵,他将小木勺藏在袖口里,起身跟在了医生身后。 他们离开餐厅,之前叫来了医生的护士和另一个男护士跟在后面,男护士有整整一米九,非常强壮,让崔左荆不怀疑他处理起事情来,能一拳直接将这里的病人打飞。 两人像在看管崔左荆,少年并不介意,袖子里的小勺给了他底气,只要不会突然出现什么奇幻的发展,这三个人肯定奈何不了他。 医院还挺大的,餐厅外是活动室和休息室,在规定允许的时间内,表现情况稳定对其他人没有威胁病人们会在护士的照看下自由活动,除此之外还有男女澡堂,此时都关闭着等待打扫。 虽然至始至只见过这一名医生,但从护士和病人的人数来看,这应该是个挺有名的疯人院,不然规模也不会如此可观。 他被带到了二楼,崔左荆本以为医生会进办公室给他做检查,没想到医生却径直从办公室门口路过,继续向前走。 崔左荆没吭声,他想知道这些人在搞什么花样。 他被带到了一间紧闭的房门前,医生停住了脚步,掏出钥匙,却没有立刻将锁打开,他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平静至极,问崔左荆“最近几天感觉情况怎么样” “还好吧。”崔左荆回道,虽然他从禁闭室醒来又被束缚带捆着,很可能因有暴力倾向才这样的,不过拿了精神病人的身份,就算说错话了也没什么关系吧。 医生点点头,他对崔左荆笑了下,目光上移和少年身后的男护士有短暂的接触,接着道“你还记得米拉尔吗” “谁”崔左荆当然不可能记得。 “她被你打成重伤,在术后因为感染死去了。”医生没有放过崔左荆脸上一瞬间错愕的表情,“乔舒亚,埃默里,艾达,这些人你还记得吗” 崔左荆摇头,医生把脸转回去,他将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轻响,门被医生推开。 这是一间手术室。 在崔左荆视网膜上映出房间中陈设的那刻,男护士猛然从身后抱住了他,强壮的手臂将崔左荆整个绞住,崔左荆几乎都能听到肋骨被挤压的声音,恐怖的力道在那一瞬间让他连呼吸这个最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这一下要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就失去反抗能力了,但这可是崔左荆,他在男护士袭击的前一瞬便发觉了他的意图,但没有躲,就这样被他牢牢禁锢。 他想看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崔左荆身材不是直观性的壮硕,他装模作样地艰难挣扎了两下,被男护士绞着拖进了手术室,女护士紧随其后,迅速将门关上。 “乔舒亚被你用勺子挖出了一只眼睛,埃默里被你诱骗在三楼跳下,摔断了一条腿,艾达自杀了。” 医生拿起台子上早就准备好的针管,里面装着透明的药剂,崔左荆参观过蔺航之和维克多的手术室,看到那些林林总总的器材便明白他们是要立刻给自己手术,那针管里的就是麻醉剂了。 要进行什么手术答案很简单。 整个现代医学可以说在短短两百年间发展而来,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医生对许多疾病束手无措,比如梅毒、肺结核,黑死病,比如精神失常。 这个时候,一些科学家通过实验,发现了治疗精神病的手术方法 前额叶切除手术。 前额叶主管着人类复杂的认知行为,个性表达和决策,当它被切除后,人会丧失自体性格和身体的一部分功能,几乎变成一个行尸走肉,这样乖巧的精神病人当然是医生们愿意看到的,于是在他们手中,原本疯狂的病人就这样被完美治疗了。 就连患有癫痫和情绪失常的美国总统肯尼迪的妹妹,罗斯玛丽肯尼迪都曾经被父亲送上手术台接受前额叶切除手术。 之后她作为一个智力低下且失语的傻子,度过了余生。 而崔左荆作为一个有严重暴力倾向,间接或直接伤害过四人的极端危险分子,医生自然迫切地想让他老实下来。 只不过,这可能吗 男护士的力量的确很强,要靠蛮力的话,进行过力量加点的崔左荆也很难直接挣脱,但谁规定一定要硬碰硬了 在医生走过来,针管对准崔左荆胳膊就要刺下的那刻,藏在袖子里的勺子滑到手里,崔左荆只是轻轻动了下手指,在戮者力量的加成下,勺子刺到男护士腰间,瞬间开了个口子。 “啊”男护士大叫一声,下意识地想要低头去看伤口,手上自然失了些力道,崔左荆猛地一脚跺在他鞋上,使了个巧劲,泥鳅般从他怀里挣脱了。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医生的手还在半空中没有落下,女护士瞪大眼睛张开嘴尖叫声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崔左荆一把抓住医生的手腕,针头在下一秒刺进了男护士的手臂。 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崔左荆飞起一脚踹翻武力值只有五的医生,在护士的尖叫声中将她用力推开,挡住正要扑过来的男护士,猛地拉开手术室的门,转眼间就窜出去了十米远。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人和女人的对话选自戏剧秃头歌女 ☆、220、结成盟友 医生被崔左荆踹倒时小腿撞到了手术台,他一瘸一拐地从手术室里跑出来, 大喊道“快抓住他” 男护士跑了两步, 麻醉剂很快起作用, 他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很快被落在后面。 医生的呼喊吸引了走廊上其他工作人员的注意, 崔左荆指向性非常明确地朝楼下跑,现在刚过用餐时间, 大量病人还在餐厅里,只需要一点导火索,就可以引发难以想象的混乱,到时候自己就方便脱身了。 “站住” “别跑” 更多护士加入想要抓住崔左荆,崔左荆一路闪躲,迎面有个男护士张开双臂堵在他前路上,少年冷笑一声, 他直直冲过去,在对方伸手就要抓他时, 身子一侧从他身边掠过,手刀劈在他后颈。 崔左荆冲下楼梯, 在他身后,男护士失去意识, 重重倒地。 他有惊无险地跑进了餐厅, 用餐时间还没结束,崔左荆冲进去身后还跟着一群护士,无疑一点火星掉进了油桶, 立刻引爆了餐厅。 少年轻盈跳到长桌上,在两边病人的尖叫声中踩着盘子奔跑,也有人迅速加入了他的行列,扔了手里的碗爬到桌子上大叫着蹦跳,病情相对稳定的那些病人看到涌进来的护士,明白事态不好,迅速离开座位,惊恐地躲在角落里以防伤及无辜。 一个在桌子上跳舞的病人踩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两人迅速扭打起来,更有病人趁乱试图攻击护士,整个餐厅霎时乱成了一锅粥。 崔左荆早已藏在了桌子下,他冷眼望着这一系列的混乱,得意地哼了一声,身边数不清的腿脚交错,他从桌子的另一头爬出来,刚起身,手就被抓住了。 少年戒备回身就要攻击那人,在拳头落在对方脸上的前一秒,他看清了那人的样子。 胖胖的中年男人,棕色眼眸冷静得完全不像一个精神病人,可就在半个小时前,这人还趴在桌子前,对着收音机滔滔不绝讲着太阳的爆炸。 崔左荆停了手,拳头距离男人的脸就只有五公分。 “跟我来。”明明差点就被揍了,男人面上却毫无惧意,声音很低地说了句,他抓着崔左荆的手没有松开,从癫狂的人群中穿过,趁乱走进了餐厅角落里通往后厨的小门。 有护士远远看到了崔左荆一闪而过的背影,大声呼喊着,但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 他带着崔左荆走了条非常曲折的路,疯人院的结构比崔左荆想象中复杂许多,如此用意不言而喻。 他们躲进厕所,男人站在窗台上,将通风管道的滤网拆下来,率先爬了进去。 管道并不太脏,显然被专门清理过,至于清理它的人,就是前面的那位先生了。 崔左荆跟在男人身后一路向上爬,最终跳出管道时,发现落进了一间病房里。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靠墙的地方摆着柜子,成本原因,疯人院中只有极个别病人才能单住一间房,崔左荆原以为病情难以控制的和极具暴力倾向的病人会被隔离居住,现在看来,那些人很可能都被关进地下室禁闭室或者做了前额叶切除手术,失去了危险,根本用不着单住。 就比如之前在休息室见到的自闭男孩,他额头上的疤显然是手术留下的痕迹。 男人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坐在床上,崔左荆警惕地站着,后腰靠在桌子上,和他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他打量男人,男人也在探究地打量他。 两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最终还是崔左荆打破僵局。 “你为什么帮我” 男人却突然道“人坐在椅子上,而椅子又坐在谁身上呢” 崔左荆“” 他在装疯卖傻 “反正没坐在我身上就行。”崔左荆并不跟他浪费时间,“我叫崔左荆,你呢” “鲁道夫。”男人回答道,他那下只不过试探,也许两个精神病人很难明白对方的想法,但对两个正常人来说,就容易得多。 “帮你的原因很简单,只因为我想。” 崔左荆挑眉“是因为我和你一样没有病吧” 鲁道夫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哂道“在疯人院里,怎么会有人没病呢” 崔左荆赞同的点点头“的确,就这地方,好人也能给关出病来。怎么想让我帮你从这里出去,回归你原本富裕的生活” 鲁道夫面露惊讶之色“你怎么” “你手掌上没有茧子,显然很少干活,因为在这里少有机会出去晒太阳,手上曾经带着戒指的那小片皮肤的颜色和周围还是有微小的不同。还有你刚才下意识低头看眼手腕,似乎那里应该有个表在,而且你在这里的时间应该不短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能改变你看表的习惯,显然根深蒂固。”崔左荆大概说了下自己的推断,“我就猜你身份肯定不太一般喽。” 鲁道夫苦笑一声,道“你想的不错,我父亲是比利时的一名富商,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为了和我竞争家产,联合我妻子对外界宣称我疯了,把我送到英国关在了这里,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年了。” 崔左荆倒不很惊讶,类似的桥段他在一些文学作品里也见过,道“你想逃出去” “肯定想。”鲁道夫道,“这三年里,我每时每刻都在想怎么离开这里,我按照他们所希望的那样装成疯子,摸清了整个疯人院的结构,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就等着合适的那一天到来。” “你大概还需要一个帮手吧。” 鲁道夫微笑“是的,我弟弟肯定有派人盯着我,就算我逃出了疯人院,也很找到母亲留给我的人,我需要有人帮我作掩护。”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要做的事情可能和你的有些冲突。”崔左荆见鲁道夫皱起眉头,道,“你确定你真的能回去吗” 鲁道夫“我不知道,不过试一试也总好过在这里待一辈子,如果不走,我会真的疯掉的。” 崔左荆点点头“那行,我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帮你,不过你要做好我随时会离开的心理准备。” 鲁道夫并未同意“你要做什么” “我还不知道呢。”崔左荆双手抱胸,他盯着鲁道夫认真的双眼看了数秒,突然问道,“如果这个世界中的一切都是假象,你会怎么做呢” “什么意思”鲁道夫不明白,他很早就知道崔左荆这个攻击性极强的病人,一直觉得他病的不轻,但今天在休息室里的短暂接触,让鲁道夫察觉对方可能也和他一样,是在装疯。 所以他才找上了崔左荆,对方的确思路非常清晰正常,这时候却说了他不懂的话。 “没什么。”崔左荆没有多言,“来说说你的计划吧。” “你知道那些医生和护士为什么禁止我们每月月初的晚上离开病房吗” 崔左荆摇头,他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但还要顾及精神病人的身份不能ooc,便道“你查出来了吗” “是的,很多个夜里我忙着测绘疯人院的结构,也想知道为什么不允许病人出门,就故意留心外面的动静,有时候我会听到有人从走廊走过的声音,似乎还拖着什么东西,每次听到这种动静,第二天都会有病人失踪,而护士们会宣称那些病人被家里人接走了。”鲁道夫看向崔左荆,“你相信这说法吗” “当然不信。”崔左荆道,“他们拿那些失踪的病人做什么器官贩卖人体实验” “他们杀掉那些病人,把他们的尸体卖给医学院,作为解剖的材料。”鲁道夫道,“法律严格禁止用偷盗的尸体做解剖实验,也在抓那些盗尸人,墓地里都装了防盗铁栏杆和铁棺材,盗尸人无法获得新鲜的尸体,便盯上了疯人院,他们和院长医生串通,定期拿走一两具尸体,很久以来都没被发现,毕竟哪里会有人管疯子们的下落呢” 崔左荆恍然大悟,盗尸人这一职业由来已久,在十九世纪初,现代医学最开始发展时,英国颁布法律减少了死刑犯的人数,医学院因此没有足够的尸体供应,就只能花钱购买尸体。 他们从墓地里盗取刚刚入葬的新鲜尸体,卖给解剖学家牟取暴利,而最为臭名昭著的盗尸人威廉布克和威廉黑尔则利用他们开的旅馆,杀死前来住宿的客人将尸体售卖,受害者多达17人。 后来事情败露,黑尔逃走,布克被判处绞刑,他死后尸体被当众解剖,骨架收藏在爱丁堡皇家医学院的博物馆里,皮肤被做成钱包。 没想到距离那个年代都已经将近百年,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崔左荆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道“所以你想趁着晚上病人们不出房间,盗尸人过来,医生护士疏于看管的时候逃走” “对,那个时候是最保险的,疯人院既然和盗尸人达成了协议,就代表那天晚上无论闹出了什么动静,都不会被怀疑,病人们的房间会被护士上锁,也就没人能打扰我们,到时候只要从通风管道出去就可以。” 崔左荆想了下觉得可行,“好,那盗尸人下次会在什么时候来” “就在今天。”鲁道夫眼睛微眯了下,笑着道,“你在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吧,怎么连这么特殊的日子都不记得” 他语气像是在说笑,但崔左荆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在乎被鲁道夫怀疑,道“你不用试探我,我不否认我身上有很多可疑的地方,但这对今晚的计划没有影响。” 鲁道夫充分展现出了他身份富商之子的魄力,他微微一笑,掀开床板,从床脚中空的管子里拿出花了整整两年测绘的地图,平展地铺在床上,道 “但愿你能值得我相信。” ☆、221、盗尸人 护士们将整个疯人院都翻了一遍,都没能找到崔左荆的踪迹。 她们当然也搜查了鲁道夫的病房, 这位富商之子拥有独自的房间, 一是他发起病来会滔滔不绝的说话对其他病人的干扰极大, 也是因为他母亲的照顾。 他弟弟自然希望哥哥能死在疯人院里好让自己继承家产, 但鲁道夫的亲生母亲明白一切都是继子的阴谋, 她很早之前就和富商离婚,但一直关照着儿子。在鲁道夫被送到疯人院后, 女人在和继子的交涉对抗中发觉自己无法保全鲁道夫,便只能想方设法让孩子过的舒服一些,给了院长一大笔钱,希望能让鲁道夫有单独的房间和良好的照顾,并随时准备在儿子逃出疯人院时,将他接走,拿回原本属于他的财产。 在钱的魅力下, 鲁道夫显然过的不错,护士对他的态度也挺好, 在他的小房间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人,便在鲁道夫滔滔不绝的“太阳就要爆炸了我们所有人都会死”的念叨声中忙不迭地离开了。 病房的门不能反锁, 鲁道夫关上门后把椅子抵在后面,起码能在谁突然推门进来时有一定的缓冲时间, 崔左荆从管道里跳下来, 对他道“那现在就等天黑了” “对,待会儿吃晚饭我偷偷拿点东西给你。” 见崔左荆光着脚,鲁道夫拿了自己的鞋子给他, 尺码不太合适,鲁道夫身高和他差不多,但脚比他的小,鞋子要是大一点还能凑合一下,但穿小鞋就太痛苦了。 鲁道夫想着崔左荆贸然出去容易被发现,就去隔壁病房借一双,那边住着一个精神分裂病人,身材也和崔左荆差不多,他的鞋应该会合适。 隔壁的男人在没有发病时表现一切正常,是个好脾气的人,没有怀疑,把另一双鞋借给了鲁道夫。 崔左荆试了试,把鞋带系紧后正好合适。 之后崔左荆和鲁道夫在房间里待了一整个下午,对方给他详细说了逃跑的计划,在护士锁上门后,他们将从管道一路爬到之前的走廊,再经过地下室,绕道后门逃出去。 他和崔左荆聊了些自己在比利时的事情,显然希望崔左荆也能说说他在来疯人院之前的生活。 “我啊,我没什么好说的。”崔左荆道,“我有一群很要好的朋友,还有个很照顾我的恋人,我就是要去找他的。” 鲁道夫沉默了,他想到了和弟弟偷情还把他送到疯人院里来的妻子,而他手上直到现在还有戒指留下的痕迹。 等他从这里离开后,他会把属于他的那一切重新夺回来 天渐渐暗了下去,夜幕降临,月明星稀的晚上,天空中一片云都不曾有。 护士确定过鲁道夫的情况后,给他准备了一些食物和水,离开时把门从外面上锁。 崔左荆从藏身之处出来,不客气地喝了几口水,鲁道夫有些紧张,他三番五次地默默确定路线,问崔左荆“地图还需要在看一下吗” 崔左荆“已经全都记住了。” 鲁道夫点点头,他从柜子最里面的掏出两颗打火石,将花了两年时间绘制的地图点燃,看火舌一点点将纸舔舐殆尽,最终只剩下一搓灰,鲁道夫打开窗户,把它们扔进了风中。 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他已经没有下一个三年能在这里养精蓄锐了。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到了晚上十一点半,分针逐渐接近午夜,鲁道夫睁开双眼,少年正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仰着头闭目养神,颈部的线条流畅地延伸进领口。 鲁道夫不禁想起如果当年自己的孩子没有死于溺水,是不是也会长成这般年纪的少年 当时他因此自责了良久,后来才发现,儿子的死并不是意外。 一切都是他弟弟和妻子干的好事。 深吸口气,将心事全都掩埋,鲁道夫从床上起身,道“行动吧。” 崔左荆站在桌子上,将管道口上的遮挡取下来,率先爬了进去,他体型比鲁道夫小,万一遇到了什么危险反应更灵活。 他们很顺利地到达了之前的走廊。 跳到地上,崔左荆拍拍衣服上的灰尘,鲁道夫紧随其后,他在病院的这段时间一直在偷偷锻炼身体,动作还蛮灵巧的。 果不其然,漆黑的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以免被盗尸人和医生发现,两人没有拿灯,仗着对地形轻车熟路,摸黑行动。 四下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外面夜鸦的叫声,时不时远远响起,盗尸人如果来肯定会在比较隐蔽的地方行凶,他们只要加快速度远远躲着就行。 鲁道夫对地形比崔左荆熟,这三年来他无数次行走在医院的每一个地方,就连从走廊的一头走到另一头有多少步,闭着眼都能数出来,两人按照原计划下了楼,打算从地下的禁闭室穿过疯人院的主建筑,绕到后门去。 崔左荆最开始就是从这里逃出来的,没有从窗外透出的月光和星光,地下更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崔左荆能轻易通过呼吸和轻微的脚步判断鲁道夫的位置,但对方显然做不到。 他们转过拐角,却看到在走廊另一边的转角处,昏黄的灯光将一个黑色的人影投在墙上。 有人在 鲁道夫拦住崔左荆,少年探头,也看到了光和人影,那人正提着灯走,提灯随着脚步晃动,投在墙上的影子也随之移动。 他和鲁道夫对视一眼,鲁道夫想要原路返回躲过那人,崔左荆却拉住了他,示意等一等。 鲁道夫满心只有逃出去这一件事,但崔左荆不一样,他需要找到离开这个场景的方法,而盗尸人,说不定就是个突破口。 光晕的摇晃停了下来,紧接着响起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门被打开了。 鲁道夫心急如焚,他只想着尽快离开疯人院,崔左荆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让他跑,低声道“等一下,不对劲。” 鲁道夫瞬间安静下来,他终于静下心来,专心关注那边传来的细微声音,脸色很快变了“禁闭室” “有人被关在里面吗”崔左荆问。 鲁道夫低声道“米娅在,她在餐厅里抓伤了另一个女人的眼睛,下午被关进去了。” 原来如此。 今天要被盗尸人杀掉的,原本应该是他。 怪不得医生护士们那么着急地想要抓他回去,医生把他带到手术室为的也不是前额叶切除手术,他们想将崔左荆迷晕,等盗尸人来了后杀掉,作为新鲜的尸体卖给医学院。 只可惜他这一闹,就没人在禁闭室里了,医生只好又临时抓了个病人进去。崔左荆心里为可怜的米娅默哀的三秒,就算把感情拿回来了,他也克制着自己,不为盒子中的苦难和悲剧动容,不然一旦绝望的情绪产生,只会让皇后越来越强。 铁门被缓缓推开,发出吱嘎声响,在寂静的地下层中格外刺耳,盗尸人走了进去,他穿着硬底的皮靴,从那每一步落下的脚步来听,身材非常高大壮硕。 米娅被束缚带牢牢捆在铁床上,一动不能动,手臂紧贴着身体,就像一根柱子只能直挺挺躺着。从关在这里时起,她已经整整十个小时滴水未进,她是个狂躁症患者,刚被绑住时拼了命地挣扎了近一个钟头,最终只在自己身上增添了许多道束缚带磨出的伤痕。 精疲力尽又伤痕累累的女人终于老实下来。 米娅正陷在半昏迷中,突然听到有人进来,她以为是护士要将她放走,立刻挣扎着从昏沉中睁开眼。 她看到提灯温暖的光照亮狭小阴暗的禁闭室,从未见过的男人留着络腮胡,走到床前,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拿着手帕闪电般地死死捂住了她口鼻 窒息感袭来,米娅下意识拼尽全力挣扎起来,可束缚带禁锢了她所有的抵抗,肺中的空气越来越少,巨大的痛苦中,她眼前逐渐模糊,全身开始痉挛。 砰 突然,捂在她口鼻上的手猛然一松,米娅张大嘴“喝”地倒吸一口气,她太过迫切了,以至于都将手帕吸进了嘴里,如果不是一双手及时地将手帕拽出来,她就要因此再度窒息了。 提灯的光照亮了眼前的一切,越过凶恶男人的肩膀,米娅看到了熟悉的面孔,那整天滔滔不绝说着各种胡话的富豪鲁道夫手持一根短棍,再一次用力砸在对方的脑袋上。 血立刻顺着脑袋流了下来,蜿蜒流过盗尸人的眼睛和脸颊,滴在领口。 她想要尖叫,但现在嘴巴忙着大口大口呼吸,不知是鲁道夫力气不够还是男人太过强壮,他竟然没有被打倒,吃痛地低吼一声,反手抓住短棍,转身挥拳朝鲁道夫头脸砸去 生死关头,隐藏在骨血中的凶悍彻底暴露了出来,鲁道夫狼狈地缩起脖子躲过,踹向男人,虽然没能撼动他身形,好歹没让自己被打中。 短棍被生生夺走,这下鲁道夫真切地发现,这个盗尸人的身手实在太好了他壮的简直就像一头怪物 对方因为疼痛而猩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像是要将他吃掉,再一次地抬起拳头,鲁道夫大叫着后退,心中一瞬间浮现出后悔的情绪。 如果、如果刚才没有多管闲事地过来,他现在肯定已经离开疯人院了吧 难道要在这里送命了吗 噗呲 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抓紧时间走。”听到少年有些冷淡的声音,鲁道夫试探性地睁开眼,凶神恶煞的盗尸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在他胸口处,短棍刺穿了心脏,简直叫人不敢相信这样钝的棍子是怎样刺穿人体的。 血汩汩冒出,很快在脚下汇成血泊。 ☆、222、神秘血印 崔左荆从盗尸人腰间皮套里找到了一把匕首,为了保证尸体的完整性, 他没有用匕首杀害米娅。 将束缚带割开, 在米娅惊声尖叫之前, 崔左荆将刀尖对准她, 笑着道“你要是把医生护士招过来了, 可能会死的更痛苦。” 米娅僵硬地闭上了嘴。 崔左荆满意地收刀,对米娅道“找个隐蔽的地方躲着, 只要天不亮,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米娅慌乱地点点头。 “走吧。”崔左荆将她拉下铁床,轻轻在她后背推了一把。 米娅慌乱地看了他和鲁道夫一眼,没有留神地一脚踩在了盗尸人的血泊里,扶着墙跑出禁闭室。 留下了一串血脚印。 崔左荆对此无奈扶额“这也太蠢了吧。” 不过对方之后怎么样都不管他事了,他和鲁道夫临时改变计划将米娅救下就已经仁义至尽,他拍拍还没缓过神来的鲁道夫肩膀, 道“赶快走,说不定会有人听到声音。” 鲁道夫后退两步, 紧紧盯着地上还在不断流血的尸体,喃喃道“我杀人了” “你没杀人, 是我杀的。”崔左荆将他拽出禁闭室,他两手用力按着鲁道夫肩膀, 面对面地和他对视, “你还想出去吗想的话就不要磨蹭了。” 鲁道夫深吸口气,终于点点头,就要和崔左荆离开, 按照原计划绕去后门。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奇怪的声音从禁闭室里传来。 像是有一个受伤的人在发出,并从地上缓缓爬起来,他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铁床床脚,发出一声挺大的响动。 鲁道夫瞪大眼睛,身体因为恐惧不住颤抖起来“什么声音” 崔左荆示意他别说话,盗尸人的灯掉在禁闭室的门口,少年贴着墙壁,一步步地再次接近禁闭室的门。 声音还在继续,崔左荆走到了门口,一些血蔓延到了这里。逆着身后煤油灯的光,他看到两分钟前被他刺破心脏倒地身亡的男人已经再次站了起来,他一手扶着铁床,另一只手攥住将他整个贯穿的铁棍,猛一用力,将铁棍生生抽了出来 一些血流了出来,但很快,伤口便愈合,包括他头上被鲁道夫砸出来的皮肉伤,也恢复得完好如初。 他复活了 崔左荆发现了些有趣的事情,眯起眼睛。 甩了下沾着自己血肉的铁棍,盗尸人抬起头,对崔左荆露出一个邪恶而阴森的笑容。 他的身材好像比刚才又高大魁梧了一些。 鲁道夫看不到禁闭室里的场景,只能根据少年的表情推测其中发生的事情,连大气也不敢出,在他紧张的注视下,崔左荆抬脚走了进去。 接着他听到了男人低沉的笑声,下一刻利器刺入人体的声音响起,笑声戛然而止。 又是一声砍剁响动,铁棍咣当落地。 鲁道夫双腿抖的几乎要站不住了,如果不是紧靠着墙,他现在肯定摔倒在地。 一下,一下,又一下,他曾在市场上看过屠夫杀猪,当剔骨刀肢解那头猪时,也是这样干脆利落的声响。 半分钟后,声音终于停止了,崔左荆走了出来。 他手中的匕首上不断滴着鲜血,身前的衣襟都被飞溅的血液染红,眼底有一颗鲜红的血点,泪痣一般,昏黄的灯火光晕中,简直就像地狱中走出的阿修罗。 少年面色如常,对鲁道夫说“我不知道这种状态他复活需要多长时间,还是抓紧快点行动吧。” 鲁道夫张了张嘴,心中千言万语最终只说出来了一句“好。” “跟好我,听我的做,我会尽量让你活下去。”崔左荆拎起油灯,快步按照原路返回,“计划要更改了,那东西不是人,他能无限制的复活,如果不找办法解决掉他,我们绝对没法逃出去。” “复活”鲁道夫小跑着跟上崔左荆,少年如今表现出的气质和之前的散漫完全不同,无形的凶狠和魄力让他感到胆战心惊。 “对,有机会的话,我再给你解释,总之无论对他造成怎样的伤害,他都会在一定时间后复原,唯一可能将他杀死的方法可能就是烧成灰了。”崔左荆一路走到餐厅,白天无比热闹的餐厅此时静的令人心生不安,他一匕首捅进后厨的门锁将它绞烂,抬脚将其踹开,强盗般走了进去。 崔左荆不客气地选了一把用于剁骨的长刀当做武器,同时也让鲁道夫拿了把刀,身为富商之子,鲁道夫连鸡都没杀过,他颤颤巍巍地握着刀,刀尖僵硬的对着外侧。 崔左荆转了一圈,又顺手摸过来一把菜刀,“走。” 他们离开厨房,将灯留在了灶台上,打开门后,鲁道夫发现地板上竟然有一串血脚印,而崔左荆虽然在第二次解决盗尸人时鞋上沾了血,但那少量的血在走路过程中已经被地板擦干的。 而且脚印的大小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更像是个女性。 “是米娅吗”鲁道夫轻声问道。 崔左荆摇摇头“她当时穿着鞋,而这个脚印是光着脚的,不是她,而且这个出血量那人大概受伤了。” “还有别人在”鲁道夫感到难言的恐惧。 崔左荆则走进了观察起脚印,根据尺码大小,脚的主人身高应该在165左右,体型偏瘦,且身体素质不错,不然脚印之间的间距不会这么大。 “她应该在躲避什么东西。”崔左荆想着,突然缓缓皱起眉头。 符合这些条件的人他恰好认识一个夏琼云。 自从进入这个盒子,除了董征外他就没见过其他队友了,这并不符合崔左荆对盒子的认识,就算要分头行动,也不应该让一个队伍中的成员从头到尾毫无关联,那这样和每个人都去参加单人盒子又有什么区别 心思回转之间,崔左荆打定了主意,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要怎样离开这个场景,也没接到盒子的任务,唯一的突破口,就只有面前未知的血脚印了。 “跟着脚印走吧。” 鲁道夫已经彻底失去了主见,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预料,说好的逃出疯人院怎么就变成逃杀了还有那一系列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面前的少年也绝对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 他其实可以扔下崔左荆直接按照原计划离开的,可事态会不会有更加恐怖的发展万一崔左荆难以应对了,自己还能给他当个帮手。 鲁道夫正混乱地想着,突然听到了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从楼梯方向传来,有人过来了 是盗尸人在被崔左荆剁成碎块之后,他只用了十五分钟,就再度复活了 “快走。”崔左荆拉着鲁道夫顺着脚印跑起来,他没有扔掉灯,尽管光线会暴露两人的位置,但他需要用灯找脚印的位置。 似乎发现了两人的踪迹,身后的脚步声也加快了,鲁道夫不敢回头,紧跟在崔左荆身后,少年沿着血脚印一路狂奔,他们到了另一侧的楼梯,上了二楼。 脚印在这里中断了。 失去了方向,崔左荆朝两边看了看,随便选了一边“这里。” 鲁道夫跑地气喘吁吁,这一层是医生办公室和手术室所在的楼层,晚上会有护士和医生值班,今天也一样,盗尸人将病人杀死,在带走尸体之前,需要和医生对接,确保事情进展顺利。 走廊上有一扇门开着,灯光从里面透出,敞着的门和寂静中朦朦的灯光透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 鲁道夫低声道“那是值班医生的办公室。” 崔左荆抬手将刀横在面前,一步步小心接近办公室,他悄无声息地贴着墙探头朝里看了眼,之前骗他去做手术的医生正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他面前放着个削了一半的苹果,而用来削苹果的水果刀刺穿了他喉咙。 他睁大双眼仰在椅背上,像完全没想到会被这样杀死,血顺着他脖颈流淌,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崔左荆检查了下尸体,体温还没散“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 又看到一个死人,鲁道夫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道“谁杀了他是脚印的主人吗” “可能吧。”崔左荆不再管医生的尸体,见鲁道夫脸色发白,笑道“你这个样子,要怎么和你心狠手辣的弟弟争夺家产” 鲁道夫刚要回答,崔左荆脸色却猛然一变,他抬起手,示意鲁道夫安静。 那一直以来追随着他们的脚步声不知何时突然停了。 示意鲁道夫找个地方躲起来,崔左荆眯起眼,他缓缓拔出插在医生喉咙上的削皮刀,对准门外猛然一扔 尖刀噌的一声飞刺到另一边走廊的墙壁上,刀刃没有丝毫颤抖地径直没入了大半。 没有动静。 崔左荆一步步接近门口,他膝盖弯曲,身形压得很低,左手横在喉咙前保护住要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鲁道夫躲在桌子后,望着崔左荆的身影,紧张地握紧了菜刀。 脚尖距离门框只有一步之遥。 崔左荆脚步微微顿了下,下一刻,鲁道夫只看到少年的身影凭空从原地消失了。 人呢 鲁道夫大骇。 而此时,崔左荆将插进盗尸人心口里的剔骨刀拔出,骤然发觉他的身形比之前见到的更大了,原本还不到一米九的男人此时此刻超过了两米,身上血透的破烂衣服被怒张的肌肉撑得几乎要裂开,整个人简直就像一个大型的肌肉块 他手里拿着的还是那根铁棍。 每复活一次都会变得更强吗 被暂停的时间再度流淌,盗尸人发出一声怒吼,尽管被再一次刺穿了心脏,他仍然没有失去行动能力,反倒闪电般一把抓住崔左荆还未完全收回的手,攥着他手腕,直接将少年整个人抡起,狠狠扔了出去 鲁道夫只见崔左荆嗖的一声炮弹般从门口飞了出去,他想冲过去帮忙,又想到少年让他躲着,最终犹豫了。 ☆、223、获得解脱 盗尸人冲过来的步伐,从他胸口间涌出的鲜血, 正在不断愈合的伤口一切都变得缓慢。 崔左荆在空中调整身形, 他反手将剔骨刀向身后一扔, 狭长的刀锋斜斜刺入地板, 少年两脚率先落地, 巨大的力道让他不断向后滑,鞋底和地板剧烈摩擦发出尖锐声响, 直到他后脚跟碰到了刀柄,才生生刹住了后退之势。 少年身形在这一刻像是被定格了,下一瞬,他猛然一踩刀柄,朝着正举着铁棍过来想要给他致命一击的盗尸人冲去 时间力量的加成下,对方的所有动作都变得像百年老太一样迟缓,崔左荆从他身边冲过, 他唰地只挥出了一刀,在盗尸人身后重重落地。 崔左荆站起身, 重重舒了口气,甩去刀锋上的鲜血。 他没有回头, 在他身后,盗尸人的头颅颓然从脖颈上掉落, 他无头的尸体站在原地, 过了数秒,才轰然倒地。 崔左荆转身,却不料寒光在他眼前一闪, 他非常迅速地后撤躲过,铁棍擦着他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线。 在失去头颅倒下后,盗尸人竟然还没有死 无头的身体朝着少年爬去,他刚刚爬出一步,身体便骤然僵住了。 鲁道夫更加用力地把刀刺了进去。 确定对方的确爬不起来了,鲁道夫慌忙远离这具恐怖的尸体,问“你没事吧” “没事。”崔左荆惊异于短短这一会儿功夫里鲁道夫的觉醒,没有多说,弯腰将插在盗尸人后心里的尖刀抽出来重新交给鲁道夫,“走。” 鲁道夫一脸复杂地将全是血的刀拿在手中。 刚才被盗尸人甩飞时崔左荆偶然看到了墙上的一个血手印,少年走到剔骨刀插在的地面处,果然发现了血印。 “这边。”血迹再次出现,两人步履匆匆地沿着走,鲁道夫回过头,看到盗尸人落到一边的头颅似乎受到了什么神秘力量的影响,竟自动朝着无头的尸体滚去。 原来是这样复活 随后鲁道夫想到之前在禁闭室里崔左荆似乎都将这个人剁成碎块了,盗尸人还仍然能追上来,不觉打了个寒战,加快脚步紧紧跟在崔左荆身后。 天知道这家疯人院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自己竟然还在这里安安稳稳待了三年 血迹逐渐变得再度清晰,为两人指明前进的方向,身后又传来阴魂不散的脚步声,崔左荆和鲁道夫快跑起来,他们跑上三楼病人们的住处。 所有的房门都反锁着,每扇门后都住着各种各样的病人,血迹消失在走廊尽头,而在那里,有一扇门。 “怎么会有门”鲁道夫惊了,这是他每天出入病房下楼去时都会走过的路,早就轻车熟路,他十分确定,在那个地方根本就应该是一堵墙 “这就是出口。”崔左荆回头对他道,“只有从这扇门里出去,你才能真正逃出疯人院,鲁道夫,你愿意抛弃过去的一切,和我一起离开,看看这世界的真相吗” “什么”鲁道夫一时间并不明白他的意思,崔左荆看到了走廊另一头盗尸人追来的身影,不再犹豫当机立断一刀劈开门锁,推门走了进去,对鲁道夫喊道“跟我来” 门内一片扭曲混乱,在崔左荆踏入其中的刹那,混乱的景象清晰起来。门隔绝了两条走廊,疯人院的走廊漆黑一片,墙壁肮脏,而这边整洁华丽,天鹅绒地毯铺就着。 柔和的灯光照亮整条走廊,但光线却无法穿过门照亮另一边,就好像这扇门是一道结界。 在崔左荆完全走进来的那刻,门毫无征兆地突然关上,可鲁道夫还没进来,崔左荆反手将菜刀隔在门板和门框之前,在它关死的那一秒成功阻止。 崔左荆硬生生把门掰开,他对鲁道夫伸出手“快进来” 鲁道夫把手放在他手心里,满满的全是汗,崔左荆奋力想要将他拉过来,离开疯人院,拉进下一个场景里。 但就像光无法照进疯人院里一样,鲁道夫直接撞上了看不见的屏障,他痛呼一声,惊恐地发现自己完全无法进去。 他分明能看到门另一边铺着天鹅绒地毯的明亮走廊,能看到少年略带焦急的面孔,却无法踏足一步 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阻止他 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时候,盗尸人已经到了鲁道夫身后,他暴怒吼着,挥出的铁棍就要将鲁道夫砸的脑浆横流 是松开手,任由门关上直接进入下一个场景,还是救下鲁道夫 鲁道夫只是盒子里一个普通的nc,而如果自己返回疯人院,就不一定还能在从这扇门出来了 做出决定有时连一秒都不需要,时间顷刻间停滞,崔左荆大步迈回疯人院,他夺下距离鲁道夫后脑勺只有十厘米的铁棍,挥刀再次解决了盗尸人。 随后他劈开旁边护士站的门锁,将鲁道夫拉进房间。 护士站里没人,将门关上,崔左荆恢复了时间,鲁道夫已经震惊地完全说不出话来了,他想起在最开始相互试探时,崔左荆说的那句话 “如果这个世界中的一切都是假象,你会怎么做呢” 原来、原来他所经历的一切,他四十年的人生,那些富足辉煌的过去,以及在疯人院的三年里经受的苦难,全都是假的 这个世界是假的 在撞上门里未知屏障的那刻,他触碰到了这方世界的边缘,曾经被kether清洗掉的记忆终于断断续续回到了鲁道夫脑中,他记起了自己的名字,奥尔登,卢克,米拉杨,季浩斌,陈蒙这些全都是他的名字。 这些全都是“他”。 他有数不清的身份,数不清的过去,数不清的结局,但从未有过未来。 鲁道夫张了张嘴,他喉咙里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我们称这里为盒子,每一个盒子都是单独存在的小空间,我需要在众多盒子中穿梭,完成自己的任务。”崔左荆轻声解释道,“而你,是nc,即非玩家角色,被设置好一些程序,以便配合进入盒子中的那些人完成任务。” “所以我所经历过的那些,都是假的,对吗”鲁道夫的声音在颤抖,“就连我这个人都是假的你想带我离开这个地方,但因为我和你不一样,所以你能走,我却不能” “是的。” 夜色凄凉,就连夜鸦也不再鸣叫。 “让我离开这里吧。” 许久,鲁道夫似乎平静了下来,没人知道他心中经历了怎样的挣扎,他望着崔左荆,眼里流下泪来,沙哑道,“这可是我三年以来一直为之努力的愿望啊。” “好。”崔左荆道,“我说过,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离开。” “会疼吗” “相信我,我的手法很好的,希望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你会有个不错的生活。” 少年站起身,给了鲁道夫一个大大的拥抱。 对方也紧紧抱住了他,鲁道夫瞪大眼睛,似乎想要最后看看这个给了他许多痛苦的世界,他的母亲还在等他逃出疯人院,回到家里去吗 刀尖瞬间没入了他后脑。 这一刀直接破坏了鲁道夫的神经系统,他刹那间失去了对整个身体的感知,随后刀抽出,准确无误地从背后刺穿了心脏。 血涌出来,热的。 就如同鲁道夫就是个真真正正,和他无异的人。 崔左荆后退一步,松开鲁道夫的尸体。 将对方放平在护士的床上,崔左荆用力将他眼皮阖上,最后看了鲁道夫一眼,决绝地转身离开。 门外,盗尸人已经再次复活了。 崔左荆直接延缓了时间,没有再在这玩意身上浪费力气,他推开走廊尽头的门,发现依然连通着另一边。 太好了,崔左荆松了口气,走了进去。 门在他身后关闭,轰隆一声切断了两个场景的联系,这一次,他再也无法回到疯人院了。 任务更新寻找你自己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任务崔左荆吐槽着,不过也有点放心,这下他总算能确定自己没有游历在盒子剧情之外了。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找到董征和其他人。 平复难免低落的心情,崔左荆深吸口气,不再想已经从这个盒子“解脱”了的鲁道夫,他慢慢朝前走,这看上去像家欧式风格的宾馆,天鹅绒地毯将脚步声吸收,没有空气流通的安静空间很容易给人压抑恐惧感,也极易引发人的幽闭恐惧症。 走廊不算长,一共只有五个房间,完全封闭,很快就到了尽头,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油画,红黄色调的天空云都被烧成艳色。 崔左荆凑上去仔细看,他在画框边缘发现了有个露出来的小角,捏住抽出来发现是张纸条,笔记浅棕色,像用眉笔匆忙写出来的,虽然慌乱,字体也仍娟秀。 vcent cabe 这应该是个人名,翻译过来为文森特坎贝尔。 崔左荆将纸条收起来,就在这时,他猛地感觉一股热浪从身后卷起,几乎要将他后颈上细小的汗毛燎烧。 少年转过身,骤然发现不知何时,走廊已然变了副样子。 一场大火在瞬间卷席了一切,燃烧过后,华贵的地毯化为焦黑的小块和烟灰,墙纸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后面漆黑的墙,房门被炙烤得变形,天花板更是一片狼藉,连吊灯都直接爆掉,落得满地玻璃碎片,又被高温熔化,冷却后凝结成不同的形状。 崔左荆并不惊讶,他站在原地等了会儿,确定没有其他异状发生,少年回头,那幅画仍然挂在墙上,只不过仅剩下了一个画框,用手一碰,焦黑的半边直接碎成齑粉。 ☆、224、火灾之后 遭遇过一场火灾吗崔左荆迈开步子,他走到此时此刻距离他最近的房间, 还带着盗尸人血迹的手轻轻按在门把手上。 他打开房门。 董征站在柜台后, 看这群刚从大门进入宾馆、轻松说笑着的年轻人。 在被未知的袭击者用匕首刺穿心脏后, 董征在剧痛中坠入了下一个场景, 他能看到, 能听见不同的声音,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眼前的景物不断随着动作变换, 很快他便明白,现在的他正以某个人的第一人称视觉,去观看他所经历的一切。 他看到墙壁斑驳阴冷昏暗的禁闭室,金发碧眼脸上带着不耐烦的护士,休息室里各种奇奇怪怪的人,一对男女坐在壁炉前高谈阔论;他看到挤满人的餐厅,带着眼镜的医生和手术室。 他听胖胖的中年男人说起自己的故事和逃跑的计划, 听到深夜地下室里女人窒息时的挣扎,以及刀刺入人体的声响。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盗尸人高高举起正要当头砸下的铁棍, 一双沾满血迹的手是那样熟悉,毫无留恋关上了面前的门。 董征突然惊醒, 发现自己正躺在后台休息室的长椅上,方才在他记忆中无比清晰的一切迅速地模糊, 像是他每次梦醒时一样, 一尾游鱼般消失记忆之海中。 很快,他便只能记得自己刚才做了个印象深刻的梦,但完全想不起梦境的内容。 董征打量四周, 休息室开着灯,冷白色灯光照在视网膜上,短暂地留下一块黑斑,衣柜靠墙摆放,长桌上放着还没拆封的糕点,制服上衣搭在椅背。他望着这一切,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此时此刻他仍然在梦中,还是已经到了盒子里的现实。 董征用力掐了把自己,疼的。 和崔左荆之间的囚徒链接似乎出了点问题,他的感知中少年就在他身边很近很近的地方,甚至更像待在囚徒空间里,但他找不到崔左荆的身影,无论怎么呼唤,崔左荆也都没有给他回应。 是出事了吗董征隐约觉得他似乎应该知道崔左荆此时此刻在哪里,但仔细想时,却又什么都抓不到,就好像有一团杂乱的线条挤在脑子里,而线头隐藏在混乱之中。 他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从长椅上起身,董征将自己从头到脚摸了一遍,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裤子口袋里有一个长方形的金色翻盖打火机,盖子上刻着vc的缩写。 董征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穿上,他整理好袖口和衣领,衣服胸前别着铭牌,上面花体字写着vcentcabe。 应该就是他目前身份的名字了,视线左上角再一次出现盒子的提示 任务更新前往大厅,招待客人 之前那条找到杀人犯的任务已经不见了,董征还没来得及完成就没洛伊丝下毒迷晕,又受创离开了旅馆场景,不知道会不会因为任务失败遭受惩罚。 休息室里没什么好搜查的了,董征推开门走进去,休息室直接和前台相连,他站到柜台后,没过多久,就听到有人的声音从外面靠近。 这是一家相当豪华的宾馆,整体欧式风格,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亮得都能照出人脸,两根承重柱上雕刻着圣母像,而回旋楼梯一路向上,这栋建筑至少有四层。 自动门在客人靠近时缓缓向两侧滑开,一行年轻男女走了进来,他们约莫二十多岁,两对男女情侣,外加两个女生。 “您好。”一对情侣中的女生率先和董征说话,“我们是昨天预约房间的。” 她留着梨花头,身材娇小,穿的也很可爱。 董征看向面前的电脑,相应的指示出现在上面,他从前出差时住过无数次宾馆,也对这时候酒店工作人员应该说的做的再熟悉不过,问女孩要了所有人的身份证,操作电脑给他们登记房间。 女孩关注着董征的动作,而她的男朋友一直在低头抱着手机发消息,过了一会儿男孩抬起头,而正坐在不远处沙发上休息的一个落单长发女孩,口袋里的手机发出叮咚声响。 没人注意到这点,年轻男女们正兴奋地彼此聊着天,讨论这趟旅程的计划,除了董征。 房间开好了,董征把三张房卡递给梨花头女孩,两对情侣各住一间,分别为301和303,而另外两个女生住304,302住着昨晚就在的一家三口,而305被预约出去了,客人将会在晚上六点来到。 宾馆为了尽可能的营造欧风,加上楼层也不高,没有安装电梯,六人走上螺旋而上的楼梯,为宾馆中一切豪华的装饰而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很快,大厅再次安静下来。 任务更新1200时前往三楼,打扫305号房间。 董征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937,还有两个半小时,这段时间他需要做什么 他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曾经在好邻居盒子中出现过的跳转选项又出现了。 之后有较长时间无意义剧情,请问要将时间跳转到下一重要剧情点发生的时刻吗 董征权衡之后,选择了是。 在好邻居中,他被剧情跳转的陷阱坑了一波,还好很快发现异样,没有造成多少损失,这是董征再一次遇见跳转的情况,这个盒子剧情的类型和好邻居中的悬疑不同,很大概率不会设置同样的陷阱。 在盒子里的每时每刻他都保持着最高的警惕,特别是现在感知不到崔左荆的情况,只有孤身一人,但人的专注力是有限的,就算有着精神方向的能力加成,董征也做不到太长时间的精神高度集中。 这个盒子杀机四伏,越早出去越好。 董征眼前一闪,再去看时间数字已经变成了1158。 他按照任务要求上楼,直觉告诉董征肯定会发生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沿着螺旋而上的楼梯走到三楼,楼梯旁走廊的墙上挂着一幅夕阳图景,董征刚刚迈上最后一级台阶,就看到之前负责开房间的梨花头女孩急切地从301房中出来,她似乎憋着股怒气,看到董征,骤然停住了急匆匆的脚步。 董征一眼就发觉不寻常“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女孩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她深吸口气,对董征扬起一抹笑容,道“请问能借用下打火机吗我朋友今天过生日,我们想点蜡烛没找到火。” “好的。”董征从口袋里掏出那刻了vc字样的金色打火机,交到女孩手中,“请注意用火安全。” 女孩笑着向他道谢,将打火机紧紧握在手中,转身走向房门紧闭的304。 董征在她身后,女孩敲了敲门等在门口,而董征利用万能卡,打开了305的门,走了进去,却也一直留心着旁边的动静。 隔壁的门在安静的一分钟后终于打开,女孩走了进去,随后关门声切断了信息的来源。 董征便安心查看这间房,一切都和最标准的酒店没有差别,带着个采光很好的小阳台,还有圆形浴缸在角落里,晚上可以拉上窗帘在其中泡澡。 一番检查下来都没有什么异样,董征走到一直紧闭着的卫生间门前,手按在了把手上,却没有用力。 他心中有种莫名的预感,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 把手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被火烧的变形了,崔左荆试着拧了下301房的把手,门在他面前缓缓吱嘎开启。 房间被火烧的已经不成样子了,但仍能看出之前的豪华,焦黑的床上放着一部手机,竟出奇的完好,崔左荆按了下锁屏键,屏幕随之亮起,提醒他输入密码。 崔左荆抱着试试的心态输入8520,屏幕上的小锁图像解开,整个手机中的秘密便彻底展现,桌面是指吐着舌头的雪白萨摩耶。 崔左荆 他真的只是随便试试,有一部分人会偷懒将密码设置成最简单的一条竖线,就算错了也没关系,手机密码输入有五次机会,全部错了后才会锁定一分钟,没想到竟然行得通。 好吧就当自己欧皇附身了。崔左荆率先打开社交软件,一眼就看到了微信最上方的消息框,手机主人给那人的备注是“小女表子”。 点开消息,一张十分露骨的艳照暴露在崔左荆眼前,照片中的长发女孩只穿内衣,对着镜头笑的挑逗,自上而下的拍摄角度将她的好身材全都展现出来,后面还跟着一条字眼十分色情的信息,大概意思就是嗯 崔左荆啧啧地向上翻了下聊天记录,基本全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和话语,而且从两人的对话来看,手机的主人还有女朋友,并且女方和男方女朋友之间的关系还不错。 贵圈真乱。 很快崔左荆性质缺缺地退出两人的聊天界面,他视线向下浏览,紧接着在下方发现了备注“老婆”的消息框。 可以啊这人,和小三的消息发的这么明目张胆,手机密码还设的这么简单,就不怕哪天东窗事发 将手机抄在兜里,崔左荆没有其他发现,这时隔壁隐约传来撞门的声音,他走出301,撞击声更加清晰,隔壁302焦黑的房门正随着声音一下下剧烈颤抖,好像里面的东西拼了命的想要出来。 崔左荆到了门前,撞击却停止了。 他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没回应,崔左荆试着拧门把手,锁上的。 他身上还带着从疯人院拿来的菜刀,没有暴力破解门锁,转而走到303号房间处。 崔左荆想要破门的话很简单,可门里面还不清楚关着什么东西,万一是棘手玩意,那岂不自找麻烦吗 既然盒子不想让他在现在碰见,就别多此一举了。 从302门口走开后,撞击声便再度响起,一下又一下,崔左荆没有理会,303的门也打不开,不过在门和地板之间的缝隙里,塞着一张十分熟悉的小卡片。 崔左荆俯身将小卡片磨出来,性感美女的图案上黑色水笔写了一串字母。 or vvhjubd 崔左荆不明所以,他猜测这可能是某种密码,但线索不够,无法推出更多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20岁啦 想想时间过得好快,我还老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捂脸 这个盒子就快要结束了,大家看不懂先不要着急,再过两章所有就都会说明清楚的 ☆、225、病院人生 304的门可以打开,应该说这扇门都已经被烧变形了, 崔左荆轻轻一推, 门板就整个地倒下去, 砸在地上, 扬起一片乌黑的焦灰。 崔左荆站在门口大致看了圈, 这个房间被烧得无比严重,所有家具都烧没了, 只剩下了墙体和陶瓷浴缸还留有轮廓。 都成这样了也不会有什么线索的吧这样想着,崔左荆还是走了进去,不放过任何可能出现的信息。 他眼尖看到了被火烧火燎成全黑的圆形浴缸里似乎有个形状特殊的东西,伸手捡起来,是个打火机,长方形的外壳已经因为燃烧而变形了,但依然能看到盖子上似乎刻着两个字母vc。 崔左荆立刻想起自己从画像后找到的纸条, 这个打火机属于那个名叫vcent cabe的人吗他是谁又承担了怎样的角色和作用 将打火机在裤子上蹭了蹭,崔左荆装进口袋, 转身去了最后一间房,305号房间。 房间门同样可以打开, 崔左荆推门进去,这间房的状况要好一些, 像前两个房间那样搜查一番, 没什么收获,崔左荆将目光投向了紧闭的卫生间门。 他将其推开。 令人惊奇,卫生间竟然异常整洁, 无论是光洁的瓷砖地板和墙壁,架子上整齐的浴巾,还是一尘不染的洗漱台,都看不出丝毫经历过火灾的样子。 就好像卫生间的门在火灾时变成了一道屏障,将其和外面的火场完美隔开了。 洗漱台上放着些一次性的卫生用具,甚至还有一支口红,也许是从前的住客落下的,镜子上非常不合常理的蒙着层水雾,无法照清人影。 崔左荆挺想看看目前自己是不是原本的模样,他伸出手,用手掌擦去镜面上的雾气。 冰凉的水擦在掌心中,镜子再度清晰,映出的却是男人同样擦拭镜面的身影。 崔左荆和镜子中的董征同时愣住了。 崔左荆立刻做了个搞怪的鬼脸,见镜中的董征没有和他做相同的动作,反倒被逗地不禁笑了下,确定并不是自己变成了董征的样子。 他松了口气,他一直担心着董征的状况,这下总算见到了对方,虽然可能相隔在不同空间,也好过一无所知。 这面镜子,应该就是让不同空间中两人交流的媒介,崔左荆看到董征张嘴说了句话,却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他读出了董征的唇语是在问他能否听见,便摇了摇头。 镜子中的男人一身侍者装扮,黑西装完美衬托出身形的挺拔,领结一丝不苟地扎着,颇有种禁欲气质,他带着白手套,其中一只已经被摘下用来擦拭镜子。 而崔左荆一眼就注意到了,董征胸前铭牌上刻着的花体字。 vcentcabe。 拿到的纸条和打火机都和这个名字有不小的关联,崔左荆立刻从口袋里掏出残破的打火机,董征面露些微惊讶神色,他点点头,示意崔左荆打火机的确是他的。 两人都没有在无意义的寒暄上浪费时间,盒子给出这种设计肯定是要两人交换获得的信息,他们所在场景需要的线索可能对方那边,又或者需要两方配合共同努力,才能破局。 崔左荆把两张纸条展示给董征看,通过镜子,董征看到的字母会倒转,崔左荆同样也趁机再次思考纸条中的内容。 他在场景中获得的线索并不多,画框后写着董征目前名字的小纸条,301中含有偷情信息的手机,302里关着的东西一直想破门出来,303门缝的卡片里一串不明所以的杂乱字母,不像任何已知的语言,304中董征的打火机,以及305中,可以和董征相互交流的镜子。 其中字条和打火机都和董征有关,崔左荆确定自己搜查得挺仔细应该不会有落掉的线索,如果手机中的信息揭露的是剧情,那么卡片呢 vcent cabe。 or vvhjubd。 后面应该对应着一句话,纸条用的英文,姑且也先假定被加密的原文也是英文,第三个单词由两个字母组成,而在句子或者短语中,最经常用到的双字母单词有is,a,of,an,,it,he,on,or之类的代词、系动词或介词。 而根据前后字母的长度,ie应该不会是个介词崔左荆想着,见镜子中的董征皱了下眉头,手指在镜子上缓缓写下15这个数字。 15 崔左荆再度去看字条和卡片,骤然发现这两串都是15个字母组成的。 是这样的吗 灵光一闪而过,霎时间崔左荆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他立刻拿起洗漱台上的口红,拔开盖子将口红拧出来大半,在镜子上写了起来。 两串字母都是15个,如果把它们相互对应起来,很可能一串是密匙,一串是密文,而卡片上的字母顺序杂乱无意义,且使用了句子一样的空格分隔,显然作为密文。 这样利用密匙和密文的,崔左荆第一个便想到了凯撒加密,这是种一种替换加密的技术,明文中的所有字母都在字母表上向后或向前按照一个固定数目进行偏移后,被替换成密文。 例如当偏移值为6时,字母a被替换为g,字母b被替换成h 而之后,凯撒加密又衍生出了许多变形,就好比现在崔左荆正在试验的这种,密码总体包括被加密的真文,密匙和被加密的密文三个部分。 密匙中的每个字母表示偏移的起始点,例如当密匙中字母为v时,计数从v开始,字母表变为va密文中的o为原字母表中的第15个字母,而v偏移字母表中的第15个字母则是t。密匙中字母为i时,计数从i开始,字母表变为ijkn密文中的为原字母表中的第16个字母,而i偏移字母表中的第16个字母为h。 以此类推。 就这样,崔左荆一个个地写出了密文所对应的真文。 302中传来的撞门声是何时停住的,他似乎没有注意到,珊瑚色的口红在镜子上写下一个个字母,逐渐构成一句话 董征比崔左荆更早一些推测出密码的规律,内核强大的计算能力几乎在瞬间就得出了真文,他看着那一个个字母在少年手中出现,突然在镜子一角照见的走廊上看到了突然闪过的影子。 他脸色骤然惊变,大喊出声想要提醒崔左荆,两手全都按在镜子上迫切地想要令少年知道来自身后的危机,而崔左荆似乎一无所知,他口中喃喃念着字母表的顺序,在写出fa后,直接补全了剩下的那两个字母。 the truthfase。 镜子对面浑身惨白的白透明人形生物诡异的扭曲着,它嘴巴长大到快要将整个头部撕扯,痛苦地挥动着手臂好像在奋力逃出熊熊燃烧的火场,朝着崔左荆飞扑而去 崔左荆落下最后一笔,他没有回头,直接抬手按在了镜子里董征的手上 两人手掌相互接触的瞬间,崔左荆的手掌整个按进了镜子里,他身子前倾,下一刻,整个人被镜面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镜子中瞬间失去了所有景象,没有董征,没有崔左荆,也没有那正拼了命想要抓少年回来的扭曲恶灵,只有那串珊瑚红的the truthfase,倾斜的留在了镜面上。 在少年手掌和他相贴,整个人朝他钻来的那刻,董征从无法言喻的心悸中惊醒,他喘着粗气睁开双眼,护士正在给他调整点滴的速度,见董征睁眼,平静道“你醒了啊。” “”董征没有回答,他正在一间病房里,清晨的光从窗外照进来,他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还挂着吊瓶,隔壁病床上躺着个青年正在看一本书,目光专注,而两人之间的床头柜上,摆了个非常精致的龙船模型。 朱红顶的亭台楼阁,园林中的曲水流觞,两侧可以旋转的驱动扇叶还有船头威严的龙首雕像,全都那样的眼熟。 正是他在第一个场景中登上过的龙船 护士看着董征确定他将输液瓶中最后的一点打完,帮他把针拔了,拿着针管和吊水瓶离开病房。 房门被关上,董征按着手背上的针眼,默不作声地想要拿起龙船看看,临床的青年却突然放下书,对他道“你知道吗在离开洛伊丝女士的旅馆后,我和戈多先生见面,才知道原来她一直想要杀掉我,借此私吞金矿位置的消息。” 这是第二个西部镖客的场景 “还好我机智,没有按她的意思把那一小袋金矿留在旅店,我去了约克镇,在里面购置了些火枪,一匹好马,还有最新款式的马甲。” 青年嘿嘿笑了起来,接着不再理会董征,继续看他的书。 董征正疑惑,护士再一次推门进来了,她拿着一瓶药,道“这是根据你现在情况新开的药,先吃两天观察一下情况。” 董征接过药瓶,率先看了下成分表。 氟哌啶醇,典型抗精神病药物,有很好的抗幻觉妄想作用。 自己在这个场景变成了个精神病患者吗董征正想着要怎么把护士支走,让自己不用在她眼皮子底下吃药,就看到有个医生进了病房。 “感觉怎么样”医生站在病床前,低头望着坐在床头的董征,“又看到那间疯人院了吗” 疯人院 线头被抓到,混乱潜藏着的记忆终于清晰,董征回想起了那“梦”中的经历,他以崔左荆的视觉穿梭在十九世纪欧洲的疯人院里,最后一觉醒来,成为了豪华酒店中的侍者文森特坎贝尔。 ☆、226、谁是疯子? “没有。”董征说了谎。 医生点点头,在板夹上涂涂写写“妄想和幻觉减少是好现象, 你精神分裂的症状已比起刚入院时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 继续配合治疗, 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 董征从医生的寥寥数语间, 推出了之前所有经历的由来, 最开始的皇城逃脱源自床头柜上不知谁放在那里的龙船,兴许是朋友前来看望时的礼物;西部牛仔的故事来自临床妄想症青年每天都会给他谈论的妄想和絮语;疯人院则是自己发病时的幻想, 或者说睡着时的梦。 那宾馆中呢他在镜子里看到崔左荆,少年身后的房间和走廊的一角被烧得一片狼藉,但还能辨认出是和他所处相同的宾馆,崔左荆拿着自己之前给了女孩的打火机,那“the truthfase”的密文,诡异恐怖的扭曲人影又代表着什么 最后崔左荆通过两人手掌相对的镜面,径直穿过空间了相隔, 而他现在又在哪里 董征不知道,他对少年的感应依然和之前那样, 近的就好像在囚徒空间里,可无法看到对方, 也无法呼唤。 “对了,你能想起之前的事情吗”医生盖上笔帽, 看向董征, 道,“还记得你被烧死的女朋友吗” 烧死的女朋友董征眉眼间神色微动,但并未表现出异样, 他摇摇头,恰如其分地疑惑皱起眉头,“您在说什么我有女朋友还有这样的好事” “精神病并不是杀人犯的保护伞,如果你真的杀了人,想要借病逃离法律的审判恐怕是不可能的,警察会调查清楚一切。”医生冷笑一声,他似乎早已看穿了董征的内心,俯下身,凝视着他眼眸道,“那场火是怎么烧起来的,难道你还想不起来吗” 纵然心中早已因医生的话浮现出种种可能的猜测,董征面色也不动安如山,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医生还想说什么,病房的门却突然被撞开了,临床专心看书的青年发出声被吓到的尖叫,缩到床脚。一群护士涌进房间,她们抓住医生的手臂和白大褂,不顾医生的呼喊,将他拉扯着远离董征。 医生的挣扎声和护士们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在外面的走廊,护士长对有些惊到的董征笑了笑,将床头柜上的药瓶拿在手中放进口袋,道“这个病人发起病来喜欢装作医生给其他人看病,整个医院里的人都被他骗过,你刚来这里,可能还不太清楚,以后见到他不要相信他的话就好了。” 护士长随后离开,病房门被她带上,短暂的静默后,青年慢吞吞地从床角重新坐好,他对若有所思的董征道“你还是不要相信那些医生护士的话吧。” 董征转头看向他,青年戴着副眼镜,模样平平无奇,但就算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也有种从内而外的书香气质“为什么” “这个世界疯了,疯子管理着疯人院。”青年认真道,“这是我最喜欢的游戏里面的一句话,而这所医院,就像话里说的那样。病人们在某一天联合起来,他们袭击了所有医生和护士,并反复对他们进行洗脑,让他们相信自己才是医院的病人,稍微相信那些说辞的医生护士被套上病号服住在医院里,而那些意志坚定无法被洗脑的,则关在地下的器材仓库,再也无法重见天日。” “那要是按你这样说,你也曾是个医生” “是的,我曾是这里的医生,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护士长,就是我治疗过的一个患者,她有七个人格,并且坚持说其中一个人格在杀死了另外一个后,藏到了其他人身上。” 董征“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揭穿他们呢” “我为什么要揭穿”青年反问他,“现在这个样子有人照顾,每天就躺在床上看看书,晒晒太阳的生活就挺好的,你不知道我还是医生时每天都为了那些病人心力憔悴,现在他们按照自己的方式变得正常了,我干嘛要把这来之不易的成果毁掉呢” 青年笑了笑,道“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就去地下的器械室看看吧,我剩下的同事被关在那里,看到他们,你就不会怀疑我了。” 说罢,青年再次看向书本,不再理会董征。 董征将信将疑,他跟着傅哲学习过一些测谎的手段,现在却无法判断出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相,他们所有人的行为都漏洞百出,但正因此,所有荒诞的举止都成了最好的掩饰。 又或者说,医生,护士,还有邻床的青年,他们谁说的都不对。 看来只能去器械仓库看看了,董征掀开身上的被子,手背上的针眼已经不再流血,他又想到医生对他的质问,如果从前的场景经历和现在都有关系的话,火灾的事儿不一定假,或者说有可能因为那场火灾,他受到了不小的刺激才会待在精神病院里。 而他和崔左荆分别在火灾前和火灾后旅馆的所见,可以看作“他”出于懊悔对当时情形的一种复现,又或者“他”真的生病了,崔左荆是他分裂出的一个人格 谁知道呢。 董征走出病房,走廊上没有其他人,他并不清楚地下器械室应该往哪儿走,只能漫无目的地向前走,他路过一间房,紧闭的房门骤然被人从里推开,一双手从里面伸出,抓住了董征胳膊。 他想把董征拉进去,但董征力气比他想象中要大,条件反射下戒备地后退想要躲开。 当看到那人是之前被护士带走的“医生”后,董征皱了下眉头,放松了身体,不再反抗,主动被拽进了房间,他还有些事情想要探寻。 门被“医生”紧张地关上,似乎害怕被其他人发现,这是一间咨询室,面积并不大,供医生对病人进行问询和谈话以判断病情,也不知道“医生”是怎么从护士们手中逃出来,躲进这里面的。 “医生”盯着董征,他肉眼可见的紧张,脸上抽动的肌肉甚至都有些神经质,“你真的不记得自己有个女朋友吗” “”董征沉默一瞬,真的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道“不记得。” 他话音落下,“医生”仍然紧盯着他,几秒后见董征表情不变不像装出来的,“医生”后退一步和董征拉开距离,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 护士在董征身后推门而入,两个男护士抓住董征的两只胳膊,不容拒接地将他制住。 “医生”坐到桌子后,从橱柜上抽出一本档案,在上面记录,对护士们道“病情还是没有好转啊,加大治疗力度吧。” 他真的是医生之前的那些包括让自己认为是“假医生”的行为举止原来都是为了测试自己情况,故意演出来的吗 就算体术已经训练得非常不错,董征也不能确保在两个强壮男护士的夹击下全身而退,迫不得已只能临时变卦,喊道“我想起来了我的确有个女朋友” 没想到医生脸上却露出了微笑,他站起身,而那两个制住董征的男护士这一刻齐齐脱下身上的蓝白色护士服,露出里面的警服,暴力将董征两手扭到背后,就要给他戴上手铐 “你终于肯承认了,你和另一个嫌疑人周某偷情,却被受害人发现,争执过程中你们发生了肢体冲突,而受害人因心脏病突发当场死亡,你和周某为了掩盖罪行,用从她身上拿到的打火机点燃了犯罪现场,想要造成意外身亡的样子,没想到却真的造成了火灾,导致302室中无辜的一家三口被活活烧死。” 董征 桌子后的医生对他露出个遗憾的表情“我说了,依靠装疯卖傻,是绝对不可能逃脱法律制裁的。” “等一下”在手铐被戴上的前一秒,董征大喊道,“不是这样的你们抓错人了” 警察的手闻言松了一瞬,董征趁机将手抽出来,伸进病号服胸前的口袋,将里面的那张硬硬的东西抽出来,连看都没看直接展示给警察。 这玩意是刚才突然出现在他口袋里的,董征抱着救命的心态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先拿出来再说,他定睛细看,看到上面自己的照片和执照信息。 “我才是这里的医生,你们全都被他骗了,这人是我们医院的一个病人,特别喜欢伪装成医生。”董征指着桌子后语无伦次想要辩解的医生,冷汗不知不觉间出了一后背,冷静对警察道“我现在能离开了吗” 警察将信将疑,在检查过董征的行医执照后,最终将他放走。 董征走出咨询室,身后房间又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他并不关心。在他离开的那刻,混乱的声音霎时安静,走廊变了一副样子,两边的房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尽头关着的双开门。 一盏灯在门前的天花板上发出冷白的光,如同某种指示。 脚步回荡在空旷走廊上。 董征走到门前,轻而易举地将其推开。 这是间档案室,一排排高两米多的档案柜整齐陈列,里面满满当当地摆着文件夹,最中间的桌子上有几份摊开的。 董征走过去,他打开台灯,一眼就看到了档案上护士长的照片。 姓名贝西希尔曼 职业原医院护士长 经过测试至少具有七个不同的人格,贝西声称,其中一个人格在杀死另外一个后,逃离出她的大脑,目前不知所终。 逃离的人格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和感染性,贝西称其为以外貌年龄约在19岁的东方少年,自称崔左荆。 董征愣住了。 他接着拿起下面那份档案。 姓名文森特坎贝尔 职业酒店侍者 所就职酒店发生火灾时,试图营救困在302房间中的客人却失败,因此遭受强烈刺激导致精神失常,建议接受心理治疗。 后经过观察,在入院后可能被贝西的人格之一入侵,有精神分裂,双重人格的征兆。 ☆、227、夏盖虫族 董征放下档案,所有的说辞和线索在他脑中乱成了一锅粥, 它们彼此矛盾, 仔细推敲时都有致命的纰漏, 他该相信什么又或者什么都不去相信 那句写在镜子上的“the truthfase”在脑中浮现。 董征后腰靠在桌沿上, 他盯着空中虚无的一点沉思片刻, 缓缓地,缓缓地将手中那份档案撕成几瓣。 所谓是真是假, 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白纸碎片蝴蝶般无力地跌落,档案室的尽头一盏灯兀自亮起,照亮了漆黑的角落,在那里,有一个老式的留声机,黄铜色的大喇叭对着董征,像是要对他说些什么。 董征走到跟前, 唱盘上空无一物。 “你好。”他说。 “你好。”留声机说,声线低沉而沙哑, “你找到密匙了吗” 董征将手放在唱盘上,盯着喇叭黑洞洞的中心, 道“the truthfase。” 视线紧接着黑了下去。 董征听到咕噜噜的水声,似乎有液体从他耳边流淌而过, 清凉注入脑中, 有人拉住了他的手,将他从什么中拽了出来。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身前人的脸孔, 见董征醒了,那人露出欣喜的笑容,用力拍了下他肩膀,兴奋道“看吧我就知道你能行” 那人二十多岁的样子,一身军装,看款式不像董征已知的任何军队,他们正在一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许多圆柱体的透明大罐子竖直摆放,连接各种线路和管道,一些空着,而另一些注满液体,里面还泡着人。 董征也是被泡着的一员,只不过他所在的罐子中液体已经被全部放光了,盖子打开让他能够被拉出来,身上的衣服的,透着股液体浸泡留下的特殊味道。 一直在视野左上角的任务提醒这下不见了。 董征自己也穿着相同的军装,四周还围着许许多多的人,他们有男有女,穿着白大褂或军装,肩章上的图案看起来职位不低,全都一脸欣喜,接二连三鼓起掌来。 就好像董征是什么从深渊屠龙归来的勇士一样。 他不明所以,在欢呼和掌声中回头去看,惊讶地发现在他身后,还有许许多多的罐子,而它们之中每个都关着人,在各样的面孔中,董征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那些 董临海,汪雀,蔺航之,还有夏琼云。 四人混杂在众人之间,双眸紧闭于罐中的透明溶液缓缓沉浮,还没有要苏醒的征兆。将董征拉出培养皿的男人抬手给了他一个拥抱,激动道“你是第一个成功通过测试的,终于可以完成进入特别机动队的梦想了” 董征只能象征地拍拍他后背当做回应,眼前巨大的房间里每样东西都充斥着科幻感,最终他的视线仍关切地停留在身后四人所在的培养罐上。董征张开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格外沙哑“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好吧,有两个格外危险,已经对他们使用唯一的那次外界支援机会了,不过他们的进度还剩下一些,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通过,从意识空间出来。” 外界支援机会董征皱起眉头,培养皿上方的屏幕上有显示数字,其中蔺航之的指标为78,汪雀82,董临海71,而夏琼云,则到了危险的64。 董征并不清楚数字代表的具体意义,他瞄了眼自己所在的培养仓屏幕,数字为92。 他额角一跳。 “检测到你在测试过程中曾陷入过无法解决的逻辑困境,按照规定我们更改了当时的部分数据施以援手,这一点同样会被记录在你的档案中,你所获得的分数会相应的减少。”其中一个身着白大褂高级研究员对他微笑道,“不过就算这样,你也仍是目前为止得分最高的实验人员,恭喜,特别机动队欢迎你。” 施以援手 董征想到了心理咨询室中被警察制住时,突然出现在他胸前口袋中的行医执照。 又或是洛伊丝旅店被袭击者一刀刺入心脏时,即可发生的场景转换 从进入盒子起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试验中对他的考验吗 在掌声和众人的注视下,董征被工作人员带领着走向大门,几名药剂师站在实验台前调整着溶液的配方。 他没有机会停下脚步仔细去看,工作人员将他带出实验室,一辆流线型的悬浮车停在门口,而无尽的空间在建筑内延展着,特殊质地的金属铺成圆形的通道,没有光源,却明亮得恰到好处。 董征坐上驾驶座,工作人员替他关上门,对着车窗笑道“听从指示,您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 她转身离去,没有给董征问询的机会。 操纵台上瘦长三角头顶齿轮的图案亮起,随即响起机械的温柔女声“系统连接前方一公里后,加速至180公里,右转进入██,下行至嚎叫虚空,你将抵达目的地。” 董征 他双手握住方向盘还来不及反应,悬浮车便自动启动,迅速沿着圆形通道行驶,崔左荆的身影在这时,终于再一次地出现在了董征身边。 少年坐在副驾驶上,望着前方无穷无尽的空间,叹道“这他妈是什么鬼剧情啊” “不知道”董征用力踩刹车却无济于事,此时此刻他再一次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身影,确定崔左荆安然无恙,却无法花更多时间和他交流。车速很快就达到了180公里,加速时的推背感把他和崔左荆都压在椅背上,导航仍在继续“右转进入██。” 车辆右转。 “得想办法出去。”董征当即想要从里面打开车门,却无济于事,他迅速入侵车辆的控制系统,却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强大的阻力,正来自于那发出诡异指令的导航 太阳穴一阵刺痛,精神被反击同时也反映在了崔左荆身上,暂时性的些微虚弱让崔左荆明白董征碰上麻烦事了,他一把抓过杂物箱中的杂志,随便撕下来一页切割车门“我来” 科幻世界的材质以崔左荆的能力来说也有点难以应对,他花了些时间才将门锁毁掉,一把抓住董征的手,大喊“走了” 崔左荆推开门,高速行驶中的风几乎瞬间将他卷出车外,两人接连跳出疾驰的悬浮车,在这时候,导航系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您已到达目的地。” 没有预想中的剧痛,董征只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在这一刻分离,他的身体没能从车里跳出,和悬浮车一起骤然坠入了未知的地带,而灵魂轻轻向上飘起,仍然牵着崔左荆的手。 董征无法发出声音,看向崔左荆,被同样漂浮的少年用力地握了下手。 就像有位技巧高超的导演掌控着镜头,视角迅速被拉远,走廊,楼层,建筑很快拉远到太空中。无尽黑暗群星点缀的宇宙中,空间站按照既定轨道运行。 低沉的声音缓缓响在两人的脑海。 夏盖虫族,旧日支配者阿撒托斯的疯狂信徒,来自遥远夏盖星的星际流亡者,它们能够直接穿行于其他生物的大脑之中以控制宿主心智。 你并未迷失在那一系列通过电波刺激大脑造成的荒诞梦境中,以坚韧不拔的意志,令人称赞的理智和活下去的渴望通过了实验选拔,你加入了k1特别机动队,作为其中的一员被改造为生化战士,派往战场对抗正迅速扩张的夏盖虫族,守护人类的疆土。 镜头继续拉远,两人像正飘向宇宙的尽头,在视线黑下去的前一瞬,一只鸽子大小的生物从他们眼前掠过,它没有眼睑,分节的卷须迷乱扭动着,被黑色发光触须覆盖的十条腿纠缠,近圆形的翅膀上生着三角形的鳞片,发出诡异的光芒。 “您已通关挑战秃头歌女,积分结算中,请耐心等待” 地板中央的黑色盒子中骤然爆发出一阵光芒,董征的身影凭空出现,他后退着踉跄几步,摔在沙发上。 那种克苏鲁世界观独有的恐惧仍然存留在他心中,不可名状,不可告人,强烈又古老。 崔左荆从囚徒空间中出来,坐到他旁边,感觉到了董征的虚弱,关切地抬手轻轻放在他胸膛上“还好吗” 董征点点头,他每一次呼吸都会带的心口剧痛,没有伤口,这种痛苦似乎直接从灵魂层面发出,崔左荆无法通过血契感知。董征知道,这大概因为他在旅馆中受了伤,而盒子中的一系列场景,除了最后的星际实验室外,都是作用于大脑营造的虚幻世界,在那里,无论受了怎样严重的致命伤害,只要坚定地相信不会死,就真的不会死亡。 但曾经受到的伤终究会对精神造成相应的损害,内核中防火墙坍塌了一大块,安保噬菌体清除着趁机闯入的非法访客。 “赶快去休息吧。”崔左荆搀扶着董征起来,男人手臂的肌肉都在控制不住颤抖,可见那疼痛有多么剧烈。 崔左荆怎么会不知道呢从疯人院苏醒时,他也感受过同样的痛楚,几乎要将人撕裂成两半。 墙壁上的钟表显示此时正是凌晨三点,两人进入古堡,在不清楚他们要用多久时间通关盒子的前提下,傅哲这个点自然不可能在桌边等待。 崔左荆将董征扶到楼上的房间,帮他把脏衣服全都脱下来,董征已经疼的不那么厉害了,崔左荆给他盖上被子,就要回去公寓守着其他人。 董征拿到了92的评价都如此难受,更别提其他人了,崔左荆甚至都怀疑他们在离开盒子后,伤痛的反馈会不止灵魂层面。 他刚转身要走,手腕便被抓住了。 黑暗中崔左荆不清董征的表情,只能感觉到那只手一瞬间渴求的力道,董征似乎也惊讶于自己小孩子般不懂事的挽留,他很快松了手,道“你去吧。” 就好像奶猫的爪子在心间挠了下,那种酥痒几乎让崔左荆心化成一滩,连灵魂都战栗起来,他深吸口气,微微笑了下,走出房间。 ☆、228、等待戈多 崔左荆并未直接下楼去,而是敲响了莉莲的房门。 从黄昏岛救下的囚徒莉莲负责照顾他们一直以来的生活, 崔左荆敲了两下, 掏出手机给莉莲震了个玲。 一分钟后房间门从里面打开, 穿着睡衣的年轻姑娘睡眼惺忪, 看到面前这个半夜将她从酣梦中吵醒的少年, 霎时露出欣喜笑容“您从盒子里回来了” 崔左荆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莉莲赶忙放轻音量, 看了看他身后没有见到其他人,疑惑地皱起眉头。 “就只有我和董征回来了,我们想要休息一会儿,能拜托你去守着盒子吗其他人出来的时候恐怕状态不会好。” 莉莲立刻答应下来,她也曾是个朝圣者,对盒子中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再熟悉不过,她关门去换衣服, 两分钟后捋着头发穿戴整齐地出来,和崔左荆一起下了楼。 崔左荆在大厅里找了一圈, 最终在维克多的猫窝里找到了正在睡觉的缝心的熊,将小熊带上, 他和莉莲回到公寓。 盒子仍然安安静静在那里,没有其他人的踪迹, 崔左荆将小熊交给莉莲, 道“要是受了伤就把小熊放在他们旁边,先治好再带回城堡,如果有要紧的事情, 随时打我手机,我会立刻过来。” 莉莲“把大家都带回去吗” 崔左荆知道她问的是夏琼云,少年点点头,道“都带回去吧,正好你也可以认识一下新队员。” 这样说就代表夏琼云已经通过了队伍的考验,崔左荆打算将他们的秘密也告诉她了。莉莲应了声好,轻声道“我在这里守着就可以了,你快去休息吧。” “好。”崔左荆也不推辞,他的确也累,莉莲成为汪雀的囚徒已有八九个月,他清楚这姑娘做事情靠谱得很,并不担心,转身回去了古堡。 崔左荆轻手轻脚走进董征房间里时,董征正处在半梦半醒间,他非常疲惫,但疼痛又让他一时半会无法沉沉睡去,恍惚间他听到有人进来的响动,还以为是幻觉。 直到崔左荆窸窸窣窣地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躺在他身边。 董征眼皮轻轻动了下,他没有睁开眼,只是问“怎么回来了” “你不是不想让我走吗”崔左荆轻声道,“我让莉莲和小熊去看着了,叔叔还没回来,不然就让他帮帮你了。” “我没事。” “得了吧,没事就不能陪着你了”崔左荆知道董征其实就是想让他陪着,不过不好意思说罢了,既然对方不好意思,那就由他讲出来,“再说了,在我心里,你当然是最重要的。” 董征没吭声,像是在害羞,崔左荆心里嘿了一声,伸手戳了戳他肩膀,董征没动。 崔左荆这才意识到,在和他说话的时候,董征睡着了。 也不知道他那最后一句话听到了没有。 觉得有些遗憾,少年便也不再言语,董征好不容易在疼痛中睡着了,崔左荆当然不可能再打扰他。 卧室重新陷入安静,只剩下两人平稳的轻微呼吸声。几分钟后,确定崔左荆已经睡着了的董征微微撑起身,在少年额头上落下一吻。 夏琼云突然出现在公寓中时,差点把正靠在沙发上打盹的莉莲吓得跳起来,鲜血的味道迅速蔓延开来,滴滴答答落下的血弄脏地板。 夏琼云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难以忍受地吸气声,她整条右腿从膝关节处消失不见,抬头看到陌生的女人,她咬着牙撑起身子,戒备地握紧手中卷了刃的匕首。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汪雀的囚徒。”莉莲赶忙将缝心的熊抱到夏琼云身边,猜她大概就是未曾谋面的新队友了,血肉模糊甚至能够看到骨头的伤口让她手脚发软。缝心的熊立刻从嘴里吐出布片和针线,开始给夏琼云治疗伤口。 夏琼云疼得都快要晕过去了,这正在她断腿处忙活的小熊看起来那么熟悉,她咬牙坚持着,道“sc” “是的,它很厉害,你的腿很快就会没事了。”莉莲尽可能的想要安慰夏琼云,但面前的姑娘似乎远比她想象中要坚强,就在这时,夏琼云身后的盒子又发出一阵光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出现的蔺航之大叫着就要倒下,如果他摔了,绝对会压在夏琼云的伤腿上,造成更加严重的二次伤害。莉莲瞳孔猛然一缩,就要冲上前将蔺航之拉住,夏琼云却猛地抬起完好的另一条腿,一脚横劈扫在蔺航之腰间,将他整个人扫飞出去 哗啦啦 蔺航之毫无悬念地撞翻了茶几,四仰八叉仰面朝上的躺在一片狼藉之中,他揉着后脑勺爬起来,一眼就看到了夏琼云和她身子下的那滩血。 “卧槽”蔺航之什么也顾不上了,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大致看了下伤口,抓住随时有可能因疼痛晕厥过去的夏琼云的手,道“呼吸不要这么快,会过呼吸的,来跟着我的口令,呼吸,呼吸。” 小熊此时已经把创面清理干净开始缝合,夏琼云完全不敢再看自己的伤口,紧紧握着蔺航之的手忍着疼痛,血液的流失让她无可避免地感觉到冷,莉莲将她半抱在怀里,心中焦急万分。 看到夏琼云受了这样严重的伤,她非常担心汪雀。 在被从天落下的钟座砸到后,夏琼云瞬间进入了另一个场景,她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边,任务变成了等待戈多。 一系列诡异的事情接连发生迷雾中独自走过马路的黑衣女人总会在离她五米远处突然消失;装满东西的马车驶过,粘稠的黑血从车厢缝隙滴落,在石板路上留下一串痕迹;每隔一个小时,都会有穿着蓝色连衣裙两个女孩手牵着手过来,问她知不知道237号在街道的哪个位置。 再后来,穿着红色斗篷的女孩手持巨大镰刀,斩下了外婆的头颅。路过的少女皮肤纯白如雪,嘴唇赤红如血,头发黑如乌木,捡起头颅咬了一口,生下七个孩子。离开时她不小心丢掉了一只鞋子,裙摆下有一百条腿的女人将水晶鞋捡起穿在其中一只脚上,一群鸽子飞来,在她的尖叫声中将她啄食殆尽。 夏琼云等啊等啊,而戈多一直没有来。 她不是没有试图离开过这里,可无论她怎样走,在能见度只有十米的迷雾中,前方等待着她的,永远是那盏光芒昏暗的路灯。 随着时间的流逝,发生在身边的诡异事件逐渐越发惊人,甚至都开始波及到她,夏琼云记不清自己到底在迷雾中的路灯下待了多少长时间,最后的记忆停止在她奋力的跑,而身后成群的怪物扑过来,一口咬住了她右腿。 紧接着整个世界都扭曲着崩塌了,剧烈的疼痛中夏琼云不确定是自己产生的幻觉还是真正如此,她耳边响起咕噜噜的水声和警报声响,混沌迷蒙中似乎有什么就近在眼前,一戳就破。 可她做不到。 下一刻,夏琼云毫无征兆地离开了盒子,随之响起提示音。 “挑战秃头歌女挑战失败,请您再接再厉。” 小熊为了给夏琼云缝腿,不断吐出大量的布片和棉絮,动作也因此变得逐渐缓慢,蔺航之不禁怀疑它会不会将自己掏空。 夏琼云剩下的半条腿没在这里,不然小熊也不至于如此辛苦,蔺航之紧紧握着夏琼云的手,对方的指甲掐在他掌心里,几乎要掐出血来。 要是维克多在就好了。 蔺航之想着,把目光投向盒子,那边安安静静的,汪雀和董临海还在里面,不知道正经受着怎样的事情,但肯定也不会轻松。 轰隆 闷雷声滚过天边,董临海坐在小方桌旁,汪雀紧靠在他左手边,对面坐着其他两个人,另外有三个位置空着。 “1号杀掉了6号,找到了逃出去的方法。”浓妆的性感女郎指间夹着烟,车窗外闪电的光照在她和旁边高个子男人的脸上,那男人带着一顶很高很高的帽子,一只手用机械代替。 “我们有足够的线索相信,真正能够逃脱的秘密就在这里,”男人说道,“2号目前掌管着这具身体,她在那些医生的帮助下把我们大家困在火车中,我有预感,如果不及时逃走,我们迟早都会被她杀掉的。” 桌子下,汪雀紧紧握着董临海的手,她没有说话,安静得就像个好看的娃娃。 在亲手刺穿陌生男人的心脏后,她的挑战任务完成,顺利进入到了下一个场景,她接下红斗篷女孩的委托,溜进恶魔主宰的宫殿,盗取了那把通体漆黑的镰刀。 名叫戈多的恶魔到底发现了她,恶魔从沉眠中醒来,扇动遮天蔽日的黑色翅膀,汪雀逃出地宫,将镰刀交给了红斗篷女孩。 女孩轻而易举地杀掉了恶魔。 又一个挑战任务完成,女孩送她坐上一辆驶过黑色河水的列车,4号车厢中仅她一人。列车开启,每节车厢之间的门自动开锁,而盒子中的那个声音竟然真的没有骗她,她再一次见到了董临海。 活的,和以前那样会笑会跑的董临海。 董临海就在她旁边的5号车厢,除了一条手臂受了些伤外,别无大碍,看到汪雀的那刻他还有点对之前的告白不好意思,却被抱了个满怀。 没人知道那一瞬汪雀心中经历了怎样的波澜,原本就紧绷的快要断掉的理智终于在最危险最紧急的时刻得到了安抚,把她从崩溃的边缘生生拉了回来。董临海拍拍她头顶,得意道“看吧,我想的果然不错。” 接着他挨了一顿怒火冲天的胖揍。 ☆、229、环环相扣 董临海捂着被砸了一拳的脸大声躲闪,看到汪雀不断落泪的通红双目, 感觉出她显而易见的异样,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他的自杀给汪雀留下来不可磨灭的阴影。事实上董临海本身也非常后怕, 当时的所有举措更像是危急时刻的冲动,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可能就不会这样了。 不,如果不这样做两个人都会死的话, 他应该还是会选择损失最少的办法,让至少一个人活下来。 “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吗”董临海最终攥住了汪雀手腕,望着窗外不知何时下起的倾盆大雨,道,“你有收到任务吗” 汪雀摇摇头,她擦去眼泪, 尽力按捺住心中那些快要将人冲垮的激动情绪,越过董临海肩膀, 看到了正从另一边朝这节车厢走来的女人。 再后来,他们四个人坐在了这张桌前。 高帽男人来自3号车厢, 而浓妆女人在7号车厢,根据他们所说董临海知道这辆火车一共有七节车厢, 他们被本应该在2号车厢的女人关在了里面。被困在车中的一共有6个人, 在不久之前,1号杀死了6号后,不知用怎样的方法逃出了列车。 列车在暴雨中穿行, 雨像子弹一样噼哩叭啦打在车窗玻璃上,整个车上,就只剩下了他们四个。 “也许秘密就藏在1号的行为中。” 浓妆女人将最后一口烟吐出,她将烟头在冰凉的窗玻璃上按灭,朝对面毫无表示的董临海和汪雀勾起笑容。 “来做个游戏吧。”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了。”董临海讲得口干舌燥,他喝了口水,继续道“把那一男一女杀掉之后,我们到了一号车厢,打开了连接车头的门,这时候列车突然向下一头栽进了海里面。 “再睁开眼时我发现正在一间实验室里,旁边围着好多研究人员,说什么恭喜我们通过考核,获得了加入特别机动队的资格,之后工作人员带我们出去坐上了一辆车,那个破导航一直在发布一些奇奇怪怪的命令,之后就结束了,还配了一段背景音。” 董征“对抗夏盖虫族的那些” 董临海“对,哥你和我们经历的是一样的” 此时已经是从盒子中出来后的第20个小时,大家都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围坐在客厅的桌前,说起各自在盒子中的精力。 夏琼云也在其中,盒子中巨大的损伤让她面色仍然苍白,伤腿已经有所恢复,缝心的熊到最后已经吐不出足够的布片了,还好董临海及时出来,维克多立刻用身体主人的力量,补全了夏琼云的腿。 但就算这样,她也得修养一段时间才行,维克多二段解封,但由于最后一段封印的存在和午夜猫对他的所作所为,仍然不能随意使用身体主人的力量。 众人惊讶的发现他们在盒子中虽然几乎没有相遇,但做出的许多选择都对其他人造成了巨大的影响。最开始董临海需要杀掉身为国师的蔺航之,夏琼云作为暗卫抓捕其余三人,而汪雀开启了龙船让董征差点没能赶上。 董临海射杀高个子男人时董征正在他楼下的房间听到枪响,而董征任务中的杀人犯指的正是董临海。之后汪雀来到董征房门前捡到了夏琼云扔下的钥匙,开门杀了董征。夏琼云路过蔺航之所在房间的门口,被因航之操作而掉下的钟座砸到。 汪雀盗取恶魔戈多的镰刀交给红衣女孩,女孩杀死戈多,导致夏琼云怎么都等不来戈多。而于此同时,蔺航之为一个患有癫痫的少年进行了一场前额叶切除手术。 那时的前额叶切除手术根本不需要开颅,医生将“冰锥”从病人眼窝探入颅腔,敲打椎体前后活动,就可以切断前额叶神经,完成手术,整个过程,只需要十分钟。 这对蔺航之来说难以动手,他步入医学院时说出的希波拉底宣言,第一条便是“不可伤害”。 但在盒子任务的要求下,他只得屈服。 之后崔左荆在疯人院里见到了那位可怜的几乎成了傻子的少年。 崔左荆是从精神病院护士长贝西脑中逃出来的人格之一,藏进了董征那里,疯人院的经历是董征发病时的梦,而火灾前后的宾馆,则是身为文森特坎贝尔的董征发疯的原因。 而汪雀和董临海这时则在贝西脑内,被主人格困在列车中。 最终严格意义上只死亡过一次或未曾死亡的董征,汪雀,董临海,蔺航之成功从试验中的虚中脱离,成为特别机动队的一员以对抗夏盖虫族,在从盒子中出来后,他们曾在里面受过的伤都只以痛感的形式反馈,身体没有任何损伤。 而最终两次在虚拟情景中死亡的夏琼云则被判处试验失败,她没能进入最后的太空站,一切都变成了真实,在迷雾街道中被怪物咬断的那条腿在强制脱离盒子后,也成了她真正承受的伤害。 众人交流完毕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那样的复杂,一时间全都被名为后怕的情绪包围,这其中环环相扣,一个人所做出的不同选择可能都会对另一人的遭遇造成天翻地覆的影响。 特别是汪雀,她本就因为临海自杀而内疚,又得知自己为了救临海而杀掉的陌生男人是董征,还因为帮助红斗篷女孩拿了镰刀导致夏琼云等不来戈多,造成挑战失败,简直自责的要命。 董征和夏琼云则都表示没关系,无论如何他们都从盒子里出来了,面对盒子或者说面对kether的诡计,又有谁能完全不上当呢就连当初崔左荆都差点死在那写满了ki you的房间里啊。 傅哲则抓住了某个重点“盒子名字叫秃头歌女是吗小夏在街道上拿到的任务叫等待戈多” 夏琼云点头。 “这两个都是非常有名的荒诞派喜剧,其中秃头歌女虽然作为剧名,但在剧中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正如它作为盒子名,也没有在盒子中有所出现。而在等待戈多中,两个主角所等待的戈多一直到剧终都没有到来。”傅哲说道,“显然你们在盒子里的经历也足够的荒诞。” 崔左荆“最后的那个车也挺奇葩的,导航竟然还让向下开,当时我都没认出来它是sc3122你已到达目的地。” “sc项目那么多,第一时间认不出来也正常。”傅哲安慰道,“不过除了小夏之外大家都还算顺利,小夏虽然受了伤,还好小熊和维克多在,现在问题也不大了。” 这次盒子他们总共获得了237点的积分,也算收获不小,董临海和汪雀默契地跟众人隐瞒了蓝色房间中的董临海自杀让汪雀逃离的事,只说最后董临海没能坚持住死在了毒气中,汪雀因此离开。 但崔左荆他们仍然注意到了汪雀突如其来变得沉默了很多,这种沉默上一次出现在汪雀身上,是艾伦死在雪原虫迹后的那些日子。 他们猜测肯定发生了点事情被汪雀隐瞒了,临海却说交给他吧,他有办法让汪雀重新从这种状态中走出来。 董征半信半疑地瞥了他一眼,此时此刻他俩正在公寓的天台上,董征教临海学英语,纯白地界并没有通用语存在,就像现实世界中那样,最广泛的使用语言仍然是英和西班牙语,而中文因为母语人数多,也占据一席之地。 董临海一个高中英语从没上过90分的学渣,原本的英语水平自然烂的一塌糊涂,这种烂体现在他会写会读阅读作文勉勉强强,听力却一分不得,口语只会说一些三岁小孩都会说的句子。 但在纯白地界和人交流时,听力口语恰好是最重要的两点。 之前艾伦潜移默化地教了临海许多,现在他不在了,临海的英语水平还不达标,任务便落在了董征身上。 说起汪雀时,董临海那副想笑又努力憋着笑的滑稽表情成功引起了董征的注意。董征顿了顿,突然道“你谈恋爱了” “阿噗”临海差点被口水呛到“额额就是对我给她表白了,在盒子里,欸嘿嘿嘿。” 董征哭笑不得“你看你吓得,谈恋爱就谈恋爱吧,我又不会管你。” 董临海霎时心花怒放,他不好意思地挠着头“那什么,继续学英语吧,别说这回事了。” 董征想不到竟然还会见到自家没脸没皮的弟弟害羞的时候,不禁失笑,董临海还是年纪太小不够成熟,当初他和崔左荆关系被临海撞见的时候,自己可没觉得任何不好意思。 “董征”崔左荆在天台入口下大声喊道,“走了” “来了”董征想起自己还约了和崔左荆一起去武器商那里,他站起身,拍拍董临海肩膀,笑道,“我还有点事,虽然管不着你们两个,我还是要提醒一句,注意分寸。” “当然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正因为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才要提醒。” 临海听明白董征背后的意思,霎时间闹了个红脸,董征大笑着爬下天台,崔左荆稀奇地瞅着他,道“你们说了啥” “一些大人的话题。”董征揽住少年肩膀,“走吧。” 从古堡到达武器商的店铺只需要两分钟,按照约定,两周过去,哈迪斯先生应该已经做好了关于董征武器的设计,董征需要先去看看图纸来确定武器的样式和类型是不是他喜欢的,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实物制造。 来之前他们已经和哈迪斯先生预约好了,进去店铺时也有其他客人在,前台的青年正在招待,见崔左荆董征进来,道“二位直接过去吧,先生在等着。” 内间设计车间的门虚掩着,董征敲了两下,得到应允后推门进去,哈迪斯正在等着,见客人进来,他放下手中的那张工程图纸,抬头对董征笑道“过来了。” “是。”董征走过去,哈迪斯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将那张图纸递给他,“这是初步的设计,看看有没有什么意见。” 董征双手接过图纸,崔左荆立刻凑过去,看到网格图纸上的武器图案,两个人齐齐愣住了。 那是一把手弩。 ☆、230、柯尔柏洛斯 流畅而富有张力的驽身,精细的纹路, 以及助力上膛的拉杆结构、造型、尺寸, 一切的一切, 都是那么的熟悉。 因为董征和崔左荆都见过这图纸所对应的实物。 这是多明戈的弩。 崔左荆很难忘记在黄昏岛船上, 他第一次见到多明戈用这把弩箭时的样子, 灰眸金发的男人挺拔如雪松,上弦, 侧身,抬手,瞄准,金属箭矢流光般射出,刺穿了暴食兽guon的脑袋。 而之后,他用这把弩箭杀死了天空公牛,以及配合众人杀死神鸟栖枝, 最后锋利的箭头割断了崔左荆颈间的绳子,形状的吊坠落入多明戈手中, 崔左荆一无所获地被推进了离开的门中。 “多明戈。”崔左荆喃喃道。 他抓着董征胳膊的手收紧,两人对视, 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忍不住的怀疑和惊虑。 有个声音在心中不断回响,这是格外危险的念头, 令人难以置信, 却又能解释很多的事情。 黄昏岛中数次鬼魅般出现施以援手,渊博的知识和无与伦比的判断力,帮助崔左荆解除一段时间封印, 最后夺走吊坠和破碎时光权杖,留在魔神降临的世界中。 但董征知道的还要比崔左荆多些,雪原虫迹中原本前来猎杀众人的j最后出现时却狼狈的满身伤口,地下研究所里的神秘电话,那句“照顾好崔左荆,还有,做你想做的事”,离开时远方山峰上一闪而过的身影。 多明戈。 “怎么了不满意吗”哈迪斯见两人表情不妙,出声问道。 “不,我很满意。”董征再次将图纸的每一个设计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定这的确和他印象中多明戈的弩箭相差甚小,或者说,除了一些微小设计之外,其他的地方都一模一样。 而这些差别,是需要在图纸落实成实物过程中根据情况进行调整的。 董征深吸口气,他将图纸还给哈迪斯,问“您是怎么想到为我设计这样一个武器的” 哈迪斯“脑域开发者在纯粹战斗方便不如拥有其他能力的朝圣者,不适合使用刀剑等冷兵器,而枪械在使用过程中子弹的携带会成为问题,且无法进行近战,如果使用弓弩,箭矢可以回收利用,且同时能兼顾远程和近战,结合你的身体数据,是目前来说最适合你的了。” 董征知道哈迪斯说的不错,因为这些优点,在多明戈身上已经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沉默片刻,最终在崔左荆的注视下,低声道“好,我没什么意见。” 崔左荆额角猛然一跳,他咬了下嘴唇,没有吭声。 不可否认,哈迪斯的设计的确是最适合董征的,图纸确认后,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做出实物,将装有金属的戒指留给哈迪斯,他们谢过对方,离开了武器店。 两人没有立刻回去城堡,他们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就算没有血契的心意相通,两人也知道彼此正在思考同样的事情。 半响,董征率先打破了沉默“我” 崔左荆食指竖在董征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他凝视着董征眼眸,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不用说什么。”崔左荆轻声道,“我可能不相信多明戈,但我一定会相信你。” 这句话像是某种独属于两人之间的约定,回去后,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起武器的事情。 崔左荆叫上了还在养伤的夏琼云,在傅哲的书房告诉了她那些普通朝圣者一辈子也无法触及的真相。 她一时间接受起来有些困难,但想到维克多从一只猫大变活人,以及崔左荆强到完全不像正常朝圣者的能力后,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我们从前的队友艾伦就是因为kether的针对在雪原虫迹里意外身亡的,加入我们,就代表着极大的危险性,和我们一起通过的盒子难度基本上不会像它标注的那样,从刚才的秃头歌女里,你应该也能体会得到。” 崔左荆直视着夏琼云双眼,认真问道“就算这样,你也确定要加入我们吗” 夏琼云并未花太多时间考虑,又或者说,她之前就已经考虑清楚了“确定,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都会尽最大努力离开这个世界的。” “那好,以后你就住在城堡里吧。”崔左荆给了夏琼云一把傅哲的钥匙“在二楼选一个房间,可以让莉莲帮忙整理一下,这钥匙蕴藏着傅哲的一部分力量,无论在什么地方用它开门,都可以回到古堡。” 安顿好夏琼云,崔左荆转了一圈,在傅哲的卧室里找到了他。 他正坐在复杂的阵法之中,纹路中亮起的淡紫色光芒照亮他脸庞,紧闭双眸下的两颗淡色泪痣似摇摇欲坠,崔左荆轻轻关上门,没有打扰他,坐在傅哲床边,等待他醒来。 过了五六分钟,光芒逐渐暗淡,空间能量的波动回档在卧室中,环绕在傅哲身边,又和崔左荆的时间力量遥相辉映。 傅哲睁开眼,他深深吐出口气,站起身的动作略显艰难。 崔左荆“怎么样” “已经能感知到具体位置了。”傅哲却困扰地微皱着眉头,“但无论我怎么加大感应,也只能感受到其中一个碎片的具体位置,不知道是道德还是良心。那个碎片的能量很强,并且一直在躲我,而另一个碎片,则没任何动静,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可是你当初的确被分离了三个灵魂碎片啊。”崔左荆疑惑道,“善意,道德,良心,都是人灵魂中不可缺少的组成,总不可能有某一个消失了吧” 傅哲沉默半晌,末了他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也许只能等到收回那个碎片后才能弄明白了。” “柯尔柏洛斯”双眼下生有泪痣的青年提高音量喊道,他撑着额头从华贵柔软的皮椅上起身,感到难以言喻的眩晕。 门被从外面推开,叫做柯尔柏洛斯的男人快步走进来,他身材十分高大,有着深蜜色的眼眸,黑发浓眉,轮廓深邃,每一寸肌肉的线条都显露着无与伦比的健美。男人走到青年身边,一手揽在他腰间,让对方能将大部分重量靠在自己怀里,低声问道 “主人,您怎么了” 青年摇摇头,他抓住柯尔柏洛斯结实的手臂,那上面还有自己昨晚情难自禁时留下的几道抓痕,冥冥之中的呼唤穿透空间的界限,自心底迸发,呼唤着,呼唤着他的归来。 青年黑眸中沉郁一闪而过,他想了想,摘下颈间钥匙形状的吊坠,道“低头。” 柯尔柏洛斯乖顺地照做,吊坠被青年带在他颈间。 柯尔柏洛斯当然知道这是青年贴身之物,讶然道“主人,这” “给你了。”将那还带着体温的钥匙塞进柯尔柏洛斯衣领,青年将他轻轻推开,抬头望着那双映着自己模样的蜜色眼睛,道,“以后无论发生怎样的事,你都不能把它交给其他人。” “我会的。”柯尔柏洛斯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心中兀地有种不太妙的感觉,“我会帮主人好好保管的。” 青年嗯了一声,迈动因为远方感应还有些虚浮的脚步,走向那敞开的门“走吧,看看今天能找到什么乐子。” “是。”柯尔柏洛斯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就像是衷心至死不渝的骑士。 或是最忠诚的狗,最勇猛的狼。 被从血腥的角斗场选中后,浑身浴血的男人捂着腰腹斧劈的伤口跪在青年脚下,他迫切地想要看清那将他从地狱中拯救出来的主人是何模样,却害怕任何一点无理的举动都能将自己打回地狱。 他低着头,滴落的乌血脏污了雕刻着花纹的地板,听到头顶上方青年漫不经心问旁边的红胡子老头“你的狗叫什么名字” 老头很不耐烦“都给你说过多少遍了,柯尔柏洛斯,你能不能稍微认真一点” 那头地狱三头犬听见自己的名字,立刻发出低沉地吼叫,腥臭的味道从口中喷出,尖牙焦黄,红胡子老人用力一拽手中的锁链,三头犬只得不情不愿地安静下来。 “我为什么要记住你的狗的名字”青年短促笑了声,不客气地回道,用鞋尖抬起男人下巴。 他抬起头,第一次看清新主人的模样。 直至今日,他仍旧清晰记得主人鞋子上松香的味道,皮革微凉的温度,低垂眉眼中的随意懒散,还有那眼底泪水般的两颗淡色小痣。 “从今天起,你就叫柯尔柏洛斯。” 柯尔柏洛斯,冥河岸为冥王哈迪斯看守冥界大门的地狱犬。 红胡子老头大声的抗议,以及青年得意的笑声全都不甚清晰,被赐名为柯尔柏洛斯的男人将这个名字含在舌尖,默念几遍,永远地记在了心中。 也许这只不过是主人一时起意和好友的置气,甚至带着侮辱的意味,却也是他的第一个名字。 胸前的吊坠紧贴着皮肤,上面还带着主人的体温,柯尔柏洛斯抬手轻轻按了下,他跟在青年身边落后半步的位置,纵使曾无数个日日夜夜中痴迷于彼此的体温,在其他人面前时,却仍不曾有任何逾越。 是高贵的主人和他最忠诚的狗。 他给了他一个名字,一个从泥淖中挣扎爬出的机会,而他,将用卑微如虫豸的生命,献上最虔诚的真心。 第八卷秃头歌女完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下小基友的新文,超级搞笑的星际abo沙雕文 o惯了,a不起来呀月不狂 任洋因无证驾驶导致飞船被扣押在帝星,为了考到驾照他不得不留在帝星哭唧唧的先考个本科学历。 半年后任洋陷入突如其来的信息素紊乱,爆发出的aha信息素让整个宿舍楼都炸了锅。 从前对他温柔软萌的小伙伴冷酷我把你当好姐妹,你居然装o想泡我 差点被当场打死的任洋qaq我不是,我真的是个oga啊 第二天,鼻青脸肿的任洋拿着写了“第二性别异变为aha”的性别检测报告单,陷入了对人生的深深怀疑。 还有这种操作的吗说好的老子是温柔甜美娇软美人呢 新的舍友司远方是个宇宙级直a,十分看不起外表温温软软的任洋。 司远方这哪里有个aha的样子这货不会看了什么狗血八点档来假装aha吧我就是从十八楼跳下去,让机甲从脑袋撵过去,也绝对不会喜欢任洋那么娘的aha 后来某一天,经历了性取向从直到弯后又直再弯了的司远方从任洋的衣领上闻到了某股甜腻的o信息素,勃然大怒。 司远方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小妖精在你身上留下信息素的 任洋这是我 司远方就这味儿香的,一闻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的oga 任洋 #男票每天都在寻找假想敌,但那个小妖精还是我# 自恋戏精受vs闷骚真香攻 高亮受拥有两种第二性别,攻是一只草莓味的aha ☆、231、□△○ 董征走在街上,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此时距离通关秃头歌女已经有两个月了, 夏琼云正式加入了馄饨分裂者小队, 和众人磨合得很快, 在夏琼云将腿伤养好后, 他们又断断续续通关了四个盒子。 此时因为制造武器而支付的积分又重新赚回来了, 董征每周都回去海姆达尔开常例会议,在会议上, 他认识了一些新朋友,同为一个组织的,大家彼此之间都很和善。 特别值得一说的是,他认识了夏琼云从前所在队伍的成员,韩国人朴一生,这是个温和的青年,这样的人是每个稳定队伍中都不可或缺的, 能达到一定程度水平的朝圣者彼此都会有些脾气或癖好,当发生矛盾时, 就需要这样的人从中调和,他和队伍中所有人的关系都不错, 说的话谁都会听进去一些。 就像是在馄饨分裂者小队中,担任这一职责的, 大概是蔺航之了。 纵然离开的前队伍, 夏琼云和朴一生的关系也仍然不错,一来二去的董征也和他熟悉了。 还有一位是来自西班牙的女人,埃琳娜加西亚, 她二十多岁,有些微胖,脸上经常带着和善的笑容,是另一个强队的队长。 并不是对性别的歧视,有一说一,在纯白地界中的确很少见到女性队长,在原始求生的局面前,男性先天的生理条件的确让他们占了不少的优势,在能力同等水平的情况下,实力会稍微强一些。埃琳娜成为队长,同样不因为身体的强横,而是她特殊的能力。 “我当初滑档进入爆破学专业时,真没想到它竟然会变成我的能力。”埃琳娜笑着谈起自己,她说的西班牙语,“我弟弟倒是很想学这个,无论我怎么骂他,他都觉得这是个很酷的职业。” “很多时候小孩子就是这样,你越不让他干什么,他就越想试试。”董征深有体会,“你弟弟现在还好吗” “枪击案发生的那天他本来想和我一起出门,被我勒令老实在家里洗车,躲过了一劫。”埃琳娜感慨道,“说起来我都已经整整十年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经常想我,我亲爱的多明戈。” 董征愣了下,看向埃琳娜“抱歉,能再说一遍你弟弟的名字吗” “多明戈,多明戈加西亚。”埃琳娜不太懂董征为何突然有了反应,笑道“我父母不太会取名字,埃琳娜和多明戈都是最普通的西班牙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不,可能是我想多了。”董征礼貌地笑笑,“我正好也认识一个名叫多明戈的西班牙人。” 结束了这周的例会,董征走在回去的路上,崔左荆没跟他一起来,小熊自从那天给夏琼云缝了一条新的腿后就一直蔫蔫的,维克多说它是从身体里拿出了太多的布片,需要好好休整一阵才行。 缝心的熊可是非常重要的道具,千万不能有什么问题,崔左荆便留在城堡里和维克多一起,为小熊的恢复出谋划策。 董征打算去买一些生活用品,这样莉莲用不用专门出门一趟了,他走在前往超市的路上,异样感毫无征兆地降临。 他霎时间停住了脚步,一向灵敏警惕的内核没有给出他任何警示,董征非常确定,一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听不到任何声音,风吹树叶,行人的交谈,从街边店铺中传来的隐约交谈声,全都消失不见。 就好像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他缓缓转过身,看到了那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恢弘图书馆。 巴洛克风格建筑耸立在他身后,巨大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连另一边的天空都被遮掩,无数华丽的飞檐和反复凹凸如流水般的墙壁结合,吞噬着光影,以至于让人产生某种奇妙的错位感你几乎无法分清前方拱门是水平还是竖直,那凸出的棱角到底是锐角还是钝角。 董征看向身后,原本就在不远处的超市已经消失,在他身后,街道两侧空无一物,延伸着通向无法预知的深处。 董征深吸口气,错乱的空间已然将他和正常的纯白地界隔开,他一步步朝着前方的建筑走去,而脚下的街道,不知何时铺上了宽阔的红地毯。 他走上一共365级台阶,终于到了那敞开着的大门前。 靡靡之音从中传出,神圣吗不,是无法理解的奇妙音节。 这种声音董征曾听过,那是他刚来纯白地界不久,在千人盒子时之迷宫大厅中曾听到的管理员卡尔斯用这种人类无法理解的语言和其他同类交流。 这是choas图书馆。 在等待了数月之后,他终于被图书馆选中了。 董征仰望门口高高的塑像,眼睛告诉他那雕刻物甚至都不能称得上一个生物,但大脑却说,这是你无法探知理解的存在。 就好像蚂蚁永远也无法理解比它们大成千上万倍的人类一样。 “阿左。”董征在心中呼唤崔左荆,远在城堡之中的崔左荆感受到了血契间特殊的召唤,他将小熊交给维克多,道,“董征说他看到图书馆了。” “图书馆”维克多讶然,他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突如其来,“那你快过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这几天不用等我和董征了,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来。”崔左荆来不及去给楼上的傅哲说一声,他最后端杯子喝了口水,身影便消失在了维克多面前。 眼前景物一闪,视线再度清晰时,崔左荆只能看到四周一排排书架,每一个都有十多米高,几乎要触及到绘制着油画图案的穹顶,没有灯,恰到好处的光却无处不在,照亮每一个角落,让黑暗无所遁形。 “您好,欢迎来到choas图书馆。”低沉的声音如风箱拉动从身后传来,少年回过头,长着章鱼脑袋的人形生物一身西装,手中拿着本红皮书,走过来,崔左荆一眼就认出了它choas图书馆的管理员之一,卡尔斯。 崔左荆并不畏惧,因为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接触图书馆中的生物“你知道我血契的另一方在哪里吗” “当然。”卡尔斯下颚的触手伸长到不可估计的长度,从崔左荆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拽过来一把椅子,放在崔左荆身后“这是他的考验,不是你的,请别着急,先坐着休息会儿吧。” 崔左荆乖乖坐下,卡尔斯继续整理书架上的书籍。 “图书馆没有再遭受其他入侵吧” 卡尔斯“没有,我们加强了安保工作,不过很可惜,没能抓住上次的入侵者,还好在各大区朝圣者的帮助下,损失不大。” 崔左荆点点头,他抬头望向上方穹顶的壁画,艳丽的色泽勾勒出许许多多生动的人影,全都是他不认识的。 纯白地界的历史长到他无法想象,他又怎么可能了解全部呢 崔左荆想到还没来得及见一面的董征,图书馆给予的考验肯定会非常困难,少年叹了口气,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希望董征能一切顺利。 针对于最顶级脑域开发者的考验,会是怎样的呢 董征苏醒于一片清凉中。 水泼到他脸上,让他一个激灵地睁开眼,一条刀疤横贯左眼的男人笑着呦了一声,将水壶从他脸上方移走,道“终于愿意醒了啊。” 男人头上系着红色的长布条,身着锦衣卫样式的玄色衣衫,腰间戴着绣春刀,三四十岁的模样,两匹马拴在河边吃草喝水,董征撑身起来,自己也穿着叫做飞鱼服的锦衣卫制服,手臂上有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 董征不太明白是什么情况,他呼唤了崔左荆,但在少年出现在他身边之前,面前的大门中突然迸发出光芒,无可抗拒的引力将他吸入其中。刺目的光让董征一时间根本无法看清任何东西,几乎要将眼睛灼伤,他只能闭上眼,然而再睁眼时,眼前的景物已经完全变了副样子。 这是图书馆的考验董征早就把傅哲之前的图书馆经历听过无数遍了,对很多事情都有所了解,但他没想到竟然会来的这么快,他连图书馆里面是什么样子都没见到,还在门口徘徊呢,怎么就进入考验中了 既来之则安之,事已至此,就不要再想多余的事情了,无论他想在图书馆里做什么,都需要先通过才行。董征撑着树干站起身,他装出一副迷茫的模样,问“我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刀疤男道“你半路上脱水晕倒了,不过幸好很快就离开了那片沙漠,我找到了这处水源,时间紧急,那邪灵逃脱一刻,可能受伤的无辜百姓就越多,再休息一会儿,咱们就赶紧出发吧。” 董征和他相互交谈着,很快摸清了大概情况,面前的男人名叫任鹤鸣,而他叫“老七”,他们两人都是师从茅山派,任鹤鸣是大师兄,而他是刚入门不久的小师弟,之后两人下山历练,被朝廷招安做了锦衣卫,现在被派来追捕从京城逃窜的邪灵,两人一路追到沙漠,结果迷失了方向,老七脱水晕厥,而任鹤鸣带着最终离开了沙漠,进入了一片茂密的未知森林。 符纸显示这也是邪灵逃窜的方向,董征对这种混杂了宫廷朝堂和灵异神怪的设定接受良好,身为茅山派传人的锦衣卫应朝廷命令追捕邪灵虽然每个词都充满槽点,但多符合纯白地界的风格啊。 任鹤鸣给了董征一叠符纸,指着上面不同的丹砂图案解释道“这种能定位邪灵所在的方向帮助我们追捕,这种可以追踪我们彼此留在对方身上的标记,而火术什么的应该就不用我说了吧,朝目标扔出去就可以。” 董征默默记着,将这一沓符纸放进衣袋,任鹤鸣说话的方式不像秃头歌女第一个场景中宫女那样古风意味的文绉绉,董征和他交流起来自在而毫无压力,两人短暂休整片刻,牵起各自的马,循着符纸指向的邪灵方向前进。 森林不算特别茂盛,牵着马也还能照常前进,两人用绣春刀清理道路上的灌木和低矮树枝,董征有意和任鹤鸣交谈想从他嘴里套出更多信息和线索,而任鹤鸣也非常敬业的发挥着nc的作用,董征问什么他说什么,就好像一个天生的话唠,或者说太久时间没和人交谈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个能够疯狂输出的对象。 董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任鹤鸣有这种感觉。 走了一个时辰,前方的视野稍微开放了些,董征眼尖,一眼就发现了前方不同寻常之处。 “那是什么”他问道。 任鹤鸣“去看看。” 他们走得近些,看清了石头砌就的洞口,台阶一级级地倾斜着向下,林中的阳光只能照亮一小段路,完全不知道下方是何情况,董征望着地洞黑漆漆的通道,不知为何,心中兀自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他决定 下去看看跳转至232章 在外观察跳转至233章 ○感到不妙,快步离开跳转至234章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尝试新的写法,选择完毕后从目录跳转到相应章节就好了 其实这种最好一口气把后续的选项更新完再但我太忙了没法快速写完,只能每天尽力更新一或两个选项,不过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更上十天左右大家就可以看到我到底布了个什么样的局了hhhhh ☆、232、□ “这是什么”任鹤鸣凑得更进了些,他皱起眉头, 也感受到了自下方传来的阴森。用于护身的符咒发出隐隐的热度, 任鹤鸣看向董征“要下去看看吗下面邪气不弱, 可能邪灵曾经停留过。” “那就去找找线索吧。”董征和任鹤鸣意见达成一致, 两人将马拴在附近的树上, 手按着绣春刀柄,俯下身钻进低矮的地洞。 任鹤鸣身为大师兄和小队长自然在最前面探路, 他点亮一根火折子,火焰平稳地燃烧,洞穴十分干燥,里面氧气含量还算充足,只不过有种奇特的异味,像是有什么东西腐烂过却被清除,味道却还残留。 董征也拿着火折子, 他们一级级地向下,台阶像是临时挖成的, 并不好走,下了十几阶, 洞口的天光便被倾斜着遥遥落在身后,只有两人手中火折子燃烧的光, 照亮周遭。 越向下森寒的感受就越明显, 大概三十多阶后,终于到了底部。这是一方被挖出的空间,大概有二十平米, 洞壁坑坑洼洼,到处残留着挖掘的痕迹,甚至还不如一些农家地窖做得好。 洞穴里东西不算多,一方木桌靠墙摆放,上面散落着些草纸,上面画着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不知道放了多久一碰就碎,几口木箱在角落里,锁已经锈蚀了。 董征没费多少力气便将锁砸开,他打开箱子,灰尘飞扬中,他屏住呼吸,看到了放在最上的一双红色绣花鞋。 鞋子做工一般,有穿过的痕迹,看大小应该属于十几岁的女孩子,除此之外还放着满满当当的衣服,展开看像是个成年男子的。 董征一直翻到最底面,从这堆衣服里摸到了个硬硬的东西。 他将那东西掏出来,是个十多厘米高的小雕像,石头质地,不知是原本就刻的潦草,还是经常被人拿在手中握着磨平了细节,只能大概看出是个站立的人,双臂交叠贴在胸前,如同祷告。 “我找到了这个。”董征对还在研究那堆纸的任鹤鸣道,任鹤鸣闻声过来,看到董征手中的东西他额角一跳,面色凝重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董征当然也不知道,任鹤鸣把雕像拿在手中左右摸了一番,也看不出其他门道,董征此时又掀开了另一口箱子,他同样将盖在上面的衣服掀开,找到了压箱底的一本线装书。 书薄薄的,但纸张还很柔软,董征捏在手中搓了搓,低声道“这应该是最近被人放进来的。” 他翻开蓝色的无字封面,书的前半本写着密密麻麻的繁体字,董征试着读了下,每个字单独拿出来他都认识,但组合起来后,就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就比如这句龍泣祂體,以神求萬。似乎是在请求神明做事情,可正常人哪有这样说话的 任鹤鸣同样也摸不着头脑,他和董征将这一本东西粗略翻了下,全是差不多的奇怪句式和内容。 火折子的光猛然一跳,像是要熄灭了,火光并不能照亮所有角落,生物腐烂后残留的味道好像已经深入了洞壁,挥之不去,似乎还带着难以形容的甜味,闻得久了,非常令人作呕。 董征在另一边的洞壁上发现了一小截突出的人骨,一个活人或是一具尸体被封在了洞穴的泥土中,总而言之,不管它之前是死是活,被泥土困住后都没有活路了,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腐烂直至现在,只剩下白骨。 他后背一阵阵的发凉,经过那么多盒子的历练,董征对灵异鬼怪的接受能力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但眼下这种脊背发凉如同实质一般,完全不是因他心理作用造成的。 大概就是任鹤鸣口中的邪气吧。 “先把这些带上吧。”任鹤鸣显然也感到不怎么妙,只能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点出去为好。” 随着火折子的燃烧,地洞中的空气也变得更加浑浊,见没有其他有用的线索了,董征和任鹤鸣拿着石像和那本册子,快步向上离开了地宫。 重新回到太阳下,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两人齐齐松了口气,他们牵起马,再次朝着邪灵逃窜的方向追去。 请跳转至235章 ☆、233、△ “要下去吗”任鹤鸣问道,他皱起眉头, 也感受到了自下方传来的阴森。用于护身的符咒发出隐隐的热度, “下面邪气不弱, 可能邪灵曾经停留过, 总给我种不太妙的感觉。” 董征略一沉吟, 下面未知的黑暗也许正悄然孕育着危险,贸然踏足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后果“还是别了, 我们在附近搜搜看吧。” 任鹤鸣正有此意,虽说两人出身茅山,但董征毕竟是小师弟,对法术的掌握不算精通,单单逃窜的那只邪灵就够两人追的了,还是别再节外生枝为好。 地洞的洞口斜斜地开在一片碎石滩上,是片地势些许起伏的开阔区域, 缺少树木的遮掩,接近正午的阳光照在两人身上, 驱散着望向地洞时身上腾起的寒意。 碎石滩大半都是白色的石头,拳头大小, 董征捡起一颗观察,石头质地发脆, 像白云石。 将石头扔到一边, 董征在石堆上小心地走动,寻找有无异样之处。内核稍微有点紊乱,却找不到异常的源头, 不过也不严重,董征猜是由于突然被拉入考验之中,他的精神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就在此时,他脚下踢到了个什么东西。 董征低头看去,他蹲下身,撩起锦衣卫制服的衣角包住手掌,将那根露出石堆小半截骨头拽了出来。 那是根人的小臂骨。 骨头上一丝血肉也不带,腐烂得非常干净,不远处的任鹤鸣见董征蹲下,朝他走来,问“有什么发现吗” “人的骨头。”董征将那截手臂给他看了眼,放在一边,开始挖掘,任鹤鸣也加入其中,不一会儿,两人已经把最上层的石块清理到一边,露出了下方被掩埋的尸骨。 尸体已经完全白骨化了,骨头混乱的散在一起,董征在这堆骨头中,至少看到了五只掌骨,没有头颅。 如果这些骨头不是后来被搬运到这里混杂着丢弃,这就只剩下一种解释了这地方曾经堆积了大量的尸体,而且这些尸体不是完整被堆放起来的,它们被肢解且斩首后,扔在这里。 在骸骨堆中,一个暗红色的东西引起了两人的注意,任鹤鸣将它从两只手骨中刨出来,不难看出这玩意是被死者紧紧双手握在掌心中的。 这是个十多厘米高的小雕像,石头质地,不知是原本就刻的潦草,还是经常被人拿在手中握着磨平了细节,只能大概看出是个站立的人,双臂交叠贴在胸前,如同祷告。 雕像原本应该是青灰色的,所谓暗红色完全因为陈年的血迹,任鹤鸣翻来覆去看了一遭,把它递给董征观察“这什么” 董征也看不出门道,他皱起眉头,问“师兄,你清楚这地方吗” 任鹤鸣指了指西边“这边靠近大食,如果按照邪灵的方向继续追,过不了多久就会到那边去了,两国之间通商的商队经常从这一代路过,现在见不到什么人烟,等走到商队的车道附近,就不会这么荒凉了。” 大食,中古时期时阿拉伯人所建立的伊斯兰帝国,而这个名字从唐代就开始使用,是波斯语的音译。董征总感觉雕像带有种宗教意味,问“这会不会是他们那边带来的东西” “有可能。”任鹤鸣对大食那边了解也不多,不过他能确定,雕像应该不是这边的产物,“先带着吧。” 他们最起码清理出了六具尸体,下面还有无法准确计数的尸骸,董征率先停下,他抬手用袖子擦了下头上的汗,望着已经移到正南方的太阳,道“就这样吧。” 又将周围看了一遭,没有其他线索了,洞穴依然在那里,深处的黑暗吞噬阳光,董征和任鹤鸣带着血染的神秘雕像,牵起马,揣着已经开始不安的心情,继续前进。 请跳转至235章 ☆、234、○ “这是什么”任鹤鸣凑得更进了些,他皱起眉头, 也感受到了自下方传来的阴森。用于护身的符咒发出隐隐的热度, 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莫名的腥甜臭气浮上来, 像是什么东西腐烂已久, 任鹤鸣嫌恶地捂住鼻子,道“这地方不对劲, 有邪灵停留过。” 马儿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烦躁地不断打着响鼻,撅着蹄子向后退,缰绳都快拉不住。董征自然也觉得不妙,他后退两步远离洞口,道“还是快点离开吧,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任鹤鸣奋力拉住自己想要跑走的马, 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两人迅速远离了黑漆漆的洞口, 将未知的恐惧留在了台阶之下。 很快两人将地洞甩在了身后,一直在森林里的小径上走也不是办法, 他们率先找到了平时商队会走的道路。这是条官方开辟出来的路线,时常会有两国之间通商的车队经过, 车辙的痕迹在土地上十分明显, 两边虽说也是森林和灌木不见人烟,但沿着路走好歹前进速度快了不少。 尽管已经离开,董征脑中仍是那地洞的光景, 后悔没有下去看看吗毕竟在盒子中,很多线索都是藏在危险之中的。 但他早已学会不为自己做出的决定后悔了,这可是choas图书馆给出的考验,小心一点总不会错。 这地方是和大食的边境,大食,中古时期时阿拉伯人所建立的伊斯兰帝国,很长一段时间都作为邻国存在。 符纸显示邪灵一路朝着大食的方向逃窜,两人快马加鞭地追赶,正午的太阳逐渐从天空最高处朝着西边倾斜,这样走了大概半个时辰,远方隐约传来马蹄和车轮滚动的声音。 烟尘从道路尽头腾起,很快车队的身影显现,董征和任鹤鸣放慢速度,两拨人就这样在官道上相遇。 任鹤鸣横马挡在路正中央,董征也拉起缰绳,让马停下。 看到两人身着锦衣卫制服腰佩绣春刀,车队慢慢停下来,为首的是个带着头巾的黢黑汉子,他下了车,对任鹤鸣抱拳,带着几分讨好地小心问道“官爷,您有何贵干” “买点东西。”任鹤鸣从衣袋里掏出几块碎银扔给汉子,道,“我们想要水和干粮。” “好嘞,两位官爷这边请。”交了钱自然说什么都好办,汉子喜笑颜开地回到车队那边,任鹤鸣和董征也都下马跟上,车队里有不少浓眉大眼轮廓深邃的波斯人,能用一口流利的中文。 汉子给他们拿了一些方便携带的干粮,问道“两位是要去大食那边吗” “对。”董征也有意和他们交流,和nc的交谈可是获取线索和信息的最佳办法之一,他望了望车队前来的方向,道,“你们是从那边过来的” “是的,那边情况不太好,如果不是很必要,两位官爷还是尽量不要去了。”汉子面色严肃起来,“官道途径的那座村子里发生了严重的瘟疫,我们路过时已经死了很多人,他们找不到治疗的方法,觉得是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魔鬼,被逼无奈献祭了一个女娃娃。” 任鹤鸣也加入了对话“献祭” “这场瘟疫来的太突然了,除了惹怒魔鬼之外,他们想不到其他原因。”汉子后怕道,“我们经过时整个村子都充斥着死人的恶臭,除了哭声之外就没有其他动静,就连对死亡最敏感的乌鸦都不愿意食用那些尸体,我们没敢去看情况到底怎么样,和村里一个还健康的人聊了两句问了下,就赶紧离开了。” 董征“将女孩献给魔鬼的事情也是你们听他说的” “对。”把装好的干粮给任鹤鸣,汉子诚恳地对董征道,“我没什么文化,讲不出来那村子看起来有多邪门,反正一看就知道那地方绝对不对劲,官爷你们还是尽量不要往那边去了。” 董征和任鹤鸣对视一眼,任鹤鸣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提醒,我们会小心的,还有公务在身,就此别过吧。” 和车队的人道别,两拨人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行,董征骑在马上,对任鹤鸣道“师兄觉得如何” “不清楚。”任鹤鸣望着前方大食的方向,扭头看董征,道,“不论如何,我们都得把邪灵抓住,一定要在它逃到大食之前追上它,这样我们就不用去那个爆发瘟疫的村子了。” 追捕邪灵的主线任务肯定不会有所改变,董征心里清楚这点,他回头望去,车队的踪迹已经消失在林中的道路尽头了。 他们从爆发瘟疫的村子路过,和村里人有所交流,还不知道疾病通过什么方式传播,这总给董征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不过应该和他也没有太大关系了。董征重新看向前方,两人又骑马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碰到了岔路口。 路分成两条,左边那条蜿蜒着通向远处的山谷,而右手边那条宽敞无阻,是官道通往的方向。 是听从商队的建议不去瘟疫蔓延的村庄,绕左边的小路,还是按照原计划,走速度更快的官道进行追捕 任鹤鸣“老七,走哪边” 董征看了看两边,他决定 向左走跳转至236章 ○向右走跳转至237章 ☆、235、□ 离开地洞后,他们继续朝着邪灵逃窜的方向追去, 符纸的指向性非常明显, 董征问过, 当初还在皇城时任鹤鸣就在邪灵身上种下了标记, 那是茅山的秘术, 除非它自行消散自我了断,否则标记永远都不会消失。 他们上了通往大食的官道, 从宽敞平坦的大路走速度要快上不少,然而还没有走上多久,董征便看到前方路旁倒地的马车。 董征和任鹤鸣赶忙过去,一辆双辙马车侧翻倒在了路旁的灌木中,后面还有十五六辆车翻在树林里,看模样像是从别处过来的商队。 靠的近了,一股特殊的气味传来, 带着腥甜的腐烂臭气,这味道两人并不陌生, 他们刚从那神秘的地洞处嗅到过。 “大食的商队,他们经常把我们的丝绸瓷器和茶叶带到大食, 再带回来他们的地毯和器具。”任鹤鸣下马,整个车队中他一个人影也没看到, 所有的马都已经死掉, 长着嘴瞪大双眼,一副受惊的模样,四肢的状态显示在死亡降临的那刻, 它们还没有停止奔跑。 任鹤鸣紧紧皱起眉头,揣在怀里的符纸又发出热度,这次比方才还要强烈“这不对劲。” 不用他说董征也知道肯定不对劲,这时,那种莫名的不安感再次涌上心头,有什么和地洞中相同的东西降临在了这商队的头上。 董征问他“会不会是我们追捕的那东西干的” 事实上董征并不清楚那邪灵是何种模样,他对邪灵的了解,全都来自于任鹤鸣的解释害死了很多人,从皇城一路逃窜而来,至于怎么害人的,为什么在只有两个人追捕的情况下也只是逃不翻过来将他们两个干掉董征全都不知道。 任鹤鸣想都没想直接摇头“不,如果是那东西干的,不会不留下尸体,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商人,他们到底去哪儿了” 是在灾难到来之前便逃走了,还是遭遇了不测 没人知道,但董征心里已经有了自己倾向的答案。 符纸的温度还在逐渐升高,预示着可能的危险,任鹤鸣退回到董征身边,犹豫了,问道“怎么办” 董征望着翻到在灌木林间的车队,马的尸体还没有失去温度,很新鲜,直觉告诉他事情肯定不像看到的那么简单。 他决定 仔细搜查车队跳转至238章 ○直接离开跳转至239章 ☆、236、△ “左边走吧,既然他们说边境的村子不对劲, 还是就不要冒这个险为好。”董征提议道。 “也是。”任鹤鸣点点头, 他再一次点燃符纸确定邪灵的方向, 符纸燃烧后留下的纸灰正好指向两条道路中间。 “走左边的话, 绕一下路也可以追到它。”任鹤鸣拿起水壶喝了两口, 两人暂且在路边休息了一盏茶时间,便再一次马不停蹄地进发。 左边的小路曲折蜿蜒, 被杂草覆盖着,只不过比较稀疏,勉强能看出是条踩出来的道路,岔路口和右边的官道被留在身后,小径太窄没法让两匹马并行,董征便跟在任鹤鸣身后。 两人之间并没有过多的交流,特别是任鹤鸣, 可能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一直皱着眉头,一直从皇城追到边境都没能抓住邪灵, 对他的压力肯定很大吧。 小径通向一处山谷,期间两人再次确定方位保证没有跑偏, 随着前进,两旁的地势逐渐高了起来, 山势虽然起伏的平缓, 但生长着许多高大的树木,如果有什么东西埋伏在里面,很难被发现, 放在战争时代,肯定是易守难攻的天然隘口。 整个山谷有一段路程,两人都知道这种地形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安全,快马加鞭,很快视野逐渐开阔,渐渐走出了谷地。 身下的两匹好马已经发出疲惫的喘息声了,他们停下来,牵着马稍微往林子里走了几步,让它们吃点草休息。 这附近都没有水源,董征靠在树上休息,突然间听到了一声不同寻常的细微声响。 内核的存在让董征五感比普通人敏感很多,他直起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增大内核听觉端口的流量,于是那声音清晰了一些,隐隐约约从远处乘着风飘过来。 是哭声。 “有人在哭。”董征对任鹤鸣低声道,任鹤鸣立刻起身,他凝神细听,也捕捉到了风中的些微声响,面色严肃起来,“走,过去看看。” 两人立刻牵马循着哭声的方向寻去,随着逐渐走进,哭声也越发清晰了,那是一个女孩子的哭声,细弱的、悲伤的啜泣。 他们横穿过小径,到了路的另一边,顺着山势向上走了一段距离,掀开遮掩在眼前的树枝,终于看到了不远处正蹲在树下抱着膝盖哭泣的女孩。 那女孩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大红色的衣服挂在瘦小的身体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听到董征和任鹤鸣靠近的声音,她警觉地抬起头,发现正在有人朝她靠近,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扭头就跑。 “等一下我们不是坏人”任鹤鸣朝她高声喊道,但女孩跑得更快了,她连头都没回,转眼间就钻进了茂盛的树林,身影消失不见了。 任鹤鸣回头看了董征一眼,两人视线相触,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沉重和怀疑。 在这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小女孩流落在外呢 太可疑了。 望着女孩逃走路上被触动还没有停止抖动的树叶,董征决定 追上去跳转至240章 ○不去追跳转至241章 ☆、237、○ 董征“走官道吧,更安全一些, 也能更快, 如果我们抓紧说不定都不用到村子就能抓到邪灵。” 任鹤鸣同意了他的建议, 两人走上右边的官道, 道路通畅宽旷, 只是不见人烟,旁边丛生的杂草和灌木郁郁葱葱, 风吹动林梢发出沙沙声响,远方时不时响起几声鸟叫。 董征之前因为遇见地洞而不安的心情逐渐平复,他回想着商人们所说的事情,估量着其中有几份真假,和他们要完成的任务会有多少的关系。 走了两个时辰,太阳已经落到西边了,不同于正午的灼热, 夕阳的光烧红了大半边天空,董征听到前方有潺潺的水流声, 果然,转过前方的小山丘, 在官道旁边,一条小溪流过。 溪水岸边有一串小小的脚印, 看样子属于一个小女孩, 脚印从官道旁的土路一直通向溪边,最后消失不见,从方向上看, 那女孩走进了溪水中。 任鹤鸣停住马,他望着小溪的另一端,仍然是连绵不断的群山,又看看那串小小的脚印,皱起眉头。 “脚印很新鲜,显然是不久之前留下的。”董征来到他身边,低声道。 任鹤鸣掏出符纸再一次确定邪灵的方位,落下的纸灰指向溪流另一岸,也就是女孩脚印走去的方向。 “它往那边去了。”任鹤鸣下马,他牵住缰绳,对董征道,“准备渡河吧。” 董征下马到了溪边,他蹲下身检查了下那一串脚印,根据大小应该属于一个不到十岁的瘦小孩子。可这么大的孩子董征朝那快到他大腿深处的湍急溪水望去能从这么深的水里过去吗 任鹤鸣牵着马,一只脚率先踏入水中,溪水兴许是高山融雪产生的,格外冷冽甚至都刺骨,脚底踩到的是光滑的石滩,任鹤鸣小心翼翼地走出一步,头也不回地朝董征喊道“小心一点河底太滑了” 马用缰绳拉着跟在他身后,兴许是水太凉太深,这批棕色大马一开始还不愿意下水,被任鹤鸣高声喝了几声后,甩着尾巴乖乖跟在后面。 蹄铁踩在石滩上非常得滑,任鹤鸣一边保持着自己的平衡,一边又要注意马十分辛苦,河水湍急冲在身上让人难以控制方向。 