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宠爱[快穿] 作者:引路星 文案 黑化系统攻X貌美婊气受 [你十分貌美。] [超棒。] [你水性杨花。] [……] [你会吸引任何人疯狂爱上你,直到你被占有、囚禁、解肢、冷藏才能令他们满足。] [……] [你不会死,你无限复活。] 朝灯在一次意外后被迫绑定系统,按要求于各个世界收集人格碎片,他先后攻略了冷漠、轻佻、霸道、多疑、傲慢等各色性格演化的人物,直到最后,朝灯才知道,从头到尾他面对的都是同一个人。 沉湎于爱色,苦惑于自我,名扬四海或委散尘埃,皆为伟大人生的光耀之歌。 你生来,即为了万千宠爱。 1V1,HE,苏苏苏爽爽爽,受苏攻更苏。 内容标签:系统 快穿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朝灯、凯撒 ┃ 配角: ┃ 其它: 晋江金牌编辑评价: 本该死于意外的朝灯被迫绑定系统,按要求于各个世界攻略人格碎片,虽说自带吸引任何人痴恋的万人迷光环,人格碎片也皆不为此所动,朝灯只好使出浑身解数完成任务,他先后攻略了冷漠、轻佻、霸道、多疑、傲慢等各色性格演化的人物,直到最后,朝灯才知道,从头到尾他面对的都是同一个人,对方也一直陪在他身边…… 本文行文流畅,剧情衔接紧凑,以每一次遇见的人格碎片为主线,带读者穿梭于各色世界,主角朝灯无往不利的美貌及出众的撩人能力也不失为精彩看点。作者笔力优秀,寥寥几笔即勾勒出一副令人神往的画面,描写华丽又恰到好处。留在文中的悬念扣人心弦,令读者不由自主猜测下文的发展。主角和系统的互动也十分诙谐有趣。 第一卷:丝绒公路 第1章 笼中娇人 四月初放的早樱在穹顶下渲染出云兴霞蔚的粉红,女孩们的校服裙摆于空气里划开道道柔软弧度,晨读铃声已过,值堂老师低头书写教案,偌大的教室静谧无声,直到敲门响打破漫漫沉寂。 “报告。” 随着声音,进来的是名十六七岁的少年,老师有些不悦的目光在看见他后立刻转为难以言喻的喜爱,随便叮嘱两句便让他进去坐下。 少年的目光落到靠窗那排第二个位置上,被他注视的人毫无反应,头也不抬演算着手里的高等代数题,与周围睡倒一片的同窗形成鲜明对比,朝灯轻啧了声,手上拉开椅子坐到自己位于教室正中的位置。 今天的男神神也超级冷漠。 朝灯的视线又一次投向算题的那个人,对方肤白发黑,瞳孔也幽得像一潭深水,从校服袖口边露出的手指修长有力,伴随写字的动作,手背皮肤下凸起男生特有的、明显的黛色血管。 虽然早知道楚驰誉是个大美人,无论看多少次,朝灯依旧很喜欢他的皮相。 这样的人作攻略对象真的让人非常开心。 个屁。 下课铃一响,没等周围散发着爱意的同学们凑上来询问他迟到的原因,朝灯抓起桌子上早早摊开的物理题冲向楚驰誉的方向,对后者前排的同学扯出一个微笑,朝灯弯弯眼睛。 “你懂的。” “懂懂懂懂,又来骚扰楚学霸,班花坐。” “……” 一句话,不仅道出朝灯在班级的非凡地位,同样说明他对楚驰誉的执着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可怕地步。 “这个题可以讲讲吗?我想了很久都没办法理解物理情形。” 楚驰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朝灯习惯性厚脸皮把教辅推到他面前,问的题用红笔勾出了五角星,楚驰誉抬抬眼,过了几分钟,他开口:“这道题不用做。” 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中带出少年人特有的清澈意味,朝灯一边耳热一边找回理智,莫名其妙:“为什么不用?” “浪费时间。” “……” 我干死你啊。 就算楚驰誉是名扬校内外的天才,拿数理化三科竞赛全国一等奖,早就被国内第一的大学邀请就读,却优越感满满以想体验高中生活为由拒绝,依旧不能掩饰他跟个机器人一样冷冰冰的事实。 “还有问题?” 有啦,你准备多久与我同欢? 可惜不能实话实说。 楚驰誉对面的少年扬起大大的笑容:“今天我们说过的话有三句了。” “……” “开心。” 加油,这种时候必须装清纯。 感受到一部分人嫉妒的视线,楚驰誉皱了皱眉没有接话,垂眼不再看朝灯,明显让他无事退朝。 朝灯保持笑容,心里啧啧啧啧,拿着教辅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刚一坐下,周围人就全涌过来: “朝灯哪道题不会做呀?” “不懂问我,一定认真给你讲。” “朝灯不要随便笑嘛。”说话的女孩情不自禁揉了揉他的头,围绕他的同学阴鸷地死死盯住女孩白腻的手,她迫不得已收回来,低下头小声喃喃自语:“想要…好想要…” [爱意值五颗星。] [恨意值两颗星。] 朝灯眼神复杂看着重新笑意盈盈的女孩,她的目光温和又柔软,如果没有系统提示,谁也看不出她的内心对自己已经起了杀意。 得不到,就毁掉吧。 分成一块块,装进漂亮得足以匹配你的盒子里,就算只是尸体,你也属于我啊。 这不是他第一次遇见这种状况,绑定了系统之后,各种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的求爱方式层出不穷,对于这种情况,朝灯并不苦恼,相反地,他非常兴奋。 好爽好刺激。 不久以前,朝灯遭遇了一场意外,濒临死亡、意识混沌之时有陌生的声音告诉他,他能获得第二次生命。 作为交换,朝灯必须去各个世界收集人格碎片,那些强大的碎片已然演化为人型,拥有自己的思维和不符常理的学习能力,收集碎片的方法同样不走寻常路,系统说,他要让碎片们对自己的爱意值和恨意值皆满五颗星,使人格的情绪起伏达到巅峰状态。 人格碎片们的原主是男性,所以系统选了朝灯这个基佬,又因为原主的本性自我又冷漠,朝灯被系统赋予了反常的吸引他人的特质,尽量增加碎片对他的初始好感度。 [你十分貌美。] [超棒。] [你水性杨花。] [……] [你会吸引任何人疯狂爱上你,直到你被占有、囚禁、解肢、冷藏才能令他们满足。] [……] [你不会死,你无限复活。] 和其他人不同,系统改造后,为了防止他对各种意外事件产生心理阴影导致无法完成任务,被他人恶意伤害时,朝灯没有痛感,只会体会到隐约的快意。 恶意越强,快感越强烈,平常人伤害他正负相抵,他基本没有感觉,当伤人对象是人格碎片演化的人物时,快感非常厚颜无耻加十倍。 十倍啊!十!倍! 被揍一顿爽到天堂。 所以朝灯有事没事就幻想楚驰誉内心带着强烈恶意碰他一下,为了这个目标,比起爱意的五星,他更向往恨意的五星。 [系统统,男神神对朝灯灯的情感值有几颗星了?] 系统计算人物情感的方式格外粗糙,按星级划分,星星越多情感越深厚,有爱意值、恨意值两种情感,尽管被赋予超级吸引他人的能力,楚驰誉对他的情感—— [爱意半颗,恨意没有。] 也依旧少得可怜。 他就像一段代码,精密、无情、完美无缺。 朝灯的目标是攻略这段代码,唯一占辅助位的系统只能粗糙地计算好感度,还超冷淡,能不开口绝不吱声,想想就让人生不如死。 [我追了他那么久?] [他不知道。] [我天天给他卖萌?] [毫无用处。] [日啊,老子不干了。] [那你就去死吧。] [……] 求求你,楚驰誉哥哥,快来宠我爱我分尸我。 日光下落,清澈甜美的深春回荡少年们打打闹闹的聒噪动静,球场上楚驰誉利落带球过人,走位行云流水,长臂一挥,篮球稳稳跃进圆框,时间已到,所有人停下动作,场记板显示楚驰誉一行以75:32的逆天分差取得最后一局胜利,整个球场全是叫好,女生们爱慕地注视场中央身姿挺拔的少年。 他打的是需要头脑灵活、耗费体力的小前锋,不过全场最花哨好看的位置也非此莫属,视野不经意划过场外,楚驰誉眼里掠过一抹深意。 “哈,朝灯又在收表白。” 打后卫的男生凑过来递给楚驰誉矿泉水,顺着他的视线,看见离球场不远处正一脸微笑拒绝女孩的朝灯。 “祸害,”男生咂咂嘴:“拒绝人就别那样笑,这种拒绝只会让她越陷越深。” “为什么这么说?”楚驰誉墨黑的双瞳静静的:“你同性恋?” “噗——”后卫一口水喷出来:“别开这种玩笑啊楚大少。” 他好不容易缓过气,见楚驰誉满不在乎耸了耸肩膀,又忍不住继续:“不过要是朝灯的话,还真能考虑考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特别想把他藏起来。” 楚驰誉没接话,眼神却闪了闪,他推开半个身子挂在自己身上的后卫,抓起软软的厚毛巾出了球场。 “楚驰誉同学,需要水吗?” “要不要冲凉?” “驰誉能不能一起照相呀——” 他微微低头,谁也不理走过人群,渗透微妙寒意的春风迎面而来,樱花缥缈的香味混入其中,女生们失望地看着他走远,随即又觉得像这种长得帅、家里权势滔天、成绩爆好得不正常的男生,冷漠点倒是十分正常。 七中建校以来,这届师资力量最好,上头特意叮嘱要照顾这位从皇城那边过来的人物,稍微有点耳目都对楚驰誉的身份心知肚明,太子党中的太子党,别说平头百姓,高官贵冑也没几个惹得起,朝灯看他走过来,扬起笑容:“嗨,球打得很棒。” “嗯。” 即使是不冷不热的答复,也让对面的人眼睛亮了起来,笑意更是止都止不住,楚驰誉心下好笑,朝灯看他要走,想想道:“你去储物柜吗?一起?” 现在已过了放学时间,还往学校走,想当然也只有去储物柜拿东西,不出意料,男神神毫无回应。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朝灯笑眯眯地跟上来:“没关系,你去哪我就去哪。” 老子可是辛辛苦苦看你打球耍帅,还特意算计小妹妹在球场附近表白,只为了让你看到老子干脆拒绝他人对你却狗崽一样热情的英姿啊。 不说话算什么,美爆你就好了。 “你打球那么好,是不是练了很久?” “没。” “学习呢?也随便学学?” 见他不来反应,朝灯非常习惯毫不泄气,他转了个身面朝楚驰誉,唇边弯出若有若无的弧度道:“好厉害,苟富贵勿相忘啊。” 演,不,下,去,了。 在我的想象中,我应该是个凭装可爱就能活下去的万人迷,现在却不得不冲击奥斯卡小金人。 所幸储物柜离球场并不远,走几步就能到的距离,否则无论多顽强始终面对行走的冰块也非常伤感情,长得再俊美好看也一样,朝灯和楚驰誉的储物格离得近,平行的一左一右,中间隔了一个位置,朝灯抬手拉开金属格门,一声细响,里面泄出来的情书几乎能把他淹没。 在大堆暖色系的情书里,猝不及防滚出来个模糊的东西,朝灯看清后脸色一变,就连旁边的楚驰誉,也微微怔了怔。 那是一个人头。 朝灯的人头。 “……操。” 他蹙着眉蹲下捡起那个东西,它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停留在略略扬唇的神情,鲜艳的瞳孔和嘴唇颜色无比动人。 他原本长相就异常出挑,这也是系统找上他的原因,被赋予疯狂吸引他人的特质后,朝灯的面孔没能往正气疏朗的方向发展,反而越来越鬼魅艳丽,脸上有神情变幻时勾人得紧,就算没那层特质,也未必能过正常的人生。 截断的脖颈涂着黯淡又暧昧的暗红,人头触手的皮肤格外柔软,做工精致足以以假乱真,朝灯把手伸进储物格摸出所有的情书,一封一封拆开。 “你先走吧,”他压抑着声音:“抱歉让你看到这个。” 楚驰誉一言不发关上自己的柜子。 妈的,真走? “这封。” 啊哦。 楚驰誉递上来的那封信外表和普通情书没有差距,右下角却留着一滴干枯的暗红,少年白皙的手指点了点,嗓音平澜无波:“可能是故意,也可能不小心,对方给人头涂上血后还没处理伤口。” “你的意思是,有人真的用自己的血涂在这个上面?” “想想你最近有没有招惹什么人。” 被问话的家伙爆有自信笑道:“我天天都在招惹人啊。” 楚驰誉被噎了噎,抬眼示意他拆信,朝灯利索地撕开边缘,拿出一张白底黑字的信笺,字是打印的,想来是为了避免身份被发现。 【比起活着,安安静静躺在我怀里的你才更让人喜欢,你的头非常、非常美,抹了我的血在上面,我们要永远不分开。】 “……” 日你爸爸,SB。 这种人类与橡胶人头的猎奇恋爱是不会被祝福的。 他抱着人头站起来,上面的暗红一部分已结成血痂,朝灯开玩笑:“如果我把这个扔垃圾桶,会不会有人路过以为我死了?” “可能。” 楚驰誉又恢复了冷冷淡淡的样子,朝灯笑嘻嘻地把人头远远投进垃圾桶:“那就让谁当我死了吧。” 他看上去对这份浓厚的爱意漫不经心,对着自己的双眼却异常剔透,如同把全部注意力都给了眼里的自己。 朝灯的手在先前捡信时磕碰到了储物柜的尖角,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可楚驰誉鬼使神差无法忘记这双手留着红痕的时候。 当真跟白瓷似的,一掐一个红印。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走苏爽路线,会出现万人迷,一个世界伪np,黑化囚禁(??…… *受的一部分设定来自伊藤润二的漫画《富江》,胆小的萌妹儿别去看这个漫画_(:з」∠)_ 第2章 笼中娇人 朝灯到家,按亮了别墅照明,偌大的房间空无一人。 根据系统安排的身份,朝灯父母都在国外,是一对恩爱的地质学家,今天美国黄石明天冰岛蓝湖,每个月定期给他打钱,没有人管,最开始朝灯还能激励自己做饭,到后来直接放任自流,家里摆满方便食品。 没错,人一定要学会粗糙地活着。 从他弄好晚饭坐在电脑前到搞定作业,室内一直维持沉寂,很多时候,系统都非常安静,楚驰誉代表的人格是冷漠,系统比楚驰誉还楚驰誉,酷得掉渣渣。 [晚安。] 朝灯扔掉手机。 [做个好梦?] [GOOD NIGHT!] [你有病?] 脑海里熟悉的动静终于响了起来,系统的声音超级超级棒,类似丝绒般华丽低哑,尽管此刻是不耐的语气,依旧硬生生被尾音带出懒倦的味道。 听这种音被骂也莫名地爽。 [确认一下你没被卸载。] 那端理所当然又没了回应,朝灯脑子里不停重复你有病你有病你有病,整个人激动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期中大考,文理分科排开,理科按成绩拉了二十个考室,物理和数学让朝灯考得醉生梦死,反观楚驰誉,刚停笔就被拉着去打球,一群早早交卷的人都在A考室门边等他,画面极其壮观,打了铃,监考老师让朝灯帮忙收试卷,递交试卷时,监考老师有意无意摩擦他的手背,语气温和地询问:“考得怎么样?” “还可以。” “看你最后两道大题都没做,怕是不好吧?”没等朝灯答话,监考老师猛地扣住他的手腕,朝灯挣扎着踉跄一步,对方的手却如铁钳般坚硬固执,试卷散落一地,那边投来的目光里满含渴求和欲念:“乖乖让老师碰一碰,给你打高分哦。” [爱意值四颗星] [恨意值四颗星] 烦死了。 朝灯面无表情,挣扎得更加剧烈,无奈成年男人发疯时的力气格外强悍,看向他的眼睛泛起血丝,朝灯一脚踹向对方,不料被男人躲过,他用的力气极大,脚心和讲台撞击迸发出轰然声响。 妈的,好痛!! 朝灯脸上划过一丝痛苦,对面的人立刻去抓他的脚踝:“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到了,好心疼啊,快给我看看。” 裤脚被用力推起,堪堪露出一截苍白的小腿,触手皮肤细腻如玉,男人迫不及待将手心贴上去狠狠磨蹭,教室门被突然推开,楚驰誉看着里面的场景,即使有所预料,他还是忍不住皱眉。 只让一个学生收试卷本来就不同寻常,当同行的男生无意中说A考室似乎刚锁上门时,察觉到不对的楚驰誉没多加思索便从楼下跑到了四楼,他有些喘气,依旧无损他不同常人的狠戾气势,看见楚驰誉进来,男人的脸上闪过犹豫,所有老师都清楚这个少年的身份,说他家能只手遮天也不为过,可当男人注意到朝灯厌恶的目光,到此为止的想法顷刻崩塌,他情难自禁露出痴迷的笑容。 真美啊。 侧腹被猛地踢中,男人哇地惨叫一声跪趴在地上,进来的俊美少年随手勾过椅子,朝灯看楚驰誉根本肆无忌惮用锐利的金属椅砸人,即使知道对方是在帮他,心下不免一骇,先前男人那张还算斯文的面孔眨眼间布了血痕,因为经常运动的关系,楚驰誉力气大得惊人,且全不在乎打到哪里,几乎让人怀疑对方被他砸成了骨折,即使手上动作干净利落,他脸上表情依旧淡淡的。 [统哥!] [……说。] [我攻略对象原来是这种怪物。] [怕了?] [爽!誉誉打架好猛啊,]朝灯嘻嘻嘻嘻:[我对他一见钟情。] 系统不理他了。 无所谓,音再好听又如何,打架能这么帅吗。 确定男人毫无反击能力,楚驰誉丢了椅子上前检查他的情况,视线落在朝灯被男人揉红的小腿上,他犹豫片刻将手覆了上去,问道:“你怎么样?” 唔……! 像是流经四肢百骸的快感让朝灯的眼角一瞬间泛起潮红,从未有过的强烈体验于骨血里升腾,楚驰誉看着他脸上神情变幻,手里力道不觉加重了几分。 好爽——好——爽——好爽。 [恨意值半颗星。] 系统的提示音简直像在嘲讽,可惜朝灯纵情声色完全忽略这种攻击,楚驰誉自然放开他的小腿,如果没有系统提示,单从这个少年的表现来看,没人知道那一瞬间他心里滋生的晦色。 OVER? 朝灯遗憾地开口:“没事。” “你似乎经常遇见这些?” “……” 说到这个就很想给系统喂个病毒,什么鸟能力,爱爱爱不完吗。 对方见他不说话也没兴趣追究,他向楚驰誉道了谢,后者不咸不淡点点头,让他先行离开自己去办公室,朝灯忍住跟随一见钟情对象的冲动,努力扮好受害者,温顺地答应下来。 当天晚自习,朝灯的同桌轻撞了撞他的胳膊,小声说:“你知不知道,B班的班导下课了?” B班的班导不就是… 朝灯的目光下意识移转至楚驰誉,清俊的少年耳里塞着耳机,长长的黑色耳机线隐秘地从他的发丝与衣领间弯出一小截,看起来安静又无害,如果不是自己知道下午发生了什么,打死也想不到是楚驰誉做的手脚。 同桌看他面露惊讶,劲头上来滔滔不绝:“都在传咯,吃晚饭听见时我还不信,宋老师课上得不错,在七中教书十年了,要走也该走B班那个外教妖魔……” 是楚驰誉,事情发生后他就去了四楼办公室,想必是跟其他老师说明了什么,但就算到现在,也没哪位老师来找自己问话,其他同学更是对此一无所知,想想也知道楚驰誉没有讲真话。 即使是假的理由,也不会有人戳穿,他一句话就能轻轻松松让一个骨干教师离职,更可怕的是,楚驰誉本人已经与这种权势盘根错节生长在了一起,他平时鲜少滥用身份赋予的特权、从不表现得高人一等,相应的,他也完全不懂何为手下留情。 又天真,又残忍。 晶莹剔透的空气从城市最高建筑顶端俯冲而下,学校的绿植春意盎然,期中考结束第二天,趁成绩还没下来,A班班导心情尚好地向他们宣布两周后将进行学园祭,每个班表演一个节目,一切由文艺委员和班长负责。 楚驰誉是班长,文艺委员则是个貌美如花的大胸长腿美少女,尽管身在A班这种尖子生云集的战场,依旧不忘课间补点BB霜,看看口红有没有乱啦,边背单词边贴眼膜,非常地妖艳,非常地有个性,朝灯一度觉得如果没有系统和任务,自己可以为她当个直男。 “我们班的节目是舞台剧,”大胸长腿美少女扶月站在讲台上一锤定音:“演《刺杀洛达西》。” 传闻在中世纪,古老王国的统治者洛达西貌美如少女,行事却残忍诡辣、杀人无数,年轻善良的英雄告别南国恋人,孤身前往洛达西的行宫,混入侍从里刺杀魔鬼般的帝王。 在与洛达西交锋中途,英雄受到来自地狱的威逼利诱,假意妥协,却始终保持本心,在洛达西松懈警惕时行刺杀,一举成功,恋人将他的英迹编为仙谣,由吟游诗人广泛在被解放的大陆上歌颂,最终流传至今。 朝灯读完剧本挑眉:“这能过审?” 血腥、暴政、象征暗示,简直黄赌毒三全。 “时髦一点好不好,”扶月答得从善如流:“都什么年代了,美国大学生还毕业演床戏呢,没问题没问题。” “……” 可是王和英雄感觉很GAY。 “对了,”扶月撩了撩自己的长发,清纯中带着点儿娇媚地笑道:“朝灯拿洛达西,其他角色我们抽签决定?” 台下一致叫好,朝灯愤然反驳,就是天生喜欢叛逆,拒绝随大流,下一秒,当他看见扶月从英雄的角色盒里抽出写了楚驰誉名字的纸条,立刻二话不说点头答应。 和誉誉一起演GAYGAY的角色,嘻嘻嘻嘻,于公于私都好棒棒。 抽出来的演员量身形准备租戏服,剩下的同学占领后勤道具导演等各个岗位,第一次排演定在下午的艺术课和紧接着的自习,足有近两个小时,占主演的朝灯和楚驰誉一人手拿一份剧本,朝灯面带笑意把剧本塞给准备道具的同学,确定楚驰誉没看这边,两三下跑过去道:“可以一起看吗?剧本不够了。” 准备道具的同学默不作声。 班花真是好不要脸,更过分的是,自己完全不能拒绝。 楚驰誉淡漠地瞥了他一眼,把手里的剧本递过去。 “你不看?” “前五场记住了。” 意思是今天要排的都在他脑子里。 朝灯拍拍扶月笑着说:“我们从后往前排吧。” 通常情况下,意志力薄弱的人更容易被系统赋予他的特质影响,系统也说这儿只是个普通世界,为了避免频繁意外,他吸引人的能力被压制不到三分之一,大多数人对他不过特别有好感而已,扶月想想,答应了他的提议。 “现在一起看~” 楚驰誉见他拿剧本回来,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也不生气,反而悠悠地示意朝灯坐自己旁边。 [爱意值一颗星。] [居然增加了,]朝灯话音顿了顿:[誉誉喜欢这种围着他团团转的款式?] [……大概。] [恋爱观太自我会没有女孩子喜欢啦。] [……] [所以我帮他脱离苦海啊。] 说话人兴致盎然地眯了眯眼,无意中瞥向这边的人,看见他的神情或多或少难免出滋生欲念,两小时的排练进行地非常顺利,可惜无论怎样真情流露楚驰誉的好感星级都没跳上去,不过对于来到这个世界就不停苦追他、追得想一头撞死的朝灯来说现状真是不能再好。 “你的仁慈和爱在哪里?”朝灯面前黑发黑眸的少年眉头微微皱起:“那些人死的时候,你可曾有过触动?” “杀人这种事,会有感觉吗,”后世传说里的暴君洛达西,肤同白蔷薇,坐拥天下权势,独独没有一颗爱人之心:“没有感觉,自然谈不上仁慈。” “那我呢,”深黑双瞳淡漠无澜,明明他才是处在下风那个,看起来却比谁都坚不可摧:“为什么还不杀我?” 只此一眼,任何人都能意解,这个少年日后会成长为真正的王。 朝灯眼里划过一抹异色,他回答得毫不犹豫,就像本能般脱口而出。 “因为我喜欢你。” 满场安静,一阵胶着的沉默后,伴随同学们诡异的视线,楚驰誉音色清冷:“朝灯,台词错了。” “抱歉,”他抓抓头发:“刚刚走神。” “在想什么?” 难得的,楚驰誉主动询问。 他没有回答,眼神却飘忽地闪了闪,脸上似乎因光线或别的什么原因有些微红,即使是楚驰誉,也没办法不承认他确实有勾人欲望的资本,漂亮美好得如同某种罪恶。 [爱意值两颗星。] YES! “没、没什么。” 朝灯低声。 当然在想怎么才能刷爆你的十颗星星啊,大少爷。 第3章 笼中娇人 期中考后按成绩排坐位,分数高的优先选,楚驰誉跟往回一样稳坐年级第一,朝灯勉强混到三十多,A班一共就四十五个人,等到他挑坐位,教室里大局已定,他选了第二排靠窗横过来的第三个位置,和楚驰誉之间隔了一个同学和一条走廊,等楚驰誉的同桌课间不在,朝灯叫了他的名字。 早有预料的楚大少转过头。 “你能不能和他换个位置?” 说话的人似乎自己也觉得无理取闹,讪讪地笑了笑,在楚驰誉印象里,朝灯是个很喜欢笑的人,不管拒绝人还是求人帮忙,脸上总挂着微笑的神情。 “嗯?” “麻烦的话就不用了,”他像是善解人意,随后见楚驰誉确实不来反应,嘀咕道:“真不换啊?” “下节课。” “真的吗!”朝灯兴奋地看着他,完全不加掩饰自己的开心:“你过来之后我不会打扰你学习的,上课绝对不找你说话。” “嗯。” “楚驰誉。” 被无缘无故叫名字的少年安静地投来视线,朝灯毫不吝啬冲对方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眯着眼睛道:“没事,喊着玩儿。” 清淡的春风夹杂馥郁花香,瘫软在屋顶的云朵仿若触手可及,世界浪漫而强大,灿若霞雾的樱花一直连绵到视野镜头,宛若诸神裙摆。 距离学园祭还有一周时间,扶月妹妹手忙脚乱准备戏服,大美女是个完美主义,从她素来不翘的发尾就能看出来,扶月联系的服装租赁店原本专为拍戏出租,价格自然比普通演出服要高,不过读七中的学生家庭条件都不错,大家也乐意有更好的演出效果。 《刺杀洛达西》的背景是波斯中世纪,在一堆中式古装里东拼西凑找符合时代的衣服耗费了扶月不少时间,当她看着朝灯身着自己找出的礼服不习惯地扯动袖子,一瞬间,所有的辛苦灰飞烟灭。 太他妈,值了。 扶月内心疯狂打滚,果然貌美狠毒的古国帝王要朝灯这种人来演啊,暗色系的奢靡礼服绣着白金纹路,他头上带着装饰繁密的金属花冠,苍白十指嵌满宝石,无一不透着美与邪恶。 在看到楚驰誉穿着骑士装走过来,扶月只感觉自己人生无憾。 带戏服排演一次,楚驰誉记忆力好,台词已经全部都能背下来,逆天的是他似乎把朝灯的台词也顺便记了,每当朝灯忘词或是说错,楚驰誉都会淡淡地纠正,班花对此似乎超级高兴,从头到尾都眼光盈盈。 “你今晚上线吗?” 朝灯和楚驰誉一起换下戏服还给扶月,中途,前者看似随口问后者道。 “有事?” “如果你上线的话就有,”早在四天前,楚驰誉换位置的当晚朝灯便和他交换了聊天号:“我有事想跟你说。” “不能现在说?” “我有面对面交流恐惧症,”对方像是好笑的目光睥睨过来 ,朝灯面不改色乱扯:“所以,今晚会在吗?” 你会在的。 因为你已经两颗星了。 没有人能抗拒朝灯灯的魅力,嘻嘻嘻嘻。 时间趋近十一点,万籁俱寂,瑞嘉都的庞大别墅在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座座蔓延,这儿是二十年前城市重点开发的富人区,真正的名利场,能住这里的通常不是近些年新起的暴发户,而是家里有底蕴殷实多日的老权贵,外面管家敲了敲门提示整点,楚驰誉懒得答应,平时他做完作业十点左右就躺下休息,今天为了等某个人的消息,他百无聊赖坐到了十一点。 会是什么? 他才十七岁出头,平时表现得再成熟冷静也不过是长在象牙塔的少年,朝灯是他过去从没遇见的那类人,即使隐隐有了猜测,他依旧好奇。 【在吗?】 楚驰誉按下输入。 【在。】 【作业做完了?】 【刚写完。】 他撒了谎,楚驰誉不太想让对方有可能知道自己无所事事坐了一个小时。 【明天借我抄~】 他刚想回复,那边又立刻发来了一条信息。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就像有某种辐射出来的魔力,即使他交过女朋友,收到的表白也多得不计其数,楚驰誉依旧感觉心底蔓上潮水般沉厚又空空落落的感情。 他迟疑片刻,打字道:【抱歉。】 另一边的朝灯看着这两个字,略略失望又不出意外地扔了手机。 [没有人能够抗拒朝灯灯的魅力?] [对啊,比如我感觉你随时窥视我的一举一动,以满足自己不可告人的欲望。] [呵。] 系统这一声呵,真是嘲讽满分,让朝灯都有点不好意思。 [他已经喜欢我啦,]说话人装出一副情场高手的样子:[只是自己还没明白,不过,其实更好的办法是继续暗示一段时间,等他主动表白。] [可你没有。] [那是最好的办法,不是最快的,]他嬉皮笑脸:[高效第一,我总要证明你没找错人。] [时间拖得太久,对彼此都没好处。] 他能力的压制会越来越虚弱,遇见他的人会越来越疯狂,楚驰誉也将因过长时间离开原主面临崩溃,由这个人格碎片分化出来的世界理所当然随之倾覆。 [遵旨。] 早晨清新的空气流席卷而来,伴随凋落在地的半夜春雨,风迁徙后只剩下残存水滴沿檐坠地的稀疏声响,朝灯进教室时发现一条走廊相隔位置的家伙也到了,他笑笑朝楚驰誉打招呼:“早啊。” “早。” 楚驰誉不置可否看了看他。 “那个,作业?”接到对方递来的练习册,朝灯坐下摸笔:“谢了。” 整个上午他们都没说几句话,尽管如此,时不时能感到那边投来若有若无的视线,对方在看他,确定了这个想法,朝灯心满意足勾了勾唇角。 很快了。 下午体育课,一行人照例约楚驰誉打球,男生们从教室最后排捞出篮球,成群结队走下去,本来朝灯也该跟着他们一起蹉跎时光,不料英语老师让他去一趟办公室,他只得让其他人先走。 进去之后,他才发现本该至少坐两三个老师的办公室只有英语老师一人,那是个姓顾的男教师,年轻帅气,在异性的学生和同事中很有人气,不过二十出头却能在七中任教,带的还是这届楚驰誉所在的A班,自然有不少裙带关系,看见他进来,英语老师面上划过一丝狰狞。 “朝灯来啦,”顾老师招呼他:“过来一点。” 他向前走了几步,突然看见男人手上贴着很大的OK绷,脑海里霎那掠过什么,朝灯不动声色:“顾老师有事吗?” “有事,很大的事情,”男人脸色越来越怪异,死死盯着他,手在抽屉里急促翻搅,掏出一把带着套的匕首:“朝灯,为什么不收下我的礼物呢?那天你把它丢进垃圾桶,我找了好久才捡回来,真是让人伤心。” [爱意值三星半] [恨意值五颗星] 是那个人头。 他的手有伤,楚驰誉说涂在人头脖子上是真正的、凝固的血液。 “因为没我好看。” 他漫不经心笑笑,趁对方着迷又病态地注视自己,一扭头就往门边跑。 日,实在是太他妈变态了。 怎么早没看出给自己上课的是这种妖魔鬼怪。 “对啊……哈…”被留下的男人迷恋地注视他的背影,阻碍匕首的匕套胡乱甩在地上,他迈开腿用最快的步伐追赶:“没有你好看……哈哈哈哈哈!…那就给我你的头啊……杀了你!朝灯,朝灯,去死吧、乖乖去死……!” 哇,这白痴跑得还不慢。 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下楼梯过拐弯都能瞥见男人癫狂的脸,再这样说不定真的会被杀掉,该怎么办。 他脚步一顿,随后加快速度往体育馆的方向跑,刚下过雨,地面还保持着潮湿,楚驰誉他们最可能在体育馆打球,身后追着跑的男人嘶声力竭吼着什么,占地宽阔的体育馆近在前方。 已然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异常追赶上来,朝灯此刻倒希望英语老师别那么快被阻拦,为此他加快脚步,后面的人见状也拼尽全力愤怒地想要抓住他,朝灯用力撞开体育馆的大门,就在一楼篮球训练场,个子高挑的少年刚准备从队友手里接过传球—— “楚驰誉!” 他转过头,看见冲进来那个人焦急害怕的脸。 “救我!” 黑如点漆的瞳眸深处浮开凛冽,少年修长结实的手臂一把抢过篮球,不加犹豫对准朝灯身后的人用力投掷过去,飞速运行的篮球在空中拉出一道利落痕迹,准确无误绕开朝灯砸中了面目狰狞的男人。 “楚少三分啊。” 旁边人没注意发生了什么,一句话真心赞叹他的球技,朝灯速度没停直接撞在楚驰誉身上,少年不宜察觉地僵了僵,却下意识以保护者的姿态将他揽进怀里。 “朝灯——!!!” 被篮球砸中的男人踉踉跄跄站了起来,手中银光闪闪的匕首清晰可信,再迟钝的人此刻都明白了真相,见他敢往楚驰誉的方向走,立刻有男生将他围住,开玩笑,就算没有兄弟情义,楚驰誉的身份摆在那,如果人在众目睽睽下受了伤,在场坐视不管的绝不会有好结果。 没等这群热血翻涌的学生动手,背后追逐一路的保镖便猛地夺了男人的匕首将他扑倒在地,那个人发出接近兽类的嘶吼,血红的双眼一眨不眨盯牢楚驰誉怀里的朝灯。 “他怎么回事?” “太喜欢我了吧,”加油,一定要稳住脸上爆自信又漠不关心的表情,楚总可吃这套了:“这种人很多,别说长相了,连名字都记不住。” 他们对老子来说什么都不算,只有你是特殊的,爽不爽? 朝灯稠丽的面孔因为恐惧有些发白,望过来的目光却异常专注:“不管怎么说,我只喜欢你呀。” 抱住他的人怔了怔,楚驰誉眼里划过一丝犹豫,终于想起什么那般松开手:“你……” [好感度两星半。] [没有人能够抗拒——] [闭嘴。] [哇,统哥越来越难相处了。] “谢谢,”等了几秒确定系统又无视他,朝灯对楚驰誉道:“如果没你帮忙可能会有麻烦,要以身相许吗?” 向来冷清的少年眉目间染上无奈。 “别闹。” “好啊~”朝灯笑眯眯的:“什么都依你。” 学园祭将至,淅淅沥沥缠绵多日的春雨终于有了停歇之意,天高云阔,校园内近乎完全开败的樱花最后一次擦过女生的裙摆,他和楚驰誉维持着表白前的关系,显然大少爷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誉誉!” 朝灯兴高采烈冲回坐位,下一秒立刻叫了正在解题的楚驰誉,朝灯不知道,以前和他玩得好的朋友,再怎么急都不会在他解题时打扰,毕竟谁都不想尝试被晾在一旁到正主写完字才理人的滋味,面对朝灯的时候,他却没办法在这个人期待的眼神和口吻中维持思考能力,索性干脆停笔。 “怎么了?” “扶月说这次班级表演第一有奖金,三千块,如果拿到我们就去玩吧。” “好。” “又在做题?”朝灯看向他的课桌:“对了,你想考哪儿?” “还没定,可能D大或L大。” “啧,”朝灯脸上难得出现仔细思索的神情:“好难啊,不过是你的话一定没问题。” “你呢?” “D大或L大,”顾不上楚驰誉惊讶的神色,他虽然在笑,说出来的话却慢条斯理、格外坚定:“即使非常困难,我也不想被忘记,只能去你的未来啦。” 我带你去未来,铤而走险、快意恩仇,成为你真正该成为的人。 所以,快来喜欢我吧。 夜幕低垂,黯淡星尘落于行人眼中,宽阔的高顶礼堂内早早搭建了巨型舞台,猩红丝绒幕布摇坠而下,万众期待的学园祭终于到来,四名主持人念完开场白,报幕的女主持宣布第一个节目: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差的时代,弯刀可直指正义,鲜血与诗歌亦能铸就酣畅淋漓的勇气——有请高三A班带来的历史舞台剧,以波斯古国为战场、贯彻忠魂的英雄之路,《刺杀洛达西》!” 妈的,燃啊。 朝灯兴致盎然等待幕布升起,余光瞟到前排楚驰誉淡如止水的脸,耳畔扶月妹妹的旁白宛若流水般明晰。 “在后世传说及吟游仙谣里,古波斯第一大国统治者,是位貌美如少女却嗜血成性的年轻帝王。” “勇敢的英雄为改变国家哀横遍野,踏上征途,耗费七个日夜与帝王相搏,最终行刺成功,善心使他未能狠下杀手,作为惩戒——” “他将王永远囚禁在不见天日的高塔之上。” 第4章 笼中娇人 “我们的故事,就从少年英雄告别南国恋人,背井离乡、为爱犯险开始。” 幕布上拉,观众们眼中出现了一对正在惜别的男女,穿白色骑士服的少年正微微低头同身前的女孩诉说,他向她发誓自己当衣锦而归,否则永远莫回。 “楚总好帅!”后台待命的朝灯对念白的扶月道:“感觉他对面的妹妹要晕过去了。” “你一会儿别晕就行,”扶月冷静地推了推挂在耳朵上的麦,班里大多数同学都感觉楚驰誉和朝灯非常基,尤其后者经常表现得恨不得扒在前者身上:“你如果晕,我们就坐实GAY剧了。” “……” 原来你也知道老子们在演GAY剧啊。 外边幕布降下,楚驰誉和饰恋人的女孩跑下台,扶月爽利地拍了拍朝灯的背让他滚上去,刚好与下来的楚大少迎面相过。 “嘿!” 朝灯抬手。 他们快速击了个掌,朝灯上台走位到演练时的地方,其余同学迅速准备。 “在与英雄故乡遥隔千里的繁荣古都,残暴的洛达西王统治着整个国度,他每晚必须枕一位美人的双膝入睡,第二日醒来,则将陪伴自己一夜好眠的美人杀死,饮其血作为清晨起床号。 ” 中央懒散微笑的洛达西,披珠戴饰、声名显赫,的的确确拥有古书里赞誉的美貌,扶月见观众们反应呆滞,目光里不自觉流淌出痴迷和占有欲,清楚地知道再也没有比朝灯更适合的人选。 不仅是外貌,同样也因为洛达西必须引起观众强烈的爱意,由爱意催生的、对他残忍行径偏激的厌恶或宽容,才能真正将观者带入剧中。 “英雄抵达王都,混入美人中间,当他见到洛达西时,几乎无法相信眼前之人双手沾满孽债。” 从台下走来的少年身姿挺拔,修长利落,像某种生机勃的植物,楚驰誉看着不远处衣着奢华的王,他脚下躺卧沾满鲜血的亡女,红色飞溅上雪一样的赤足,脚趾指甲柔润的颜色宛若初生玫瑰花瓣,脆弱无比。 那真是,不该被允许的美。 让人没有想继续存活的欲念,只望拉着他共赴地狱。 “洛达西在英雄面前大肆炫耀自己的权势,他让他观赏一个个青春年华的美人被随意屠杀。” 楚驰誉想起打球时后卫开过的玩笑,后者只是想把朝灯储宝那般藏起来,而自己看见他的第一眼,有的却是无边无境的破坏欲,从未有过的阴暗欲念几乎让他恐惧,楚驰誉的人生顺风顺水,万物唾手可得,使他对任何事物都一视同仁地兴致缺缺。 只有朝灯。 他不得不尽量远离这个意外,很小的时候,楚驰誉就意识到自己异于常人的控制欲,外公曾说这种天性注定将使他身居高位,同样易带来无尽烦恼,面对难以握在手中的存在,要么干脆走开,要么彻底拥有。 他走开了,对方却浑然不知黏了上来。 “愤怒的勇者与王巧妙周旋,终于觅得良机,将洛达西一举刺杀。” 后心插入利刃,血液分析崩离,貌美如女的王倒在英雄怀里,朝灯十分激动偷偷蹭了蹭,哦哦哦哦大少爷身材好棒,哦哦哦哦月月选得好,就是要GAY剧。 [恶意值一星半。] 哇擦,为什么? 虽然又有小星星真的是非常开心,不过他妈的,我不是很懂。 楚驰誉视线掠过对方纤细脚踝上的假血,心中黑暗疯狂生长到从未有过的厚度。 “传信飞鸟将胜利散播到王的国土,人民欢呼庆祝,盛赞少年英雄的丰功伟绩,尽管无数人反对,新成为王的英雄依旧不忍对洛达西狠下杀手,为了抚平民怨,新王将他囚死于不见天日的高塔之上。” 巨大舞台连绵无尽,场中央一人淹没于花海和光耀,显赫为皇,另一人则受困于不尽黑暗,依稀能看见一截带黑铁铐链的细白脚踝,沉重枷锁拖拽在地,人人都能想象锁住魔鬼的桎梏如何强大而不可挣脱。 这场景像一个启示、不着痕迹的预言,阴晦的灵犀一照。 “历经百年,当年的英雄消逝,人们打开高塔,惊异发现早已死去多年的洛达西依旧维持少女般生动鲜活的模样,他的手死死扒住窗沿,脚部因剧烈挣扎保有深可见骨的伤口,他似乎终生在为自己所犯的恶行赎罪,终生都试图逃离囚牢,而未能乞得上苍原谅。” 幕布降下,演员们快速收拾舞台道具撤退,朝灯皱了皱眉,原本扶月说脚链的钥匙就在放锁扣的位置,现在却怎么都找不到,他只能先下台,脚上重物叮当作响,感觉真是……羞羞。 扶月看他这样下来,想都不想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大美女风情万种翻了个白眼摸出备用钥匙扔给他,没等朝灯接到,从后面探出了一只修长的手,食指随意勾了勾,钥匙环刚好套在对方手里。 “帮你。” 朝灯下意识想说不用,旋即想起自己现在的角色定位,立刻乖乖把小腿伸出去:“谢谢誉誉~” 科科,幸亏一路走红毯没踩灰。 楚驰誉没说话,一只手慢慢覆上他的脚掌,触手皮肤滑嫩冰凉,丝绸般细腻的触感直抵人心,朝灯的脚是正常男生该有的大小,但骨骼和皮肉都极其漂亮,好似稍微用力就能捏碎,这样一双脚和它的主人,注定就该被养在深阁,待他轻巧地取下铐链,楚驰誉看似不经意撞到了对方脚踝那儿突起的一小块骨头。 他抬头看,果然朝灯丝毫没注意自己的小动作,后者一直微微弯起眼睛,脸庞像初生旭日般娇艳欲滴。 “扶月,我们先走啦。” 既当主持人又负责本班念白的扶月比了个OK,看见朝灯果然和楚驰誉走一起,视线掠过离开的两人,她无意间看到朝灯右脚踝那儿显眼的红色,像花瓣,又像印记。 之后的节目水平参差不齐,除了一档名为“年年有鱼”的舞蹈,其他总体的节目效果都不太赶得上A班的舞台剧,等主持人宣布那档舞蹈与另一个歌唱类节目并列第二后,A班的学子们已经开始私下欢呼。 “一等奖,高三A班,《刺杀洛达西》!” “Yeah!!” “感谢班花,感谢班草,颜值撑起一片天!” “对对对,”同学一巴掌拍上朝灯后脑勺:“班花和班草在一起吧,美爆地球。” “好的,”朝灯非常不要脸顺水推舟,整个人往楚驰誉身上挂:“誉誉,我喜欢你啊。” 楚驰誉没推开,一动不动让他凑过来。 “噢噢噢噢!好热辣!” “楚少快亲,是男人就亲下去!” 整个事件在楚驰誉啧了声捏住朝灯的下颚,有些下流地拍拍他的脸后达到了空前绝后的高潮,平时向来安分的A班学子鬼哭狼嚎,直到班主任一脸严肃让他们安静才得以平息。 “对了,三千块怎么花?” “全班网吧开黑,楚少带朝灯,我们带妹子。” “做梦,”扶月穿着礼服从舞台上下来,胸前不深不浅的沟壑让一干男生看愣了眼:“烧烤怎么样?烤完我们夜间包场看电影。” 作为颜狗,朝灯一直是扶月妹妹的忠实粉丝:“赞同。” “没意见。” “烧烧烧!看看看!” “那就决定烧烤和电影,”扶月点了个平时会玩儿的男生让他找地方:“时间定在下次月考后?刚好有个月假。” 岁月匆忙划过少年的皮肤,单薄春衫步入初夏的绚烂白昼,黄昏被无限延长,即使到了放学后,头顶辽阔的天际依旧有落日熔金之景。 月假如约而至,大多数女生都想回去换衣服,索性规定集合地点,到时间自己来就行,扶月他们挑的是家韩国烧烤店,事先预定的大横桌拼一拼能让所有人坐在一起,菜还没烤熟,已经有男生开了酒去一边抽烟,楚驰誉来的时候,就见朝灯问别人要。 “抽么。” 朝灯冲他笑笑,透过白白的烟雾,他的笑容艳丽又暧昧。 楚驰誉感觉心脏仿佛微微颤动,他接过朝灯手里没燃的烟,刚发现没打火机,正对面的人便叼着细长的烟身对上他口里衔着这根,烟头摩擦,火星跳跃,他注意到朝灯左眼皮上有颗淡色的泪痣,平日不明显,只有当他低头才能瞥见。 菜好了一大半,扶月任劳任怨帮他们烤了食物,等朝灯和楚驰誉坐下来好一会儿,他才发现对方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你不饿吗?” “饿。” “那你……?” “他是猫舌头啦,”经常和楚驰誉一起打球的同学笑道:“烫的东西吃了会难受,得等冷一点才行。” [系统统~] [嗤。] 我干飞你哦,什么态度。 [猫舌的人口腔神经末梢非常敏感,被烫到后舌头容易红肿、溃烂,]系统顿了顿:[你装天真可爱的好机会。] [老子本来就比你可爱1000000倍。] 不单单容易被烫到,当小孩子还不能察觉到自己的与众不同时,家长可能认为进食速度比旁人慢是孩子在故意作怪,一大伙人出去玩儿,永远不能维持正常的吃饭速度,有猫舌头的人,通常会更为敏感多疑。 “我记住了。”朝灯认真点点头,重新拿了个木盘,给自己挑食物同时也顺便把另一份食物冷在木盘上,等时间差不多,他将木盘往楚驰誉的方向推了推:“喏。” 子夜般的瞳眸闪烁片刻,楚驰誉见那个人笑着说:“我吃东西太快,正好你慢点我也慢点,吃完了我们去灌酒玩儿。” [好感度三颗星,恭喜小可爱。] [……] 不用他找,班里同学几乎轮番过来喝酒,个别还特别造作地先敬烟后敬酒,扶月妹妹一改往日温婉美艳的形象,直接扯着啤酒瓶冲了过来,她对楚驰誉晃晃手机,屏幕上两个面容漂亮的少年正聚在一起借火,香烟白雾缭绕,画面旖旎又颓美。 居然偷拍这种私密的事情。 拍得好! “你喝得快,照片你的,喝得慢,朝灯我的。” 扶月潋滟的美目眯了眯,挑衅似地直直看向楚驰誉,她其实已经有点醉了,不然也不会开这种玩笑,起哄的同学围上来,楚驰誉沉默地开了桌上另一瓶啤酒,扶月手上抓的只有半瓶,她见状要换,楚驰誉摇摇头示意不用。 结果不言而喻,誉哥哥天下第一。 拿到照片,楚驰誉顺手存进了加密相册,扶月撞进朝灯怀里:“我的灯!” “我的月!” “这种男人不能要,还没进门就锁你照片,以后肯定霸道得要死,”扶月痛心疾首:“他家那么吊炸天,你哭都没地方敢留你。” “……” 想想就觉得好刺激啊。 尤其是看到楚驰誉性冷淡的样子,更刺激啦怎么办。 看电影是班里同学找的私人影院,给他们留了最大的包厢,够坐五十个人,影院主人收了很多各国片子,国内难淘到的R级碟片就摞了两大柜,最终大家一致通过了《纳尼亚传奇Ⅰ》,明明灭灭的画面在朝灯脸上投射出光和影,长得跟女孩儿似的睫毛浓密如鸦羽,当一旁的楚驰誉意识到自己看他的时间超过了电影,脑海中划过表演舞台剧时盛装登场、却又可怜死在高塔上的笼中美人。 “我去洗手间。” 朝灯应了声,莫名感觉楚驰誉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不少,就似在压抑着什么。 朦胧的暖黄灯光倾斜而下,寂静的厕所隔间里,黑发黑眼的俊美少年迟疑霎那,终究调出了手机里的照片。 他的手拖着照片放大,视线汇聚在那张灿若桃花的面容上,那人双眸微垂,美得像是地狱,他想像他的泪痣,稍微用力就能留下掐痕的肌肤,细细的脚踝、又直又长的腿、雪白的臀部,柔韧的腰……他想像这张熟悉的脸漫上春情,娇嫩的双唇被自己不停折磨,另一只手里勃起的欲望越来越坚硬挺立。 “…朝灯……哈…” 终究没忍住,隔间里的少年低低念出了他想占有的名字。 [好感度三星半。] [哇,棒,不过为什么?] 系统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什么叫小人长戚戚,优美奢靡的嗓音透着浓浓的嘲讽。 [因为你可爱。] 第5章 笼中娇人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凌晨时分,人烟稀少的街头冒出一大堆学生,三三两两簇拥行走,谈论电影的精彩之处或最新八卦,朝灯皱皱眉,他平时几乎不在深夜出门,家里离电影院虽然不远,但路上可能遇见什么想想就觉得麻烦。 “送你?” 他愣了愣,随即转过身轻快道:“好啊。” “走路还是叫车?” “走路,”朝灯往后退了两步和他并肩:“时间比较长。” 时间比较长,自然意味着他们能相处得更久,楚驰誉看起来已经很习惯他不时冒出的示好和调戏,按了按手机后率先走出大门。 分路前每走几步就有同学向朝灯道别,很多都表示了陪他回家的意愿,朝灯一一笑着拒绝,等到没人后,他搭上楚驰誉的肩膀,懒洋洋地往对方身上靠,楚驰誉忍了他大半条街 ,快到他家前,朝灯放开对方站好,明亮的眼睛毫不掩饰望着半米之遥的少年:“到这就好了,谢谢,不过……你自己走回去?” 楚驰誉不置可否看了他一眼。 “还是打车吧,我等你打到车再走。” “不用,”手机恰好发出荧光,楚驰誉接听后嗯了声挂断电话,侧头道:“刚才叫了司机。” “好的,”朝灯眯起眼睛,语气又长情又随性:“要听告白吗?” “……” “算了,”那个人似乎略略烦躁地踢了踢路面,再抬头看他时脸上只剩下笑意:“我走啦,明天见。” “嗯。” 离去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少年偏过脸安静地注视对方的背影,等到人从拐角消失,楚驰誉才默默收回视线。 微热熏风穿堂而过,卷起飘落的花瓣和树叶淌向远方,盛夏已然透露边角,教室里学生全部蓄势待发,为两个月后的最终战役准备,朝灯装模作样地努力刷题,徜徉题海无法自拔,拼尽全力营造出想和楚同学共赴大学梦的假象,主动找他说话的次数却直线下降。 [欲情故纵?] [晾他一会儿再来猛的,]朝灯一边机械化写公式一边神游天外,和难得发话的系统扯皮:[对没错是我,情场高手。] [时间不多了。] [哦,好怕怕。] [是该怕,]系统不易察觉露出一丝嗤笑:[忘记告诉你,如果这个人格碎片崩塌前没及时离开,你也会失去生命。] [……耶?] [魂飞魄散。] [……耶耶耶?] [不过作为情场高手,你可以的。] [……] 情场高手要打哭你,等着混球。 手上笔一划,不小心带破了一张草稿纸,朝灯对听见动静看过来的楚驰誉笑了笑,苦苦思索如何迅速泡上对方。 啰啰嗦嗦算什么啊,睡一觉就完了。 ……啊不,不可以堕落。 临近最后一次模拟大考,学生们拖拖拉拉把教室里的书本全部移出去,楚驰誉抬头,恰好瞥见朝灯帮扶月搬课桌,高高瘦瘦的男生和女生相互交谈,两个人都漂亮得不真实,当搬完课桌的朝灯下来见她双臂间抱着一大摞课本,立马嬉皮笑脸用力按在最顶的课本上,扶月不得不因此收紧手臂弯下腰,笑着骂了他几句。 [恨意值一颗星。] 朝灯回头,看见楚驰誉湖泊似沉寂的瞳孔微微缩聚,视线相对,他抢先转移目光,唇角极快地轻轻勾了勾。 配着他噬魂夺魄的样貌,再浅淡的神情也勾人得要命,让人打从心底恨不得拥有他的全部。 模拟大考结束当天便是楚驰誉十八岁生日,五月趋近尾声,年级受邀的学生几乎把这次庆生当成世界末日前的狂欢,楚驰誉的妈妈宠儿子宠得没边,原本想接他回首都大摆筵席,提前三个月便命人准备请帖样式,最终敲定的是嵌玉的纸质中式请柬。 仅从这处即能窥得他家深厚的权势,通常人家涉政,便不会在外表现得太过铺张,偏偏他妈妈那边世代从商,自百年前就是举国有名的商冑,况且楚家本来也是真正的权高位重,敢在皇城下大肆挥霍、挥霍也不会被人嚼舌根的,放眼望去,也只有这一代的楚家一个。 等他妈把首都的一干阔太太招呼好,会玩儿又能玩儿的公子哥多多少少联系上,即将煽动他爸宴请政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时,千里之外,楚驰誉一通电话回绝了本该名动四方的宴席。 儿子要备战高考,当妈的再费尽心思准备也心甘情愿为他的前途让道,依依不舍掐掉电话后,他妈立刻给儿子卡上划了一连串零,叮嘱他有时间就邀请同学一起玩。 “灯灯灯,楚少生日你去吗?” 朝灯温柔地拍拍扶月妹妹的头:“你猜?” 扶月把他的手按下来:“猜不透。” 没等他开口,扶月又道:“你俩太复杂了,前段时间好得恨不能滚床单,现在又冷冷淡淡的,话说回来,他请你了对吧?” “嗯。” “那你要送他礼物吗?” “不知道,感觉他什么都不缺。” “太好了,”大胸长腿美少女对他展颜一笑,艳光四射:“既然你没想到送自己,我把你送给他。” 谢谢!你真是个兼顾外在美和内在美的好女孩啊! 朝灯痛快点头:“行,成了请你喝酒。” “……” 万万没想到,扶月说到做到,楚驰誉生日那天逼朝灯戴各种卖萌的发箍,甚至妄想把他塞进一人高的巨大礼盒里,朝灯拼死拒绝,本来以为大少爷会带大家去超高档的地方,结果他把所有人拉去了自助火锅,包括他以前几个从皇城赶来的哥们儿,和他玩得最好的郑少舟已经二十出头,在首都E大挂了个本,跟着家里的老头子跑生意,各形各色的人见过无数,心性自然比这帮少年狠辣,侥是如此,见着朝灯时,他亮如点漆的眸子里依然划过一丝掠夺欲。 对他再了解不过的楚驰誉偏了偏头,他知道这个朋友向来男女不忌,即使长了张人畜无害的脸,却比谁都玩得开,尽管郑少舟情史渣得不忍直视,对自己认定的哥们却好得足以豁出性命,只要没玩到他这儿,楚驰誉并不介意对方继续残害人间。 “少舟。” 他声音清淡,目光却漫上强横,和他从小一起长到大的郑少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尤其当看见楚驰誉让自己目光所到之处的人坐他旁边后,郑少舟七分惊讶三分了然地挑了挑眉。 死小子终于动凡心了。 既然如此,无论对象让他有多想带上床,他也打死不会去碰。 “生日快乐,誉誉,”朝灯拉开椅子:“人到礼不到,你不介意吧?” “你来就好。” 他颔首。 “噗——” 楚驰誉旁边正在喝水的俊秀男生没忍住喷了出来,一张好看的脸呛得通红,朝灯疑惑地看了看他,楚驰誉在桌下踢了郑少舟一脚,让他收起即将脱口的胡言乱语。 “…没、没事,”郑少舟强忍疼痛和爆笑欲望:“没喝稳没喝稳,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啊?” “朝灯。” “哎嘿好名字,好听。” “哎嘿谢谢,您叫啥?” “郑少舟。” 男生回答,同时深深遗憾地看了他一眼。 很对胃口啊,长得跟祸害似的,却是这种性格,真便宜楚驰誉了。 吃完饭,大家去先前定的酒吧KTV唱歌,寿星订了七个连在一起的中包,原本能容七八十个人,这样一分散,一个房间只有五六个,人坐得宽敞,能轮流拿话筒,相互之间串门也方便,朝灯、楚驰誉、郑少舟和两个同学在一个房,他们摇色子比酒玩,正刚上兴头,外边有人推着一个女生嘻嘻笑笑进了他们的包厢。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身材很棒,长腿下蹬着双酒红高跟皮鞋,肤白似雪,长发如瀑,五官精巧中透着股令人舒服的媚意,女孩穿着白裙,手里抱了束茂盛的紫色风信子,郑少舟最先反应过来打了个响指,女孩后面的同学笑道:“她有话想跟楚少说很久了,今天特意鼓起勇气来的。” “那个……我…我喜欢你!”女生似乎有些紧张,声音磕磕绊绊,脸上却非常认真:“这样好像太突然了,也许你对我根本没映象,但是……马上就要毕业,我还是希望你可以知道,你每次打篮球都会看,我、我…很喜欢……” [捅捅捅痛痛痛捅痛痛——] [说人话。] [我觉得这个女孩子有点可爱,]朝灯声音沉痛:[我只问一个问题,誉哥哥是直男吗?] [应该是。] [!] 系统恶意提醒:[魂飞魄散。] 朝灯接受现实,转念一想系统绑定的是他的灵魂:[殉情吧。] [……] “抱歉。” 楚驰誉摇头,他没有再言,女孩见状眼里泛起泪光,应声后,抱着手里的花退了出去,带她来的同学抓抓头发,也不太好意思离开包厢。 尴尬一阵后,不一会气氛便恢复如初,有电话打到他的手机上,房里《死了都要爱》吼得正厉害,朝灯推开门出去接听,结果居然是诈骗物业提醒他转帐交费,他挂了电话,正想走回去,就望见有人从门里出来。 郑少舟冲他一笑,态度暧昧:“同学,听说你和我们楚少关系不太一般?” 楚驰誉不会告诉别人自己对他表过白,事情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比较可能的是,这人只是听了几句玩笑话来打趣。 “是我看出来的,”郑少舟看他表情,把手里的烟按在墙上,一脚踩灭掉落的烟头:“他自我保护欲过盛,太自私,如果不是有人主动示好,他不会率先踏出那步,换句话,他只会在确定一个人喜欢他后才开始接近对方,你告白过?” 朝灯张了张口,郑少舟示意他别说话:“我不反对,真的,他现在还愿意接近你,说明你们是早晚的事儿,不过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郑少舟讲的是他和楚驰誉小时候的事情,那时他们还跟一个姓权的小男生玩得很好,楚驰誉家里养了只狼崽,是真正的狼,他家表哥出任务带回的国家保护动物,对外谎称是狗,姓权的小男孩无意发现后威胁楚驰誉把狼崽借给他养一个星期,否则就揭露真相,让后者永远失去那只跟他日渐亲昵的生物。 “现在想想,他能干什么,就算他向保护局举报,楚家也能轻松压下去,动动手的事,”郑少舟咧嘴:“可是你猜,亲爱的誉誉做了什么?” 朝灯直接搬出扶月的歪理:“猜不透。” 郑少舟沉默片刻,不怀好意地笑起来,眼睛亮得像会发光:“他拿枪,一点不犹豫,射中了那个男孩的右腿,他家的枪都是上膛的真货,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了开保险,而且亲爱的誉誉不准我去喊人。” “后来?” “窥敛他宠物的人成了半瘸子,一下雨就痛个不停,我和他找了个一致的理由甩给找上门的家长,不了了之。” “你想提醒我,离他远一点?” 朝灯试探性发问。 “不,我想提醒你,别妄想离开,”郑少舟毫不顾忌盯着朝灯,眼里的渴望转瞬即逝:“既然招惹了这样的人,你就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 时间趋近半夜,微渺星尘在天际拉开细线,等到大家拿话筒都有点力不从心,陆陆续续开始有人离去,出门前朝灯遇见了先前给楚驰誉表白的女孩,混在一行打扮入时的少年人中间,感觉到有人跟在自己后面,余光瞟清那是谁后,朝灯脚步一顿,走向了那个女孩。 “嗨。” 他说着,对女孩笑了笑,逼人的艳色从他脸上蔓延,当他有意吸引一个人时,能力的压制会降到最低,果不其然,女孩的表情变得痴迷,朝灯走近她,彼此呼吸缓缓交缠。 “能单独说几句吗?” [爱意值三颗星。] 自然而然,对方留了下来,察觉到跟在自己身后那个人同样停驻脚步,朝灯脸上笑意更深。 “你叫什么?” “……唐…川岚。” “好,记住了。” [爱意值四颗星。] “你很好看呀,感觉人也不错,”朝灯话锋一转:“这样的话,以后能别再靠近楚驰誉吗?” 原本满脸高兴的女孩睁大眼睛:“……诶?” “因为我也喜欢他啊,”朝灯眼眸弯起,笑容天真里透出勾人的味道,眉目姝丽得宛同画中人:“要是他看上突然出现的女孩子,我会很难过的,川岚,答应我好不好?”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唐川岚毫无征兆疯狂摇头:“既然都夸我了,和我在一起啊,别去管他了,我……我不准你喜欢他!” 说到最后,她眼里晦暗厚得像化不开的浓墨。 [恨意值三颗星。] 朝灯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躲闪的意思,果不其然,在女孩快要扑向他身上时,有人把他往后一带,揽进自己怀中。 鼻尖缭绕着独属那个人的干净气息,勾在腰上的小臂白净修长,对面的女孩停下动作,眼神染上惊恐,他听见楚驰誉特有的、清澈又低沉的嗓音。 “到此为止,”他凛冽的目光淡淡扫过女孩:“你该走了。” 凌晨的大道寂静无声,偶尔能看见漫步情侣,刚从娱乐场出来放纵过一夜的年轻人三两而聚,这个城市久远的月亮在头顶西斜,伴随暖黄缥缈的街旁灯光,将时间连绵至夜半时分。 楚驰誉像上次那样送他回家,朝灯开玩笑说让寿星送自己受不起,快到路的尽头,后者原本轻松的声音忽然截止。 “誉誉。” “……?” “你刚才看见了,”朝灯抬头,望着比自己高了几厘米的少年,他和楚驰誉都很高,放人堆里能第一个看见,手脚修长,漂亮得像利落又挺拔的树木:“那个女孩子……本来是跟你告白,莫名其妙变成那样,”他像是有几分苦恼地摸了摸鼻子:“很奇怪吧?” 楚驰誉默不作声,朝灯继续道:“可是,我不会变心,因为不太可能再出现我这种人,无缘无故会被一面之缘的家伙喜欢上,这点我很有自信哦。” 他和楚驰誉四目相对,朝灯眸子闪了闪:“所以,你真的不考虑我吗?以前我觉得肯定永远也不会想跟谁在一起,但是当我发现自己总能在一大堆人里最先看到你时,事情似乎不太妙了。” “就好像我是因为你才会到这里。”他的面容缱绻艳丽,唇角微微凹陷的弧度恰到好处夺人心魄,停顿刹那,朝灯干脆绽开大大的笑容:“就当成这样吧。” “——我是因为你才来到这个世界上,所以全世界,我最喜欢你了。” 他话音刚落,对面的少年闭了闭眼,叹息般念出了他的名字。 “朝灯……” 身体被人制住,对上来的深黑瞳眸如最辽阔的浮沉夜色,里面再也掩盖不了的占有欲令人毛骨悚然,捏在下颚的手指骨节分明,楚驰誉亲了亲他的眼角。 “真不乖,偏偏在高考前逼我,”楚驰誉手上力道加重,痛得他眯了眯眼睛:“看在你想努力的份上才打算等一等,没想到你这么不怕分心。” “我…唔……!” 张开的唇缝里探进舌尖,细腻又情色地舔舐下颚,少年的吻带着毁灭一切的张力,摧枯拉朽地侵略其中,附加的一星恨意值如同毒药,即使只是接吻,伴随对方的舌滑过上颚与自己彼此纠缠,也舒服得令朝灯浑身发麻,几乎快被头脑里强烈的快感逼到崩溃。 爽、爽晕了。 妈的,这以后还能进行更深入的交流吗,随便给大少爷碰一下自己是不是要哭出来,操一操根本不敢想。 不管,先爽了再说。 [爱意值四星半。] 感觉靠在自己胸前的手臂不自然瑟缩,他低头,发现朝灯脸庞如他过去想像那般漫上动人的春色,男性骨子里的强势让他忍不住带着恶意咬了咬对方的下唇,出乎意料,怀里的美人居然情不自禁抖了抖,脸上情迷意乱的神情和紧贴自己某个部位的反应让楚驰誉惊讶又喜悦地勾了勾唇。 好敏感。 仅仅只是亲吻,就能让对方动情到这个地步,想想就知道把他压在床上不停侵犯会有怎样美妙的感受。 “真笨……” “……什么?” 朝灯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明明给过你机会。 要是后悔了,会不会恨我? 想到对方身上背的桃花债,一次又一次笑着拒绝他人的样子,楚驰誉重新覆上柔软的嘴唇,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探进衣摆,顺着光滑白腻的皮肤抚摸,远处几个见证了这香艳又刺激一幕的年轻人大胆地吹着口哨。 你当然喜欢自由,可你的自由让我痛苦,是你说出了那种话,就算我剥夺了逃离的权利,你也得乖乖的。 作为交换,我会竭尽全力对你很好很好。 以替代你生来就享有的,万千宠爱。 第6章 笼中娇人 “叮叮叮叮——” 最后一科的铃声响起,奋斗三年的学生们在交卷后依次离开考场,稀稀疏疏的交谈逐渐变得密集,有人在外面大吼一声作为发泄,欢呼和兴奋的讨论持续不绝。 朝灯刚迈上走廊,后边就有同一考场的人殷切地抓住他询问联系方式,朝灯低着头沉默地往前走,对方不依不饶,还没等到他不耐烦揍人,跑上来找朝灯的楚驰誉见状,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二话不说一拳挥了过去。 妈的哥哥,这里是高考考场啊。 但是这种肆无忌惮打了再说的感觉……楚总上我。 “谢啦,誉誉。” 朝灯笑眯眯地揉乱少年的头发,看着被自己弄乱的漆黑发丝下颜色深沉的眸子,心里微微一动。 果然很好看。 单单只是一个灵魂碎片就能有这般出众的样貌,那个所有魂片的原主,大概好看得惊心动魄吧。 就算是为了看大美人也要好好做任务,嘻嘻嘻嘻。 “考得怎么样?” “嗯,我觉得,我可能考不上D大或者L大,分太高了,”朝灯像是不好意思那般笑了笑:“其实不在一起读也没关系。” “能上,”那个人专注地望过来,子夜般深邃的瞳孔隐约快要溢出感情:“我们会在一个学校。” “不是你说能就能啦。” 朝灯漫不经心弯着眼睛,唇角花哨的弧度像小勾子那般直引人心,楚驰誉目光暗了暗,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下去牵他的手以确定这个人属于自己:“不会分开的。” “好好好,依你依你。” 把“不”字去掉才是正确的答案哦,大少爷。 散伙饭定在市内一家海上餐厅,A班所有人于甲板合唱了《那些花儿》,不少同学都流了眼泪,班导也毫不介意平时看起来老老实实的男孩子们几乎都私下学会了抽烟,见他们聚在一起叼着烟比中指拍照也不阻止,扶月哭得最惨,挨个挨个与大家拥抱,抱到朝灯时糊了他一脸眼泪。 “不哭不哭,”朝灯安慰地轻拍她的背:“以后你打个电话就见面,随叫随到,行吧?再哭你妆花了,变丑我就推开你啦。” “呜呜呜呜哇哇哇哇灯——”扶月上气不接下气,朝灯继续诱哄:“不哭啦,搞得像你暗恋我一样,我懂的,你就想趁机拥抱我一下。” 扶月立刻推开他哭着滚进了楚驰誉怀里。 “保持联系。” 楚驰誉学着朝灯那样拍拍她的头,扶月仰起脸,果然妆花了,眼线晕成眼影,眼影晕成腮红,即使如此,她依旧边打嗝边保持冷静:“班草你、你…对班花好一点!” “唔?” “谁他妈…看不出来你们那点破事,”扶月抹了把嘴:“好歹我……也真的…” 话没说完,她一头撞向旁边另一个女生,和对方抱着继续互抹眼泪。 啊,真可爱呢。 朝灯的目光从扶月身上移开,旁边的楚驰誉和他视线撞上,瞳眸里明明灭灭燃着火光。 他尚且年轻,就像溢满水的湖泊般生机盎然,想到自己所作所为很可能毁掉对方这种向上的生命力,朝灯不觉皱了皱眉。 感觉自己特别婊? [终于长大了。] [……] 信不信灯灯婊统统一脸血,让你变成痛痛。 哭完闹完后,大家分开度过狂欢之夜,有的人去了先前预定的KTV,学生情侣手拉手看电影,扶月和另外几个女生蹦迪,玩得好的男生邀请他和楚驰誉网吧通宵,没等他说话,楚驰誉摇摇头拒绝:“我和朝灯有事,你们玩,明天一起打。” “行,玩开心啊。” “楚少又要带人单独潇洒,可以的可以的。” 和他们互损几句告别,朝灯跟着楚驰誉从船上下来等车,心里有几分诧异,事先楚驰誉并没有说过毕业当晚的安排,看他似乎早早计划好的样子,难免不觉得好奇。 离开前余光瞟到扶月妹妹,她已经掏出小镜子补妆了,右半边脸完美得能参加宴会,左半边惨不忍睹,在心里感叹她的神奇,朝灯收回目光。 的士最终停在了瑞嘉都奢华高大的别墅区,即使是夜晚,这片城市最昂贵的土地依旧如宝石般璀璨夺目,车停下后,楚驰誉按密码开了门,等他按亮大厅,朝灯才发现偌大的别墅内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我让管家他们都走了,”楚驰誉换了鞋,示意朝灯换另一双早已摆好的拖鞋:“爸妈不在这边。” “意思是只有我们两个?”朝灯嬉皮笑脸:“你是不是想做坏事?” 楚驰誉沉默,半晌过后,忽的对他笑了笑,少年俊美的面容在灯光下亦真亦幻,他平时很少笑,脸上表情也总是淡淡的,一旦笑起来,平日素来冷清的眉眼近乎有积雪消融的美感,看得朝灯脸红心跳。 笑那么好看干嘛,知不知道老子弯弯的。 “……你别光笑不说话啊,有什么保留节目展示出来。” “好,”楚驰誉脸上笑意没停,他放低声音,温温柔柔拨开朝灯额前的碎发:“那我教你怎么干人,好不好?” “……” 好! 来!! 我懂的,我准备好了!一!星!恨!意!值! 见他不语,楚驰誉继续拿手在朝灯脸上摩挲:“很早就想好毕业这天要做什么,一直没说,怕你被吓跑。” “不会,”朝灯兴高采烈往他那边凑:“誉誉,来吧来吧~我超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楚驰誉的吻落了下来:“明天早上还能讲这种话再说,就算你哭着求我,我也不会停。” 中央空调的运作声寂静融于空气流,没拉紧的暗色窗帘透出一线天光,温度打得很低,即使是灼人夏季,睡在这间房也不得不盖上羽绒被,朝灯轻哼了声慢慢睁开眼,身体传来的疼痛一瞬间令他恢复了神智。 旁边的楚驰誉听见动静,深黑双瞳缓缓睁开,眼底一片清明,完全不像纵情过一晚上的模样。 “早。” 感觉身体里某个不属于自己的部位的东西越鼓越大,朝灯脸色发白想抬脚踹人,一动腿上传来的酸胀感和可怕的密集痕迹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个举动,人又被压回床上,楚驰誉居高临下控制着他。 “够了啦,誉誉,”朝灯陪着笑,殊不知清早醒来就在对方面前露出这种表情简直人生大忌:“不要了行不行?” 从客厅拉扯到卧室,最下流的是对方居然在那种情况下不忘反锁密码门,感觉腿都要被操断了,还死活爬不出去。 而且…… 楚驰誉这个畜生,越做越爽,刚开始保有的侵略性和恶意到后面全部变成爱意,仅一个晚上,他刷了十天没得手的最后半颗星就涨到了满值,恨意值他妈的硬生生掉到了半颗星。 爱能是做出来的吗?能吗?太他妈堕落了。 [你只是比较介意减恨意。] [我是那种人吗?]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少年用力一顶,朝灯面无表情:[我就是那种人。] 不搞了呜呜呜呜呜。 要分手,灯灯要满含恨意的抱抱。 等待成绩出来的那十几天,楚驰誉带着他上首都欢度光阴,各种各样的排场看了个遍,对这些站在权利顶端的年轻人层出不穷的花招大为惊叹,白天,楚驰誉跟他从购物街逛到古建筑,晚上酒吧宴会游戏厅三点一线,初尝情爱的少年食髓知味,近乎每日都不得不想办法避开他无度的索求,最纯情的一次,楚驰誉领他去逛了D大和L大的校园内部,两所名门大学都在首都,那个人问他更喜欢哪里。 “D大吧,”朝灯随口,心想反正也没可能考得上:“里面有海,挺好的。” “嗯。” 楚驰誉平淡地答应。 他们玩得久,回原本的城市后,成绩第二天就能查到,朝灯与楚驰誉分别,在自己家里收拾好东西看了看时间,不慌不忙调出网页,看清上面的结果,他原本懒散的表情一变,放在电脑边的冰镇汽水被朝灯无意间打翻在地。 他被D大的王牌专业录取了。 以他的分数,根本就不可能走D大,朝灯放在录取结果上的鼠标顿了顿,有谁打开房门进来,身后的人勾住他的脖颈,将头埋进他颈窝,少年的声音清冽又沉厚,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快长成真正的男人了。 “我们不会分开。” 在自己没意识到的时候,楚驰誉进了他的家,用他给的钥匙。 “你开心吗?” 当然,超开心啦。 现在越喜欢我,被甩的时候也会越恨我吧,大概很快就能赚满小星星。 “你做了什么?这样不太好吧,”朝灯眉头微微蹙起:“我记得我说过不一定要读一个学校啊?” “那你想去哪?”楚驰誉也不恼,气定神闲地勾过椅子坐下,深黑的眸子牢牢锁住自己对面的人影,说出来的话却缠绵又霸道:“你想去别的学校,我陪你,但除了我身边,哪都不许去。” “录取结果你也能改?” 朝灯的语气像是讽刺,楚驰誉安静地与他对视,良久后,朝灯泄气般垂下头:“算了,随便你吧。” 他似乎只是单单不满自己对他的人生有所干涉而已。 楚驰誉见此,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苦恼,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可能放手了,生长在骨血里的控制欲根深蒂固,这样的冲突很可能只会越来越频繁。 尽管是系统设定,朝灯的父母却是真实存在的,得知儿子考上了D大的王牌专业,一直对他采取放养态度的夫妻俩也十分吃惊和欣喜,专程回国来探望他,因为父母在家,朝灯自然和楚驰誉减少了联系,接到后者家里让他去部队待一个暑假的电话时,朝灯惊讶地开口道。 “全封闭式的?” “一星期能打一次电话,”那端楚驰誉的嗓音依旧保持着沉寂,似乎对大多数像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不能忍受的磨难无关痛痒:“到时打给你。” “好……” “朝灯。” 他叫了他的名字。 他想告诉对方,之所以要去军营,是因为他被家里人发现了自己正和一个男生谈恋爱,盛怒之下的父亲决定把楚驰誉送到国内最艰苦的特种部队逼他低头,他妈妈等他打电话,就坐在旁边不停地哭。 “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找个普通的女孩就很好了,妈妈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可是…驰誉……” 他故意暴露了那些破绽,他知道更理智的做法是等他能在楚家说一不二才表露自己的取向,可若是那样,父母永远不会理解,他从学生时代起就真正的、深深喜欢着这个人。 他希望家人能接纳朝灯。 退一步讲,楚驰誉同样不认为自己还是跟着规则行走的毛头小鬼,从很多年前第一次握到枪,第一次亲眼目睹权势的力量,第一次理解世界的辽阔和强大开始,他便知道自己命中注定将成为哪种人。 他会是制定规则的人。 最终,楚驰誉什么也没有说,如往常那样道别后挂了电话,面对从小疼爱他的父母,楚驰誉没什么表情离开了混乱的书房。 他明白,自己一步步都是踩在他们的心上,可是想到那个人笑意盈盈的眉眼,即使自己也快要支离破碎,楚驰誉仍然没有办法停下来。 对方的音容笑貌就似溶于灵魂的剧毒,无数次看过那些迷恋朝灯到发疯的人,他并不是天性淡泊,从见到对方的第一眼,生命如同因飓风撕裂出巨大豁口,他比那些疯子更渴望折断他的腿,剔除他的骨头,剥夺对方的一切。 他同样无数次庆幸,那如罪恶一般的美人是属于他的。 幸好,他不用利爪,也能将喜欢的人留在自己身边。 深春在夏日香气里消磨殆尽,漫长的黄昏和破晓接踵而至。 [爱意值五颗星,恨意值半颗星,现在你要做什么?] [遵循你给的人设,]朝灯挂了电话:[成为可爱的碧池。] [你要去站街吗。] [不,我要做一个水性杨花的人。] [……] [誉誉回来看见我和别人搞在一起,一定会很恨我的。]朝灯叹口气:[太残忍了,为了弥补他受到的伤害,强烈要求睡一觉。] 系统嗤笑一声:[和五星恨意值上床?] [Yeah。] [你想被摸一下就边哭边射吗。] [……] 妈的,这么重口。 为什么,还有点,迫不及待,呢。 第7章 笼中娇人 朝灯的父母并没有在家停留太久,了解到儿子的专业和近日来的生活状况后,夫妻俩送给他世界各地的奇异矿石、稀有动物的牙齿、在光下变幻色彩的史前鸟类羽毛……各种普通人一辈子想都想不到的东西和信用卡上一大串零,便干脆利落拍拍包准备走人。 朝灯妈妈走前非常伤感他还没开始谈恋爱,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儿子至今没处着对象,一度怀疑朝灯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爱好。 “就算不是小姑娘也没关系!没有爱情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朝灯爸爸好不容易把妻子往门外拉,冲儿子无奈地笑了笑:“妈妈也喜欢好看的男孩子!你说对吧,爸爸?” “对的对的,飞机要晚点了。” 朝灯妈妈抢过四个行李箱,细瘦的臂膀比成年男性还有力气:“小灯再见!一定要找到真爱啊!” “……再见。” 朝灯满脸迷茫地跟他们道别。 如果真有这样的父母,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楚驰誉的电话在每周六晚如约而至,很多时候都是他在说,楚驰誉听,朝灯后来查过,他去的特种部队并非官家子弟打打闹闹的体验场,而是真正隶属军部的预备营,国内少有的交换项目使得不少从那儿毕业的学生进一步在美国三角洲和俄罗斯阿尔法部队深造,每年都有承受不了大强度训练的新兵逃跑甚至死亡,对于楚家竟然把唯一的继承人送往那里,朝灯非常奇怪。 “还有一个月,再打三次电话就能见面啦,”朝灯笑嘻嘻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楚驰誉不自觉微微勾了唇角,跟他排在一起的同寝室队友见鬼一样盯着他的表情:“你长高了吗?” “长了。” “身材是不是超级~好~?” “比以前肌肉多些。” 楚驰誉原本就属于爱运动的少年,加之身量修长,骨架挺拔,随之生长的肌肉线条流畅又漂亮,朝灯想像了一下觉得实在是太带劲了:“超棒!快点回来吧,想见你。” “嗯,乖,我也想见你。” 时间到,楚驰誉挂了电话,旁边的室友挪揄地搭上他的肩膀:“楚少,女朋友啊?” 上头特意叮嘱过楚驰誉的身份,即使他父亲再怎么暴跳如雷,也始终不忍心真正伤害自己的儿子,一旦他身体过分不适或情绪崩溃,自然有人把他从全封闭的集中营送回楚家。 同他一个寝的室友们原本从心底轻视这位首都降下来的太子爷,在发现对方硬是承下了和他们一样高强度的训练,从没有过经验的搏击和枪械运用学得比谁都快,野外实战也从不喊苦,态度情不自禁渐渐转变,尤其是在楚驰誉敢单挑一营的黑人教官,挑完面不改色把之前雨林战吸血吸成粉色的草蜱子拿火刀一条条从肉里挑出来后,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从此真心当哥们儿。 