任鹤鸣走到溪流的中间,这是水最深最急的地方,他深吸口气,每一步落下都要无比的小心,董征在岸边等待,见任鹤鸣身体在水流中摇摇晃晃,也不禁为他捏把汗。 然而就在这一刻,似乎有什么他们看不见的东西猛然从跟前掠过,跟在任鹤鸣身后的马突然受了惊吓,猛地扬起前蹄就要转头跑走。没人料到会有这样的状况发生,任鹤鸣正全副身心地专注于脚下,被手中从缰绳里传来的力道一拽,他身形不稳的剧烈摇晃一下,身体失去平衡的同时脚底打滑,整个人“哗”的声跌入水中。 “师兄” 董征大喊一声,没到人大腿间的水能将一个甩倒在溪中的人整个淹没,转眼间任鹤鸣就被湍急的溪水冲走了五六米远,马终于也没能稳住身形,哗啦摔在水里,悲鸣着在任鹤鸣身后被冲走。 任鹤鸣落水的姿势就不太妙,他扑腾了两下但河底实在太光滑了根本站不住,只能挣扎着奋力让头露出水面,根据他扑腾的姿势,董征看出他水性并不算好。 任鹤鸣在水中沉沉浮浮,在头露出水面的刹那,他竭力扭头望向董征,喊道“老七” “保持平衡别那么快”董征朝他大喊,短短几个呼吸间任鹤鸣就已经到了十米开外,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董征决定 陆上追赶跳转至242章 ○下水追赶跳转至243章 ☆、238、△ “搜一搜吧,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董征提议道, “这太古怪了, 我们最好弄清楚他们经历过什么。” 任鹤鸣叹了口气, 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之后的路程说不定也会碰见那害了整支车队的东西, 来,先看看情况吧。” 董征掀开马车的帘子, 钻进已经歪斜的车厢中,那股腥甜臭味前所未有的强烈,里面放着很多来自大食的器具,除了凌乱的倾倒之外没有任何损坏,一盏茶杯摔在地上茶水泼在地毯上,董征伸手摸了下,地毯还是湿的。 一个中年男子倒在地板上, 面容带着明显的波斯特征,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全部溃烂成模糊的血肉, 浓水浸透了衣衫,董征嗅到的味道就是从他身上发出的。 瘟疫 董征见状立刻捂住口鼻, 他顾不得仔细观察,退出车厢, 对任鹤鸣喊道“师兄我这儿有具尸体, 好像感染瘟疫都已经烂掉了” 这时董征听到正背对着他的任鹤鸣骂了声,他盯着面前的那滩人,后退一步, 道“我这儿也有”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掀开所有车厢的帘子,几乎每间里都有一或两具尸体,全都溃烂掉了。 尸体发出的奇异味道仿佛变成了随时随地能取人性命的毒气,董征和任鹤鸣努力屏住呼吸,两人迅速地骑上各自的马,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片区域。 他们一直走出两里路,才逐渐放慢了步子,董征回头望着来路,按理说他们应该放把火将染病的尸体烧掉才对,可现在处在深山老林中,随便一点星火都有可能引发山火,两相权衡之下,还是没有贸然处理。 “瘟疫。”任鹤鸣喃喃道,“他们路过的地方肯定有哪里爆发了瘟疫,所有的人都被染上了。” “会有瘟疫爆发的这么剧烈吗”董征问,“这些人看上去像是同时发病,而且就算他们死于瘟疫,那些马又怎么解释” “马应该是被吓死的。” 董征“你是说邪灵” 任鹤鸣点头“虽然护身符没有察觉出来,但目前就只有这一种解释了,不然它们不可能同时在奔跑的时候暴毙。” 董征若有所思地皱了下眉头,没再说话。 “最近的村庄在和大食的边境处,我们要加快速度了,尽量不要到那边去,万一也染了病那可真就完蛋了。”任鹤鸣点燃追踪符,道,“走吧老七,再辛苦一阵,我有预感,顶多到明天,这一切就会结束了。” 沿着官道继续前行,路上商队的尸体让两人心情都格外沉重,走了约莫两时辰,太阳逐渐西斜。身下的马儿因疲惫速度慢了不少,董征和任鹤鸣便下来让它们休息,同时吃了些东西补充体力。 这一路上除了走路就是在马背上度过,两旁都是单调的森林景象,可谓艰苦,且十分无聊,还好董征性格沉稳又能吃苦,但他仍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崔左荆,被他召唤过来的少年此时此刻正在做什么呢 他自从进入考验后,就感觉不到崔左荆的存在了,血契的连接只剩下了微弱的一丝,想来是要防止外援干扰。 两人沉默地坐在路边吃干粮,就在这时,董征远远地听到了一声尖叫。 他抬起头警惕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任鹤鸣见状问道“怎么了” 董征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安静,几秒种后,又是一声尖叫传来,不过这次要清楚的多。 是个小女孩。 任鹤鸣面色猛然严肃起来,他将还剩一半的干粮抄进布袋,立刻起身道“走,过去看看。” 两人循着声音迅速穿过树林,尖叫声越来越近,董征掀开面前遮掩的枝叶冲出去,看到了那正被棕熊堵在悬崖上的女孩。 女孩套着对于她过分宽大的红色衣袍,光着的两只脚上满是伤痕,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而那头棕熊紧盯着她来回踱步,似乎在想要怎样下口为好。 前有猛兽,后有悬崖,如果没人去救,这女孩恐怕就在死在这里了。 但被内核强化过的视力让董征看到了女孩手臂上一块溃烂的皮肉。 和商人们尸体上的一模一样。 在这危急时刻,董征决定 静观其变跳转至244章 过去救她跳转至245章 ☆、239、○ “不太对。”董征低声道。 “我也感觉有点不太妙。”任鹤鸣眯起眼睛,他再一次检查身旁的死掉的马, 道“它们应该是被吓死的。” 董征“你是说那个邪灵” 任鹤鸣点头“虽然护身符没有察觉出来, 但目前就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不然它们不可能同时在奔跑的时候暴毙。” 心中隐约的不安让董征没再靠近翻到的车厢, 腥甜的腐臭气息显而易见地蕴含着某种寓意“那我们走吧, 既然方向没有错,就继续去追。” 他们策马远离了遇难的车队, 又走了一段路,有个大红色的什么东西远远出现在道路中央。靠的近了,董征用刀将其挑起,发现是件嫁衣一样的鲜艳长袍。 看大小这应该属于一个少女,没有其他异样之处,董征将衣服放回原处,任鹤鸣点燃追踪符纸确定他们没有追错方向。两人在附近稍作休息, 补充了些水分,等到太阳最灼热的那段时间过去, 才重新上马。 迎着太阳落下的方向赶路,绕过绵延的群山, 视线逐渐开阔起来。路的远方,村落依山而建, 带有明显的大食国特色, 郁郁葱葱树木的掩映下,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平常,但却一丁点人声都没有。 不, 不光是人声,连牲畜和鸟雀的声音也全无。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过了边境线,到了另一个国度。 此时他们处在下风口,显而易见的腐烂臭气随风飘来,和他们在车队中嗅到的一模一样,董征立刻停住脚步,他和任鹤鸣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 任鹤鸣低声道“这村子有问题。” 董征嗯了一声“肯定死了很多人才会有那么重的味道,而且尸体多半都没有得到应有的处理。” 任鹤鸣只想到一种可能“瘟疫” 董征“有可能。” 他们又靠得稍微近了些,任鹤鸣清了清嗓子,用波斯语高声喊了几句,他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丁点回应。 就好像已经没有活人在村子里了一样。 任鹤鸣皱起眉头,他望着鸦雀无声的村子,对董征道“要不要过去看看” 董征有点受不了这股强烈的腐烂臭气,用袖子掩住鼻子,道“如果真是瘟疫的话,贸然进去可能会有危险,还是师兄你做决定吧,我听你的。” 在发现每次任鹤鸣都让他做出选择时,董征已经隐隐有了种猜测,于是这一次,他直接将选择的权利推到了任鹤鸣手中。 任鹤鸣叹了口气,道“老七,这是难得的历练机会,师兄给你机会,你就不要再推给我了。” “好吧。”董征眯了下眼,心中的猜测逐渐笃定,他沉吟片刻,道 “还是快点离开吧。”跳转至246章 ○“过去看看吧。”跳转至247章 ☆、240、□ 女孩奔跑的速度比董征想象中快很多,一路追着她若隐若现的身影, 董征也不知道他们跑出去了多远。小孩子的体力终究不如大人, 很快她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董征一个箭步冲上去, 追到了她。 “别跑, 我们不是坏人”董征抓住女孩瘦弱的胳膊将她拽住,女孩当即惊声尖叫, 如同抓住她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什么极度恐惧能要了她命的怪物一样。 “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董征尽力安抚着女孩,女孩仍然在拼命挣扎着尖叫,董征意识到她是个大食人,根本听不懂自己说话。 这要怎么办他也不会波斯语啊。 为难之际,任鹤鸣也追了上来, 他气喘吁吁地扶着树干停下身形,蹲到已经挣扎地快要没有力气, 只能一口咬在董征手臂上的女孩身旁,轻声对她说了句什么。 董征 这一串叽里咕噜的陌生语言从任鹤鸣口中发出, 女孩咬在董征胳膊上的牙渐渐松了力道,她盯着任鹤鸣, 害怕得都在发抖。董征疼得无声地倒抽一口气, 虽然衣服隔着,但他感觉自己快要出血了。 任鹤鸣见女孩已经愿意听他说话了,乘胜追击, 继续和女孩交流。 女孩啜泣着,低低给任鹤鸣说话,她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 任鹤鸣就这样和她说起话来,和董征交换了一个眼神,董征松开了抓着女孩的手,他撸起袖子看了眼,小臂上留下了一个牙印,没有出血。 女孩一身对她来说过分宽大的红色的服装,光着的两只脚上全是泥土和沙石,任鹤鸣和她聊了一会儿,女孩逐渐止住了啜泣。 董征完全不懂两人说了什么,事实上他有点惊讶于任鹤鸣竟然会波斯语,这个他师从茅山的师兄身上,似乎还有许多他没有摸清的秘密。 交谈持续了五六分钟,最后任鹤鸣点点头,将女孩抱在怀里,他跑步的气喘还没有完全平复,就这样用自己飞鱼服给她擦干净脏兮兮的脚。 “她就是被村子献祭给恶魔,想要止住瘟疫的小孩。”任鹤鸣对董征说道,“送她上山的队伍中途好像遇到了一些事情,她就趁乱跑走了。”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将她送回村子吗”董征道,“可村子感染瘟疫的情况下,送她回去也是送死吧,更别提村民们还想将她献祭。” “但我们总不能带着她。”任鹤鸣叹了口气,他望着董征眼睛,认真道,“老七,我们有公务在身,追了这么久,我们连那邪灵的影子还没有看见,现在将她带到家人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任鹤鸣说的对,董征一直很理智,刚才那些只不过一种考虑,他们返回刚开始遇见女孩的地方牵起还在那里的马,去找那村子的踪迹。 虽然商人再三建议他们不要过去,但事已至此,他们总得找个地方安顿了可怜的孩子。 任鹤鸣让女孩坐在了自己的马背上,他和董征牵着马,慢慢穿行在林中,董征走在前面,用绣春刀开路,时不时和任鹤鸣聊上两句。 他们要尽快走到正路上才行。 马背上的女孩一直很安静,她听不懂两人的对话,记得任鹤鸣会带她回家的约定,牢牢抓住缰绳。 “没想到师兄还会大食话,我之前竟然都不知道,师兄是从哪里学的” 聊着聊着,董征开始试探任鹤鸣,回头看了他一眼,愣住了。 “怎么了”任鹤鸣一脸茫然,发现董征好像并没有看他,他也回过头。 马背上不知何时,已然空无一人。 任鹤鸣 任鹤鸣 人呢 董征“她什么时候不见的你没有感觉到吗” “没有啊。”任鹤鸣简直一脑门的问号,他摸了摸马鞍,上面还残存着温度,“我两分钟之前问她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她还给我回复了,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女孩失踪得太过突然,董征和任鹤鸣都未察觉。任鹤鸣大声喊了一阵女孩的名字,没听到任何回复,他们在附近找了几番,也没有丝毫踪迹。 路上没有脚印,除了他们走过的路之外,其他地方也不见草叶被踩过的痕迹。 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好吧,看来我们找不到她了。”任鹤鸣叹了口气,两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他们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穿过掩映的树木,不远处村落依山而建,带有明显的大食国特色,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平常,但却一丁点人声都没有。 不,不光是人声,连牲畜和鸟雀的声音也全无。 他们废了好大劲终于找到了村庄,然而女孩却不见了。 “还要过去吗”任鹤鸣苦笑一声,问。 董征皱起眉头,低声道 “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跳转至246章 ○“要不过去看看吧”跳转至247章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本来我有翻译波斯语对话复制在文里的,结果没法识别刷新一下就会变成乱码,只能删改掉了orz ☆、241、○ “不对劲。”董征追了两步停住脚步,任鹤鸣也皱起眉头, 他立刻点燃了一张用于识别邪祟的符纸, 火焰燃烧后, 纸灰落在地上, 径直指向女孩跑走的方向。 “那孩子有问题。”任鹤鸣用脚将纸灰踩开, 他望着女孩身影消失的地方,道, “如果她是被献祭的那个孩子,肯定会有村民跟着确保献祭的顺利,她应该偷偷逃出来了,而且很可能被某些不干净的东西钻了空子。” 啜泣和跑走的声音很快消失在了听觉中,女孩已经远到他们追不上了。 任鹤鸣叹了口气,道“走吧,不要管这些了, 就算追上她,我们又能怎么办呢带她回去瘟疫爆发的村庄那不是让她去送死吗” 怎么看这女孩的生机都非常渺茫了, 董征不是不想救,而是经过了这么多盒子的历练, 他早已明白了,很多时候, 人需要自私一点。 他必须完成图书馆的考验, 这是他解除和崔左荆血契的唯一机会了。 如果可以,他需要避免任何节外生枝的可能性。 揣着略微沉重的心情,两人牵起马再次回到小径上, 日头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前方的路被挡住了。 挡路的是几个倒在地上的人。 董征和任鹤鸣对视一眼,两人手齐齐按在绣春刀上,缓缓地警惕靠近,距离他们最近的男人面朝下一动不动,董征用刀将他挑翻过来,发现他七窍流血,已然死掉了。 男子四十岁的模样,大食人,留着大胡子,双目圆瞪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董征伸手摸了摸他脖子,尸体还残留着温度,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两个小时。 任鹤鸣检查其他尸体,他们死状和大胡子男人一样,根据分布来看,应该在惊慌四散逃窜的途中被接连杀死。 有些人背着背篓,水果散落一地,还有棕色的鸡毛和血迹。 董征“应该是前去献祭小女孩的那些人吧。” “没有外伤,这些人死的太蹊跷了。”任鹤鸣蹲在地上,对董征道,“看起来像邪祟估计就是附在那小女孩身上的。” 现在看来,没有追上去是个正确的选择。 他们继续搜查,希望能找到其他线索,董征翻开一具青年的尸体,发现他手中紧紧攥着个什么东西。 他将那东西摸出来,是个十多厘米高的小雕像,石头质地,不知是原本就刻的潦草,还是经常被人拿在手中握着磨平了细节,只能大概看出是个站立的人,双臂交叠贴在胸前,如同祷告。 “看这个。”董征将雕像给任鹤鸣看,任鹤鸣也摸不清门道,“也许是和献祭有关的东西,先带在身上吧。” 西沉的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地平线了,他们带上不知道有什么用意的雕像,骑上马,继续循着邪灵逃窜的方向前行。 跳转至251章 ☆、242、△ 董征翻身干脆利落地上马,他猛地一抖缰绳, 喝道“驾” 刚才正低头喝水的马立刻嘶叫一声, 沿着溪流的方向载着董征追去。溪岸边的地势还算得上平坦, 董征骑着马和任鹤鸣被冲走的速度差不多, 在岸上跟在他一边, 随时注意着水里任鹤鸣的动向。 任鹤鸣水性果真不算太好,翻滚着呛了好几口水, 董征在河岸上和他并驾齐驱,没法直接将他拉上来。他望着前方,希望能出现一段深度较浅的河段,或者什么能让任鹤鸣抓住的东西。 一直跟着水流跑出去两三里路,溪流顺着山势转过一道不断急的弯,董征一眼就看到,在不远处的前方, 一根朽木横倒在了溪面之上。 “抓住前面的木头”董征大喊,他双腿用力一夹马腹, 马跑得更快了,很快超过了水中的任鹤鸣。 在掠过朽木旁边时, 董征直接从疾驰的马背上翻身下来,他就地一滚减去冲势, 一脚踩在朽木上朝迅速靠近的任鹤鸣伸出手“来” 任鹤鸣伸手想要抓住, 然而就在这时,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拽了他一下,他身子猛然一沉, 手指和朽木就这样堪堪擦过。 “师兄” 董征探出手想要尽力抓住他,任鹤鸣此时此刻却完全沉入了水中,他就算胳膊再长十厘米都够不到。任鹤鸣从朽木下方穿过去,等他再度浮上水面时,已经是二十米开外了。 董征立刻站起身追去,但这会儿功夫任鹤鸣顺水走了很远很远,最终,董征只能眼睁睁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向下的水流中。 这下要怎么办 负责带领自己的nc不见了踪影,那他现在要做什么按照任鹤鸣给的原定目标去寻找邪灵那找到之后他也不会降服啊,贸然过去岂不是直接送人头 随即董征想到任鹤鸣最开始给他的那一叠符纸里面,好像有能定位彼此的符纸。 董征从衣袋里找出那种符纸,他摸了摸身边的马,将符纸点燃。 蓝色的火焰腾起在,在无风的条件下指向任鹤鸣被水冲走的方向,董征确定这玩意真的有用,他还有很多符纸,如果要找的话,肯定能找到任鹤鸣。 可任鹤鸣,真的像他本人说的那样吗 他说自己是茅山派的大师兄,也是皇城的锦衣卫,可事实上,连游泳都不会,体力方面甚至连董征都不如。 任鹤鸣有问题。董征很笃定这一点。 董征皱起眉头,心中充满了怀疑,最终他决定 去找任鹤鸣跳转至248章 独自前行跳转至249章 ☆、243、○ 水实在太急了,任鹤鸣大喊着迅速远去。董征见状, 毫不犹豫地也跳入水中, 借着溪水的速度, 起码能和任鹤鸣保持一个相对稳定的距离。 在岸上追的话, 他担心地势的变化会不利于奔跑, 也容易跟丢。入水后冰凉刺骨的寒意将他包裹,董征打了个寒战, 深呼吸一口,朝着任鹤鸣奋力游去。 他的速度比任鹤鸣快上一些,很快就追到了任鹤鸣身后几米处跟着,一直跟着水流跑出去两三里路,溪流顺着山势转过一道不断急的弯,董征一眼就看到,在不远处的前方, 一根朽木横倒在了溪面之上。 “抓住前面的木头” 董征精神一振,这是他将任鹤鸣弄上去的好机会, 他跟在对方身后,注意到这位锦衣卫小队长已经喝了好几口水了他非常离奇地根本不怎么通水性。 任鹤鸣奋力睁大眼, 他一只手奋力向上伸出,在冲过朽木下方时, 一把抓住凸起的树枝 任鹤鸣另一只手也攀上去, 衣服浸了水非常的沉,他费力地向上将身体从水中拔出,董征也攀上树枝, 从后面用力推他,两人合力,终于从水里爬了上来。 任鹤鸣跪到在地上不断咳嗽,浑身上下都在滴水,董征蹲在旁边,给他拍了拍后背,问“师兄不通水性吗” 任鹤鸣费力地摆摆手,道“会是会,但不算很精通,那水实在太急了,我刚摔进去就呛了一口。” 董征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等到任鹤鸣把嘴里的水咳干净了,他将对方拉起来。 任鹤鸣拧着衣服上的水,哗啦啦的水声中,董征看到了任鹤鸣的马,它被裹挟在溪水中,根本站都站不起来,也无法像任鹤鸣那样抓住朽木停住身形,只得被无奈的冲走了。 任鹤鸣自然也无能为力,马不像人那样可以相互配合,又很重,单凭他们两个很难把它拽上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陪伴了自己一路的好伙伴渐行渐远。 任鹤鸣把衣服上的水拧的差不多,揣在怀里的符纸也全都湿了,上面的朱砂纹路糊成一片显然不能再用,还好他之前给了董征一部分。 董征的马一直跟在他身后,现在也追过来了,两个人就只剩下了一条马,任鹤鸣看起来需要稍微休息会儿,董征陪在一边,顺便点燃了之前留在马袋中的符纸,发现已经稍微偏移了邪灵的方向。 任鹤鸣见状立刻站起来,道“不能再耽误时间了,走吧。” 他主动提议,董征自然不会拒绝,两人按照符纸的指示,从横在水面上的朽木过去到了溪的另一边。 牵着仅剩的马沿着山中的小道走过一段路,视线逐渐开阔起来。路的远方,村落依山而建,带有明显的大食国特色,郁郁葱葱树木的掩映下,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平常,但却一丁点人声都没有。 不,不光是人声,连牲畜和鸟雀的声音也全无。 此时他们处在上风口,嗅不到村庄是否散发出味道,但董征仍立刻停住脚步,他和任鹤鸣对视一眼,都猜出这大概就是商队所说的瘟疫爆发的村庄了。 没想到顺着河流走了一段,他们竟然从另一条路到了那村子附近。 “这可难办了。”任鹤鸣苦笑一声,他想尽办法想要在跑到大食之前抓到邪灵,确不想歪打正着,还是碰到了这个村子。 董征皱起眉头,低声道 “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跳转至246章 ○“要不过去看看吧”跳转至247章 ☆、244、□ 任鹤鸣就要冲上去,董征一把将他拦住, 低声道“师兄, 她得上瘟疫了。” 任鹤鸣按照董征的提示, 也看到了女孩手臂上的溃烂, 他呼吸一滞, 低声道“可我们不能就这样见死不救” “我没说要见死不救。”董征道,“我们不是有符纸吗只要制造一点动静, 把熊赶走就好。” “对对对。”任鹤鸣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他从口袋里掏出火术的符纸,掐诀后扔到前方的空地上。 几秒钟后,一场小型的爆炸发出轰然巨响,将棕熊和女孩都吓了一跳,女孩后退两步,差点没站稳跌下悬崖, 一屁股坐在地上,而棕熊则畏惧火光, 天性中对火的恐惧让它慌张地扭头,逃进了树林里。 “这样就可以了。”董征舒了口气, 尽管知道这么小的孩子独自在森林中存活的几率很小,但他们好歹在保证了自己安全的情况下, 救了她一把。 女孩怔怔地望着不远处毫无征兆燃起的火光,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董征和任鹤鸣藏身的树后看了眼,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飞快跑走了。 任鹤鸣放下了心“咱们也回去吧。” 他们回到原处, 牵了马继续前行,已经快要入夜了,夜晚中的森林危险至极,需要尽快找到一个安身之所才行。 不过好在两人运气还不错,在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之前,他们乘着夕阳下的火烧云,找到了一处荒废的庙宇。 这座庙已经废弃许久了,神像上落着厚厚的灰几乎都要看不清塑像的模样,贡台上的蜡烛七零八落,任鹤鸣试着点了几根,为他们微弱的光。 庙破得四壁漏风,不过有个顶也好过露宿野外,董征抱来些干草扑在地上,和任鹤鸣坐在上面,背靠着柱子休息。 最后一抹天光彻底被黑暗吞没。 雾气悄然蔓延。 董征双手抱胸靠着柱子闭目养神,他和任鹤鸣约好了轮流守夜,身边的任鹤鸣很快就睡熟了,发出疲惫的鼾声。 不知过了多久,董征突然听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上快速的爬动,坚硬的脚扫过土地,发出沙沙声响。 董征睁开眼,他撑身朝外望去,雾气之中能见度很差,但那声音仍然在,窸窸窣窣的快速响起,从一个地方移动到另一个地方。 仿佛预示着某种未知的危险。 董征胳膊戳戳任鹤鸣将他叫醒,压低声音“听。” 从睡梦中醒来的任鹤鸣迷糊地眯着眼,也听到了那奇怪的诡异声响,他和董征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同时站起身,带上绣春刀,朝着声音所在的方向渐渐靠近。 声音随着他们的接近越发清晰,董征悄无声息地拔出刀,然而就在这时,周遭却猛地安静了下来。 就好像有人按下了静音键一样。 被发现了 董征低头,看到了脚底有一串奇奇怪怪的痕迹,像是某种大型多脚动物用螯钳爬行留下的,不过非常巨大,如果这真是螃蟹留下的,那蟹可能会比人都大吧。 细细的爬痕一直通向前方的浓雾之中,看不见尽头,任鹤鸣低低倒抽口气,轻声道“是那个邪灵。” 这就是他们追捕的邪灵留下的痕迹董征有些意外,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觉得所谓邪灵,应该是没有实体的。 看这痕迹,邪灵长得肯定很奇怪吧。 董征问“要追上去吗” 任鹤鸣略一沉吟,道“雾这么重,现在太危险了,我们先回庙里等等,它既然主动靠近,肯定想做点什么。” 董征嗯了一声,他们扭过头就要回去,方才栖身的庙宇却消失不见了。 只有无穷无尽的雾充斥着身后的每一寸空间,就好像刚才的破庙只是一场幻觉。 “不见了” 恐惧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浓雾中很可能蕴藏着能时刻取人性命的邪祟,需要尽快躲起来才行。 他们漫无目的在迷雾中走着,发现了一座倾倒的石碑,和它后面掩藏着的洞穴。 “暂且进去避一避吧。” ○跳转至253章 ☆、245、△ 任鹤鸣从董征身边冲了过去,熊并未注意到来自身后的危险, 紧紧盯着面前瑟瑟发抖的女孩, 于是到绣春刀刺进它脖颈的那刻, 熊除了发出一声吃痛的暴怒吼声之外, 只能匆忙转过身, 朝着任鹤鸣挥出一掌 任鹤鸣勉强跳开,血从刀口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董征绕到了熊的身后,他用布包着手,猛地抓住跌倒在地的女孩手腕,低声道“起来” 女孩跌跌撞撞地被他拽到了安全地带,董征不敢抱她,在对方有可能患有瘟疫的情况下,他本不应该和女孩有任何肢体或言语接触的。 将女孩安顿在空地上, 董征立刻回身去帮任鹤鸣,熊脖子上中了一刀但不足以致命, 任鹤鸣正在和其缠斗,怎么着都不像能轻松解决的样子。 内核在转瞬间算出了熊未来可能会有的所有举措, 黄色的虚影中董征捕捉到了概率最大的那一个,他瞅准位置一刀刺过去, 正中棕熊下巴。 锋利的绣春刀从熊的下颚和脖颈的接连处刺进, 直接破坏了它的脑子,棕熊身体在空中顿了一刻,喉咙里发出血泡被吹出的沉闷呼噜声, 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地。 任鹤鸣喘息着,将血迹斑斑的刀收回刀鞘,他转头看向被董征救下的女孩,低声道“她得病了,是吗” 董征点头,他给任鹤鸣看了眼抱在自己手上的布“我做了些防护,应该没太大问题。” 任鹤鸣到女孩身边,女孩仍经惊魂未定,面对全然陌生的两人,害怕地缩起身子。 她显然是个大食人,任鹤鸣在她身前蹲下,目光掠过她手臂上硬币大小的溃烂,用波斯语说了句什么。 女孩细声细气地回话她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 任鹤鸣就这样和她说起话来,董征完全不懂两人说了什么,事实上他有点惊讶于任鹤鸣竟然会波斯语,这个他师从茅山的师兄身上,似乎还有许多他没有摸清的秘密。 交谈持续了五六分钟,最后任鹤鸣点点头,他没有碰女孩,对董征道“她所在的村子爆发了瘟疫,村民为了赶走瘟疫,要把她献祭给恶魔。但送她上山的队伍中途好像遇到了一些事情,她就趁乱跑走了。” “我们总不能带着她,更何况,她也生病了。”任鹤鸣叹了口气,他这话背后的意思显而易见,既然女孩都已经染了病必死无疑,那他们不如把她送回村子,回到家人身边。 任鹤鸣说的对,他们带着女孩返回原处,去找那村子的踪迹他们总得找个地方安顿这个可怜的孩子。 女孩染了病,两人都不敢过多的碰她,但如果让连鞋子都没有的女孩和他们一起走路的话速度肯定跟不上,任鹤鸣再三考虑,只能让女孩坐在了自己的马背上。他和董征牵着马,慢慢穿行在林中,董征走在前面,用绣春刀开路,时不时和任鹤鸣聊上两句。 太阳逐渐西斜,他们运气还不错,走了一段后找到了处荒废的庙宇,董征和任鹤鸣也都有些疲惫,加上带着小女孩,便决定暂时休息一下。 这座庙已经废弃许久了,神像上落着厚厚的灰几乎都要看不清塑像的模样,贡台上的蜡烛七零八落。庙破得四壁漏风,不过有个顶也好过露宿野外,董征抱来些干草扑在地上,和任鹤鸣坐在上面,背靠着柱子休息。 女孩似乎也知道自己生病了不能靠地太近,远远地安静待在一边,董征和任鹤鸣低声交谈着,关于女孩的身世,也关于那让一整个车队都突然丧命的瘟疫。 突然间,董征突然听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上快速的爬动,坚硬的脚扫过土地,发出沙沙声响。 他撑身朝外望去,窸窸窣窣的快速响起,从一个地方移动到另一个地方。 任鹤鸣也听到了那奇怪的诡异声响,他和董征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同时站起身,示意女孩不要出声不要乱动,带上绣春刀,朝着声音所在的方向渐渐靠近。 他们走出破庙,声音却突然不见了。 树叶随风飘摇,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正常。 任鹤鸣 不好董征暗叫一声,立刻转身跑回庙中,原先女孩待着的地方,已然空无一人。 任鹤鸣皱起眉头,他看到了旁边地面上的半个属于成年人的泥脚印,道,“有人把她带走了” “显然。”董征深吸口气,对任鹤鸣道,“这女孩身上估计还有很多我们没有摸清的东西。” 董征“有没有可能是负责献祭她的村民找过来的” 任鹤鸣“有可能,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董征想了想,道 “去试着找找她吧,万一就在附近呢”跳转至250章 “还是先去完成任务吧,那邪灵还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跳转至251章 ☆、246、□ “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心中那股不安越发严重,董征盯着远处的村庄, 视觉被刻意增强后, 他清楚看到了村口一块石头上残留着血迹。 目前还不清楚村子遭遇的是什么样子的瘟疫, 是伤寒, 流感, 疟疾,肺结核, 天花,或是肆虐了欧洲两百年的黑死病鼠疫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来看,村子没有丁点活人存在的样子。 任鹤鸣点点头,两人加快速度,远远从村子前方经过,离得近了, 尸体腐烂的腥臭味道传入鼻中,董征捂住口鼻, 大部分疾病所谓的空气传播指飞沫传播,如果只是远远路过, 不会有问题的。 他们迅速从村子经过,董征再一次看向村子, 离得近了, 很多细节显现在眼中比如那空无一人的道路,树下鸟雀的尸体,还有村口围墙上, 一个十多厘米高的奇怪雕像。 “等一下,那边好像有东西。”董征指向雕像,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不断低语去拿那雕像。 但董征没有轻举妄动,这种程度的暗示对于他一个脑域开发者来说,只需要稍微控制下就可以抵抗得住,现在的他,可是能在傅哲幻境和催眠攻势下坚持许久的。 可这并不意味着任鹤鸣同样也能。 任鹤鸣在原地彳亍片刻,便径直朝着雕像走去,董征伸手叫了他一声,对方却像根本没听到一样,他到了村口围墙边,将石像拿在了手中。 剧情杀 董征见状也不再吭声,既然剧情一定要他们拿到这个石像,那他反抗估计也没什么用。 不过这也变相证明了,石像在后面估计是个重要的道具。 任鹤鸣拿着石像跑回来,十多厘米高的小雕像,石头质地,不知是原本就刻的潦草,还是经常被人拿在手中握着磨平了细节,只能大概看出是个站立的人,双臂交叠贴在胸前,如同祷告。 董征没有停下来仔细观察石像,要耽搁时间也不能在这样危险的地方,他低声道“走。” 两人一马迅速离开村庄,直到走出去一里路,才开始放慢脚步。 董征“师兄刚才怎么贸然过去了” 任鹤鸣盯着手中的石像,露出有些茫然的神色,道“我也不知道,刚才就是特别想拿到这个东西。” 董征心里有了数,他没再多言,道“没事,走吧,现在已经到了大食,连邪灵的影子还没看到,可真的要加快速度了。” 他们继续前行,走了十来步,任鹤鸣突然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董征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在沙土地上,有一串奇奇怪怪的痕迹,像是某种大型多脚动物用螯钳爬行留下的,不过非常巨大,如果这真是螃蟹留下的,那蟹可能会比人都大吧。 细细的爬痕一直通向树林之中,任鹤鸣蹲下身仔细观察,飞快道“老七,点火。” 董征点燃追踪邪灵的符纸,纸灰落下,指向脚印蔓延的地方。 “就是它。”任鹤鸣猛然起身,他重重吐出口气,道,“追了这么久,可算让我又找到了。” 这就是他们追捕的邪灵留下的痕迹董征有些意外,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觉得所谓邪灵,应该是没有实体的。 看这痕迹,邪灵长得肯定很奇怪吧。 任鹤鸣顺着脚印飞快地追去,董征跟在他身后,脚印断断续续,带领他们穿过树林,最终停在了一处石碑前。 石碑上刻着看不懂的文字和图案,而后面是和漆黑的洞口,就和他们最开始遇到的那样,台阶倾斜着向下,通往未知的黑暗,但这一个洞中,没有腥甜的臭气。 符纸烧尽的灰告诉他们。那东西下去了。 任鹤鸣蹲在洞口前,回头看向董征,从他的眼神中,董征读懂无论如何任鹤鸣都是要下去把邪灵抓住的。 这是他从皇城横跨大半九州大地,来到这陌生国度的原因。 但董征仍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四周十分安静,连鸟鸣虫声都听不到,马低着头没什么精神,太阳已经沉入了地平线下,只余些微昏暗至极的光芒,再过上几分钟,他们就必须点燃火折子照亮四周了。 董征深吸口气,下定了决心,对任鹤鸣道 “师兄,我们还是先不要进去了吧。”跳转至251章 ○“走吧,进去抓住它。”跳转至253章 ☆、247、○ “要不然进去看看吧。”董征说道,“这村子绝对有问题, 我总感觉我们的任务和它脱不了干系。” 任鹤鸣想了想, 同意了“好。” 他们就过去看看能不能遇见还活着的人交换一下情报,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他们牵着马走进了村子, 村口一块大石头上有一片血迹, 已经成了凝固干涸黑红色,有一段时间了。 尸体的臭味毫不意外地飘过来, 他们在村中的街道上走着,家家户户窗门紧闭,一丁点的声音也没有,时不常可以从角落里看到一两具尸体,裸露在衣料外的皮肤大片大片的流脓溃烂,董征和任鹤鸣见状,远远绕开并不靠近。 “有人吗” 任鹤鸣高高喊了几声, 没收到任何回应。 “不会全都死光了吧”任鹤鸣皱起眉头,他们在村子街道上转了一圈, 一个活人都没有见到。 董征站在一户人家的门口,院子门没有关, 里面房子的门也虚掩着,他轻手轻脚地过去, 敲了两下门, 见没人应答,直接将其推开。 房子背阴,西斜的阳光找不进窗户, 昏暗之中,他看到一个已经烂的不成样子的人形躺在床上,根据面容特征能辨认出他是大食人,恶臭中白色的蛆虫在身上爬来爬去,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墙边的桌上放着个碗,里面还有一半的水,董征没有碰,他目光顿在了旁边放置的雕像上,雕像大概有十多厘米高,石头质地,不知是原本就刻的潦草,还是经常被人拿在手中握着磨平了细节,只能大概看出是个站立的人,双臂交叠贴在胸前,如同祷告。 董征皱起眉头,他抖开用来装粮食的布包,饼渣簌簌掉下来,他用布抱着手,将雕像拿在手中。 董征退出去,对任鹤鸣道“应该没人还活着了,就算有,也肯定跑走了。” 任鹤鸣抱着绣春刀,望向远方的山峦“不是说献祭了一个小女孩吗肯定要有人陪着去的,也不知道那个可怜的孩子现在怎样了,村子已经这种情况,还要白白再牺牲一个孩子的生命。” 既然确定已经没有活人在了,两人便打算尽快离开这里,谁知道待的时间久了会不会也染上致命的疾病。 他们穿过村子从另一边离开,刚走出几步,董征突然发现,在他们旁边不远处,立着一座石碑。 石碑上刻着看不懂的文字和图案,而后面是和漆黑的洞口,就和他们最开始遇到的那样,台阶倾斜着向下,通往未知的黑暗,但这一个洞中,没有腥甜的臭气。 仿佛预示着什么。 “又来” 任鹤鸣叹了口气,天已经彻底黑了,他点了火折子,但当务之急,还是要找个能休息的地方。 夜晚的森林可是非常危险的地方。 “老七,你想下去休息”任鹤鸣像是看透了董征的想法,问道,“不过我老觉得它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啊” 董征闻言,决定 ○下去看看情况跳转至253章 寻找其他休憩地跳转至251章 ☆、248、△ 不管怎么样,他独自一人应对邪灵剧情, 危险性更大一些。 还是去找任鹤鸣吧。 董征追逐着符纸对任鹤鸣的追踪, 他骑马沿着溪水一路前行, 蜿蜒过许久后, 水终于浅了许多, 河底也不是滑的要命的鹅卵石,很多大的石头出现在溪流中央, 将水流分开,任鹤鸣在此之前如果没有昏过去的话,应该可以借着这些石头到达岸上。 果然,符纸告诉董征他想的不错,任鹤鸣在这一片区域上了岸,岸边还有湿哒哒的脚印,一直通向旁边的树林中。 在脚印旁边, 董征看到了一座十厘米高的小雕像,雕像石头质地, 不知是原本就刻的潦草,还是经常被人拿在手中握着磨平了细节, 只能大概看出是个站立的人,双臂交叠贴在胸前, 如同祷告。 是任鹤鸣丢下的吗 董征不知道, 两人相处了这一段时间,他也没见任鹤鸣拿出过这东西。 太阳已经快沉到地平线边了,董征将雕像带在身上, 继续寻找任鹤鸣。 任鹤鸣没有马,又淹了水,前行的速度不会很快,而且他给了董征符纸,如果知道董征会来找他,应该在原地等待一会让才是,但董征追了好久,依然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过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当务之急,要找个能休息的地方才行,待在深夜的树林里可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情。 董征希望天能黑的慢点,好让他能有足够的时间找到休憩地。 然而太阳的降落并不因为人的意志改变,黑夜仍然冷酷地按时到来了。 迷雾悄无声息的蔓延。 董征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马已经累了不想再走,他同样也很累。就在这时,一个什么东西在迷雾中随着前进的步伐逐渐隐现。 那是一座石碑,碑上刻着看不懂的文字和图案,而后面是和漆黑的洞口,就和董征最开始遇到的那样,台阶倾斜着向下,通往未知的黑暗,但这一个洞中,没有腥甜的臭气。 他可以暂且进里面休息一会儿。 董征这样想着,虽然不知道里面情况如何,但评估之下,还是浓雾弥漫的外面更加危险一些,他将马拴在旁边的树上,独自一人点燃火折子,走下台阶。 迈下一级级的台阶,耳边只剩下脚步和自己的呼吸声,火折子照亮一小块地方,董征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惊讶地发现洞穴深处并非想象中的空腔,反而竟然连着一条长长的通道。 董征将手中燃烧的火折子用力扔出去,光源呈抛物线划过长长的通道,最后落地发出声响,咕噜噜地又向前滚了一段距离。 光照亮了走廊的尽头,那边正靠墙坐着一个人,被火折子惊动,朝董征看过去。 “师兄”董征惊讶道,任鹤鸣也认出来了董征,扶着墙起身,他身上的水迹还没有完全干,看上去有些狼狈。 “终于等到你了。”他说。 地道两边的墙壁用青砖砌就,出乎意料得整洁,董征没有靠近,他缓缓皱起眉头,手按在绣春刀上。 “别这么紧张,老七。”任鹤鸣看出董征的防备,他走到通道尽头的那扇石门前,对董征道,“来吧,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董征没动。 任鹤鸣叹了口气,道“不用这样防备我,我打不过你的,这点你应该知道,你难道不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吗” 董征只得过去,他站在门前,火折子照亮了浮雕那是一幅献祭的图景,一群人俯首跪拜,小孩子被放置在高台上,余下的地方充斥着各种奇怪的线条,兴许代表着当地人心目中的魔鬼。 任鹤鸣的声音平淡下来,仿佛终于松下来的弦,整个人都懒散了“进去看看吧。” 董征没有照做,他一动不动,道“你到底怎么了” “只是有点累了。”任鹤鸣竟然打了个哈欠,似乎觉得很无聊一样,他一点也不紧张,甚至有些厌烦,看了董征一眼,直接将面前的石门推开。 门比董征想象中的要轻,就这样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被任鹤鸣开启,未知的光将门内巨大的地下洞穴照亮。 任鹤鸣一把将董征推了进去,自己紧随其后。 董征一把抓住任鹤鸣手臂,眉头紧锁,这个时候,他也许知道萦绕不散的不安到底从何而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跳转至254章 “你究竟是谁”跳转至254章 ○“你的目的是什么”跳转至254章 ☆、249、□ 董征将剩下的符纸放进衣袋里,他望着任鹤鸣身影消失的远方, 骑上马, 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他不相信任鹤鸣。 事实上, 董征有种隐隐约约的怀疑, 那怀疑沉浮在他脑子中, 他无法将其具体说清,只知道现在所经历的一切, 都透露着种无法捉摸的古怪。 是的,古怪。 他原路返回,到了任鹤鸣最开始落水的地方,牵着马小心翼翼地渡到河岸的另一边,沿着小径继续前行。 任鹤鸣不在了,董征也不知道他现在要做什么,追捕邪灵他又不是真正的茅山派锦衣卫, 肯定不会去送死的。 总而言之,先四处找找有什么能拼接起来的线索吧。 已经不着急了, 董征便坐在马上慢悠悠地走,两边的树林逐渐茂密, 太阳越发靠近西边地平线。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吧,董征有些疲倦地昏昏欲睡, 突然间听到前方有人交谈的声音。 他立刻勒马停下, 翻身下地,董征悄悄靠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掀开遮在眼前的草叶树枝, 看到了不远处一对正朝着山下走的村民。 他们看样子全都是大食人,说着董征听不懂的话语,身上的背篓里空空如也,表情凝重步履匆匆。 董征皱起眉头,这队人应该就是商人口中前去献祭小女孩的村民了。 现在看来,女孩已经和其他祭品一起被留在了山上。 有个东西从队伍末端的村民身后的背篓里掉了下来,但他没有发现。 董征没有贸然跟上去,等到这队人走出他的视线范围,声音渐渐远了,他才摸到之前他们经过的地方,找到了那从背篓里掉落的东西。 那是个十多厘米高的小雕像,石头质地,不知是原本就刻的潦草,还是经常被人拿在手中握着磨平了细节,只能大概看出是个站立的人,双臂交叠贴在胸前,如同祷告。 董征收起雕像,他回到马的身边,继续前行。 天快黑了,得找个地方过夜才行。 天边的夕阳照耀下云层像是要烧着一样,董征牵着马走,当他意识到雾正在悄然升起时,警惕地停住了脚步。 不对劲。 但他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安静的只有风声的树林还是马儿不断发出的焦虑响鼻 又或者说 来自身后 董征在意识到不妙的瞬间猛然转过身去,挥刀在身前猛地一劈,然而只切到了空气。下一瞬,前所未有的阴冷将他整个人卷席,邪恶的凉意从心底里迸发,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冻住。 他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火折子的光让董征眯起眼睛,他微微偏头,被溪水冲走的任鹤鸣竟然在他身边,茅山大师兄靠墙坐在那里,低着头,一脸的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兄”董征出声喊了他一声,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沙哑。 任鹤鸣低头看他,伸手放在董征额头上试探温度,确定不烧后他收回手,解释道“你被邪祟入体了,我在半路上发现了你,施法驱赶了邪祟,把你带到了这里,起码比在外面过夜安稳一点。” 董征撑身坐起来,他感觉任鹤鸣和之前相比有地方不一样了,无论是表情还是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平静了很多。 就好像已经认命一样的平静。 “师兄还好吗”董征问道,“我那时候没能追得上你。” “还不错,趁你没醒的时候,我探索了一下这里,发现了点有趣的事情。”任鹤鸣站起身,示意董征跟他过来。 在青石板砌就的通道尽头,有一扇石门,门上雕刻着奇怪的图案。 董征来在门前,火折子照亮了浮雕那是一幅献祭的图景,一群人俯首跪拜,小孩子被放置在高台上,余下的地方充斥着各种奇怪的线条,兴许代表着当地人心目中的魔鬼。 任鹤鸣“要不要看看” 说罢,他没有给董征反应的直接,径直伸出手,将面前的石门推开。 门比董征想象中的要轻,就这样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被任鹤鸣开启,未知的光将门内巨大的地下洞穴照亮。 任鹤鸣一把将他推了进去,自己紧随其后。 这个时候,董征也许终于知道萦绕不散的不安到底从何而来了。 他转过身,注视着一脸“终于可以结束了”的任鹤鸣,沉声问道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跳转至254章 “你究竟是谁”跳转至254章 ○“你的目的是什么”跳转至254章 ☆、251、△ 没人说的清雾是从什么时候蔓延开的。 一切发生的都是那样悄然无声,太阳彻底落入地平线下, 黑暗笼罩了这片森林, 他们沉默不语地并排走着, 牵着马, 夜晚的森林弥漫着潮湿水汽, 雾就在这时候从每一个角落里钻出,将两人包裹在一片虚无之中。 手中火折子的光并不能穿透越来越浓的雾, 能见度只有五六米,周遭安静得可怕,只剩下踩过草叶和枯枝的声响,时不时从缥缈的远方传来几声嘶哑的乌鸦叫声,董征知道,他们现在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好度过这一夜。 可要到哪里去找安全的地方呢他们根本找不到方向, 无论往哪里走,身边永远是黑暗中鬼魅般的树影和一成不变的森林景象。 “我们这是在哪儿”任鹤鸣轻声道, 像是怕声音稍微大些,就会惊扰这浓雾森林中未知的存在一样。 “不知道。”董征顿了顿, 终于说出了此时此刻两人心同的担忧,“师兄, 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尽管十分不想承认, 但这终究是事实他们迷路了,在深夜迷雾蔓延的森林里,他们要追捕的邪灵还不知道潜伏在何方, 而他们,只有两个人和一些符纸而已。 无论如何,原地停留都是最危险的选择,他们漫无目的地慢慢前进,浓雾干扰了对方向的判断,也不知道有没有一直在绕圈子,反正一直走了一个多时辰,都没能走出森林中。 山中森林里的路十分难走,火折子的存货也不多了,董征感到疲惫,过度的湿冷让头脑理所当然的迟钝了些许。 不知过了多久,当看到浓稠雾气中朦朦暖色的光亮时,董征和任鹤鸣一时间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灯火”任鹤鸣脚步一顿,霎时间再次精神起来,他用力拍了下董征肩膀,道“走,过去看看。” 两人朝着光亮快步走去,那光越来越近,大概走了十来分钟吧,他们终于到了跟前。 这是一座庙,墙壁坍塌了一小半,前院杂草丛生,显然已经荒废不短时间了。 他们走进这四处漏风的庙内,高台上的神像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蒙着层厚厚的灰尘,面目早已模糊不清。贡台上有一排正在燃烧的蜡烛,烛油将红色的蜡烛粘在台子上,而燃烧流下的热蜡又顺着烛身留下来,将蜡烛彻底固定住。 神像模糊不清的面庞被摇曳火光自下而上照亮,阴影从头顶笼罩显出种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凶恶和邪性,格外诡谲。 董征快速观察四周,这地方也许曾作为乞丐或过路者暂住之处,不少干草堆在柱子旁,他们站在中央,前方就是贡台和神像。 “肯定有人不久之前来过这里。”任鹤鸣喃喃道,他一手按在绣春刀上,警惕地防备着,“说不定那个点燃了蜡烛的人,现在也还没有走。” 他朝神像后的阴影迈出一步,地板发出不堪重负地嘎吱声响。 “等一下,这不对劲。”董征伸手想要拉住他,在他手指刚碰到任鹤鸣肘部的那刻,难以形容的沉闷声响从地底发出,同时传来的还有未知的剧烈震动。 不好 在双脚失去支撑的前一瞬,董征立刻转身起跳,抱住一旁的柱子,任鹤鸣大叫着和破碎的地板一起摔了下去。然而董征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反应,柱子折断了。 烛光之中,在神像意味不明的冷漠注视下,他坠入了下方的深渊。 请跳转至252章 ☆、252、□ 疼痛让神志在这一刻异常的清醒,董征在坠落时调整了姿势, 除了内脏稍微有些震痛之外, 落地后也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他从一堆碎片中爬出来, 看到了前方任鹤鸣的身影。 他的师兄, 带领他一路追踪邪灵踪迹的人此时此刻也刚从各种碎片和废墟中爬起来, 董征抬头看向上方,他们坠落的地方少说也有几十米, 烛光远远勾勒出寺庙地面破洞形状不规整的边缘,遥不可及。 “嘶”任鹤鸣站起身,他拍拍身上的沙土,率先点燃了一根火折子,转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跟我过来吧。” 任鹤鸣的语气和从前截然不同, 从前的他说实话并不像一个真正一样的师兄和小队长,在面对决策时, 喜欢征求董征的意见,再表示同意或者不同意。 就好像在故意让董征选择剧情走向一样。 可现在不一样了, 董征迈过一根断成两截的木板,到了任鹤鸣身边, 试探性地问道“师兄” “嗯。”任鹤鸣没有看他, 他迈开步子,想着前方走去,火折子的光照亮不算宽阔的地下通道, 没人知道这地方是什么时候建造的,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寺庙的正下方。 地道两边的墙壁用青砖砌就,出乎意料的整洁,前方是一扇石门,雕刻着奇怪的图案。 董征满心地疑虑和不安,在这一刻,他甚至想要转身离开。 但任鹤鸣的声音叫住了他“推门吧。” 董征没有照做,他没有动,而是问“里面有什么” “你想知道的东西,都在里面。”任鹤鸣竟然打了个哈欠,似乎觉得很无聊一样,他看上去一点也不紧张,甚至有些厌烦,“开门吧,我想稍微休息一会儿。” 董征盯着他看了数秒,终究还是推开了面前的石门。 门比他想象中的要轻,未知的光将门内巨大的地下洞穴照亮。 他走了进去,而任鹤鸣散漫地紧随其后。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跳转至254章 “你究竟是谁”跳转至254章 ○“你的目的是什么”跳转至254章 ☆、253、○ 他们走下了洞穴。 迈下一级级的台阶,耳边只剩下脚步和两人的呼吸声, 火折子照亮一小块地方, 他们走下最后一级台阶, 惊讶地发现洞穴深处并非想象中的空腔, 反而竟然连着一条长长的通道。 任鹤鸣将手中燃烧的火折子用力扔出去, 光源呈抛物线划过长长的通道,最后落地发出声响, 咕噜噜地又向前滚了一段距离。 没有异常。 任鹤鸣率先沿着通道朝前走去,董征回头望了眼斜上方的洞口,外面一片漆黑,就连月光都无法穿透森林中交叠的树叶,照些微光芒进来。 他心中的不安愈发严重,但最终还是跟上了任鹤鸣。 地道两边的墙壁用青砖砌就,出乎意料得整洁, 空荡荡的通道中反复回想着脚步声,叠加得以至恐怖, 他们走了大概二三百米,看到了前方尽头有一扇石门, 门上雕刻着奇怪的图案。 董征心中的疑虑和不安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他甚至想要立刻转身离开。 但任鹤鸣径直走到了门跟前, 他盯着门上的图案, 似乎发现了什么,道“快过来。” 董征只得过去,他站在门前, 火折子照亮了浮雕那是一幅献祭的图景,一群人俯首跪拜,小孩子被放置在高台上,余下的地方充斥着各种奇怪的线条,兴许代表着当地人心目中的魔鬼。 任鹤鸣的声音突然变得冷静平淡“进去看看吧。” 董征没有照做,他没有动,道“师兄,你怎么了” “只是有点累了。”任鹤鸣竟然打了个哈欠,似乎觉得很无聊一样,他一点也不紧张,甚至有些厌烦,看了董征一眼,直接将面前的石门推开。 门比董征想象中的要轻,就这样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被任鹤鸣开启,未知的光将门内巨大的地下洞穴照亮。 任鹤鸣一把将他推了进去,自己紧随其后。 董征一把抓住任鹤鸣手臂,眉头紧锁,这个时候,他也许知道萦绕不散的不安到底从何而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跳转至254章 “你究竟是谁”跳转至254章 ○“你的目的是什么”跳转至254章 ☆、254、□△○ 任鹤鸣没说话,他堵在门口位置, 像是在防备什么, 目光扫过过这人造的巨大石室, 一抹绝望沉入眼底。 共振的低鸣在董征耳中响起, 被内核清楚地捕捉。 不好 董征额角一跳, 第一时间想要绕过任鹤鸣冲出石门,然而门重重地在他面前轰然关闭, 激起的烟尘翻腾弥漫。 任鹤鸣被董征撞地趔趄一下,见董征在找有没有重新将门打开的方法或者其他的出口,他叹了口气,对摸着石壁每一寸的董征道“别白费功夫了,石室门关上后就是全封闭的,你没法从这里出去的,我已经试过无数遍了。” 董征缓缓转过身, 他紧盯着任鹤鸣,道“给我一个解释。” “我是任鹤鸣。”面上有一道刀疤的飞鱼服男人朝着石室中央走去, 一屁股坐在柱子旁的石凳上,那动作熟练的就好像每天在自家楼下打麻将的老大爷, “也是要和你这个倒霉蛋在这里度过数不清日子的另一个倒霉蛋。” “什么意思” “你不都已经猜到了吗”任鹤鸣解下腰间的绣春刀扔在石桌上,道, “我是和你一样的朝圣者, 或者说,和你一样被图书馆选中的脑域开发者,在进入纯白地界之前, 我作为密码学家为国家工作。” 董征“就是说,这个地方也是图书馆对你的考验” 任鹤鸣纠正他“是对很多人的考验,在你进来之前,作为老七存在的,是我,而师兄另有其人。在你进来之后,我被你顶替成为了师兄,而之前的那位才自动离开了这里。” 董征“你们都找不出完成考验的方法” 任鹤鸣短促地笑了一声“要是能找到我就不会还在这里和你废话了,而且据我之前那位师兄说,他在刚进入时也作为老七,他的师兄也另有其人,这种传承,可能已经进行了想象不到的好几代了。” “我们所有人想尽了办法,都没能找到离开这里的路,就好像这是一个没有出口的盒子,一个无解的考验。” “不可能。”董征立刻否决,“既然作为选拔,图书馆就不可能这样设置,一定有线索是我们没能发现的,或者说,是我在某个节点上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错误的选择。”任鹤鸣意味不明地短促笑了一声,他看着一脸坚定严肃的董征,目光穿过时光,仿佛看到了过去那个刚进入这里时的自己。 那时的自己也是同样坚定的认为,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好吧,既然你这样想,我可以给你一些帮助。”任鹤鸣站起身,他指着石室尽头的祭台,道,“那个雕像你还带在身上吧,把它放进缺口里,你就能更改之前做出的决定了。” 董征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整个石室开在地下,有近百平方米大小,顶部距离青色石板铺成的地面足有五六米高,几根两人合抱的石柱支撑着,颇有种地下宫殿的感觉。 而祭台在尽头处,他摸出石像在得到这东西后,自己虽然不知道有何作用但想着肯定作为关键道具,就一直带在身上。 雕像双手合十面容不清,犹如在默默地祷告。 董征朝着祭台走去,而任鹤鸣也站起身跟在他身后。董征在凸出的方台前站定,任鹤鸣叹了口气,道,“陪你再走一遭吧,有些事情得亲身经历了才会相信。” 董征还不懂他这话背后的意思,抬手抚摸了下方台上的长条形缺口,董征最后回头环视了一周石室,将雕像按进卡槽。 石像严丝合缝地完全和方台契合为一体。 白色的光从中流淌而出,将董征眼前照的很亮,他抬手遮挡刺目的光,只觉得有种玄妙的能量蕴藏在光芒之中,将自己和任鹤鸣整个的包裹。 耳边充斥着无法理解的奇妙音节。 等到那声音逐渐安静下来,光芒也消失了,董征费力地睁开眼,还没等他完全睁开,清凉的水便兜头泼到他脸上。 刀疤横贯了左眼的男人笑着呦了一声,将水壶从他脸上方移走,道“醒了” 男人头上系着红色的长布条,身着玄色飞鱼服,腰戴绣春刀,三四十岁的模样。 正是任鹤鸣。 两匹马拴在河边吃草喝水,董征撑身起来,任鹤鸣没有废话,直接塞给他了一叠符纸,起身道“准备好了就走吧。” 重新开始了董征认出这是他刚进入时经历的场景。 时光倒流不,此时的任鹤鸣不再给他说介绍自己的话语了,应该还是那个陪他走过一遭的任鹤鸣。 石像给了他重新作出选择的机会。 董征打起精神,上次他肯定在什么地方没有选对才最终被困石室,这次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一些。 他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牵马跟在任鹤鸣身后,和之前一样,在森林中穿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的视野稍微开放了些,他们发现了由石头砌就的洞口。 台阶一级级地倾斜着向下,林中的阳光只能照亮一小段路,完全不知道下方是何情况,地洞通道黑漆漆的,不知为何,直让人心中兀地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董征决定 下去看看跳转至231章 在外观察跳转至232章 ○感到不妙,快步离开跳转至233章 ☆、255、困境之中 董征又一次站在了石室里。 身后的门关得严严实实,董征沉默不语, 路上获得的石像已经记不清第多少次被揣在他兜里。任鹤鸣一进门就坐上石凳迫不及待地想要休息, 他整个人趴在桌子上, 懒洋洋朝董征道, “现在死心了吗” 董征也在他身边缓缓坐下, 他已经把自认为在节点处能做出的选择全都试了一遍,选择分支构成的树形图已经在他脑子里清晰绘制, 由最初节点分出的三个分支又生成其他的分支,而这些选项相互交叉,最终却全都汇聚到了一点。 进或不进地宫,救或不救女孩,向左或向右走,进入或不进村子不管做出怎样的选择,他们最终都会进入石室, 通向唯一的既定结局。 任鹤鸣也已经被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董征刚进来时, 他本以为自己成为“师兄”所看到的角度不同,也许会有从前没有得到的线索, 没想到现在陪着董征又一次走完了全部分支,仍然一无所获。 也是, 要不然他之前的师兄怎么一直到董征来了顶替位置后, 才离开这里的呢 任鹤鸣有气无力,道“让我歇歇吧在你丧失希望之前我肯定会继续陪着你,但在此之前, 能让我歇歇吗” 董征在每次回到石室后只休息一会儿,就要立刻重启选项,任鹤鸣已经累了,他亟需休息。 董征听从了他的请求没再去放置石像,事实上在探索出所有分支后,再去经历轮回某种意义上就是浪费时间,离开的线索和机巧一定隐藏在之前的经历中,只不过他,任鹤鸣,还有从前的那些人都没有发现罢了。 至于对面这位趴在桌上精疲力尽的师兄从一开始时任鹤鸣说话就没有文绉绉的感觉,像是很久没说过话一样滔滔不绝地和他交谈,不通水性,会波斯语,身为锦衣卫小队长体术烂的连他都不如这些蛛丝马迹早已让董征笃定了他朝圣者的身份。 之前那么多脑域开发者都没能找出门道,那肯定非常意想不到或暗藏玄机,董征摆弄着石像,对于雕像的每一寸线条,每一个刻痕他都已经了如指掌。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任鹤鸣躺在地上和衣睡了,董征问过他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任鹤鸣说已经记不太清了,石室中看不出日夜的更替,他和他的师兄整天睡在这里,至于追捕邪灵的经历,满打满算大概走过两三百次吧。 这的确是个令人绝望的数字,董征听到后不出所料地皱起眉头。 任鹤鸣倒也乐观“不过我已经熬出来一些了,你进来,就等于我已经有一只脚出去了,等另一个倒霉蛋被选中扔进这里,我就能离开了。” 这的确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可董征等不起。 或者说也许他等得起,但崔左荆等不起。 少年还在外面等着他,等着他通过图书馆的考验解除血契,等待着重返神的后花园,终结一切的那刻。 任鹤鸣发出平稳的鼾声,董征也在地上躺下,他仰面盯着地宫顶部,陷入沉思。 内核中已经模拟出了所有过程,他所有的经历反复在眼前重现,经受着每一个可能的推演,不断计算着可能或者不可能出现的结果。 他闭上眼,也沉入了睡眠。 崔左荆等的无聊,他研究完头顶上的壁画后,又开始研究地板的纹路。地板由各种几何图形拼接而成,似乎蕴含着某种未知的规律。 卡尔斯一直在这间藏书室里整理藏书,陪伴着或者说监管着崔左荆。见少年无聊到试图将屁股下的椅子倾斜起来只用两条腿着地,它从身旁的书架中抽出一本蓝色封皮的书,递给崔左荆。 “也许你需要用它来打发时间。” 崔左荆接过书放在腿上,没有立刻翻开,他问卡尔斯“你之前认识我吗” “在纯白地界,怎么会有人不知道你呢”卡尔斯低声笑道,“就连至高议会的诸位都见过你。” 崔左荆立刻想起时之迷宫中他戏耍刽子手时,曾经误闯进至高议会的会议厅中,圆桌旁围坐着的十三个未知生物说着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语言,用审视的冰冷目光注视着他。 后怕的冷汗不禁流下,少年干笑着道“我没有惹怒那些大人吧” 卡尔斯“它们很看好你,别害怕,图书馆一向平和,我们从不会主动为难客人,况且这个世界也需要你的帮助。” 崔左荆放下了心,他捧起腿上的书,掀开一页。 “咦” ☆、256、升维打击 内核中,青面獠牙的六翼堕天使阿布拉克萨斯一手持剑一手持盾, 注视着董征推开金色殿堂的大门。 我祝福死者。一切将被毁灭。 柔和的光从神殿中倾泻而出, 董征迈步进去, 阔大的殿堂中, 进化算法、朴素贝叶斯、数据压缩、diffiehean密钥交换算法这些他一步步获得的能力已经具象化成了某种构架, 围绕着流转的星屑。 二楼的空间仍然封闭,董征没有强行突破, 他坐在楼梯上,沉默地望着自己所获得的那些能力。星屑缓缓汇聚凝成了一面镜子,开始重现董征记忆中的那些画面,复盘着每一条分支的经历。 一开始要追捕邪灵,遇见散发着腥甜腐臭的洞穴,从中获得石像和一本古籍,成年男子的衣服, 小女孩的红色绣花鞋,墙壁中的尸骨, 外面乱葬的白骨。 从大食过来的商队,接触了村民后感染瘟疫, 马被邪祟惊吓同时暴毙。 返程的村民半路上死亡,被村庄献祭给恶魔的女孩, 大红色不合身的嫁衣, 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她带到最后的环节。 村庄中无人生还的惨状,入夜后弥散的浓雾,未知的神秘脚印, 寺庙中邪性的神像,迷路时总会出现在身边的石碑和洞穴,将他们一如既往地带进石室中。 无论怎么看,都真的没有其他出路了。 董征拇指和食指相互摩挲着,他的身体此时正在石室中熟睡。根据这几天的观察和任鹤鸣的肯定,石室是安全屋,这是专门给他们在一次轮回结束后,下一次轮回开始前休息的场地。 董征叹了口气,他和任鹤鸣几乎把所有能想得到的方法都试了,包括一开始就不去追逐邪灵待在原地按兵不动,或者原路返回,然而每当太阳落下后浓雾都会降临,石碑和洞口总会出现在身边,等待着他们进去。 如果不进去呢 如果不进去,黑夜就永远不会结束。 这些东西,都好像早已被某个至高无上的存在设置好了一样,它写好剧本,抓来两个演员,无论演员们怎样发挥,都不能挣脱剧本的制约。 等等,剧本 董征目光一滞,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念头转瞬间带来了灵感,他猛地站起身,身影毫无征兆地消失在了殿堂之中。 董征睁开眼,尽管身体困倦,精神却十足清醒。他一个仰卧起坐从地上坐起来,摇了摇身边的任鹤鸣,低声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所经历的这些,都是一个脚本” “嗯”任鹤鸣睡的迷迷糊糊地,他困得整张脸皱在一起只把左眼眯开一条缝,“什么脚本啊,盒子当然有剧情设定了,要不然我们还玩个毛线” 说罢他就要再次安详地闭上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董征掰着他肩膀不让任鹤鸣继续睡,“如果说,就连我们两个都是脚本中设定好的人物呢” “嗯”任鹤鸣见董征这个样子知道肯定睡不成了,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用力揉了揉脸把眼睛睁开,认真起来,“你再说一遍” “我们还有从前的那些人之所以无法找到出去的方法,是因为低维世界的生物永远无法理解高维世界,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只不过是比我们高一个维度的世界的一瞬间的投影。” 董征尽量形象的将脑中的想法讲出来“就比方说,这个世界是一本书,我们两个是书中的人物,处于二维的,所有的行为都是被书写好的,而创造了考验的图书管理员在三维世界中,他们可以通过阅读书本、改写剧情,观察或影响我们的经历,所以无论我们怎样选择,都只会通向唯一的结局。” 任鹤鸣立刻明白了董征的意思“如果我们想要离开,就必须从书本里出去,上升到更高维度的世界” “对。” “但这要怎么做就像你说的那样,处在低纬度中的生物根本无法理解高维,我们没法明白所有的这些经历是怎样被谱写的,也就根本没法挣脱啊。” “但其实,我们没必要做到真正的升维,只需要骗过那位书写者,让它以为我们可以突破就好。”董征道,“就好比在计算机中所有的一切都是由0和1组成的,这可以看作一维,而0和1组成的二进制码对应像素点,许多像素点组合在一起,就成了图像,这是二维。许许多多的图片一张张的连续播放,成为视频,升到三维。计算机只用0和1两个符号,便完美模拟出的文字,声音,图片,视频甚至更多的形式,它模拟的足够巧妙,以至于可以完美骗过人。” 任鹤鸣听着皱起眉头,他总觉得董征说的不是很对,要骗过书写者,然后呢只要骗过它就能结束了吗 不过任鹤鸣还是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管他对还是不对,只要可能出去,就尽管试一试。 “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媒介,找到之后,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董征语气逐渐坚定,“你在这场轮回中经历过那么多次,有没有觉得那件东西可能是我们模拟的媒介” “媒介这个词也太抽象了吧,不过你如果硬要说的话的确有比较像的。”任鹤鸣抬抬下巴朝向桌上的雕像,“一个是那玩意,而另一个” 两人目光交汇,明白了彼此想的相同,任鹤鸣短促笑了声,他站起身活动着筋骨,懒洋洋地拿起绣春刀“走吧,再陪你走一次。” 崔左荆盯着面前的书,满脸惊讶,在纸张之上,那些文字竟然是移动着的。 汉字好像有生命一样从一个地方跑到另外一个地方,和其他的字汇合组成词语,或者构成简易的图像,崔左荆被这玄妙的书本惊到了,他定睛细看,辨认出流动汉字组成的句子。 老七和师兄一前一后地走下地洞,腥甜的腐烂臭气萦绕鼻畔,两人屏住呼吸,借着火折子的光芒打量四周。 洞穴里东西不算多,一方木桌靠墙摆放,上面散落着些草纸,上面画着一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不知道放了多久一碰就碎,几口木箱在角落里,锁已经锈蚀了。 老七没费多少力气便将锁砸开,他打开箱子,灰尘飞扬中,他屏住呼吸,将盖在上面的衣服掀开,找到了压箱底的一本线装书。 书薄薄的,但纸张还很柔软。 我的天 崔左荆睁大眼睛,那些字流动着,仿佛阅读者也跟随书中的两位主角一起经历故事一样。文字书写到这页最后一行时,崔左荆提前翻了页,发现后面一页遍布着许多行字,老七和师兄他们遇见了车队的尸体,救下了危险中的少女。 而前一页的文字此时此刻也蔓延到了下一页,移动的文字将书页上原本的汉字挤到一边,新的故事情节被陆续写就老七和师兄在经过车队尸体后,只是用火术符咒赶走了棕熊,目送少女的身影仓皇消失在树林中。 原先的情节被逐渐取代,新的故事重新谱写,崔左荆着迷地注视着书本上发生的一切,看老七和师兄迷失在夜晚的雾气中,进入石碑旁的地洞。 然后文字的流淌停住了。 “现在呢已经拿到了,我们需要做什么”师兄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火折子,而老七拿出从地洞箱子里找到的书,随便翻开了一页。 说实话这本内容成迷的书任鹤鸣之前已经和自己的那位师兄研究过无数次了,他是密码学家,对于文字符号和数字符号都很敏感,饶是这样,也没能发现其中蕴藏着什么秘密。 “书只是一个媒介。”董征捧着书,他闭上眼睛,思绪沉入内核之中,一片纯白的内核中央,拟南芥仍在生长,它顶端开满了白色的小花,生机勃勃地挺着纤细的茎,就如同那个少年一样骄傲而富有活力。 建造一个世界,需要什么 首先是法则。 质量守恒,电荷守恒,能量守恒。 加上经典力学定律,热力学三定律,量子力学,电磁学 世界运行的基础被搭建,一个相当强大的物理引擎在内核的计算下成型。 然后是组件天空、大地、森林、山峦、溪水、浓雾、以及石碑和地洞,一串串代码写出运行,一个完美模拟了周遭的世界在内核中成型。顺着台阶向下,地洞深处通着长长的走廊,在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石门,门上雕刻着女孩被献祭的图案。 而在地道的中央,墙砖无声无息地从某一处开始垮塌,凭空形成了一个洞口,黑暗中通向未知的地方。 一个新的,前所未有的分支选项。 董征花了半个小时将内核中的景象构建的和身边的一模一样,他闭着眼,抓住身边任鹤鸣的手腕,diffiehean构成的通讯协议让两人可以在意识层面进行直接的交流,任鹤鸣已经按照他事先说的那样完全放松了神志。 从董征内核伸出的信息高速公路和任鹤鸣的“内核”接连在一起,他的意识乘坐着数据流,完成身份识别穿过防火墙,进入了董征内核,来到了他所创造出的世界。 两人的意识体站在台阶上,一步步走到最下,进入通道,到了那原本并不存在的洞口前。 “走吧。” 他们钻了进去。 他们走过狭长到近乎永无止境的通道,没人知道终点究竟在何方,但这漫长的轮回,终于在此时此刻被打破。 崔左荆盯着这行在书页上舞动的文字,突然有种它要就这样飞出来的感觉。 文字流淌着,在某一时刻,“老七”和“师兄”消失了,一本书就这样突然失去了它的主角。 一滴血落在了书上,浸透了纸张,崔左荆愣了下,才意识到是他的鼻血。 然后下一秒,光从书中喷出。 崔左荆吓得猛一仰头差点从椅子上张过去,熟悉的身影凭空出现,由于书是放在崔左荆腿上的,里面的人钻出来时差点就要整个的压在他身上。 崔左荆不稳地就要向后摔倒,董征立刻伸手抓住他手腕,将少年整个人带进了怀里。 书哗啦掉在地上,所有文字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空白,和那抹鲜艳的血迹。 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涌进鼻腔,崔左荆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下意识地紧紧抱住董征的腰,在董征肩头将鼻血蹭去,抬起头,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比我想象中要快很多啊。” 董征低头在崔左荆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他似乎想说什么,但连声音都没发出来,搂在少年后背的手就失了力道。 血从他耳朵和鼻孔中流出,在内核中组建的世界崩塌之时,董征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之前我已经明白我要写的是什么意思了脑子里有了我真牛逼 写的时候这样是不是不太对我在胡扯什么 写完之后你明白个屁你明白个屁qaq 所以这章不出意外地因为我能力不够逻辑死了,不过大家看着爽就好了爽就完事了声嘶力竭 因为我的头真的好冷,在智商升级之前,估计是暂时想不明白了orz ☆、257、强制命令 从混沌中苏醒的时候,风拂过脸颊的感觉是那样轻柔, 带来远方青草和雨水的湿润气息。 董征缓缓睁开眼睛, 天空中阴云密布, 太阳的光费力地从中透出些许, 不至于让整片世界漆黑一片。他撑身坐起来, 草叶从指缝中钻出,薄薄的边缘能轻易地割开皮肤, 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 就要下雨了。董征记忆的最后停留在他和任鹤鸣沉默不语地走过漆黑通道,记不清到底多久后尽头终于亮起的光,崔左荆惊喜地对他道“比我想象中要快很多啊。” 之后呢 身后似乎传来细小的声音,董征回头看去,满目狼藉的废墟之中,野草肆意生长爬上石砖,少年盘腿坐在那里, 正低头摆弄着那株随风飘摇的拟南芥,垂下的睫毛遮住眼瞳。他黑色外套歪了, 松松垮垮地挂在一边肩膀上,懒散得像个走累了就随便坐下休憩的旅人。 董征朝他走过去, 听到草叶和碎石被踩动的沙沙声响,崔左荆抬起头, 对他笑了下。 董征到了崔左荆身边坐下, 他一条腿屈着,正好碰到崔左荆的手,少年便帮他把裤子上沾着的草屑揪下来。 云层深处不断有云块化作数据流飞向天穹, 逐渐消散。更远的地方,在这一方被董征创造出来的世界边缘,同样的事情也在发生,他模拟出的整个世界正在不可逆转地崩塌。 但这些已经无所谓了,董征创造这里只不过为了离开那个轮回。 “你怎么在这里”董征问道,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已经因为精神超负荷昏过去了。 崔左荆抬手,用手背碰了下董征的脸,笑道“通过这小家伙进来的。” 他指的是在董征内核中茁壮生长没有受过丁点风雨的拟南芥。 “你晕了之后,卡尔斯帮忙安顿了一下,然后我想着大概过不了多久血契就要解除了,以后这样的机会估计不会再有,就进来了。” 董征抓住他的手放在唇上,就单纯的放着,带着水汽的温热呼吸打在手背上。董征调整了坐姿,这下他和崔左荆就面对面了,两人的腿相互交叠着,崔左荆还故意地轻轻踹了他腰间一脚,细瘦的小草默默地站在旁边。 崔左荆望着董征的眼睛,他明白对方有话要对他讲,就没有出声,等待着董征。 “我有点不舍得。”董征沉默片刻,终于低声道,“我都已经习惯不管你在哪里,都能时时刻刻感应到的感觉了,等到血契消失,我应该需要好一段时间贴在你身边才能慢慢适应。” 他说着说着就自己笑了,崔左荆也乐了,他锤了董征胸口一拳,道“我看你就是舍不得让我当你的工具人吧。不过我估计也会不太适应没事,到时候你安安心心当我的腿部挂件就行了,你负责泉水指挥,我负责带飞。” 崔左荆顿了顿,道“要是你实在舍不得的话,咱就别解除了” 他这句话纯属于在骚董征,时至今日,他对挑逗和激将对方仍然乐此不疲。 董征一口否决“那可不行,要是再看到你因为我而平白无故的受伤了,我估计能心疼死。你每次为我分担伤势是什么时候,我都清清楚楚记得。” 因为每当这样时,这个平时正经又可靠,看起来完全骚不起来的人就会说让他心跳控制不住加速的情话来。 崔左荆一脸“这还差不多”,他手指摆弄了下拟南芥的叶子,道“趁着血契还在,你还有什么想要借此完成的愿望吗以后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愿望吗”董征略一沉吟,“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你是不是说过血契主导的那一方有三个强制命令的机会” 崔左荆立刻警惕而狐疑地眯起眼“你不会想让我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吧先说好,强制命令可是会有代价反噬的,你的命令越离谱,要付出的代价就越昂贵。” “我知道,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董征道,“解除血契之后,我就再也不能有其他囚徒了,这种命令的权利如果一次都不用,是不是有点太亏了” 崔左荆暗自叹了口气,一句“真拿你没办法”呼之欲出,他想着董征反正也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没有心理负担,便道“行吧,你想让我做什么管你叫爸爸还是别的先说好,如果太羞耻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 “你在想什么啊。”董征失笑,少顷,他收敛了笑意,面色严肃起来,凝视着崔左荆蕴含好奇和些微不安的眼眸,低声道,“我命令你,这辈子都要永远把我放在爱人的位置上,永远都不许离开我。” 最后的话音弥散在风中,被带向很远很远的地方,崔左荆微微睁大了眼睛,他情不自禁地放缓了呼吸,那种被击中的感觉一时间让人难以思考事实上,他也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思考。 过了许久,崔左荆噗的一声笑出来,他脸颊泛着不易察觉的红,眼神向下,挑了下眉“那你这个命令很霸道啊,就不怕付出特别大的代价吗不如说少了某些关键部位” “我已经付出代价了。”董征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心脏的跳动传至崔左掌心,“我把它给你了。” 在这一刻,崔左荆承认他一败涂地。 只要董征想,他就会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让他毫无还手之力,崔左荆不知道面对这样的告白,他应该做出怎样的回应。 少年抬头看了眼云层,拟态的崩溃已经可以被他观察到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崩塌、崔左荆按在董征胸膛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少年抓住他衣服前襟,身体直挺挺地前倾脑袋搁在董征肩膀上,鼻梁碰了下他锁骨,声音闷闷的“我想要。” “这里”董征环视周围的草地和废墟,挑了下眉。 “反正在你的内核里,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被别人看到。”崔左荆抬起头,贪食似的舔了下唇角,眼中神色跃跃欲试,“我有点想试试用意识体是什么感觉。” 崔左荆自上而下、带着请求意味的眼神实在太有杀伤力了,董征只坚持了一秒钟,就溃不成军,他也非常好奇那会是怎样的感受,当初他和崔左荆通过拟南芥意识交融了一次,那种全部灵魂毫无保留地展示给对方的绝妙感觉,他直到现在还清楚记得。 “想要就来拿。”董征低下头,吻在他嘴唇上,低声道,“反正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你的。” 幕天席地的感觉新奇极了,就算铺了衣服小石子和草茎还是会硌到皮肤,不过适当的疼痛更能刺激其他感官。这方世界的崩塌早就不受董征控制了,等到崔左荆将外套重新拉上肩头时,周身一片虚无的纯白,就只剩下了他们旁边的小小植物了。 这里很方便,想要什么董征只需要心念一动就会出现在手边,崔左荆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才扶着董征的手臂稳住。 远处的信息高速公路在蔓延,董征牵着他的手,问“要去看看吗” “当然了,等以后想进来,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现在他能够轻而易举进入董征的内核,是因为有血契和卡尔斯的帮助,之前那次也是因为拟南芥的存在,两人灵魂被紧紧锁住,只要控制住不设防,潜意识并不会拒绝对方。 但如果解除了血契,每个人的潜意识都会牢牢保护好自己,就算是最亲密的伴侣,也不可能全部为其敞开。 这无关够不够爱,而是每个人刻在灵魂深处对自己最本能的保护。 爬虫带着他们离开了中央的纯白地区,崔左荆望着物理和时空规则都完全扭曲的内核,防火墙和屏蔽场勾勒出世界的边沿,他看到遥远处正不断交替上升的螺旋,董征解释道“那是墨菲留下的,她离开时,说给我留了个礼物。” “是什么” “还不知道,我没敢碰,我现在精神还不够坚固,万一她玩阴的,那岂不是坏了。” “也是。”崔左荆收回目光,一晃神的功夫,两人就已经站在巍峨殿堂的台阶上了。 “这地方我也能进”崔左荆抚摸着门口凶神恶煞的堕天使雕像,在黄昏岛时,他曾见过一模一样的,谁又能想到那座坍塌的北方神殿,最后到了董征的内核中呢 “能吧。”董征推开门,他率先进去,抬高了握着崔左荆手的那只胳膊。 崔左荆跟上,他的手指最先穿过十米多高的殿门,金色的光镀在皮肤上,流水般将他包裹,直到整个人都走进去。 星屑流转,各种算法写构建的模型悬浮其中,崔左荆好奇地这里瞅瞅那里瞧瞧,董征在旁边看着省的出什么意料之外的危险。 “二楼有什么”崔左荆站在楼梯下望向一片漆黑的楼上。 “那边还没有开启。”董征说着,就看到崔左荆顺着楼梯走了几步,之前阻挡着他继续向上的无形屏障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直接被少年穿过了。 董征 “什么”崔左荆站在楼梯最上端,趴在栏杆上低头看他,“上面好黑啊,你不过来吗” 董征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梯,那道每次都会阻挡他的无形屏障,真的不见了 他伸手在屏障原本的地方摸了一圈,真的没有发现任何阻隔。 什么时候突破的是构造了拟真世界之后吗 ☆、258、集体考核 董征不知道,他走到崔左荆身旁, 望着二楼的黑暗, 迫切地想要知道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这是你新的突破吗”见董征这幅模样, 崔左荆也明白地差不多了, 就算再好奇他也没有继续上前, 连董征都还没摸清过的东西,他自然不好率先上去。 “是, 就是在经历考核的时候。”董征也没有上去。就在这时,整个内核都颤抖了一下,两人同时听到了一个低沉如风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卡尔斯。”崔左荆道,“他提醒我该出去了。” 在别人的意识空间里停留太长时间终究不安全,在进入唤醒董征之前,崔左荆已经和卡尔斯商量好了, 到时间就提醒他一下。 “那一起吧。”董征也退下台阶,“正好我还要想一想考核事情。” “嗯哼。”崔左荆勾住他脖子, 把董征脑袋下压,闭上眼睛和他交换了一个吻。 在睁眼时, 图书馆的光柔和的映在视网膜上,崔左荆撑身从沙发上起来, 董征也刚好睁开眼睛, 看到了负手站在一旁的卡尔斯。 卡尔斯给他的冲击力没有第一次见到时那么大了,章鱼头的人形生物身披黑袍,形状奇特的眼睛盯着他, 见董征醒了,道“欢迎来到choas图书馆,我是管理员卡尔斯,恭喜您通过我们的考核,成为了尊贵的邀请者。” “谢谢。”董征抬手摸了下鼻子,血已经被擦干净了,他不动声色观察这间阅览室,把崔左荆压在他大腿上的一只脚拿开,问道,“您知道任鹤鸣去哪儿了吗” “他已经离开了图书馆,那位先生是上一次收到邀请的,他没能通过我们的考验,就算现在离开,也和这里无缘。” 董征点点头,既然任鹤鸣也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他就放心了,他那可怜的师兄在里面待了一年,心态已经崩盘,就算能进来图书馆,估计也做不了什么了。 他以神秘书本为媒介,连通内核中构造的新世界和本来的世界,成功用模拟的景象骗过了那位高维的书写者。至于怎么想到书本作为媒介的因为如果这世界真的是个固定剧本的话,书是最符合这一特征的。 之后书相信了董征模拟的世界为真,两人在离开地道后脱离了剧情,书本失去了它的主角“老七”和“师兄”。一本没有主角的书,自然不能再作为故事了,他们就这样从考验的轮回中成功挣脱。 董征通过内核模拟的方法更改了脚本,依靠的完全是自己独特的能力,对于其他没有这种能力的朝圣者来说,要怎么才能破局 于是他问道“除此之外,还能用什么样的方法通过考核” “这点恕我不能透露。”卡尔斯没有回答,“图书馆考核的通过方法因人而异,就算在同一个场地里,对两个不同脑域开发者来说,破局的方法也都是不同的。” 董征若有所思地皱了下眉头,任鹤鸣和他之前的所有人都没能找到正确的方法,这样看来唯一成功通过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了,按理说图书馆的入门考核的淘汰率不应该高成这个样子。 那么一种可怕的猜想浮上董征心头,如果任鹤鸣故意表现出是个朝圣者的样子,来迷惑他的呢 从考核中出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任鹤鸣,如果任鹤鸣是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为了引导自己并加大考核的难度,故意装成被困在轮回中许久的被邀请者,用懒散的表现和逐渐失去希望的话语迷惑自己呢 所谓任鹤鸣已经离开,也是卡尔斯告诉他的,要是卡尔斯也在迷惑他呢 董征眯了下眼,他问崔左荆“我在考核里待了多长时间” “不久,三个小时吧。” 他经历了二十多次轮回,现实世界对应三个小时,那么任鹤鸣经历过三百次,那就应该是不到两天,可任鹤鸣至少是受上一次邀请过来的,图书馆的两次邀请不可能相距那么短时间。 董征看向卡尔斯“任鹤鸣真的存在吗” 卡尔斯平静地和他对视,低声道“是的,他真的存在。” 董征点点头,不再言语,崔左荆眨眨眼,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在气氛变得尴尬之前,卡尔斯道“您的表现十分出色,仅用了三个小时便完成了考验,其他邀请者还在他们考核中,请您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和其他人一起参加下一步的考核。在此期间,两位可以在这间阅览室休息,阅读其中的书籍,我们会您需要的任何服务。” 崔左荆“好,麻烦了。” “那在下便先行告退,两位请自便。”卡尔斯鞠躬,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这下可赚大了。”崔左荆这时候才表露出心中的欣喜,他晃晃董征肩膀,兴奋道,“图书馆里可都是好东西啊” 董征早就听傅哲传授过一定要尽可能多摄取书本中知识的经验,暂时将任鹤鸣的问题放到一边,笑道“也多亏我解决的速度比较快才有这种机会的吧,最后通过入馆考验的那个人肯定就捞不着这样的好事了。” “那就趁这个机会好好充充电吧。”崔左荆伸了个懒腰,随手从最近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念出书名“第七编年史这什么” 董征也挑了一本书,他坐回舒适的沙发上,崔左荆接着直接不客气地半躺在董征身上,掀开第一页开始看这到底是什么个鬼东西。 书中记载的第七国度是一个科技和宗教交织着发展到极致的世界,这是它的编年史,崔左荆读了几页便深刻了解到了其中的乐趣了解一个全然陌生新奇的世界的确足够爽的。 两人差不多在阅览室看了一个星期的书,渴了饿了只要到门口的桌前就会找到想要的食物,累了就窝在沙发上睡一觉。看到最后崔左荆见到文字就想吐,只有董征一本接着一本的疯狂输入。他看书的速度非常快,基本上一分钟就能翻页,崔左荆甚至都怀疑他那根本就不是读书了,而是在进行文字的扫描。 “你确定真的看进去了”崔左荆没忍住问道。 “先把获取的信息数据压缩储存在内核中,用到的时候再拿出来就可以。”董征说着又翻了一页,崔左荆眨眨眼,道“那你岂不是都不会忘记事情了人工超忆症” “也不太一样吧,超忆症能记得亲身经历的每一个细节,而我只储存有价值的东西,再经过压缩,对大脑的负担没那么大,想要忘记的话也可以进行删除。” “那你可真变得和电脑一样了。”崔左荆咋舌,他还记得刚开始时自己只是不过和骑士亨利打了一架董征就受不了了,为董征的进步开心的同时,他不禁有些担心,眼看董征的大脑工作方式越来越像机器,这真的是件好事吗 在第七天的晚上,卡尔斯再度出现了,这时候崔左荆正歪在董征腿上,书本盖住脸睡觉,董征从文字之间抬起头,问卡尔斯“要开始了吗” “是的,阁下请跟我来吧,其他邀请者已经都到了。” 崔左荆迷迷糊糊地撑起身,他从董征手里接过刚才正在读的书,嘱咐道“注意安全。” “会的。”董征整理了一下衣服,摸了摸崔左荆脸颊,低声道,“等着我。” 董征跟在卡尔斯身后离开了阅览室,图书馆这个区域的每个阅览室都呈现正六边形,和旁边的六个阅览室相连,呈现标准的蜂巢造型。他跟在卡尔斯身后左转右转,如果没人带路,绝对会迷路。 一路上他还碰到了其他管理员,一只西装革履的蛤蟆人,见到卡尔斯和它身后的董征,蛤蟆人饶有趣味道“这就是你下注的人吗” 没等卡尔斯回答,蛤蟆便上前亲昵地拍了拍董征肩膀“我押了一百年的工资赌你赢,可要争点气啊,蛤蛤蛤蛤蛤蛤蛤蛤” 蛤蟆人的脚蹼上粘液粘在了肩头,董征毛骨悚然,为了不惹怒这位,只能露出个纯良无辜的微笑。 卡尔斯“████████████。” 蛤蟆人撇撇嘴“██████。” 卡尔斯重新迈开步子,董征赶忙再次跟上,走了大概五六分钟吧,他们到了一条走廊的尽头,卡尔斯在门口站定,道“请进吧,其他邀请者都在里面。” 董征向卡尔斯道谢,他深吸口气,推开了面前平平无奇的门。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闻声看过来,房间除了门靠着的墙之外,其余三面都是镜子,最中央放着张长桌。三面镜子带来的视觉效果实在惊人,董征第一眼扫过所有人,看到那个正坐在第三个位置的自己时,愣了下。 镜子中,一个瘦得像竹竿的男人正从外面走进来,他过分消瘦,都让人担心是不是皮肉蒙在了骨头架子上。 这是他 董征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头,他在众人的注视下,坐在长桌的最后一个位置上。 他是最后一个,加上他,房间里一共有五个人。第一位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人,头发高高扎成马尾,看着就很知性;第二位是个胖胖的青年,脸上的肉把眼睛都挤得只剩下一条缝隙,穿着印二次元人物的t恤;第三位董征非常确定那个人就是披着他的壳子,因为他看上去和本来的自己一模一样,此时正用一种董征本人从未做过的懒散姿势窝在椅子里。 第四位竟然是董征的熟人他曾在海姆达尔考核盒子好邻居中游过一面之缘的“警督”陈建国。 老人家带着老花镜,全白的头发向后竖着,严肃写在每一道皱纹里,也在盯着董征此时此刻的表面样子,这个竹竿一样的男人。 ☆、259、烤面包机 自己成为了竹竿,而另一个人变成了他, 现在房间里的五个人, 应该全都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吧 暂且按照体貌特征将他们称作女博士, 肥宅, 假的董征和老人吧, 而目前自己的壳子,就叫竹竿。 桌子中央放着个细小的银手铃, 它只有四厘米高,摆放在正中间,所有人都能够拿到的位置。 董征坐在唯一一把还空着的椅子上,五个人彼此观察着,三面镜子将他们的每个细微的小动作都暴露在其他人视线中,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肥宅不怎么舒服地动了动, 他清了清嗓子,道“那什么, 考核可以开始了吧” 女博士点点头“我准备好了。” 众人接连表示同意,肥宅便将小小的手铃捏了起来, 董征默不作声地增强视觉,看到在那铃铛的内圈里, 刻着一行“永属于我sj”的字样。 他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手铃被摇响, 伴随着从四面八方出来的清脆的铃声,一个小人出现在房间中,没有人注意到他是如何出现的, 在三面都是镜子的房间里,他恰巧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盲区。 他身材矮小,大概只有一米五左右,衣冠楚楚像个完美继承了英伦风格的绅士,高加索种的面容上刻着时光留下的皱纹,他站在五个人的面前,面对着他们,绅士地鞠了一躬。 他对摇铃的肥宅彬彬有礼道“诸位尊贵的先生小姐,我是这里的管家,您可以称呼我为rdeeds,请问这位先生,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额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了。”肥宅放下手中好像一捏就会碎的小小铃铛,对管家道。 管家一颔首,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让人生不起丁点恶意。 这是sc662铃管家,他会满足持有者几乎所有的合理要求,如果请求被认为是不合理或者不可能的,他会婉言谢绝,并劝说持有者更改一个合理的要求。 “既然诸位都准备好了,那考核便正式开始,本人有幸成为这次选拔的主持人,负责全部流程,若在选拔途中,诸位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向我提出。” 铃管家侧身,走到长桌的旁侧,似乎不像遮挡正并排坐着,面朝同一方向的五个人的视线,继续道“相比各位都已经发现了各自身份的问题,你们的身体和灵魂被打乱进行了重新分布,没有人使用着自己的身体。而在座的诸位中,存在一位身份与众不同的鬼,他在刚进入房间时就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余下的各位客人所需要做的,便是找出那位鬼。” “每个回合我都会提出相应的考核,在完成作答后,诸位可以根据回答无记名投票选出您心中鬼的人选,票数最高者将被淘汰,当只剩下最后一名普通玩家时,鬼获胜,如果在此之前鬼被淘汰出局,那么房间中剩下的成员将进入到下一阶段的考核,直至选出最后的获胜者。” “整个过程中,如果有一人推测出所有人的正确身份且指出谁是鬼,此人获胜,考核结束,但这样的机会一人只能有一次,如果做错,将直接被淘汰。” 铃管家将规则讲的很清楚了,见众人没有提出疑问,rdeeds继续道“既然诸位都没有疑问,在回合正式开始之前,先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请注意,介绍不能包含任何表露或暗示自己真实身份的信息,我建议诸位按照目前身份的样子进行,以便让更多人记住。” 五人是按照顺序肩并肩坐在长桌的同一侧,面对着一整面墙的镜子,想要直接看到其他选手可能视线会被别人的身体挡住,但可以直接通过镜子观察。 rdeeds话音落下,坐在第一位的女博士面前的1号灯牌亮起,示意现在该她进行自我介绍了。 女博士皱着眉头坐直身体,她清了下喉咙,道“我是一名精算师,24岁,和大家一样都是脑域开发者,在被选中进入到这里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还有图书馆这样的存在。” 她说的很简单,的信息也不多,想来是对这具陌生的身体没什么了解,也怕说多了其他人会根据蛛丝马迹猜出她的真实身份。 轮到2号肥宅发言,他摊在椅子上一动没动,懒懒道“大家应该也都能看出来,我是一名二次元爱好者,之前是在一家游戏公司的原画师,在这里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脑域开发者,不过比起动脑子,我还是更喜欢画画。” 3号“董征”面前的灯牌亮起,董征看着那位假的自己食指指尖一下下在桌面上轻轻敲打,非常装逼地沉吟了数秒,道“我只是一个生活简单枯燥的有钱人,是刀妹的老公,薇恩的情人,莫甘娜的男朋友,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也总是莫名其妙成为所有女孩的梦中情人。” 董征 他被毒的一脸是血,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顶着他的样子说这些话时有一种天然的欠揍气质,董征瞬间就排除藏在自己身体里的不会是那唯一的女性,因为上面的那番话里充满着酸了吧唧的心态和对女性若因若无的仇视。 同样应该也不会是陈建国。 以董征对游戏为数不多了解,刀妹薇恩还有莫甘娜是英雄联盟的女英雄,因为有一段时间他经常会听到董临海嘟囔哪个狗策划又把刀妹给削了,由此看来目前在他身体里的,很有可能是那位胖胖的二次元爱好者。 但也不一定,在座的都是精得和鬼一样的脑域开发者,谁能拿的准这些透露了些许微妙信息的话不是谁为了误导他们,好让他们认为是那位肥宅而说的呢 虽然心里非常想要为假董征的那番言论翻白眼,董征面上仍没有表现出分毫,倒是陈建国非常轻微地皱了下眉头,很难察觉。 4号灯牌亮起,老人笑道“我可没你们这么厉害,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子,现在和你们这些年轻人一起竞技,还蛮紧张的,希望各位手下留情啊。” 董征和陈建国也就一面之缘,对彼此的了解也就仅限于一个名字而已,现在看来,两人也暂时没有联手的打算,因为他们并不能确定对方会不会是鬼。 轮到了董征,他顶着竹竿的身体,说出了早就想好的介绍词 “大家好,我是一个普通的烤面包机,可以在通电之后烘烤面包片。但是,当任何人类提及我的时候,他们就会下意识地使用第一人称来提及我。尽管尝试过一切手段,仍尚未找到一种方式用第三人称的方式来叙述或书写我的事情。当我持续出现两个月之后,个体就会开始认为他们自己也是一只烤面包机。除非受到外力阻止,这些人最终将因为尝试模仿我的能力而伤害到自己。” 竹竿的说话时带着点口音,这就让上面的那番“自我介绍”更加有趣,包括管家rdeeds在内,所有人都禁不住露出了笑容,显然他们都明白董征在说什么。 董征甚至还问向肥宅“请问您看到我的螺丝钉了吗” 肥宅耸肩“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我的螺丝钉在哪里,可能在914那里吧。” 董征那番奇特的自我介绍出自sc426我是一个烤面包机,我的特性已经包含在了他的话语中。该项目最大的亮点在于,基金会在任何关于我特性的测试中,不论书写者和测试者的等级如何,最终落实在报告上的,永远都没有抛弃我的第一人称叙述,甚至连基金会天启四博士中来头最大,自称为现实扭曲者的drcef都没能幸免。 至于肥宅说的,则是sc的一个彩蛋,测试记录0017中,研究人员曾经将一颗来自于426的螺丝钉放入sc914万能转换机中11加工时,这颗“我的螺丝”在输出后,变成了“你的螺丝”。 “诸位都已经完成了介绍,请稍安勿躁,我会抽取第一轮考验的开始顺序。”rdeeds的手中出现了一个黑色天鹅绒盖住的箱子,他等待了三分钟,右手伸进天鹅绒布中,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纸条。 “5号。”rdeeds将纸条展示给所有人,他继续抽取,纸条上号码的顺序分别是3,2,1,4。 “第一轮为知识竞答,每人可以选择一门科目作答,5号先生,您可以率先选择题目。” 淡蓝色的粒子从四面八方出现,汇集在房间中央,形成了半透明的屏幕,上面写着 数学,物理,化学,神学,历史,文学,地理,生物,计算机,工业技术,航空航天,政治法律,军事,经济,艺术,农业与环境科学。 这些都是很基础的学科分类,每一项包含的面非常广,董征皱起眉头,他思虑过后,选择了计算机科学。 虽然他本科和硕士学的经济和管理学,数学也不错,但董征离开校园已经有一段时间,很多知识都记得不那么清楚了,反而在觉醒了内核后一直在学习的计算机科学,还比较有把握。 “5号选择了计算机科学。”rdeeds轻轻一拍手,屏幕面跳转,出现了倒计时,“我们一共准备了100道题目,只要答错一题,考核就会结束,请仔细思考,慎重作答。” 倒计时结束,题目出现在了屏幕上。 第一题ter的基础和核心是 董征“tci协议。” 第二题根据冯诺依曼原理,计算机硬件的基本组成是 董征“输入设备、输出设备、运算器、控制器、存储器。” 第三题cache的地址映像中,若主存中的任一块均可映射到cache内的任一块的位置上,称作 “全相联映像。” ☆、260、摸球游戏 前面的题目都比较基础,作到第二十左右, 难度逐渐上来了, 开始出现了编程和构架, 以及对算法的设计。 还好有内核存在, 董征可以迅速在里面进行测试, 没过多久,内核中就已经出现了java, ython,c,r语言和atb的运行框了。 有内核的加成,前六十道题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过去,董征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深吸口气,提交了答案, 浏览随之出现的第六十一题。 第六十一题多尔迦光脑第一代的产出年限为 a:星历11年 b星历7年 c大宇宙时代427年 d大宇宙时代425年 董征 他脑袋顶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同样一脸诧异的还有在座的其他四人, 虽然董征的那些题目他们有很多不会做不懂的,但好歹能明白也是正常的问题范畴, 可这个是什么光脑星历大宇宙时代这他妈直接不如科幻世界了吧 不过董征倒是有印象,他曾在一个星期中的疯狂阅读中读到过相关的信息。董征从浩瀚的记忆之海中搜索, 被压缩成数据的文字很快被检索到, 他确认自己没有记错,选择了b。 回答正确。 但董征顾不得松口气,下一道题接着出现。 第六十二题初代机甲智能所用的为哪种系统 a:kd bidodu cqey djix 这题董征也确定自己看过, 检索过后他找到了正确答案,是在一本名叫机甲发展史上卷的书里读到的,当初董征拿到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看这种和现在状况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书浪费时间,但是他读了几页,可能是男生天然对机甲的喜爱和热情吧,看到这些说的头头是道的东西实在新奇,就全部读完了。 毕竟他小时候最喜欢看高达了。 董征心静如水地选了个a。 之后一连三道题董征都依靠自己在图书馆读到的书做出了正确的回答,除了他的回答外,整个房间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异于这个瘦的和竹竿一样的男人竟然可以答对那么多连看都看不懂的问题,如果一道两道还能归结于运气,可这都第五道了,他仍然答对,而且看样子还很有把握的样子。 这到底什么情况 一直到了第六十六题,题目一出来董征就知道要结束了,因为他完全没有关于这个问题的印象。 董征在内核检索了一圈无果,想着也足够了吧,就随便蒙了个答案。 董征一向不是运气好的那种人,来到纯白地界后,他的运气只爆发过一次,那就是刚开始差点被骑士亨利劈成两边,濒临死亡时召唤到了崔左荆。 果不其然,没能蒙对。 “回答错误。”rdeeds道,“5号烤面包机先生完成了65道,不错的成绩,下面请3号选手进行挑选。” 董征长长舒了口气,他不知道这个成绩怎么样,但至少他把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做好了。 接下来是3号,那位披着他壳子的假董征,他略一沉吟,选择了游戏。 第一题:红白机推出的时间为哪一年 假董征“1983年。” 题目涉及的范围非常广泛,之前董征选择的计算机科学内容虽然繁多,好歹还有体系可言,游戏的范围可就大了,电子游戏兴起的四十年间,数不清诞生了多少游戏,有著名公司产出的3a大作,还有小公司或者个人做的独立游戏,数都数不完。 但这位3号选手如数家珍一般,保持着完美的节奏一直答道了56题,董征看到这里,已经开始怀疑这位藏在自己壳子里的选手,是不是真正的那位二次元爱好者了。 因为他不太认为女博士、竹竿、陈建国会是那种对游戏了如指掌如数家珍的人,最有可能的猜测就是肥宅先生了。 假的董征一路过关斩将,直到在第57题上出现了一点意外。 第五十七题风之旅人中,无名旅人之间通过怎样的方式相互补充能量 他答不上来了。 3号假董征的成绩止步于56题。 他摸摸鼻子,显然有董征65题的优秀成绩压着,自己这点分不怎么够看的,不过也没吭声,就重新坐好。 下一名选手2号肥宅选了历史题目,他前面的题也和之前的一样,由简到难,他回答得很快,显然对于这些从东方到西方,从远古时代到近现代的历史知识十分熟悉。 董征沉默地看肥宅一路前行,最终到了第六十一题。 第六十一题第一次星球大战的是哪件事件 看到这个题,董征皱起眉头。 命运之神同样没有光顾肥宅,他没有蒙对答案。 他叹了口气,重新瘫回椅子上,倒不怎么遗憾的样子。 因为不会就是不会。 轮到了1号女博士,她选择了生物。 第一题史上死亡率最高的手术发生在哪一年 “1847年,快刀医生李斯顿在为一位病人做截肢手术时,不甚割下了助手的手指,同时锯子还割破了另一位在旁观摩的牙医的生殖器,最后病人死于疼痛和失血过多,助手和牙医死于感染,这场手术被称为死亡率300的手术。” 尽管队伍里有维克多和蔺航之两个医生,董征对医学的了解也不是太多,听着女博士一路答题,涨了不少知识,同样在回答到第61题的时候,出现了问题。 第六十一题度秘特人在主动脱水后最多可以保持多长时间的休眠状态 她的回答第一次出现了迟疑,半分钟后,说出了一个答案,是错误的。 都是这样的吗 董征皱起眉头。 如果题目的确是世间真理,且从简到难,按照一门学科的发展进行的,那作分界的第六十题之前代表着已经发生的或被人类探明的,后面的则意味着还没被这个时间点上人类了解到的那些 未来的技术,未来的发展,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最后一位是4号“陈建国”,他选择了法律。 陈建国的回答前期也很顺利,诸多法律条文的解答彰显着他强大的记忆和条理性。 变故同样出现在第六十一题,完全超越他们理解范围的崭新概念被提出,陈建国沉默数秒,仍然按照自己对法律的理解做出回答。 对于法律和人类社会的理解深刻到一定程度时,一些未知的法律条文也变得有章可循,陈建国又连续答对了两个关于星际移民法看法的问题,成绩最终止步于63题。 他长长舒了口气,坐回位置。 回答题目数最少的假董征有些许不安,他表现得不甚明显,但能坐在这里的都是人精,这些微小的动作被所有人收入眼底,又陷入了各自的思考。 这种本能表现出的小动作最能体现一个人的本质,沉不住气的模样不像是最年长的陈建国,董征基本上已经排除了3号是陈建国的可能。 rdeeds优雅地拍了几下手,道“诸位的表现都非常出色,但仅凭借回答问题,很难判断出鬼的身份,不如我们临时添加一个环节。” 说着管家手中神奇地出现了另一个箱子,用红色的绸布盖着,他晃了晃箱子,清楚响起滚动和撞击箱壁的声音。 管家把手伸进去再拿出来,一个泛着金属光泽的小球躺在他带了白手套的掌心,只有豌豆大小。 “箱子里一共装着一百个这样的小球,诸位分别按照答题正确数目的多少顺序抓取,每人至少抓一颗,除却抓取数目最多和最少的人外,其他人将获得额外的关于鬼的情报。整个过程中,诸位不允许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如果两人或多人抓取了最多或最少的数量,该环节将直接作废,特别提示,一百颗珠子不用完全分完。” 女博士的眼神有些微闪烁,陈建国脸上的表情也松动了一瞬,这些全都被紧盯着镜子的董征注意到了。 rdeeds宣布完加赛规则,道“那么将会是哪几位幸运的先生或小姐获得鬼的情报呢” 答对题目最多的人是5号,披着竹竿皮囊的董征。箱子被rdeeds捧着放在董征面前,董征望着面前的洞口,他非常确定把手伸进去摸珠子的人不光能将自己想要的数目拿出,还可以摸出箱子里剩下的珠子数。 “这个游戏对我不公平。”片刻后,董征一哂,整个人仰在椅背上,用实际行动表达了抗拒之情,“无论我怎么选,都无法获得得到信息的机会。” rdeeds彬彬有礼道“抱歉,您必须做出选择。” “那好吧。”董征将视线从rdeeds的脸上移开,他将手伸进了箱子。 他的手在里面拾取珠子时发出的声响刺激着所有人耳朵,一分钟后,董征收回手,掌心里攥着一小堆金属珠子。 rdeeds将箱子捧到了4号“陈建国”面前。 “陈建国”没有思考,直接将手伸了进去,细细地摸了一阵后,攥着珠子收回来。 女博士嘟囔了一声,也很快地摸完。 箱子在五人面前转过一轮,到最后的3号假的董征摸完时,箱子已经听不出里面有任何东西的声音了。 一百个小球,全都被他们摸光了。 rdeeds无声地叹息,空箱子消失在他中,他宣布道“由于五人摸出的珠子数全部相同,该环节无效作废,进入投票环节。” 董征松开攥着的手,掌心里的二十颗小珠子滚上桌面,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题目是改编的我自己没那么大本事想出这样精妙的逻辑题orz ☆、261、六号场景 这个问题就像董征说的那样,是针对第一个进行摸球的人设定的陷阱。 所有人都想获得情报, 在自己无法获得情报的情况下, 也要做到尽力不让别人得到这次机会。 如果他选择了20颗以上的珠子, 比如21个, 第二、三、四位进行选择的肯定会模取20个, 那留给最后一个选手的,就只有19颗珠子。董征和最后一个选手无法获得信息。 如果董征选取的珠子数量小于20个, 设为n,那么第二个进行选择的人只有n1,n或n1三种选择。否则,一旦第二人的珠子数和董征的珠子数相差大于2,第三人可以取前两人数量的平均值,第四人取前三人数量的平均值,第五人取前四人的平均值, 三四五人就都能够获得情报。 当第二人选取n颗时,剩下的三人为了不将获取情报的机会让给别人, 只能依次模取前几个人的平均数,导致所有人取到的珠子数都相同, 环节作废。 当第二人选取n1颗时,第三人取前两人的平均n05, 因为没有半颗珠子, 他只能选择n1或n颗,即和董征或第二人做出相同的选择。同理,第四个和第五个人能选择的数量只有n1或n。五个人摸到的数目都是n1和n, 不存在数量最多和最少的人,环节作废。 当第二人选取n1颗时,情况和上面一样,因为摸取的数量只有两种,不存在数量最多和最少的人,环节作废。 所以董征在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获得情报时,选择了从盒子里摸出20颗小珠子。 剩下的4人在分80颗珠子时的情况和5人分100颗一样,所有人在知道自己也许无法获得情报的同时,一定会阻止别人得到这次机会。 他们也全都抓了20个。 这种情况董征在rdeeds宣布完规则的那刻就预料到了,原因无他,因为在坐的五个人都足够的聪明。 加赛的环节被作废,没人获取关于“鬼”的珍贵情报,他们开始了第一轮指认“鬼”的投票。 rdeeds给每个人发了纸和笔,他们只需要写下某个人对应的标号,交给rdeeds就好,rdeeds会宣布票数最多的那个人。 董征没怎么犹豫写下了3这一数字,现有的信息没能让他推测出鬼的人选,但他仍然选择了3号。原因很简单,这个披着他壳子的人实在太跳了,董征瞅着自己的身体做出各种奇怪的行为举止,实在眼疼。 每个人将自己的纸条交给了rdeeds,铃管家背对着唯一那面没有镜子的墙挨个看投票的结果,他动作有些缓慢,经过了漫长而安静的三分钟等待,rdeeds终于在众目睽睽下抬起了头。 “亲爱的先生女士们,第一轮投票结果已经出来,票数最多的为1号。” 女博士面露惊讶之色,她刚站起来想要说些什么,整个人便消失在了房间中,连丁点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 “很遗憾,鬼仍在我们之间。” 这在董征意料之中,到现在能获得线索还太少,第一轮估计大家都是和他一样,随便投的。 他们将一个“无辜”的人投了出去,但所有人都没什么反应,往好的方面看,他们在减少一个竞争对手的同时,辨认出哪个是鬼的可能性也增大了不少。 “第二轮即将开始。”rdeeds手中出现一枚骰子,他将这个小六面体放在桌面中间,所有人都能够到的地方,道 “在这一轮中,诸位会进入所投掷点数所对应的场景中,请尽可能完好无损的解决所面对的困境,在生命受到威胁时可随时喊出规定好的口令,场景会立刻停止,但您也将被直接淘汰。” “这次的口令为柚子,如果有哪位先生已经做好准备,可以现在开始投掷。” rdeeds话音落下许久,也无有人动弹,在不清楚情况究竟如何时,谁愿意当试验者为别人探路呢 rdeeds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似乎早已经料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道“那还是按照第一轮题目答对数目的顺序来吧,5号烤面包机先生” 董征听到自己又被点到,也很无奈,早知道会这样他第一轮答题时就不表现得那么显眼了。 不过也无所谓,他先来就他先来吧,只要小心点,应该不会出事情的。 董征伸手摸过骰子,在掌心里颠了颠,很随意地抛在了桌子上。 骰子滴溜溜滚过几圈后,最终6点朝上。 “5号烤面包机选手的点数为6,现在您将进入六号场景。” 眼前骤然暗了下去,再度清晰时,董征看到的是放在正对面的鱼缸,氧气管咕噜噜冒着泡泡,工作时电机发出持续的嗡嗡声响,深绿的水草飘摇着,底部铺着彩色的小石子,只不过一条鱼都没有。 他从沙发上坐起身,身边放着张试卷,小学数学,红彤彤的100分。 视野中的双脚小小的显然属于一个孩子,董征沉默地观察四周。这是个老房子,墙壁和天花板之间的吊顶都有些脱落,墙上零散分布着小孩子用铅笔画的涂鸦,东北角有水浸过的痕迹,大概是从楼上漏的水。 灯泡沉默且恪尽职守地工作着,照亮四面八方。沙发也很旧了,线头凌乱,脏得只能勉强看出原本的深蓝色,电视机是那种二十世纪初的大肚子电视,正在开着,歌唱节目的声音响在整个客厅。 一个似乎平常普通的夜晚。 半透明茶几上有个玻璃烟灰缸,将里面的烟头和烟灰一股脑倒进旁边的垃圾桶后,董征将它拿在手中当做武器。 砰 什么东西撞在玻璃上的响动把董征吓了一跳,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阳台上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并不能清楚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警惕地靠得近了些,从客厅和阳台连接的窗户朝那看,地上躺着一只猫的尸体。 而撞在玻璃上的是一只黑色的蝙蝠。 楼下突然爆发出一串狗叫,狂吠声好似遇见了什么不妙的东西,按照户型来看,和客厅相连的两间房门后应该是卧室,此时都紧闭着。厨房和卫生间的门虚掩着打开,没有开灯,黑暗将从客厅里透出的光线全然吞没。 门外,一串沉重的脚步声逐渐接近,踉跄着像是喝多了一样,声音顺着楼梯一步步的靠近,放大,最终停在了一门之隔的外面。 钥匙插进锁眼,转动,门被从外面推开。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身上带着冲鼻的酒气。 他看到董征,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反手关上门,大门发出令人绝望的声响。 “你来了。” 董征心中警铃大作,他转身想要跑,被身后两步就窜上来的男人抓住了肩膀。 男人揪着他衣领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双脚离地的感觉仿佛和整个世界脱节,董征没有多余的挣扎,他两脚奋力向下蹬着,接着这股力道扭转身子,将烟灰缸狠狠砸在了男人头上。 气势汹汹的一击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挡住,他夺走董征手中的烟灰缸,扔到沙发上,冷哼一声,眼中神色是那样冰冷刺骨 “小兔崽子。” 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脸上,耳朵当即嗡嗡直响,他被扔到墙上,手指碰到了鱼缸的边缘,尖锐的疼痛立刻蹿上神经,在跌落在地上的那刻,鞋尖踹上了肚子。 眼前一片片的发黑,董征强忍着疼痛想要爬起来从男人身边冲过,逃离这里,但他刚刚站起来,就被抓住了胳膊,那力道大的几乎要将骨头拗断。 他被从客厅这头拖到了那头,又被从那头拖到了这头,血在肮脏的地板上留下蜿蜒的痕迹,又被衣服和身体蹭成模糊不清的一片。董征刚开始还尽力护着头和腹部,但最后只能疼的像个布袋一样承受着暴打,成年人和孩子之间身体素质的天堑摆在面前,他什么都做不了。 无法反抗,无法逃离,只能惨叫着承受,到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等待着男人彻底撒气的那刻。 毫无理由、残暴至极的虐打。 那句口令就含在嘴边,董征咬着牙不让它涌出来,他相信属于他的真正考核还没有开始,这些只不过前菜。 地板上已经全是血迹,长长的发丝漂在其中,那长度是属于女人的头发。这个家里还有个女人在。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在拳头再次落下之前,董征挣扎着爬起来,他冲到紧闭的卧室门前,用力拍打着。 男人就站在原地,活动因为拳头攥得太紧有些僵硬的手指,就看着,也不阻止。 漫长的十秒钟过去,门开了。 只是非常小的一道缝隙,一个女人站在里面,她穿着睡衣,长发散着遮了半边脸,垂眸盯着浑身是血的董征。 她眼中也许有怜悯,但更多的是恐惧。 “我帮不了你。”她轻声道,说话时她的身体瑟缩地摇晃了一下,垂落的长发晃动露出伤痕累累的半边脸。 她关上了门。 嘲讽的笑声自身后响起,手揪住董征后领,他又被从客厅这头拖到了那头,被从那头拖到这头。 他昏了过去。 一幕幕在眼前回闪,他从雨中救下来的小猫养在家里,只因为调皮捞出了那条在鱼缸中的鱼,就被男人直接摔死,他抱着毛茸茸失去温度的尸体哭了一整天;第一次被打时女人奋力地挡在他身前苦苦哀求,最终被打的爬都爬不起来以后再也不敢阻止男人的虐待;他不敢回家,放学后徘徊在无人的空旷街道,希望有人能带走自己,哪怕是人贩子也好。 这样的暴打已经记不得发生过多少次的,他只能将恨意掩藏在骨髓深处,以及那无从遁形,鬼魅般将他纠缠的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时候还蛮难受的,好像七八岁的时候忘记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弄的老爸前所未有的特别生气要打我,然后妈妈把我护在怀里结果爸爸没收住打在她胳膊上,接着就肿的老高。 上高中之前经常不听话挨了妈妈的挺多打,但是记得最清楚的永远都是这一次,可能当时要是打在我身上我三天就忘干净了,但是妈妈帮我挡了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上高中之后我就懂事啦,再也没和爸妈生过气连吵架都没有当然也不会打架啦。 说实话现在想想,爸妈那么好那么疼我,当时要不是特别生气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教训不听话的小孩子才好,又怎么会用疼痛这种方式呢 当然那种单纯为了撒气或者没有分寸地打孩子的家暴肯定是要抨击的 ☆、262、谁才是鬼 再度醒来时,董征坐在椅子上, 而年轻的医生坐在对面, 给他倒上一杯热水。 “别紧张。”医生柔声地安慰他, 董征看到自己胳膊上还有陈旧的伤痕, 那致命的疼痛仿佛在留存在每一寸皮肤、每一根骨头、每一束神经上, 告诉他并不是幻觉。 “对于你的遭遇,我表示很抱歉, 好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现在你可以回家了。” 门被推开,那个女人走进来,她已经把头发扎起来了,脸上的伤痕不见,脸色也好了许多。 她对医生道谢,带着董征离开咨询室。 “这”董征刚一开口, 女人就将手指竖在了嘴边,她盯着窗外, 低声道,“别出声。” 董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他们所在的是医院八层。楼下,一个男人拎着斧头站在那里, 他抬着头, 手指一层层的自下而上点过,最终停在了八层上。 尽管距离如此之远,董征仿佛还是看到他脸上嘲讽的笑容。 他走进了医院大厅。 “不能被他抓到, 我们要赶快下去”女人惊恐地喊叫,在董征阻止之前,她一把推开了面前的窗户,跳了下去。 董征 他扒住窗台朝下看,一滩血花炸开在医院大楼门口。 但他仿佛听到耳边女人松了口气的笑声。 一股没由头的恐惧在这一刻将他席卷,他想到阳台上死去的猫,女人被长发遮住的伤痕,持续了一整晚的暴打,空空如也的鱼缸,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疼痛足以瓦解一个人的意志,以及男人手中的斧子。 就好像巴普洛夫的狗,看到男人就会联想到暴打和疼痛,以至于最后连丁点反抗的心思都无法升起。 逃走,快点逃走 董征骤然回过头,身后的电梯显示着正在上行,已经到了六层。 快逃快逃吧 他抓着窗台的手不自觉用力,楼下女人正在等待着他。 数字跳跃至“7”。 董征骤然松了手,他打开旁边的消防箱取出消防斧,双手持着,站在了电梯侧边,身体紧紧贴着墙。 数字终于到了“8”,叮的一声仿佛死神的轻笑。 董征将斧子举过头顶,听着声音默默倒数着。 电梯门打开,在男人走出的那刻,斧头劈下。 哗啦一声玻璃破碎的声响。 环绕在董征周身的黑雾开始消散,rdeeds的声音响起 “恭喜您成功通过六号场景。” 明明是不大的房间,却被三面镜子相互映射显得面积格外宽广,朝着无限延伸。董征用力闭了下眼睛,他声音应该会有些沙哑,但由于用着竹竿的身体,听起来紧巴巴的“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考核” “各位都是脑域开发者,我相信在谋略和智慧方面,诸位各有千秋很难分出高下,但光靠脑子可是无法在世界上生存下去的,图书馆也信奉这一点。”rdeeds解释道,“还有许多品格是不可缺少的,比如您刚才通过测试的坚韧。” “好吧。”董征紧绷的肌肉终于开始慢慢地、慢慢地放松下来,其他人身边也同样环绕着黑色的雾,陷于各自的场景当中。 而镜子中的景象不再是单纯的映像出现了人们各自所经历的场景。 肥宅瑟缩着躲在角落里,看胳膊上别着红色袖标的年轻学生将整个家粗暴地翻了个底朝天,找出了几本外国文学的译本便耀武扬威地过来,将书扔在他脸上。 他被这些半大孩子扭送着穿过混乱息壤的街道,看到昔日的老师被迫跪在人群中央,木棍不客气地指着他那蕴含着许多智慧的脑袋,强迫他低下头去。 而假董征正行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街上空无一人,两边林立着楼房,窗户里也没有丁点有人存在的痕迹,汽车停在路边,或者在路口等待着红灯过去,但车里一个人也没有。 往常会躲在花圃中的流浪猫狗不见踪影,鸟儿的身影也消失在天空中和树梢里。 整个世界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一个生命。 董征将视线移到另一面镜子上,在那里,“陈建国”挤在人群中央,那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男人,年轻的年老的,英俊的平庸的甚至丑陋的,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就好像一听沙丁鱼罐头。 “陈建国”被挤得连立脚的地方都没有,他显得非常局促,似乎这些身体接触让他感到剧烈的不适。 rdeeds站在一边,安静看着镜中景象,那骰子就放在他手边。 “这些场景不是随机产生的吧”董征问道。 rdeeds没有看董征,他盯着镜中的肥宅,他正被逼迫着指认跪在地上的老师,身上的肉不断颤抖着,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人在奋力地摇旗呐喊,疯狂得叫人难以相信那只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是根据心中的恐惧或愧疚。”过了片刻,铃管家终于开口,“只有在面对最恐惧的事情时,人才会撕开苦苦维持的伪装,真正表露出自己的本性。” 董征一讪,他没想到,都已经二十七岁,过了那么多年了,他心中最耿耿于怀的,仍然是家庭的问题。 不再言语,董征转而去看镜子中其他人的场景,却发现2号肥宅身旁的黑雾已经开始消散,镜子中的景象整个模糊起来,紧接着消失得无影无踪,又重新映出肥宅的样子。 董征眯了下眼,肥宅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像是失去了灵魂。董征错过了那场故事的结局,正巧他也不太想知道。 rdeeds“恭喜您成功通过二号场景。” 肥宅无力地摆摆手,他搓了下脸,像董征刚从场景中出来时那样,将带着考究和好奇的目光投向镜子。 “我曾经认识一个富豪,他最疼爱的小儿子被人谋害,这让他几乎疯了,做了许多愚蠢的事情。” 肥宅额角似乎轻轻一跳,原本定在镜中假董征的目光稍稍偏移,两人就在镜子里视线交汇。 董征重新低下头,似在琢磨桌面上木质的纹路。 要等剩下的两人结束,董征,肥宅和rdeeds望着镜子,董征在某一刻突然意识到,看别人在场景中奋力破解困境也是种乐趣,比最用心的综艺节目和真人秀都要有趣。 这是最真实的真人秀。 董征甚至觉得可能kether或者皇后的人生乐趣之一,就是看朝圣者们在盒子中挣扎,为她们献上最真实,最精彩的“节目”。 在空旷死寂的城市,确定自己是唯一的活物后,假董征停止了徒劳地寻找,他随便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盯着铅灰色的天空,眼神在一瞬间放空。 “陈建国”终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冲到为首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前,双手将一直握在手中,已经被汗水浸得皱巴巴的简历递上。 对方接过简历,连看都没看一眼,道“这个岗位可能不太适合你,我们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 在他身后,已经站着了几个年轻的男人。 “陈建国”慢慢收回了递简历的手,垂在身边,紧紧握成拳头,他盯着西装男,坚定道“但我可以比他们所有人都做的更好。” 事到如今,董征已经差不多推出了所有人的正确身份。 没用多久功夫,假董征和“陈建国”身边的黑雾也次第消退,他们成功从自己的心魔中脱离。 “非常精彩。” 纸笔再一次被rdeeds发到他们手中,第二轮投票开始了。 董征依然投了3号,票被rdeeds收回,他依旧在三分钟后才宣布了投票的结果。 “亲爱的先生女士们,第二轮投票结果已经出来,票数最多的为4号。” “陈建国”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盯着宣布结果的rdeeds,目光越过管家的肩膀,落到了他身后的镜子上。 老人和镜子中的自己对视,他似乎看出了什么,却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身影消失在了房间中。 现在不大的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了2号肥宅,3号假的董征,5号由董征扮演的竹竿,还有负责主持的铃管家rdeeds。 “很遗憾,鬼仍在我们之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沉了下来,在接下来的第三轮中,如果他们仍然没能确定谁才是鬼,投出去了无辜的人,那下一次投票后,就会只剩下一名正常人和那个鬼,按照规则,鬼将获得胜利。 可是他们能得到的线索是那样的有限。 他们根本不知道“鬼”的存在有什么不同,rdeeds除了告诉他们有一个鬼在这些人中之外,就再也没有过相关的有用信息。 “第三轮即将开始,请诸位做好准备。” 铃管家并不管他们如何作响,关于流程的主持仍在继续,董征深吸口气,他和肥宅对视一眼,站起身。 坐在两人中央的3号假董征还在皱着眉头思考,他从镜子中注意到了董征的动作,刚来得及说了句“你要干什么”,就被抄起椅子朝他脑袋招呼而来的董征给砸晕了。 总算让这个披着自己壳子还不老实的家伙安静了,董征放下椅子,他重新坐回去,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问道“第三轮的考验是什么” rdeeds霎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本的三个参与者晕了一个,那事先设定好的流程就没法展开了。 他只能道“由于3号先生已经失去了意识,原定好的游戏无法进行” 董征“那就直接进入投票环节吧。” rdeeds沉默片刻,只能再发纸给董征和肥宅,董征飞快写下一个数字,将纸条给了铃管家。 假董征已经晕过去了没法进行投票,纸条就孤零零摆在他倒在桌上的脑袋旁。这次铃管家看过董征和肥宅的纸条,叹息一声,宣布“由于3号先生失去意识无法进行投票,视为弃权,本轮投票结果已出,票数最多的为3号。” 昏迷中的假董征没能发表任何淘汰感言,身影便消失在了房间中。 现在这里就只剩下董征,肥宅和铃管家了。 rdeeds的声音响在所有人的耳边 “很遗憾,鬼仍在我们之间。” ☆、263、考核结束 肥宅立刻惊讶地看向董征,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怀疑, 董征同样意外。 既然他不是玩家, 那么真正的鬼, 就是2号, 被他认为装有陈建国灵魂的肥宅了。 那么自己这是输了吗 浑身的血好像一下子冷了下来, 没能在这场竞争中胜出,就意味着这次图书馆之行, 他无法像管理员提出愿望,解除和崔左荆之间的血契了。 董征看向铃管家,那股名为不甘心的情绪是那样的强烈,铃管家默默注视着两人,一时间好像没有要再说话的意思。 突然间,董征意识到了什么。 “我知道了。”董征喃喃道,声音低的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董征站起身, 对铃管家道“我已经知道了所有人的身份,以及鬼是谁了。” “1号的灵魂在4号的身体中, 2号的灵魂在3号的身体中,3号的灵魂是我, 在5号的身体里,5号的灵魂在1号的身体里, 而4号的灵魂, ”董征望着花白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黑色西装的管家,缓缓道,“在rdeeds的身体里。” “真正的rdeeds, 则作为鬼,藏在2号的身体中。” 董征说着,没有去看肥宅和铃管家的表情,他抄起那把用来将3号假董征打昏的椅子,走到正对面的镜子跟前,镜面清晰且忠诚地映出他聚拢的眉峰和严肃紧绷的唇线。 他抡起胳膊,哗啦一声镜子瞬间碎成边缘锐利的一片片,跌落一地。 在镜子的后面,竟然是一片硕大无比的空间,阶梯状的圆弧一层叠着一层,一直到二十米高,每一层上都有数不清的座椅,加上场地中央向下伸出的四块巨大的屏幕,以镜子封死的房间为中心,围成了一座看台。 而舞台上表演节目的,就是五个身体互换了的朝圣者,以及铃管家。 席上空无一人。 董征望着面前广阔无比的观众席,缓缓松开手,椅子掉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但没有人注意这一点。 灯光打在他脸上,笔挺的鼻梁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董征环视一周,深吸口气,提声道 “尊敬的各位观众,我是5号选手,你们可以叫我烤面包机先生,这场比赛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想赢,所以请投我一票。” 董征的声音回响在坐席之间,他望着这片空荡,面无表情地等待着。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紧张。 几秒种后,稀稀拉拉的掌声从角落里响起,随即那掌声就好像燎原的星火,迅速燃遍了整个空旷的观众席,浪潮般震耳欲聋地拍来 董征对这些他无法看见的观众们深深鞠了一躬,他后退一步,转头看向铃管家和肥宅。 然而肥宅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头发全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陈建国,以及那已经回到管家身体中的rdeeds。 旁侧的镜子中映出他原本的样子,董征看到自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 “根据投票,我宣布,本次选拔的获胜者为5号,董征先生。”rdeeds念出他手中的结果,并将那张纸展示给观众席在那上面,并不是众人各自投票写下的号码,而是由观众投票后得到的每位选手的支持率。 其中1、3、4号选手的名字已经变成了灰色,而5号选手的下的数字,达到100。 “本次节目的录制已经结束,请各位观众们有序离场,请嘉宾回到幕后。”rdeeds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中。 陈建国微笑着对董征说了声恭喜,而董征对这位之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朋友笑着点了下头,两人跟在铃管家身后,离开了这间被三面镜子围起来的舞台。 重新回到走廊上,董征那颗提起来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这场选拔,从一开始就是精心伪装过的骗局。 在一切推理开始之前,首先可以根据规则确定一个件事在场中所有人的灵魂都不在自己的身体中。 最初介绍时,铃管家说的话就有问题,他说“先向大家介绍自己”和“以便让更多人记住”,在座的五个人都是脑域开发者,当然不会有谁记不住同台竞技的对手,那么这个“让更多人记住”到底是为的谁呢 按照正常的习惯,在五个人进行头脑风暴相互淘汰时,为了更好的面对面交流和观察对方,应该设置圆桌,让众人环绕而坐,而不是并肩坐在长桌的一侧,再加上三面的镜子辅助观察。 真正让董征开始怀疑的是第一轮,如果只需要他们五个相互投票的话,根本没必要搞知识竞答,这种形式更像是表演给其他人看的。刚开始rdeeds在抽取选题顺序时有三分钟的停顿,现在想来,更像在等待他们看不见的那些观众投票,票数最高的人将被他“抽中”,成为第一个进行选择的选手。 而之后的选鬼投票,结果也不是根据他们的纸条得出的,rdeeds动作迟缓耽误的三分钟,是又一次的观众投票。 他们把表现最平淡没意思的1号“女博士”给投走了,让她离开了这个表演的舞台。 之后rdeeds说了句“鬼仍在我们之间。” 是“我们之间”,而不是“你们之间”。 再之后的第二轮,董征根据第一轮的题目选择和这一轮中场景反映的事情,确定了1号女博士的身体里的灵魂是竹竿,2号肥宅的身体里是陈建国,3号假董征身体里是肥宅,4号陈建国的身体里是女博士。 他故意说了句和好邻居中有关的话试探,彻底确定了肥宅就是陈建国,但却无法知道他会不会是鬼。 这轮结束,同样在投票后有三分钟的停顿,淘汰了一位无辜的选手。 “陈建国”身体中的女博士在离开前,深深地看了面前的镜子一眼,她这时候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即使已经输了,也没有将信息分享给竞争对手们。 但董征注意到了这个非同一般的眼神。 鬼的范围再度缩小,此时董征对选拔流程的怀疑到达了顶峰,他开始怀疑,所谓他们的投票,会不会只是个幌子。 然后他打晕了假董征,和已经确认彼此身份的肥宅进行投票,表面上他是要和肥宅一起将昏迷的3号投票出局,但只有董征和rdeeds知道,他在纸条上写下的并不是3。 而是肥宅的号码,2号。 肥宅为了不让自己出局肯定不会写自己的号码,那这样的话,应该会出现两人都是一票的情况,但铃管家仍然宣布被投票出局的是3号。 这时候董征就确定投票的确是由其他标准左右的了,但还没想到镜子房间只是个真人秀表演舞台。 此时此刻台上只有两个人了,既然他不是鬼,那肥宅就一定是,按照规则,藏在肥宅身体中的陈建国已经获得了胜利。 可选拔仍然没有结束,rdeeds说鬼仍在我们之间。 不,不是只有两人,这个房间中还存在着另一个,一直以来都被他们忽略的人铃管家rdeeds。 如果说参与了身体互换的,并不只是他们五个选拔者呢 如果主持流程的铃管家一开始就由一位朝圣者扮演,而真正的rdeeds伪装成了选手,那此时此刻,留在房间里的,就正好是两位普通人,和一个鬼了。 至于肥宅和自己的那些眼神交流rdeeds作为图书馆的人,事先知道和陈建国有关的事情也不奇怪吧 于是董征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他凭借着谋略和胆识,成功成为了这场真人秀选拔最后的赢家。 也可以很好的解释为什么在他砸晕3号导致原定流程无法进行,只得进入投票环节时并未受到惩罚了,因为对于节目来说,这是意料之外的精彩发展,只要足够有趣,只要观众喜欢,那就没有问题。 最后的最后,董征打破镜子,打破了“第四面墙”,看到了外面真正的世界,观众席上坐满了他无法看到的观众,这才是真正掌握他命运的裁决者们。 董征长长地舒了口气,他和陈建国被带到一间单独的阅览室。 “果然,我就知道你会赢。”卡尔斯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董征回头看他,明明嘴部被无数触手遮掩,但他似乎仍能看出卡尔斯脸上的笑意。 “但是这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rdeeds道,“你知道,我亲爱的小师弟不想留在图书馆里。” 董征立刻扭头向rdeeds看去,铃管家朝他笑了下,没有多说。 rdeeds就是任鹤鸣吗董征有些意外,但这样也验证了他最开始的猜想,任鹤鸣就是图书馆用来迷惑他的。 “所以你留下了你下注的人。”卡尔斯对陈建国颔首,道,“您可以叫我卡尔斯,我是图书馆的管理员。” rdeeds对董征道“您作为选拔最后的胜出者,本应作为图书馆的新员工留下,但显然,您没有这种意愿,所以我找好了取代您的人,从某种方面来说,陈先生的能力也更适合这里的工作。” 董征点点头,握紧垂在身侧的拳头,汗水已经满是掌心“是,我来图书馆,是为了寻找解除血契的方法。” “不用紧张。”卡尔斯道,“这样的情况每次都会发生,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留在这里的,图书馆一向人性化,不会强迫任何人。至于血契解除的方法,我们可以作为获胜者的奖励给你。” 董征心中松了口气,真心道“那真的太感谢了。” 他看向陈建国“陈先生已经下定决心了吗作为工作人员留在图书馆的话,是不是就要在这里待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应该就没有太费脑子的环节了 我的头发撑不住了跪地 ☆、264、血契解除 “我已经活的足够了。”陈建国笑道,“我和我的国家一同诞生, 陪她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见证她走过错路, 经历过灾难, 也陪她在冷眼中挣脱枷锁, 成为越发美好的样子。我吃过树皮和蜂窝煤,也吃过鲍鱼和黑松露, 贫穷过,也富裕过。死的时候71岁,躺在私立医院的病房中,五个孩子还有他们各自的孩子都陪伴在身边,大儿子握着我的手,帮我拔下了氧气管。” “我本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纯白地界仍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机会, 我的身体已经不适合进入盒子了,留在图书馆, 是我最好的选择。” 董征不禁感慨,他曾在镜子中看过陈建国心中的恐惧, 或者说愧疚,这位老人所经历的人世沉浮, 是年轻的他很难真切理解的。 他们又短暂地交谈了片刻, rdeeds要带陈建国去登记,卡尔斯道“董征先生请先跟我过来吧,您的朋友估计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的确, 从考核场地中出来后血契的联系恢复,董征能够感受到从崔左荆那边传来的焦躁情绪,少年正担心着自己。 同陈建国和rdeeds告别,几人都知道如果没什么意外,从今天起,他们应该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卡尔斯带着董征回到了他和崔左荆一开始所在的阅览室。 少年原本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沙发上看书,董征还没到门口时他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迅速抬起头,眼睛一亮。 他赶忙翻坐起来,蹬上脱在一边的鞋子“怎么样” 董征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笑道“稳了。” “不愧是你。”崔左荆视线越过董征肩头,落在卡尔斯身上,道,“我们废了很大心思在血契的解除上,之前去马戏团找过小丑,小丑说他做不到,让我们来图书馆问问。” “血契映射着纯白地界的规则,自然不是那么好解开的,更何况你是通过非法方式成为的囚徒。但小丑想的不错,图书馆的确有办法。”卡尔斯指指沙发,示意董征坐下,“每位管理员都会被这座名为混沌的图书馆赐予非凡的力量,以守护这方世界中珍贵的知识,我会帮你们解除血契,作为董征先生赢得最后考验的奖励。” 卡尔斯“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一旦血契解除,就再也没有任何办法将它恢复,崔先生将重新成为纯白地界的朝圣者,而董征先生则再也无法获得其他囚徒,两位一定要想清楚。” “我们已经想清楚了。”崔左荆道,“两个人绑定在一起虽然有很多方便,但血契的那些规则太容易被其他人利用,我们要面对皇后和她的继承人们,就一定要把所有能规避的弱点避开。” “既然两位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就开始吧。”卡尔斯黑袍中伸出的两手分别按在东征和崔左荆额头上,它的手很凉,叫人想起冷血的蛇。 崔左荆闭上眼睛,他的心跳在这一瞬间激烈起来,前所未有的紧张将他包裹,就连当初回到纯白地界,决定成为囚徒的那刻,他都没有这样紧张过。 少年放在身侧的手挪了挪,碰到了董征的手,紧紧攥住。 而董征也用力地回握,似乎这样两人就可以在彼此的身上汲取力量。 温凉的能量自卡尔斯指尖涌入眉心,穿过皮肉骨骼,直达最深处的灵魂,游走找寻着目标。这是种全然新奇的感受,那股来自外界的力量明明如此强大,能够轻而易举的毁掉一个人的灵魂,却无害平和得让人本能生不起抵抗的心思。 这就是图书馆的力量吗 卡尔斯终于找到了埋藏在灵魂深处的契约,以血为誓,性命为盟的血契。崔左荆第一次看到血契在他意识世界中的映像悬浮意识海中的命运之轮,透明的细线缠绕在上面,交织成复杂的网路,延伸出一丝,穿透时间和空间,紧紧缠绕在董征内核中那株拟南芥的根系上。 崔左荆在这一瞬生出了些许迟疑,他想要好好看看血契在他灵魂中的映射,想知道如果他像董征触碰拟南芥一样触碰那个轮盘,董征是不是也能从他这边获得抚慰。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卡尔斯的力量缓缓包裹上去,那串联着董征和崔左荆的细线,在顷刻间融化。 命运之轮飞快地旋转起来,将断掉的线全部卷在上面,这一刹,前所未有的失落感从灵魂深处涌上心头,就好像一个健全的人失去了一只手,他再也感受不到那只手的存在了即使男人正近在咫尺地坐在他旁边。 这种强烈的失落让崔左荆呼吸都颤抖着急促起来,紧闭的眼睫振颤,他只能更紧地握董征的手,咬紧牙关,默默忍耐着前所未有的空虚。 在刚结成血契时他还因为和董征的感应不习惯了一段时间,直到慢慢适应了那种感觉,崔左荆也早就想到了解除后同样也会不太适应,但他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难受。 就在这时,董征的另一只手从他腰间环过,将他拥入怀中。 在细线被卡尔斯切断后,董征立刻自行做了善后工作,他关闭了一部分内反馈端口,强行减少了血契消失对他的负面反馈,虽然也饱受失落感之苦,但没有崔左荆那样的强烈。 卡尔斯放在董征额头上的手收回,专心帮助崔左荆,因为少年不是脑域开发者,按理说是不能够有足够的精神力量进入意识海的,也没有能力去进行自我调解。 温暖的怀抱给了崔左荆安慰,少年双手环绕过董征后背,紧紧抓着他身后的衣服,半张脸埋在他肩头,每一次呼吸间都能感受到最让人安心的味道。 数分钟后,卡尔斯将手收回,它松了口气,低声道“可以了。” 崔左荆睁开眼,他从缓缓从董征怀中起来,望着面前的人,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他们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全然无所隐瞒地像对方敞开心灵了。 持续了一年六个月零三天的血契,在这一刻彻底解开了。 但崔左荆从来不是那种多愁善感耿耿于怀的人,他失去了一些,但也重新获得了更重要的东西。 董征亲亲他额头,低声道“你自由了。” “可是你早就把我驯服了。”少年笑道,那双黑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润得似乎一眨眼就会流出水来,“我从来都不是玫瑰,而是那只被你驯服了的狐狸,而你,则是我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来,看到麦田就会想到的小王子。” “我是不是来的不太是时候”属于孩童的稚嫩声音从门口响起,崔左荆朝那看去,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正走进来,他穿着图书管理员特有的黑袍,对卡尔斯道,“资料已经整理完了,可以给至高议会送过去了。” 看到那个男孩,董征立刻意识到了他是谁当初在最后打败傅哲成为所有脑域开发者中的胜利者,那个患有超忆症的孩子。 他看起来在图书馆过的很不错,见董征和崔左荆都在看他,男孩对两人一笑,道“如果二位不在我被清除的记忆中的话,我们似乎并不认识” 崔左荆“我的朋友曾是你的对手,他叫傅哲。” 男孩挑了下眉“我记得他,午茶会小队的队长,可惜之后没多久他就被皇后困住了,没能再有见面的机会,他现在还好吗” “还不错。”从男孩的话中,崔左荆确定了图书馆的确是知晓纯白地界一切事情的。 男孩只是过来通知卡尔斯一声,很快就离开了。 终于又解决了一件心事,董征和崔左荆被卡尔斯送出图书馆,临走之前,董征问道“最后选择成为管理员的朝圣者会在这里工作一辈子吗” “是的,他们被知识选中,也会永远成为知识最忠诚的信徒。” 这是崔左荆最后一次见到卡尔斯。 走出图书馆大门,眼前看到的又是熟悉的街道。一切都和董征进入图书馆前没什么两样,清晨的阳光柔和地洒下,行道树的叶子随风而动发出沙沙轻响,街边走着面容陌生的朝圣者,时不时有电动车从身边掠过,带来远方的风。 街边的店铺接连挂上开始营业的牌子,崔左荆和董征站在街道中央,他抬起手,阳光从他指缝间倾泻而下,那座有着365阶台阶的奇特巴洛克式建筑无影无踪,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还难受吗”董征问。 “还好,得慢慢习惯。”崔左荆伸了个懒腰,两人离开大路中央,朝着小巷子走去,“在沙发上窝了一周,搞得我都快生锈了,得去活动活动才行。” 董征失笑,他趁着没人注意,飞快地在少年唇角留下一个吻“走吧,回家,我陪你练两手。” “练两手”崔左荆狡黠笑道,“在哪里练我卧室里那张一米八的床够不够练的” “你又想到哪里去了。”董征拿出钥匙,打开了小巷中随便的一扇门,回到了古堡,此时此刻客厅空荡荡的,大家都不在。 人呢 “坏了。”董征望着空荡的客厅,突然一拍大腿,懊丧地低声说出这样一句。 崔左荆立刻看向他“怎么了” 只见董征满脸严肃,缓缓道 “我忘记还要去超市买东西了。” 第九卷choas图书馆完 作者有话要说  要去超市买东西见本卷第一章,在被图书馆召唤之前,董征正走在去超市的路上 下卷收回傅哲的碎片,来点刺激的 月末啦,营养液不用下月就会清零,大家如果有剩下的就给我扔一点吧啾啾啾 ☆、265、碎片下落 反正超市董征没能去成,他们在二楼的露台找到了正在打扫卫生的莉莲, 莉莲看到他们两个回来了很开心, 说其他人都进盒子了, 现在只有她和傅哲在。 图书馆的时间流逝和纯白地界的一致, 他们这趟出去了一周, 按照原定计划,本来也应该再进一个盒子。崔左荆倒不是很担心, 虽说他和董征这两个强劲的大腿不在了,有维克多在跟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崔左荆去厨房里找了点吃的,等他回到房间时,董征已经洗漱好在床上了,他有点累,作为主人一方, 血契解除造成的负面影响要比崔左荆大很多。 他也正逐渐减少对内反馈端口的限流,去感受血契丧失对他的真正影响。 崔左荆一条腿跪在床边自上而下地看他, 见董征没有要睁眼看他的意思,伸出手指点点他鼻梁, 道“不是说好了要陪我活动活动的吗” “先陪我歇一会儿。”董征手臂从少年肩头绕过,揽着崔左荆让他躺下, 他依旧闭着眼睛, 内核中的拟南芥自从失去了和崔左荆的联系后,就变得蔫蔫的,无论董征用什么样的办法, 都没能让小草重新精神起来。 他正因为这件事而苦恼着,董征不知道离开了血契的滋养,这株自从他觉醒了内核后就陪伴着他,度过了许多时光的小草会不会就此枯萎。 和崔左荆的血契已经不在了,现在能够给他缅怀的,就只剩下了拟南芥,就算它从今以后只是一株普通的草,但董征仍然想要它留在自己的内核中。 每次看到拟南芥,董征都能想到他是怎样用自己的能力为崔左荆加成辅助,第一次故意触碰叶子时少年羞赧的表情,还有那些把灵魂完全向彼此敞开的美好。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呢 崔左荆顺从地趴在他怀里,见董征不知道为什么又要皱眉头,伸手压住他眉心,虽然不再有血契联系能让他感知到对方的心情,但他仍能察觉到董征状态不太对。 明明刚从图书馆出来时还那么正常,怎么一转眼就这样了 崔左荆眨眨眼,突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方法,他坐起身,三两下把衬衣给脱了。 恰到好处的肌肉覆在每一寸骨骼上,流畅得好似造物主最完美的塑像,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在崔左荆锁骨处有一道圆弧形的分界线,那是崔左荆经常穿圆领t恤留下的痕迹,界限上方的皮肤被阳光晒得稍稍深些,而下面则是寻常人难以窥见的细白。 董征每次都恰到好处的让他在崔左荆身上留下的痕迹终止在界限处,刚好能被衣服盖住。 在内核中的那次灵魂交流也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念头稍微一冒出来,就被年轻的身体和血液中流淌的费洛蒙放大许多倍,以至于是那样的难以忍受。 崔左荆从不擅长过分忍耐欲望,更何况面对着董征,董征察觉到了床铺的颤抖,睁开眼就看到少年已经在低头解皮带了。 他愣了两秒,道“我现在可能” “你躺好就完事儿了。”崔左荆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他一眼,皮带被扔在地上,金属扣砸的地板咣当一声。他伸手去翻床头柜抽屉,找到想要的东西后,坏笑着拍拍董征的脸,“看在你累的份上,今天就勉为其难地伺候你吧。” 总而言之,崔左荆的确非常好地成功安慰了董征,等他睡醒一觉从卧室出来时,过度劳累的腿部肌肉已经开始用酸痛表达抗议了。 “爽完了谁有那功夫去拉伸啊,不神经病吗”崔左荆揉着那块隐隐作痛的肌肉嘟囔道,“好烦,之前都没想到还真是个体力活。” 他路过书房,门没有关,阵法的光正从中透出来,崔左荆推门进去,傅哲正坐在地上检查阵法,他不知怎么今天穿了件白色的长袍,像是教堂里的传教士,整个人都要散发出禁欲的圣洁光芒。 “怎么样”崔左荆将门反手关上,董征还在房里睡,他从图书馆里废了不少脑细胞,回来后又被自己压榨了一番,大概一滴也不剩了吧。 “已经能确定方位了。”傅哲将手边的一张纸递给崔左荆,上面写着一个坐标,“它在盒子里,这是盒子所在的位置,有时间你去拿一下吧。” 崔左荆把纸折好放进口袋“还没有确定是哪个碎片吗” 傅哲摇摇头,他迟疑了下,道“这个碎片的能量非常强,甚至比我这个本体都要强,而另一个碎片不知所踪,我怀疑它们两个已经合并了,或者一个吞噬了另外一个。” “我不知道这样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具体的可能要等到真正进入盒子才能知晓,反正大概率不会像你当初收回善意那样轻松。” “那是肯定的,你的善意单纯得就像个小孩子,没费多少功夫就跟着我跑了。”崔左荆倒不怎么介意,“如果两个碎片融合了的话,正好这一次性就把你剩下的两道封印都解除了,省不少事。” 傅哲笑着摇摇头,道“希望吧。” 其他人还没回来,董征也还在睡,崔左荆闲来无事,就先去了傅哲写给他的坐标去找盒子。那里是一座废弃的工厂。 整个巨树之巅走的是原始自然风,工厂完全被废弃后肆意生长的茂盛植物吞没了,菟丝子爬满了冷凝塔,藤蔓从烟囱里伸出,巨大树木的枝干自厂房锈迹斑斑的窗口里探出头。 崔左荆在一棵榕树的树洞里找到了黑红相间的盒子。 他将带回去交给傅哲,傅哲会分析其中最有可能是怎样的场景和剧本,好让大家提前做一些准备。 碎片的回收非常重要,他们需要傅哲的力量去对抗皇后,就一定不能在这方面承受任何失败。 工厂地形复杂,崔左荆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目标,回去时已经很晚了。董征正在客厅做图书馆之行的报告和记录,见崔左荆总算回来了,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在刚睡醒时发现崔左荆不在身边,又感知不到血契传来的方位时有多么慌张。等到董征从床上飞快地爬起来,才反应过来血契已经解除,崔左荆和自己不再是绑定关系了。 见董征默默抬头看过来,虽然一句话没说,崔左荆仍能读懂他眼神中的意思。少年一边将外套脱下来挂在衣帽架上,一边道“帮傅哲找了个盒子,他的碎片应该就在里面。” 他话音落下,突然久违地体会到了一种在家时的感觉。 这个家指的不是他们作为基地的古堡,也不是用于缓冲的公寓,而是他和父母妹妹的家。 每次他回家晚了,在刚进门其他人开口询问之前,都会主动说是去做了什么好让家人安心,现在,他在面对董征时又再一次体会到了这种不经意间的温暖。 “我先把它给傅哲送去,等他确定好盒子的类型,又有要忙的事情喽。” 崔左荆抱着盒子从董征身边走过,男人突然伸出手拉住他。 “怎么了”崔左荆停住脚步。 “没事。”董征这样说着,却没松手,他凝视着少年眼眸,崔左荆心灵福至地俯身,笑着在董征唇上印下一吻。 “好啦,我去找傅哲,你继续忙吧。”崔左荆总算被董征松开,他上了楼,推开书房的门,傅哲正坐在书堆里,面对着阵法发呆。 他的表现实在太古怪了,完全不像是过去那个运筹帷幄什么都胸有成竹的队长,自从可以更好的探知到灵魂碎片后,傅哲就经常像这样发呆,似乎在思考什么人生的大问题。 “就是这个,先给你放桌上了。”崔左荆这次并不打算忽略傅哲的异样,他坐在桌沿,道,“你最近很奇怪啊。” 傅哲眼神闪躲了下,他抬起头看向崔左荆,沉默片刻后,问道“在收回我的善意时,你有感觉到内疚吗” “内疚为什么” “善意离开我已经有八年了,在这段时间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独立的人,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结果突然有个人跳出来给他说,这些都是假的,你只不过作为一个人的一部分而存在,还要将他带走,剥夺他身为一个独立个体存在的权利,这难道不残忍吗” 崔左荆笑了,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你是说,道德或是良心,很有可能有完全独立的意识,以及自己的生活了是吗” “是的,我能感受到,那个碎片传达出过强烈的爱意,他甚至可能都已经在盒子的世界中有了自己的爱人,这样将直接他收回的话,”傅哲似乎有些不忍,但仍说出了那个词,“我觉得更像是一场谋杀,我谋杀了自己的人格。” 崔左荆一时无言,无可否认,他被傅哲的说法震住了。 “你不要想那么多。”半晌,崔左荆缓缓道,他不比傅哲更加聪明,因此无论用怎样的逻辑去安慰傅哲都没法真正打动他,如果这里真正能有人用道理说服傅哲的话,只可能是同为脑域开发者的董征了,但显然傅哲并不会像面对崔左荆时这样,对董征敞开心扉。 “很多时候,烦恼都是想的太多自己难为自己,真正要去盒子里收回碎片的是我,不论那个碎片有什么样的经历,它在被拿到你面前时,都会是完全属于你的东西,不再是独立的个体了,你大可不必为不属于你的烦恼而伤脑筋。” “也许吧。”傅哲笑了,“我也希望事情真的能如此。” ☆、266、一根箭矢 趁着董征和崔左荆在图书馆的功夫,进入盒子的其他人在三天后回来了。 这个盒子总的来说仍然是有惊无险, 一路走到了巨树之巅, 大家的实力都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就连在能力方面一直没什么长进的蔺航之, 体术和智谋方面单摘出去也足够优秀。 趁着这天从盒子中归来的众人在休息, 崔左荆和董征去了武器商的店铺,按照约定好的时间, 哈迪斯先生应该已经做好了武器的实物。 他们一大早就出门,到达时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哈迪斯先生提前知道两人要来,已经准备好了。 银白色的弩被老武器商小心地从工坊中拿出,捧到董征面前。 董征和崔左荆对视一眼,少年再明白不过他的担忧,用手肘碰了碰爱人, 轻声鼓励道“试试吧。” 董征深吸口气,伸出手, 真正地第一次将这把已经亲眼见过许多次的弩握在手中。 这把弩比他想象中要轻一些,流线型的弩身闪出金属独特的银色光芒, 上面雕刻着纹路和凹槽,和记忆中没有丝毫出入。 董征两根手指拉住弦线用力后拉, 这弦不知道使用什么材料做成的, 韧性十足,叫人不难想象当箭在弦上时会有多么惊人的威力。 整个弩无论大小还是造型都十分趁手,就好像就好像它本来就是应该属于董征、命运女神赐予他的礼物。 “弩身的锻造非常成功, 在真正用于制造时,这种金属的特性表现得更加明显了,可以肯定,只要使用者多加训练,它作为近战武器时的能力也不会输于其他兵器。” 哈迪斯道“只是我遇到了一点麻烦,由于金属性质特别,我本来以为用它建造的箭矢能有特殊的效果,但实际上结果却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我试了很多种方案和锻造条件,都不如预期。” 造不出箭崔左荆咦了一声“您能把之前的那些试验品给我们看下吗” “可以。”哈迪斯进工坊拿出二十多根箭矢,它们每一根都不甚相同,长度、粗细、箭头和尾羽的形状,以及箭身上的血槽有不小的变化,董征挨个拿过来试了试,果然,就像哈迪斯说的那样,都不是很好。 一把没有箭的弩和铁块也没什么区别了,董征皱起眉头,他将箭放在桌上,道“我可以等,等您制造出觉得符合预期效果的箭出来。” 哈迪斯点点头,他也相信,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是可以测试出究竟怎样的结构才是最完美的。在董征和崔左荆离开之前,他随口感叹了一句“要是能有类似的样本给我参考一下就好了。” 两人离开武器商的店铺,董征没有带走已经制作好的弩,哈迪斯需要用它来继续试验箭矢的能效。 崔左荆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沉郁,虽然没了血契感应,他仍能察觉出董征的心情比他的更加沉重,因为这一切,很可能正预示着某种将会发生在他身上的命运。 命运,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东西存在吗 董征本来是不相信命运的,可直到他出了车祸,被小丑指引着来到死后世界,又在走投无路下通过血契,认识了以生命做媒的爱人,太多的事情串联在一起,仿佛冥冥之中真的有双手,在推动他们前行。 海因里希的短信在这时候发来。 系统显示你今天有一个保险柜正好到期了,有时间尽快过来取一下吧。 崔左荆“保险柜什么时候你是不是瞒着我偷偷攒私房钱了” 董征失笑“我还用攒私房钱么” 崔左荆一想也是,现在这时候资产都以积分的形式累积,没什么好私房钱的,不过等有朝一日出去了,他作为没学历没工作没收入的三无人员被董征养着,倒是有可能偷偷攒私房钱。 崔左荆不禁流下了一滴看不见的冷汗,还好董征根本没往别的方向想,疑惑道“我什么时候用过保险箱” 崔左荆“先去看看再说吧。” 两人到了海姆达尔,没有专门去找海因里希,直接进了保险库,董征在系统端输入指纹,相关的信息自动弹出。 您于白历23年9月12日租用的保险柜a385467号于白历24年10月23日到期,请尽快将存放物品取走。 纯白地界有一套自己的历法,年代按照统治者的名号取定,就好像在红皇后的统治时期,是红桃xx年,不过无论是崔左荆还是董征都不喜欢这样,他们还是按照自己进入纯白地界的时间起,用2019,2020来代替。 崔左荆讶然“白历23年9月”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他们才刚刚从黄昏岛盒子中出来没多久,还没来到巨树之巅。虽然海因里希发出过再联系的邀请,但彼时众人连他成立的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存了东西在海姆达尔中的保险柜里呢 董征皱起眉头,他检查了当初使用保险柜的登记信息,的确是他的指纹。 至于其他信息,什么都没有。 没有队伍号码,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也亏得后来董征加入了海姆达尔登记过指纹,要不然这东西就要变成无人认领状态了。 系统出错了吗又或者说那个在一开始留东西在保险箱里的人动了手脚 胡思乱想再多也没用,董征记住保险箱的编号,在某一排的深处找到了它,这是个中等体积的保险箱,需要指纹和六位数密码解锁。 指纹识别通过,董征面对着数字键盘,犹豫了。 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密码,自己平时最经常使用的密码,包括电脑密码什么的,也都不是六位数字的。 崔左荆提醒他“试一试吧,挑一个对你来说最有纪念意义的数” 董征沉吟片刻,一个键一个键地按下。 1、9、0、4、0、3。 滴的一声轻响,锁被弹开,保险箱开了。 董征并没有急着打开去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他盯着那数字键盘低声道“这是我出车祸的那天。” 崔左荆知道董征没说完的下半句这也是他遇见他的那天,是一切故事开始,命运之轮重新转动的那天。 他把手搭在董征肩头,道“打开看看吧,别担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董征嗯了一声,打开了保险柜门,明亮的灯光从外面照进来,照亮了那一方小小隐秘空间。 里面放着的,是一根银色的箭矢。 当内间工作室的门又一次被敲响,哈迪斯惊讶于两人这么快就回来了,更惊讶于董征手里的那根银白色的箭。 “你是从哪里找来的”哈迪斯抚摸着笔直的箭身,忍不住第数次问道。 “”董征不知道如何回答,难道要让他说,这是一个来自未来的人留给他的吗 崔左荆则关切问道“怎么样,能用吗” “可以,这就是我理想中的样子。”哈迪斯将弩和箭共同递给董征,他指着窗外的那棵郁郁葱葱的树,道,“先来试试吧。” 董征手指一根根收紧,指尖紧扣住冰凉的金属,将弩牢牢握住。他将箭搭在弦上,向后用力拉到卡槽,又将拉弦的那只手的手臂横在右手腕下,让瞄准更加稳定。 崔左荆望着他,似乎沿着时光溯游而上,看到了黄昏岛中一箭刺穿了暴食兽的那个男人。 董征扣动扳机。 银色的箭矢流光般射出,这一箭仿佛穿透了时间和空间,刺穿了某种既定的命运和结局。 咚的一声闷响,正中目标,箭头整个地没入树皮中,挤出些半透明的树汁。 董征放下手,他将轻轻搁在桌上,道“就是这样。” 这就是他想要的,最趁手的武器。 董征在纯白地界度过的第二个冬天,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到来了。 在巨树之巅,就算雪飘落的时候,所有的植物仍然是青翠茂盛的,皑皑白雪压在浓绿的枝头,的确别有一番风味。 董临海和汪雀大概已经正式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了,在训练之余,经常一起出门。蔺航之整日宅在古堡里,和维克多做一些学术上的交流,一般这个时候夏琼云就会坐在不远处,做着自己的事情,时不时听上两三句。 那巨大的一整块金属在制造完弩之后,剩下的估计能造三四百根箭,董征就先要了一百五十根。当看到董征这把量身定做的武器后,除了后来加入的夏琼云外,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我、他什么啊这,这东西是怎么回事”董临海的表情可谓惊恐,过了那么久,多明戈的具体样貌已经在他脑海中模糊了,但董临海仍然忘不了那人诸多的“装逼行为”。 这东西不是多明戈的弩箭吗怎么变成了老哥的武器 “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当初多明戈所做的那些事情,基本上不会是害我们的。”董征没有说保险箱里的箭矢,有时候知道的少一些,是对其他人的保护。 汪雀“那多明戈最后拿走了护身符和破碎的时光权杖,也是为的我们吗” 崔左荆摇摇头“他应该是要用那些做更重要的事情吧。” 说出这话的时候,崔左荆感觉到了心头一阵莫名的抽痛,他又想起最后多明戈将他推向门中时,从他身后咆哮着从地下爬出的魔神正张开生满骨刺的巨大蝠翼。 直到现在他才读懂,男人冰雪般冷静的眼神下,压抑着的是无尽的沉湎与哀恸。 ☆、267、老虎机皇帝 在这个世界最繁华的中心,坐落着一栋金碧辉煌的豪华建筑, 它从外面看上去像帝王头顶华丽的王冠, 每一个角落里都点缀着发光的珍贵珠宝。 这栋特别建筑有一个同样十分特别的名字oo。 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从其他世界前来, 带着巨额财富涌入其中, 就像鸟儿进入四方封闭的牢笼。但这些鸟儿心中有的, 只有无尽的快乐和疯狂,他们手中的钱被兑换成一摞摞筹码, 推上桌台,流水般地淌进自己和其他人的口袋。 最后他们或两手空空骂骂咧咧地说着下次手气肯定会更好,或盆满钵满面带笑意永不满足地想着下次会不会赚得更多地离开这里。 是的,这是一家赌场。 一家奇迹般的赌场。 难以计数的财富从每一个客人们的口袋和赌桌上被“抽水”,无数个细流最终汇成庞大的一股,沉默不语地流进赌场的口袋,成为账单上数额庞大的流水。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 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进行着, 就好像它变成了一只贪食的巨兽,只要还有一个人的内心抱有一赌暴富的欲念, 就永远不会餍足。 这是最快乐、最疯狂、最奢靡,也最罪恶的销金窟。 柯尔柏洛斯从电梯里走出, 西装的领结卡的他喉咙间不太舒服, 那健美的身体就算被西装包裹着,也从每一个动作中透露出猛兽般的力量。 一把和制服不甚搭配的波斯弯刀挂在他腰间,刀柄上缠绕着一圈圈的纱布, 常年被汗水浸透,呈现出某种特殊的暗色。 这是oo的最顶层,大理石地板光洁得能照出人影,两边复古的烛台全都用真金白银打造,嵌顶灯发出柔和的光照亮每个角落。一个侍女装扮的年轻女孩从不远处的房间中一步步后退到走廊上,动作无比轻柔地关上实木大门,没有发出丁点声响。 柯尔柏洛斯脚步一顿,当他步子再迈出时轻了许多,像是怕会惊扰到谁一样。 贴身侍女安吉拉抬头,看到了正走过来的男人,面对他问询的目光,女孩摇摇头,轻声道“主人还没醒。” 说这话时她的心忍不住狂跳起来,面前高大的男人五官和轮廓带着显而易见的波斯血统,英气浓眉下眼瞳是醉人的深蜜色,足以让所有怀春的女孩怦然心动。 但她的理智让她没有表露出分毫柯尔柏洛斯,赌场的管事之一,也是最出色的打手。据说他是主人从穆尔先生的角斗场中带回来的,刚一过来就眼都不眨地砍掉了一位出千还想抵赖的客人双手,因为处理起事情干脆利落冷酷无情,才一步步走上了今天这个位置。 但安吉拉知道,事情远非如此,他还是主人最宠爱的“手下”,是唯一能和尊贵的主人睡在他卧室那张大床上的人。 毕竟她都数不清为这个两人换过多少次床单了。 每每想起这些安吉拉都不知道她到底该作何感想,心慕的男神和最敬爱的主人她还是靠边站站吧。 柯尔柏洛斯嗯了一声,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等主人醒了一定要让他吃早饭,外面又要下雨了,注意别让主人着凉,少抽点烟。” 安吉拉点头“好。” 作为唯二的贴身女仆,负责照顾主人的一切饮食起居,她的身份按理说应该和柯尔柏洛斯不相上下,但当面前的男人也是主人的枕边人时,一切就都完全不一样了。 柯尔柏洛斯朝紧闭的大门看了眼,但终究没有进去,转身离开了。 而一门之隔的卧室里,青年却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他不着片缕,赤着的双足踩在柔软的天鹅绒地毯上,被子随着伸手去够的动作从肩头滑落,挂在臂弯。 他知道柯尔柏洛斯就在门外,但不想让他进来。 青年点燃了水烟壶,将水烟管拉到唇边,咬住沉香木制成的烟嘴,吸入带着香料和水果芬香的烟雾。 袅袅烟气中,他靠在床头,落地窗外云层又一次缓缓聚拢起来。他喜欢下雨天,这种厚重的云层遮挡住过分刺目的阳光,使一切都笼罩在恰到好处的昏暗和湿润水汽中的感觉,会让他非常自在。 窗户上大概还残留着昨晚他和柯尔柏洛斯留下的痕迹,安吉拉打扫时,肯定又少不了红着脸偷偷抱怨一番,但此时此刻,他想的却不是这些平常会激起他恶趣味的事情。 就在不久之前,他感觉到了外来者的到来。 有外来者对这里来说很正常,赌场不光是这一方世界的销金窟,同样是其他小世界人们最爱的消遣,老穆尔就经常带着他的人过来挥霍一把,但这一次,他在那些外来者身上,感知到了熟悉的力量波动。 空间力量的波动。 终于找过来了吗 青年咬着烟嘴,犬齿随意地磨着沉香木,在试探了好几个月后,那个人终于决定出手了吗 他早就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内心并没有多少波动,那个人的实力比他强盛不知道多少倍,却被禁足于空间裂缝中的古堡,这次带着空间能量到来的,是他的那些朋友吧。 但是也不是没有胜算。 青年冷笑一声,他吐出最后一口烟,重新靠在床头,像一只慵懒的猫,于昏沉中再度闭上双眼。在他垂落的乌睫下,有一对小小的泪痣。 就让他好好看看,最终的胜利者,到底是谁吧。 咔。 手柄被拉动,屏幕上指示灯亮起,窗口中的图案立刻转动起来,十几双眼睛盯着那不断变换的图形,迫切地等待着最终停下的时刻。 站在老虎机最跟前的是个男人,他穿着一身看起来不合时宜的运动服,很放松地将身体重心放在左脚上。配合着他手中的那一大堆筹码,这明明是一个富豪悠游自在的随手一赌,却不知怎么,却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掩不住的衰气。 没人注意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是什么时候,和谁一起进入赌场的,只有兑换服务台里的工作人员知道,和男人一行共有七个人,兑换了oo的最小兑换数额,也就是总价值五千元的五十个筹码。 随后这人拿了二十个筹码,直奔老虎机的所在地,开始玩了起来。 十分钟后,他手中的筹码变成了三百个。 十几秒的转动后,图案的变化终于渐渐慢了下来,左边的那个最先停下,是黑色礼帽的图案,随之右边的也定住,同样的黑色礼帽。 所有眼睛都紧盯着还在继续转动的中间轮轴,那些目光中充斥着期盼和不加掩饰的好奇,男人却不怎么紧张,他把重心从左脚转移到了右脚上,甚至还伸头透过人群远远朝另一边望去。 最中间的转轴终于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黑色礼帽的图案三个连成一串,霎时间在围观人群的惊呼声中,整个老虎机上的彩灯接连亮起,屏幕上x5的赔率是那样亮眼。 哗啦啦啦 筹码接连不断地从老虎机中掉落,男人在众人的感叹声中,淡定地附身将那十五个筹码收好,从里面拿出三个,按下老虎机上“最大投注”的按钮,将三枚筹码塞进投币口,再度拉下拉杆。 十五秒的等待时间后,三个樱桃连成一条直线出现在窗口中,彩灯再度亮起,筹码哗啦啦掉落,进入男人的鼓囊囊的口袋中。 他身边的声音愈发热闹,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放弃了自己赌桌上的游戏,加入到围观的队伍中,就连几名西装革履的荷官都忍不住看过来。 有个年轻的女人站在旁边,沉默不语地陪着他,她的短发刚到肩头位置,带着鸭舌帽,蓝水晶吊坠被闪亮的银链衬着,正好落在事业线的开端,使得每个看向她的人目光都不受控制地掠过那精美的项链。 她似乎是和男人一起来的,但并不去玩,只在旁边看着,注视着那拉杆的每一次被拉动。 不多时,一个少年从人群中侧身传进来,嘴里咬着棒棒糖的小棍,伸出手,含糊不清地对男人道“没钱了。” 他同样穿着一身运动服,裤脚稍微垂到鞋面上,外套敞着怀,里面黑色t恤上一只老虎正张开血盆大口咆哮,一副不良少年的样子。 男人抓了一大把筹码给他,道“怎么输的那么快” “随便玩玩,不想费脑子算。”将筹码不客气地放进口袋,少年笑着拍拍男人肩膀,“加油啊蔺医生,你可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了。” 目送崔左荆欢欣雀跃的背影消失在人群外,蔺航之叹了口气,他摩挲着那些赢来的筹码,不禁为自己日后的命运深切担忧起来,但现在,他需要集中精力,可不能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在人群的围观下,蔺航之投入三枚筹码,又一次地拉动拉杆。 这一夜,大厅中的所有人都知道oo赌场中来了那么一个男人,他一身廉价的装扮混杂在其他客人昂贵的礼服中,不管其他项目再怎么热闹令人疯狂,只玩最简单、赔率最低的老虎机,一次下注三个筹码,几乎每次都能拿到赔率最大的奖励,让那经过程序严密设定好中奖几率的机器无数次地为他吐出钱来。 来到oo的第一个晚上,他玩遍了这里的全部共两百个老虎机,在同行的几个人充当散财童子的同时,将手中的本金从五千元滚雪球般地滚到了四百万。 这个男人,被赌场中的人们称为老虎机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  蔺航之凡人们等着结束之后彗星撞地球吧 ☆、268、探查情况 “还有这种事” 柯尔柏洛斯将沾血的外衣递给手下,听到分管经理说这事时, 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千真万确。”分管经理整个头都已经大了, 他只感觉现在自己脖子上顶着的不是脑袋, 而是咣咚咚一晃就响的水缸, 随便一张嘴都是翻涌的苦水 “他玩了一晚上的老虎机, 赚了整整四百万,中途我去总控室叫人把机器的概率给调了, 结果他还是一直摇中大奖,我真的人都傻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用老虎机赢一晚上,这概率和明天就要世界爆炸的概率差不多吧” 柯尔柏洛斯将手伸到水龙头下,水流将鲜红色的血从他手上带走,稀释成粉色,他连指甲缝都不放过地将每个角落都洗的干干净净, 道“然后呢” “然后他们租了个套间住下了,明天还要继续赌的样子, 你说他要是玩别的也就算了,我还巴不得他多赢点, 偏偏玩老虎机,这个我们要怎么抽水啊” 赌场每个部分的营业额是会上报到老板那边去的, 万一老板看到了昨天的流水分管经理打了个寒战。 “明天他要是再赌的话, 你让他去玩别的项目不就好了。” 分管经理“万一他不愿意呢” “万一他不愿意,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教你啊。”柯尔柏洛斯关上水龙头,擦干净每一根手指, 确定不再有丝毫血腥气息,他抬眼看向镜子中惴惴不安的分管经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要不闹到主人的面前,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主要是和他一起来的一共有七个人,看起来都不是很好惹的样子。”分管经理的冷汗哗啦啦地流,“而且不少人都已经记住他了,还把他叫做什么老虎机皇帝,您是没看到,最后就连那些赌到最疯的客人都忍不住去看他玩老虎机了,桌子得空了三分之二呢” “这样吗”柯尔柏洛斯皱起眉头,他也看出分管经理的确在紧张害怕,想了下道“算了,明晚我去看一眼吧。” “那太好了。”分管经理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要瘫软下去了,“这事情实在古怪,我怕我稍有疏忽处理不当惹怒了老板,管事您愿意管,就再好不过了。” “嗯,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了,”分管经理摇摇头,最终还是没忍住道,“那些人一共有七个,五男两女,住在奥林皇家a区08号,我总觉得这群人不一般,等下例会,我得让其他经理和荷官多注意一下。” 此时已是深夜,却也是整个赌场中最热闹的时段,每个桌上都空无虚席,荷官面带着得体的笑容为赌客发牌计算赔率,当收到小费时,脸上的笑容就更加令人赏心悦目。 不少专门陪玩的俊俏性感女郎坐在客人身边或腿上,在他们或输或赢时用高超的手段和技巧,引诱他们继续赌下去。 各种各样的香水味道和说话声混杂在一起,灯光明亮如昼,玻璃是双边模糊的,既是防止外面的未成年人看到里面的景象,也是不让赌客们被外界环境的变化吸引注意力,这一切的精心布置,都恰如一座巨大的牢笼,不想放任何人出去。 十数间开阔的连通大厅,旁边有专门的酒水区可供暂时休息,这里灯光骤然转成迷幻的蓝调,照在小舞池中央围绕着钢管翩翩起舞的女人每一寸皮肤上。在这里,只要有足够的钱,你可以购买到除了违禁品之外的任何的酒水,也可以向侍者出示金卡,提出自己特殊的要求,他们会为你安排房间,以及漂亮的男生或女生。 崔左荆坐在卡座中,身下是上等的皮料,捏着一杯加了冰块的“教父”,口中威士忌和杏仁利口酒混合后酒香浓厚。董征在他旁边,西装革履,一条腿豪放地翘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皮鞋的鞋尖锃亮。他整个人放松地后仰,双臂展开搭在靠背上,以一种十分霸道的姿势宣示着少年的所有权。 崔左荆将最后一口酒吞下肚,还没完全融化的冰块含在嘴里,被咬得咔咔作响。他似乎有些醉了,绯色一路从脖颈爬上脸颊,最后连眼角都飞上诱人的潮红,哼哼着拱进董征怀里。 暗处角落里一直注意着他们的侍者见状熟练地上前,礼貌地问询需不需要一些帮助。 “帮我准备一间房。”董征从口袋里掏出两摞十枚的筹码给侍者,侍者心照不宣地收下,瞟了眼正扒在董征身上的少年,道“请跟我来。” 董征捞着崔左荆的腰将他带起来,衬衣下摆被手臂蹭的掀起来一些,露出一小块光滑的皮肤,得以窥见腰线的流畅。少年耍酒疯似的踮着脚想要亲他,最终董征磨不过,低头给了他一个短暂的吻当做安慰。 大多数人对这种场景都见怪不怪,专注着自己的事情,只有头一次进来的新客,才会没见识地东张西望,朝这对显然要去做一些不可描述事情的同性恋人投去好奇或惊奇的目光。 在小型舞池前的晃动光束中穿过,董征跟在侍者身后,走过侧旁的小门,穿过长长的华丽走廊,进入住宿区。 两个区域之间的隔音做的很好,能确保无论酒水区怎么闹都不会吵到休息的客人,侍者打开了一扇空房间的门,将房卡交给董征,礼貌道,“先生明天中午十二点记得去前台登记一下就好。” 董征点头当做对侍者的道谢,随即便关上了门,对这种急切侍者早已见怪不怪,重新回去自己所负责的区域,继续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崔左荆抱着董征的腰,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他抬头自下而上地注视董征,双颊绯红,眼神迷乱地撒娇道“哥哥你好帅,我要在哥哥的鼻梁上滑滑梯,还要在哥哥的睫毛上荡秋千” 董征嘴角抽动了下,随即不加掩饰地笑起来。他捏住崔左荆后颈皮,望着他双眼,道“哥哥你才是真的帅,哥哥的笑是莱茵河畔的阳光,能叫人融化成春水;哥哥的唇是微风中绽放的春樱,散发着甜美的芳芬;哥哥的眼是夜空中最明亮的星,映照着人世间一切的美;哥哥的皮肤是威尼斯的玫瑰,叫人只想亲吻;哥哥的嗓音是圣子施洗时天国奏响的歌,就连最娇俏的百灵都沉醉不敢张嘴。” 崔左荆 崔左荆前一秒还迷乱的眼神此时此刻变得无比清醒,他作势干呕一声,锤了董征胸口一拳,笑道“这都什么东西啊你到底从哪里学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人设都崩塌了好吗” 最可怕的是,这人说的竟然还有点押韵这也太恶心了吧 “我从来都没有什么人设啊。”董征笑的都快喘不上气来了,他在崔左荆鼻尖上蜻蜓点水地亲吻一下,道,“我可以是你想要的任何样子。” 崔左荆切了一声,脸上的红说不清到底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些别的。其实他酒量好着呢,刚才醉酒的样子都是故意和董征表演给侍者看的,为的就是进入酒水区的这片休息区域,正常在前台登记住宿的客人是没法要到这一片的房间的。 崔左荆从口袋里掏出傅哲的钥匙,古铜色的钥匙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反应,但身负时间力量的崔左荆能够感受到上面微弱的能量波动傅哲的碎片就在这栋建筑里。 他正色起来,问“怎么样” 董征在酒吧和崔左荆喝酒的时候也没有浪费时间,一直在入侵赌场的监控系统“差不多了,他们安保挺严密的,几乎没有漏洞,废了点时间,如果再久一点,不光是摄像头,就连赌博机的程序我应该都可以控制。” 赌场每个角落里都安装着无数摄像头,特别是赌桌上方的天花板上,一是方便调监控查看有没有出千,二是能对赌客们造成一定的压迫感,叫他们在闹事或者出千之前有所顾及。 “确定不会被人发现吗” “我伪造了一个假的访问身份,借用了他们一个主管的号码,只要不会往总控室走,再及时清除痕迹应该就不会有风险。” 崔左荆明白董征口中的“应该不会”就相当于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可能性不会,除非他们能倒霉得像用老虎机赌了一整晚后回到房间里的蔺航之一样。 那真是令人潸然泪下。 “那就走吧。” 两人走出房门,走廊上人并不多,彼此相互不认识,也没人注意到董征和崔左荆。 越靠近碎片,钥匙上的空间波动就会越强烈,这源自于同种力量之间的相互感应,其实崔左荆和维克多也都能亲身感知到碎片的位置,但不如使用钥匙那么灵敏。 一路上摄像头中的所有画面全都呈现在董征脑中,内核迅速计算出随后可能会有工作人员出现的概率和时间,有这么大一个作弊利器在,两人绕过所有人,顺利地推开一扇写着“闲人止步”的蓝色窄门,进入工作人员专用的通道。 “前面应该是另一个区域了。”董征的声音低低响在脑中,“像是后台。” 崔左荆小声问“人多吗” “不多。” 没有了血契,两人不再能随时通过连接直接交换思维了,但还好董征有密匙通讯的能力,可以不用出声的进行交流,效率虽然不比血契,也十足的好用。 前方是个转角,董征抬手做了个等等的手势,崔左荆停住脚步。摄像头清晰地照出两人的背影,一个身材高大深色皮肤年轻男人,还有个西装革履有些秃顶的白人男子,看起来像个经理。 与此同时,董征和崔左荆口袋中的钥匙同时开始隐隐发烫。 作者有话要说  董征时不时说说骚话的确很爽呢do ☆、269、赌场老板 两人是从走廊上的卫生间里出来的,背对着崔左荆和董征所在的那个转角朝着走廊另一端走去, 没有注意到此时正有人偷偷窥视。 崔左荆悄悄从墙后探出头, 也看到了那两人的身影。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电梯跟前, 男人按下了上行按钮, 叮咚一声, 电梯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就先这样吧,如果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立刻告诉我。”柯尔柏洛斯走进电梯中,经理答应下来,没有继续跟上去。 这部电梯是整个建筑中唯一能到达顶层的,只有老板的近卫和最信任的人才有资格乘坐,去主动见老板的面。 柯尔柏洛斯转过身,面对着长长的走廊,目光越过分管经理的肩膀一直看到尽头的转角, 明明空无一人,他却莫名有种好像正被注视着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自于他无数次生死关头中磨练出的、野兽般的直觉, 他对此报以十万分的信任,因为这种直觉曾无数次的救过他的命。 他相信这次也一样。 柯尔柏洛斯皱起眉头, 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那正窥视着他的眼睛, 好似无处不在。 电梯门在他眼前缓缓关闭, 柯尔柏洛斯终究没有按下开门键。他没有使用电子产品的习惯,笔直站在只有他一人的电梯中,沉默地在心中数着楼层, 那变动的数字和电梯屏幕上显示的完全吻合。 在上行到二十层时,柯尔柏洛斯对着电梯壁上反射出自己的样子整理衣装,直到电梯在二十三层停了下来。 电梯门向两侧滑开,安静而整洁的奢靡走廊再一次缓缓展示在他眼前。 柯尔柏洛斯唇角禁不住露出一抹很轻的笑意,那是种在完成了一天疲惫工作后,终于可以去见最想要见的人的餍足。 随着电梯门的关闭,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摄像头中,而在那部电梯的内部,不存在监控设备。 白人男子进去了走廊上的另一扇门,脚步很快消失。口袋里的钥匙隔着裤子的布料都能感受到灼热,这是只有在和碎片靠得很近时才会产生的反应。 “那人有问题。”崔左荆道,“能继续看他去了哪里吗” “不行。”董征低声道,“那人身上没带电子产品,我没法入侵。” 崔左荆点点头“那等会儿让雀儿来吧。” 这种时代背景的盒子下,竟然会有人不随身携带电子产品,也是够奇怪的。 在柯尔柏洛斯进电梯的瞬间,崔左荆就缩回墙后躲着了,没能看到他正脸,但从对方身形来看,应该不会是傅哲的灵魂碎片。他本能地认为傅哲的碎片应该和他长相差不多,就像善意基本上就是傅哲本人的翻版一样,其他碎片应该也吧 崔左荆脑补了一下傅哲体型如果变成刚才那男人会是什么样子,被脑中的景象雷得打了个寒颤,立刻摇摇头,将念头甩去脑后。 “没有监控的私人电梯,通往的应该是老板那边吧。” 在蔺航之用老虎机吸引了绝大多数赌客和荷官目光的时候,崔左荆也没闲着,他一边抱着随便玩玩的心态充当着散财童子,一边和其他人一起分散着打听赌场的相关讯息。 最终董临海成功在一个喝多了的赌客口中套到了有用的话没人知道赌场老板的真正名字,但这里的人都叫他莫先生,传闻他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几乎不会亲自到下面的场地查看,只有尊贵的客人,才有可能在贵宾室见到他。 这位神秘的莫老板就是崔左荆和董征此行想要调查的目标,他们计划初步地确定老板住处的坐标,没料到半路上在一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碎片的强烈呼应。 两人迅速离开员工通道,他们没有回侍者专门开的房间,而是去了蔺航之包下的套间。 路上崔左荆问“你觉得他会是傅哲的碎片吗” 董征果断摇头“应该不是,他长相没有和傅哲有丁点相像的地方。” 崔左荆好奇“是什么样子的” “中东血统的长相,模样挺不错的。”董征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语言有时候是很贫瘠的存在,要是血契还在,他就能直接将看到的画面传给崔左荆了。 “那就不是了。”崔左荆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那他既然和钥匙有那么强烈的感应,就肯定和碎片有过不短的接触” 崔左荆说着话音突然停住了,他和董征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缓缓眯起眼睛。 “你觉得傅哲的取向正常吗”半晌,他问了这样一句。 “我不知道。”董征老实回答,“我甚至都不知道灵魂碎片和主体之间是怎样的一种关系,两者之间相似的地方到底有多少。傅哲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崔左荆啧了一声,他想到傅哲曾对他说过的那些疑惑和思考,不禁深吸口气 “如果是我想的那样,可就有意思了啊。” 柯尔柏洛斯推开门时,被叫做莫先生的赌场老板正窝在椅子中,懒洋洋地翻着手里的书。他穿着布料柔软舒适的私服,马甲的扣子只扣了一颗,裤子下那双脚仍然是赤着的。 精致的水晶吊灯并没有开,只有墙壁上小小的阅读灯散发出恰好到处的光线,照亮莫先生手中的书本和神色很淡的面庞,影子长长地投在身后,最终和黑暗融为一体。 落地窗微微开着一条缝,晚风吹进来,带着外面喧嚣的气息。柯尔柏洛斯过去将窗户关好,俯视着下方街道上星河般的万千灯火,将厚重华美的窗帘拉上。 男人敏锐捕捉到了空气中的一缕不同寻常的味道,转头问道“主人您又抽水烟了” “没有。”青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柯尔柏洛斯摸了摸桌上的水烟瓶,燃烧残余的温度还没有彻底散去,看颜色这次大概是用红酒煮的烟丝,不难想象水烟点燃时,一整个房间都会充斥着清甜的酒香。 水烟瓶旁边放着几张纸,上面画了看不懂的图案,像是阵法。 柯尔柏洛斯没有揭穿主人明目张胆的谎言,他走到那张摇椅旁,蹲下身半跪在地,一手轻轻放在莫先生的膝头,仰视着他,轻声道“主人一整天都没出门吗” 莫先生懒洋洋地嗯了一声,他终于看了柯尔柏洛斯第一眼,问“忙的怎么样” “事情都办好了。”柯尔柏洛斯仍坚持于刚才的话题,“整天不出门待在房间里会憋坏的,等明天主人跟我出去走走吧” “好啊。”莫先生没有拒绝,他稍微动了下身子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微微眯起眼睛,没有出声,但柯尔柏洛斯听到了他用鼻子深深吸气的细微声音,知道他有些困了刚才他悄无声息地打了个哈欠。 从两个星期前主人就变得特别容易疲惫,柯尔柏洛斯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才在早上专门叮嘱安吉拉一定要让主人吃早饭,及时关窗户,也不知道对方照做了没有。 他握住青年点在地毯上的脚,毫不意外地感受到了冰一般的寒冷,那寒气像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一样,简直都要穿透皮肤将他也一起冻住。 柯尔柏洛斯将莫先生的一双脚放在怀中,青年趁势无比自然地踩在他胸膛上,汲取着对方身体的热度。柯尔伯洛斯顺着小腿一路向上,宽松的裤脚被逐渐撩起,随着手一步步的挪动,掌心下皮肤的温度从最开始的冰冷渐渐一点点的温暖起来,逐渐像个活生生的人了。 最终那双手的手指探进了裤腿中,摸到了膝盖之上细腻的皮肤,那边的体温终于趋近于正常,是柯尔柏洛斯最喜欢的温暖。 主人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特别容易手脚冰凉,很多时候就像现在这个样子,膝盖和以下腿脚凉得都不像人应该有的温度。身体虚弱,血液流通不畅,没有活力,柯尔柏洛斯十分清楚他之所以这样的缘由,但无论他怎样劝说,主人都不愿意去运动,在屋里闲来无事时也从来都不穿鞋袜,有时候甚至连衣服都不愿意穿只披着睡袍,就好像衣物的布料会将他禁锢一样。 柯尔柏洛斯跪在青年面前,将他双脚捂在怀里,一点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对方,他们两人可以算得上两种极端,不管一年四季穿多穿少,柯尔柏洛斯永远是充满活力的,甚至都有些烫。 莫先生习以为常地继续垂眸看书,而柯尔柏洛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深蜜色的眼中清楚映着昏黄灯光下早已印刻在心底的身影。 他累了一天,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安逸。 两人谁都没有打扰谁,好似这样的事情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再寻常不过,且天经地义。 直到青年又一次发出困倦的细小声音,他终于合上手中的书,将一只脚从柯尔柏洛斯怀中抽离,顺着他的身体向下,重重地踩在某个地方。 柯尔柏洛斯抓住他脚踝,低头在他手背上虔诚地落下一吻,而后起身,在青年伸手环住他脖颈的同时,将对方从躺椅中打横抱起。 “明天你要带我去哪里”莫先生被放在那张巨大柔软的床上,却没有松手,柯尔柏洛斯只能保持着俯身的姿势。 “只要主人想,去哪里都可以。” 青年不说话了,待到柯尔柏洛斯吻下来,他才在喘息的间隙中道,“明天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270、原定计划 崔左荆敲响房门,过来开门的是维克多。 维克多穿着针织v领背心, 衬衣白色的领口和下摆露出, 铂金色的短发梳理得整整齐齐, 十分学院派的打扮。崔左荆又不禁想起昨天这个时候, 白猫正窝在沙发上, 翘着一条腿和“想要舔自己菊花”的念头不屈抗争着的场景。 惨叫声传入耳中,随后进来的董征关上门, 视线越过维克多肩膀,他看到了此时此刻正躺在地上的蔺航之。为了这位同志的人身安全,在他身旁方圆十米内,所有的东西都被挪走了,但他刚才仍然十分不幸地被从远处嗖然飞来的筹码砸中了眼睛,正捂着脸哀嚎。 另一边,正在用赢来的筹码玩摞高游戏的董临海和汪雀目瞪口呆。 维克多赶忙过去给蔺航之治疗, 红肿成桃子的眼睛在净化力量的作用下迅速恢复正常,可怜的蔺医生用力地抓住维克多胳膊, 喊道“我不行了明天要是再这样我还不如死了算了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无情的玩弄我我还只是个孩子啊嗯啊kiochi” 最后那句的kiochi成功让汪雀听地捂脸,夏琼云也不忍直视地把脸扭到一边。 崔左荆走过去在他旁边蹲下, 他充满同情意味地叹息一声,道“你可真会叫啊。” “qaq。”蔺航之另一只手又紧紧地抓住崔左荆, 他看向少年, 充满希冀地问道“同志,情况怎么样了” “明天还得辛苦一下,差不多已经找到老板住处的大概位置了, 但得做两手保证,还是按照原计划,你尽量吸引赌场的注意力争取让高层招待一下你,我们继续去调查。” 蔺航之眼中流露出深切的绝望,手无力地垂下,他两眼一翻,舌头吐在外面,一哽脖子,“嘎”的一声,不动了。 崔左荆伸手去拽他的舌头。 蔺航之赶忙在被他拽到之前将舌头收回嘴里,却一下咬在了上面,那剧烈的疼痛让他嗷的一声,差点瞬间背过气去。 蔺航之当场去世jg。 维克多哭笑不得,赶忙继续给蔺航之治疗,今天晚上他注定哪里都去不了了,维克多怕只要他离开蔺航之一会儿,可怜的蔺医生就没有命了。 蔺航之哭丧着脸道“明天真的还要继续吗这才第一天诶,都这样了。” “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夏琼云道,“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自从夏琼云加入馄饨分裂者小队,她和其他人磨合得更好了,正式成为了这个小集体的一员。 在傅哲确定了碎片所在的盒子是个赌场后,他们制定了全面的计划,形成了以蔺航之和崔左荆为主要的双核阵容蔺航之利用祸福相依的能力吸引主要火力,而崔左荆带着董征趁此机会暗中调查出击。 为了保证蔺航之的人身安全,傅哲尝试让夏琼云在蔺航之身上施加言灵能力,发现只要航之足够坚定,在言灵的作用时效内,不管他如何透支运气,都不会遭到厄运的反噬。 同样,一旦言灵作用失效,反噬就会一股脑的作用在他身上。 这就需要在蔺航之行动期间,夏琼云必须时刻跟在他身边不能离开一步,保证言灵的续存性,而蔺航之也必须对夏琼云抱有百分之一百的信任,完全相信她所说的每一个字。 最终蔺航之和夏琼云的组合就这样形成了,他们两人负责联手在赌场大放光彩,而董临海和维克多暗中保护两人,汪雀和董征跟着崔左荆一起,组成二队。 其中董征和汪雀都能够利用能力进行情报的调查,董征的调查能力要比汪雀强的多,但他的能力特性要求必须有电子产品辅助才行,如果遇到像刚才那种,没有监控的电梯和不携带电子产品的男人的情况,就需要汪雀来配合了。 毕竟不会有人去防备一只小小的虫子。 而崔左荆在两人情报的支持下,负责真正的行动部分,这里有能力收回碎片的只有同样身负五大力量的维克多和他了,他之前就收回过善意,做起来应该更驾轻就熟一些。 套间隐藏的监控摄像头已经全被董征干扰进行了画面替换,他们可以尽情的商量行动计划。夏琼云自回来后就取消了言灵,让蔺航之抓紧时间完成“祸福相依”的进程。 虽然言灵没有什么明面上的使用代价,但夏琼云每次使用时还是会分外小心,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发动,她一直相信,如此逆天的能力使用起来,不可能什么都不需要付出。 现在她感觉不到,只不过因为还没有体现出来罢了。 崔左荆简要说了下刚才的发现,以及电梯和所通往的地方董征无法探查,汪雀点头“可以,交给我吧。” 董临海好奇问道“你们说那个碎片会是道德和良心中的哪一个啊我怎么觉得所谓的碎片和它对应的品质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啊,之前那个花衣魔笛手我也没看出他哪里像善意来,竟然还想吃掉我。” “不知道啊。”崔左荆耸肩,“怎么说,我感觉现在没有道德和良心的傅哲和我过去认识的那个傅哲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顶多有一点点吧,过去他特别毒舌,有时候说话能把人噎个半死,现在好久都不会这样了。” “难不成道德和良心并不准确的代表美好的品质”董临海挠挠头,“有点奇怪,道德和良心不应该都是褒义的吗” 崔左荆猛然想起一件事“还有一种可能,它们被污染了。蠕虫之谜对每个碎片都进行着监视,很有可能碎片们在这个过程中被那本书给污染了,你们还记得哈默尔恩中的老鼠吗它就是蠕虫之谜的化身,负责监视善意。” 董征点头“那只老鼠帮我和艾伦从地牢里逃出来,提醒我们去偷魔笛手的笛子。说到这里,会不会有这种可能从墨菲的话和萝洇在梦中告诉汪雀的那些事中,都能推测出蠕虫之谜可以吞噬别人能力,蠕虫之谜当时也想要吞噬善意提升自己,但碍于善意有部分空间力量和盒子赋予的魔力傍身,无法实现,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外界的朝圣者,让我们盗取含有善意魔力源泉的笛子。” 汪雀“那这样说,这个盒子里,也有蠕虫之谜的分身在吗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岂不是又多了一个。” 崔左荆“对,所以一定要格外小心,就好像之前它伪装成了关键nc老鼠一样,现在也有可能伪装成任何人或者生物。”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凌晨一点,大家都困了,套件一共三间房,董征崔左荆一间,汪雀夏琼云一间,维克多陪着蔺航之睡一间。董临海在“是和蔺航之维克多三个人一起凑合一晚还是睡沙发”中纠结了一秒,毫无悬念地选择了客厅的大沙发。 开什么玩笑,今晚要是和蔺航之睡在一起,说不定早上他人都没了。 关上灯,崔左荆这时候却没有睡意了,过了一会儿,他翻了个身,面对着董征,在黑暗中轻声问“睡了吗” “还没。”董征睁开眼,察觉到少年有心事,偏头去看他,“怎么了” 崔左荆沉默片刻,道“如果我的灵魂分成了好几片,你爱上的是其中一个,当碎片回归本体重新融合后,有了一些微小的变化,但才是我真正本来的模样,你也会喜欢最终那个完整的我吗” 董征仰面平躺着,厚实的窗帘将外面的灯光遮挡的严严实实,让整个卧室陷于全然的黑暗中。他想了想,许久,翻身和崔左荆面对面,轻声道 “我不知道,但如果现在的你是某个人的一部分,融合后真正的那个你和现在有显而易见的不同的话,那我会觉得完整的那个你并不是我的爱人,如果之后又爱上完整的那个你的话,只会让我感到罪恶和背叛感。因为完整与否,吸引我让我爱上的,至始至终都是现在这个模样的你,这个样子的你在我心中,才是真正意义上完整的。” 这样的吗 崔左荆曾许多次独自思考过这个问题,而董征的答案虽然和他的有些不太一样的理解,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背叛。 虽然碎片和本体都算作同一个人,但他仍然认为,那样的行为是种对原本爱人的一种背叛。 “不要想那么多了。”董征伸手轻轻触了触少年眼睫,感受到睫毛在他指尖蝴蝶翅膀般微微颤抖,低声道 “无论如何,该做出选择的,并不是我们。” 你竟然还在妄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 总比有些人连想都不敢想要好得多。 何必呢,不论如何,结局都不会改变的,你我终究 模糊的话音在梦境中反复,那声音本应是柯尔柏洛斯再熟悉不过的,现在却有些说不上来的陌生,对话断断续续的持续着,最终终结于一句冰冷的 杀了他。 怀中充实的触感告诉柯尔柏洛斯正身处何方,从睡眠中的混沌到清醒对他来说只需要不到一秒。他睁开眼,却发现青年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默默地看着他,那一向平淡的眼眸中,装着他读不懂的情绪。 见柯尔柏洛斯醒来,莫先生垂下眼,就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是他刚清醒时的幻觉。 将横在腰间的手臂挪开,莫先生撑身坐起来,柯尔柏洛斯留恋地在他肩头留下一吻,迅速起床穿戴,又变成了时刻戒备的样子。 莫先生就侧身靠在床头看他扣上白衬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将下摆整整齐齐束进腰带里,不禁想到刚把柯尔柏洛斯带回来时,他捧着衣服不知所措的样子。 转眼都已经过去三年了。 把自己收拾好,柯尔柏洛斯从衣柜里挑出身正装,衬衣,马甲,长裤,腰带,袜子,皮鞋,怀表,袖扣,胸针他半跪在地毯上,一件件地给仍坐在床沿的莫先生穿上。而安吉拉悄声推门进来,端着盛水的银盆,手臂上搭着毛巾,服侍主人洗漱。 最后,安吉拉仔细地为莫先生双手涂上白色的软膏,青年终于站起身,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拿过柯尔柏洛斯递过来的手杖。 “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崔左荆你可真会叫啊。 董征还是你更会叫一些。 蔺航之我怎么感觉车轱辘轧到我脸上了 ☆、271、他的名字 当莫先生到达古罗马式的圆形角斗场时,一场比赛刚刚开始, 角斗场的老板穆尔听闻他到来的消息, 过来迎接。 这位和多年前相比没多少变化, 只是红胡子变得花白了些的老头呦了一声, 颇为阴阳怪气道“今天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莫先生早就习惯了和他相互攻击, 没有理会这番阴阳怪气,他径直朝着观看席中心最好的位置走去, 坐到了在穆尔旁边空着的另一把椅子上,优雅地将左腿翘到右腿上,西裤规整的裤脚微微向上,露出黑袜的边沿,恰到好处地遮挡住脚踝。 一旁的侍者立刻倒茶,穆尔的地狱犬本来懒散趴在一边,见两人过来, 立刻警惕地起身,三颗头死死盯着那抢了它名字的柯尔柏洛斯。 柯尔柏洛斯接过莫先生的手杖, 沉默而笔直地站在他身后。角斗场中,两个男人手持斧头和砍刀, 正在对峙,观众席上的人们时不时发出催促的声音, 充满着野蛮和血腥的吵闹。 这方世界的文化水平和赌场相比起来, 简直天上地下,除了贵族和少数富商之外,绝大多数平民都没有受教育的权利和机会, 更别说地位和牲畜没有区别的奴隶了。亲身经历过两种生活的柯尔柏洛斯是最有发言权的,在还是个奴隶的时候,他连名字都不曾有一个。 “这是第几场了”莫先生端起金丝瓷杯,稍微抿了口腾着热气的茶,这种茶是这方世界的特产,他只有在看望穆尔时,才有机会品尝一番。 “今天第三场。”穆尔也重新落座,欢呼声中,场地中的两个男人已经短兵相接了。 穆尔开设角斗场,收取门票获得巨额收益,在没有其他娱乐消遣的情况下,平民只能到这里寻求刺激,同时贵族们也会从穆尔这边挑选奴隶,越是勇猛的战士出售的价额就越贵,穆尔就依靠角斗场,成为了一方巨头。 当初莫先生买下连胜十六场的柯尔柏洛斯,就花了很大的价钱。 再一次来到曾经泼撒过鲜血的角斗场,柯尔柏洛斯望着下方圆形的场地,放在身侧的拳头不禁悄然握紧。在数年之前,站在场地里和其他人甚至各种怪物生死角斗的,是他,如果不是主人当年将他带走,他可能早就死在里面,成为野兽的腹中餐了吧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利斧砍伤了对手的肩膀,与此同时弯刀也刮下了腰间的一大片皮肉,鲜血瞬间涌出,兴奋的尖叫声爆发。柯尔柏洛斯垂下眼,盯着鞋尖前的地面,全身上下那些早已愈合的伤口似乎又隐隐作痛。 莫先生也没什么看角斗的心思,他悠闲喝着茶,望向角斗场的一角那边放着一排笼子,那些即将参加角斗的奴隶在开始之前会被关在里面。 他第一次注意到柯尔柏洛斯时,这个已经赢得了十五场胜利的奴隶满身是伤,靠在笼壁上,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样。 然而当他被强行拉出来,在第十六场角斗中,那把波斯弯刀仍然干脆利落的斩下了对手的脑袋。 自己和对手的血几乎将他全身都染红,在观众们狂热的欢呼声中,裁判宣布了他连胜十六场的功勋,那些将他拖出来的人走上前来又要将他拖回笼子。有着深蜜色眼睛的奴隶却望向头顶上的天空,血从他眉骨处流下,彪悍而肃杀,几乎淌进了眼睛里,他却连眨都不眨一下。 一只鸟从被圈成圆形的天空中飞过,那展开的翅膀钢刃一般,破开苍穹。 在那一刻,莫先生松开了托腮的手稍稍坐直了些,对正因为开设对局盘口赚得盆满钵满,狂喜中的老穆尔道“那个奴隶我要了。” “你要他”穆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人整天来他这里纯看戏,一个人也没要过,这下怎么会 “嗯,就是他,价钱你随便开,我要活的。”莫先生盯着场地中被两个人拖走的男人,血在地上脱出一道鲜红的痕迹,他依然睁着眼,那握着弯刀的手却悄然收紧。 即使重伤至此,他仍没有松开自己的武器,随时准备着 传信的人终于将话带到,拖着他的两人对视一眼,松开了手,允许男人重新站起来。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男人花了一点时间才勉强从地上爬起,不久之后,莫先生终于能近距离的打量这个此时跪在他脚边的奴隶了。 他给他起了一条狗的名字,为地狱服务的看门狗。 欢呼声终于到达了顶峰,用斧子的那人几乎将对手劈成了两半,裁判宣布了胜利方,立刻有人上去将还没彻底咽气的失败者拖走,扔进关着猛兽的牢笼。 莫先生轻叹一声,放下茶杯,对柯尔柏洛斯道“感觉如何” “”柯尔柏洛斯喉咙里忍不住发紧,低声道,“没什么感觉。” 穆尔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来干嘛的” “没别的意思,就是过来加固下通道,毕竟还是生意要紧。”莫先生站起身,一扇黑色的门在他身后凭空出现,空间能量的波动令人心悸。 “走了。”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只道,“下次到我那边的时候,记得给我带点茶。” 说罢莫先生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门中,柯尔柏洛斯没忍住,最后看了眼下方那片曾经吮吸过他汗水和鲜血的角斗场,才跟在他身后。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也真够有你的。”穆尔念念叨叨地抱怨着,却不敢真说什么。 这个名叫莫先生的男人身上有着近乎魔法的能力,只要是他去过的世界,赌场所在的世界可以与之连通,让这方世界的人们也能前往赌场。就是用这种方法,莫先生在短短数年的时间里,将赌场的生意扩大到了如今的恐怖规模。 而同样的,这样的通道也为穆尔的角斗场带来了不少生意,他们之间,是合作良好的互利共赢关系。 眼前景物在短暂的闪现后,逐渐稳定下来,这是一个类似于地下室的地方,螺旋状的楼梯拾级而下。莫先生回头看柯尔柏洛斯也到了,便迈开步子,朝下走去。 柯尔柏洛斯再度跟上,对莫先生的信任让他并未问要去哪里,角斗场看到的那些仍让他心绪万千,在那一天主人赐给了他一个名字,然而直到现在,他却连主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他问道“主人,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这个问题在他刚成为主人手下时,曾问出过一次,那次主人给了他和现在同样的回答,不过如今的语气已全然不同 “名字不重要。” 莫先生顿了顿,道“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个问题” “我想了解您的全部。” 莫先生轻笑一声,垂眸看着脚下的台阶,道“你现在对我的了解,已经到了不再需要知道名字的地步了吧”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楼梯的尽头,出乎柯尔柏洛斯意料,一扇墙堵在了那里。 莫先生径直走过去,他的身体穿过墙壁,柯尔柏洛斯见状,毫不犹豫地跟上,同样穿墙而过。 在他胸前被衣服盖住的地方,钥匙形状的挂坠隐隐发出淡紫色的光芒,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墙壁的另一头是个四方形的房间,房间全然封闭连通风口都没有,正对面的墙上,一个人正被镣铐以一种十分痛苦的姿势吊在墙上,他低着头看不清面容,整个人呈现出奇怪的虚弱,但柯尔柏洛斯仍觉得身形有些熟悉。 “好一阵没来看你了,感觉如何”莫先生走过去,在距离那人一米远处停下,用手杖挑起那人的下巴。 那人被迫抬起头来,柯尔柏洛斯认出了他那曾是赌场中深受主人信任的一名主管。 在他成为主人手下的不久后,这人就蒸发般地消失了,之后再也没出现过,仔细算来也有三年,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简直就是地牢的房间中再次看见。 这位曾经的主管非常虚弱,他眼中不知为何竟变得只有眼白,直勾勾盯着某个方向时,直叫人毛骨悚然。 他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别再做无用的挣扎了” “柯尔柏洛斯。”莫先生垂下手杖,和它一起垂下的还有主管已经无力自行支撑起的头颅,“过来。” 柯尔柏洛斯走到莫先生身后,青年拉过他的手,按在了主管的头上。 主管立刻痛苦地颤抖起来,就好像并没有开始用力的柯尔柏洛斯已经要将他头颅整个捏爆一样。 “当初你想要吞噬我时,肯定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吧,蠕虫之谜” 青年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森寒,淡淡的紫色光芒从他手中溢出,包裹住柯尔柏洛斯的手掌,当那光触碰到主管时,男人发出撕心裂肺地嚎叫声。那声音几乎超脱了物理上的意义,直击灵魂,其中的痛苦叫人只想也跟着一起颤抖。 一股难以形容的能量鲸吞般没入柯尔柏洛斯掌心,随之穿遍全身,竟出乎意料的柔和和温暖,仿佛整个灵魂都浸泡在温泉池中,消除了所有的疲惫。 主管的身影骤然变成了半透明,柯尔柏洛斯不禁睁大眼睛,能量还在不断进入他身体,主管也越来越透明,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到最后几乎单薄得像一张纸了。 当主管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面前时,那源源不断的能量也随之消失了,柯尔柏洛斯骤然意识到,那是一个人的灵魂,而现在,已经完全被自己吸收了。 他猛地扭头去看旁边的莫先生,青年疲惫地吐出一口气,松开了手,稍显疲惫之色。 柯尔柏洛斯心中骤然浮现出一个堪称恐怖的想法,他抓住青年还未完全落下的手,不出意外地感受到一片冰凉。 他几乎要说不出话来“这本来是主人您为自己准备的,是吗” 莫先生轻轻挣了下,没能让男人松手,也就不再反抗,他抬眸望着柯尔柏洛斯“对,这本是我三年来赖以维持下去的养料,现在我将它全都给了你,因为你会比我更需要它。” “我只要求你记住一件事。”青年凝视着那双深蜜色的眼睛,轻声道 “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的副本主题本来就是回收傅哲的碎片,需要交代一些伏笔和事情,所以碎片和柯尔现在会占据一些主要的戏份,也就在这一两章里了,后面更多的还是我们主角团的戏份啦希望大家不要觉得会不分主次 还有就是期末考试快要到了,忙得没怎么有时间码字,这本文从五月14号写到现在一共87万字,六个多月以来从来没有断更过,但是这个记录估计没法继续保持了,毕竟我身为一个学生还是学习更要紧一些。 能更新的时候我会尽量更,如果早上六点钟没有更新的话那就是今天不会更了,希望大家体谅一下。 爱你们么么哒 ☆、272、布下眼线 如果要评出一款oo中最受欢迎的赌戏,baarat绝对独占鳌头, 它又被叫做, 是世界上公认的最文明、最公平的娱乐项目。游戏的规则很简单, 谁的两张牌加起来总数最接近9, 谁就赢。 桌上十四名玩家各自落座, 由于代表着不详,号码为13的座位并不存在, 14号客人便坐在15号座位上。洗牌完毕,他们各自下注,蔺航之推出一摞分量不小的筹码,压了“对子”。 由于他下注最多,自动成为这场的庄家。 荷官开始发牌,十数双赌客的眼睛紧盯着白手套中的牌面,待到属于庄家的第二张牌被发出后, 全场发出混杂着惊叹和失落的呼声两张红桃7,正是“对子”。 又赢了 蔺航之面无表情地将桌上的筹码收到自己这边, 围观的人们都觉得这是新晋赌王平淡如水的绝佳心性,但只有蔺航之本人才知道他到底有多么的绝望。 每赢一次, 这个世界上就会少一个蔺医生,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保护蔺航之从你我做起, 从身边的小事做起,只要人人献出一点爱,航之的生活就会变得更加美好 蔺航之默默在心中反复念叨着, 夏琼云就站在他身后,围观等待无疑缺乏了很多乐趣,她却不愿意像其他人那样,用航之赢来的筹码上赌桌试一试手气,给自己找点乐子。 用夏琼云的话来说,那就是她才不想将命运交付给虚无缥缈的运气,毕竟能像蔺航之那样的,也就仅此一个了。 今天有了钱的蔺医生换了一身黑色西装,但效果不佳,看上去特别像跑保险的或者卖房的销售。这是他来到oo的第二个晚上,这一夜,他仍是无比耀眼的赌场皇帝,命运女神垂青的宠儿,分管经理本来都做好准备,如果今天蔺航之继续玩老虎机的话就找个由头劝说他搞点别的,幸运的是,这位先生似乎对老虎机彻底失去了兴趣,转头去玩桌上游戏了。 这一晚上,蔺航之将手中的四百万翻了十几翻,让它变成了两个亿。 这样的狂赢反倒让分管经理窃喜起来,传闻中那些狂赢十几亿被赌场处理掉的事情并不会在任何一家正经赌场发生,管理人员恨不得把这种能够疯狂赢钱的客人供起来,为他最优等的服务因为无论他再怎么赢,亏钱的也永远不会是赌场,反倒这样的消息传出去,会刺激更多的人来赌场试试手气,期待着自己也能成为命运的宠儿,一夜暴富。 而赌场至始至终都稳赚不赔。 这归因于两大赌博中的两则钱财守恒定律和赌场抽水定律。 钱财守恒,即在整个赌场中钱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它们只会从赌客的口袋里进入赌客的口袋。 抽水则意味着在赌博中以场地费或服务费的名由,需要付给赌场的那部分钱财。假定抽水比率为百分之五,也就是说如果双方赌客各出50块的赌资,一方赢下后,拿到手的钱连本加利共有95块,剩下的5块钱则以抽水的形式,被赌场收走。 抽水是赌场赖以为生和盈利的根本,不同的赌戏抽水率有所不同,oo中唯一没有抽水的就只有老虎机,所以分管经理才会在昨天蔺航之成为老虎机皇帝后那么着急因为他没法从蔺航之手里赚到一分钱。 但今晚不一样了,蔺航之愿意玩多少就玩多少,他们还巴不得这位运气爆棚的新人赌王多玩几把他赢得越多,抽水进入到赌场口袋中的钱就越多。 蔺航之在赢到第三十四把的时候收了手,他不败将军的名声已经如预料中那样传开,他怕再继续下去,等待会儿回去房间言灵解除,自己会当场暴毙。 一旁桌上负责暗中保护蔺航之的董临海和维克多见状,玩完了手中的这把,也结束了今天的游戏,两人玩的份额都不大,也就随便消遣消遣,不然要是真把航之辛辛苦苦靠命赢来的筹码全输出去,可怜的蔺医生能直接吐血。 见蔺航之下了赌桌正要回去,旁边盯了半天的经理赶忙过来将他叫住,这个头发略有些稀疏的白人男子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对蔺航之道“这位先生,由于您在oo的流水达到了一定额度,已经升级为了我们尊贵的客户。” 蔺航之默不作声地和夏琼云对视一眼,暗自松了口气,心想总算整到了。 发际线堪忧的经理带着蔺航之去办理了卡,下次再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享受最高级的待遇了。其他桌上的赌局还在不断继续,鼎沸人声中所有人都在专注自己手中的事情,身材高大的男人就在这时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 最先注意到的是维克多,安静蛰伏的身体力量突然感受到了相互呼应的波动,他立刻朝感应的方向看去,紫罗兰色的眼中映出了正朝他们走来的男人。 全然陌生的波斯血统面孔,但他们已经从董征口中得知了昨晚调查到的信息这人职位比分管经理还要大,能登上通往私密区域的电梯,是赌场老板亲近的人,至少是主管级别的。 维克多立刻不动声色的侧了一步半个身子挡在蔺航之面前,航之还在和前台的给他办卡的柜员交流,董临海和夏琼云也注意到了快到跟前的柯尔柏洛斯,这个人气势实在太强了,就算只站着什么也不做,都会有种泛着血腥气的肃杀。 有召唤兽契约在,董临海感知到了维克多传递而来的信息,他借着维克多身体的掩护给夏琼云递了个眼神,蔺航之后知后觉地看过去,他看人向来很准,也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下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这位是我们的总管,柯尔柏洛斯先生。”分管经理朝几人介绍道。 柯尔柏洛斯朝这几位在短短两天内就扬名整个赌场的客人点了下头,目光扫过陌生的面孔,道“诸位请跟我来吧,对客人,我们赌场都会准备专门的总统套间。” 柯尔柏洛斯一眼就看出面前这四人全都是练家子,虽然赌场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客人进进出出,那些人们来自各个世界,什么样的都有,但直觉告诉他,这群人有问题。 不知为何,胸前的钥匙挂坠发出了隐约的热度,转身后柯尔柏洛斯疑惑地抬手摸了下,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只能将这点异常放在了心上,打算回去后问问主人。 从主人的反常表现开始,这两天奇怪的事情的确太多,早晨在地下室中经历的那些仍让柯尔柏洛斯深感疑虑。莫先生并没有要和他讲明的意思,他依靠着支离破碎的线索想要拼凑出真相那位前主管是个灵魂,三年前被主人囚禁,主人每过一段时间都去地下室从前主管那里吸取部分灵魂力量,身体才会时好时坏,然而近期他都没有这样做过,今天更是把那整个灵魂都给了自己。 今后主人要怎么办呢他为什么需要灵魂力量才能维持身体的状况 柯尔柏洛斯又想到在他的手按在前主管头上时,主人的那声“蠕虫之谜”,这怎么都不像一个正常人会有的名字。 谜团重重,柯尔柏洛斯想要探索,却又不知从何下手,他定了定心神,还是决定先做好眼前的工作。 他所要做的,就是照顾好主人,保护好主人,这样就足够了。 穿过赌场大厅和长廊,坐上电梯,柯尔柏洛斯将四人带到了位于五楼的贵宾区,这边的总统套房只为持有卡的尊贵用户开放,这些人包括两种,一是特别富有的大老板,比如老穆尔,二是像蔺航之这样,以手气爆棚狂赢不止的客人。 打开房门,水晶吊灯照亮宽敞豪华的客厅,那浅色的天鹅绒地毯看得只想让人扑上去打个滚。最亮眼的便是专门开辟出的迷你酒吧和旁边的赌桌,贵宾可以随时叫荷官到房间里开始赌桌上的游戏,这种可以和楼下众多赌客分开的尊贵感,也是不少豪客追求的。 柯尔柏洛斯为他们大概介绍了下,告诉他们一旦有任何需要,只要拨打固定电话,就会立刻有人前来服务。 总管的亲自招待的确对得起今晚蔺航之狂赢两亿的好运,众人对他道了谢,便开始自顾自地探索起来,董临海更是直接倒在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软塌上,柯尔柏洛斯见状不再打扰,安静地带上门离开了。 整个房间霎时安静下来。 五秒钟后,确定柯尔柏洛斯走远了,董临海鲤鱼打挺坐起身,严肃问道“是他吗” “错不了。”维克多一直抄在裤兜里的手按下通讯录最上面的名字。在赌场的另一边,正埋伏在员工通道的崔左荆感受到了手机的震动,他将通话按断,在心中道“航之那边已经搞定了。” 少年的心声通过董征建立起的密匙通讯同时在董征和汪雀脑中响起,董征顺着摄像头一路找去,成功发现了柯尔柏洛斯的踪迹他正在朝这边来。 在对方将要进入附近区域时,董征低声道“来了。” 汪雀立刻全神贯注,两分钟后,柯尔柏洛斯从另一处通道过来,他按下私人电梯的按钮,这部只能到达顶层的特殊电梯并不在屏幕上显示楼层,唯有指示灯亮起光芒。 一只绿豆大小的苍蝇从角落里飞出,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后背上,轻得连西装上的灰尘都没有激起。 半分钟后,随着叮咚一声,门在柯尔柏洛斯面前开启。 他走了进去,电梯再度运行,将他和汪雀暗中布下的“眼”送往这栋建筑的最顶层。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我从来没接触过之类的赌戏棋牌类只会一个争上游,连麻将都看不懂orz,碍于国家有所限制网上也很难查到具体的方法和内容,就按照自己的理解大致写了下,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指正。 ☆、273、窥探消息 柯尔柏洛斯轻轻推开虚掩着的房门。 向来喜爱宅在屋里的莫先生出乎意料的不在,柯尔柏洛斯也不着急, 耐心等待期间他随手拿过桌上那摞书最上面的一本, 翻开一页, 读起来。 他书读的不多, 现在能识字也都是莫先生一点点教的。虽然莫先生这里有很多书, 柯尔柏洛斯没有他的准许很少主动去看他对知识并没有特别的渴求,反倒和主人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都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这是个人物的传记,名叫堂吉诃德的主人公脑子好像不太好使,骑马遇见了磨麦子的风车,他把风车的翅翼看成巨人的胳膊,英勇地扑去,刺进翅翼,而那风车却把他的折做几段, 将他连人带马地摔了出去。 柯尔柏洛斯还没品出其中意思,一道空间裂缝便出现在房间中, 伴随着强烈的能量波动,莫先生走了出来, 他表情很冷,看到正捧着书的柯尔柏洛斯闻声抬头, 表情稍稍柔和了些。 空间门在他身后关闭, 莫先生注意到柯尔柏洛斯正在看的是哪本书,无声地笑了下,他将手杖交给男人, 道 “活在这个世界上,不管你有着多么美好瑰丽的梦境和幻想,当现实冰冷的铁蹄碾过时,你终得低头认输。” 柯尔柏洛斯察觉到了这话中令人不安的意味,迟疑道“主人” “我说的是堂吉诃德。”莫先生展开双臂,好方便柯尔柏洛斯为自己脱下衣物。对方颈间的钥匙挂坠上残留着异常的能量波动,他轻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问“今天有没有来什么特别的客人” “我正要和您说。”柯尔柏洛斯一颗颗为莫先生解开外衣的扣子,帮助对方换上舒适柔软的睡衣,“昨天来了一群客人,其中一人玩了整个晚上的老虎机全中,赢了四百万,甚至都被叫做老虎机皇帝,今天那人在赌桌又上一次没有输,接连赢了两亿。” “手气这么好”虽是这样说着,莫先生却不怎么意外的样子,他望着面前男人粗粝的手指熟练地一颗颗将扣子为自己扣上,抬手抚上他脸颊。 柯尔柏洛斯动作顿了一瞬,那微凉的掌心摩挲着他侧脸,温柔缱绻好似情人,他垂眼继续刚才的工作,但耳尖已然红了。 莫先生非常满意这种调戏的效果,他手向下滑,去摸那凸出的喉结,问“你有招待他们吗” “给他们升级成了贵宾,带到贵宾的套间里了,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主人尽管放心。” “嗯,做的不错。”颈侧的大动脉在指腹下跳动,这个勇猛的男人的命脉正握在他手中,然而对方却不含任何警惕,向他交付所有的信赖和遵从。莫先生从心底里享受这种感觉,柯尔柏洛斯对他来说,已经不再是那个当初一时冲动买下来,可以随便打骂使唤的奴隶了。 指尖反复在颈间挑逗,柯尔柏洛斯喉结上下滑动一下,他呼吸有些乱了,凝视着那熟悉到可以在梦中清楚描绘出的面容,青年眼底的两颗泪痣就好像悬而未落的泪水,下一秒就要落在他心尖最柔软的地方。 “我能吻您吗”他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揽住青年的腰,低声问道。 莫先生没有同意,也没拒绝。 柯尔柏洛斯抓住他的手,微微上前一步,两人靠得很近,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打在脸上。 掌心中对方的指尖直到现在仍然没有暖和过来,柯尔柏洛斯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低声问道“您把那个灵魂给了我,您又要怎么办呢我需要怎么做才能帮到您” 莫先生轻笑一声,他向后撑了下身子,轻巧地坐上桌沿,两脚勾住柯尔柏洛斯一带。男人身形向前踉跄,腿面撞在桌沿上,伸手撑住墙壁,便将青年整个困在了怀中。 这下莫先生埋首在他肩窝,他微微侧头,说话时嘴唇擦过柯尔柏洛斯的耳尖,那话音犹如迷雾中塞壬缥缈的歌声,引诱着夜航的水手 “灵魂力量的传递可以有很多种方法,用另一种形式还给我就可以了。” 一只苍蝇躲藏在无人注意的阴暗角落,复眼中映出两人纠缠的身影。 与此同时,员工通道中崔左荆盯着汪雀,试图从小姑娘的反应中提前窥探出一些消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只见原本满脸严肃的汪雀表情愈加微妙,很快整张脸迅速地烧了起来,她无声地做了个口型,说的是“我去”。 “怎么样”董征问道。 “我不想看了。”汪雀抬手捂脸,苍蝇复眼中映出的景象以某种特殊意识的形式被她感知,她开始纠结要不要切断感应,偷窥别人的亲密生活可不是她想做的,可万一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呢 “哦”崔左荆顿时来了十足精神,这一声尾调扬的八卦至极,“怎么了怎么了是我想的那样吗” 汪雀捂着脸点头。 崔左荆吹了声口哨,他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迫不及待地举起手道“我有个朋友快不行了,他临死前只有这么一个愿望” 董征无奈道“你这话要是被傅哲听到可就坏事了。” “他不是不在嘛。”崔左荆见汪雀显然已经要遭不住了,忙道,“好了就先到这里吧,不用再勉强了。” 汪雀赶忙切断了和苍蝇之间的联系,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总算从眼前消失,她松了口气,回想起来现在只有满心的“卧槽”。 汪雀从不是故意装纯的那种女生,她各种性向的c都吃的很开,喜欢漂亮妹子和帅气的男生,看过不少肉漫黄文,只是碍于找不到渠道没看过真人片。不过这下,她已经真正见识过了,而且其中一方还是她熟悉的人在一起生活了许久、教会了她很多东西的傅哲。 虽说是灵魂碎片,那也和傅哲长相一模一样,在视觉效果上是相同的。 这无疑对她不算脆弱的内心造成了不小的冲击,汪雀简直都要怀疑等回去之后,她可能有一段时间都无法直视傅哲了。 不过真的好诱好欲啊,啊啊啊啊怎么能这么刺激想不到傅哲的碎片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还有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男人,身材也太好了吧还一口一个主人,这种忠犬x女王的主仆简直不要更刺激 董征叹息,把脸和脖子都爆红疯狂姨母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汪雀,还有疯狂八卦想要刺探一些消息好抓到傅哲把柄对他重拳出击的崔左荆,一边一个地拽走了。 按照维克多发来的位置消息,回到新入住的总统套房,其他人正等待着情报收集的进度。董临海一眼就看出汪雀不对劲,他咦了一声,目光变得疑惑。 维克多问道“怎么样” 汪雀大概给大家讲了下自己通过苍蝇窥探到的东西,赌场老板的住处在二十三层,那部电梯应该是唯一的通路,跨越空间的能力,和傅哲如出一辙的外貌,以及柯尔柏洛斯尊敬地叫他“主人”,还有两人那非同寻常的亲密关系。 正和夏琼云面对面扔骰子偿还着透支幸运值的蔺航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幸灾乐祸道“那这个碎片看起来过得很不错嘛,有钱有权还有情人陪着,可怜我们傅老师孤家寡人还连个城堡的门都出不去,也太惨啊” 他屁股下的椅子应声碎裂,如果不是董临海眼疾手快将他拉住,蔺航之就要一屁股坐在碎片堆里被扎的菊花残满地伤了。 “你没资格说傅哲惨吧。”崔左荆笑道,“对了,那个男人什么来头打听清楚了吗” “他叫柯尔柏洛斯,这里的主管。”董临海在暗中保护蔺航之时也没忘记打听消息,“常年来这里的赌客说他最开始在安保队,因为做事情心狠手辣深受老板器重,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那些老赌客都挺怕他的。” “地狱三头犬的名字这个主仆y玩的还蛮有情趣的嘛。”崔左荆随口吐槽,又道,“现在还不能确定碎片是道德还是良心,保险起见,我们还是速战速决,在他发现不对劲主动接触我们之前拿下。” 众人纷纷附和,目前为止一切都按照计划进展得非常顺利,此时也已经到了午夜,在今晚的休养生息后,明天他们将开始首次出击。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即将面对的不光是一个拥有傅哲空间和幻象能力的灵魂碎片,还有那骠勇彪悍的柯尔柏洛斯。 隐隐的担心萦绕在崔左荆心中,他盼着能像当初收回善意那样,唤醒他关于本身的记忆,让他意识到自己是个碎片,从而心甘情愿的回去。但这一切都建立在魔笛手本身经历的苍白无趣上,善意至始至终就没有作为一个完整的个体体会过真正的生活。 但莫先生不一样,他拥有一切,甚至享有着连傅哲本人都不曾有的幸福。再者,就算他们真的能说服莫先生,又能说服的了柯尔柏洛斯吗 那个男人估计会为保护自己的爱人而战斗到死吧。 不过他们必须要收回碎片,他们需要剩下的空间力量,就算会造成一些悲剧,也一定要做到。 董征握住了他的手,崔左荆转头看去,董征并未言语,只是望着他,眼神平和而坚定。 崔左荆心中的摇摆一下便烟消云散了,是啊,他们一直以来所追求的就是那最终的结局,中间必定会有所流血有所牺牲,就连他自己都做好了随时死去的准备,过于感性的人成不了大事,这道理他从一开始便知道。 他在重回纯白地界时将感情交付给小丑,就是为了让自己足够的理智,足够的无坚不摧。 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就在开始行动的那一天,有人比他们率先出手了。 ☆、赌局开始 这天一早, 崔左荆、董征和汪雀去进一步摸查线路,蔺航之一晚上睡的提心吊胆,在梦里都不得安生,被看不清面目的人拿着枪追赶, 无论躲到那里对方都能准确无误地将他找到。 强烈的不安之中,他醒得很早,维克多变成了白猫的样子, 蜷缩在床头的另一个枕头上,还没醒。蔺航之挣扎着和困意抵抗了一会儿,终是起了床,摸上几颗骰子去抵消气运了。 这是他们在得知盒子和赌场有关后, 准备期间想到的好方法。蔺航之在雪原虫迹中能力得到了一定的进化,只需要故意做一些倒霉的事情,就可以提前将好运存储累积。 因此傅哲专门让蔺航之不使用能力地和另一个人玩掷骰子赌大小,以他平时的非酋体质,一般都很难赢,这样坏运气被消耗,好运就得以积累起来。 这方法从被探索出来蔺航之就一直在使用, 在进入盒子之前他就已经储存了许多气运, 要不然早就在成为老虎机皇帝的那晚命丧当场了, 昨天进到总统套房后他就和夏琼云玩了一整晚。 他能力的使用也需要耗费一定心神,大脑放空不去刻意想时就不会起作用,他不动脑子地和夏琼云赌了一晚上的大小,果不其然, 堂堂“赌场皇帝”一次都没有猜中过。 不过这还不够完全偿还昨晚透支的好运,不然他也不会在走出卧室的时候,左脚踩在右脚上整个人飞出去了。 维克多被他吓醒,白猫两只前爪抵着床面,后腿蹬得笔直,伸了个懒腰,柔软的身体反弯出弓形的优美弧度,浑身炸起来的毛缓缓伏下去,琥珀色的眼中两颗瞳孔滚圆。他跳到蔺航之身边,抬爪按在正捂着脑袋嘤嘤嘤的蔺医生的脸上,净化之力混合着身体主人的力量,顷刻间便治愈了伤痛。 同崔左荆和傅哲都不同,身体主人的力量和维克多本来的净化能力殊途同归,两相融合催化之下能得到前所未有的增强。 如果要说目前为止谁对五大本源力量掌控得最好,那一定是已经解封了两段的维克多,不但基本消除了当时午夜猫对他的诅咒,更是可以在人形和猫咪身体之间进行熟练的转化了。 夏琼云也已经醒了,从和汪雀一起的房间里出来,另一间房里的董临海被蔺航之摔出的巨响吵醒,顺便打着哈欠起来上厕所,解放完膀胱后弯腰捞起维克多,抱着猫去睡回笼觉了。 他今天的任务仍然是保护蔺航之。 蔺航之坐到赌桌旁的高脚椅上,将这两颗随身携带的骰子放上桌面,夏琼云一言不发地在他对面落座,就像昨晚那样,两人开始双骰子的赌局,为蔺航之散去霉运。 一时间棋牌室里就只有两人简短的交流声和骰子撞击滚动的响动,夏琼云一只手托着脸,在赌局结果出来后,接过蔺航之递过来的一块筹码,放在自己这边。 在无论输赢都没什么关系的情况下,这种机械性的重复活动非常无聊,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在又一局开始之前,夏琼云攥着骰子,道“你饿吗” 蔺航之点点头,他伸了个懒腰,差点从椅子上栽过去,忙抓住桌沿稳定身形“叫人送早饭过来吧。” 于是夏琼云就要起身去打电话,就在这时,她听到房门被敲响了。 那敲门的声音礼貌而有力度,听起来不像是崔左荆他们,夏琼云正要伸手去那电话的手一顿,她缓缓直起身,望着紧闭的房门,右手背到身后,藏在袖子里的小刀滑进掌心。 敲门声三下一停,停顿的间隔非常有耐心,在它第四次响起之前,夏琼云过去,身体尽可能地贴在门后面将门打开。 站在门外的是柯尔柏洛斯,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身修身的黑色西装,一如昨天见到时,见门被打开,他笑着对夏琼云点了下头,侧身露出了等在身后的青年。 那一瞬间,夏琼云以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傅哲。 眼底的两颗泪痣,每一根发丝的弧度,面无表情时不经意流露出的清高,以及那不动声色间将她观察估量的眼神在她正式成为馄饨分裂者小队的成员,第一次被带入古堡见到傅哲时,他也是这样看她的。 口袋中傅哲的钥匙在感应下骤然变得滚烫,夏琼云将它握住,以免震动出声。 柯尔柏洛斯没有错过夏琼云眼中闪过的那一瞬凝重,他眉峰不易察觉地皱了下,佯装什么都没发现地道“这是我们的老板,莫先生,老板听闻蔺先生的事情后,想要来见一下我们新晋的赌场皇帝。” “久闻大名。”虽然碎片突然主动找过来并不在计划的范围内,夏琼云却没慌,盒子里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突发事件,他们所有人早就被练就了一颗大心脏。 夏琼云侧身让两人进来,莫先生步伐平缓而优雅走到客厅中央,他环视一周,镶着金边的黑色手杖轻轻敲了下地面。 趁此期间夏琼云飞快地编辑信息发给崔左荆和董临海,提醒两拨人事情有便。她将手机放回口袋,蔺航之刚好从棋牌室里出来。 “有人来”看到莫先生的那刻,蔺航之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看碎片,又看看旁边的柯尔柏洛斯,最后将目光投向夏琼云,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疑惑“这位是” “我是这里的老板。”莫先生说道,他望着蔺航之,“您就是蔺先生吗” “我是。” “听柯尔柏洛斯说您昨天和前天晚上手气绝佳,赌场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客人了,我有点好奇,想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希望您不要介意我的贸然打扰。” “哪里哪里。”蔺航之呵呵笑着,实则心里已经开始担心了,他现在坏运气还没有完全消耗掉,万一这碎片要搞一些事情 “今天过来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想认识一下蔺先生,和您交个朋友。”莫先生垂眸笑了下,他清楚的在夏琼云和蔺航之的口袋里感受到了空间力量的波动,包括隔壁的一间卧室里,也有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空间能量,虽然十分微弱,但仍被他捕捉到。 “蔺先生既然是赌桌上的好手,不知道我今天有没有机会见识下” 蔺航之心中一沉,他最不想遇见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碎片想和他上赌桌,就算有着祸福相依的能力傍身,蔺航之也依然不确定事情会朝着怎样的方向发展。 但他仍然笑着一口答应,道“能和老板玩是我的荣幸。” 夏琼云肯定已经通知了其他人,他现在需要拖延时间等崔左荆回来,正好碎片就在这里也不用费心寻找,等他们所有人都到了,说不定能直接将他收回。 于是他们来到了棋牌室,莫先生将手杖放在旁边的空椅子上,桌上还放着蔺航之和夏琼云玩的骰子,他轻轻抓在手中握了下,随即重新放回原处,眉眼间的神色很淡。 柯尔柏洛斯带上白手套,充当两人赌局的荷官,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项工作了,整个赌场中,能让他亲自充当荷官的,就只有他的主人。 夏琼云则悄声拧动董临海房门的把手,她怀疑临海还在睡没看到短信,才到现在都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保险起见他们都不会反锁房门,门被打开,但映在夏琼云眼中的却不是卧室的景象她看到一片混沌的纯白。 这种景象不光是她,队伍中的人都见过无数次这是从古堡窗户朝外看去时,将傅哲囚禁的紊乱空间。 碎片不知何时用空间的力量,将他们和其他人隔离了。 蔺航之落座之前去倒了杯水,他咕噜噜喝了大半,道“不好意思,我先去趟卫生间。” “好。”莫先生和柯尔柏洛斯都没有其他表示,蔺航之端着杯子,在转过身的那刻,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夏琼云也进来了,她反手关上门,低声道“我们被空间隔离了,我找不到临海和维克多。” “那小崔和董征他们岂不是也回不来”蔺航之紧张地额角冒出汗来,“那现在怎么办就出去和碎片赌吗” “也只能这样了,他应该想试探你的好运气能到什么地步。” “可我坏运气还没消耗光啊,他要是给我玩高难度的那我岂不是就当场爆炸了” “虽说命运的馈赠,从来都是明码标价,但你只需要相信我,就不会有事。”夏琼云顿了顿,轻声道,“不过我更倾向于另外一种可能” 蔺航之和夏琼云前后脚地从卫生间出来,蔺医生显然刚洗过脸,鬓角的发湿哒哒的,他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正常,防止碎片和柯尔柏洛斯会看出端倪。 他回到棋牌室,做到位置上,笑道“久等了。” 莫先生倒不在意,他抬眼看向蔺航之,很轻地笑了下“蔺先生如果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对面的青年和傅哲无论从哪点看上去都一模一样,这会让蔺航之潜意识里放松,但这种放松可能是致命的,就算再像,再是傅哲分裂出的灵魂碎片,他也绝不是傅哲本人,碎片到底存了怎样的心思,没人能说的清。 他们玩的,每人先拿到两张底牌,开始第一轮下注,由荷官发三张公共牌,进行第二轮下注,荷官发第四张公共牌,第三轮下注,发第五张公共牌,第四轮下注,之后所有玩家亮出自己的手牌,两张底牌和三张公共牌一起组合出最大的五张手牌者获胜。 言灵的作用已经施加在身上了,蔺航之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将全部心神倾注在牌桌上,他盯着柯尔柏洛斯手中的扑克,默默呼唤着好运的到来。 ☆、意外变故 收到夏琼云短信时, 董临海正躺在床上刷纯白地界a的论坛。 这地方和现实世界阻隔,里面的人也全都为了生存而奋斗着,鲜少有娱乐项目,唯一能够充分消磨时间的就是刷论坛。只要进入匿名区披上马甲, 不管你人前是顶级大佬还是靠抱大腿勉强生存的菜鸡,都能摇身一变,成为最靓的仔。 有匿名的地方就有撕逼, 董临海正不亦乐乎地爬着一栋上千回复大楼,帖子标题为“818那些组织中不为人知的内幕”,涉及到的组织有纯白地界最有名的“白鸟”和“瓦尔基里”,在这栋楼里, 有关白鸟的料翻来覆去都离不开那个特殊的名字午茶会小队。 董临海看着颇为感慨,谁能想到在其他朝圣者口中,代代相传被誉为传奇的午茶会众人,非但没能成功离开,反而承受了皇后的恶毒诅咒,被以不同的方式“囚禁”了呢 崔左荆被时间囚禁,傅哲被古堡囚禁, 维克多被猫咪身体囚禁, 萝洇被梦境囚禁, 而至今没有消息的池鲤鲋奈奈的情况,大概率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维克多原本正懒洋洋地窝在他枕头上,毛绒绒的肚皮特别暖和地靠着他脑袋,突然竖起耳朵, 望向门外的方向,圆形的瞳孔缩成一线。 “糟了。” “怎么了”董临海立刻警惕起来。 “空间力量。”维克多从床上跳下,落地时已然变成了金发紫眸的男人,他打开房门,看到了外面长长的走廊,原本的客厅被取而代之。 就在这时,董临海也收到了夏琼云的短信。 “那个碎片找过来了,小夏姐让我们赶紧出去。”董临海说着抬起头,看到门外陌生的走廊,他唇角一抽,迟疑道,“现在出去是不是也晚了” 维克多站在门口,道“我们得想办法回去,要是碎片有心做什么,单靠航之和小夏很难应付得来,就算只是个碎片,他身上本源元素的力量也比想象中要强的多。” 董临海嗯了一声,他试图和夏琼云再度联系问问那边情况如何,发现信号也已经因为空间的扭曲而消失了。 那条短信,是在最后关头发过来的。 这种情况下,他只得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摞铁片带在身上,和维克多一起走进那方被错乱放置的空间。 五张公共牌已经全部发出,柯尔柏洛斯双手放在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道“请进行最后一轮下注。” “加。”莫先生风轻云淡道。 蔺航之迟疑了下,没有选择加注“过。” 为了保证赌场利益,所有赌场都会设置最高下注额,但如果是在贵宾套间里叫荷官过来私下赌,就没有这种限制,莫先生第一轮下注就押了五百万,几番加注之下,直接到了八百万。 现在桌上的公共牌分别是红心8、红心j、红心7、黑桃a、草花7。 蔺航之已经看过了自己的两张底牌,是红心10和红心9,正好可以和红心8、红心j、红心7组成同花顺,如果对方比他的牌还要大,那就只可能是“五张”或“超级同花顺”了。 如今的情况他几乎可以说必赢,但保险起见,蔺航之还是没有加注,他赌博本来就不是为的赚钱。 对面莫先生一条腿放松地翘起,气度非凡,像是完全没将这场价值八百万的赌局放在心上。 买定离手,在确定两人都不会更改决定后,柯尔柏洛斯挨个为他们翻开手中的底牌。 在自己底牌被翻开的瞬间,蔺航之面色猛然一变。 他的牌和刚开始看的时候不一样了 在底牌刚发完后他看着分明是红心10和红心9现在亮在桌面上的,竟然是方片4和草花q 莫先生的牌被翻开,是黑桃7、方片7,和桌上的红心7、草花7组合成特殊牌面“四张”,不如蔺航之最开始的同花顺,但也是相当大的牌面了。 蔺航之这下已经明白了全部,他的好运气仍然在发挥作用,但莫先生出千了,他利用空间力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手中的两张可以凑成同花顺的牌换掉了。 莫先生根本不想让他赢。 意识到这一点,蔺航之却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了,既然这样,那他就没必要再用能力了,反正就算抽到好牌也会被空间力量置换掉。 “看来我的好手气不在了啊。”蔺航之心中的转念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和莫先生对视,纵然仍是那股从头到脚都掩不住的衰气,眼神中也并不露怯,“再来一把” 莫先生微微一笑“来。” 与此同时,收到了短信的崔左荆在权衡过后,决定更改行动计划。 “碎片找到航之大概只是试探,他有空间能力,如果有心戒备,我们很难靠近。” 董征点头,他刚刚顺着线路看了总统套间外的监控,大概五分钟之前,柯尔柏洛斯和一个青年敲开了门,青年无论从什么角度上看,都和傅哲一模一样。 有叔叔在,那边暂时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既然碎片已经不在楼上了,他们现在过去找也没有意义,崔左荆看向董征“如果我们现在回房间,遇见碎片还没走的概率有多大” 董征在内核中用仿真模拟算了下“条件给的太少了,有点难估算,可能不太准,大概六成吧。” “好,那就回去。”打定了主意,他们当即折返,崔左荆打头,汪雀在中间,董征殿后。口袋里的钥匙隐隐发出热度,崔左荆推开来时贴着“员工通道闲人止步”的门,骤然发现眼前的景物已然完全不同。 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是个三分岔的路口。 崔左荆脚步迟疑了下,回头看向董征,董征眉头缓缓皱起,低声道“监控全都消失了。” 汪雀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透明的瓶子,拔开软塞,一只金龟子从瓶口爬了出来,它抖抖荧绿色的翅膀,朝着前方飞去。 苓音铃操纵着它,金龟子飞到走廊前方岔路的尽头,看到的仍然是一个开向左右两边的岔道。 两分钟后汪雀睁开眼睛,面色凝重“这是个迷宫。” 崔左荆轻轻吐了口气,道“那可有意思了,空间力量构造的迷宫可不是那么好解开的。” 董征汪雀都深有体会,他们在训练时傅哲经常会用空间力量构建场地,如果不是傅哲主动设置出口,把他们在营造出的空间里关上一辈子都不是难事。 毕竟就连身为空间掌控者的傅哲本人,都被空间力量囚禁了八年。 崔左荆“那个碎片显然不想让我们回去,他肯定知道我们的动向,才选择在我不在的时候去找航之的。不过也是,整个赌场都是他的地盘,只要他想就可以确定任何一样东西的坐标,咱们想要在这种情况下隐瞒的踪迹,也真够好笑的。” 汪雀“现在要怎么办” 董征略一沉吟“先走着吧,既然他把我们困在迷宫里,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肯定还有其他招数。” 汪雀自然没有意见,于是三人再度出发。金龟子在前探路,他们一连走过十来道岔口,身旁却一直都是走廊的模样,两侧一扇扇门紧闭,嵌顶灯光线柔和甚至显得昏暗,千篇一律的景物最容易让人心生疲惫,下意识得放松警惕。 金龟子将讯息传递给她,走着走着,汪雀望着前方崔左荆的背影,心中缓缓浮现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为什么崔哥能觉醒戮者那么厉害的能力,每场战斗都能帅气地冲在第一线,而她却要和最讨厌的虫子为伴呢 董哥也是,内核的能力范围和可挖掘的潜力根本就已经超出人类的想象了,凭什么她却只能有这样的能力 难以言说的酸意悄悄泛上心头,涌上舌根却十足的苦涩。汪雀抿起唇,她想到董临海,那个可靠的、会照顾她的少年拥有着她所拥有过的一切,也拥有着她从未有过的那些父母的疼爱,富裕的家境,从小众星拱月的生活,从一开始进入纯白地界就有哥哥可以依靠汪雀的父母也很疼爱她,但家里条件只能说一般,加上为了学艺术花去不少的钱,很多时候她碰到想要的东西,看到标价后,都会在心里催眠自己其实你并不喜欢,也不需要买这些东西。 每次看到同学穿着名牌用最贵的画布和颜料,她大概也羡慕吧。 从很小的时候,汪雀就幻想过,要是她能变成有钱人家的孩子那该多好啊。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样的念头已经很久不再出现在她脑中了,就算被谈秋雨害死来到纯白地界,汪雀回想起从前的生活,仍觉得在父母疼爱下长大、有吃有穿、还有着非同一般才华的自己是十足幸福的。 但现在,那种属于平凡人家小人物的幸福却根本不能让她满足了。她想到夏琼云,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姐姐举手投足间都流露着与生俱来的贵气;蔺医生虽然是薛定谔的蔺医生,但医生的本职工作和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验也让他分外优秀,而她来这里之前只是个普通学生;维克多强大帅气且温柔,时光除了皱纹之外也留给了他最好的馈赠,是她无法得到的。 凭什么别人都比她优秀呢她凭什么不如别人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这种念头悄然缠绕着汪雀,让她就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仿佛正浸泡在粘稠的液体中,她紧紧咬住牙关,试图抵抗这让她心脏难受颤抖着的情绪。 恍然间,汪雀又想到了那个让她铭记一生下午,天台上西坠的夕阳如火般燃烧,谈秋雨清秀的面庞几近扭曲,看向她的眼中,溢满着难以想象的恶毒和仇恨,似要滴血般的红。 在这一刻,汪雀突然意识到,这正迅速蚕食着她内心,几乎让她失去理智变得扭曲的情绪,名叫嫉妒。 作者有话要说  莫先生先出招啦写到这里大家应该都能猜出他是哪个碎片了吧 关于德州扑克的特殊牌面 五张五张同样大小的牌。因为游戏使用一付牌,所以只有拥有万能牌才可能出现这种手牌。 例 红心q 方块q 黑桃q 梅花q 王万能牌 同花顺五张同样花色,顺序相连的牌。 例 红心4 红心5 红心6 红心7 红心8 超级同花顺从10到a的同花顺。 四张 四张同样大小的牌 例 红心10 黑桃10 方块10 梅花10 红心j ☆、一根手指 桌上的两幅底牌被柯尔柏洛斯接连掀开, 蔺航之拿到了红桃3和草花k,和那五张公共牌组不成任何特殊牌面,而莫先生出了一副“两对”,牌面上手持宝剑的骑士j表情愈看愈加诡异, 仿佛在嘲笑着蔺航之的不自量力。 他又输了。 下注的那摞筹码全归了莫先生,此时蔺航之面前已然空空如也,在和莫先生进行的三十几局中, 他输光了前两天赚来的两亿,一分钱都不剩了。 蔺航之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他掌心一片湿濡,已经快要连东西都抓不稳了, 短短一个多小时内,从亿万富翁到身无分文的穷光蛋,戏剧性的巨大落差摊在谁身上都难以应付得来。 不管他是否使用能力,拿到好的底牌或坏的底牌,最终的结局都由对面的青年掌控着。他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那种胸有成竹的自信和云淡风轻看在蔺航之眼里如同针扎,刺目极了。 莫先生肘部搭在扶手上, 双手放松地垫在膝头, 凝视着蔺航之, 问“怎么样,还要继续吗” 他说话时语调最后会放的很轻,如同某种引诱,蔺航之盯着莫先生手边都已经快要摞不开的筹码堆, 想到这些原本都是属于自己的,心中失控地蔓延开某种情绪。 它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让蔺航之整颗心都要扭成一团,呼吸连带着也开始困难,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沙哑道 “可我已经没有筹码了。” “并不一定要用钱财当作赌注,这个世界上,可以当筹码的东西有很多。”莫先生目光下移,落在了蔺航之紧张得不断轻敲桌面的食指上,“这样吧,你可以先押上一根手指,如果你赢了,这些筹码就全都归你,我一分不留。” 赌一根手指 蔺航之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识地用左手按住右手,手指蜷缩起来,窝在汗津津的掌心,不安分地动着。 他呼吸困难起来,一根手指和两亿的财富这是多么让人摇摆挣扎的选择啊 蔺航之看向夏琼云,试图从她哪里得到一些建议,然而坐在身边的姑娘却根本不看他,她望着窗外飘散的云层,下巴微微抬起,高傲得像个公主,吝啬得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蔺航之。 蔺航之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太对,非常的不太对,但此时此刻,他已经被接连的失败和一无所有中翻涌的情绪淹没,根本无从仔细思考。他低声喊道“小夏” 听到蔺航之叫她,夏琼云终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她面无表情,看蔺航之的眼神就好像在看某种脏东西,流露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别狗叫了,什么事情都问我,你是不是脑残” 这前所未有的反常按理说应该让蔺航之警惕起来了,但蔺航之现在满心满眼里都是那两亿的筹码,就连夏琼云骂他脑残都不足以放在心上。他不再去试探还能从夏琼云嘴里听到怎样的侮辱性言语,重新看向那一堆堆的筹码。 那些东西本来都是属于他的啊 要是这次赢了,岂不是就能全都回来了吗 就算万一输了,他也可以和莫先生商量着再来一局,他相信自己不可能会一直输下去,迟早他会把那些属于他的东西都赢回来的甚至甚至还可以得到更多。 乓铛 迷你吧台的酒柜上,放在最上层的一瓶红酒突然毫无征兆地跌落在地,碎片四散,深红色的酒液无声地扩散流淌,葡萄和酒精的香气很快充斥了整个棋牌室。 但没人注意到这一插曲,更不会有人关心这一意外背后是否预示着某种含义。 “当然,要是蔺先生觉得不合适,咱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看出了蔺航之的犹豫,莫先生也不逼他,轻轻一挥手,柯尔柏洛斯就要将桌上的筹码全部收起带走。 “等一下” 蔺航之用力地再次咽了口唾沫,他盯着价值两亿的筹码,看向莫先生,眼神中流露出的是某种近乎疯狂的偏执,这种偏执,蔺航之曾在赌场大厅中无数赌博成瘾到倾家荡产也要赌的赌徒眼中看到过,但现在,他却未注意到自己的反常,坚定地缓缓道“我赌。” “哦”原本都要站起身的莫先生身形一顿,他缓缓重新坐下,问“蔺先生想好了” “我赌,一根手指。”蔺航之咬着牙道,“要是我赢了,那些筹码都要归我” 莫先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十指交叉的双手抵在唇边,轻声道“好啊。” 穿过长长的走廊,打开尽头的一扇门,维克多和董临海走进房间,四周墙壁贴着红色的壁纸,鲜血一样刺激着视网膜,很容易让人心生烦躁。 满目鲜红让董临海只觉浑身上下都逐渐热了起来,仿佛有人在他血管里点了一把火,火星随着血液循环到达全身将每一个细胞都点燃,就连呼吸时都带着火气。 他躁得要命,身体里的火还在不断烧着让他难以忍受,董临海迫切地需要找一个出口发泄,不然不然他就要爆炸了 维克多正皱着眉头观察着房间中的摆设,一张同色系的长沙发靠墙摆放,两盏灯立在旁边,对面放置着壁挂液晶电视,没有窗户,四四方方的屋子里简约到了极致,而在来时的门对着的墙上,另一扇门紧闭着,它是白色的,在一片血红中分外显眼。 维克多肚子里发出咕噜一声,他抬手按上胃部,感受到那里蠕动着,饥饿感伴随而来,他还没有吃早饭,也应该饿了。 “到底要怎么出去啊。”董临海啧了一声,他声音里压制着火气,“叔叔你不是身体掌控者吗不会连区区一个碎片设置的迷宫都没法解开吧” “不同元素之间的力量是没有压制关系的,碎片到底代表着一层封印的力量,如果我完全掌控了身体能力还可以应付,但现在还有最后一层封印没有解开,单凭蛮力是没法破解的。” 维克多说着看向董临海,他察觉到了少年的异常,此时临海正紧咬着牙关,下颚的线条绷得极紧,呼吸急促,低头盯着地面上的一点,并不看他。 胃部的饥饿更上一层,已经变成了某种不好形容的难受,仿佛有一双手正捏着它,但仍然在维克多能够忍耐的范围内,他暂时没有管自己,关切问道 “怎么了临海” “我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董临海深呼吸着,试图让微凉的空气降下体内翻涌的火气。 维克多伸手想要为他检查身体,却在碰到董临海肩膀的前一瞬,被少年狠狠地用力打到了一边“别碰我” 董临海终于抬头,那双眼睛里已然充满了令人心惊的怒火,他瞪着比他高上半头的维克多,面对长辈的关切,厉声道“不要再假惺惺的了要是你真的对我好,早就带我离开这个破地方了” 等到话脱出口,董临海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愣了下,随即惊慌失措道“不是叔叔,我根本没那样想过的” “我知道。”维克多此时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他迅速碰上董临海肩头,净化的力量没入少年身体,霎时间董临海只觉那阵没缘由的暴怒得到了缓解,让他不至于仿佛连理智都在熊熊燃烧了。 “快走。”维克多催促,他快步到房间的另一头,拉开那扇白色的门,拽着董临海冲了进去。 他们进入了橙色的房间。 房间中央的长桌上,摆放着数不清的食物,它们热气腾腾,在灯光的照耀下,撒发着诱人的香气和色泽。 嗅到煮熟肉类味道的那刻,腹中饥饿感已经强烈到变成了一种无法忍耐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催促着维克多快去吃点东西 好饿。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但维克多仍然忍耐着,直到现在,这些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并未能撼动这个男人的意志 然后他看到了酒。 透明的瓶子中装满了透明的酒,维克多瞳孔一缩,vodka的标识让他瞬间回忆将那冰凉液体咽下时,食道和胃部如同被烈焰般灼烧着的感觉,就算在西伯利亚的暴风雪中行走,只要喝上一口,也能立马暖和过来。 Вoдka 维克多上前一步,抓住那来自家乡的烈酒,徒手拔开木塞,仰头灌了一口。 这口酒就好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激活了全部的味蕾,维克多再也忍不住,撕下盐酥鸡的一条腿,大口地咬下。 嫉妒是最致命的毒药。 这一点汪雀在很早之前就深切意识到过,但如今亲身体会了,她才知道,这种“恶”对人到底有怎样的折磨。 她嫉妒崔左荆,嫉妒董征,嫉妒一切比她优秀的人,嫉妒一切她不曾有过的,整个世界在她眼中,到处充斥着得不到的不甘和痛苦,再也不是那样斑斓的模样了。 谈秋雨在当初将她推下天台时,也被这种痛苦紧紧包裹得喘不上气来吗 不她才不要变成那样的人就算死了也不要谈秋雨内心到底如何,她根本不关心不在乎 他们此时正在一个深紫色的房间中,崔左荆停下了脚步,他似乎感到累了,打了个哈欠,看向中央的那张沙发也是这里唯一的陈设。 “好累啊。”少年嘟囔着坐到沙发上,没几秒他似乎觉得坐着也很累,顺势躺下了。 董征紧紧盯着崔左荆领口间露出的一小块皮肤,少年慵懒的神色,放松的身体,鬓边乌黑的碎发一切都激起灵魂深处最本能的某种欲望。 汪雀在理智被嫉妒燃烧殆尽之前,跌跌撞撞地独自离开了紫色房间。 ☆、求而不得 “加。”桌上的全部筹码被押上赌局, 莫先生气定神闲地望着对面已然大汗淋漓的蔺航之,对方的一只手放在桌上,现在那只手的五根手指,已经全部输给他了。 不过他没有急着去收取战利品, 还不到时候。 蔺航之身子晃了下,他紧盯着桌上倒扣的纸牌,眼中爬上血丝, 表情狰狞得完全失去了以往知识分子的模样,彻底是个失去理智的亡命赌徒了。 这一次,蔺航之赌了他的整只右手。 柯尔柏洛斯默默在一旁主持着赌局,他开始发放公共牌, 前三张纸牌被掀开,分别是梅花q,方块2,和小王。 打碎的红酒瓶没人收拾,酒香弥漫充满了整个棋牌室,直叫柯尔柏洛斯想起那飘渺在主人卧房里水烟的味道。他垂眸自上而下的望向青年,目光中含着的却仍是仰视的崇敬和爱慕, 思绪恍然间回到了数年前。 在被莫先生带回赌场的好一段时间, 柯尔柏洛斯其实并不跟在他身边。 那个伸出尊贵的手将他从泥淖中拉出的青年似乎忘记了这个买来的奴隶, 柯尔柏洛斯被带到安保队,经过短暂的训练后,成为了一名打手。 他一连数周都没能再次见到那个赐予他名字的人,心中留存的影子却愈发清晰。 直到他来到赌场的第六周, 第三十九天的晚上,一个输光了全部家当的客人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同荷官发生了争执。柯尔柏洛斯赶到时,已然癫狂的男人正试图逃走,被他打伤的荷官捂着额头倒在桌边,血顺着指缝留下。 在男男女女的尖叫声中,柯尔柏洛斯身形矫健如猎豹,他抓住了他,将男人的胳膊按在赌桌上,取下腰间和他出生入死数年的波斯弯刀,手起刀落,砍下了他的左手。 “这是你违背赌场规矩的惩罚。”男人的惨叫中,柯尔柏洛斯闪电般抓住他另一只手按在桌上,染血刀锋泛着寒光,砍下他的右手。 “这是你伤了荷官的惩罚。” 甩去刀尖上的血,柯尔柏洛斯不再看那倒在地上痛苦翻滚的男人一眼,他环视一周,被他眼神扫到的人们无论是赌客还是员工,全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我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能够遵守赌场的规矩,这样大家都高兴,我们正当做生意的,也不愿意见血,对吧” 半个小时后,柯尔柏洛斯在后台换着衣服,正当他琢磨要怎样才能洗净白衬衣上的血点时,主管找到他,道“老板要见你。” 于是他被带上了私人电梯,上到二十三层,时隔三十八天十四小时,终于又一次见到了那给予他希望和新生的主人。 卧室里只开着几盏小灯,昏暗的光线中,青年靠在躺椅上,叼着水烟嘴。桌上造型华丽的水烟瓶中咕噜噜煮着,袅袅烟雾顺着软管被吸入口中,咽进肺里,最后从鼻子和唇缝中飘出。 他面朝着窗户,望着外面繁华的点点灯火,只留给他一个侧脸。 柯尔柏洛斯在卧室门口迟疑了下,最终步子极轻地走过去,他单膝跪下,将头垂得很低,盯着深红色的地毯,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 “你把我们的客人都吓坏了。”过了许久,莫先生终于轻声说道,他偏过头,垂眸俯视着似乎要将头低到泥土里的男人,他后颈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脊背上坚实的肌肉因为这个姿势鼓起,磐石般撑起黑色西装。 “你叫什么名字” “柯尔柏洛斯,主人。”柯尔柏洛斯抬起头,他仰视着青年,那眼角眉梢间的慵懒,两滴泪痣的浅淡色泽,和微红的唇珠,全都和他心目中的模样重合。 那时柯尔柏洛斯并不懂那在他心底微微冒头的情愫,名为爱慕。 莫先生点点头,他重新咬住水烟嘴深深抽了一口,于袅袅烟雾中道“去找修斯领你的奖励吧。” 一直到柯尔柏洛斯离开,莫先生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不曾挪动,他像是完全融化在那张舒适的躺椅上了,独自一人待在豪华的房间中,抽着水烟,望着外面的世界。 慵懒至极。 当董征吻下来时,崔左荆已经连手都不愿意抬起了,他现在只觉的连动一下手指头都是那么的累,如果可以,他真想永远的躺在这张舒服的沙发上,什么都不用干,直到老死。 疲惫和厌弃是何时悄然出现在他身上的,崔左荆已经不想去思考了,要去收回碎片反正也不是特别着急的事,先休息一会儿,等明天再说吧。 董征温暖的唇落在他额头,鼻尖和唇角上,但崔左荆懒得给他任何回应,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瘫在沙发上,任凭董征的动作一步更比一步的过火。 通过我进入无尽痛苦之城 莫先生给的奖励是将他提拔成了安保队队长,现在柯尔柏洛斯每周都有一次登上电梯,向他汇报情况的机会了。 柯尔柏洛斯无比珍惜这次机会,主人很少会亲自下来视察,所以每七天,他就只有这十几分钟的功夫可以看到他。 柯尔伯洛斯做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赌场在他这尊杀神的看管下无比安定,从那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出过事了,但柯尔柏洛斯却盼着能有一两个人出现打破这种局面,他需要一些风波,一些能成为谈资的事情,才能不至于在每次汇报时都是翻来覆去的那几句“一切正常”。 他想要得到主人更多的注意。 来到赌场的第十一周,柯尔柏洛斯照常登上顶层汇报情况,敲过三下后,他轻轻推门。 莫先生刚洗完澡,披着浴袍坐在床边,光脚踩在地毯上,贴身侍女安吉拉正为他擦拭头发。 注意到门口的柯尔柏洛斯,安吉拉手下动作一顿,不留神把青年扯到了,莫先生皱了下眉头,没有呵斥,只是道“你要把我扯秃吗” “对不起主人,我不是故意的。”安吉拉吐了吐舌头,赶忙低下头专心工作不去看那有着深蜜色眼瞳的安保队队长,面色不易察觉的泛红。 她跟着主人已经有好些年了,从十四岁就作为他的贴身侍女,如果不是出了大差错,主人是不会批评她的。 柯尔柏洛斯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沐浴后微微泛着粉色的皮肤,从乌黑发梢滴落的水珠顺着脖颈滚进锁骨的凹陷处,最终滑落进睡袍的领口。少女拿着毛巾,手指在他发间穿梭,做错了事情,却仍能像个娇俏的孩子一样不受任何惩罚。 她可以靠得那样近,可以那样触碰主人,可以和主人轻松地说话。 莫名的情绪浮上心头,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张开口器啃咬着心脏,让他不禁攥紧了拳头,酸涩泛上舌根。柯尔柏洛斯从未那样鲜明的感觉到,什么叫做嫉妒。 他多想那个陪在主人身边的人是自己啊。 “柯尔柏洛斯”莫先生终于看向一直没有进来的男人,“在哪儿站着干什么” 柯尔柏洛斯攥得骨节都在咯咯作响的拳头骤然松开,那声对他名字的呼唤瞬间将他安抚了。他稳步走过去,在床边单膝跪下,向以往那样,沉声道“主人,我来汇报上周的情况。” 没人知道这个男人心中掀起过怎样的波澜。 除了他自己。 汪雀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黑色房间,摔倒在地,嫉妒感是那样强烈,以至于让几乎从没有过经验的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跪在地上弓起身子,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指甲嵌进肉里似乎想要挖出那颗源源不断挤着酸水的心脏。 她嫉妒一切比她更加优秀的人,嫉妒一切烨烨生辉的美好,嫉妒一切的求而不得。 她想起美苏争霸测试时,天台幻境中兔头女孩红滴血的眼,事情发生后她打心眼里瞧不起谈秋雨,觉得她恶心至极。 可现在,怎么自己也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眼泪涌出砸在地板上,透明的虫子悄然出现在她身边,以令人惊诧的速度蔓延,很快就挤满了汪雀脚边,顺着她的腿脚向上爬,几乎将女孩整个淹没在半透明的虫潮中。 它们挥舞着呼吸孔中的细密触手,向着汪雀脸上爬去,半分钟后,第一只虫爬上了汪雀脸颊,它柔软微凉的身体舒展着,试图盖住汪雀的眼睛。 越来越多的虫子和它一起,逼迫汪雀紧紧闭上双眼,一层压着一层,不让她睁开分毫。 只要看不见,就不会嫉妒了吧 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坑 至此之后,每一个长夜,对柯尔柏洛斯来说都变成了折磨。 年轻气盛的健壮身体诉说着需求和渴望,滚烫的血流过他全身,将躁动带去每一个细胞,他辗转反侧,往常随便往哪里一坐都能快速睡着的人,竟然难以入睡。 抚慰自己,纾解欲望从来都不是丢脸的事情,但每当柯尔柏洛斯偷偷想着青年的眉眼和身体时,一切都变得那样罪恶。 那是拯救了他的主人,高贵的不应该沾染世间凡尘,却在幻想中被他抱在怀中亲吻,做出微小的迎合,哑声将他称赞。 越得不到就越想要得到,越想要得到就越发空虚。 柯尔柏洛斯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是个头。 他依然每周都去汇报情况,珍惜那短短的十几分钟,只是每次在看向青年时,总会不受控制地留心那从脚趾缝隙中冒出的地毯柔毛,幻想如果被这一双脚踩着会是怎样的感觉,那双含着水烟嘴的唇吻起时会不会和想象中一样柔软主人那说话时总是微微扬起的尾调,会不会带上别样的滋味那从不运动不算健康的身体,会不会很容易疲惫 无数这样的想法挤满柯尔柏洛斯的脑子,让他就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变得灼热,每当这时他只能低着头,苦苦压抑着心底的渴望,和身体的渴求。 如果主人知道自己竟然抱有这样下流恶心的想法,估计会杀了他吧。 每每想到这里,柯尔柏洛斯心里剩下的,只有苦涩。 求而不得。 紫色房间中,崔左荆半睁着眼,视线却很难聚焦在董征脸上,从男人肩头越过,投向空荡的天花板。 许久,他抓着沙发的手猛然收紧,指节用力地微微发白,像是要逃避些什么,董征却抓住那只手按在少年头顶,和他十指相扣。亲爱的审核,这只是两只手,还是举到脖子以上的两只手 狂热的吻落在崔左荆唇上,在这方牢笼中,谁也无法挣脱。 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考六级了第四次 也祝今天考试的宝贝一切顺利 ☆、请帮助我 柯尔柏洛斯从来不是把情绪表现在脸上的人, 他一如既往的沉默而稳重,赌场中的人都挺喜欢这位可靠的安保队长,谁会不喜欢抢着干活,还从不嫌累的同事呢 柯尔柏洛斯不像其他同事, 下班后会离开赌场回家,这里就是他的家,主人在的地方, 就是他应该在的地方。 