长得帅、有钱有权、胆量大、能力强,据说还是这届高考的省状元,室友忍不住砸砸嘴:“你女朋友肯定很漂亮,很黏你吧?” “他是很漂亮,”明明才过一个月,想着几乎像是多年前的高中岁月,楚驰誉眼里掠过难以察觉的温柔:“应该算黏我。” “不黏你黏谁?高富帅中的高富帅,”室友拿手比划:“你一个人比我们整支军队还值钱,她很有眼光嘛。” 楚驰誉睥睨了他一眼,安静地抬步往前走,室友来了兴致:“诶我说楚少,有照片吗?给兄弟羡慕羡慕呗,”说到这儿,室友嘿嘿两声:“你们有没有弄过?上次冲澡看你那儿那么大……”室友瞧他不说话,识趣地拍拍他的肩膀:“她一定很辛福。” 九月的雨水与阳光交叠,草木浓密的阴影投落炎炎烈日的闷热信号,全国学府逐步拉开大门,迎接新一批学生迈入人生的又一篇章,D大蕴有百年历史的土地上,作为新生代表的俊美少年正当着全校所有人发言: “……今天这样晴朗的日子很容易让人产生希望,但即使遇见阴云密布的日子,遇见险阻和痛苦,也一定要怀揣重负、勇敢前行,愿大家在大学四年里倾听自己的心声,为你认为重要的事业奋斗,成为你永远想成为的人。” 台下掌声雷动,无数爱慕和赞赏的视线注视着场中央身姿挺拔的少年,他微微颔首,脚步利落走下讲台,漆黑的双眸平澜无波,与道贺的同学和老师交谈几句,楚驰誉快步走向自己心心念念那个人的位置。 很好找,那个人走到哪里,哪里就像被光彩照耀,从始至终伴随着骚动和不正常的爱意,果然,他在人群里看见了朝灯高高瘦瘦的背影。 瘦削的脖颈和细细碎碎的柔软发丝,即使经历了军训,他依旧保持着近乎苍白的肤色,让楚驰誉忍不住想在白瓷似的皮肤上留下一个个红艳的掐痕,他张了张口,刚想呼唤对方的名字,却听见日思夜想的熟悉声音轻笑道:“这么喜欢我啊?” 楚驰誉的脚步顿了下来。 站在朝灯面前的是位高挑英俊的男生,琥珀色的眸子此刻灿若繁星,不尽的痴迷和爱恋萦绕其中,他急急忙忙去拉朝灯的手,柔嫩的触感和肌肉下血液流动的脉搏令他恨不得一点点舔烂这条玉似的手臂,只见它的主人冲自己漫不经心道:“我考虑下吧,不过在那之前不准来烦我。” 男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随即喜悦无比地点头:“好,你想好后给我答案就行,”像是怕他不答应,男生补充道:“我是真的非常喜欢…不,我爱你,我——” 朝灯像是感应到什么,背后强烈的视线令他微微侧头,即使隔得很远,楚驰誉依旧能发现他唇角的弧线小幅度地变了变,原本懒懒散散的嗓音也像因恐惧般漂浮不定:“别啰嗦了,快走啦。” 他看见自己了。 楚驰誉面无表情,男生念念不舍地听话离开,过了几分钟,他才上前,他记得朝灯紧张时会不自觉眨眼睛,浓密的睫毛蝴蝶振翅般不断颤动,明知这几分钟对他来说如同煎熬,心里却克制不住升起快意。 “朝灯。” “誉誉~”那个人转过脸,艳丽的面孔像神话传说里最引人堕落的鬼魅,朝灯的眼窝比普通亚洲人深,水墨般静谧的眉眼却冲淡了这种空邃,他虽然漂亮,但不见女气,十足十的东方美人:“想不想我?想我吗想我吗想我吗——” 朝灯整个人一跃挂在他身上,年轻男孩子温热的身体让人深刻领会到美好和甘甜,楚驰誉迷恋地环住他的腰,把人揽入怀中,即使他做了恶劣又糟糕的事情,依旧能对自己笑得灿烂无比。 果然,伴随着炼狱般美丽的皮囊,其中的灵魂怎么可能干干净净。 [恨意值两颗星。] “啊……” 朝灯缩在楚驰誉怀里,永无止境的强烈快感让他双腿发软,整个人都没办法站立,他的声线可怜地颤颤巍巍,双眸也泛起水光,朝灯气息混乱地搭上楚驰誉的肩膀:“……离开这里,好不好?” 对自己的恋人再了解不过的楚驰誉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挑了挑眉,顺从地抱起朝灯走离操场,经过一个月军营训练,就算成年男生的重量对他来说也非常轻松,当他抱着朝灯踹开公寓大门,手指滑过臀缝,才发现对方已经湿透了。 好像比上次见面更敏感了。 楚驰誉眸色暗了暗,没再多言压到了对方身上。 结束后,楚驰誉抱着他去浴室清理,因为朝灯的特殊性,他们先前就商量好一起搬出来租校内公寓,开学前军训时他没能回来,父亲见他身上留了疤,宁可跑去挤地板睡、吃味同嚼蜡的压缩罐头,也不肯低头回来当楚家风光无限的继承人,失望和懊恼下延长了他在军营的时间,才导致他刚来得及租了公寓就马上跑去演讲。 他的手抚摸过朝灯的左眼,此刻后者眼皮闭阖,淡色的泪痣清晰可见,泛红的眼角使他看上去像刚刚流过泪,他确实是哭了,楚驰誉最后轻柔地点了点他的泪痣,站起身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少舟,…是,……帮我查一个人,叫朝灯,对,我那个同学,查一查他从小到大的档案和家庭背景,父母也查清楚……”他难得烦躁地说了脏话:“操,我关系网不是被老头子压着吗?…你尽快……” [醒了就别装。] [要装,惹不起他,]朝灯回味了一下整个过程,只感觉从头爽到脚,发自内心感叹:[我爱恨意值。] 系统缄默顷刻:[你不怕吗?] [怕,怕死了,]朝灯睁开眼,装模作样弱里弱气叫了楚驰誉:[他一直让我特别有感觉,一个暑假没见又长大了,你说一般人五星恨意值想分尸,他想干嘛?] 他想干嘛呢。 那天有意让楚驰誉看见的男生再也没出现在D大,因为完全记不住男生的名字,想找到他确认也无从说起,楚驰誉忙了一段时间后安稳下来,不再天天往校外跑,他似乎轻松了很多,先前楚驰誉用的一直是另一张卡,注册人写着郑少舟,那段时间过去后,他新换的银行卡标的是他自己的名字。 八仙花开放的时节,天气已然转凉,风里带来橡树的清新气息,楚驰誉的电话打来时朝灯正在翘课睡觉,听说对方的妈妈想见自己,立马一个激灵从床上了滚下来。 虽然早知道楚驰誉和父母坦白,但这么快就要到见家长这个环节了,好吓人。 会不会在茶桌上出现妈妈翻脸给他一千万让他滚蛋的场景……好激动!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而且这种剧情也有点喜欢! 楚驰誉约的地方是一家国内知名的连锁咖啡店,消费偏高,离学校不远,主要客源却大多是周围写字楼的白领,他进去后,明显感觉有人正注视着自己,顺着目光回望,他看见了一位气质高雅的妇人。 她年纪不轻了,却依旧很有魅力,这种魅力来自良好的修养以及对自己由内而外的自信,美妇见他过来,化着适宜妆容的脸上抿出浅浅笑容,精致的脸蛋美艳异常。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驰誉宁愿和他爸闹僵也不提分手了,”她见朝灯不太自在地坐下,微笑道:“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呀。” “妈。” 楚驰誉无可奈何提醒自己的母亲。 “阿、阿姨好……” 朝灯小声。 [爱意值三颗星。] “如果是这个孩子我可以接受哦,”美妇上下打量朝灯,有些满意地抬起瓷杯,露出的皮肤白得赛雪:“年轻人的事情还是让你们自己决定得好。” 对对对,有那种不正常的能力,只要誉誉带老子见一见父母,再卖卖萌,完全不用去军营啦。 ……不过也可能卖萌卖过头,让事情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呃,还是去军营吧,军营好啊。 话说回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妈妈的确太溺爱楚驰誉,已经到了只要儿子喜欢就会为他争取的地步,在大少爷后来的转述里,才去了三天,她就强烈要求接儿子回家,之所以待这么久,完全是因为他和他爸在拼这口气罢了。 聊到后来,伴随三星半好感值,趁楚驰誉上洗手间,美妇对他轻声细语。 “我很喜欢你,但是,有件事想请你务必答应我。” “您说。” 朝灯自然顺杆上爬,努力装乖。 “你和驰誉选择了对方,他的决心我们都看到了,这也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顿了顿,杏眼波光潋滟:“你是个受宠爱的人,从你进来,所有人都在看着你,同你有交集的人会下意识对你好,事到如今,希望你和驰誉走到最后。” 女性特有的柔软嘴唇一张一合,她明明在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小灯太漂亮了,作为他的母亲,我有点不安,虽然这么说话很难听,但为了不让儿子伤心,我总会顺着他的意思,如果背叛他了,你不会想让楚家压着过一辈子,对吧?” 见楚驰誉走近,她又毫无阴霾地笑了笑:“不过驰誉那么喜欢你,一定不忍心让你受苦的。” 妈的,女神啊。 温柔和阴狠切换自如,说话简单明了又暗藏杀机,总算明白楚驰誉的气势从哪儿来了。 “当然。” 朝灯也虚伪地笑了笑。 誉誉现在基本已经摆平了自己家,有她妈这么个风情万种的女妖在,他爸低头是迟早的事情,再加上楚驰誉本来就十分出众,楚家滔天的权势集中在他身上的日子愈发靠近,到时候甩他,自己肯定会被追杀到底。 无论完不完成任务,系统都要等到特定的时间才能穿越时空,只能大致估计,目前最近一次跨越是在半年后左右,也就是说,若不小心行事,翻船就完蛋了。 被楚驰誉这类性格强势又手握实权的人深爱,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但要甩他的老子,一定是不幸的。 可爱的碧池突然好怕怕。 第8章 笼中娇人 暗夜爬上苍穹,黯淡星尘于银色下玄月和黑沉的城市顶端穿梭,高级俱乐部永不会缺乏寻欢作乐的俊男美女和香槟泡沫奢华的迷人香气。 喝酒喝到最后,赌局开了又散,几万元一间的巨大包厢里,大麻的丝丝甜味若隐若现,东倒西歪的年轻人醉醺醺地拉住楚驰誉。 “楚少……嗝…别走啊,好、好不容易你家里松了口,既然来了、就……多玩儿会……” 那人边说,边有人在一旁应和,也是个模样俊朗的纨绔子弟:“是啊,几年不见,你小子还把我们当外人了?哪有天没亮就回去的道理。” 虽然喝了很多酒,楚驰誉深黑色的眼珠依然淡如止水,他的瞳色其实很少见,亚洲人极少有的纯黑瞳孔,看起来多情又无情。 陪酒女郎笑吟吟地去拦这位客人,动作轻柔,大胆却不下作,在场的或多或少都知道这位惊人的身份,在一堆太子爷里都举足轻重,和身下貌美少年滚在一起的郑少舟埋头苦干之中插嘴道:“傻了吧?看看你们声色犬马的样子,楚少家里有人,谁他妈跟你们一群单身狗学彻夜不归啊?” “不是吧?!”听到这话,先前拉人的男生酒醒了一大半,说话也利索起来:“楚少你厉害啊,这么快就把自己套牢,那姑娘给你灌了啥迷魂汤?” “去去去一边去,”郑少舟最后俯冲几下,泄出来后,摸索上衣等劲头过去,对谁也不理拉开门的楚驰誉道:“等等,我和你一起!” 他身下的少年不满地用腿勾他的腰,自己喊的家伙却头也不抬走向门外,郑少舟低咒一声推开少年胡乱套上裤子追出门,小跑几步终于叫住了楚驰誉。 “耗子他们几个都几年没见你……行行行你最牛逼,别摆脸色,”他边扣腰带边说话:“你家里还好吧?楚老爷子肯松口?阿姨答应?” “都解决了。” “服,”郑少舟愣了愣,忽然狂笑:“我真心服,老大,大佬,你居然说服你爸妈娶个男媳妇回去,果然从小到大你都是最棒的。” 他们走到大厅,穿着改良旗袍的迎客美女和兔女郎装的女服务员低头鞠躬,郑少舟示意去地下停车场,他的车摆在那儿,发车的同时郑少舟接着絮絮叨叨:“不过你也真是,不自信还是不信任你对象啊?清清白白跟张纸似的,有调查的必要吗——” “少舟,”楚驰誉打断他:“之前你上的那个小男生,眼睛有点像朝灯。” “皮肤也像,特别想舔死他,”郑少舟坦坦荡荡,丝毫没有被抓包的不适,半晌后,他烦躁地在车里摸烟:“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你拜托我查他,一看见那张脸,我就跟中邪似的……不过你放心,你的人,我就算死也不会动。” 楚驰誉点头,车内沉默少顷,他忽然道:“什么人会特别敏感?” “有病或者被训练过啰,”抽烟的人摇下窗,手臂搭在外面,单手懒洋洋打着方向盘:“要么被人为改造,要么天生尤物,你不知道吧,这类人可受欢迎了,一夜千金啊,不过你问这个什么意思?……等等,难道说…!” 见楚驰誉默认,郑少舟猛吸了口烟。 “你他妈运气太好了,”他喃喃:“长得跟天仙似的,身子又好……楚哥,人生赢家。” 运气好吗。 想起朝灯的笑容,稠丽的、让人上瘾的颜色成了记忆主调,那些人高呼他的名字,而他从不肯为谁停留,现在能动用手段把开学日对他表白的学长移走,但这样的人千千万万,总有一天,他或许同样将踏着自己远走高飞。 深黑的瞳眸暗了暗,晦色一倏而逝,楚驰誉闭上眼。 朝灯…… 秋日高阔,微薄凉意中树木的边缘泛起金色,凋谢的痕迹蔓延在整座城市,日光于重叠云层逐步溶解。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自己打电话那会儿朝灯正跟别人做小组课题研究,楚驰誉拿着手里两杯温热的奶茶,高挑的身形在人堆里格外突眼,明明是凉秋,他依旧穿着薄薄的黑色短衫,裸露在外的小臂结实有力,路过的女生纷纷兴奋地打量这个俊美过人的年轻人。 “我要到了。” 即使隔着漫漫人流,嘈杂的街头声响不绝,他依旧远远听见了自己恋人的声音,楚驰誉下意识追随声源而去,看见自己等待一个小时的人正急急忙忙挣脱另一个怀抱,搂着他的男生鼻梁很高,眉眼幽邃,头发是罕见的暗金色,虽然帅气逼人,却是张全然陌生的脸孔。 男生坚持不懈地将朝灯拖进街里,似乎非常想吻他,被后者推了把拒绝,用力拥抱后才不情不愿放朝灯离开。 楚驰誉静静地看那个人理好衣服按了按手机,几秒后,特殊来电的提醒铃声响了起来。 “hi~” “到了?” 他嗓音暗哑得可怕,偏偏那头说话人音色如常,隔着冰冷的机械,都能让人联想到他嘴角翘起的温软弧度。 “你在哪儿呀?” “就在你对面,”望见朝灯面上飞速闪过的害怕和犹豫,楚驰誉放轻了声音,就像在逗弄某种楚楚可怜的小动物:“快过来吧。” 他将手里的奶茶递给朝灯,对方的动作不宜察觉僵了僵,他们走到电影院下,新换的电影海报上最近风头正盛的混血女星脸庞艳若桃李,朝灯的目光慢慢划过她。 “好看吗?” 楚驰誉随口问。 “好看,”朝灯瞥了眼他平淡的脸色,立刻去勾他的肩膀:“你最好看,你怎么样都好看,我男朋友帅到没朋友。” 楚驰誉的面部轮廓柔和下来,拍拍他揽着自己的手臂:“你老实点。” 我老实的话你就得和这个世界一起毁灭啦。 他笑吟吟地点头答应。 当晚回家,朝灯洗澡时,手机放在客厅,备注为【。】的号码拨了进来,楚驰誉想了想,慢悠悠地按下接听。 “宝贝……” “他正在被我干,”不顾对方的反应,楚驰誉嗓音平稳:“还想留条命,就滚远一点。” 浴室门突然推开,朝灯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深蓝的T恤被擦得半干的头发滴湿了一大块,肩膀那儿形成深色的水渍,过了片刻,他脸色惨白地下意识立刻关上浴室门,落锁声在寂静的房间明晰无比。 “要么你乖乖出来,要么我拿钥匙打开,三秒钟,”楚驰誉脸色不变,将他的手机随手扔进垃圾桶,一步步走向浴室:“三,二——” “咔——” 朝灯拉开门,下颚扣上修长冰凉的五指,一片混乱中他对上楚驰誉的双瞳。 像是爬虫般冰冷无机质的目光,里面燃烧的东西几乎能把他焚毁。 [恨意值四颗星。] [……我感觉我要殉职了,统哥。] [你不是很喜欢吗?]系统皮笑肉不笑:[你爱恨意值。] [我怕我爽死过去。] 要完,这么强烈的感觉居然才四颗星。 系统又不说话了,真的是好难相处。 “有解释吗?”楚驰誉的手指跳舞般轻柔划过他的侧脸、脖颈、锁骨,看见他无助地不停颤抖,征服欲和嫉妒放大到从未有过的地步:“全世界最喜欢我,永远不会变心?” “……” 脸被打得好痛。 不要摸了啦,混蛋,给你射一身哦。 “小骗子。” “……” 不、不要…… 妈的。 “你还真是奇怪,”他的语气似乎带上了无奈和宠溺,手上的动作却显得格外残忍,他一边细细抚摸朝灯动人的面容,咬着他的耳朵慢条斯理道:“不想被我欺负到疯,就把迄今为止你干过的坏事全都说出来。” 我什么都没有干啊!我一直在拯救世界。 成年人是很复杂的,臭小鬼……嗯嗯嗯嗯! 耀目白日从窗口倾洒而下,再黑暗的夜晚也将迎来破晓,他清醒后,发现坐在旁边的俊美少年正一眨不眨看着自己,楚驰誉摸了摸他的头,不自然的快感证明对方的恨意还没消散。 朝灯支起身子:“誉誉。” 楚驰誉以单音节回应。 “你没话想对我说吗?” “想听什么?” 他依旧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如果不是身体传来的感觉,朝灯几乎要相信他是真的不在乎。 “……分手吗?”他眼睑微垂,睫毛分明而浓长,温暖又干净的晨曦投在他年轻的面庞上,仍旧和一年前真真切切对他说着喜欢、像初生旭日般娇艳欲滴的人一样令他怦然心动:“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昨晚我也说过这种情况不止一次……所以,分手吗?” [你好像很会装可爱。] [嘻嘻嘻嘻。] [……] 那个人的手停了下来,神色不置可否,楚驰誉轻声道:“你比谁都清楚我的答案。” 那些梦一样的高中岁月,意气风发、执着拼搏的美丽过去已为浮光掠影,他喜欢的人与他同自回忆穹顶下走出,却永远背弃了承诺。 没有人在享受过你的爱意后,还能轻轻松松抽身离去。 没有人能对陪伴自己勾勒欢笑、在草稿纸上一次次演算未来、跨过最迷茫绚烂时间海洋的人说不。 最根本的是,即使你没有这样吸引人的外貌,你也对我说了喜欢,我牵过你的手,并从始至终向往你给予的崭新人生。 “这是最后一次,朝灯。”楚驰誉将他带进怀里,顺着脊梁轻抚,似在安慰他,又似在宽慰自己:“我们不要走到那一步,好不好?算我求你的,你别逼我。” “……” 呜呜呜哇哇哇誉誉不要这样。 明明是这么不轻不重的威胁,却比什么都来得有力量,正抱着自己的少年,的的确确被他伤害到了。 ……我真是个有罪的男人啊,妈的。 他和楚驰誉都请了一天假,两个人窝在公寓腻歪了十多个小时,临近傍晚后者接了个电话,打了招呼有些匆忙开门离去,从他最后的揉头来看,没有感觉,楚驰誉的气已经消了。 他对自己容忍度真的很高哎。 朝灯无所事事在屋子里乱翻,从楚驰誉的专业课本里,他翻到了一份档案,调查对象是朝印鸿,这名儿似乎有点耳熟? 他立马手贱地拆了档案,才发现这里细致地列出了档案主人的生平,大至证件证书的复印件,小到工作过的岗位和过去就读学校一应俱全,正琢磨楚驰誉弄这么个东西干什么,他翻到最后一页,附加的照片让他的手指停在空中。 这个照片上的人,是他老爹。 朝灯小心翼翼把纸张整理好放回去,楚驰誉向来仔细,再三确认没有放错顺序,他合上了对方的专业课本。 在那之后,他又翻箱倒柜陆续找到了妈妈的资料和自己的资料,不同的是,他注意到自己的姓名栏旁有人用笔重写了他的名字,利落又飘逸的字体留在打印字的旁边,他几乎可以想像楚驰誉低头写下他名字时的样子。 被调查了啊。 果然大少爷也不是单纯无害的家伙。 钥匙转动的声音犹如警鸣,朝灯傻眼地看着被自己扯出的一室狼藉,这点时间完全不够他将房内恢复原状……哇擦毁了毁了毁了。 “嗯?” 有人从背后望着蹲在一堆书本里的朝灯,看清他手上拿着什么,楚驰誉的瞳孔收索瞬间又恢复原状。 “你想离开我,我想掌控你,”他的嗓音低沉中带着清澈质感,缓缓落在房间内:“挺公平?” 他知道了自己的家庭情况,楚驰誉不会做无用的事情,除却单纯的了解,将来某一天,这些都能成为控制自己的筹码。 如果不想父母丢掉工作,被完全不认识的人追债—— “别再犯错了,”楚驰誉见他不语,语气带上不自觉的喜爱和怜惜:“你乖乖的,我会拼尽全力对你好。” 如果不乖呢? 当然只能送你下地狱了。 第9章 笼中娇人 咔咔按动的快门声接连不断,耳听之处只剩下嘈杂提问,长短不一的话筒被送到眼前,女人的高跟鞋在地上歪歪扭扭。 娱记们的眼睛死锁最近风头无两的新晋天后,即使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她看起来依旧千娇百媚,混血儿特有的精致相貌在上妆后更显美艳,绰约身段由暗红的刺绣连衣裙紧密包裹,诱人的修长美腿下蹬着泛出金属色泽的细高跟鞋,任谁都能看出,在赴约前她做了多么仔细的打扮。 甚至在被一大堆娱记包围后,女星也表现得并不害怕,刚开始的慌乱过去,她突然光明正大去挽旁边男生的手,毫不在意这样爆炸性的桃色新闻对自己的事业有多大影响。 “这样也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她甜蜜地笑起来,少女般的羞涩和反常的欲望出现在她的神情里,仿佛沉浸在某种美好又隐秘的幻想之中:“只要有朝灯,我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在乎。” 站在她旁边高高瘦瘦的男生目光里流露出不自然的惊慌失措,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瞳孔微微放空,整个人犹如被某种极端的恐惧笼罩。 即使如此,依旧不能阻止娱记们对他的注目渐渐变得迷恋,当第一个人对准他按下快门,所有人如梦初醒那般疯狂拍摄他的身影,他抬手想挡住刺目的镁光灯,有人情不自禁去勾他的衣领,漂亮的混血女星厌恶地挥开伸来伸来碰触他的手臂,毫不在意自己的指甲因用力过度被折断了一半,绯红的血液滴落在昂贵的绒毛地毯上。 楚驰誉点开手机时,推送栏的时事新闻刚好刷新。 他随意地瞥了眼页面,如夜似的眸子再也不能从那张桃色新闻的配图上移开,他记得这个女人的脸,上星期在电影广场,朝灯打量过她的面容,眼里微妙的兴味令自己从心底升腾出不悦,而她旁边那个勾魂夺魄的美人,自己更是再熟悉不过。 国内顶级娱乐公司的一姐,短短几日,在他有了兴趣后,轻而易举便能拥有对方的全心全意。 滋生已久的恨意再也抑制不住,心口就似被人干脆利落地切开汩汩流血的伤痕,坐在沙发上,俊美的年轻人仰着头捂住自己的眼睛,顷刻过后,一滴眼泪顺着他白皙的手指无声坠落。 城市亮起整夜灯光,刚刚停下的细雨携带尘埃迁徙,人流络绎不绝,傍晚秋风于建筑物的缝隙间轻柔穿梭。 朝灯略略低头,戴着不显眼的深蓝鸭舌帽,脚步有些急促地往机场的登机口走去,他没带行李,安检过得十分顺利,等客机终于平稳升空,倚着舒适宽敞的坐位,他才有些不习惯地叫了系统。 [放松了?] [好奇怪,]朝灯答非所问:[居然没被拦下来,我跑太快了?] [……] [?] [大事发生前都会风平浪静,]系统丝绒般华美的嗓音不咸不淡:[他不是只能哭着等你回心转意的小孩子。] [明白,所以才更奇怪,]朝灯笑着向空姐点了一杯白水,饶有兴趣地看对方两腮羞红匆匆忙忙倒水给他:[其他人格是什么样的?] [冷漠是最正常的一个。] 系统的声音里隐约透出笑意。 [喂,逗我吧?] 朝灯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眸,还来不及说一句话,机长室的广播就毫无征兆响了起来。 那头的女声分外悦耳,说出来的话却让所有乘客心头一紧。 “各位亲爱的旅客,由于某些特殊原因,本次A-303空中航班不得不于最近的机场降落,任何人必须接受身份核对后才可离开,本公司将在降落地提供另一列客机,搭载身份核对无误的旅客驶向目的地,给您造成的麻烦和损失,我们深表歉意……” 话音刚落,周围人立刻一片哗然,乱七八糟地讨论客机突然迫降的原因,关于机器故障、恐怖袭击等意外事故的猜测和各种各样的抱怨层出不穷,等飞机降落在最近城市的机场地面上,身着正规警服的办案人员开始对下来的乘客一个个核查身份证明。 直到整列客机的乘客都走空过后,一直默不吭声的黑发黑眸年轻人一跃跨上了客机,他冲想跟上来的警员打了个手势,那些人立刻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从头等舱走到商务舱,他停顿片秒,拉开隔门,缩在第一排座位上垂着头的美人面色苍白地看了看他,又飞速埋下头。 楚驰誉上前一步,蹲下来,轻轻柔柔抬起他的脸。 “回家吧。” 那么小心的动作,望着他的脸色也温和无比,湿漉漉的黑色瞳孔只有一个人的身影,这样不正常的温柔,对于深知他性格的人来说才真正只觉得不寒而栗。 朝灯失控一样不停摇头,楚驰誉的手顺着下巴慢慢抚上他的嘴唇,狠狠一擦,鲜血顺着指尖流淌下来,见这张惑人的面容露出疼痛的神情,深黑的瞳孔似乎因光线或别的原因变得深邃。 “身份证和卡都不在家里,你早就想跑了?” “那个女人……你喜欢好看的人吧?稍微有兴趣就会搭上,毕竟你确实有吸引任何人的资本,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脸?或者说因为和我在一起就能过安逸无忧的生活,当初才来和我说话?” “真遗憾,朝灯,”楚驰誉站起来,抓着他后脑的头发逼迫对方仰起脸:“你是因为权利、金钱还是享乐喜欢我,我都不介意,都可以给你,我心甘情愿养你一辈子,可是你去看别的人,想要抛下我……” 他的另一只手摩挲着破损的娇嫩唇瓣,手指探进口腔掐揉艳红的舌,见身下人神情越来越恍惚,楚驰誉没什么表情地继续道:“之前和小明星一起被拍照的时候,你猜到我会知道,所以才那么害怕,对不对?” 朝灯的身子渐渐僵硬。 “那你也能猜到我想对你做什么吗?” “……” “猜一猜,”楚驰誉的手指用力一戳,朝灯呜咽一声身体剧烈弓起,随即双眸失神,情难自禁地流下眼泪:“猜对了,我迟一点弄死你。” 操,你,妈。 这他妈居然能叫最正常,更不正常的是,为什么他会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好!刺!激!啊! 简直足够回忆三天三夜。 他被楚驰誉抱着下了客机,后者身上难以抑制的恶意让他手指头都酥软得无法动弹,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楚驰誉对他的恶意值仍然停留在四星半,他做了糟糕得要命的事,这个人却还是不愿完完全全讨厌他。 准确来说,从那到现在都没掉过半点的爱意值来看,之所以产生恨,也是因为太过在乎。 车行过红灯青烟的柔曼夜晚,星海在上方蜿蜒,葱葱郁郁的北欧式别墅,色彩黯淡的树影掩映在巨大落地窗前,年轻貌美的女佣拉开黑铁制的大门,对主人怀里的同性视若无睹。 这间别墅建在一片平坦开阔的油绿草地上,除了别墅后一颗遮云掩日的巨大橡树,再无其他,见朝灯盯着树,楚驰誉垂下眼看他道:“房子是我十七岁的生日礼物,以前想等放假来,和你一起爬树看太阳落下去。” “我……” 他张了张口,又抿抿嘴,终究什么都没说。 怀里的人一直表现得很安静,直到他把对方带到二楼最大的房间内,朝灯才不可置信用力挣扎起来,楚驰誉任他双腿乏力摔在厚厚的地毯上,深黑的眸子如平澜无波的湖泊。 “不要……不要!!” 朝灯努力地想站起来,勉勉强强靠墙支撑起自己,脸上的恐惧再也不加掩饰,顺着他的目光,在宽阔空旷卧室内靠床的位置,有一只刚好够容纳一人的金色笼子。 笼子最上方刻意被雕造成收拢的样式,精巧的顶端挂钩弯如新月,像是放大了数倍的漂亮鸟笼,在明亮灯光的照耀下,金属质感的牢栏泛出明晃晃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色彩。 朝灯扭头就想往门外跑,脱离楚驰誉后身体正常了大半,他跌跌撞撞冲出房门,却在下楼时动作太急扭到了脚,钻心的疼痛让他再也没办法移动半步,想起接下来会面对的可怕命运,他伸手放在楼梯上想向前爬,却被人从后揽住,半拖半抱带回房内。 “不要!放开我!”朝灯的手抵在对方结实白皙的胸膛上:“求你了!求求你啊楚驰誉……别这样,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不会再做那种事了,你别把我关进去,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放开我啊!妈的!” 楚驰誉拍拍他的脸,亲昵地舔了舔他带血的双唇,手上却毫不犹豫落了房门的锁。 朝灯一把推开他缩在墙角里,声音近乎崩溃:“拜托你别再喜欢我了,好不好?求你了楚驰誉,我们分手吧,滚开啊——!不要!” 他被拖着腿,硬生生从狭小安全的地方拽出来,一点一点带向了那只金色的鸟笼。 压制着他的年轻人嫌他太能折腾,顺手扯过一旁的深色皮带,用军营里学到的熟练手法将他的双手牢牢捆绑在一起。 “挣扎得太厉害,手可能废掉。” 从进这个房间开始,楚驰誉淡淡地说了第一句话。 哦……废掉哦,废掉?! 本着飙戏要以不伤害自己为前提进行的原则,朝灯立马停下了大动作,表面上不死心地动了动。 “废掉更好。” 听见楚驰誉接下来的话,朝灯表情一僵。 我的誉誉呜呜呜呜。 变、变成好过分的样子了。 更过分的是恨意值还是四星半呜呜呜呜。 金属门开启的恐怖声响摩擦头皮,他被楚驰誉强制拉进笼子,落锁声清晰可信,刚好够他伸出一截小腿的宽度,没等他稍微打量笼子的内部,楚驰誉伸手拽出他扭伤的右腿,脱掉鞋子后,他检查了朝灯的伤口,青黑一片在白嫩皮肤上格外触目惊心,也显出病态的美感。 就像此刻无助又可怜的笼中佳人。 朝灯不再挣扎喊叫,而是略显冷淡地看着他,楚驰誉越过牢栏凝视他水墨般静谧的眉眼,慢慢弯起唇角,低低地笑出了声。 好、好看啊! 朝灯努力维持脸上冷冰冰的表情,楚驰誉见他不说话,忽然抬起他的小腿,滑腻的皮肤、精美的骨骼,脚指甲柔润的颜色如娇艳花苞。 在古时候,这样的人恐怕会被永远关在屋子里,终生都没办法见到阳光,直到被某个大人物带进坟墓。 “朝灯,”楚驰誉边笑边道:“以后和我埋在一起吧?” “你够了吧,”那个人厌倦地撇过眼:“你想关我一辈子吗?” 得不到答案,朝灯难以理解地看着自己对面的人,楚驰誉的睫毛很长很密,大概遗传自他优雅美丽的母亲,稍微眨动时,上边流转的光芒可以溺死人,这也是朝灯最开始喜欢他样貌的原因。 “把你放出去,你又会害人,”楚驰誉的手指看似松松一环,却令朝灯怎么都没办法抬脚挣脱:“你实在太任性了,完全没想过负责任,仗着这张脸毁了多少人,你应该很清楚。” “我没有…!” “也包括我。”楚驰誉收起笑意,眼里的情绪无法捉摸,灰蒙的雾气铺天盖地:“你毁了我,我当然只有毁掉你,见人会让你有机可乘,那从此以后,你能看到的只有我。” 他低头,吻了吻朝灯受伤的位置,潮水般强大无尽的恶意让他克制不住地咬住下唇,等楚驰誉伸出舌尖舔舐他的伤处,朝灯才真正感到惧意。 “别舔!别碰我!” 不要就这样……在这种地方……! “如果听话,给你换大一点的笼子,”楚驰誉停下来,不紧不慢道:“现在这个睡觉应该很痛,待久了说不定会残疾,不过就算你全身的骨头都断了,也没关系。” 朝灯脊背上漫下冷汗:“你在说什么……?” “我心甘情愿养你一辈子。” 楚驰誉说着,又舔上他的小腿,直到他受不了崩溃般释放出来,才放开他的脚踝,双瞳和嗓音里满含甜美的独占欲。 “养到你死。” 第10章 笼中娇人 偌大的房间空空荡荡,厚重的遮光窗帘使室内宛如子夜,寂静四下蔓延,唯有空调发出的一小簇蓝色光芒荧荧闪耀,朝灯活动了一下酸涩的手脚,慢慢站了起来。 封闭压抑的空间确实容易让人产生不安和害怕,长时间下来,对于每日唯一给自己带来光明的那个人,内心生长出畸形的依恋自然也理所应当,楚驰誉待过军营、见识过纨绔们寻欢作乐的下三滥手段,像这类改造人心理的常识,他不可能不明白。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自己的失踪没有引起任何骚动,不过就算有他现在也不会知道,只是从楚驰誉平平静静的样子来看,显然最近并没有发生需要他耗费心思的意外。 恨意值还差半颗星。 朝灯单手扣上囚住自己的笼栏,懒洋洋地露出笑容。 既然如此,只有老子为你制造意外啦,大少爷。 时间的变幻被拉得无限长,无法与外界联络的恐惧、对人生自由受限的怨恨一点一滴转化为想要见到掌握自己命运的人的渴望,门锁解开的动静清晰可闻,进来的人按亮照明,深黑的瞳眸注视着因自己到来而表露出显而易见喜悦的美人。 苍白纤瘦的手指从牢栏里伸出,凸起的锁骨似白蔷薇,一点泪痣伴随眼睛的眨动若隐若现,金色鸟笼里囚禁着最美的莺。 他的莺。 “你回来了。” 朝灯冲他难以自禁地笑了笑,旋即似乎又对目前自己的处境百般厌恶,那句话过后,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嗯,”楚驰誉忍不住走向他,专心致志地注视那张娇艳欲滴的年轻脸庞上一丝一毫的表情,连他微抿的唇角也不愿放过:“今天很乖。” 笼里的美人愣了愣,流丽的眼线在眼尾那弯出动人弧度,楚驰誉心底叹息一声扣住他伸出来的手,手指在朝灯的手心打着转,触手的微凉感让他情不自禁加重力道,根根分明的指头粉雕玉琢,等朝灯呼吸急促,眸含春光地看着他们相握的十指,楚驰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将手伸入笼中,去触摸心上人艳丽的小脸。 “唔…誉誉……啊!” 他的手抚到朝灯的泪痣,对方立刻难耐地惊叫出声,半眯起水光潋滟的眸子盯着他,没有人可以拒绝这样禁忌的美,他的小臂完全进了鸟笼,朝灯的神情微微一亮。 机会来了,搞他。 朝灯的另一只手突然拽住楚驰誉伸进来的小臂,他用的力气很大,男生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道令人难以挣脱,他将楚驰誉的手固定在尖锐的落锁处,整个鸟笼唯一不平整的地方就在于此,同时身体狠狠撞上那条手臂——! “……妈的。” 朝灯抬起脸。 在最后关头,楚驰誉最终抽回了自己的手,或者说,他一直能够挣脱,只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打算做什么而已。 好疼啊。 他右侧的脸颊刮到了三角形的尖锐处,鲜血从被划破的右脸争先恐后源源涌出,暗红滴落在地上,楚驰誉眉目间的爱意消失殆尽,他冷冷看着朝灯对自己弯起眼,灿若春樱地展颜一笑。 “誉誉,好快呢。” 不涨恶意值?都这么玩儿你了,他妈的我的小星星没有? 见他不说话,朝灯任由脸上的血淌下来,双手用力握住牢栏:“不骂我?不生气?誉誉对我真好啊,而且长得也好好看……” 他眼底弥漫起暧昧的雾气,头也凑近了牢栏:“好喜欢你,来吻我吧?” “你想我开门,”楚驰誉神情淡然若水,嗓音却附上冷冰冰的味道:“你觉得我会因为这种事放你出来?” 朝灯没有回答,笑意却越来越深,黑发垂肩、肌肤腻白,这个被关在笼中的囚徒,美到令人恐惧。 他直直盯着楚驰誉,四目相对,探出胭脂色的细嫩舌尖,充满暗示性地缓缓舔上了金色笼栏,鲜血顺着他雪白的面颊滚滚滑落,他看着笼外那个人惊讶地微怔,接着瞳孔深处疯狂生长出情欲和令人发指的掠夺欲,朝灯放开牢栏,笑意盈盈地对他道:“你有反应了。” 确实如他所说,自己全身的血液翻涌,那里又硬又热,楚驰誉直勾勾地凝视着他,只见对方的唇一张一合:“放我出来啊,誉誉,你这样永远也没办法和我做,喂,你很想要吧?” 为什么婊到这种程度还!不!讨!厌!我! 再演下去就要穿帮了,见鬼。 “朝灯,”楚驰誉忽然抬了抬眉,似笑非笑地低声道:“你以为我治不了你?” 他从旁边带过钥匙,极快地开了门,一把将人扯出来死死按在床上,一阵天旋地转,朝灯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楚驰誉咬着他胸前的扣子呢喃:“干死你。” ……。 ……啊我靠!好带感! 因为被楚驰誉弄得腰肢酸软,就算清理后他也没力气移动半分,楚驰誉任他躺在床上装乖,暂时没有把他关回笼子的意思,朝灯蹭着楚驰誉,语气不经意带出懒散的味道:“别关我了。” “好。” 楚驰誉翻书的同时给了他一个眼神。 “真的吗!” 俊美的黑发年轻人没有接话,只伸出手拨开朝灯额前的细碎发丝:“嗯。” 没等朝灯兴奋,楚驰誉续言:“门是锁的。” “……” 从小点的笼子换到大点的笼子,有区别? “不然没办法和你做,”楚驰誉合上书,转而去扣他白瓷似的手腕:“这么有精神,再上你一次。” “……” 禽兽,但是灯灯欣赏你的四星半恨意值,科科。 夏末的浓荫延进初秋,白色落地窗外油绿的草地一成不变,已经忘记被关了多少天,朝灯所处的房间里没有网,加上楚驰誉喜欢让他待在黑暗里,通常伴随对方回来的便是被遮蔽的日光和近乎无止境的索求,时间一长,他也懒得去弄清时间。 距离上一场性事大概过去了一天,楚驰誉不在,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朝灯拉开窗帘,外面正是白日,他想了想,走向了之前囚禁他的鸟笼。 这栋别墅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每天有人准时将新鲜的一日三餐摆在靠屋内的小窗口那儿,偶尔楼下会传来动静,楚驰誉就算再放心,也不会让他一个人待在空旷的别墅里,从后院那颗巨大橡树的影子长度看,马上就要到正午了。 细弱的脚步声微不可闻,厚根皮鞋在木地板上轻巧走动,朝灯双手用力一推,鸟笼缓慢向旁侧倾斜,随后坠落得愈来愈快。 “砰砰砰——!!” 