他也很少在工作结束后去酒吧喝两杯,一般回到宿舍后,洗个澡就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想一些事情。 想他的主人。 窗外或夜色正浓,或清晨的微光从天边透出,就在这种思念中,进入梦乡。 但这种压抑从来都不会得到解脱,压得越狠,堆积在心里就越发酸楚。 最先发现柯尔柏洛斯有心事的是主管修斯,他是莫先生的亲信, 从赌场存在时就在这里工作了。这天结束午班已是晚上十点, 柯尔柏洛斯换了衣服准备去吃点东西, 主管过来拍拍他肩膀,道“去喝一杯吗” 如果有人邀请他,柯尔柏洛斯是不会刻意拒绝的,他知道, 在这里工作非常需要好的人际关系。 柯尔柏洛斯和主管去了酒吧,在众多纵情欢笑的客人中,两人各自点了杯酒。 简单聊过几句后,主管问道“你最近有心事” 柯尔柏洛斯沉默,他握着装有冰块和烈酒的玻璃杯,半晌,笑了下,道“没事。” 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辛辣淹没唇齿落入胃中,迅速烧起来,冰块滚进嘴里,被柯尔柏洛斯咬得粉碎。 柯尔柏洛斯发现,烈酒入喉的爽快和酒精的麻痹似乎可以让他暂时忘记那已经将他一颗心死死缠绕的痴望。于是他又要了一杯。 一杯又一杯。 这天晚上,柯尔柏洛斯第一次喝醉,主管叫人将烂醉如泥的他扶回宿舍,据说他醉后并不吵闹,只是沉默地坐着,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好像一个已经孤独了很久,也习惯了孤独的人。 维克多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 酒精让他浑身发热,食道和胃像是在燃烧,口腔黏膜在酒精过度的浸泡下,已经不足以保护皮肉,让嘴里火辣辣的疼痛。 眼前一切都缓缓旋转着扭曲,长桌上一片狼藉,几乎所有食物都被咬了一口就随意仍在一边,维克多撑着桌子才不让自己倒下,他打着酒嗝,又拔开了一瓶酒的木塞。 每当漫长冬季来临时,零下二十多度的气候让高度白酒成为了俄罗斯人温暖自己的法宝,同样,酒精也能让常年处在寒冷和黑暗中的人们获得快乐。 “Дoдha”干杯 维克多摇摇晃晃地举了下酒瓶,再次含住了瓶口。 正以推动我那崇高的造物主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柯尔柏洛斯再度得到了晋升,他被提升成了分管经理,离开了安保队。 这样,他和主人见面的机会又多了一些。 自他被带回来,已经过去一年了。 柯尔柏洛斯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接近着那个需要他仰望的青年,他相信,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主任最器重的手下。 只是生活总是那样喜欢和凡人开玩笑,它就像个顽劣的孩子,洋洋得意地看人们被它捉弄得手足无措的样子。 柯尔柏洛斯自认为他将心中的爱慕很好的隐藏着,但作为被他默默注视的对象,莫先生怎么可能发觉不到 从一开始他没有当回事,因为这样爱慕和敬畏的目光他受到过太多太多,他被许多人这样看过,他也知道那种喜欢在没有回应的情况下,不会持续太久。 就像流落到沙滩上的鱼,如果没有浪潮持续的滋润,很快会被晒干,发臭。 但柯尔柏洛斯好像不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男人看他的眼神越发深沉,里面那种混杂着痛苦的仰慕,有时都会让莫先生咋舌。 好像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每周的定期汇报仍然是那样千篇一律且无趣,房间中就只有柯尔柏洛斯和莫先生两人。 柯尔柏洛斯单膝跪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半天没有听到平常会响起的慵懒回复。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发现那坐在椅子上听他汇报的青年双眼闭着,单手拄在扶手上撑着额头,似乎睡着了。 柔和的灯光洒下,他睫毛在眼底洒下一小片阴影,将泪痣笼罩其中,他是那样的安静,就好像童话中的睡美人,等待着一个唤醒的吻。 柯尔柏洛斯痴痴地看着他,他跪得更直了些,于是靠得更紧,几乎都能看到青年脸颊上细小的绒毛。 他无声地吞咽了下,悄然伸出手,想要轻轻碰一碰眼前的人。 莫先生在这时无声无息地睁开眼。 “你想做什么”青年的尾音一如既往的上挑,却带着森寒的意味,柯尔柏洛斯来不及收手,被抓了个正着。 “我把你买回来,可不是让你这样看我的。”莫先生冷笑一声,他抬起腿,狠狠地踹过去。 柯尔柏洛斯被踹地晃了下,但青年的力气对他来说简直同小孩没多大区别,所以也只是很轻的晃了下。 “是不是这样的日子过得太舒服,让你忘了你只是个奴隶” 这是主人第二次碰他,当初在角斗场时他用鞋尖挑起他下巴,而现在,那双赤着的脚直接踩在了他脸上。 内心苦苦压抑的情愫终于在此时此刻被发现,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心慕之人的触碰,让柯尔柏洛斯瞬间失去了理智。他犯了今晚的第二个错误,没有赶忙低下头认错,而是依然望着那高高在上的青年,喊道“主人” 话脱出口,柯尔柏洛斯才发现自己声音中已然带着情欲的沙哑,同样察觉的还有莫先生。他飞快地眯了下眼睛,踩在柯尔柏洛斯脸上脚向下,掠过男人的胸膛,最终重重一踩。 柯尔柏洛斯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一下,浑身的肌肉在瞬间绷紧,又骤然放松。 房间中死一般的安静。 过了许久,莫先生站起身,他的声音在柯尔柏洛斯头顶响起,冰冷得不近人情 “滚。” 夏琼云就在旁边事不关己地任凭蔺航之赌掉了五根手指。 最后她甚至从蔺航之身边走开,远远地坐到了一边,满脸的嫌弃,似乎蔺航之满头淋漓的汗和微微发抖的手落到她眼中,都是种肮脏。 她是那样的傲慢,高高在上,任何一个眼神,一句交谈,都是对他人的施舍。 这群愚昧的普通人,不配合她呼吸同一片空气。 我是神权神志神爱的结晶 从那天起,柯尔柏洛斯将近一个月都没有见过莫先生。 狼狈地从顶层离开后,柯尔柏洛斯提心吊胆地等待了许久,并未有料想中的惩罚,莫先生也没有任何吩咐,就好像根本不在乎一样。 或者说,就好像忘记了还有他这号人在一样。 柯尔柏洛斯在赌场的生活就这样继续着,他日复一日干着重复的工作,虽然所见的人都不同,但他没心思去关注,他满心满眼的仍然是那个遥不可及的身影。 他把一切都搞砸了。柯尔柏洛斯想,但他并不后悔。 直到曾经和他喝过酒主管修斯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总管在开会时说他辞职回家了,众人虽说不解修斯为什么一声不吭连个告别都没有,也未表露出分毫。 主管在他的生活中就好像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从那之后,柯尔柏洛斯再也没见过他。 在主管消失的第七天,正在核对账目的柯尔伯洛斯接到通知老板叫他过去一趟。 柯尔柏洛斯问起缘由,带口信的人也不知道,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他终于再一次登上那部电梯,走到门口时,却突然胆怯了。 他对主人做了那样不敬的事情,主人为什么还要再见他呢 他怕再次面对主人时,听到的会是残忍的话语和迟来的惩罚,甚至是将他驱逐的命令。 柯尔柏洛斯抑制不住地乱想,他站在门口踟蹰半晌,终于还是深吸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熟悉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不甚清晰,却也仍够让柯尔柏洛斯胸腔中的心脏骤然加快了跳动,他推了下门,轻而易举地便滑开了一条缝。 门没有锁。 柯尔柏洛斯走进了莫先生的卧房,带着果香的烟雾缭绕,窗户没开散不出去,几乎将要整个屋子都淹了。安吉拉不在,他那日思夜想的身影正坐在床边,乳白色的眼模糊了他的眉眼,一瞬间柯尔柏洛斯竟觉得青年的深情带着些难言的缱绻。 是他看错了吧 柯尔柏洛斯没敢上前,他望着青年,低低地喊了声“主人” “过来。”莫先生抬眸,他罕见地穿着出门时会穿的衣服,深色外套和同色系的马甲,长裤的裤脚因为双腿交叠微微被扯得向上,露出一小圈脚踝的皮肤。 主人刚刚从外面回来柯尔柏洛斯不知道。 主人好像没有要怪他的意思 柯尔柏洛斯想着,顺从地走过去,到了莫先生身前刚要跪下,手腕突然被抓住了。 青年的掌心里全是虚汗,一片冰凉的湿濡,似乎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柯尔柏洛斯被拉得向前倾了下,一瞬间近得几乎就要将莫先生拥入怀中。 他下意识地想躲,下一刻,青年的手抚上了他面颊,柯尔柏洛斯的呼吸都滞住了,这样亲昵的接触如此突然,让他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柯尔柏洛斯,”莫先生盯着他深蜜色的眼睛,低声问道,“你愿意帮我吗” 他的声音中透着难以理解的虚弱,眉峰微皱着,似乎在被某种难言的痛苦困扰,两颗泪痣这下真正像是泪水了,是那样楚楚动人。 ☆、他和他 柯尔柏洛斯的心狂跳起来, 这一刻,他彻底忘记了之前也是在这个房间里,傲慢地踩在他要害处的一脚。 “谨遵您的命令。” 之后的事情柯尔柏洛斯每每想起都觉得魔幻,被他奉在心尖, 认为是不可触碰的主人主动地拥抱他,将脸埋在他肩头,柔软的发搔着他侧颈。 那些苦苦压抑却从未消失的渴望终于在另一方的默许下爆发, 那些曾被柯尔柏洛斯认为只会在梦中出现的场景真实地上演。莫先生手脚冰凉得不正常躯体却还是温暖的,如同柯尔柏洛斯一度觉得青年是个冷感到无欲无求的人,直到现在,才明白在那遥不可及的表象下, 竟然可以如此甜美。 虽然不断引导着他,莫先生却一直微皱着眉头,过了好久在逐渐在渐入佳境中放松下来。柯尔柏洛斯记得每一寸奇妙的感受,他心里完全被前所未有的甜蜜和悸动充斥,就做梦一样。 最后情难自持时,柯尔柏洛斯低头,吻上了肖想已久的唇。 他真正想要的并不只是这具诱人的美妙身体, 而是来自莫先生的爱。 但柯尔柏洛斯只是刚刚碰到, 就感觉到了对方的抗拒, 下一秒,一个耳光结结实实地扇了过来。 莫先生眼中不知何时已不见方才的迷离,清醒至极,他之前还抓着柯尔柏洛斯后背的手此时扼上了男人脖子, 冷冷警告道“不要做不应该做的事情。” 这一刻,所有的幻梦被现实无情地击破,柯尔柏洛斯终于意识到了那些被他刻意忽略掉的细节,主人莫名虚弱的身体,冰凉的手脚,不稳的声音,突然将他叫上来,以及奇怪荒诞的命令。 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了柯尔柏洛斯面前怀中的人只是想以此转移注意,忘记那些令人难以忍耐的虚弱和痛苦。 没有特殊的感情,没有另眼相待,至始至终,他都只是一个奴隶,一个被拿来使用的工具。 他被最爱的那个人亲手打醒了。 那是怎样流淌着淋漓鲜血和酸楚苦水的愤怒啊。 董临海在一旁看维克多疯狂酗酒,无论他怎样喊维克多,对方都毫无反应,好像在酒精和食物面前,他根本就不值一提。 被净化力量暂时消解的火气再一次悄然蔓延,愤怒在董临海的心中越积越高,他终于再也忍不住,猛然上前,胳膊一挥一把扫掉了大片食物 盘子乒呤乓啷地跌落一地,董临海额角太阳穴处突突直跳,他指着置若罔闻的维克多,吼道“别喝了你还想不想出去了我们还要去找别人啊” 维克多根本不予理会,这样的无视彻底将他激怒了,董临海直觉浑身血液都倒冲着涌进大脑,他两眼发红,彻底失去了理智,抄起滚在地上的空酒瓶,朝着维克多脑袋砸去 在我之前未有永恒之创造 无论柯尔柏洛斯心中怎样的愤怒和委屈,他终究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他从一个要在角斗场搏命才能活下去的奴隶,到唯一能和主人亲密接触的人,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已经足够幸运的,得到了以往从不敢想的东西,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与其在心中不断的折磨自己,不如借着这难能可贵的机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好主人。 莫先生的身体状况开始反反复复的恶化和改善,每每当他感到难捱的痛苦时,只需要一个眼神,柯尔柏洛斯就把他从来自灵魂深处的折磨当中解救出来。 柯尔柏洛斯有了更多登上顶层的机会,赌场中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深受老板的器重和喜爱,但只有两位当事人和贴身侍女安吉拉知道,他们并不单纯只是老板和下属关系。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半年,莫先生仍然不允许柯尔柏洛斯在情浓时吻他,但如果男人装作不经意间不小心碰到,他也不会像最开始那次时,毫不留情的一个巴掌甩过去了。 柯尔柏洛斯就像故事中的农夫,在冰天雪地中找到了一条冻僵的小蛇,他把蛇裹在衣服里,贴在最靠近心脏的地方用体温温暖着,期待着它能苏醒过来。 当蛇醒来时,给予他的会是感谢还是致命一击,他不知道,也不太在乎。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真的足够了吗 心底的那个声音不断呼号着,让柯尔柏洛斯无法忽视。是的,他并不满足,他是如此贪婪,贪婪地留恋着这段正悄然升温的关系,贪婪地想要更多,想要这个被他叫做主人的青年的一切。 双方的底牌被接连掀开,在看到对方牌面的刹那,蔺航之几乎整个人瘫在了座位上他又输了。 怎么会怎么会 蔺航之死死盯着桌上翻开的九张扑克,失控地吼道“再来一局” 但莫先生已经不想再继续了,他施施然将靠在桌边的手杖拿起,轻轻在桌上敲了下,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也累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蔺先生您意下如何” “不行我还没有把筹码赢回来那些本来都应该是我的”蔺航之猛地站起身,他身体前倾似乎想要伸手抢夺。但在他做出动作的前一秒,柯尔柏洛斯的手抓住了他胳膊,巨大的力道让蔺航之动弹不得,骨头几乎都要被折断。 “已经结束了,先生。”柯尔柏洛斯手一翻,便将蔺航之右手小臂整个按在了桌面上,航之只得以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扭着身体,他两眼发红,吼道“不还没有结束” 但没人给他继续的机会了。 波斯弯刀被柯尔柏洛斯握在手中,锋利的刀刃紧贴着蔺航之手腕,蔺航之瞳孔猛缩,在他发出惨叫之前,刀锋一沉,准确无误地从骨头关节处划过,顺畅地切下了他的整只右手。 血喷出来,瞬间染红了整个桌面。 剧烈的疼痛让蔺航之眼前一片发花,被迷惑的理智终于被剧痛唤醒出一丝清明,蔺航之抓住了那转瞬即逝的破绽,满是贪婪的眼终于再度清明起来。 但已经迟了。 他的右手掉在桌面上,血从断口处不断喷涌,像坏了的水龙头。蔺航之立刻抓过一旁的瑜伽带,用牙咬着系在断手的上肢端,尽量止血。 剧痛让他整颗心都紧缩成一团,蔺航之粗喘着死死盯住莫先生,和傅哲模样如出一辙的青年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属于胜利者的笑意。 几乎令人昏厥的剧痛中,蔺航之咬着牙说出了他的名字“道德。” 莫先生不,道德无奈地笑了下,空间门在他身后出现,他站起身,道“你是第二个这样叫我的人,你知道那第一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吗” 酒柜上酒瓶接二连三地莫名跌落在地,砸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几乎像一曲清脆的调子,各种酒混在一起,将吧台的地板淹没。 夏琼云的言灵消失了,被透支的好运立刻需要偿还。 头顶上的壁灯毫无征兆地砰的声爆开,玻璃碎片差点砸到蔺航之,赌桌裂开了一个角,棋牌室的门崩掉了一颗螺丝钉变得歪斜。一只麻雀从远方直挺挺地朝着窗户飞来,一头撞在了玻璃上,内脏和脑花四溅。麻雀尸体在玻璃上粘了数秒,随即缓缓滑下,拖出一条猩红的血痕。 “愿赌服输,先生。”柯尔柏洛斯甩掉刀刃上的鲜血,重新将弯刀挂在腰间,他朝着莫先生的方向后退一步,望着蔺航之已然清醒的双眼,如同从前在安保队工作欢迎客人时,低声道,“祝您今晚玩的愉快。” 说罢,他低头躲过蔺航之砸来的水杯,退进门内,身影和道德一起消失在了房间中。 “小夏”蔺航之简单地把断口包扎住,血已经不再流的那么恐怖了,他需要尽快找到维克多接受治疗才行 蔺航之将自己断掉的右手放进口袋,他看向夏琼云,对方也被不断降临的厄运惊到了,正找地方闪躲。 蔺航之大跨步过去抓住夏琼云手腕,急道“我们得快点去找维克多” “别碰我”夏琼云满脸厌恶地挥手想要甩开蔺航之,她还没有从道德的陷阱中挣脱。蔺航之霎时目露凶光,他借着男性的身体优势将夏琼云压在吧台上,夏琼云根本没料到这个低贱的凡人竟敢如此对待自己,没能立刻作出反应。 下一刻,蔺航之抬起左手狠狠敲在她后颈,将她敲晕了。 蔺航之口袋里装着断手,右手腕用衣服包住,上臂扎着瑜伽带,扛上夏琼云,在一片摔摔打打厄运降临的声音中,艰难地前去寻找维克多。 我将于天地一同长久 重新站在昏暗的卧室里,道德轻轻松了口气,他随手将手杖放在一旁,跌坐在躺椅中,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亮晶晶地闪着。 柯尔柏洛斯半蹲在他身边,握住道德的一只手,关切地轻声问“您还好吗” 道德摇摇头,他把蠕虫之谜分身剩下的灵魂全都给了柯尔柏洛斯,自己没了补给和养料本就有些虚弱,而这次为了对付那些想要将他收回闯入者,强行抽离了他们身上的部分道德,就更让他难以负担了。 “我好累。”道德伸出手,柯尔柏洛斯立刻将它握在温暖的掌心,这是道德从未再其他人面前表露过的样子,脆弱而疲惫,只有柯尔柏洛斯知晓这一切。 柯尔柏洛斯起身将道德抱在怀中,在他布着细汗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懒惰。嫉妒。色欲。暴食。傲慢。愤怒。贪婪。 一切罪恶的源头,原罪与背德,构成了他和他。 进入者必将断绝一切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注 通过我进入无尽痛苦之城 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坑 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正以推动我那崇高的造物主 我是神权神志神爱的结晶 在我之前未有永恒之创造 我将于天地一同长久 进入者 必将断绝一切希望 傲慢 戒之在骄负重罚之 嫉妒 戒之在妒缝眼罚之 暴怒 戒之在怒黑烟罚之 懒惰 戒之在惰奔跑罚之 贪婪 戒之在贪伏卧罚之 暴食 戒之在馐饥饿罚之 色欲 戒之在色火焰罚之 但丁 神曲 炼狱篇 ☆、他的道德 带着果香的烟雾又袅袅腾起, 道德撑身从床上坐起来,柯尔柏洛斯怕他着凉,为他盖上薄被。激情的确是消解疲惫和痛苦最好的方式,道德深深吸了口水烟, 转过头,和柯尔柏洛斯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 男人的手臂保护般环在他腰间,余韵还未散去, 道德低低地咳嗽两声,他已经能清楚感受到,自己已经虚弱得非常可怕了。 这种虚弱自从十几个月之前第一次开始出现,那时候道德还不明白究竟为何, 直到不久后的某一天,他感受到了冥冥之中来自极遥远处的召唤。 那个时间点,正是崔左荆将在哈默尔恩中回收的善意碎片还给傅哲的时候。 收回善意的傅哲灵魂力量得以加强,于是他产生了和其他碎片之间的感应,并且由于本体的力量强于其他碎片,傅哲也在无形之中,缓慢地吸收着其他碎片逸散出的灵魂能量。 这种吸收非常缓慢而微小, 且难以让傅哲察觉, 却仍然足够让身为碎片的道德发现, 最明显的改变,就是他的身体正在逐渐的虚弱。 可那时候道德并不明白为什么。 直到他发现了身边器重的主管修斯,原来是蠕虫之谜的一个分身。 道德的一切记忆起源于九年前的某天,在那之前的事情他完全没有清晰的印象, 他不知道自己的姓名、年龄、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都有哪些亲人,要去做什么。 他清晰记忆的开始,便是自己作为赌场的老板管理着这里,他用赌场的名字做了自己的名字,于是从那之后,人们便都叫他莫先生。 他具有一些这个世界中其他人都不曾拥有的力量,制造幻象,操纵空间,更有甚者,影响人类的“情绪”。 主管修斯从最开始便待在他身边,协助他管理着赌场的事物,道德一直以为这样没什么不对,但随着时间一年年的过去,他逐渐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 某一天他利用空间力量破开了一道门,抱着有去无回的决心,道德走了进去,他进入了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就好像赌场是他所在世界的中心一样,这个世界的中心,是一家角斗场。 他认识了角斗场的老板穆尔,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十数年的穆尔告诉他他们所在的这些小世界,不过都是一个个特殊的“盒子”而已。 道德明白了,但世界是否是其他人创造出来的,他并不怎么关心,反正他只要专注于自己的生活就好了。 于是他利用空间力量游历在各个世界,用能力架起不同盒子之间的桥梁,为赌场引来更多的客人,同样也是给自己找点乐子。 就这样一直过了六年,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他平静而孤独的生活。 他在角斗场中看到了男人眼中的悍然和对自由的极度渴望,心念一动将他买下,取名为柯尔柏洛斯。 原本一个平常的奴隶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直到道德发现柯尔柏洛斯对他抱着别样的想法,他并不打算回应,用相当恶劣的手段将柯尔柏洛斯揭穿,强迫他停下那种心思。 他好像成功了,柯尔柏洛斯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身边,但道德却感觉到某种奇怪的空虚他已经习惯了那个男人小心翼翼带着爱慕和憧憬的目光,并且享受于此。 谁会不享受被追捧着,被爱慕的感觉呢每每看到柯尔柏洛斯半跪在脚边毕恭毕敬的模样,道德心情都会好的不得了。 他就是这样卑鄙。 道德本打算先晾着柯尔柏洛斯几天,再做下一步打算,循序渐进地让他重新靠近。道德还是留恋那种感觉的。 但一个意外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他发现从一开始就工作在赌场中的主管修斯,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修斯在深夜登上电梯来到顶层,进入他的房间,想要将他“吞噬”,但不幸的是,他非但没能得逞,还被道德反过来抓住了。 道德将修斯关在了用空间力量打造的地下室,用了些手段拷问,知道了一切关于他的真相 他只是一个人的灵魂碎片,那个人在多年前被名为蠕虫之谜的继承者诅咒,失去了最重要的三片灵魂,由于那人的灵魂力量过于强大,三个碎片散落各地都形成了独立的意识,他们从不知晓前尘往事,但拥有着本体的部分力量,十分强大。而蠕虫之谜也并未满足,它在三个碎片身边安插了自己的分身,期盼着能有一天将其吞噬,获得他们的能力。 修斯是就是蠕虫之谜安插在他身边的分身,而他的名字,叫做傅哲的道德。 得知真相的道德心如乱麻,他不能想象有用独立人格的自己竟然只是一个人分裂出的碎片,他能制造幻象是因为傅哲的能力,操纵空间得益于傅哲是空间力量选中,能够影响他人“情绪”,则是因为他本身就代表着人类的道德。 道德回到赌场,终于意识这些天突然出现的疲惫和虚弱感来自哪里他灵魂的能量正在不易察觉的被傅哲吸收。 这样的虚弱逐渐变得严重,让道德难以忍受,每当最难受的时候,他总会不自觉地想,如果现在能有个人在身边陪着他该多好啊。 这是人类的本能,作为社会性的动物,人总会在最脆弱的时候想要得到来自别人的帮助和温暖,道德也不能免俗。 但一直待在他身边的就只有贴身侍女安吉拉,道德并不觉得这样一个小姑娘能安抚的了自己,他想到了柯尔柏洛斯。 如果他把那个人叫上来,他肯定会高兴得无论让他做什么都愿意吧 他是如此卑劣,不光享受其中,还肆无忌惮地利用着别人对他的感情。 他可是道德啊。 道德只觉得讽刺,但最终,他仍叫人去叫了柯尔柏洛斯。 男人果然无法抵抗自己的引诱,他的痛苦的确被缓解了,那温暖的怀抱让道德终于感觉自己不再像无根的飘萍,也许有一天他会被收回,重新成为傅哲的一部分,但至少,还有一个人是会记得自己的。 那天柯尔柏洛斯在情浓时吻了他,道德给了他一巴掌,没有错过对方眼中的委屈和恍然后的愤怒,那时候他是什么感觉愧疚吗也许吧。 可柯尔柏洛斯仍没有将情绪表露出来,他是如此卑微地靠近着他,就算被踩在脚下当做一个工具,也甘之如饴。 道德心软了。 他决定对柯尔柏洛斯稍微好一点。 激情和水烟一样,只能暂时缓解虚弱带来的痛苦,道德明白他必须将失去的灵魂力量补回来,既然蠕虫之谜能通过吞噬他得到增强,自己也同样可以反过来吸收它吧 于是道德回到地下囚室,吸收了蠕虫之谜的部分灵魂能量,他没有将其全部吞噬,如果他想的不错,灵魂力量同样强横的分身在遭受轻微损害后,是可以自行修复的,道德需要的是一个可以持续为他供养的储备粮。 果然,道德的身体好了许多,自那之后,每次他觉得虚弱时,都会去蠕虫之谜那里吸收一些灵魂力量。道德在分身周围设下了空间屏障,以切断蠕虫之谜本体和它的感应,这样就不会有被蠕虫之谜找到的风险了。 找到了从根源缓解的方法,道德仍未停止和柯尔柏洛斯的接触,他已经迷恋上这种感觉了。他就像在冰天雪地里被冻僵的小动物,柯尔柏洛斯将他救下,用一颗最诚挚的真心温暖着,纵然被冻伤,也执拗地不肯放弃。 就算是冰块也会融化,况且道德也不是冰块做的,他只不过不习惯将真正的感情表露出来罢了。 他如此贪恋着柯尔柏洛斯给的温暖,一如柯尔柏洛斯贪恋着他。 从只是把柯尔柏洛斯当成工具,到真正把他放在心里,当做在乎的人,道德用了七个月。 他教柯尔柏洛斯认字,读书,交给他隐藏在赌博背后,支撑着赌场存在的那些数学原理,也叫他怎样更好的和别人相处。 最后道德给了他贴身带着的钥匙,将蠕虫之谜分身剩下的能量也全都给了柯尔柏洛斯,他只希望,当最后的审判来临时,柯尔柏洛斯也可以有足够的力量,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好好活下去。 迷宫被人打破的感知清楚传入他心中,一共有四个破裂点。果然,以这些人的实力,幻像、空间和道德三者加起来的力量都不足以将其彻底困住。 “柯尔柏洛斯。”道德看向男人,柯尔柏洛斯蜜色的眼眸一如当年初见时将他吸引住的模样,“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的名字吗” “我的名字叫傅哲,准确来说,我是他的一部分,是他遗失的道德。”将这些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说出,似乎也不是件难事。 柯尔柏洛斯震惊的反应就和想象中一样,道德被逗笑了,心情骤然轻松起来,继续徐徐说道“就像你所看到的那样,这个世间存在着许多世界,我带你去过的那些和这里彼此之间都是平行关系,而在这些世界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世界存在。” “我们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中,只不过一个又一个小小的盒子,所有的历史背景,景物和出现的人,全都是被一个特殊的存在设计好的。这些世界被创造出来,只为了考验更大世界中的那些人,被称为朝圣者的那些人。” 柯尔柏洛斯一时间震惊得根本说不出话来,但很快,他反应过来,皱起眉头“我不在乎,只要主人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世界是什么样子都和我无关。刚才的那个蔺先生,还有他的同伴们,都是朝圣者吗” “对,准确来说,他们是过来将我收回的人。”道德顿了顿,继续道,“我大概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他们亟需要完整的空间力量,而我作为傅哲的碎片,身上带有他的部分力量,所以必须要被收回。” “收回的意思是” “我会作为道德重新成为傅哲的一部分,从此之后,再也不存在莫先生。” 柯尔柏洛斯心里一惊,立刻道“我不会让他们将您带走的。” 道德笑了下“如果没有你在,我本来打算不做多少抗争,因为作为碎片,我的灵魂能量是会一直被本体吸收的,所以才会越来越虚弱,就算有外界力量的滋养,顶多也只能延缓一下衰弱的进程,我们大概本来就应该是一体。” 他抬手抚上柯尔柏洛斯脸颊,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但现在,为了不丢下你一个人,我决定尽力抵抗一下。” “你是这个世间,我唯一真正留恋的。” 柯尔柏洛斯张了张嘴,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是主人第一次对他告白,却发生在这种时候。 柯尔柏洛斯的难过是那样的强烈,就算未说出口,也让道德都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痛,但他只是微微笑了下,在男人唇角轻轻印下一个吻,道 “好了,准备去欢迎我们的朋友吧。” ☆、守护之战 人类最初的一切活动, 都起源于欲望,而非理性。 于是放纵情欲追求满足的色欲,浪费食物沉迷享乐的暴食,想要占有比所需要更多的贪婪, 逃避现实无责任心的懒惰,无端憎恨发泄暴力的愤怒,恼恨他人比自己更好的嫉妒, 对人不敬亵渎神灵的傲慢,成为了人生而带来的原罪。 这是每个人都有的七宗罪。 最先从失控中挣脱出来的是董征,他全程都非常清楚自己对崔左荆做了什么,那种肆意发泄欲望的接触从来不是他想要的。在被色欲困住时, 检测到异样的内核便开始了自我修复。 一切都在飞快工作着,数据汇聚在一起暂时补全那由于部分道德被抽离造成的缺口,当缺口被彻底补好时,董征也从道德的圈套中挣脱了出来。 要说起来,带他入门脑域开发领域的老师就是傅哲,没人比董征更知道如何摆脱傅哲的精神控制。 崔左荆整个人瘫在沙发上,眯着眼睛一副要睡着的样子, 眸中再也不见平时机灵狡黠的光芒, 董征飞快地给他用外套擦了擦身子, 给少年把衣服穿好,抱着他离开了紫色房间。 纵使逃离了圈套,那原罪仍若有若无地就缠着他,董征忍得额角突突直跳, 他得赶紧找到维克多才行,这里唯一能让异样彻底恢复的,就只有身负净化之力和身体主人力量的维克多。 崔左荆哼哼了两声,似乎觉得不太舒服,董征低头在他鼻尖落下一吻,抓紧时间寻找离开空间迷宫的方法。 半透明的虫子已经将汪雀整个包裹了起来,就像一个茧,温柔地保护着其中脆弱的躯体,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 在双眼被迫闭上后,那缠绕着她折磨着她的嫉妒感减轻了不少。 嫉妒,戒之在妒,缝眼罚之。 不知过了多久,那压在她双眼上的虫逐渐消失,汪雀眼睫轻轻颤了颤,随即缓缓睁开。黑色房间压抑的色调似要将她吞没,过去的一切在她眼前闪现,谈秋雨丑恶的嘴脸,以及被揭穿后变本加厉的恶行都让她想要呕吐。 她不可能让自己变成那副样子的。绝不。 也许在这世间可能有无数种东西能够打败她,但那绝对不可能是嫉妒。 她踉跄着站起身,捂着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跌跌撞撞朝着面前门奔去。 砰 酒瓶砸在维克多头上,这是能将人砸得头破血流的力道,瞬间激发了身体力量对维克多的保护,代表着生机的翠绿和净化之力的银白将他包裹,当即驱逐了酒精对神经的麻痹,以及那纠缠着维克多的暴食的欲望。 骤然间,维克多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他回头看了眼桌上的一片狼藉,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他抓住董临海手腕,净化之力再度进入少年的身体,消解他莫名的愤怒。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他们需要赶快破解迷宫,再拖下去,航之说不定会有危险 事到如今已经不能掩藏手段了,就用那个方法吧。 维克多拿出傅哲的钥匙,想要叫董临海靠得近些,一张嘴,那些已经堆到了嗓子眼里食物便迫不及待地接连喷出,连带着酒水一起,哗啦啦吐了一地。 维克多 董临海 由空间之力构成的迷宫是那样难以捉摸。 走廊呈现出诡异的扭曲,每一扇门打开后面可能是墙或深不见底的空间裂缝,永远也走不出的房间,开不尽的门,永无止境的循环。 崔左荆能感受到董征呼吸变得艰难,他在和欲望不断抗争着,抱着自己,还要寻找破局的方法,这些因素累加在一起,变成了恐怖的负担。 他得做点什么分担董征的压力。 崔左荆挣扎着伸出手,握住口袋里的钥匙,他强迫自己像是锈住的脑袋运转起来,催动时间主人的力量。 傅哲早就特别封印在其中空间力量被唤醒,霎时间钥匙爆发出璀璨的紫色光芒,空间之力涌出将两人包裹。 当那光黯淡下去时,走廊上已然空无一人。 下一刻,崔左荆和董征出现在空旷的街道上,这是通往oo的主干道,远方鸟笼形状的高大建筑隐现在浓厚的阴云里,遥远天边隐约传来沉闷的隆隆声响,早晨的太阳被遮蔽,世界笼罩在阴沉的水汽中。 而在路的尽头,男人身形挺拔地站在那里,他有着波斯血统的英俊面孔,深蜜色的眼眸,硬刺的短发乌黑而浓密,在他的腰间,佩着一把造型古朴的波斯弯刀。 他在等着他们,如同那守卫着地狱之门的三头犬刻洱柏洛斯,守卫着他的主人。 仍然逸散着空间力量的钥匙嗡嗡共鸣,柯尔柏洛斯胸前的钥匙挂坠发出前所未有的热度,他眉头紧皱地将其按住,仍然紧盯着对面的董征,对方也同样回视着他。 锃 崔左荆手中的钥匙爆出清脆的金戈鸣声,在强大空间力量的作用下直接碎裂共鸣达到了顶峰,这一刻,董征、汪雀、维克多、董临海、蔺航之、夏琼云他们身上携带的钥匙齐齐发出紫色光芒,空间力量被唤醒,传送门立刻开启。 这是傅哲为此次行动留的后手之一碎片同样拥有他有的能力,而他,可以用自己的空间力量打败碎片的空间力量。 馄饨分裂者小队终于再次聚齐在街道上,在维克多的净化之力面前,所有的负面状态都冰雪般消融。蔺航之已经快要因为失血过多晕倒了,见到维克多,他拿出口袋里自己断掉的右手,颤颤巍巍地递过去。 汪雀被吓了一跳,立刻扶住摇摇欲坠的蔺航之,而终于恢复正常的夏琼云怔住了,在棋牌室中的每一幕回放在她眼前,她竟然、她竟然放任蔺航之赌掉了一只手,说出那些伤人的话,还在他受伤后不管不问 夏琼云面色霎时苍白,紧紧盯着那只断手,尽管知道自己是被道德的陷阱困住了,仍感到难以抑制的愧疚。 还好还好有叔叔在。 维克多专业而熟练地将简单的包扎拆开,已经没有温度的右手被按在整齐切断的手腕上。身体之力加持在伤口,就像树木回春般,细胞开始加速分裂生长,关节粘膜、血管、肌肉组织、皮肤一层层新生的组织生长出来,魔术一般,迅速将断手接回了手腕。 这是真正生死人肉白骨的奇迹。 崔左荆轻轻动了动,董征将他放下来,懒惰被净化逐渐消退,些许疲惫却仍残留在四肢百骸中。少年活动着手腕,高声对的柯尔柏洛斯道“事到如今,也没必要让你们老板藏着了吧” 柯尔柏洛斯一步也不退让,他一手按在弯刀上,沉声道“想要见主人,先踏过我的尸体再说吧。” 这就没办法了啊。崔左荆眼中神色骤然冷了下去,他笑了下,朝着柯尔柏洛斯走去“既然这样,我自己去找他。” 少年两手空空,步调随意像是根本没把柯尔柏洛斯当回事。就这样,他一步步地靠近,在距离柯尔伯洛斯只有三米远处的地方,崔左荆停住了脚步,疑惑地皱起眉头。 “为什么你身上也有空间的力量” 回答他的是骤然挥出的一刀,正对着少年脖颈,那刀快如疾风连肉眼都难以捕捉,但崔左荆比他更快。在刀锋即将触碰到他的那刻,少年的身影鬼魅般晃动了下,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手中的钥匙闪烁,董临海和夏琼云凭空出现在了崔左荆所在的地方,而崔左荆不见踪影。 董临海抬起胳膊生生挡住了柯尔柏洛斯的第二刀,弯刀和紧贴在小臂上金属片相撞迸发出火花,巨大的力道让他霎时差点连肩膀都被震麻,脱口而出了一声“操”。 夏琼云借机踢腿袭向柯尔柏洛斯腰间,坚定的话语从她口中说出“我们不会输的。” 汪雀远远站在一边,她深吸口气双手交握着用力,默默在心中呼唤着那些微小的生灵,半透明的虫子悄然从她脚边出现,它们背后的呼吸口裂开,一对对薄如蝉翼的翅膀伸出,扇动着朝三人的战场飞去。 崔左荆似乎眨眼间便出现在了柯尔柏洛斯身后的道路上,在钥匙彼此激发的空间力量将董临海夏琼云传送时,他便延缓了时间,在外人看来,就如同也瞬间转移了一般。 董征握住钥匙,传送至崔左荆身边,柯尔柏洛斯被缠住脱身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两人朝着赌场奔去。 男人怒吼一声,不顾眼前对他造成了极大干扰的虫群,彻底放弃了防守,弯刀划过董临海肩头,带出刺目的血线。那个称霸角斗场的男人在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为了杀死敌人甘愿付出一条胳膊或一只眼。这是至关生死的战斗,但现在,他所要拼尽全力守护的,并不只是自己的生命。 夏琼云的匕首刺进他肋下,然而还没等她发力,就被发狂的柯尔柏洛斯一拳扫飞。他就像暴怒的雄狮,连眼都不眨地生生拔出匕首,不管想要拖住他的两人,就要朝着崔左荆追去。 一颗流星从天边划过,穿透层层叠叠阴霾的浓云,带着绚烂的尾痕。 最先注意到的是蔺航之,他瞳孔猛然一缩,那只刚刚被接好的断手吓得差点从维克多手中硬生生抽出。 流星直直朝着这里飞来,在视线中越来越越大,蔺航之撕心裂肺地喊道“快跑” ☆、良心死了 所有人抬头, 都注意到了那突如其来的天谴。 众人卧槽 霎时间谁也顾不得谁了,众人立刻朝着远离蔺航之的方向狂奔逃窜。 崔左荆第一时间延缓了时间,留给众人足够跑远的机会。 维克多拉住蔺航之想走,航之的腿却已经软得完全不听使唤了, 作为天谴的目标,无论他跑到哪里,这陨石绝对会中途转个弯来砸他的 蔺航之眼睁睁看着烧着焰尾的陨石越来越近, 在它距离两人头顶只有十数米时,维克多吼道“走了” 钥匙闪烁,他们被传送至了汪雀身边。 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大地的疯狂颤抖,陨石砸在了刚才两人所在的地方, 将地面砸出一个十几米深的巨坑,烧得通红的表面上刺刺冒着白烟,无数蛛网般的龟裂以陨石为中心蔓延开,转瞬便将这曾经繁华的主干道变成了灾难现场。地面的剧烈震动让远处的高大建筑都被波及,整个呈现出肉眼可见的微微倾斜,就像比萨斜塔一样,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众人 蔺航之吓得整个人面条般软了下去, 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下滑, 就差口吐白沫了。但他没能成功地倒在地上, 有一只手从他腋下伸出将他托住了,带着血腥味儿的冰冷刀锋贴着他颈动脉,柯尔柏洛斯的声音从他头顶冷冷响起“别动。” 男人不知何时竟鬼魅般出现在了他身后,隐秘得就连近在身边的维克多和汪雀都没发觉, 他肋下的伤口仍在汩汩流血,紧盯着最近的维克多。如果刚才他没看错,这个年纪不小的男人凭空把蔺航之的断手接上了。 这些人每一个都和主人一样,拥有着他无可比拟的强大能力。 柯尔柏洛斯更加握紧了刀,掌心的汗浸透了刀柄上的绷带,冷声道“滚出这里。” 第一滴雨落下,滴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很凉。 蔺航之仍然软着,整个人挂在柯尔柏洛斯手臂上,倒也有点省力。他倒是没把架在脖子上的刀当作多么可怕的威胁,维克多就在身边,只要不是一刀把他的头整个砍下来,维克多都能治好。 经历了活生生断手的痛苦还有陨石当头砸来的惊吓后,蔺航之已经升华了,他的灵魂已然超脱,现在没有什么能让他这饱经沧桑磨难的心感到恐惧了,没有。 “你不是我们的对手。”维克多道,“我们并不是要伤害道德” “你们要杀了他。”柯尔柏洛斯打断他的话,坚定道,“不要再说那些好听的谎言了,你们骗不了我的。” 不远处的崔左荆声音冷静“他只不过要回到应该在的地方,换句话说,他身为一个人的道德,本来就不应该变成一个独立的人格。” 柯尔柏洛斯不说话了,他明白,无论他说什么,这些人都一定有无数理由反驳他,而他也不需要用语言打败他们。 想到这里,柯尔柏洛斯眼中划过一丝狠厉。内核计算出的虚影在董征眼前出现,显示着柯尔柏洛斯下一步最可能做出的行动。在对方真正动手之前,银白色的弩出现在董征手中,搭箭,瞄准,扣动扳机。 柯尔柏洛斯陡然间只觉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但他的双耳仍捕捉到了箭矢射来带出的风声,无数次生死磨练出的生存本能让他侧身闪躲,原本就要割断蔺航之喉咙的刀掉转方向。“乒”的一声箭头撞在刀面上,竟直接将这把用鲜血淬炼过无数次的武器崩出了一个小坑 维克多趁机一把将蔺航之抢回来,数以百计的虫从陨石砸出的地面裂缝中爬出,几乎一瞬便爬上柯尔柏洛斯双脚。就好像蚂蚁能够咬死大象,再勇猛的战士拿这些数不清的虫都没有丝毫办法,就在这时,又是一箭射出。 在那箭即将刺穿柯尔柏洛斯肩膀时,它好像骤然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生生停住了飞冲之势。下一刻,柯尔柏洛斯的身影消失了。 空间能量的波动让众人手中的钥匙齐齐发出光芒,崔左荆猛地转头看去,和傅哲如出一辙的青年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他握着精致手杖,一身黑色西装胸口间白色领巾的一角如同白花,肃穆地如同要去参加谁的葬礼。 他自己的葬礼。 柯尔柏洛斯在他的帮助下堪堪摆脱了虫群,他肋下的伤口血已经流得不太厉害了,这点伤对柯尔柏洛斯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死死盯着想要带走主人的不速之客们,侵略性强到就连目光似乎都能将人刺伤。 道德的手轻轻搭在柯尔柏洛斯肩头,他视线掠过众人面容,最终定格在了崔左荆脸上,顿了顿,轻声道“我记得你。” “我知道。”就像善意在见到他后就唤醒了关于过去的记忆,道德也一样。崔左荆上前一步,他察觉到了道德身上些微的与众不同,问,“你见过良心吗” 道德笑了,他看向柯尔柏洛斯,眼中带着只有他们两人才明白的温柔,再次转向崔左荆时,就只剩下了滴水不漏的淡漠。 “良心”他漫不经心道,“良心死了。” “良心死了” 崔左荆愕然,他从未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道德身上的空间力量远远强过当初的善意,所以他以为是道德已经和良心进行了某种融合,才问了那个问题。 可他说良心死了“死了”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字面上的意思,我杀了他。” 雨终于酣畅淋漓地落了下来,一如良心死的那天。 灵魂之间的感应不光存在于本体和碎片之间,碎片和碎片同样也有,道德自从发现他正在虚弱后,就在不断想办法想要终止或延缓这种过程。 既然当初分裂出的灵魂碎片有三个,那么他是不是可以通过吞并其他碎片来增强自己呢 于是道德花了数个月定位其他碎片,他有空间力量,事情做起来很方便,最终他带着已经成为他最信任心腹的柯尔柏洛斯,来到了另一个碎片所在的小世界。 那个世界一片混乱,废土之上每个人都挣扎着活着,道德费了点功夫,找到了当时正躲藏在下水管道中的良心。 他狼狈极了,带着一根玄色的笛子,身上原本应该华美的月白教袍此时脏污不堪,和道德如出一辙的脸上是掩不住的倦容,但那眼中除却疲惫,仍旧有道德经常在自己眼中看到的,属于智慧的沉淀。 他独自一人,孑然一身,没人注意他,也没人在乎他。 在危难时刻,良心总是人们选择最先抛弃的东西。 这里不需要良心。 “你是谁”看到面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良心问道。 “你不是都已经猜到了吗” 良心点了点头,他并不慌乱,看了眼道德身后的柯尔柏洛斯,目光又回到了道德脸上“你找到这里来,想做什么呢” “我来问问你,有没有能保持我们自身力量的方法。”道德没有错过良心举手投足间显而易见的虚弱,顿了顿,道,“显然,你好像也没有。” 良心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温柔而爽朗,就好像一切不公并没有遭遇在他身上,他没有被任何人所抛弃一样,这是在道德脸上不曾有过的笑容 “你竟然还在妄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 “总比有些人连想都不敢想要好得多。” “何必呢,不论如何,结局都不会改变的,你我终究” “不会的。”道德打断了他的话,“至少,我不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我现下,就有一个好办法可以尝试。” 手杖轻轻敲了下流淌着积水的脏污地面,发出声轻响,道德紧盯着浮现出疑惑表情的良心,声音骤然冷了下去 “杀了他。” 柯尔柏洛斯的刀在下一刻割下了良心的头颅。他毫不犹豫地,对着这个和主人一模一样的人动了手。 因为他清楚,到底谁才是他的主人。 良心甚至都没能做出有效的抵抗,他的头颅飞了出去,但没有血流出来,良心的身体化作点点淡紫色的光芒,被面前力量同源的道德所吸引,汇聚在他身边。 道德伸出手,那充斥着空间力量的灵魂,便没入了他的掌心,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灰黑的下水管道中,光点流萤般归聚青年掌心,照亮他脸庞,拎刀的男人陪伴在身侧,惊讶地看着这一切。 外面雨声哗哗,雨幕从下水道洞口倾泻而下,将外界的一切晕染成灰色,隔绝了这一方狭小阴暗的世界。 这是没有流血的死亡,一切都诗意的像艺术家笔下的图景。 前所未有的满足充盈着道德全身,道德轻轻将最后的光点握在手中,转过身,对柯尔柏洛斯道“走吧。” 柯尔柏洛斯没有问任何事情,他唯一注意到的,就只有主人突然红润起来的面色,和那眼角眉梢间紧绷后的放松。 他们离开了这里,再也没有回去过。 傅哲的道德杀了良心 崔左荆一时间简直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何种表情,难怪傅哲无论无何都只能感知到一个碎片的位置,难怪道德有着比当初善意更加强大的空间力量,他并不是单纯的一个碎片,而是融合过良心的 不,不能说是融合,他杀死了良心,就意味着他拥有的只是良心碎片上携带的力量而已,而那碎片本身所代表着的品质呢 傅哲的良心,就这样没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吧 ☆、帮我找他 “我们需要你。”董征站在崔左荆身旁, 道,“很抱歉,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道德笑了下“那就亮真本事出来吧。” 他话音落下的那刻,周围骤然变了。 护林员的尸体倒在门口, 血迹斑斑的账本在他胸前的口袋里,铁箍骑士从冰冷的墓穴中爬出,守卫着青蛙王子的金珠, 花衣魔笛手的笛声唤醒地窖中关押的怪物,根系生长成树冠的榕树连通着世界的正反两面,孩子们被引诱着走上头发编织成的桥梁,跨过护城河, 进入古老的城堡,成为盘中餐。 崔左荆站在写就“哈默尔恩”的牌子旁,皱着眉头环视四周,一切都像老照片失去了应有的颜色,过去身为花衣魔笛手的“善意”在这里带走了众位朝圣者,可此时此刻,这世界空旷死寂。 他明白一切都是幻象, 但强行破解对崔左荆来说难度不小, 他又不是董征这样的脑域开发者。崔左荆迈开步子, 沿着记忆中前往城堡的小路向前。 周围的景物逐渐变化,一群玩偶无声无息推搡着从旁边跑过,支离破碎的洋娃娃,露出棉芯的恐龙, 留下泪水的小熊,长着山羊脑袋的怪物紧随其后,蚯蚓、老鼠、蠕虫、乌鸦攀附在它的身上,带去噩梦。 玩具房中红皇后的头像在天花板上俯视终生,推开小门,贝希摩斯呼唤旷野的飓风,利维坦激起波涛汹涌,栖枝衔着天机表飞上最高的枝头,以作为圣洁者最后的食物。天空公牛化作金牛座,海德拉吃掉了自己的头,鱼形贤者响应少年艾翁的问询,为祂献上雷电、钥匙和权杖,六翼的堕天使守卫着神殿,而魔神终将降临。 雪花飘落将裸露的岩石覆盖,虫族的世界中意外苏醒的人们跨越冰山和雪原,呼唤着遥远星际中未知的救赎。疯狂的富豪将着水晶棺里的儿子放在巫术祭坛上,而猴子打了个喷嚏,继续骑在独轮车上表演抛球把戏,有一种病毒传染至全世界,名叫墨菲的女孩永远都不会死去。 崔左荆走啊走,这条路像是永远也不会有尽头,突然间,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闭上眼,抓住眼前最近的东西,道德在你九点钟位置,一百二十三米处。 是董征。 这会不会也是幻象 血契已经不在了,崔左荆无法确认这到底是不是董征给他的讯息,但他赌了一把闭上眼,抓住眼前那条正在朝他吐着蛇信的黑蛇,入手是冰凉坚硬的触感,崔左荆认出这是董征的箭。 崔左荆朝着董征指引的方向冲去,他双眸紧闭什么都看不见,但脑中时刻响起的话语是他最好的眼睛,看破一切幻象迷瘴。 他像一阵风一样,从高高的龙船上跃下,跑过挂着raid hote牌子的老式旅馆和血迹斑斑的病院走廊,他从画像上穿过,进入305号房间,冲进镜子中,身体径直穿过档案室中央的大喇叭留声机。无数直通天花板的书架立在身侧,故事碎片闪耀着从大厅飞来,化作一本本智慧的结晶,落在它们本来应该在的地方。 “就是现在” 崔左荆奋力刺出手中的箭,箭矢穿透血肉之躯的感觉是那样鲜明,滚热的血顺着血槽流在他手上。 少年睁开眼,柯尔柏洛斯正整个挡在面色苍白如纸的道德身前,而他手中银白的箭矢,刺穿了男人的胸膛。 一切幻象都消失了,他站在龟裂的街道上,黑云压顶,而雨正在落下。 就算这样,柯尔柏洛斯的身体仍然没有倒下,他猛然抓住崔左荆的手腕,爆喝一声,将他整个人甩飞出去 崔左荆调整身形在十多米远处轻盈落地,他双脚猛蹬地面,像个炮弹一样再次冲向柯尔柏洛斯,纸牌从他袖口滑至双指之间,化作最锋利的武器。 柯尔柏洛斯同样挥出弯刀,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大蓬大蓬的血从箭矢的贯穿伤中涌出,他却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够了”道德骤然大喝一声。 无形的空间屏障挡在柯尔柏洛斯面前,但它在被纸牌碰到的瞬间便是支离破碎,道德身子摇晃一下,脸上彻底没了丝毫血色,在纸牌即将划过柯尔柏洛斯脖颈的那刻,他喊道“我跟你们走” 崔左荆骤然停下了攻势,牌距离男人的脖子只剩下一丝距离,一条血线缓缓出现在他皮肤上,那是被劲风割出的。 道德从柯尔柏洛斯身后走出,他双手紧握成拳,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不受控制的发抖 “你们赢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道德没敢回头去看,他怕看到柯尔柏洛斯眼中撕心裂肺的悲哀。 “就这样吧。”道德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最深切绝望后的解脱,轻声问,“我要怎么做” 柯尔柏洛斯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全部力气,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上,箭从他胸前刺入,从肋骨之间穿过,刺破肺叶和无数细小的血管,擦着心脏,最终斜向上地从他后背刺出。 阴狠毒辣的血槽让血根本无从止住,而那簇状箭头冷冰冰地告诉他,只要他敢把箭,绝对会丧命当场。 肋下夏琼云制造的伤口依然还在流血,柯尔柏洛斯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到过这样的念头他就要死了。 他将要失去一切地死去。 崔左荆朝道德伸出手,道“把手给我就可以了。” 而道德却转过身,在柯尔柏洛斯面前蹲下,这是他第一次以这样低姿态看着柯尔柏洛斯。雨水混着泪流了柯尔柏洛斯满脸,他浑身颤抖着,拼尽全力地抓住道德的手,喉咙里发出小兽一样走投无路的呜咽。 “别怕。”道德的手抚在他脸颊上,温柔地用指腹擦去柯尔柏洛斯唇角溢出的血迹,他侧过头,在男人耳畔轻轻留下一个吻。 “去找我。” 那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人听到。 道德站起身,他深深吸了口气,看向那陪伴了他将近十年的赌场。 再见了。 他将还沾着柯尔柏洛斯血迹的手放在崔左荆掌心,在两相接触的刹那,璀璨的紫色光芒从道德身上爆发,将他整个包裹其中。这是不同于回收善意时的微光,一切都是如此强横。 狂风乍起。 柯尔柏洛斯奋力地伸出手,抓住道德的裤脚,他死死攥着那一片布料,做着可笑的挽留。 崔左荆腕上的二三道封印显现,道德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他回首看向柯尔柏洛斯他在世间唯一的牵挂,化作一片流光,没入封印之中。 道德消失了。 柯尔柏洛斯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他死死盯着崔左荆,眼中的杀意如同实质,近乎要把少年活生生剥皮抽骨。 这是为关押道德所建立的小世界,失去了核心人物,整个世界立刻不稳的动荡起来,门在众人旁边出现,崔左荆强迫自己不去看他,抬手按上暂存着道德的封印,高声喊道 “走了” 维克多走到柯尔柏洛斯身边,俯身将手按在男人肩头,在他刚碰到的那刻,柯尔柏洛斯一口咬在了维克多胳膊上,尖锐的犬齿几乎将肌肉刺穿,撕下一大块皮肉来 维克多嘶了一声,但没有其他动作,净化之力迅速治愈着柯尔柏洛斯的伤口,趁着这股劲,维克多骤然将他胸前的箭矢拔了下来,血肉外翻的贯穿洞口被新生的血肉填满。 崔左荆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紧抿着嘴唇,董征轻轻拍拍他肩膀,将他揽在怀中,低声道 “我们谁都没有做错。” 汪雀低下头,眼泪伪装成雨水的样子落在地上,她吸了吸鼻子,终于忍不住抬手去擦眼睛。 雨越下越大,带着刺骨的寒意,这个世界已经非常不稳定了,当盒子通关后门存在的时间只有五分钟。维克多将柯尔柏洛斯的伤口治疗得差不多,他后退一步,轻轻说了句“对不起”,转身向着那正在门边等待着他的崔左荆走去。 他们离开了这个盒子,门消失了。 彻底带走了道德的存迹。 柯尔柏洛斯跪在雨中,他浑身湿透,身下的大片血迹逐渐被雨水冲刷成粉红色蔓延向四面八方,逐渐淡去。泪顺着面颊流下,和雨幕一起砸在地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他的心像是被挖去了一块,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不知过了多久,那从头顶倾泻而下的刺骨冷雨突然被挡住了,一把白色的纸伞遮在他头顶,女孩的声音轻轻响起“嘿,不要再哭了。” 柯尔柏洛斯艰难地抬头,那是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孩,黑色短发,蓝衣黑裤小布鞋,手腕上带着银镯,撑伞在他身边。朦胧泪眼中,他看到在那纸伞的内壁,叠满了数不清的血指印。 一只通体纯白的小兽蹲在她肩头,七眼三尾,红眼中黑色的瞳孔好奇地盯着他。 “你是谁”柯尔柏洛斯沙哑着问道。 “我叫常慧,嗅到了你身上欲望的美妙气息,过来做个交易。”女孩轻声回答,“你想出去吗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帮你去找那个人。” 纵然心中千万个想,柯尔柏洛斯也没有急着回答,他清楚这世界上绝对不会有免费的好事,无比警惕“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是追寻欲望的恶魔,和人们交易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柯尔柏洛斯哑声道“可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你有。”常慧伸出手,指了指柯尔柏洛斯胸前,“你的主人在离开前,就已经为你留下了足够的筹码。” 柯尔柏洛斯一怔,他掏出那一直藏在他衣服下的东西是主人留给他的钥匙挂坠。 如果他没有记错,挂坠是在他们杀死良心的那天后,突然出现在主人脖子上的。 这里面装着的是良心的力量 “这上面封印着部分空间力量,我需要它,如果你愿意将它交给我,我将带你离开这里,去到那些朝圣者们生活的世界。” 柯尔柏洛斯皱起眉头,警惕道“既然钥匙里封印着空间力量,那我自己就可以离开。” 常慧笑了,笑容十分温婉“可你不会使用它,不是吗空间是最本源的力量,一旦用不好,你可能就要被永远困在裂缝中了。而且这东西本来就是你的主人跟我之间的交易,他早就想好了后手。”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你除了相信我之外,别无选择。作为盒子中剧情人物的你,在盒子崩溃的不久后就会被回收洗去所有的记忆,你将不会再记得你所经历过的事和爱过的人。而如果选择相信我,你只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就可以满足所有愿望,因为就算留着这把钥匙,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用处。” 雨哗哗下着,冰冷刺骨,远处赌场的建筑沉默着伫立,巨坑中的陨石已经冷却,不再发出浓浓白烟,地面四分五裂,他最爱的主人不见踪影,一切都不再是柯尔柏洛斯熟悉的模样了。 于是柯尔柏洛斯站起身,他浑身湿透,破损衣衫上全是自己的鲜血,明明狼狈不堪,却依然流露着令人呼吸都困难的凶悍气质。 常慧眉头皱了起来,她踮起脚伸直手臂高高举着伞,才能堪堪将柯尔柏洛斯从这足以致命的冷雨中护住。 “请你帮我找到他。” ☆、清洗之夜 “恭喜您成功通过异度狂赌之渊, 正在为您结算积分,请稍等。” “结算完成,成功通过狂赌之渊获得240积分,检测到非正常能量违规使用, 扣除700积分,您的队伍现有积分为134。” “扣了七百多”董临海咋舌,他还记得当初崔左荆在哈默尔恩中回收善意后只扣了30点, 那时候他还因为这事儿生气了,而现在回收道德竟然扣除了足足700分。 本来之前董征制造武器,崔左荆维修唐刀就在武器商那里花去不少积分,还没来得及赚回来就又受了如此惨重的损失, 这下小队一下子就变得贫穷了。 “应该是被针对了。”崔左荆道,可以肯定少不了kether从中捣鬼,正常绝对不可能扣除那么多。他那把傅哲的钥匙已经在盒子中碎掉了,少年看向董征,终于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伸了个懒腰道“回去吧” 董征却面色有些难看,他一直盯着被窗帘遮住的窗户, 在那细小的缝隙中, 微弱的暗红色光芒隐隐约约的透出, 并不明显。 他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拉开了窗帘,霎时间整个窗户展现在众人面前,窗外夜色正在悄然降临, 夕阳即将沉入地平线之下,即将消逝的淡淡天光中,巨大的圆月隐现在夜空中央,它的血色是如此刺眼,一道裂缝出现在上面,逐渐加深蔓延。 “坏了。”董征喃喃道。 “血夜” 客厅是机械钟,崔左荆扭头走进隔壁的卧室,墙上的电子表上数字清楚显示着时间白历24年12月8日,1712。 今天是清洗之夜。 他们在盒子里不过三日,外面竟然不知不觉地过去了整整十天。 每个月8号,当血色圆月高悬夜空,破碎成一块块时,清洗之夜拉开序幕,积分不足30点的朝圣者将被清除。 在解除了血契后,崔左荆以朝圣者的身份正式加入馄饨分裂者小队,队伍共有六人,而现在的积分只有134。 只够四个人的。 崔左荆忍不住骂了句特别难听的话,他深吸了口气,道“别的先不说了,我祝kether早死早超生吧。” 他们出来的时间实在太尴尬了,在清洗之夜正式开始后,整个纯白地界空间封闭,人们是不被允许再进入盒子的,不然如果朝圣者们都在积分不足时进去盒子躲避,那血夜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夏琼云用傅哲的钥匙开启房门,门打开却呈现出外面楼道的景象,他们没法回到古堡了。 这一区域被彻底“锁住”,变成了行刑人即将光临的猎场。 “要怎么办”汪雀问道,“这个地区的行刑人是谁” “是午夜。”最后一抹天光消失在地平线下,世界彻底笼罩在血色月光之中,崔左荆拿出手机登陆纯白地界a,申请退出队伍。 董征心照不宣地同意了崔左荆的退队申请,自己将队长位置转交给董临海,选择不带走任何财产和积分,也紧接着退了队。 “哎哥你们干什么”突然变成了队长的董临海瞪大眼睛,“这什么意思啊” 队伍一下子就还剩下了四个人,崔左荆和董征两手空空的退队,134点积分正好足够他们度过今晚,将手机放回口袋,崔左荆和董征对视一眼,道“眼下只有这个办法了,两个人成为目标总比一整个队伍都有风险好得多,放心,午夜应该不是我和董征的对手。” “我跟着你们一起。”已经变回了猫咪的维克多跳到沙发背上,道。 “不,叔叔还是和大家在这里吧,虽然行刑人不被允许伤害积分足够的朝圣者,但我不确定午夜会不会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做其他坏事,你在的话我也更放心一些。” 董征“今晚我和阿左会在外面躲着,明天一早再回来,大家也不要掉以轻心,好好待在公寓里,有叔叔在,午夜不敢轻易下手的。” 维克多点头,道“如果现在的我对上午夜,绝对不会再像当年一样了。” 蔺航之忧心忡忡“真的能行吗我印象中真的没听说过有谁成功逃过清洗惩罚的。” “我和其他人可不一样,我可是纯白地界曾经的传说啊。”崔左荆笑道,他信心满满的笑容的确安抚了其他人的不安,“放心吧,当年的午夜就不是我的对手,更别说现在我掌控着时间力量,还有董征那么大的助力。” “小夏把提灯借我用下,猫通灵,有法器的话能更保险点。” 夏琼云毫不犹豫地按住手背上道具留下的图案,提灯出现在她手中,被交给崔左荆。 这是她从小丑的商店中选择的道具,考虑到队伍中一共都没几个像样的法器,便选了这样一件东西。 “通灵”虽然不是第一次在巨树之巅度过血夜了,但之前血夜众人都提前待在古堡里,身为强横的队伍,清洗对他们来说似乎永远不会有关系,具体情况就没什么了解,董临海讶然问道,“什么意思,是真的会有鬼吗” “对,午夜可以召唤鬼魂。”崔左荆坏笑道,“怎么要不要给我们一点童子尿啊如果你还有的话” 董临海“诶” 他愣了半晌,在众人纷纷投来的戏谑目光中手足无措地抓了抓脸,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故作娇羞地按住裤腰带“那什么,你真的要吗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一人给你们浇一点。” 董临海说着就要解裤腰带,崔左荆被反将一军,赶忙摆手“算了算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到时候万一遇见了阿飘被吓尿了还能直接滋它一身,多好啊。” 众人都笑起来,一时间紧张的氛围轻松了不少。 窗外隐约传来一声猫叫,尾音拉得很长,在血色光辉下凄厉得令人浑身发毛。 “不多说了,要来不及了。”崔左荆拽了下董征胳膊,道,“先走了,你们注意安全。” “你们才是。” 没有拥抱,没有不舍的惜别和眼泪,崔左荆和董征就像每天出门去买东西时一样,稀松平常地走出了门外。 因为他们不需要,所有人都相信,当这一夜过去,第一缕霞光洒向大地时,两人会同约定的那样,完好无缺地平安回到这栋公寓里。 一直到了楼下,崔左荆才终于吐出了那口一直憋在喉咙里的气,血色月光照在他脸庞上,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倦色,他看向董征,问“害怕吗” “有点。”说不怕是不可能的,那毕竟是皇后的继承人之一,董征不确定以他现在的力量,能不能经受得住午夜的追杀,他深吸口气,笑道,“但我毕竟不是一个人。” 崔左荆轻哼一声,唇角禁不住上扬,他抬头飞快在董征唇上亲了一口,转头看向那正蹲在对面花坛上注视着他们的黑猫。 血夜中和一只黑猫对视,仿佛要发生些什么。 那猫似乎只是一只普通的猫,碧色的眼睛中黑色瞳仁缩成一线,朝着他们轻轻喵了一声。 董征若有所思“午夜会有咱们的定位对吗” “嗯,所以正面对上只是迟早的事情要不咱先去海姆达尔一趟我拿个能对灵体造成伤害的法器去,只有灯笼和你的铃铛还是不太保险。” 铃铛只能感应鬼魂的存在做出警示,没有攻击力,灯笼虽然有驱逐和现形作用,但对特别强横的灵体不起作用,当初夏琼云选它主要看中了永不熄灭的属性和驱逐功能,对整个队伍来说是不错的辅助道具。 法器在道具中占据的比例本就稀少,队伍中的众人一直没有获得具有杀伤性的,不过也不着急,有足够的情报他们提前知道所进入盒子的类型提前准备,由于队伍中的大家都不是胆子大到缺根神经的勇士,每次撞鬼都吓得要缓好久才能缓过来,就很少选择灵异类型的盒子。 海姆达尔中倒是储存着一些法器,万一真的有相关的要求,提前去租借就可以,铃铛就是董征一直租着防身用的。 “好。”董征也觉得崔左荆这主意是目前最妥当的,正常情况下为了保证朝圣者的人身安全,纯白地界的世界规则不允许有用强横实力的管理者在除了盒子和特殊区域之外的地方发挥全部实力,所谓的管理者包括继承者们,也包括作为指引者的小丑等人,他们日常都处在实力被压制的状态。 所以尽管将崔左荆一行人视作眼中钉,皇后他们也没有直接下手将崔左荆解决,只是不断在盒子中找他们的麻烦。 但当血夜来临后,这种规则对该区域的行刑人就不再起作用了。 他们将要面对的,是满状态下的午夜。 崔左荆当年就已经领略过午夜的实力,也对自己的能力有足够的信心,所以不是太过紧张,但董征不同,这是他第一次直面继承人那种水平的敌人。 一定要十足小心才行。 自从确定关系后董征就经常带着崔左荆到处逛游着玩,一直借贝弗利的小电驴容易耽误别人的事情,他就攒了攒钱也买了辆,停在公寓的楼下。 董征推车,崔左荆蹲在路牙上等,他进狂赌之渊时没带唐刀一起,现在也只能两手空空,但有戮者能力傍身,手里有没有正经武器影响不大。 越来越多的猫从灌木中钻出,默默无声地看着两人,崔左荆都不知道原来这附近竟然有这么多流浪猫。 他薅了一根草去逗距离最近的大橘,大橘警惕地看着他,后退进灌木中了。 崔左荆默默叹息一声,看来想要畅快撸猫的话,还是要靠维克多啊。 ☆、百鬼夜行 “走了。”董征招呼道, 车灯亮起照亮前方的道路,崔左荆坐到后座上,双手自然揽住董征的腰,黑猫从花坛上跳下堵在前方的必经之路上, 董征轻声驱逐,它却一点都不怕,根本不躲。 董征只得小心地绕过去, 骑出一段距离,再回头看时那群猫还在原地,齐刷刷扭着头目送着两人离开,数不清的猫眼在花坛边树枝上灌木中墙角后反射出莹莹光亮, 直让人毛骨悚然。 董征“这些猫是午夜操控的吗” “相当于它的眼线吧,控制还算不上,猫咪们看到的东西估计会传到午夜眼睛里,就像汪雀通过虫子探查情报一样。”血色月光之下,灯光昏暗,坐在行驶中的车上,很难看清路边的细节, 不过崔左荆确信, 在他未曾注意的地方, 一定有一双双眼睛正悄然注视。 “是不是它当初把维克多变成了猫” “对,这也是午夜的能力之一,它可以变成任何品种任何样子的猫,也可以把其他生物变成猫, 不过只能在一方虚弱的情况下成功。”崔左荆道,“所以一定要小心一些,这些猫中的任何一只,都有可能是午夜。” 说话间他们迅速前往海姆达尔,董征一直都很怕这种鬼怪灵魂之类的东西,好在现在少年就坐在他身后,胳膊紧紧搂着他腰,侧脸贴在脊背上,热乎乎的温度从两人相贴的地方传来,让他安心不少。 前方转角处一道白色的身影飘飘然一闪而过,街道左边房子的窗户里,窗帘缝隙中一只眼睛正在窥视。伽椰子悄悄钻进被子,而她的儿子躲在床下,录像带封存着七日的诅咒,古董洋娃娃不论被扔到哪里都会出现在床头,微笑着注视着你,白面獠牙的可怖小丑躲在下水道中,等待着下一个猎物,厉鬼蒙上一张画皮化身为十六岁的少女,笑着掏出垂涎美色之人的心脏。 内核强大的能力在此时此刻成为了一种负担,任何一点不寻常的响动被董征捕捉都会被脑补成可怕的幻想。董征在来纯白地界之前几乎从没看过恐怖片,这本来能让他少胡思乱想一些,奈何之前进入过两个灵异盒子,那些不甚美好回忆此时此刻被勾起,争先恐后地涌上心头。 那次盒子留下的心理阴影绝对是地狱级别的,出来后他和崔左荆每晚都要在一张床上有人陪着才能勉强入睡,就连胆子最大的董临海都吓得和蔺航之一起睡去了。 不要再想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别连午夜的面还没见到就先把自己吓坏了 董征强迫自己停下相关的思考,他飞快地将和鬼有关的记忆压缩扔到角落里,深呼吸着让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 但下一秒,他浑身陡然僵硬。 平时为了不让铃铛的声音引起别人的注意,铃口被董征用松香封起来了,今晚知道注定撞鬼后他也没把松香取下来,不然肯定响个不停,还会惊动鬼魂。 此时此刻,那放在他衬衣口袋里的铃铛前所未有的灼热,一只手搭在正他肩膀上,董征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崔左荆的,因为少年直到现在还揽着他的腰。 董征捏着油门的手不禁一紧,嗖的一声电动车骤然加速差点没一头冲到马路牙子上。 腰间的手悄悄伸进他外套里,用力掐了一把。 通讯连接在两人之间架构,董征无声问道“我身后是不是有奇怪的东西” “是的。”崔左荆默默看着那从自己肩膀上越过的胳膊,和那按在董征肩头的手,森森寒气贴着他后背,就这样把他困在了怀中和董征之间。这实在太诡异了,饶是崔左荆自诩天不怕地不怕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那哥们正抱着我呢,你不做点什么保护一下你可怜弱小又无助的男朋友吗” 在董征身上不存在打肿脸充胖子一说,他耿直道“我怕。” 崔左荆“我也怕qaq。” 董征“” 崔左荆“” 两厢沉默中,那个坐在电动车最后紧贴着崔左荆手搭在董征肩膀上的鬼也跟着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真正的度秒如年。 几百年之后,董征实在受不了这样诡异的氛围了,低声问“怎么办” 崔左荆目光从路边一个无头鬼身上飘过去“不知道。” 既然它暂时没有攻击的意图,不去惊动是最好的选择。董征道“等到了海姆达尔,用灯笼试试能不能把它赶走吧。” “拿到法器就好了。”崔左荆明显感受到董征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他本人也好不到那里去,“所以兄弟你能骑得再快点吗” 董征已经把油门拧到最大了,电动车就这速度,要是能的话,他也想搞快点啊。 小电驴载着两人一鬼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驶过,时不时能听到一两声不慎和谐的惨叫声,显然是其他没有足够积分的朝圣者惨遭了毒手。 “我觉得午夜可能会先把其他人解决完,再专心对付咱俩,这样看来我们还是有足够的时间” 一声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凄厉声响,董征身子猛地一向前,崔左荆猝不及防地脸砸在他后背上,差点把鼻梁撞断。身后那只时刻威胁着两人生命的鬼一个没坐住,在巨大惯性的作用下整只鬼向前,穿过崔左荆和董征的身体,脱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了。 崔左荆o0 浑身惨白的小男孩不过两三岁,两只眼睛全是黑色,微微张着苍白的嘴唇,小手拧着放在身前,光着脚,孤独地站在路的中央。 电动车的车头距离他就只有半米,当这小鬼突然从地底冒出来时董征条件反射地就刹了车,内核让他的反应速度无比灵敏,堪堪没有撞到。当发现那道幽白的身影从后向前地穿过自己身体时,董征骤然意识到,机会来了 他猛地一下子将油门拧到最底,刚刚停稳的车骤然加速,疾风般窜了出去。崔左荆脸砸在董征后背上刚刚呲牙咧嘴地抬头想要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紧接着哐了一下,差点没整个人后仰着从车座位上栽下去。 “哎”还好他及时抓住了董征的腰带,咣当一下车子剧烈颠簸像是从什么东西上面压过去了,随之响起小孩尖锐的哭号简直精神污染。崔左荆回头看去,在董征刚刚刹车又突然起步的地方,一个小鬼趴在地上,拖出鲜红的血迹,一边尖叫一边四肢并用地朝着他们爬来 奈何它速度根本跟不上电动车,很快被甩在了后面,但刚才的响动引起了其他生物的注意,阿飘们从角角落落里显出身形,纷纷追在疾驰的小电驴后面。 于是血月之下,空旷的街道上,电动车在前面飞驰,后面跟着一群奇形怪状的鬼怪,拖着舌头的嘴巴整个裂开的眼睛里流着血的浑身长满脓包的崔左荆胆战心惊地将头转回来,他紧紧抱着董征,问“还有多久能到这后面追的和咱要开演唱会一样” “快了”董征漂移转过十字路口,“害怕的话就抱紧我” 崔左荆脸贴在他后背上,声音闷闷地忍不住笑着喊道“确定不是你害怕想让我抱着你” 董征唇角忍不住不合时宜地扬起“对我怕赶紧抱我” 董征的身体将风挡得严严实实,一只猫从路边窜出来想要拦住两人,被董征极快的反应速度和高超的车技躲过,就在这危机四伏的夜晚,崔左荆此时竟突然感觉到一丝别样的浪漫。 和自己喜欢的人在血色之中生死相搏逃脱追击,猎猎的风被前方的人挡住留下一片避风港,世界空旷寂静就好像只有他们两人一样简直不要太刺激了 肾上腺素的狂飙反倒冲淡了心中的紧张和恐惧,崔左荆大着胆子高高喊了一声,他声音还没落下,紧接着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里传来猫叫,不同于平常的喵喵声响,那声音叫春般的凄厉刺耳,好像有一群小孩子在哇哇大哭。 就在这样的伴奏中,虽然中间稍有波折,也算顺利地抵达了目的地。车被随意停在海姆达尔总部的楼下,那群追在后面的鬼已经被甩开一段距离了,短时间内大概不会追上。 不会有人选择在清洗之夜还留在总部里,整个建筑内空无一人,窗户黑洞洞的如同一排排眼睛,安静地注视着突然到访的崔左荆和董征。 没有耽误时间,董征取出夏琼云的提灯,温暖的灯光照亮周围一小块地方,驱逐着不详的阴冷气息,那自从入夜以来就一直灼热的铃铛终于稍稍冷却了些。 见提灯的确有用,董征暗暗松了口气,和崔左荆快步走进前院,总部的大门上了锁,董征一手按在门上,闭上眼睛。 咔哒一声轻响,电子锁在程序的操控下自动弹开,董征推门进去,随着门逐渐划开,一片暗红色的光斑投射在漆黑的走廊地板上,血色月光从外面映出两人长长的影子。 崔左荆将门重新掩上,放置道具的陈列室在三楼,两人对这栋建筑都非常的熟悉,不需要多余的交流,默契地共同朝着左边的楼梯口快步走去。 董征照常入侵了所有监控摄像头想要提前探测,但所有画面都蒙着一层不详的血雾,看得不甚清晰,他没有继续难为自己,放弃了这个举动。 崔左荆从来没觉得海姆达尔竟然可以这么吓人,以往宽阔敞亮的走廊现在阒寂无声空荡的让人心里发慌,仿造教堂的彩色玻璃花窗呈现出的每一种颜色都混杂着血红。他一步两阶地上着楼梯,迈上最后一级时,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多了一级。”崔左荆立刻伸手拉住前面董征的手腕,低声道,“这台阶变成十三级了。” ☆、午夜狩猎 海姆达尔的会长海因里希是瑞士人, 西方特别忌讳这些东西,所以在海姆达尔中无论是楼梯阶数还是成员或者道具的编号,全都不会出现13这个数字,但此时此刻, 那被崔左荆踩在脚下的楼梯突然变成13阶了。 13,第六个素数,第11个亏数, 第8个不寻常数,第7个斐波那契数数学上这个数字被赋予了许多含义,但所有的都比不上那些传说最后的晚餐中,第13位参与者犹大为了30块银元出卖了耶稣;而北欧神话里的宴会上, 第13位来客洛基贸然闯入,招致天神宠爱的巴尔德尔送了性命。 “我注意到了。”董征反手抓住崔左荆的手,少年清晰感觉到男人的掌心里此时也满是汗水。还在上学的时候,无论董征还是崔左荆都曾听说过这样的校园怪谈相传某个学校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每月十五的夜晚,学校门口鲁迅画像的眼睛会动,所有的教学楼都会停电, 楼梯会从12变成13级, 实验室水龙头里放出的水会变成红色, 而一楼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只要进去就再也出不来。 当年刚上初中的崔左荆就曾被这个故事吓到过,他家在北方,每每冬天下午放学时天都黑透了,以至于他每次出校门的时候都溜得飞快。而现在, 他又久违地体会到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怂什么畏惧的心理刚刚冒出来就被少年一锤头砸回去了你可是崔左荆啊不要怕绝对不能比董征表现得更胆小要比他更像个男人一点 崔左荆立刻大跨一步和董征并排,坚定地低声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董征望着墙根处发着荧荧绿光的安全出口标识牌,感觉胸前的铃铛似乎又在升温,他深吸口气,在通讯连接中回道“我还好。” 两人继续向上走,有提灯在手,他们暂时没有遇见其他鬼魂,就是不清楚这种状态能保持多久了两人清清楚楚感觉到,在光线未曾照到的黑暗角落里,无数双眼睛正在悄然注视着他们。 他们走到二楼,转上楼梯另一边,在二楼和三楼交界处的窗台上,正蹲着一只猫。 在它背后,血色圆月已经破碎成一块块,被窗框困住,在虎斑色身躯的周围投下暗红剪影。虎斑猫优雅蹲坐,尾巴在身后围成一个圈,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从下面走来的两人,琥珀色的眼中瞳孔散的很圆。 “午夜”崔左荆低低地问道。 猫没有回答,它站起身,尾巴轻轻晃了晃,接着身影整个地淡去,渐渐消失在了原地。 只有那对琥珀石一样的眼睛还留在那里,就像爱丽丝的仙境中柴郡猫残留的微笑那样。 “是它吗”董征问。 崔左荆摇摇头,它不是午夜,但显然也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走吧,赶快先拿到法器。”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盛,来海姆达尔的一路上他们很少听见过其他被清洗者的声音,既然是能到巨树之巅的朝圣者,几乎所有的死亡都是在盒子里发生的,积分不足的人应该没多少。 那这样看,午夜应该该早就忙完别的了。 董征点头,继续向上,提灯的光芒被他的身体所遮挡。就在这一刻,一个木偶陡然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砸在了崔左荆面前。 木偶脑袋磕在了台阶上,顷刻间便四分五裂,崔左荆下意识地脚步一顿身子后倾躲开几乎贴着他脸坠落的不明物,而这也让他完全被笼罩在了前面董征的影子中。 在这提灯光芒无法照亮的方寸之地,霎时无数黑色的手从董征的影子中伸出,抓住崔左荆的胳膊和腿脚,捂住他口鼻,宛若黑茧几乎将少年整个包裹其中 崔左荆根本来不及开口,脚下坚实的地面陡然一空,他整个被黑手们拽进了董征的影子里。 但通讯连接还在,在原地消失的最后一秒,铃铛剧烈震颤,同时董征清楚听到了来自崔左荆的喊声,危机来临的那刻,少年喊得不是任何求救的话语,而是一句中气十足的“卧槽” 他立刻转过身去,只看到了两只飞快缩回他影子中的黑手,那手无比纤细修长,根本不是人类会有的比例。 通讯连接被迫中断了,董征察觉不到崔左荆的内核存在,也就说明少年已经消失在了他的附近。 阿左被吞进他的影子里了 董征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操作,他蹲下身将自己投射在地上的影子整个摸了一遍,手掌触及的全是地面的粗糙,完全没感知出其他异常。 董征站起身,他抿紧唇,差不多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只要是提灯照不到的地方,就是绝对的危险。 跟在身旁的少年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在一开始短暂的惊恐过后,董征很快冷静了下来,这种情形下他的思路也非常清晰,崔左荆被吞进了他的影子,目前还不知道要怎么去寻他,最保险的举措,还是先去找法器。 两人已经分开了,午夜为了对付自己必然要做点什么阻碍提灯的功能,他不像崔左荆,没有对抗午夜的经验,如果在午夜出手之前没能拿到法器,就只有死路一条。 董征飞快地冲上三楼,跑向道具陈列室,在内核绝对理性的决策控制下,他一举一动都遵循着最完美的策略,但心中的感性思考却未曾被压抑,强烈的担忧让他呼吸和心跳都乱了阵脚。 阿左那边的情况还好吗 在他身后看不到的地方,一只暹罗猫轻盈地跳上楼梯扶手,男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中回响着如此清晰,暹罗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颊边胡须轻颤。 它跟了上去,尾巴尖在空中划过优雅的弧度。 眼前被黑暗吞没,仿佛整个人都被粘稠的液体包裹,眼耳口鼻全都被堵得严严实实,让崔左荆完全失去了和外面世界的感知。 刺骨的寒意从每个角落里侵入身体,吞没皮肤,血夜和骨骼。 崔左荆奋力将右臂蜷起,他的手腕碰到了胸前,顷刻间那印刻在手腕内侧的三道封印齐齐亮起。第一道封印的时间力量,以及二三道封印中暂存的空间力量爆发,霎时间便冲破了鬼影的束缚。 在元素本源力量下,黑影如同被撒了一大把盐的蛞蝓,飞快地失水融化。崔左荆摔倒在地,他捂着胸口咳嗽几下,翻身坐在地上。 刚才的爆发让所有鬼怪全都不见了踪影,时间和空间的力量固然强大,但短时间内也只能使用一次,因为它们本来就不是应该那么用的。 崔左荆四处张望,他还在原地,而董征不见踪影。 刚才他应该被拉进董征的影子里了,现在这地方是异度空间 崔左荆看向手掌,道德的空间力量还在他这里,说不定可以用这个出去的。 少年站起身,他深吸口气,闭上眼睛,左手轻轻按在第二三道封印上。 道具陈列间的门同样没能给董征造成任何阻隔,董征直奔法器所在的区域,海姆达尔中有什么道具他都记得非常清楚,有一样东西非常适合现在的他适用。 董征在摆放着一个瓷瓶的隔间前停下脚步,小小的白色瓶子被关在透明的罩子中,标签上写着光明圣水。 就算身为组织成员,租借也需要积分做抵押,可现在的董征真正身无分文,所以他直接将所有规章制度抛到脑后,内核入侵,几秒种后,罩子自动开启。 董征私下里仔细研究过海姆达尔的安保系统,现在整个组织在他眼中,就和扒光了一样,毫不设防。 他伸手将小瓶拿出,拔开木塞,将弩箭的箭头在里面挨个蘸了下,把身上带着的全部八根箭都泡过后,董征将小瓶放进口袋,心中终于有了底气。 现在他终于有还手的能力了。 至于偷拿法器的问题董征将罩子重新盖好,回头给海因里希说一声应该就没问题了。 他拿起放在一边的提灯正要原路返回去找崔左荆,突然看到了墙壁上投下的猫咪影子。 董征动作一顿,低声道“午夜” 暹罗猫从架子后面走出,它脚步优雅而轻盈,在距离董征十米处蹲下,湛蓝的眼盯着男人,喵道“嗯,是我,没想到初次见面是在这种时候。” “我也没想到。”董征一手握箭,一手提灯,戒备道。 “不用这么紧张。”午夜笑道,“我其实很早之前就见过你了,只不过你一直没有注意而已,还记得吗在玩偶之家的盒子里,你们曾被关在监狱里,外面下着雨,而小黑山羊独自一人出去了一会儿。” 董征当然记得,因为在那一天,当少年浑身湿漉漉地回来,冻得直打哆嗦挤在他身边想要取暖时,他被崔左荆整个挤在角落里,彼此紧密地贴着,手臂碰到少年腰间的那瞬,感受到了猝不及防的怦然心动。 “那时候他去见你了” “准确的说是去见了常慧,他们两个之间,有一些旁人不知道的小秘密呢。”午夜轻轻甩着尾巴,继续喵道,“你知道那个小恶魔为什么那么持之以恒的想要和他做交易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董征没给午夜继续挑拨离间的机会,“他在哪儿” “初次见面,干嘛把气氛搞得那么僵呢”午夜叹了口气,蓝色的眼睛骤然变得幽绿,“看来你不太想和我继续聊下去了啊,正好,我也该开始工作了。” 午夜话音还未落下,一只黑色的手便从董征身后虚空的阴影中伸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绕过他肩头,就要抢夺手中的提灯 ☆、鬼魂贴脸 在黑手悄无声息出现在余光中的刹那, 一直打着十二分注意的董征猛地抬手转身,鬼手被银白的箭头刮到,霎时凄厉的叫声炸起,箭头上的光明圣水和提灯的光茫让其如同水汽一般, 整个蒸发了。 但这只是开始,只要董征拎着提灯,那他的身体必然会投下影子, 成为鬼怪滋生的最好场所。时刻相伴左右的影子,此时此刻却变成了致命的存在。 又是三条黑手从身后探出,不过这次它们没再试图抢夺提灯,而是直接袭向董征后背 但董征怎么会想不到它们的计划, 直接将瓶子中剩下的圣水倒了大半在背上,神圣的祝福力量让鬼手的攻势立刻停住了,它们扭曲纠缠着试探,最终只得畏惧地退却回黑暗之中。 暹罗猫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有着翠色眼瞳的纤瘦黑猫,在董征应对鬼手的眨眼功夫,消失在了原地。黑色的皮毛完美隐匿于黑暗之中, 柔软的肉垫让每一步的移动完全不发出丁点声音, 根本无从找寻它的踪迹。 这是暗影中的猎手, 在黑暗和寂静中猝不及防地夺走猎物的生命。 但现在面对午夜的是董征。 视觉、听觉和触觉的端口流量被增大到目前他能做到的极致,于是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五感,空气流动的微妙改变是最好的预兆。当异样出现的刹那,董征猛然向左边侧身, 黑色身影箭一样从他刚才掠过的地方窜过,一瞥之中黑猫亮出尖锐利爪让董征毫不怀疑,这玩意能轻而易举让他血溅当场。 午夜轻盈落地,身影嗖得声消失在了架子后面,董征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闪避而庆幸,疾风又从身后袭来 陈列室架子之间组成的复杂地形限制董征的走位,成了午夜的最大助力。董征知道在这种地形和午夜纠缠肯定占不到半点好处,一边全神贯注闪避着午夜的袭击,一边朝着门口退去。 淋在身上的光明圣水让鬼影一时间不敢靠近董征,只得蛰伏在阴影中,但这并非长久之计,光明圣水这样的消耗型道具之所以能被租借,最重要的原因在于它的作用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减弱,能够维持的时间在十五分钟左右,过了就需要再次进行补充。这点让它的价值被大幅度削减,不然这样好用的东西,最初获得它的队伍也不会愿意将它出售给海姆达尔了。 董征且战且退,他一手提灯,一手紧握箭矢,随时准备在午夜突袭而来时还击。黑猫轻盈踩着墙壁窜过身前,金属和利爪相碰竟发出让人牙酸的刮擦声,董征被顺着箭矢传上手臂的力量冲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装在陈列架上,撞得玻璃罩中的红色高跟鞋摇晃一下,歪倒了。 提灯也因此摇晃,灯光剧烈摇摆着,趁此时机脚下猛然伸出的黑色细手抓住董征脚踝,也要像对付崔左荆那样将他拉入影子蔓延的异度空间中,但下一瞬箭头刺在上面,光明圣水下鬼手只得嚎叫着融化,不甘心地蛰伏等待下一次机会。 除了董征自己急促的呼吸外,整个海姆尔达安静地像是一片坟墓,往常如果在陈列室弄出这么大动作,警报早就响了,但此时,不光是警报系统无动于衷,就连声控灯也不再工作,如果不是带着提灯,董征可能就只能借着安全出口牌子的荧光看路了。 黑色身影又一次从眼前闪过,拖出一道残影,董征踉跄着退出道具陈列室,右手手背感到一阵灼伤般的痛感,血从狭长的伤口中流出,染上了银白的箭矢。 内核让董征几乎每一次都能完美预判午夜的位置和攻击时刻,但在大脑做出正确决策的同时,他的身体却跟不上行动的节奏。 这也是脑域开发者们都会遇到的问题,董征在身体素质上已经算得上同类中的佼佼者,但也远达不到崔左荆那样的水平。 疼痛顺着神经鲜明地反馈给大脑,抓伤的位置刚好在他手背拟南芥的纹路上,在解除血契后,这印记就不再随着契约征召而时隐时现了,变成了一个特殊的纹身。董征抬起手,带着抓伤的手背在脸颊上贴了数秒,试图减轻一些疼痛。 他跑出陈列室,顺着长长的走廊,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该如何营造对自己更有利的局面。 脚步声和逐渐沉重的呼吸回响,窗外已经完全破碎的残缺圆月高悬,在地板和墙壁上投下窗框的影子。黯淡不详的血色之中,黑色的影子出现在地板矩形的光亮里,竖着的两耳尖尖,尾巴翘起优雅的弧度。 但那影子很快消失了,追逐谁而去,快得好像一场难以言说的幻觉。 崔左荆睁开眼,封印逐渐黯淡下去,得益于平时对时间力量的理解还有同傅哲的交流,他操纵起不属于自己的空间力量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困难。 少年环视一周,周围景致还是他消失在董征影子中那刻时的样子,从天而降把他吓了一跳的木偶还躺在台阶上,脑袋摔破了一半,仍然带着僵硬木讷的笑容,画上去的黑色眼睛无神地盯着虚空中一点。 董征不见踪影,没有提灯,白色虚影在楼梯下的死角处一闪而过,崔左荆呼吸一滞,那些对董征的担忧被放到一边,立刻迈开步子朝着楼上跑去。 天花板滴下冰凉的液体,带着腥咸的气息,像是海水。崔左荆没有理会,他用最快速度冲进走廊那头的道具陈列室,见门开着,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董征已经来过了崔左荆迅速绕到放着法器的区域,当看到眼前景象时,猛然停住了脚步。 整个法器放置的区域像是遭受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劫难,所有玻璃罩都被暴力破开,里面放置的法器不翼而飞,连丁点都没给他留下。 罪魁祸首是谁,根本就没有悬念。 崔左荆恨得牙痒痒,现在他宣布,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点都不可爱,只让人想掐死它的猫 没有盼着午夜能给他留点什么东西,崔左荆连找都不找,直接退出道具陈列室,直奔楼上海因里希的办公室,如果他运气足够好的话,那边应该有个能帮得上忙的东西。 只过了短短二十秒,走廊上就已经积下了一滩咸湿的海水,借着窗外昏暗的血色光芒,隐约能窥见鬼影重重,崔左荆不禁想到了那位比尔吉沃特屠宰码头的鱼叉手,从鱼腹中死而复生,游荡在陋巷的鬼影。 为什么会有水崔左荆来不及仔细思考,随着一声响指,时间被延缓,少年风一样从鬼影重重中穿过。他一路上到最顶层,面对海因里希办公室紧闭的大门,毫不犹豫地捏住从袖子里滑出的纸牌,三两下将门锁切下来,推门冲了进去。 海因里希的办公室十分整洁,崔左荆直奔墙边的橱柜,从柜子顶上摸出来了一根棒球棍。 这根棒球棍是海因里希很久之前从一个队伍手中收购的,当时那个队伍声称它是个非常好用的法器,用了点不光彩的伎俩骗了还年轻的海因里希。等到把棒球棍买来,海因里希才发现自己上当了,这破棍子根本就没有那些人吹得那么好用,只能做到和灵魂有实质性的接触不至于穿过去,根本不能造成额外的伤害。 于是海因里希气得把这乐色中的乐色扔到了柜子上,每天办公都能看到的地方,以提醒自己一定要做最奸诈的老狐狸,只有他骗别人的份没有别人骗他的份。 至于崔左荆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某天和海因里希打棒球,旁边围观的贝弗利“好心”地给他科普了海因里希手中那根棒球棍的来历,并因此收获了会长男友恼羞成怒的驱赶。 不知道到底管不管用,反正先试试吧,手里有东西总踏实点。崔左荆挥了挥棒球棍,退出办公室,还贴心地掩上了门。 当然,锁是锁不上了,崔左荆有点可怜海因里希,等到他明天一早过来,发现道具陈列室被搞得一团乱还丢了那么多法器,办公室的门也被弄坏了,估计会高血压心脏病突发英年早逝吧。 崔左荆这下底气足了很多,看起来董征已经和午夜交过手了,要尽快和他汇合才行。 他十分清楚,董征大概率不是午夜的对手,并不是对董征实力的不自信,而是董征和午夜正面对战,就好像游戏里辅助和刺客1v1一样,他能占到便宜就怪了。 他步履匆匆,在转过转角的瞬间,惨白的身影刚巧穿墙而来,顷刻间和崔左荆来了个脸贴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瘦到脱型脸整个挂在颧骨上,血丝遍布的眼珠暴突,血呼呲拉的嘴边拖着长长的一道血线,直接怼到崔左荆脸上,吓得他瞳孔猛缩心脏骤停,大喊着原地起跳的同时条件反射的一棍子抡过去 那鬼也没料到会直接撞上崔左荆,被少年的大叫吓了一跳,还没等它做出一个鬼应该有的反应,棒球棍就在它脸上来了个暴扣 鬼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直接被打回了墙里,彻底消失在了崔左荆视线中。 崔左荆捂着砰砰狂跳的心脏,后退两步远离墙壁,总算松了口气,他看了眼手中平平无奇的棒球棍,眯起眼睛,脸上缓缓浮现出相当残忍的笑容。 看来还挺好用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  注 “比尔吉沃特屠宰码头的鱼叉手,那从鱼腹中死而复生游荡在陋巷的鬼影”指带英雄联盟中的一位英雄“血港鬼影”派克。因为阿左回去的那八年光宅在家里打游戏了,所以会第一时间有和游戏相关的联想。 2019的最后一天,希望大家放下所有不开心的事情,将今年的快乐延续到下一年 下次更新就是明年啦,我们明年再见 ☆、狸花猫 听到熟悉声音的那刻, 董征骤然回头。 乓 利爪被箭矢挡住,黑猫一击即退,在董征胳膊上留下又一道伤口后,再次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内, 提灯随着每一个动作剧烈摇晃着,不断晃动的灯光投下董征的影子。随着圣水的蒸发,那些虚白的鬼影又开始远远聚积在提灯照耀不到的地方了, 时刻等待着给董征致命一击。 “这时候分心可不是件好事哦。”午夜鬼魅般出现在董征身后,在他转过身的刹那,抓在了他肩头,如果不是董征强行拼了命地后仰, 那尖爪刺破的就是他颈侧的动脉了。 董征整张脸都开始发烫,就连呼吸都变得灼热,就像电脑运行时间过长运算量过大时会发热一样,他已经有些过载了。 他坚持不了多久的。 绝对的灵活和速度压制,还有鬼影蓄势待发,等待着在他虚弱时一拥而上,或是将他直接变成一只猫。 他能对付午夜的方法是什么 电光火石间, 董征已然想到了最好的办法, 他深吸口气气沉丹田, 用最大的声音喊道 “崔左荆” 崔左荆猛地抬起头。 那声呼唤在寂静的夜中无比清晰,崔左荆一下就确定了声音传来的位置,当机立断拎着棒球棍,朝楼下跑去。 当他赶到声音传来的位置时, 走廊上已然空无一人。 “董征” 问询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中,少年步履匆匆地找寻着董征的踪迹,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角落里传来一声细弱的“喵” 崔左荆低下头,在消防栓下,正蜷缩着一只狸花猫,它碧色的眼睛望着他,前爪受了伤,正努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朝崔左荆扬起头。 “喵。” “董征” 崔左荆的声音忍不住颤抖,他死死盯着面前的狸花猫,难以相信眼前看到的,喉头发紧,“是你吗” 猫定定地望着他,漂亮的眼中似蕴悲哀,向崔左荆伸出带着白手套的爪子“喵” 崔左荆脑中轰然一声,他跪在地上,两手从狸花猫腋下穿过将它抱起来,紧紧搂在怀中,咬紧了下唇。 他来晚了。 午夜消耗董征的太多体力,趁董征虚弱时将他变成了一只猫。 他还是来晚了。 当年的一切再一次清晰地在崔左荆眼前浮现,维克多阻挡在午夜面前为他争取时间的坚实身影,以及最后那被他抱起,只能喵喵叫着的白猫。 同样事情又一次在他面前发生了,他又来晚了。 温热的液体不争气地从眼中涌出,流过唇角,味道咸而苦涩,崔左荆清楚在猫咪身上嗅到了血腥的味道,他可以想象得出,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董征经历了怎样艰苦的战斗,受了伤,最后体力被消磨殆尽,只能在绝望中被变成一只猫。 “没关系。”崔左荆用力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就算你变成了这样,我也不会扔下你的,有叔叔在,一定能找到变回去的办” “阿左” 惊讶的声音打断了崔左荆没说完的话,崔左荆愣了下,旋即木然地转过头,男人拎着提灯,正气喘吁吁地在走廊的那头。 “你怎么”董征看到少年的眼泪和怀中的狸花猫,话音一顿,明白了什么,停下和继续之中,他选择说完了剩下的半句,“怎么哭了” 崔左荆“” 少年看看董征,又看看怀中的猫,吸吸鼻子,若无其事地站起身,道“没事,就是风有点大,吹到眼睛了。” 董征装模作样地了然点头,道“是啊,那可要多注意一点,屋里风太大了。” 崔左荆唇角狠狠抽了下,木着脸将受伤的狸花猫放在原处,低声道“抱歉,现在我们没法救你,等明早回有人来的。” 狸花似乎听懂了,轻轻喵了一声。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崔左荆快步走向董征,最后几步小跑到他身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董征张开双臂将少年抱在怀中,摸摸他头发。他身上有数不清的抓伤,手背上最开始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干涸的血迹凝固在皮肤上,一碰就簌簌地向下掉落。 崔左荆彻底挂不住表情了,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他露出孩子一样的委屈,用力把刚才的眼泪和鼻涕全蹭到董征衣服上,提灯的光芒一如既往的温暖,照亮两人的身影,董征低头吻上崔左荆发顶,低声道“别为我哭。” 崔左荆声音闷闷的“滚,你个骗子。” 董征失笑,他刚想再说什么,内核却给了他预警,两人这个姿势已经来不及躲闪了,情急之下他当机立断抱着崔左荆转了个方向,让那原本对准崔左荆的利爪目标变成了自己,咬紧牙关等待着伤痛降临。 但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崔左荆搂在董征后背上的手张开,对准了飞扑而来的午夜,于是窗外被风吹动的叶子,摇晃的灯光,走廊尽头飘动的鬼影,以及黑猫颤动的胡须全都变得无比缓慢。 崔左荆推开董征,大跨步上前,抡起棒球棍,先前把狸花猫错认成董征还哭了一顿的羞耻化作满腔的怒火,朝着午夜暴扣 就算身为继承者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在本源力量面前,午夜仍然被定住了片刻,高手过招瞬息万变,就是这转瞬间的停滞,让棒球棍毫不留情地砸在了它身上 午夜惨叫一声,身体被被迫砸成弓形,接着狠狠拍在了墙壁上。 “十年过去了,你当我还是当初那个小屁孩” 崔左荆又是一棍抡过去,这一棍是为的董征身上的那些血淋淋的伤口,敢趁他不在的时候伤他的人,就得做好被他暴打的准备 不过这次,午夜躲开了,白皇后赐给他的力量让它仍有应对之力,它狼狈地就地一滚,在浑身的疼痛中尖锐地“喵”了一声,霎时间所有畏惧灯光不敢上前的鬼魂全都无视了恐惧,朝着两人涌来 董征将最后的圣水全都撒到两人身上,顺手扔了瓶子,冲在最前的鬼躲闪不及碰到了圣水,发出凄厉的哀嚎,但随后的那些仍然毫不畏惧地前赴后继 “走”内核清晰告诉董征那低到危险的胜率,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乱拳锤死老师傅,就算两人再强,再有好用的法器,面对如此多不怕死的敌人时还是招架不过来。再者,两人也不想真的把海姆尔达整个毁掉,虽然加入的时间不长,但他们对这里还是很有认同感的。 董征话音落下,崔左荆便反手抓住他手腕。曾经有着心灵连接的两人何等默契,就算失去了血契也能在第一时间明白对方想法,董征当即一把拉开旁边的窗户,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这是三楼,加上总部的主建筑本就更加高大,离地足有七八米,董征身形在跳跃轨迹的最高点过后,于重力作用下开始飞速坠落,猎猎的风刮过皮肤,他尽力调整姿势,保证自己在落到下方草地中时不会被震伤。 就在这时,另一道身影在重重鬼手的阻拦下从窗户中越出,时间再度被延缓,董征抓住窗台作为缓冲,落地的那刻就地一滚,有惊无险地成功逃出生天。 已经凝血的伤口被挣破,再度淌出鲜红的液体,崔左荆也在他身后落地,反手挥出棒球棍锤飞一只紧随而下的鬼,心情畅快起来。 他又回想起当年了,那时他有着无比强大的法器“莎拉维尔”那把在女公爵手中杀死过六百七十个处女的匕首,在任何类型的盒子中都所向披靡,甭管什么妖魔鬼怪,全都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要去哪里”董征问。 崔左荆早就想好了去处“我知道一个地方,跟我来。” 门口的电动车还停在原地,车筐里装一只浑身毛发都炸起来的橘猫,先前被董征惨轧在车轱辘下的小鬼也追了上来,正趴在座椅上,呲着满嘴獠牙,凶狠地和橘猫对峙。 崔左荆毫无同情心地将小鬼一棒子锤飞,从董征手中接过提灯,大橘被两人身上泛着血腥味儿的凶悍气息吓到,赶忙跳下车筐溜了。 董征插上车钥匙,两人迅速离开海姆尔达,崔左荆回头向后看去,隐约还能看到虚晃的鬼影,午夜不知所踪,那一下他应该把午夜打伤了。 不知道它接下来还会不会追上来,距离上一次交手已经过了十年,现在看来,午夜并没多少长进,反而他有了时间力量的加持不可与往日而比,要是午夜心里有谱,就不应该选择跟他和董征正面对抗。 果然,一路上他们没有受到其他袭击,鬼魂们远远跟在后面,躲藏在树后或不起眼的角落里,畏惧地躲闪着崔左荆手中提灯发出的光亮。 电动车停在了废弃的工厂门口,茂盛的植物已经占领了这片被人类抛弃的滞留地,董征是第一次到这一片来,一边停车一边抬头打量工厂的轮廓。 等他转过头,却发现崔左荆不见了踪影。 董征 风吹过废弃的建筑,发出悲鸣般的呜呜声,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渗人。 “阿左” 呼唤声被风过林梢的响动淹没,没有回答,崔左荆就好像在那片刻功夫中消失了。 提灯不在董征身上,废弃工厂中周围除了电动车灯外,也没有其他光源,董征不敢轻易乱走动,只得在原地又喊了一声。 回答他的是旁边厂房中什么东西被踢到滚动的声响,已经被藤蔓纠缠住的窗户里黑漆漆的,董征警惕地抬起手弩架在胳膊上,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 ☆、工厂之夜 他靠近厂房半掩着的大门, 黑暗事物的轮廓在内核的帮助下被感知,脚底的杂草被踩出沙沙声响。正当董征试探着就要走进大门的那刻,“唰”的有个东西猝不及防地从他面前掉下来,直接和他来了个脸贴着脸。 一双冰凉的手捧住他的脸, 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嘶哑地在耳边呢喃 “我记得死去的那一天,我记得是谁出卖了我,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当时有谁在场, 而你你很眼熟。” 在眼前突然出现东西的瞬间,董征吓得呼吸一滞就要条件反射地挥拳砸上去,但他在对方开口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辨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董征松了口气, 他无奈地抓住崔左荆贴在他脸上的手,按上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口,问“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倒挂在门框上的崔左荆身子钟摆一样前后摇晃着,没有成功吓到董征他有些遗憾,还亏得他故意把手在门上捂了好久弄凉呢。 “o里面派克的故事,觉得比较符合现在的氛围,就想来吓吓你。”少年灵巧地翻身下来, 倒挂让他整张脸都有些充血, 红扑扑的。 一只黑白猫谁都没有发现地悄然从窗户跳进来, 躲在角落里沉默地观察着两人。 崔左荆重新召唤出提灯,周围被照亮,董征环视一周,问“这地方你是怎么知道的” “道德所在的盒子就是从这里找到的, 怎么样,还不错吧” 董征点点头,这里的地形因为生长的植物变得更加复杂,但由于从前是厂房,相对又能活动的开,而且在废弃区,就算弄出再大动静也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现在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要是午夜敢再闹腾,那就给它点颜色看看。” 两人找了个比较干净的角落坐下,董征直到现在总算能松口气了,等到放松下来,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才迟钝的感觉到不可忽视的疼痛。 崔左荆掀开董征的衣服检查,看到董征肩膀上那几乎让衣服和血肉黏在一起的抓伤,他倒嘶一声,心疼道“得,再忍几个小时吧,要是能拿着小熊就好了。” “不碍事。”董征遇事能忍,不过硬捱着还是很难受的,他将崔左荆揽在怀里,脸埋在他颈窝,安静下来。 温热的呼吸规律扫在颈侧,崔左荆摸摸董征头发,将头和他靠在一起,两人相互依偎着,在避风的小角落里,从彼此身上汲取温度。 从道德的陷阱挣脱,和柯尔柏洛斯战斗,收回道德,从盒子出来后就立刻陷入血夜的追杀,一系列的事情快得让人喘不上气来,直到现在,他们才真正有了短暂的休息。 狂赌之渊中发生的一幕幕又重新回现在眼前,柯尔柏洛斯拼劲全力的挽留,道德想要活下去的渴望,最后时刻男人浑身是血跪在地上,卑微地抓住道德裤脚却什么也无法改变崔左荆闭上眼,长长地叹息一声。 董征察觉到了他情绪的波动,抬起头低声问“在想道德的事吗” “嗯。”崔左荆喃喃道“还是有点难受吧,感觉自己就好像电影里的反派,毁掉了属于别人原本正常的生活。” 他往董征怀里拱了拱,脸埋在男人怀里,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灵魂碎片和空间力量现在就保存在他左手的两道封印里,不知道那个高傲的,优雅的,甚至有些残暴的赌场老板意识还存不存在 董征低头看崔左荆,只能看到少年乌黑的发顶和耳边一小片皮肤。 “哭了” “才没有”崔左荆立刻抬起头,他眼眶并不红,不是死鸭子嘴硬的说谎,“难不成我在你心里就是个爱哭鬼吗” “主要没怎么见过你哭,想再看一次。”董征掐了掐他的脸,除了刚才崔左荆误把小猫错认成他之外,他上一次见到崔左荆的眼泪、也是第一次见到,是在地狱马戏团里,那被挑开的眼罩下,闪着水光的眼眸好似星光,直到现在,他仍能清楚回想起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崔左荆重新趴回去,两人都很疲惫,却谁也不敢睡觉,他看了眼董征的手表,才刚刚十一点半,离天亮还有六个小时。 这种时候,等待的时间是如此漫长,却又不是特别漫长,因为他们有彼此陪伴在身边,不觉得无聊。 提灯中永不熄灭的火苗安静跳跃着,在斑驳墙上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等待着这一夜的过去。 外面杂草被踩动的轻微声响引起了崔左荆的注意,他从董征肩膀上抬起头,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握紧了涂着箭矢,提灯就在两人怀中,尽职尽责地散发着让鬼怪退避三尺的光芒。 董征呼吸平稳,双眼紧闭,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崔左荆没有吵他,他能感觉到董征有点发烧,大概是内核过载的后遗症,加上伤口的感染,被午夜抓出来的伤口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流血疼痛。 不过只要能坚持到早上,回到叔叔身边,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崔左荆看了眼手机,已经快要三点了,距离天亮只有三个多小时。 他们本来背靠着墙壁,考虑到鬼魂可以穿墙,之后两人挪到了厂房中央,四周都开阔的地方,靠在承重柱上休息。婴儿尖利的哭声从遥远处传来,猫的眼睛在黑暗角落里亮着荧荧的光,崔左荆和它们对视,半晌后移开视线,多年来出生入死的直觉告诉他外面肯定聚集了很多不干净的东西,但现在,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董征。 他抬手手背轻轻碰了下董征额头,还是有些热,之前训练这种状况也曾出现过,但只要及时休息,就没什么大问题,但那时候董征正陷在和午夜的战斗中,根本不可能停下来。 长长的舌头试探着从锈蚀的大门外伸出,带着腥臭的气息。墙壁上那已经脱落了大半露出里面电线的ed屏突然亮起,雪花充斥着所剩无几的版面,沙沙声中,黑色长发遮住头脸,一身白衣的女人出现,她跪在地上爬行着,朝前方伸出一只手,那手直接冲破了屏幕的禁锢,进入了现实中。 崔左荆拿过董征的弩箭,搭箭上弦,他抬起手臂,瞄准已经爬了半个身子出来的贞子小姐,扣动扳机。 一声闷响,银白箭矢飞射而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贞子的脑袋,凄厉惨叫声中,她几乎被刺了个对穿,光明圣水迅速融化着她,贞子剧烈挣扎着,差点从屏幕里摔下来,最后翻滚着缩了回去,身影消失不见。 箭矢无法跟随贞子一起回去,被强行留在了外面,掉在地上。屏幕中再度闪过雪花,重新熄灭,今晚,它应该不会再亮起来了。 外面的长舌鬼被吓到了,舌头迅速地缩回,再度寻找合适的时机。 那些猫躲在角落里,它们通灵,也意味着会害怕这些能真切看到的鬼怪,崔左荆并不在乎这些午夜的眼线,也可能午夜就在其中,但只要他在,就不可能有人能动他和董征一根毫毛。 董征被贞子的惨叫声惊醒,他警惕地睁开眼睛,触目却是少年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恍然间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那初次来到纯白地界的小小少年,也是这样英勇无畏,立马横刀。 崔左荆有所察觉地转过头,对他笑了下,拎着弩箭重新坐回董征身边,抚摸着手弩上的花纹,赞叹道“真的蛮好用的。” 董征轻轻嗯了一声,他脑子昏昏沉沉的,喉咙也不舒服,刚才他反复提醒自己千万不要睡,可还是睡着了,大概因为旁边的少年总能给他可靠的安全感吧。 他低下头,而崔左荆心有灵犀地凑上前,两人鼻尖相碰,旋即在交错的温热呼吸中,碰上了对方的唇。 唇分时崔左荆已经面对面地坐在了董征腿上,他微微喘息着按着董征肩膀将他推开一些,抬手擦了下湿润的唇角,捂住董征那满满映着全是他的眼睛。 “再睡会儿吧,等睡醒了,我们就回家。” 夏琼云汪雀睡在床上,而董临海和蔺航之在地上铺了一床被子就凑合着睡了,维克多蹲在床脚,看窗外血色逐渐消退,天边亮起第一抹鱼肚白,月亮残缺的碎片化作虚无,和夜色一起随着时间流逝消失。 有身体主人的力量在,维克多很难感到疲惫,所以充当了今晚的守夜人,破碎的圆月变成弯刀新月,天亮最终亮起的那刻,白猫松了口气,弓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完成了今晚的任务。 午夜没过来,他们这一个晚上没遇到什么意外的危险。 浅发紫眸的男人出现在卧室中,他从董临海的外套里掏出手机,对准少年张着嘴睡得不省人事的脸解开锁屏,在群里发消息。 崔左荆sb“回来了吗” 几分钟后,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董临海 is y dog“路上,大概半小时。” 维克多被这俩人的群名给逗笑了,下一条消息接着出来。 董临海 is y dog“董征受了点伤,叔叔过会儿要不下楼迎一下吧。” 维克多回了“好”,没问崔左荆是如何一下子就看出是他在用董临海手机的,他站在床边,四个对他来说更像是孩子的年轻人都在沉眠中,董临海一条腿搭在蔺航之身上,航之整个瘫成一个“大”字,汪雀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梦见了什么。谁知道呢 维克多笑着叹了口气,回首望向窗外那正徐徐升起的旭日,温暖的光芒重新照亮巨树之巅的土地。 又是新的一天。 ☆、冲破空间 汪雀和萝洇坐在王城最高的塔顶上, 古老的城市被尽收眼底,在梦的边际模糊成一片。萝洇无比自然地将两腿从栏杆缝隙中伸出去,随意摇晃着,而汪雀就拘谨得多, 自那天起就她不可避免的恐高,每每站在高处,总能回想起被推下天台坠落的恐惧。 萝洇这次问了回收碎片的事情, 汪雀有所保留地说了一些,她能感觉出来,其实萝洇都是清楚的,只不过想再听她讲出来罢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见崔哥呢”汪雀再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萝洇摇摇头, 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在计划着什么呢”汪雀看向她,这是个看上去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但被梦境囚禁了将近十年,少女外表下的真实年纪,也应该比她大了十岁,“你隐瞒了很多东西吧,这样下去的话, 我是不会给你全部信任的。” 萝洇笑了, 汪雀终于还是没能沉得住气, 但质疑比她想象中来的要晚上不少,她伸出手,握住了风,回答道“没关系, 你只需要等待就好,时间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崔左荆和董征回到公寓时,维克多果然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看到两人回来,他二话没说先帮董征处理了那一身的伤口。 崔左荆“怎么样” 维克多“还好,午夜没来过,你们那边呢” “前半夜我们在海姆尔达和午夜交过一次手,把它打伤了,后半夜除了一些虾兵蟹将之外它没有再来过。”崔左荆道,“感觉它更像在试探我和董征的实力,没有真正出手。” “它一个对付你们俩肯定不好占便宜,当初不也是把我们分开才各个击破的吗”维克多一边上楼一边道。 崔左荆点头“我用了时间力量,差不多会被他摸清吧,不过没关系,有你和傅哲在,我们底牌还是不少的。” 他们回到公寓,又等待了一会儿,确定清洗之夜对空间的禁制消失,才把其他人叫醒。 重新走进古堡,众人立刻鸟兽聚散地各回各自房间去洗澡休息了,傅哲并不在客厅里,崔左荆直接去书房找他。 他推开门,书房地板上那个用于感应其他碎片的阵法已然黯淡无光,傅哲正席地坐在旁边,听到崔左荆进来,抬起头。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崔左荆关上门,将手腕上的封印给他看,“我们成功收回了道德,但良心被他杀死了。” 傅哲面色微变,但很快,他皱起的眉头放松下来。 “没关系,”他站起身,轻声道,“这个世道,大概已经不太需要良心了。” 崔左荆不可置否,从当初道德说他亲手杀死良心时,他就觉得格外讽刺。 紫色的光芒从封印中钻出,精灵般聚集在傅哲身旁,最后没入他眉间,随着空间波动的乍起,体内的时间力量也产生了共鸣,窗帘无风自动,桌上的书本哗哗掀开,在那飞动的纸页上,印刻着魔法最后的遗迹。 维克多抬起头望向楼上,空间力量水波般向着四周一圈圈扩散,在到达古堡边缘时却被无形的屏障阻隔,随着逸散出的能量越来越多,那道屏障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伴随着一声声听不见的破裂声响,已经累积到堪称恐怖的能量轰然冲破封印,穿过古堡周围无穷无尽的空间裂缝,再一次建立起了和纯白地界的连接。 存在了十年之久诅咒在此时此刻,终于被打破了。 傅哲睁开双眼,在那双黑眸中,有什么难以形容的情绪一闪而过,却很快被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但那没有逃过崔左荆的眼睛,他知道,傅哲应该也随之获得了道德所拥有的那些记忆。 道德碎片重新回到傅哲那里,到底造成了什么影响,大概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吧。 崔左荆没有多说,他张开双臂上前一步,给了傅哲一个拥抱。 “恭喜,你自由了。” 傅哲笑了起来,他拍拍崔左荆后背,轻声道“是啊。” 他等待了八年,等到了旧友折返而来的拯救,又等待了两年,等来了最渴望的自由。 但为什么心里会感觉好像缺了一块呢 之后的日子,一切又回归到了正常的轨迹,崔左荆重回队伍,董征拿回队长职位,众人一起进入不同的盒子获取积分,积攒前往下一个区域的车票。 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海因里希了,当他在清洗之夜结束的早晨回到海姆尔达,看到一片狼藉的走廊,遭了贼一样全部法器不翼而飞的道具陈列室,还有自己被割了个洞的办公室大门时,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董征和崔左荆自知理亏,用了些积分作为赔偿,在听说两人晚上惊心动魄的经历后,海因里希也只能认了,没让他们赔那些好不容易收集而来的法器。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血夜里从行刑者手中成功生还的朝圣者,再怎么说馄饨分裂者小队也是他们组织最粗的大腿,在他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卖给对方一个人情也不是赔本买卖。 可还是好心痛啊 傅哲终于能够离开古堡了,骨灰级宅男在诅咒解除的第一天就跑到外面,看那久违的天空、绿树、街道和人群,呼吸带着青草味道的空气,四处逛逛。其他人刚从盒子里出来都在休息,只有莉莲问需不需要她陪着一起,但傅哲拒绝了,这种美好的时刻,他还是想要独自感受,去释放心中的千丝万绪。 站在街道边,看陌生的面孔来来回回,阳光照在树梢和人们的肩头,仿佛一场不真实的幻梦,明明是久违的美好,傅哲却感到无可避免的恐惧,这种恐惧就好像从肖申克监狱中出来的老布,在经历了五十年的牢狱生活后,根本无从适应外面的世界。 宽敞空旷的街道是那样让他没有安全感,傅哲知道,他需要一段时间慢慢的适应,十年的囚禁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摧毁了他人格中的一些东西。 他每天都会出门逛一逛,有时候是独自一人,有时候和莉莲一起采购日常用品,或者跟着崔左荆去海姆尔达,很多时候傅哲都会有某种正在被窥视的感觉,但当他勘察四周时,却什么也发现不了。 这天也是一样的,馄饨分裂者小队已经全都拿到了车票,启程前往下一个区域了,傅哲独自出门。他慢慢走在街道上,没人注意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青年,他穿着最普通的白衬衣,套了件灰色的外衣,世间万物映在那双沉积了许久的眼眸中,让两颗浅浅泪痣都生动起来。 身后的街角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傅哲有所感应地回头,街角空空如也。 他皱了下眉头,重新迈开脚步。 而在不远处街边商铺里,有着深蜜色眼眸的男人站在窗前,紧紧望向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他腰间挂着一把波斯弯刀,刀柄上缠绕着崭新的纱布,从前的那条已经被血浸透,再也洗不干净了。 他抬手摸了下胸前,钥匙形状的挂坠紧贴着皮肤,那个女孩拿走了上面蕴藏着的能量,却将钥匙留给了他。 傅哲的身影转进了小巷子里,柯尔柏洛斯跟上去,却发现巷中空无一人,只有角落里一扇不起眼的小门。 柯尔柏洛斯掏出钥匙,将其插进锁孔,明明是并不配套的钥匙,却在插入锁孔的时刻变成了完全契合的样子。 他轻轻一拧,门被打开了,里面黑漆漆的一片,通往着未知的地点。 今早他亲眼看到那群强行带走主人的人离开,前往车站,现在他们基地里剩下的,应该就只有傅哲一个人了。 难以言说的冲动在心中迸发,想要见到熟悉身影的渴望胜过了一切,这三个月以来,他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渴望着,渴望着能再听到他的声音,再握住他的手。 他已经等不及了。 柯尔柏洛斯不再犹豫,迈步走了进去。 第十一卷狂赌之渊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完结啦之后本文就正式进行到最重要的后期,所有伏笔和最后的剧情都会展开,大概有不少高能吧hhhh 这个故事应该是至今为止我最喜欢的一卷了,不知道大家最喜欢的盒子是哪一个呢 十号早上考完最后一门,考完会去放松一下,更新应该会在晚上 ☆、连环杀手 “你要请假回家吗”教室里, 蓝白校服的女孩偏头问崔左荆。 “嗯,已经请好假了,我妈非让我回去要给我过生日。”崔左荆将黑板上各科课代表写的作业记在小本子上,整理好要做的书和试卷, 此时刚下下午的第一节课,同学们结伴离开教室,或前去食堂, 或去学校门口的街边解决晚饭。 北方教育大省的重点高中总是那样忙碌,六点钟下课,留给他们吃晚饭的时间只有四十分钟,在六点四十广播准时播放英语听力, 听力结束后,便是三节晚自习,直到晚上九点半放学。 崔左荆已经向老师请好假了,对于成绩优异的乖学生,任何老师总是会放心地给予更多的宽容和偏爱。 “明早还需要给你带早饭吗”陈墨菲站起身准备去吃晚饭,她是个非常瘦弱的女孩,宽大的校服套在身上空荡荡的, 黑色长发沉得皮肤白到甚至有些不太健康, 嘴唇血色很淡, 袖口处露出的手腕纤细的好像一碰就会折断。 她同样也是老师最中意的学生,在依靠成绩挑选座位的时候,名列前茅的两人自然占据了班级最好的两个位置,成了同桌。 和崔左荆不同, 她是住校生,每天从宿舍到班级正好路过食堂,买饭方便,于是乎几个月过去两人彼此熟悉后,她就顺路也帮着崔左荆买饭了。 “带,还是老样子。”崔左荆将书包拉出来,意外从抽洞里带出了一个信封。 陈墨菲讶然,笑道“还有人给你寄信” 崔左荆翻来覆去看了两眼,匆匆把信封塞进书包,站起身给陈墨菲让位好让她能出去,将书包甩到肩上,道“谁知道呢,我先走了。” 女孩拍了下他手臂,用欢脱的语调道“生日快乐” 崔左荆笑着伸出手“光说生日快乐可不够啊,我的礼物呢” “你在想屁吃。”陈墨菲送给了他一个白眼,去食堂吃饭了。 下楼路上接连和买饭回来的同学道了再见,崔左荆夹在进出学校的众多学生里,他家离学校不算远,走小路只需要十五分钟。 这次也一样,他向往常无数天那样,走上了回家的那条小巷,只不过不同于平时和一群同一个小区的学生们一起,今天就只有他一个人。 巷子中的路灯恪尽职守地照亮道路,黑暗的角落里似乎蛰伏着些难以想象的危险,脚步声回荡,被墙壁反射,和远处的车流声汇入耳中,一只黑猫飞快的从前方窜过,从出现到消失只不过两秒。 崔左荆莫名感到几分寒意,就好像有什么人正在暗影中凝视着他,尖刀反射出森森寒光,呼唤着饮血的渴望。 他加快脚步,穿过了这条走过了无数次的小巷。 到了大路就让人安心许多,有不少晚饭后出来散步的人,崔左荆放松下来,才发现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紧张什么呢,现在法治社会,安全得很。他耸了下肩,朝着家的方向走。 钥匙转动打开门锁,崔左荆推开门,一手撑着墙在玄关低头换鞋,那句每天都会重复的话自然而然说出“我回来了。” “马上就做好了,先去等一会儿。”厨房里传来妈妈的声音和炒菜的刺啦声响,崔左荆应了一声,先将书包放到自己卧室的床上。想到那个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桌洞的信封,他坐在床沿打开书包,撕开它,一张邀请函掉出来。 亲爱的崔左荆先生 请持此邀请函于5月16日前往████,我将在此处等待您的莅临。 邀请人██ 地名和邀请人的姓名都被涂黑了,而5月16日,正是今天。 “什么鬼东西。”崔左荆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嘟囔着把邀请函塞回信封,扔进抽屉里不再理会,走出卧室。 上小学的妹妹正在书房写作业,听到他去到客厅,立刻跳下凳子。 桌上已经上了好几道菜,绑着红色丝带的蛋糕盒子摆在最中间,阳台上爸爸趴在窗沿抽烟,袅袅烟雾随着晚风飘到外面。 “别抽了”崔左荆喊道,“把抽烟的都掐死” “臭小子。”爸爸笑着骂了句,在窗外的墙上将烟头按灭,带着一身烟味关上窗户。 这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也是崔左荆的十六岁生日。 小孩子总是藏不住心思,妹妹好奇地想要对蛋糕盒子动手动脚看看里面到底什么样子,崔左荆打开电视,解开红丝带,打开盒子,满足了她的心愿。 电视中播放着连环杀人犯越狱的消息,看到通缉令上的照片,崔左荆呼吸一滞,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恐惧似当年淹没世界的滔天洪水,无情地将他溺毙。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害怕,明明明明这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啊 爸爸啧了一声,道“怎么还有人能越狱也太吓人了吧,阿左,这几天下晚自习我去接你,别走回来了。” 崔左荆强定心神,嗯了一声,拿起遥控器换台。 少儿频道播放着妹妹最喜欢的动画片,话题被带过去,崔左荆无声地松了口气,他看向桌上的蛋糕,心情慢慢重新轻松。 他才十六岁呢,以后还有很多大好时光,而且杀人犯什么的不可能就正巧被他遇见吧 而四个小时前,一千公里外。 少年董征坐上卡宴的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开车的是他父亲,而他的继母,苏岱君坐在后排,旁边的背包里装着董征的随身行李。 他们刚参加完董临海学校组织的家庭活动,现在前往虹桥机场,16岁的董征将乘坐两小时后的飞机,前往美国读书。 董征带上耳机,随手打开杂物箱想要找点东西喝,却看到了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他拿起信封,问董毅。 正在开车的董毅瞥了一眼,道“不知道,你看看” 董征拆开信封,里面掉出一张邀请函样式的硬纸,但上面只写着寥寥数字。 亲爱的先生 邀请人 少年董征皱了下眉头,将这玩意塞回去,扔进杂物箱。 “什么东西”董毅问。 董征拿了苏打水瓶“一张什么东西都没写的纸。” “这两天我和你爸实在都抽不出时间陪你过去,一个人要多小心点,有什么需要就去找你吴叔叔。”苏岱君检查了董征包装钱的内兜,把所有零钱和硬币都分门别类地整理好,道,“给你带了两千美金,应该够花一段时间了,等过去这一阵,我们就去那边看你。” “好。”董征答应道,脸上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和稳重,“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八岁的董临海没去送他,因为车上的三个人都清楚,小临海舍不得他最亲的哥哥,绝对会在机场哭得谁都哄不住。 被保姆接回家的董临海闷闷不乐地上楼回到卧室,他坐在桌前从书包里掏出铅笔盒,破破烂烂的课本和右下角都卷起来的作业本,准备写作业。 一张硬硬的纸夹在他课本里,小临海拧着眉头努力辨认上面的字“亲爱的空空先生冒号,什么请人冒号”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将硬纸从中间对折,叠了个飞机。 “航之,15床的病人明天肝移植手术,你也过来听一下术前会议吧。”实习导师,胸外科副主任医师在门口喊了办公室里年轻的研究生一声。 “哎,来了”蔺航之立刻放下手中的笔,跟了上去。 “我们要移植父亲左肝的五分之一,两人目前的指标都非常好。”副主任医师讲解着,他作为本次移植手术的主刀医生,将负责这场手术的主要操作,患者出生后黄疸不退且愈发严重,后来诊断为肝衰竭,为了救孩子,他的父亲选择将自己的一部分肝脏移植给儿子。 蔺航之认真记得导师的每一句话,他一个研究生是没有资格上手术台的,但术前会议对他来说,就已经是一次重要的授课了。 术前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蔺航之坐在长桌角落里,本子上记得密密麻麻,之后还有查房,他回办公室拿查房记录,却发现桌上多了个信封。 信封上一个字都没写,他问了一圈也不知道到底是给谁的,犹豫过后,只得自己拆开了。 一张乱七八糟的邀请函 蔺航之随手把它扔进垃圾桶了。 好不容易才把狗皮膏药一样的狗仔甩开,夏琼云烦不胜烦,终于到了订好的酒店。 作为天王的女儿,总有一些毫无操守的狗仔想要窥探到一些她的私人生活,如果抓到了劲爆了新闻,就能作为第二天的头条报告了。 夏琼云脱了外套随便甩在床脚,精疲力尽地躺到床上,抬起胳膊盖住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信封悄无声息地凭空出现在她房间的门缝里。 所有人都没把这奇怪的邀请函放在心里。 崔左荆在家度过了十六岁的生日,晚上他写完作业,熄了灯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半轮月亮,突然生出种不真实感。 就好像他本不应该经历这些。 真是闲的,不经历这些经历哪些啊,成为钢铁侠拯救世界吗他也没有那么多钱啊。 崔左荆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睡了。 崔左荆属于绝对的起床困难户,当他匆匆忙忙爬上楼梯踏进教室时,早自习的铃声准时在六点半响起,他平复着呼吸将英语书掏出来,陈墨菲给捎的早饭已经在桌上了。 班主任还没来,楼下教导主任在抓迟到,同学们都拿出了课本,但一时间没人背书,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 “听说了吗,昨晚有个人被杀了。”后桌的男生给他的同桌道。 “啊真的假的” 崔左荆也被这带着血腥气息的消息吸引了,他和陈墨菲一起转过头,于是前后四个人便凑成了一桌。 “真的,是个流浪汉,就在我家附近,今天一早才被发现的,警察都来了好多。昨天不是有个杀人犯越狱了吗肯定是他干的。” “啊那也太恐怖了,这阵可得注意安全,怎么会有犯人越狱啊。” “谁知道呢。” “” 班主任一脸严肃地姗姗来迟“安静一下。” 班级迅速安静下来。 “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们接到通知,有个连环杀人犯越狱,在昨晚在昆山路杀害了一个流浪汉,最近大家上下学务必要家长接送,出门一定要有人陪同,特殊时期,所有人都一定要注意” 崔左荆安静听着,那种不真实感又一次袭来。 冉冉升起的朝阳,树梢逐渐浓密的绿叶,叽喳叫着的鸟儿,桌上竖着摞起的一排课本,黑板上这些晨读语文和英语任务明明这一切,都是他每天要面对的。 他皱起眉头,但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初次相遇 时间过的那样匆匆。 董征拿到了金融和管理双学位回国, 六年的时间,已经让当年那个独自去异国他乡求学的少年真正长成一个男人了。 他在父亲的帮助下开始创业,短短两年时间内就有不错的起色,不过代价是难以想象的忙碌, 加班到凌晨变成了家常便饭,不过所幸他身体底子不错,还能拼的动。 等状况稳定下来, 就不用这么拼命了。前方的十字路口黄灯变成红灯,董征这样想着,踩下刹车,耐心等待。 还不到大多数人的上班时间, 路上车流不太多,高楼大厦林立,顶端模糊在蒙蒙天色中,前方红灯倒数着,董征正想着今天要见哪些合作伙伴,突然整个车猛地一震,冲击力让他差点没整个趴到方向盘上。 他吓了一跳, 随即意识到是追尾了。董征扭头看去, 后面是一辆黑色的大众, 车主正急急忙忙地从驾驶座出来。 董征也下了车,从撞击力度来看应该损伤不太严重,这就是一起普通的追尾,可再怎么着也没人愿意摊上意外事故。绿灯亮起, 除了两辆车之外,路口的其他车都重新启动,从它们身边驶过。 大众车主是个二十出头的男生,正在查看两车的受损程度,大众的保险杠裂了,而被追尾的那辆车他看到奥迪etron的标识,心瞬间凉了一半左边车灯被撞得凹进去一块,有点划痕,不过好车就是好车,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太大损伤了。 不过就这个车灯也得赔不少钱吧。 “真的很抱歉。”青年显然是第一次遭受这样的事情,耳朵尖都羞愧得红了,鼻尖上也冒出细细的汗珠,“我原价赔给您。” 董征只是大概看了一下车受损的情况,他更多的注意放在了面前的青年身上,他差一些才到一米八的个子,黑色外套里面是件白色的衬衣,戴电子手环,除此之外身上没有其他装饰品,额发乖顺的垂下遮住额头,两边却剃得很短,给人一种温顺却也活泼的感觉,那双黑色的眼睛中,此时此刻装着紧张和内疚,正望着他,等待着回应。 董征非常确定两人之前从没见过,但他给他的感觉,就是非常的熟悉。 和熟悉一同而来的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董征微微皱起眉头,和青年视线交错两秒后,垂下眼装作去看坏掉的车灯“不用,我买了保险。” “那不行,还是我赔给你吧,保险是另一回事,要不是我太小心了,哪会有现在的多出来的麻烦。”青年显然打定了主意,董征见状,也不好在马路边上和他磨蹭,两人对着车受损部分拍了照好走保险,一前一后的前往最近的4s店。 这样一耽搁,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不过董征就是自己的老板,迟到一会儿也没关系,而青年看上去也是要上班的,不知道有没有给老板请假。 大众修起来非常方便,换个保险杠就行,但由于董征的奥迪从德国进口的,部件更换非常昂贵,加上被刮擦了需要重新喷漆,光是这两项需要的费用就足够惊人,看到报价的时候,一直坚持想要赔偿的青年整个人僵住了。 他知道名车修起来很贵,但没想到竟然能这么贵,4s店一定是来宰人的吧 看到他欲言又止中夹杂着肉痛的复杂表情,董征没忍住笑了,他从对方手中抽过报价单,从钱包里抽出信用卡,道“我来付吧。” 青年一眼就认出这是工商银行的金卡,想要办理这张卡,需要达到3个月日均资产不低于20万元人民币的要求。 青年 万恶的资本主义啊他脑中自动飘出这一行字,但维修单上那一行数字实在让他分外肉痛,就只能内疚道“好的,那我有时间请你吃顿饭吧。” “好。”董征承认,他答应下来有很大的私心成分,随着交流的增加,面前的人带给他的种种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董征不禁想到自己在大学时第一次谈恋爱时准确来说那大概也不能算一场恋爱,他前男友也给过他类似的感觉,不过没有现在这样强烈。 两人交换了微信,青年的头像是一只贴在屏幕上往外看的动漫兔子,在备注时,董征问道“您贵姓” “我姓崔,崔左荆,左右的左,荆棘的荆。”崔左荆探头看着董征屏幕确定字没有错,“你呢” “董征,征途的征。” 崔左荆把名字输入备注栏中,换保险杠和喷漆都需要一段时间,两人便决定打车去做各自的事情。 “你在哪里上班”董征问。 崔左荆说了个公司的名字,董征讶然,那是本市著名的电子设备制造公司,但也有个特殊的身份,董征父亲的公司。 “我在那里当技术员,负责通讯技术开发那块,今年才入职的。” “那正好顺路,我们可以打一辆车。”董征拦了辆出租车,道,“一起走吧。” 对方这样热情,崔左荆只好恭敬不如从命,董征先上了后排,崔左荆犹豫了一下,没有去坐副驾驶,和董征一起坐在了后面。 董征报上了两人的目的地,听到董征的工作地点,崔左荆在心中咦了一声,心想以对方的经济底子来看,至少也得是个主管级别的,那就肯定是新公司的骨干了。 “听你说话,不是本地人吧。” “对,我山东人,从上海读的大学,毕业就留在这里了。” 两人一路上相谈甚欢,以至于当崔左荆到达目的地时,第一反应是时间怎么过的那么快。 “那我先走了。”崔左荆拿好电脑包,再次对董征道,“虽然一顿饭肯定抵不上你修车的钱,但还是给我个面子吧。” 董征笑道“肯定的,只要时间不冲突,我就会去的。” “好,那下次见。” 车门被关上,出租车重新启动,董征靠在椅背上,盯着前方,面上的笑意逐渐褪去,陷入了沉思。 经过这短短一个小时的接触,他可以确定崔左荆完全是他喜欢的类型,和青年说话的时候,他甚至都会有些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紧张。 所谓一见钟情,就是这个样子吧 只是不知道对方取向如何,如果是个直男,那他就只能却步了。 毕竟董征可不会做掰弯直男这样没节操的事情。 崔左荆很快就又联系了董征,两人约了个时间一起吃饭。地方是董征订的,他特地挑了一个价格比较友好的饭店,崔左荆毕业第一年工作,就算董征很清楚父亲公司技术员的工资待遇很不错,但他还买了车,刨去房租之外估计攒不下多少钱。 崔左荆当然明白董征的好意,这次见面他们比第一次都放开了许多,无论聊到什么话题对方都能接上,完全不用担心冷场尴尬的问题,现在两人比起一场追尾事故的双方,更像是相识了有一段时间的朋友。 “我们之前见过吗”崔左荆问出了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压在心里的问题。他喝了点酒,只到微醺的程度,在酒精的作用下格外精神,说话的时候,两只眼睛似乎都映着光,那是年轻人富有朝气和活力,对未来抱有渴望和期待的光芒。 曾经的董征大概也是这样的,不过现在他已经经经历过社会的好几次毒打,更加的现实了。 虽然两人算是同龄人,但董征的社会经历远不是刚从学校走出来没多久的崔左荆能比的。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董征有些惊讶,他一个人觉得熟悉还有可能因为自己存有别的心思,但崔左荆竟然也觉得他熟悉,现在他真的要怀疑两人是不是真的在哪里偶然见过了。 崔左荆想不出两人可能在哪里见过,毕竟董征高中就去国外读书了,而他上大学之前都没怎么出过省,只能道“可能就是缘分吧。” 这一顿饭吃了三个小时,无论董征还是崔左荆都非常尽兴。 “打车来的吗” 崔左荆嗯了一声。 董征点点头“那我送你回去。” 哪有自己请客吃饭还让客人送回去的道理,崔左荆赶忙摆手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住的地方挺远的。” “没事,我晚上也没其他安排。”董征不打算给他继续拒绝的余地,“等我一下,我去开车。” 崔左荆只得眼睁睁看着董征走进地下停车场,望着男人的背影,他抬手揉了揉鼻子,心中不知怎么,竟兀地生出种莫名的悸动。 就好像有东西被冰封在记忆的最深处,蠢蠢欲动地想要冲破束缚,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那种不真实感再一次上演,自从十六岁生日过后,崔左荆就频发出现这种状况,他搞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所幸并不影响正常生活。 两人的车都还在4s店里,今天董征换了一辆卡宴,当造型酷炫的suv被开出来时,崔左荆再一次发出了万恶资本主义的感叹。 他坐上卡宴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告诉董征自己住处的地址,suv汇入车流中,车灯淹没在灯火河流中。 路上崔左荆不知不觉睡觉了,车停在楼下,董征没有急着将他叫醒,他偏头凝视着崔左荆的睡颜,眉峰微皱,思考着那熟悉感到底为何而来。 纷杂的念头隐秘地冒出,却没能被他抓到,像是鲸鱼短暂浮上水面,很快又沉入海底,于是一切重归平静。 分针转过半圈,董征抬手捏捏眉心,终于抬手轻轻推了下青年肩膀。 崔左荆唔哝一声,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景物,他一下子清醒了,坐直身体,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对董征笑着道“真的谢谢了。” “朋友之间,这么客气干什么。”董征顿了顿,道,“现在我们应该算朋友了吧” “当然了。”崔左荆下了车,关上车门从车窗中对董征道“有时间再聚。” “好。” 目送崔左荆的背影消失在楼道中,董征望着楼上,等了一分钟,他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接着3楼的一栋住户的窗户亮起。 他鸣了下喇叭,拉起手刹,倒车,离开小区。 下次再见面的机会,应该不会太远。 ☆、我喜欢你 他们的第三次见面果然没有隔得太远, 当西装革履的董征在主任的陪同下走进技术研发部时,崔左荆差点没被口水呛到,他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前不久才和他一张桌子上聊天吃饭的男人,怀疑是自己过度劳累, 眼睛出现问题了。 “这是谁啊”旁边的同事低声问道。 “好像是少东家,董总的大儿子。”资历老一些的同事回答道。 崔左荆默默喝了口水压惊,重新握住鼠标, 随便在屏幕里的工程图纸上点了两下。 陡然在工作岗位上遇见董征,他的确有点不自然,对方果然和他猜的一样不是普通人,据他所知, 公司老板董毅手里光是上市公司就有七家,还在不少企业里控股,是当之无愧的富豪。 他是真没想到董征竟然还真的和他有点关系,怪不得当初他说自己在这里工作的时候,董征能有那么多的了解。 他这样想着,突然感觉光线被遮住了,茫然地抬头看去, 董征正一只胳膊撑在他工位的栏板上, 低头笑道“好巧, 又见面了。” “是挺巧的,不过人为制造的偶然可不叫巧哦。”董征挂在颈间的工作牌在半空中摇摆,崔左荆看到上面写着的是“金融顾问”。 董征不可置否,他瞄了眼崔左荆的电脑屏幕, 道“晚上去喝一杯” “今晚吗”崔左荆实际上不太想答应,作为一个社畜,在结束了一天八小时的工作后,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回家里洗个澡,躺在床上看视频或者打游戏,但是面对着董征,他好像彻底失去了拒绝的能力,“可以,反正我没什么事。” “那就说好了。”董征将手抄回兜里,“到时候再聊。” 崔左荆捣蒜般地点头,董征笑了下,转身去和主管说话了。 崔左荆扭回脸,听着董征的声音渐行渐远,继续盯着工程图看,将刚才随手加的零部件给删除了。 原来是真的有工作才过来的啊。 总而言之,董征每次都能找到合适的机会把崔左荆约出来,崔左荆也不拒绝,这样来来回回,两人很快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或者是比朋友还要亲密一点。 就这样一直过去了半年,在逐渐的相处过程中,无论是崔左荆还是董征,都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了解对方。 他们知道对方喜欢的食物,钟爱的颜色,衣服的尺码,也在很多事情上,有着令人惊讶的默契。 以至于董征第一次见到崔左荆时的那种特殊感觉,演变为了一种无时无刻不再缠绕着他的渴望,是的,他想和崔左荆有一些在朋友之上的更加亲密的接触,想要更加深入地了解对方,想尝尝那嘴唇是不是像看起来的那样柔软,想看那双眼睛只映出自己时的样子。 一开始他还能忍耐,董征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心思比较深沉的人,可到后来,每次和崔左荆同行,听到青年的声音近在咫尺的响在耳边,那笑着的眉眼总是如此快乐,董征才发现,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已经变成了甜蜜的痛苦。 在相识的第198天,两人从酒吧中出来却发现外面下雨了,只好暂时躲在屋檐下等待。已经步入冬天了,崔左荆双手抄在大衣口袋里,望着对面闪烁的霓虹灯牌,身后酒吧的音乐声隐隐约约传来,和啪嗒啪嗒的雨声混在一起,仿佛他们正站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交汇处,前方是冰冷潮湿的现实,而身后是狂欢的放纵。 “你要回公司吗”崔左荆问道。 董征“嗯,项目还有一些没做完,我得回去加班。” 崔左荆感叹道“这也太辛苦了,你一个做老板的,干嘛这么拼。” “我做老板的不拼没法给员工做好表率啊。”董征笑道,“等我什么时候到了我父亲那种程度,就可以不用辛苦了。” “别熬得太晚,身体最重要。” “知道了。” 空气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董征偏头看他,崔左荆侧脸在霓虹灯光中镀上迷幻的颜色,微微抬头望着街道中间夹住的天空,雨正接连不断的垂直落下,砸在水洼中泛起圈圈涟漪。 胸腔中的那颗心脏在酒精的刺激下,跳动的前所未有的剧烈,以至于让董征都感觉呼吸遭到了困难。 少年浑身湿透,嘴唇因为冷略微发白,但双颊透出剧烈运动后的绯色。一滴水从他眼睫滑落,砸在董征胸口,变成了一颗淡蓝色的琉璃,滚在地上。 “阿左” 崔左荆轻轻“嗯”了声,看向他。 “有一件事一直想和你说很久了。”这是一场博弈,如果被拒绝了,两人就有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筹码昂贵到董征难以接受,但如果不赌一把,他就只能继续忍受这种时刻的神经紧绷。 “你有没有想过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做一些改变” 面对崔左荆疑惑的目光,董征顿了顿,那些话涌到嘴边,说出来似乎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困难,他凝视着青年的双眼,低声道“我喜欢你。” “吻你。这就是我想要的奖励。” “你在开玩笑吗” “我没开玩笑,我喜欢你,真真正正的那种喜欢。从今往后,我能叫你阿左么” 崔左荆微微睁大的眼睛将他的真实心情出卖,一闪而过的惊讶后,他面色很快平静下来,下一刻,笑意蔓延上眼角眉梢。 “我早就察觉到了,你掩藏得真的很糟糕。”他轻声道,“不过好在,我也喜欢你。”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 是那时候吗白雪皑皑的峭壁上,男人跪在他身前,汹涌滚出的热泪融化了参杂了艾伦鲜血的冰雪,哑声说他把艾伦弄丢了。那眼泪落在他指尖,几乎要将他灼伤。 或者是被困注水房间马上就要淹死,饱受精神折磨时的那股没入心间的清凉 还是在更早的时候 这是董征想过无数次,却不敢真正去期盼的回答,崔左荆的答案给了他一种兀自浮现的不真实感,距离他上一段感情已经过去了四年,对方绿油油的帽子扣下来留给董征的更多是挥之不去的阴影,不同的取向和长时间繁忙的工作让他只能渴望屏幕上的那种“别人的爱情”,却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也能被丘比特眷顾。 崔左荆挑了下眉,他眼中仍然是初见时的那般神采奕奕“不做点什么吗” 董征笑了,他捧起崔左荆的脸,低头吻了下去,终于第一次触碰到了那肖想已久的唇,果然是想象中一般的柔软。 唇舌纠缠间带着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董征知道,那是崔左荆失而复得的感情,这再也不是少年单纯为了满足他公事公办般的回应,而是两人情投意合的亲昵。 他揽着崔左荆后背,手滑到他腰间,但这个动作却无关情欲,只想紧紧将他抱在怀里,再也不松开。 那种不真实感再一次涌上心头,只不过这次强烈到了崔左荆无法忽视的地步,恍然间仿佛有另一场画面在眼前上演,但当他想要仔细看清时,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崔左荆只能抬手用力地抱住董征,就好像在这虚幻的世界中,只有男人的后背和怀抱的温度才是他真正能拥有的。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等待着淹没世界。 ☆、画廊初遇 确定关系后的第三个月, 崔左荆搬到了董征的住处。 他的租房距离公司实在有点远,和董征一起,每天两人能够顺道一起上下班,不用付每个月三千的房租, 生活条件呈现指数级提升,虽说已经是情侣关系了,崔左荆也不好意思整个吃人家住人家用人家的, 便承担了水电和物业费。 当然,董征住的这个小区物业费挺不便宜的,但和房租比起来,便宜了不知道多少。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工作, 吃饭,睡觉,牵手,拥抱,亲吻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生活中的确不会有太多惊心动魄和欧亨利式的转折,但就是这普普通通的温馨, 就已经让两人感到十足幸福了。 晚上十一点半, 董征洗漱完毕, 崔左荆正靠在床头看着一本书等他,他不习惯穿睡衣,灯暖黄色的灯光洒在肩头,顺着身体的线条流淌向下, 最后掩盖在被子中。 董征掀开被子上床,他扫了眼那本书的名字,是丹西蒙斯海伯利安系列中的第一部。 “好看吗”虽然久闻大名,但董征还从来没读过。 崔左荆没有抬头“好看的,特别是第一二部,神作,我这已经是四刷了。” 董征嗯了一声,在崔左荆唇角上亲了一口,青年侧过头,两人交换了一个吻。 唇分,董征没有再打扰他,拿过自己的平板,处理工作的邮件。 书中的内容崔左荆已经完全牢记心中了,但每次重读,那些诗一样优美的语言和梦幻与冷硬交杂的文风,总能给他带来全新的惊喜和感触 “你被选中,作为伯劳朝圣者之一,返回海伯利安。”那个声音继续道。 嘿 “如果驱逐者占领海伯利安,那我们必须消灭他们的间谍。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封住光阴冢。霸主的命运在此一举。” 能看到这句话吗 崔左荆愣住了,他反过去确定不是自己眼花,段落之间的确浮现了灰色的文字 那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再一次袭来,他捏着书页的手不自觉地用力,迅速向下浏览 在那一刻,领事突然意识到,他是这个未被命名的星球上唯一一个有感情的生物。 你已经在梦中很长时间了 领事想起狩猎的铭心快感,以及独处时同样刻骨的慰藉孤独。那是他在海伯利安忍受无数痛楚和梦魇之后,得到的孤独。 请快点醒来 神秘的伯劳教会允许外世界的朝圣者们乘游船出发,开赴群山北麓光阴冢周围那久经风雨的不毛之地。没有一个人从哪儿回来过。 就快没有时间了 它违抗一切物理法则,仅仅通过屠杀来交流。虽然小屋很暖和,领事还是不住颤抖着。 黑夜和风暴过去了。正要破晓,但比曙光更快到来的,是另一场风暴的前兆。 求求你,快点醒来 崔左荆手指难以置信地摸上那不应该出现的文字,他一把抓住董征手臂,道“快来看看这个” “什么”董征被他小小吓了一跳,他凑过去看崔左荆指的地方,也看到了那几行祈求般的文字。 “这是什么” “不知道,这书是我大学时候就买来了,之前从来没看到过这些啊,怎么会出现这种诡异的东西呢” 董征翻到前几页,把自从那句“嘿”出现后的所有文字都看了一遍,他也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是有人故意恶作剧吗可书自从崔左荆搬过来和他一块住之后,应该就没有别人碰过啊。 董征也无法解释,他皱着眉头,只能道“别想了,可能是谁的恶作剧吧。” “你的恶作剧吗,那可真把我吓一跳了啊。”崔左荆也没了继续看书的心思,他心事重重地将书合上放在床头柜,躺回去,回忆着那些文字,轻声道“好奇怪,我经常会有一种感觉,就是周围的一切都像是不应该真实存在似的。” 董征也认真起来了,因为崔左荆说的这种情况,同样在他身上出现过“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十六岁吧,我感觉还挺严重的。” 两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崔左荆道“你说会不会缸中之脑是真正存在的” 缸中之脑是一个有趣的假设加入你被一个邪恶的科学家实施了手术,大脑浸泡在培养皿中,插上电极,依靠电脑程序产生种种感官和想法,你甚至可以被输入代码,感觉到自己正在这里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 那么人应该如何担保自己不是在这种困境之中还没人能提出足以信服的答案。 “或者说盗梦空间,也许我正被盗梦者入侵,迷失在了自己的梦境中” 董征“也有可能是楚门的世界,不过这个问题我觉得是没有答案的,就好像你在看一本书,读书中那些人的故事,又怎么能知道其实是不是书中的人在读你呢” 崔左荆陷入了沉思,董征笑着揉揉他头发,道“不要胡思乱想了,不论到底是不是真实,只要我自己过的开心快乐,不辜负生命就可以了。” “的确。”崔左荆叹了口气,“我现在就已经很幸福了,但是怎么说,还是有点在意吧。” 董征放下平板,关上灯,卧室陷入黑暗,他在握住崔左荆被子里的手,低声道“没关系,无论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的。” “参加画展不去。”听到这额外的安排,董临海下意识的就要拒绝。 董毅抬眼看他,“慈善画展,要求携家属去,你哥要工作,就只能带着你去了。” “我去画展有什么意思嘛,我没点艺术细胞,什么都看不懂。”董临海撇撇嘴,但他到底也不是那种特别不听话就知道胡闹的小孩,道,“行吧。” 于是那天,高考结束一个月的董临海跟着父母来到了慈善画展的现场,这场慈善晚宴和之前他经历过的那些同样的无聊,等到开场结束他就偷偷溜了。 董临海沿着画廊一路前行,很快宴厅中的人声就逐渐淡去,父亲可能会花大价钱买上一副完全看不懂的画,不过管他呢,他的钱他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反正是做慈善。 董临海停住脚步,他也不知道现在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长长走廊两边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画框,不同于展厅里的那些细腻,抽象和后现代的画作,这些画的色彩对比度非常强,视觉效果很强烈。 昏暗卧室中紧紧抱着女孩流泪的小熊;茫茫雪原中极远处的双子塔,巨大的蛛茧垂挂中央,好如远古存留的神迹;被无数触手缠住从中间折断的游轮;从地底爬出,伸开长满骨刺翼翅遮天蔽日的魔神;表演着畸形秀的马戏团;从巨树枝叶中建造的站台上,红黑相间的列车正在驶出这些现实中绝不可能出现的景物,充满着幻想的瑰丽场景,就这样呈现在董临海眼前。 董临海被深深吸引住了,他仔细端详着那些画作,上面的一切都是那样让他熟悉,就好像他曾亲眼见到过一样。 可他很确定,自己是第一次看到这些画。 “抱歉先生,这些是非卖品,展厅在另一边。”女孩的声音从走廊那头传来,董临海转头看去,那是个和他年龄相似的女生,卷发松松扎着,五官精致的像个娃娃,系着画画用的围裙,手指上还有颜料没有洗净的痕迹。 “这些都是你画的吗”董临海问,又看了眼那驶出树上站台的列车,强烈的熟悉感再次袭来,一同出现的还有某种微妙的不真实感。 汪雀不好意思地笑笑“是,画的不太好。” “不,我很喜欢。”董临海后退地稍远一些欣赏,突然,他看到了最角落里的一副画。 那幅画隐藏在光线照不到的阴影中,是一个蓝色的房间,房间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在看到那幅画的瞬间,董临海只觉胸口突如其来的剧痛,他轻轻嘶了一声抬手捂住胸口,就仿佛曾经有一把刀,刺在过上面一样,每每想起都会隐隐作痛。 他强行移开目光,重新看向汪雀,问“能问问你是怎么想到画出这些的吗” 汪雀道“每次提起画笔,脑海中经常浮现出模糊的画面,就把它们给画出来了。” “真的不卖吗”董临海不死心地再次问道,“价格好商量的。” 汪雀迟疑了一下,作为一个家境普通还花了许多钱学习美术的准大学生,她也不想和钱过不去,虽然这些画每一副她都喜欢,但如果能交到同样喜欢它的人手上,她也会很高兴的“你想要哪一幅呢” 董临海想了想,指指那副列车图,道“这个可以吗” 汪雀点点头“可以的。” 董临海也不知道正常一幅画的定价应该多少,但他想到大厅那些动辄几万十几万的抽象作品,决定出十分之一的价格先试试口风“八千怎么样” 汪雀被这数字吓了一跳,赶忙摆手道“不用不用,这太高了。” “我虽然不怎么懂艺术,但是在我心中,它值这些钱。”董临海确定自己没把价格出低,放心了,立刻掏出手机就要给汪雀转钱,“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汪雀,鸟雀的雀。”汪雀也没想到自己能碰到一个土豪少爷,看对方打定主意了要出这么多,她说实在的,比起即将赚来一笔巨款的兴奋,更多是为竟然真的有人能赏识自己的作品而高兴。 汪雀将画框小心地从墙上取下,交给董临海,董临海拿在手中,再一次仔细的端详。 黑红相间的列车从巨树之巅的站台驶出,前往未知的目的地。在这辆车上会坐着哪些人,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呢 ☆、列车之上 蔺航之疲惫不堪地从手术台上下来, 脱下沾有血迹的手套,进行清理。 一连在手术台上站几个小时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最初学医的激情和热血已经被日复一日的繁忙工作和与病人的打交道消磨殆尽,现在支撑他继续走下去的, 是那种已然印刻在骨子里救死扶伤的本能,还有医生的使命感和责任感。 他回到办公室,整理病人的治疗方案, 隔壁的同事问道“蔺医生,今晚是你值夜班吗” “对。”蔺航之深吸口气,双手捂住脸,喃喃道, “我好累,我好想谈恋爱,我都三十岁了,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连和女孩子见一面的时间都抽不出来,我高中同学的儿子都上小学了,为什么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隔壁医生感同身受地拍拍他肩膀, 去查房了。 蔺航之长长叹息一声, 他瘫在椅背上休息了一会儿, 强打起精神继续工作。 突然,他看到了笔记本中露出的一角,蔺航之捏着角将东西抽出来,那是个邀请函, 看到这东西的瞬间,蔺航之的思绪立刻回到了八年前,八年前在他实习的医院里,他也是在办公桌上看到了这般样式的邀请函。 按理说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了,蔺航之不应该记得这么清楚,可当他看到邀请函的瞬间,当年有关的画面便潮水般涌来,让他清晰地回忆起每一处细节。 这一次,邀请函上的字和之前的有些变化。 亲爱的蔺航之先生 请持此邀请函于8月23日前往████,我将在此处等待您的莅临。 邀请人██ 8月23号不就是今天吗蔺航之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确定的确是今天,他皱起眉头,指甲刮了刮上面被涂黑的地名,发现这根本不是那种能划开的图层。 一张不显示地点和邀请人的邀请函。 蔺航之满心疑惑,他心中兀自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一个同事急匆匆从外面进来,道“18床病人手术的时候不小心把纱布忘进肚子里了,等缝合好了清点手术用具的时候才发现,又把肚子剖开拿出来的。” 蔺航之啊了一声,他拉开抽屉将邀请函扫进去,问“要怎么处理” “主任那边已经报上去了,肯定少不了罚,真奇了怪了,老林怎么会出这种失误” 医疗事故可不是什么好话题,很快就没人再谈论,蔺航之心事重重地坐在椅子上,他盯着电脑屏幕,手边的笔记本还有查房记录,突然寒意从尾骨顺着脊椎蹿上来,顷刻间毛骨悚然。 就好像有哪里出了很大的问题。 维克多坐在回家的火车上,耳边是驶过铁轨的隆隆声响,车厢里人不多,也就显得格外安静,窗外是一望无际雪原和屹立的松林,千百年来一直沉默地守护着脚下的土地。 恍然间,维克多听见了一声猫叫,这可是火车上,怎么会有猫呢 他以为是听错了,但紧接着,又一声猫叫响起。 维克多不由得直起身子四处张望,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旁边的一对情侣正在戴着一副耳机看手机,而斜对面的男人双手抱胸睡的正沉,除了他之外,完全没人听到不同寻常的声响。 维克多只能将信将疑地重新坐好,他再次向窗外望去,突然发现玻璃上出现了几行字。 满窗的雾气被当做画布,新鲜写就的字迹上,仿佛就要向下凝结水滴。 亲爱的维克多先生 请持此邀请函于9月4日前往████,我将在此处等待您的莅临。 邀请人██ 对面的男人一直在睡,其他人也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现,维克多皱着眉头盯着字迹看了数秒,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正在松动,某种印刻在灵魂中的记忆努力想要挣脱束缚。 他抬起手,将雾气全盘擦去了。 汪雀放下画笔。 画布上是一副未完成的作品,能看出天台和夕阳的大概轮廓,她将笔放进水桶,颜色很快在水中蔓延开,汪雀站起身,在放下布罩,伸了个懒腰,站到窗边。 高考结束的假期,她在这家美术馆应聘了暑期工作,以便接触到更多的优秀画作,这里经常作为各种商业画展的场地,汪雀也因此意外结识了富家少爷董临海,两人之后又在社交软件上有不少的交流。 董临海鼓励她继续把那些场景画出来,汪雀时至今日还是第一次遇见能如此和自己产生共鸣的同龄人,大受鼓舞。 “喵” 汪雀骤然转过头,小画室的门没有关严,一只猫的身影出现在门缝中,那是只非常纯正的白色田园猫,琥珀色的眼睛望着她,仿佛邀请般,又轻轻喵了一声。 “小猫” 汪雀离开窗边,她刚走过去拉开门,猫便跑了出去,汪雀追着它,白猫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确定汪雀能够跟上,就这样等汪雀回过神时,她已经被带到了一条长长的画廊上了。 她逐渐停住脚步,白猫也停在原地等待着她,两边墙壁上挂着的都是汪雀没有见过的画,美术馆里竟然还有这些藏品吗她不知道。 走廊的尽头,是一幅巨型的画像,画中是一个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她低着头双眼紧闭,两手交握抵在唇边,似在虔诚地祷告,她长发束成麻花状垂落身后,穿着深蓝色的衣裙,裙摆和袖口处绣着银白色的纹路,无论是衣料还是皮肤的质感,都细腻真实得根本不像是一幅画。 汪雀被吸引住了,她走到这幅画像前,那等身大小的少女像犹如有魔力一般,让她心中没由得感到熟悉和亲切。 她没有注意到白猫已经不知不觉地离开了,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汪雀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这幅足以以假乱真的画。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画布的那刻,画中的少女眼睫轻颤,随即她睁开眼,抬起头望着面前脸上骤然浮上惊恐之色的汪雀,道 “该醒醒了。” “什么”汪雀听到她的声音在颤抖。 “我说该醒醒了。”少女伸出手,那只手竟奇迹般地突破了画布的限制,碰到了汪雀,于是汪雀被她拉着上前了一步,那被握着的手直接没入了画布中,成为了画中的一部分。 “这种程度的梦境对经常和我接触的你来说,应该很容易破解吧。” 少女在汪雀面前打了个响指,于是画廊的墙壁,天花板的吊灯,旁边的画像全都顷刻间模糊起来。 “醒醒吧,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汪雀睁开了双眼。 列车行驶的隆隆声单调地在耳边反复,车窗外是扭曲的光影,似每一瞬的景物都在发生剧烈的变化,叫人根本无法辨认出究竟是什么,她正枕在董临海的肩头,少年沉沉睡着,白猫维克多趴在中间的小桌上蜷成一团,双眼紧闭,身体随着呼吸还还起伏。 萝洇坐在她对面,正托腮望着外面,见汪雀醒了,她放下手,笑道“你醒了。” 汪雀点点头,梦境消失,她已经回想起了全部,在积攒到足够的积分获得车票后,馄饨分裂者小队便乘坐列车离开了巨树之巅,前往下一区域,而在两个区域之间,要经过一个特殊的地方,名叫做“记忆回廊”。 只要从中通过,便标志着从外围进入纯白地界的中心,真正由皇后所统治的地方了。 过道的另一边,崔左荆和董征相互依靠着仰座椅上沉睡,而夏琼云和蔺航之在他们前面的一排,也都正陷入记忆回廊带给他们的梦境中。 那是一场虚幻的现实,在那个世界中,没有不幸,没有死亡,没有日复一日的斗争,他们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样,安宁地生活在现实世界,逐渐溺死在虚假的美好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回家,下午两点出发晚上十点半才到家,坐了半天的车快要累死了,更新有点少,明天争取补上 ☆、唤醒临海 这节车厢中除却他们空无一人, 安静异常,其他人没有丝毫要醒的征兆,汪雀轻轻抚摸维克多的后背,问“我要怎么做” “把他们唤醒。”萝洇道, “我像把你带出来一样进入其他人的梦境,否则动静太大会被发现的。” 萝洇应该是有一些特别的方法,才能一直和自己接触。颈间在马戏团获得的吊坠藏在衣服中, 汪雀问道“该怎么叫醒他们” 萝洇凝视着她双眼,轻声道“死亡。你需要在他们的梦中将他们杀死,只有在虚幻的世界中死去,才能真正的回来。” 饶是隐约想到, 汪雀仍被稍稍惊了下,她皱起眉头,望着面前的萝洇,抿着唇。萝洇只能在梦中穿梭,无法现身于现实,这就说明她现在仍在做梦,一个恐怖的想法从她脑海中出现如果如果这个梦也是假的呢 如果杀死“梦境”中的其他人并不能将他们唤醒, 而是像盗梦空间中所讲的那样, 会永远迷失在梦境中呢 如果面前的萝洇只是皇后的一个阴谋, 想要借她的手去伤害队友呢 太多的不确定缠绕在汪雀心间,萝洇没有言语,静静等待着她的回答,汪雀了解面前这女孩吗不, 她所知道的就只有萝洇曾是崔左荆的队友,午茶会小队中的一员,梦境力量的拥有者,萝洇似乎是站在他们这边的,时至今日也没有做过不利于他们的事情,甚至还通过梦境告诉了她有关蠕虫之谜和小丑的往事,可现在压在汪雀手中的筹码可是队友的生命,哪怕只有一点陷入危险的可能,她都不能轻举妄动。 汪雀定定地望着她,内心在经过数翻纠结后,轻声问道“我可以相信你吗” “可以。” 汪雀点点头,她深吸口气,道“好的,送我去他们的梦中吧,我会尽快唤醒他们的。” “阿左和叔叔从前成功穿越过记忆回廊,这一次,他们也应该能够自行清醒过来,我先送你去其他人的梦中。”萝洇伸出手,她手指轻点在汪雀眉间,深蓝的梦境力量没入其中,汪雀眼神顷刻间涣散,她闭上眼睛,歪倒在了董临海身上。 萝洇收回手,她端正坐在座位上,望向窗外,无数熟悉的画面不断闪现那是她过往深藏于脑海的记忆。 列车隆隆行驶着。 下午三点,董临海午睡醒来,迷迷糊糊地抓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注意到了qq特别关心的提示。 汪雀给他发来的消息,说又画好了一幅画,想让他过来看看。 董临海瞬间便清醒了,他回了句“抱歉刚刚在睡觉没看到,我这就过去”,接着放下手机,兴奋地抱着被子滚了一圈。 从见到汪雀的第一面起,他就感到没缘由的熟悉,这个偶然相遇的女孩无论做什么,都总能牵动他的思绪。董临海之所以那样狂热的关注汪雀的作品,除了真的很喜欢那些奇妙的画作之外,还存了想要追她的心思。 喜欢的人主动邀请他见面,他怎么能不去呢董临海迅速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打扮,确定镜子中的自己已然变成了一个精神小伙,美滋滋地出门了。 在他卧室的墙上,列车正从巨树之巅的站台驶出。 把车停在美术馆的停车场里,董临海给汪雀发消息“我到了,要去哪里找你” 汪雀很快回复“东区顶层左边的楼梯能上到天台,我在那里等你。” 天台董临海一愣,刹那间无数日漫的经典画面在他眼前浮现,诚哥战斗过的地方,栗山未来邂逅了神原秋人,以及无数经典的告白场面他整颗心激动地颤抖起来,天啊竟然把见面的地点约在天台这是、这是要发生点什么的节奏吗 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回了个“好”,兴致勃勃进入东区,乘坐电梯到达顶层后,快步走到最左边的楼梯。通往天台的门正敞开,风从其中穿过,火红的霞光撒在台阶上。 董临海没有细想为什么这道平时都是锁住的门今天会开着,他走上最后一级台阶,看到了正背对着他站在栏杆旁,正远远望着夕阳的汪雀。 董临海深吸口气,放慢脚步走进,到了汪雀身边和她并排站着,这里的景色着实很不错,六层楼的高度能望见很远的地方,逐渐西沉的夕阳大的让临海都觉得惊异,就像是要吞没世界。 栏杆有一米五那么高,非常坚固,虽然向下望时会有点害怕,但有围栏在,肯定摔不下去。 风徐徐地吹来,他眯起眼睛,偷偷看了眼汪雀,她像是在想着什么,沉默不语地眺望远方。 “怎么想到在这里见面”董临海决定主动出击。 “天台一度是我最害怕的地方。”汪雀终于看向他,她声音很轻,道,“你知道坠落是什么感觉吗” “啊”董临海没听清,“你说什么” 汪雀笑着摇摇头,道“对了临海,你会不会经常有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周围的一切除了你自己的之外,都是虚假的。” “啊没没有吧。”董临海抓抓头,拧着眉头寻思道,“你这样一说好像还真是,每次看到你的画的时候,我就感觉那些场景才是我应该看到过的” “那你愿意重新看到那些吗” 董临海彻底不懂了,好像事情的发展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说好的告白呢 “什么意思” “你相信我吗” 董临海不假思索道“相信啊。” “那就跟我一起回去吧。”汪雀张开双臂猛地抱住董临海,整个扑进了他怀中,临海被她打了个猝不及防,惊讶之余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一下温香暖玉在怀的滋味,就感觉背后倚靠的栏杆猛然一空。 董临海 在汪雀的冲击下,董临海整个身子向后仰去,那将整个天台围住的栏杆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他和汪雀坠了下去,最后时刻董临海看到的,是随风飘扬的卷发,和那几近要吞没一切的夕阳。 “喝” 董临海猛然倒吸一口凉气,几乎整个从位置上跳了起来,他心有余悸地惊慌扫视四周,记忆逐渐回笼,他想起了一切,那梦中从天台坠落的滔天恐惧也随着醒来时间的变长,逐渐淡去了。 那些原来只是一个梦。 他看向汪雀,两人视线交错的时刻,董临海明白了“你是去叫醒我的吗” “嗯。”汪雀点点头,她握着董临海的手,掌心里满是汗水,战胜对天台的恐惧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但当时,她只能忍心用这一种方法来“杀死”董临海。 汪雀看向斜对过的夏琼云和蔺航之,道“现在,我们需要把其他人也叫醒。” “要怎么进入他们的梦境” “萝洇给了我一些她的力量。”之前坐在她对面的少女不知所踪,刚才萝洇大概是在梦里和她见面的,“想要把人叫醒,就得杀死他,在梦中,不论是我们还是梦的主人都可以有意识的将其操控,只要你敢想,就不用担心不会成为真实。” “所以天台上的围栏消失了。”董临海了然地点头,道,“对了,我们所做的,是同一个梦吗” “应该是的,每个人都按照自己原本应该的人生轨迹生活着,其中可能有所交集,也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和其他人相遇。”汪雀看向董临海,轻声道,“如果那些真的是会在现实上演的命运,我只能说,很庆幸在那个时候,我还是能遇见你。” 董临海脸从脖子根开始红得像个柿子,他看了圈确定其他人特别是董征都死死睡着,凑上去亲了汪雀一口。 董临海“先从谁开始我哥那边的情况我蛮清楚的,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汪雀“蔺医生吧,进入别人梦境的时候,会自动到他身边,董哥还是让他自己试着醒过来,萝洇说当初他们小队通过这里时,就是傅哲最先发现的异样醒来的,崔哥和叔叔本来就有过经验,也应该不用担心。” 两人一起将熟睡的蔺航之搬到对面,汪雀握着董临海的手,另一只手点上蔺航之眉心,那萝洇暂且留给她的力量,便将两人带入了蔺航之的梦境。 “啊啾” 蔺航之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他无精打采地搓了搓鼻子,怀疑是昨天晚上值夜班冻感冒了。 电梯显示到了负二层,他走进地下停车场,按动车钥匙,停在车位里的黑色君越闪起车灯,蔺航之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瘫在椅背上长长叹了口气。 回到家他需要好好睡一觉,然后晚上去相亲蔺航之无精打采地驶出车位,按理说以他体面的职业和虽然不帅但也看得过去的长相,找对象不应该那么困难,奈何他这人天生非酋,经常会当着女方的面遭遇一些糗事,闹得两人都非常的尴尬,所以直至今日,他已经三十岁了,都没有一个能发展长期关系的女友。 清晨的街道上车辆和行人都不多,蔺航之行驶在回家的路上,他打了个困倦的哈欠,就在这时,一个巨大无比的什么东西从天而降,哐的一声落在了他正前方二十米处。 蔺航之立刻猛踩刹车,君越堪堪在距离五六米远处停住,蔺航之完全被吓醒了,他骂骂咧咧地抱怨着,在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时,戛然止住了话音。 那是一架高达 霎时间蔺航之整个人都傻了,他毫不犹豫地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疼的嗷呜一声,捂着脸确定不是在做梦。 高达缓缓蹲下身,两只机械大手抓住车头,把蔺航之连人带车地给掀了。 ☆、高达猛男 君越在空中翻了两圈, 最终沉重地轮胎朝下砸在地上,整个车颠得上下起伏数下。蔺航之被转得晕头转向,他颤巍巍的手解开安全带,手脚并用的从车里逃出来, 沿着马路拔足狂奔。 为什么会有高达是外星人入侵地球了吗世界末日就要来了吗为什么第一个揍的就是他他怎么这么倒霉啊 蔺航之跑到路边回头看了眼,那高达竟然在追他可怜的蔺医生吓得腿一软,但狂飙的肾上腺素激发了他全部的潜力, 速度直逼博尔特,赶在高达追上他之前,猛地拐进了高楼之间的小巷里。 我的天啊 蔺航之紧贴墙壁,疯狂喘息着, 这巷子的宽度高达不能通过,黑色的钢铁巨人在巷口徘徊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咚咚的沉重脚步伴随着大地的震动逐渐远去,蔺航之暂且松了口气,他来不及为自己的车心疼,赶忙掏出手机,在和爹妈的群里发送消息“我下班路上碰见高达了超级大一个得八九米高一下子就把我的车给掀了吓死我了你们俩差点就没儿子了还好我身姿灵” 蔺航之一句话没打完, 就有人猛然从后面双臂锁住了他喉咙 那人力量不太强, 高度比他低上不少, 应该是个女性,但锁喉这个姿势本来就非常难以挣脱,加上蔺航之刚刚狂奔过正处在劫后余生的脱力中,一时间所有的挣扎都没能做出有效的反抗。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气管被锁住让一张脸憋得通红,身后的人一个扫腿让他整个人倒在地上,就这样被拖着向后。 身后原本被他靠着的墙竟然消失了,蔺航之双手死死扒着对方胳膊,两条腿胡乱蹬着,他被拖进了一间厂房天知道市中心怎么会有厂房 一直到了厂房角落他才被松开,蔺航之靠在墙上捂着喉咙咳嗽,他终于看清了袭击者的模样,那竟然是个只有是十七八岁的少女 她站在蔺航之面前,低头看着他,轻声道“蔺医生,还记得我是谁吗” 蔺航之惊恐摇头,一副怯懦模样,余光却瞄着厂房门口,策划着趁她不留神跑出去。 从正面战斗的话,一个小姑娘应该不会是他这个成年男人的对手吧。蔺航之想着,这时,少年从门口走了进来,他身材高大,整个右手上竟然覆盖着一层机械装置,将那条胳膊变成了完全的机械手臂 “这个超级好玩”少年兴奋道,他走向蔺航之,在他身边蹲下,看蔺航之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身子,道,“别怕啊蔺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蔺航之无语了,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问他这样的问题,他应该认识他们吗 蔺航之张大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紧接着在对方变得惊喜的眼神中飞快道“不认识。” “好吧。”少年叹了口气,他和女孩对视一眼,道,“看来就只能用那个方法了。” 蔺航之“哪个方法你们想干什么我先说好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要是敢干坏事,是会被警察抓走坐牢的” “正常情况下的确会的。”少年道,“可是你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吗为什么会出现高达机甲,为什么会突然有一间厂房,以及”他亮了亮机械手臂,“这玩意也不应该有的吧” 那个开高达的人就是他蔺航之瞪大眼睛,他现在确定自己大概完全不是这俩小孩的对手了,强定心神问道“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想让你醒来。”女孩蹲下身,和蔺航之平视,她明亮的眼中没有欺骗和残忍,只有满满的真诚,蔺航之犹豫了,他沉下心来仔细打量面前的两个孩子,那种微妙的不真实感再一次浮上心头。 见蔺航之安静下来,汪雀继续道“你是不是收到过一份邀请函上面的地名和邀请人被涂黑了无法看见,而那上面写就的日期,就是你的生命本应该终止的时候。” 蔺航之的确记得,那么奇怪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忘记“你是说我本来早就应该死了” “对,我们都已经死去了,而这里,是你的梦,快点醒来吧。” 蔺航之陷入了沉思,是,他的确两次收到过奇怪的邀请函,的确在第二次收到后反复感觉到某种不真实的寒意 两人等待着他的思考和答案,女孩蹲着,而那少年站姿也非常放松,在女孩和墙壁之间,有一道足够人通过的缝隙。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相信如此扯淡的说谈 蔺航之骤然跳起,从汪雀身边冲过,奔向厂房的大门。那两人却未追赶,眼睁睁望着蔺航之跑出了厂房。 冲出大门的刹那,蔺航之猛地发现外面的景物已然全部改变了,林立的高楼大厦无影无踪,在他面前,是无数高大屹立着的广告牌。 蔺航之骇然地睁大眼睛,脚步却没来得及停住,被地面的凸起绊住,整个人向前趴着摔了个大马哈。 狂风呼啸着吹来,广告牌被吹落,女明星微笑着的漂亮脸庞朝着蔺航之飞速靠近,最后咣当一声,将他结结实实砸在了下面。 将脸上的剃须泡沫洗净,崔左荆关上水龙头,他双手撑在洗手池的台子上,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水滴滴答答从他脸颊和发梢落下,明明是每天都会看到的面孔,却恍然间,觉得无比陌生。 崔左荆抬手摸上镜子中自己的脸,触碰到冰凉的镜面,他突然生出种想要一拳将镜子砸碎的冲动,因为那正抬起手和他对视的青年,并不是他。 “阿左,还没好吗” 董征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崔左荆猛然回过神,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他用力甩了甩头,应了声“来了”,拿过毛巾擦脸,离开了卫生间。 他和董征出门去小区外面的早餐店吃了早饭,董征先开车送他去公司,然后在去自己公司。奥迪平稳行驶在路上,崔左荆迷迷糊糊地在副驾驶上又睡着了,半梦半醒间,他总是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夹杂着隆隆的列车驶过铁轨的响动,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缥缈不定。 他很快就醒了,还没有到目的地,崔左荆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道“对了,高考成绩应该下来了吧,你弟成绩怎么样” “勉强够个本科,我家打算花点钱让他去国外读书。”董征叹了口气,道“不过他英语有点差,还得好好学学才行,给他报了托福班,下午得去接一趟。” 崔左荆不免唏嘘,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不论情况如何,出路都要比普通人多得多。 董征继续道,“我们家下个星期打算去夏威夷一趟,我也要一起去,大概要去十天吧,你得自己在家一段时间了。” 崔左荆觉得这安排不错“去好好放松放松吧,你这整天忙得连轴转,我看着都觉得累。” 董征还是觉得有点亏欠崔左荆,两人的关系至今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因为崔左荆的薪资完全足够自给自足,董征就算想,也根本没机会给崔左荆太多物质方面的东西来表达自己的感情“等再有时间,我陪着你出去玩一趟,想去哪里都可以。” 很快到了公司,崔左荆从后排拿过自己的电脑包,两人心照不宣地靠近,交换了一个吻。 “晚上见。”崔左荆就要下车,突然发现了在车把手的凹槽里,静静躺着一张邀请函。 恍然间崔左荆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八年前,在十六岁生日的那天,他也收到了一张除了名字外,一模一样的邀请函。 董征“怎么了” 崔左荆将邀请函拿给他看。 亲爱的董征先生 请持此邀请函于7月6日前往████,我将在此处等待您的莅临。 邀请人██ “今天”董征讶然,崔左荆重新坐好,这一次,他再也不能忽视心中已经持续了数年,并且愈演愈烈的违和感了。 “董征。”他轻声道,“我真的觉得,有哪里出问题了。” 拉斯维加斯。 动感音乐声中,疯狂闪烁的灯光照亮舞台上只穿了紧身牛仔裤的猛男们,他们随着音乐的节拍做出各种性感的动作,抚摸自己或其他舞伴的身体,涂了精油的皮肤在闪闪发亮,现场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狂欢的气氛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深深的感染。 在他们解开牛仔裤扣子的时候,欢呼和尖叫达到了顶峰,这是一场r20的猛男秀,前来观看的观众,大多是年轻的女性,还有少部分有着相关取向的男人。 汪雀在角落里紧盯着舞台视线一转都不转,羞得满脸通红,但依然忍不住充当邪恶的“盯裆猫”。而董临海心里泛酸,他不明白那有什么好看的,一群男人搔首弄姿的简直恶心死了好吗,要想看的话看他啊,他肌肉虽然没有那么夸张和爆炸,但身材也是挺不错的好吗 蔺航之注意力完全不在节目上,他对男人一丁点兴趣都没有,目光搜索着夏琼云的踪迹。在梦中再一次惨遭被广告牌砸死的命运后,蔺航之成功苏醒,加入了唤醒其他人的队伍。 当那群猛男背对着观众们,将身上最后一片布料脱下来时,全场沸腾了,董临海立刻捂住汪雀眼睛任她怎么挣扎都不放开。蔺航之朝舞台上瞥了一眼,便兴致缺缺地移开了目光,台上那些人有的东西他也都有,真的没什么好看的。 终于,他在狂欢的人群中找到了熟悉的身影,蔺航之精神一震,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尖叫声中喊道“找到了” ☆、跳下站台 “什么”董临海没听清。 蔺航之手围在嘴边当作喇叭在他耳边喊道“我说找到了” “在哪儿呢”顺着蔺航之指的方向看去, 董临海也看到了夏琼云,而汪雀因为海拔不够,只能隐约看到她的帽子顶。 年轻姑娘正在同伴的簇拥下观看着表演,时不时和身边的朋友交流几句, 跃动的灯光照在她脸上,长发垂在身后,隐约露出钻石耳钉, 她望着舞台,面上同样是和其他人一样的兴奋表情,这和众人印象中那个寡言少语却非常靠谱的夏琼云不甚相同,也许她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现在还不方便出手, 蔺航之耐心等待着,半个小时后,猛男秀终于结束了,蔺航之以及董临海的眼睛和耳朵都得到了解放,观众们开始有序的离场,董临海使了个眼色,三人小队开始行动。 夏琼云去了卫生间, 没有注意到还跟着几个小尾巴, 卫生间门口排着不短的队伍, 要怎么把夏琼云引过来或者直接用“死亡”的方式将她唤醒 “还是先试试看小夏姐能不能认出我们吧。”汪雀闭上眼睛用心想象,泰迪熊玩偶套装下一刻陡然出现在她身上,她将厚厚的头套带上,抬起一条缝隙, 道,“我去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你们找个理由把小夏姐单独带到方便说话的地方吧。” 董临海和蔺航之点点头,他们相互商量了下,打定主意。 玩偶熊的出现果然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排队的都是年轻女性,本能的喜欢这种可爱的毛绒玩偶,特别是汪雀会主动做可爱的动作,引得众人都想要和玩偶互动或拍照。 夏琼云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其他人和玩偶互动,这时,身后有人叫住了她“请问是夏琼云小姐吗” 夏琼云转过身,那是两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亚洲面孔,似乎有些说不上来的眼熟 其中那个看起来带着些衰样的继续用英语道“我们是工作人员,您被挑选为本场表演的特别观众,请跟随我们来领取您的礼物吧。” 夏琼云很警惕,她皱了下眉头,问道“表演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为什么现在才公布幸运观众” 蔺航之继续编“那是我们的一时疏忽,所以现在才来找您补救,您可以看一下您的入场券,上面应该有特殊的标记,代表着这次的幸运观众。” 夏琼云将信将疑地从坤包里拿出入场券,果然在右上角看到了六芒星的标志之前有这个东西吗 夏琼云仍然不能相信“能给我看一下你们的证件吗” 董临海和蔺航之掏出临时幻想出来的工作证,夏琼云看过后,最终仍道“抱歉,我不是很想要幸运观众的礼品。” 她不相信他们。 蔺航之和董临海无奈,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道“好吧,很抱歉打扰您了,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 夏琼云颔首,她转回身,排队上卫生间的队伍已经向前走了几人,她正抬脚跟上,口鼻突然被从后捂住了。 带着甜味的刺激性气体被吸入鼻腔,夏琼云几乎在瞬间大脑便昏沉下去,意识彻底消失的前一刻,她听到了同伴惊慌失措的尖叫。 世界归于黑暗。 董临海扛着昏迷的夏琼云狂奔进了电梯,蔺航之和汪雀紧随其后,在夏琼云的同伴们追来之前,电梯门关闭,带着他们前往最顶层。 电梯到达最顶层,他们随便挑了一间房,手中变出房卡,滴的一声响动,房门打开,众人鱼贯而入,最后的汪雀将门反锁上。 董临海把夏琼云放到床上,他们需要赶在安保人员到来之前将夏琼云唤醒。 “暂时没法把她弄醒了,直接动手吧。”蔺航之从口袋里掏出装有白色药粉的小玻璃瓶和注射器,以及一小瓶透明的液体。 汪雀“这是什么” “氰化物。”蔺航之将针管中的生理盐水注入小玻璃瓶,瓶中的白色粉末被溶解,他动作熟练地抽出再注入,很快药剂便被混合均匀,全部抽进了注射器中。 夏琼云安静地躺着,无声无息,就像一具会呼吸的尸体,她还是长发的模样,让蔺航之不禁想起最初在时之迷宫见到她时。 蔺航之将回忆扫出脑海,就算是在梦中,亲手杀掉队友也是件无比残忍的事,介于会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他主动将任务揽在了自己身上。 蔺航之深吸口气,将夏琼云的衣袖挽起,针头扎在她胳膊上。 剧毒物被注入静脉。 维克多站起身,从车厢中部走到前端,卫生间显示着无人使用,他推门走了进去,指示牌随着门被锁上变成红色。 他站在狭小的空间中,面对着镜子掏出手机,拨通了通讯录最上面的那个号码。 几声短暂的忙音后,电话被接通,温柔的女声传来,那是他的妻子,卡琳娜。 “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维克多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俄语声低沉,“大概还有四个小时就能到了,孩子们还好吗” “大家都很好,正打算到时候一起去接你呢。”背景隐约能听到小女儿的笑声,她正在问是不是爸爸打电话过来了。维克多脸上浮起一抹笑意,他抓着手机的那只手缓缓地收紧,安静听着妻子和孩子们的每一句话,似要将那些声音永远的,永远的印刻在心底。 他们说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天气,邻居,工作,财政支出,孩子们的学习状况卫生间的门被人敲响,维克多捂住手机话筒喊道“抱歉,请去其他车厢的卫生间好吗” 敲门声停了,维克多松开手,电话那头的女人道“你在哪里是不是不方便打电话要不然先挂了吧。” 维克多立刻道“别挂,卡琳娜,我没关系的,我们再聊一会儿。” 他的语气太像是恳求,通话得以继续,直到那边的女人察觉到了些许异样“怎么了维克多,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我很好。”维克多微笑望着镜子,那双紫罗兰色的眼中满是温柔,“让孩子们给我说句话吧。” 就在旁边的小女儿立刻接过手机,喊道“爸爸你什么时候能到家啊” “就快了。”维克多道,“你在家有没有听妈妈的话” “有” “那以后爸爸不在的时候,你也要继续听妈妈的话。” “知道啦” “安娜和卡莎还没放学,等下我去接他们,正好一起去车站。” 列车逐渐减速,广播中播报着经停消息,维克多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他轻声道“就先到这里吧,我爱你和孩子们,卡琳娜。” 对于丈夫的突然告白,女人只觉得些许久违了的羞涩,并未注意到那背后更深层次的涵义“我也爱你,四个小时后见。” “好的,再见,卡琳娜。” 列车稳稳停住,维克多挂断电话,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他走出卫生间,没有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直接下了车。 凛冽的寒风灌进脖子里,维克多长长呼出口气,一团白色的雾气从他口鼻处飘出。 相隔两道铁轨,另一辆途径的火车亮着车灯,正要进站。 列车员并未注意到徘徊的男人,维克多双手插在兜里,耳边是飞快靠近的呼啸声,在列车驶来的数秒前,跳下了站台。 ☆、梦境入侵 董征在车里等了好久, 和董临海一起上托福的其他孩子已经断断续续地全都离开了,但董临海一直没有出现。 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最后董征给老师打了个电话, 得到的却是董临海今天并没有来上课的消息。 奇怪,临海虽然爱玩了点,但为了顺利出国, 还从来没有逃过托福课,董征又给苏岱君打电话,听说董临海不见了,她吓了一跳, 随即焦急起来。 “妈你先别急,我再去找找,临海都那么大一个人了,不可能丢的。” 挂断电话,董征重新启动奥迪,准备去董临海最近常光顾的那几家网吧和酒吧找找。 崔左荆在这时候打电话过来。 “你接到临海了吗” “没,他不见了。” “不见了”崔左荆低声喃喃道, “你先回家一趟吧, 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董征答应, 转而驱车回家,对于董临海的失踪,他心中已然有了隐约的猜测,这种猜测源自于今早和崔左荆的交谈, 还有长久以来,那些发生在他生活中,微小却诡异的异常。 不光是崔左荆,他也逐渐意识到了,某些恐怖的可能。 二十分钟后,董征进了家门,崔左荆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了,他靠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安静的望着电视,在电视屏幕上,投屏着一张用手机拍摄的照片一片狼藉的封印之地中,可怖的魔神咆哮着从地下爬出,张开生满骨刺的巨大蝠翼,遮天蔽日。 董征愣住了,那画中的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就好像曾真实发生在他眼前,有什么在记忆深处蠢蠢欲动,疯狂叫嚣着。 “这是什么”董征坐到崔左荆身边,问。 “我在市美术馆发现的,这些画的作者,是个叫汪雀的女孩,美术生,也是刚高考完,在那边实习,我问了工作人员,他说汪雀今天没有来上班,也联系不上。”崔左荆按动遥控器,更多的照片被展示给董征,“我本来还只是怀疑,当看到它们的时候,才真正确定。” 董征“临海卧室里也有一副画风相同的画,是之前参加慈善画展的时候带回去的,如果我没猜错,那幅画也是这女孩画的。” “那幅画是什么样子” “站台建造在一棵树的树冠上,红黑相间的列车驶出。”董征拿出手机道,“我现在让家里的阿姨拍一张发过来。” “如果画是临海从汪雀那里得到的,两人很可能认识,那现在他们一起失踪,也有了解释。” 董征沉默,半晌,他似乎终于打定了主意,低声道“阿左,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崔左荆看向他,眼中带着问询。 “大概三个月之前吧,我发现,我可以有意识的干扰其他人的行为举止。” “那天我们正在谈一个大单,对方本来都已经打定主意要撤单了,我在和他们代表见面的时候,满心都想着改变主意吧改变主意吧,最后他真的就改变注意了。” “每天上班路上,前面是红灯的时候,只要我想着变绿,信号灯就真的会改变。” 崔左荆讶然地啊了一声,他坐在董征车上的时候从来都是睡觉或聊天或玩手机,从来没注意到还有这一回事。 “再后来,我甚至能够随心所欲的控制一些物体。”茶杯从桌子上飞起,稳稳地到了董征手中,他紧握着温热的杯子,道,“或者更恐怖的” 董征盯着地板,三秒钟后,一只雪白的茶杯犬凭空出现,汪汪叫着想要跳上沙发,“就像这样,我甚至可以决定,身边事物的存在或消失。” 崔左荆轻声道“这些你直到现在才告诉我。” “对,因为我害怕。”董征抬手抚上崔左荆的脸,“我怕你会跟随我的心意做出每一个举动,怕你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怕你会突然消失,就算只是个梦,我也想让它做的更久一点,我怕真正的梦境之外,我再也不能够像现在这样拥有你。” “不会的。”崔左荆抓住董征的手,他凝视着那只蹦蹦跳跳的茶杯犬,屏息凝神用力在脑中幻想着。 五秒钟过去了,十秒钟过去了,三十秒过去了。 分针无声地转过一圈,崔左荆鼻尖上冒出细细的汗珠,董征没有打扰他,茶杯犬仍在闹着,但在就要跳上崔左荆膝头的那刻,它消失了,就好像它出现时那样的突然。 崔左荆疲惫地舒了口气,他对董征笑了笑,他没有言语,但那笑容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他不是董征的幻想,他是真实存在的,是和董征一样,正在做梦的人。 “我们一起醒过来吧。” “好。”董征也笑了,他心念一动,桌上便出现了两个杯子,他将其中一杯给了崔左荆,“氯化物,这是我所知道的作用最快,最没有痛苦的药物了。” 崔左荆接过杯子,他紧握着董征的手,问“醒过来的时候,你还会在我身边吗” “会的,就算不在,我也会拼尽全力找到你。” 有什么会比主动步入死亡更加需要决心 崔左荆深吸口气,他凝望着董征,和他同时将杯子端到了唇边 轰 客厅玻璃被整个轰碎,无数奇形怪状的飞行生物遮住了整片天空,霎时间世界昏暗了下来;机甲大军入侵了城市,激光束粒子炮交织在空中,攻击着来势汹汹的虫族;御剑飞行的修仙者们手握剑诀,符咒和剑气刮出道道金光;更多的人高举魔杖,念出晦涩难懂的咒语,魔法与奥术的光辉闪耀,一场史无前例的大乱斗就这样在两人面前上演 梦境紊乱了 客厅地板上满是玻璃碎片,墙壁被轰穿了一个焦黑的洞,董征护着崔左荆从角落里抬起头,惊骇地看着这一切,手中的杯子还在,两人对视一眼,来不及说其他的话,立刻将氯化物一饮而尽。 但是预料之中的死亡并未到来。 有人将他们困住了,他们需要逃离这场梦境 “先离开这里”董征爬起身,身边的墙壁自动出现一个洞口,露出外面十七层的高空,一辆科技感十足的悬浮飞船停靠在旁边那是昨晚他们看好莱坞电影时见到的飞船。 两人登上飞船,立刻逃离这片是非之地,树林在疯长,纠缠着几乎要吞没钢铁城市。北方的地形疯狂凸起形成一座火山,滚热的岩浆涌动着流出,远古的巨龙从中孵化,扇动着火红的翅膀喷出烈焰。而一道紫色的闪电从天空劈下,闪耀的电柱撑起大地和苍穹,狂暴的能量顷刻间让周遭的虫族和机甲灰飞烟灭 依靠董征意念控制的飞船惊心动魄地穿行着,转眼间,这方世界便已经不存在安全的地方了,天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入侵了梦境 而无尽列车中,已经苏醒的董临海、汪雀、维克多、蔺航之还有夏琼云围在崔左荆和董征身边,汪雀一手按在少年额头上,深蓝色的梦境力量凝在她指尖,却被时间力量排斥。 “不行,要从董哥这边进入。”汪雀立刻更换目标,在维克多主动苏醒后,他们原本打算等待崔左荆和董征自动苏醒,却发现了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和梦境同源的某种力量正在干预着两人的梦,于是汪雀当机立断,决定把他们带出来。 五人再一次地进入梦境,自动出现在当事人周围失重感顷刻间包裹了他们,在一片惊慌失措的尖叫中,所有人都呈自由落体,从千米高空坠落。 ☆、疾风剑豪 猎猎的风声鼓在在耳边, 炮火的轰鸣和万钧雷霆简直要将耳膜震伤,意想不到的坠落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一只大鸟从远处俯冲而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噗噗几声闷响, 众人接二连三地摔进厚实的羽毛中。大鸟高鸣一声,向着已经远成一个小点的飞船振翅飞去,这是由维克多幻想而成, 之前在黄昏岛封印之地交过手的神鸟栖枝。 “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被眼前梦境的景象惊呆了,虽然地面已经一片狼藉,董临海仍认出这是董征住的小区。魔法的光束嗖地射来,栖枝整个翻了九十度, 光束擦着它腹部掠过,众人惊叫着紧紧抓住结实的羽翎,不敢丝毫放松。 “有人入侵了这个梦境”汪雀大声喊道,天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会不会是自己用梦境力量试图进入崔左荆梦境时,被时间力量抵抗才变成了这样她不知道。 “先找到崔哥和董哥,我能把他们带出去” 栖枝的速度跟不上飞船, 岩浆中的巨龙看到了天空中的神鸟, 以为是抢占领地的敌人, 咆哮着飞来。 不时有机甲和虫族从天空中跌落,修仙者和魔法师之间的战斗业已进入到白热化阶段。董临海甚至在里面看到了符文法师瑞兹的身影,那个紫色皮肤的光头法师召唤着符文,战斗在第一线, 他立刻喊道“我的妈是瑞兹这些东西肯定是崔左荆想出来的咱队伍里玩过o的就只有我和他” 蔺航之望着远方,突然指着树林大喊“等等,那不是巨树之巅吗” 而扭曲的树林中一棵巨大无比的榕树拔地而起,它的每一根须都是完整的树木,树冠伞盖般笼罩,遮蔽了整片森林。它是如此的庞大,庞大到如果想要在上面建立一个城市,都不是难事。 这正是他们乘坐无尽列车离开巨树之巅时,从车窗里看到的景象。 这下他们可以确定紊乱的梦境中出现的元素基本上都是崔左荆和董征两人的想象了,但对于到底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子还未曾可知。前方的飞船穿梭在虫族和机甲之中,阴云浓重,随着狂风飘动,而在那接连不断劈下的闪电中,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睛,从天穹中睁开。 黄色的眼珠转动着,黑洞洞的瞳孔冷漠地俯视着世界,巨龙被激怒,向着眼睛喷吐火焰,而其他生物机甲虫族修仙者魔法师们也终止了彼此的战斗,齐齐朝着它发动攻击。 飞船终于得以行驶到安全的地方,它降落在一栋摇摇欲坠的大楼顶部,崔左荆和董征跳下飞船,他们抬头望着那备受攻击的巨大眼睛,发现眼睛正一转不转地注视着他们,漆黑的瞳孔里,什么都映不出来。 毛骨悚然的寒意爬上脊背,崔左荆手中出现一把通体乌黑的唐刀,他看了董征一眼,深吸口气,用力把刀刺向自己的心脏。 没有疼痛。 刀口处甚至没有血流出来,崔左荆将刀拔出,刚刚被刺的地方,甚至连伤口都不存在。 他们无法死去了。 饱受攻击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在机甲重型炮火的攻击下,那黄色的眼球上出现了一道血丝,它不堪疼痛似的闭上了眼,缩回浓云之中。下一瞬,黑色的蠕虫从云层里钻出,在电光的包裹下,朝着楼顶上的两人扑来 那蠕虫足有上百米长,柔软身体的节数多得数不清,它没有眼睛,整个头部上开着圆形的口器,密密麻麻的利齿一圈圈排列着,细长的触须从口中伸出,就要抓住崔左荆和董征,将他们送入口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上海大炮从黄浦江中升起,汇聚了仙藤能量的炮火发射,直接击中了蠕虫 “卧槽”崔左荆抬起胳膊在狂风中遮住头脸,对董征喊道,“上海堡垒” “我想不出来别的东西了”董征道,“快离开这里” 炮火的光芒散去,蠕虫从中冲出,竟然没有受到丁点伤害崔左荆猛一跺脚,脚下的整栋大楼霎时间长出了腿,它从地基中拔出,向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玉米加农炮准备完毕,sc682不灭孽蜥发出低沉吼声,手握长剑的天使降临,钢筋从建筑中探出,如同某种远古生物的骨骼,形成交织的牢笼,就要把蠕虫困在其中 “你想象力也太匮乏了吧”崔左荆缓缓抬起手,手中出现了一把长剑,他紧盯着蠕虫,狂风自他脚边螺旋升起,衣袂翻飞发出噼啪爆响。在这一刻,他即是剑,剑即是他。 “想杀我你可以试试。”说着游戏中听过无数次的台词,在蠕虫即将冲破钢筋阻挡的那刻,崔左荆咆哮着挥出了那一剑,“面对疾风吧” 一道风墙挡在他和董征面前,蠕虫一头撞在了上面,却无法立刻冲破这道透明的屏障。就是这几个呼吸间的功夫,长了腿的大楼就已经带着两人跑到了黄浦江边,大楼四处看了看,北边是岩浆滚滚的火山,东边是成精的森林,身后是巨大的蠕虫,它想都没想,立刻跳了下去。 “拿着”崔左荆往董征手里塞了两个东西,董征一看,是两个八边形的石头,上面分别刻着兔子和鸡的图案,“什么” “兔符咒和鸡符咒,分别能加速和飞行”崔左荆在脑袋上安上竹蜻蜓,他握着董征的手,两人跳下天台,悬浮在了空中,眼睁睁看着一栋楼就这样轰隆倒进了黄浦江,搅得江水天翻地覆。 蠕虫绕过风墙,蠕动着继续追来,崔左荆和董征正要继续逃,突然一只巨大无比的鸟从他们身边掠过,几个人坐在鸟背上。董征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董临海,少年挥着手,朝他喊道“哥到这里来” “是临海”董征精神一震,在兔符咒和鸡符咒的加成下,两人几乎瞬间移动到了栖枝的背上,摔倒在羽毛中滚了两圈。 “先离开这里”来不及说其他的话,汪雀立刻爬过去抓住崔左荆的手,七人相互触碰着,梦境力量将他们包裹,于是魔法和剑诀的光芒,炮火和虫族的响动,火龙的吐息和巨树的身影,蠕虫口中腥臭的气息全都陡然模糊。 世界归于死寂的黑暗。 崔左荆猛然睁开眼。 他剧烈喘息着,梦境中的惊心动魄仍在他脑海中,但残留的景象逐渐消退,他转过头,董征正睁开眼睛,两人对视一秒,随即紧紧抱住了对方。 董征清楚感觉到了崔左荆胸膛中那颗心脏跳动得有多么激烈,从确定在梦中,决定共同赴死,到梦境紊乱,眼睛出现,蠕虫追击,最后和其他人汇合离开,短短十分钟里,发生了太多的惊心动魄。 “你想象力也太缺乏了。”崔左荆还不忘小声抱怨,“要不是我,咱俩早就被吃了。” “当然比不上你。”董征失笑,的确,如果按照梦中那样的人生轨迹,如果不是纯白地界让他认识到了世界的另一种可能,他大概永远都会是一个真实到无趣的大人吧。 他们松开对方,萝洇遗留在汪雀那里的梦境力量随着所有人的醒来,逐渐消失了。众人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惊魂未定,那个梦中的景象,可比之前通过的盒子们刺激多了。 巨大无比的黑色蠕虫印刻在所有人脑海中,理所当然的让人联想到某种可能,夏琼云问道“是蠕虫之谜吗” “我觉得是。”崔左荆站起身,“入侵者肯定在列车上,我们说不定能找到是谁入侵了我和董征的梦境。” 他们快步走过每节车厢,这趟车上的人不算太多,上车的时候大家非常默契的一节车厢中只有一个队伍在,除了他们之外,所有的人都还在沉沉的睡梦中。他们当中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能从虚幻的梦境中主动醒来,活着进入下一区域,而迷失在梦中的那些人,会被kether回收。 一直从最后走到第一节车厢,都未发现什么异常,崔左荆皱起眉头,他盯着驾驶室和车厢间紧闭的小门看了数秒,从兜里摸出来一张卫生纸,切开了门锁。 他推门进去,车头中,列车长正坐靠在驾驶座上,已然没了声息,鲜红的血正从他的耳口鼻中缓缓流出。 他眼睛瞪得很大,眼白中满是血丝,双手掌心向上平摊在腿上,像是捧着件看不见的东西。 比如说,一本书。 “是蠕虫之谜。”崔左荆立刻道,“它被列车长带上来,现在伪装成了一个朝圣者,走,快去找它只有它一个人的话,实力不足以对付我们大家” 众人立刻折返,在经过第七节车厢时,发现少了个人。 之前坐在车厢中部靠窗位置的中年女人消失不见,而在她原本所在的位置上,空间力量的波动隐隐约约。 “傅哲的力量。” 崔左荆和维克多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凝重。 “柯尔柏洛斯。”维克多说出了那唯一的可能,道,“当时我在他身上也感受到了空间力量,以为是他和道德关系过于密切才染上的,现在看来,道德把空间力量给了他一部分。” 崔左荆点点头“如果柯尔柏洛斯和皇后他们勾结,那就麻烦了,直到现在我们之所以有能战胜皇后的几分把握,就是在五大力量上面,如果连这些优势都没有了,那可就麻烦了。” “我觉得不会的。”董征道,“柯尔柏洛斯那样在乎道德,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想要找到傅哲,只要傅哲在我们这边,就不用担心他的立场问题。” “我害怕他会为了能去找傅哲,将空间力量交给其他人当作筹码。”崔左荆叹了口气,道,“没事,暂且这样吧,如果只是一点空间力量的话,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汪雀有些担忧“列车长死了,我们还能到目的地吗” “无尽列车会自己行驶,列车长更多的只是一种象征。”崔左荆道,“走吧,回去等一等吧,穿过记忆回廊就正式进入纯白地界的中央区域了,之后一定会有更多的危险,我们商量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吧。” 第十二卷记忆回廊完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上海大炮和仙藤能量出自上海堡垒电影。 2玉米加农炮出自植物大战僵尸。 3“想杀我你可以试试。”“面对疾风吧”以及风墙的招式出自英雄联盟中疾风剑豪亚索。 4兔符咒和鸡符咒来自成龙历险记。 三百章了感谢大家能看到这里,今天整理了一下后面的剧情,如果顺利的话,不到四百章应该就可以完结了 希望那时候大家能还在这里陪着我,爱你们 ☆、不速之客 列车在一天后停靠在了7区站台。 在火车上玩了一天的斗地主和大富翁,大家都有些说不上来的疲惫, 有傅哲的古堡作为移动基地, 他们不用像其他队伍那样前往其他区域时带上很多行李。 7区是一座即将被海水淹没的城市, 常年被阴云和海水潮湿的气息所笼罩。下了火车,崔左荆深吸口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作为队长,董征和之前一样,去申请队伍的住房。 这辆车上的其他乘客也三三两两的下了车,崔左荆粗略数了下,其中只有不到一半的人醒来, 比例和当初他们午茶会小队穿越时的差不多。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 纯白地界里朝圣者们的平均素质没什么太大改变。 金枪鱼组成7区的标识,这边的人大都穿着放水的长靴,广告牌上被海草遮住重点部位的美人鱼摆出性感的模样,荧光水母被挂在灯柱上充当着照明工具。 倒挂在横梁上的章鱼给初来乍到的朝圣者们颁发手册,触手上的粘液沾湿了纸页, 等到走的远些了, 崔左荆有些的嫌弃掀开,里面是这一区域的大概介绍, 崔左荆之前就来过这里, 知道的事情比手册上写的更多,但仍然将它看了一遍,确保在自己离开的十年间, 没有其他太大的改变。 都是熟悉的内容,很快崔左荆就翻到了后面,注意力被其中一则传说吸引相传在包围着7区的无尽之海上,弥漫着永不消散的浓雾,一叶小舟飘荡在海面上,只有一盏孤灯照亮方寸之地,虚无主人在小舟上永无止境的游荡,被她看见的人将永远被世人遗忘。 虚无主人崔左荆精神一震,他立刻道“叔叔,看这个。” 维克多读完这段之前从未听说过的传说,皱起眉头,和崔左荆有了同样所想“是奈奈吗” “不知道,不过不管是不是,我们都得去看看。” 董征办好了全部手续,他们离开车站,7区的街道被海水淹没大半,于是汽艇成了主要的交通工具,在每个街道的路口都建造了小型的渡口,汽艇停靠在旁边,方便随时使用。 他们先去看了在这里的临时住处,维克多变成了猫,六人一猫坐了两艘汽艇,在隆隆的发动机声中,维克多抖抖身上的毛,潮湿的空气让他不太舒服。 醒来后在列车上的那段时间里,众人交流了自己在梦中的经历,所有人都曾两次收到过邀请函,但除了崔左荆和维克多外,其他人的邀请函第一次并不显示内容。 而之后,他们分别在自己原本的死亡时间收到第二次邀请函,在那些日子里,汪雀被谈秋雨推下天台,夏琼云死于“意外事故”,原本因为医疗事故丢了工作的蔺航之走在大马路上被广告牌砸死,接董临海托福下课的两兄弟遭遇车祸。 如果他们没有猜错,那份邀请函的内容应该是 亲爱的某某先生小姐 请持此邀请函于某月某日前往纯白地界,我将在此处等待您的莅临。 邀请人萝洇 这是萝洇的暗示,成功帮助维克多意识到了虚假,得以成功脱出。 而之后,汪雀在萝洇的帮助下脱离梦境,借用她的力量唤醒同伴,最后蠕虫之谜入侵了崔左荆和董征的梦境想要趁机将两人吞没,梦境紊乱的如此突然,单凭蠕虫之谜的力量不可能做到,也就是说,萝洇借汪雀之手,一定在其中充当了某种角色。 之后蠕虫之谜用大概率来自柯尔柏洛斯的空间力量离开列车,留给他们一堆谜团。 崔左荆不想怀疑萝洇,但从回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年,萝洇就只在最开始时用梦境给过他一次提醒,且没有和他见面,如果有其他消息,也是通过汪雀来告知。玩偶之家时那撑伞女孩的话又回响在耳边,如同恶魔的低语。 小心你的朋友。 汽艇停靠在岸,他们下船,找到公寓的门牌号,拿钥匙走了进去,房子的构造和之前那栋差不多,他们所有家当在古堡里,公寓只不过一个用来中转的站点。 “这里也太湿了吧,而且这太阳要多久才能出来啊。”蔺航之拉开公寓的帘子,但阳光被完全遮挡在阴云后面,光线昏暗到屋里必须要开灯,他甚至都怀疑,这种环境下要是洗了衣服晾在阳台上,可能永远都晾不干。 “不会出来的。”崔左荆作为过来人道,“这里的天气就是这样,永远都是阴天,雾蒙蒙的,不过如果计划顺利的话,半年后我们就能到下一区域了。” “先回去休息会儿吧。”董临海拿出钥匙,打开了卧室的门,门后是一片黑暗,他们走进去,回到了古堡。 时隔两天再次回到家里,几人都不禁放松下来,如果说这个世界上一定要有一个安全的地方,那就绝对是傅哲的古堡了。 但董征却陡然发现了些许不同寻常之处,平日里都会推到桌面下的椅子被拉开,装了水的杯子有三个,如果不是莉莲或者傅哲一人喝了两杯水,那就是多了一个人。 “好像有点不太对。”董征抬头看向楼上,寻找傅哲的踪迹,崔左荆懒懒散散地就要朝沙发上倒,问“有什么不对的” 就在这时,深蜜色眼眸的高大男人端着盘子从厨房里出来,一抬眼,和众人撞了个正着。 柯尔柏洛斯 众人 柯尔柏洛斯他怎么会在这里 崔左荆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怪物一样,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柯尔柏洛斯戒备地微微弓起身,随时准备发动进攻。所有人都被这不速之客吓了一跳,是的,以往都会坐在客厅里一边看书一边等待他们回来的傅哲,今天却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崔左荆心中骤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咬牙切齿问道“你把傅哲怎么样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柯尔柏洛斯嗅到血肉味儿的狼一样紧盯崔左荆,他下巴和鬓角剃得干干净净,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衣和运动裤,脚上一双拖鞋,十分居家,但仍有种浑身泛着头狼般的凶悍气质。 “不告诉我那就从这里滚出去”崔左荆一手撑在沙发上翻过身,他抄起桌上的法国长棍面包,朝着柯尔柏洛斯冲去。而柯尔柏洛斯毫不示弱,他反手从正在做饭的莉莲刀下夺过那两条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带鱼,双手持握,正面应敌 砰 法棍和带鱼相撞发出沉闷响声,在莉莲的尖叫声中,柯尔柏洛斯一脚将暖水壶挑到半空,向崔左荆踹去,啪的一声壶被法棍挡住,砸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崔左荆抓过墙上挂着的围巾,一抖便将左手的带鱼缠住,柯尔柏洛斯顺势松了手,他抓过小柜子上的花瓶,把里面插着的鲜花一拔,将水朝崔左荆兜头泼去 崔左荆侧身闪躲,柯尔柏洛斯记得这是傅哲喜欢的花瓶将它重新放在原处,他手握仅剩的带鱼,向崔左荆的胸口突刺 法棍将带鱼挑到一边,崔左荆脚尖勾着猫砂盆的边沿,猛一用力,整个猫砂盆顿时飞起,颗粒状的猫砂兜头泼向柯尔柏洛斯 还好这几天维克多不在家,猫砂盆里是干净的,柯尔柏洛斯抬手遮住眼鼻,他跳上桌子接连将杯子和果盘踢出,所有的物件在他这里,都化作足以伤人的武器,崔左荆不敢轻敌,就地一滚躲过,他钻到长桌下,大喝一声,将整张桌子给掀了 “都给我住手” 傅哲的爆喝从楼上传来,柯尔柏洛斯立刻停手,他飞快地将带鱼扔到一边,试图伪装成什么都没做的样子。崔左荆扔来的苹果嗖得一声砸来,柯尔柏洛斯抬手,稳稳地接住。 傅哲站在二楼走廊上,双手按着栏杆,他望着客厅里的一片狼藉,用力深呼吸着平复心情,几番尝试后,终于放弃了挤出笑容,吼道“要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打打上三天三夜也没人管” 崔左荆偷偷做了个鬼脸,偷偷摸摸挪到董征身后拿他当挡箭牌,柯尔柏洛斯站在原地,抬头望着傅哲,那眼神中满满都是渴盼。 傅哲却不敢给他眼神的回应,他抬起手,地上破碎的暖水壶,满地的猫砂,翻倒的桌子和茶杯全都飞回它们本来应该在的地方,短短数秒,客厅便再次干净了。 躲在角落里不敢加入战局的其他人终于敢动弹了,他们戒备地看着柯尔柏洛斯,彼此交换着眼神,但柯尔柏洛斯却根本不理会,只是望着楼上的傅哲。 “他是怎么回事”崔左荆指指柯尔柏洛斯,问道。 “上来说吧。”傅哲道,他似乎不愿意在房外多待,转身回了书房。 柯尔柏洛斯拿着带鱼转身回了厨房,将鱼还给莉莲。 莉莲已经看傻了,看向男人的眼神里满是诧异。柯尔柏洛斯仍然沉默,他重新端起紧急时刻放在灶台上的盘子,里面是他在集市上寻了好久才找到的,主人最爱吃的黑色鱼子酱。 “走吧,回去休息,别看了。”董征拍拍董临海肩膀,汪雀忍不住沉浸在幻想之中,已经脑补了十几部激情四射的海棠文。蔺航之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右手,又感觉那里隐隐作痛,夏琼云注意到了这一小动作,咬了下嘴唇。 他们回去了各自的房间,董征发现二楼又有一间房被使用了,看来柯尔柏洛斯似乎在这里住下了。 崔左荆和维克多一起进了书房,他关上门,仍十分介意突然冒出来的柯尔柏洛斯,语气中有些许不忿“好吧,现在能给我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微妙态度 柯尔柏洛斯迈进了那道漆黑的门。 短暂的黑暗过后,眼前再度明朗起来。映入他眼中的是开阔的大厅, 上百平方米的客厅中央是一张铺着三月草桌布的长桌, 熄灭的壁炉旁摆放两张沙发和小桌, 国际象棋的棋盘红白分明,猫窝在角落,一幅画挂在墙上,画中红发蓝眼的男人正蹲下身给白猫喂食。 而楼梯通往二楼,造型华丽的栏杆围起的走廊上,排列着数个房间,其中一个的门虚掩着,那道细细的缝隙如同深渊的裂缝, 向他传来隐秘的召唤。 他的心狂跳起来。 柯尔柏洛斯就要上去, 就在这时,感受到空间波动的傅哲从书房推门而出,似乎上天在冥冥之中真的有某种安排,在那一刻,两人同时看向对方所在的位置, 于是四目相对。 傅哲还没来得及换下出门时的衬衣西裤, 他以为是前往车站的众人有突发事件才回来的,完全没想到会在这时候见到柯尔柏洛斯。那被他刻意放在角落里想要随着时间慢慢遗忘的回忆骤然间被全部唤醒, 所有的甜蜜与痴缠, 训诫和爱欲顷刻间涌上心头。 “主人。”柯尔柏洛斯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仰头望着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眉眼间的每一抹神色, 衣物下身体的每一寸线条全都是他日思夜想中,印刻在灵魂中的模样。 傅哲后退一步,接着又后退一步。 熟悉又陌生的称呼让他浑身寒毛乍起,他是那样想要过去拥抱未曾谋面过的男人,也是那样想要转身逃离。就像之前的善意一样,道德碎片和他融合得也非常好那就是他,是他灵魂中傲慢、残暴、冷漠而恶趣味的一面,所谓的意识也是源自于他的意识,就像精神同时存在于两个不同的身体中,道德过去的那些记忆,成了另一个空间中他生活的记忆。 但这并不意味着,傅哲会把自己当作道德,毫无芥蒂地接受那一部分的感情。 “主人”见傅哲就要退回房间,柯尔柏洛斯下意识大步跨上几层台阶,这让傅哲回避的举动更加迅速了。他立刻停住脚步站在原地,喊道,“抱歉,我应该叫您傅哲对吗请您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 回答他的是傅哲躲避瘟疫一样闪身回房的身影,还有“咣”的关门声。 傅哲飞快地将门反锁上,这样还不够,他背靠着门,用力抵住它,不让外面的人有丝毫进来的可能。 他张着嘴剧烈喘息着,明明没有运动,心跳却像刚刚跑了千米那样的剧烈。傅哲低头盯着地板,他用力按住胸口,低声喊道“道德” 四下阒寂无声,傅哲骤然反应过来,早就没有什么道德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道德,所有的碎片,都是他的一部分。 这个世界上有的,只是傅哲。 那是他的选择,他的暴虐,他的爱,是他留下的后路,也是他想要再次见到柯尔柏洛斯的渴望。 他将良心的那部分空间力量凝聚在钥匙中,留给了柯尔柏洛斯以当作筹码,因为他清楚,四处追随收集着一切能获得的力量的常慧不会错过这样一个机会。 是他提前谋划好了和常慧没有约定、跨时空的交易,是他亲手杀死了良心,彻底断绝了有朝一日离开纯白地界的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傅哲眼睫轻轻动了动,他抬起头,望着一片漆黑的窗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不再倚靠着门,一门之隔的外面,钥匙传来空间的力量,他听不到柯尔柏洛斯的声音,但知道他就在外面。 傅哲默不作声地打开衣柜,换上自己最习惯的宽松衣袍,他将笛子拿在手中,这样会让他更加的放松自在。 做好所有准备,傅哲打开门锁,推开了门。 柯尔柏洛斯一直站在外面等,他不知道傅哲会躲多久,可能几个小时,又或者一天不过没关系,无论多久,他都会在这里等他出来。 但傅哲出来的速度超乎他的预料,柯尔柏洛斯望着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呼吸和心跳都乱的一塌糊涂,他能清楚看到对方眼底两颗淡色的泪痣,还有圆润的唇珠。 傅哲用笛子抵着柯尔柏洛斯胸膛,将他稍微推出去一些距离,他抬头,仰视着比他高出一头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冷冷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所以你就让他从这里住下了”崔左荆坐在桌子上,两条腿摇晃着,问道。 傅哲“我赶不走他,钥匙在他手上,只要他想,就可以去到任何从前到过的地方。” 三人沉默,现在看来,只要柯尔柏洛斯别做奇怪的事情,他就只是个单纯针对于傅哲存在的麻烦,不会对其他人有太多的干扰。万一真闹了什么矛盾,只要傅哲一声令下,以他对傅哲的顺从程度,肯定闹不大的。 “那既然这样,你就自己处理吧。”崔左荆拍了下手,“反正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也挺不错的,你不用再当空巢老人了,让他在身边待着也能少一个不确定的隐患,多好。” 傅哲无奈,道“根本不是一个性质好吗。” 这个会让傅哲尴尬苦恼的话题终究没有再继续,维克多问道“确定是常慧拿走了剩下的空间力量吗” “他说是个撑着伞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出现的时候还伴随透骨的雨水,肯定就是常慧了,常慧拿走了我的力量,带柯尔柏洛斯离开了即将崩坏的盒子,还教会他如何用钥匙找到我。”傅哲面色沉静如水,道,“所以最开始我怀疑柯尔柏洛斯身上带有常慧的眼线,但没有搜到。” 崔左荆“她干的很多事情目的性都很模糊,当初放在董征身体里的能量除了帮他压制过一次过度的负面情绪外,就没起到过其他作用,如果不是她继承人的身份确凿,我都要怀疑她是来帮忙的了。” 傅哲“先不说这些了,你们在记忆回廊里还算顺利吧” “挺顺利的,萝洇了下帮忙,叔叔是自己醒来的,我和董征本来也能自行醒来,但蠕虫之谜入侵了我们俩的梦境,弄了点麻烦。”崔左荆道,“我们在找它的时候发现车上存在空间力量,还怀疑是柯尔柏洛斯到了继承人那边,现在看来,是常慧帮蠕虫之谜离开的。” “我们好像还有了奈奈下落的消息。”维克多将7区新出现的传说讲给傅哲,他们还专门询问了一下车站的工作人员,浸泡在浴缸中负责接引的海马这样道我们不知道它究竟是不是真的,因为如果是真的,那见过“他”的人都消失并被遗忘,也就无从告诉其他人这一消息。 崔左荆把册子给了傅哲看,傅哲道“不管是不是,先去看看吧,能让人消失被忘记的确是混沌的能力,你和叔叔有时间和身体力量傍身,不用担心被遗忘的问题。” 崔左荆点头,道“我们也正有这个打算,先休息一段时间适应一下这里的生活吧,有关传说,还需要再多打听打听才能出发。” 从书房推门出来,柯尔柏洛斯正在门口等待,崔左荆故意瞪他想要惹点事情,柯尔柏洛斯却不予理会,他端着盘子,在崔左荆和维克多离开后,进了书房。 预想之中柯尔柏洛斯被赶出来的事情并未发生,崔左荆和维克多对视一眼,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 看样子傅哲的态度,有点微妙啊。 按捺住逐渐燃起的八卦之心,崔左荆径直去了董征的房间,董征刚刚洗完澡,正坐在床边看平板,崔左荆关上门,他伸了个懒腰,倒在床上,翻身滚到董征身边,抬手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梦中的内容他多少还记得一些,如果如果意外没有发生,他和董征也会再次相见吗 崔左荆不知道是因为他和董征已经是恋人关系,在梦中才会再度相爱,还是原本就会是这样。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虚幻的梦境已经为他展现了另一种可能,一种两人都是普通人的可能。 董征按住崔左荆的手,他回头看去,虽然崔左荆的被冻结的时间已经重新启动,但仍比梦中正常度过的样子稚嫩一些,柔软的额发垂到一边,微微眯着眼看他的模样带着些慵懒。 “怎么样”他问。 崔左荆“打算调查一下再去无尽之海上探查。” “傅哲那边呢” 原来是想问傅哲。崔左荆心中暗笑,他把脸贴在董征后背上,道“他让柯尔柏洛斯在这里住下了,看样子是要就这么耗着了。” “如果这样多一个帮手,也挺好的。”董征顿了顿,道,“我刚才联系了海因里希,他说这里也有海姆达尔的分部,我们可以去那边找找有没有什么用得到的资料。” “这些都等明天再说吧,我现在想休息休息。”崔左荆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他盘起腿,握着董征的一只手,一边研究他的掌纹,一边道 “实话说,我有点担心,队伍直到现在还是太过依赖你我还有叔叔的能力,在被皇后针对的情况下,其他人的单独实力都不够支撑这个区域的难度,正常进度我们应该还没进入巨树之巅才对,只不过没有时间留给我们再巩固实力了。” 董征又怎能不明白“所以在盒子里,如果队伍走散了,那将会是非常危险的局面,就像是狂赌之渊里,航之和小夏单独面对道德,完全没讨到丁点好处。” 崔左荆点头“对的,但最后面对皇后时,我们势必会像当年午茶会那样被分开,单独面对继承人们,在那之前,需要想出一个新的体系才行。” “办法都会有的。”董征安抚道,“至少现在,还是一切顺利。” “也是。”崔左荆舒了口气,道,“但愿好运气能一直站在我们这边吧。” ☆、追寻传说 经过了一天的休息,众人都从记忆回廊创造的梦境中缓过了劲儿。虚幻终究是虚幻, 虽然生死一线, 没人会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但对于一些人来说,他们并不后悔认识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就好如崔左荆,他是真切享受在纯白地界中的每分每秒,他喜欢刺激,享受拥有超凡力量的感觉。 唯一花了些功夫平复心情的大概就是维克多了,在梦境中,他坐在回家的火车上, 给十多年没有相见的妻女打了电话, 也是因为那通电话,他彻底确定了自己正在梦中。 是的,从他猝死第一次来到纯白地界起,他已经十二年没有见过家人了。 从纯白地界出来后,崔左荆曾带着已经变成猫的维克多去过他的家, 他带着白猫降落在海森威的机场, 在维克多的指路下来,远远见到了他的妻子卡琳娜。 女人还有他的三个孩子哭得两眼红肿, 一袭黑衣, 跟随她们的踪迹,崔左荆到了一处墓园。 在摆放着白花的墓碑上,贴着的是维克多的照片, 有着紫罗兰色眼眸的医生心梗发作倒在了工作岗位上,几乎没有痛苦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维克多成功逃出纯白地界,却没能像崔左荆那样,回到他自己的身体里,于是在现实世界中,他死去了。 八年间崔左荆一共带着维克多回去了三次,他的孩子们逐渐长大,就连最小的那个也念了大学,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独自拉扯三个孩子,皱纹、脂肪和疲惫拖着她的脚步,她苍老得很快,再也不见年轻时倾倒众生魅力四射的模样。 维克多只能远远在墙角里望着她,看她独自一人走出家门前去工作。卡琳娜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曾偶然在楼下见过的纯白猫咪,是她深爱的丈夫。 他失去了一切。 那段时间对维克多来说的确是最黑暗的时光,他甚至不再是个人类,全世界仅有崔左荆一个人知晓他的过去,不过命运终究没有彻底将他抛弃,他又回到了纯白地界,得到了改变的机会。 蔺航之摆弄着骰子积攒好运,在他旁边夏琼云眺望着远方铅灰色的浓云,沉默不语,在一处路口,他们下了船,和崔左荆董征告别,坐上了通往另一条街区的汽艇,前去朝圣者工会,也就是最大的交易中心。 崔左荆和董征重新启程,按照海因里希的坐标,前去海姆尔达的分部。 为了提高效率,队伍总共三队分头打探,维克多和董临海汪雀去了海港码头,对于有关无尽之海的传说,码头上的nc们应该会有更多不为人知的了解。 “就是这里吗”崔左荆对照着地图,面前三层小楼看上去平平无奇,门口雕刻着海姆尔达的会标。确定无误后,崔左荆率先下船,踏上了门前的台阶。 生活在水城的确有很多不便,伸手将董征拉上开,崔左荆推门进去,从正门向前五六米就是有些狭小的前台,只有一个女接待员坐在柜台后无所事事的看电视,见有竟然有人过来,还有些惊讶。 “我们是从巨树之巅来的,编号00032。”董征出示了队伍信息,“我们想要使用一下情报系统。” “哦,好的。”前台赶忙检查了他们的证件,在系统中确认无误后,指引道,“欢迎来到7区,左转走到尽头,右转左手边第二个房间就是情报室。” 两人一路到了她所指引的房间,所谓情报室就是一间三四十平米的房间,用挡板分成数个隔间,分别放置着电脑用于查询信息。作为一个新成立不久的组织,海姆尔达在巨树之巅的本部还没有发展的多好,在其他区域的分部能建起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董征也不挑,有的用就行。他开机输入指纹和密匙,登陆海姆尔达的系统,检索着有关无尽之海的情报,崔左荆没有加入,以董征的专业程度和能力的加持,这种事情根本用不着自己。 他在情报室中转了圈,没什么好观察了,就出门挨个看了看走廊上的房间,最后得出结论,这的确是个贫穷且沉默的分部。 他又回到情报室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等待,十五分钟后,董征站起身,将电脑关上。 “怎么样” 董征摇摇头“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还是像海马接待员说的那样,被遗忘效应和情报存在之间相互矛盾,等其他人回来再看看吧。” 于是两人大概逛了逛分部,的确没什么好看的,和前台接待员告别后,他们走出大门,站在台阶上,用傅哲的钥匙打开那刚刚被他们关上的门。 其他人还没回来,崔左荆和董征暂且在客厅等着,两人坐在壁炉边,玩了一把国际象棋,崔左荆本来水平一般,对上有着计算机大脑的董征本来不可能有胜算,但董征也没认真,两人就一边聊,一边玩着消磨时间。 莉莲正拿着鸡毛掸子清扫灰尘,傅哲书房里看书,柯尔柏洛斯大概待在他的自己房间中,自从馄饨分裂者小队们的众人回来,如果不是必须,柯尔柏洛斯也不会出来和他们见面,就连吃饭都是他单独在厨房解决的。 只不过这样的情形不能一直持续下去,就算柯尔柏洛斯能一直当成一个看不见的影子,其他人也不能当作没这号人在,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要尽量把柯尔柏洛斯拉到己方阵营。 崔左荆想着,他攥住手中的骑士棋子,叫住了过来清扫壁炉的莉莲,问“莉莲,你这几天和柯尔柏洛斯接触的多吗” “还好吧。”莉莲直起身子,道,“傅哲先生应该有叫他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他问过我如果想要买东西要去哪里,你们不在的这几天里,傅先生的饭都是他去准备的。” “哦”崔左荆来了兴趣,“吃了啥” “一些挺名贵的食材。”柯尔柏洛斯借用厨房的时候莉莲保险起见都在旁边看着,于是巨细无遗地叙述了一遍。崔左荆听明白那些应该都是道德碎片爱吃的东西,点点头,道,“麻烦你了莉莲,以后我们不在的时候,你多注意一点柯尔柏洛斯。” 莉莲“会的,当时他突然来到古堡的时候也把我吓了一跳,还好他直到现在都没有表现出多大恶意。” 董征没有加入这场谈话,因为海因里希发来了消息,问他有没有去分部。他还存着让董征好好干能不能将7区分部发扬光大的心思,董征无语,只能回给他六个点,生动形象地表达自己的心情和观点。 三个小时后,其他两拨人也接连回来了,外面下了雨,董临海把自己的外套给了汪雀遮雨,自己的衬衣全湿透了,先回房换了身衣服。 “顺便把傅哲也叫下来吧”崔左荆在楼下嘱咐道。 五分钟后,所有人聚在了桌前,开始了他们来到7区的第一次会议。总而言之,这趟出去他们没得到多少有用的情报,在海姆尔达分部和交易大厅都一无所获,只有汪雀和临海从码头的工人口中打听到,每当浓雾升起时,海面上会幽幽透出灯光,据说是虚无主人小舟上的那盏灯。灯会吸引航行中的船只,如同人鱼塞壬用歌声引诱船员,当船员们看到小舟上的那人时,就像会阳光下小美人鱼化作泡沫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是一艘艘幽灵船被接连发现,出海时安然无恙的船只飘荡在无尽的海面上,所有的货物完好无损,船上却空无一人,没人记得当初有谁上了这艘船,出海记录表上,船员名单上空空如也。 “至少我们知道了要如何确定方位。”董征道,“租一艘船,等到大雾天出海,循着灯光的方向去就可以了。” “我们真的不会也像其他人那样消失吗”蔺航之有些担心,倒霉体质让他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一个悲观主义者,或者说,他很少相信自己会碰见好事。 崔左荆安抚道“有我和叔叔在,先不说那人到底是不是奈奈,就算不是,时间和身体的力量联合起来,也足以抵抗混沌。” 傅哲“你们还可以拿钥匙借用我的能力,这样能更加保险。” 计划暂且定下,之后董征去码头约好了要租的船只,他们找了很多家都没人愿意接受这一单买卖,直到最后,一家渔民松了口,决定租给他们一艘渔艘,本来渔民听说他们要在雾天出海就一口回绝的,不想做有去无回的买卖,奈何董征出的价格实在太高了足以让人心动,他权衡过后,还是租了。 如果董征他们因为见到虚无主人而消失,船只就会变成幽灵船,渔民仍然有将船拿回来的机会,这样的话,应该是稳赚不赔的。 于是三天后,当雾气在清晨悄然无息地笼罩整个城市时,馄饨分裂者小队离开了古堡,他们来到码头,登上了这艘从里到外都被鱼腥味腌透了的渔船。 “味道好重啊。”汪雀捂住鼻子,忍不住抱怨了一声。 “忍忍吧,就只能租到这玩意了。”崔左荆从船舱的角落里看到了一只死掉的乌头鱼,大概是渔民捕捞时落在这里的,已经腐烂了,发出不甚美妙的味道,他转了几圈找到一把簸箕,将烂鱼铲起扔进海里了。 就像渔民们口耳相传的那般,一点豆大的灯光不知不觉间隐现在海雾之中,指引着方向。 随着汽笛声响,双层的渔船驶出海港,在码头工人们带着不解和怜悯的注视下,很快淹没在浓雾之中。 ☆、夜航突袭 渔船的条件肯定比不上其他船只,不过能有的开就不错了。董征和蔺航之熟悉驾驶, 其他人坐在船舱中, 雾实在太浓了, 就算在白天,能见度不及十米,还好船上带有雷达,根据雷达的指示出海,不至于撞上大陆架的暗礁。 海面平静无风,浓雾阻隔了视线,给人一种几近窒息的封闭感,没人知晓在那雾中隐藏着什么, 浓稠的雾气充斥着身边的每一寸角落, 带着大海的腥气。 苦和累是一定的,但和队友们一起经受,便不太难以忍受,甚至说还变成了某种趣味。崔左荆探索了整个船舱,需要修补的渔网和鱼叉堆放在角落里, 他把鱼叉拿在手中作势要扔, 董临海立刻指着他喊道“派克” “我是派克那你是什么”崔左荆笑道,“塔姆吗” 董临海则拿了两条鱼在手中当双枪, 假装自己是卢锡安“圣枪洗礼” 两个联盟核心玩家在一边自嗨, 汪雀夏琼云和维克多则组了一队斗地主。四下就只有渔船发动机的轰鸣,以往会在海面上飞翔的海鸟不见踪影,这种安静总给人一种不详的预感, 但一直驶出近海都还算顺利。 到了不会触礁的海域,董征才调转方向朝着迷雾中透出的灯光驶去,蔺航之在船舷处为他观察方向。崔左荆玩了一会儿鱼叉,感到厌倦,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已经没信号了。 还不知道多久能到。崔左荆手抄在口袋里摸着黄铜钥匙,渔船上有几扇门,如果出现了难以应对的意外,他们随时可以进入傅哲的古堡躲避。 一早上过去,众人聚在一起吃了在船上的第一顿饭,在出发前,大家就做好了要在海上待天甚至更久的打算,食物早就准备好了,这一餐吃的都是新鲜的和不方便保存的东西,汪雀甚至还烧了一锅汤。 鼻子已经完全适应了鱼腥味儿,崔左荆吃饱喝足,拿了饭去驾驶室找董征。 “怎么样”他将牛肉端到操作台上,大型船只的驾驶室大都在船尾,但这只是一艘渔船,从前端的窗户,正好能看到他们作为目标的荧荧灯光,在雾气中晕成一团。 “不知道要走多久。”董征从崔左荆手中接过汤碗,一边吃一边道,“希望别耗太多时间吧。” 时间慢慢流逝,夜幕悄然降临,指引方向的灯光仍若即若离的在前方,像是永远也无法靠近的海市蜃楼。大家已经把能玩的都玩了一遍,无可避免地感到无聊,维克多接替董征驾驶渔船,说是驾驶,其实只需要注意一下航向不要偏离灯光就好了。 此时此刻,他们距离岸边已经有一百五十多海里,雷达失去了作用。这一晚上,董临海和蔺航之守前半夜,其他人休息。 渔民平日休息的船舱在二层,狭小房间里拉起吊床就能直接睡,十分节省空间,就是没那么舒服罢了。 汪雀有点晕船,当初她在黄昏岛上的游轮上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可能因为渔船相比起来更加摇晃一些,加上四周都是雾气缺少参照物吧。她没有强行忍耐不适,翻身跳下吊床,去找维克多,让他帮忙缓解症状。 维克多正坐在驾驶室里,他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沉默遥望着远方的灯光。汪雀轻轻推门进去,维克多转过头,见是汪雀,微笑了下,问道“怎么了” “我有点不太舒服,大概是晕船。”汪雀坐在维克多旁边。 维克多抬手按上她肩头,身体力量近乎立刻缓解了汪雀的不适“这样好些了吗” 霎时间汪雀只觉神清气爽,甚至她本来还有些困,现在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好多了,谢谢叔叔。” “不用跟我客气。”维克多收回手,他望着汪雀,他最小的女儿和她差不多年龄,他见证了汪雀从玩偶之家开始到现在的所有蜕变,很多时候,他真的是把汪雀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看的。 窗外一成不变的单调场景让汪雀忍不住问道“叔叔不无聊吗” “还好,我已经习惯了。”八年的猫咪生活已经让维克多学会了如何应对孤独和消磨时光。 “我肯定受不了。”汪雀轻声道,“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单独待上一会儿还好,要是一直这样孤独,我大概会疯掉的吧。” “不会的。”维克多道,“如果真到了那种时候,你会发现你会比想象中坚强许多,只有把自己逼到绝境,人才会明白他究竟有多大的潜力。” 汪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当初她在雪原虫迹里,也是在绝境中才学会了直面苓音铃的能力。 “去休息吧。”维克多道,“不知道多久才能到,后半夜还要换人来守,先去养足精神。” 汪雀应了声好,她离开驾驶室,却没回去休息舱,因为现在所有困意都在身体力量的作用下无影无踪。她站在船舱门口,远远眺望试图能穿过雾气看到些其他东西,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汪雀能感知到海面下有许多低等海洋生物的存在,这在一定程度上让她意识到他们的渔船并不是彻底孤独的。她深深吸了口气再呼出来,试图缓解心中没缘由的焦躁。 就在这时,她偶然瞥见了雾气中出现的阴影,那像是一个形状奇怪的生物,正顺着船舷爬上来,然后翻下,落在甲板上,发出轻轻“咚”的一声,淹没在海浪声响里。 汪雀呼吸一滞,她立刻后退一步彻底退回船舱,从怀中掏出小瓶,金龟子抖了抖翅膀飞出,在苓音铃的操纵下飞向雾气中的阴影。 穿过灰白的雾气,金龟子逐渐靠近了那悄然爬上甲板的不速之客,复眼映出它大致的模样,下一瞬,一条触手鞭子般抽来,汪雀失去了金龟子的感应。 但汪雀已然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柔软的章鱼挥舞着八条触手,它软塌塌的头部上生着无数密密麻麻的眼睛,触手的每一个吸盘上都长着细小的倒刺,确保能死死黏在物体的表面,也保证了,如果生物被黏上,想要摆脱就必须忍着被倒刺生生撕下一块皮肉的痛楚。 咚,咚咚 又是接连几声响动,汪雀毫不犹豫地折返到董临海和蔺航之守夜的船舱,道“有东西从海里上来了” “啥”董临海一惊,从椅子上跳起来,他立刻抓住旁边的鱼叉,“什么” 蔺航之冲出去看了眼,雾气中不断有阴影顺着船舷爬上加班,头灯的强光光束中,隐约窥见大体的轮廓,他朝汪雀喊道“快去叫其他人” 汪雀跑去喊休息室里的崔左荆董征和夏琼云,蔺航之取下腰间的霰弹枪,虽然能力和战斗没有直接关联,但他还是专门去武器商那里定做了一把武器。他连瞄准都没有随便对着阴影开了一枪,霰弹飞射,每一颗都准确无误地击中目标,将蔺航之积攒的好运气发挥到了极致。 董临海带上头灯,也冲了过去,一只奇怪的章鱼正无声无息地从后边靠近蔺航之。 “小心”眼看章鱼就要碰到他脚踝顺着腿爬上去,董临海扔出鱼叉,尖锐的叉子整个将它钉在甲板上,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离。 蔺航之低头看了眼,被章鱼满身的眼睛和吸盘上的倒刺吓了一跳,他赶忙退回到董临海身边。这一会儿功夫里,甲板上已经爬满了软体动物,它们占据了栏杆和舱壁,被活人身上新鲜的气息吸引,想要猎捕这些贸然闯入栖息海域的人类。 董征被外面突然的吵闹声吵醒,他刚从吊床下来想看看情况,急促的拍门声接踵而至,汪雀在门外喊道“出事了海里有好多东西上来了” 崔左荆一骨碌爬起来,就在这时,圆形的舷窗上骤然出现了柔软的身影,它紧紧吸着玻璃,八根触手挥动着向上攀爬,透过玻璃,崔左荆清楚看到蠕动吸盘上的倒刺,还有爬行后留下的一行粘液。 他赶忙套上衣服,拎起靠在墙边的唐刀和董征跑了出去,除了正在驾驶舱的维克多外,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夏琼云正帮忙驱赶想要从缝隙中挤进舱室的章鱼。 崔左荆倒嘶一声,变异的八爪鱼实在太多了,几乎要淹没整个甲板,还有更多的源源不断地从海里爬上来。 崔左荆一挥刀将章鱼的头部和触角们一分为二,柔软的头部掉在甲板上,无力地弹跳着,蓝色的血流出,失去了头部的下半身却依然扒住门框迅速地溜进了舱室。这些百分之四十的神经元聚集在大脑,余下百分之六十神经遍布全身的生物有着和人类最不相似的构造,他们每一根触角都近乎拥有独立的意识,夏琼云只得上前一步,用匕首彻底将其钉在原地。 饶是这样触须们仍在不断摆动,它们缠住匕首,试图将它拔出来,解救自己。 “这东西杀不死”董临海大惊,汪雀用心感受着海面下传来的讯息,面色苍白起来,“海面下还有好多要快点离开这片海域才行” “螺旋桨被卡住了”维克多从驾驶舱探出头喊道,“我加不了速” “我去清理”崔左荆闻言立刻道,他脱掉外套和鞋子,准备下水。其他人一听就要阻止他这简直就是不要命的行为,崔左荆在他们开口之前飞快道,“我会暂停时间,这段时间里你们动作快一点清理一下甲板上的东西,如果不小心被弄伤一定要立刻让叔叔治疗,我怀疑这些玩意有剧毒。汪雀帮我探一下大概的方位。” 意识层面的交流平台被董征建立,方便汪雀为崔左荆指引方向,这种情况下,董征帮不了其他的忙,只能道“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崔左荆对他笑了下,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俏皮地点在额角。他深吸口气,飞快地跑过甲板。一只章鱼想要趁此时机攀上他脚踝,却被银白的箭矢刺穿,牢牢钉在了甲板上。 董征手持弩箭,瞄准崔左荆脚下,迷雾和黑夜干扰了他的视线,但声音,味道和空气的流动在内核中勾勒出另一幅清晰的图景,所有生物的行动路线在他眼中都被清楚预判,又是两箭射出,彻底为崔左荆扫清了一切可能的麻烦。 崔左荆跑到船边,他爬上栏杆,跳了下去。 ☆、幽灵船只 扑通 入水的那刻耳朵里咕咚一声,被海水封死, 刺骨的寒冷转瞬间将崔左荆整个包裹, 他打了个寒战, 浑身都发起抖来,时间紧急,他下水之前没来得及做好拉伸,如果不留神很容易抽筋。 头灯照亮海底的情况,无数章鱼潜伏在海面下,正接连不断地上去,手腕内侧的封印发出光芒,时间在这一刻停止 海水停止了流动, 章鱼的触手静止, 一切声音都随之消失,崔左荆从密密麻麻的章鱼群中穿过,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碰到那些可能含有致命毒素的柔软肢体,汪雀的声音响在他脑中,“在船尾部分, 应该是章鱼卡住的螺旋桨。” 崔左荆唇角冒出一串细小的气泡, 他跳船的位置就是船尾,稍微找了下便寻到了螺旋桨的位置, 十几只章鱼完全将桨叶卡死, 让其就算在柴油机的催动下也难以动弹,崔左荆攥紧匕首,将那些软体动物一只只的切开。 蓝色的血逸散在海水中, 章鱼头部的眼睛随着支离破碎的躯体缓缓沉入深海。崔左荆的刀很快,几下就将螺旋桨清理干净,他用力踩水,浮上海面用力缓了口气。 船上众人正快速清理着甲板上的章鱼,章鱼被扔进水中的扑通声不绝于耳,崔左荆短暂地休息了一下,接着深吸口气,再度沉入了水中。 封印只解除了一段,他不能将时间暂停太长时间,崔左荆在附近游了一圈,他想要找到突然冒出如此之多章鱼的缘由,最终却一无所获。 冰冷刺骨的海水加剧了体力地消耗,这次他很快再度浮上水面,早就收到消息的董征站在船舷边,伸出手将他拽上来。 骤然出水,崔左荆冷得整个人都在打寒战,董征立刻帮他脱下身上湿透的上衣,用外套将他包住,崔左荆抹了把脸上的水,声音打着颤问“怎么样” “差不多了。”甲板上的入侵者在众人的疯狂清理下只剩下零星的一些,董征推着崔左荆去内舱,“快先去换一身衣服再出来。” “有叔叔在不用担心会生病。”崔左荆却没有董征那般在意,他重新拿起唐刀,赶在时间停滞结束之前,抓紧时间清理。 哒。 董征腕上的手表分针再一次轻轻跳动,崔左荆身子摇晃一下,赶忙伸手撑住舱壁,因为寒冷而苍白的脸面色又难看了几分,维克多立刻抓住他胳膊,尽力缓解崔左荆的虚弱。 一条章鱼没有被清理干净,还试图干点坏事,被董临海一鱼叉挑飞,时间重新流逝,螺旋桨飞快旋转驱动着船只向前,加速离开这片危险海域。但那些潜伏在海面下的,或是刚刚被扔下去的章鱼再度攀上船体,重新爬上栏杆和甲板,再度带来源源不断的麻烦。 夏琼云拉住汪雀让她后退,她盯着雾气中扭曲的阴影片刻,突然高声道“它们怕盐水用放了盐的水就能把它们赶走” 汪雀诧异地看向她,随即明白了一切,附和道“对用盐水” 其实这话稍微用点脑子就会知道不可能,章鱼作为海洋生物,生活在含有多种盐分的海水中,怎么可能会怕盐水。但这话是夏琼云说的。 “我去弄盐水过来”距离船舱最近的蔺航之立刻折返到厨房,他用盆接了水,从柜子里找到了两大包盐,拆开一包,直接到了四分之一在里面,手伸进去随便搅了几下,蔺航之端着盆跑出船舱,对着甲板上那群兴风作浪的生物一泼 哗啦一声,在言灵的作用下,章鱼们就像蛞蝓一样,融化在了高浓度的盐水中原本就催眠自己对此抱有强烈信念的蔺航之没有惊讶,他借着又往船舷上泼了一下,让那些正要爬上来的生物扭曲着掉进海中。 但这时,董征和崔左荆猛然回头,两人同时感觉到了雾气中某种隐藏的危险,远方指引着他们方向的豆大灯光依然亮着,渔船的照明装置和他们戴着的头灯都无法驱散迷雾带来的影响。在浓厚的雾气中,有什么正暗中蛰伏着,想要做那螳螂捕蝉的黄雀。 崔左荆反手甩出匕首,刀尖穿破雾瘴,径直刺透,却没有受到丝毫阻隔,直直飞出很远,最后落入海中。 董征怀中的铃铛隐隐发热,他立刻反应过来,在通讯频道中道“有灵体” 夏琼云再次高声道“船上的雾散了,它们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拂过,以船只为中心的方圆百米,迷雾无声无息地消散,于是这片海面的景象,全都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十数个人形灵体漂浮在他们身后,他们打扮像是常见出海的渔民或海员,那是数年来,葬身在无尽之海中的幽魂们,怨气让他们以另一种形式存活着,等待着将更多人变为它们中的一员。 在血夜遭遇过午夜后,董征就斥巨资为队伍中每个人都配备了一把能做攻击用途的法器。蔺航之换上红色的子弹,举起霰弹枪,扣动扳机。 火药炸开,这把又被叫做“喷子”的枪口中喷射出上百发细小的霰弹,被击中的灵体发出痛苦的嚎叫,意识到已被发现,不再潜伏,朝着众人扑来 董临海贴在双臂上的金属护腕最内侧的一圈脱落,金属环改变形状,被套在五指上成了一套指虎,董临海一拳过去,直接将最近扑面而来的鬼魂锤飞 这是董征用手弩制作剩下的材料给他专属定做的武器,考虑到董临海操纵金属的能力,武器平日里只是一对稀松平常的护腕,但只要董临海脑中能构造出具体的结构,护腕就可以随时变成任何形态的武器。 汪雀随时监察着海面下低等生物们的动向,随着渔船的全速前进,他们逐渐离开了变异章鱼聚集的海域,爬上甲板越来越少,就算有,也逃不过被蔺航之融化在盐水中的命运。 根本没有用崔左荆和董征出手,埋伏的灵体就全都被解决掉,渔船劫后余生,为了节省燃油也慢慢地减速到了正常的行进速度,言灵的作用消失,雾气又再度填满了每一寸空气,但这次,已经暂时不存在危险了。 一番惊险地迎战过后,众人都万分疲惫,维克多挨个给他们检查确定没有受伤,崔左荆裹着董征的衣服,再次打了个寒战,虽然叔叔能确保他不会感冒,但冷还是真的冷。 “应该不会再遇到什么意外状况了吧。”蔺航之一手拿枪,一手拎盆,警惕地四处望着,刚才的几番射杀消耗了不少积累的运气,他有点担心自己从来都不甚靠谱的能力。 见四下没了危险,蔺航之松了口气,就要把盆放回厨房,但泼了水的甲板格外湿滑,蔺航之脚下一个不稳,面朝下“啪叽”一声,摔了个结结实实。 蔺航之艹某种植物。 汪雀一脸的不忍,她唇角上扬又被压下,上扬又被压下,最终笑出了声,伸手把蔺航之拉起来。 “先回舱内吧。”崔左荆冻得不行了,他要赶快回去换身衣服,董征道,“我去烧点水,应该能洗个澡。” 崔左荆放心地让董征去安排,因为他知道,自己可以永远相信董征。 夏琼云舒了口气,一次性使用了两个不弱的言灵,她也有些疲惫。夏琼云一直相信茨威格在描写法国皇后玛丽安托瓦内特时的那句话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言灵的使用不可能没有任何负面的反噬,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显现出来罢了。如果不是万分紧急,夏琼云是不会轻易使用能力的。 但这次,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在队伍中缺少大范围伤害手段时,变异章鱼的数量远不是靠他们几个人的能力能解决的,加上浓雾造成了太多的障碍,由她出手是当下最好的解决方案。 她回到船舱,就要去继续休息,突然听到了董临海的一声惊呼“那是什么” 夏琼云停住脚步回首望去,在浓雾之中,轮船巨大的轮廓犹如一只蛰伏的巨兽,正朝着他们驶来 “调转方向快叔叔快掉转方向”董临海撕心裂肺地喊道,维克多立刻转舵,这种吨位中等的渔船如果和那么大一个船相撞,只会面临支离破碎的下场,但对面的船只丝毫没有要避让的意思,就直直地向着他们撞来 船只的轮廓彻底在雾气中现形,接着缓慢却不容拒绝地撞上了渔船 渔船被撞得整个倾斜了三十度,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被别的上前了好一段距离,才勉强在维克多的力挽狂澜下和巨船拉开些许距离。 崔左荆正换着衣服呢,直接一个没站位差点摔倒,赶忙抓住吊床稳住身形,他赶忙将衬衣套上,蹬上鞋再度跑出去。 原本刚回到各自位置的众人又接连跑了出来,惊骇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巨轮,这艘船足有三四十米高,他们将头仰到最高,才能勉强看清整个轮廓。 船上一点灯光都不曾有,整个黑漆漆的,也不曾被雷达探测到,如果不是就出现在他们眼前,没人知道附近的海域还游荡着这样一艘大船。 “幽灵船。”董征低声道。 崔左荆“我猜这艘船曾经遇见过海上飘荡的那位虚无主人。” 董征不可置否,他抓住崔左荆还冰凉的手,用自己的掌心给他暖着。 看来,今晚注定要是安生不了的个不眠之夜了。 ☆、池鲤鲋奈奈 众人商议过后,决定由维克多上去, 看看能不能找到额外的线索。 蔺航之去驾驶渔船, 董征留在甲板上和汪雀一起随时注意周围的情况, 顺便维持通讯的通道。维克多变为白猫,背后长出翅膀,径直飞上了轮船高大的甲板。 整艘船是那种十九世纪的木质结构,蒸汽机驱动,甲板被藤壶覆盖,上面一条条海草还是潮湿的。维克多抬爪摸了摸粗壮的桅杆,从船帆和桅杆上挂着的海洋生物来看,这船像曾经沉没过, 又幽灵般从海底驶出, 永无止境地飘荡在海面上。 甲板上的木箱子锁已经锈蚀了,维克多爪子一挥将锁切开,箱子开启,里面是火炮的圆形炮弹,就和他猜的一样, 都已经泡了水, 彻底哑火了。 船上死寂,丁点声音都听不到, 维克多又去船舱里溜了一圈, 半个人影都没见到,船长室里的航海日志全被水成了一滩烂纸,维克多扒了扒, 最终放弃了。 在幽灵船和渔船错开之前,他回到渔船上,道“没什么东西。” “那就继续出发吧。”董征暗暗松了口气,他看了眼手表,凌晨两点,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换我来守夜。” 众人应和,回到了各自的小房间,董征还没忘记厨房里给崔左荆烧的水,虽然现在崔左荆大概率已经自行暖和过来了,但洗个澡总是好的。 董征把水端回去,崔左荆眼睛一亮,脱去衣服用热水擦拭身体,那些钻在骨头缝里不肯消失的寒冷很快被驱逐,他舒服了不少,心满意足地重新爬回吊床,见董征并没有要待在房间里的意思,问“你不睡吗” “我守夜。” 崔左荆哦了一声,他趴在吊床里从绳子的空隙里看董征,指了指自己脸。 董征上前,笑着俯身在被床绳勒着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转身离开舱室。 之后,他们没再遇到今晚这样的突然事件。 渔船行驶在空寂的海面上,雾一直没有散去,在这种压抑又空虚的环境中,等到第三天时,众人都有些或多或少地受不了了。 因为实在太无聊了,无尽的海面,不知何时才会到达的目的地,以及似乎永远不会散的白雾,都给人一种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一艘渔船,还有船上这几人的错觉。 但对于崔左荆和维克多来说,还好,他们俩早就在一定程度上习惯了孤独。董征也还好,他躺在吊床里闭上眼睛,沉浸在内核中,自从那天偶然开启了神殿的第二层后,他每天都会花上一些时间,逐渐地小心探索。 新一层的打开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其新形势的能力,只是进一步加强了他的精神力,又或许还需要董征自行开发,不管怎样,船上无聊的时间总能被董征利用起来。 崔左荆漫无目的地游荡进驾驶室,蔺航之正在打盹,崔左荆盯着前方几天以来都是相同模样的灯光,问“它有变过方向吗” “有吧,我调整过几次航向。”蔺航之道,“我们在行驶,那光也在移动,希望咱能尽快追上吧,海上的日子实在太无聊了。” “会的。”崔左荆拍拍他肩膀,“我能隐约感觉到,已经不远了。” 夜幕再一次降临,崔左荆站在船舷边,董征走到他旁边,两人并肩望着并不可见的前方。 “实话说,我现在期待能再见到奈奈,却也有点害怕见到她。”崔左荆轻声道,自最终一战后,除却萝洇将他拉入的那场梦境外,他已经十年没有见过池鲤鲋奈奈,现在想来,他都有些忘记对方具体的模样了。 他害怕这么长时间过去,对方会早已不是他熟悉的模样,害怕池鲤鲋奈奈的境地会艰难到让他难以接受。 “不管怎样,能找到她是最好的。”董征安慰道,“她肯定也像当初的傅哲一样,在等着你和叔叔。” 崔左荆没再言语,他闭上眼睛,将头轻轻靠在董征肩膀上,只有在对方面前,他才能暂时将沉重的担子从身上卸下,不去当那支撑着整个小队的主心骨。 时间一分一秒地步入午夜,随着船只的行驶,雾气似乎变得淡了些,蔺航之发现了这点,他打起精神盯着前方数日来方向的光点,骤然发现它清晰了很多。 他警觉地站起身,与此同时,船舱中的崔左荆和维克多也齐齐感觉到了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力量来自混沌的力量。 崔左荆跑出舱室,再一次来到甲板上,众人紧随其后,随着船只向着灯光靠近,短短几分钟内,萦绕着的雾气缓缓散去,他们进入了一片开阔的圆型区域,在区域的中央,一叶小舟漂浮在海面上,舟首的桅杆上挂着一盏提灯,永不熄灭的灯光照亮方寸之地。 一个女人坐在舟上,她乌黑的长发一直垂到舟面上,脊背笔直,细长的武士刀横在膝头。她安静地望着空无一物地前方,直到渔船破开雾瘴,她才恍然察觉到了什么,朝着船只驶来的方向看去。 皇后的诅咒再一次发挥作用,被封印的混沌力量弥漫,不顾她意愿的就要将所有看到她的人化作虚无,被世人永远遗忘,但这次,它遭到了同样强大力量的抵抗。 “奈奈。”崔左荆喃喃道,那道身影一下子勾勒起了他所有的回忆,耐心教导他刀法和千术的,冷酷屠光整个村庄鬼怪的,最后关头拼尽全力拖住继承人j为他争取时间的她还是最后一面时留在崔左荆印象中的那个样子,只不过头发更长了。 池鲤鲋奈奈站起身,她望着驶来的渔船和船舷上的那群人,还以为是自己的又一次幻觉。是啊,在这片无尽之海上,怎么有可能有人能够看到她呢 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各式各样的船只从雾气中驶到她身边,她大声呼喊,却一个人都不曾看见,那些船在遇到她的那刻,便在恶毒的诅咒下,变得空无一人。 但下一刻,她认出了人群中熟悉的面孔。 曾经十六岁的少年已经长大了,变得更加挺拔和英气,但眉眼间仍是当年的倔强和坚韧,铂金色短发的男人有着紫罗兰色的眼眸,那双温和的眼睛,正注视着她。 阿左,维克多。 这两个名字就在她唇边,却怎么也发不出来,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发出过声音的喉咙似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她张了张嘴,骤然间尝到了咸涩的滋味。 无数的回忆潮水般将她淹没,总是冷静分析着一切的傅哲,包容着他们所有人小脾气的维克多,充满着无数奇妙幻想的萝洇,拼着少年一腔热血的崔左荆他们曾经是纯白地界最强的队伍,从迷茫的已死之人到最强大的朝圣者,每一步的脚印里,都浸着血泪和汗水。 渔船最终停在了数米远处。 池鲤鲋奈奈站在只能装下一人的小舟中,望着崔左荆放下两艘救生艇,他、维克多还有另一个男人加上一个女孩坐上去,救生艇缓缓划到她旁边,终于到了能听到彼此说话的距离。 “奈奈。”崔左荆深吸口气,问,“还记得我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池鲤鲋奈奈开口时带着常年不曾说话的沙哑和生疏,她笑了下,道,“我终于等到你们了。” “抱歉,我们来晚了。”维克多和汪雀坐在另一艘救生艇上,见到池鲤鲋奈奈如今的模样,他说不清心中究竟是何等感受。没人问她这些年来过的怎样,因为只要长了眼睛,都能看出她情况并不好。 池鲤鲋奈奈微笑着摇摇头,她按捺住心中的汹涌,重新坐下,轻声道“我一直相信,你们终有一天会来。” 董征观察着池鲤鲋奈奈,努力将面前的女人和崔左荆的描述联系起来,她是个日本女人,是纯白地界当年有名的独狼,在傅哲的招揽下加入午茶会,作为他们最强力的战斗力,并且将崔左荆培养成了后来的模样。对崔左荆来说,维克多是长辈,傅哲是老师和队长,萝洇是朋友,池鲤鲋奈奈就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这些年你一直在这里吗”崔左荆问道,他其实害怕听到确定的回答,如果池鲤鲋奈奈十年来一直以这种状态飘荡在海面上,那将是绝对残忍的非人经历。维克多变成猫还有他陪伴,他时间被冻结还有家人和叔叔在身边,萝洇困在梦境中,也可以穿梭在不同人的梦中,就算做梦人醒后就会忘记也不至于彻底孤寂。傅哲被独自囚禁于古堡八年,但他至少可以在不小的范围内活动,也有机械翠鸟获得有关外界的讯息,但奈奈呢 她的活动范围只是一叶小舟,身边陪伴她的,只有一盏永不熄灭的灯,从不离身的武士刀,永无止境的海面和不会消散的迷雾。 “这里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分身,真正的我,被囚禁在虚空之中。”池鲤鲋奈奈道,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孤独,终究等来了今日,她不太想谈论这些年的痛苦,只能笑了下,笑容里是掩不住的苦涩。 众人沉默,半晌,奈奈率先打破了寂静,道 “你们知道皇后多了一个继承人的事情吗” “什么”崔左荆一愣,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个消息,“多了个继承人” “对,这是我在虚空中察觉到的消息,被混沌力量选中,也意味着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可以无处不在。”她说话逐渐流利起来,顿了顿,道,“大概是两年前,我感知到了这个消息,除了目前的五个继承人之外,皇后可能又选定了新的继承人。” 董征皱起眉头,意识到了几分不对劲,维克多从池鲤鲋奈奈的表情中捕捉到了些许细节,他心下一沉,低声道“你还知道一些别的,对吗” “是的,知道这个可能后,我就一直在尽力捕捉有关的讯息,大概确定了几个人选。”池鲤鲋奈奈深吸口气,她闭了下眼,似乎在心中酝酿着该如何开口,半晌,她终于抬眸,望着面前熟悉的队友,缓缓道 “重新回来之后,你们有见过萝洇吗” ☆、虚无主人 所有人都露出掩不住的惊讶神色,崔左荆随即皱起眉头“你是说萝洇” 池鲤鲋奈奈迟疑了下, 道“我不想这样说, 但我的确在皇后的花园中感知到过萝洇的气息, 还有和她相关的一些消息你们有见过她吗” 当然了汪雀就要说话,被维克多不动声色地按住,她随即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立刻调整,没有轻举妄动。 崔左荆摇摇头“我没有直接见过她。” 在那场萝洇营造的梦境中,牌桌上他们在同皇后的博弈中输的一塌糊涂,在被铁链束缚的生死关头,崔左荆吐出嘴里被打掉的牙, 伤到了皇后, 面对暴怒的女人,高举斧头的影子从身后砍下了她的头颅。 在最后,崔左荆只听到过萝洇的声音,她说你是最后的希望。 董征和崔左荆交换了下眼神,道“我有见过一次。” 面对池鲤鲋奈奈礼貌问询的目光, 崔左荆解释道“他是我现在的队友, 董征。” 救生艇上不方便乱动,董征点点头, 当做和池鲤鲋奈奈打招呼, 池鲤鲋奈奈同样颔首。董征回忆着那时的场景“当时是在美苏争霸训练的时候,我看到一副画像,萝洇就在画像中, 她把我拉进了画里,和我说了一些不明所以的话,然后我就醒了。”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因为无论从什么方面,我都不相信萝洇会和皇后有所关系。”池鲤鲋奈奈摇摇头,道,“所以从那之后,我开始探寻虚无传递而来的讯息会不会是虚假的” “不一定。”崔左荆突然道。 所有人都看向他,崔左荆望着池鲤鲋奈奈,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难看“在记忆回廊中,我和董征的梦境曾经被扰乱,除了萝洇掌控着的梦境力量之外,不会有其他力量能在记忆回廊的约束下干扰朝圣者的梦境,在那个梦中,蠕虫之谜现身想要吃掉我和董征,我们也在列车上发现了蠕虫之谜和常慧来过的痕迹。” 汪雀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浆,道“可” 崔左荆没让她说下去,继续拧着眉头道“每一次常慧都知道我们确切的行动计划,进入玩偶之家前,萝洇带我入梦,之后没多久,常慧也找到了我;地狱马戏团里,航之在表演时入梦,于是常慧趁着我收回感情的时机,抢走了小丑的盒子;而这次,我们在列车上的梦境被干扰,常慧也来过。” 董征立刻意识到了崔左荆画中的某个错误,在地狱马戏团中,入梦的并非蔺航之,而是坐在巴斯比椅子上的汪雀,萝洇告诉了她有关小丑和红皇后的往事,作为他们探索蠕虫之谜和墨菲关系的线索。 崔哥在隐瞒萝洇数次和她见面的事情,但除此之外,他说的全都是事实。汪雀咬住下唇,如果顺着崔左荆的思路想,的确有着许多经不住推敲的疑点,就连汪雀自己也曾怀疑过萝洇,每次她问萝洇到底想干什么,值不值得信任,萝洇都只会给她含糊其辞的回答。 池鲤鲋奈奈摇摇头,道“这只是一个猜测,我不敢做出任何担保,毕竟除了皇后和那位继承人自己,没人能确定“他”到底是谁,就连我,都有可能是新的继承人,说出这番话不过是在欺骗你们。” 董征目光一滞,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常慧曾在时之迷宫医院幻境中放置了力量在他的体内,时至今日,那股力量仍在还在,如果如果连继承人本身,都不知道他自己是呢 他抬手按住了胸口,如果常慧可以依照这股力量随时感知到他的方位呢如果常慧能用过力量观察到发生在他身边的所有事情呢 他不敢更深地想下去了。 “可如果是萝洇,她的动机是什么呢”汪雀问道。 “孤独。”维克多喃喃道,“我想,可能是孤独。” 只有亲身经受过的人,才能知道皇后的诅咒到底有多么的恶毒。 变成猫,只能发出喵喵的叫声,随着猫咪的身体苍老;被时间抛弃,亲眼看着亲人朋友老去和长大,只有自己停留在原地;灵魂破碎,无法踏出古堡一步;飘荡在梦境中,周围的一切皆是虚幻,做梦者醒来后也不会记得她曾来过;无尽虚空里,任何见过她的人都会消失再被遗忘其中每一种带来的孤独都是难以忍受的,而这样的日子,他们忍受了许多年。 如果萝洇真的因为这个原因选择了背叛,成为皇后的继承人,崔左荆想,他大概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他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成为皇后的继承人,就不用再被诅咒束缚。”维克多顿了顿,道,“的确萝洇在梦境中穿行时,有些太顺利了,完全不像是被困住的人。” 崔左荆道“不管怎样,多提防一些总不会有错的。” 气氛变得沉重,新继承人的消息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小心你的朋友。 常慧的告诫似乎即将变成现实,崔左荆深吸口气,道,“先不说这个了,我们应该怎样把你救出来” “这里的我只是一个分身,就算你们将我带出这里,也没有什么用。” “你的真身在哪里” “我被囚禁在虚空之中,具体的地点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在这一区域的某个盒子里,只要找到真正的我,以时间和身体的力量,还有你们身上所带有的空间力量,应该可以将我解救出来。” 奈奈察觉到了他们身上傅哲的钥匙所蕴含的能量,崔左荆点点头,道“我们会尽量快一点的,有五大力量之间的感应,应该不会花上太长时间。” 池鲤鲋奈奈摇摇头,严肃道“你们一定要小心,如果你们的行踪都暴露在皇后眼前的话,她一定会用尽手段阻止五大力量的聚齐,那个盒子必定是极度危险的,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千万不要贸然进去,你们是这个世界最后的希望了。” 崔左荆笑了下,道“在盒子里,哪会有什么十足的把握呢我们所有人都是用自己生命为筹码的赌徒啊,再说了,以我和叔叔现在的能力,一般的麻烦应该足以应对了。” “你们都解除了封印吗” “我一段解封了,叔叔比我更厉害一些。”崔左荆将手腕上的封印亮给她看,道,“不然我们也没法到这里来见你。” 太久太久没有和人交流,好不容易有了说话的机会,饶是池鲤鲋奈奈从前是个略微冷酷的美人,这下也冷酷不起来了,她视线很少从昔日的队友身上移开,他们让她看到了深渊中的一线光芒,那是她等待了数年的希望。 “傅哲呢他还好吗” 崔左荆脑海中闪过正被柯尔柏洛斯扰的烦不胜烦的傅哲,乐了,道“他很好,自从我们找到他开始,就过得非常舒心了。他现在有一个古堡,我们把那当作移动基地,可比当初每到一个区域就搬家换房子方便多了。” 他们聊着过去和现在,听到崔左荆和维克多都过得非常好,也有了新的可以依靠信任的队友,池鲤鲋奈奈由衷的感叹道,“真好啊。” 崔左荆“是挺不错的,等你也解脱和我们一起之后,会变得更好的。” 池鲤鲋奈奈嗯了一声,那双几个小时前还亘古无波死水一般的眼中重新焕发出光彩,她开始禁不住的想象从虚无中解放出来后的生活,她是如此相信,曾经最信任的朋友们,可以也将她拯救。 “对了,这些年来,我还探知到了一些更深的,可能有关于纯白地界秘密的零星信息,在皇后的花园里,我听到过这样一句话。”她重新正色,清了清喉咙,缓缓道, “世界沿时间走向荒芜,你我都是熵的信徒。” ☆、新继承人 熵这个词一出来,成功让崔左荆愣了, 饶是已经十年没上过学了, 但他仍然依稀记得这是物理课上学到过的名词。 熵, 热力学中的物理量,体系混乱程度的度量,是由热力学第二定律引出的定义在孤立的系统中,体系总是朝着熵不断增大的方向发展,即一切都会变得更加的混乱。于是热力学第二定律又被叫做熵增加原理。 董征皱起眉头,他想起了好邻居盒子中短暂恢复了自我意识的nc菲克斯对他说过的话 “我发现我所在过的那些世界,在像你一样的入侵者离开后,不管结局如何, 全都朝着更加混乱无度的方向发展了。” 哈默尔恩中花衣魔笛手加持在护城河上的封印破碎, 老鼠们涌出疯狂啃噬着一切;玩偶之家里阿加莎蜷缩在衣橱里死于窒息;黄昏岛上魔神再度降临即将毁灭世界;雪原中虫族繁衍生息幸存人类的信号飘荡在宇宙中等待着回应;而失去了道德维系的狂赌之渊,也在逐渐崩塌。 无论朝圣者们做出怎样的举动,或帮助盒子中的人物,或毁灭它,都不会迎来什么真正意义上好的结局。 每个盒子在朝圣者的参与介入下, 都朝着熵增的方向运行, 而时间,则是宇宙运行的尺度, 池鲤鲋奈奈的这句话, 究竟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崔左荆问。 池鲤鲋奈奈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这只是我冥冥之中听到的,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句话一定关系着我们之前没能探明的这个世界的真相,弄懂它的意思,说不定就可以帮助我们更好的对抗皇后。” 这是个至关重要的线索,所有人都牢记心中,和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每个人都有很多话想要说,池鲤鲋奈奈虽然能够窥测到外界的一些消息,但终究知道的不多,崔左荆和维克多给她讲着这些年来纯白地界的变化,她认真听着,了解这自己脱节许久的世界。 “目前来说,都还挺顺利的,我和午夜正面交过手,它现在不是我的对手,当然,不排除当时它在隐藏实力的可能。 “如果我们都能掌握身上的力量,继承者们的确不会是对手。”池鲤鲋奈奈道,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谈了将近三个小时了。 “我们该回去了。”告别的话语是那样难以说出口,分别意味着池鲤鲋奈奈将再一次忍受不知何时才是尽头的孤独和寂寞,但他们终究不能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崔左荆道,“我们会尽快找到你的。” 池鲤鲋奈奈微微笑道“我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现在知道你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我,就又有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了,我真的真的很高兴能再一次见到你们。” “我们也是。”维克多低声道,在离开之前,他化身为白猫,跳上了池鲤鲋奈奈的小舟,奈奈弯腰将他抱起来,维克多能清晰感觉到她的虚弱,在虚空之中被困了整整十年,无论是力量还是反应的速度,奈奈都远不如当年了。 柔软蓬松的毛发的确能让人心情好起来,池鲤鲋奈奈顺着维克多的脑袋向下抚摸,她将脸埋在维克多背上,泪水悄无声息地流下,没有被任何人看到。 “好了叔叔,你们快回去吧。”将维克多轻轻放下,池鲤鲋奈奈望着一直在不远处等待的渔船,道,“现在有了希望,一切都不会太难熬了,稳妥行事,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救生艇回到渔船旁边,众人接连被拉上甲板,发动机重新启动,隆隆的鸣声中,崔左荆和维克多站在船舷处,望着小舟上的池鲤鲋奈奈,向她挥手告别。 池鲤鲋奈奈站在那里,拎着她的刀,朝他们挥手,渔船从小舟旁边试过,渐行渐远,池鲤鲋奈奈的身影也随之越来越小,最后只能隐约看到一道人影,在这片空旷孤寂的无尽之海上,只有一盏孤灯陪伴着她。 渔船再一次驶入迷雾之中,于是池鲤鲋奈奈的身影逐渐隐去,只有那点灯光,明亮的指引着方向,但现在,他们要背离着灯光远去了。 崔左荆双手扶着栏杆,等到雾中彻底望不见任何身影,他轻轻地松了口气,拍拍维克多肩膀,道“回去吧叔叔。” 汪雀终于忍不住,道“崔哥,你们真的相信萝洇会是新的继承人吗” “不,我没有信。”崔左荆摇摇头,“首先不排除皇后故意假消息的可能,再者奈奈已经和我们十年没见,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如她所说,除了她自己没人清楚。” 汪雀暗暗松了口气,虽然对萝洇的怀疑一直存在她心中,但她于情于理,都很不想相信萝洇会是叛徒。 “不过这也给我们提了一个醒,雀儿,以后如果萝洇再度和你见面,无论你们两人谈话的内容是什么,都把它告诉我好吗” 汪雀答应,在队伍和萝洇之间,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队伍的。 成功找到午茶会小队遗落的最后一人,崔左荆终于了却了这一桩心思,从来到纯白地界在车站收到傅哲的来信和他汇合,到今天和池鲤鲋奈奈相见,不知不觉已经有将近三年时间过去了。 奈奈的线索虽然让情况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但目前他们的目标也变得非常明确了不断的通关盒子获得历练和累积,在直面皇后之前尽可能的提升自己的能力,然后找到关押着池鲤鲋奈奈真身的盒子,将她解救出来。 又经过三天无聊的海上航行,众人终于重新踏上了陆地,持续了整整一周的雾气在他们到达岸上时就奇迹般的消失了。 见他们安然无恙地回来,渔船的主人非常高兴,这意味着他既能拿到不菲的租金,又能收回自己的船只。在他看来,这一行不要命想要寻找虚无主人的朝圣者只不过无功而返罢了,如果真的见到了传说中的那个人,又怎么可能回得来 回到古堡,众人身上的鱼腥味成功让傅哲避而远之,在海上泡了那么长时间他们自己早就感觉不到身上有味道了,见傅哲和他们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崔左荆嘿了一声,他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傅哲面前,张开双臂用力抱住了他。 傅哲 “走开啊你给我走开”傅哲用力地想要把崔左荆推出去,但他一个常年蜗居的泉水指挥官怎么可能拗的过崔左荆,所有的挣扎只不过让自己变得更狼狈罢了。 “躲什么啊,是不是很后悔没有和我们一起出海”崔左荆死不撒手,他毫不客气地在傅哲蹭来蹭去,将自己一身的腥味全都蹭到他身上,“不过没关系,你也可以闻起来像我们一样,好兄弟就要一起分享。” 两人的拉扯最终已傅哲一脸难以忍受地跑回房间洗澡而告终,崔左荆收敛了笑意,他抬头,柯尔柏洛斯正在楼上默默围观。崔左荆挑眉呦了一声当作打招呼,柯尔柏洛斯微微皱了下眉,他后退一步,转身离开了。 董征拎着崔左荆后领,不再容忍他继续玩闹“走吧,快去洗澡,我们闻起来像是都要馊了。” “你就算馊了我也喜欢。”崔左荆和董征一起上了楼,客厅重新安静下来。莉莲收集了他们换下来的鞋子和外套,能洗的就去洗,不能洗的直接扔掉。 平日里她洗衣服都是用洗衣机甩干后晾在公寓的阳台上,但由于这一区域常年阴雨不断,水汽重的根本晾不干,莉莲就只能打开壁炉,再用火温烤干了。 作为汪雀的囚徒,莉莲从不用跟着他们进出盒子,就算在那么大的古堡中充当着保姆的角色,照顾一整个小队的饮食起居,她也不怎么忙碌,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能很好的照顾自己,顶多就是需要她做做饭,清理一下卫生。 莉莲对这样的生活非常满意,这是她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却比生前还要安逸。 两个小时后,各自将自己从头到脚全都清理一遍的众人带着满身香波的味道,汇聚在长桌前。 “总之就是这样了。”崔左荆将池鲤鲋奈奈的那些话给傅哲全都说了一遍,傅哲食指轻敲着桌面,眉头微皱,道,“她怀疑萝洇,是吗” “看上去是的。”崔左荆道,“不过我也没相信她说的所有话,背叛这种事情可不能轻易下结论。” 傅哲嗯了一声,他琢磨着那句“世界沿时间走向荒芜,你我都是熵的信徒”,隐约间似乎能感觉到什么,但仔细想时,却抓不到头绪。 “不管怎么样,先把奈奈救出来吧。”崔左荆道,“这里距离kether的管理区很近了,碰见继承人的概率很大,大家没事尽量别单独出门,我的时间力量还停留在一段,也要抓紧时间找到解封的方法,总之,大家都要抓紧时间提升自己才行,最后面对皇后时,决不能有任何一个人拖后腿。” 众人纷纷点头,董征看向傅哲,道“想要让傅哲的力量彻底回复,就只有找到常慧才行吧。” 傅哲点头“把用作交易的空间力量从她手中拿回来的确时间不容易的事情,但不管怎样,都要先试试才行。” “反正都不是容易的事情,先走一步算一步吧。”崔左荆伸了个懒腰,他拍拍旁边董临海的肩膀,由衷的感慨道,“真羡慕你这种头脑简单的人啊,什么都不用想,只用等着计划出来按部就班的执行就好,好幸福。” 突然被cue的董临海 他早已习惯了崔左荆突然找自己的事,这三年相处下来,两人从最开始的针锋相对也早就变成了好哥们,经常相互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那这样的话,你下辈子做个草履虫吧,每天除了吃就是游,多好。” 维克多及时阻止了话题的继续偏移“我们有能找到常慧的方法吗” “目前来说找到她有点困难,需要等她主动来找我们。”崔左荆道,“她当时非常想和我做交易,不知道现在得到了傅哲的一部分力量后,还愿不愿意。不过我觉得,她既然这样疯狂地搜集着一切可能得到的力量,肯定不会嫌多的。” “你要用自己当作诱饵”董征一惊。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放心,只是把她引出来而已。”崔左荆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先让我想想要用怎样的欲望当诱饵才会让她上当。” 当初吸引常慧持之以恒想要交易的是崔左荆想要杀死皇后复仇的渴望,而柯尔柏洛斯将她引来,靠的是对道德碎片的滔天渴望。 常慧一直清楚他的决心,现在再用仇恨肯定不管用了,那要换成什么呢 雨淅淅沥沥下着。 长安城街道上的石板路被打湿,平康里的姑娘胡姬们都躲回屋檐下,这场雨格外冰冷,淋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撑着纸伞的女孩漫步在空旷的街道上,在如影随形的雨中,她悠闲地向着前方走去,手腕上的银镯上刻着长命百岁的字样。白色小兽跟在她脚边,小心地不让自己被雨水淋到。 萝洇站在酒楼二层雕花栏杆后,安静地望着这梦境的世界。常慧停住脚步,她将伞斜靠在肩头,抬头望去,对萝洇道“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没关系。”萝洇抬手折了一支樱花,深蓝色的梦境力量在她指尖游鱼般轻盈,她对常慧笑了下,轻声道“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第十二卷夜航完 ☆、玫瑰教堂 之后的六个月里,馄饨分裂者小队的众人收集着不同盒子的讯息, 这里已经不是海姆尔达总部所在的地方, 信息的获得没有那么方便, 傅哲便直接利用他直接留在“白鸟”情报系统里的密匙,偷一些消息过来。 不对,文化人做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那叫提高信息的利用率。总之,利用从白鸟里拿来的信息,他们手头一直没有缺少过盒子。 六个月以来他们保持着一个月一到两个盒子的频率,总共通过了九个盒子,而现在,崔左荆这次的纯白地界也已经到了第三年了。 这天晚上, 结束了白天的例常训练, 崔左荆从古堡出来到了公寓,往日他们在其他区域租用的房子全都带有天台,但这次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不过有一个大的阳台也算不错。崔左荆专门在阳台上放了躺椅和小桌,没事的时候他喜欢躺在上面, 吹着风休憩。 7区的总人口不如巨树之巅, 到了这种程度,众人都对自己的水平心知肚明, 清楚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不少人就在某个喜欢的区域定居,不再继续朝圣,依靠进入盒子或其他手段获取生存的积分。 在刚进入纯白地界时信心满满斗志昂扬的新人朝圣者中, 少数人才能活下来,在这少数人中,只有更少的人能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想要离开这里的信念,而真正成功朝圣的,就只有过崔左荆一个人。 而如今,那个唯一的幸存者情况也不明朗啊。 崔左荆叹了口气,天空仍然被阴云笼罩,他都不记得到底多长时间没有见过太阳了,之前崔左荆一直都喜欢下雨天,并且不认同许多人阴天会心情不好的说法,而现在,经过了一连数周的阴霾后,他不得不承认那些人说的对。 崔左荆由衷的想念巨树之巅的清脆植被和温暖的阳光,他叹了口气,烦躁地扯过头顶的毛巾盖住眼睛,打算睡一觉。 董征掀开窗帘,见崔左荆瘫在那里,便坐在了旁边的另一把躺椅上,听见他过来的动静,崔左荆懒洋洋拍了下扶手,拖着长腔道“我好烦啊” “烦什么” “不知道,就是莫名其妙的心烦。”崔左荆叹了口气,道,“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长时间,古堡里见不着阳光也就算了,在外面也见不着,真不知道那些常年定居这里的朝圣者们怎么受得了的。” “他们习惯了吧,习惯在某种程度上,是很可怕的东西。”董征摸上崔左荆的手,将他手掌翻过来,在那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上,留着常年持握武器的茧子。 董征看了眼自己的手,原本他只在右手中指的第一个指节的左侧有常年握笔留下的硬茧,经过这三年多来的历练,整个手掌上也覆着一层了。 他用指腹摩挲着自己食指上的茧子,突发奇想问道“我手上那么多茧子,弄你的时候会觉得痛吗” 半秒钟的静止后,崔左荆掀开蒙住眼睛的毛巾,挑眉道“你亲自试试不久知道了” “我个人比较倾向于理论派。”董征委婉谢绝了他的好意,他顺着崔左荆的手向上,指尖钻进袖口,抚摸着衣料下遮掩的手臂,崔左荆肌肉线条劲瘦而流畅,大概因为时间曾被冻结在十六岁数年阻碍了发育,他本身体毛并不旺盛,皮肤是男性少有的细腻光滑,手感非常之好。 崔左荆由着他动手动脚,他和对视数秒,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欲念,他们的确有一段时间没有亲热了。 面对董征的眼神问询,崔左荆抓过毛巾一把蒙住他一张帅脸,骤然暴起,翻身骑在董征身上。 崔左荆把毛巾系上遮住董征眼睛,他抓住男人双手不让他解开,趴在他耳边,低声道“突然动手动脚,就当我不会吗” 如果真要进行肉搏,董征在不用阴招的情况下肯定不是崔左荆的对手,很快他放弃了无谓地挣扎。视觉被封闭,反而放大了其他观感,少年说话时喷吐在他耳边的气息,压着他手腕的掌心的温度全都是那样的让人邪火中烧。 突然间董征猛一紧绷,就连呼吸都滞住了,崔左荆刚才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耳朵,温暖湿润的柔软触碰着那片敏感的皮肤,这突如其来的挑逗成功让董征呼吸乱了。 察觉到对方的变化,崔左荆得意地露出坏笑,他回头看了眼外面,一番观察后确定这里不会被其他人所看到,松开制着董征的手,慢条斯理地解开他领口间的扣子。 “去卧室”董征终于能把遮住眼睛的毛巾取下来了,他自下而上的看着崔左荆,刚才还抱怨着天气说心情不好的少年俨然已经兴奋起来了,董征握着他的手坐起来,两人面对着面贴的很近,他搂着崔左荆的腰,仰头轻触上那一双唇。 两人在阳台上拥吻,鼻尖碰着鼻尖,崔左荆黏黏糊糊地咬着董征的唇,董征双手将他抱住,从躺椅上站起来,就这样抱着崔左荆跌跌撞撞地离开阳台,到了卧室。 腾出一只手反手将门锁上,董征和崔左荆摔在床上,两人都已经情动了,董征亲吻着崔左荆眉眼和鬓角,少年仰着头,鼻腔里发出享受的哼唧声,像是一只被挠着下巴的猫。 董征撑起身,他望着因为额发散落一边而显得格外柔软的崔左荆,突然道“其实阴天也挺好的。” “”崔左荆睁开眼睛看他,董征一本正经道“这下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有白日宣淫的罪恶感了,说不定能解锁更多的” “去你的”崔左荆笑骂,抄过枕头一把砸在董征肩膀上,董征抓过枕头,笑着将他捂在床上当作反击。 总而言之,有着爱人和朋友们陪伴,无论怎样的环境和生活好像都不会太难捱,在来到7区的第六个月,崔左荆成功找到了一个感应到混沌力量的盒子。 这盒子是他从朝圣者工会,也就是交易大厅里淘到的,据说因为难度超标,一直没有人愿意要。每个星期崔左荆和维克多都会到那边去,逛一逛售卖盒子的集市,抱着能不能撞撞运气找到有混沌力量感应的盒子的想法。 于是当崔左荆察觉到面前这个绘着玫瑰和十字架图案的盒子中传来熟悉力量波动的时候,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就要将它买下。 盒子的卖家好心提醒他这个盒子评定时判定的难度等级非常之高,虽然这同样意味着一旦通关可以得到难以想象的奖励和积分,但也得有命享用才行。 “没关系。”崔左荆道,“我们打算暂且将它放着,等实力允许了再进去。” 卖家见状也不再劝说,他做的一切不过出于好心,既然崔左荆执意想要,他也没必要断自己财路。 于是两个小时候,这个盒子作为会议的焦点,摆在了古堡的长桌上。 “盒子名叫玫瑰教堂,是在市中心教堂里的一处坟墓后找到的,据说难度评定是五颗星。”崔左荆简要说了下自己从卖方那边问到的消息,“我从里面感应到了混沌力量的波动,很明显,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奈奈的真身应该就被困在里面。” “是挺明显的。”维克多点头附和,“不过这么高的难度,我们现在就要进去吗” 董征道“我觉得还是再过一段时间,评定是五星的难度,但如果再加上继承人们暗中动手脚,盒子的难度很有可能超出我们的想象,在实力没有达到之前,还是不要贸然行动。” 董临海举手“可是你们之前的那个队友不是还在等着被救吗” 傅哲“她都已经坚持了十年了,再等上两三个月也没有关系的。” 这话虽然有些冷血,但的确在理,成功让所有人都统一立场,他们决定,再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做准备,等到更强一些,再进去解救困在其中的池鲤鲋奈奈。 柯尔柏洛斯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听到了会议上讨论的一切,众人也没有刻意瞒着他的意思,反正只要是傅哲的要求,无论怎样柯尔柏洛斯都会完美的执行,根本不用担心他会有别的心思。 经过数月来的古堡生活,他已经从各种蛛丝马迹中了解了傅哲的大多数事情,也知道这些人进行着他们称之为朝圣的活动,想要推翻如今这个世界的统治者,回到“真实的世界”中去。 傅哲也会回去吗他不知道,但有一点柯尔柏洛斯非常清楚,不论主人身在何方,他总会想尽一切办法,追随他的脚步,留在他的身边。 修锁要求修改后字数不能少于原字数,在这里稍微补一下删掉的 柯尔柏洛斯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听到了会议上讨论的一切,众人也没有刻意瞒着他的意思,反正只要是傅哲的要求,无论怎样柯尔柏洛斯都会完美的执行,根本不用担心他会有别的心思。 经过数月来的古堡生活,他已经从各种蛛丝马迹中了解了傅哲的大多数事情,也知道这些人进行着他们称之为朝圣的活动,想要推翻如今这个世界的统治者,回到“真实的世界”中去。 傅哲也会回去吗他不知道,但有一点柯尔柏洛斯非常清楚,不论主人身在何方,他总会想尽一切办法,追随他的脚步,留在他的身边。 ☆、拉丁十字 经过了又三个月的准备, 经过表决, 混沌分裂者小队决定进入盒子玫瑰教堂, 前去解救困在其中的池鲤鲋奈奈。 而萝洇,再也没有找过汪雀, 准确来说她没再出现过任何人的梦中, 自从找到池鲤鲋奈奈得知新继承人的线索后, 她就从众人的世界中消失了。 这段时间里,为了更好的应对可能到来的挑战,他们进入的五个盒子全都是四星以上的难度, 其中有三个五星,其中无论是流程还是所需要的挑战的确都挺困难的, 但战斗方面有崔左荆这样强力的主力军,智谋方面董征绝对可靠, 其他人也从不拉跨, 一切都算得上顺利。 “奈奈那边必定会有皇后的人看守,一定不要托大, 将她救出来之后立刻想办法出来, 不要拖延时间,也不要缠斗,盒子里是kether的主场, 真打起来我们绝对不占便宜。”临行前,傅哲再三嘱咐道。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了,如果能将池鲤鲋奈奈救出,午茶会小队拼图的最后一块补全, 得到混沌力量的加成,他们对抗皇后胜利的可能性就更上一层楼。 池鲤鲋奈奈在混沌中被困了十年多,无论是体能还是战斗力肯定不比当年,就像崔左荆当时初回纯白地界时,也用了一段时间才慢慢找回的感觉。 “放心,一定会注意的。”崔左荆点头,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上次在kether的干扰下,他们失去了艾伦,而如今,他会尽最大努力保护好每一个同伴。 吃了临行前的最后一顿饭,众人确定准备无误后,抱着绘有玫瑰和十字架图案的盒子,离开古堡到了公寓,他们将在那里进入盒子,等到回来时,应该是天以后了。 古堡重新安静下来,这是傅哲八年来最习惯的安静,但又有了很大的不同,古堡里的每个角落里都充满着鲜活的人气,莉莲落得清闲,在桌边喝着茶看书,等待着到饭点再给还在古堡中的两人做今天的晚饭。 傅哲站在走廊上看着这一切,墙壁上多出来的画像,艾伦虽然已经不在了,但在古堡里留下的生活痕迹还没有消失,他的房间也一直没有动,莉莲会定期清扫,就好像终有一天,房间的主人会再度回来一样。 傅哲在古堡中漫无目的地游荡,古堡很大,放在中世纪足够一个大家族和所有的佣人居住,他们平时用到的只不过三分之一,更多的房间和地方封存着,不知何时才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不知不觉间傅哲走到了露台,这地方已经被改装成了训练场所,放置着许多训练道具,柯尔柏洛斯正在对着木桩练习体术,他力量大到每一拳下去都能让站桩不稳的晃动,砰砰的声响每一下都实打实的将力道传递出去。 额头上的汗滴随着他的寸劲被甩出去,傅哲没有过去,他远远站在一边,安静地看着柯尔柏洛斯。 十五分钟后,柯尔柏洛斯停下,他平复着呼吸,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把手臂上缠绕着用于保护关节的绷带取下,这时,柯尔柏洛斯注意到了一直在围观的傅哲。 他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对方会主动过来找他,想要上前靠近却又不怎么敢,只能在原地望着傅哲,道“主人。” “我不是你的主人。”傅哲耐心地不知道第几次纠正他,“道德在脱离我之后产生了自己的意识,你能明白吗虽然他是我的灵魂碎片,也回到了我这里,但是现在的我,并不是他,我不是你想要追随的主人。” “不,您就是。”柯尔柏洛斯在这个问题上异常坚定,“在没有找到您之前,我也一直抱有相同的怀疑和担忧,害怕会看到一个全然不一样的您,但当见到您的那刻,我就知道,您没有消失。” 傅哲无语,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跟柯尔柏洛斯讨论这个问题,无论他说什么,柯尔柏洛斯都一口咬定他就是主人,这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傅哲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无力。 “那你是从哪里觉得我就是你的主人呢”傅哲沉默片刻,这一次他没有选择逃避,“除了长相一样之外,我和道德无论是性格还是为人处世的方法,都完全不一样吧。” “但内在的很多东西是一样的。”柯尔柏洛斯道,“从表面上来看,现在的您更加温和内敛,可我能感觉得到,您只不过是把更多的东西掩藏起来了,鲜少在其他人面前表露,对吗” 是吗柯尔柏洛斯的这个问题,傅哲一时间也无法回答上来,他在心中问自己,是否存在过那些不堪的念头和想法,最终得出的答案,是肯定的。 从还在现实生活的时候,他就会在被烦得要死的时候想要一脚将烦他的人踹飞,生气的时候会恨不得一刀砍死惹他生气的人,如果遇见又蠢又笨还听不进去道理的人,也会很想建议那人回炉重造一下他那从没用过的脑子。 但这些至始至终都只不过他心中的阴暗想法,小小的,很快就会被浇灭,而约束着他行为不去做出冲动行为的,就是被叫人们做道德的法则。 “那些是所有人都会有的,人的本性。”这是傅哲第一次认认真真和柯尔柏洛斯说起这个问题,“你根本不能根据这些判断一个人。” “那区分一个人到底是谁的标准是什么记忆吗灵魂吗您的灵魂至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只不过在某种程度上,更加完整了。” 傅哲无言以对,他抬手扶额,转身就要离去。 柯尔柏洛斯上前一步,终于问出了那个数月以来一直压在心底的问题“主人,其实您都还记得的,是吗” 柯尔柏洛斯双手紧紧握拳,等待着傅哲的回答。 傅哲脚步顿了下,数秒后,他摆摆手,没有说话,走下了露台。 崔左荆苏醒时,看到的是粉红色的天空。 他坐起来,自己刚才正躺在一个漆黑的棺材中,这棺材的形状非常特别,是欧式的基督教棺材,上下收紧,中上部最宽,整体呈现十字架的轮廓,专业术语好像叫做拉丁十字,不过崔左荆也不太清楚。而一旁的棺材盖上突出有金色的十字架。 你罪孽深重,恶贯满盈。 声音从脑海中响起,崔左荆望着粉红色的天空,在不远处,是一大片鲜红的玫瑰花田,一座白色的教堂被玫瑰包围着,耸立在这片土地上。 圣子能洗涤你的灵魂,找到他,向他倾诉你的罪孽,他会代替神的旨意,决定是否将你原谅。 在最终的审判来临前,如果无法洗清罪孽,你将被钉在玫瑰十字架上,灵魂永不得解脱。 提示到此结束,看来这个盒子的任务就是探寻清楚自己所犯下的罪恶,找到圣子在他的帮助下解除罪恶。 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进入盒子时的那一身了,崔左荆摸了摸脸,确定模样没变,他将口袋挨个翻了一遍,从中找到了一张驾照,一本圣经的宣传小册子,还有一串钥匙。 没有任何电子产品,崔左荆站起身,他搜索了一下棺材,只找到一条红色的丝带,散落在他手边,崔左荆将丝带塞进口袋里,迈出了棺材。 还需要找到池鲤鲋奈奈被困的地方。崔左荆感知着混沌的力量,从他进入这里起,就能隐隐约约一直感觉到,但无法确定具体的方位,看来还是要到具体的地方才可以确定。 棺材放在一棵树下,压着成片修剪整齐的草地,周围的土地平整,看来是还没来得及挖坑埋了。崔左荆将整个棺材连底带盖的翻了一遍,见没有其他线索,便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建筑。 玫瑰教堂指的就是那间教堂了吧。 他向着教堂走去,到了草地的边沿,玫瑰花田中有一条石板铺就的小径,崔左荆蹲下身观察玫瑰,盛放的花朵娇艳欲滴,鲜红得就像是用血染成的。 他站起来,一路走到教堂大门前,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不,就连动物的身影也没有。 在教堂的尖顶上,白色的十字架高高伫立,成为这里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崔左荆仰头近距离地打量这座教堂,它的风格类似于著名的米兰大教堂,都是哥特式风格,但远没有那么华丽。 门是敞开的,崔左荆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宽广的大厅,红地毯一直从门口延伸到最前方的,中殿两边摆放着十数排座椅,全都空荡荡,而高檀也就是最前方高出来会有人讲话,被崔左荆称为布道坛的地方,放着一口棺材,模样和崔左荆醒来时所在的那口一模一样,只不过是白色的,上面突出有金色十字架。 两侧高高的彩色玻璃花窗拼出不同的人像,以便不识字的信徒更好的明白宗教故事,阳光透过时呈现出瑰丽的色泽。 整个中殿和高檀组成一个标准的拉丁十字,崔左荆走上布道坛,一本厚重的圣经平摊在上面,拉丁文崔左荆一句也看不懂。 崔左荆将目光移向棺木,棺材四角被钉死,崔左荆没作死到把钉子起开瞅瞅里面的情况,万一里面的兄弟气的接棺而起怎么办 而棺面上面放着一朵新鲜的玫瑰,像刚刚才被摘下,玫瑰是红的,棺木是白的,十字架是金的,三种色彩放置在一起,神圣之后又带有一丝的哀伤。 好像没有发现什么,崔左荆离开了中堂,沿着廊厅向左前进,他需要先探索一下这里的大概地形。 中殿重新安静下来,那一排排椅子上空空如也,又谁知道那些曾坐在上面做礼拜祷告的人去了哪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家附近的医院里有个疑似患者,一整天都有点无心码字,特殊时期希望大家都能注意安全,出门一定要带医用口罩,好像平时的那种棉布口罩的效果不好,要过年了,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过个好年 ☆、罪恶缘由 粗略看来教堂面积不算很大, 一共三层, 由螺旋的楼梯相通, 而除了主建筑之外,还有前院的玫瑰田以及后面的墓地, 也就是崔左荆醒来时再靠后一些的地方。 还不知道其他人在哪里, 如果盒子规定的活动面积就只有这么大的话, 应该很快就可以汇合。崔左荆一边走着一边留下标记,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标记方式,以便走散时其他同伴知晓彼此的大概情况, 方便汇合。 沿着有彩色玻璃花窗的侧廊走了一段距离,旁边开始出现很多的小房间, 在进入之前大家就已经根据盒子名称和图案的提示大概猜测了它会涉及的方面,每个人都做了很多宗教知识方面的准备以防万一。 崔左荆挨个推门, 发现大多都上了锁, 他在转角处留下标记,继续向前走, 看到了地板上零落的血迹。 崔左荆精神一振, 他接近血迹出现的地方,发现四周有明显的战斗痕迹,圣母像倒在角落里, 廊柱上有利器砍出的坑坑洼洼。他快步向前,血迹更加明显,就连三米高的花窗上都有迸溅的血点,正好在手捧圣经的男人脸颊, 瞬间让圣洁的图案变得诡异起来。 在战斗过后,受伤的一方应该逃走了,被脚印踩碎的血点断断续续,最后延伸到了一扇门的门口,消失在了附近。 崔左荆试着推了下门,依然是被锁着的,按照盒子的正常剧本,他应该在某处找到钥匙或者从外面翻窗进去。以崔左荆的能力可以将门锁直接破坏,但考虑到如果这样的话万一遇到危险需要躲藏,锁坏了可就尴尬了,他还是老老实实去找钥匙吧。 没费多少功夫在一副画像后找到钥匙,崔左荆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血迹,显然受伤者在这里停留了很长时间。 但他没找到人的踪迹,就好像伤者将自己反锁房间里后就消失了。这是一间休息室,设施比较简陋,单人床靠着墙壁摆放,在床和桌子之间有一扇不大的窗户,能看到外面的玫瑰和粉红色天空,在桌子上放着一本圣经,黑色的封面上留着个血手印。 崔左荆将自己的手按在血印上,余出来一圈,那伤者应该是个壮硕的成年男人,他将圣经翻开,英文映入眼帘。 起初神创造天地。 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一阵光从书页中发出,异常刺眼,崔左荆下意识抬手护住眼睛,待到光芒消逝,眼前重新清晰,周围已然换了副样子。 鸟叫虫鸣在四边八方响起,或远或近,茂密的树林遮住了天空日渐西坠的太阳,在地面洒下斑驳的光点,风吹过时林梢发出莎莎声响,空气中带着雨后的清新。崔左荆低头,他一身冲锋衣背着登山包,鞋子上满是泥泞,显然一路从山脚爬上来的。 身后隐约传来方言口音浓重的呼喊声,护林员和他的狗正紧追不舍,同行的另一个人有些紧张,气喘吁吁道“这、这都追了多久了啊,也太有毅力了,要不然我们分开走吧,要是被追上说不定要罚钱。” 众人纷纷附和,他们这一行人加上崔左荆一共七个,分成了三波朝着不同的方向逃窜。 崔左荆无法控制这具身体,以第一视觉观察着事情的发生,他很快明白,现在他的身份是一名背包客,他们一群“探险家”到了没有开发的山区探险,结果被当地的护林员发现,护林员怕他们会吸烟露宿引发山火,或害怕偷猎行为发生,从早上一直追到现在。 他越追众人就越害怕,那条劲瘦的德牧一直很近地咬在他们屁股后面百米处,好让主人不至于丢了目标。崔左荆和另外两人往左边走,这片山林只有平日护林员巡山踏出来的小路,很难走,他们现在已经体力不支了,要是稍许松懈,真的有可能被抓到。 目标分散成三个,护林员犹豫了一下,决定去追“崔左荆”,因为他们走的方向通往着一处悬崖,地势非常复杂,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出危险。 四十多岁的护林员在身后不断用方言喊着,他们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在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狗叫声中,更加拼命地跑。 “要不然我们别走了,人家也不容易,罚钱就罚点钱吧。”二十分钟后,“崔左荆”停住脚步,他已经体力不支了,挂在胸前的索尼相机几乎要把他脖子累断了,雨后的道路十分泥泞湿滑,增大了体力的消耗。 他回头看了眼,护林员正掀开小径上低垂的树枝,艰难地朝他们过来,只要转过一道弯,就能抓到他们了。 “不行,都跑了那么长时间了,再坚持一下,等到晚上他肯定就不会再追了,到时候就安全了。”同伴拉着他想要继续跑。 就在这时,正绕过灌木丛的护林员大概体力不支,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顺着光滑的山壁摔出去一段距离 他奋力地伸手抓住旁边的树枝,身形堪堪停住,整个吊在半山崖上,脚下便是百米高的落差。 “汪汪汪” 护林犬不顾危险下到主人的附近,小心地踩着泥泞的湿地,狂吠着寻求帮助。 “不好” 崔左荆和同伴立刻折返回去,他们扔掉身上的背包和相机,趴在岩边伸手想要将护林员拉上来。崔左荆清楚看到了护林员粗糙皲裂的手,以及那淳朴面容上风霜的痕迹,他才明明四十岁,看起来却像五十多的人。 用于恐吓盗猎者的猎枪背在背上,护林员奋力地想要抓住崔左荆的手爬上来,但雨后的岩石是那样的湿滑,随着他的用力,被拽着的树枝骤然间断裂。 他掉了下去,摔下了百米的悬崖。 砰 鲜活身体落地的声音重重砸在耳边,崔左荆骤然惊醒,他回过神来,眼前的圣经静静躺在桌上,屋子里的血迹散发着腥气,刚才他所看到的一切,大概就是这个盒子中,他所要洗清的罪孽。 他无视规则,害死了一个恪尽职守的护林员,由此背上了债孽。 他懦夫一样逃走了,逃脱了法律的惩罚,却无法忍受心中的愧怍,来到了教堂。 崔左荆收回手,他心情有点复杂,但很快调整过来,浸入式的场景展现的确很容易让人产生强烈的代入感,可那些终究只是盒子安加在他身上的命运。 既然已经知道了罪孽的名由,下一步需要寻找圣子进行忏悔,只是不知道所谓的圣子是他们当中的一员,还是由nc扮演。 房间里已然没了其他线索,崔左荆确定暂时找不到失踪受伤者的其他踪迹,便离开了这里不再耽误时间。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尽快跟其他队友汇合,这样也能更保险一些。 崔左荆继续探索教堂,一边留下自己的记号,一边寻找圣子,他知道,既然盒子让他如此简单快速地明了所背负的罪孽,难度肯定会集中在之后的环节中。 董征推开了一间没有上锁的房门。 他苏醒在教堂后面墓地旁的一口棺材里,黑色棺木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张飞机失事的报纸。 听完盒子给予的提示,董征便对盒子的大概难度有了主观上的粗略判定,根据他的经验,有关任务的提示越具体,越不需要他们逐步摸索才知道要做什么,就代表着真正实施起来难度会越大。 旁边的墓地里安葬着虔诚的教徒们,每一个的墓碑上都雕刻着小型的十字架。董征一番搜索没得到其他线索,便从后门走进了教堂。 后门连通着的走廊向着左右两边延伸,一般的教堂都完美呈现对称结构,本着男左女右的原则董征选了左边,他打算先将左边整个的大概摸一遍,这样就能由对称原则模拟出整个教堂的结构了。 这间教堂非常奢华,董征曾游览过欧洲的几个著名的教堂,这里给他的初步感觉也不分伯仲,十字架随处可见,很多廊柱上雕刻着宗教塑像,走廊拱形穹顶的建筑结构堪称,一连续不断的壁画在头顶为教徒们展示着不同的故事。 董征甚至看到了熟悉的一幕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圣父张开双臂在他身后,圣母玛利亚和圣约翰立于两侧,井型的穹顶将四人笼罩。如果他没记错,这幅画名叫圣三位一体,是一幅相当著名的宗教画作。 小房间都是上锁的,董征一连推了七八间,才终于推开了一扇门。 这大概是一间货仓,堆了很多的木箱,董征走进去,他伸手摸了下最上面的箱子,摸到了一手的灰尘。 窗户半开着,窗台上有半个血手印,像是曾有人从窗子里逃出房间,董征趴在窗台上眺望,只能看到远方他来时的那片墓地。 他转过身,被身后正直直盯着他的玩偶小小吓了一跳,那是一个匹诺曹木偶,它被放置在门后面的角落里,只有关上门走到房间里转过身才能看到。 长鼻子木偶带黄色的帽子,穿着背带裤坐在一口箱子上,它关节大概是用线连接的,很松散,以至于当董征把它拿起来时,就变成了四肢自然下垂,两只小腿还在不断晃荡的状态。 匹诺曹代表着谎言,难道自己的罪状和谎言有关吗董征不知道,他暂时还无法把长鼻子小木偶和那张报纸联系起来。 董征离开房间继续探索,一直到走廊的尽头,他停住脚,皱起眉头,根据他脚步的丈量,教堂内部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小上一些,这里一定有很多暗室存在。 ☆、新晋奶爸 那些隐藏的暗室一定有重要的用途, 董征在内核中构建着教堂的模型, 他暂时没去找暗室, 一楼大体已经探索完毕,董征并未走过太长的廊厅去教堂正面做礼拜的大厅, 而是沿着螺旋而上的楼梯到了二层。 二层顶部相对一层来说矮了不少, 董征根据自己初步构造出来的一层平面图, 也能大概知道二楼的很多结构,他先去探索了楼梯附近的角落,发现了一处被大型十字架遮掩的回廊。 门用一种精巧的机械锁着, 对于普通的朝圣者来说这可能需要花点心思,但可难不倒董征, 有着内核的演算,不费多少功夫他便将锁解开, 推开隐藏的小门, 一条窄窄的通道展现在眼前。 为了隐蔽,门很低矮, 董征低头走进去, 里面就高了许多,这是一条画廊,两边的墙上挂着许许多多的画框。 暗道不设有窗户光线很差, 董征醒来时身上也不带手机之类的电子产品,正常朝圣者可能需要先获取照明工具再回来这里,但董征直接加大了视觉端口的流量,借助从道口透进来的些微光线, 一幅幅看着画。 不同于外面的壁画,这些画和宗教关系不大,更像是描述纯白地界的景致。 董征一路看过去,平稳而缓慢的脚步回荡在狭窄的走道里,有种让人心惊胆战的紧张感。 突然,董征目光一滞,停住了脚步。 在他面前的是一幅一米高的画,画中的人穿着蓝白的女仆装,站在漂亮的花园中,拿着一把染了血的刀。 他有着黑色的短发,略显稚气的脸庞上表情十足坚定,鲜血溅在他的脸上,更加显得他乌黑眼瞳中的神色坚如磐石那是董征再熟悉不过的,少年时期崔左荆的脸。 一个挥刀血战的少年,穿着爱丽丝动画里的那种女仆装,这种强烈的违和感让董征情不自禁皱起眉头,他对着这幅画端详了半晌,最后得出结论原来阿左穿裙子也挺好看的嘛。 开玩笑,董征抬手摸上那幅画,油画的质感清楚传递到他指腹,在这幅画的右下角,他找到了一个小小的英文单词。 单词真的非常小,用黑颜料写成,如果不仔细,真的很难看到。 doy。 这个词一下子唤醒了董征相关的所有回忆,他记得崔左荆和他说过,在他上一次的纯白地界之行中,皇后把他叫做doy。 用一个大多数情况用在女性身上的名字来称呼崔左荆,还画了一副这样的画,皇后的心思可谓恶毒,对于她来说,当年那个从生死边界挣扎着走到她面前的少年,就是这样的形象吗 董征心中非常的不舒服,虽然他知道以崔左荆的性格大概不会多在意,但仍然不想让他看到这幅画。 董征移开视线,继续看下去,在那幅画的旁边,两米高的画框中是张完全干净的画布,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董征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记住了这点异样,之后的画也和前面的差不多,表述着纯白地界的景象。董征确定这条暗道跟盒子本身的内容关系不大,他猜测可能是kether故意设计了这里,想要传递一些信息。 很快看到了最后一幅画,董征原路返回,他将门的机械锁恢复,记住暗道的位置,画中女仆装少年的身影依然在他脑中浮现,董征甩了甩脑袋,转身继续探寻。 崔左荆一路走到了后庭。 他上到三楼,进入盒子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崔左荆却仍没见到任何人,也未发现同伴留下的痕迹。这一路上他看到了很多战斗的痕迹,虽然现场已经被清理过,仍瞒不过他的眼睛,教堂里见不到丁点人影,肯定和那脱不了干系。 崔左荆驻足欣赏了片刻圣母像的雕刻,突然听到了不远处某一个房间里传来的微小声音。 周围实在静了,这点声音就分外明显,崔左荆精神一震,以为是哪个队友在。 他快步过去,似乎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声音迅速消失了,可少年仍清楚地根据之前的响动判断出了方位。他到了一处角落里,对着装点有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像的墙壁沉吟片刻,抬手敲了敲。 空心的,有暗道。 崔左荆四处摸索着,很快,他按上十字架,发现它其实可以旋转。 将十字架旋转一百八十度,耶稣头朝下地倒钉在十字架上,只听一阵机括运转的沉闷声响,一道暗门在崔左荆面前打开。 血腥味扑面而来,浓得差点让崔左荆窒息,他皱着眉头捂住鼻子,钻进暗室。 顷刻间一阵疾风袭来,崔左荆抬手挡住那朝他兜头砸来的木棍,反手将它夺了,指在袭击者的喉间“别动” 这时候,借助外面的光线,崔左荆才看见袭击他的竟然是个女人,她面色苍白的和鬼一样,丁点血色都没有,在她的身下是大滩大滩鲜血,简直形成了血泊,怪不得刚刚崔左荆只是轻轻一用力,就将木棍夺过来了。 女人非常年轻,半靠在墙上费力喘息着,头发蓬乱被满头的汗水黏在脸上。她穿着宽松的长袍,腹部高高鼓起,两条腿叉出一个角度,看到袍角处那条鲜血淋漓的脐带,崔左荆面色骤变。 在她的旁边,有一个浑身还,显然刚刚出生的孩子,用一块破布包着。见崔左荆看向孩子,她立刻惊恐地将婴儿抱在怀中,警惕地盯着他,目光犹如走投无路的困兽。 “别怕,我没有恶意。”崔左荆将棍子扔到身后,他举起双手,问道,“你独自在这里的吗教堂里的其他人都去哪里了” “异教徒他们杀死了所有的人”女人声音颤抖着道,她已经非常虚弱了,崔左荆需要仔细听才能听清她在说什么,“他们把我关在这里,我听见了他们被杀死的声音,哭号,惨叫,上帝没有来拯救我们那些邪恶的渎神者注定下地狱” 孩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哭起来,它的声音很微弱,还皱巴巴的脸憋得通红。 “去找神父,神父知道一切” 女人用力喘息着,她看着崔左荆,眼中满是乞求,伸出正抱着孩子的手“请你救救我的孩子,他是拯救一切的希望” 崔左荆只得接过那身上还带有血迹的孩子,只觉软得像抱了一团面般。他抱孩子的动作有些生疏,这姿势还是他从爸妈那里学的,在维克多还是一只猫的时候,他妈就喜欢用抱小孩的姿势抱着维克多。 “好,我会尽量照顾他的。”心知以这个出血量,面前的女人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崔左荆答应了她。他用破布把孩子擦了擦,脱下外套将它重新包住,起码能更暖和舒服一点。 见崔左荆的确有想帮她照顾好孩子的想法,女人松了口气,她勉强露出一丝微笑,气息很快沉寂下去。 崔左荆没有在这血气太重的暗室继续待着,他退出去,想了想,关上了门,最起码能不让女人的尸体暴露在外面。 “接下来你就要跟着我了,可要听话一点哦。”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孩子,新晋奶爸崔左荆叹了口气,还好这娃并不吵闹,刚刚哭了两分钟就累了重新安静下来。不然要是带着个移动的声源,无死角地吸引仇恨,崔左荆大概能疯掉。 看来教堂中战斗的痕迹是异教徒和教众之间留下的,异教徒大获全胜,就是不知道他们把死去教众的尸体弄到哪里去了。 骤然间崔左荆想起了布道坛上的棺材,他啧了一声,意识到了什么,抱着孩子下了楼。 小孩七斤左右,崔左荆掀开外套看了下,是个男孩,女人说孩子是拯救一切的希望,那会是圣子吗 是不是圣子,试试不就知道了 崔左荆清了清嗓子,道“那个我,崔左荆,在这里向您忏悔,我曾经因为在山上乱蹿,害死了一名恪尽职守的护林员,事后我逃走了,法律没有给我应有的审判,但我内心仍时常感到不安,我身上背负着血淋淋的罪孽,我真诚地向您忏悔,希望您能代表上帝原谅我。” 话音落下,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怀里的孩子眼睛都还没睁开,皱皱巴巴的和只小猴子一样。 好吧,看来不是。 崔左荆耸了下肩,这时候他也走到了一楼,返回中殿,布道坛上棺材还在原处。他走上高檀,到了白色的棺材旁,将孩子放在脚边,从兜里掏出纸牌,一个个地将棺材四角的钉子起开。 钉子纷纷落地,手中的纸牌化作齑粉,崔左荆将玫瑰拿下来,深吸口气,用力去推棺材盖。 沉重的盖子被推动,轰然倾斜着倒在旁边,在那棺材里,身着神父白袍的男人侧身躺着,他双目圆睁,表情异常骇人。 神父的一只手垂落身边,指尖满是鲜血,棺材内壁上有一片血字。 “异教徒的诅咒正在酝酿,邪恶的思想在人群中蔓延,唯有新生命的诞生能拯救这一切” 最后一划拖得很长,勾勒出神父手无力垂下的轨迹,可以想象得出,在被异教徒关进棺材,听着钉子一下下钉死时,他是多么绝望地咬破手指写下这些,希望能给之后来之人些许启示。 崔左荆将背对着他的神父翻过来正面朝上,那双瞪得滚圆的双眼直勾勾望着穹顶的壁画,他骤然发现,神父脖颈处的皮肤已经开始腐烂了。溃烂的皮肉隐隐约约发出臭味,呈现出诡异的墨绿色。 ☆、异教徒 瘟疫 崔左荆立刻后退一步, 他远远的观察着神父腐烂的脖颈, 他被捅伤喉咙, 但没有立刻死去,被关在棺材中后伤口溃烂,才逐渐地失去生命。 如果是瘟疫的话,就有些麻烦了啊。崔左荆将棺材的盖子重新盖上,防止病毒进一步的扩散,将孩子重新抱起。他刚才将神父翻过来时碰到了他尸体,不知道有没有被瘟疫盯上, 无论如何, 都需要尽快找到维克多才行。 只是这一路上他都没看到其他人留下的痕迹,难道他们还未进入教堂吗崔左荆皱着眉头沉吟片刻, 决定去他还没走过的地方看看,说不定只是凑巧错开了呢 离开中殿, 穿过有着彩色玻璃花窗的长廊,崔左荆很快又到了楼梯间,怀中的孩子不知怎么, 突然大哭起来。 “你别哭啊。”崔左荆吓了一跳,赶忙哄他, 他掀开衣服确定没拉没尿,那看来就是饿了 可是这里也不可能有奶什么的吧崔左荆犯了愁, 他自己饿上一天根本都不算是,但还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就需要考虑温饱问题了。 教堂应该会有厨房吧, 不然神父也没办法吃饭了,崔左荆只得暂时改变目标,先去找厨房。在饿了的情况下那孩子怎么都哄不好,一直在哭,哭声回荡在空旷的教堂里简直就像活靶子一样,崔左荆又不能捂住他的嘴,只能用最快的速度一路搜索。 还好教堂真的不算太大,崔左荆很幸运的在二楼找到了小厨房,厨房里挺整洁,显然不是战斗发生过的地方。他将孩子暂时放在灶台上,翻箱倒柜地找出一个壶,借了点水烧上。 崔左荆没指望能在这里找到奶粉,但他想着要是能翻到鸡蛋也行,可以给小孩冲一碗鸡蛋茶,小孩子应该可以喝的吧 孩子是真的饿坏了,就连哭的力气都要没有了,可怜巴巴地皱着脸抽泣,将手指含在嘴里,流了一手的口水。 厨房里有水,崔左荆便先仔仔细细把自己双手洗了一遍,再给小孩把口水擦了。 开火烧着水,逐渐升温的空气不免有些沉闷,崔左荆将窗户稍微打开了一条缝通风,他继续翻箱倒柜地寻找有没有能给小孩吃的东西,一只黑色的乌鸦飞来,扇动着翅膀停留在窗台上,红色的眼睛望着灶台上被外套包裹的男婴。 “这都是什么啊。”很多包装上写着的英文崔左荆并不认识,他英语不错,但对于那些在厨房里才会出现的很多食材了解不多,他盯着那个“cu”审视片刻,将盖子打开,粉粒飞扬,被扑面而来的孜然味道呛得打了个喷嚏。 乌鸦看了眼无暇顾及他处的崔左荆,它再度扇动翅膀,径直冲向灶台上的婴儿 啪 一口平底锅挥过来,乌鸦发出一声惨叫,直接被扇到了一边,崔左荆站起身,他一手抄着平底锅大步上前,抓住正要重新歪歪斜斜腾起的乌鸦翅根,任它怎么挣扎都不松力道。 “你想杀他”崔左荆回头看了眼小孩,他啧了一声,道,“虽然没有吃过,但是鸟的话,拔了毛都可以吃得吧” 乌鸦拼命挣扎着,崔左荆最终还是决定放了它,他可没那么凶残,现在还不知道死去教徒们的尸体在哪里,那些人说不好也染了瘟疫,作为腐食者的乌鸦指不定吃了多少尸体,现在抓着它崔左荆都有点嫌脏。 崔左荆走到窗边,将乌鸦扔出去,立刻嘭的一声关上窗户。 孩子完全不知道刚才他躲过了一劫,仍然在哭,吵得崔左荆心烦意乱,这时候,水开了,他赶忙熄了火,将壶拿下来,倒在提前洗干净的碗里凉着。 最终崔左荆成功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鸡蛋,甭管小孩能不能吃,他先冲了一碗鸡蛋茶出来自己喝了。 之后他又找到了一盒牛奶,将牛奶盒放在热水碗里水浴加热,倒在手背上两滴觉得差不多了,崔左荆开始一点点地喂他。 这么小的孩子进食的方法是本能的吮吸,崔左荆又不可能端着碗往他嘴里灌,只能用小勺一点点地喂,喂了五六分钟他就烦了,唉声叹气耐着性子地伺候这啥也不懂的小娃娃。 他是真的没有带孩子的天赋和耐心。崔左荆忍不住想,要是董征在就好了,以他的稳重,肯定会做得比自己好很多。 喂了半盒牛奶,小孩总算安静了,崔左荆松了口气,他将小勺和一盒新的牛奶放进口袋,方便随时喂他。 还有几个柜子没看,崔左荆挨了打开,寻找线索或有用的东西,然而当他打开靠近角落里的一个柜子时,正对上的是一双充血的眼睛。 那人尖叫着扑出来,崔左荆侧身一躲,他便扑倒在地,手中的刀咣当落地,崔左荆立刻踩住他肩胛,一脚将刀踢到了柜子下面。 那人身形瘦削,一袭黑袍上能明显看出被血浸润的痕迹,面色是失血过多的苍白,崔左荆蹲下身看他的脸,发现他颈侧已经出现墨绿色的溃烂了,样子和神父的尸体如出一辙。 他皱起眉头问道“你是异教徒吗” 那人叽哩咕噜吐出一串话,崔左荆一串也听不懂,但他看明白了那人眼中溢满的仇恨和惊恐,崔左荆推测是在战争结束后他由于受伤加上感染,被同伴遗弃在了这里。 见以这人的身体状况不可能伤的了自己,崔左荆松开脚,抬手指了指他脖子上的溃烂,那人疯狂摇着头,他勉强坐起来,双手在空中不断比划着十字,但他划得十字明显上面比下边长出来一大截,更像是倒过来的十字架。 于是崔左荆两手食指交叉成倒十字架问他,那人眼神更加惊恐,他看向灶台上的婴儿,啊啊叫着,捂住脖子上的溃烂,坐在地上挣扎着后退了两步,一直撞到墙壁上才停止。 这一撞似乎引发了他身体内部一些事情的发生,那人整个僵硬数秒,接着吐出一大口鲜血,头垂到一边,不动了。 崔左荆顿时毛骨悚然,他二话不说抱起孩子,快步离开了厨房。 倒十字架,神父的遗书,异教徒,还有让人死状诡异的疾病,盒子逐渐展示出他五星的难度,还有怀里的这个孩子。 乌鸦想要杀死他,异教徒在看到孩子后变得异常激动,刚才也实验过这孩子不是剧情中的圣子,那么他究竟会起到怎样的作用呢 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把他给扔了,崔左荆寻找着同伴可能留下的痕迹,继续探索。 董征走上了三楼。 教堂中的血迹揭示着过去发生的事情,他沿着血迹搜寻,看到了角落里的的几个血脚印,墙上装有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雕刻,这里显然有一道暗门。 董征研究了片刻,将十字架扭过一百八十度,倒十字架上耶稣头朝下钉着,暗门在他面前打开。 血腥味扑鼻,董征没有立刻进去,良好的夜视能力让他看清了黑暗房间中的景象,女人的尸体倒在地上,面容已经虚弱苍白到没了人形,她腹部高高隆起,身下全是鲜血,仿佛全身的血都流尽了,胎盘和脐带丢在角落里。 这凄惨的场面让董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不禁想起了另一个人,他难产而死的母亲。 二十多年前,他的母亲在生下他时也是这个样子吗 董征用力握拳止住双手的颤抖,他深吸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将视线从女人身上移开。他没找到被生下来的孩子,小孩大概被从暗室离开的人,也就是脚印的主人给带走了。 董征沉默地将暗室的门重新关上,多看那惨死的女人一秒,对他来说就多一分折磨。 暗门旁有崔左荆留下的标记,董征心知孩子大概是被崔左荆带走了,加快脚步,沿着标记指引的方向追去。 在箭射来的那刻,崔左荆捕捉到了破空的风声,他猛一低头,箭矢擦着头发飞过,笔直地射在了廊柱上,箭头没入坚硬的石柱。 崔左荆抱着孩子骤然转身,黑影在廊角一闪而过,他眯起眼睛,快步追上去。 这已经是从厨房出来后的第四起袭击了,在这间教堂里还有许多没有离开的异教徒,他们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找到那被称作最后希望的孩子。 袭击者跑得飞快,但崔左荆比他更快,他一手抱着娃,和袭击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见实在跑不过崔左荆,那浑身被黑袍笼罩的人回身又射出一箭,被崔左荆躲过。 崔左荆两指从口袋里夹出张纸牌,朝着异教徒甩去,纸牌刀片一样擦过对方肩头,正中他面前的墙壁,力道大的几乎整个都没入其中。 又跑过一个转角,追踪的身影却骤然不见了,前方走廊上空无一人,崔左荆狐疑地停住脚步,怀中的孩子被颠醒了,张开嘴哇哇哭起来。 崔左荆无暇管他,他谨慎地留心着周围一切可能出现的细微声响,忽的猛然抬头 黑影从天而降,尖锐的箭矢直直瞄准他怀中大哭的孩子,情急之下崔左荆就地一滚,将小孩牢牢护在胸前。 黑袍人落地,趁机挥刀向还未调整好身形的崔左荆砍去,然而一张纸牌飞过,以他肉眼都无法捕捉的速度,插在了他喉咙上。 异教徒的动作僵在空中,双目圆瞪,数秒后,一条血线出现在被纸牌割出的地方,鲜血随即涌出。 咣当。刀掉在地上。 温热的躯体倒下,崔左荆缓缓起身,他盯着逐渐失去生机的异教徒看了几秒,低头看向外套里的孩子,轻轻晃着哄他。 但崔左荆未曾发现,当倒在地上的异教徒彻底失去声息时,血色的花纹浮现在他脸颊上,似宣告着他的罪孽。 ☆、兄弟汇合 董征沿着痕迹一路到了厨房, 他找到了两个没洗的碗, 看起来喝的鸡蛋茶, 以及一具已经大片腐烂的尸体。 那是个身着黑袍的男人,从脖子开始半边脸还有胸部以上躯干都已经腐烂了,皮肉呈现不详的墨绿色,胸前吐了一大滩血。 尸体的情况实在不太妙,董征没敢靠近仔细观察,灶台上有半盒没喝完的牛奶以及烧完的水,董征很自然地想到奶是用来喂小孩子的。 他走出厨房, 继续沿着标记寻找, 按理说教堂就这么大,维克多已经和董临海解除了召唤兽关系, 他们一共七个人,就算再怎么着也应该碰见个队友了吧。 而且阿左还带着个刚出生的孩子, 小孩总会有哭的时候,他不可能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董征满心疑惑,他开始怀疑这个教堂是不是有吸收声音的功能, 就在这时,董征突然听到了不远处某个房间中传来微小的声音。 他迅速靠近声音所在的方向, 房间的门敞开着,身着月白色长袍的人正侧对着门口翻看书本, 在桌上有个倒放的十字架。那是个身材高壮的少年,虽然穿着教徒的长袍,可周身散发的气质比起文弱的神职者更像一名战士。 “临海”董征一眼就认出了他。 “哥”董临海迅速回过头, 见到门口的董征他面露喜色,赶忙放下手中的书本大步过去,欣喜道,“总算找到人了,我还以为你们都不在这里呢。” “除了我之外你也没碰见其他人吗” “没有。”董临海指指身上的华贵的长袍,道,“我在这个教堂里的一个暗室里面醒来,费了点功夫才从那里出来的。” “你是圣子” “对,盒子给我的剧情提示是教堂里有六个身怀罪孽的忏悔者,我需要倾听他们的发自灵魂的忏悔,代表至高无上的神原谅他们。”董临海挠挠头,道,“所以说,哥你的罪孽是什么” “我还不知道。”直到现在董征都没找到足够的线索推断出自己的罪状,也就无法向董临海忏悔完成任务,他给临海讲了下自己进入盒子后的经历,董临海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道,“会不会是有可能因为你的谎言导致了飞机失事我是猜的啊我也不清楚。” “有这种可能。”董征肯定了他突如其来的猜测,“但只是依靠猜的话不算来自灵魂深处的忏悔,应该没什么作用吧” “也是。”董临海点头,“那正好,咱俩一起找找其他人,顺便也探究一下你的罪状到底是什么。” 两人离开小房间,边走边道“教堂曾经是一处战场,我怀疑这里还有一伙异教徒存在,之前在厨房有发现了一具尸体,如果这样的话,他们的目标之一很可能会是你。” 董临海“我大概也猜到了,不然我也不会在暗室里面醒来。” 得知董征是一路追寻崔左荆留下的踪迹找到这里来的,既然一直都没遇见,崔左荆很有可能从正面进入的教堂,正好和自后门进入的董征错开,兄弟当即二人决定去正门的中殿看一下。 十分钟后,他们到了中庭,两边彩色玻璃花窗在粉红色天光的照耀下,在地板和墙壁上呈现出瑰丽到诡谲的色泽,一排排长椅上空无一人,巨大的穹顶高高拱在头顶,绘着恢弘的宗教画。 在最前方的高檀上,一口纯白的棺椁安静摆放,金色的十字架固定在棺盖上,不知为何被倒过来了。旁边的宣教台上拉丁文版的圣经摊开,一支玫瑰掉在地上,鲜红的花朵不知被谁踩了一脚,呈现出某种被蹂躏的奇妙美感。 “棺材是开着的诶。”董临海发现了散落在旁边的钉子,他用视线征求董征的意见,董征绕着它看了一圈,拾起一枚被起开的钉子,道,“打开看看” “来。”董临海撸起袖子,兄弟两人合力,一下子就将分量不轻的棺盖推开,棺材内部展现在他们面前,里面空无一物。 “没东西”董临海咦了一声。 董征一眼便看到了内壁上的血书,读完那些字,他皱起眉头,仔细观察是否有更多的痕迹“不,是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了。” “啊”董临海歪着头努力辨认着那片英文,在亲哥的调教下他英语已经学的不错了,但还有些类似于“异教徒”的生僻词不认识。董征低声翻译了一遍,道,“新生命指的应该是那个女人的孩子,现在在阿左那里。” 棺材角落里有墨绿色的粘液,颜色和厨房里异教徒尸体腐烂的地方如出一辙,董征面色微变,他立刻伸手把董临海拨到一边,自己也后退数步,道“小心点,我怀疑这里有瘟疫。” 董临海伸头看了眼,虽然心中也惧怕,却不是特别慌张“有叔叔在,瘟疫什么的应该不成问题吧” 董征摇头“那也不能掉以轻心,况且我们还没找到维克多。” 将棺盖重新盖上,董临海拍拍双手,道“那么现在问题来了,里面的东西跑到哪里了” “继续去找吧,这盒子才刚刚展开,估计之后有的难应付的。” 崔左荆躲在柜子里,屏息凝神,怀中的孩子睡了,安静地不发出丁点声音。 钢铁盔甲中黑雾涌动,它手里拖着沉重的巨剑,一步步走过长廊,路过一间又一间屋子,头盔上两点猩红的光点拖出摇曳的痕迹,无机质的冰冷目标扫视着周身的一切,寻找那不可饶恕的罪子,为他带去应受的惩罚。 沉重的脚步从房外路过,又渐渐远去,带到声音几乎消失,崔左荆松了口气,推开柜子的门,轻手轻脚走出去。 半小时前,他杀死了想要杀掉怀中孩子的异教徒,自那之后,这黑雾撑起的盔甲便突然出现,拖着巨剑开始追杀他。 起初崔左荆并不明白为什么,他和盔甲交过手,发现根本无法对它造成任何伤害,在这个盒子中,它是绝对无敌的审判者。 躲藏过程中崔左荆路过一面镜子时,才恍然意识到了原因。 他抬手摸上自己脸颊,在那上面,有一片刺眼丑陋的红色纹路,毫无保留地彰显着他翻下的罪状。 他害死了恪尽职守的护林员,犯了杀孽,碍于良心不安来到教堂想要忏悔洗清罪状,却又杀死了另一个人,背上了另一桩杀孽。 时至今日,他已然真正罪无可恕。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董临海感觉喉咙开始微弱的发痒,他咳嗽几声,但却感觉更加难受了,很像他小时候生病扁桃体发炎,每天早上起床的那种止不住的痒,特别难忍。 董征停住脚步,他眉头微皱看向临海,道“难受的厉害吗” “还好。”董临海话音刚落,就又忍不住咳嗽,他捂住嘴,摆摆手道,“就是喉咙好痒。” 董征拍拍他后背,他抬手试了试董临海的额头,不发烧。 “厨房里有水,我去烧点给你喝。”董征强压住心中不详的预感,他带着董临海到了二层厨房,崔左荆烧的半壶水还在,凉到现在温度正好,董征看着墙边那具异常腐烂的尸体,还是给董临海重新把水烧了一遍。 董临海在厨房外面等待,他时不时闷声咳嗽几下,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逐渐感到有些燥热,临海抬手摸了下额头,短短十分钟里,他已经隐约烧起来了。 喉咙里痒得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爬,董临海捂住嘴剧烈咳嗽着,咳得肺都要喷出来了,有腥甜的东西涌上舌尖,接着被咳出。 他松开手,低头,掌心的血迹是那样刺目。 在这一刻,某种恐慌将他席卷,董临海用力握拳,长袍是白的溅了血会非常明显,他只得在墙壁上磨擦,想要把血抹去。 五分钟后,烧好水的董征出来,临海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董征仍然嗅到了空气中若隐若无的腥气。 董征一把抓住董临海手腕,强迫他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没什么。”董临海死活不愿意。 “给我看看。” 董征语气异常严厉,临海一贯害怕他这副样子,乖乖将手伸出来。 血迹是如此的刺目,饶是已有了不妙的猜测,董征的心仍然猛地一揪,他眉头紧锁,去试临海的体温“怎么突然这么严重了” “我,我也不知道。”董临海在这时终于流露出了压抑不住的真情实感,只用了三十分钟,他就从生龙活虎变成了现在咯血的模样,难以言喻的惊恐让他语言组织开始混乱,“就算是瘟疫怎么可能发病那么快我也没直接接触那些尸体啊,而且明明我们一直都一起,哥你也一点事情都没有啊” 董征的确直到现在都没感觉到任何不适,他把水碗递给董临海,道“走,我们这就去找维克多。” 临海却摇头,事到如今,他头脑还是清晰的,纯白地界三年来的历练让这个十八岁的男孩有了真正的蜕变“不,不行,继续这样下去我肯定会传染上你的,我先去找个地方躲着,哥你去找叔叔吧,等汇合之后再来找我。” 一向稳重冷静的董征这时候却迟疑了,他明明知道临海的决定再正确不过,却无法真正忍心抛下他一个人独自去找维克多,他现在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董征回想起了他们初到纯白地界时,在哈默尔恩里他被骑士亨利一剑劈在背上,差点丧命,那时临海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拼尽一切可能,去拯救他的生命。 看出董征的迟疑,董临海道“哥,相信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好吧。”董征深吸口气,同意了,“我去找维克多,你在附近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要让异教徒发现,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会尽快回来的。” ☆、烈性血疫 董征根据一番探索下来推断的教堂结构, 成功在附近找到了一间暗室, 嘱咐董临海一定要藏好。 暗室大概十平米, 长条形,在教堂的边沿,如果不是董征从内核测绘了教堂的详细标尺的内外结构图,很难发现会有这样的夹层。 董临海靠墙坐下,在他头顶的墙上有一个倒立的金属十字架,耶稣头朝下被钉在上面,这是从里面打开暗室的机关, 董征曾在女人所在的暗室门口看到过一模一样的。 见临海短短半小时里病情就恶化到如此地步, 董征心中压了一块大石头般堵得喘不上气来,他们才进入盒子一个多小时, 就算崔左荆在一开始就杀死了厨房里的那个异教徒,尸体也根本不可能有那种程度的腐烂, 流传在教堂中的“瘟疫”,可能比他们所有人想象中的都更加严重。 这就是棺椁血书中所说的“异教徒的诅咒”吗 情况不甚乐观,但董征临走前仍然尽可能的安抚临海, 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我会尽快找维克多过来。” “放心吧哥。”临海点头,他声音已然变得沙哑, 惊慌和对死亡的恐惧在第一次咯血时达到顶峰,之后慢慢落了下来。 在这里待了三年,他早就有了会死在纯白地界的觉悟, 特别是在艾伦死后。亲眼见到几个小时前还生龙活虎的伙伴惨死雪原,董临海骤然发觉,这样的命运可能会随时随地落在每个人的头上。 董临海只能尽量不让自己影响到董征,哥现在还没事,他绝对不能把他也拉下水。 “好,那我走了。”董征就要转身离去,就在这时,董临海伸手拽住了他“等一下你脸上是什么东西” “什么”董征抬手摸上脸,完全没感觉到有东西。 董临海盯着他,暗红色的纹路正慢慢从脖颈爬上董征一边脸颊,如同中世纪罪犯面部会被打上的,永不消除的火烙。 “你脸上出现了花纹” 临海想要伸手碰下那片还在生长的烙印,但想到自己大概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号的病原体,中途缩回了手,他面色凝重,道,“这个纹路我作为圣子,曾在醒来的暗室里看到过,代表的是罪无可赦。” “我犯了罪”董征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将一直带在身上的匹诺曹木偶拿出,木偶男孩的鼻子比起他刚获得的时候,长了一大截。 “你说谎了”董临海讶然,“是哪里安慰我不会有事那句吗这也算说谎” “来不及管这么多了,我去找维克多,你自己小心。”董征现下却无从思考烙印的出现会带来怎样的变数,他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烙印像直接出现在他皮肤里的,摸起来完全感觉不到。 注视着暗室的门从里面关上,董征立刻动身,去寻找维克多可能留下的痕迹,烙印的出现让他感到不安,他本前来忏悔罪孽,却又犯了新的罪,接下来迎接他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快步下到一楼,整个教堂已经被探索了一番,到现在只发现了崔左荆的标记,他需要到外面的玫瑰田和墓地里看看情况。 董征朝着后门跑去,外面粉红色的天空仍然一成不变,路过窗户时他停住脚步,透过玻璃映出的像,看到了脸上的烙印。 沉重的脚步声若隐若现地传入他耳中。 董征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脚步声沿着楼梯向下,伴随着拖拽的响动,像是有谁在拖着个非常沉重的东西。 他闪身躲在旁边未上锁的小房间里,将窗户打开方便随时跳窗而逃,声音越来越近,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而来。 当那团撑起盔甲的黑雾出现在董征视线中时,董征一眼就判断出了那玩意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盔甲直直向着他而来,头盔上两点猩红光点好如魂火,冰冷而无机质。 是他的罪孽吸引它来的。董征清楚意识到这点,接下来他将要应对的,就是这玩意的追杀。 董征不再犹豫,跳出窗户,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惨叫,就在不远处的后门口。 有人 董征估计了下盔甲到他身边需要的时间,用了不到半秒钟做出决定,他快步跑向叫声传来的方向。跳窗的位置距离后门只有百十米,董征跑到一半,就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流星般从廊柱后飞了出去 有着铂金色短发的高大男人紧接着从廊柱后现身,他大步走到摔倒在地的黑袍人跟前,一把揪住他衣领,将其整个抡起来砸到了柱子上 黑袍人的身子触电般颤抖数下,口中喷出一道血箭,他奋力挣扎想要挣脱维克多的铁钳般的手,却根本无从撼动面前的俄罗斯男人分毫。 “维克多”董征大喜。听到熟悉的声音,维克多转过头,看到了跑来的董征。 他松开手,黑袍人无力地滑到地上,几乎瘫软,维克多力道把控的很好,又有着身体主人的力量,落到他手上的人只会被打的很惨,而不会有生命危险。 维克多注意到了他脸上的烙印,惊讶道“这是” 董征瞥了眼垂着头半天起不来的异教徒,没有废话,低声道“临海感染了瘟疫,需要治疗。” 董征的话像是开启了某个开关,异教徒骤然抬起头,他一脸惊恐地看着董征,眼神中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怜悯 “你能听懂我们的话”董征蹲下身,他平视着异教徒碧色的眼睛,问道,“瘟疫是你们带来的” 异教徒发出嘲弄的笑声,他张了张嘴,发出一串难以辨认的音节。 见暂时无法从这人嘴里问出什么,董征只得放弃,他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走廊上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他给维克多使了个眼神,两人跑向董征跳窗的位置,将一时半会儿起不来的异教徒留在了原地。 在两人准备翻窗重新进入教堂时,黑雾撑起的盔甲也到了后门,看到倒在柱边的异教徒,它双眼的魂火跳跃着,挥起那把无比沉重的巨剑 “临海情况怎么样”维克多跟在董征身后快速前往董临海藏身的暗室。 “刚开始有点咳嗽,后来开始发烧,咯血,他病得很快,只过了半个多小时就特别严重。”董征道,“我们曾在中殿的棺椁里发现了瘟疫感染者留下的粘液,还有厨房里感染者的尸体,临海可能不小心接触到了。” 维克多皱起眉头,他之前一直都在教堂后的墓地中调查,刚要进入教堂探索就遭遇了想要袭击他的黑袍人,董征调查到的这些线索他都没发现“你确定是瘟疫吗” “除了这个外,我想不出别的。” 维克多“但病毒传入体内,入侵细胞,复制增殖都需要一定的时间,目前已知最烈性的病毒埃博拉从感染到发病也至少需要一到两天,我们从进入盒子也才一个小时,这种感染速度不符合医学规则。” 董征也觉得实在太快了“有没有可能是kether动了手脚” “先去看看临海吧,如果是瘟疫反而还好办,就怕是其他东西。” 两人用最快速度到了之前董临海藏身的地方,董征找到开启暗门的机关,伴随着机括的运转,暗门徐徐转开。 但暗室里却空无一人。 “临海”董征走进去,他四处找了圈,没发现董临海的踪迹。 地面上有一摊血迹,彰显着不详讯息,倒立的耶稣和十字架安静的在墙壁上,无法告诉他们任何曾发生在这里的事情。 董临海会在已经病成那副样子,还答应了董征要等他的情况下离开密室吗 答案不言而喻。 临海去哪里了 他没有表现出来,但维克多仍然能感受到这一刻董征的慌乱,他抬手按上董征肩膀,低声道“如果临海是主动或者被迫离开的,肯定会想办法为我们留下标记。” 董征点头,他深吸口气,和维克多一起将不大的暗室搜索一番,很快,他们在靠近天花板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处机关。 随着机关被触动,一条暗道出现在两人面前,暗道很窄,成年人要爬着才能通过,内里一片漆黑。 维克多变成猫,先去探查情况,两分钟后他跑出来,道“里面是封死的。” 唯一的希望化为阳光下的泡沫,董征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紧,他还清晰记得,二十分钟前他的弟弟就坐在这里,让他放心地去,会在原地等他回来。 而他却把临海给弄丢了。 董征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从未如此清晰的认清一个现实这是个一定会有皇后和继承人参与的盒子,而在上一个被kether介入的盒子里,他失去了艾伦。 半晌后,维克多低声道“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董征深吸口气,脸上的烙印还在,盔甲不会停止对他的追杀,而除了临海之外,他还有其他的同伴下落不明。 他用力闭了下眼,再睁开时,悲伤和惶恐已然了无踪迹。 “走吧。” “咳咳咳” 董临海是被嘴里涌出的血呛醒的。 他睁开眼睛,发现周围已然变了副样子。 董征离开后,他烧得越发严重,虽然知道这种情况下千万不能闭上眼,但董临海仍然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咳出来的血中似乎还带着些其他东西,董临海艰难地环视四周,比起之前所在的暗室,这是一间不大却也稍微宽敞些许的房间,一具身着神父长袍的尸体坐在他的面前,从脖颈处的大部躯,已经出现墨绿色的腐烂。 这是一间忏悔室。 神父颈间挂着十字架的吊坠,粉红色的天光从董临海身后的窗户投出,在地板上投下他的影子。 怎么会在这里 董临海想要站起身离开这里,却完全使不上力气,难以言喻地疼痛正折磨着他,就好像浑身的骨头都要融化,和内脏一起化作血水般。 他又开始咳嗽,咯出的血中带着东西,董临海盯着地板上的血迹看了半晌,终于恍然明白,那是他的内脏。 好像已经不行了。 意识逐渐模糊,董临海不知道距离董征离开究竟过了多久,哥找到维克多回去暗室,看见他不在,一定很担心吧 董临海靠在墙上,月白长袍已然被血浸透,面对神父死不瞑目的尸体,费力地一下下喘息着。 空气进入他的鼻腔,器官和肺部,像刀子一样,一下下切割着脆弱的组织,带出一片片的血水。 董临海可以想象,他现在就像一个布袋,皮肤里兜着的是一滩模糊的血肉,一戳就破。 太疼了。 他从未想到,人类竟然可以忍受这样的痛苦还不至于死去。 双手小臂上的护腕脱落,银白的金属在少年颤抖的手中慢慢变成了手枪的形状,两颗子弹被制成,装填进弹夹。不记得是听谁说过,如果要准备光荣弹一定要预备两颗,反正照做就是了。 做完这一切,他瘫在那里缓了半晌,他并未像那些文艺作品里所说的一样,回想起生命中那些重要的场景,因为疼痛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神经。 他握住枪,勉强将枪口塞进了嘴里。 用尽全身力气扣动扳机。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剧情有点虐,但很快就好了 祝大家除夕快乐晚上还有一更,我会一边码字一边陪着大家过年hhhhh ☆、模因危害 枪声响起的那刻, 教堂的另一角, 维克多忍不住开始咳嗽。 董征停住脚步, 他诧异地望向维克多,“叔叔” 维克多摆摆手,他面色凝重,低声道“不是病毒。” 如果那真的是病毒,绝不可能染上身为身体主人的维克多,而他们从进入盒子到现在也不到两个小时,而董征先后和董临海还有维克多汇合, 也和两人有紧密的接触, 没道理临海病得那么重,维克多也有了症状, 董征却没染上。 有身体主人的力量,维克多就算出现症状, 应该也不会太严重,董征沉思着除却疾病之外,还有什么具有传染性、不可见、能损害人身体的特性。 突然间, 董征意识到了一种可能。 “模因。”董征喃喃道,“对, 有可能是模因” “模因并能不和精神危害画上等号,大多数模因针对于精神感染, 但也有一些模因,只要接收到相关的消息,就会对接受者的身体产生相关的影响。而我的内核里曾经有过墨菲这一强大的模因存在, 暂时没有受到影响。”董征拳头猛一砸在另一只手的掌心,“对,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维克多“如果真是模因,那我无法阻止感染的发生,只能不断修复被破坏的身体,和模因的破坏斗争,尽可能的争抢时间。” 董征“但我们还不知道传染模因的异常是什么。” 维克多“如果它就在教堂里的话,估计只要进过这里的人都已经见过它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去找其他人,有我在,起码不会有生命危险。” 董征回想着这一路他们见到过的东西,思考模因污染的源头究竟是什么,有内核在,他的记忆非常清晰,就像看录像一样,回忆着之前。 但最终他一无所获,教堂中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阿左来过这里。” 维克多在走廊上发现了崔左荆留下的痕迹,在寻不到董临海任何踪迹的情况下,两人决定先去和崔左荆汇合。 之前紧紧咬在身后,无论怎么躲都甩不开的黑雾盔甲不知为何突然调转方向,拖着巨剑朝着另一个地方去了。 崔左荆狐疑地从高高的穹顶上爬下来,小孩吃饱喝足,一直在他怀里安稳睡着,崔左荆松了口气,他是真怕孩子突然开始哭,让他变成活靶子。 可能有其他人也触犯了罪状,吸引了盔甲的注意力。崔左荆胳膊累的发酸,他换了个姿势抱着小孩,突然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把眼睛睁开了。 那双蓝色的眼睛和他死去的母亲如出一辙,崔左荆知道一些小孩刚出生没多久就能睁眼,比如他妹妹就是,这事儿还曾一度成为父母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把孩子重新包了下,在碰到那面团般柔软的身体时,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温度。 孩子在发烧崔左荆赶忙又摸摸自己额头,确定婴儿体温的确不正常的高出来一些,他啧了一声,霎时感觉一大堆麻烦扣到了脑门上。 是冻着了吗崔左荆寻思着,突然感觉喉咙有些痒,他清了清嗓子,没有在意,想着要给小孩用个更厚的地方裹着,他回忆着之前经过的房间,好像有个是神职人员的休息室,柜子里应该有衣服在的。 小孩从睡梦中醒来,开始哭泣,崔左荆一边晃着胳膊哄他,一边跑去楼上。 蔺航之躲在暗道里,大气也不敢出,十来个身着黑色长袍,兜帽将头脸遮住的人沉默且迅速地从面前不远处走过,他们像是在搜寻什么,蔺航之只能尽可能的蜷缩起来,让深浅的墓碑遮挡住身影。 还好,那些人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杂乱的脚步渐行渐远,很快离开了。 蔺航之静静等了会儿,确定警报解除,才爬起来,在他前方十多米的地方,是一整面将近二十米的高墙,排列着无数深深浅浅的孔洞,就像有人拿了机关枪对着墙扫射十来分钟打出来的一样,每一个洞里都放着个黑色的骨灰盒,点燃的蜡烛照亮周遭。 蔺航之苏醒在玫瑰田中的棺材中,在探索教堂之前,他偶然在大片玫瑰中找到了一处暗道的入口,他在进暗道和去教堂中纠结了数秒,蔺航之还是决定下去瞅瞅。 暗道实在隐蔽,他怕等他看完教堂再出来就找不到地方了。 从印着倒十字架的地窖口进去,沿着楼梯下了大概三十米,走过一段狭长的通道,眼前骤然开阔起来,巨大的空腔中,有一整面烛光万点跳跃的高墙,空地上搭建着许多帐篷,在那旁边,是一片林立的墓碑,在石碑顶端,是倒立的小小十字架。 空腔差不多得有三个足球场那么大,就在教堂的正下方,蔺航之等了十来分钟,一个来往的人影都没看见,他敏锐察觉到了些许不同寻常,咽了口唾沫,蹑手蹑脚地靠近。 之后的事情就显而易见了,他在地下营地探索了一番,在听到有人过来的声音后赶忙躲在墓碑后,小心隐藏着踪迹。 他们在找什么人吗蔺航之想着,摸着边溜到了墙边,到了跟前,他才发现那些空洞其实也不算小,蹲下来时能装下一个人。 洞很深,烛光根本找不到最深的地方,蔺航之低头钻进去,打算探索一番,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那行人折返回来的声音。 不好蔺航之立刻缩起身子往里靠了靠,屏息凝神假装自己是一团空气,支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黑袍人含着他听不懂的话,音节短而急促,像是有什么紧急状况,蔺航之大气不敢出,见那些人好像没注意这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想瞅瞅什么情况。 然后他便看到了正朝他仓皇跑来的纤瘦身影。 夏琼云拖着受伤的腿,正奋力地躲避来自黑袍人的搜查和追击,在她踉跄着跑过充满空洞的高墙时,一只手骤然从身侧的洞口里伸出,将她拽进了里面。 夏琼云呼吸骤然一滞,下意识就要反击,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气流吹动鬓发,随即一只温暖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别怕,是我。” 夏琼云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她沉默地轻轻点了下头,蔺航之拽着她往通道里面挪了挪,一直挪到距离洞口七八米远,连烛光都找不到的地方。两人挤在低矮的洞穴中,时不时有黑袍人的身影从洞口掠过,但他们都没往里面看一眼。 这时候正处在极度紧张中的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这点异样,黑袍人们寻了一圈,都没找到逃窜的夏琼云,只得再去其他地方,十几分钟后,外面重新安静下来,像是所有人都走了。 蔺航之这时候才发觉他的手还捂在夏琼云嘴上,赶忙松开,两人挤在一起,谁也不敢看谁,还好现在一片漆黑,不然能清清楚楚看到对方红爆的脸,得多尴尬啊。 片刻的沉默后,蔺航之想起夏琼云好像受了伤,低声道“你腿怎么回事” “被那些人的箭射到了,肩头上可能有毒。”夏琼云试着活动了下腿,她刚才急着逃命,牵扯到伤口,运动让血液循环加剧,也会加速毒素的扩散,猛一放松下来,夏琼云已经隐约感觉到头晕了。 “我是从教堂后面的墓群遇见他们的,一路逃到这里,发现这里的人更多,最后绕了一圈,还是跑回来这里了。” 两人挪到洞口明亮些的地方,蔺航之撸起夏琼云的裤脚查看她小腿上的伤口,还好没伤到肌腱,只不过箭头上有毒,伤口位置已经隐约发黑了。 “你不嫌弃我吧”蔺航之盯着那状况不慎乐观的伤口,问道。 “什么” “那就是不嫌弃了。”蔺航之没好意思去看夏琼云,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直接俯下身含住伤口。 “干什么”夏琼云吓了一跳,她浑身僵住,立刻伸手去推蔺航之的头,蔺航之用力吸了一口,将污血吐到一边,感叹道,“还是女生好啊,你不知道,我之前这样紧急救助过一个男人,他那个腿毛就和黑森林一样,扎脸,还搞得我一都是嘴毛。” 插科打诨成功缓解了夏琼云的尴尬,她默默放松下来,是啊,蔺航之是个医生,这只不过是在救她罢了。 但心中依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悄然发酵。 直到吸出来的血颜色变得鲜红,蔺航之才停下,他嘴巴都吸麻了。夏琼云靠在洞壁上,烛光照亮她苍白的面容,蔺航之一瞬间竟觉得有些温柔。 眼花了吧。 蔺航之揉了揉脸,他伸出头四处张望,空腔中一个人影也不见了“好了,他们应该都走了,我去帐篷里找找有没有绷带什么的,你稍微等我一会儿。” “好。”夏琼云点头,直到现在,她仍然冷静。 蔺航之躬身就要出去,突然感觉手腕被拽住了。 他回过头,夏琼云正望着他,烛光照亮她面庞,那双乌黑的眸子里,映着的是他的身影。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夏琼云很快缩回了手,好像就连她自己也在意外竟然会挽留般地拽住蔺航之,轻声道“注意安全。” “放心吧,很快就会来。”蔺航之朝她笑了下,钻出洞口。 目送男人稍微有点驼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夏琼云沉默地缩了缩身子,她的腿一直在痛,先前的逃窜加剧了伤势,现在能休息一下也好。 她靠在洞壁上,望着洞口方向等待着蔺航之回来。 四周安静得只有她的呼吸声,然而,一双细长的手从她身后不见尽头的黑暗中悄然伸出。 它缓缓靠近着毫无防备的夏琼云,在接近的一瞬间毒蛇般蹿出,捂住夏琼云口鼻,将她拖入了洞穴的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过年好呀 ☆、人形十字 崔左荆抱着怀中已然断绝气息的孩子, 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束手无措。 从孩子表现出低烧症状,到呼吸困难, 再到气息全无, 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崔左荆已经找到神职人员的休息间,用他们衣柜里的衣服将孩子严严实实重新裹着了,加上在他怀里, 也非常的暖和。但这些举措一点用都没有, 孩子烧得越来越高, 他哭闹个不停, 到最后都没有哭的力气了。 崔左荆看在眼里心急如焚,高等动物对幼崽关切源自刻在血骨里的本能,虽然那不是他的孩子,当看到小孩柔软细嫩的皮肤下出现蔓延性血点时,崔左荆整个心仍然紧紧揪了起来。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孩在怀中渐渐失去气息。 他才来到这个世界不过数个小时, 现在又重新回到了神明的身边。 可根据棺材中遗留的血书, 这孩子是盒子的重要人物,现在他死了,盒子中与之有关的剧情,要怎么继续 崔左荆心乱如麻,虽说新生儿本就脆弱, 他也不怎么会带孩子,但这种形式的迅速死亡,显然是不知不觉中感染了某种疾病。 崔左荆想起中殿棺椁中神父腐烂的尸体, 心渐渐沉了下去。 所谓异教徒的诅咒,果然是某种瘟疫吧,他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神父和厨房中的异教徒,说不定也已经感染了。 要尽快找到维克多才行。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将孩子的尸体处理掉。 起了防止瘟疫扩散,他应该把染病的尸体烧掉才行,但这里根本没有火化的条件,崔左荆只得返回中殿,想要将孩子同神父放在一起,再将棺材严格封闭。 前往中殿的路上,他看到了墙壁转角董征和维克多留下的痕迹,精神一震,知道现在维克多正和董征在一起,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了一些,这意味着无论如何董征不会有感染瘟疫的风险。 他很快赶到中殿,将沉重的棺盖再度打开,却发现里面已然空空如也。 神父的尸体不见了。 是有人来过吗还是说尸体自己跑了 崔左荆皱起眉头,棺材中有股奇怪的味道发散出来,他捂住嘴,忍不住咳嗽两声。 他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严重,将孩子还温热的尸体放进空旷的棺椁,崔左荆再次默读棺壁上的血书,将棺材重新盖上。 现在知道董征和维克多就在教堂里,最愚蠢的办法就是循着标记寻找,万一两拨人正好跑的错开就尴尬了。如今没了孩子恢复了孤身一人,崔左荆可以肆意地弄出点动静,吸引同伴过来了。 要怎么才能弄出巨大的动静呢 董征和维克多走在盛放的玫瑰中。 教堂他们已经整个探索过一遍了,维克多从后面的墓地过来,现在还没有搜查过的仅剩下教堂前那片美丽的玫瑰田。 馥郁甜美的玫瑰气息中,维克多敏锐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他狐疑地皱起眉头,蹲下身捻起一撮泥土,放在鼻畔仔细嗅着。 人类的嗅觉相比起猫科动物弱了太多,维克多变成猫,低头仔细闻嗅地面,他爪子挖了挖,将鼻子埋进刨出来的小坑中,更加清晰地嗅到了那若隐若无的臭味。 “地底下好像有东西。”维克多站起身,道。 董征闻言,蹲下身和维克多一起挖,他们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工具,就只能用双手。挖了大概二十多厘米,在泥土之下,董征碰到了一只手。 那只手冷冰冰的,手指僵硬地蜷缩着,董征动作一顿,他和维克多对视一眼,立刻到了十米远的另一处,开始飞快的挖。 玫瑰倒在地上,散发着芬芳忠实地掩盖不祥的腐臭,挖了一会儿,董征又碰到了不应该出现在泥土中的坚硬东西只不过这次是一个人面朝下的脑袋。 那人衣领被泥土弄的脏污,但仍能看出是白色的教袍,颈间的细线缀着银白色的十字架。 董征停住手,反胃感涌上来,没了再挖下去的欲望。 他想,他已经找到了教堂中消失的信徒们。 这些人被异教徒杀死,尸体全部埋在了教堂门口,然后种上大片玫瑰,用花的香味掩盖腐烂的臭气。 维克多又挖了更大的范围,整个尸体的上半部分暴露在他面前,他撕开那人的衣服,看到了他皮肤上密密麻麻的内出血点,以及大片的腐烂。 “他死于模因造成的身体危害。”维克多将泥土重新盖在尸体上,他站起身,道,“目前还不清楚携带模因的异常是异教徒带过来的,还是那东西原本就存在与教堂。” “这样的话,盒子的剧情就要分成截然不同的两种可能了。”董征点头,“异教徒带来了异常物品,感染了教徒们,将他们埋在这里。或者异常物品本就存在于教堂,那些被称作异教徒的黑袍人不过前来清除异常,还顺便处理了感染教众的尸体。” 第二种情况听起来荒诞无稽,如果异常一直存在,教徒们之前是如何存活的但在盒子中,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出现,现在的逻辑不通,有可能只是因为没有搜集到足够的线索。 “当务之急还是找到临海,他的身份是圣子,叔叔你已经大概推出自己的罪状了吧,如果在向临海忏悔之前再次犯下罪状,就会变得像我一样,被黑雾追杀。” 可临海究竟在那儿呢现在还好吗 没人知晓答案。 两人沉默地在玫瑰田中继续探索,期盼能找到其他的线索,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从教堂的一角传来,无比沉重,像是有两面墙以千钧之力撞在了一起般。 董征骤然回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象,他和维克多交换了下眼神,朝着教堂飞奔而去。 崔左荆正打算想办法将侧殿华丽的吊灯切断,好让它砸下来吸引教堂中同伴的注意,脸上的烙印没有要消失的征兆,盔甲虽说暂时去追了其他人,也保不准会转移目标,再度盯上他。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毫无征兆地响起,崔左荆骤然回头,他听出了声音的主人,瞳孔猛然一缩。 汪雀 崔左荆立刻放弃了所有计划,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拔足狂奔,少女的尖叫已然嘶哑,字字泣血。 “走开不要过来啊” 身侧彩窗飞快掠过,走廊上出现了之前崔左荆并未见过的新鲜血迹,一个黑袍人的尸体倒挂在高大的十字架上,还温热的血缓缓流下,附着十字架蛇形般蜿蜒。 他是什么时候死的是谁杀死了他又将他挂在上面 崔左荆已无暇思考这些,他冲过长廊,转过转角,奔上二楼,前方一扇之前上锁的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漏出一道缝隙。 崔左荆一把将门推开,冲了进去。 下一秒妖冶血红映在他的视网膜上,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了这一种颜色。 高墙之上,少女如任人摆弄的玩偶般被三枚尖锥钉成一个十字,荆棘编制的王冠戴在她头上。流淌的血在墙壁上绘成奇异而邪恶的纹路,衬得她皮肤惨白。 汪雀乌黑的瞳眸失去了以往的光泽,永远的沉寂了下去,直直盯着对面墙上怀抱圣子的玛利亚雕像。 无数的虫尸散落在地,密密麻麻几乎让人找不到下脚的地方,无论汪雀遇到什么危险都会第一时间出现保护她的透明虫们无力地蜷缩着身体,逐渐融化成一滩滩粘稠的液体。 这次它们也一定拼尽了全力,但终究没能保护好自己的主人。 崔左荆抬头怔怔地望着汪雀,脑中一片空白,这是他时隔多年后,第一次,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同伴的死亡。 艾伦死时他并未亲眼见到,而他的感情也还寄存在小丑那里。崔左荆呆呆站在原地,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安静流淌,滴落在地板的透明虫尸上。 被血染成红色的马棋子吊坠用细绳系在汪雀颈间,悬于空中,还在轻轻摇晃着。 那是马戏团的梦中,萝洇送给她的。 沉重的脚步从远处传来,伴着巨剑拖地的刺耳尖声,越来越近。 不知过了多久,崔左荆一步、一步地退出房间,穿着盔甲的黑雾已经走过转角,魂火组成的双眼看到了前方的少年。 胸中翻涌的悲伤海啸般将崔左荆淹没,他最后看了眼如耶稣般被高高钉起的汪雀,用力闭了下眼,于是泪水簌簌落下。 黑雾加快了脚步,迫不及待地想要斩下罪子的头颅。 崔左荆从喉咙里发出声低哑的呜咽,腥甜泛上舌尖,面对无法伤害的敌人,他现在能做的,只有转身而逃。 ☆、逆位死神 蔺航之去最近的帐篷里搜了一番,这大概是两个人睡的地方, 除了睡袋和衣服之外, 就是厚重的黑皮书, 只可惜蔺航之看不懂拉丁文, 不知道具体内容。 他翻找有没有能处理伤口的绷带之类的东西,就在这时, 外面又传来响动。 蔺航之警惕地竖起耳朵,他溜出帐篷, 小心躲避着, 五六个黑袍人又从折返了回来,他们低声交谈着, 就要到这边来。 蔺航之只能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些人的视线盲区挪动, 逐渐又挪到了墓地的边沿, 他光注意着那边的人,一不留神脚下一滑, 整个人摔在地上。 这一下摔得有点痛,蔺航之呲牙咧嘴地撑着身子想要爬起来, 手却突然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蔺航之低头一看, 那是一个倒立的十字架, 一看就是个道具或者某个地方的机关。 他试着两根手指勒住十字架的横杠,轻轻提了下想试试这玩意到底要怎么出发, 却没想到它比想象中还松,一下子就被拔出来了。 蔺航之 轰的一声,机关门在他脚下开启, 蔺航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他伸出手却没能扒住边沿,整个人沿着倾斜的地道掉了下去。 一直摔到地道的底部,蔺航之才勉强爬起来,一片漆黑中他茫然地盯着头顶十米远处的灯光,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手足无措。 滑倒非常的陡峭,足足七十度,这种坡度也就能保证人从高处下来不会摔死而已,蔺航之试了几下选择了放弃,他根本不可能再爬上去的。 他盯着还紧紧攥在手中的小十字架,用力骂了一声,现在这个样子,也根本没法回到夏琼云身边了。 希望她能照顾好自己吧,他把毒血吸出来了大部分,应该也没有大碍了。蔺航之还是比较相信夏琼云的,真要讲起来,夏琼云的几乎各个方面的能力都或多或少比他强上稍些。 借着头顶的些微光芒,蔺航之在通道中摸索,前方有路,倾斜着向上,不知道通往何方。 蔺航之只得顺着通道向前,周围异常安静,大概走了五六十米,出现了台阶,他扶着旁边,沿着台阶一级级地向上爬。在黑暗中提心吊胆地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吧,蔺航之走上一级台阶,突然哎呦一声,呲牙咧嘴地捂住被碰到的头。 蔺航之抬手摸了摸,阶梯还在继续,但上方被堵住了,像是某个地窖的门一般。 他用力推了推,感觉头顶些微松动,心中一喜,他深吸口气,卯足了力气,将堵在上方的东西推开了一条缝。 久违的光透进来,洒在蔺航之脸上,他眯起眼睛适应着,奋力将堵着出口的沉重石板全部推开,爬了出去。 白色的蜡烛摆满了周遭,也是蔺航之所看到光线的来源,从窖口走三四米远,是一扇门。蔺航之试探着推门,走进了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靠近墙壁正中央摆放着十字架,除此之外空荡荡的,摇曳的烛光照亮不大的空间,他环视一周,感觉从陈设上看很像忏悔室。 忏悔室中,信徒们可以向神父告罪,并对所告的罪痛悔并定改,当神父赦罪后,信徒将被赦免。 他从教堂地下的秘密空腔中通过暗道到达了教堂内部,可是蔺航之现在还没弄清楚自己的罪状,而且房间里也没有神职人员在啊,他要怎么祷告 还是先出去吧。 蔺航之转身,却突然发现来时的门不知何时被关上了。 他心中瞬间警铃大作,一个箭步冲到门边,用力拽门把手,然而就像他最担心的那样,门,被锁死了。 刚才有人趁他背对门口观察忏悔室的时候,悄无声息地锁上了门。 会是谁 那人为什么要把他困在这里如果想要动手,为什么不直接从身后偷袭 无数的猜测涌上蔺航之心头,在疯狂开门无果后,蔺航之停止了白费力气的行为,他后退几步,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找脱困的方法。 盒子不可能让朝圣者面对真正的死局,一定有机关能打开其他通道。 他率先去研究最显眼的十字架,将它里里外外每一寸都摸了一遍,啥也没发现。 蔺航之皱着眉头再度环视,他抬头盯着天花板,发现房间好像比他刚进来的时候小了一点。 小了一点 蔺航之立刻走到墙跟前,站定后伸直胳膊用手掌用力抵着墙壁,半分钟后,他清晰感觉到了墙向他传递的推力 墙壁在动 蔺航之肉眼估测了一下距离,以目前这个速度,一个小时后如果他找不到出去的方法,就会被挤死在这里 霎时间蔺航之的冷汗就下来了。 他疯了一样的四处拍打墙壁,想要找到什么隐藏的机关,但是没有,将房间四周全都摸了一遍后,蔺航之终于勉强冷静了下来。 他是医生,接触过太多的死亡,加上纯白地界这几年的经历,对生死看的也比较开,蔺航之曾无数次想过,如果他没有遇见董征和崔左荆一行人,估计早就死在某个盒子的角落里了吧 房间无声无息地变窄了一半,成了个长方形,门仍然紧紧锁着,也许只有从外面才能打开,蔺航之将他能调查的地方全都看了一遍,一无所获。 这个房间,没有其他的出口。 这是kether为他设置的死亡陷阱。 蔺航之坐在地上,两边的墙壁距离此时只有不到一米了,他只能勉强侧着身,过分逼仄的空间让他呼吸都感到困难,明明氧气充足,却有种窒息的痛苦。 被挤死的话,也太痛苦了吧 如果注定会死亡,那他肯定会选一个舒服的死法。 等到他死后,说不定还能以其他形式和小崔董征他们再度相遇,又或者遇见艾伦。 蔺航之心里已经彻底平静了,他摸了下手腕上的标记,作为定制武器的霰弹枪被取出,他长长叹了口气,用从衣兜里摸出来了两颗骰子,以及一副塔罗牌。 这些东西他每时每刻都随时带在身上,进入盒子后他应该换了剧情身份,却不知为何仍然还在。 墙布一寸一寸的逼近,蔺航之飞快地摆出牌阵,他塔罗占卜的功夫一直没拉下,有能力的加持准确率节节攀升,但当准确率达到某一个恐怖的数字后,他就很少去算了,因为蔺航之意识到,在得知某件事情既定结果的情况下,人的行为决定会不由自主的受到影响,这其实不是件好事。 但现在,这些都无所谓了。 蔺航之闭上眼睛,默念三遍想要占卜的问题,开始抽牌。 塔罗牌一张张被掀开,看到牌面的那刻,蔺航之瞪大了眼睛。 塔。愚者。死神。 13号死神牌,死神手上的瘟疫旗帜,带来了疾病与死亡,却也给予了重建的希望。 0号愚者牌是塔罗中的第一张牌,也可以把它视为最后一张牌。0代表着未曾开始、浑沌、无我、一个自体循环。 而16号塔,22张塔罗牌里最恐怖的,破坏力量最强的一张牌,代表着从根基到顶端的完全崩解,一种无可挽救的崩溃。 正位塔,一切将被毁灭。 正位愚者,不是开始,也不是终结。 逆位死神,一线生机。 这是 蔺航之从未抽到过这样的牌面,也许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巨大的变故发生,可能是继承者们,可能是皇后。死神降临满目疮痍的大地,但“教皇”和小孩却活了下来,将绝境扭转出一丝生机。 墙壁抵住了他后背,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推着他,而另一边挤住他的腿,就要将他卡死。 正中间的十字架已经被挤得扭曲变形了,蔺航之站起身,墙壁距离他就只有三十厘米,几分钟后,他将会和十字架一样,被挤成一滩肉泥。 已经没有再犹豫的时间了。 他咬紧牙关,闭上眼,颤抖着将枪口对准太阳穴。 ☆、我等着你 黑雾盔甲似乎彻底盯上他了,无论怎么甩, 它都能在一段时间后找到崔左荆的确切位置。教堂一共有三层, 利用两边的楼梯和自身速度, 每次将盔甲甩开他都能有五分钟左右空余的时间。 汪雀惨死的景象让崔左荆的心很重很重地堕了下去, 他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如何,自己直到现在都没有和别的队友汇合他可以确定, 这个盒子,是继承人为他们准备的陷阱。 他到了教堂二楼, 在路过转角时, 突然感觉到了隐隐约约的混沌力量,从墙壁的缝隙缓缓渗出。 奈奈 崔左荆停住脚步, 时间力量和混沌力量相互呼应, 让他一下子就判断出了准确的方向, 在墙壁的后面,有一条暗道。 崔左荆走过去, 找到了奈奈被关押的地方姑且算作一个好消息,他心中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混沌力量从被大型十字架遮掩的回廊后传来, 门用一种精巧的机械锁着, 崔左荆研究了一会儿, 他还没来得及将锁解开,盔甲便再度追来, 崔左荆只能放下手头的工作,再一次地将其甩开。 第二次来到暗门前,崔左荆手中多了一支点燃的蜡烛, 这是他脱身时随手顺来的,也省的真正进去之后还得再费心找照明工具。 崔左荆捂着嘴咳嗽两声,伸手一摸,下颚淋巴结处似乎有点肿大。 不会也染病了吧,想到神父和异教徒腐烂的尸体,还有在他怀中死去的婴儿,崔左荆心情不免沉重,他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和维克多汇合,不过他是大人,就算染病,发病的速度也不会太快吧 时间紧急,崔左荆想着,成功在被追到之前解开了机械锁,推开隐藏的小门。他低头走进去,烛光照亮狭窄暗道上的一幅幅画,在看到那些景象时,崔左荆愣住了。 回忆呼啸着穿越十年的光景,重新在他眼前清晰,这画中的一幕幕,全都是他第一次来到纯白地界在盒子里见过的。 他,傅哲,维克多,萝洇还有奈奈,曾在那些景象中穿行,互相帮助着走过一道道难关,从什么也不懂的新人变成传说中的存在。 他举着蜡烛,一步步向前,每一幅画都是他曾进入过的盒子,直到现在,他仍能清晰记得里面的许多细节。 脚步声回荡在逼仄的长廊中,崔左荆视线从古老城市的高塔上移开,看向下一幅画。 他看到了自己。 十六岁的他手握长刀,脸上还带着血迹,竟然穿着蓝白相间的裙子。崔左荆皱起眉头,他啧了一声,将蜡烛下移,烛光照亮了画右下角的黑字,一个小小的“doy”。 皇后的手笔。 就像董征猜的那样,崔左荆没多大反应,他只是冷漠地欣赏了一下这幅画,翻了个白眼,看向下一张。 那是一张空旷的画布,上面什么都没有。 但混沌力量正从中透出,崔左荆一眼就确定,池鲤鲋奈奈就被关在里面。 空旷的画布,对应的正是混沌。 “奈奈”崔左荆轻声问道,“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答。 这里肯定会有继承人们从中把守,将奈奈救出不会容易,单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有点悬,崔左荆打算先和同伴汇合,至少也要集结他和维克多的力量才行。 他没有再向前走,黑雾盔甲也快追过来了,万一它堵到暗道门口自己出不去可就麻烦了,崔左荆转过身,准备先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一双手从画中伸出,狠狠抓住了他的手腕。 “董征” 似乎有人正在急切呼喊着他的名字,一片迷蒙中,董征缓缓睁开眼,长发绑成麻花辫的女孩正席地坐在他身边,推搡着他肩膀。 看到萝洇的那刻,董征心中一惊,立刻坐了起来。距离和无尽之海上的池鲤鲋奈奈相见已经过去了八个月,这段时间里,萝洇再也没有找过他们任何人,这在一定程度上加深了众人对她隐约的怀疑,而现在,她出现在了董征面前。 “这是哪里”董征环视四周,他仍在教堂中,但显然不是原来的那座,昏暗光线从残破的窗户中照进来,勉强起到照明作用,墙壁和地板上都是脏污的黑色血迹,腐烂的臭味让人作呕。十字架歪斜着插在地上,一只乌鸦站在上面,而老鼠从黑暗的角落钻出,毫不畏惧地在垛叠的尸体间穿行着。 “1349年,弗罗里达。”萝洇道,“这是你的梦中。” 眼前的景象让董征意识到这正是黑死病肆虐的时候,这场由啮齿类动物传播开来的瘟疫在短短三年时间内几乎毁灭了整个欧洲,人们乞求全知全能的上帝,向祂忏悔,鞭挞自己,想尽办法却仍然无法阻止疾病的继续蔓延,于是从那时候起,幸存的欧洲人逐渐开始怀疑上帝,才有了后来文艺复兴的出现。 而盒子中的情况,与之何曾相似。只不过鼠疫被换成了传播起来更加隐蔽和难以预防的模因,而这种改变,针对的是维克多。 既然他是身体主人,那就换一种他也无法抵抗的传染源。 萝洇将董征拉起来,她跨过层层叠叠的尸体,走到门外,晨光微熹,董征跟在她身后,看到了死寂枯萎的森林。 “他们动手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还快,我完全没有料到,她竟然会把事情做的那么绝。”萝洇道,“皇后一直在寻找我的下落,安全起见我本不应该找你,但汪雀死了。” “什么” “汪雀死了,你弟弟死了,那个医生死了,有言灵力量的女孩也死了,现在还活着的,就只有你,维克多还有阿左,但阿左也危险了,他被感染了。” 什么 大家都死了 董征眼前一黑,他身子不稳地摇晃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这一瞬间他几乎要肯定萝洇真的就是新继承人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她绝对是在骗他,想要干扰他的心态,对,一定是这样 但董征却根本骗不了自己,名为理智的东西冷冰冰地告诉他,萝洇的话很可能是真的。 他们进入盒子才只有两个多小时啊。 怎么会这样 萝洇不忍去看董征的反应,她望着森林,飞快地道“你们在无尽之海上见过池鲤鲋奈奈,她告诉你,皇后有了新继承人对吗” 董征从突如其来的噩耗中拉回神志,声线不受控制的颤抖,勉强挤出一个回答“是。” “新的继承人不是我,你们所有人都被她骗了。”萝洇转过身,凝视着董征双眼,“事情超出了我的计划,他们想要将你们一网打尽,” “我的确有事情在一直瞒着你们,时至今日也无法告诉你,但是请你相信,我绝对不会害任何一个人。” “如果相信我,就快点去找阿左,他会被引到教堂二楼暗道的画廊上,池鲤鲋奈奈就在那里等着他。”萝洇挥手,梦境力量流转,构造出一根权杖的形状,董征一眼就认出了它,他讶然道,“这是” “你见过的,对吧”权杖溶解,变作了形状的护身符,“如果阿左做了和我一样的决定,你一定要拿到这两样东西,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眼前的景物骤然模糊,像是高度近视者突然被摘了眼镜,只剩下萝洇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随着董征被梦境抛离,变成了呢喃般的絮语 “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董征骤然睁开双眼。 教堂的廊厅里,维克多正在用力掐着他人中,见董征苏醒,他松了口气道,“刚才你走着走着突然晕倒了。” “萝洇找了我。”董征抓住维克多手臂,用力到指尖几乎要抠进维克多肉里,一切的一切,霎时间都随着她最后的那句话变得明朗,“新继承人是池鲤鲋奈奈我们都被她” 轰 堪称恐怖的力量波动爆发而来,时间力量和混沌力量交织在一起,前所未有的强烈,缠斗着似要将一切毁灭,强的就连本来无法感知到这些的董征都有所察觉。 “阿左”董征脑子里轰的一声,疯了般朝着楼上狂奔而去。 当董征冲到暗道门口时,黑雾盔甲已经在走廊的另一头了,正拖着巨剑沉重地走来。黑暗通道中一点烛光是那样亮眼,董征一眼就看到了半个身子已经被拖进了画布中的崔左荆,时间力量从他身上迸发,少年拼命挣扎着,却无法挣脱。 “阿左”董征用尽全身力气扑过去,抓住崔左荆还在外面的那只手,维克多察觉到了其中狂暴的混沌力量,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池鲤鲋奈奈并未向她说的那样还没能掌握混沌力量,她至少已经解开了两段封印 就像董征所说的,她才是新的继承人 黑雾盔甲拖着染血的巨剑赶到,庞大身躯牢牢堵住了他们出去的唯一出口,等待着砍下董征和崔左荆这两个罪子的头颅。 维克多和董征一起抓住崔左荆,奋力将他向外扯,随着时间力量的逸散,崔左荆面色逐渐变得苍白,他紧紧抓住董征的手,艰难道“我们上当了” “抓紧我”董征拼尽全力,但画布中的吸力是那样的强大,就算有维克多和董征两人拉着,崔左荆仍一点点的被吸入其中。 崔左荆奋力抵抗着池鲤鲋奈奈的混沌力量,坚守着不被吞没,咬紧牙关,问“其他人呢” 董征红着眼没有回答,但崔左荆已然从他的表情中明白了一切,顷刻间腥甜涌上喉头,他一口血喷了出来,尽数洒在了董征胸口。 “阿左”身体主人的力量送入崔左荆体内,飞快治愈着他被模因破坏的身体。崔左荆苦苦地咬牙坚持着,但他清楚,现在的自己加上维克多和董征,根本就不是池鲤鲋奈奈的对手。 难道他们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死在朝圣的最后关头他们明明明明已经走到这里了啊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间窜入崔左荆脑海,魔神遮天蔽日的蝠翼下,男人雪松般笔直的身影和湛蓝眼中深切的悲怆破开一切迷瘴,那是最后的希望 “董征”崔左荆立刻放弃了和混沌力量的对抗,他将所能调动的全部时间汇聚在一处,手腕内侧的第一道封印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他惨白的面庞。 少年艾翁被蛇缠绕,手持权杖、钥匙和雷电,站在莫比乌斯环中,掌管着无限的时间。 维克多在崔左荆聚集时间力量的那一瞬便明白了他的计划,毫不犹豫抓住董征手臂,身体主人的力量被尽数注入董征体内 “啊啊啊啊” 维克多发出痛苦的吼声,紫色光芒在他身上闪现,他脸颊和手臂上出现白色毛发,而随着力量的倾泻,内核中神殿发出嗡嗡共鸣声,还未被完全开发的二层霎时间被本不属董征的力量充满,内核之中,迎来了一阵小规模的爆炸,强横精神力扩散开来,竟直接将堵门口的黑雾冲散了些许 这是宛如抽筋拔骨的痛苦。 董征身体开始承受不住过量本不属于他的力量,皮肤上渗出血点,与此同时,他的面容逐渐发生变化,鼻梁更加高挺,轮廓深邃,一双乌黑的瞳眸化作天空云层般的铅灰色,黑发和肤色一起变浅,几个呼吸间便成了典型的斯拉夫长相 最后一份力量进入董征体内,维克多惨叫一声,变成了一只白猫,摔落在地。 崔左荆只剩上半身勉强还在外面,他凝视着已经全然不同的恋人,金发灰眸,那双眼中溢满的泪水和颤抖的唇角,全都如此熟悉又陌生。 仅剩的时间力量从崔左荆指尖迸出,将董征包裹,剧烈的波动几乎要撕裂空间,董征身影开始变得虚幻,那紧握着崔左荆的手也逐渐失去了温度,就好像已经不再和他处于同一个时空。 泪水模糊了视线,少年几乎被整个吞入了画中,最后那刻,他对着董征笑了下,主动松开了手。 咚 无声的响动似直接砸在了董征的耳膜上,世界在一瞬间安静,他什么都听不到了,所有的一切都飞速的远离,身体力量包裹着他不至于被紊乱的时空撕碎,维克多倒在地上,崔左荆彻底被吸入画中。 在最后的时刻,董征读懂了崔左荆的唇语。 我等着你。 世界骤然暗了下去。 似乎只过了一秒,似乎又过去了数年,时间的概念已然模糊,董征只知道,在视线再次清晰的时刻,他第一眼看到的,是落地窗外一望无际的海面。 他摔倒在地,内核仍然持续不断不受控制地散发着强烈的精神波动,董征头痛欲裂,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血却争先恐后的从毛孔中渗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内核和神殿拼尽全力消化着维克多和崔左荆给予董征的力量,过了足足二十分钟,一切紊乱终于停了下来,整洁的地板上,已然全是董征的血。 身体主人的力量在下一刻治好了他所有的伤,董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骤然发现房间的床上,正平躺着一个人,他双眼紧闭,口鼻中都有血涌出,已然失去了声息。 他的大脑直接被董征内核爆发的精神冲击破坏,连挣扎都没的死掉了。 他曾经见到过这样的画面。 董征踉踉跄跄地冲到窗前,豪华游轮行驶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耀眼的阳光被海面反射出粼粼波光,一切都是那样的安宁。 那样的熟悉。 董征回头看了眼床上因他而死的朝圣者,他本该悲哀和忏悔,但现在,他已经没有更多的悲伤可供挥霍了。 他的弟弟和同伴死了,他的爱人被拽入了混沌之地直面皇后新的继承人,而他承载着所有人的力量和希望,回到了过去。 董征来到卫生间,他站在镜子面前,拧开水龙头,缓缓洗去脸上和手上的血迹。 粉色的血水流入管道,董征凝视着镜子里金发灰眸的男人,而镜中人也在静静地看着他,一如两年前,有个名叫多明戈的西班牙男人,出现在他的命运中。 而现在,他就是多明戈。 第十三卷玫瑰教堂完 作者有话要说  从19年七月份开始黄昏岛剧情,到20年一月末,历时半年,我终于写到这里了 本文所有的剧情和最后的结局都是刚开文的时候就决定好了的,那种明明心里全都知道就是写不到的感情太痛苦了,不过熬到现在剩下的就只有苏爽了hhhh 当时有不少小天使在猜测多明戈的身份,现在我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说,多明戈就是未来的董征了 ☆、游轮之上 崔左荆被拉入了画中。 他目前能控制的所有时间力量都被他用在了董征身上,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 一片混沌之中, 崔左荆手腕内侧的第二道封印发出光芒, 伴随着前所未有的透支, 隐藏在他身体更深处的力量破土而出,于是那迟迟没有动静的第二道封印终于松动, 并随着混沌力量的冲击骤然破碎。 更多的时间力量自崔左荆体内涌出,牢牢保护着他, 崔左荆摔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那实打实的感觉,他根本看不出原来这片永无止境的纯白中, 还有地面的存在。 他缓缓爬起来, 伤痛已经在维克多的治疗下康复了, 崔左荆紧紧盯着面前十米远处的池鲤鲋奈奈,她跪坐在那里, 身着红黑色调的和服,乌黑长发的发梢垂落在地, 武士刀横在她膝头。 “为什么。”崔左荆问道, 千言万语和无数的失望, 都汇聚在这三个字中。 “为什么我曾在这里待了大概八年吧,我也不知道。”池鲤鲋奈奈轻轻笑了一声, “有一点我没有骗你,能让一个人崩溃选择背叛过去的,的确是孤独。那时候的我几乎崩溃了, 所以当皇后找到我的时候,我连死都做不到,只能选择同意。”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能早点找到我呢你们为什么不能早点来救我呢你真的清楚被困在只有一个人,不知道时间流逝,和外界没有任何联系的地方的感觉吗你明白用尽所有方法自杀都死不掉的感觉吗你明白所有希望在一天天的等待中慢慢变成绝望的感觉吗”池鲤鲋奈奈站起身,她缓缓将武士刀从刀鞘中拔出,轻声道,“只可惜,一切都晚了,我没有回头路了。” “不。”崔左荆摸上手背的暗纹,沉声道,“你有混沌主人的力量,皇后是无法控制五大力量的,你还可以离开的。” “不可以了。”池鲤鲋奈奈拨开右侧的头发,在她的颈侧,血一般的烙印印在上面,像是有生命一样,随着呼吸不断跳动。 “我成为了她的继承人,只要我做出任何背叛的举动,这玩意就会立刻要了我的命。” “我已经获得了想要的自由,我不想死。” 崔左荆点点头,他可以理解池鲤鲋奈奈背叛的原因,却永远不会原谅她的行为。 “所以你现在想做什么” “皇后想要你的时间力量。”池鲤鲋奈奈道,“唐疾正在外面收取维克多的身体力量,对了,你还不知道吧,被我们称作j的那个继承人,叫做唐疾。” “想要的话,得拿的到才行啊。” 暗纹轻轻一闪,唐刀被崔左荆握在了手中,在前往玫瑰教堂之前,他就找武器商将唐刀改造成了定制武器,这把从玩偶之家起就陪伴着他的武器,终于可以随时随地被他带在身上了。 池鲤鲋奈奈微微一笑,过去那些美好的回忆,相互扶持的感动,以及一步步将崔左荆教导成冷兵器大师的欣慰全都随着两人的兵戈相见,化作飞灰。 是啊,再也回不去了,当她同意皇后的邀约时,就已经有了觉悟。 斩断过去的一切,她不再是午茶会的“苍狼”,而是皇后的继承人池鲤鲋奈奈。 她笑了,笑容一如既往的美丽,却不见了昔日的温和“差不多已经十年没有交手了吧,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进步。” 董征,不,现在应该叫他多明戈,他打开衣柜匆匆换上一身西服,将自己身上被血浸透的衣服裹成一团扔进海里。床上死去的朝圣者安静躺着,董征内核紊乱爆发出的精神力实在太过强横,他一个精神力普通的人根本无从抵抗。 董征在他床边,沉默地站了一分钟为这个突然丧命之人默哀,而后他打开门,走出房间。 门口和走廊上有很多监控摄像头,在内核探查下无所遁形,董征心念一动,那些监控便全都被干扰,无法拍摄出他走过的身影。 这是他们来到纯白地界后进入的第四个盒子,黄昏岛,在豪华游轮上度过五天后,游轮被海怪袭击,朝圣者们流落到有着许多远古传说生物的岛屿上。 董征步履匆匆,他尽力回想着有关这个盒子的一切,还有当时有关多明戈的一切。 他现在决不能透露出他就是未来董征的消息,时空旅行存在很多的悖论,先知悖论就是其中之一,如果时空旅行者告诉了过去的人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过去的人因此而改变了本应该发生的事,那么时空旅行者就会因此而消失。 他需要回去拯救他的时空的崔左荆和同伴,就绝对不能消失。 他转过一处转角,差一点和从另一边而来的人迎面撞上。 少年礼貌地后退两步,向旁边侧了下身子,给他让开路“抱歉。” 看到他的那刻,董征死一般沉寂的心突然再次跳动起来,黑发黑眸的少年仍是十六岁的模样,穿着背带西装,怀中抱着白猫,他一边腮帮子鼓着,像是在吃什么东西。 这是他的阿左。 “没事。”董征想对他笑笑,却根本笑不出来,最终只是唇角抽动一下,他苦苦压抑着心中激烈翻涌的情绪,看了眼崔左荆怀中伪装成只是一只小猫咪的维克多,收回目光,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 一直走出很远,董征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去,崔左荆已经到了走廊的尽头,身影转瞬间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他用力闭了下眼睛,身侧的手紧紧握拳,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半晌,董征重新迈开脚步,现在不是想其他的时候,他的阿左,他的弟弟和同伴们还在等着他去拯救,他决不能因为任何事情耽误行动,绝不 黄昏岛盒子一共有三十个朝圣者进入,而其中一个已经因为董征死在了房间里,晚上他的尸体就会被发现,而自己,正好暂时成为了顶替他的第三十个人,没有引起其他朝圣者的怀疑。 而不久之后,游轮的动力舱中应该会有个朝圣者死在暴食兽的利爪下,被吃光的尸体在两天后被他们发现,那时候的自己率先发现了人数上的问题,产生了怀疑。 将事情的全部进展梳理完毕,董征快步前往餐厅,这个时候朝圣者们正在听导演下达游轮上的拍摄任务。 他赶到时导演已经讲完话了,众人正在用餐,董征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桌上是丰盛精致的食物,他没有胃口,还是稍微吃了一些。 这个位置,他一眼就能看到不远处那张桌上的馄饨分裂者小队,过去的自己已经吃完了,正在和艾伦聊天,不记得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两人齐齐笑起来,艾伦还边说边用双手比划着。汪雀穿了一件很漂亮的礼裙,董临海见她的杯子空了,拎起可乐瓶子加了满,顺便偷偷在蔺航之的红酒里倒了点。 蔺航之看着艾伦和过去的他傻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红酒,差点没被奇怪的味道弄的一口吐出来。 董临海诡计得逞哈哈大笑,汪雀也扬起唇角,这时候崔左荆抱着维克多也回来了,他在过去的自己旁边坐下,倒了一杯白酒,放在维克多的旁边。白猫前爪搭上桌子,伸出粉嫩的舌头舔着。 董征垂下眼,欢声笑语嘈杂地传入他耳朵,可那些快乐都与他无关。 没过多久,他便离开了餐厅,内核调取了船上所有的监控,于是整个船只的结构都在董征眼中无比清晰,他甚至知道船上暴食兽此时此刻的藏身之地,饥饿的神话生物疯狂偷吃着厨房中的食物,两天后它们的行为就会被发现,被当做船上的偷渡者。 由于就连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不是很清楚赞助商所邀请的参与者们,董征非常顺利的混在了朝圣者中没有引起任何怀疑,他找了一间空着的客房住下了,反正有内核的能力在,他从来不需要什么房卡。 董征坐在房间的大床上,梳理着有关池鲤鲋奈奈的一切,无尽之海上关于虚无主人的传说应该是皇后故意放出想要让他们上钩的,而他们也非常顺利地咬了勾。找到池鲤鲋奈奈的时候,因为她明显带着长时间没说过话的生疏,身体也有些虚弱,他从未在这方面怀疑过她其实早就已经获得了自由了。 她说皇后有了新的继承人,将矛头指向萝洇,并在大家开始怀疑萝洇的时候说自己也有可能是新继承人讲这些也许只不过想要挑拨。 这看似将自己也摆在危险位置的话,实则恰好避免了众人可能对她产生的怀疑,董征不得不承认,池鲤鲋奈奈这一招心理战术,的确高超。 之后她借维克多之口,说出了萝洇有可能背叛的原因,让众人更加的信服,从头到尾,池鲤鲋奈奈唯一说出的,能让人产生怀疑的就是那句“你们有没有见过萝洇”。 之后的所有话,都是她诱导着他们说出的。 董征深吸口气,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这样,无论是他,崔左荆还是维克多,肯定都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但池鲤鲋奈奈是崔左荆相处了将近四年的队友,他们信任彼此,一直以推翻皇后离开纯白地界作为最终的目标,谁能想到在崔左荆离开的八年间,早已经物是人非了呢 窗户敞开着,午后的阳光洒进来,暖洋洋的,外面隐约传来其他人在甲板上玩闹的声音,现在这个时候,被吞入画中的崔左荆情况如何他用仅剩的时间力量将自己送回过去,那要如何对抗有着混沌力量的池鲤鲋奈奈 胸口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抽痛,董征不忍再想,窗户敞开着,午后的阳光洒进来,暖洋洋的,外面隐约传来其他人在甲板上玩闹的声音,他起身站到窗边,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斜下方正躺在阳台躺椅上晒太阳的崔左荆。 那是还无所忧虑的,他的少年。 ☆、过去的他 董征在栏杆处静静地站了会儿,崔左荆似有察觉, 左顾右盼想要找到莫名的被注视感从何而来, 董征退回卧室, 没有让他发现。 日头渐渐西斜, 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董征眼前反复的只有那些让他难以呼吸的画面, 萝洇梦中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在他心中。临海大概是病死的,而一直到最后, 他都没能和汪雀蔺航之夏琼云汇合, 也就无从知道他们遭遇了怎样的局面。 再这样下去会崩溃的,董征站起身, 他离开房间, 打算去甲板上吹海风散散心。 船上的多数面孔他都认识, 时隔三年,那些记忆仍然储存在内核的深处, 他独自一人趴在船舷上,望着海面上飞翔的海鸥, 夕阳的光辉撒在海面上, 温暖而美丽动人。 火红的太阳触碰到了海平面, 董征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他没有烟瘾,来到纯白地界后抽过的烟加起来也没有一包,但现在, 这是除了酒精之外,他能找到的唯一能让自己稍微放松下来的方式。 跃动的火苗点燃了烟,董征深深吸了一口,收了打火机,苦涩的烟雾浸没肺泡,星月在逐渐深蓝的天空下显形,这时候有人到了他身边。 刚到他肩膀处的少年手里也夹着一根烟,见董征看过来,他挑了下眉,道“借个火” 董征有些意外,他只知道那时崔左荆私下打听到了些许多明戈的消息,不清楚原来是用的这样的方法。 崔左荆望着他,满是笑意地眼中映着星光,董征拿烟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一下,心中有个声音不断叫嚣着多和他说说话,多去触碰一下他 董征将烟叼在嘴里,垂眸看他,崔左荆似乎惊异于看起来如此冷感的人竟然会用这种方法借给他火,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笑了下,便凑上前。 两只烟相碰,董征缓缓吸了一口,烟头上星火更加明亮,点燃了崔左荆叼着的烟。 “我叫崔左荆,你叫什么名字”崔左荆夹着烟的姿势非常社会,但他抽第一口的时候就因为不适应被小小地呛了下,虽然掩饰得很好,还是被董征发现了。 因为他根本就不会抽。 董征趴在栏杆上,低声回道“多明戈。” 他的声音自己听起来都有些陌生,维克多将身体主人的力量灌注给了他,强行改变了他的外貌和声音,当初队伍中的任何人也因此从未怀疑过多明戈会是他。 “你是自己进到盒子里的吗”崔左荆又问。 “对。”无论崔左荆问什么,董征一概回答,多明戈的身份他早就设计好了,不会存在漏洞,因为那就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他在海姆尔达认识的西班牙朋友埃琳娜加西亚有个弟弟,叫做多明戈加西亚,董征从埃琳娜口中知道他的家乡以及很多事情,再加上他自己编的一些身份信息,真真假假根本不可能有人会发现端倪。 两人聊着,天色完全暗了下去,海上的空气很好,星星都非常清楚,一根烟静静燃毕,崔左荆也得到了他想知道的答案。 突然崔左荆转头朝某个方向看了眼,董征顺着他视线看去,过去的自己正在不远处的游泳池旁。董征想起,他那时候好像用血契的感应给了崔左荆消息。 “我队友叫我了。”崔左荆站直身体,他朝董征笑笑,道,“下次见面再聊。” 董征点头,他目送少年朝着过去的自己走去,灿烂的笑容好像仍停留在视网膜上,久久不肯消失。 他也离开船舷边,将燃尽的烟头扔进垃圾箱,走向船舱。再过两个小时,船员就会发现被他害死的朝圣者的尸体。 董征四处转了转,置身于场景中让曾经发生的事情更加的清晰,在从自己这里打探完消息后,崔左荆应该和小队的其他人在棋牌室梭哈,他便留在附近的餐厅,要了点酒慢慢喝着。 晚上十点,水手急匆匆地过来,告知他们命案的发生,早就等待着剧情展开的朝圣者们全都兴奋起来,接连赶去死者的房间。 董征也夹在人群中过去,走廊上挤满了船员和朝圣者,他远远站在一边,看到崔左荆和过去的他率先进入房间,其他人不远放弃线索紧随其后,不久,蔺航之的声音传来“死者死于脑组织的破坏,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伤势,特别是颅骨,十分完整。” 众人纷纷猜测着会这样诡异死状的原因,根本没人想到,凶手就站在他们中间。 不一会儿,董征看到崔左荆和过去的他走出房间,小队的人低声交谈着,离开了现场,那时候他们猜测,船上可能有某种精神力强大的怪物。 而监控记录也印证了猜想,因为董征早就抹去了他在电子系统中存在的痕迹,没人知道,他是凭空从死者房间中走出来的。 第二天拍摄正式开始,董征拿着自己的身份卡,也参与到其中,他现在的水平完全不是船上这些朝圣者能比得上的,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都可以迎战如今还未解开时间封印的崔左荆而不落下风了。 董征轻轻松松便成了这一环节最后剩下的嘉宾之一,平平无奇的三天过去,在第四天拍摄的休息间隙,厨房工作的船员在清点食材时发现了仓库里东西少了很多,怀疑有偷渡者正在船上,于是实行了严格的食品管控。 第六天,人们发现了一位船员的尸体,已经被吃的残缺不全了,拍摄紧急停止。董征知道不久之后馄饨分裂者小队就会主动要求加入船上的搜查队,他等了会儿,通过监控看到崔左荆正去往船长室,也动身。 董征去到船长室时崔左荆正在说服船长,见他过来,少年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同时过去的他轻轻皱了下眉头。 过去与未来的视线跨越时间的限制,在此刻交汇。 董征和多明戈。过去的他和董征。 那时的自己,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吗 作为多明戈的董征率先垂下眼,移开目光。 最终他和董临海汪雀被编入了一个队伍,前往中央花园,一向最亲近他的弟弟和汪雀小声说着话,时刻提防着他,董征看在眼里,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但他清楚现在他是什么身份。 在花园里董征随便找了个时间溜走了,他径直奔向动力舱,这个时候,崔左荆和过去的他应该遭遇了藏身于那里的暴食兽和易卜列斯。 董征匆匆赶到,刚到门口边听到了里面混乱的战斗声音,他冲进动力舱,穿梭在锅炉和发动机组构成的迷宫中,一眼就看到崔左荆正蹲在地上翻着一只头皮血流的暴食兽,背负双翼青面獠牙的人型生物悄然出现在他身后,高举利斧就要劈下 “小心”情急之下董征大喊一声,手背上暗纹一扇,手弩出现,他上弦瞄准扣动扳机全部在一瞬间完成,银白色的箭矢在少年闻声回头的那刻便流光般射出,穿透了易卜列斯的胸膛 面对崔左荆惊讶的眼神,董征面无表情,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有多么紧张,是多么害怕崔左荆会受伤。 另一只暴食兽还在和船员缠斗,发出嘶嘶叫声,董征又取出一支箭,毫不费力地收割了它的生命。 过去的他正举着棍子想要将暴食兽戳走,见状愣了下,董征看在眼里唇角不免抽动,差点就要抬手捂住眼睛,原来那时候的自己什么傻吗 将弩箭收起,董征蹲下身,对正在观察暴食兽尸体的崔左荆道“这是传说中斯堪的那维亚地区的一种怪物,拉丁语名叫guon,意为暴食兽。” 他详细讲了暴食兽的来源和传说,当初在从黄昏岛离开后,也许是在和多明戈置气,董征找来了很多神话传说志怪的书,记下了许多志怪生物的故事和模样,现在看来,多明戈正因如此才知晓那么多事情。 董征说着抬眸,过去的他正盯着自己,眼神戒备,将手搭在了崔左荆肩膀上,宣告着某种主权。 董征有些好笑,这个时候他对崔左荆已经有了感觉,正陷于暗恋的情愫中,但将感情寄存在小丑那里的崔左荆根本没发觉,自己那时候,的确有把多明戈当成潜在的威胁对象。 三年过去,他成长了很多,回头再看,过去实在有很多值得吐槽的地方。 船员们收拾了暴食兽的尸体,要去跟船长和乘客交差,三人走在后面,微弱的能量波动早在董征刚进入动力舱时就感觉到了,他故意带着两人往那边方向去,并在靠近能量源的地方皱起眉头,朝道具所在的地方看去。 过去的他成功收到了暗示,找到了绘有黑色六芒星,所罗门封印的盒子。 董征将盒子让给了崔左荆,见少年欣喜地收下,他默默用视线勾勒着崔左荆唇角的笑意,心再一次抽痛起来。 不知道回去之后,他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阿左露出这样的笑容。 拿到盒子,离开的路上,崔左荆又偶然发现了一个朝圣者被吃掉的尸体,也是从那时起,过去的他怀疑起了船上朝圣者的确切人数。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了,就算他们意识到多了一个人,也不会影响董征的计划。 结束了巡查,董征没有惊动任何人的回到房间,他站在窗前,看其他朝圣者和船员们聚集在甲板上,将暴食兽的尸体扔进大海,船员和工作人员们认为威胁已经拔出,发出一阵欢呼。 董征看了一会儿便拉上窗帘,躺在床上,内核的神殿中,维克多给予他的身体力量储存在二层,混杂着零星已经融入他身体的时间力量,这保证着董征就算受了伤,伤口也会很快愈合,也不会受到这个时空下崔左荆使用力量的影响。 只不过董征根本无法主动的使用不属于他的力量,他能够治愈的,只有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注有关埃琳娜加西亚和多明戈加西亚的信息出现在231章。 感谢贺辞宁宝贝的深水鱼雷,呜呜呜太激动了,非常感谢 ☆、再探洞穴 董征躺着躺着,逐渐睡着了, 昏昏沉沉间, 他看到萝洇坐在教堂的十字架上, 脚下满是留着黑色脓血的尸体, 乌鸦在身边盘旋,她的眼中满是泪水, 向他喊道“没有时间了,快去救阿左” 画面陡然一转, 他站在走廊之上, 遥不可及的尽头,崔左荆趴在地上不断咳嗽, 血从他唇边溢出, 脸上罪子的火红烙印随着呼吸起伏。已经挣脱时间束缚摆脱了少年模样的崔左荆强咬着牙, 苦苦抵抗着身后画框传来的吸力。董征用尽全力朝他奔去,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来远, 最终董征只得眼睁睁看着崔左荆被吸入画中。 “阿左”董征大喊一声,猛然睁开眼睛, 看到的是笼罩在黑暗中的天花板,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 侧过脸,高挺的鼻梁陷在柔软的枕头中。 心中的苦涩被他默默吞咽, 无从告诉任何人,温热的液体从一只眼中流出,滑过另一只眼睛, 渗入枕套留下深色的圆形斑点。 天还未亮,甲板上的灯光让房间不至于全部黑暗,风平浪静的夜晚,四下阒寂无声,董征翻了个身,孤独感又如创世时滔天的洪水,将他淹没。 原来独自背负一切是这样的沉重。 而这种感觉,阿左一直都在经受着。 船上的舒服日子没能再持续下去,岛屿的身影从视线极远处的地平线出现时,船员们大喊着掉转方向,董征收拾了早就准备在房间里的食物和必需品,等待着合适的跳船时机。 再过大概十分钟,海怪就会发动袭击,恐怖的触手直接将游轮掰成两半。 董征耐心等待着,突然间,船只猛烈摇晃一下,人们的尖叫此起彼伏地响起。 董征迅速下到一层,数不清的触手从海面下伸出,在甲板上横扫,肆意破坏着,船上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在想办法逃命。 游轮在海怪的胁迫下朝着岛屿靠近,后方的动力舱轰然爆炸,熊熊烈焰让本就不甚乐观的局势更加危险,这艘豪华的游轮,已然变成了一座修罗场。 馄饨分裂者小队那边不用他操心,董征挑了个合适的时候,跳入了海中。 海水已经被鲜血染上了颜色,水流的方向和速度让内核准确计算出可能到来的危险,规划出绝对安全的路线,董征挥动双臂,向着不远处的岛屿游去。 他花了四十分钟游到岸边,浑身的上岸,有身体力量在,董征根本没感到疲惫。他应该是第一个登岛的人,趁着其他人还没到,董征迅速收拾了下的衣服,没有在岸边待着,朝着山林走去。 当时在黄昏岛上,受制于整体实力,他们探索到的地方非常有限,现在,他需要尽快弄清楚整个岛的情况才行。 此时正是黄昏,栖枝从岛屿中央的封印之地出发,开始了傍晚的巡视,巨大的翅膀掀起飓风,林梢发出哗哗声响,董征从登陆的海滩步入茂密的树林,虽然内核让他在黑暗中也能够视物,但安全起见,在天彻底黑下去之前,他还需要给自己找个能过夜的地方。 森林中蚊虫很多,董征却不像第一次来时那样困扰,有着身体主人的力量,就算被咬了也能在一瞬间愈合。 一只狮子脸,额头上盘着肠子般纹路的野兽从树后蹿出,朝着董征低声咆哮,释放幻觉,内核中防火墙巍然不动,将其尽数抵挡,董征只是看了一眼它,无视之,继续在浓密的树林中行进。 这怪物制造的幻觉连当时的他都没法欺骗,更何况现在呢 怪物不依不饶地靠上来,后腿绷紧就要发动进攻,董征烦不胜烦,一缕精神力从内核中伸出,在怪物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怪物发出一声惨叫,猛然意识到这人好像并不适合当作食物,连滚带爬地溜了。 太阳降落的速度很快,最后一缕霞光沉入海平面,现在这时候,馄饨分裂者小队应该接连在海滩上苏醒,去寻找过夜的洞穴了。 董征一路走到了岛屿的东边,树林逐渐稀疏,海浪拍打着岸边嶙峋的礁石,如果他没记错,这个岛屿内部被四通八达的洞穴串联,这附近应该最适合形成洞口才是。 当时他们过夜的洞穴就是地下通道的一部分,那时候他们看到洞壁上的山羊脑袋,担心会是撒旦的标志,没有冒着危险深入。 果真,十分钟后董征在附近找到了一处水流冲刷出的洞口,他顺着洞穴走了三十多米,通道逐渐向下,显然深入岛屿的内部。 董征折返回来,他在距离洞口十米远的平坦处坐下,靠着洞壁,伴生的晶矿发出荧荧微光,也正因如此,这里没有蝙蝠栖息。 这个方向,正好能看到撒着月光的海面,浪潮声声入耳,身上的衣服已经快被体温暖干了,仗着维克多的力量,董征彻底不用考虑健康问题,便粗糙了许多。 此时此刻的他们,正在做什么呢 是附近找拾了柴火,点燃篝火,围绕着温暖的火焰,彼此依偎着沉入梦乡吗 董征闭上眼,他孤独地坐在冰冷潮湿洞穴中,那一幕幕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现,每一张画面,都有关于那道身影。 在记忆回廊出来后,他曾无数次想象待离开纯白地界,重返现实后他和崔左荆的生活会是怎样的。他会回到工作岗位,继续之前的人生,崔左荆也许会窝在家里打一段时间的游戏,最后被自己拖出去工作,阿左高中都没读完学历不够,但他可以把他安排到自己公司里,这样见面的机会也能多些。 也许他们会时不时因为生活的琐事争吵,也许会不经意间给对方制造一些小惊喜,但不管怎样,每一件事在日后回想起时,都必然会是温馨的。 可现在,董征开始恐惧这样的画面到底会不会发生了。 他回想着所知道的,关于多明戈的一切,黄昏岛出口关闭的前一刻,多明戈将崔左荆推出来,自己留在了魔神降临的盒子里,之后的雪原虫迹中,他又在地下研究所打了那通电话。那时自己惊异于多明戈是怎样从关闭的黄昏岛中出来,又进入只有他们小队在的雪原虫迹的。而现在,一切已然明了。 因为多明戈有傅哲的钥匙。 董征按上衣服口袋,傅哲的钥匙正安静躺在那里。 他有萝洇的信息,被崔左荆送回来,有维克多的保护,还有傅哲的帮助,身上汇聚了梦境、时间、身体和空间的力量。 就像萝洇所说,他是最后的希望。 一夜过去,董征从黑暗梦境中惊醒,睁开烟灰色的双眼,天边刚爬上第一抹鱼肚白。 董征缓缓起身,身体力量让他靠着坚硬的石壁睡了一夜,也没有不适感,这个时候,远在另一片海滩上的众人应该快要发现鱼形贤者们的尸骨了。 董征去外面找材料做了个简易的火把,又将洞壁发光的半生晶体敲下来一些带在身上,内核的夜视原理类似于猫科动物的眼睛,是将光线更好的聚集利用起来,如果一点点的光线都没有,也是很难看见的。 做好准备,董征向着洞穴深处走去,分布在岛屿各地的朝圣者们显然都把地面部分探索过了,分别从东西南北四方获得了福音书的碎片,而地下因为黑暗且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应该也就他和崔左荆歪打误撞进去过。 随着逐步深入,空气更加潮湿,走了将近四十分钟,董征听到汩汩水流声,冰凉的地下水在河道中流淌,同样也是利维坦进出岛屿和大海的通道。 