褐黑相间的细条纹制服在空气里晕出蓬松轮廓,少女的身体线条柔软玲珑,她听见房间里的动静,犹豫片刻,把手里的托盘放在固定的位置上,选择停留在门外倾听。 重物落地后是接连不断摔东西的动静,就像里面的人正在经历什么不正常的事情,少爷并不在家,按理说,被关在里面的那个人应该如平日般安静,现在房间内却一反常态地不断传出破坏声响。 想起被少爷带回来的男生,她的脚像黏在地上般无法移开,她该走的,少爷不准所有人靠近这间房,除了她和另外一个送餐的女孩每天有十五分钟时间,其余人根本从不敢上到二楼。 她明白,包括她在内,别墅里所有人都是为了保障被关在房间里的男生的安全,在她过去的认知里,没有人会忍心拒绝楚驰誉,毕竟他完美得不可思议,年纪轻轻,大多数人拼搏一辈子的东西已唾手可得,可当她看见记忆里冷漠又理智的楚家少爷拖着那个男生往房里走,一切毫无道理,却又理所当然。 只是不小心瞟到一眼,那个人茭白的侧脸便深深刻入了记忆里,缠绵为她的想像、她的呼吸。 所以,当房间里发出喊叫,她鬼使神差地没有叫任何人,而是拿以防万一的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宽阔的房间内满地狼藉,坠地的金鸟笼、凌乱的书架和床、窗户上被砸出一个蛛网般的大坑,意识到不对的她刚想退出房门,却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面孔从拐角出探出。 “嘿,”浑身爱欲痕迹的美人冲她笑笑:“你能帮帮我吗?” “什、什么……?” 她听见自己舌头打结般不受控制,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因他的靠近而愉悦运作,手上的备用钥匙静谧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她几乎瞬间明白了为什么那位冷冷淡淡的少爷豢养名贵鸟雀般将他囚禁在这里,地下的绒毯厚得能让人席地入梦,在这样白金般漂亮的颜色上压着他亲吻肌肤,看他比绒羽还要细腻白皙的双手不断收缩挣扎,光凭想像就能让人血脉喷张。 她的主人得到了全世界最美的莺,自然要好好将莺锁死在高塔上,女孩怔怔地听着明知危险却无法抗拒的请求: “帮我离开这里,再待下去我会受不了的,拜托你了。” 穿着常见的便服,朝灯最后向帮助他离开的女孩挥了挥手,大概是真的天性害羞,即使已经迷恋得不行,仍就没对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同样高兴地挥了挥回应他的告别。 坐在出租车上,他压低鸭舌帽,尽量不让唠唠叨叨又热情的司机看见他的脸,当后者问及他为什么出现在这片少有人迹的地带时,朝灯轻松地按下半个车窗。 “朋友带我来玩,自己有事先走了。” 司机感慨:“真是不靠谱的朋友啊。” “是,而且很过分,”朝灯又微笑起来:“不过也很可爱就是了。” 囚禁他数日的别墅被甩在车后,尚未枯黄的绿茵与云朵飞快掠过窗外,想到刚才的女孩,朝灯点点自己的女式鸭舌帽。 是个好姑娘呢,忘记问名字了。 学校不能回、合租公寓不能去、父母的电话记不住,身上给了车费还剩三百块,朝灯坐在广场上吃麻辣泡面,远处的鸽子们围绕喷泉边扑闪翅膀,晶莹剔透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钻石般的光彩,他摸了摸落在自己身侧那只鸽子的背部羽毛,对上它黑豆似的眼睛。 “要开始流浪了,”他无奈地笑笑:“其实我真的很喜欢誉誉啊,他说得太对了,为什么我不能跟着一个富二代混吃等死,偏要自己混社会?” [任务。] [啊,统妹,]又一只鸽子落在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啄了啄朝灯的脸:[还以为你中了病毒,好久不说话。] 系统言简意赅:[不方便。] [……] 干飞你哦,你以为我不明白你嘲笑人家私生活没羞没臊吗。 [接下来做什么?] [不知道耶,他好像随便怎样都不会生气,不知道逃跑这招有没有用。] 鸽子越聚越多,亲昵地在他身上磨蹭,朝灯不得不扔掉泡面盒,以免它们被万一没拿稳的面汤从头浇到脚。 不过麻辣鸽,好吃。 饿死老子了,该在誉誉家吃了最后的午餐再走。 [没用,到现在都没提示。] [……] 人生困境。 他在最近一家网吧睡了一夜,早晨醒来下机前习惯性刷了遍时事新闻,原本朦胧的睡意在看见今日头条后立即消失无踪。 【新晋天后竟靠陪床上位?!】 伴随详细的文字说明,女人窈窕的、白花花的身体在那些光线阴暗的照片下展露无疑,不久前这张美艳的脸还轻言细语同他交谈,朝灯控制鼠标划过照片,只觉得头皮发麻,再去查那天他和这名女星一起被娱及抢拍的消息,却如石沉大海,怎么都没有蛛丝马迹。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飞快登上D大校园网,在今年的新生名单里,反复看了三遍都没有他的名字。 然后是他和楚驰誉一起毕业的中学、系统为他设定的小学、他参加过的活动、甚至连同学的微博和其他社交网络里,但凡与他有关的信息,全部都没有了一点痕迹。 关闭网页时,朝灯难得真正脸色发白,他去了最近的公用电话亭,拨通那个人的电话,他不知道楚驰誉接不接陌生的号码,但他已毫无退路。 清冽又沉厚的嗓音波澜不惊:“喂?” 他有些艰难地开口道:“你做了什么?” “那个小明星吗,”深黑眼眸的俊美年轻人叩了叩电脑桌,屏幕上飞速运行的文件正在替他定位这通电话拨出的位置:“我把她自己做过的事情散出来而已。” “我没问这个,”那头的人似乎怒力克制着自己:“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看着自己面前窜动的数据流,慢条斯理地敲了敲键盘:“你觉得我做了什么?” 卫星定位停留在某一点,红色警报无声闪烁。 “你被剔除了户籍、失去所有的档案和身份证明,银行账户作废,买不到正规车票和机票,不能住旅店,不能用手机,正常人可以享受的权利,你都没有。”他顿了顿:“刚才你在网吧?最后一次了,不过你好像不太珍惜。” 朝灯深吸一口气:“……我父母呢?” “他们没事,会有人通知他们自己的儿子犯下大罪,被国家档案局抹消了存在。” “楚驰誉!”朝灯惊慌愤怒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语气里的恐惧如同颤抖细线:“明明是你做的。” “你招惹我,是你的罪,”他点开卫星地图:“中央广场顺时针第一个电话亭,对不对?” 那头一言不发挂了电话,听着手机的忙音提示,楚驰誉眼皮轻阖,深黑的瞳眸沾染上微微的不屑和怜爱。 你还能怎么挣扎。 你一无所有,整个世界都是你的笼牢。 单单把他关进笼子还不够,要堵住他的声音,蒙上他的眼,锁住他的手脚,让他再也没办法用该下地狱的美貌做出违逆自己的事情,心才能稍微满足。 先抹消他的存在,再关到他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丧失所有与人交流的能力,只能张开双腿迎接自己,才是轻浮又肆意妄为的美人最好的归宿。 [恨意值五颗星。] [……哇擦?]朝灯一跃而起:[耶!耶耶耶!] [恭喜完成任务,星级保存后不会变更,事实证明你还是有点用的,不过……]系统半怜悯半幸灾乐祸地提醒:[还有大概三个月才能进行时空跨越。] 朝灯不跳了:[……所以?] [你还有三个月时间和他相处。] 似乎嫌他死得不够彻底,系统最后补了一刀:[玩开心。] 玩开心, 个屁啊。 第11章 笼中娇人 咋办啊咋整啊。 朝灯烦躁地抓挠头发,想破头也找不到合适的办法,身份被抹掉,他已经成了黑户,如果去打黑工,自己的长相和能力会惹来什么麻烦可想而知,要是靠能力招财骗钱,后果估计比进监狱更严重,不如让楚驰誉带回去……太可怕了!快停下这种假设! 一定会死无全尸的。 不管怎么样,先跑了再说,君子见风转舵,小人磨磨唧唧。 他匆匆离开公用电话亭,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首都是楚驰誉的地盘,没完成任务前,他能在对方眼皮底下晃荡,时不时想办法给大少爷找点不痛快,现在星星已经刷满,再留在这儿就是让自己不痛快。 一直躲肯定不行,楚家权势滔天,他不敢保证到三个月月底都能不被找到,与其躲躲闪闪,不如主动出击,干脆老子每到一个地方就给他写封情真意切的认错信,年轻人嘛,哄哄就好了。 这种想法在远远望见十辆路虎堵在中央广场的五个出口,从车上下来的搜查员快速没入人群后消失殆尽。 骗、骗人的吧。 为什么弄得比抓连环杀人犯还严!幸好已经出来了。 朝灯赶快混入人堆里往列车站的方向走,中央广场离车站很近,步行十分钟就能抵达 ,不幸的是离开前有搜查者发现了他的踪影,朝灯咬咬下唇对拦在自己面前的人眨了眨眼,露出恳请的神情:“让我离开,好吗?” 后者呆了般不发一言,朝灯趁机扭头就跑,跑远了才听见背后男人惊觉的喊声:“在那里!发现他了!” 我X! 接到同伴传令,追踪的搜查员们越聚越紧,迫不得已他只能改变方向躲进小巷里,一把扯过堆放在花店外五颜六色的礼盒阻碍追踪者,朝灯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前方突兀出现了拦路高墙,墙头上插的几片玻璃渣闪闪发亮。 后面的脚步逐渐密集,他一咬牙,手脚并用两三下爬上墙翻了过去,因为穿着单薄的秋装,他的小腿和手掌都被划出血流不止的伤口,好在暂时甩掉了那些人,七拐八拐在深巷里持续狂奔,等他头晕眼花冲出狭窄的巷道,朝灯才发现自己又跑回了中央广场,不同的是,那些先前堵在这里的路虎此刻全部不见了。 他摸了把额头的汗,喘着气直接坐在广场的地面上,扯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太刺激了,生死时速啊。 流血的伤口已经开始闭合,系统赋予的体质使他能永远不伤不死,愈合力强得变态,体力在渐渐回复,余光瞟到的东西却让他脸色一变—— 又有一辆路虎回来了。 凭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可能逃跑,朝灯小心地站起来,确定那头还没注意到这边果断搭上了旁边女孩的肩,他朝女孩安抚性地笑了笑,柔声道:“你好,能让我抱一会儿吗?” “好……好的!” 感受到男生修长的手臂揽住自己,她双颊粉红,忍不住将头靠在对方身上。 他搂着女孩一步步向广场外走去,看见又有几辆路虎驶回来,意识到很可能有人通过卫星地图命令他们前往自己会出现的位置,朝灯的眉头深深蹙起。 该怎么办。 目光扫过女孩手里的购物袋,看清里面的东西后,他若有所思道:“你的假发……能不能借我用用?” 在五星恨意值的誉誉面前,男性尊严算什么。 “楚少,四处都查遍了,我们没有找到你要的人。” 那头传来的消息令楚驰誉滑动鼠标的手停止下来,他听见汇报的男人以恭敬的语调继续道:“结伴而行的情侣或两三个一起的男性我们都确认过,他的身高应该很明显,但兄弟们没有看见。” “二十分钟前一条小巷口的监控拍到他出来,他一定在,”楚驰誉考虑片刻:“分开从五个方向驶离广场,别看男生了,都留意长得高、皮肤白的女生。” “您的意思是…!” “他很漂亮,”发令人的声音平静而冷淡:“非常、非常漂亮,如果所有目光都被同一个人吸引,那就是我要找的人,无论他以什么姿态出现。” 联络官见那头挂了电话,将太子爷的意思传下去,十辆车上的搜查员毫无质疑按照他的命令行事,太子爷最后的提示缭绕在脑中,他将视线放宽,几秒过后,他发现自己情不自禁被一个女孩的背影夺走了呼吸。 黑色如瀑布的长发,白蔷薇似的皮肤,红蔷薇色的裙子,尽管她走路的姿势匆匆忙忙,一点儿也不像个女孩,却说不出地引人瞩目。 “头儿,那妞好高好漂亮。” 副驾驶的赞美令他心下一跳,他拿出对讲机,朝所有人发出追捕指令,女孩似乎察觉到异样,本就不慢的脚步更加急促,等她跑起来冲进人堆里,联络官已经十之八九确定了她的身份。 “抓住她!是楚少找的人!” 没有人质疑这条看似突兀的命令,就像没人疑惑他们的追捕对象突然从男人变成女人,七辆路虎堵死了她的退路,过路人对这里发生的一切指指点点,却没谁敢上前,联络官跳下车拿出手机,朝她打开视频对讲。 “朝灯,”俊美的面容在小小的屏幕上映出清晰轮廓,那双湖泊般的黑色眼睛饶有兴趣打量他的样子:“你这样真可爱。” 你一点都不可爱,小混蛋。 朝灯虚伪地笑笑:“看在我可爱的份上,放了我?” “别闹了,”他专注地看着他,浓稠的睫羽使楚驰誉的注视近乎有温柔的错觉:“来,乖乖回到你的笼子里。” 通红结束,联络官示意朝灯上车,出发之前所有人被要求不许与目标说话,尽可能少看目标的脸。 但联络官忍不住飞快瞄了瞄让楚少心心念念的人,结果直到对方下了车,被强制带进楚家主宅,他依旧无法自拔沉浸于恍惚和回想。 庞大的简洁建筑隐逸在深街之中,四合院式的屋舍,外表看上去是再普通不过的方正楼房,内部却雕梁画栋、别有洞天,会客厅老式西洋味的沙发套装整齐排列,巨型的液晶电视下摆放着几副VR眼镜,室内布置将现代与古旧结合却又意外地自然流畅,带他进来的人将朝灯领上三楼,在那里,楚家的少爷正撑着下颚悠闲等待。 该怎么惩罚你呢? 进来的人肤白如雪,樱唇桃面,裁剪精致的红色裙装勾勒出高挑纤长的身形,左眼皮上一颗泪痣时隐时现,忽然从外锁上的门让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白净的手指握了握复又松开。 真人比在视频里看到的还要勾人,裙摆下秀美的长腿洁白无瑕,让人只想在上面留下青青紫紫的痕迹。 楚驰誉忍不住猛地将他压在门板上,单手拉着他的双手举过头顶,用能捏碎那两只莹白手腕的力气控制身下人的动作,同时亲吻上娇嫩的双唇,以舌尖扯动潜伏在里边香甜的软物,目光里满含欲念。 弄烂他。 弄到他只能在地上爬,只敢哭着不断呜咽,只能记得自己的名字。 “你这么敏感,玩儿哪都一样吧,”楚驰誉舔着他的耳朵亲昵道:“我们一个个地试,怎么样?” 好啊!只是这种程度的报复灯灯一点都不介意!灯灯超爱你! “我联系了北美最好的疯人院医生,”楚驰誉吻着他,漫不经心道:“做完这一次,他会将你催眠,慢慢洗掉你所有的记忆。” “……” 哦……哦!? “每一天,你都会一点点忘记自己是谁,”带着特殊清澈质感的嗓音令人心弦一荡,说出来的话却使朝灯深刻体会到什么叫不寒而栗:“等你完完全全变成一张白纸,我会给你新的身份、新的人生。” [统妹!]朝灯第一次可以算焦急地呼唤系统:[如果他说的事情发生了,还能跳跃时空吗?] [可以。] [早说嘛那我就——] [才怪。] [……] “誉、誉誉…!”被他把玩的美人用快哭出来的嗓音和水光粼粼的眼睛乞求道:“别这样……!求你…!” [我绑定的是你的灵魂,自我意识丧失不会使我们的关系中断,却能使灵魂再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呜呜呜哇哇哇,救命!] 他连唯一的外挂都要被剥掉,超残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跟一个普通人无异,鬼知道楚驰誉会给他怎么洗脑,童养媳吗。 [自救。] [快滚。] “等等…!”朝灯努力让自己在楚驰誉身上保持清醒:“你喜欢的不止是我这张脸吧?如果连性格都变了,你也能接受?” 快说不能! “不能,”楚驰誉的额头与他相抵,明明动作温情得要死,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养出你现在的性格很麻烦,又自我又开朗,应该需要从小宠着吧,但这里,”他的手落在朝灯的心口:“太随便了,我不想要。” “……别这样!”其实我可专情了,我真不是那种随便的人,朝灯不停摇头:“你把我关起来吧,锁住也可以,别洗记忆行不行?我绝对不做那些事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誉誉誉誉誉誉——” “乖,”楚驰誉时轻时重啃咬他的脖颈:“别说话了,我不想听。” “不要这样……楚驰誉…对不起……”快感和恐惧的双重作用让朝灯流出泪水:“对不起,你饶了我吧,我会听话的,啊啊啊啊啊——!” “我说了,”压在他身上的人头也不抬:“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他醒来时,全身没有一处皮肤完好,尽管身体爽得不行,心理却前所未有地紧张,朝灯注意到自己的双手被铐链锁紧固定在床头,布满掐痕的腿一左一右锁在床尾,别说起身了,连扭动挣扎都很难做到。 妈的,人生大困境。 想起楚驰誉先前的威胁,他只感觉寒意从脚升到头,整个人如坠冰窖,没等他缓过神,有人拉开门走了进来,在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朝灯瞳孔一缩,锁链因他剧烈的挣扎叮零作响。 “不用怕,”楚驰誉走近他,从几只标着英文说明的药盒里拿出花花绿绿的药丸,修长的手指抵着他的唇瓣:“我想了想,暂时不洗掉你的记忆,自己张嘴吞下去,或者我卸掉你的下巴。” “这是什么?” 朝灯垂眼。 “治病的东西。” 楚驰誉不会撒谎,虽然没感觉自己有什么问题,他犹犹豫豫地将药丸吞进口,身体渐渐酥麻,又升腾出酸涩的欲望,慢慢地,那种诡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你给我……吃了什么…?” 他的喘息急促,楚驰誉没回答,拿起棉签不慌不忙涂抹他的手臂,消毒后,针头尖细的注射器靠近了白嫩皮肤,朝灯想挣扎,却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冰蓝色的液体注射入自己体内。 冰毒、大麻甚至浓缩万忧解和佳静安定,无论哪个,都能在一瞬间毁掉他的人生。 “只是肌肉松弛剂。”淡然的嗓音落在耳边,楚驰誉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下,好整以暇看着他:“喂你吃的是烈性药,国内很多地下夜店用这种进口药训练新人,药效大概有十二个小时,很安全,不会给身体留下后遗症。” “……” 誉誉,你,好狠,的,心。 怎么能这样对灯灯,灯灯要干晕你啊。 “我不会碰你,自己熬过去,”他说着,坏心眼地揉了揉朝灯的头:“你一共背叛我三次,这次结束后,还有两次。” 那简直是如同炼狱般的经历,让人恨不得下一秒就此死去。 等惩罚结束,朝灯的眼泪都像流干了,因为体质,他的眼睛没有肿,只是红得如兔子一般,锁链随着他全身停不下来的颤抖不停响动,楚驰誉轻轻解开困住他的锁链,将人带进自己怀里。 “朝灯,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还在抖,脸上的表情迷茫又空洞,楚驰誉一下下拍着他的背,轻柔地安抚:“好了,没事了,我抱着你呢。” “……呜。” “没事了,不难受,来,靠着我,”明明是他把人弄成这般精神恍惚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比谁都柔情蜜意:“别哭了,再哭我会心疼。” “我……我讨厌你…” 朝灯话都说不利索了,只能用颤抖的声音小声喃喃。 “不许讨厌我,”楚驰誉吻了吻他的侧脸:“我喜欢你,你也必须喜欢我。” 朝灯的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顺着他秾丽的小脸,一点点汇聚在尖尖的下颚,无声地砸进床单上。 他看起来实在非常可怜,红肿破皮的手脚皮肤,青紫的爱痕,即使如此,仍然美得惊心动魄。 “好了好了,”楚驰誉哄他:“不哭不哭,我不弄你了,不再用这些药,也不洗你的记忆,你亲我一下,好吗?” 察觉到唇上轻柔的触感,楚驰誉心满意足地扣住他的后脑,加深这个来之不易的吻。 他喜欢的人,似乎终于懂得了什么叫畏惧,在他面前收起了那些违逆的心思。 [爽吗。] [嘻嘻,]朝灯面无表情:[不爽,没有和誉誉睡觉爽。] 早知道装可怜有用的话,被抓回来就该开始演,演死他。 深黑双瞳近在咫尺,俊美的年轻人神色温和抚摸着他的脊背,想起接下来的三个月,只觉得人生真他妈无望。 如果冷漠是最正常的人格,想起那些等待搜集的碎片—— 他好像,正在惹上什么不得了的怪物。 第12章 笼中娇人 窗外蜂蜜色的黎明霞光倾散而落,映照湛蓝天际,朝灯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有人将手揽在他的腰上,随着他的动作,睡在他旁边面容俊美的年轻人也睁开眼睛。 “醒了?” “唔。” 朝灯刚想下床,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带着他跌回床上,楚驰誉低头吻了吻他的唇,才说话声淡淡的放人离开:“去吧。” 控制欲很强嘛,臭小鬼。 他边洗脸边打哈欠,意识到昨天睡觉前他图方便只套了上衣,两条形状秀美的腿和被浅色内裤包裹的臀随他的动作晕开香艳剪影,进来的人关上了浴室门,从镜子里,能清楚看见那双深黑的深邃眸子。 楚驰誉压着他,在湿淋淋又禁闭的空间狠狠做了一次,直到朝灯不断求饶才勉强肯停下。 [你很痛?] [我很爽,]朝灯维持着脸上柔柔弱弱的神色:[但是他好像比较喜欢这种款式。] [……] [投其所好,对症下药,]朝灯缩在床上:[三个月而已,小意思小意思。] 系统懒得理他,脑海里的回音切断,朝灯看着上来给自己送早餐的楚驰誉,立马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果然对方很吃这套,揉了揉他的头,轻声细语问他还有没有力气吃早餐,朝灯回答后自己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喝完豆浆,发现一直有不曾偏转的视线望向自己,朝灯舔了舔嘴唇,突然凑近楚驰誉极快地吻上他。 “誉誉~” 他笑着,就像丝毫不介意脚上细细的黑色铐链。 楚驰誉不动声色,半晌后安静地端着餐具离开,发现自己就算在下楼也禁不住回忆刚才的画面,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算那个人做了好多糟糕的事情,只要肯给一点甜头,自己依旧会一次次心甘情愿地上当。 门又一次落锁,朝灯眼眸半阖。 事实上,楚驰誉就算想锁他,也不可能永远把他锁在楚家主宅,这里人多眼杂,楚驰誉也并未正式接管楚家,时间长了难免招来非议,之所以选择暂时将自己困在这里,似乎是由于对方最近在为他家的事情操忙,为了避免左右两头顾,才不得不在此落脚。 几日后发生的意外证明了朝灯的猜测,午后秋日阳光正浓,他迷迷糊糊靠在床头打盹儿,突然闯入的青年目光阴狠,视线掠过他脖颈上的红痕和蜿蜒及地的锁链后,爆发出一阵无法抑制的大笑。 朝灯挑了挑眉。 “小美人儿,你可真美啊,”黑发青年靠近床尾,手上转着一张万能卡,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对准了他:“迷得我们大少爷魂牵梦绕,敢在家里养情人,还是个男的,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他拿什么脸坐当家的位置。” 黑发黑眼,个子高,长得还算清秀,大概是楚家的旁支,楚驰誉最近在忙的估计就是这些事了。 没等青年按下拍摄键,朝灯对他微微勾起唇,白皙的手臂伸到被子外,花苞似的指甲、黛色的血管,视野里这只手犹如有魔力般将人吸引,青年呆愣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朝灯的笑容渐渐加深:“你是谁?没见过你呢。” “……我叫楚颂,”青年的尾音颤颤巍巍,同眼前这个鬼魅般的美人对话令他浑身上下激动不已:“你是…我、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不太想啊,你拿那个对着我,好讨厌。” 朝灯抬了抬下巴,青年毫不犹豫将手机扔在地上,期待地看着他,朝灯只是笑,并不说话,青年磕磕碰碰开口道:“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救你出去,啊?是楚驰誉那混蛋把你关在这里吧,别害怕,我带你走,跟我一起走——”他说着上前一步想去抓朝灯的手,嘴里同时念念有词:“你放心,楚驰誉已经被人围住了,都是真刀真枪,没准几分钟前他就折在了外面,不会有人再来纠缠你,跟我一起走,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真的?” 朝灯鸦羽似的睫毛颤了颤,巧妙避开对方拉他手的动作,不小心露出来的泪痣令青年神魂颠倒:“真的,跟我离开,我保证不伤害你,也不像他那样粗暴地对你……跟我走啊!我爱你……!” “那,我想要你的命。” 眼前的美人露出了比先前还要艳丽的笑容,楚颂呆呆地看着从未见过的惑人颜色,口齿不清:“你要……我的命?你不想跟我一起离开?” “想啊,”朝灯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青年痴迷地注视空中雪一样的双臂:“你死了,我考虑考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楚颂精神失常地爆发出吼叫:“你想留在这?就算他关畜生一样关着你,你也想留在这?!” “我很喜欢誉誉的,”他像是不好意思那般笑了笑:“多亏了你们这些人,我才知道他其实有多喜欢我,我一点都不介意哦,倒是你,我不太喜欢,能麻烦你去死吗?” “……” 青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后退几步,猛然疯了般不顾理智朝他扑来,背后传来两声枪响,血花飞溅,青年惨叫着捂着腿倒地后他看见了楚驰誉冷淡又平静的脸:“朝灯,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被念名字的男生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的眼睛眨了眨,有些纠结地抓握住被子。 [实力派。] [耶,]朝灯神色如常:[灯灯教你做人。] “先把他处理掉吧?”那个人忽然冲他笑笑,和刚才那种敷衍的、目光警惕又冰冷的笑容不同,朝灯此刻眼角眉梢都沾染了笑意:“然后告诉你。” 楚驰誉对后面自己带的人下了命令,很快有人冲进来拖走楚颂,那些人行动迅速,从头至尾没抬头看朝灯一眼。 “说。” 俊美无铸的年轻人跨步坐到床边,强大的压迫感从他身上传来,和高中时偶尔表现出的强横不同,那是真正经过战场洗礼的味道,他体内流的是上位者的血,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楚驰誉正以极快的速度成长。 帅得掉渣渣,想睡。 他酝酿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开口道:“我只喜欢你,我从没对别人说过喜欢,没碰过其他人,最开始我知道你性子冷,所以无所谓。” “……但是你一直很忙,暑假的时候要去军营,开学了也经常看不见人,家里一通电话就要离开,只要你不在身边,我就很没安全感,你会喜欢我多久呢?你那么好,像我这种人根本就没资格和你在一起吧,无论是性别还是家世都不对……” 他水墨般的眉眼在光晕里模糊,双唇启启合合,半阖的眼睑线条明丽异常。 “如果去找别人,看见你生气,好像就能有安全感了,就算你想这样,”朝灯晃着脚踝上的锁链,让它发出叮铃铃的响动:“也完全没关系。” “超爱你,”他向楚驰誉伸出手,轻柔抚摸对方白净的侧脸:“洗掉记忆会把高中的事情全忘掉,我不想忘……誉誉。” [颠倒黑白,不错。] [哪里,统哥教得好。] 被他抚摸的人缓缓闭上眼,面色淡然若水,眉目线条清隽又俊朗,若不是他的眼睫一直在微微颤抖,没人能看出这个人内心变幻万千的情绪。 最终,黑发黑眸年轻人特有的淡然嗓音轻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回应他的是朝灯主动送来的拥抱和吻。 冬日从世界尽头走来,稀疏细雪杂糅寒风从天空纷纷扬扬而落,携刻历史风霜的庄严建筑在曼妙黄昏下透出柔和边缘,确定自己没把东西落在考场上,朝灯转着笔走向教室门。 刚出门栏,他便看见了双手插在兜里等他的人,即使今年冬天比近十年来都要冷,在大家都裹成球的时候,楚驰誉依旧穿得很薄,黑大衣、廓形利落的九分裤,他正戴着耳机听歌,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在一堆缩着脖子的学生里分外醒目,朝灯两三下跑了过去,一蹦挂到了楚驰誉身上。 “你好帅!” 楚驰誉笑起来,他一笑,逼人的俊美和冷漠就要淡去很多:“感觉怎么样?” “烂,勉强能低分飞过去,”朝灯见旁边的人伸手想把一只耳机塞给他,立刻配合地凑过耳朵:“《Counting stars》?……多久的歌了你还听,不过我也喜欢。” “喜欢就好,”楚驰誉侧头看了看他,隔了几秒后,忽然问:“想不想去听现场版?” “嗯?” 朝灯微怔。 那次坦白过后,他的楚驰誉的关系回到了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时间像被拨回了高三那年,他不知道楚驰誉是否完全相信自己的说辞,又或者对方只是为维持现在的平和装聋作哑,他的解释给了彼此各退一步的空间,而那个人宁愿承受潜在的伤害,也不想错过跟他重新开始的可能性。 还有近一个月。 “去美国或者欧洲,那边的演唱会很多,”他们一起下了楼,白日雪花在苍穹飘零:“你爸妈也在那边?过年他们不回来,就当提前团聚吧。” “你的意思是……” “去旅游,嗯?” 敢不敢再浪漫一点,你这样会搞得老子不想走啊,誉哥哥。 “好啊,”他跟着笑起来:“你买单我消费,去去去,为什么不去。” 虽然是临时决定,楚驰誉却通过关系在期末考结束第二天就拿到了签证和入境协议,两个人收了一晚上勉强搞定带哪些东西,一人一个旅行箱就上了飞机,想起两月前来这里时经历的一切,朝灯下意识看了楚驰誉一眼,发现后者也在看他,双目相对,他们默契地什么都没有提。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只能修补,无法彻愈,多年以后或许不足挂齿,现在却依然是他和楚驰誉间暂被隐藏的钻石裂痕。 先向北抵达四季温暖如春的南欧,地中海地区的姑娘们特有的迷人眼神和丰乳细腰令往来游客目眩神迷,永远的西西里岛畔栖息着无数美丽传说,他们去了拍摄过《教父》里康妮婚礼的教堂,从外面看,那真的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教堂,笑着拒绝了热情奔放的意大利美女,朝灯拉开凳子,和楚驰誉坐在颜色漂亮的阳伞下。 “‘伟大的人不是生来就伟大,他在成长中昭示其与众不同’,”朝灯喝了口奶沫轻薄细腻的拿铁,撑着脸道:“以前看《教父》时印象最深的一句。” “马龙·白兰度的台词?” “对,”楚驰誉对面的人抬起眼,面染花色、眼眸含星,他听见朝灯不轻不重的声音:“感觉很适合你。” “夸我?” 朝灯点头。 楚驰誉也点头:“夸得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无法控制狂笑出声,地中海的灿烂千阳落在他年轻的脸庞上,尽管在冬日,盎然的生机仍如此清晰动人。 因为行程根本没安排,每晚睡觉前,有强迫症且完美主义的大少爷拖着朝灯规划第二天要玩的地方,这样一来走的路线就极其非主流,原路返回到经过的城市发生了两次,他们在挪威的不冻港摩尔曼克斯见到了朝灯的父母,当晚恰好遇见连绵无尽的极光,轻巧又浓烈的绚烂颜色从遥远彼端涌动至目及之处,对于儿子跟长得好看的男孩子跑了这一事实,朝灯妈妈非常高兴,朝灯爸爸挣扎过后也衷心地祝福他们,他妈妈喝了几口铁盒威士忌,大力拍打楚驰誉的肩膀:“帮我照顾好小灯!实在嫌他烦不管也可以,我从来不照顾他哈哈哈哈!” “嗯,”楚驰誉对满脸无奈地朝灯小声道:“不烦。” “……” 越来越不想走了,我的誉誉呜呜呜呜。 跟朝灯父母告别,楚驰誉随后如他所说带朝灯去了好几场演唱会,热情洋溢的观众、现场稳如录音室的主唱、键盘和鼓点构成记忆里永不消退的斑斓色块,随所有心怀爱意的歌迷一起嘶吼实在是很美好的经历,回国距除夕还有一星期,他们去了拉萨,即使天气冷得潭水都结出冰层,磕长头的人仍随处可见,风雪中的布达拉宫威严神圣,排了一个小时进到里边,朝灯偷偷拐了楚驰誉一下,悄声道:“旁边的和尚边念经边睡觉,有人过去他才接着念。” “他们叫喇嘛,不叫和尚,”楚驰誉也压低声音纠正,同时让朝灯看前方:“那边的喇嘛腿上抱了只猫。” “誉誉。” 朝灯忽然喊他的名字。 “唔?” “我好喜欢你~” 楚驰誉想说什么,一位维持秩序的大喇嘛让游客们赶紧往前离开,他最终什么也没回应,默默牵上了朝灯的手。 因为父母不在家,大少爷提议领他回楚家主宅过新年,想想距离跨越时空还剩三天左右,跨年应该没问题,朝灯便答应下来。 出乎意料,楚驰誉的爷爷奶奶很喜欢孙子这个长相出挑的同学,居然同样给他包了红包,一大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团年饭,楚驰誉的父母明白儿子带回来的男生跟他真正的关系,当爸的在朝灯满面笑容敬酒后散去了最后的不满,那位美艳的妇人从开始到结束都表现得对他格外喜爱。 “我们家驰誉不太爱说话,性格也闷,”楚驰誉的妈妈在餐桌上喝酒时笑道:“小灯要多包涵。” “好的,我一定——” [还有三小时。] [靠?!不看完春晚了?!] “——和他好好相处。” 朝灯维持着不变的笑容喝了酒坐下来。 他的手收紧又松开,视线散漫,显然在走神。 [向前走,朝灯。]系统往日扣人心弦的嗓音此刻听来格外不近人情:[时间久了,其他碎片的稳定性越来越差,现在犹豫只会害死所有人。] [……好。] 他低下头,再抬起时唇角又勾上懒懒散散的笑意,系统很难得和他说这么长一串话,确实到了非走不可的地步。 幸好离新的一年还有两小时五十五分,第一次陪大少爷跨年,爽约可就很混蛋了。 除夕夜的大雪在屋檐上覆盖起厚厚一层,摇晃树木都会被枝叶间的绒雪打湿头发,他、楚驰誉和楚家另外几个小辈玩了场见谁打谁的雪球战,玩完后两个人精疲力竭洗了澡出来坐在走廊里喝茶,朝灯捧着热气腾腾的骨瓷杯,见楚驰誉的头发还在滴水,他笑笑:“你刚才很猛嘛,一点不留情,要被你砸傻了。” “边笑边把雪塞我衣服里很留情?”楚驰誉挑眉:“阴我。” “啧,别记仇啦,”朝灯放下茶杯,隔着上了年岁的雕花梨木桌,忽然认真地开口问道:“如果我走了,你……?” 长时间的沉默,在他以为不会有回答时,楚驰誉伸手将他拉进怀里,坐在宽阔的太师椅上,单手轻柔抬起他的下颚,示意他看向外面似乎永不知疲惫坠地的苍茫白色。 “我出生时也是这样的冬天,一直下雪,”楚驰誉的声音落在沉寂黑夜里:“那时候身体很差,医生说难活到成年,我不渴望长寿,但我还什么都没拥有,我不餍足,后来什么都拥有了,还是不餍足。” 浮薄尘寰、三千世界,人生而为人,因为跪下时他有欲望,站立了却不曾消退,贫穷人震臂追逐一两黄金,掌权者在梦中扶摇直上,凡人爱美人,懦夫心里也住着盖世英雄。 因为有欲望,系统才赋予他那样的能力。 “直到看见你,”楚驰誉将头靠在朝灯白瘦的背上:“你是我最想要的人生,所以,不会让你走。” [一分钟。] “哇,感动,”朝灯顿了顿,声音里满含笑意:“告诉你一件事。” [五十秒。] 他站起来,面朝楚驰誉,一步一步退到走廊外。 “记不记得高中时的表白?” 黑发黑眸的年轻人以眼神询问。 “我是因为你才来到这个世界上,所以全世界,我最喜欢你了,”说话人放轻声音:“这可不是谎话,哪一部分都不是。” [二十秒,生离死别?] [留个好印象,]朝灯嬉皮笑脸:[日后好相见。] 楚驰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就要过来抓他,朝灯任由他拉上自己的手腕,对方用的力气很大,血液都好似堵塞在那一处,虽然手都要被捏断了,朝灯还是笑着看那边,对面人的眼神越来越阴郁,再次遭受背叛的痛苦和惊慌转化成疯狂的恶意,源源不断从他们交握的地方传来。 老子这回没有耍你啦,再这样你要我跪着去下一个世界吗。 “我在未来等你。” 楚驰誉看见那个人对他绽开灿若桃花的笑容,他空着的一只手抬高揉了揉自己的头。 [五秒。] “在那之前,去飞吧。” 第13章 囚鸟花冠 联盟历2100年春,凛冬已逝,安德森帝国的显赫皇权统领着浩瀚星海。 自上个纪元末日战役后,新的王国在宇宙中崛起,百年前,霍恩·安德森带领家族揭竿而起,携民众推翻了旧日帝王的残暴统治,霍恩一手建立的安德森王国于他在位期间达到了集权巅峰,从一颗默默无闻的星球迁移到联盟最核心的海拉星,近而登上第一帝国的宝座。 