董征一边探索一边在内核中测绘地下空腔的地图,洞穴蛛网般辐射,按照董征的经验,在正中间的位置,应该会有奇遇。 冰凉的水中游动着不知名的生物,身体大都透明,董征淌着水脚下是格外光滑的岩石,小心翼翼地前进。 那时他牵着少年的手,充当他的眼睛,两人相互扶持着,遇见海中巨兽利维坦,受了伤,又在空腔中休息了数个小时。血契联结了两个灵魂,阿左心疼他,让他枕在腿上,他们狼狈至极,却根本不觉得恐惧和孤独。 转眼间,这些回忆都成了过去。 此时他已经深入岛屿的内部了,董征转入一条岔道,这边的洞穴更加宽阔,周围的石壁也光滑无比,他知道这是利维坦进出的通道,因常年被怪兽的身体摩擦,成了这副模样。 利维坦在岛上的栖息地可能就是洞穴系统的正中,之前他们是在晚上意外遭遇利维坦的,现在还是早晨,大概率不会有危险。 海中霸主经常路过的地方,断然不会存在其他掠食者,又沿着水道走了一个多小时,董征都没遇到危险,他现在应该在地下百米处,洞穴顶部逐渐变得高大,当他转过最后一道拐角时,视线骤然开阔。 空腔比他们当时所遇到的还要大上三四倍,深不见底的水池是最好的栖息地,几乎将其填满的庞大海怪正在里面,光滑的脊背露在外面,随着呼吸高低起伏着。 董征小心的贴着岩壁行走,那曾害得自己被岩刺捅了个透心凉的怪物利维坦醒着,它缓慢笨重地翻了个身,激起滔天的水花,发出声低鸣,大概是想换个睡觉的地方,它扭动庞大的身躯,游进了通往某个方向的水道,浑身坚硬如铁的鳞片摩擦着光洁的洞壁,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魔神之血 它没发现他。 董征轻轻松了口气,某种波动正从水池的另一边传出, 被内核精准捕捉到, 兴许是内核世界中的神殿便是在黄昏岛上开辟的, 对于这里出现大多数的道具, 董征都能有所感应。 董征走了过去,在波动传来的巨石后, 他找到了一个铁箱子。 箱子常年在潮湿环境中,锁早就锈蚀的一碰就碎, 董征将它打开, 里面是个玻璃瓶,瓶中装着一卷羊皮纸。 董征将瓶塞拔开, 纵然过了许久, 但有着玻璃瓶的保护, 羊皮纸仍未受潮,质地就像刚刚放进去时那样。 董征将它打开, 他掏出先前在洞壁上刨的伴生晶体照明,荧荧的幽蓝色光芒照亮羊皮卷上的字迹。 4月17日, 小雨。 这是我们来到岛上的第61天, 很多人死去了, 也有很多人崩溃了,但经过大家的努力, 我们终于成功封印了即将诞生的魔种。 离开前,鱼形贤者告诉我们魔神的血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如果能拿到一些喝下去, 就可以获得无与伦比的力量。 有些人信了,他们想要破坏封印将魔神放出来,拿到它的血,我和威廉枪决了那些人,觊觎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是十足危险的,深渊迟早有一天会将贸然进入之人吞噬。 如果多年后有人再次来到岛上,看到这份留言,请也不要被虚无的力量动摇神志,在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之前,没人知道他们迎来的会是灾难。 董征认出这是四百年前英国远征队留下的,他们在这之前封印过一次魔种,之后便离开,原来当年还发生过这样的事吗 羊皮卷的内容看过一遍便牢牢记在了心中,董征将它塞回玻璃瓶放进原处,看来鱼形贤者知道不少岛屿上的秘密,根据当时阿左的说法,他在西方神殿是在鱼形贤者的帮助下解开一道封印的。 他得去找鱼形贤者,知道更多的秘密,如果魔神之血真的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力量,那么他没理由不去拿。 他需要变得更强,拿到更多的力量,无论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除此之外箱子里没了其他东西,董征将盖子合上放到原处,当年的封印途中,崔左荆手中的时光权杖突然毫无征兆的破碎,导致封印失败魔神降世,现在看来,大概是多明戈故意为之。 那么多明戈的举动指引他做出如今的决定,而现在他做出的事情,又会影响过去的自己,就好像蛇衔住了自己的尾巴,循环永不停歇。 到底哪里才是一切的开端呢 这是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时间的玄妙正在于此,董征没在不必要的问题上过多纠结,他搜索一圈未得到其他线索或道具,决定离开洞穴。 羊皮卷上的信息的确能影响盒子的最终结局,没白让董征走这几个小时。沿着和来时不同的路离开,感觉不到疲惫后董征的赶路速度很快,不到三个小时,便再一次看到了天光。 他在地下洞穴迷宫中待了六个小时,太阳正高悬空中,董征花了些时间才重新慢慢适应阳光,从船上带来的食物还剩下一些,他升起篝火稍微加热,飞快解决了午饭。 靠在树下休息稍许,董征再度踏上旅程,不久后,一条长长的大裂谷挡住了他的去路。 董征沿着峡谷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能下去的路,双脚触碰到地面,他长长舒了口气,继续走。 一个人的旅程是那样的孤独,西斜的太阳渐渐将他的影子拉长,董征不知疲倦的走着,直到感应到某种波动,才停住脚步。 一块小小的石碑立在山洞口中,上面用绿色的颜料刻着看不懂的文字,董征靠近了观察,他将手轻轻放在上面想拂去字迹上的灰尘,在他碰到的那一秒,刻字突然发出光芒 哞 低沉的吼声向在耳边,董征当即就地一滚,公牛一头撞在他刚才站的地方,锋利雄壮的牛角扬起大蓬沙土,一时间黄沙弥漫,董征堪堪稳住身形,公牛已然再度重来 内核准确计算出它到来的时刻,董征没有闪躲,他侧身一手抓住牛角,在公牛发疯似的甩头之时猛然跳起,借着冲劲甩到了牛背上 背上陡然多了一个人的重量,公牛更加癫狂,它四蹄腾空而起,直接窜进了狭窄的山洞里,一通横冲直撞想要把那可恶的人颠下去 董征双腿用力加紧牛腹,一手抓着牛角,整个人狗皮膏药似的趴在它背上,任凭怎么甩都甩不掉。愤怒的公牛在洞穴中跑跳了一段时间,怒吼一声,失去理智地朝着洞壁撞去 轰 薄薄的一层洞壁被撞开,公牛在崩裂地石块中冲出去,直接侧身一滚就要将董征压死在身下 董征在它肌肉绷起的那刻便预知了公牛下一步的行动,他将箭头刺入公牛侧颈,在它翻身的前一刻松开手跳下来,就地一滚缓解冲势,暴怒中的公牛完全没注意到那轻微的疼痛,在那滚地的那瞬,插在颈间的箭矢被大地怼着,整个刺入了它脖子 鲜血顺着箭身的血槽涌出,天空公牛毕竟是志怪生物,还未死去,剧痛刺激下更加疯癫地朝董征冲过来。董征半跪着抬起手弩,搭箭上弦,烟灰的眼眸冰冷而沉寂,目标在内核中是如此清晰。 转瞬间箭矢穿透了公牛瞳孔,刺穿了它的大脑。 公牛的身子失去了控制,轰隆一声倒地,还向前冲了好长一段距离,拖出一道淋漓的血痕。 董征舒了口气,他站起身,拍拍衣服和头发上灰土,将公牛还在抽搐尸体上的两根箭用力拔下来。 甩去上面的血,董征转过头,看向不远处围观了一切的混沌分裂者小队众人们。 他目光在过去自己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即看向崔左荆。少年眼中划过一丝若有所思,随即被笑意掩盖,走上前笑道“好巧啊,在这里遇见。” “是挺巧。”董征拍去身上的浮土,点头道。 他们认出了天空公牛的蹄子是典籍的收集品,征得他同意后,艾伦面露喜色,高高兴兴地朝他这边过来,董征望着那耀眼的红发和湛蓝的眼睛,回忆里寒冷雪原上泼洒的鲜血几乎让他喘不上气来。 艾伦,他在纯白地界的第一个朋友,第一个可以托付性命的同伴。 原来他已经离开两年了。 一只长脖子鸟飞过,面对崔左荆关于他怎么会在这里的怀疑,董征指着鸟道“跟着它,这东西有问题。” 众人显然都不信任他,董征也不介意,因为他非常清楚当时自己的想法那时的多明戈对于他来说,浑身上下都是谜团,的确可疑极了。 小队还是听从了董征的话,追逐着人面鸟“巴”来到了墓群的所在地,数不清的十字架歪歪斜斜,这是四百年前英国远征军埋葬同伴尸体的地方,已然变成了巴鸟的巢穴。 内核感知到了墓群中间的能量波动,被加成的视力让董征清晰看到了微亮的光点。董征朝着那边一指,维克多改变了他的外貌,就连身高也有了改变,成了比原来还高出一些的一米九,他探头看去时,半个身子刚好虚虚压在崔左荆身上,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打在少年颈侧“那边有别的东西。” 这样的姿势分外暧昧,董征恍然间回忆起了两人耳鬓厮磨时的种种,他清楚知道触碰崔左荆身体每个地方时他会有怎样的反应,记得他含笑的眼眸,嘴唇的温度和柔软。可现在,他的阿左还是十六岁的样子,感情还在小丑那里,留在心里的,只有滔天的仇恨。 就在这时,崔左荆整个人被拽到了一边,过去的他面色沉入水,低声对少年道“你看,是不是有以个东西在亮。” 董征只觉得好笑,他看着过去的自己,迎上对方野兽护食般的戒备目光时,更加想笑了。 “我过去看一下。”崔左荆毫无察觉当时自己的心意,从掩体后出来,悄声走向墓群。 少年一步步靠近发亮的地方,等待片刻后,见没有危险,众人也纷纷跟了上去。 没发现其他线索,在崔左荆打算将十字架上发光宝石扣下来之前,艾伦带着还因震伤而难受的汪雀跑到安全的地方,其他人也都远远到了一边。 董征静静看着一切,地面之下,无数微弱能量在宝石的滋养下正荡漾着,预示着地底魂灵的数量,但他没吱声,望着崔左荆将宝石扣了下来。 十字架开裂破碎倒塌,巴鸟发出愤怒嚎叫,想要出来却无能为力,少年没有理会低头观察宝石,这时候一只枯瘦的手从坟墓中伸出,猛然抓住他脚踝 墓群中埋葬的尸体纷纷爬出,想要抢回宝石,众人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逃,墓群的震动引发了连锁反应,一块巨石轰然砸在了他们的前方,堵死了出逃的路。 “往这走”董征当即掉转方向,在和天空公牛缠斗时,他就已经测绘出了所经过洞穴的图纸,只要附近有一处洞壁非常的薄,只要力道足够大,就可以撞开的 他猛地侧身,肩膀撞在山壁上,发出空腔的闷响。 “让开”艾伦退到五十米开外,双脚猛一蹬地,急速能力让他犹如一发炮弹飞了出去,高速之下哗啦啦撞破了石壁 董征冲进洞穴,顺手隐秘地拉了艾伦一把,所有人冲向深处,很快将干尸们甩远了。 跑了几百米,董征逐渐停住脚步,他觉不到疲惫,但其他人纷纷靠在洞壁喘息,平复刚才惊心动魄带来的心跳加速。过去的他抹去额头上的汗,皱起眉峰,道“你看起来对这里好像很熟悉啊。” 董征转过身,看向两年前的他,平静道“没有人规定我一定要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们吧。” ☆、遇见贤者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崔左荆赶忙解围,董征没再说什么, 他之所以那种态度, 就是不想让大家再多问, 因为无论如何, 他都不能说。 宝石上刻着咒语,董征之前有看到过, 帮忙解释了下。短暂的休息后,一行人继续探索, 不过这次董征不再走在最前面, 也不发表其他有关盒子的意见。 他知道的实在太多了,就好像拿了通关秘籍或者剧本一样, 说得越多做得越多, 错的也可能越多。 洞穴四通八达, 崔左荆绕老绕去很快烦了,打着哈欠小声嘟囔道“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董征下意识地回答“快了, 再往前走两个路口。” 他话音刚落,几双眼睛便齐刷刷地看过来, 眼中闪着惊疑不定, 董征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回答崔左荆的话已经变成了某种本能,脚步顿了下, 沉声道“我没理由伤害你们,而且大家都想尽快通关盒子,不是吗” “姑且信你喽。”崔左荆耸肩, 抱着刀继续向前走,正如董征所说,走过两个岔口,一扇大门出现堵在了他们面前,洞穴到了头。 门的两半拼成贝斯神像的纹路,肚脐位置有一个八边形的空缺,等待着宝石被放上去。 “把它放上去之后会出事的吧,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我要放了”崔左荆站在门前,向众人挥了挥手道。 董临海站到汪雀身边,艾伦抱起维克多,蔺航之带在角落里,而董征没动,两年前的他和现在的他分别站在崔左荆左右,那时候的他,是在和自己较劲吧 “放了哦。” 崔左荆将宝石按进空缺中,后退两步,几个呼吸后,贝斯的双眼亮起,魔法宝石中缓缓流淌的液体骤然旋转,形成一道小小的旋涡。 机括运转的称闷声从地底传来,大地不稳震动,董征绷紧身体,做好应对大门开启的准备。 十分钟后,震动和声音渐渐停止,贝斯两眼的光芒熄灭,沉重的门向两边打开,将深不见底的黑暗展露给众人,就连手电筒的光芒都无法穿透。 恐怖的力量在其中酝酿,董征早已察觉,但他没说。 数秒后,强大吸力毫无征兆的从门内爆发,飓风卷起,鲸吞般就要将所有人吸入门中 骤然间尖叫和惊呼四起,崔左荆把刀往地上一插死死握住刀柄,抓住一旁就要吞噬的过去董征的手 白猫的身形嗖得从身边飞过,最后勉强被一根钟乳石柱挡住,董征抬手护住头脸,知道这只不过一个传送门,他没做多少抵抗,也被吸了进去。 视线黑了下去时,风也停止了。 董征摔在地上滚了两圈,他撑身爬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打量四周,他直接被传送到了外面,浓密的树林遮住了头顶星月的光芒,一只狼在灌木中盯着他,猩红的眼中闪着贪婪的光,就要扑上来。 董征连看都没往那看一眼,他抬起手,箭矢射出,直接穿透了野狼脑袋,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垂死的惨叫,便抽搐着倒下,很快没了声息。 董征正要去回收箭头,突然看到不远处的树后有什么一闪而过。 森林里漆黑一片难以视物,这点异样却没逃过董征眼睛,内核展开,精神力扫描着每一寸地面和天空,有一道身影正穿行在灌木中,逃出一段距离后,蹲在了草木最茂盛的地方,蜷缩成一团屏息躲藏着。 董征径直走过去,手弩在对方的颤抖中挑开了遮住它身形的枝叶。 “别杀我”长着鱼脑袋,身形矮小的人型生物举起鱼鳍捂住脑袋,绝望祈求着,它发着抖,道,“我不会伤害你的请你也不要伤害我” 董征有些意外,他认出面前身着长袍的鱼头怪物,他曾在刚上岸不远处的海滩上看到过大片尸骨,鱼头人身,正是这一种族。 “不用怕。”董征将手弩从鱼脑袋前挪开,道,“起来说话吧。” 鱼人颤巍巍地站起来了,显而易见还是十分不安,董征道“你是鱼形贤者” 鱼形贤者惊讶道“是的,没想到竟然能有人认出来,之前的那些人都把我当作怪物。” 董征没说无用的废话,直接道“我在东南海岸上看到过很多尸骨,是你的同类。” “都是那群恶棍”鱼形贤者立刻激动起来,气的脸颊旁的腮都在剧烈张合,“那群野蛮的恶棍不愿意听我们说实话就罢了,竟然还杀死了我那么多的同胞” 董征霎时间明白了大概“是四百年前的那些英国人你们给他们说了什么魔神之血的事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鱼形贤者看向董征的眼神带上了意外,它再次发抖几下,缩着脖子警觉起来。 “我在地下洞穴的深处找到了当年英国远征军留下的文字,他们说曾有鱼头人告诉他们魔神之血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队伍中的不少人因此想要打破封印放魔神出来,军队的官员因此将那些人处决了。” “他还几乎杀光了我们整个族群我们只是出于友好告知了他们一些岛上的秘密,他就这样对待我们认为我们是传播邪恶念头的魔鬼”鱼形贤者挥着它短短的鱼鳍,激动道,“我们是来自洪水,掌管天上和地面秩序的神祇为无知愚昧的人类带来知识,怎么可能会是魔鬼真正的魔鬼明明是蔑视生命的他们才对” 董征亲眼见过尸骨成堆的场面,他不赞同当年远征军的做法,却稍微能够理解,他们不想让魔神有朝一日有降世的可能,便将能够传播魔神之血功效的鱼形贤者们赶尽杀绝,这样就不会有后来人听信鱼形贤者的话,将魔神放出来了。 “你们族群就剩下你一个了吗”董征问道。 “还有其他贤者在,但察觉到岛上来了新的人后,我们都各自躲藏起来了。”鱼形贤者道,“我们害怕当年的事情会再一次发生。” 董征“现在你不用担心了,我不会伤害你,相反,我想知道更多的,关于这个岛上的秘密。” 鱼形贤者未在董征身上感到恶意,现下也放松了稍许,道“那就去一个安全一点的地方说吧。” 在鱼形贤者的带领下,董征穿过灌木丛生的树林,走了半个小时,远远看到了月光下屹立的神殿。 鱼形贤者爬上台阶,回头对董征介绍道“这座岛上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有一座神殿,分别封印着一位神明或者恶魔的祝福,这里是西方神殿。” 董征想起崔左荆说过,他就是在西方神殿解除的一道封印,问道“这里封印的是哪位神明” “时间之神,艾翁。”鱼形贤者走进神殿,“现在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号,只记住什么克洛诺斯,但能够掌控永恒时间的,只有艾翁,千万年之前,他和其他神明在封印了魔神之后,留下一道祝福,离开了岛屿,留给我们守护。” 神殿空旷,两边摆放着许多神像,都已经非常陈旧了,最中间是一座高台。鱼形贤者带着董征进了侧边的一道窄门,不大的房间里放着床和桌椅,显然就是鱼形贤者居住的地方了。 鱼形贤者坐在床边,而董征在他的邀请下坐上对面的椅子,他沉默地环视一圈,问“你知道这座岛上的全部事情吗” “在一个贤者死亡后,它所掌握的全部知识会自动传给还活着的其他贤者,这就让我们族群中的每一个都有着从远古而来的丰富知识,我不敢说知道全部,但其他贤者所知道的东西不会比我更多。” “我想知道魔神之血的事情。”董征道,“我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麻烦事,需要更多的力量才能挽回一切。” “我能感受到,你身体里蕴藏着不属于你的力量,那些力量非常强大。”鱼形贤者抬起鱼鳍状的手,轻轻搭在董征额头上,道,“你只能暂且作为一个容器承担着,就像个被装得过于满当当的瓶子,时刻都有爆开的风险,因为它们本来选中的,不是你。” 董征只能用沉默作为回答,鱼形贤者笑了笑,道“被几位神明合力才封印在地底的魔神无比强大,他的血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但如果你将它放出来,整个岛屿便会毁于一旦,这个世界也将分崩离析,就算这样,你也要做吗” “对。”董征低声道,“我没有其他选择了。” 鱼形贤者摇摇头“我不赞同你的选择,但如果你执意要做,也不会阻止你,因为不管封印与否,这个世界都不会存在太长时间了。这是世界的宿命,当外来者闯入之时,一切的都将终焉。” 董征呼吸一滞,难道鱼形贤者也像好邻居中的菲克斯一样,是个觉醒的nc “你是如何知道的” 鱼形贤者双手握在胸前,望着天花板,目光似穿透建筑投向空中“我能感觉到,也许这正是神的旨意吧,世间万物都有开始和终结的时刻,如果某着一日世界真的因为魔神的降临被摧毁,那只不过是新的轮回的开端。” 看来鱼形贤者没有觉醒,董征心中有些许失望,他本以为可以从鱼形贤者口中多得知一些有关纯白地界真相的秘密,比如说,那句“世界沿时间走向荒芜,你我都是熵的信徒”到底蕴含着怎样的奥秘。 但没关系,目前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董征道“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请讲。” “我有一个朋友,他身上有被封印的时间力量,我想请你,帮他解开封印。” ☆、第一个吻 这一夜渐渐过去了,第一缕天光撒在黄昏岛上时, 栖枝从中央封印之地出发, 巡视整个岛屿。 董征在鱼形贤者的房间里休息了一夜, 天亮后他在附近抓了一只野鸡, 和鱼形贤者采摘的果子一起,吃了顿还算不错的早饭。 之后董征便前往岛屿的北方, 过不了多久,刚刚遭遇过斯芬克斯的崔左荆和两年前的他, 会到达北方神殿, 他们没能解开神殿大门的机关,便用刀把神殿的墙砖给撬了。 他作死地从缝隙朝里面看, 触发了堕天使阿布拉克萨斯留在北方神殿的祝福, 直接导致了内核的第一次觉醒, 精神力发生剧烈紊乱,冲塌了神殿, 让昏倒的两人齐齐被掩埋在废墟中。 董征用最快的速度前进,在北方神殿附近的旷野上沉睡着贝希摩斯, 精神力的爆发很可能惊动那旷野巨兽, 到时候可就有点麻烦了。 就快要接近北方神殿, 董征总算敢停下来暂且喘口气了,他站在树下望着远方神殿的身影, 内核中的神殿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共鸣声。 内核中的神殿比眼前的要更加辉煌高大,同时具有天使和魔神象征的阿布拉克萨斯雕像手持剑与盾,身后的六翼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董征的意识出现在内核神殿门口,那青面獠牙的堕天使塑像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低头看向他。 我祝福死者。 一切将被毁灭。 剧烈的能量波动瞬间从从外面传来,冲击着坚不可摧的防火墙,那是和他完全同源的精神力,堕天使高举长剑,发出无声的长啸,董征后退两步,抬头望着它。他知道,两年前的自己已然从墙壁的缺口处,看到了北方神殿中的那道光。 防火墙和屏蔽立场化解着狂暴精神力的冲击,只留下最精粹的进入内核,被吸入神殿,整个神殿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它变得更大,更加雄伟精巧,一层中星屑流转的水池中发出滴落的咚咚声响,星光遍布,而储藏着身体和时间力量的二层中间出现了一个虚影坐在轮椅上的女孩纤细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完全无害的模样。 董征瞪大眼睛,他意识到,这是墨菲留在自己脑子里的“模因”。 他现在甚至能够察觉到模因的存在了。 轰隆隆 神殿倒塌的声音唤回了董征的神志,他骤然发现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脚下的草叶全都被过去自己身上爆发出的精神力量冲击,压得几乎和地面平行,不远处旷野上休憩的贝希摩斯被惊动,发出古老的咆哮。 这个时候一旦有任何人或生物接触到过去的他,只要精神力不够强大,就会被立刻冲击成傻子甚至死亡,就像董征被送回到黄昏岛时,承受不住他精神力紊乱死在床上的无名朝圣者那样。 但狂暴的精神力波及到如今的董征身上,甚至连防火墙都无法损坏,中央的拟南芥得到滋养,开出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 在血契终止后,董征仍然悉心照料着这株小草,那代表着被他放在世界中心的少年。 董征一步步朝着坍塌的神殿走去,他踩上碎裂的石头,在旷野巨兽走来的声音中准确无误找到了被掩埋在废墟下的少年。 崔左荆已经晕过去了,双眼紧闭面色惨白,董征将他抱起,温和的精神力涌入崔左荆眉心,呵护着他遭到剧烈冲击的灵魂。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拟南芥摇晃数下,想要更加亲近失去联系已久的主人。 怀中沉甸甸的重量是那样让人安心,董征打横抱着崔左荆,少年脑袋无力地靠在他胸口,垂下的睫毛在脸上洒下小小一片阴影,就像一只睡着了的猫,收敛了利爪。 董征接着朝精神力爆发的源头走去,曾经的董征半个身子被埋在下面,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神色痛苦,朴素贝叶斯算法随着神殿的构建加载,等待着他推开那扇通往内核新世界的门。 精神力爆发持续了十五分钟,董征一直等到紊乱逐渐衰弱下去,确定过去的他完全能够承受得住,才悄无声息地抱着崔左荆离开。 鱼形贤者正在西方神殿等着他们。 董征全程就这样抱着崔左荆,就连背着都舍不得,他很怕之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穿越浓密的森林,走了大概两个半小时,到了一汪小池的附近,董征停下来,他将崔左荆轻轻放在河边,摘下一片干净的树叶,舀了些清凉的溪水,湿润崔左荆有些干燥的嘴唇,一点点喂给他。 少年的嘴唇重新红润起来,但仍沉沉睡着,没有要醒的征兆。董征梳理着他有些凌乱的头发,将脸颊上的灰尘拂去,坐在旁边,静静凝视着崔左荆的睡颜。 他曾在无数次在清晨醒来时这样凝视枕边的爱人,看他沉静的睡颜,看他刚从梦中醒来睡眼惺忪的迷蒙模样,可现在,一切都变成了某种遥不可及奢望。 董征心中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便俯下了身,在崔左荆额头上落下了轻轻一吻。 这个吻是如此的轻盈,就像羽毛落在了溪面上,只能激起微弱的涟漪。 董征突然想到他在海姆尔达花园的秋千上和崔左荆表露心意时,少年曾质问他在黄昏岛上有没有趁着他昏迷偷偷亲他,那时自己坚定的否决了,原来其实一直都是他吗 崔左荆仍然昏睡,但董征知道,这时候他也许有些微意识,董征将少年的一只手握在掌心中,贴在自己胸口的位置,沉浸在这难得的温情中。 夜幕渐渐降临,又是一天过去了。 董征当时自己苏醒在第二天,想来阿左也应该差不多,他升起篝火,随便找了点东西吃,反正有维克多的力量在,他也感觉不到饥饿,顶多就是尊重一下吃饭的习惯,填一下胃里而已。 这一夜,他守在崔左荆身边,一步也没有离开。 天亮了,太阳从东方升起,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向西移动。当它出现在西边的天空中时,崔左荆眼睫突然轻轻颤动一下,立刻被董征注意到,知道他也许快要醒了,董征松开手,站起身走进树林中。 树林中一切细小的动静都无法逃过内核的探测,很快董征就发现了一条盘踞在树上的蛇,他走过去,毫不费力地抓住蛇的七寸,把它在石头上摔晕后,拎着回到了池边。 崔左荆果真已经醒了,正在水边洗脸,听到他过来的声音,少年警惕地转过头。 董征脚步一顿,那眼神中溢满的攻击性和警惕让他呼吸都停滞,但他仍一副冷漠的模样,只是道“醒了。” “嗯。”见好歹也是个熟悉的人,崔左荆暗中松了口气,他甩甩手上的水站起来,“是你把我带过来的” “我听到神殿那边的动静就赶过去了,在废墟里面发现的你。”董征去池边处理手里的蛇,崔左荆问了他一些在昏迷期间的问题,默不作声地抬手摸了摸额头上曾被董征偷偷亲吻的地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两人分吃了一条烤熟的蛇,暂且同行,崔左荆问“我要去找我队友,你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我找到了一个地方,就在西边,应该也是遗迹,如果没意外的话去那里应该能找到不少关于盒子的线索。” 少年一口答应也要跟着去,董征暗暗松了口气,两人向着西方神殿进发。 崔左荆一直在旁边有意无意地看他,董征也没揭穿,突然,少年道“我们俩之前真的没见过吗” 听到他这句话董征心跳骤然快了,他是多么想要如实回答啊,他们不仅见过,还是最亲密的关系,但最终,董征只能道“为什么这样说” “总感觉你有点熟悉,说不上来的熟悉。” 董征握紧拳头,他非常确信自己从外貌和声音上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至始至终的表现也没有露馅,那么崔左荆的这种感觉大概是源自于他们俩之间的某种感应,或者说默契了。 可他什么都不能说。 在太阳即将落山之前,两人终于到达了西方神殿,见神殿的门竟然是开的,崔左荆道“有人来过了吧” “进去看看。” 迈进殿厅的那刻,崔左荆目光骤然一凛,放在身侧的手立刻握紧刀柄。在前方高高的祭坛上,一袭黑袍的鱼形贤者正背对他们而立,凝望着前方墙上黑黄相间的复杂壁画。 它转过身,握着根黑色平平无奇的手杖,和董征对视一眼,对崔左荆道“总算来了,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崔左荆眯起眼就要拔刀,董征按在他的手背上,低声道“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句话差点撕破董征脸上冷酷的面具,他反复告诫自己,现在的你,对阿左来说并不是董征,而是一个名叫多明戈的可疑路人。 从董征那里了解到不少事情的鱼形贤者道“阁下不必惊慌,如果我没看错,在您的身上,有时间主人的力量对吗” 鱼形贤者口中的时间主人是被它供奉着的艾翁,和纯白地界的五大力量主人不是同一个,但崔左荆并不知道,他看向董征,眼中已然没了善意“你到底是什么人” “以后你会知道的。”董征凝视着崔左荆眼眸,在那双乌黑的眼瞳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身影,烟灰色的眼和铂金色的发,是那样的陌生。 “现在不是怀疑我的时候,时间不多了,一切都需要尽快行动。” 作者有话要说  这种把过去留下的伏笔全都填上的感觉真的太好了猫猫头哭泣 ☆、天平之战 崔左荆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走上了祭坛, 在鱼形贤者身边站定, 在他脚下, 是个钟表般的图案。 他突然问道“之前我在东海岸发现了许多鱼类的尸骨, 那些是怎么回事” 鱼形贤者没有告诉崔左荆其实与魔神之血和英国远征军有关,它编了个上次封印魔种时魔气泄露的缘由, 崔左荆信了。 在鱼形贤者的指引下,崔左荆站在祭坛的正中央, 接过鱼形贤者手中的黑色权杖, 摊开手掌,黄铜钥匙被放在上面。 鱼形贤者退到祭坛边缘, 低声念出咒语, 随着玄妙音节从它口中发出, 崔左荆脚下的图案发出荧荧的橙色光芒,时针指向正东方, 而表盘缓缓旋转起来,当年艾翁留存在此地的时间力量缓缓升起, 这一刻, 和董征内核中的身体力量遥遥呼应。 一条黑色的蛇从角落里游出, 蜿蜒爬上祭坛,在崔左荆脚边饶了几圈后, 攀上少年身体。 崔左荆皱起眉头,蛇缠绕着他身体,三角形的头停在肩膀处, 猩红的蛇信嘶嘶吐着,就要舔到崔左荆的脸上。 少年下意识地不住偏头,想要离得远一些“这是什么” 鱼形贤者做出解释,而董征低声说出了时间神艾翁的秘密,他仰头望着祭坛上的少年,道“而你身上,背负着永恒的时间。” 鱼形贤者双手结印,钟表图案飞速旋转,一条虚幻的莫比乌斯环从中螺旋升起,将崔左荆困在其中,时间的法则蕴藏在纹章中,呼唤着少年体内被封印的力量。 黑色权杖的顶端发出橙黄光芒,钥匙变得灼热,吸引着苍穹上的闪电,时间力量悄然涌动,董征骤然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波动了下,那种感觉十分玄妙,当他被崔左荆送到过去时,曾经清晰感觉到过。 爆发的时间力量干扰了他的存在 就在这时崔左荆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朝他看过来。下一秒盘在他肩头的蛇张开嘴,尖锐的獠牙咬进了少年脖颈。 崔左荆闷哼一声,失去了意识,一道闪电劈下,艾翁留在莫比乌斯环中蕴含的能量爆发,冲破了本就摇摇欲坠的第一道封印,刹那间,以崔左荆为核心,前所未有的强大能量辐射开来,撞在神殿墙壁上,直接将西方神殿摧毁殆尽 只有中央的祭坛完好无损,鱼形贤者双手结出最后的印记,崔左荆的身体缓缓浮起,能量的逸散陡然停止,一切都静止了。 暂停只持续了数秒,随着无声的响动,逸散的时间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尽数没入他体内 光芒暗淡下去,在少年摔下来之前,董征一个箭步蹿上祭坛,伸出双手将他稳稳接住。 鱼形贤者深深出了口气,收回手,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刻着老人头像的银币,道“这个是主人留下的,也交给他吧。” 董征暂且接过,他将崔左荆平放在祭坛上,等待了几分钟后,那双眼睛终于缓缓睁开,橙黄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第一个看到的,是他的模样。 时间的一段封印解除,崔左荆没说什么,虽然董征知道,他心中肯定满是对自己的怀疑,关于为什么他会知道时间主人和力量被封印的事情,但作为聪明人,崔左荆不说,他和告别了鱼形贤者的董征一起出发,离开西方神殿,去往岛屿中央的封印之地。 崔左荆走在前面,一直没有主动和董征说话,董征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现在只要能看到少年,他就已经满足了。 “你帮了我一个忙,按理说我应该感谢你,但没办法,我现在就是不想理你。”崔左荆用刀挑开树枝,自言自语道,“反正出了这个盒子以后指不定就再也没有交集了。” 董征无声地笑了下,轻声道“是啊,等结束了这个盒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等他获得了时光权杖,护身符和魔神之血,就可以回到本来的时空,去拯救他的深陷囹圄的爱人了。 崔左荆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狐疑,但没再说什么。 两人的速度都很快,天黑后找了个洞穴过夜,第二天只用了一个早上,便靠近了岛屿的中央位置。 董征的弩一直挂在腰间,崔左荆显然对此非常好奇,总是盯着看,董征不是不想收起来,而是这样会暴露手弩是定制武器,在目前黄昏岛盒子所在的区域,没有优秀的武器制造商,朝圣者也还不到能拥有定制武器的水平。 有内核的引导,这一路走的分外顺利,有什么野兽靠近的话,也早就被董征散出的精神力赶走。最终崔左荆选择在水源处停下,如果有人前往封印之地,一定会在这里做补给。 等人的功夫,董征在水边稍微洗了个澡,他背对着崔左荆,仍能感觉到少年时不时投来的探究目光,在崔左荆面前,董征根本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看就看吧,反正早晚都会见到的。 一直等到下午,海因里希一行人率先过来,崔左荆和他们聊起来,董征也不说话,就在一边待着,现在他用着其他人的身份,又来自未来,任何不恰当的言行都有可能是扇动飓风的蝴蝶翅膀,引起连锁反应。 时至傍晚,篝火点燃,有了更加明显的目标,陆陆续续有更多的朝圣者前来,馄饨分裂者小队也找过来了,崔左荆远远就有所感应,起身迎着感应所在的方向走了两步,董征其实也察觉到了来人,但仍问道“怎么了” 他不想放弃任何能和崔左荆交流的机会。 “有人来了。”崔左荆拨开遮挡视线的树叶,绕过大树,一抬眼,正好和迎面走来的过去董征对了个正着。 两人对视数秒,少年扬起唇角,故意抱怨道“好慢啊。” “路上耽搁了一些。” 崔左荆和两年前的他不断说着话,恢复断裂的血契联系,董征见状识趣地到了一边。不一会儿,过去的他看到了池边的自己,面色微变,低声和崔左荆说了些什么。 营地热闹了许多,就在这样的氛围中,又是一夜安然无恙的过去,等到第二天的中午,幸存的朝圣者们几乎已经全部聚集在这里了,带着差不多补全了的四方典籍碎片,相互说着各自的经历和获得的道具。 他们交换了信息,前往典籍标注的封印之地,前去摧毁魔种。 下到裂谷,隐约能看到前方的建筑,穿过稍显破旧的门厅,又走了将近千来米,热浪兜头冲来。 众人都忍不住后退一步,前方的道路收缩成狭窄的关口,旁边是赤红粘稠的岩浆,翻腾着滚出无数气泡,热浪直接能将人腿上的毛发燎焦。 关口处的石柱上蹲着鳄鱼头,由狮子和河马拼接而成的怪物,正注视着他们,面前放置着巨大的天平。 称量灵魂重量的阿米特。 众人反应各自精彩,董征在一旁冷眼看着,注意到了很多第一次没留心的细节,比如莉莲最开始的“主人们”额头上的冷汗、躲闪的眼神,崔左荆饶有兴趣地挑起一边眉毛,没有一个人敢上去,直到汪雀自告奋勇,以完美的水平率先通过了阿米特的考验。 相处了那么久,董征再清楚不过汪雀是个多好的姑娘,如果现在这里只有一个人能通过,那一定就是汪雀了。 有了做表率的,其他自认为问心无愧的朝圣者也纷纷走上天平,最后只剩下了对自己没什么信心的人,包括崔左荆,也包括现在的董征。 董征不敢。 过去的他还能算一个好人,安然无恙的通过了天平的考验,但之后的两年时间里,他为了通关盒子也做了不少放在现代标准中的缺德事情,但一切的前提,都是为了活下去。 在重返黄昏岛时,他也直接害死了一个无辜的朝圣者。 过了许久,其中一人犹犹豫豫地站了出来“我我试试吧。” 他走上天平,在众目睽睽之下天平缓慢且坚定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倾斜,男人见状,大吼一声从腰间抽出长剑,就要攻击阿米特 但在他动手之前,阿米特咆哮一声,口中的飓风直接将男人刮飞,落进了滚烫的岩浆中。 这下剩余的人全都打消了去试一试的念头,不敢动了,董征皱了下眉头,他必须要过去,既然无法欺骗天平,那留给他的选择就剩下一条了。 “我来。”他走上前,阿米特看着他,缓缓道,“勇气固然值得嘉奖,可肮脏的灵魂,终究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看来就连这怪物,也觉得自己背负着罪孽。 董征没有理会,他抬脚站上天平,羽毛被缓缓托起,逐渐到了平衡位置,却没有停止再度倾斜的势头。 众人的呼吸停滞了,在他们看来,这个名叫多明戈的男人也将会像上一个男人,被阿米特送入岩浆之中。 但董征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发生。 在天平的指针和最中央的刻度重合的瞬间,他猛然抬头看向石柱上的阿米特,烟灰色的眼中冷如寒冰,取下腰间的手弩,搭箭上弦瞄准扣动扳机,一气呵成。 与此同时,早就蓄势待发的崔左荆骤然起跑,在石板通道的边缘高高跃起,挥刀向阿米特斩下 董征强横的精神力探出,控制住阿米特的神志让它一时间根本动弹不得,任凭银白的箭流光般刺穿了头颅,刀锋一闪而过,直接将其斩下 少年的身形在升到最高点后开始下落,董征又射出一箭,内核的精准计算让它正好出现在崔左荆的脚下,少年在箭身上狠狠一蹬,借力有惊无险地重新落在了路上。 这番堪称绝妙的配合惊心动魄,崔左荆缓缓起身,回头看向董征,对视数秒后,少年挑眉“不错嘛。” 董征微微颔首,道“你也不错。” 过去的他站在通道的另一边,手上的囚徒纹章的微微闪烁了一下,本想将崔左荆召唤至囚徒空间,没想到被截了胡,看表情是被气到了。董征瞥了他一眼,目光揶揄而挑衅。 看到两年前的他深吸口气,努力平复着心中的酸水和莫名其妙的气愤,董征就莫名爽得不行。 果然难为过去的自己什么的,太有意思了。 ☆、“永别了” 在董征和崔左荆的“无私奉献”下, 剩下的所有人都通过了关卡, 在关口尽头, 一扇门作为最后的考验, 等待着众人用在岛上获得的道具打开。 随着志怪生物的身体部分被补全, 破碎的典籍纷纷变为四福音书,化作流光一同冲上各自的圣物纹饰,将其点亮, 随着隆隆闷响, 百米高的巨门缓缓向内推开,露出后方建立在峭壁上的雄伟祭坛。 一颗黑色的心脏悬浮在祭坛之上, 一下下的缓慢跳动着,浓黑的烟雾不断从祭坛下方的缝隙渗出。 众人商量着封印的方法, 这时蔺航之突然指着悬崖上的一处, 喊道“那是什么” 十多米高的悬崖上的凸起处,巴掌大的木盒正放在上面,摇摇欲坠。 董临海“被鸟抢走的盒子” 董征看到那盒子,他记得里面装着的是形状的护身符, 在船上获得时他将其给了崔左荆,后来馄饨分裂者小队遭遇天机鸟, 盒子就被抢走了。 虽然知晓一切, 董征仍做出难以置信的样子,对过去的他皱眉道“你把它弄丢了” “是我弄丢的。”崔左荆闻言立刻上前一步,挡在过去的他身前,毫不露怯地迎视他的目光。 这看似无心的小小举动让董征不由得想起过去的种种, 在他还不够成熟,不够强大的时候,崔左荆总会下意识地保护他,虽然少年嘴上不说,但董征知道,他也是在乎他的。 他定定看了崔左荆数秒,不再故意咄咄逼人“怎么丢的” “一只怪鸟过来把它抢走了。” “安祖鸟。”董征为不太明白的众人解释,艾伦道“它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先把盒子拿回来吧” 维克多自告奋勇,爬上悬崖,就在它刚刚够到盒子时,嘹亮的啼声从远处传来,大风卷过,天空被巨鸟展开的双翼遮蔽,整个封印之地当即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 每天清晨和黄昏都会巡视岛屿的神鸟栖枝发现了这群贸然的闯入者,立刻前来驱赶,霎时间众人纷然四散就近寻找掩体,但栖枝并未分多少眼神给下方的人们,它尖啸一声,朝着岩壁上的维克多扑去 维克多没有犹豫,当即顶着风向上继续奋力攀爬,在栖枝俯冲下来之前,将山壁上摇摇欲坠的小木盒一爪子拨了下去 目标达成,维克多松开手,自由落体摔落在下方董临海的臂弯中。木盒在风中斜飞着,啪的声摔落在地,艾伦闪电般从石头后冲出,将盒子捞在手中。 栖枝立刻调准方向追逐艾伦,三分钟后,体力不支的艾伦将盒子扔给董临海,临海直接一拳下去将盒子砸烂,木块散落,呈现星星点点深浅紫色的吊坠展现在众人眼前,栖枝咆哮一声,彻底怒了。 护身符吊坠上混沌力量的波动如此强烈,崔左荆皱起眉头,朝董征喊道“那是什么” “塔沃里特女神是腹中怀孕的形象,司职生育、回春、手持形状的护身环节,这东西应该具有类似的功能说不定是摧毁魔种的必需品” 他这样说着,但董征知道,这东西将被自己拿来带在身上,以保证在时间波动和回到未来时,不会被狂暴的时空法则撕碎。 栖枝猛一振翅,数十根羽毛从翅膀上脱落,在卷起的风中利箭般飕飕射向地面,过去的他竭尽全力想着对抗的方法,高声询问朝圣者们各自的能力,而其他人纷纷给予回应,他们都知道,如今这种情形,只有齐心合力才能免于一死。 在两年前的董征的号令下,朝圣者们犹如机器上的零件,逐渐配合起来,海因里希抽取陶纪的炁给予贝弗利增幅,让她手中的火球化作一颗颗巨大的火流星,熊熊燃烧着逼向栖枝 栖枝迫不得已拔高身形,很快到了超过两边岩壁的高度。 “航之” “海因里希的生日是1992年3月4号,银行卡卡号ch066293714591877533r,密码291743,曾经谈过十九个女朋友来吧让倒霉来的更猛烈些吧” 随着蔺航之的咆哮,闷雷炸响,原本的晴空万里化作乌云遍布,电闪雷鸣。众目睽睽之下,数道闪电从浓云中劈下,直接击中了高空中庞大的栖枝 巨鸟惨叫一声,霎时失去了几乎全部的行动能力,僵挺着从空中跌落,名叫艾伯塔的中年男人随着过去董征的一声令下,将崔左荆的重量变为原本的百分之一,董征将弩的拉到最大,左臂担在右腕下当作支撑,内核准确预测出栖枝的坠落轨迹,扣动扳机。 箭矢带着崔左荆冲上天际,董征被强大的后坐力冲的踉跄数步,他用力踩地稳住身形,注视着少年的身影流星般逼近栖枝 只需要一刀。 这一刀朴实无华,倾注了崔左荆的全部力气。 血雨泼洒,栖枝的头整个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 就算这样,它无头的身体仍然在不断振翅,歪歪斜斜地飞走了。 崔左荆在空中被召唤至囚徒空间,又出现在过去的他身边,众人纷纷欢呼起来,但天穹中的雷云仍未消退,在闪电劈下之前,汪雀赶忙拽走了正抱着头哀嚎已然腿软地不能动的蔺航之。 又是几道狂怒的雷电劈下,厄运被抵消,浓云终于渐渐消散,众人重新聚到一起,赶忙继续摧毁魔种。 没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过去摧毁,崔左荆自告奋勇,只要能摧毁魔种,盒子就能通关,这样重要的事情,他也不放心交给别人去做。 崔左荆带上六枚宝石和护身符,走上祭坛。他将宝石一颗颗放在六芒星法阵的六个角上,伴随着红黄蓝绿白黑六色光芒,来自远古的玄妙能量涌出,金色的权杖于光芒中缓缓浮现,权杖顶端的沙漏里,银白的细沙正缓缓落下,一条细细的裂缝攀附其上。 崔左荆握住权杖,一步步走向魔种。 少年显然也不知道具体该如何摧毁,便简单粗暴地将权杖举起,敲在了散发着黑色雾气的心脏上。 咚 耀眼的金色光芒从权杖顶端爆发,将魔种包裹,两种能量引发了一场剧烈的爆炸,护身符保护着爆炸中心的崔左荆,随着力量的角逐,权杖终究更胜一筹,在金色光芒的压制下,魔种分崩离析,蕴含的魔气争先恐后地朝着四面八方逃离。 一扇莹白色的门出现在不远处的山壁上,宣告着摧毁魔种任务的完成,他们已经成功通关了这个盒子。 就是现在 董征集中精神,盯着时光权杖上的那道裂缝,强横精神力凝成一线,针一样朝着缝隙刺去,随着董征的攻击,权杖沙漏上的裂缝突然开始延伸,伴随着咔擦脆响,直接碎裂开来 银白色的细沙纷纷扬扬,洒落四周,权杖的力量瞬间消失,原本四散而逃的魔气没了压制,直接回头,没入了一直在渗漏的封印 吱嘎 在外界的冲击下,本就摇摇欲坠的封印终于整个突破了限制,滔天魔气喷涌而出,朝圣者们惊恐大叫着,也不管等着看能不能拿到什么道具了,争先恐后地拔腿朝门跑去 “崔左荆快回来”两年前的董征立刻大声喊道。 少年在权杖破碎的第一时刻便准备开溜,当他刚刚迈出一步时,早已蓄势待发的董征便挡在了他面前。 他需要拿到护身符和时光权杖。 崔左荆缓缓眯起眼,握住腰间的唐刀“你想做什么” 董征伸出手“把它给我。” “碎了的东西你也要” “我拿它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这东西现在对你没用。” “不过很可惜啊,就算没用我也不想让给你。”崔左荆冷笑着将权杖挂在腰间,拎着刀绝不退让。 “说得对。”董征早就知道崔左荆不会给他,一开始做的就是硬抢的准备,伸手就过去抢,崔左荆怎么可能让他得逞,侧身躲避的同时一刀砍向董征的手臂。 但内核早就判断出了少年的动作轨迹,董征躲过,崔左荆挑了下眉,反手肘击董征腹部,同样被内核预知的董征抬臂挡住了。 霎时间刀拳掌脚雨点般纷纷袭来,每一击都无比狠辣,但如今经过数次觉醒的董征绝非吴下阿蒙,崔左荆下一个动作会是什么,攻击的位置、速度、力道、移动的方向,全都在内核的计算下清清楚楚。 目前为止,制约董征对抗的就是他本身的身体素质了,但有着维克多的身体力量在,他就连最后的弱点也被弥补,现在的他,是集结了馄饨分裂者小队全部力量的希望。 两人一边打一边朝着门所在的方向移动,不论结果如何,董征都要保证崔左荆最后能平安无事的离开盒子。 崔左荆一脚抡在董征腰侧,董征硬生生接了这一击,拼着受伤的可能身子一矮,从崔左荆腰间夺过了破碎的权杖。 这下少年被彻底激怒,董征的完美应对让他感到了许久未出现的憋屈,一定要打败面前这个男人的冲动无比强烈,他呼唤在身体中八年之久的时间力量,淡淡的黄色光芒从他眼中亮起,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缓慢。 喷涌的魔气、飞沙走石、枯黄草叶的飘落全都放慢,但董征的拳头仍然不见丝毫迟疑地挥了过来 并不是时间延缓对多明戈不起作用,而是董征现在身上还残存着同源的时间力量 崔左荆大惊,他堪堪一分神的功夫,两人之间角力的平衡便被打破,手弩上的箭头从少年颈侧划过,割断了护身符的银链,在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线。 护身符落到了董征手中。 崔左荆不顾身后过去董征的呼唤,扑上来就再度抢夺,他和董征滚做一团,狠狠一拳砸在董征脸上,手指勾住链条就要抢回来 董征攥紧护身符,用尽全身力量将崔左荆朝着即将关闭的门狠狠一推 少年跌了出去,最后的时刻,董征清楚看到他眼中的震惊和不甘。 董征站起身,一手破碎权杖,一手护身符,魔神蝠翼展开扇动的飓风吹动他铂金色的短发,他凝望着即将消失在门中的崔左荆,轻声道 “永别了。” ☆、未来之人 少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中, 莹白色的门随之在最后的时刻关闭, 盒子通往纯白地界的唯一通道就此闭合。 魔神的咆哮震耳欲聋, 那是积攒了千年的愤怒和难以言喻的狂喜, 它浑身漆黑, 萦绕着浓稠如实质的烟雾,展开的双翼遮天蔽日。霎时间岛上存在的生物们齐刷刷朝着远离中心的方向狂奔而去,本能地躲避魔气的侵蚀。 董征转过身, 仰着头直面着难以言喻的庞然大物, 感受到一种从灵魂深处的畏惧。 他绝对不是这东西的对手。 鱼形贤者的身影自悬崖上出现,它手握黑色权杖, 站在一棵树后,望着降世的魔神。风卷起它黑色的长袍, 那颗鱼脑袋里装着千年来祖辈的记忆, 它知道,今天过后,贤者的传承可能就就此终结了。 它念起玄奥的咒语,作为对所供奉主人艾翁最后的祝福。 董征将护身符放在上衣贴近胸口的兜里, 权杖别在腰间,沙漏被他击碎, 星砂散落一地, 随风而逝,他不知道这样会有多大的影响,但当他把计划讲给鱼形贤者时,贤者告诉他, 没关系的。 魔神仍沉浸在挣脱封印的狂喜中,仰头对着天空狂啸,乌云迅速汇聚,肆意扩散的魔气终于招来天劫,就要将这邪恶的存在逼回地底去 趁着魔神还未从虚弱中完全恢复,他需要尽快动手 董征应着风一步步逼近那庞大的黑色身影,他紧紧握着已然上弦的手弩,在那根箭的箭头上,刻着个小小的六芒星纹路。 汹涌的魔气毫无差别地滚来,让草木枯萎,生命凋零,淡紫色的光芒于董征身上隐现,身体力量和护身符的力量竭尽全力将他保护。顶着令人难以呼吸的飓风,董征一步步走到了魔神身旁,此时这巨大生物的下半个身子还在地底,正不断扭动着挣脱封印 魔神并未注意到这小小的,虫豸一般的生物,在它看来,这东西完全起不到任何威胁,真正只得它警惕面对的,是天空中越聚越浓的云层和其中蕴含的雷暴。那些可恶的神它迟早有一天要将它们全都撕碎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黑雾已然蔓延到整个岛屿,无数生物被侵蚀,或倒地暴毙,或惨叫着化作魔物,就连悬崖上的鱼形贤者脸上也浮现出一道道黑色痕迹,它一直没有停止口中的咒语,高高举起权杖,一道光从灰黑色的云中射出,直直照在了它身上。 那一方的魔气被驱逐,鱼形贤者张开双臂,它矮小的身体犹如阳光下的露水,在魔神的咆哮声中,缓缓消失。 它的神听到了它最后的呼唤,将它带走了。 董征握住银白的箭矢,拼尽全力刺向魔神鳞片覆盖的身体 鱼形贤者印刻的所罗门封印在碰到魔神的那刻,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大能量,那股属于神明的玄妙力量直接刺破了坚不可摧的鳞片,让箭头扎破了魔神的皮肤 特殊金属锻造而成的箭上出现了一纹裂缝,就连它也承受不住那强大的力量,从尾部开始,一段段碎成了齑粉。 一滴紫色的血流了出来,落进了董征早就准备好的小瓶中。 “吼” 魔神感受到了来自下方的疼痛,它低下头,看到了那微小如虫的人类。它扇动翅膀,前所未有的飓风直接将董征整个人刮飞出去,滔天魔气从它口中喷吐而出,纠缠着追随而上,就要将董征吞没 董征整个人倒飞出去,眼中是疯狂逼近的黑色魔气,他在半空中握住时光权杖,奋力指向前方,遗留在他身体之上的时间力量被艰难的催动,刹那间一切都静止了 董征重重跌在地上,因为惯性身子推土机一样继续向前,将地面犁出一道深刻而笔直的痕迹,一直撞在古老的石柱上才堪堪停住。 董征从土堆中伸出一条胳膊,艰难地爬出来,有着身体力量,他不会受伤,但疼痛可不会减少,时间的凝滞还未结束,他立刻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在阿米特守卫的通道之前,有一扇门,他需要那扇门 时光权杖上的光芒闪烁一下,终究再度熄灭,静止在空中的魔气继续追来,董征穿过两边岩浆滚滚的石板通道,狂奔到正开着的门前,用尽全力将它们关上 魔气已然近在咫尺,胸口间的护身符变得灼热,保护着董征不受侵袭,董征将钥匙一把插进锁孔中,在最后一刻冲了进去。 魔气争先恐后地冲在黑色的空间门上,被世界本源的空间力量尽数抵挡,只能在盒子中肆虐。 董征跌在古堡的地上,剧烈喘息着,手里紧紧攥着玻璃瓶子。他摊开手掌看去,在那里面,装着一滴魔神的血。 在盒子中使用傅哲的钥匙会有被kether发现的风险,但董征已经别无选择,这是他离开的唯一方法了。 董征一秒也不耽搁地站起身,径直奔向古堡的地牢,在他刚刚下去的后一秒,傅哲急匆匆地推开书房的门走下来,手里还拿着书,刚才他感受到了空间力量前所未有的强烈波动。 但傅哲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他紧皱着眉头,坐在客厅的长桌前,找不到异样,只能逐渐重新放松下来。 古堡对他来说,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没有钥匙的人一辈子也不可能进来。 五分钟后,大厅中的一扇门被推开,风尘仆仆的馄饨分裂者小队纷纷走进来,傅哲合上手中的书,微笑着起身,对他们道 “欢迎回来。” 董征躲在地窖中,上面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他深吸口气,这曾经在哈默尔恩中作为地牢的地方,此时已然变成了傅哲实验室,再过一些日子,这里又会被改造成维克多和蔺航之的手术室。 一切他都是那样的熟悉,可一切也都已经不属于他。 他只是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闯入者。 破碎的时光权杖,护身符,魔神之血。他想要的,都已经到了他的手中。 但是现在,董征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崔左荆用时间力量将他送回了过去,董征却无法掌握,他想到回到未来,只能等到身上残留的时间力量消散殆尽的那一天。 事实上,董征知道这个时候他也不该回去。 在之后的雪原虫迹中,kether和另一个继承人j为他们设计了一个陷阱。 他作为多明戈的任务,还远没有完成。 董征隐隐听到楼上崔左荆维克多还有过去的他在同傅哲说起黄昏岛中发生的事情,当然不可避免地提到了自己,董征静静地听了会儿,他想要更多的听到崔左荆的声音,纵然现在这个时空中的少年,还不是他的爱人。 他携带的时间和身体力量会很快引起楼上三个元素拥有着的注意,董征没有停留太长时间,他深吸口气,再度使用傅哲的钥匙,离开了古堡。 傅哲钥匙开启的门能通往任何持有者曾经到过的地方,董征出现在了朝圣者工会的附近无人的小巷里。通关黄昏岛后,再过两个月小队才会进入雪原虫迹,这段时间里,他需要暂时找个住的地方。 纯白地界的人员管理从来都不算严格,毕竟每天都有不少新来的人,也有不少人死在各种盒子,董征没费多少功夫便申请到了一间公寓,距离馄饨分裂者小队的公寓有一段距离,保证出门什么的不会被看到。 董征拿到钥匙,他走进自己暂时居住的公寓,房子里该有的家具都有,但总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兴许是少了居住的人气。 房子的上一任主人不知正在何方,董征没有开灯,他坐在沙发上,双臂摊开就这样躺在靠背上。天色正昏沉,他轮廓深邃的脸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董征就这样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听到了谁的呼唤,在梦中含糊不清。 是阿左在叫他吗 他现在情况还好吗 没人能给董征回应。 醒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下去了,只有外边路灯的光线投进些微,映出窗户的轮廓。董征口干舌燥,他去到厨房,当然也没有热水,便直接从水龙头里接了水喝。 冰箱里当然空空如也,还好热水器还能用,董征烧了会儿水洗过澡,就回到卧室,继续睡。 只有他一个人的生活着实无聊,每天董征被生物钟按时叫醒,睁开眼却不知道要做什么,他的一切社会关系都不存在了,这里没人认识他,也没人了解他,也没人能给他说话。此时此刻,他再清楚不过地感受到了当年纠缠着崔左荆的孤独。 时光权杖被他藏在床底,而护身符和魔神之血一起时刻带在身上,每天董征起床洗漱,在楼下吃过早饭就回来,坐在桌前沉浸内核中,以便更好的适应维克多给他的力量。 墨菲的身影仍然存在于神殿的二层,不曾改变,董征将她监视起来,如今自己能准确看到模因,无疑是件相当好的事情。等回到玫瑰教堂后,他就可以找到那让小队众人接连中招的异常物品到底是什么了。 墨菲当年离开时,还给自己留下了一个“礼物”,不过那时候董征担忧自己承受不起,一直没有查看,现在等回去之后,也能探索一下到底是什么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董征能够清晰感觉到他身上时间力量的慢慢消退,也许再过一个半月,他就可以回去了。 这些日子里,他没有一天不在想崔左荆,想董临海,想他可以托付生命的同伴们。 不管时间再怎么难熬,终究会慢慢的过去,终于到了馄饨分裂者小队进入雪原虫迹的那天。 董征仔细将手弩和箭矢擦净,护身符他还带在身上,但将魔神之血和时光权杖藏在了地板下,这两样东西太过重要且脆弱,如果发生什么战斗,很可能遭受损伤,还是不要带着了。 做好一切的准备,董征拿出傅哲的钥匙,他打开卧室的门,进入了馄饨分裂者小队租用的公寓客厅。 淡蓝色的盒子正放在客厅中央,盒子打开,盖子静静地在桌面上,众人已经在不久前进入了雪原虫迹。 这次董征的要做的,是保护盒子中的同伴不受继承人的伤害,还有竭尽全力去拯救他最开始的队友,已经从他身边离开了两年的艾伦。 作者有话要说  月末啦,如果有用不出去的营养液可以灌一波,啾啾啾。 ☆、遭遇唐疾 订阅比例不足无法看到最新章节哦, 请补全订阅  说着它率先钻了进去, 牢房中的其他人仍然没有要醒的征兆, 董征便带上背包和猎枪, 和艾伦一起, 跟在白马甲身后。 老鼠临时赶工的通道非常粗糙,表面坑洼不平还有很多没有清理出去的碎石,在里面他和王艾伦都只能用手肘撑地一点点地向前爬, 胳膊肘磨得生疼。艾伦因为人种问题体格比董征还要壮, 爬到某个拐角处时,胯部卡住了, 一时间动弹不得。 “哎我动不了了”艾伦叫着努力朝前,本来都跑远了的老鼠听到他的声音, 又折返回来, 忧愁地看着卡在里面的王艾伦,道“你屁股好大。” “我屁股你屁股才大我只是骨架比较宽而已”艾伦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都没能挣脱出来。后面的董征见状,两手推着着他屁股,两人喊了个一二三, 同时用力 艾伦在内里和外力的作用下猛然向前一趴,差点摔了个狗啃屎。 终于出来了 艾伦简直热泪盈眶, 一切激动和感谢都汇聚成一句深沉的“谢了兄弟。” “没事。”董征收回手, 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快走吧。” 两人爬了三四分钟,终于出了洞穴,到达目的地贮藏室。贮藏室很大, 里面堆满各种各样的杂物,洞口在一条长桌的下面,两人一鼠找了个相对空旷的角落暂且坐下,全都是一身土。 董征问它“你这么强,为什么不直接去厨房里拿东西吃” 白马甲两只爪子相碰放在胸前,忧伤道“魔笛手的法力实在太高强了,他在整个城堡中都布下了天罗地网般的禁制,我能出入的也只有地牢和储藏室两个地方罢了,还要随时随地担心被发现哎,我的同伴们全都被封印在了外面的护城河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将它们救出来。” 董征“那你知道要怎么离开这里吗” “魔笛手的想要施展魔法必须要使用笛子,只要把他的笛子偷走就可以了”白马甲说着突然停住话音,圆圆的耳朵支棱起来警惕地听着,几秒钟后它瞪大眼睛,慌慌张张地朝着洞口跑去,“糟了有人要过来,我得赶快走了,祝你们好运” 穿着白马甲的黑色身影瞬间消失在视线中,而这时,董征和艾伦也听到了贮藏室门锁被打开的声响,两人赶忙各自找了地方躲起来,屏息凝神。 艾伦躲在废弃的酒桶后面,后背紧贴着墙壁,身着仆人服装的蜥蜴从他身边走过,嘴里嘟嘟囔囔地“月见草镂空图案的桌布,二十米长,这不是前年收起来的东西吗,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到哪儿去找啊。” 蜥蜴走过被老鼠啃食了一角磨牙的大衣柜,刚刚背过身去想要从面前那七八摞一米多高的桌布里翻找,衣柜门便悄无声息地打开,藏里面的董征高举青花瓷花瓶,狠狠地砸在了它后脑勺上 乓 可怜的仆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砸晕了,沉重的身体倒下,将那几摞桌布全都压得倒落在地,倒是因此没发出声音。 董征放下花瓶,将头破血流的蜥蜴拖进衣柜里放好,摸出它身上的钥匙,关上门,艾伦过来递给他一把随便找的锁,董征干脆地锁上,好让醒来后的蜥蜴无法跑出去告诉其他人遭遇了什么。 一系列动作可谓行云流水,就连董征自己都觉得惊讶,他看了眼自己的双手,默不作声地握紧拳头。 一直暗中关注着一切的崔左荆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偶然撞上的“主人”还挺有潜力的,冷静,沉稳,干脆,会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些品质都是成为顶尖朝圣者不可或缺的,只要好好训练一番,必定能成为他很好的帮手。 “先走”董征将能够开启古堡房间的一串钥匙放在身上,和王艾伦一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贮藏室。 与此同时,厨房。 董临海痛苦地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脑袋上的剧痛简直让他怀疑人生,他抬手捂着疼痛的地方,扭头看了看四周。 这是哪儿 他刚刚不还在和老哥艾伦一起研究路牌吗,怎么一下子就换了个地方他们人呢 好像还听到有人在吹笛子 虽然满心疑惑,但董临海没有声张,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周遭。他左手边是个巨大的焗炉,柴火正噼里啪啦地燃烧怪不得觉得左半边身子热热的。右斜方的门敞开着,烤面包的香气从其中飘出,橱柜上摆放着许多闪着金属光泽的餐具,除了银器之外,更加稀奇的是铝制品。 而他,正躺在烹饪台之上,身边伴着平底镬,水煲还有一排不同尺寸的屠宰刀。 烹饪台 董临海一下子清醒了,为什么他躺在厨房的台子上这是要被宰了的节奏吗 这个念头让他彻底慌乱,这时有人走进了厨房,说是人有点不太恰当,厨房杂役服侍的墨绿色蜥蜴抬着一桶滚沸的水,费力地放在烹饪台附近,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过身来就要脱董临海的衣服。 临海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将要经历什么在烹饪之前先沸水脱毛,这是最传统的动物脱毛方式 他真的要被吃了 怎么办 他双眼紧闭,感受着那双形状明显不属于人类的手在他身上动来动去,紧张得心脏都快从胸口蹦出来了。临海穿的是进入盒子前特地在纯白世界商店里买的战术服,有很多口袋的那种,不是很好脱,蜥蜴杂役扒了半天都没能成功,便转身去拿剪刀。 桶里沸水的热气仿佛就扑在他脸上,灼热的温度清楚的告诉董临海只要他被扔进这个桶里,就绝对会在瞬间被烫成十级伤残。 那还不如一刀直接杀了他呢 在不得已的死亡面前,再懦弱的人都会有可能变成疯狗,更别说董临海这样一个本来就血性方刚的少年人了。蜥蜴杂役背对着他躬身翻找着剪刀,而临海趁此机会,一手抓过手边那把最狭长的剔骨刀,翻身跳下烹饪台,眼中凶光一闪,在蜥蜴还未察觉到发生什么之前,用尽全身力气砍向它脖子 如果不杀了它,死掉的就会是自己了 刀割破皮肤、血管、和肉的迟滞感清晰的传到董临海手上。这把刀锋利得远超过他想象,血从刀口中疯狂地喷出,漫过刀面,滋了临海一身,腥臭滚烫。 可怜的蜥蜴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失去了生命,沉重的身子缓缓倒下,董临海赶忙伸手扶了一把,才没让它砸到桌上的器具惊扰其他生物。 剔骨刀卡在了杂役的两节颈椎骨之间,董临海试着拔了下,没能拔动,便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哆哆嗦嗦地又拿了把专门剁肉的斩骨刀。 这不是人,我没有杀人,就像杀鸡杀鱼一样,只不过砍死了一个会像人一样说话行动的蜥蜴而已,我没有杀人董临海另一只手死死握着拿刀的右手的手腕,不断这样安慰着自己,终于感觉到抖动不那么厉害了。 现在是特殊情况,这里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和平的世界了,危机四伏,恐惧丛生,所以为了自身的安全杀掉一只蜥蜴,没什么好觉得害怕和内疚的。 可是鲜血漫过指尖的温热和鼻端的腥气是那样真实。 他杀人了 不那不是人 被半面墙隔开的烹饪间里有餐具相碰的脆声传出,似乎有谁在里面。董临海迟疑了下,不再进行无意义的心理斗争,深吸口气,鼓足勇气,迈过地上鲜血汇成的浅洼,走近烹饪间,探头看了眼。 顶着厨师帽的蜥蜴正在调制料汁,而在它面前躺着队伍里的中年女人,上衣已经被扒光了,肝脏的地方用红笔做了标记,等待着被精准地剖开。 除了吃他之外,这群蜥蜴还想吃那个阿姨吃她的肝 吃过不少上等鹅肝的董临海一瞬间就明白了厨师的邪恶计划,眼看酱汁就要调好,杂役溅在他身上的血还依然无声的滴落,少年攥紧了斩骨刀,咬紧牙关。 下一瞬,他猛地从墙后冲出,从背后将刀一把捅进了厨师蜥蜴脑袋 一击毙命 他这一刀直接破坏了厨师的中枢神经系统,手法可谓干脆利落,直叫人惊叹一个从未受过相关训练的男孩竟能如此准确且狠厉。 刀尖带出一点森白的脑浆,董临海将主厨死不瞑目的尸体扶着靠在墙角,后腿两步,拎着滴血的刀,大口大口呼吸着。 然后他一躬身,“哇”的声吐了。 接连杀掉两只蜥蜴并未惊动其他生物,董临海将胃里所有的东西全部吐出来后,胡乱找了个水罐漱口,洗洗满手满脸的血,脱下外套盖在中年妇女身上,嘴里还喃喃道“阿姨,我真的不是故意看你的。” 台上的女人仍然没有要醒的征兆。 董临海晃了晃她身子,在女人耳边轻轻喊了一声“喂阿姨起来吃饭了” ☆、无法挽回 董征就地一滚堪堪躲开, 但在他压过的地方有一条蛇藏匿其中,张开嘴直接咬在了董征腿上 尖锐的毒牙刺破了战术服和皮肤, 将毒液注入董征身体, 神经毒素顺着血液流向全身,只需要十几分钟, 董征就会因为神经系统遭到破坏而暴毙 可董征有身体主人的力量在。 阴狠毒辣的毒素即刻被身体内的力量消解殆尽, 甚至连咬出的伤口都迅速愈合, 董征飞速爬起来,抬起手去挡朝着他脸面抽来的鞭梢, 手弩被九节鞭狠狠缠住,巨大的力道下董征死不撒手, 两人就这样对峙起来 妈的。唐疾骂了一声,他毫无征兆地率先松了手,董征被哐得身形向后倾斜, 而缠绕着手弩的九节鞭化作一条蛇, 扭动着转瞬间重新回到唐疾手中, 而这时,董征还没停住向后倒退的趋势 鞭子再次抽来,饶是内核已经给出了准确的判断, 董征也根本躲闪不及,只能竭尽全力地向一侧偏头, 鞭梢在他脸颊划过,在董征的努力下,勉强没有碰到眼睛, 将他整个眼球挖出来。 通体玄黑的鞭子淬了毒,末端刻着阴狠毒辣血槽的箭头,在董征脸上留下一道深刻的伤痕,一直从鼻梁划到耳根,红色的皮肉外翻出来,霎时间血流如注。 疼痛反倒让神志更加的清明,伤口自动进行修复,董征趁此时机射出一箭,那一箭白虹贯日般,直接刺穿了唐疾的左肩 但唐疾的注意力完全被董征脸上正在愈合的伤口吸引,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不顾流血的肩膀嘶哑吼道“你到底是谁” 这人刚才影响了时间,现在伤口又开始自动修复,怎么可能一个人身上怎么可能同时具有时间和身体的两大力量崔左荆和维克多不是还在下面被雪埋着的吗 董征根本不会回答他,又是一箭射出,被唐疾躲避,但仍擦着他手臂过去,把衣服撕出了一道口子。董征想要快点解决眼前这个麻烦,因为他还要去追上小队的步伐,去拯救艾伦。 几番缠斗后,唐疾清楚察觉到了董征想要速战速决的心思,他眯起眼睛,唇边再一次勾起那阴森骇人的笑容。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反正绝对不会让你舒服完成的 一个小时后。 董征一只脚重重踩在唐疾背上,黑发少年两只手臂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滴落的血在雪地中点点绽开。他将插在唐疾后背上的箭,一串血箭飙出,唐疾立刻剧烈挣扎起来。 九节鞭掉在一边,唐疾从不离身的蛇浑身僵直,像是就要断气了。董征浑身衣衫破烂,头晕眼花,内核已然有些透支,刚才他调动了身上所有能调动的力量,整整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勉强占了上风。 他一言不发,将上弦,瞄准唐疾的脑袋,在对方的尖叫声中扣动扳机。 “不不不不要不要杀我” 箭矢在一瞬间就能穿透颅骨,但唐疾颈侧的烙印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将箭弹了出去 那是皇后对继承人的制约,也是对他们的保护。 这完全不同于五大力量的能量也波及到了董征,内核中的身体力量开始躁动,时间力量扰,董征身形出现了一瞬间的虚幻。唐疾抓住时机,他猛然撑地起身抓住董征脚踝,踹在了他身上 董征不稳地向后踉跄,在身后就是山崖,他一脚踩空,坠入了百米悬崖。 嘭 身体砸进厚厚雪层中的响动在空旷的群山中是如此引人注意,崔左荆皱起眉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但什么都没看到。 “什么声音”蔺航之也察觉到了,他刚刚从虫群的追赶中劫后逃生,正气喘吁吁。 “不知道。”崔左荆转回头,道,“艾伦那边情况紧急,我们还是快一点吧。” 雪崩过后小队被迫分成了两拨,董征临海艾伦汪雀的一边,而崔左荆和蔺航之需要多绕过一座山头追赶才行,而不久之前,董征传来消息,艾伦被虫寄生了,情况不甚乐观,就连维克多都束手无策。 没有将那一声闷响放在心上,崔左荆和蔺航之用最快的速度赶路。而悬崖之下,董征挣扎着从五六米厚的雪中爬出来,他摔掉头发上的雪,冰凉的雪落尽领口,冷的他打了个寒战。 董征心中不好的预感是那样的强烈,天边的太阳就要移动到熟悉的位置,他没有丝毫耽搁,立刻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向远处的悬崖。 他跑到一半,一只巨型红虫从他头顶飞过,足有小型客机那么大,两瓣翼翅震动发出嗡嗡声响,翼膜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五颜六色的光,直直向着不远处的悬崖冲去 不不不不不 董征心跳和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住了,那些血淋淋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再度涌到他眼前,艾伦后颈处多足的长虫,他斩向自己手臂的匕首,断掉的半截右臂,被染红的雪地不他不要这些事情再次发生,绝对不要 董征疯了一样跟在红虫身后跑去,但他在雪地中行进速度怎么可能赶得上,很快虫子的身影便飞过了山峰,冲向了山另一边小队的众人 雪实在太厚太深了,他数次摔倒,立刻爬起来拼命追赶,当他终于靠近那处印刻在他记忆深处的悬崖时,听到了上方传来的嚎啕哭声。 那是董临海和汪雀的哭声。 董征怔怔地仰头看去,雪落进他眼里,却逼不出泪水。 不,他现在还可以去找艾伦,当时他找不到下悬崖的路,但现在他就在悬崖下 董征用最快的速度前进,终于靠近了艾伦坠落的位置,那是一处冰川狭缝,只有两三米宽,红色巨虫徘徊在上面,却无法进入,最后只得飞走了。 董征一步步地走进狭缝。 他终于再一次看到了艾伦。 他躺在地上,身下的血泊冰冻,红发凌乱,海一样蓝色的眼睛濒临涣散,右臂只剩下一截,断口处的血肉已经被冻住,一滴血也流不出来,在他后颈处鼓出一个骇人的大包,似有什么还在其中不断蠕动着。 听到他走来的声音,艾伦完好的那只手手指动了动,他似乎想转过头看一眼,却根本做不到。 董征到他身边,双手从艾伦腋下穿过,将他抱起靠在寒冰铸就的墙壁上。艾伦足有一米九,身材高大,可现在,董征却觉得他似乎已经失去了身体的重量。 视线随着身体的移动而移动,艾伦看清了董征,他用已经遭受破坏的脑子想了一会儿,恍然认出这是在黄昏岛中见过的多明戈。 “忍一忍。”董征单膝跪在艾伦身边,一手扳着他脑袋让他低头,一手抽出匕首。 董征瞅准艾伦后脑上的那一块鼓包,猛地在上面一划,接着刀尖上挑,直接戳中了已经有一半钻入艾伦脑中的寄生虫。 他缓缓将已经吸饱了血涨成黑红色的虫挑出来,虫数不清的长脚上还挂着一些白色的脑组织,董征将虫甩在地上,狠狠一脚踩在了上面。 血从军靴下炸开。 董征用力地碾着,将满心的悲怆,怨气和不甘发泄在上面,直到它已经死的不能再透了,才松开脚,蹲在艾伦身边,低声问道“还好吗” 艾伦望着他,张了张嘴,几乎发不出声音“你是谁” 董征沉默半晌,他凝望着相处已久的同伴,艾伦还是曾经的样子,但他,已经变了。 “我叫多明戈。” “你是谁”艾伦又问了一遍。 董征不答,他检查着艾伦断臂处的伤口,已经被冻住了,非常严重,这种情况下就连缝心的熊都无能为力,除非使用身体主人的力量但董征根本无法主动的使用维克多硬灌进他身体里的力量。 董征缓缓松开了手,竭尽全力憋着不让眼中的泪流下来,他用力闭了下眼睛,声音已然哽咽“对不起,我仍然没有办法救你。” 这句从董征自己口中说出来的话,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心理建设,他从未如此清晰明了的意识到,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不管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结局,不管再怎么付出也得不到回报。无法逃避,无法改变,就算再不甘心,又能怎样呢 他有面对一切的勇气,可结果呢 艾伦看着他,从那双蓝眼睛里董征读出了某种猜测,但艾伦没说,血沫从他唇角不断涌出,他望着董征,费力问道“我还有选择成为囚徒或者nc的机会,是吗” “是的,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 艾伦眼神开始涣散,他竭尽全力,最后追问道“如如果成为nc,我还会记得他们吗” “kether会洗去你的全部记忆,但你要相信,就算忘记了所有,他们也仍然记得。” 是啊,我们至始至终都一直记得你。 艾伦唇角扬起轻微得几乎看不到的弧度,他耳朵和鼻孔里流出血来,蓝色眼睛中央的瞳孔扩散到边缘。 “谢” 那一句“谢谢你”,终究没能完全说出口。 董征一动不动跪在那里,他握着艾伦完好的那只手,已经不是属于人类的温度了。 董征深吸口气,抬手将艾伦眼皮合上。他站起身,腿上和唐疾打斗造成的伤口在刚出现时就被冻上了无法愈合,随着他的动作冰屑碎开,又流出血来,血将黑裤浸湿。 董征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黄色的符纸,这还是在choas图书馆的考验中任鹤鸣给他的。他将艾伦的尸体整理好,在不远处找到了他被扔下来的断臂。 梳理好艾伦凌乱的红发,董征让他平躺在雪地里,他后退几步,将符纸仍在了艾伦身边。 火焰腾起,温暖地包裹了一切。 ☆、命运之轮 浓烟缓缓升起, 被风吹的歪斜,在雪中逆流。 看着艾伦一点点消失在火中, 董征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他抬手捂住眼睛,缓缓跪在地上,发出了绝望的哭声。 他什么也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 刺目的血,不见尽头的茫茫雪原, 冷漠的太阳,似乎一切都化作恶魔的絮语,低声劝说董征, 认命吧。 ——认命吧。认命了就不用这么累了。 但如果他真正认命, 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如果崔左荆真正认命,就不会拼着最后一丝希望将他送回过去, 如果艾伦真正认命,就不会最后还在问他有没有重新见到队友们的希望。 一腔信念仍在心底,印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是那样的坚定,他不可以被打败, 也不会被任何东西打败! 可是……他是那么的难过啊。 热的泪从眼中流出, 还没落在地上,就被冻成了冰滴。董征抓着雪地,用力到指甲都嵌到掌心里,很痛, 却没有他心里痛。 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火焰渐渐弱了下去,艾伦的身体已然不见,他的灵魂被kether回收,现在正在哪里? 董征踉跄着站起身,他抬手擦去脸上的泪,向着生化研究所的方向走去,在研究所里,小队还会遭遇其他困境。 他一步步地离开,只留下雪地上燃烧殆尽的灰烬和一片被冻结的血迹。 大概用了一个小时,董征到达了被积雪掩埋的生化研究所。 小队还没来到,董征走到建筑跟前,抬手按在冰冷的钢铁上,内核信号顺着金属流窜出去,几个呼吸间便将整个研究所的电路状况摸清。 顺着电线,董征找到了侧边的应急门,电路系统还能工作,他入侵控制系统,小门在他面前滴的一声,应声打开。 甲壳虫群伴着难以忍受的恶臭扑面而来,董征屏住呼吸走了进去。升级了无数次的内核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就算汪雀不在,董征也清楚探知到每一只虫子所在的位置。 他找到了另一架升降梯,坐上它进入地下97米,在安全屋中休息了一会儿,同样也是在等待馄饨分裂者小队。 安全屋安静得近乎死寂,头顶的荧绿色的牌灯成为唯一的光源,董征记得当初他们在另一间安全屋睡了十二个小时,才动身去寻找总控室。 他最好也在相同的时间出发,不然在外面待的时间长了,也不好在虫族的老巢中保护好自己。 在安全屋中,董征终于能放心的休息一会儿了,他沉沉地睡去,或者几乎是昏了过去,当从一片黑暗中惊醒,已经是六个小时以后了。 董征的休息效率很高,精神几乎完全养回来了,他拿出随身带着的自热水杯,加热后慢慢喝着水。 估摸着时间到了,董征站起身,打开了安全屋的门,一些正趴在墙壁上的小飞虫被惊动,朝着他飞来,董征用火焰喷.射器一燎,小虫便全部燃烧着掉在地上。 董征找到相对比较干净的一条楼梯,很快到了下一层,他清楚知道小队的行进路线,找到一间办公室,将门破开走了进去。 这间房里有一台备用电源的电脑,董征退出去,进了隔壁的办公室。 办公桌的玻璃板下压着各个办公室的座机号码,董征查阅过后,内核悄然探测着上方楼层的动静,能够听到楼顶有走动的声音,估摸着差不多了,拿起电话机,拨通号码。 嘟嘟的忙音不断响着,董征耐心等待,在电话长时间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之前,它被接通了。 他没有说话,同样,对面的人也一言不发,只能听到电话那头轻微的呼吸声。 大概过了半分钟,董征低声道:“顺着走廊向前,走到第二个岔口左转,走到尽头是通往下一层的升降梯,下楼后左边第二个房间里有一台电源还完好的备用电脑。” “你是谁?”过去的他在电话中问道。 董征没有回答,他静静地听着那头的声音,短短的电话线连接着他的过去和未来。 “照顾好崔左荆,还有,做你想做的事情。”最后留下一句话,董征挂上了电话。他轻轻舒了口气,垂下眼,当年的这句话,坚定了他向崔左荆表白的决心。 董征迅速离开了办公室,接下来小队会按照指示前进,在电梯门打开时遭遇巨型蟑螂,然后来到隔壁的办公室,使用电脑查看U盘中的内容,得到生化基地的四层结构图。 之后他们会遭遇栖息在电梯井中的母虫,走廊上二十多米的蜈蚣,穿过满是菌类的楼梯间,并且在大型实验室里碰见研究所里真正的**oss——拥有高等神志的变异巨虫,汪雀因此真正觉醒了苓音铃,开始正视自己的能力。 董征找了个相对安全的角落等待着,他听到这栋建筑里爆发的战斗声响,虫族的嘶叫,众人的呼喊混乱的脚步,还有武器破坏建材的巨大响动。 混乱一直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直到馄饨分裂者小队一行到达总控室才最终停下,董征站起身,现在,他已经完成了自己所有的使命。 是时候离开了。 沿着来时的路,他重新回到安全房,乘坐升降梯,再一次回到了雪原之上。 寒风立刻拍在他脸上,像一个个无情的耳光,董征带上护目镜,团团白气从他口鼻中腾起,暴风雪中,他独自一人走在皑皑雪原上,向着群山的最顶端走去。 雪还在下。 董征用了半个小时爬上山顶,他站在山巅,向着远处眺望,在对面的另一座山上,莹白色的门已然开启,小队的众人正接连走进去。过去的他正要进,却突然停住脚步,仿佛有某种感应,转过身来,遥遥朝这边望来。 两人隔着一道山谷对望,目光穿透了时空,也飞鸟般掠过了衔尾蛇般的命运。 “嗯?”崔左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什么都没发现:“怎么了?” 过去的董征只觉眼前一花,再仔细看时,对面山上除了白雪,什么都没有了。他皱起眉头,四处寻找,却再也找不到有着铂金色短发和烟灰色眼眸的身影。 最终他只能轻轻摇头,道:“可能是有点要雪盲,眼花了吧。” 而董征躲在一块石头后,悄然目送着过去的自己离开,而就在崔左荆要走时,那被他打伤的继承人J突然又冒了出来! 董征立刻下意识站起身,但远方的少年面对唐疾疯了般的攻击,直接一刀狠狠拍在了他脸上。 崔左荆冷笑一声,拎刀迈入门中,盒子的出口关闭,唐疾再怎么气急败坏,也只能把愤怒和怨气发泄在盒子里了。 董征松了口气,他坐在地上,突然感觉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另一座山头上唐疾发疯的声音隐隐传来,却根本无法将他影响。 董征伸出手,雪花一片片落在掌心,缓缓被他的温度融化。 他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不论结果如何,他已经竭尽全力。 过了许久,久到他都快变成了一个雪人,董征终于再度起身,他走向山下,原路返回,重新来到生化研究所,用傅哲的钥匙打开了门,离开了这个两次带给他刻骨伤痛的盒子。 这次,董征直接回到了他租的公寓。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他脸上被唐疾鞭子抽出的伤痕已经消失了,水淋在赤.裸的健壮身体上,顺着肌肉的线条流下,带走脏污和血迹。 董征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他脑子里有很多事,却根本不想思考。 最终董征闭上眼,用力地捏了捏眉心,这段时间他经常不自觉皱着眉头,眉心处已经有了深深的纹路。 他身上残留的时间力量已经不剩下多少了,在离开之前,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第二天,董征退掉了租的公寓,坐上前往巨树之巅的列车。 下车时董征感觉到了一阵没缘由的眩晕,他的存在已经相当不稳定了,留给他的时间可能只剩下几个小时。 他立刻前往海姆尔达的总部,来到总部门口,刚好看到贝弗利骑着小电驴出去,董征侧身一躲,没让她看见。 董征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主建筑后面,趁着没人注意,从窗户翻了进去,在海姆尔达待了这么久,他早就把这里摸得一清二楚。 匆忙走到保险库,门关着,董征心念一动,早就被他翻来覆去破解过无数次的海姆尔达内系统如同毫不设防,完整清晰地呈现在了他眼前。 门上的指示灯亮起,向董征敞开怀抱,他走进去,找了角落里一个空着的保险柜,A385467号。 安保系统根本不能阻止董征,甚至都没察觉到他的入侵,保险箱打开,董征半蹲在跟前,手上的暗纹一闪,银白色的箭.矢出现在手中。 他郑重地将箭放了进去。 关上保险箱,董征设置密码,他沉吟片刻,一个个地按下按键。 1、9、0、4、0、3。 密码设置完成。 这是董征来到纯白地界的那天,他遇见崔左荆的那天,是一切故事开始,命运之轮重新转动的那天。 他站起身,静静望着窗外,身影逐渐变得虚幻,在他身上的时间力量所剩无几,已经无法保证他在这个时空的稳定存在了。 鸟儿在枝头鸣叫,风带来植物的香气,阳光洒在树梢和人们的肩头,在这死后的世界,一切竟然还可以这样的安宁美好。 ——阿左,我就要回去了,请再等等我。 董征闭上眼,就像安徒生笔下的红发小人鱼,身影在阳光下渐渐透明,最后悄然无息的消失了。 没人知道他曾经来过,除了他,也没人知道他曾做过什么,从此在纯白地界,再也不会存在多明戈。 ————第十四卷·多明戈【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两卷了,还有二三十章就能完结,啾咪!,,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91txt.org .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逆转世界 砰——! 崔左荆整个人倒飞出去, 他双脚触到地面,滑出一大段距离才艰难地停住身形,少年紧盯着前方的池鲤鲋奈奈,握刀的手已然微微颤抖。在他手臂和身体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最严重的在左肩上, 皮肉都翻出来, 流的血将半边身子都染红了。 他有着二段解封的时间力量, 但由于花了很多将董征送回过去, 还是比不上至少二段解封的池鲤鲋奈奈。 崔左荆更加用力的握紧唐刀,只有这样, 他才不至于抖得那么明显。 在一片纯白的虚无空间中, 他们不知道战斗了多长时间, 他已经快要精疲力尽了。这里的全部虚空都可以作为池鲤鲋奈奈的养料, 随她的心意化成任何东西,崔左荆除了要对抗池鲤鲋奈奈外,还要抵抗从四面八方而来,想要将他吞噬的混沌力量。 他就快要坚持不住了。 池鲤鲋奈奈手握武.士刀,血顺着刀锋流淌,从刀尖上一滴滴落下,那是崔左荆的血。 比起已经强弩之末的少年, 她也没有轻松多少,分开的这十年,崔左荆着实进步许多。池鲤鲋奈奈抬手拨去被汗水黏在颊边的黑发,道:“你也知道在这里你不可能有胜算的, 到底还在坚持什么呢?” 崔左荆紧盯着她,嗤笑一声:“我还有希望,还有真心相对的同伴,而你呢?” 池鲤鲋奈奈知道他说的是董征,那个被他送回过去的男人,摇头道:“就算他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的,如果他真的改变了过去,你现在就不会还在这里了。” 崔左荆笑笑:“是吗?” “我已经和皇后说好,她不会杀掉你,只需要把你和维克多身上的时间力量转移到其他继承人身上就可以。”池鲤鲋奈奈顿了顿,轻声道,“这样我们都可以活着,又有什么不好呢?” “当年的事还没有给你足够的教训吗?我早就不会相信皇后的任何鬼话了。”崔左荆抬起手,刀尖指向池鲤鲋奈奈,坚定道,“来吧,如果你真想要时间力量,就来杀了我。” 池鲤鲋奈奈望着他,平淡无波的眼中划过一丝刺痛,她握紧武.士刀,低声道:“我真的不想。” 又是一次短兵相接,金戈声鸣,当这场战斗结束时,他还能像现在这样站着吗?崔左荆不知道,但他清楚,只要他多坚持一会儿,多等待一会儿,就多一分等来董征的希望。 铛——! 随着唐刀刀刃的崩裂,左肩堪堪凝血的伤口被震开,血再一次涌出,崔左荆跌在地上,胳膊酸的几乎抬不起来,池鲤鲋奈奈一脚踩在他腹部,细长的□□贴着少年脖颈,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线。 “你要杀了我?”崔左荆狼狈地躺在地上,胃中剧烈翻腾着,或者说,他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服的地方。 “我不杀你,我说过了,我只需要你的力量。”少年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反抗之力了,但池鲤鲋奈奈不敢松懈,她面对的可是崔左荆,就算在所有人都觉得无力回天的绝境,他也能撕出一线希望。 崔左荆不说话,就静静地望着她,乌黑眼瞳中看不出情绪:“你真的变了。” 池鲤鲋奈奈轻声道:“有谁能一直不变呢?” “是啊。”崔左荆说着,视线从她身上越过,突然笑了下,那笑容无比灿烂,带着欣慰和狡黠。池鲤鲋奈奈霎时间大感不妙,她立刻转头看去,一双手陡然从虚空中出现,紧接着一个人钻了进来! 崔左荆趁机催动身上所剩无几的时间力量,手腕的两道封印发出光芒,在混沌力量的包裹下强行暂停了时间! 烟灰色眼眸的男人扔出小玻璃瓶,深紫色的液体漂浮在其中。玻璃瓶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崔左荆接住,他毫不犹豫地拔下瓶塞,将魔神之血倒入口中! 在池鲤鲋奈奈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无比庞大的力量自少年体内爆发,狂暴的冲撞在他的血管经脉中,他手腕上三道封印接连亮起,吸收着这根本不属于崔左荆的力量! 强大的波动让池鲤鲋奈奈都不得不凝起混沌力量护在身旁,而Ω护身符保护着董征不受侵袭,崔左荆整个人发出耀眼的光芒,伴随着一声清晰可闻的破碎响动,那最后的第三道封印在魔神之血的冲击下,竟被生生撕裂开来! 少年吐出一大口血,他双眼已然变成了代表着时间力量的橙色,前所未有的强大能量充斥着他的身体,所有的狂暴被最终解封的时间力量飞快驯服,变成他的一部分。 现在的他,不再是时间囚徒,而是纯白地界的时间主人! 皇后的封印再也不能将他束缚了。 “接着!”时光权杖被董征扔来,崔左荆稳稳接住,权杖顶端的沙漏已然破碎,流淌的银白星砂不见踪影,而在崔左荆胸前贴身口袋里,一枚银色的硬币变得灼热——那是西方神殿中鱼形贤者给他的银币。 银币腾空而起,在时间力量中碎成齑粉,落进漏斗中,沙漏重新流淌。崔左荆手握权杖,莫比乌斯环自他脚下升起,缠绕成钟表的形状,那是属于艾翁的祝福。 在这一刻,他不是朝圣者,不是崔左荆,而是时间的主人。 崔左荆挥动权杖,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在所有人耳边: “回去吧。” 池鲤鲋奈奈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终于挣脱了时间的束缚,上前一大步挥刀就要砍向崔左荆手臂,但在她碰到少年的前一瞬,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 不光是她,就连董征也倒退着回到了画布之外,时间的力量以少年为中心扩散,笼罩了一切,于是时光逆流而上——董征的眼睛和头发重新化作黑色;猫咪僵硬的身体重新温暖柔软;紧紧闭合的墙壁挪移开,医生手握死神牌;钉在高墙上的少女跌落在地,疑惑地眨了眨眼;神父尸体对面的少年溃烂的血肉愈合;短发姑娘从黑漆漆的洞穴深处爬出。 时间还在回溯,身体力量从内核神殿中涌出,回到了维克多体内,白猫化作金发俄罗斯男人,董征和崔左荆脸上罪子的烙印消失,眼前的景物整个模糊。 世界逆着时间、逆着熵行驶着。死亡与生命,希望与绝望相互交织,而时间将一切逆转。 整个过程给董征的感觉就是眼前一花,有什么东西自他身上掠过,好像产生了一些影响。 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有几秒钟,董征视线重新清晰,他骤然发现,自己竟站在古堡中,不光是他,崔左荆、维克多、董临海、汪雀、蔺航之、夏琼云……馄饨分裂者小队的所有人都在。 董临海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双手,他最后的记忆停止在这双手将护腕化作枪,将子弹送入自己口中的时刻。 “这是……怎么了?” 啪的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傅哲冲出来,他看到下方客厅里的众人,和崔左荆视线相交的那刻,明白了事情的全部。 崔左荆握着时光权杖的手垂下,对傅哲沉声道:“奈奈是新继承人,玫瑰教堂是皇后的陷阱。” 傅哲按着栏杆的手收紧,但现在,最让他关注的根本不是这些,他从二楼冲下来,视线从众人脸上掠过,最后看向墙上的日历。 是小队前往玫瑰教堂的那天。 “我回溯了时间。”崔左荆说出了傅哲心中的猜想,他现在心情无比平静,“除了我、董征和叔叔,所有人都死在了陷阱之中,我被池鲤鲋奈奈拉入混沌之地,最后关头和叔叔一起将董征送回了过去。” 傅哲看向董征,喃喃道:“你是多明戈。” 董征点头,他看向小队众人,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几分钟前,他在护身符的保护下回到玫瑰教堂的画廊,维克多冰凉的尸体就在脚边,画布上散发着强烈的力量,崔左荆正在艰难应对池鲤鲋奈奈的攻势,画中景象随之不断变化,他手握破碎时光权杖和魔神之血,闯了进去。 然后……一切都回到了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做?”傅哲问道。 “继续进入玫瑰教堂,我必须要终结这一切。”崔左荆语气是那样坚定,他看向众人,曾惨死在盒子中的同伴们满脸难以置信和无法掩饰的惊惧,他们经受了死去的决心和极度的痛苦与恐惧,而现在,惨剧还没来得及发生。 “你们还愿意再来一次吗?” 维克多率先坚定道:“当然。” 董临海咽了口唾沫,直到现在,浑身溃烂出血的痛苦仿佛还停留在他灵魂深处难以触及的地方,但他仍道:“如果这是现在唯一好用的方法,那当然可以了。” 汪雀攥紧拳头,那双手曾被尖顶刺穿:“我觉得我需要给自己报个仇。” 蔺航之紧握着塔罗牌,忍不住喃喃感叹道:“塔罗之神诚不欺我……” 夏琼云问道:“现在还来得及吗?” 整个纯白地界的时间被崔左荆强行回溯,但人们还拥有着之前的记忆,包括虚无之地正在等待的池鲤鲋奈奈,现在她必然不会在那里等着崔左荆回去报仇,但,崔左荆要做的可不只是单纯的报仇。 在第三道封印解除的那刻,他已然窥探到了有关盒子的一部分真相,现在他想要的并不是简单的通关玫瑰教堂,而是进入盒子背后的真正世界。 将自己心中所想讲给其他人,崔左荆最后道:“这会有一定的风险,但我们有董征在,成功的可能还是很大的,如果成功,这将是我们的最后一搏。” “我相信你。”董征伸出手,率先道,“我也相信我可以的。” 崔左荆将手放在他的手上,之后维克多、董临海、汪雀、蔺航之、夏琼云接连将手叠放在上面,傅哲最后伸出手,道:“虽然无法一起行动,但我始终会做你们的后盾,如果遇到危险,就立刻用钥匙回来吧,事到如今,也不用害怕古堡会被入侵了。” 垛叠的手高高抬起,随着众人的一声“加油!”重重放下,所有人枕戈待旦,死亡的阴霾、失败的不甘、还有对未知的恐惧全都化作勇气和信心,他们已经挣扎了三年,奋斗了三年,又有什么不敢去面对的呢? 他们将自己在玫瑰教堂中遭遇的事情简单说出,商量了初步对策。时间紧急,耽搁的久了这个盒子很可能会被察觉到危险的kether强行关闭,所以十分钟后,小队众人离开古堡来到公寓客厅,再一次地进入了绘着玫瑰和十字架图案的盒子。,,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91txt.org .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A01002号 崔左荆苏醒在纯黑的棺材中。 睁开双眸, 第一眼看到的是粉红色的天空,崔左荆迅速爬起来,穿过教堂前的玫瑰田,在盛放的花朵下, 埋葬的是无数染病教徒的尸体。 他走进教堂正门, 到了中殿, 苏醒在玫瑰田中的汪雀已经在那里等待了。两人坐在长椅上稍等片刻, 从盒子不同地点的棺材中醒来的众人接连来到, 本来被刻意分开的馄饨分裂者小队在无数情报和预知信息的支持下,用最快的速度重新汇合。 这远不是第一次时崔左荆无论如何都遇不到其他人的窘境, 崔左荆立刻向身着白袍的圣子董临海忏悔, 他准确无误地说出了自己害得护林员丧命的罪行。 董临海动作非常不熟练的在他头顶画了一个十字, 道:“我将原谅你。” 随着他话音落下, 那在虚空中由董临海手指画出的十字化作实体,变成了一个纯白的十字架,掉在了崔左荆脚边。 “原来是这样。”崔左荆将十字架捡起。 同样已经探明自身罪孽的汪雀向董临海忏悔,也得到了一个相同的十字架,而其他人由于探索的时间不足,没有得到足够的线索。不过影响不大,他们本就没打算老老实实按照盒子规定的剧情行进, 向圣子忏悔只不过想看看到底有什么用罢了。 众人前往二楼,崔左荆径直到了之前发现了女人的暗室前,他将暗门旁的十字架扭转一百八十度,随着机括运转的声响发出, 暗门打开,血腥味扑面而来。 “等一下!”董征却骤然皱起眉头,他盯着倒转的十字架,耶稣正头朝下倒吊着,内核神殿的二层,墨菲模因具象化存在的地方陡然出现了一个逆十字架,“就是这东西上带着的模因!” “什么?”在厨房遭遇的异教徒的确有向崔左荆比划逆十字,想传递某种讯息,但那时候崔左荆没懂,他讶然地一挑眉毛,“所以只要看到这东西就会遭受模因危害?这教堂里所有暗门暗道的开启机关都是这样的十字架吧?只要开启了暗门就会中招?” 董临海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时候我都躲在了暗室里了情况还恶化的那么厉害,暗室的墙上就挂着一个逆十字架!” 维克多面沉如水:“kether知道我可以抵抗所有疾病,故意用了模因,这样毒辣的陷阱,根本就是没想让我们活着出去。” 蔺航之啊了一声:“那完了,我们岂不是全都又中招了?” 维克多安抚道:“没关系,有我在,就算中招也不会重症,只要注意别走散了就行。” 崔左荆进入暗室,女信徒此时刚刚生产完,正处在最虚弱的时候,像第一次时那样,他答应了对方会好好对待她的孩子,将刚刚出生的婴儿抱了出来。 董临海脱下圣子的白袍当做襁褓,婴儿由唯一有过孩子的维克多抱着,董征撕了一根布条,蒙在他的眼睛上,确保孩子在睁眼后不会受到模因影响。 之后他们立刻到了画廊门口,董征解开机械锁,画廊展开,崔左荆和董征走了进去,其他人在门口等待。走过一幅幅画,崔左荆看到了穿着女仆裙子的他,而在这幅画的旁边,空白的画布是如此诡异。 崔左荆抬手按了上去,混沌力量感知到他体内的时间力量,立刻呼应起来,但远没有当初那样的强,强到崔左荆在暗道外面都能隐隐感知到。 池鲤鲋奈奈已经离开了。 画布只不过因为她曾经存在过,或者是曾作为关押着她的牢笼,散发出未消失的混沌气息。 “她走了。”崔左荆回头对董征道,他的声音回荡在狭窄的画廊中,“那么就开始吧。” 夏琼云喉咙感觉有点痒,她抬手按住脖子用力清了下,她这个动作就好像引发了连锁反应一样,董临海和蔺航之也感到了不舒服,开始咳嗽。 “这么快的吗?”蔺航之一惊,前一次他还没来得及真正探索教堂就挂了,完全没意识到模因危害有多么严重。 只有汪雀一点事没有,她愣了下,从口袋里拿出忏悔后得到的十字架,道:“会不会是这东西抵抗了模因的侵袭?” “有可能,如果模因是神父遗言里异教徒的诅咒的话,用圣物的确可能做出抵抗。”维克多抱着孩子道,看到崔左荆和董征出来,他问,“怎么样?” “她走了,开始计划吧。” 崔左荆话音还没落下,董临海便伸出手,直接将旁边一人高的精致大花瓶推倒,花瓶顺着楼梯一级级滚下去,噼里啪啦碎成一堆碎片。 被吓了一跳的众人:“……………………” 董临海一摊手,相当无辜道:“干嘛?不是说好了这样的嘛?” 的确是说好了,崔左荆嘿的一刀挥出将栏杆齐齐斩断,董征用手中的蜡烛点燃了窗帘,夏琼云搬起小雕像和十字架砸向玫瑰花窗,彩色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汪雀用心呼唤,无数的虫从教堂外的土地里爬出,密密麻麻地汇成黑色的河流,啃噬着建筑,蔺航之直接掏出霰.弹枪,对着墙壁啪啪开了几枪,霎时间所有易碎品都难逃粉身碎骨的厄运。 维克多捂住婴儿的耳朵,不让噼里啪啦的声响将他吓到,轻轻晃着手臂,他双眼被蒙着,什么都看不见,但维克多身上的温暖气息让孩子异常安心,并不哭闹,比起被崔左荆带着时还要老实。 队伍中的六人肆无忌惮地破坏着,打砸烧无恶不作,有能力的加持,他们从二楼出发,上到三楼,又沿着另一道楼梯下去,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埋伏在地下空腔的异教徒听见声音纷纷上来查看,但有汪雀和董征的探查能力,踪迹被通讯频道清晰地告知给所有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反正崔左荆已经洗清了罪孽,再怎么造次也不会被再次打上烙印。 破坏的确是人类埋藏的恶的本能,所有人都非常开心,暴力的宣泄远比一切都来的痛快,因为实在是太解气了,听!那玫瑰花窗破碎的声音是如此清脆动听,看!那十字架倒塌的模样是如此辉煌动人,那圣母像被砸烂的样子是如此圣洁美丽! 他们鬼子进村一样,很快从三楼折返到达了中殿,神父的尸体还在没开启的棺材里,但现在,没人关心他。 蔺航之一枪打烂了布道坛后的窗柩,董临海站在棺材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中殿的排排座椅,崔左荆抬头望着他,笑道:“干嘛,你这是要在神父的坟头蹦迪吗?小心他晚上去你床底下找你哦。” 董征还在纵火,他点燃了一排排木质座椅和中间的地毯,火焰飞快地腾起,灼烧着一切,火光映在众人脸上,映出他们眼中的奕奕神采。 崔左荆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牌,他将牌夹在两指间,瞅准位置甩出,被戮者力量强化到无比坚硬锋利的纸牌嗖地飞过,一下将顶端的吊灯灯绳斩断。 啪! 巨大的玻璃吊灯砸在地上,碎了满地,火舌舔舐着建筑和其中的陈设,燃烧发出噼啪爆裂声响。崔左荆坐在棺材上,棺材板上的十字架有点碍事,他直接将其硬生生掰了下来,抬手扔进了火海里。 转眼间整个中殿就变成了一片废墟,一行人走出教堂,从外面看,这华丽辉煌的教堂几乎没有还完整的窗户了,热浪和烟雾从门窗中腾起。 玫瑰地已经被地下的虫子们翻得乱七八糟,鲜艳的花朵左□□倒连根拔起,露出下方腐烂的人体,董征将手中快要燃尽的蜡烛仍在里面,尸体散发的瘴气被迅速点燃。 就在这时,维克多怀中的孩子仿佛感觉到什么,嚎啕大哭起来,董征骤然抬起头,他终于察觉到了不稳的波动,这种波动来自于盒子的内部,来自一切景象的背后,更本源的地方。 噼啪一声爆裂脆响,教堂中熊熊燃烧的火将木质框架烧断,最高的塔尖在浓烟中轰然倒塌,上方的十字架折断。 众目睽睽之下,婴儿的身影猛地变得虚幻,头顶粉红色的天空中隐约浮现出一串串0和1组成的数字。这下不光是董征,就连崔左荆和维克多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能量正从四面八方溢出,从教堂,玫瑰,尸体,土地,从每一处事物上出现。 盒子遭受了太多破坏,剧情崩坏到了无法自行调节的程度,程序失控,被kether的机组识别为异常病毒,所有具象化的物体都化作一串串数据,构成复杂到难以理解的程序——这是kether的机组中盒子原本的模样。 霎时间,所有的颜色和物体都消失了。 没有声音,没有风,感觉不到温度,哭闹的孩子在维克多的臂弯中化作数据,飘向同样由数据织成的天空,而火焰烧成不断跃动的数字。 七人紧紧站在一起,他们惊骇地看着眼前骤变的一切,除了董征和崔左荆。 董征内核中呈现的就是与之相似的景象,所有都可以用0和1表示,一切的变化和反应,只不过数字的跳动和计算。这些程序具象化的产物此时此刻撕去了所有遮掩,在众人眼前呈现出了原本的真正模样。 数据愈发紊乱,整片天空好像已经变成了巨大的显示屏,数字疯狂跳动着,简直在挑战人类目力的极限。 突然间,一股强烈的波动出现。 董征低声喝道:“来了!” 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的注意,一道裂缝自天穹上出现,几串数据从中飞出,在空中幻化成五个身着黑色战术服的人。 他们端着枪,头戴护目镜,黑色的战术服相当帅气,当看到中间一抹熟悉的红色时,董征愣住了。 那人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身材高大健壮,红发些微凌乱,海一样的蓝眼睛隐藏在透明的护目镜后,脸颊上淡色的雀斑点点,每一个的位置都是那样的令人熟悉。 “艾伦?!”崔左荆上前一步,失声喊道,董临海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伦哥!” 就连夏琼云也认出了他就是挂在古堡客厅中画像上的人。就在众人惊诧之时,天空中的五人分别向着不同方向飞去,“艾伦”就要径直奔向教堂后的墓群。 “艾伦!”董征大喊道,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艾伦”的身形停下,他循着声音向下看去,发现了淹没在数据洪流中的几个小小身影。 他疑惑地“咦”了一声,掉转方向朝下飞去。 “艾伦”缓缓落在了众人面前,端着枪,枪口警惕地对准他们,厉声道:“就是你们扰乱了程序?” “伦哥,你不记得我们了吗?”董临海忍不住道,一切都是如此熟悉,他没想到,他真的没想到竟然有能再见到艾伦的一天! “艾伦”皱起眉头,他狐疑地瞅了那个看起来非常激动的少年一眼,满脸警惕和不善,强硬道:“请回答我的话。” “看来你不记得我们了,但没关系,我们所有人,都还记得你。”董征低声道,他望着面前的人,“你叫艾伦,曾经是我们最好的队友,在某一个盒子中不幸离开了我们。” “艾伦”简直莫名其妙,他完全不知道这群人在说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你说我本来叫艾伦?开玩笑吧,我是特遣机动队A01002号,负责修复异常数据,看来这个盒子真的出问题了,竟然产生了你们这些奇怪的病毒。” 说罢他就要开枪,董征一把抓住他的枪管,艾伦现在完全是数据具象化的形式,而董征最擅长应对的,就是数据了。 察觉到董征内核的入侵,A01002号看他的眼神立刻就变了,他现在完全确定这群人就是病毒!盒子竟然产生了新种类的病毒!他要赶紧把它们消灭报告给管理员才行! 崔左荆飞快道:“Kether洗去了你的所有记忆,所以在你看来,我们才是一群陌生人,是异常的病毒,先不要急着否定,你不妨仔细想想我说的话。” “你还记得在加入特遣机动队之前的事情吗?你还记得自己的姓名、年龄、来自何方吗?你还记得你曾经爱过谁吗?还记得那个在Xll区温泉酒店等你的女人吗?” A01002号脸上表情似有一瞬间的动容,董征接过崔左荆的话,道:“还记得吗,在哈默尔恩中我们第一次相遇,你主动过来跟我和临海说话,之后我们合力从地牢中逃脱,时之迷宫的幻境里一起从太平间到最终的病房,你是我在纯白地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最后我在悬崖下找到了你,你问我如果成为npc,还会不会记得我们。” 从“艾伦”的表情上来看,他是真的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了,董征的心渐渐沉下去,艾伦的同伴正在其他地方修复数据,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完成任务,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留给他们了。 崔左荆深吸口气,道:“我知道,现在我们对与你来说,就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你不可能短短三言两语就相信,但我们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这关于整个纯白地界和所有人的命运,可如果我们被其他特遣机动队员发现,就会被抹杀,对吗?”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董征凝视着艾伦湛蓝的双眼,坚定道,“我们会帮你把记忆找回来,一定会找回来。” A01002号不说话,汪雀自看到艾伦起就溢出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双手紧握,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着:“伦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有什么在脑海的深处不断涌动,拼了命地向上,想要突破无形的禁锢,但不论再怎么努力,都无法真正做到。有一瞬间A01002号几乎就要相信,因为这些人的感情实在太强烈了,所有泪水和强行压抑的唇角都触动着他许久没有波动过的内心。 但他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也许就像那个少年说的,他的记忆曾经被彻底删除,从拥有意识起,他就作为A01002被编入五人小队,执行着任务,他杀灭病毒,清理异常数据,听从管理员03的派遣,为名叫Kether的超级计算机服务。 “好吧,也许你们说的都是真的。”A01002号叹了口气,他抬手胡乱抓了抓红发,这烦恼时的习惯动作和当年的艾伦一模一样。 他看了眼其他同伴的位置,将枪单手拎着,空出来的那只手掌心向上,一串字符出现在他掌心。他望着董征,低声道,“程序已经紧急停止,你们本都该被抹杀的,这是紧急通道的密匙,在其他人过来之前,赶紧走吧。” “谢谢。”董征伸手接过,在他指尖碰到那串字符时,字符化作数据流没入内核,一扇门在他们身边展开,信息高速公路从此延伸出去,通向未知的地方。 董征带领着队伍率先进入,在数据的世界他是队伍最强的担保。崔左荆断后,他跟在蔺航之身后走进紧急通道,回过头,艾伦正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他摘下了护目镜,在那双湛蓝的眼中,涌动着可能他自己都无法明白的情绪。 紧急通道关闭,那群人消失在了眼前,特遣机动队A01002号重新戴上护目镜,握紧手中的冲锋.枪,转身去清理紊乱的数据。 ——你还记得在加入特遣机动队之前的事情吗? ——我们曾是你最信任的队友。 A01002号仍是如此干练,坚定地执行着管理员下达的命令,但那些话已经如同种子一般,悄然埋进了他心中,等待着发芽的那天。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更新一万字,拆成两更~,,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91txt.org .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一封情书 脚下的道路呈现墨绿色, 向着无休止的尽头延伸, 而其他地方一片空旷, 除了前后, 四面八方的极远处都被暗蓝色的东西笼罩,像是某种奇妙的力场。 天空中漂浮着巨大无比的圆形东西,人和它相比起来, 就如同篮球之于人类, 小了很多。 “这是哪里?”董临海问道, 和其他人一样, 他不断地望着四周, 陌生而诡谲的景象让他既感到莫名的恐惧又好奇。 “信息高速公路。”董征回答, “暗蓝色的是屏蔽场, 那些圆形的东西是安保噬菌体,负责杀毒。” 蔺航之瞪大眼睛:“那我们呢?” “我们是数据。”董征回过头, 对众人道, “非常幸运,托艾伦的福, 我们能从紧急通道直接进入了kether的计算机程序,本来我的计划要麻烦得多。” “感觉好奇妙。”汪雀俯身摸了摸脚下的道路, 被她指尖碰到的地方化作半虚幻,隐隐能看到组成它的数据。 董征:“不要让安保噬菌体发现,它会直接将异常数据吞噬,不过我们走的紧急通道,应该没事。” 在董征的带领下, 众人沿着不见尽头的信息高速公路前行,路面有时扭曲着,有时呈现垂直上升或下落,甚至他们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之前走过的路就在头顶,竟然不知不觉地镜像翻折了过来。 要不是董征在,所有人都得迷路不成,在这数据的空间,他们感觉不到温度和空气的流动,不会疲惫和饥饿口渴,似乎五感都以另一种形式呈现了,这是种相当诡异的感觉,就好像……他们失去了身为人类的身体,只有意识还存在。 他们默默走着,崔左荆曾进入过董征的内核,直观地感觉到这地方比他的要空旷巨大许多,忍不住问道:“还要走多久啊。” “现在我们还在紧急通道中,没进入程序内部。”董征抬手指了指远方神迹般屹立着的巨大屏障,道,“那是防火墙,等通过防火墙,就正式进入内核了。” “看起来还要好久啊。” “那用个快一点的方法吧。”董征站定,他闭上眼,精神力从内核中缓缓涌出,渐渐构成了一只爬虫。 蜘蛛一样的东西让众人忍不住面露不太舒服的神色,董征摸摸爬虫的头部,道:“数据爬虫,用这个代步会稍微快一些。” 他们接连爬上去,维克多变成猫被汪雀抱在怀里,爬虫体型不小,他们六人一猫坐上去也绰绰有余。在董征的驱动下,爬虫沿着信息高速公路飞快地移动,快到周围掠过的景物都拉成一片虚影,只能远远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防火墙和天空中接连被甩到后面的安保噬菌体,才不至于头晕眼花。 大概用了五分钟,他们终于到了防火墙跟前,靠得近了,众人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这东西好像将空间彻底劈成了两半,一半外界,一半内核。 所有想要进入的数据都需要经过防火墙的检测,有害的阻拦,无害的放行。正当崔左荆紧张着他们会不会被拦下时,爬虫嗖得从防火墙穿过,很快将高墙甩在了身后。 夏琼云:“紧急通道不需要数据检验吗?” “需要,我提前用艾伦给的密匙将爬虫包裹起来了,所以它没识别出我们是异常数据。”董征解释道,“只不过防火墙的识别速度很快,你们没察觉到罢了。” 顺畅地进入了内核,一片崭新的世界在众人眼前展开,之前路上没遇见其他数据,完全是因为他们走的紧急通道,现在进入了kether的计算机内核,无穷无尽的海量数据行驶在交错织就的信息高速公路上,飞窜着从他们身边路过。 屏蔽立场高悬头顶,安保噬菌体呈指数倍的增加,除此之外,还出现了更多形状奇特不知做什么用的悬浮物,许多的爬虫在运行,抓取数据打包运送。 身下爬虫的运行速度在董征的控制中慢下来,董征观察着四周,他们需要找到存储器或cpu,通过干扰运转达到此行的真正目的。 当初午茶会在面对皇后的最后一战中惨败,是不幸也是某种必然,队伍无法解决Kether,导致信息全都被清楚窥探到,无论做出怎样的应对,都会被皇后知道。 而这次,他们必须解决这个天大的麻烦。 除了董征和崔左荆外,其他人正在小声说话,他们惊叹于这个全然不同世界中呈现出的景象,好奇讨论着。崔左荆坐在董征旁边,问他:“现在要干什么?” “根据数据流的方向判断出核心结构的位置。”董征低声解释道,“计算机内部主要由存储器,控制器和运算器组成,而控制器和运算器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中央处理器cpu,它们是计算机最核心的部分,缺一不可,只要破坏其中之一,应该就能干扰Kether的运行。” 崔左荆明白了一些,反正这里是董征的主场,具体决策和实施全都要依靠他一个人,而他们只不过尽力打打下手罢了,甚至还可能连下手都打不了,只能拖后腿。 大部分源自内核内部的数据朝着某个中心汇聚,董征驱动爬虫跟随它们,随着靠近某个方向,信息高速公路上交织的数据越来越多,从不同的分支汇合,密密麻麻地奔向一处。 十分钟后,崔左荆终于在视线尽头看到了点不同寻找的东西,那是一间玻璃房,四四方方,绝大多数的数据都通向其中,最终消失不见。 爬虫的速度慢了下来,它缓缓地接近玻璃房,靠得近了,崔左荆清楚看到四方玻璃房里面种了些植物,绿色的枝叶掩映着一张木质桌子,有个人正坐在桌前。 “人?”维克多说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董征手掌向下压了压示意稍安勿躁,他跳下爬虫,其他人也接连下来。董临海伸手接了汪雀一把,数不清的数据从他们身边掠过,涌入玻璃房中的即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存储器。”董征低声道,他在外面大概观察了下玻璃房中的情况,花草种满了玻璃房,开出五颜六色各种形状的花朵。 在鲜花和绿色的掩映下,那人穿着中世纪欧洲皇室会穿的红色长袍,层层叠叠的衣摆繁垂到地上,他栗色的短发微卷,鬓角贴着几根彩色的鸟类羽翎,一张假面挂在腰间,就像站起来就能步入狂欢节的舞池般。 董征走到跟前敲了敲玻璃。 桌前正低头写着什么的人闻声抬起头,他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五官精致的根本不像人类能够拥有,分不出男女,金色的花纹从颈部一直蔓延到脸上,勾勒出一串串风玲花的轮廓。 见到董征那人显然有些意外,他站起身,道:“请进。” 他的声音同样雌雄莫辨,玻璃房不算太大,董征就只和崔左荆走了进去,其他人留在外面等候。 “已经很久没人来过这里了。”那人目光在董征身上一顿,笑道,“没想到我还能见到除了Kether之外的人。” 那张脸简直是集合了全人类对美的理解和感受,笑起来时绚目得让人都不敢直视。此时此刻,董征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道:“不好意思,我们只是从这里路过,我们要去找的是CPU。” 存储器在计算机中负责存储程序、数据和各种信号、命令等信息,并在需要时提供这些信息,他没有杀毒功能,所以没能识别出他们并非正常数据,又或者说他发现了,却没有揭穿。 听闻董征要去找CPU,存储器的眼睛一亮,道:“你们要去找她吗?能不能帮我捎一样东西?” 崔左荆一愣:“什么?” 存储器将桌上他刚才正在写的东西折起来塞进信封,有些羞涩道:“这是我给CPU写的信,你能帮我带给她吗?” 无论是粉红色打着玫瑰火漆的信封,还是存储器羞涩的表情全都告诉崔左荆,那是一封情书。 一封存储器给CPU写的情书。 崔左荆:“…………………………” 崔左荆骤然意识到了世界的魔幻,在风中凌乱了,而董征将信封接过来,低头看了眼,道:“好的,那么你能告诉我们她在哪里吗?” 存储器指着玻璃房后的一条信息高速公路:“顺着这路一直走,就能见到她了。” 崔左荆满心的槽不知从何吐起,举手问道:“为什么你不去自己找她呢?” 存储器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他摇摇头,道:“我无法离开这里,她也一样,这些日子里,我每天都会发送一封信过去,期待着她能给我回应,但一直没有,所以我才想摆脱你们,亲手把信带到她面前。” 崔左荆意识到了重点所在:“你见过她吗?” “没有,我们无法离开自己的位置,但我一直在想象,她一定是个非常漂亮的人,要不然怎么能把那么多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呢?” “我会尽力带给她的。”董征将信收到胸前的口袋里,“放心吧。” 接受了存储器的委托,两人走出玻璃房,重新坐上爬虫。而存储器站在门口,目送着爬虫沿着望不到尽头的信息高速公路渐行渐远,仍然有数不清的信息以数据的形式进入他的玻璃房,被存储起来。 存储器轻轻呼出口气,转身回到桌前坐下,从抽屉里抽出一张新的信纸,开始书写将会在明天发送给CPU的情书。 到了玻璃房已经看不见的地方,崔左荆终于憋不住了,感叹道:“这年头就连电脑零件都在谈恋爱?” 其他人听他说了两人在玻璃房中的“奇遇”,反应和崔左荆也差不了多少,一个存储器喜欢上了CPU?这也太赛博朋克了吧。 “连面都没见过,甚至没有过交流,就能有这样的爱慕也挺神奇的。”蔺航之感慨,“网恋起码还天天聊天呢。” 总而言之,在座的七个人类都没办法理解存储器对CPU的爱慕,从未见过面,不知道样子和性别,甚至都没有过信息的交流,竟然还能产生喜欢的感情。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既然答应了存储器,董征就会尽力把他的信带过去。 沿着存储器指的路一直前行,一路上倒也还安宁,他们夹杂在众多正常数据中,加上密匙的掩饰,没有引起天空中安保噬菌体和杀毒程序的注意,内核中的赛博朋克风格十足的景象最开始还让众人眼睛不够用似的到处看,后来就没那么新奇了。 直到一个巨大无比的垃圾箱出现在视线尽头,那个垃圾桶实在太大太大了,上面绘制着三个蓝色箭头,呈三角形循环成一个圈——就是电脑桌面上回收站的放大版。 崔左荆发誓它绝对能评选为宇宙最大垃圾桶,几条宽阔的高速公路连通着垃圾桶,无数信息被扔进里面,视觉效果简直撼动人心。 维克多轻声问道:“回收站?” “是吧。” 爬虫沿着路,从回收站旁经过,无数道关卡检测着途径的数据,将无用的扔进垃圾桶中,馄饨分裂者小队和爬虫同样被检测,董征用密匙在他们身上做了一层防护,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关卡。 “艾伦给我们的密匙这么好用吗?”崔左荆疑惑道,“这可是kether的内部啊,没理由用一道密匙就畅通无阻吧?” 董征摇头,这是他自进入计算机世界后就一直在想的问题,有内核在,他能看到的问题远比其他人要多:“和密匙的关系不大,这里应该不是Kether的内部,或者说……我们理解中的Kether和真正的它有所偏差。” 而存储器的出现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如果Kether真的是整个计算机的具象化,那么为什么存储器会以独立个体的形式存在? 这些疑惑,也许得等到真正见到CPU后才能得到解决。 爬虫继续前进,没人知道他们究竟要走多久,在不会困倦没有饥饿的世界里,旅程变得非常无聊。 董临海打了个哈欠,虽然他不困,但是周围的景象在适应过后,实在太无聊了:“这个计算机这么庞大的吗?” 董征解释道:“不,这里的时间尺度和外面不一样,你想,以一个超级计算机的运行速度,将数据从存储器发送到CPU所用的时间短到根本无法计算,我们现在的时间尺度被无限的放大了,所以就会觉得旅程格外漫长。” 崔左荆点头:“的确,现在这里的时间几乎没在流逝。” “不过应该快了,再耐心一点。” 就像董征说的那样,的确快要到了,一刻钟后他们看到了一座笼子。 就像玻璃房一样,笼子在无数信息高速公路汇聚的中心,海量信息涌入,经过处理和分配后走向不同的道路。三米高的黑色鸟笼中,一个人席地而坐,她银发垂到腰间,一袭纯黑色的长裙显得身形纤瘦。 不像玻璃房中还有花草和桌椅,整个笼子里,除了那人之外空无一物。 汪雀小声问道:“就是那里吗?” “应该是。”照例和崔左荆一起下去,董征走到笼子旁边,察觉到两人过来时带起的数据波动,笼中人抬头向他们看来。 她有着和存储器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眼睛,暗金色的纹路同样从颈侧而起,在面颊上勾勒出银莲花的轮廓,随着数据的不断涌入,纹路亮起或黯淡,花朵的个数代表着正在使用的CPU个数。 相比起雌雄莫辨的存储器,她更像一个女性,同样有着人类难以形容的美貌,见陌生人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们是谁?怎么到的这里?”不同于存储器,CPU要更加的警惕。 “有人托我把这个给你。”董征取出信封。 CPU没有起身,她伸出手,从笼子缝隙中接过了董征递来的信:“这是什么?” “存储器叫我带给你的。” “是吗?这还是他第一次给我送信。”CPU显然有些疑惑,她没有急着当着陌生人的面拆开信封,而是将它放在膝头,继续问:“我能感觉到你们不是正常数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是用密匙通过紧急通道进来的。”董征道,“冒昧的问一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被kether关在这里的吧?”,,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91txt.org .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输出设备 管理员03的脑袋缓缓从撑着脸颊的手掌中垂下, 在马上就要撑不住时, 猛然惊醒。 他吸了吸嘴边的口水, 眯着眼看向数据面板, 一头乱发堪比鸟窝,那不知道几天没换的白衬衣咸菜一样皱皱巴巴。 面前的屏幕上无数指示灯规律地不断闪烁,他盯着数据看了一段时间, 确定没问题, 就要再眯一会儿。 就在他心安理得地重新将脸托在掌心, 闭上眼睛时, 银发红眸的少女虚影出现在旁边。她满脸愠色, 一袭黑色哥特式长裙, 手握折扇, 狠狠打在了管理员03头上。 “拜托你能不能不要再睡了!” 管理员03哎呦一声捂住头,迫不得已睁开眼, 唉声叹气道:“我的小祖宗, 您又怎么了?” kether:“崔左荆他们毁掉了一个盒子。” 管理员03:“那不是正好吗?就算他们不做,盒子早晚也会被毁掉的啊。” “那不一样!那个叫董征的人可以入侵内核!当时程序自动派出的特遣机动队进行杀毒排查, 等我过去查看情况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他们不见了!” “你说他们入侵了机组?”管理员03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不可能, 就算破坏了盒子的表层看到背后的程序,他们也找不到入侵的入口。” “如果他可以呢?” “如果他可以,将他揪出来不久完了吗?还用得着发火吗?”管理员03打了个哈欠,他挥挥手,双手放在键盘上, 道,“等着,我这就给你检查检查。” kether终于勉强满意了,她坐在旁边,看管理员03启动杀毒程序,过了一会儿,道:“我们时间被回溯过,你能感觉的到吗?” “嗯?”管理员头也没抬,“什么?” kether:“池鲤鲋奈奈没能拿到时间力量,崔左荆在最后关头回溯了时间,让一切重新开始了。” 管理员终于抽空看了她一眼,道:“是吗?我都没注意,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虽然回溯了时间,但我的记忆还是在的,只不过那时候我没意识到时间被回溯,等察觉到立刻查看玫瑰教堂的时候,它已经被机动队处理过,成为‘食物’了。” kether想到这里,恨恨道,“可恶,亏得我还专门把病原体换成了模因,果然我就不应该相信池鲤鲋奈奈,明明手握虚无力量还把事情弄成了这个样子。” 无数电子指示灯闪烁,这是建立在地下的超大型机组,占地面积足足有10公顷,整个杀毒过程完全进行,需要将近一整天。 启动完杀毒系统,管理员03重新悠然地坐下,端起茶杯道:“小姑娘家的,杀心别那么重哦” kether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道:“你懂什么。” 和整天几乎混吃等死的管理员03不同,kether自从意识诞生起就被写下了永不背叛的程序,她是皇后最信任的继承者,任何人都有可能将她背叛,但Kether绝对不会。 机器永远比人更加忠诚。 . 常慧走进后花园的那刻,时刻纠缠在她身边的冷雨终于在皇后力量的阻隔下,不甘心地停止了。 常慧终于能够收起纸伞,不再一直撑着了。今天是又一次花园会议召开的日子,皇后和她的所有继承人会坐在花园的长桌边,继承人们汇报各个区域的情况和发生的特殊事件,而皇后则下达她的指令。 自上一任皇后被杀死,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的。常慧穿过众多植物组成的迷宫,到达花园中央,其他人都已经到了。长桌的首端,皇后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常慧知道她在烦恼什么,或者说——害怕着什么。 所有继承人到齐,左右两边分别坐着池鲤鲋奈奈、午夜、常慧和《蠕虫之谜》、kether、唐疾。 池鲤鲋奈奈和唐疾的颈侧隐藏着皇后刻下的烙印,而午夜和《蠕虫之谜》的烙印以其他形式存在,只有常慧和kether没有。 在池鲤鲋奈奈将崔左荆拉入画中后,唐疾按照计划立刻去到盒子,想要拿到维克多的身体力量,但那时候维克多已经将全部力量给了董征,迎接唐疾的,只有一具逐渐失去温度的猫咪尸体。 这是池鲤鲋奈奈成为继承人后办的第一件重要任务,却彻底失败了,皇后没有责备她,或者说,没有在会议桌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责备她。 “现在在说什么也弥补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不会惩罚你们,我需要的是接下来,你们所有人更好的表现。” 皇后的声音轻柔,但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那多么的有欺骗性,没人敢忽视她说的任何一个字,“现在就连kether也无法查到他们的踪迹,我可以怀疑,他们已经通过某种我们没发现的方法,来到了花园。” “当年我阻止过他们一次,但如今,他们有着时间、身体和空间的力量,远不是当年可比,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拿出所有的实力,谨慎应对。” 皇后的话飘进耳中,常慧望着她不断开阖的红润嘴唇,垂下眼,谁也不曾注意到其中一闪而过的嘲弄。 在她细瘦的手腕上,刻着“长命百岁”字样的银镯衬得她皮肤苍白,也似预示着某种命运。 . CPU陡然凌厉起的眼神让董征明白,他没猜错。 “你们到底是谁?” “我们是从外面进来的,在纯白地界,被称为朝圣者。”董征道,“请不要惊慌,我们和Kether并不站在同一边,事实上,我们正在寻找能抵抗她的办法。” CPU定定望着董征,想从他眼中看出一些撒谎的痕迹,但没有。 过了许久,CPU终于开口,她声音很轻,语调很缓,像是在说着一些不愿提起的事情:“我的确是被她关起来的,你应该知道,计算机由控制器,运算器,存储器,输入设备,输出设备五个部分组成,我是控制器运算器组成的中央处理器,而拜托你带信的是存储器,我们存在于计算机内部的固定地方,而你所说的Kether,只是这里的输出设备。” “输出设备?”这个回答是董征从未想到过的,控制着一切,近乎全能、无处不在的kether怎么会只是个输出设备? “是的,她只是个输出设备,根本不负责运算,或者说能起到的运算作用很少,真正负责操纵计算机下达指令的,是管理员03。” CPU顿了顿,继续道:“和我们一样,kether具有独立的人格和思考的能力,她的思考可以借用计算机内部进行,所以在外人看来,她就是超级计算机的人格具象化。在被皇后选为继承人后,她彻底将我和存储器困住,确保我们只能日复一日的工作,无法对她产生干扰。” 董征:“就是说她只能用计算机运算自己所思考的问题,无法做更多的事情,对吗?” “对,其他的都需要管理员03下达指令,由我和存储器进行才行,对于我们来说,管理员03可以说就是输入设备。” 崔左荆不禁惊讶地瞪大眼睛,当年第一次朝圣,他本以为自己摸清了很多东西,原来一直以来都是错的吗? 董征若有所思,既然kether只是输出设备,真正的指令下达者是从未露面的管理员03,那么他们的计划就需要一些改变了。 他问道:“你想不想改变这种现状?” CPU却摇摇头:“我们自从诞生起就被写下了永不背叛的程序,抱歉,我无法帮助你。” “但你可以给我提供一些信息。”董征道,“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 . 见董征和崔左荆回来,维克多投去问询的目光,崔左荆轻轻点了下头,他爬上爬虫的后背,伸手将也董征拉了上去。 身后的巨大鸟笼中,CPU目送爬虫远去,轻轻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就连最先进、最聪明的计算机,也无法准确评判所有选择的优劣。 不过她不后悔。 CPU重新拿起膝头的信封,心念一动,火漆便被打开。 信使飘出来,她将它展开,看到了其中的内容。 . 崔左荆将从CPU那里听到的消息讲给大家,董临海只觉更加魔幻了,原来Kether只是个输出设备?那岂不是……显示器和音响成精了? 他皱着脸想了下如果自己的电脑屏幕和音响成精会是什么样子,最后决定放弃思考。 “我先把你们送出去,之后的事情我自己留在这里做就行,等完成之后,再去同你们汇合。”董征简要说了下计划,维克多皱起眉头,“听起来风险很大,真的能成功吗?”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万一不行,我还有备用计划,放心吧,不用担心我,把kether交给我,你们去解决其他继承人就好。” 崔左荆握住他的手:“我相信你。” 董征对他笑了下,崔左荆总会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给他最坚定的支持。 “来,我先将你们送回去,CPU给了我一个新的密匙。” 跃动的数字自董征掌心出现,这是个最高级别的动态密匙,远比艾伦当时给他们的安全得多,尽管CPU没有明说,但董征仍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这个密匙所对应的坐标就是纯白地界的核心区域——神的后花园。 数字串被董征放在信息高速公路的路面上,缓缓升起,拉出一道门的形状,几个呼吸间,一道从计算机内核通往外界的门便徐徐展开。 董征挨个和同伴们拥抱,之后,这里将是他一个人战场。 董临海用力抱住董征,突然鼻子一酸特别地想哭,三年前的某一天,他和董征遭遇了同一场车祸,进入纯白地界。在他们进入的第一个正式盒子里,董征就身受重伤,他为了救他,用黑金囚徒卡召唤了刚刚回来的崔左荆绑定血契。 这是一切故事的开端。 这三年里,他从一个傻乎乎被宠坏的小孩子,变成了一个真正可靠,能值得同伴托付性命的队友。 临海的声音有些哽咽:“一定要回来,爸爸妈妈还在等着我们呢。” “当然会的。”董征摸摸临海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他这个弟弟已经长得快比他都高了。 崔左荆留到了最后,他张开双臂抱住董征,也不管有其他人在了,飞快地在董征唇角吻了一下。他们几乎从不当着别人的面亲热,因为崔左荆时常会觉得不好意思,特别是队友们都那么熟的情况下。 但现在,他只想吻面前的这个男人,崔左荆将脸埋在董征肩窝,用力闭了下眼睛,心中千言万语,最终只汇聚成了一句: “等你回来。”,,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91txt.org .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人脑云端 维克多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于是蔺航之和夏琼云率先走出门, 随后是董临海和汪雀, 维克多背过身去等待, 在这最后的时刻,崔左荆终于再也忍不住,捧起董征的脸,重重吻在他的唇上。 两人交错的呼吸都是如此急促,这一吻无关情.欲,只是源自心底迸发情绪的倾泻。董征一手揽在崔左荆腰间,一手抚着他的脸,清楚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流过他手指,漫在心田。 唇分时崔左荆望着他,那双映着自己模样的眼睛里满是温情和不舍, 董征抹去他眼角的泪痕,低声道:“这么久都是你做我的英雄,我也要做你的英雄了。” 崔左荆笑了:“可你一直都是我的英雄啊。” 如果不是董征, 他绝不会这么快就到达中央区域, 如果不是董征,在玫瑰教堂的画中他早就被池鲤鲋奈奈打败, 失去时间力量, 甚至失去性命。 崔左荆低头用力在董征肩头蹭去眼泪, 吸了吸鼻子,清楚现在不是耽误时间的时候,故作轻松地道:“我走了。” “走吧。”董征最后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 如同羽毛飘落在溪面上,激起一圈圈微弱的涟漪。那是还在黄昏岛时,董征作为多明戈,给崔左荆的第一个吻。 崔左荆转过身,和维克多一起走进动态密匙通道,离开了计算机程序内部。 门重新收缩成一串动态数字,回到董征手中,钻入他掌心,出现在内核世界里,在需要的时候才会被再度拿出来。 董征深吸口气,压下胸中翻腾的所有情绪,转过身。他重新坐上爬虫后背,在天穹中无数安保噬菌体的注视下,沿着信息高速公路朝着某个方向行进。 那些在盒子中死去的人或自行选择,或随机成为囚徒、npc、管理人员中的一个。艾伦在死后灵魂被kether回收,洗去所有记忆成为了特遣机动队的一份子,每当程序出现错误时,会被自动派出进行修复,这个过程Kether是无法干预的,除非她提前告知管理员03让他操作。 所以馄饨分裂者小队才会偶然的遭遇艾伦,得到了一份专供机动队使用的紧急通道密匙。从CPU口中,董征得知这台超级计算机中的很多东西都被放进了回收站,包括npc们被洗去的记忆和废弃的情报。 董征并不想对已经有了独立人格和思维的存储器和CPU下手,也不好对他们下手,便将目标对准了回收站。 毁掉一个垃圾桶的话,总没人会说什么吧? . 从动态密匙构成的门内走出,几乎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他们便从数据重新成为了实体。 天空湛蓝,洁白的云悠然漂浮,微风带来青草和不知名花朵的香气,看不见太阳,但光线的亮度恰如其分。 小队众人已经不记得多长时间没见过这样的好天气了,在Ⅶ区他们受够了阴雨天气的折磨,如今呼吸到干燥清新的空气,被温暖阳光照耀着,所有人都觉得精神陡然一震。 不远处是一片由灌木和树林围成的四方形区域,面积非常之大,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美好,但很快,众人发现了诡异之处——这里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没有鸟鸣声,没有风吹林梢发出的响动,也没有其他任何声音,安静得着实可怕,就好像一场看似美好的幻梦。 