伟人已为历史,时代向前推移,这一代的安德森皇室仍攥握着联盟的大半权利,其中的大皇子和三皇子更是基因等级的佼佼者,S级血统的后裔注定将使安德森稳居王座,继续书写已延续百年的不朽传奇。 海拉星首都,翡冷翠。 连星尘都跪服于脚下的上帝之城,这里有着世上最美的女人和男人,盛装的少女们激动难耐地站在星轨口等待舰艇飞回,青春洋溢的曼妙娇躯令往来的男性情不自禁投以眼光,想到少女们期盼的对象,嫉妒刚刚兴起,便随即被浇灭殆尽。 第一个从星舰上走下的青年身姿挺拔,璨金色的碎发耀眼如太阳,珍珠白的肤色更好衬托了他海一样深邃迷人的眼睛,阿诺兰·安德森,皇族的三子,拥有S级超凡血统和尊贵地位的英俊青年,此刻望着惊声尖叫、快要晕过去的少女们,淡漠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耐。 “阿诺兰!阿诺兰!” “亲爱的三皇子殿下,请看看我——” “天啊,我爱死他的眼睛了!我绝对能溺死在里边!” …… …… 安德森帝国的飞行器停留在十米外的透明机房内,即使再疯狂,少女们也不敢阻挡皇室成员的去路,她们捧着鲜花,手里怀抱自制礼品,却在护卫队的阻拦下无法将心意传递给心心念念的皇子,只得眼巴巴地看着那抹漂亮的海蓝色动作干脆地进了飞行器。 翡冷翠有着全宇宙最美的夜晚,春日橙花香伴随微茫的料峭寒风吹入皇宫所在的人造星球,它位于翡冷翠的城市中心,巨大的能量源令星球悬浮在半空,表面的防护罩使得只有受邀的客人和流淌纯正血统的皇族才能入内,今晚,皇宫里正替四公主多萝茜·安德森举行庆生晚宴,忍冬花大厅内音乐轻缓,四公主金色的长发穿过跳舞的男男女女,她心不在焉接受着祝福,时不时看一眼古老奢华的木质挂钟。 “三哥!” 看见阿诺兰,多萝茜的眼睛稍微亮了亮,她知道三哥是特意为自己的生日提前完成任务,向军部申请后才早一个月赶回翡冷翠,等她走近看清和三皇子站在一起的年轻人,更是开心地提着裙摆转了个圈。 “五弟也在,”多萝茜伸手:“礼物礼物。” 被她称为五弟的青年有着罕见的淡金色短发,在华美灯光的照耀下晕出朦胧梦幻的色彩,青年的眼珠是剔透的碧绿,重叠的翠色氤氲在瞳孔深处,他的五官精致优雅而无可挑剔,身量修长,同百年前那位大人近乎一模一样。 霍恩·安德森,这一代的五皇子,有着与令星际历史改朝换代的伟人一样的相貌和名字。 遗憾的是,他的基因评比只有A级。 “给,”霍恩递给她一个蓝丝绒的小盒子,同时微微弯腰亲吻多萝茜的手背,十足十的贵族派头:“生日快乐,我的公主。” 多萝茜以一串清脆的笑声掩饰自己的害羞,虽然外面的女孩们大加赞赏三哥的眼睛,但霍恩剔透清澈的绿色瞳眸才是她心里的第一,受基因等级限制,霍恩就职于内阁,是年轻一辈里最有威望的当职者,深得枢机大臣们的亲睐。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多萝茜为转移注意力道。 “聊他念念不忘的美人。” 阿诺兰瞪了眼双眸含笑的霍恩,对满脸惊讶的四公主解释:“只是一个小偷,回程前我们经过克鲁姆星,他偷走了我事先为你准备的项链。” “阿诺兰拉过小偷先生的手,他判定对方是个年轻的男孩子,”霍恩不着痕迹继续调笑自己的皇兄:“手感一定不错。” “闭嘴,霍恩。” 他还想说什么,多萝茜手上的联络器突然发出滴滴的响动,公主惊叫一声把蓝丝绒礼盒扔进空间戒指,飞快掏出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和妆容,说自己去接人后一溜烟跑出忍冬花大厅。 霍恩和阿诺兰对视一眼,前者率先打破沉默:“恋爱的季节到了。” “你又准备欺骗多少贵族少女?” 阿诺兰嘲讽。 “不一定是贵族,”绿眸青年笑眯眯地抬起皇兄的下巴,被对方一把拍开:“或许还有一两个少年。” 隔了一会儿,大厅门口传来骚动,两位皇子顺着人声看过去,伴随女人们的窃窃私语,四公主挽着一名高高瘦瘦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的头发是很漂亮的水色,下边一双墨一样的眼睛,面貌清秀俊朗,衣着和举止都非常得体。 阿诺兰的眼睛眯了眯,从头到尾打量这名从未见过的年轻人。 多萝茜根本不加掩饰自己的开心,一直拉着对方跳舞,三支舞下来,年轻人似乎对她说了什么,多萝茜依依不舍放开他的手,丝毫不顾皇室颜面和公主的矜持,大胆地飞快亲了亲他的脸颊。 那双墨色的眼睛愣了愣,旋即眼睛的主人不太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脸,对一直望着他的公主柔声道:“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朝灯,”多萝茜期盼地看着他:“你会陪我过生日,对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多萝茜欢快地转身离开,朝灯背过身向卫生间的方向走去,周围男男女女探究的视线戳着他的脊梁,朝灯神色不变。 [总统,有碎片吗?] [……有,]系统没忍住:[那是什么称呼。] [统哥、统妹、统总、总统,]朝灯笑起来:[你叫灯总我也不介意,碎片是谁?] [不知道,越来越难探测了,]系统顿了顿:[不过,这个世界的人格碎片是轻佻。] [了解~] 朝灯进到洗手间,看了眼镜子里的人,除了眼睛,其他地方和原来的长相完全不一样,且分毫没有破绽,高维度文明的易容器果然牛逼。 在上个世界,系统给定朝灯的身份是学生,这个世界的新定位是神偷,每次系统都会赋予他与身份相应的能力以方便完成任务,他目前的的确确有着在被激光线密密包围的圈子里摸取宝物的实力,逃跑和变装也超级棒。 朝灯已经犯过几个大案,来翡冷翠路上同样手贱地顺手牵羊几回,但距系统要求的全星际通缉犯还差得远,朝灯决定干票大的一夜成名,这次的目标,是安德森四公主多萝茜生日时将被展示的宝石额饰,“尘世玫瑰”。 那串似由数朵玫瑰花瓣和花苞拼接而成的额饰实际上是一整颗红矿石嵌金雕琢而成,千年前老匠人巧夺天工的手艺令它焕发出昳丽生机,作为安德森家女孩二十岁成年的证明,它将在宴会上佩戴至四公主的额前。 他已经在卫生间啥都不干蹲了半小时,从外边不断此起彼伏的惊叹来看,尘世玫瑰已然开始展出,多萝茜会在十二点佩戴额饰以示自己步入成年,距离十一点还有三秒。 三、二、一——! 干活了干活了。 整个忍冬花大厅猛地陷入黑暗,朝灯从卫生间出来,绕过慌乱的男男女女,事发第一刻护卫兵便包围了皇族成员和尘世玫瑰,激光射线在黑暗里静默闪烁,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朝灯几个跳跃间收走了正中央的展品,手指灵巧地在原本放宝石额饰的位置丢下手掌大小的卡片。 灯总超帅,帅得没道理。 虽然干一票后还要留个印记这种昭示身份的行为非常骚包,不过做坏事不留名就出不了名,想红真他妈难啊。 东西扔进空间戒指,他趁乱摸出大厅,用易容器给自己换了张脸,朝灯大摇大摆往外走出忍冬花大厅,现在的易容器虽能瞬间改变人的体型和样貌,唯有两点不能做到转换,身高和瞳色,这是他行动的一大阻碍。 “四皇姐带进的人居然是罪犯。” 有谁毫无征兆出现在他的后面,轻松的语调和戏谑口吻令朝灯脚步一僵,来不及考虑他是多久发现自己偷东西易容,朝灯回头想看清说话人的脸。 借着门外黯淡的月色,偏白的淡金发丝和碧色眸子熠熠灼灼,他有些惊讶,原本以为发现他并追上来的是在场基因等级最高的三皇子,实际却是旁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五皇子。 “你在克鲁姆偷走了阿诺兰的项链?”霍恩饶有兴趣看着朝灯,毫不介意对方刚犯下偷盗皇室珍宝的弥天大罪:“身手不错。” “谢谢。” 朝灯也虚伪地微笑,系统给他的角色定位是最吸引人格碎片的,眼前的霍恩倒是非常贴近他要找的人,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原本笑意清浅的霍恩突然擒住了他的右手,强悍的力道令人无法挣脱,咔嚓一声,剧痛从腕口传来,朝灯的手无力垂落。 “……” 老子,日。 这他妈真的好轻佻哦,第一次见面就做这么下流的事情。 他咬着牙,忍住叫喊,舌头都被咬出血丝,右手已经完全使不上力气,显然断掉或者脱臼了,他的基因等级是AA,只有A级的霍恩却轻而易举折断他的手腕,其中显然有蹊跷,霍恩的手抚过他的左眼皮,他比朝灯高些,垂眼看人时,长得跟女孩似的睫毛将他精致的面容衬得分外温柔多情。 “你的眼睛真好看,”霍恩笑道:“这儿的痣也真好看。” 朝灯白着脸不发一言,对方见他的样子突然笑出声,苍白的手指翻转,再看时上面正躺着聚拢的玫瑰花似的宝石额饰,铺天盖地的恐怖压力使朝灯难以移动,他盯着霍恩将那串价值连城的宝石轻柔地戴在自己的额上,皮肤与宝石相触的感觉清晰异常。 “这件才是真品,小偷,”霍恩背后的灯光开始亮起来,忍冬花大厅特有的浅青色外饰灯在夜色中沉浮:“你的名字?” “朝灯。” “古东方的名字。” 霍恩轻念出那两个字,神色微闪,朝灯的眼睛猛地睁大,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对方已经握上了他的左手,一声脆响—— 妈的,当不了杨过了。 “我是霍恩·安德森,”绿眸里荡出零零碎碎的光芒,犹有星河在其中流转:“下次见面时,给我看你的脸。” 他放开朝灯同样垂落的左手,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想罢工。] [看出来了。] [果然不正常,]朝灯晃晃两只剧痛的手:[算工伤吗?] 这个世界的医疗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活死人肉白骨,治疗他的手伤并不困难,离开皇宫后,朝灯就近找了一家医院,双手在治疗仓里快速痊愈,麻醉让他感觉不到疼痛,朝灯的双眼略略失神。 那个人折断他的手时,并没有恨意。 没有恨已能做到如此地步,想到要刷满这种神经病的十颗星星……超有挑战度!刷哭他!虐他!不刷不是人! 位于翡冷翠中央的皇宫,珍宝失窃带来的慌乱在夜幕里逐步平息,四公主在被欺瞒的打击下面无表情,她旁边的阿诺兰有些急切地询问:“他是黑眼睛,叫朝灯?” “对,”多萝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她缓缓道:“三哥,我想通缉他,抓到以后让我处置。” “如果通缉犯人,需要一个代号,”走进来的青年金发绿眸,他摸了摸多萝茜的头,神色缱绻:“你有想好代号吗?” 霍恩的眸底漫上暗色,脑海里浮现出刚才那个人墨一样的眼睛,以及左眼皮上若隐若现的泪痣,他没理会思索的四姐和缄默不语的三哥,心里对那个答案再清楚不过。 他有代号,几百年前就有。 伴随着罪恶滋长而出的美人,古东方的精灵,百年前与他同名的、伟大的霍恩·安德森拥有整个宇宙,独独不能拥有深爱的情人,在他年少时午夜梦回间偶尔冒出的记忆里,除了跪地俯首的臣民、战场上勇士的血流成河泊、无上的皇权和王冠,还有着那位霍恩·安德森王冠上最精巧之处—— 朝灯。 百年前名动天下的美人有着和黑眼睛小偷相同的眸色、相同的名字。 求而不得的霍恩·安德森将他终生囚禁在巨大的密室里,与自己征战星际得到的所有珍宝一同储藏在地下,年少时的霍恩无数次在梦里看见被压在金币堆上任人宰割的美人,他的十指戴满宝石,双腿腻白如另一种隐秘的珍宝,他枕着权杖和镶金嵌银的宝刀入眠,背上瘦削的肩胛骨像是蝴蝶翅膀。 那位伟人的霸道和占有欲使得他在史书上的记载被完全抹去,霍恩·安德森不允许后人知道他的名字,连他们之间表示亲昵的代号,也不愿留下一点痕迹。 “想不到啊……”就像他的皇姐,即使被欺瞒,即使看见的不是真容,依旧想给小偷最好的称呼:“五弟有想法吗?” “嗯。” 霍恩对上多萝茜苦恼的表情,轻声道:“他叫莺。” 国王的莺。 看着满意的皇姐和一直偷偷关注这边的皇兄,霍恩的唇角微微翘起。 有时候,他真觉得自己是霍恩·安德森,是星际的征服者,手握个人命运的大英雄,百年前开疆扩土、战无不胜的国王。 [爱意值一颗星。] 朝灯沉默片刻,看着自己刚刚愈合的手腕,百思不得其解。 [你确定吗?] [确定,]系统的声音平稳:[刚才才变化的。] 实在是太随便啦。 不过灯总欣赏这样的性情中人,吸吸。 第14章 囚鸟花冠 普林斯露博物馆外包围着熙熙攘攘的记者与民众,警戒线刺目的黄色在博物馆最古老昂贵的展厅拉开,唯一被允许入内的星际记者正用高倍镜头仔细拍摄空空荡荡的树脂玻璃盒,一日之前,盒内还盛放着这颗星球上最有价值的古本:由半液态稀有金属书写的纸质诗集,而现在,在玻璃盒没被破坏一丝一毫的情况下,诗集不翼而飞,只剩下印在盒上的笑脸标志。 神偷的标志。 自半年前在翡冷翠偷走尘世玫瑰,代号为“莺”的神偷名声鹊起,他在原本放置红宝石额饰的位置换上了卡片,卡片上的笑脸成了神偷每次犯案必留的标识。 由安德森发出价值一亿星币的皇家通缉令使无数赏金猎人趋之若鹜,追捕神偷成了近年来最热门的活动之一,唯一遗憾的是,根据通缉令上的特别要求,金主们要的是活着的莺,这让本就不容易的追捕行动更为困难。 没有人见过神偷的脸,唯一的特征,便是少见的墨色眼睛。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神偷的基因等级至少在B级以上,他有着非常优秀的空间操纵能力,”清晨第一条星际新闻即是神偷的消息,阿诺兰停下脚步,从旁边的桌子上顺了杯水:“我们推测他把自己的空间分解为极细的小块,放入无缝、高密度的藏宝盒里,随即将小块聚拢,吞并了诗集。” 随着人类对大宇宙的开括和探索,联盟纪到来后,人们通过对自身脑域不断开发创造了崭新的战斗方式,每个人生来就享有用意念操纵空间的本领,基因等级越高,对空间的可控性越强,拥有S级优秀基因的人类能够单凭自身驾驶一辆宇宙星舰。 在历史上,有记载的最杰出的基因者是安德森王朝的奠基人,霍恩·安德森,他享有怪物般的SSS级基因,能通过大范围压缩空间使百万大军在瞬间湮灭为粉末。 “又在看莺的消息?”与他隶属同一部队的机甲驾驶员倚在门框上朝阿诺兰抱怨,大半边脸埋在阴影里:“再不走就晚了,我真不想继续待在星舰上。” 俊秀的三皇子关了时事投影,他们就任的是直属军部的特遣部队,每年都会有大半时间离开翡冷翠在宇宙中追剿逃犯或星际海盗,离家半年,即将抵达故土,就算是他,心里也不免稍稍激动。 “他昨天犯案的博物馆是我们上午停靠补给的星球,”阿诺兰边走边道:“有些意外罢了。” “我也很意外啊……”机甲驾驶员压低声音:“坐大名鼎鼎的海拉星舰居然会晕机,果然顺风车不好搭。” 他从阴影里走出来,光影变幻间,那双墨一样的眸子仿若有魔力,阿诺兰脸色一变:“朝灯!” “哈喽。” 黑眼睛小偷冲他笑笑,尽管还是机甲驾驶员平淡无奇的脸,却在眼睛的衬托下说不出地勾人,强悍又陌生的压迫感令朝灯周围的空气都被压缩,他猛地用空间力量拉起自己和三皇子之间的无机硅制地板,操纵巨大的地板向阿诺兰砸去—— 烟尘散尽后,留在地上的只有昏迷的机甲驾驶员,阿诺兰快速掀开他的眼皮,浅棕色,小偷已经不见踪影,在机甲驾驶员的额头上,留着一个大大的简笔笑脸。 阿诺兰低头,发现自己戴在手腕上的联络器没了踪影。 此刻距离星舰降落在翡冷翠还剩两分钟,朝灯拿着阿诺兰的联络器,好不容易用破解仪破开密码后,他调出通讯录,按亮了里边霍恩的头像。 不过片秒,霍恩便接受了通讯。 “三哥?” “我是朝灯。” 传回的影像里,一张清秀的脸正同自己对视,流丽的眼尾、淡色泪痣,霍恩面上神色不变,内心却格外惊讶,他没有接话,而是等那边开口。 “我们做笔交易?”还有一分多钟,朝灯加快语速:“普林斯露博物馆失窃的诗集,换你手上凯撒三世的沙鲸骨匕首,答应吗?” “为什么?” 霍恩微微扬眉。 “据说你喜欢古书,”朝灯笑起来,他双唇上弯的弧度和眼里的笑意都像经过计算,能轻易挑起人的欲望:“我想要匕首上的宝石。” 当然因为要泡你啊,猜不到吧,猜不到就对了。 “好,”霍恩点头:“怎么换?” 那端传来杂音,朝灯整个人晃了晃消失在屏幕上,爆炸声和奔跑响动不绝于耳,过了一分多钟,才听见朝灯的声音,他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吼过来:“等!我!来!找!你!啊!” “霍恩,”画面移转,他看见阿诺兰蹙起的眉宇:“他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乱讲话而已,”绿宝石般的眼睛划过一抹异色,淡金发丝的青年调侃道:“倒是你,大名鼎鼎的三皇子,刚才也被莺偷了东西?” “他扮成机甲驾驶员的样子……”阿诺兰顿了顿,将联络器调了个方向,霍恩看着一群大呼小叫的士兵正在检查自己随身携带的物品:“他逃跑前把拦他的人摸了个遍。” 微愣过后,霍恩意识到自己正情不自禁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爱意值一星半。] 稀薄的白夜星辰在宇宙中缓慢移转,世界清晰、坚固而强大,翡冷翠从晨曦中苏醒,朝灯口里叼着果味功能饮料从外面回到租住的小别墅,这里位于城市中心,由一位风情万种的红发老板娘经营,是在游客和艺术家中口碑颇好的私人旅馆,小别墅顶楼阳台上方就是安德森永远高贵威严的皇宫,距离上次与霍恩通信,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他并不着急,这次任务时间还很充裕,况且在一星半爱意的作用下,迟早有人比他更按耐不住。 果然,在朝灯喝空了最后一口饮料,临近别墅的白木栅栏时,系统的提示在脑海里响起:[附近有情绪碎片。] 尽管系统不能准确辨认谁是碎片,找到碎片所处的大致方向却没问题,他扔掉装饮料的植物性塑胶袋,抬头看见红发大美女旁边提着画具的青年,对方有一头温暖的褐色短发及同色系的眼睛,皮肤白,身材是艺术家常见的高挑瘦削,注意到他回来,房东姐姐欢快地招了招手:“朝灯,有没有给我带早饭?” “有,”因为通缉令上并没有标出他的名字,在登记旅馆时他索性用了真名,从空间里拿出冒着热气的食物递给姐姐,朝灯状似无意瞟了眼褐发青年:“新邻居?” “嗯,他叫乔哦,就住在你隔壁,要好好相处。” “当然,”他转过脸,冲青年弯出微笑:“我是朝灯~” “你好。” 青年礼貌地同他握手,当看见对方伸出的手时,褐色的眸子怔了怔,面前这只手形状修长,细白的五指根根分明,无端令人滋生出舔舐亵玩的欲望,没有哪个小偷会弄脏自己的手,保持手指灵活干净,是小偷们行窃成功的根本,就算是易容,也不会往手上涂抹东西,触碰到的皮肤滑腻柔软,青年忍住在上边留下痕迹的冲动,神色平淡地放开朝灯。 百年前名动天下的美人,自然全身上下都好看得噬魂蚀骨。 房东姐姐让朝灯顺便领乔上去,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梯,等乔开始整理自己的新居,朝灯懒洋洋地靠在门边看他。 不仅瞳色,连身形都改变了,记得上次见到五皇子本人时,虽然瘦,但也并不是这样非常纤细的身材。 “你是画家?” “对,翡冷翠是全星际的艺术之都,”褐色的眼睛略略好奇地望过来:“你呢,也是来旅游?” 小伙子装得挺像嘛。 “我来赴约的,”朝灯像是有些苦恼:“不过,约的人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不方便去找。” “你没联系他?” 朝灯笑着摇摇头,他张了张口似欲言又止,最终随便岔开了话题。 因为住在一块儿、年纪相仿,没过几日朝灯便和乔熟悉起来,见乔抱着一大袋零食回来,他嘻嘻笑笑地伸手去摸,画家嘴里叼着烟,温和地看着他的动作,等朝灯开始吃东西,乔道:“翡冷翠的国庆节,你要去玩吗?” “……?” “每年过节会有变装和游行,跳蚤市场也是一年来最大的,”乔看他边吃边点头,目光不自觉柔和几分:“一起去?” 自上个纪元起,海拉星便被誉为最适宜居住的星球,翡冷翠理所当然是它最璀璨夺目的明珠,国庆节当日,首都万人空巷,日光的清辉、歌唱的人群、缓缓的坡道行过盛大花车,庆祝节日的金色花朵落在教廷的十字架上,朝灯和乔蹲在跳蚤市场淘东西,确实是一年来最大的自由交易市场,自市中心开始,方圆七八百里都是兜货的摊主。 “这个这个,”朝灯伸手去勾货摊上的黑色梳妆匣,凭着一年来在世界各地的行窃经验,他感觉自己鉴宝能力超级棒:“乔乔乔,买这个。” 褐发褐眸的青年无奈地靠过来:“再被你坑一次,我这个月抽烟喝酒的钱就没有了。” “艺术家哪来这么多物质追求,”朝灯征得老板同意后打开匣子:“刚刚那个假手镯纯属意外……嗯?”他压低声音,点了点匣子内镜面上嵌宝石的凹槽:“这个,好像是半液态金属。” “你怎么知道?” 乔也配合地压低声音。 “……” 因为老子偷过啊,你想要的诗集就是拿这种宝贝写的。 朝灯哈哈哈哈:“看出来的。” 那双温暖的褐色眸子似笑非笑乜了他一眼,就在朝灯以为乔会放下匣子走人时,对方伸手看了看标价,点开了付款屏幕。 等他们将匣子拿去鉴宝行鉴定,并顺势卖给激动不已的老板出来,朝灯和乔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爆发出笑声。 “赚了吧?下下个月酒钱有了吧?”朝灯笑道:“你就说你服不服?” “服。” “没诚意。” “请你喝酒。” “好没诚意。” “……烟钱算我的?” “乖~” 他拍了拍青年的头,狂欢还在继续,盛装的人群如彩色潮水,这个世界既肯定一切,又否定一切,褐发的青年低头看了看他,忽然道:“你说你来见人,现在见到了吗?” “没呢,”朝灯顿了顿道:“想见他可真不容易。” “朋友吗?” 当然不。 “是我喜欢的人。” 朝灯笑起来,墨似的眸子勾成一轮新月,他的声音一直没改变过,说话带笑时像能拉出粘稠的糖丝,身侧的青年眉目间极快划过一丝诧异,随后是他不自然的嗓音:“啊……女朋友?” “还没追到,”朝灯摸了摸下巴:“不过以后可能是。” [爱意值两颗星。] 身侧的人拍拍他的肩膀,朝灯顺势吊儿郎当地挂在乔身上,瘦削的青年任他没骨头般靠着自己。 在他们头顶,云,早已远去。 那之后乔又主动来找过他几次,意料之外,对方是真的会画画,他笔下的街道、人群、阑珊灯火都异常漂亮逼真,宛同有某种流淌出来的生命力,见朝灯喜欢,乔提出帮他画画像。 “好啊,”朝灯答应:“收费吗?” 乔摇摇头,让朝灯在他面前坐下后,褐发青年拿出铅笔慢慢勾线。 “方不方便讲讲你自己?”乔边勾边观察他的神情:“了解人物画起来比较有感觉。” “聊什么?” “上次提到的……女朋友?” “他啊,”朝灯撑着脸,眼神忽闪:“其实前段时间印象很差,因为第一次真正见面被折断了手。” “……呃。” “后来想想,当时的情况,他这样已经很仁慈了,”朝灯低头看自己的手,柔声道:“和你一样,我也靠手吃饭,他算公众人物吧,虽然跟我们年龄差不多,但超厉害,很早以前就在关注他,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我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说这么多,似乎没什么用?” “不,很有用。” 乔的嗓音在空旷的画室里回响,虽然易容后的霍恩长相普通,声音却是一等一的好听,提琴般低沉醇厚,富有磁性,又能明显听出这把嗓子属于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他说话时尾音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听来温柔又亲近人。 海拉星的初冬已有细雪混杂雨水降落,夜晚悄然来临,星尘的影子飘过十字路口拥挤的欢声笑语,半边木料半边玻璃搭建的翡冷翠年度艺术展厅恢弘壮丽,即使在夜晚,室内也亮如白昼。 每天吃喝玩乐,作为神偷他已经沉寂了近一个月,再不干一票,灯灯要flop成十八线通缉犯啦。 恰好国庆节后就是年度艺术节,朝灯混在人堆里人模狗样穿着正装,眼盯着被无数人赞赏观摩的大师名作,盘算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偷走它。 放在展厅最核心位置的画作由百年前名扬四海的大画家绘制,画的是霍恩·安德森及他的情人,画面上征战世界的国王正紧紧拥抱着背对参观者的情人,看不见他的脸,但从国王拥抱的力度及怀中人大致身形来看,他一定非常爱他,并且那是一位男性。 淡金色头发,碧绿眼珠,除去身上华丽繁复的装饰性军装外,画上霍恩·安德森精致英俊的外貌与百年后跟他同名同姓的后裔几乎如出一辙,朝灯挑了挑眉。 单凭这点也得偷到手以示老子粉五皇子的真心啊。 他跟着流动的人群走到画作前面,自己旁边满脑肥肠的男人正对一名温婉的女士动手动脚,那位女士似乎顾忌着二人的身份差距忍气吞声,朝灯默不作声调动空间将男人打飞出去,趁着人群骚乱的一瞬间,他抢下画像,并飞速勾了个笑脸。 选择这个图案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简单,只需三笔,轻松装逼。 “神偷!!是神偷的标志!” “快报警!画被偷走了!” “封死出口——!该死的,都他妈不要挤!” 朝灯将画压进自己的空间里,连绵不绝的吵闹和咒骂被他扔在身后,刚走出展厅的油彩旋转门,对面不远处身姿挺拔的优雅青年让朝灯脚步一顿。 世界突然寂静无声,往来人群消失殆尽,只有静谧的灯光充斥着整个空间,同古画上长相一致的青年向朝灯走来,他看着黑眼睛小偷脸上无法掩饰的惊讶和一倏而逝的欣喜,长长的翠色眸子微微阖拢。 不知不觉中,他已然走入了霍恩的空间,对方看起来对操纵如此大的面积游刃有余,完全处在别人的领域有多不利无需言说,只要动动手,霍恩能在一瞬间杀死他。 “为什么……?” “你不来找我,我只好找你了。” 淡金发的青年向他走近,略偏苍白的手臂摩挲过他的脸,最终停留在朝灯精巧的耳垂上轻抚:“要不要检查一下你的画?” 黑眼睛小偷脸颊泛红,他侧过头想避开霍恩冰冷的手指,却被对方惩罚性地掐了掐,朝灯有些吃痛地不再躲闪,单手划开空间拿出几分钟前偷到的古董。 再一看,他的动作僵在了空中。 不知何时,原本相拥的温情画面变成了一个被锁在王座上的美人,他的双脚脚踝紧紧缠着铃铛,细细白白的十指戴满宝石,头上金属编织的花冠自然垂坠而下,除此之外,全身再无外物,他似乎被囚在一间巨大的地下宝库里,画面上除了缥缈的光线和连绵无尽的金银宝堆,没有窗户,也没有太阳。 朝灯并不能十分仔细看见画中人的脸,但那个人显然与他原本的瞳色和发色都十分接近,这种若隐若现的未知才最令人心里发毛,看见这幅画,就如见自己被锁在了满是宝藏的奢靡囚室,来不及理清状况,只听那个精致漂亮的青年轻诉道:“我记得上次说过,再见面时,给我看你的脸。” “……” 看看看,美爆你。 “诗集在你手里……” 霍恩的手顺着朝灯的侧脸一点点滑下,忽然调动力量摧毁了他藏匿在身上的易容器—— 翡冷翠的绮丽灯光照进那双碧绿的眸里,深深浅浅,温柔得一塌糊涂,霍恩的大拇指勾勒过他逐步变化的唇线,明明是那么温和的嗓音,却无端令人毛骨悚然。 “宝物和你,都是我的。” 第15章 囚鸟花冠 视线里普通的脸渐渐透出艳丽的轮廓,那双古东方式的眼睛弥漫起的无措和慌乱令霍恩的控制欲鬼使神差般得到极大满足,他上前一步,通讯器的提示音却在此刻不合时宜响了起来,霍恩微微侧头,受限于他的小偷神色闪动,下一秒,撕裂领域的声音破空而来。 “什么都偷不到啊。” 几个动作后,已然将自己单脚倒挂在墙上的小偷眉眼弯弯,新换的易容器又一次覆盖了真实的模样,他手里的伪音仪已经被霍恩打爆,就在刚才,朝灯用这种能够模仿各类音色和发声位置的微型机械伪造了安德森皇室讯息号的声音,他曾从阿诺兰的通讯器里将它拷贝下来:“五皇子是我见过最难偷的人了,全身上下都没有破绽,真的只有A级吗?” 失败一次,再想让保持高度警惕的猎物落入圈套就没那么容易了,况且他本来的目的也并非抓人。 即使被触及到这等程度的秘密,霍恩神色依旧如常,他碧色的眼眸安静注视着像是不怀好意的小偷,忽的舒展开他们这次见面以来第一个笑容:“你过来一点,我就告诉你。” 神偷原本游刃有余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的手动了动,耳朵尖都泛起薄红,霍恩清楚看见朝灯咬了咬下唇后,一翻身逃离了现场。 嗯? 淡金发丝的青年注视着对方离去的方向,好笑地收起了自己强大得不正常的空间。 居然……害羞了。 月已西斜,翡冷翠某些街道里特殊服务业的姐姐妹妹们正花枝招展地招揽生意,晃荡了一圈的朝灯用顺手摸来的七星币买了串异兽烤翅,剩下的三星币换了啤酒,他属于喝酒就脸红的体质,很容易看起来就像醉了的样子,吃饱喝足感觉时间差不多,朝灯内心激动,面上晕乎乎地回到了租住的小别墅。 画家的房间在微雨的深夜里透出暖色光晕,流水般倾斜一地,似若黑海上等待航船的孤独灯塔,朝灯的脚步停在乔的房间外,他酝酿了一下,脚边一歪,猛地撞在了门板上。 “嘶……!好痛…” 朝灯揉着头,扒着门眯起眼想去看门牌号,却因为突然从内拉开的房门一下栽倒在里边的人怀里,褐发褐眸的高瘦青年似乎有些惊讶,揽住他的同时悄悄将人往屋里带了几分,乔对上朝灯迷茫的目光,状似胆心地询问:“你怎么了?” “乔?”朝灯迷迷糊糊看了他一眼,随即想要站起来:“头有点晕,你扶我回房间吧。” “喝醉了?” “没有啦没有啦,我喝不醉……”他说着,哥俩好地一下勾住乔的肩膀:“我说,今天见到他了,超开心!” 抱着他的手臂不自觉收紧,感觉自己的脸被慢慢抬起,朝灯眨了眨眼。 “见到谁?” “才不告诉你…” 没等他说完,对面青年的瞳孔从普通的褐色跳转为剔透温润的碧绿,淡金色发丝随着青年低头的动作柔柔扫在朝灯脸上,望着呆呆凝视自己的黑眼睛小偷,霍恩心情很好地刮了刮他的鼻子:“看见谁了?” “……” 妈的,竟然掉马甲,一点都不上道,这该怎么演。 想像一下最符合目前角色定位的台词……想不到啊!先装傻白甜再说! “…你怎么在这儿…乔呢?” 问得好,真上道! 霍恩不说话,半晌后,他完全避开问题,大提琴般的嗓音轻声询问:“为什么要逃跑?”他掐着小偷尖尖的下颚,隔着易容层触碰他的面容:“不是说喜欢我?” 怀里的醉鬼双颊绯红,水光潋滟的眸子直愣愣地望过来,隔了一会儿,他才听见朝灯小声嘀咕。 “不逃要被关监狱呀,通缉令都是你们发的……” “现在也要被关,”霍恩眼底的情绪逐步柔软,他手上力气加大,痛得朝灯本就盈在眼角的泪水差点掉下来:“害怕吗?” 没有期待中甜得能拉出丝来的回答,那个人忽然笑起来,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似乎真的喝醉了,面对自己的威胁也格外心不在焉。 “这么没防备心,会让我很想欺负你的……”霍恩另一只手抵在自己的唇上,他思索片刻,将朝灯的脸扳正面对自己,诱哄般压低嗓音:“给我看你的样子,我就不抓你,好不好?” “不好。” 淡金发的青年继续逗他:“那你想怎么样?” “想你喜欢我。” [爱意值两星半。] [棒不棒?叼不叼?酷不酷?] [一般的。] [……] 对面人湿漉漉的瞳孔里洋溢着温暖灯光,瞳色黑艳灼灼,似若水墨丹青,霍恩努力想忽略自己反常的心悸,手上却忍不住一把调起能力,近乎残暴地破坏了朝灯藏在耳后的易容器,紧接着,他感觉自己呼吸都为之停止。 [恨意值一颗星。] [……] [傻了吧?] [……] 暴露在饱和光下的容颜美得像画,他有张使人过目难忘的脸,眼尾微微上挑,眉目比寻常人深邃,本该阴郁鬼魅的长相,却因柔和的脸部线条显得缱绻艳丽,霍恩神色复杂地看着唇角生花的朝灯,视线在他乌墨似的眼睛上游走。 就是这张脸,就是这种永远的、漫不经心又该死地勾人的表情,他年少时的梦里无数次徘徊的暧昧阴影,那些最隐秘又难以启齿的渴望都与这个人有关,他一辈子忘不了尚且稚气的自己第一次遗精时梦寐以求的画面,他在渴望一个早已死去的人,他甚至曾为此陷入狂热和痛苦。 比爱恋更深刻的,是对方彻骨铭心的背叛,梦里的霍恩·安德森用尽百般手段,最终都未能留下他的莺,星际人的平均寿命是两百岁,百年前无所不能的国王,仅仅只活了一百五十岁,被燃烧的除了真挚情感,还有他的生命。 “你看过了,”朝灯无知无觉仰起脸:“喜欢我?” “不喜欢。” “……” 死吧,异端。 淡金发的青年幽幽黯黯抬了抬眼,亲手慢慢为他戴上易容器,皮肤相触的瞬间,后者难耐地瑟缩了一下,白腻的脖颈生长出粉红,霍恩的动作停顿刹那,像被蛊惑般舔上了那块皮肤,朝灯感受着脖颈上充满占有欲的力道,只觉得从头到脚都酥麻得不行,他的手被霍恩握住又揉又捏,对方的舌尖也离开脖颈含住耳垂那儿娇嫩的肌肤。 被桎梏在绿眸青年怀里的小偷不停挣扎,直到后者以极其缓慢又情色的方式舔上乌墨似的眼睛。 细细的呜咽从他口中传来,霍恩愣了愣,意识到朝灯这样的反应意味着什么,只觉得热血上涌,他勉强控制自己放开怀中人敏感至极的身体,抓起浴巾就进了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持续不绝,等到他冷静下来拉开门,才发现朝灯已经倒在自己房间的地上睡着了,画架和满是油彩的画布在他背后静默,躺在地毯上的小偷睫毛秀长,黑色微翘的线条密密织成一片,霍恩弯腰,小心翼翼将他抱了起来,同时替他戴上易容器,掩盖了那种不该存在的美貌。 离开前,他瞟了眼没盖上的油彩画,想起今晚朝灯看见那副画时的表情,心情愉悦地亲了亲对方的额头。 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张禁锢在王座上的美人,是自己借着画画像的名义一时兴起的创作。 雨雪初歇,冬日漫漫暖阳泻落在翡冷翠的大街小巷,睡梦里都能感受到阳光的亲吻,朝灯伸了伸懒腰从床上慢腾腾地翻起来。 看了眼时间,他顺过替换的衣服进浴室冲澡,头吹得半干时,朝灯手里的吹风机突然爆出细小的火花,他反应快速扔了吹风,奇怪的焦味从掉在地上的吹风里冒了出来,拔掉电源自摸了摸自己半湿的头发,朝灯懒洋洋地向乔的门边走去。 没办法咯,吹风都要我泡你,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敲门过后,很快脸上还沾着颜料的褐发青年从自己的屋内探出头:“朝灯?” “我的吹风坏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能借用你的吗?” 乔当然让他进了房间。 “昨天喝醉后没给你添麻烦吧?” 吹完头发,朝灯顺势留在画家的房间晃悠,乔正在翻画集,听见他搭话停下动作,温和地摇头道:“没有,不麻烦。” “幸好幸好,”朝灯嘻嘻笑笑地坐到青年旁边,好奇地瞅了瞅他的画集,对方见状将那本橡木白封面的古董书推向他:“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没发疯就好啦。” 乔张了张口,房间悬浮的半透明液晶屏幕飘过了他们头顶,看清上边正在推送的内容,朝灯目光闪烁,顷刻后,他挑了挑眉。 怪不得…… 所以自己才会觉得不符常理。 “……这次晚宴将挑选出适龄的订婚对象,相信大半个宇宙的年前人都非常激动呢,毕竟对方可是全星际的男神啊,”屏幕上化着淡妆的主持人俏丽地笑道:“衷心祝福五皇子找到相伴一生的爱人,拥有一段辛福圆满的婚姻。” 朝灯和乔目光相对,前者似乎还没缓过神,等到开始播放下一则新闻,朝灯才不敢相信地喃喃道:“霍恩……要结婚?!” 尽管安德森毋庸置疑为至高无上的皇族,依旧不得不靠各类方式拉拢与其他帝国的关系:贸易、外交及其中最为稳固有效的联姻,皇子的婚姻通常涉及的不止爱情,背后牵扯的财权斗争如峡谷暗流般湍急隐秘,霍恩身为这一代的五皇子,在头顶只有大皇子结婚的情况下,不与某个帝国的公主结为连理,反而靠声势浩大的晚会选择心上人,一切反常都说明他已经被扯进了家族斗争之中,且从表面上看,霍恩正处在不利的一方。 “很奇怪吗?” “超奇怪啊,”朝灯盯着屏幕:“他明明才二十五岁……!” 因为被逼结婚,霍恩才在艺术展外与他见面,才会以原本的容貌在他醉酒后确认感情真假,他先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已经通过画家的身份和他接触,还要亲自来见上一面,实际上,从头到尾,他都在被这个人溜着玩。 霍恩假扮成画家了解他本人,知道他的感情后,开始进一步令他越陷越深,向朋友倾诉见不得光的暗恋、面对喜欢的人暧昧不清的举动……与其从茫茫人海里找个不知底细的结婚对象,不如早早选取个人最有好感的那个,就算他没有向乔说明过对霍恩的喜欢,对方也一定有办法让他出现在选妃晚宴上,理由就是今早无故爆掉的吹风机,为了确保他过来看到新闻,霍恩肯定在上面动了手脚。 他一直以为对方的行动是受爱意值趋势的本能反应,现在看来,霍恩所做的每件事背后都自有道理。 居然会有比他更婊的人啊!能忍吗?他忍了。 “我先走了,”朝灯放下画集,习惯性地扯出笑容:“下次再来找你玩。” 尽管他看起来波澜不惊,时不时晃开的视线和声音里不自然的颤动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拥有温暖发色的青年对他微微点头,直到他离去前,乔都保持着温润的神色。 没有系统的提示,他大概也会被这个人温吞平淡的伪装骗过去吧,真是……麻烦的小鬼。 接下来的时间里,随着传播到世界各地的讯息,翡冷翠的暂住人口极速上升,安德森的五皇子即使只拥有A级基因,他的外表、谈吐、在内阁举重若轻的地位,及他生而高贵的姓氏,令联盟中无数大人物排着队想把后代嫁给他,渴望一夜窜上枝头又美貌异常的少年少女比比皆是,到了定下的日子,安德森古老庄严的城堡汇聚了整个世界的光亮,女孩们的裙摆掠过皇宫的奢华地毯,灯火辉煌中狂欢的色彩逐步攀升。 阿诺兰独自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他海一样深邃宁静的眼睛划过人堆里的霍恩,青年优雅得体地对待着每一个人,同时又显得说不出地疏离矜贵,几个皇子中,他与霍恩关系还算不错,不是没想过帮他,下令为霍恩举办晚宴的却是他们的父皇,整个宇宙最权威、最无法反抗的存在。 思索中有什么人从自己身边走过,阿诺兰神情微变,视野里只留下对方高高瘦瘦的背影,细碎的发尾,及脖颈处白瓷似的皮肤。 错不了的。 这种感觉……这种强烈又毫无征兆的感觉,只有那个人令他有过—— “……朝灯。” 被念名字的男生转过头,乌墨似的眸子斜斜看过来,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这里,他经过的地方就像有万千光耀,阿诺兰下意识两三步上前抓住了他的手,滑腻的皮肤、细细长长的手指骨架,跟那天在克鲁姆星摸走项链的小偷一模一样。 [爱意值三颗星。] 朝灯抬眼看他,左眼皮上的泪痣如同收拢的细小花朵,金发蓝眼的三皇子紧紧抓住他的手一言不发,朝灯挑了挑唇,墨色的眼睛似有浮光掠影。 “三哥,谢谢你带我朋友过来。” 优雅里带着丝丝惑人意味的嗓音落入耳中,朝灯低头,见自己的手正同霍恩交握,旁边阿诺兰神色模糊,俊秀的眉目埋在金发的阴影下,周围盛装的人群压低嗓子窃窃私语,霍恩冲阿诺兰颔首后一把拽着他往晚宴中心走。 “魅力不错,小偷,三哥都能钓到。” 霍恩攥着他的手非常用力,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经历,强烈的恶意让朝灯爽得声音颤抖:“我没有……” “弄疼你了?”淡金发的青年亲密地同他拥抱在一起,嘴上说出的话却格外残忍:“还不够,我要弄得你非常、非常疼。” [恨意值一星半。] “霍恩……”朝灯皱着眉看他,全场无数倾国倾城的美人,合起来都不及这个人半分颜色,没有谁不用痴迷又渴求的视线追逐他的莺,他冷漠自持的三哥、给他下绊子促使这场晚宴的大皇子、父皇、母后、平日骄傲得不可一世的皇姐们,再高贵的人也会心甘情愿跪伏在莺的脚下,这个人就是有这般恐怖的魔力:“你这样拉着我,没关系吗?” “……” “所有人都看见了,你拉的人不是贵族,没什么背景,”朝灯小声道:“也没关系吗?” 当然没有。 他们都爱着你,他们都想同你说话,费尽心思独独希望在你脑海里留下半点映象,你却只会做我的笼中鸟,这该是……多么美妙的罪恶。 话音刚落,淡金发的青年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了自己的决定,他将朝灯的头轻轻抬起,极度温柔地覆上他的双唇,两个人的舌尖密密交缠在一起,强势又霸道的气息彻底笼罩着他,霍恩的吻里没有恶意,先前滋生的恨在刚才逝散殆尽,朝灯顺从地勾住他的后颈,苍白细腻的手臂在巨大的枝型水晶吊灯下晃出香艳的轮廓,两个人脚下青蓝色镶金边的雕花绒毯蔓延到无边无际的远方,整座皇宫被前所未有的莫名情绪笼罩。 “这是我选的王妃,”一吻毕,场中央的五皇子揽住朝灯的腰,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订婚戒指戴在他的手指上,安德森皇族的戒指在设计之初便被赋予一旦戴上就无法摘除的特性,那个令全场疯狂的美人此刻已完完全全属于霍恩·安德森:“下一个有下玄月的日子,我们会完婚。” 月色似薄凉流水,安德森皇宫的最高处足以俯览翡冷翠每一条街道,冬日的烟火炸裂如同远雷,和母亲同行的少女在满是积雪的街道上用微渺的空间力量卷回被风吹走的围巾,阴暗巷道里美丽的女人红唇乌发,温情注视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 “是不是很有意思?”霍恩一手晃着啤酒罐,一手撑住脑袋望向朝灯:“从高处往下看,可以发现很多种人生。” “包括我的?” “不,不用看,你是最特别的那一个,”霍恩浅笑道:“你就是我的人生。” 你是我最想要的人生。 恍惚中有谁隔着时间海,声音破风而来,黑发黑眼的俊美少年如两百亿光年之星,跌跌撞撞、策马扬鞭,穿过盛大的苍茫雪色。 “那我岂不是该谢恩?” 朝灯笑笑后垂下眼。 果然……是一个人。 啤酒的清香在空气里消磨,展开的庞大空间驱逐了全部风雪,霍恩大提琴般优雅而蛊惑人心的嗓音落在耳畔。 “要听故事吗?关于那本诗集的。” “……?” “那上面书写的并不算真正的诗,它是一本措辞隐晦的史书,上边纪录着安德森王朝的奠基人最想隐瞒的过去。” 哇,宫廷秘史。 朝灯应了一声。 “百年前的深夏,当时一无所有的霍恩·安德森遇见了一生中唯一的恋人,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年轻男孩,他陪着霍恩四处征战,为达成后者理想的王国奋斗,直到昔日的少年英雄登上王座,成为一统宇宙的霸主。” “就在霍恩以为江山美人两不相侵、终于能过上安稳辛福的日子时,他深爱的恋人背叛了他,和其他人搅在一起,并丝毫没有回心转意的余地,恋人说,他对霍恩已再无感情,之所以没有彻底离去,是因为他仍迷恋着霍恩的权财。” “……” 拜金哦,有道理,下次试一试。 “盛怒之下的霍恩将他囚禁在巨大的藏宝室里,国王说,既然你这么喜欢金币宝石,和它们永远在一起,会开心吧?” “……” 忽然,不想试了,科科。 “霍恩的恋人,因为擅长逃跑和隐蔽,又有着美丽无比的样貌,被他昵称为莺。” 淡金发色的青年语气浅淡,面前听故事的人的瞳孔,在一瞬间微微缩聚。 “你猜到恋人的名字了,对吗?朝灯。” 第16章 囚鸟花冠 细雪在空气流中溶解。 霍恩看着那个人抬了抬乌墨似的眼睛,侧过脸笑着拍拍他的头,与多日前在国庆节上同他打打闹闹的小偷如出一辙。 “乔,你在害怕吗?” 霍恩沉默不语,静谧坠落的白雪犹如崇高福音,隔了许久,他轻声询问:“多久知道的?” “从你开始试探我的时候,”朝灯晃了晃自己手边才戴上的戒指:“就算不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吧。” 面貌精致的青年从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笑声,他将人拉进怀里,在翡冷翠的最高处细细索吻。 [爱意值三颗星。] 从楼层顶下来没一会儿,传信的侍卫以国王有请的名义叫走了霍恩,朝灯向回头看自己的青年挥挥手,等到淡金的发丝消失在拐角,他不自觉垂下眼。 整个选妃晚宴,除去其他皇子的推波助澜,国王的态度也十分反常,按理说,至少在表面上,霍恩并没有暴露他的基因等级,国王却默许其他人削弱一个毫无威慑性的皇子的势力,要么他嫌霍恩废物一个,随便其他皇子折腾,要么……他正在畏惧这个儿子的成长。 下一届的内阁首相、翡冷翠最年轻的外交官当然不可能是废物,霍恩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才会让他老子忌惮到这种地步? 身后传来微不可查的脚步,朝灯回头,瞥见拥有海一样深邃眸子的年轻男人。 “你……是莺,对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向阿诺兰,眼角的泪痣若隐若现,三皇子皱了皱眉,又问道:“霍恩说你是他的朋友,你们很早就认识?” 无人回应。 墨似的眸子半眯,漂亮得令人恐惧的男生向他走近,擦肩而过时,阿诺兰听见对方的声音:“你也是我的朋友。” 你也是我的朋友。 那句话背后可能的深意令人心惊肉跳,阿诺兰久久伫立在华美的走廊上,顷刻后,他深吸一口气,抬步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在那里,半小时前,莫名愤怒的大皇子强烈要求让霍恩顶替阿诺兰的位置单独带兵迎战进一步入侵的星际海盗,安德森的强权正从外部腐朽,海拉的星舰失去了往日战无不胜的传奇,长年在外战斗,他比谁都清楚尽管翡冷翠的每一处都洋溢着和平,外围的星球却渐渐被星盗们占领。 就如百年前那位大人一般,总有人想成为改写历史的王,派基因等级只有A等、毫无实战经验的霍恩去面对能打退正规军的星盗,结果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他之前能拒绝大皇子的提议,但现在……阿诺兰想着那个人艳丽的脸,手指紧紧攥成拳头。 [爱意值四星半。] [恨意值一颗星。] [为什么有恨?] [大概觉得你太轻浮吧,到处钓凯子。] [……]朝灯被噎了一下:[总统,霍恩讲的历史怎么回事?] [不清楚,]系统顿了顿:[每个世界都是由人格碎片自己建造的,可能在完善的过程中,轻佻无意间补完了世界的过去和未来。] 朝灯一脸诚恳:[听不懂。] [……] “破晓”是近年来势力最大、最为神秘的星际海盗联盟,十年前,突然冒出的破晓一举吞并了分散在宇宙各地的几大星盗团伙,成了当之无愧的龙头老大,破晓手下几乎全是些亡命之徒,已知的领导高层都为通缉榜上奖金数目惊人的罪犯,最高领导者虽没泄露过一丝一毫的信息,却是迄今为止有记录的通缉榜榜首。 “一二三四……我靠,”朝灯数着通缉令上的数额,惊讶地拐了拐旁边的霍恩:“女朋友,破晓老大的通缉金是一百亿,够买一百个我了。” “嗯,”霍恩的语气温柔异常:“我只要一个。” “去去去,说正事,”朝灯这时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天他顺便涮了一下阿诺兰,想不到后者直接把攻打破晓的任务甩给了霍恩:“他们真让你一个人带兵?” “盖金章的决议书下来了,不会有变数。” “去个鬼啊,”他扔了通缉令:“我说,跟我跑了吧?江山打下来也不是你的,”见对方不说话,朝灯啧了声:“那一起去?” 霍恩摇头,他忽然从背后搂住朝灯,将人强行按在办公桌上,苍白修长的手指暗示性十足地在精巧的尾椎骨那儿画圈:“给女朋友爽一次,算你保家卫国了。” “……” 正事扔一边,先搞了再说哦? “听话,我想要好久了。”霍恩说着,煽情又暧昧地舔着他的脸颊,即使他们看起来这般亲密,霍恩的触摸里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阴暗情愫,没过一会儿,朝灯只感觉浑身酸软,手都抓不稳桌子,身后的男人紧贴他的身体,自然感到了朝灯异于常人的变化,霍恩挑了挑眉,确认那日在画家的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不是自己的错觉,往日优雅的嗓音无端端含上下流的意味:“好爱你。” “……” 好堕落。 搞吧。 嘻。 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朝灯抱着被子迷茫地睁开眼,墨色瞳眸里水色一片,他扒拉了一下旁边,没有霍恩的影子,从床上翻下来,朝灯揉着太阳穴找人。 “王妃,您醒啦?” 听见动静,门外待命的侍女拉开门,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略略好奇地看着他,自从五皇子在晚宴上选择了自己的新娘,宫里一半小姑娘都丢了魂,但此刻看到面前这个美人,她几乎在瞬间明白五皇子选择对方的原因,这样的人,天生就该被留在君王侧。 “霍恩在哪?” 侍女语气恭敬:“殿下昨日已经离开海拉星了。” “……” 耶? “您睡了两天。” “……” 难怪好他妈饿……不对,哇擦。 霍恩恩,把他,做晕后,自己,跑了。 呜呜呜呜渣男,自己爽了星星还不涨,强烈要求离婚。 “皇子妃阁下,”伴随着轻巧的脚步,从走廊外,两名身形和样貌都一模一样的妙龄少女同时走到朝灯面前,其中一名少女低眉道:“三殿下请您去伽罗宫。” “伽罗宫是三皇子的宫殿,为什么要请王妃过去?” 和朝灯站在一起的侍女看似天真地提问道。 朝灯眸光闪了闪,面前这两名少女看起来虽然年轻,庞大的力量却近乎填满了周围的空间,他不动声色地应了声,不顾侍女着急的劝阻,快要走出霍恩的宫门时,朝灯的视线掠过先前发话的少女,转到她旁边人的身上。 “你看起来比你姐姐小呢。” 他对一直沉默的女孩笑道。 “……我是年长的那个。” 许是不爱说话,女孩偷偷看了他一眼就又低下头,朝灯没有忽略她瞳孔深处的惊艳和占有欲:“可是你看起来更漂亮。” “你们在说什么?” 另一个女孩的声音插了进道,她显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语气和脸色都有些怪异。 “我不想去那边,你妹妹不会同意吧……拜托你,帮帮我好吗?” 他全身上下都白得像美瓷,还没消去的红痕细腻覆盖在柔软的皮肤上,求人时唇角勾起的弧度近乎能溺死人,沉默的女孩突然抬头死死盯住朝灯,手里骤然爆发出强大的空间力量,将她的妹妹一瞬间钉死在宫墙上。 “快走!” 朝灯比了个感谢的手势,几个跳跃翻出皇宫,幸亏四公主长情,上一次多萝西生日聚会时给他的通行证还能使用,背后传来战斗的爆鸣,他没有回头,下到地面后,朝灯快速用易容器改变样貌,混入了翡冷翠川流不息的人堆里。 [统哥~] [轻佻在海拉星旁边的……嗯?他们的星舰刚通过虫洞跳跃了。] [灯灯非常欣赏那个“嗯”,]朝灯摸出有色隐形眼镜,动作利索地戴上,过去犯案是为了让霍恩知道他的动向,现在……逃命吧:[离那个虫洞最近的地方是哪里?] 超越光速方可跨越空间,在极致的速度下,即使是再庞大的星球,也只能化为永夜里一小朵光点。 乘坐高速移动的星际航班,外边可见的景色几乎一成不变,偶尔能瞥到一点飞逝的闪光,朝灯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百无聊赖观察周围的人群,他所搭乘的是一艘不被登记的星舰,只有这类黑船会为节省时间穿越虫洞。 庞大的暗色圆型裂缝在眼前铺展,据系统说,霍恩的灵魂气息正越来越强烈,舰长及十多名副舰长共用空间力量操纵着星舰避开虫洞外的星云,混沌又猛烈的风流阻碍着他们的前行方向,朝灯第一次亲身经历虫洞跨越,感觉耳里的压强似乎不太正常,他吞了吞口水缓解耳鸣,正庆幸没有头晕,舰内的照明突然全部消失,黑暗中,他感应到近一半的乘客同时站了起来。 没有任何预兆和交流,分散在各个位置的乘客默契无比地开始屠杀,惨叫和血花爆裂在封闭的星舰里,他旁边的男人被一枪贯穿了喉咙,至死都不能看清是谁夺去了自己的性命,朝灯矮身躲开刺来的冷兵器,单手在空间里将子弹碾碎,同时强行扭曲了背后袭来的火炮轨迹,使原本瞄准他的一击狠狠撞裂上星舰的无机玻璃——! 火光炸裂间,朝灯瞟见了袭击他的乘客脖颈上微笑的骷髅标志。 微笑死神,自十年前起代表黑色暴动和恐怖主义的标志——破晓的标志。 妈的,近半艘船都是破晓里的亡命之徒!难怪还没停稳就坐不住了,果然……会搭顺风车的除了小偷,还有强盗啊。 破风声从头顶涌来,朝灯猛地跳开,他先前所处的位置此刻在震耳轰鸣后凹出深不见底的大坑,舰内有反抗之力的普通乘客正集结在一起抵抗破晓,一半人对敌,一半人试图轰开坚不可摧的无机玻璃,朝灯的易容器在混乱中被击碎,没时间管那些,他一闪身加入对敌的阵营中,玻璃炸开的一霎,外面的景象几乎令所有幸存者绝望。 成群结队的星盗在荒凉的星球上横行,安德森帝国的旗帜高高挂起,上边却以发黑的血液画出了刺目的微笑骷髅,一条烧焦的手臂用黄金刀钉在骷髅空洞的右眼上,鲜血蜿蜒成河泊,盛大的死亡宴正欢迎新一批加入者。 朝灯毫不犹豫对着仅供半人通过的碎玻璃口冲了出去,他的手和脚都在瞬间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却又因为近乎变态的自愈力疯狂愈合。 [霍恩在哪里!] [正北方。] 躲开右侧的袭击,朝灯将空间压缩成细细的丝,一瞬间穿透袭击者的头颅,再猛地拉开,白花花的脑浆在他眼前喷散炸裂。 [……北是哪里?!] [往前走!]系统忍无可忍吼了出来:[你是猪吗?] [老子理科生!地理盲!] 见有人敢下去,再留在上面也只能等死,越来越多的乘客从玻璃缝隙里跳下星舰,由此吸引而来的星盗也越来越多,朝灯尽可能躲避着袭击,竭尽全力往前跑,灿烂得让人瞬间失明的闪光后,他的双眼被透明弹戳穿,整个人瞬间脱力倒在地上。 很疼。 但是不能叫。 叫了会引来敌人,会让对方发现自己还活着,他哪怕有一丝松懈,个人对能力的压制就将降到最低,到那时只要有一点他的声音,就能引发大规模不正常的暴动。 最重要的是,永远、永远不要当个只会喊疼的废物。 他要站起来,就算眼珠已经因高温腐烂,全身的骨头都被人踩碎,流光最后一滴血,他也要见到霍恩,刷爆那个臭小鬼的十颗星星。 因为……说过的啊。 朝灯硬生生抠出眼球里的子弹,剧痛让他浑身抽搐,细细白白的手却毫不犹豫,他的眼睛结满血痂,指甲也在刚才的战斗中被射线剥落,他吮了口手指上的血,吐出去的瞬间爆掉了前方十多名星盗的脑颅。 我带你去未来,铤而走险、快意恩仇,成为你真正该成为的人。 所以……你他妈至少活到喜欢我那天吧,上了人就跑的渣男? “头儿!那边那个,是我们的人?” 已经快要丧失斗志的下属忽然爆发出欣喜若狂的声音,眼里的颓废被某种异样的狂热取代,浑身是血的霍恩抬起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他手里最后一支烟掉在了地上。 柔软的碎发、苍白的脚趾,高高瘦瘦的年轻男孩有着灿若桃花的稠丽脸庞,他身上的衣服破败不堪,一双墨色瞳眸却亮得惊人,在鲜血破败的地狱里,宛如噬魂夺魄的魅人精怪。 那个人操纵着无数锋利如刃的空间细线,一点点收割着生命,走向他的位置。 “头儿,他真美,像…就像……” 下属的眼里满是痴迷,对于这些拿一切捍卫祖国的大老粗来说,拼命容易,找个合适的形容词比登天还难。 “他像个公主。” 旁边有人插话。 任何语言的修饰都显得平乏无力,在这些军人单薄的映象里,最高贵美好的只能是公主。 “他就是公主,”霍恩吐出一口血沫,将枪上膛,有些痞气地笑起来:“我的公主。” [爱意值四星半。] 人人都道安德森王朝的奠基人每一场战斗都有如神助,以少胜多、化险为夷,在那位大英雄的人生里充斥着不可思议,但只有少数人知道,那是他的莺为他带来的人心和斗志、那个人为他带来永恒的胜利。 “等等……那是头儿的王妃吧?!” “是……是王妃!”旁边的士兵激动道:“他来找你了!” “头儿看见了,”霍恩一脚踩在破晓坠地的海盗旗上,他释放的空间力量在瞬间夺去了周围所有星盗的性命,这支被挫掉锐气的正规军在刚才奇迹般重拾了勇气:“好好战斗!小伙子们!” 震天的高喊响彻在被热血覆盖的苍凉星球,为国家捐躯的勇士于临死前痛呼远方的爱人,至诚的忠魂上体现出神赐的生,如此沸腾的环境下,金发绿眸的青年依旧能清晰无比看清那个人的位置,满身的伤口和血,霍恩用空间爆掉彼此之间的障碍,有些心疼地一把将他拉进怀里:“你来这儿做什么?” 朝灯舔了舔唇边的血渍,眉目间勾人的艳色愈发明显:“找女朋友啊。” “……回去再收拾你。” 青年的嗓音不觉间暗哑,他放开朝灯,色彩浅淡的眸子缓慢阖拢,强悍得远超出A级的空间蔓延到无边无际的彼端,霍恩抬了抬手,眨眼之间,百万大军无声湮灭为粉末。 “上帝赐予我智慧、青春、耻辱和恶斗,我将以我的光荣报效联邦。” 青年的声音落在空旷的战场上,硝烟在绿色的眼里静谧沉浮,损失惨痛的星盗们渐渐处于下风,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在场的安德森战士一个个跟随他嘶吼出声,眼泪和血液顺着他们年轻的脸庞滑落,东方的天空弥漫出晶莹剔透的粉红,黎明霞光在沉寂长夜后划破巨大穹顶。 “我的名字任人践踏,我的国家醉生梦死,我的心脏住满魔鬼,我一路狂奔,直到世界在脚下燃尽。” 他们取得了不可能取得的胜利,军人们拥抱又分开,一边跟随他们的领导者呐喊出宣言,一边跪在战友的尸体旁痛哭流涕。 “我在星期一死去,又在星期五重活——” “我在星期一死去,又在星期五重活!” “我生而,在泥泞中成王。” “我生而,在泥泞中成王!” 百年前的古战场,那时叱咤风云的霍恩·安德森一步步攻占下全宇宙,这段刻在他墓碑上的豪言壮语,虽在岁月间被生长而出的花枝覆盖,却成了每一个联邦人终生不忘、抵抗惨烈命运的挚情剖白。 我生而,在泥泞中成王! 第17章 囚鸟花冠 最后一名星盗倒下已是日光大盛。 破晓的成员除了人类,还有宇宙中其他力量超凡的种族,这部分星盗在死后化为原身,类似动物的畸形头颅滚落在被血浸红的土壤里,视觉冲击格外强烈,安德森士兵们活捉了破晓这次行动的指挥官,当她被押着从自己旁边经过,朝灯不由自主愣了愣。 那是个看起来最多十四五岁的小女孩。 漂亮的金属色短发,刘海下一双大而深邃的眼睛,双眼皮轮廓非常明显,白雪般的肤色让她看起来就像个纤细精巧的人偶娃娃。 女孩的身子十分瘦弱,最奇异的要数她的眼睛,当她抬头与自己对视,朝灯清楚看见了她右眼的异况。 那是个有着两只瞳孔的淡色眸子。 女孩目不转睛凝视着朝灯,天真无邪里透出难以形容的诡异,她右眼的两只瞳孔忽然极速旋转起来,背后的霍恩将朝灯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低声道:“别看她。” 后面的士兵逼迫女孩向前,她扭过头继续看着朝灯的方向,一直到她成为视野里一个模糊的小点,朝灯都能感到那种回望的目光。 “她……” “丽丽,破晓的十位高层之一,悬赏金三十二亿,”霍恩语气平淡地陈述:“她已经超过九百岁了,那只重瞳的眼睛能看见未来,之前联盟跟她率领的星盗对上都以惨败告终。” “哇,”朝灯戳了戳霍恩的手臂:“那你不是很牛逼?” “因为你在,”霍恩抓住他乱戳的手,看似轻巧,实际不容置疑地将朝灯的手缓缓抬起,非常暧昧地舔舐上他戴着订婚戒指那一处,饱满的指肚被坚硬的牙齿轻咬,漫天盖地的快感令他双颊润起潮红,霍恩听着朝灯从唇缝间溢出的絮乱呼吸,边吻边呢喃:“刚才看见你的一瞬间,就想把你钉在床上不停地操。” “……” 噢,有意思。 注意到老大这边的动静,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士兵激动得要命,不少人都在先前的战役中对王妃印象深刻,长成那副祸国殃民的模样,还能打,这样的美人,老大估计捧在手心里都嫌不够。 “头儿加油啊!” “王妃也加油啊!” “他们都叫我……”霍恩笑得流里流气地顶了顶他,朝灯情不自禁小声闷哼,看似又羞又气地刮了他一眼,霍恩被他的模样撩拨得不行,痴迷地抚摸他的头发、脖颈和耳垂,眸色不觉深暗:“我的小公主……我的、我的…” 他把人抱起来,下属们的鬼哭狼嚎被扔在身后,霍恩一把将朝灯按进一人乘的飞行器,强迫他坐在里边,自己进去后利落地关上了门。 无法进一步观摩的士兵们发出失望的叹息,沉闷中突然有人兴致勃勃地提问:“你们猜头儿要弄多久?” “四小时?” “哈!太小看人了,看老大刚刚如饥似渴的样子,起码十小时。” “十小时怎么够!如果我抱得到王妃那种极品……啧啧。” 最开始发问的士兵一巴掌抽他脑门上,笑道:“活腻了吧?这话你有种对殿下说去。” “他哪儿敢啊,”又有人接过话茬开玩笑:“看头儿那护妻的架势,碰一下绝对废了你。” 事实上,所有人都猜错了。 直到第二天傍晚,霍恩才一个人从飞行器里光着上身出来,他全身都散发着慵懒的气息,明显又结实的腹肌随着吸烟的动作慢慢起伏,往日剔透的碧色眸子此刻散漫半阖,一双长腿下蹬着军靴,淡金的发丝在落日余晖里漾出温暖色泽。 “我感觉……头儿像个天使,”年轻的士兵捂住眼睛:“再看我他妈要爱上他了。” “天使个头,”旁边的同僚啐骂:“禽兽差不多,这都多久了,还抽事后。”他大着胆子往飞行器里看了一眼,嘀咕几句后,在好奇心的趋势下走向霍恩:“头儿,王妃呢?” 霍恩瞥他一眼,慢悠悠地吐出白烟,直到原地站着的士兵心里直发毛,霍恩才抬了下眉毛:“我的空间里。” “……” 禽兽啊。 干完了就把人圈起来,领地意识要不要这么强,而且……空间还能放活人? 空间能放活人,好神奇。 个屁哦。 目及之处全是黑暗,没有声音,也没有光源,朝灯趴在原地一动不动,从手指尖到脚心都酥软成一滩泥,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这种被剥夺五感的处境让他极其不适应,直到过了很久很久,他的眼前才猛地刺进了亮色。 “好些了吗?” 身体跌进温暖宽厚的怀抱里,耳畔萦绕着青年提琴般磁性的优雅嗓音,朝灯点了点头,想想道:“过多久了?” “距离你哭着睡过去……一天吧。” 霍恩漫不经心回答他的问题,同时将手边早早准备的食物递给朝灯:“吃点东西,我们要出发了,你现在想跟我不拦着你,但到了我觉得危险的时候,你必须走。” “……” 不嘛,不服。 “还是你想一直待在刚才那里?”霍恩笑得十分温纯地威胁:“我才A级,不小心打不开空间,把你关里面一辈子就糟了。” “……好吧,依你。” 果然是个不择手段的渣男。 想到自己不久的将来要对他做的事情……噢,突然,有点虚呀。 吃过饭后,霍恩前去和参谋长议事,他带领的军队有三艘星舰在这次混战中部分破损,今后的航行和作战方式都需要适度调整,朝灯等他离开,立刻把霍恩的叮嘱扔到天边,偷偷摸出去想透口气。 跟覆盖严密防护网的翡冷翠不同,这颗尚未被开发的星球夜间的天空通透疏朗,银河于头顶蜿蜒而过,仿若触手可及,月光漫上远处的群山,在重重叠叠的山峦顶默然回响。 他漫无目的在庞大精密的星舰边打着转,偶尔碰见的年轻士兵会结结巴巴同他打招呼,朝灯一一笑着回过去,待走得不想走的时候,他才注意自己已经到了阵营的边缘。 在这里,破晓迎风张扬的星盗旗被士兵们恶趣味地画上了大叉,高高悬挂的方盒子里探出女孩的头,她整个人都被押在盒内,只有头留在外面,女孩的脖子恰好卡在方盒的上表面,那儿勉强留了个能够活动脖颈的小洞。 金属色的头发在狂风中散乱,丽丽奇异的重瞳又一次飞速旋转,朝灯与人偶般的女孩对视,极快地勾出一丝微笑。 若不是霍恩阻拦,他倒不介意窥视自己的未来。 “您还是同那时一模一样,”他听见丽丽开口说话,她的声音似掺了酒,余音中拖出温婉的、云雾似的调子,女孩的脸,女人的声音,朝灯不作声,她继续道:“您的未来是一片混沌,没有光明,缺乏黑暗,我无法将它看清。” 他刚想说话,便听见风中传来丽丽吃吃的笑声。 “但它像您,非常、非常美。” “……你认识我?” 朝灯略微蹙眉。 没有回应。 金属色头发的小女孩将下巴放在束缚她的方盒面上,那只重瞳旋转的速度慢了下来,她似乎极度疲惫,很快便闭上了双眸。 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前,朝灯听见丽丽云雾般的音色,她正在同他告别。 “拜~拜~” 背对着她挥了挥手,掩掉面上复杂的神色,朝灯掏出先前从霍恩那儿偷来的烟叼在嘴上,随着往肺里吸气又呼出,烟雾缭绕间,他看见一大群士兵向自己掠来,朝灯眯起眸,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这是个什么款式? 冲在最前方的霍恩几个闪身停在他面前,青年修长的身形在夜色里模糊,没等他开口发问,背后巨大的轰鸣令朝灯猛地回头。 “霍恩·安德森!!” 丽丽的身体从束缚她的方盒中跳出,背后象征破晓的黑色星舰顶端的骷髅旗迎风招扬,就在朝灯同她谈话结束的瞬秒,丽丽的同伙们来到了关押她的方位,且从星舰的规模和配置、下来解救的高大男子随身释放的狂暴空间来看,这艘星舰很可能同样隶属于破晓的某个高层。 她金属色的发泛起冷光,雪白的皮肤于飓风中撕开细小血痕,丽丽的身体悬浮在空中,人偶似的脸上,淡色重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游旋。 “你永远、永远留不住他。” 她只微微张了口,声音却高亢又急促,全场人都能清晰听见,丽丽音色里原本柔软的女人味完全散尽,冷酷得宛同某种审判,她张开双臂,破晓的星舰在夜空中倏忽闪烁,白光过后,连同浮在空中的小女孩一起,全部没了影子。 霍恩最想留住谁? 他侧头看对方,青年淡金色的额发下堪堪露出眉宇,一双碧绿的眸子幽暗异常,他第一次见到霍恩露出这般冰冷得仿若机器的表情,从他身上传来的、空前绝后的恐怖压迫感,令任何人都想立即跪地称臣。 “滚回去。” 霍恩的声音不轻不重,在场的士兵们在那样动听的嗓音下不由自主同时退步。 好好好滚滚滚。 朝灯脚刚抬起来,就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松松的力道,却令人觉得像被什么极其危险的东西缠上。 哦漏,要毁。 “听不懂吗?”金发碧眸的青年短促地笑了声,几米开外,经历过战场血洗都不曾畏惧的士兵们忽然感觉从脚底升起无法抑制的寒意:“都他妈滚远点。” [恨意值两颗星。] 先前关押丽丽的方盒子从头顶重重砸下,霍恩速度奇快地将他压在上面,方盒的锐处磕得他皱了皱眉,霍恩面无表情观察他的神色,绿眸里翻涌着无边无际的风雪。 “怎么了?” 先发制人,后发被轮。 他们周围已空无一人,朝灯尽量放软声音,伸手抚摸上青年精致得不像话的脸,他的眼底只有纯粹的疑惑,凸起的锁骨若白色蔷薇。 “……” “女朋友?”朝灯唇角生花:“你怎么总觉得我会出轨,她的话那么可信吗……算了,”朝灯将他拉向自己,白藕似的手臂缠上青年劲瘦有力的腰:“不怕,我在这。” 回应他的是对方瞬间粗重的呼吸及咬牙切齿的低语:“丽丽的预言从来不会出错。” “万一她逗你呢?” “……” “傻了吧?”朝灯再接再厉:“来来来不难过哦,搞一搞,搞完你就开心了。” 没错,人,就是要有这种,临危不乱的,心态和关键时刻献身的,精神,将动作片变为爱情动作片。 科科。 “朝灯,”霍恩柔柔地抬起他的脸:“记住你说的每一句话。” “……” “你如果敢骗我……”面容精致的青年伸手解他的扣子,将人完全放倒在方盒上,阴森森地咬着他的耳朵尖:“我一点一点玩死你。” [科科。] [……统妹,你这种态度,我很虚的。] [科科。] [……] 根据目前掌握的动态情报,破晓正有预谋地呈包围之势接近海拉星,除去那日霍恩率兵击退丽丽的无名星,还差两颗星球,破晓即能做到进一步缩小包围圈,不幸的是,其中一颗作为商业中心的行星,在几日前传回其最高领导者勾结星盗谋逆联邦的讯息,也就是说,现在还未沦丧的外围星仅有两颗。 他们在天黑前抵达了两颗行星之一的琼通,传闻中永远没有冬天的星球,为了避免突然大范围冒出的士兵打草惊蛇,每支队伍由指挥员带领分别停宿在首都周围,霍恩选择的落脚处是首都旁一个满是鲜花的小镇,准确来说,琼通星大半面积都覆盖着五彩缤纷的娇艳花朵,在这个叫安德的镇上却格外明显,每家每户的阳台都种着颜色绚烂的植物,大半屋顶被自然生长的花卉覆盖成斑斓一片。 从登记的房间出来,霍恩硬要拉他去海边散步,朝灯穿着人字拖懒洋洋地跟在后面,霍恩嫌他动作慢,干脆把人捞背上用空间力量带着行了十几公里,当他们抵达海边时,夕阳正开始缓步下落。 即使是朝灯,也忍不住睁大眼睛仔细注视远方的红日。 饱满、浓郁的瑰丽苍空从遥远海岸线铺展而来,玫瑰般的云层浸没在深蓝海洋上,被光线漆成金红的水花涌向温暖沙滩,毋庸置疑,他正在经历生命中最美妙的时刻之一,那颗渐渐下落的巨型恒星喷薄出灿烂无比的梦幻色层,安德镇的日落美得令人落泪,足以被收入任何一家顶尖旅游杂志,身处此处,只感觉全世界的光正连绵不断涌向这汪海洋。 “很多年前偶然来过一次,”霍恩从后面揽住他,将下巴抵在朝灯肩膀上:“当时想,以后如果有喜欢的人了,一定要带他来看这个,”他有些得意地挑起唇,飞扬跋扈的样子也好看得不得了:“是不是很漂亮?” “嗯,”朝灯回头亲了他一下,嘻嘻笑笑道:“谢谢。” 霍恩凝望那张豔丽的面容,碧色的眸里满是爱意,他用脸轻轻蹭着朝灯,心满意足的样子就像被驯服后收敛爪牙的猫科动物。 小镇的篝火已然升起,淡色烟气缕缕上升,尽管处于科技如此发达的时代,人们还是愿意用更人文的方式度过如此美好的夕阳余韵,沙滩上的露天烧烤慢慢升温,许多都是来休闲的当地人,朝灯和霍恩靠两张脸蹭吃蹭喝,前者卖萌,后者……全星际都认识他,刷脸比刷卡有用,因为上前搭讪的人太多,霍恩不得不编造个出现在安德镇的理由。 耳畔传来悠扬的歌声,漂亮的男孩和女孩站在浅浅的海湾里,女孩子蜂蜜色的卷发在火光照映下闪闪发亮,等到男孩唱完歌,拿出戒指虔诚地单膝跪下,所有人都开始为他鼓掌,当见女孩略微羞涩地接受了戒指,掌声更是持续不绝,夹杂着一两声善意的口哨回荡在海岸,朝灯坏笑着捅了捅霍恩:“我的歌呢?半跪呢?娶了你好亏。” 淡金发的青年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把喝到一半的酒塞朝灯手里,自己向那对情侣走去。 两人在看见他朝自己过来便表现得十分激动,霍恩同男孩说了什么,女孩子啊了一声情不自禁去牵男友的手,同时笑着看了看朝灯的位置,因为隔得远,只能勉强听见一些模糊的音,时间过了许久,最后一点暖色消失在天空,那对情侣留在原地满脸期待地看着霍恩走向他。 “男生唱的是安德的民谣,”霍恩蹲下来与他平视,动作随性又洒脱,修长的小臂上有一道结疤的红痕,是先前战斗时留下的:“他教了我一段,你要听吗?” “听~” “半跪要不要?” 朝灯摇头,没忍住弯了弯眼,哗啦啦的海浪声持续不绝,人群的嬉笑、温柔的风、烤肉在金属架上滋滋作响,所有的声音被编织进安德的时光里,最终汇聚为青年提琴般优雅的嗓音: “我的灵魂瘫软在山谷,畅饮夏夜漫长, 你是我殷切的歌,是偷来的美酒,我无法舍弃的停歇之处, 我在世上漫无目的地走,伴随鲜花和卑微的心,走向你 …… …… ” 霍恩原本的嗓音偏低,这样随心所欲唱情歌时轻而易举能迷死人,听见这边动静的人们不由自主停下交谈,朝灯面前的青年绿眸微垂,长而浓丽的睫毛被火光染出熠熠光彩。 啧,大帅哥。 朝灯鬼使神差有些脸红,唱完后,对方凑过来亲了亲他,轻言道:“等我回来。” “啊……?” “我永远爱你。” “等…!” 朝灯眼前突然一黑,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他在霍恩怀里失去了意识,金发绿眸的青年漫不经心抚弄他娇嫩的唇,停手后抱起人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他要去做的事情太冒险,成功和失败面临的处境天差地别,他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将人带在身边。 况且…… 霍恩碧绿的瞳孔浮上暗色。 他从不介意用每一天为这个人遮风挡雨,现在是,未来是,百年前亦是。 失落星群在头顶蔓延,翡冷翠已远在他方。 第18章 囚鸟花冠 6 稀薄的香气混合在空气流里,朝灯醒来时,眼前漆黑一片,他活动了下手脚从床上翻下来,开启照明后,大得不像话的房间内不算陌生的布置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外边有人敲门后推门而入,容貌娇俏的少女与朝灯四目相对,前者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 “晨安,王妃。” 见不是上次的女佣,他还存了一丝侥幸:“这是哪儿?” “翡冷翠,五皇子的寝宫,”侍女身姿挺拔,披在背后的银灰长发让她看起来像棵葱郁的梓树:“您需要进餐吗?现在快六点了。” “……嗯。” 趁着侍女出门,朝灯立刻喊了系统:[霍恩在哪?] [距离这里几个星系的地方。] [……] 霍恩恩,唱完就跑,跑前还把老子快递回老家,好有个性哦。 [有什么打算吗?] [有,]朝灯看了眼落地镜里自己的脸:[给他戴绿帽。] [……] 爱意值四星半,恨意值两颗星,霍恩本人不在,想刷他的爱意麻烦,恨意却非常容易。 只要做个人渣就好了。 吃完早餐,他向侍女提出想自己去逛一逛,对方表面顺从地答应他的请求,实际却隐秘地跟在了他的后面,侍女的基因等级应该在他之上,若不是系统提示,朝灯根本感觉不到有人潜藏在自己身后。 看来霍恩也并非完全放心他,无论是哪个方面。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做了就会有人帮忙传信,比他原先设想的简单多了。 