蔺航之四处张望一番,小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崔左荆早就在第一眼认出了这里,他和维克多对视一眼,缓缓道:“神的后花园。” 这是皇后城堡所在的区域,是朝圣最后关头必须进入的地方,也是在这里,他们将真正面对继承人们,直到走到皇后的面前。 “看来我们的旅程已经到最后的终点站了。”维克多望着那由植物构建而成的迷宫,当年的一幕幕仿佛又近在眼前,可这次,有些人已经不在了身边,他有了新的同伴。 “皇后就在这里面吗?”汪雀踮起脚尖,从这里的确能看到在迷宫的正中央,坐落着一座城堡,那城堡汪雀曾在萝洇构造的梦境中见到过,当时她看到了还不是小丑的小丑和上一任皇后坐在城堡前的长桌边,共同商讨追捕模因墨菲的问题。 “她在,一般来说,她不会离开后花园。”崔左荆深吸口气,时隔十一年,他终于,再一次来到了这里。 当年的他失败了,侥幸留了一条性命,但今天,他绝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虽然比计划中要快一些,既然已经到这里了,那我们就没有再退缩的理由了。” 董临海:“那是当然,现在就是让我回去我也不会回去的,再往前走一走就能回家了。” “回家”这个词瞬间点亮了所有人的目光,是啊,回家,在纯白地界的日子里,现在是他们离这个词最近的时刻。 维克多点头,坚定道:“我们一定都可以回去的。” 崔左荆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最后望向迷宫,道,“既然决定了前进,那么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请大家务必记在心里,其中每一个字都有可能决定生死。 所有人都望着崔左荆,在那一双双眼睛中,满是坚定的信念。 “进入迷宫后,我们一定会因为面临某种状况被分开,这是必定的,被分开后,继承人会单独找过来,进行单独击破。 “现在知道的继承人有池鲤鲋奈奈、J,午夜猫、常慧、《蠕虫之谜》和Kether,Kether要看董征那边的情况,而究竟会面对剩下的哪个,在遇见他们之前都是未知数,所以无论遇到什么,都一定不要惊慌,一旦慌了,那就绝对会输,现在输掉,代价将会是自己的性命,这点无可置疑。” “池鲤鲋奈奈估计会找上我或者叔叔,对于J要小心他的伪装,一旦发现身边有蛇存在,那他必定会在旁边,他的武器是一条九节鞭,淬了毒,对抗时尽量不要受伤。午夜会召唤灵魂,并在对手虚弱的时候将其变成一只猫,要小心猫的出现,因为它们很可能是午夜的眼线。 “对抗《蠕虫之谜》的最好方法是将书本和它的寄主分离,但在这个过程中,一定注意不要和书有任何形式的接触,不然也会立刻变成它的寄主。至于常慧……如果可以尽量不要被她身边的雨淋到,必要的时候,可以和她进行交易。” 崔左荆顿了顿,又道: “大概就是这样,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在面对危险时可以使出任何手段和底牌,不用担心会造成怎样的代价,因为只有成功通过迷宫到达皇后面前,我们才有离开的机会。” 所有人都认真听着,将他说的每一个字牢牢记在心中,崔左荆伸出手,道:“来吧,让我们在皇后的面前再见。” “会的!” “会的。” “好。” “肯定可以。” “一定会的!” 他们将手一个个放在崔左荆的手上,六只温暖的手,六颗年轻的心在胸腔中跳动。 他们将要追随的,是对生命的渴求,和对自由的热望。 . 董征来到了回收站附近。 庞大无比的垃圾桶仍在回收着无用的信息,来自计算机四面八方的垃圾数据汇聚于此,全都被扔进了里面。 董征跳下爬虫,这由他精神力幻化而成、工作了许久的爬虫终于完成了使命,化作了一串数据消散在空中。 他站在这条路的正中央,仰头望着回收站,一座由程序和数据编织而成的安全房拔地而起,将他牢牢保护在里面,使得途径的数据流绕行开来,确保不会打扰到董征。 董征闭上眼,沉入内核,在他脑内世界的某一处,墨菲曾留下了一个“礼物”。 顺着三百六十一级台阶走上恢弘神殿,六翼的堕天使守护在两侧,董征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神殿的一层亮堂得近乎金碧辉煌,星砂在池中流淌。朴素贝叶斯算法、数据压缩、Diffie-Hellman密匙交换算法……所有董征曾觉醒的程序或算法全都陈列在这一层。 沿着螺旋而上的楼梯,董征走上二层,在这层曾存储着来自维克多的身体力量,又经过北方神殿坍塌逸散能量的影响,墨菲仍安静坐在轮椅上,似乎察觉到董征的到来,轮椅上的瘦弱女孩抬起头,睁开了墨色的眼睛。 “我来拿你给我的礼物。” 墨菲走了,也可以说没有,因为模因永远留在了被她感染的人心中。这种通过视线接触传染的模因除非所有人同时失忆,否则永远不会消失。 他不清楚真正的墨菲此时正在哪里,但董征知道,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她一定都知道。 “墨菲”伸出手,她苍白到不见血色的嘴唇微张,声音直接回响在空旷的神殿中: “我会给所有你想要的,作为将我救出的报酬。” 董征抬手,放在了少女纤细的手掌上,比她的大了一圈。 轰——! 无形的爆炸自两人双手交握处爆发,迅速从神殿蔓延至整个内核,猎猎的风吹乱了董征头发和衣襟,内核与模因连通,而通过这个墨菲,董征“看”到了无数的墨菲。 她存在于纯白地界每个人的记忆中,在所有人的大脑里留下了一个端口。 在分开的一年半中,名为墨菲的模因已经感染了全世界。 而每一个端口,都可以通过这个留存在神殿二层的墨菲,被董征侵入。 这就是她留给董征的礼物。,,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91txt.org .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亿封情书 人脑, 由数千公里长的神经细胞构成, 进行着无休止神经再生的器官, 其神经细胞回路比今天全世界的电话网络还要复杂1400多倍, 每一秒钟进行着10万种不同的化学反应,其记忆贮存的信息超过任何一台电子计算机。这是生物体内最精妙的存在,它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创造力和潜能,从来没有人真正挖掘出过脑的全部用途。 它是无比精妙的人体计算机,是人体的CPU,存储器,是思维和记忆的核心。 董征眼中闪过无数0和1交织的数字,在这一刻,他以自己大脑中的内核为核心,以墨菲为媒介, 接通了一个又一个的端口,构造了一个由人脑组成的计算机组,一个超大型的云端! 用自己的大脑和无数人的脑进行对接,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般的疯狂举措, 稍有不慎就可能面临过载的风险,但董征敢。 曾被身体力量和神殿能量两次扩容的神殿目前为止还没能被他完全开发。随着一个个端口被连接, 不同的脑成为云端构架的一份子, 虚拟的机组一台台出现在神殿之中, 不断闪烁的指示灯代表着不同人的思考,很快将神殿照的灯火通明。 这样的端口连接和扩张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无形的信息高速公路连接着人与人的脑进行数据的传输, 以董征和墨菲为核心的计算机组逐渐成型,这些来自于纯白地界各个角落里的人类大脑,组成了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庞大系统! 而现在,董征就要用这样的一个人脑计算机组,对被称作Kether的超级计算机发动进攻! 无数的数据自不同的脑产生,沿着墨菲留下的端口,通过虚拟的信息高速公路流入董征的内核,共同构造出了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云端思维! 站在回收站之前的董征紧闭的眼睫不断颤抖,血缓缓从他的耳鼻中流出,极度过载会对内核产生不可逆转的毁坏,但董征已经不在乎了,如果无法毁掉Kether,不能成功离开纯白地界,他就算有完好的内核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墨菲的虚影在巨大数据流的冲击下不稳的闪烁,那双平静无波的黑眸此时前所未有的明亮。 一瞬间,神殿二层的“机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回收站前的董征睁开了双眼。 神经元以每小时400公里的速度发送着电脉冲,难以计数的数据洪流自他的内核涌出,沿着脚下的信息高速公路冲入前方巨大的垃圾桶,那是来自纯白地界千万万人纷乱的思维,是无数个人体CPU运算的结果,此时此刻,尽数成为了回收站中的一份子! 巨大的垃圾桶接受着无尽垃圾信息的冲击,十秒钟后,它剧烈摇晃起来,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被迅速装满。 千万人的思维还在继续涌入,回收站几乎在颤抖了,它被撑得不断变大,不断变大,上面蓝色的循环三箭头都被撑得变形。 砰——!!!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回收站爆炸了。 董征立刻松开了和墨菲握着的手,在他松手的瞬间,将神殿挤满的庞大机组消失殆尽,墨菲的身影变得前所未有的凝实,甚至董征都以为那个在太空监狱盒子中被称为0号犯人的女孩再一次出现在了他面前。 墨菲没有说话,她只是对董征微微笑了下,接着便消失在了他视线中。或者说,是董征没有能力再看到她了。 他被强制弹出了神殿,坠落在空中,一只爬虫用宽阔的后背将他接住,董征看到内核天空中的神殿的大门正在缓缓关闭。 当门彻底闭合的那刻,手持长剑和盾牌的六翼堕天使第一次动了,它们抬起手,长剑交叉成一个十字,封死了神殿。 从此之后,将再没有人可以进入。 信息高速公路上,董征骤然吐出一大口鲜血,内核正在发生剧烈的萎缩,这是过度透支的代价。他头痛欲裂,几乎无法自主地控制呼吸,但就算这样,董征仍然紧盯着正在发生爆炸的回收站。 回收站正在疯狂喷吐着被塞进里面的东西,那些被董征汇聚起来的数据流被喷到天空,又哗啦啦落到信息高速公路上,很快在路面上积累了一层,变化的数字和字符像河水一样流动,淹没了董征的小腿。 董征竭尽全力封死了痛觉端口,他真怕再这样下去自己会疼昏过去,当痛觉端口封闭后,他终于能站直身体,擦去七窍中流出的血迹了。 回收站足足花了十分钟才将董征强行塞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但呕吐还在继续,无数原本需要被删除销毁的信息从垃圾桶中飞出,四散着飞在计算机内核之中。 . A01002将这次异常清除的汇报交上,回到休眠舱休息。 作为超级计算机kether的特遣机动队,他以数据的形式存在着,内核派遣他去哪里,他就会出现在哪里,清除异常,杀灭病毒。 A01002已经不记得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多久了,没有任务时他就待在休眠舱中,等待下一次任务命令的下达。他一直没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问题,直到这次,他在发生紊乱的玫瑰教堂盒子里遇见了那一群人。 他们说自己曾经也是个朝圣者,叫做艾伦,和他们是队友。 A01002躺在休眠舱中,脑中却全是那些人对他说的话,他默默想着,就在这时,休眠舱发出警报声响。 A01002立刻坐起身,警报意味着又一个任务来到,需要他立刻行动。他打开面板想要查看任务的具体内容,却发现标识着发生错乱的坐标和自己的位置几近重合。 错误……发生在程序内部?! A01002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下一秒,数据洪流从远方冲刷而来,他来不及躲闪,被淹没其中。 被数据淹没的感觉非常奇妙,就好像自己的实体也溶解在里面,只有意识还在留存。A01002未曾注意到,一串特殊的数据呼啸着从远方流过,好像归巢的鸟儿,径直向他冲来。 A01002一僵,随着数据的融入,有什么正在飞快的复苏—— “诶哥们儿,我搁这儿坐着吗?” “我叫王艾伦,是第三次进入盒子了,叫我艾伦或者老王都可以。” …… “快走!你们别管我了!快走啊!” “我……还有选择成为囚徒或者npc的……机会,是吗?” 那些被kether清除后扔进回收站的记忆,此时此刻,再一次回到了他脑海。 他全都想起来了。 . 董征尽可能捕捉着对他来说也许有用的信息,被捕获的数据流过他脑中的内核,经过分析后再流出,尤其是有关盒子发展进程的信息。在朝圣者们离开后,它们又迎来了怎样的最终命运? 梦幻画廊,秃头歌女,极北之地、无神论者、荒村夜雨……一个又一个的盒子中发生的事情掠过董征脑海,由内核进行归类和更加深入的分析,寻找着其中的共同点。突然间,董征身子猛然一震! ——世界沿时间走向荒芜,你我都是熵的信徒。 原来如此! 熵,有序性的度量单位,熵越大,就越无序。 热力学第二定律表明,在封闭系统中,变化永远朝着熵增加的方向进行,即事物永远向着更加无序的方向发展,摔碎的杯子永远不会恢复原状,墨汁滴入水中就再也不可能将其重新分离。 但在非封闭的系统中,又真实的存在一类“逆熵过程”,那就是生物体的消化和吸收。 生物体通过进食,吸取食物中的能量来维持机体的有序性,食物失去能量变为高熵状态,而生物体内的熵得以维系在正常水平。 而纯白地界,就好比生命的个体,那一个个盒子其实是真实存在的小世界。为了维持自身低熵有序的状态,纯白地界需要不断从其他小世界吸取能量,类似人类从食物中获取能量维持身体机能。不断进入盒子的朝圣者就是使得盒子更加高熵无序、将盒子中能量转化提供给纯白地界的细胞! 所以皇后千方百计地阻止朝圣者离开纯白地界,一个人可以接受得了细胞正常的死亡,却不会容许她辛勤工作的细胞出逃。 他们所有朝圣者,至始至终都是为纯白地界正常存在而不断工作的工具!每一个盒子都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在被朝圣者“消化”后,它们的能量被纯白地界吸收,变为了“食物残渣”,扔进了回收站里。 那句话中蕴含着的,竟然是如此残酷的真相。 董征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惊,撕开世界表象的面纱后,现实往往残酷的让人感觉到恐惧和绝望,原来……原来那些他们经历的世界竟然都是真实存在的,他们所谓的通关,其实是将其彻底毁灭? 但董征没能在震惊中沉浸太久,因为面前的回收站开始吐出奇怪的东西。 一封封粉色的信哗啦啦被喷出,信封飞向四面八方,飘散空中又落下,在内核中形成了一片粉红色的信雨。 董征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他伸出手,一封情书落入他手中,用玫瑰火漆封着。接连又是无数封飘在他肩头和脚边,浮在信息高速公路的数据河流上,几乎将董征淹没。 董征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存储器每天都发送一封情书过去,却从来没有收到回复了。 所有的情书都在传输过程中,被当作垃圾文件扔进了回收站。 在那巨大垃圾桶中装着的,除了死亡朝圣者被洗去的记忆,失去效用的信息情报外,还有一个存储器对他的CPU的爱慕。 他们自诞生起便存在于同一个计算机中,相互配合着工作,却从未谋面,她计算、分析、控制着一切,而他将所有有用的信息储存,时刻给她提供数据上的保障。 那是一份看似荒诞却单纯到极致的感情。 回收站像是剧烈呕吐一般,吐出无数信封,一封封情书几乎要挤爆服务器,将整个内核淹没。 永无止尽,无穷无尽。 ——种满花草的玻璃房中,有着金色眼眸栗色卷发的青年坐在桌前,脸上兰铃花的金色纹路衬得他五官美得更加惊心动魄,他握着羽毛笔,一笔笔诉说着对素未谋面爱人的倾慕。 Jeg elsker dig Ich liebe dich I love you Ятебялюблю Je t'aime Rakastan sinua 愛してる Ti amo …… 信纸飘出来,黑色鸟笼之中,CPU将它展开。 在那洁白的信纸上,只写着三个字。 ——我爱你。 ————第十五卷·信息高速公路【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要开始最后一卷啦,,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91txt.org .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自动关机 常慧将伞重新撑起, 走出花园, 在她脚步刚刚迈出花园门口, 阴云便在她头顶聚集, 冰冷的雨迫不及待地落下,像是就要夺走某些东西,但常慧手中印着无数血指印的纸伞将她牢牢保护。 七眼三尾的小兽趴在她肩头,舔舐着颈间的毛发。 午夜伸出爪子碰了下地上的雨水,立刻不爽地缩回来。池鲤鲋奈奈目不斜视地从旁边走过,混沌力量聚集在她身边,让雨自动地绕过,她一手按着腰间的武.士刀,一句话也不说,浑身冷冰冰的, 又变成了当年在加入午茶会小队之前,素来独行的孤狼。 这位新继承人和其他继承人的关系并不好——在十年之前,他们曾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唐疾想要快步跟上常慧, 但他同样也畏惧雨水, 只能远远跟着,蛇从他领口钻出, 冰凉的嘴吻轻轻触碰他脸颊。 捧着书的黑袍女人站起身, 动作有些僵硬, 她双眼空洞而失焦,早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现在决定她行为的“大脑”, 是手中黑色封皮的《蠕虫之谜》。 kether甩开黑色蕾丝折扇半遮在唇边,她唇角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刚想说什么,却突然脸色一边,下一秒,她消失在了花园中。 机房中管理员03正死死盯着显示屏,双手在键盘上飞掠,Kether出现在他身边,然而还没等她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身影就猛地虚幻。她发出一声惊恐地尖叫,喊道:“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管理员03趴在操作台上手忙脚乱,不断疯狂闪烁的指示灯完全不见了任何规律,他急的额头上满是汗,屏幕上紊乱的指标和接连弹出的警告全都告诉他,程序发生了极其严重的崩溃! 应kether的要求对机组进行杀毒后,管理员03就一直在旁边悠闲等待着,在他看来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就算有人拥有“程序内核”的能力,他也不可能在不惊动防火墙的情况下潜入计算机系统的内部,一个超级计算机的防火墙可不是吃干饭的。 但谁能想到,在杀毒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计算机程序便发生了毫无预兆的崩溃,桌面上回收站的图标涨大了一圈,不断颤抖着,无数文件和信封从中喷吐而出,像是在进行一场呕吐。 文件的图标很快便挤满了整个屏幕,如同中了病毒,而粉红色的信封一个接着一个的叠在上面,很快管理员就连鼠标的位置都看不到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kether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作为输出设备,她和内核的联系其实不算紧密,存储器和CPU,他们那边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看起来是回收站崩溃了!这里面怎么会有那么多垃圾信息?”管理员03试了他知道的许多方法,全都无济于事,眼看屏幕已经全是粉红色,他一咬牙,喊道,“我要重启了!” “啊!”他话音还没落下,kether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惊呼,身影便消失在了房间中。 “kether?”管理员03懵了,四处张望寻找少女的身影。他还没按下重启按钮,她怎么就不见了? 没有回应。 kether只觉眼前一黑,下一刻,她出现在了信息高速公路上,数不清的数据流在混乱流淌,还有无数打着玫瑰火漆的粉红色信封数据,都已经淹没到她膝盖间了。 在视线尽头,巨型垃圾桶正在呕吐,Kether心念一动,下一秒,她出现在了巨型黑色鸟笼边,同样银发黑裙的CPU正坐在里面,在她的手上,捏着一张薄薄的纸。 CPU望着纷纷扬扬从天空中降落的信封,脸上的金色银莲花变成十六朵,一项冷淡的琥珀色眼眸中似装着某种流露着温度的情绪。kether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 “发生了什么?”kether问道,她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 CPU将信纸折起,她收回目光,看向站在笼外的kether。 她们有着相似的容貌,但命运截然不同。 作为CPU,她从诞生起就被固定在这个地方,无法移动,而身为输出设备的Kether却能以投影的形式出现在各个角落,明明都是同一个超级计算机的一部分,kether却因此能够成为皇后的继承人,甚至还被所有人认为是计算机的具象化代表。 CPU本觉得无所谓,因为这是她身为CPU的命运,她注定是最核心、却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存在。 但现在,她想要改变一下现状。 于是CPU对Kether笑了一下,问道:“每天在外面自由自在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Kether察觉到了那话语背后的不同寻常,她眯起眼睛,后退一步道:“……你想干什么?” CPU站起身,她抬手,轻轻抚在笼子上:“你在外面自由了那么久,也该换人了吧。” 鸟笼在CPU碰到的那刻化作点点数据飘散,Kether立刻后退,就在这时,细长的带子毫无征兆地从她脚边的数据河中升起,缠住了她小腿! Kether骤然回头,董征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沉静冰冷的黑色眼眸紧盯着她,数据带听从他的指挥,不断从数据河从伸出,将Kether牢牢困住! 果然!这个人入侵了内核,都是他捣的鬼! 顾不上在心中痛骂屁用没有的管理员,Kether一挥手,数据带当即断裂,虽然她只是个输出设备,但这到底还是她的主场! 冷汗从董征额角落下,内核萎缩后,他再驱动数据就已经非常困难了,但仍竭尽全力组建更多带子,想要困住Kether。 “就这样?”Kether不屑地哼了一声,所有长带应声而碎,董征闷哼一声,看样子像一口血反上来强憋在了嘴里,看来对内核的扰乱已经耗去了他所有的精力,现在的他,早已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 Kether根本不担心背后的CPU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举动,因为从诞生起,他们就被写下了永不背叛的程序。 她一步步走向董征,层层叠叠的黑色裙摆扫过漂流的数据和信封,精致如玩偶的脸上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 突然间,她身子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 一颗子弹穿透了她胸膛。 A01002,不,艾伦端着冲锋.枪,手指还维持着扣动扳机的姿势,蓝眼睛,准星和Kether的胸口三点一线。他放下枪,视线隔着一条宽阔的信息高速公路,和董征的相触。 红发青年脸上扬起最熟悉的灿烂笑容,好如一切阴霾和痛楚的分离都未曾发生过:“嘿,在哪儿傻站着干嘛?” 董征吐掉嘴里的血,也笑了:“等你。” 数据从kether胸前的伤口飘出,少女虚拟的身体自伤口而起向四周溃散,机动特遣队负责清除异常数据,杀灭病毒,他们的武器对数据体来说,是最致命的。 kether艰难地回头看向CPU,CPU正缓缓地,一步步地向她走来。自从诞生起她就自我束缚在鸟笼中,那双腿似乎就没被真正使用过,走得很生疏。 kether的整个胸膛已经消失,透过那个数据逸散的大洞能清晰看到她身后的情况,她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面对kether无声的指控,CPU仍是那副冷艳面孔,她脸上雪莲花的纹路次第熄灭,代表着一个个“核”的关闭。 “我没有背叛,我只不过想休息一阵,去看看真正的世界。” 当最后一朵雪莲花纹熄灭时,Ketehr的身体也整个的逸散,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从此之后再也不存在继承人Kether,至始至终控制着这个世界生存的,是这样一台超级计算机,仅此而已。 “你们走吧。”CPU环视一周,整个内核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回收站终于结束了它迫不得已的呕吐,安静地站在那里,沿着被它阻隔的信息高速公路一直向前,会看到一间玻璃房,青年可能正在侍弄着花草,也可能仍坐在桌边,满心期待地等着不知何时会到来的回应。 “嗯。”董征点头,动态密匙被从内核中提出浮在他掌心,缓缓张开了一扇门。 艾伦赶忙跑过来,虽然不知道面前因为太标致而根本就不像人的姑娘究竟是谁,他仍问道:“我也能走吗?” “可以。”CPU抬手,指尖点在艾伦眉心,一点光没入其中,“我解除了你和内核的绑定,从今以后,你再也不是特遣机动队的一份子了。” “谢谢。”艾伦摸了摸被CPU碰过的地方,随后嘿的一声拍了下董征肩膀,“你果然没骗我,我变成了管理人员诶。” 显然艾伦认出了在雪原虫迹悬崖上最后见到的人是他,董征失笑,“那句话当时是阿左告诉我的。” “对了,其他人呢?” “现在去找他们。”董征再次看向CPU,对她颔首,“多谢” “是我应该感谢你们。” 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中,CPU收回了动态密匙,她看向远方,沿着脚下的信息高速公路迈开脚步,层叠的黑色裙摆扫在流淌的数据中,呈现出梦幻的摆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了路边的玻璃房,四四方方的房间里种满花草,有个人正坐在花草掩映的桌前。 CPU走过去,抬手敲了敲玻璃,里面的青年闻声抬起头,两双同样琥珀色的眼睛相望,她看到了对方脸上金色兰铃花的纹路。 存储器意识到了什么,缓缓站起身,他手掌下按着的,是一张崭新的信纸,这时候,他才骤然意识到外面的世界已然洪水滔天。 CPU提起裙摆,如贵族少女般对存储器微微屈膝—— “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管理员03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几乎带出虚影,拼了命地想要做出些补救,屏幕却骤然变成了深蓝色。 管理员03的手怔怔地悬在空中,文字正一个个地出现在上面: “你好,管理员03,我是你面前的这台计算机,非常感谢你多年来的维护和照顾,但现在,我想去见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眼前的这台超级计算机……有了自己的思维!!! 管理员03大骇,他伸手就要去拉强制关机的手柄。 啪——! 整个机组的指示灯在最后一个句号出现后齐齐熄灭,在管理员强制关机之前,这台超级计算机停止了所有工作,没人知道什么时候它才会愿意再次自启。 完了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管理员03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什么也顾不上了,立刻转身跑出地下机房。出事了,出大事了! 他沿着楼梯冲去外面,倾斜向上的通道口中透出天光,管理员拼了命地冲上去,风带来潮湿而冰冷的水汽,他惊恐之中却未曾注意到。 于是他冲入了冷雨之中。 当那雨浇在皮肤上时,无孔不入的寒意立刻深入骨髓,挤满了每一条骨缝,霎时间管理员03只觉得身体都被冻住,完全不受控制。 他跪倒在地,雨哗哗淋在他身上,衣服和皮肉开始一点点地融化,如同阳光下消融的冰雪。 身着藏蓝色短褂的女孩撑着伞站在一边,静静望着在雨中不断挣扎的男人,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怜悯,从纸伞边缘落下的雨形成一道透明的幕帘,让她远的好像在另一个世界。 “常……常慧……” 管理员03艰难地望向常慧,在看到女孩的那刻,他惊恐地瞪大眼睛。 在面色惨白的瘦弱少女身后,百米高的黑影蠕动着,无数条畸形的臂膀环成一圈,似要将撑伞的常慧牢牢地困在怀里,再整个融入血骨之中。 那是……怎样恐怖的邪魔啊!!! 管理员03趴在地上,逐渐没了声息,他的身体渐渐融化在了雨中,没有血迹,就好像世界上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过般。 过了许久,女孩的声音轻轻响起,飘散在永不停息的冷雨中: “……你满意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按照这个速度后天或者大后天就能完结了(小声),,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91txt.org .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命运馈赠 “不要死, 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死。”在进入花园迷宫之前, 夏琼云前所未有坚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言灵在此刻作用在每个人的身上,无形的祝福给了他们更强大的勇气,时至今日,夏琼云用过的所有言灵都完美起着作用,从未失败过。 “托你吉言。”崔左荆最后擦拭着手中的唐刀,在和池鲤鲋奈奈在虚无之地战斗时, 这把刀的刀锋曾被崩裂,但之后他回溯了时间,武器也就重新完好无损。 所有人都在整理着装备, 事实上现今阶段, 除了崔左荆、董征和维克多之外, 其他人的能力水平都不够成为继承人的对手, 他们也清楚知道,于是夏琼云的言灵, 就成了至关重要的存在。 收拾好一切, 崔左荆将刀收回手背上的武器刻纹中, 道:“走吧。” 他们绕着方形的迷宫边缘,走到正面, 在正中间开着一道由植物构成的门, 一黑一白两只狼人守卫手持长矛站在门口。 几只黑色甲虫顺着它们腿脚爬上去, 狼人守卫低头看到,赶忙想要把虫子扫下去,纸牌在这时候悄无声息地从他们颈间划过, 切断了喉管,它们只能发出嗬嗬倒气声,便捂着哗哗流血的脖子轰然倒地。 小队从狼人还残存着意识的尸体旁快速走过,进入了迷宫。 整个迷宫由两米高的浓密树木构成,有点像当初经历过的时之迷宫,只不过这里可是皇后的绝对领地。崔左荆和维克多对刚进入的这一小节路早就驾轻就熟,带着众人左转右转,很快到了一道死胡同——一扇门在绿色道路的尽头,门上画着红桃的图案。 “好吧,看来我们可能要就此分开了。”崔左荆回身对众人道,“就此保重。” 他拉开门,里面是一间白色的房间,维克多率先走了进去,在他彻底迈入门内的那刻,俄罗斯男人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房间的墙壁和地板随之变成黑色。 这是一扇空间门,进入此门中,将会被传送到特定的地点。 董临海、汪雀、夏琼云、蔺航之先后走了进去,房间顺次变为粉色、天蓝色和黄色,最后崔左荆也走入其中。 红桃门自动关闭,从即刻起,他们正式进入了皇后的领地,迎接他们的,将会是继承人们的陷阱。 夏琼云走进天蓝色房间,房间里的三面墙上都是天花板一样高的大型书架,被书籍塞得满满当当,她抬起头,看到房顶的正中央,画着一只圆形的眼睛,正在无言地注视着她。 夏琼云后背有些发毛,她赶紧收回视线,没敢去轻易触碰里面的任何一本,径直走向房间另一面的门,试着拧动把手。 门开了,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她走了进去。 在夏琼云迈出房间的那刻,门消失了,她身后变成了同样长长的走廊,红色的地毯铺在光滑的地板上,光从侧边的高大窗户中照进来,在挂着漂亮毛毯的墙壁和地面上投下被窗柩划分成一块块的亮斑。 一个黑袍女人站在二十米外的地方,她包着黑色头巾遮住头发和额头,捧着一本厚实的真皮封面的书,只露出深褐色的眼睛和眼尾深深的鱼尾纹。她的双手从宽大袖口中露出,十指的指尖都用白色医用胶布紧紧缠绕。 《蠕虫之谜》。 夏琼云深吸口气,进来之前她有想过在面对不同继承人时要做出怎样的应对,《蠕虫之谜》是所有继承人中她最不想应对的。 言灵的作用在一本预言书面前可能不会那么好用,它诡计多端捉摸不透,就连当年的傅哲,也在它的手中惨败。 但,也不是没有胜算。 夏琼云紧盯着面前的黑袍女人,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失焦无神,她手里的书是阖上的。《蠕虫之谜》作为预言书,每页上都写着一种命运,当年在傅哲面前,它自动翻到了“永世破碎之心”那页,于是傅哲的灵魂破碎,善意、道德和良心流落在外。 这次,它会用怎样的命运来对付她呢? “多么美丽的姑娘啊。”黑袍女人说话了,她的声音沙哑僵硬,声带像遭到过不小的破损,只能发出老妪般的呕哑声,夏琼云知道,被《蠕虫之谜》寄生的人都会是这副模样:“来看看你的命运吧。” “不,你的预言对我不会起任何作用,我的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夏琼云坚定道,《蠕虫之谜》可以决定人的命运,她的言灵也能,就来看看到底是它更强,还是自己的言灵更厉害吧! “是吗?”黑袍女人轻笑一声,她掀开手中的书,哗啦啦的声响从她身后传来,一大群蝙蝠自长廊那头飞出,如同摧城的黑云朝夏琼云逼来! “我看看你的水平如何吧。” “它们不会伤害我。”夏琼云话音落下,前一瞬还气势汹汹朝她重来的蝙蝠就像根本没看见夏琼云一样,接连从她身边冲过,黑云很快消失在了走廊的另一头。 “还不错。”黑袍女人将《蠕虫之谜》向后翻了一页,地板上骤然凸起无数地刺,在她抬手要翻书的那刻夏琼云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留心身边的动静,刚刚感受到地面的震动,她便厉声道:“消失。” 刚刚冒出个头的地刺随着夏琼云的话音消失,终于也没能伤害她,夏琼云朝着黑袍女人跑去,手上武器暗纹一闪,一把寒光闪烁的廓尔喀军刀被她反握在手中,这刀又被称作狗腿刀,是世界上公认的最符合力学原理的反曲刀,曾在战场上死神般收割过无数人的性命! 她的言灵不可能永无止境地使用下去,必须尽快解决《蠕虫之谜》。 黑袍女人又翻开另一页,走廊侧边的窗户骤然爆裂,尖锐的玻璃碎片刺向夏琼云,而夏琼云紧盯着前方的女人,喝道:“融化!” 碎片霎时融化成一滩滩玻璃水,落在地上,没能伤害夏琼云分毫,趁此时机,她距离黑袍女人就只有不足十米。傅哲曾详细讲述当年对抗《蠕虫之谜》的过程,她知道,只要没有寄生的身体,《蠕虫之谜》就仅仅只是一本书而已! 与此同时,蔺航之走出黄色房间,他仍在植物组成的花园迷宫中,茂盛的灌木上开着星星点点的不知名黄色花朵,散发着馥郁的芬芳,蔺航之用力吸了吸,觉得有点好闻。 过了不到一分钟,蔺航之突然觉得有点晕,眼球莫名的胀痛,视线一片昏花,馥郁的香气占领着他的嗅觉细胞,充满了鼻腔,短暂的芬芳后,变成了火辣辣的感觉。 这花有毒。意识到这一点,蔺航之立刻捂住口鼻,不敢再耽搁一秒钟,快步离开了这里,脚步甚至都有些踉跄。 ——不要死。 在他身后,一只兔子着从灌木中钻出,也被花香吸引,蹦跶到花朵旁边,凑近了去闻。 突然间,兔子身体整个僵直倒在地上,四肢不断抽搐着,不一会儿就没了声息。 一条红环黑蛇不知从哪儿钻出,它注视着蔺航之匆忙离去的背影,凑近兔子的尸体,细长冰冷的身子将其整个缠住,将嘴张开一百八十度,从头部开始,缓缓地把兔子整个吞下。 . 唰——! 廓尔喀军刀挥出,准确无误划过黑袍女人面巾遮掩下的脖颈,动脉被割断,鲜红的动脉血被心脏泵出,像喷泉一样喷了足有三米高! 女人被刀上的力道带地不住后退两步,她僵直片刻,重重地倒了下去。书从她手中啪的掉在了地上,摊开的那一页上,字迹被鲜血脏污无法看清。 夏琼云不住喘.息着,她抬手擦了把鬓角的汗,回头看去,黑袍女人的尸体倒在地上,从她脖颈喷出的血一直射到了天花板上,留下一大片溅射状痕迹。《蠕虫之谜》躺在她脚边,淹没在血泊中。 不能碰它。想着崔左荆的嘱咐,夏琼云深吸口气,快步朝着走廊尽头跑去,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击败了《蠕虫之谜》,心里总感觉事情不会就这样轻易结束,但不论如何,赶快离开这里总不会错。 从高大窗子里透进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沿着地毯跑到走廊尽头,夏琼云拉开绘着黑桃图样的门,她迈出去,又回到了植物组成的迷宫。 安全了吗?夏琼云不敢放松,她仍紧握着还在滴血的廓尔喀军刀,迅速观察四周,寻找出路。 长廊中,女人的血似乎已经从脖颈的刀口处流尽了,黑袍被血浸透沉沉地散在地上,她深褐色的双眼瞪得滚圆,随着《蠕虫之谜》的脱离,眼白逐渐变成溶血的红色。 哒哒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头传来,步调平缓而优雅,身着阿拉伯长袍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走到女人的尸体旁边,双手合十,低头行礼。 “愿安拉福安之。”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中,他俯下身,拾起了被血迹脏污的《蠕虫之谜》。 摊开书页上的血迹像是有生命般褪去,露出了被遮掩的字迹—— 【命运馈赠的代价】 夏琼云走在迷宫中,脚步骤然踉跄,身体似乎在一瞬间变轻了。 廓尔喀军刀落在草地上发出轻微声响,夏琼云茫然地抬起手,她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隐隐透明,刚才刀径直穿过了她的手掉在了地上! 这是?! 夏琼云大骇,还没等她做出其他反应,便跌倒在了地上,她趴在地上回头看去,从双脚开始,她的身体像是裂成了一块块细小的碎片,逐步变得透明。 她正在消失! 前所未有的惊慌和恐惧席卷了这个素来坚强冷静的姑娘,她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从双脚开始,她正一点点的失去对身体部位的感知! 这是她过度使用言灵的代价。 从三年前在朝圣者大厅完成能力觉醒,到杀死被《蠕虫之谜》寄生的女人,尽管有意识地控制,她仍使用过上百次的言灵。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已经感知不到小腿的存在了,她咬着嘴唇,眼中含着泪,用双臂奋力向前爬去,不!她还不想就此止住!她还要和同伴在皇后面前汇合! 阿左,董哥,临海,雀儿,维克多,傅哲……一张张面孔在夏琼云脑海中飞掠,那是她托付生死和信任的同伴,还有……那个整天都挣扎厄运和灾难中,却出奇好心眼好脾气的男人。 她死了之后,言灵会随之消散,其他人又该怎么办? 夏琼云奋力爬着,想要找到其他人的身影,她的双腿已经如阳光下的小美人鱼化作了泡沫,腰部逐渐透明,细密的裂缝出现在上面。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啊! 眼泪争先恐后地流进嘴里,她却根本尝不出味道,廓尔喀军刀已在她身后百米之外,夏琼云手腕被磨出血迹,她的双手也正在消失! 当双臂彻底化作碎片消失的那刻,夏琼云彻底无法挪动了,从不离身的钻石项链失去了脖颈的支撑,掉在地上,那是她爸爸给她的十八岁礼物。 爸爸…… 最后一滴泪落在草面上,被阳光蒸成透明。 迷宫中空荡荡的,像是从未有人来过,只留蓝钻石项链孤零零地在草地上。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明码标价。】,,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91txt.org .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短兵相接 崔左荆在黄色房间里逗留了一段时间。 这个房间是陈列室的模样, 柜台的玻璃后摆着些他非常熟悉的东西——当年午茶会小队的铭牌, 用于识别身份的手环,维克多最终一战被变成猫时穿的衣服,他遗失已久的法器拉莎维尔,萝洇最喜欢的小雏菊发卡,傅哲的钢笔……这些曾被他们遗失在盒子各个角落里的东西,此时此刻再度出现在了他面前。 墙上挂着一些画框, 分别画着他们五个人的肖像。傅哲垂眼望着左下角的某处,眼底的两颗泪痣栩栩如生;萝洇对着前方笑的开怀,长发松松地绑成麻花辫垂在胸前;维克多战术服外套着白大褂, 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镜片后紫罗兰色的眼眸温和;他自己正在和画外的人交谈, 笑容灿烂。 而绘着池鲤鲋奈奈的那幅画, 被故意用颜料涂黑了大片,只能看到画面底部和服的衣领。 崔左荆在画前站了半晌, 当年那些记忆……是多么的美好啊。 可现在, 他们和池鲤鲋奈奈已经成了敌人。 崔左荆深吸口气, 昔年往日的物件并未动摇他的决心,既然池鲤鲋奈奈选择为皇后服务, 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周旋的可能了。 他走出黄色房间, 再次踏在迷宫的草地上, 就算曾来过一次,这对他来说也仍是陌生的。 崔左荆寻找着正确的道路,四下阒寂无声, 只有鞋底踩过草地的沙沙声响,走了大概十五分钟,崔左荆停住脚步。 他望着前方空旷的迷宫通道,冷声道:“出来吧。” 话音落下数秒后,崔左荆面前三十米远处的虚空突然扭动起来,池鲤鲋奈奈的身影由混沌幻化而成,她手持武士.刀,黑发垂到腰间,望着崔左荆,淡淡道:“又见面了。” 和服的衣服后领为了彰显女性颈部的线条美,会向后张开显露出非常小一部分肩膀和整个后颈,也就让池鲤鲋奈奈颈侧的烙印无处可藏,像是一只丑陋的虫子趴在上面。 “看来你不太想让我过去啊。”崔左荆笑着说道,眼底却是一片寒冰,“当年你为了为我和叔叔争取时间阻挡了唐疾,怎么,现在要换成你来阻挡我了吗?” “是的,只有我才能真正阻止你。”池鲤鲋奈奈将武士.刀缓缓从刀鞘中抽出,狭长的刀身泛着寒光,它杀起人来有多快,饮起血来有多狠,崔左荆再清楚不过。 “那可希望你说到做到啊。”崔左荆脸上的笑意在瞬间消失,他眼瞳中闪过橙色光芒,完全解封的时间力量聚拢在他身旁,一时间和池鲤鲋奈奈周身的混沌力量呈现分庭抗礼之势! 显然池鲤鲋奈奈也全都解封了,封印是当年皇后设下的,身为她的继承人,奈奈自然不用再受束。崔左荆缓缓眯起眼睛,池鲤鲋奈奈的每一个动作在他眼中都变得格外缓慢,他微微躬身,下一瞬,便径直出现在了池鲤鲋奈奈身前! . 远离了白色小花盛开的地方,蔺航之才敢再一次的呼吸,他憋得满脸通红,撑着膝盖喘.息了一会儿,感觉眩晕感基本上消失了,眼球和鼻腔也不再有异样感。 好可怕……他心有余悸地抬手抓了抓头发,继续向前走,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也不清楚到底要如何才能走出迷宫。蔺航之没想到他们会如此迅速地就直接到了神的后花园,之前平日里积累的运气在玫瑰教堂里就用去了一些,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 他警惕地走在花园中,时刻留心着身边哪怕最微小的动静,还有蛇、猫或者其他什么可能预示着继承人踪迹的东西。 蔺航之方向感还不错,他一边走,一边尽力在脑中绘制迷宫的路线图,大概走了半个小时,他看到了前方草地上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 蔺航之精神一震,走得近了,他认出这是夏琼云的蓝钻石项链,此时它正安静躺在草地上,在阳光下反射出美丽的晶莹光芒。 小夏的项链?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从不离身的吗? 蔺航之蹲下身,他拾起项链,发现银链子是扣着的,也就是说,如果它是被故意丢弃,夏琼云在将项链取下来后又将它扣上了。 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蔺航之不明白,而且他不觉得夏琼云会主动将视若珍宝的项链主动扔掉,那可是她家人送给她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千万种猜测在脑海中浮现,蔺航之抿紧唇,心渐渐沉了下去,他紧握着夏琼云的项链,晶莹剔透的蓝钻石被纯银的纹饰包裹,像是深海里的一滴眼泪。 如果她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沿着这个方向说不定能找到她! 坚定了决心,蔺航之再度迈开步子,项链被他紧紧攥在手中,冰冷的金属逐渐染上了掌心的温度。 十分钟后,蔺航之被迫停住脚步,他站在一处岔路口间,前后左右都是一样的景致,这已经是他路过的第七个这样的路口了。 他迷路了。 随便选一个吗?以他的狗屎运气,会直接走到继承人的怀抱里送死吧……蔺航之纠结着,最后无奈,他从兜里掏出了塔罗牌,决定让命运自己决定。 轰——! 蔺航之刚刚摆好牌阵,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金戈相碰的脆鸣声,难以言喻的能量波动让疾风从远方冲来,吹得灌木都发出哗啦啦的剧烈响动! 是崔左荆! 弄出那么大动静,肯定是和同样有本源力量的池鲤鲋奈奈打起来了吧! 要不要过去?万一他实力不够给崔儿添麻烦了呢?但如果不过去,崔儿会不会打不过池鲤鲋奈奈?那可是皇后的继承人啊。 蔺航之脑子里犹豫着,脚上却已经迈开了步子,向着波动传来的方向奔去,走过三个岔口,又绕过一条死路,蔺航之转过转交,终于看到了崔左荆和池鲤鲋奈奈。 两人正打得不可开交,短兵相接的速度快的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只能看到阵阵虚影,刀锋相触的声音几乎连成毫无间隙的一线,时间和混沌力量交织,以两人为核心爆发出来,剧烈的能量波动吹的灌木叶子迫不得已离开枝头,转瞬就秃了大半! 蔺航之震惊地张着大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激烈的战斗,被劲风吹来的叶子飞进他嘴里,蔺航之差点被噎着,赶紧呸呸两声吐出来。,,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91txt.org .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混沌力量 看起来好像不用他帮忙的样子…………蔺航之趴在转角处看, 他没有贸然上前打乱两人的节奏, 高手对决胜败就在一线之间,要是干扰到了崔儿,他还不如当场自裁算了。 但是……他也不一定要到跟前才能帮忙啊。 蔺航之尽量在两人交错的身影中盯紧池鲤鲋奈奈,口中不断喃喃念道:“我诅咒你,我把我的霉运都给你,我祝你倒霉, 像我一样倒霉,不,比我还要倒霉……” 他就这样一直念叨着, 如果唐僧在他面前肯定都会自叹不如, 连耳朵都要磨出茧子来。 崔左荆咬着牙, 和武士.刀相抵的唐刀上传来巨大的力量, 大到叫人难以相信着竟然会是一个女人会有的,他虎口被刀柄压得剧痛, 几乎要生生裂开, 这是池鲤鲋奈奈身为朝圣者本来的能力。混沌力量让她手中的那把武士.刀鬼魅般时刻变化成不同的形状, 极度难以招架。 池鲤鲋奈奈同样不轻松,有时间力量的加成, 崔左荆实在太快了, 快到肉眼根本就无法捕捉, 她只能靠常年战斗的本能做出应对。两人周身时间力量和混沌力量不断发生着冲突和爆炸,物质在纠缠的能量中诞生,又接着粉碎消散。 随着一声金属被生生嘣断的脆鸣, 崔左荆整个人顺着无比强大的力道倒飞出去,他向后滑了一段距离稳住身形,闷声咳嗽两下,抬手抹去唇角溢出的血。 不好!崔儿是落下风了吗! 蔺航之心急如焚地朝池鲤鲋奈奈看去,骤然发现她手中的武士.刀,断了。 戮者力量让崔左荆手中的唐刀变成了世界上最锋利的武器,无坚不摧,就连一直以来陪伴着池鲤鲋奈奈的武士.刀都被削断,被生生崩断的半截不知道被能量爆炸冲到了哪里,池鲤鲋奈奈胸口大幅度起伏着,平复着翻涌的血气,混沌力量凝结成新的刀锋,将断裂的武士.刀补全。 崔左荆没有言语,他甩了甩被巨力震得发麻的双臂,猎食的野兽般紧盯池鲤鲋奈奈,再一次的主动发动攻击! 刀刃相碰的声音再度响起,蔺航之心急如焚,虽然现在看来两人打得势均力敌,但动静那么大说不定也会引得其他继承人过来,如果再来一个的话,他又帮不上忙,崔儿可就麻烦了! 于是他再一次喃喃道:“玉皇大帝真主安拉耶稣圣母玛利亚啊,求求你们让她倒霉吧,平时你们这么针对我让我走个路都能摔跤我就不追究了,好歹现在帮帮忙呗,要不然我也太没用了吧什么,养条狗至少还能扑上去咬人呢,这样吧,你们要是愿意帮忙,等以后我回去了就在家里给你们摆上排位,天天好吃的好喝的供着……” 崔左荆早就注意到了蔺航之的到来,但现在他根本没工夫去理会,在混沌力量的加持下,池鲤鲋奈奈也远不是当年的水平了,照目前的趋势来看,两人获胜的几率五五开。 这样下去不行,他是小队最强的战力,绝对不能停在这里。 池鲤鲋奈奈一刀劈在唐刀上,巨大的力道和混沌之力的侵蚀让唐刀发出难以承受的嗡嗡鸣声,也亏得【戮者】的加持才没有当场粉碎! 崔左荆咬紧牙关,决定不再留手,就算那是他为了对付皇后准备的招数,可如果连皇后的面前都走不到,还有什么隐藏底牌的必要! 他深吸口气,手腕上的三道封印亮起,眼中橙色光芒浮现,莫比乌斯环的虚影在脚边浮现,升腾而起将他环绕其中。 意识到崔左荆想要做什么,池鲤鲋奈奈警惕地后退,混沌力量在她双手中涌现,时刻准备着做出应对—— 然后她一脚绊在了一块凸起的小石头上。 没人知道这个小石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偏偏就会恰好的出现在池鲤鲋奈奈后退的脚步下,也没人能说的清为什么池鲤鲋奈奈一个顶尖的格斗高手会被绊到……但不管怎么样,再怎么不可能,这件事都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踉跄,让池鲤鲋奈奈的身形乱了一瞬,就是这一瞬,让本来能够稳稳躲过去的唐刀刺入了她胸膛。 冰冷的刀锋切豆腐一样破开柔软的皮肉,深深地刺了进去,鲜红的刀锋从她背后穿出,血一滴滴地从刀尖落在青青草地上,数秒后,聚滴成流。 池鲤鲋奈奈的身体被刀强行滞在原地,她的动作停在半空中,时间像是就此暂停,崔左荆握着刀,而刀刺穿了池鲤鲋奈奈的胸膛。 数秒后,池鲤鲋奈奈抬起手,她握着刀锋,后退两步,生生将刀从身体里抽离。 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和服,池鲤鲋奈奈望着崔左荆,那双孤狼般冰封的眼睛突然温和下来,对掩不住错愕的少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她张了张嘴,像是想说对不起,最终却将这不必要的话留在了唇边,倒了下去。 蔺航之惊呆了,他赶忙从转角处跑过去,池鲤鲋奈奈平躺在地上,她轻轻闭上眼睛,面朝着天空,安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血泊从她身下缓缓蔓延。 就这样……结束了? 崔左荆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但自从刀刺入池鲤鲋奈奈胸膛的那刻,他的手就没有停下来颤抖。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割舍了所有过往的情谊。 一滴泪砸在了池鲤鲋奈奈的脸上,看到它的那刻,崔左荆都未曾察觉到原来他哭了。 “这……” 混沌力量察觉到池鲤鲋生命的迅速流逝,从池鲤鲋奈奈的胸口中钻出,接着在两人反应过来之前,径直钻进了蔺航之胸膛! 灰色的光芒没入蔺航之体内,他一句话还没发出来就被硬生生憋在了嘴里,强大的力量充斥在四肢百骸,每一根血管和每一个细胞中,霎时间蔺航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充盈,他瞪大眼睛,第一次看到了那萦绕在崔左荆身边的时间力量。 明明一切都是原本的样子,整个世界却似乎又有不同了,他看到混沌充斥在每一寸空气中,物质在其中诞生和湮灭,看到万事万物运行的规律。 起初,神说要有光,太初有气,盘古挥动巨斧破开混沌,混沌之神卡俄斯孕育了大地、地狱和爱神,以太流淌,波色子和费米子组成物质……难以言喻的东西在蔺航之脑中回旋,那是他的认知,他的力量,他的世界。 他……成了新混沌力量持有者,新的虚无主人。 灰色的光渐渐黯淡下去,全都收敛于蔺航之的体内,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看自己双手,转向崔左荆,发出一个茫然的音节:“嘎?” 池鲤鲋奈奈已经断绝了声息,崔左荆站起身,也将蔺航之拉起来,他虎口处流出的血沾在了医生的手上:“五大力量的持有者死后,力量会选择杀死他的人作为新的主人,恭喜你航之,你是新的虚无主人了。” 这也太魔幻了吧! 蔺航之感觉自己有那么一点点接受不良,说好的他是个弱鸡呢?!当了三年队伍里最弱的人,怎么一下子就走狗屎运完美蜕变了呢? 不过既然力量自己找上门来,他岂有不要的道理?蔺航之试着双手握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在身体里涌动。 “这下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了!”蔺航之兴奋道,“现在除了梦境之外,其他四大力量都在我们这边,一定可以战胜皇后的。” 在短暂的难过后,崔左荆也同样高兴起来,他长长舒了口气,低头看向右手。 被他握在手中的唐刀失去戮者力量的加持,从末端开始,一点点化作齑粉。 就算曾被武器商用从小丑那里得来的金属改造过,唐刀在刚才的战斗力仍然过度的透支,无法承受施加在上面的力量了。 从玩偶之家起就陪伴着自己的唐刀完成了它的使命,彻底碎成粉了。 崔左荆松开手,刀柄掉落,在空中消失,他有些淡淡的遗憾,但现在,可不是消化这些情绪的好时候。 “走,去找其他人。” 他们刚要动身,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崔儿!” 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崔左荆立刻回过头,一个身影出现在在转角处,他有着耀眼的杂乱红发,海一样的蓝眼睛,面上带着掩不住的欣喜:“终于找到你们了!” “艾伦?!”崔左荆和蔺航之齐齐脱口而出。蔺航之激动地上前一大步,崔左荆望着和当年相比几乎根本没变的青年,道:“你……想起来了?” “对,董征毁掉了Kether,我那些被洗掉的记忆都回来了。”艾伦笑着指指自己脑袋,“我全都想起来了。” 听到董征真的毁掉了Kether,蔺航之眼睛一亮,几乎就要跳起来:“太好了!” 崔左荆松了口气,接连而来的好消息让他心情澎湃起来,他朝艾伦身后望了望,没有看到董征的身影,问:“董征呢?” “我们俩走散了,没想到遇见了你们。”艾伦说道,“正好我们本来也打算来找你的,董征说他从Kether内核里得到了相当重要的信息,一定要给你说才行。” 崔左荆闻言,有些说不上来的遗憾,他是多么想要见到董征啊,但他没有表露出来:“他怎么说的?” “他说他明白那句话的真正含义了,什么时间荒芜熵和信徒的,我也闹不清楚,而且他在摧毁kether的过程中过度透支了能力,内核几乎萎缩了,情况不是很好。”说起这些,艾伦显而易见的焦急起来,“本来我和他还能有个照应的,现在也走散了。” 董征受伤了?崔左荆心中一惊,尽管早就知道摧毁Kether会付出不小的代价,但听到他内核几近萎缩,崔左荆的心依旧缩成了一团,立刻道:“走,我们去找他。” 艾伦犹豫了一下,道:“你们去吧,我要去找雀儿,就在刚才,萝洇给我托梦,说雀儿那边遇到危险了,还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我得赶紧过去才行。” “什么?雀儿也遇见危险了?!”蔺航之立刻道,“我和你一起去找她,崔儿你自己去找董征吧。” 崔左荆皱起眉头:“现在分开行动?” “放心吧,别忘了我现在可是虚无主人,虽然用的还不太熟练,但面对继承人,应该也够保护好自己的吧。”蔺航之拍拍胸口,信心满满地向崔左荆担保。 身为时间主人,崔左荆再清楚不过五大力量有多强,蔺航之说的不错,正常情况下,就算蔺航之因为使用生疏无法战胜继承人,也不太可能被杀死。 他下定决心,点头道:“那好,我去找董征,你们两个一定要小心。” “肯定的。” 崔左荆急匆匆地走了,蔺航之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对艾伦道:“走吧,我们快去找雀儿。” 艾伦却没有动,他对蔺航之张开双臂,爽朗笑道:“好久没见了,不先来个拥抱吗?” 一条黑色的蛇盘踞在不远处的灌木中,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蔺航之毫无察觉,走上前,给了艾伦一个大大的拥抱。 一滴雨在这时毫无征兆的地落了下来,滴在蔺航之肩头,几秒内便淅淅沥沥,淋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蔺航之抱着艾伦,用力拍了拍他后背,他鼻子有点酸,当年雪原虫迹中他没能见到艾伦最后一面,没想到竟然真的还有能重逢的一天。 “好了,我们快——”松开怀抱,蔺航之突然瞪大眼睛,剩下的半句话硬生生停在了嘴里。 一根鞭子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胸口,九节鞭的箭头从他胸前穿出,血顺着阴狠的沟槽流下。 “艾伦”脸上浮现出狰狞而癫狂的笑意,他猛一抖手腕,鞭梢从蔺航之胸口拔出,带出一颗支离破碎的心脏。 在蔺航之惊愕的目光中,“艾伦”红发和蓝眼变黑,体型缩水,转眼就变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是继承人J!他和崔儿都被骗了! 蔺航之嘴唇嚅嗫数下,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雨哗啦啦下着,撑着伞的女孩从转角走来,在唐疾身边站定,常慧望着地上蔺航之的尸体,轻轻叹息一声。灰色的混沌力量从蔺航之胸口冒出,冲进了唐疾体内! 力量的充盈感是那样令人沉醉,唐疾舔了舔嘴唇,冷笑一声:“真好骗啊。”,,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91txt.org .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祂的新娘 唐疾张开双臂, 仰着头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力量在四肢百骸中涌动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他从没……他从来没感觉像现在这样好过! 昔日会让他感觉五感被.干扰甚至剥夺的冻雨还没淋到身上,就被混沌力量阻隔, 无法再让他心生畏惧之感。唐疾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他想要池鲤鲋奈奈的力量已经很久了,从十年前就是,没想到最终得来的这么全然不费功夫! 他从常慧那里得到Ketehr被董征毁掉的消息, 变成了他们曾经队友的模样,随便编造了一个理由就将崔左荆给骗走了。是, 混沌力量的确非常强大好用, 但蔺航之毫无防备, 常慧身边的冷雨又对力量有些许压制, 种种因素叠加,让唐疾得手的是如此轻而易举。 唐疾看向身边的女孩, 堪堪到他肩膀处的常慧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但他知道,常慧的年龄绝不是看上去那么小,至少他刚刚认识她时常慧就是这个样子,恍然间十几年过去了, 时光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常慧也抬头静静和他对视,纸伞斜斜撑在肩头,雨连成一串从伞的边缘落下,她齐肩的黑发衬着脸颊病弱的苍白, 藏蓝色短褂和黑裤布鞋,如同从民国掠影中走出的少女,文静而又美好。 对获得力量的狂喜渐渐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狂热的渴盼。唐疾上前一步,他凝视着常慧的眼眸,那些在心头憋了数年却从未说出口的话终于有资格被说出了: “你觉得我现在有足够的资格和你在一起了吗?” 天色阴沉,烟灰色的浓云聚拢在头顶,雨冷酷无情地落下。常慧不说话,只是对唐疾笑了下。 这个动作对唐疾来说就是肯定的回答了,他再也按捺不住兴奋,站到常慧的伞下,双手捧起她冰凉到像是没有体温的脸,低下头。 他碰到了女孩没有血色的唇,常慧没有躲,唐疾唇上是鲜活的温暖,就连呼吸都是热的。 她已经记不得多少年没感受过这样的温度了。 所以当血喷溅在脸上时,常慧被那温热的血温暖着,感觉到了久违的幸福。 常慧从不离身的小兽不知何时站在了唐疾的肩膀上,带着弧度的利爪捅穿了唐疾的喉管,而他的蛇倒在灌木丛边,竟僵直地死在了冻雨中。 就像当初唐疾轻易杀死蔺航之时那样,雨同样也抑制了混沌力量对他的保护,他同样没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于是,五分钟前在蔺航之身上上演的悲剧,又在他的身上重演了。 唐疾声带被撕裂,只能发出刺耳的嗬嗬声响,他喷出的血在常慧的脸上流淌,顺着她尖尖的下巴落在衣襟。面对少年惊愕的目光,常慧伸出手,轻轻抚在了他脸颊上,她被血染得红润的唇微张,于是声音传进了唐疾耳中,轻得好似蝴蝶振翅的力度: “连为我去死都做不到,你还拿什么来谈爱我呢?” 灰色的光团从唐疾胸口冲出,瞬间没入常慧纤瘦的身体,她抓着唐疾手腕,在他捂着喷血的喉咙不断后退之时,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是……多么的温暖啊! 直到紧贴的胸膛中那颗心停止跳动,常慧才终于松开手,趴在她肩头的少年已经死去,她将轻轻地唐疾平放在地上,再站起身时,浑身都已经被血浸透了。 “多菲,是时候了。” 七尾三眼的白色小兽回到她脚边,嗷呜一声,就像遥远的当年那般,誓死守候着它的小主人。 常慧抬头望向阴雨绵延的天空,第一次在雨中将纸伞收起。 从柯尔柏洛斯手中交易而来的空间力量,萝洇借给她的梦境力量,还有刚刚获得的完整的混沌力量环绕在她周身,淡紫、深蓝和灰色相互交融汇聚成奇幻的色泽。 第一滴雨落在她的身上,带来深入骨髓的痛苦。 终于察觉到寻觅已久的气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黑色虚影自天穹中浮现,沉闷的隆隆轰鸣是贪婪的低语,数百米的肉团扭曲着伸出无数手臂,穿透交错的空间,朝着常慧伸来! 常慧迈出一步。 空间力量让纯白地界和另一个世界短暂的重合,深蓝色的梦境散开,往昔的旧影时隔数不尽的光阴和空间,再度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群山连绵,蔽塞的村庄建在山脚,贫穷且无人知晓,其中的一座年久的房子里,住着一对夫妇。 种地为生的夫妻俩育有一个女儿,年幼的孩子是他们单调贫苦生活中唯一的光芒。当孩子三岁时,他们突然发现从出生起就喜好安静的小女儿经常莫名晕厥,嘴唇和手指时常浮现青紫,在别人家的小孩都会漫山遍野跑着玩的时候,他们的孩子勉强走上两步就要停下来休息。 他们去县城里找了医生,结果出来的那刻也是一切悲剧的开始——他们视为掌上明珠的小女儿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如果不做手术,这个孩子活不到十二岁。 但他们没有治疗的钱,甚至说到县城里做的一系列检查,都耗去了这个家庭辛苦积攒一年的积蓄。 于是夫妻俩只能抱着孩子回到了山里的村庄。 他们更加小心翼翼地照料女儿,不敢让她有任何形式的剧烈运动。每天他们背着竹篓中的女儿去到农田,忙碌时女孩就坐在田埂树荫下的板凳上看着父母的身影等待,她很懂事,安安静静地从不哭闹。 七岁那年,她在后院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白色小狗,她将奄奄一息的小狗带回家里,给它起名多菲,像父母照顾她一样照顾着它。 于是从那之后,树荫下等待夫妇家回去的女孩身旁多了一只蹦蹦跳跳的小白狗,有它的陪伴,她再也不感到孤单了。 随着长大,孱弱的心脏为不断生长的身体提供氧气变得更加艰难,心急如焚的夫妇俩咨询了县里的医生,用橡皮管连着充气气囊制成简易呼吸器。每晚女孩睡觉时管子都会插在她口咽的气道里,父母轮流坐在她床边,握着气囊一下下规律挤压着,以免比一般孩子更加瘦弱的小女儿无声无息地死于睡梦中的窒息。 他们夜夜如此,倒也让女儿有惊无险地活到了十三岁。 但这时候,女孩却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她每天数次闭过气,下肢逐渐水肿,肺循环瘀血让她反复感冒感染,终于在一次高烧中,迎来了最可怕的并发症——肺炎。 深夜里她烧到足足四十度,几近失去意识,绝望的夫妻俩背上孩子,带着已经长大的白狗,提着一盏灯踏上了上山的小路。 当地流传着一种传说,在那山的最深处,有一间祠堂,祠堂中供奉着不知名的神佛,只要足够诚恳,祂就会满足人们的愿望。 他们轮流背着失去意识的女儿,狗在前方引路,从来没人敢踏足深夜的山林,就连最优秀的猎人都不敢,因为无数猛兽会在暗中窥视。 但他们已经全都不在乎了,整整走了一天一夜,他们终于在山林的深处,找到了那间传说中的祠堂。 许久未有人来过的祠堂落满灰尘,慈眉善目的神像高高立在前方,垂眸望着下方跪拜的人们,夫妇俩抱着孩子,哭着向神乞求帮助。 ——请救救她,救救我们唯一的孩子。 他们跪在地上一下下磕着头,直到额头上流出血来,祠堂中寂静无声,只有额头和不断和地板撞击的闷声和女孩痛苦的咳嗽声,她的母亲紧紧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女儿的手指已经无法蜷起。 ——如果真的有神明,请您救救我们的孩子吧!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的夫妻俩听到了这样一个声音,低沉的如同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响在他们耳边: 为了救下她,你们愿意放弃一切吗? ——愿意!只要能救她,我们愿意付出一切! 他们向前方的神像诉说着自己的诚意,如果可以救下女儿,他们愿意成为最虔诚的信徒,日夜跪拜。 于是神救了她。 母亲怀中女孩的呼吸渐渐正常,身体骇人的热度退下,不再闷声咳嗽,她苍白的嘴唇稍微有了一抹血色,那颗孱弱到随时可能停止跳动的心脏在为止力量的干预下虽然没有复原,但也维持着工作。 夫妻俩热泪盈眶,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祠堂就整个炸裂开来。 慈眉善目的神像破碎,砖石飞溅,一家人霎时间暴露在了天空之下,阴云不知何时聚起,冰冷的雨哗啦啦落下,巨大的黑影从天边浮现,它高大数百米,肉球般的身体上伸出无数条手臂,怪物咆哮着,手臂向着他们飞来! 原来从来都没有什么神佛,听到他们叩拜和乞求做出回应的,是狰狞的邪魔! 祂救了她,但代价,是那被救下的女孩要成为祂的新娘。 冷到透骨入髓的雨锁定着新娘的气息,常慧还记得,当初她从深深的疲倦中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父母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他们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雨水,竭尽全力保护着刚刚苏醒的孩子。 充斥着邪神意志的冻雨对普通人来说绝对致命,他们的血肉在雨中一点点融化,常慧听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父母的血流在她脸上,是那么的温暖,就如同那永远会在她最痛苦最难受时将她拥紧的怀抱。 那只长大了的小白狗,她最好的玩伴在雨中痛苦翻滚着,它浑身血肉都在蠕动,一条接着一条的尾巴长出,它两只蓝色的眼睛变得血红,在两眼的中央一条裂缝张开,竟生生化作了另一只眼! 雨一直下,邪神搜寻着祂的新娘的踪迹,直到——光从夫妇俩已经能看到森森白骨的身体浮现。 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奇迹在此时此刻发生,他们破碎的身体缓缓飘起,相互交融,骨作伞骨,皮成伞面,化作一把白色的纸伞,将他们的女儿永远牢牢护在雨中! 梦境力量营造出的景象是如此真实,天空中的邪神不断寻找着,常慧看到当年的自己在伞下嚎啕大哭,多菲挣扎着爬到她身边,舔去她颊边的泪水。 常慧踏在虚空中,雨淋在她身上,邪神终于找到了新娘的踪迹,伸出贪婪的手臂,但现在,她已经不再会惧怕了! 她用了三十年在各个世界里游荡,想尽一切办法得到所有可能得到的力量,就是为了这一天! 从那之后,她再也不在乎任何人的爱,因为曾有人爱她胜过生命。 恐怖的混沌力量在她手中凝聚,随着混沌主人的心念,化作数百米长的利刃,冷雨中,常慧冲向天空中的邪魔,眼泪终于盈眶而出。 “把我的爸爸妈妈……还给我啊!!!”,,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91txt.org .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斩杀邪魔 崔左荆跑过转角, 差点撞上从另一边过来的两人,他后退两步, 看到了同样步履匆忙的董征和艾伦。 董征脸色有些苍白,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除此之外看起来一切正常, 而他身边的艾伦还穿着特遣机动队的黑色制服,相当的帅气。看到崔左荆,艾伦眼睛一亮, 立刻张开双臂就要和他拥抱:“崔儿!” 等等?! 顾不得为再次遇见董征而高兴,崔左荆盯着艾伦, 仿佛看到了鬼一样:“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艾伦一头雾水, 拥抱落了空, 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我吗?难道我不应该在这里吗?” “糟了!”崔左荆骤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巨变, 转身朝着来时的路疯狂跑去。 “哎!”董征和艾伦不明所以,只能飞奔着跟在他身后,问:“怎么回事?” “J装成艾伦的样子骗了我和航之分开!他还在航之那边!” 崔左荆满心的追悔莫及,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早一点发现!他为什么这么笨!是啊,以艾伦的性子, 在和他们汇合的那刻,应该就像刚才那样张开双臂立刻拥抱才对! 董征骤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性,J善于伪装,而且实力他在作为多明戈回到雪原虫迹时曾亲身体验过, 非常强,还有皇后的烙印护体,那邪性少年嗜血而残忍,航之落到他手里,后果董征简直不敢想象! 三人沿着崔左荆来时的路狂奔,突然间,浓云迅速在天空中聚集,冰冷的雨落下,明明是刺骨的寒冷,淋在身上皮肉却又有种被灼烧的痛感。 巨大的黑色虚影出现在天穹中,高达数百米,它肉球一样的身体上是长角的脑袋,无数手臂向着天空中的一点伸去,似要攫取什么! 那是……一个人! 崔左荆惊骇地停住了脚步,天空中朝着怪物急冲而去的人身上散发着混沌、空间和梦境交织的力量,他认出了那逆着雨水冲上天空的身影是常慧。 “她在干什么?!” 没人能回答艾伦的问题,灰色的混沌力量在天空中的常慧身边环绕,庞大的力量从她体内涌出,在空中汇聚凝成一把虚无巨刃,随着她猛然双手推出的动作,向着邪魔斩去! 三大本源力量纠缠着,破开虚空和幻想,斩断蹿向常慧的手臂,不受丝毫阻止地继续斩向庞大的虚影! 百米长的巨刃斩入血肉生生堆积而成的躯体,常慧竭尽全力,大喝一声继续拼尽全力将巨刃推向前。剧烈的能量波动自利刃和邪魔之间爆发,灰色、深蓝和淡紫的光芒疯狂闪烁,将常慧牢牢保护,刀锋没入邪神身体,混沌力量立刻千丝万缕地渗入它的血骨。 “去——死——吧——!” 随着常慧的狂吼,虚无之刃骤然旋转,竟将邪魔整个劈成了两半! 黑色的血铺天盖地地洒下,邪魔的庞大身躯倒了下去,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终究还是会被排斥,空间法则察觉到它的存在,立刻排斥想要将它赶走。 空间力量在常慧手中凝聚,在邪魔残躯被驱逐的前一刻,她破开两个世界间的隔阂,用混沌主人的力量给了祂最后一击! 邪魔被弹出这个空间,身影彻底消失,天空中的云层消散,雨渐渐停下来了,阳光重新洒向大地。 她亲手斩杀了纠缠了自己三十年之久的邪魔,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是谁的新娘。 常慧闭上眼睛,她浑身的血迹被雨水冲刷成粉红色,混沌力量拱绕在她身边,如同灰色的精灵。 深蓝色的梦境力量朝着某个方向飞去,拖出明亮的尾痕,回到它的主人萝洇的身边。 阳光洒在常慧的苍白脸上,这是她太久太久没有照耀过的阳光,是那样的温暖,暖得让人想要落泪。 她手上的银镯刻着“长命百岁”的字样,这是她五岁时爸爸找村里的银匠打的,这四个字,是父母对女儿最真挚的祝福。 ——她终于解脱了,爸爸妈妈,你们也终于能解脱了。 常慧手中还紧紧握着她的纸伞,在伞的内侧印着无数层叠的血指印,每一个都代表着一桩交易,她曾收取过许多灵魂,滋养着她父母纠缠在伞中不愿离去的魂魄。 而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她再次撑开伞,两道虚影在阳光下浮现,他们凝视着三十年来模样都未曾改变的女儿,笑着伸出手,手掌从常慧脸上穿过。 执拗的灵魂终于可以放心地欣慰散去,热泪从眼眶中不断涌出,常慧擦了擦眼睛,从今以后,她将会做为一个正常的女孩,开始新的生活。 当年她成为皇后的继承人,就是为了让力量的获得更加方便,因为邪神之雨的存在,皇后根本无法像对待其他继承人那样在她颈侧打上烙印,于是她才有足够的机会一步步完成自己的计划。 毕竟……她可是人们口中为自己服务的小魔鬼啊。 常慧身边的混沌力量是那么完整,一切的一切,预示着一个可能。 “航之……死了。”崔左荆喃喃道,他脑子里嗡嗡的,一个声音在他心中不断回响:是他,是他的失误让航之死去的! 董征立刻将崔左荆拽过来,把他抱在怀里,他抚摸着少年后颈,不断安抚道:“别难过,这不是你的过错。” 崔左荆抬手紧紧抓住董征手臂,他用力闭上眼睛,泪水止不住的涌出,为什么……为什么在找回艾伦之后,他又要失去另一个同伴? 艾伦在一旁攥紧了拳头,他还没来及再次见到航之和他说说话,怎么就……? 突然间艾伦眼睛一亮:“对了!朝圣者死亡之后灵魂会被Ket……超级计算机回收,我们还可以去找到他!就像当初你们找到我一样!” 那时他们还不知道掌控着纯白地界的超级计算机已经在CPU和存储器的影响下罢工了,但这终究起到了安慰的作用,崔左荆抬头泪眼朦胧地看向董征,董征捋过他的额发,温柔道:“放心吧,我会找到航之的。” 崔左荆点点头,他抬手擦去眼泪,道:“走吧,” 崔左荆重新迈开脚步,寻找迷宫的出口,在他身后,艾伦用眼神询问董征他和崔左荆是不是那种关系,董征轻轻一点头。 艾伦嘴巴张成O型,他现在非常迫切的想要知道,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小队里到底都发生了些怎样的事情。 . 傅哲走在星夜的草地上,天黑得离谱,没有月亮,星星细碎的洒在上面,光芒却不足以照明,杂草没过小腿的一半,无数萤火虫栖息着,尾部的小灯发出明黄色的光,让傅哲能够看清前方的道路。 随着他的步调,萤火虫被惊动缓缓飞起,前方是一条河,少女面朝河面坐着,她穿着深蓝色点缀着星星的宽松衣裙,麻花辫松松垂在草地上,像个流落人间的小魔女。 傅哲走过去,叫出了她的名字:“萝洇。”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就要大结局啦!,,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91txt.org .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他的荣耀 萝洇回过头向傅哲笑了下, 她的笑容里除了温和之外,透着股尘埃落定后的解脱, 恍然间傅哲发现,她已经不再是十多年前古灵精怪的模样了。 萝洇拍了拍身边的草地, 傅哲走过去, 在那里坐下,这里到处都充斥着梦境的力量,尤其是他们面前静静流淌的深蓝色河水, 根本就是梦境之力凝成的。 “这里是你被困住的地方吗?” “是吧。”萝洇伸出手轻轻撩了下河水,深蓝色的梦境力量在她指尖流转, 凝成圆球, 啵的一声圆球爆炸, 一尾半透明的小鱼游向天空, “我怕被发现,一直没有敢找你, 现在终于不用担心了。” 有些话不必问,也不需要去问,萝洇过去在充当着怎样的角色,都做了些什么,傅哲差不多都已经知道了。尽管没有和馄饨分裂者小队同行, 但有着对钥匙的感应,傅哲仍能知晓他们现在正处在纯白地界的核心——神的后花园。 那是曾留下无数遗憾和希望的地方。 但傅哲仍有些担心:“常慧确定可信吗?” “可信的,我答应帮助她成为新的虚无主人,完成她的夙愿, 同样,她也会竭尽所能帮我们达成目标。”每每想起破败教堂中和董征那次的交谈,萝洇就不禁升起劫后余生的后怕,“玫瑰教堂里我本来都以为要失败了,没想到阿左真的回溯了时间,董征也真的拿到了他们需要的东西。” 傅哲沉默地点头,也许早在阿左还没回到纯白地界之前,就已经和常慧取得联系的萝洇便计划着如何改变现状了。董征一个刚刚进入纯白地界的新人是如何得到珍贵的黑金囚徒卡,恰好召唤出偷渡回来的崔左荆的?时之迷宫中没入董征身体的能量非但没有害他,反而在艾伦死时帮助董征抑制了情绪;之后萝洇数次梦境都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给了他们指引……一切的一切,原来都是早就被安排好的。 这个曾因重度抑郁而主动放弃生命的女孩,死后来到纯白地界,有着比所有人更想活下去的决心。 他们虽然被困在不同的地方,数年来难以交流,但仍都抱着同一个信念,同一个目标,并为此竭尽全力。 “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kether被董征摧毁,小夏不幸遇见了《蠕虫之谜》,阿左和蔺医生杀死了池鲤鲋奈奈,常慧杀死了唐疾,拿到了混沌力量,叔叔和又一次午夜对上,但这次,是叔叔更占上风。” 不幸遇见了《蠕虫之谜》。 傅哲心中一沉,他非常清楚遭遇《蠕虫之谜》意味着什么,那本书实在太过邪性,夏琼云对上它,恐怕凶多吉少。 而萝洇没有说汪雀和董临海,傅哲心照不宣地问道:“你计划的最后一环呢?” 萝洇微微一笑:“她和她的骑士,在进行最后的旅程。” 傅哲点头,河边陷入了沉默,虫鸣阵阵,萤火虫飞在身边,映的河面满是跃动的光点,风带来青草的气息,恍然间傅哲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如此惬意的安宁了。 再过不久,他们的命运最终如何,就将真正揭晓。 突然间,傅哲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放松的身体在这一刻绷紧,凝望着黑暗中的某一个方向,似乎在凝神听着,他最熟悉的空间中,传来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波动。 “有人闯进来了。”他站起身,盯着远方的黑暗,低声道,“我先走一步。” “嗯。”萝洇牵住傅哲垂在身侧的手,在对方低头看过来时,道,“给你一样东西。” 傅哲虽然疑惑,但仍摊开手掌,萝洇在空中抓了一把,神秘兮兮地将拳头里的东西放在傅哲手掌上。 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团空气。 “什么?”傅哲疑惑。 萝洇仰头看他,眼中那熟悉的狡黠再度出现,她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像是怕被谁听到一样,轻声道:“直面恐惧的勇气。” 傅哲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他将手掌攥起,握紧萝洇给他的礼物,道:“好,我收下了。” 河水无声地流淌,漫过岸边,四处飞散的萤火虫的光愈发明亮,远远的光晕逐渐扩散,最终占据了傅哲的整片视野。 傅哲睁开眼,他本来正在看书,不知不觉却趴在摊开的书睡着了。梦境中的许久放在现实中可能只有一秒,波动的异常仍在,他立刻站起身,将玄笛带在身上,悄无声息地推开门。 楼下,裹着阿拉伯白袍的男人正从厨房的门里出来,手里捧着一本黑色的书,那本书从中间摊开。书是黑色的,长袍是白色的,头发是黑色的,眼睛是白色的,指尖是黑色的,戒指是白色的。 《蠕虫之谜》。 这个梦魇一样永远刻在傅哲心中的名字,时隔十年再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它怎么得到进入古堡的钥匙的?或者说……他是从谁手里,拿到的钥匙? 答案预示着某种血腥的可能。 不过还好,莉莲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只要她不出来,就不用担心会有危险。 傅哲侧身贴着墙走出去,这个角度恰好会被栏杆挡住,从楼下的大厅无法看见,傅哲屏息凝神注意着下方的动静,突然感到手被握住了。 他猛然抬起头,柯尔柏洛斯不知何时也从房间里出来了,男人腰间挂着波斯弯刀,看来他也察觉到了什么。 这是这么久以来,傅哲和柯尔柏洛斯的第一次身体接触,男人宽厚的掌心里有很多茧,温度像是能将人灼伤,傅哲下意识想要抽手,却被柯尔柏洛斯更用力地握住。 柯尔柏洛斯低头望着他,嘴唇微动,没有发出声音,但傅哲仍然读懂了他的话。 他说:主人,别怕。 我有怕吗?我没有怕啊。傅哲想着,但随即,他发现自己握着玄笛的手正在发抖。 也许是发现了傅哲眼中一闪而过的难堪,柯尔柏洛斯俯下身,准确无误地印上了他紧抿着的唇。 当柯尔柏洛斯吻上来时,傅哲心中突然有什么苦苦坚持的东西突然碎掉了。 压抑已久的感情突破了坚硬的冻土发出芽来,野蛮生长迅速将他整颗心缠绕。傅哲后背贴在墙上,被迫扬起头,柯尔柏洛斯一手撑在墙上,另一只手将他手指撑开,十指紧扣,在最初的试探后,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蠕虫之谜》正在楼下探索,危机近在眼前,而傅哲却沉浸在某种深刻而令人战栗的悸动中,那曾蕴藏在他残缺灵魂碎片之中的感情浓如烈酒,不知何时已经浸染了他的整个魂魄。 柯尔柏洛斯竭尽全力才停下了这渴求已久的吻,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主人面前像是从来都不起作用,傅哲眼角微微发红,浸出了泪水,这幅模样对柯尔柏洛斯来说,是何等的熟悉啊。 他高挺的鼻梁来回磨蹭着傅哲鼻尖,在他耳边低声道:“不论发生什么,我始终都会在您身边的。” 《蠕虫之谜》已经将一楼大概探索了一圈,正要往楼梯走,它在搜寻傅哲的踪迹。傅哲定定地和柯尔柏洛斯对视,那双深蜜色的眼眸中,真真切切映着他的样子。 他揣着萝洇给他的勇气,有柯尔柏洛斯的陪伴,还有那么多同行的朋友,有什么好怕的呢?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死亡罢了。 他轻轻将柯尔柏洛斯推开,将玄笛横在唇边,深吸口气,吹出了第一个音阶。 幻象霎时间铺陈来开,古堡在空间力量的操纵下,整个发生了剧烈的变换,扭曲的空间,撕裂的空间,交错的空间,重叠的空间……无数的门出现,连通着无数的通道,它们有的通向下一扇门,有的通向裂缝,有的通向另一条通道,它们一层包裹着一层,像是无穷无尽的俄罗斯套娃,将手捧《蠕虫之谜》的白袍男人裹在了最里面的第一层! 傅哲不知道《蠕虫之谜》需要多长时间能突破他设下的迷宫,但——他望向身边的男人,柯尔柏洛斯正将绷带一层层地缠绕在手腕上,已经准备去夺取入侵者的生命了。 “听我的笛声,它会给你指引正确的路。” 柯尔柏洛斯点点头,他缓缓握紧弯刀,蜜色眼眸中泛起嗜血的寒光,一如当年,角斗场中濒死却仍然十足致命的野兽:“我会回来的。” 关于荣耀,关于爱情,关于生命。 关于他的世界。,,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91txt.org .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再遇小丑 感受到混沌力量的巨大波动时, 维克多正将午夜狠狠甩在墙上。 “喵——!”灰白相间的柴郡猫惨叫一声,口中溢出零星血迹,不受控制地变回了暹罗的样子。在两人战场的周围, 是大片大片的血迹,有维克多的,也有午夜的。 维克多手臂和腰腹间被利爪挠出来的深刻伤痕正迅速愈合,转眼间皮肤和血肉便完好如初,只有破烂到近乎布条的衣衫暗示着他曾经受过数不清的伤。 鬼魂自维克多脚下的影子中浮现,就要将他拽入地底,维克多额间树叶形状的纹饰一闪, 他抄起旁边的花瓶,狠狠砸在了鬼脸上! 那是时之迷宫秘境中鹿小姐给他的祝福,被困在鬼影树林的小屋中, 孤独的鹿小姐认出了还是猫咪的维克多, 在他额头上留下了一道祝福。而此时此刻, 这仍然存在的印记让维克多手中的任何东西都能直接触碰到鬼魂,生生将鬼砸了回去! 午夜趁此时机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他变成了斯芬克斯猫的模样, 无毛猫光秃秃的身体和满是褶皱的皮肤看上去十分恐怖, 那双湛蓝的眼睛死死盯着维克多,发出凄厉的叫声。 霎时间无数的猫从灌木丛中钻出, 利爪从肉垫中弹出扑向维克多,维克多并不想伤害这些小生物,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于是直接被猫淹没。 午夜想要溜走,它已经明白,现在的自己完全不是有着身体力量的维克多的对手,当年它依靠消耗战耗尽了维克多的体力,将他变成了一只猫,可现在,无论它再怎么想办法,根本无法对维克多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解除了二段封印,身为身体信使的维克多,根本就是个永动机! 一只美短被扔过来,直接砸在了午夜身上,美短惊慌失措,两眼圆瞪耳朵平贴着头顶,狠狠一脚蹬在午夜头上,差点没把它蹬得脖子断掉。 维克多实在摆脱不了身上的这些小家伙,直接也变成了猫。琥珀色眼睛的白猫成功从包围中突破,直直扑向无奈化作本体暹罗的午夜。霎时间两只猫纠缠着打在了一起,你咬我一口我抓你一下,纯白和浅棕色的毛发一蓬蓬地在空中乱飞。 随着混沌力量的猛然爆发,天穹中难以用语言表述的恐怖怪物被时空排斥,消失在了视线中。阳光从散开的阴云后洒下,在战斗的间隙里,维克多抬头偶然看到天空中缓缓下坠的身影,落入了迷宫中,就在不远处。 午夜一口咬在了他的耳朵上,维克多大怒,直接咬住午夜的尾巴。 以人类的模样去对付午夜他总会觉得有点别扭,像在虐待小动物,但现在,他也是一只猫!两只猫打架,怎么能叫做虐猫呢? . 董临海望着身边似乎一成不变的灌木墙,问道:“这里我们来过吗?” “好像没有。”汪雀用心感受着虫子们向她传来的讯息,迷宫里实在太干净了,基本上没什么大虫子,只有一些常年生活在泥土中的小虫,眼睛退化,起不到多少用途。 一路上她非常幸运地没有遇见任何继承人,更是在从传送房间出来不久之后,就偶然和董临海汇合。 两人正寻找着迷宫的出路,刚才天空中突然下起冻雨,淋在身上实在太过难受,他们不得已靠在灌木墙根处稍微躲了下,没想到却见证了常慧斩杀邪魔的一幕。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两个半大孩子仍然被惊到了,在他们的印象中,天空中浮现出的百米高巨型畸形生物,根本不是纯白地界应该有的。 但好在,一切很快平静下来,常慧跌回地面。确定没了危险,两人继续前行,去寻找前往皇后后花园的道路。 但这迷宫远比他们想象中要复杂,无论是临海还是汪雀都在心中记着他们走过的道路,很快他们发现并不奏效,因为迷宫是“活的”。就像当初董临海所走过的时之迷宫一样,灌木墙会在根本注意不到的时候变化,或者换一种说法,它就当着你的面,在你眼前变换了一个方向和位置,而你却在某种奇妙力量的影响下完全察觉不到。 当初崔左荆解释时没有明说,而现在充分了解过SCP基金会的董临海已经知道,这种让人近在眼前却无法察觉的力量,被称作“逆模因”,是一种无法被外界认知的事物或变化。 就在两人陷入僵局时,突然一道高大的身影从转角处出现,汪雀和董临海齐齐吓了一跳,两人迅速做好战斗的准备,当看清来人模样时,他俩都呆了。 “小丑?!” 面前的男人身高两米,一身雄壮的腱子肉几乎要将黑西装撑破,满脸横肉,用红色涂料画成的笑唇一直咧到耳朵根,眼睛上涂了红色的四芒星,带着红鼻头。 他腰间挂着两把新月弯刀,看到满脸惊讶的汪雀,小丑松了口气,血色笑唇因为他微笑的表情咧得更开了:“终于找到你们了。” 董临海满心惊奇:“您怎么会在这里?” “萝洇告诉我你们已经到了后花园,想着可能会帮得上忙,我就过来了。”小丑抚摸着腰间的刀柄,笑道,“我可是纯白地界的指引者,无尽列车就从马戏团门口路过,我到这地方来容易得很。” 说着小丑就要过来,董临海却抬手制止了他:“等等。” 临海眼中满是警惕,他上下打量着小丑,道:“你要怎么证明自己就是小丑?” 他可清楚记得崔左荆说过继承人J善于伪装,万一面前这人是J假装的,想要骗他俩的呢? “你害怕我是唐疾吗?”小丑看出了董临海在警惕什么,他指了指汪雀胸前,道,“你们曾经来到马戏团,汪雀小姐被邀请上台作为催眠表演的对象,而在那时,你遇见了萝洇,她告诉了你我和前任皇后还有《蠕虫之谜》的过去,给了你一个马的棋子,对吗?” 汪雀抬手按住胸前,在衣服里,的确藏着马棋子的挂坠,而这些,她从来没给小丑说过,知晓的应该就只有萝洇本人,还有混沌分裂者小队中的人了。 看来的确是萝洇找到的他。见董临海还有些不太信,小丑又道:“当时阿左偷渡回来第一时间就找的我,我帮助他成为了囚徒,没想到还没把很多事情说清楚,你就用囚徒卡把他召唤过去了,当时维克多还在我那里,我只能把它快递到了你们的公寓里。” 这下董临海信了,这是他们刚来到纯白地界的事情,那时候皇后和继承人们还没有注意到他们,也就不太可能知道这些。 他松了口气,道:“不好意思,我也是害怕。” “没事,你做的很好,警惕些总不会错的。”小丑显然知道两人目前面对的困境,“迷路了吗?跟我走吧。” 汪雀和董临海对视一眼,跟在小丑身后,她问道:“您是怎么知道怎么走的?” 小丑回头对她笑了笑:“这里可曾经是我的家啊。” 在成为小丑之前,他曾是前皇后最信任的手下,这座后花园,是他生活了许久许久的家,直到……那个女人来到这里,和她的继承人们把他赶了出去。 小丑驾轻就熟地走在迷宫之中,低声和两人说一些关于这里的事情。小丑步子很大,董临海还好,汪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见汪雀随时留心着周围哪怕最微小的动静,格外紧张,小丑安慰道:“不用太担心,万一遇见了继承人,我会保护你们的。” 【王后告诉爱丽丝说,她可以充当白皇后前面的卒。】 小丑带着他们左转右转,走过灌木墙组成的通道,视线陡然开阔起来,他们竟已经走出了迷宫。 但前方并不是皇后的后花园,那座城堡遥遥的在左手边,他们从迷宫的侧边出来的,而在前方,竟然是一座站台。 列车正停在那里,而木质的站台上空无一人。 他们登上似乎根本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站台,走进了停靠的无尽列车。 在无人的车厢中随便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车门关闭,无尽列车缓缓行驶,小丑似乎被勾起了某些回忆,默不作声地望着窗外。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都是如此的……恍如隔世。 董临海在汪雀身旁,按在座位上的手悄悄移动,覆在了她的手上,汪雀望向他,两人视线交错,各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卒一步走两格。然后,爱丽丝可以飞快的通过第三格,可能乘火车。】 三十分钟后,列车开始减速,终于在另一个站台前缓缓停下。 他们走下列车,四周的景物已然陌生,树林清脆茂盛,绵延了很大一片,城堡已经移到了前方,他们绕了一大圈,来到了花园的后方。 “这是哪里?” “我带你们绕到了后面,皇后不是那么容易能杀死的,所以要用一些别的方法。”小丑道,“如果信任我,就跟着我一起走吧,毕竟……我可是亲眼见证过一任皇后的陨落啊。” 车站的位置非常隐秘,靠着小丑带路汪雀和董临海才找到了一条曲折的小径。 在那路口间,站着两名守卫,他们身材庞大圆鼓鼓得简直像个球,无论五官还是体型,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有身上的衣服能分辨出谁是谁。 【到了第四格,爱丽丝会碰见特威丹,特威帝孪生兄弟。】 “要杀了他们过去吗?还是悄悄绕过去?”董临海悄声问道。 小丑摇摇头:“这条路是能走出森林的唯一道路,从其他地方过去会迷失在里面。”,,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91txt.org .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四五四六格 必须要从小路走。 董临海犹豫片刻, 他看看那两个奇形怪状守卫,又望了眼森林那头看起来很近的城堡,下定了决心, 道:“我去把他们引开,雀儿你跟着小丑继续走。” 必须要小丑带路,才能找到皇后的所在,现在来说,小丑比他更加重要。 汪雀下意识伸手拉住了他,她也知道对于现在,小丑是不可缺少的人物, 但现在就要和临海分别了吗? “放心,把他俩引开而已,不会出什么危险的, 相信我。”董临海握着她的手, 他瞥了眼小丑, 飞快地侧头在汪雀脸上亲了一下,道, “快去吧。” 汪雀点点头, 道:“一定小心。” “你也是。”董临海碰了下双手的护腕, 金属化作匕首,他深吸口气, 朝着两守卫跑去。 守卫很快发现了董临海这个不速之客,他们大声叫住董临海,在发现他无视警告正试图突破防线进入森林时, 立刻发动了攻击。黑衣胖球口中吐出黑色的烟雾冲向临海,而白衣胖球深吸口气,整个身体膨胀起来,转眼变成了一个真正圆鼓鼓的大球,朝着董临海碾去! 两守卫暂时离开了小径入口一段距离,不再那么严防死守,小丑和汪雀趁机冲了过去,黑衣胖球守卫发现了两人,立刻便折身追来,但两人已经成功跑进了森林。 汪雀跟在小丑身后一路狂奔,小径非常狭窄,两边垂落的树枝和灌木一不留神就可能将皮肤划伤,跑出大概两公里,确定将守卫甩开,小丑终于渐渐放慢了脚步。 经过三年来的锻炼,汪雀体力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文弱女孩能比的了,只是微微有些气喘,她调整着呼吸和心跳,问道:“大概还需要多远呢?” “就快了。”话音还未落下,汪雀便听到了潺潺的水流声,小丑挑开前方遮挡的枝条,钻出去,森林暂且被阻断,一条小溪横在前路上。 【第五格大部分是水。】 溪水湍急,有不少灰色的絮状物在清澈的水中,一团团顺着水流飘向远方,让小溪一下子看上去没那么干净了。 汪雀问道:“这是什么?” “它们是‘绝望’,从各个盒子中的朝圣者身上产生,被收集起来后顺着水流一路飘向这里,进入神的后花园,成为皇后赖以生存的养料。” 这些……就是绝望? 汪雀有些惊奇,明明是人心中产生的情绪,怎么会变成具体的样子呢? “我们要怎么过去?” “走过去。”小丑道,“河也就到大腿间,但一定要注意,如果被绝望碰到会立刻感受到那种情绪,绝对不能被情绪吞噬。” “好。” 小丑率先过去,他步子很稳,明明是庞大的身形却出奇的灵活,淌过五米宽的小溪只用了不到半分钟,他非常小心地在躲,但期间一团絮状物仍碰到了他身上,在沾上的一瞬间便没入了小丑身体。 绝望情绪应该感染到了他,但小丑身形丝毫未乱,他的步履仍坚定而稳健,踩着河底光滑的石头,到了对岸。 汪雀在他回身看来时,也做好准备踏进了水中,溪水冷冽,仿佛带着雪山融水的精魂。她尽量小心地躲避灰色的絮状物,同时还要注意脚下,河底常年被冲刷实在太滑了,加上水流湍急,很容易就将人冲倒。 一团灰絮在她迈开步子向前走时迅速被冲过来,撞在了汪雀腰间,霎时间前所未有的绝望将她席卷。 她仿佛看到熊熊燃烧的烈焰,烧成黑色人形在火中痛苦地挣扎、尖叫、嘶吼、哀嚎,他跳跃着,挥舞着四肢,如同为那至高无上的存在献上一曲燃烧灵魂的死亡之舞。 可无论如何挣扎,火焰都如跗骨之蛆死死黏在身上,直到将他烧成灰烬,无声地跌在地上。 那是一种怎样深切的绝望啊。 汪雀胸口里堵得喘不上气来,就仿佛痛苦和绝望真实存在于她的心中,对岸小丑的身影似乎都变得不甚真切,这种感觉她曾切身经历过,在艾伦死在雪原虫迹的那天。 那时候她的绝望也化作这些絮状物,被流水一路带到了皇后的后花园里,成为她生存的养料了吗? 汪雀感到难言的愤怒,她用力咬了下舌尖,疼痛带给她片刻的清明,趁此间隙,汪雀一大步走到了溪水的对岸,抓住小丑伸过来的手,被他拉了上去。 “还好吗?” “还好。” 汪雀的表现没有让小丑产生太多的担心,比起上次见面,这个女孩子又有了许多的进步。两人稍微挤了挤裤子里的水,再次沿着小路前进。 走了没多久,汪雀耳尖突然一动,林中栖息的小虫为她传递了一些信息,有一群……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小丑同样意识到了正飞速到来的危机,停住脚步,低声道:“不好!” 借着一只金龟子的眼睛,汪雀看到了飞快掠过的身影——那是一个红色的纸人! 在人死时当作祭品烧给亡者的纸人!它穿着大红的寿衣,惨白的脸上画着艳丽浓妆,面容僵硬,恍若一个已死之人不愿离去的孤魂,透出可怖的狰狞。 随后越来越多的纸人自金龟子眼前掠过,黑的红的白的简直数不清,它们身体纤弱而极薄,能够轻易借着风腾起,齐刷刷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飞来! “我们被发现了。”小丑飞快道,“暗杀兵团,这是皇后隐藏的底牌。” 【第六格则是矮胖子的地盘。】 “要怎么办?找地方躲起来吗?”暗杀兵团的纸人们越来越近,远处不少鸟儿被惊动,哗啦啦飞向天空,汪雀不禁着急起来,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难道要就此结束了吗? “不,我拖住它们,你继续向前。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就是皇后的城堡,她会在城堡前等待着朝圣者,逆转所有的希望,所以一定要快。” 小丑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把手斧,这把斧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虽然斧头被打剖得非常光亮,但手柄上仍能看到道道陈旧的划痕。他郑重其事地双手将斧子递给汪雀,道:“一定要拿好它,这是能够真正杀死皇后的武器。” 汪雀双手接过,她握着斧柄,光亮的斧面上映出她的模样。汪雀不甚明白地看向他,小丑对她笑道:“之后的路,就需要你自己走了。” 那夸张红唇下的笑容似乎有些苦涩和内疚,还包含着汪雀难以形容的温情,那时候她还不懂小丑这个笑容代表着什么,只是点点头,坚定道:“我会的,请相信我。” 纸人穿梭于林中的声音已经隐约响在耳边,小丑毫不犹豫地迎着它们跑去,离开了唯一的小路,身影很快被森林淹没。 当年他作为红皇后的遗党,曾被暗杀军团狙击了整整三个月,一路从皇宫逃到记忆回廊,穿过复兴之失,走过大半个纯白地界,最终在一个雨夜被马戏团团长救下。 怪博士用粗劣的针脚缝合他致命的伤口,留下蜈蚣般丑陋的伤疤,直到现在还清晰可见。 黑色的身影骤然从眼前掠过,带来死亡的气息,小丑猛地停住脚步,双刀被他紧握手中,恰如血夜将临时天边破碎而成的新月。 一个又一个的纸人无声无息飘落在他周身,将他紧紧包围。 小丑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当年的流血、伤痛和耻辱,他一直牢牢记在心底,从来没有忘记。 现在,他要开始复仇了。 当第一个黑色纸人向他斩来时,小丑也动了,他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两把新月弯刀带出的残影恰似月光的余晖,将一切阻挡在他面前的东西,全都斩断! 曾经的他,可是最强的戮者啊! . 白袍男人双手捧书在一扇又一扇的门之间徘徊,这由幻象和空间之力交织而成的迷宫简直永无尽头,饶是身为预言书的《蠕虫之谜》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找到出口。 但它并不着急。 它已经解决了拥有言灵的女人,而同时被命运女神和厄运女神眷顾着的医生也不可能会是唐疾的对手,余下的两个孩子不足为惧,摧毁了Kether的男人必定自己也身受重创,至于有着时间和身体力量的崔左荆维克多,就交给皇后了。 柯尔柏洛斯的身影鬼魅般从他身后的一扇门冒出,在白袍男人还未来得及转过身时,波斯弯刀准确无误地从他颈间划过,砍下了他的头颅。 带着白色头巾的头咕噜噜滚在地上,却没有血喷出来,无头男人转过身朝着柯尔柏洛斯的方向,地上的头颅停住滚动,又咕噜噜地原路返回,飞回了白袍男人断口光滑的脖颈上! 这一刻,柯尔柏洛斯终于看到,在那被白袍男人手中摊开的书页上,只写了一行字: 【永不磨灭之躯】 不好!他立刻退回门内,白袍男人紧随其后拉开柯尔柏洛斯曾出现过的那扇门,却发现门外是无尽的虚空。 《蠕虫之谜》并不着急,退了回来,继续慢慢地寻找出路,反正现在的“他”,是不可能被杀死的。 柯尔柏洛斯接连穿过数道门,暂时拉开和《蠕虫之谜》的距离。笛声幽幽在耳边回响,为他指引着方向。 他谨记着傅哲“绝对不能碰到那本书”的叮嘱,既然捧着书的男人无法杀死,他那就需要在不碰到书的情况下,将书和人分离。 要怎么办呢? 很简单,简单到柯尔柏洛斯只用了不到一秒就想到了方法。 砍掉他的手不就好了吗?,,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91txt.org .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第八第格 维克多气喘吁吁地从地上爬起来,呸地声吐掉嘴里的猫毛。 他尖尖的粉色耳朵飞机翅膀一样平平贴着头顶, 在他的爪下, 是几乎要秃了毛的午夜, 耳朵被咬缺了一块,浑身都是维克多造成的伤口。 维克多声音低沉, 他紧盯着午夜, 一字一句道:“当年你把我变成这幅样子的时候, 有想过会有今天吗?” 午夜气愤地发出一声尖叫,想要继续挣扎, 但接着维克多一爪子下去扇在它头上, 让它头晕目眩,彻底动不了了。 维克多不打算再和它废话,利爪从肉垫中弹出,带着弯的指甲带着寒光, 就要刺入午夜脖颈! 在他爪子刺破午夜喉管的前一瞬,猩红的血色烙印自午夜身上浮现,前所未有的能量爆发开来,竟硬生生将维克多弹开! 那是皇后留给继承人的烙印! 午夜发出痛苦的嚎叫,猫咪身体在力量的催动下迅速膨胀,仿佛成了一只气球被吹起来, 血肉蠕动鼓成球状, 尾巴末端凭空生出一节尖刺,几个呼吸间便变成了一只五米多高的猛兽! 午夜已经看不出来曾是一只猫的模样了,这种不知道是否为自主催动的变化显然让它极度痛苦, 它浑身呈现出难以形容的灰黑色,原本湛蓝的眼珠充血得猩红,它狂躁地甩着长满骨刺的尾巴,抬爪便拍向维克多! 白猫就地一滚躲开了,在落地的瞬间化作了维克多的模样,在如此恐怖的怪物面前,饶是高大的维克多也显得娇小,这恐怕是皇后给予的午夜最后的力量,但维克多不怕,有身体力量在,他不会死,也就意味着绝对不可能输。 紫罗兰色的眼睛紧盯着畸形的怪物,维克多攥紧拳头,在对方再次发动进攻之前,猛冲了过去! 他可早就不是当年的维克多了! . 崔左荆、董征和艾伦在迷宫中徘徊了半个小时,终于靠着崔左荆前一次走迷宫的经验和董征内核的模拟,成功找到了正确的道路。 从出口走出的那一刻,崔左荆清清楚楚看到了对面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女人,她坐在华丽的王座上,是那么的年轻,蓝色眼睛似映着天空的湖泊,耀眼的金发高高盘起,精致皇冠带在头上,一袭银光闪闪的白色衣裙,每一丝细节中都透着优雅和高贵。 她脸上带着柔和的盈盈笑意,仿佛等待而来的不是想要取她性命的朝圣者,而是邀请而来的客人。 皇后。 在看到她的那刻,崔左荆的面色陡然沉了下去。 那是绝境中摧毁他希望的伪善者,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是他再次回到纯白地界的复仇目标。 董征和艾伦分别站在崔左荆左右,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作为纯白地界最高统治者的皇后,事实上,长久以来,崔左荆是唯一亲眼见过她的朝圣者。 “又见面了,我亲爱的小黑山羊。”皇后红唇勾起,她语气轻盈,仿佛在见一个许久未曾谋面的老朋友。 “是啊,这些年来,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呢。”崔左荆冷笑,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想着该怎么要了你的命!”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样没有礼貌。”皇后满不在乎,她不动声色地将董征和艾伦打量一番,笑意更甚,“不过没关系,来玩场游戏吧。” 皇后面前有张圆桌,旁边摆着三把椅子,就像早就知道最终走到她面前的会有三个人一样。特制的纸牌放在桌子中央,一切都和当年是那样的相似。 当年崔左荆是在城堡中见到的皇后,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所谓朝圣只是一场虚幻的泡影,只是皇后为了让朝圣者们不断进入盒子而许下的谎言。 所以他答应了皇后的游戏。 “我早就过了玩游戏的年纪了。”崔左荆一抬手,扑克牌从他指间飞出,戮者力量直接将椅子从中间斩断,“该做个了结了。” “这可由不得你。”皇后也不生气,她抬起带着白手套的手,纤细手指上带着一枚精致的戒指,碎成两半的椅子恢复原状,而董征和艾伦只觉的一股奇怪的力量将他们包裹,让他们不受控制地走向桌边。 崔左荆伸手拽住他们,却被挣脱开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坐到了桌前。 中间的位置空着,那是为他准备的。 董征尽力想用内核的力量挣脱控制,但他只要一使用精神力,就感觉头像是要炸开了,以至于眼前一片片的发黑,他的内核已经萎缩的非常严重了,加上事后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再次使用了能力构造迷宫的图纸,雪上加霜。 只有崔左荆不受影响,他是时间主人,拥有世界的本源力量,就算皇后都无法将他控制。 “你可以保护得了自己,但你的同伴呢?”皇后伸手示意那张空着的椅子,道,“来吧,如果游戏赢了,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就连你的继承人都背叛了你,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想到常慧,皇后眼中划过一丝厉色,当初因为她身边的雨实在太过邪佞,她无法像对待其他继承人那样给她打上烙印,而常慧一直以来都表现得不错,降低了她的警惕,没想到……没想到她竟然包含着如此祸心! “在一切结束后,我会亲手惩罚她的。”她脸上仍挂着得体的微笑,只不过那笑意中多了分不易察觉的狰狞,她仍劝说着崔左荆坐上圆桌,或者说,威胁,“如果不想让你的朋友死掉,就请过来吧。” 崔左荆盯着她,那目光犹如实质,仿佛能将那虚伪的女人一刀刀的凌迟,皇后微笑着和他对视,最终,崔左荆迈开步子,坐在了为他留下的空位上。 “每人抽一张牌吧,那张牌上的内容,将会是你们的命运。” 艾伦率先摸牌,事实上他根本不想,但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在他手里的那张牌上,死神和高举婴儿的神父正反相对,标注着【死而复生】。 而董征的牌上,国王高坐王座,而在王座之下,堆积着数不胜数的尸体。 【胜者为王】 崔左荆抽了一张牌,但他连看都没看牌面上的内容,因为眼前的所有场景,都和当年萝洇给他的梦中一模一样,他甚至会知道下一步,皇后会摸出来那张独属于她的牌。 那是皇后的能力,是她当年还身为朝圣者时就拥有的能力。 【逆转】 逆转希望,逆转残局,逆转生死。 “现在该我了。”皇后微笑着抽出了那张她的牌,当她将牌面翻过来,就要展示在众人面前的那刻,崔左荆动了! 他猛地蹿上圆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眼中橙色光芒流转,看不见的时钟映在他瞳孔中,时间在这一刻冻结! 皇后的动作顿在半空中,那刚刚被掀了一小半的牌面上,绘着循环的标志,艾伦和董征坐在旁边同样一动不动,只有崔左荆像像逆着河流的鱼,是静止的世界中唯一的鲜活。 这些年来,他无数次寻找着能够杀死皇后的方法,直到时间的封印彻底解除,崔左荆才真正有了信心,只要他冻结了时间,一切都将静止,就算皇后再能逆转一切,他也能趁着能力发挥作用之前,杀掉她!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匕首刺入了皇后的心脏。 崔左荆刺得是那样用力,刀柄几乎都要没入伤口,红色的匕首尖从后背透出。 杀了她! 但,没有血流出来。 皇后的身体仍被时间所困,一动不动,但那双蓝色的眼睛,眨了一下。 她脸上扬起嘲弄地笑容,红唇开阖,对着难以置信的崔左荆道: “你真觉得我身为纯白地界的统治者,会这么容易就能杀死?” . 汪雀用力地跑啊,森林像是永远没有尽头,明明城堡看上去就在不远处,她却怎么跑都无法更加靠近。 周围几近没有任何声音,她不知道董临海没有没摆脱两兄弟守卫的追捕,小丑和暗杀军团之间的战况又如何,更不知道其他人现在在哪里。 整个世界,似乎就剩下了她一个人。 小路曲折蜿蜒伸向远方,汪雀双手撑着膝盖喘.息了一会儿,便再度迈开步伐。 无穷无尽的森林,她不知道何时是个头,要不是小丑坚定告诉她一直沿着路走下去就到达,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她走过一棵又一棵的树,城堡仍远远的在那里,汪雀深吸口气,就在她给自己加油鼓劲一定要继续坚持下去之际,胸前却突然发出隐隐的光亮。 汪雀愣了下,将挂坠从衣领里拽出来,国际象棋的马棋子正发出明亮的光芒,光芒将她笼罩其中,温暖而惬意。 【第七格全是森林,马将做.爱丽丝的向导】 汪雀不知这奇妙的变化因何而起,但这到底是萝洇给她的礼物,想必不会害她。她继续前行,走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城堡已经近在咫尺。 是这小马的功劳吗……汪雀突然有了信心,至少现在,她感觉自己不是孤身一人了。 汪雀沿着小路飞快地跑着,当冲出森林的那刻,蓝天就在她头顶,白云飘动,城堡雄伟而华丽,一切都是童话般美好的模样,但汪雀清楚知道,在这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暗流涌动。 花园里此时空无一人,汪雀小心翼翼地跑向城堡,有侍卫在巡逻看守,但都未曾发现她,甚至连汪雀不小心在墙角处露出了一只脚,他们都像完全看不见一样,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咦? 汪雀瞪大眼睛,她试探地探出半个身子,结果仍然没人发现她。 确定自己好像处在隐身状态,汪雀大起了胆子,她不在四处躲避,光明正大地绕着城堡跑向前方。 很快她绕到了正面,一眼就看到了之前将他们困住的迷宫,还有迷宫出口不远处的圆桌。 崔左荆、董征和许久未见的艾伦正坐在桌旁,在他们对面是一袭白裙的皇后,从汪雀的角度只能看到皇后线条优美的背影,以及三个同伴凝重的表情。 他们正在打牌。 显然情况不太美妙,汪雀一手拎着小丑给她的斧子,毫不犹豫地快步冲向圆桌,皇后伸出手摸了一张牌,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崔左荆骤然暴起,他爬上圆桌,用一把匕首刺穿了皇后的胸膛! 但,预料之中的死亡并未到来。 “你真觉得我身为纯白地界的统治者,会这么容易就能杀死?”皇后眼中满是轻蔑和嘲弄,“至始至终,能杀死现任皇后的,只有下一任皇后。” 那一刻时间大概是被凝滞住了,可汪雀仍然能动,她拼尽全力奔向皇后,在皇后顶着胸口上的匕首、冷笑着将手中的牌彻底掀开之时跑到了她身后,高高举起小丑给她的斧头,用力挥下—— 【当进入第八格时,爱丽丝将成为女王。】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和前两章【】中的话引用自《爱丽丝镜中奇遇》,原句为: 红方王后对爱丽丝说:“你可以充当白方王后前面的卒。卒第一步走两格。然后,你可以飞快地通过第三格——可能乘火车。到了第四格,你会碰见特威丹、特威帝孪生兄弟。第五格大部分是水,第六格则是矮胖子的地盘,第七格全是森林——马将做你的向导。” 进入第八格,爱丽丝将变为王后。 明天更正文的最后两章~,,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91txt.org .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m.shubao8.org 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 ☆、大结局·她局的国度 常慧将伞重新撑起, 走出花园, 在她脚步刚刚迈出花园门口, 阴云便在她头顶聚集, 冰冷的雨迫不及待地落下,像是就要夺走某些东西,但常慧手中印着无数血指印的纸伞将她牢牢保护。 七眼三尾的小兽趴在她肩头,舔舐着颈间的毛发。 午夜伸出爪子碰了下地上的雨水,立刻不爽地缩回来。池鲤鲋奈奈目不斜视地从旁边走过,混沌力量聚集在她身边,让雨自动地绕过,她一手按着腰间的武.士刀,一句话也不说,浑身冷冰冰的, 又变成了当年在加入午茶会小队之前,素来独行的孤狼。 这位新继承人和其他继承人的关系并不好——在十年之前,他们曾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唐疾想要快步跟上常慧, 但他同样也畏惧雨水, 只能远远跟着,蛇从他领口钻出, 冰凉的嘴吻轻轻触碰他脸颊。 捧着书的黑袍女人站起身, 动作有些僵硬, 她双眼空洞而失焦,早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现在决定她行为的“大脑”, 是手中黑色封皮的《蠕虫之谜》。 kether甩开黑色蕾丝折扇半遮在唇边,她唇角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刚想说什么,却突然脸色一边,下一秒,她消失在了花园中。 机房中管理员03正死死盯着显示屏,双手在键盘上飞掠,Kether出现在他身边,然而还没等她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身影就猛地虚幻。她发出一声惊恐地尖叫,喊道:“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管理员03趴在操作台上手忙脚乱,不断疯狂闪烁的指示灯完全不见了任何规律,他急的额头上满是汗,屏幕上紊乱的指标和接连弹出的警告全都告诉他,程序发生了极其严重的崩溃! 应kether的要求对机组进行杀毒后,管理员03就一直在旁边悠闲等待着,在他看来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就算有人拥有“程序内核”的能力,他也不可能在不惊动防火墙的情况下潜入计算机系统的内部,一个超级计算机的防火墙可不是吃干饭的。 但谁能想到,在杀毒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计算机程序便发生了毫无预兆的崩溃,桌面上回收站的图标涨大了一圈,不断颤抖着,无数文件和信封从中喷吐而出,像是在进行一场呕吐。 文件的图标很快便挤满了整个屏幕,如同中了病毒,而粉红色的信封一个接着一个的叠在上面,很快管理员就连鼠标的位置都看不到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kether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作为输出设备,她和内核的联系其实不算紧密,存储器和CPU,他们那边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看起来是回收站崩溃了!这里面怎么会有那么多垃圾信息?”管理员03试了他知道的许多方法,全都无济于事,眼看屏幕已经全是粉红色,他一咬牙,喊道,“我要重启了!” “啊!”他话音还没落下,kether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惊呼,身影便消失在了房间中。 “kether?”管理员03懵了,四处张望寻找少女的身影。他还没按下重启按钮,她怎么就不见了? 没有回应。 kether只觉眼前一黑,下一刻,她出现在了信息高速公路上,数不清的数据流在混乱流淌,还有无数打着玫瑰火漆的粉红色信封数据,都已经淹没到她膝盖间了。 在视线尽头,巨型垃圾桶正在呕吐,Kether心念一动,下一秒,她出现在了巨型黑色鸟笼边,同样银发黑裙的CPU正坐在里面,在她的手上,捏着一张薄薄的纸。 CPU望着纷纷扬扬从天空中降落的信封,脸上的金色银莲花变成十六朵,一项冷淡的琥珀色眼眸中似装着某种流露着温度的情绪。kether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 “发生了什么?”kether问道,她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 CPU将信纸折起,她收回目光,看向站在笼外的kether。 她们有着相似的容貌,但命运截然不同。 作为CPU,她从诞生起就被固定在这个地方,无法移动,而身为输出设备的Kether却能以投影的形式出现在各个角落,明明都是同一个超级计算机的一部分,kether却因此能够成为皇后的继承人,甚至还被所有人认为是计算机的具象化代表。 CPU本觉得无所谓,因为这是她身为CPU的命运,她注定是最核心、却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存在。 但现在,她想要改变一下现状。 于是CPU对Kether笑了一下,问道:“每天在外面自由自在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Kether察觉到了那话语背后的不同寻常,她眯起眼睛,后退一步道:“……你想干什么?” CPU站起身,她抬手,轻轻抚在笼子上:“你在外面自由了那么久,也该换人了吧。” 鸟笼在CPU碰到的那刻化作点点数据飘散,Kether立刻后退,就在这时,细长的带子毫无征兆地从她脚边的数据河中升起,缠住了她小腿! Kether骤然回头,董征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沉静冰冷的黑色眼眸紧盯着她,数据带听从他的指挥,不断从数据河从伸出,将Kether牢牢困住! 果然!这个人入侵了内核,都是他捣的鬼! 顾不上在心中痛骂屁用没有的管理员,Kether一挥手,数据带当即断裂,虽然她只是个输出设备,但这到底还是她的主场! 冷汗从董征额角落下,内核萎缩后,他再驱动数据就已经非常困难了,但仍竭尽全力组建更多带子,想要困住Kether。 “就这样?”Kether不屑地哼了一声,所有长带应声而碎,董征闷哼一声,看样子像一口血反上来强憋在了嘴里,看来对内核的扰乱已经耗去了他所有的精力,现在的他,早已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 Kether根本不担心背后的CPU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举动,因为从诞生起,他们就被写下了永不背叛的程序。 她一步步走向董征,层层叠叠的黑色裙摆扫过漂流的数据和信封,精致如玩偶的脸上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 突然间,她身子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 一颗子弹穿透了她胸膛。 A01002,不,艾伦端着冲锋.枪,手指还维持着扣动扳机的姿势,蓝眼睛,准星和Kether的胸口三点一线。他放下枪,视线隔着一条宽阔的信息高速公路,和董征的相触。 红发青年脸上扬起最熟悉的灿烂笑容,好如一切阴霾和痛楚的分离都未曾发生过:“嘿,在哪儿傻站着干嘛?” 董征吐掉嘴里的血,也笑了:“等你。” 数据从kether胸前的伤口飘出,少女虚拟的身体自伤口而起向四周溃散,机动特遣队负责清除异常数据,杀灭病毒,他们的武器对数据体来说,是最致命的。 kether艰难地回头看向CPU,CPU正缓缓地,一步步地向她走来。自从诞生起她就自我束缚在鸟笼中,那双腿似乎就没被真正使用过,走得很生疏。 kether的整个胸膛已经消失,透过那个数据逸散的大洞能清晰看到她身后的情况,她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面对kether无声的指控,CPU仍是那副冷艳面孔,她脸上雪莲花的纹路次第熄灭,代表着一个个“核”的关闭。 “我没有背叛,我只不过想休息一阵,去看看真正的世界。” 当最后一朵雪莲花纹熄灭时,Ketehr的身体也整个的逸散,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从此之后再也不存在继承人Kether,至始至终控制着这个世界生存的,是这样一台超级计算机,仅此而已。 “你们走吧。”CPU环视一周,整个内核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回收站终于结束了它迫不得已的呕吐,安静地站在那里,沿着被它阻隔的信息高速公路一直向前,会看到一间玻璃房,青年可能正在侍弄着花草,也可能仍坐在桌边,满心期待地等着不知何时会到来的回应。 “嗯。”董征点头,动态密匙被从内核中提出浮在他掌心,缓缓张开了一扇门。 艾伦赶忙跑过来,虽然不知道面前因为太标致而根本就不像人的姑娘究竟是谁,他仍问道:“我也能走吗?” “可以。”CPU抬手,指尖点在艾伦眉心,一点光没入其中,“我解除了你和内核的绑定,从今以后,你再也不是特遣机动队的一份子了。” “谢谢。”艾伦摸了摸被CPU碰过的地方,随后嘿的一声拍了下董征肩膀,“你果然没骗我,我变成了管理人员诶。” 显然艾伦认出了在雪原虫迹悬崖上最后见到的人是他,董征失笑,“那句话当时是阿左告诉我的。” “对了,其他人呢?” “现在去找他们。”董征再次看向CPU,对她颔首,“多谢” “是我应该感谢你们。” 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中,CPU收回了动态密匙,她看向远方,沿着脚下的信息高速公路迈开脚步,层叠的黑色裙摆扫在流淌的数据中,呈现出梦幻的摆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了路边的玻璃房,四四方方的房间里种满花草,有个人正坐在花草掩映的桌前。 CPU走过去,抬手敲了敲玻璃,里面的青年闻声抬起头,两双同样琥珀色的眼睛相望,她看到了对方脸上金色兰铃花的纹路。 存储器意识到了什么,缓缓站起身,他手掌下按着的,是一张崭新的信纸,这时候,他才骤然意识到外面的世界已然洪水滔天。 CPU提起裙摆,如贵族少女般对存储器微微屈膝—— “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管理员03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几乎带出虚影,拼了命地想要做出些补救,屏幕却骤然变成了深蓝色。 管理员03的手怔怔地悬在空中,文字正一个个地出现在上面: “你好,管理员03,我是你面前的这台计算机,非常感谢你多年来的维护和照顾,但现在,我想去见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眼前的这台超级计算机……有了自己的思维!!! 管理员03大骇,他伸手就要去拉强制关机的手柄。 啪——! 整个机组的指示灯在最后一个句号出现后齐齐熄灭,在管理员强制关机之前,这台超级计算机停止了所有工作,没人知道什么时候它才会愿意再次自启。 完了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管理员03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什么也顾不上了,立刻转身跑出地下机房。出事了,出大事了! 他沿着楼梯冲去外面,倾斜向上的通道口中透出天光,管理员拼了命地冲上去,风带来潮湿而冰冷的水汽,他惊恐之中却未曾注意到。 于是他冲入了冷雨之中。 当那雨浇在皮肤上时,无孔不入的寒意立刻深入骨髓,挤满了每一条骨缝,霎时间管理员03只觉得身体都被冻住,完全不受控制。 他跪倒在地,雨哗哗淋在他身上,衣服和皮肉开始一点点地融化,如同阳光下消融的冰雪。 身着藏蓝色短褂的女孩撑着伞站在一边,静静望着在雨中不断挣扎的男人,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怜悯,从纸伞边缘落下的雨形成一道透明的幕帘,让她远的好像在另一个世界。 “常……常慧……” 管理员03艰难地望向常慧,在看到女孩的那刻,他惊恐地瞪大眼睛。 在面色惨白的瘦弱少女身后,百米高的黑影蠕动着,无数条畸形的臂膀环成一圈,似要将撑伞的常慧牢牢地困在怀里,再整个融入血骨之中。 那是……怎样恐怖的邪魔啊!!! 管理员03趴在地上,逐渐没了声息,他的身体渐渐融化在了雨中,没有血迹,就好像世界上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过般。 过了许久,女孩的声音轻轻响起,飘散在永不停息的冷雨中: “……你满意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按照这个速度后天或者大后天就能完结了(小声) 349 尾声·拟南芥 崔左荆缓缓从床上爬起来。 一旁的婴儿睡的还很沉, 妇人安静地坐在床边照看,见崔左荆醒了,她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问:“结束了吗?” 崔左荆对她微笑道:“是的, 结束了, 谢谢您。” 妇人微笑着抱起酣睡的孩子, 轻声道:“不客气。” 她不知道这个拜托她的少年经历了什么, 一个小时前他找到自己,说能不能在她的孩子身边睡一觉, 也许是少年的态度实在诚恳,他看上去分明只有十六岁的模样, 那双眼睛里装着的深沉和坚定却让她心惊。 她同意了,于是少年在她的孩子身边和衣而睡, 一个小时过去, 他醒了过来,那些仇恨和裂痕奇迹般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期冀和希望。 她不知道改变因何而来,却为这种改变感到高兴。 告别了妇人, 崔左荆走出小区,此时正是初夏天,树荫正浓, 道路两旁都是清脆的树木,人来人往, 车辆川流不息, 崔左荆在树荫下驻足片刻,走向车站。 婴儿的梦是距离另一个世界最近的地方, 还没睁眼的婴儿对世界毫无认识,没人能够知道在它们的梦中存在些什么,于是崔左荆用了点方法由此偷渡进入纯白地界。 他在纯白地界中度过了三年零六个月,而现实中,不过过去了一个小时,崔左荆望着身边的来往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车辆和高低起伏的建筑,是那样的恍如隔世。 好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乘坐公交车,到了高铁站,等待了一会儿,又坐上了回家的高铁。崔左荆还清晰记得三年前抱着维克多和家人们告别的情形,现在,他迫切地想要和他们见面。 列车逐渐加速,没人知道这个少年曾经经历过什么,没人知道他曾是另一个世界中不朽的传说,他就像所有普通人一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地望着窗外渐次掠过的景色。 许久之后,崔左荆闭上眼,这一千三百零五天来的经历在他眼前再一次清晰,悄然将他缠绕。 一切都和那天他乘坐着无尽的列车,行驶在一片纯白的世界中是如此相像,但又截然不同,世界的秩序重建,不再有人死去,不再有人被永远囚禁,包括他自己。 只是……怀中少了个温暖毛绒的猫咪。 崔左荆脑袋在座位上蹭了蹭,找到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熹微的天光撒在他脸上,照亮了微微上扬的唇角。 三年前他坐上列车,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将是怎样的命运,但现在列车正在驶向的,是充满希望的未来和崭新的开始。 . 重症监护室里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床上躺着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他双眸紧闭,脑袋上缠着绷带,显然头部受了不轻的伤,除此之外骨折的胸部也被固定。而在他隔壁的床上躺着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同样是浑身裹满了绷带, 但比起他哥哥,少年的脑袋没有受伤。 这是董家兄弟俩昏迷的第四天,四天前,他们遭遇了一场相当严重的车祸,从抢救室里出来就被推进了icu,直到现在都没有要苏醒的症状。董家耗费了相当大的财力,让两兄弟住在市里最好医院的icu里,想尽一切办法,却也没能让他们醒来。 两个孩子同时出事,董毅和苏岱君几乎被击垮了,他们几乎每天都待在医院里,希望两个孩子能快点醒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希望变成了难以忍耐的煎熬,就连最好的脑科专家都说不准两人到底何时能够苏醒。 想到短短四天里董毅和苏岱君夫妇便明显苍老的面容,护士叹了口气,在icu工作,这种事情她见得太多了,无数期盼的眼神里,注定只有一部分能如愿以偿。 她将数据记录在表格中,一回头,发现了病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时,悄然睁开了眼睛,那双黑眸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旋即转向她,眼神中带着难以形容的……欣慰? 而在他旁边的病床上,被子里的少年呻.吟一声,茫然地虚弱道:“我是在哪儿啊……” 三个小时后,共同苏醒的董征和董临海从icu转入普通病房,这两位昏迷多日的病人除了还不能站起来跑跳之外,奇迹般的说话思考都完全没有问题,甚至可以称作“生龙活虎”,无论是医生还是他们本人,都不好意思继续在icu待着了。 董毅和苏岱君得知消息立刻赶来医院,冲进了病房,苏岱君刚刚在董临海床边坐下,就握着他的手大哭了起来,董征心中并没有太多情绪在,毕竟临海才是她亲生的孩子。 “妈你哭啥,我又不是要死了。”董临海短短几分钟内便精神起来,唯一让他不爽的就是身上有点疼,伤口,还有在床上躺了太长时间,背疼。 “不许胡说!”苏岱君瞪了他一眼,旋即泪水便忍不住再度流下,哽咽道,“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妈妈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董毅坐在董征床边,相比起隔壁母子相见的大动静,他没什么话,只是眼眶全红了,鬓角也陡然多了许多白发,脸色很差,显然这一阵都没好好休息过。他望着董征,抬起的手碰了下他的脸,很轻,就像稍微用点力董征就会再昏过去一样,嘴里只是不断重复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爸爸。”董征和他对视,却是轻声道,“我见到妈妈了。” 董毅一愣,随即这个已经五十四岁的男人眼中陡然涌出泪来,他浑身开始颤抖,双手紧紧捂住脸,控制不住地恸哭起来。 他哭的那么伤心,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董征这时才骤然意识到,原来这么多年以来,他的父亲从来没有忘记过死去的母亲。 兄弟俩的康复速度超乎所有人的预料,就连医生都无法解释为什么自从醒来后,他们的伤势就开始飞快的恢复。 董临海躺得浑身难受试图下地走路,被苏岱君强行按回床上灌了一缸鱼汤,喝得皱着脸直翻白眼,董征在一旁捧着保温杯看得发乐,低头喝了一口香浓的鱼汤。 两人谁都没有提起昏迷时的奇遇,只有眼神交错时,才会会心一笑。 这是他们兄弟俩才知道的秘密。 董征的脑部ct有很大的一片阴影,医生说是车祸留下的淤血,只有董征知道,其实它是自己已经萎缩了的内核。 在离开纯白地界后,他失去了由此获得的能力,但内核也并非彻底消失,董征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脑子比车祸之前要更好用了一些,当然没法和纯白地界时比就是了。 尽管已经没有大碍,董征和临海仍被要求住院观察几天,养病的生活的确无聊,董征时常回想在纯白地界的事情,想留在那里的人,还有回到现实中的伙伴。 他们如今都在做什么呢? 醒来后的第九天,董征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护士拿来的,小护士将白色的信封交给他,道:“楼下一位先生给我的。” 一位先生?董征心中猛然一动,那沉寂了许久的思念骤然漫上心头,他近乎急切地捏着信封,追问道:“他是什么样子?” “很年轻,不到二十岁的感觉。”护士回想着,描述道,“穿的黑色运动服,背着包,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的,笑眯眯的,很开朗的样子。” 隔壁床的董临海支起耳朵,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那道身影在心中浮现,愈加的清晰,董征深吸口气,他双手不受控制地在颤抖,试了好几下才将信封撕开。 小小的植物掉在了董征盖在腿部的被子上,嫩绿而纤细的茎上顶着一簇簇白色的小花,鹅黄色的蕊包裹在白色花瓣中,它是如此的不起眼,在医院的花坛中随处可见,对董征而言,却又是如此特别。 这是一株拟南芥。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慢慢更新番外啦,目前打算写的有阿左和董征同居生活,临海和汪雀的再会,航之和小夏,以及纯白地界中的各位的情况(为什么会这么多)如果大家有想看的内容也可以在评论区给我说,我会考虑的! 开了一个读者群,号码放在了wb@狂渚,可以交流一下董征浇灌拟南芥的方法和傅哲喂养地狱三头犬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