安德森皇宫布局复杂,面积同样广阔到占据了一整颗小行星,跟覆盖鲜花的琼通星不同,此刻皇宫内大半的建筑上堆积着皑皑白雪,朝灯调动空间驱走雪寒,懒懒散散地在偌大的广场游荡,这儿是整个皇宫最开阔的位置,处在稍微高一点儿的地方便能轻易看见,那之后他又去了图书阁,飞舞在空中的电子阅读器时不时掠过他的周围,感觉时间差不多,朝灯放下手边的纸质书籍,边听歌边走向霍恩的寝宫。 他将自己回到翡冷翠的事实暴露得一目了然,早晚会有人找上来。 毕竟灯灯的定位是可爱又迷人的碧池,自信。 三日后,他经过安德森的古祭坛边,不经意望见了一双海一样深邃的蓝眼睛。 拥有金子般发色的青年身材高大,薄薄的名贵衣料包裹下,年轻修长的肢体蕴含着可怕的爆发力,见阿诺兰没什么表情向自己走来,朝灯冲他笑了笑。 开始吧。 三皇子不说话,望向他的目光却越来越灼热,背后的侍女察觉到不对刚想走过来,就被阿诺兰吊在了半空中,咔嚓咔嚓的闷响后,梓树般秀美的少女撞在地上面如死灰,强忍着想要尖叫出声的冲动,她死死咬住牙根,身体呈现出扭曲的姿势,全身的骨头都被拧成了碎片。 “这种跟踪自己主子的仆人,你不需要吧?” 阿诺兰以鞋尖挑起了侍女的下巴,海蓝的眸子却一眨不眨注视着朝灯,同那天多萝茜生日晚宴上一样,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冰冷、强大、意气风发,不同的是,阿诺兰眼底的欲念正以摧古拉朽的势头疯狂生长。 “你想怎么样?” 朝灯与他对视。 “是你想怎么样,”阿诺兰踢开侍女走到他旁边,伸手不容拒绝地强行拥住日思夜想的美人,他比自己最完美的想像中还要棒,皮肤嫩滑得像古东方的丝绸,随便摩擦几次就能留下一大块红印:“霍恩昨天在法德琳被俘,他已经战败,安德森不会用翡冷翠交换一个打败仗的皇子,他现在或许正被斩首示众……”阿诺兰的拇指重重碾过他的唇瓣:“你要为五弟守寡吗?朝灯。” “……” [总!统!] [没死,也不可能死,]系统慢条斯理:[你觉得轻佻会让自己死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他又不是你。] [……啥意思?] [你是猪啊。] 面前的美人不发一言,乌墨似的眸子轻轻颤了颤,阿诺兰喉头滚动,眼神愈发阴晦,被对方流露出的弱态勾得恨不得立即占有他,却又暗自希望这个人能自愿同他在一起,财富、名声、地位,他样样都不比霍恩差,凭什么最终抱得佳人的不是他? “霍恩他……怎么了?” “输了,败了,你听不懂吗,”阿诺兰的脸色阴郁起来,他不可思议地发现自己竟然忍受不了从朝灯嘴里听到五弟的名字,索性遵从本能在他耳边低声威胁:“听不懂,我含着你的耳朵慢慢说?” “……滚开。” 朝灯没什么力气地推了推他,抵在胸膛上腻白的双臂让男人热血上涌,甜得能拉出丝的声音比起拒绝更像在撒娇,他忍不住握住朝灯的十指,把玩宝贝似地翻来覆去揉弄。 “你到底想怎么样?” 见他似乎被吓到了,阿诺兰强迫自己收起更进一步的冲动,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做我的王妃,嗯?” “……” “父皇会将王位传给我或者大哥,不过放心,最终那个位置只会由我来坐,”阿诺兰海一样的眸子里全是他的倒影,语气中满满的深情:“你是我唯一的王妃,除了你谁都不要,霍恩能给的我都能给,他不能给的,我也会满足你。” “你……” 朝灯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给我小星星?你能吗,你不能。 对不住了哥们儿,想来想去都只能涮你啊。 “没有霍恩的庇护,你还能在翡冷翠安逸多久?”阿诺兰察觉到他眉眼间神色的变化,循循善诱道:“你比谁都清楚自己有多吸引人,就算你是神偷,也逃不过真正大范围的捕捉,你不会想被丑陋的贵族强暴,或是让老头子们抓起来当性奴吧?自从你出现在订婚宴上,父皇和哥哥,还有那些大人物,他们都很喜欢你……别害怕,”清俊的三皇子揽上他的肩膀,抚摸他渐渐僵硬的脸:“我不会让那些事发生,只要你选择我,我保证你会好好的,没谁能动你。 ” 迟迟没有回应,阿诺兰并不催促,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对他而言如同享受,怀中男生温热的身体是他千百次的梦寐以求,他说的那些话里固然有威胁的成分,却又句句都是真实,只要见过这个人一面,没谁会不为他神魂颠倒。 良久,阿诺兰听见朝灯迟疑的嗓音:“你让我考虑一下。” “要多久?”他搂紧朝灯,抑制着内心的激动,生怕出现任何差错:“原谅我……我快忍不住了。” 朝灯动了动唇,从阿诺兰的角度可以清晰看见他缓慢闭了眼睛,后脑搭上一只柔软冰凉的手,他还来不及狂喜,就看见朝灯取下霍恩送的婚戒扔在一旁,全然不顾自己无名指因戒指内的防脱机关涌出大量鲜血。 “你想什么时候娶我?” [爱意值五颗星。] [恨意值归零。] 三皇子要结婚的消息在一日之内传遍了联邦,最令人震惊的除了冷冰冰的三皇子忽然高调宣布成婚外,还有他结婚的对象:近一个月前征服了整个翡冷翠的美人,五皇子的准王妃。 与面目狰狞的大哥和满脸不情愿的父皇纠缠耗去他不少时间,联邦一些枢机大臣也借题发挥麻烦得要命,但就算再累也没关系,只要看到他,听见他对自己笑一笑,哪怕只是一点投来的目光—— “阿诺兰?” 就什么都无所谓。 他什么都不在乎。 蓝眸的年轻男人微微俯身吻了吻朝灯的额头,对方脸一红下意识后退一步,难为情的反应也让他迷恋得要命,朝灯不喜欢他做太亲密的动作,每当他表现出亲吻或更进一步的意向,那个人都会不着痕迹的躲开,并对他笑得无比勾人。 “我不习惯,”流丽的眼角略略上扬,眼皮上的淡痣随着他垂眼的小动作明晰异常:“等到结婚那天吧?反正我是你的呀。” 那个人从不吝啬给予他言语的刺激,似潘多拉魔盒,诱人堕落的同时本身却丝毫没有愧疚之心,他尽力克制着自己别表现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鬼,但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在这个人面前毫无作用,天知道有多少次他想把人随便压在行宫哪个地方,最后都鬼使神差在朝灯的诱导下停了下来。 “马上就结婚了,”朝灯推开他:“那天你想怎么样都可以,现在这样,我很烦啊。 ” 就算再被爱意冲昏头脑,他也知道朝灯不让他碰绝不会是那么简单的理由,或许这个人的心灵深处还在期待自己不成器的五弟,但一个早该死去的人,即使活过来又有什么作用。 “……这可是你说的,”阿诺兰声音嘶哑,他迫使朝灯仰起脸:“整个宇宙都知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挣扎没用、反悔也没用……到了那天,我会插得你生不如死。” “好啊~”朝灯笑起来:“只要你想。” 想吧。 嘻嘻。 烈日高升,破晓的骷髅旗在黄金苍穹下划开风暴,十几艘大小不一的黑色星舰停留在法德琳星的土地上,高高瘦瘦的青年站在象征破晓至高位的星舰顶端,随意找了个位置碾灭掉手中即将燃尽的烟头。 “白痴老大——!!” 下面的高大男子嘶吼,左眼上的刀疤扭曲了他原本俊美的容貌,那只由半液态矿体制作的眼球正怒气冲冲瞪视着青年的动作,在他的旁边,金属色头发、皮肤苍白若雪的小女孩安静地撩开遮住自己重瞳的耳发。 “不要随随便便对自己的船做出这么混账的事情啊!有你这样的头目破晓迟早会完蛋的!”似乎还嫌不够,他一巴掌扣住小女孩的头:“喂,丽丽,你也来骂他几句。” “没什么好说的。” 丽丽一点也不配合地扭过头,神情冷若冰霜。 “啊啊啊!烦死啦!”高大男子不耐烦地一脚踹上丽丽的腹部:“你和白痴老大闹了这么多年别扭还不够吗?!不给他预言未来就算了,平常这些——” “我预言过了。” 丽丽扣死他的双手手腕,轻轻松松不顾他的挣扎将人举了起来,难以想象外表弱得跟小花一样的女孩居然有这么恐怖的怪力,她表情不变,将男子头朝下狠狠砸进了坚硬的冻土层。 “什——!” 丽丽脚踏男子露在地面的半个脑袋,毫不在乎自己的内裤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我说,我给霍恩算过了。” “算得挺准。” 淡金发色的青年从几十米高的星舰一跃而下,在他右手的虎口处,小小的、惨白的微笑骷髅宛若精美的艺术品。 青年示意他们停止嬉闹,先前遭打翻进土里的高大男子被丽丽一把扯了出来,另外八道身影悄无声息聚拢在青年四周,每个人身上都弥漫着将个人空间缩拢到极致的压迫感,他们有的半跪在地上,有的散漫地靠着星舰舱,全宇宙最值钱的通缉犯们齐聚一堂,纷纷等待青年的指令。 “海拉已经被我们包围,”从冻土里出来的男子斗志昂扬,呲牙咧嘴笑道:“是时候让那些狗养的孙子见识一下大人肮脏的世界了,不过白痴老大,具体做什么你他妈还没说——破晓可是以你的意志为最优先行动的。” 剔透清澈的绿色眸子淡淡瞟了他一眼,有史以来最值钱的通缉犯、破晓唯一的领导者、粉碎安德森帝国、十恶不赦的大星盗,对他的下属们弯出清浅的微笑。 “我要重登那片土地,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我的王座、我的国家,还有……” 霍恩垂下头,掐着右手虎口的纹身,低低地笑出声来。 “我最爱的……最美的莺。” 第19章 囚鸟花冠 破晓在极短时间内攻破了安德森帝国最后的外围防线,黑压压的星舰队朝着海拉的方向于星云中飞速穿梭,朝灯看着透明屏上正在播报的新闻,女主持人以非常轻松的口吻嘲笑星盗们竟妄想击毁翡冷翠,即使到了现在,联邦依旧死死打压着消息,外界对这次大规模袭击的严重性一无所知,这样的国家,已与历史上由霍恩·安德森统治、足以使任何人热血沸腾的第一帝国再无相似之处。 “我们明天就结婚。” 阿诺兰见他盯着有关破晓的新闻,略略烦躁地关掉了屏幕,朝灯对他自作主张的动作既不抗拒也不顺应,只是眯了眯眼,不咸不淡点了点头。 三皇子张了张口,握紧拳头,终究压下了内心的不悦,他伸手揽住男生暴露在空气中的白润肩头,似乎稍微用力就能压破的柔嫩肌肤让他抑制不住的暴躁散去大半,他压着嗓子问:“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一般般咯,没感觉。 见他不答,阿诺兰突然用力扭过他的脸,海蓝对上墨色,前者神情阴郁,语气不觉带上咄咄逼人的意味:“讨厌也没用,你是我的,除了我身边,哪儿都去不了。” 被他威胁的人忽然笑起来,水墨似的眸里蕴含着春日桃花,颜色娇嫩的双唇微启,明丽得不得了,他拍了拍阿诺兰的头,懒洋洋地靠着沙发闭了眼睛。 面对任何事都毫不改色的三皇子在对方随随便便的安抚下,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半晌后,他认命般叹了口气。 海拉的防御堪称全宇宙最强,单凭包围在星体外的智能防护网,就使得近五十年来没有任何星盗得以入侵其中,王都翡冷翠及中央皇宫的军事部署更是机关算尽、无微不至,凭着这些防护,阿诺兰有信心至少能支撑大半个月。 不,不用半个月。 他睁开眼,余光瞟到旁边人黑墨般的发丝。 只要一天就好,再等一天,这个人就会完完全全属于他。 天光微熹,盗火在联盟的睡梦中烧到了王都边缘,破晓不可思议的战斗力直接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他们在一夜之间冲破了海拉的防护网,沿途经过的国家被载有微笑骷髅的星舰踏为灰烬,阿诺兰不顾一众高层反对执意带朝灯去了百合花大教堂,在那里,百年以前,安德森王朝的大英雄曾和他的爱人立下终生不离弃的真挚誓言。 翡冷翠诗情画意的街道传来民众惊恐的尖叫,貌美如花的少女躲藏在安全舱中乞求高高在上的王族解救它的臣民,星盗们肆无忌惮的呐喊和大笑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炮火响彻云霄,破晓的星舰途经之处,昔日华美的建筑群、流淌轻浮笑语的销金窟,河流、花海和人造的日月星辉,一切的一切变得千疮百孔。 “老大!”站在霍恩旁边,仅有一只活眼的高大男子在鲜血和死亡刺激下兴奋异常:“我们正在征服安德森的首都!全宇宙最牛逼的地方——我他妈爱死你了!” “弱智。” 金属发的小女孩在后面轻哼一声,男子叫嚷着就要上前揍她,霍恩抬了抬手,控制着脚下的星舰转移了方向,若不是亲眼所见,没人会相信全星际最大的星舰只由一名青年单独操纵,他对空间登峰造极的调动力及控制力堪称恐怖,瞥见霍恩脸上风轻云淡的神色,男子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真是强到变态……” 他喃喃,眼里透出无边的崇敬与狂热。 没人不尊重强者,能迫使超级强者追随的只会是绝对的力量,全破晓都对他们的首领心服口服,金钱不能使这帮亡命之徒低头,名誉对星盗而言如同狗屎,既然不可能流芳百世,跟随世上最强大的王者胡作非为,即使遗臭万年,又何尝不是一种快意活法。 “等等,头目,你这走位太风骚了吧,”高大男子的眉头深深拧起:“皇宫在翡冷翠中央,你怎么往城外走?” 霍恩不语,丽丽极富女人味的嗓音温婉如酒:“他在那儿?” 疑问句也被她说出肯定的味道,霍恩坦然地应了一声,视野里,百合花大教堂尖尖的顶端宛如细碎钻石,纯白墙面历经百年依旧干净如初,古罗马式的石柱高高耸立,依稀能看见其上点缀的精美花球,淡金发的青年面无表情,长长的翠色眸子微拢,一阵轻渺的薄烟后,大半个教堂被整齐切开,顺着斜切面向下加速滑去。 破晓的星舰压在只剩半截的教堂顶,与霍恩控制的星舰相比,百合花大教堂显得无比渺小,教堂内坐着几十位见证者,慈眉善目的神父在礼台上手执红皮书,他正准备朗读誓言,话没张口,就被从上方跳下的绿眸青年干净利落划破了胸腔。 淡金的发丝沾染上喷溅血迹,那个人神色自若,倒地的死者没能引起他半分关注,光华流转间,他的视线移向了几米开外那对新人。 “霍恩!”阿诺兰不可置信看着面前身姿挺拔的青年,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你还活着?” “三哥,”大提琴般优雅低沉的嗓音落在安静的教堂,如果不是他每走一步就会割破身边人的喉咙,没人会认为眼前精致优雅的青年是个十足十的恶棍:“你好像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呐?” [恨意值四星半。] 虽然系统说过只要能感应到轻佻的灵魂信息,霍恩就一定还活着,不过目前这个情况…… [他刚才从破晓的星舰跳下来,]朝灯感觉自己超级不妙:[哇擦勒,他不会是破晓的高层吧?!] [……] 系统十分诡异地保持沉默。 “不可能,”三皇子嗤笑一声,同时立即释放了自己全部的空间,在场的见证人已经于霍恩一步步走来时被他屠杀干净,按理说,这些人大多为联邦干部,基因等级至少在a等以上,却在眨眼间悄无声息死在了霍恩手里,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可想而知对面的青年究竟拥有多么可怕的实力:“我和朝灯已经结——” 话音未落,他便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死死压在地上,双膝的髌骨瞬间炸裂为粉末,阿诺兰整个人不由自主跪了下来,巨大的耻辱感使得他双眼泛出血丝,霍恩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抬脚不轻不重踩上了他的肩膀:“三哥,你在说什么?” 三皇子咬了咬牙,余光瞟到朝灯的脸,他和自己穿着同样款式的礼服,纯白的衣料与他蔷薇花似的皮肤相比硬是逊色不少,阿诺兰感觉自己的内脏正被一点点绞碎,这是绝对的等级压制才可到达的效果,霍恩的基因只有a等,能够做到如此地步,除非…… “你…从开始就…隐瞒了自己的……等级…?” 他咳着血,近乎失控般吼叫出声。 “答对了。” 青年冲他柔柔地笑了笑,阿诺兰左边的眼眶传来阵阵剧痛,一只海洋般深邃美丽的眼球与皮肉脱离,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半圈。 [……总统,我不行了,]朝灯呜呜呜呜:[腿软。] [不用怕,]即使见证了如此血腥残忍的一幕,系统声音依旧平澜无波:[这是轻佻创造的世界,任何人物都是他精神的凝聚,并非真实存在。] [……通俗易懂点?] [……你继续怕吧。] 霍恩低头,苍白修长的手指缓慢插进了阿诺兰余下的眼球里,温热血液顺着他的指尖滴落,三皇子面色惨白,硬是强撑着没有叫出声。 “这么对三哥好像不太好,死了也不甘心吧,”霍恩笑着说:“那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他顿了顿,唇角翘起的弧度越来越大:“我是破晓的成立者,sss级基因。” [统——!] [……?] [你的灯要毁了。] 三s级!破晓的当之无愧的头儿!……是被我绿过的未婚夫。 哦豁,这次要完。 阿诺兰的神情终于开始动摇,他用那只破败不堪的独眼凝望霍恩,背上泛起冷汗,联想到强悍如禁忌的sss级基因背后可能隐藏的深意,心中顿时一片骇然,如果他的五弟是破晓的领导者,十年前,在霍恩刚满十四岁时,他就成立了宇宙第一的犯罪集团。 简直……就是怪物。 随着噼里啪啦的细微声响,阿诺兰腿上的皮肤从中间裂开,他在基因等级的绝对压制前毫无反抗之力,sss级基因的持有者足以单枪匹马抵挡整个帝国的正规军,血肉和神经纤维快速腐蚀,舌头在无法承受的剧痛下被咬破了大半,阿诺兰的骄傲不允许他呼痛,事到如今,破损的声带也令他也没法大声嘶吼。 “既然明白了,就送你上路吧,”淡金发的青年脸上依旧挂着温温柔柔的笑容:“顺便一提,百合花教堂可不是什么结婚的好地方。” “你……”三皇子两只空洞的眼眶流出血泪,他的身躯在被霍恩扭曲的空间里削去皮肉,逐步褪为一具森森白骨:“…你毁了…安德森……” “我创造的东西,繁荣或毁灭自然随我。” 淡金发的青年轻声陈述,他手指微动,剩余的骨架慢慢湮灭为粉尘。 曾经被誉为帝国希望的三皇子,就这样轻轻松松死在了他的手里。 那双清澈的碧绿瞳眸转了转,阳光刺进霍恩眼中,使其泛起静谧的水色光晕,朝灯见他看自己,差点稳不住表情,大脑里飞速闪过无数种念头。 “霍恩……”男生软软的声音流淌过耳畔,见对方很有耐心地嗯了一声,朝灯稍微鼓起勇气道:“……你没必要那样。” “对敌人仁慈是对自己残忍,”霍恩淡淡道:“父皇和其他皇子都想让我死,如果不这样,我已经死过无数次了。” “可你那样做……”他抬头看了青年一眼,慌乱中带着惊恐的语气、左眼皮上若隐若现的泪痣,眉目、脖颈和唇,这个人所有的一切都一如既往勾魂夺魄:“是在恐吓我?” “你以为我会对你仁慈?”金发绿眸的青年甩掉手上的血,上前一步向他凑近:“你是我的敌人。” 他将朝灯的手拉向自己心脏的位置,覆盖在胸口:“你让我痛苦,我的公主。” “……” “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依然不满足,”霍恩执起他的手,像个真正温柔的皇子那般落下浅浅的吻:“我不会再让着你了。” “……” 咿,灯灯怕。 “刚才看见你那一刻,真想直接弄死你。” 绿眸晕出晦色,他听见霍恩冰凉的声音。 原来如此!所以恨意值才嗖地上去了啊! ……不,救命。 针刺般微弱的疼痛后,他的视线突然陷入了黑暗,朝灯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他望向四周,确定没有一点光源,才嗓音颤抖道:“……我看不见了。” 霍恩垂眸,凝视他拉住自己小臂的五指,皮肤腻白如脂玉,黛青血管透出隐隐轮廓,只有这种时候,这个人才会流露出真正的弱态,他将他带进怀里,轻言细语:“你不需要眼睛。” “给你眼睛,你会去看其他人。” 朝灯愣了愣,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对方说话的同时没办法发声了,他啊啊地干呼几声,换来青年极尽缠绵的吻,朝灯被掐住脖子,大半血液堵塞在那处,濒临死亡的眩晕和霍恩亲吻时所带来的快感让他险些喘不过气。 “我不喜欢你和别人说话,”霍恩松开他嫩红的舌尖,吮吸掉朝灯唇角的口液:“你的声音那么美,都该是我的。” 他的身体在霍恩的抚弄下酸软无力,从头到脚泛起情潮,他推开对方想往前跑,还没走出半步,整个人就因体内升腾的欲望软倒在教堂鲜红的丝绒毯上。 失去视觉后,听觉便格外敏感,寂静的教堂里只有他高高低低的喘息,美人衣衫不整、色如桃花,一双乌墨般的眸子极度迷茫地看向前方,霍恩抓住他的脚踝,慢慢将人拖向自己,丝毫不顾朝灯的挣扎和呜咽,细腻又强势地占据了他的全部。 “这只是开始,”金发绿眸的青年温情舔舐身下人的脸颊,对方透明的眼泪砸进柔软丝绒里,他轻柔抚摸朝灯颤抖不停的、白藕似的手臂:“我说过……你要是撒谎,我一点一点玩死你。” 数日后,安德森帝国爆出惊天丑闻,以大皇子、三皇子为首的正规军妄图将时任帝王推下宝座,勾结破晓围剿翡冷翠,三皇子阿诺兰长年在外出巡,打着保家卫国的名号与穷凶极恶的星盗们密谋诛杀海拉及其周围星系,大皇子则在朝内巩固势力,联邦被他们里应外合蚕食大半,辛亏五皇子识破诡计,及时赶回海拉清除逆党,拯救了处在危机边缘的国家,上任帝王在如此重功下即刻将王位传予五皇子,自己留在宫内颐养天年。 “顶着霍恩·安德森这个名字的都是怪物,”高大男子感慨万千捅了捅小女孩的腰:“你说对吧,丽丽?白痴老大把事实扭曲成这个样子,硬是让全星际都相信了他的鬼话。” “历史只相信胜者,”女孩的重瞳微转:“老皇帝已经死了。” “哈!那现在颐养天年的是谁?” “是谁都可以,霍恩绝不会在行动后给自己留下后患,除了……” 丽丽的大眼睛一眯,长长的金属色睫毛动了动,在他们的前方,悬浮在空中的玻璃建筑宛若仙境,鹅毛大雪降落在玻璃行宫的四周,宫内却一片春意盎然,依稀能看见象征安德森帝国的橙花迎风舒展,精致的刺绣绒毯从门口一路迤逦至深宫之中,宇宙各处的国家元首正错落有致地走下飞行器,跟随迎宾侍者步行迈入室内。 那是新一任帝国统治者的婚礼举行处,年轻的王,霍恩·安德森,在历经亲人谋逆、显赫成皇后,依旧痴心不改选择同当初背叛他的恋人结为伴侣,翡冷翠无数少男少女为此心碎,全星际的媒体都在歌颂新王的伟大功绩,同时痛斥皇后的水性杨花—— “像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和陛下在一起啦,”直播间内,音色娇嫩的少女气嘟嘟地挥了挥拳头:“真恨不得他和阿诺兰一起消失,脚踏两条船、妄图毁灭安德森,居然还想当陛下的新娘,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没错,”镜头切换到主持新闻的御姐身上,朝灯听着女主持柔中带媚的成熟嗓音,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全星际九成以上的公民都反对陛下同他的准新娘结合,大多数人认为即使对方拥有美丽的外表,基因等级不算差,陛下也不应与品行不正的人结婚,况且无论是以美貌著称的第五星皇女阿加莎,还是拥有超高人气的天后凯特琳娜,她们都表示在陛下还是皇子时便倾心已久,遗憾的是,陛下直到现在仍没改变他的想法……” 品行不正、水性杨花、做人超过分到几乎全星际都看不下去……都这么自黑了,霍恩对他的恨意仍旧死死卡在四点五颗星,弄得他现在完全不能强行洗白,必须不断用各种不可言喻的手段把最后的恨意值补上。 想想就让人生不如死。 朝灯关了透明屏,有谁悄无声息出现在房间将他拥入怀里,感觉那个人的手肆无忌惮抚摸自己的每一处,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身子也软得步不行,直到作恶的手停留在早已潮湿的臀缝。 “我爱你。” 霍恩带着笑意的优雅嗓音钻入耳膜,朝灯根本没法说话,那道专注又迷恋的目光太强烈,他不自在地偏过头,青年执起他的脚,慢慢舔上粉雕玉琢的脚背,他闷哼一声,脚趾因快感紧紧蜷缩,朝灯腰肢无力地跪趴在镜台前,在无尽黑暗中感受对方的逗弄和爱抚。 “等婚礼结束,我就把声音和视觉还给你,”淡金发的青年与他额头相抵:“答应我,乖乖的好不好?” “……好。” 个头呜呜呜呜。 敢不敢再恨我一点,妈的。 “去换衣服,”房间里传来微不可查的脚步,单靠听的应该有四个人,霍恩揉了揉他的头:“然后我们就结婚。” 他跟随侍者们到达了更衣室,因为看不见,霍恩又不允许其他人帮他换最里层的打底衫,朝灯一个人慢悠悠地折腾了许久才穿好。 现在老子也是晾过全星际的人了,甭管愿不愿意,所有人必须等着,嘻嘻嘻哈哈哈嘿嘿嘿。 虽然这套衣服似乎略微非主流…… 按铃后,侍者们进来为他穿戴剩下的服饰,穿着穿着,忽然察觉到不对的朝灯想一把扯掉身上繁美的裙装,前来侍奉的管事用空间制住他的动作,欠身颔首道:“陛下说,希望您听话。” “……” 我!干!死!他!啊! 管事看着大半个身子裹在婚纱内的美人一言不发,即使自己打从心底轻视这位风评糟糕得一塌糊涂的皇后,在看见本人的一瞬间,那些负面情绪全部变成了难以抑制的喜爱,侍者们同样如此,陛下不允许他们触摸对方的一点一滴,这些人便小心翼翼运用空间替他更衣。 尽管对方脸色很差,最终还是沉默地穿上了婚裙,长长的裙摆拖逦在地,洁白的头纱下,安德森的皇后美得让人连呼吸都不禁停止。 “请…请走这边,”管事低着头,不敢再去注视那种极具毁灭性的美:“陛下在前面等您,一直向前直走,您会走到他的身旁。” 噢。 我!干!死!他!啊! 朝灯点了点头,翻滚着细小波浪的裙摆阻碍了他的动作,他抬手将白蕾丝拉起,裸露在外的手指皮肤柔润如玉,坐在玻璃教廷里的来宾们情不自禁将目光投向那双腻白的手,然后是裙摆下不着一物的脚,玫瑰花苞似的趾甲随着他前进的动作无比明晰,那个人全身上下都细腻得像美瓷,还未及肩的黑发堪堪垂落,任谁都能看出那是名个子高瘦的男孩,他头上的花冠与白纱重叠在一起,伴随自然掉落的花瓣倾泻而下,最令人沉醉的是花冠下他的脸,虽然没什么表情,却秾丽得堪称鬼艳。 先前有无数人猜测那位名不见经传的皇后有何等媚骨,能将陛下死死吊在自己身边,朝灯不断听见系统爱意值爆满的提示,他挑了挑眉,顺着直道一路往前行。 脚下毫无征兆出现障碍,他双目不能视物,险些摔到,朝灯顺势落入熟悉的怀抱里,青年优雅的嗓音真心实意地轻叹:“你真美。” 你真棒。 ……完全不能平静,找个机会刷爆他,刷完就跑。 全星际看着他们的王将自己的恋人抱起,一步步走向了橙花装饰的礼台,神父高声为这对新人致辞,霍恩挥了挥手,示意他直接进行下一步。 “我不想等了。” 他温柔地凝视着怀中的美人,各含深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传来,他知道这个人拥有多么诡异的吸引力,他能让原本厌恶新皇后的星际人在瞬间爱得他死去活来,但是没关系,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属于自己,他会当着整个宇宙的面,在对方身上打下终生不能拜托的烙印。 他的烙印。 “那么,请您与您的伴侣结缔空间契约。” 神父低眉道。 [统哥哥~]朝灯看着霍恩闭上眼:[那是啥?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几百年前霍恩·安德森因过度思念情人抑郁而死,为了避免再发生这样的惨剧,安德森皇室制定了皇族专有的空间契约。] “我们将共享彼此的生命,”淡金发的青年身着华贵繁复的正装,金属的扣饰细细缝缀在他的衣襟上,带有暗色绣纹的纯黑礼服与他旁边身着无垢婚纱的美人形成了极尽强烈的落差:“空间融合后,平时能感应到对方的位置,如果力量足够强大,可以在瞬秒移至对方身边。” “……” 也就是说,想刷完就跑不可能了。 “这个契约在设计之初便是为了延续皇室的优异血脉,所以……”霍恩轻笑:“空间力较强的占主导,完全压制另一方。” “……” 还是那句话,我,干,死,你,啊。 “别担心,你的生命就是我的生命,你死了我也不能独活……你知道吗,”他抚开纯白的头纱,对上那双灵性与魔力交织的墨色瞳眸:“我好想让你同时置身天堂和地狱,让你丢掉自尊,忘记伦理和道德,你太自由了,我抓不住你……我怕我又毁了你。” 乌墨似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感觉自己脑海里奔涌起铺天盖地的力量,朝灯强忍着不适,有人轻轻抚摸他的脊背,难耐过后,他的精神被拽入了更开阔的天地。 黑色的、彩色的,古老的王座镶金嵌银,一望无际的尸海连绵至苍穹尽头,战场上的热血已然化为凉烟,年轻的王用金币堆积出世上最恐怖的囚牢,在他的宫殿深处,目光空茫的美人十指戴满宝石,日日夜夜在他身下承欢。 那个人的脸……和自己一模一样。 眼前倏忽刺进亮光,声带也变得正常,朝灯张了张口,第一次真正对自己的攻略目标感到恐惧,他后退一步,却因为刚刚结缔的契约被迫停留在原地。 “你到底……是谁?” “我一直在等你。” 青年唇角微勾,温柔得像是世上最好的情人,近乎能使人全然忘却他才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 [检测到新的时空节点,准备跳跃。] [……??]反应过来系统的意思,黑眸的男生脸色一变:[事先提示都没有,总统你太不专业了吧?!] [跳还是不跳?] 时空节点是跨移的关键,上一次跳跃还是在攻略完冷漠之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完成任务就出现了时空节点,但系统既然提出跨移,肯定有值得一去的原因。 [跳跳跳,老子快被霍恩恩玩死了。] [三,二,一——] “朝灯!!!” 他一把推开青年,毫不犹豫跳入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痕里,即使调动了全身力量也没办法阻碍裂痕闭合,那里不容置疑的压制感宛如神域,霍恩的十指在他过度释放空间下浸出鲜血,青年眼睁睁看着裂缝消失不见,他低下眼帘,先前温和柔软的神色消失殆尽。 “你又骗我…”少数人听见他们的王小声自言自语,声音里蕴含着模糊的情绪:“这是第几次?……” 即使夺去他的声音和眼睛,也远远不够。 只要有脚就会逃跑,只要有手就能违逆自己,一旦那颗美丽却塞满虚情假意的心还在跳跃,他就会一二再、再而三地离开。 【你永远、永远留不住他。】 霍恩捂住眼睛,察觉到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下,他舔了舔唇,压着嗓子笑起来,碧绿的眸子似承载了翡冷翠所有的光晕,他的笑声越来越大,直到不安的人们小心翼翼上前劝阻,霍恩才摆了摆手停下来。 在他脚下,几片用以编造花冠的橙花散落在风中。 跨移空间一如既往地令人难受,经过短时间的头晕目眩,朝灯勉强稳落在地上,刺鼻的血腥味从四面八方涌来,他环顾周围,看见了无数倒地的尸体,垃圾和机械残骸深埋于泥土,军徽掉落在死人身侧,从未见过的标志和星旗让朝灯眯了眯眼,他刚刚抬脚,就听见系统的提示。 [有情绪碎片。] 啥? 不远处,淡金发丝的少年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他从头到脚都沾满血迹,右手因紧握着锋利的刀片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痕,即使他看起来随时都会死去,一双翠绿的的眸子却闪着狼一样的幽芒。 [是轻佻。] 破晓的日光在他背后升起,少年看着朝灯,目光中掠过一丝迷惑,随即便是强烈的警惕和杀意,朝灯见他似乎真的打算攻过来,灿若桃花的眸子微微弯起,绽开了他们见面以来第一个笑容。 “嗨?” “……” “虽然这样说很没有可信度,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黛色微翘的睫毛浓长如鸦羽,豔丽面容在初生旭日照耀下娇艳欲滴,纯白的裙摆被风吹出细小波纹,他看上去干净、高贵、纯洁,与少年近十六年的人生格格不入:“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隔了许久,少年动了动唇,在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姓名前,他便全身脱力,那双碧色的眸子也同样无力地阖上。 [总统,这里是几百年前?] 朝灯揽着奄奄一息的少年,若有所思道。 [嗯。] [这个……是霍恩吧?] 当然只可能是那个混蛋。 不过混蛋还小,灯灯该怎么做呢……嘻嘻嘻嘻。 温暖的阳光映入室内,见少年醒来,朝灯从小屋里探出头,语气轻松地打了个招呼。 “醒啦~” “……” “时间刚刚好,”那个人冲他笑笑,艳丽的眉目在晨光下晕成温柔一片:“我在煮方便食品。” 虽然煮个方便面这么隆重简直傻白甜,但是……看小鬼惊异的神色,这招好像超有用耶。 等少年吃完早餐,朝灯瞟了眼空空荡荡的餐盘,大致了解对方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后,立即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喂他,喂死他。 刷他,刷爆他。 [只要搞定他的恨意值和爱意值,就能回去了?] 得到系统肯定的答复,朝灯唇角生花,软软的笑声撩得少年耳朵尖发痒。 “你吃慢点呀,”美人朝他笑道:“我叫朝灯,吃了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人了……哈哈哈哈哈开个玩笑,你叫什么?” “……霍恩。” [爱意值一颗星。] “小霍恩~” 那双墨色的瞳仁略略眯起,流丽的眼尾线条更显艳色,左眼皮上的淡色泪痣若隐若现,明明拥有这么美的眼睛,那个人却说—— “你的眼睛好好看,”朝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直到少年的脸泛起薄红,他才不好意思那般抓了抓头发:“啊……那个,我能跟着你吗?” 尽管只有是十多岁,少年的空间却强悍得足以同时对抗十多名成年人,现在是联盟纪1342年,历史上群雄动乱、揭竿而起反抗古帝国残暴统治的时代,彼时将名扬四海的大英雄霍恩·安德森只是个跟随军队抗敌的毛头小鬼,他所居住的星球深受帝国军队迫害,愤怒的人民自发组建卫队,试图将帝国势力驱逐出自己的家园。 朝灯脚步停顿片刻,若无其事继续向前走,霍恩算是落魄的贵族后裔,安德森家族在与帝国对抗的十几年来极速衰落,霍恩的父母在他尚且年幼时便久别人世,因为买不起机器人,霍恩的衣食住行都靠自己解决,朝灯和他在一起后,便过上了帮孩子洗衣服、为孩子做饭的勤劳生活。 真是可喜可贺。 他今天照例去帮霍恩洗衣,背后悉悉疏疏的动静持续不断,等他走进丛林深处,再也按耐不住的男人目光痴迷,跌跌撞撞冲出了遮掩的灌木。 “我…我爱你!!我爱你!!”男人身上沾满血汗和泥土,破破败败的军装依稀可辨认出帝国军队的制式,见朝灯看他,对方像获得极大的勇气般急急忙忙上前抓住他,白藕似的手臂与男子满是秽物的五指形成鲜明对比:“你是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在他和少年相处的时光里,周围人的神情越发怪异,朝灯对这种变化再熟悉不过,他在等待一个契机,一个……让霍恩真正喜欢上他的机会。 朝灯眼帘低垂,睫毛的阴影几乎能溺死人,他轻轻咬了咬下唇,娇嫩的双唇微启,里边隐隐透出的牙齿边缘与鲜红的舌尖交织成勾人堕落的美景。 “霍恩……” 躲藏在灌木丛中的少年愣了愣,意识到那个人真的在呼喊自己的名字,他眉目间极快地划过一抹晦色,强悍的空间力量铺天盖地涌来,将男人的手臂瞬间碾为粉末。 淡金发的少年从树后走出,细碎草末粘在他的脸上,精致的五官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英俊,男人的惨叫响彻在偏僻树林,朝灯看见他后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情,随即眼睛亮了亮,望向少年的目光里满心满眼的依赖和信任。 霍恩注意到他的样子,忍不住极快地勾了勾唇。 [爱意值两颗星。] “他不能活。” 少年处在变声期的嗓音略略沙哑,除了朝灯,没人清楚霍恩究竟强大到何种地步,他不会在暴露实力后还留下活口,朝灯应了声,退到了一旁。 “你干什么?!滚开!你他娘的想干什么!小杂碎!给我——哇啊啊啊啊啊!” 霍恩回头,连尸体都没剩下的男子化为地上蜿蜒的血水,他有些忐忑地望向朝灯,碧绿的瞳眸轻颤,那个人生得那么好看,一双眼睛也干净得要命,就算他同意自己杀人,真正看见后…… “谢谢~”温热的双臂搂住他的脖颈,娇嫩双唇若有若无摩挲过他的脸侧,朝灯整个人扒拉在少年身上,清浅的呼吸使他的侧脸不自觉发烫:“小霍恩好厉害。” “……他刚刚碰你哪里了?” “喏。” 白皙的手臂沾染上带着腥臭的泥痕,朝灯在抱他时很小心地避开了秽处,霍恩操纵着空间吞噬掉那些恶心的痕迹,望见他的动作,朝灯无声地笑了笑。 这么小就能将力量控制到这种地步,不得不说,他的确是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基因者。 嬉闹过后,黑眸的美人正了正脸色,他揉了揉少年的发顶,温柔又严肃地说:“我们可能该分开了。” “为什么?” 少年眸光闪烁。 “跟我在一起,你会遇见越来越多这样的人,”他有些苦恼地笑笑:“很麻烦,我不想再拖累你了,如果一直待在你身边,说不定哪天就会害死你,就算刚开始能抱着拖你下水的心态…现在,我真的做不到……” “那你打算去死吗?”少年打断他,非常平静地同朝灯对视:“你想死吗?” 那个人迟疑过后,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别多想,我会保护你。” 他明明还是个孩子,却已经拥有让人无比信服的力量,绿色瞳眸平澜无波,仿佛任何事物都无法撼动他分毫,半晌后,朝灯将头埋在少年的颈窝里,小声道:“是你自己说的……以后不能丢下我。” [爱意值两星半。] [你就只说一个字,服还是不服?] [不。] [……] 妈的。 落日余晖洒向世界,残破的建筑墙被落日涂上光鲜亮丽的橘红,自从那次后,他和霍恩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搬家,少年静静看着屋顶上高挑的人影,初见时他身上繁美的婚纱被不知道被扔在了哪里,白皙细腻的皮肤镀着薄薄的金色,想起几个月前的自己在看见这个人那刻的心情,绿眸少年情不自禁小声道:“朝灯……” 被悄悄念名字的人朝他挥了挥手,少年神色微变,动作利落地翻上房顶,见他上来,朝灯拍拍屋脊示意他坐自己旁边,柔软的淡金发丝在风中散乱,朝灯揉狗一样顺着他的头发。 “第一次见面那天……你为什么会穿成那样?” 他犹豫过后,声音轻轻地询问道。 听见他的话,朝灯微怔,旋即漫不经心笑了笑:“我在结婚。” “和谁?” 他的语气中满是好奇,表情也是小孩子特有的柔软,如果不是系统恨意值半颗星的提示,他根本察觉不到少年对他的占有欲不知不觉已深到如此地步。 “和未来的你,”忽略他脸上的惊讶的表情,朝灯双眸含笑继续道:“小霍恩这么厉害,长大了要娶哥哥。” 他说着,突然将唇覆上少年,引诱性地舔了舔对方的唇片,旋即爆发的力量使得朝灯动弹不得,他感觉有谁用力扣住他的后脑,唇上却小心翼翼地逼迫他张开口,慢慢地温情舔舐他的口腔。 “朝灯…朝灯……”接吻的间隙,少年失神呢喃:“我好喜欢你……” 他过着再普通不过的生活,即使拥有强大的力量,也只能留在肮脏破败的星球上,无人问津,缺乏关心、爱和同情,这个人的到来填满了他所有的空洞,少年将他搂得更紧,着迷地注视他因自己吮吸和舔咬而无比鲜艳的唇瓣。 这是他的…… 从头到脚,每一丝头发、每一寸皮肤、笑容、声音和那双乌墨似的瞳眸……都是他的。 这个人像莺,又自由又美丽,生性开朗,偶尔爱开无关紧要的玩笑,却毫不让人厌恶。 他是他的莺。 第20章 囚鸟花冠 8 旖旎天光倾散而下,深秋难得的的暖阳令人格外困倦,风里传来海水的清澈气息,自上月末,帝国的老皇帝被人杀死在宠妃床上,整个星际乱成了一锅粥,想从中捞得好处的大贵族不远千里带兵遣将,只为在人民面前大展宏图,星盗、异族,各路群豪渐渐向海拉星系聚集,霍恩跟随家乡的军队行至海拉周围的小行星,因为战况紧急,一周前,他才勉强有个为期十天的休假。 朝灯从床上爬起来,他看了眼日历,思索片刻后,懒懒散散拖着步子往外走。 与自己起先的预计不同,尽管霍恩的爱意值很快就被刷到了四颗星,之后却怎么也弄不上去,更愁的是碍于一开始在对方面前装弱鸡,朝灯不得不弱鸡到底,霍恩要参军,他只能待在安全的地方等前者回来……就算拿命刷也刷不到,想想就好忧郁啊。 已经跟小鬼耗了快两年时间,再不把爱意值刷满,简直愧对统哥的教诲。 今天是霍恩的十八岁生日,很凑巧,恰好是在他休假回来的时候,十八岁嘛……是时候见识一下大人们糟糕的世界了。 门外等待的少年身姿挺拔,碧绿的瞳眸像是承载了整个春天,见朝灯出来,面容精致的少年不由自主微微扬唇,在军营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对方,一个月允许一次的短暂视频是漫漫长夜之中唯一的寄托,霍恩温柔地将朝灯的额发拨开,轻言道:“饿不饿?我做了早餐。” 只要霍恩在家,就绝对会亲自照料他的生活起居,羽翼逐步丰满的少年日渐变得锋芒毕露,显赫战功使霍恩在军队中享有极高的威望,军衔也一路上升,手头轻松以后,家里多了各种各样的机器人,朝灯平时的衣食住行几乎都靠机器,少年回来时却会将它们全部关闭,对方似乎非常喜欢料理他的生活,朝灯咬了一口煎蛋,冲对方笑笑。 “超好吃。” “你喜欢就好。” 那双长长的翠色眸子通透温润,眼底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或许尚未明确什么大道理,为自己喜欢的人奉献一切却仿若男孩们的本能。 “小霍恩做的东西都喜欢~” 现在对他越好,以后就会越恨他吧。 真是…… 好刺激,嘿嘿嘿。 他装作忘记少年的成年日,直到入夜也没表示出庆贺的意思,尽管霍恩一直温柔又体贴,垂眸时,眉目间却划过一丝失落。 天色完全暗下,稀疏的星星点缀着被战争包围的星球,月色似流水般蔓延,还有一个小时到十二点,朝灯从床上坐起来,轻手轻脚走到少年的房门外,他抬手敲了敲门,待门开启,朝灯揽住少年线条优美的脖颈。 “生日快乐,”他将唇贴在少年耳畔,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身躯线条一览无余,他对上载满惊讶和狂喜的碧绿眸子,引导霍恩将手探向他不着寸缕的下部,弯出艳丽异常的笑容:“我是你的成年礼物。” “朝灯……” 少年低低念着他的名字,仿若迷失在地狱,那个人的每一处都令他沉醉无比,完美得像是罪恶,夜色已深,美人边喘气,边揽着他的肩膀笑道:“小霍恩…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 “你可以自己带军,比起未来做个大将军,你更适合成王,”朝灯诱哄般轻念:“你长大了,你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 压在他身上的少年面上划过一丝异色,朝灯感受着无边的快意和情潮,将手抚上少年的后脑,小声道:“我喜欢的人……一定是大英雄。” [爱意值五颗星。] [我知道你不服哈哈哈哈哈。] [服,]系统顿了顿:[虽然时间久。] [我不管哈哈哈老子两辈子第一次刷满霍恩的星星哈哈哈哈哈。] [……] 十日已过,少年却并没有回去的意向,他不再一有空就和朝灯腻在一起,早出晚归的日子越来越频繁,等朝灯能用空间探测到房子周围活动的人越来越多时,霍恩告诉他,自己已经在暗中清除了头领的亲信,今晚过后,这颗星球上的势力就会大换血。 ……好他妈牛逼啊。 “超厉害!这样是不是可以去海拉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朝灯一下扑向了他,霍恩宠溺地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乱蹭:“就这么想去王都?” “你不觉得翡冷翠听起来,就像把整个世界装进了一座城里吗?”意识到少年在他蹭来蹭去的过程中有了反应,朝灯亲了亲他:“小霍恩,来吧来吧,我好喜欢你~” [……你婊得让人无法直视。] [谢谢,]朝灯嬉皮笑脸:[我也好喜欢统统。] [……] 确实如霍恩所言,很快他便将总指挥的位置取而代之,自他接手起,整个军队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人人都喜欢追随强大的领导者,刚刚成年的少年已经能完全调动SSS级基因赋予的恐怖能力,从微不足道的小星球走出的军队因他们的首领而战无不胜,在新兵编制的常例测试时,朝灯玩闹般触摸了测试球,结果令霍恩十分惊讶。 “你是AA级?” “……”朝灯皱眉:“我以前测过,是B等。” 霍恩张了张口,压下自己的疑惑,温柔地微笑道:“嗯,没事的,测出来就好。” 对方不想提的事情他不会问,只要这个人还在他身边,他就会竭尽所能对他好。 “要不要我教你怎么使用自己的力量?” 霍恩小心翼翼的询问换来一众战士下巴都快掉地上的表情,这他妈还是手段狠辣、说一不二的老大? “好啊~” 场中央的美人笑起来,爱意值爆满的提示音在他耳边轰炸,霍恩注意到周围士兵的神情,眸色因光线或别的原因变得深暗。 “乖。” 碧眸的少年将人带进怀里,没等朝灯反应,一把抱起他走离了现场,少年的空间威压覆盖了整个天地,所有人在绝对强大的力量压制下不敢动弹,他们低着头,安静地站在原地。 被搂在怀里的美人一声不响,在少年看不见的地方,他隐隐弯了弯眼。 抵达海拉星后便是更为频繁的战火交锋,按照惯例,军队的名称由领导者命名,霍恩将他的姓氏冠以其上,名为安德森的军队成为强豪之战中突然杀出的一匹黑马,在极短时间内剿除了大量大贵族所率的正规军,朝灯避开迎面放血槽极为夸张的军刺,双手将空间压缩成细细的丝,抬拉之间绞碎了敌人的头颅。 他抹掉脸上湿热的血,远处炸弹炸裂的声响破空而来,迎着朝阳伫立的少年只留给他一个脊梁挺直的背影,在他面前,成千上万的军队血流成河,朝灯侧头,耳畔突然传来系统丝绒般动人的嗓音: [有分化碎片。] [……那是啥?] 又到了补课时间。 [情绪碎片创造一个世界时,因为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力量,会不小心将自己割裂出一小部分。] 朝灯愣了愣:[我需要刷它的好感度吗?] [分化碎片与轻佻没有任何联系,]系统淡淡道:[它可能只是轻佻恍惚时的一缕神智,只要确保在轻佻达到十星值前,分化碎片不被世界吞噬就没问题。] [哦……那就没问题?] [检测到的分化碎片濒临死亡。] [……] 我就知道啊我日。 跟随系统指引,朝灯在混乱的人群中极速穿梭,一直抽空观察他的少年眯了眯眼,手上瞬间爆掉上百人的血肉,朝灯闻着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难得有些焦急地四下观望,直到眼前出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孩,系统才让他停下来。 被称为分化碎片的小孩有着一头美丽的金属色长发,即使大半个身子满是泥痕也难掩她雪白的肤色,穿着陌生军服的男子正将脚踩在女孩的头上,火箭炮彩色的筒口正对女孩的胸腔。 救人救人。 朝灯屏住呼吸,用空间猛地割破男人的手腕,整齐的半圆切口滚出大滩鲜血,男子手里的火箭炮重重摔在地上,朝灯趁机将空间一举冲破他的心脏。 “你还好吗?”他对她伸出手:“能不能站起来?” 女孩人偶似的脸上面无表情,凑近看,朝灯才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这样的长相,奇异的重瞳…… “为什么救我?” 少顷后,她开口说话,云雾般的嗓音带出有些沙哑又温婉的女人味。 “因为我们有缘啊。” 他忍不住真心实意笑出声,乌墨似的眼里如蕴含着满天星屑,女孩目不转睛凝望着他,右眼的重瞳极速旋转,隔了数秒,她有些苦惑的嗓音自言自语:“我看不见你的未来。” “那它美吗?” 女孩摇摇头,又点点头,而后肯定道:“它是一片混沌,但我觉得它很美。” “那就是很美,”朝灯用手抹去她半张脸上的灰尘:“你也很美,女孩子是要用来被爱的,所以别害怕,你会活到很老很老的时候。” 在他将要收回手时,金属发色的女孩急急忙忙抓住了他的手。 “我叫丽丽。” “朝灯。” [爱意值四颗星。] 丽丽的重瞳又一次旋转,奇迹般的,她身上的伤口消失不见,先前孱弱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流出的血液、破烂的器官全部回到了小女孩的身体,满是伤痕的皮肤完好无缺,时间仿若在她身上倒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对方比起先前更为年幼了一些。 “我为您而战。” 云雾似的女声氤氲在气流里,她的空间所过之处,正值青壮年的敌兵被硬生生扭转为小孩的模样,然后是婴儿、胚胎、最终消散为一个小点,碧眸的少年瞬秒间移至这边,他将朝灯揽住,有些警惕的打量丽丽,换来后者一眨不眨的凝视。 “你留不住他。” 重瞳游旋,浓密的金属色长发在猩红风暴中猎猎作响,霍恩面色不变,幽得跟潭水似的眸子瞟了丽丽一眼,他当然不会相信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孩,他是少年英雄,天生的王者,年少得志使得他只信任自己的判断,少年的空间游弋至世界尽头,敌军连鲜血都被碾灭为粉尘,震天的欢呼犹如崇高福音般经久不散,看着远处升起的安德森军旗,少年无限温情地拥抱他的爱人。 很快了,再等等。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所以求你了,别抛下我,别让我走。 夏日的翡冷翠溢满樱桃与草莓的芬芳,月光顺着城脊蜿蜒,似金色液体弥漫于道路之上,带有安德森标志的军队包围了城中央的宫殿,已然成长为青年的霍恩驾驶星舰登上至高处,台下人群高呼他的名字,女人筋疲力尽的热切嘶吼与男人紧贴胸口的五指交织成护拥新王登基的狂潮,他还很年轻,却已能使全场为他臣服,身着繁复军装的绿眸青年脊背挺拔,高挑的身影被永远携刻进历史之中。 正式的加冕仪式后,霍恩命令所有人尽快撤离宫殿,头戴皇冠、脚踏权势,坐拥全天下的王一步步走到宫外等待的美人身边,对方在他面前停下脚,忽然将象征整个星际至高地位的宝石皇冠轻戴到他的头上,朝灯微怔,偶然见证了这一幕的人们惊讶至极停下脚步,他们美丽又强大的新王半跪在地,执起那个人白腻的手,在上边落下异常轻柔的吻。 “我把整个世界送给你。” 朝灯同那双安静却眸子写满认真的眸子对视,半晌后,他摘下皇冠,笑嘻嘻地撞进对方怀里。 “这个太重了,”他说着,随手扯过旁边装饰用的橙花:“小霍恩编个花冠给我就好啦~” “好,”青年说着,用温柔得能滴出水的嗓子低声呢喃:“我爱你。” “我也喜欢你啊。” 朝灯懒洋洋地将花枝放开,青年拉着他走出皇宫,在确认里边空无一人的通报传来后,霍恩的空间撕裂了象征旧王权势的宫殿,曾经繁华万千的王朝静谧覆灭在他们身后,看着青年与自己交握的手,朝灯不着痕迹地将视线移至对方精致英俊的侧脸。 真是对不起啊……女朋友。 七月野花生机勃勃,翡冷翠河边少女们的裙摆划开轻盈弧度,墨眸的美人情不自禁笑得眉眼弯弯,在他旁边,俊朗的年轻将军被他的一举一动迷得神魂颠倒,恨不得立刻将人藏在没谁看得见的地方,但他心里始终存着一丝惧意,这是陛下的人,如果被那位大人发现自己和他的爱人搅在一起……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看我?” 对方忽然出声,阳光下,他的眉目艳若桃李,泪痣若隐若现,年轻的将军屏住呼吸,仅存的顾虑全部变为无法抑制的喜爱,去亲吻他,去舔舐他,去吞食他…… “朝灯。” 那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不分白天黑夜的缠绵,每一次他被困在床上彻底占有,伴随肉体的撞击声、厚重的落地窗帘细微作响,青年大提琴般优雅沉厚的嗓音都会这般缱绻柔和地轻唤他,那个人毫无征兆出现在他们眼前,尽管面上平静无比,却似无尽深渊般令人毛骨悚然。 系统尽责地提醒道:[注意时间和恨意值。] [喳。] 朝灯似乎极其慌乱地退到年轻将军的身后,求助般的视线令在霍恩的空间威压下不敢动作的男人勉勉强强抬了头,他这样的举动,反而令霍恩心里最后一丝怀疑消散殆尽。 [恨意值三颗星。] [我是总统的忠实走狗,汪。] [……] 第21章 囚鸟花冠 9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碧眸青年注视着躲藏在他人身后的朝灯,对方目光躲闪,就是不与他对视,霍恩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低沉优雅的嗓音落在风里。 “过来。” “小霍恩……”朝灯摇摇头:“既然你也看见了,我不想再骗你……我们分开吧。” 他话音刚落,站在他旁边的年轻将军就被碾得血肉模糊,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成了一团散发着腥热气息的肉泥,朝灯脸色惨白,他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与霍恩对视。 “这里,沾上别人的东西了。” 青年点了点他的脸颊,手上多出一小滴温热的血,他伸出舌尖舔掉手指上的血迹,朝灯看着他侵略性十足的举止,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那个人长得跟女孩儿似的睫毛堪堪垂下,像是鼓起勇气般道:“小霍恩或多或少也有感觉吧?……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霍恩不是白痴,相反地,他聪明果断得远远超出正常人的范围,这段时间来自己露出的马脚不计其数,除却刚才死掉的年轻将军,联盟的重臣、内阁参议员、枢机会里颇有身份的人物……只要有机会遇见,他都尽可能地吸引了他们,即使如此,霍恩仍没和他翻脸。 “那你想去哪儿?” 青年眯了眯眼,好整以暇地同他四目相对。 或许他还怀有侥幸,亦或是顾念着情意等待自己回心转意,但无论怎么样,今天的事情发生后没有回头路,啰啰嗦嗦不如干脆断掉……朝灯忽的对他牵出笑容,眉目含情如桃花初绽,说出来的话却冷血无比。 “随便哪里都好啊,”朝灯笑道:“放了我吧,那么多人真心实意爱着你,我不一样,我因为贪图享乐才待在你身边,我喜欢你的权势和财富……”他的手靠上年轻的王的胸膛,在心脏处暧昧地画圈:“小霍恩好厉害呢,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害得我现在想脱身也麻烦得要命……” 按照几百年后霍恩的口述,他该做出拜金且喜新厌旧的样子……Very good!就这么演,感谢剧透。 “我爱你。” 青年凝视着他的面容,安静地沉声道。 “我不爱你了,”朝灯维持着笑意盈盈的模样:“我好厌倦,我不想十几二十年都面对一个人,就算这个人再如何伟大,拥有着我喜欢的一切,我也不想。” 霍恩默不作声,一点点用拇指抚过他的眼睛,大量酥酥麻麻的快感从眼部神经那儿撞入脑中,他被摸得浑身颤抖,三星恨意值令他没有半点反抗的力气,霍恩察觉到他身体诱人的变化,戏弄性地舔了舔白花般小巧精致的耳垂。 朝灯呜呜哀哀泄了出来,整个人极不甘心软倒在青年怀里,对方如过去那般亲昵地将他抱起,单看表象,没谁不觉得他们是一对亲密异常的爱人。 如果他能忽略那种被彻底剥夺快乐的权利后,连心脏都仿若焚毁的痛苦……那他们的确是。 [恨意值四颗星。] 翡冷翠的冬天白雪飘零,永远端庄高贵的皇宫深处,安德森年轻的王在扫描基因后拉开镶金嵌银的厚重大门,昏暗宝库内堆积着数之不尽的珍宝,造型各异的皇冠铺展在地,权杖和宝石雕饰的刀具掩埋在金币堆里,幽暗的照明与金属交相辉映,这里储藏的财富足以令任何人疯狂,他一步步走向最中央的位置,在那张铺着柔软绒毛的皇座上,被锁死于其中的美人正低垂着头。 他本来就白,长期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宝库内,皮肤脆弱得像是稍微用力就能淌出血,对方不着寸缕,稀有金属制成的花冠造型如橙花花枝,与他乌墨似的发丝糅和成颓美光景,年轻的王半跪在地,轻柔抬起他的脚,白玉似的脚背上,黛色血管隐约可见,脚趾与脚背弯成一道漂亮至极的弧度,王顺着脚趾舔上他纤长白嫩的小腿,一直到囚禁用的锁链叮当作响,乌眸的美人才拿满含水色的眼睛横了他一眼。 他就算这幅表情,也勾人得不得了,比起愤恨,更像某种楚楚可怜的小动物,那双潋滟的眸子漫上爱欲,王一个一个取下他十指的戒指,慢条斯理为他替换上雕琢得更为巧夺天工的宝石,朝灯被强烈的快感逼出了眼泪,正在摆弄他的青年动作微顿,旋即将唇贴上他的脸,慢慢吮舔掉晶莹剔透的泪滴。 “霍恩…!求你!别再关着我了……”兴许是王偶尔温情的举动让他以为有了可乘之机,美人边哭边恳求:“我会死的,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不想活了……求求你…!” 求求你给五星好评嘛哇哇哇呜呜呜呜。 卡在四颗星算什么男人,干你。 “想死了?”霍恩罕见地笑了笑,精致的五官透出难以言说的优雅:“你哪个地方不是我的?你以为死就能逃脱吗……真可爱,”肤若白蔷薇的美人在束缚自己的王座上尽可能避开他的触摸,殊不知自己扭着腰的模样又美又骚,青年的眸光越来越暗沉,意识到他想做什么,那张稠丽的面容白了大半:“你去死啊!滚开!” 霍恩轻声嗤笑:“我可舍不得死。” “唔…呜呜——!” “我还要留着这条命……”他感受着身下人可怜可爱的挣扎,无限迷恋地拍了拍对方满是泪痕的小脸:“送你下地狱啊,宝贝儿。” 醒来时从头到脚全是被狠狠蹂躏过的痕迹,但身体明显是做了清理,朝灯慢吞吞地爬起来,他的双脚一左一右系了两只小小的铃铛,如果说在被囚禁前还不能完全猜透霍恩的想法,那现在,他可以肯定之所以系铃铛,是因为在庞大得近乎无边无际的金币海洋里,想要找到他,靠铃铛清脆的声响显然比其他方式更有情调。 绑住他的锁链已被取走,十指的宝石戒指、头上半液态金属铸就的花冠、脚上宣告所属的铃铛他却不敢自己摘下,先前他故意丢了花冠,被霍恩压在金币堆里弄得差点儿崩溃,想起那些折磨人的手段……莫名其妙有点回味无穷。 [你……] [汪,]朝灯随手抓了个金币抛着玩:[真的不是我想消极怠工,话都说到那份儿上了,我也——] [还有十天。] [……哇擦?]朝灯手一滑丢了金币:[几百年前只有十天,还是几百年前和几百年后加起来只有十天?] [加起来,攻略轻佻的时间。] 好想打一架哦。 朝灯思索片刻:[几百年前和几百年后的时间流速一样吗?] [不一样,]系统似乎进行了计算:[这边的一年大概是那边的一天。] [明白~] 看来又要突破自我了。 凛冽冬风吹拂过翡冷翠的房顶,飘扬雪花仿若永无止境,长青树树盖上白绿交错,全身上下只穿了单薄衣衫的美人踉踉跄跄往屋顶爬,他看起来惊慌失措,手上也满是划痕,空间的力量使得他能在极短时间到达皇宫的至高处,在他身后渐渐聚集了大量佩有安德森标识的正规军,朝灯停下脚,远远能瞥见领头的淡金发青年难看得仿若结冰的脸色。 几百万敌军的战场也未能使他慌乱至此,年轻的王面朝宫墙,他没想到即使被囚死在巨大的地下宝库、空间力量封锁了一大半,这个人也能拖着满身伤口走到那里,乌发乌眸的美人站在穹顶之上,安德森的皇宫悬浮在翡冷翠正中央,距地面有几百米,只差一步,对方便会跌入万丈深渊。 “别过来,”朝灯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再往前走一步,你就能用空间接住我……滚开,霍恩,别逼我恨你。” 碧眸的王收回脚,面色阴沉得可怕。 为什么不把他的手脚都挑断?他早就该剥夺掉他的眼睛,让他看不见逃跑的路,毁掉他的声音,让他再也没办法说出令自己心痛至极的话来。 “别站在那儿,”那个坐拥整个宇宙的年轻人近乎乞求地放低姿态:“我不关着你了,你想走我就让你走……” “骗谁啊?” 美人冷冰冰地同他对视,这副绝情的模样,偏偏因艳丽鬼魅的长相动人至极,在场的大半士兵都被夺去了神智,霍恩强压下快要爆发的不悦和占有欲,柔声劝抚道:“真的,我不骗你,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下来后我保证不碰你。” 他顿了顿,眸底似有流水划过,温柔一塌糊涂,一如多年前满心满意依赖他的少年。 “我爱你,我可以不拥有你,但我不能让你死在我之前,”他说着,举起双手后退几步,平静又真切地同他对视:“你或许永远不会知道,遇见你的那天,对我来说如同黑暗后的破晓,在那以前我过着一无所有的生活,是你把属于正常人的东西带给了我……你是我的破晓,别再让我回到黑暗了,拜托你……我会放你走。” 乌眸的美人皱了皱眉,他似乎考虑了一会儿,就在所有人以为他有所转意时,那张秾丽的脸上勾出浅浅的、天真又残忍的笑意。 “拜托人的时候是不是该跪下来?” 霍恩微怔,他身后的军队听见这话不由自主脸色一变,这个人是全宇宙最伟大的王者,没有人不歌颂他的每一项功绩,孩子们将他作为人生导向,老一辈将士把新王视为联邦未来,而那个站在高高穹顶上的美人,任性无比地要求他们的王当众下跪。 “好,”霍恩垂眸,脸色不变跪在了雪地里,刺骨的寒冷一瞬间侵袭而入,他扬起脸,精致的面容在暴风雪中模糊:“朝灯乖,下来好不好?” “跪了也没用哦。” 他冲他的方向挥了挥手,像是漫不经心般微微翘起唇,再低头时,耀眼得宛同罪恶的美人动作利落地跳下了安德森的皇宫。 “朝灯…朝灯——!!” [恨意值五颗星。] [准备时间跨越。] [收到~]朝灯将四肢舒展,懒懒散散挑了挑眉:[我好像知道怎么刷几百年后的星星了。] [怎么刷?] [马上你就知道啦,]他眯着眼,看向自己刚才跃下的精美穹顶逐渐化为视野里小小的点:[把我传到霍恩的位置,还有多少时间?] [十五分钟。] [赌一把。] 剧烈的眩晕似海潮般无边无际,周围延绵至天际线的橙花随风传来清浅香味,他揉了揉太阳穴,迎面青年复杂异常的神色映入眼中,朝灯估计了一下时间,抬步慢慢向前走。 “你在看花吗?” 他对着青年拉过花枝,如百年前拒绝对方递来的皇冠时那样,笑嘻嘻地直直望进绿眸深处。 “……” 霍恩面色微动,他轻轻张口,欲言又止地凝望朝灯。 “应该早一点告诉你的,”那只白腻的手放开花枝,水墨般静谧的眉眼间满是柔软笑意:“就算我喜欢金子,也不想被关在金子堆里啊。” “你……” “小霍恩,”他看着青年变幻莫测的脸色,心下对自己的判断更确定了三分:“破晓会有这个名字,是因为在它成立最初,仅仅为了寻找一个人,对不对?……你找到他了吗?” 强悍到近乎恐怖的空间使橙花全部脱离了枝头,白色花瓣汇集为满天盖地的花雨,空荡的绿色的枝蔓融成一片,朝灯看着对面濒临失控的青年,想起婚礼上那句毫无缘由的话,终于明白了背后的深意。 【我一直在等你。】 他等了他几百年,从抑郁而死的王重活为不受喜爱的皇子,他是他的破晓,至他十四岁那年恢复记忆和力量起,这个人就在拼尽全力找寻他的下落,其间流淌过多少次破灭的希望、钻心刺骨的苦惑与午夜梦回间亲历爱人死亡的猩红风暴,早已掩埋于荒芜的星空之下,成为无人所晓的浮光掠影。 “几百年前,丽丽最后一次帮我看未来时,她说,”碧眸的青年惨笑:“你会回来。” [爱意值五颗星。] “你回来了,又走了。” [恨意值五颗星。] [叫我赌神。] [赌神,]系统公事公办:[准备跳跃时空,剩余二十秒。] “小霍恩,”乌眸的美人忽然抬头:“金属做的花冠,弄得我很疼,下次再见时如果换一个——” “我就陪着你。” 他的身影逐步消散,甜得能拉出丝来的尾音拖出雾霭般白蒙的色彩,大量的橙花在空气流中浮游,极速奔驰至时间海洋彼端,盛大落日行过安德小镇的篝火,民谣与情歌编织成群山里瘫软的河流,在所有的记忆之上,翡冷翠是宇宙万物永恒的中心,深深根植在英雄义盖云天的梦里。 【上帝赐予我智慧、青春、耻辱和恶斗,我将以我的光荣报效联邦。】 【我的名字任人践踏。】 绿眸的少年浑身浴血,朝他走来时,就像匹桀骜不驯的孤狼。 【我的国家醉生梦死。】 在那颗默默无闻的星球上,奄奄一息的少年握住了他的手,血气在胸腔中翻滚,尸海蔓延至天地末端。 【我的心脏住满魔鬼。】 那是……顶天立地的勇士才配拥有的心脏。 【我一路狂奔,直到世界在脚下燃尽。】 霍恩·安德森毋庸置疑为最了不起的传奇,后世看大宇宙的历史洪流,两位同名同姓的统治者将他的家族推上权势颠覆,却终生未续,令显赫一时的安德森于百年后无声落没。 【我在星期一死去,又在星期五重活。 我生而,在泥泞中成王。】 第二卷:冷酷仙境 第22章 国色天香1 栖霞大会。 身着各家道服的年轻修士聚拢在秘境入口下,人群中偶尔闪现的灵芒与宝具如璀璨流火,每十年一度的仙缘历练,由各大门派共同主持,因栖霞秘境内秘宝无数,出现之处又飘忽不定,尽管众人虎视眈眈,一家却难以独占,索性联手将其用以历练内门弟子的能力与心智,其中秘宝仙法,参与历练而有缘者得之。 云雾缭绕的幽绿入口渐渐开启,伴随修士们小声的惊叹与低论,巨大灵压铺天盖地涌来,临近时由各大门派的长老将其压制入法器中,传音术令玉钟撞击的清脆声响尤为清冽明晰,三声桴鼓鸣,象征着为期十五日的栖霞大会正式开始。 造型各异的飞行法宝与飞剑迅速聚往入口,衣衫翩跹之间,大半修士已没了踪影,万灵宗的大弟子向携他来的长老恭敬致意后,步履从容地飞向秘境内。 “萧翎年纪轻轻便能有金丹后期的修为,实在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说话的长老面目慈善,语气也为实打实的惜才之意,他朝另一名长老含笑道:“如此后生,万灵宗日后可是有福了。” “哪里,哪里,”那位长老也笑道:“还只是个毛头孩子,不过有点天赋罢了,但他性子踏实沉稳,再适合逐仙不过,算是可塑,况且有那位大人在,你们夜悬宫才是天赐的福分……” 提及修真界第一大门派夜悬,又有几位长老加入了谈话,低语交流间,没人发现被他们赞扬的年轻修士俊逸出尘面庞上一闪而过的晦暗,目光不觉透露的反常狂热令他与先前彬彬有礼的模样判若两人,萧翎身着月白长衫的身影消失在密境深处。 “你说,这个秘境可以认主?” 说话人长长的黑发如蜿蜒在深蓝衣衫上的河流,同他对视的年轻修士痴迷地注视着对方眉眼间细小的情绪变化。 “千真万确,”萧翎道,旋即再也按耐不住欲望,小心翼翼地捧起一缕青丝,见那个人没有反映,才满脸喜色地伸出舌头舔上他的发尾:“栖霞本就是个无主秘境,因为法宝与灵植众多,哪个门派都不敢冠冕堂皇将它占有……”观察着他的神色,萧翎续言:“我知道它的穴眼在何处,若你想要,它自然便是你的。” “舔够了吗?” 那个人避开话题,懒洋洋地抛出一句。 知道他是不悦了,萧翎不舍地放下手中滑凉的青丝,丝毫没有半分万灵宗首席弟子的风范,俊逸面庞上显出最下流的渴望。 不够,怎么都不够。 仿若七魂六魄都被钓了干净,黑暗中,万灵宗的大弟子望着那人隐约露出的、一小截白玉似的手腕,只觉得对方浑身上下无一处不令他心悦,师傅没能发现他的异样,朝夕相处的小师弟却说他结了修道之人最为忌讳的心魔,如此以来,必会自得堕落、难登仙途。 即使如此,又如何呢。 舌尖卷过那人的名字,萧翎半跪在地,他对投来的目光报以微笑,夜色在栖霞秘境内缓步上行,距离这次大会结束,还余五日。 秘境外驻阵的长老面色微变,在他手中,金钩状的法器隐隐作响,他旁边长老用以压制秘境的琉璃盏直接从正中裂为两半,原本云蒸霞蔚的入口浸出一缕缕暗色,衣衫凌乱的修士们狼狈不堪夺路而出,万灵宗的女弟子一头奔向直系长老,话语惊慌无比。 “大师兄…大师兄他……!” “怎么?” 见往日娇怯的女弟子这般举动,万灵宗长老不觉皱眉。 “大师兄他让秘境认主了!”长老神情微妙,女弟子赶紧补充:“认的不是他,是其他人!” “……你说什么?” 从栖霞秘境内源源不断涌出灰头土脸的修士,部分人身上带着血流不止的伤口,被门派遣及驻阵的老修士们面色极为难看,那位女弟子的话大家都听见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抢夺本该共享的资源,这万灵宗的萧翎,可谓一举得罪了全天下的大门派。 栖霞的入口渐渐合拢,寂静场地内传来人说话的声音,那嗓子十分清越,明显是少年人才有的、甜丝丝的音色,鬼使神差勾人得紧,走在前面如芝兰玉树般的俊美修士一身月白绣浅金纹道袍,是万灵宗特有的样式,他面对自家长老的满含怒意的责问毫无反应,只是一再护着身后的人,直到那人推了推他迈步至萧翎前方,众人才意识到,正是这个人占有了栖霞秘境。 走出来的人个子高瘦,皮肤白得似用冰雪砌成,他没有束发,长长的黑色发丝如流淌于深蓝外衣上的河水,本是再简洁不过的衣衫,穿在他身上却将人衬得豔丽无比,那种毁灭性的美貌近乎令在场的老辈修士们恐惧,秀长睫羽扑朔,罪恶凝成的美人唇角微翘。 “我抢了你们的东西,”他顿了顿:“我叫朝灯。”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旁边的萧翎面色难看地动了动唇,听见入耳传音后,美人侧头瞟了他一眼,终是听了他的话,退到了萧翎身后。 “逆徒!”万灵宗的大长老高声呵斥:“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徒儿十分明白,”萧翎神色自若:“不过是损害大家的利益罢了。” “你!——”长老怒火中烧,平日沉静懂事的弟子变为这幅样子,他的目光不觉移至旁边勾魂的美人,以灵力细细探查,发现此人修的并非正道,体内灵能的运作也与几大派系毫无相似之处,心下更添怒意:“妖道!你对我万灵宗首席弟子行卑鄙之事,所欲何?” “他好看啊~”一头乌发的美人嘻嘻笑笑:“他还会送我礼物。” 话语一落,萧翎眼底的欣喜再也掩饰不住,长老难以抑制的愤怒对他如同虚设,平地惊雷自远天降落,万灵宗的大弟子脸色一变,没想到被逼急的长老直接使用了七分实力,只得拼尽全力以周身法宝助阵对抗,一阵剧烈的狂风后,两者原本站立的地方再无人影。 “逆徒……” 万灵宗长老咬牙切齿,痛失大弟子的悲愤与当着整个修真界被人扫得面上无光的耻辱令他双目血红,旁边的女弟子战战兢兢不敢上前,心思却忍不住跑到刚才惊鸿一瞥的美人身上,皮肤雪白,面色如桃花,这样一个美得令人窒息的魔修,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共同驻阵的几位长老纷纷出言安慰气急败坏的同僚,先前夸赞萧翎的长老忧心忡忡注视着二人离去的方向,那个魔修的美毫不正气疏朗,全身上下透出诱人堕落的不详气息,这般祸国殃民的恶徒,若不加以控制,绝无疑问会把整个修真界搅得天翻地覆。 自水纹陵以南,便是八大门派之一的宿雪所处之处,与其他门派不同,宿雪阁多出实力强悍、性格冰清的女修,其下弟子全为貌美非凡的女修士,有修真界第一美人之称的璇玑仙子鱼恋薇为现任宿雪阁之主,璇玑仙子的美貌世人皆知,但与此相配的则是鱼恋薇淡薄绝情的性格,向她吐露心意的异性或同性无一例外被干脆拒绝,个别行为越逾的修士甚至被打至重伤,鱼恋薇深居在水纹陵,唯有重大事件发生时才会同其余门派掌门携手抗敌。 宿雪阁内往来人流不断,身着各家制服的修士三三两两而聚,谈笑风生间,璇玑仙子的寿诞是被提及最多的字眼,一般人想要一睹第一美人的真容,基本也只有这种特殊的日子才能远远窥得一二,各大门派送完寿礼后,由六名妙龄少女簇拥的宿雪阁阁主款款而来,走在她们中央的女子一袭淡色纱衣,眉目如妩媚青山般绝美曼丽,女子身姿绰约,层叠的轻薄纱装下浮凸有致的身段像是盛开莲花,在场人无不以倾慕的视线追逐她的身影。 修真界第一美人,果真是名不虚传,只此一眼,不知多少人要倾心于这位花容月貌的女修。 鱼恋薇令六名妙龄少女退至两侧,她颔首后向各大门派的祝寿者一一表达谢意,略显冷淡的语气也因她柔软的嗓音而格外动人,待谢辞结束后,她忽然微微一笑,那笑容真如拨云见日般娇媚动人,大多数修士都呆呆看着她的笑容,直到那张饱满的红唇吐出令人极度讶异至极的话来。 “我找到了想要相伴一生的道侣,”她说着,眼波流转间温柔无限:“无论是什么人,今后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我不希望他和我有任何隔阂。” 她回头,潋着盈盈水色的眸子极尽专注地望向漫步走来的年轻修士,待看清那个人的脸,在场的几位年长修士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不顾众人的反应,她步履轻快地走向那人,乌墨般的瞳眸轻抬,美得宛如罪恶的男修若有若无勾了勾唇。 “孽障!”万灵宗的大长老率先出口:“你毁我弟子前途,夺栖霞秘境,而今又搭上璇玑仙子,还有没有把我修真界放在眼里?”气极的大长老侧头朝鱼恋薇道:“仙子有所不知!您所言的道侣是罪大恶极之人,他以卑劣的手段欺惑我万灵宗首席弟子,利用他得到栖霞秘境后便将人抛下,萧儿渡不了自身心魔,已…已于一个月前被我们找到后含恨自尽了……这等恶人,仙子您可——” 小小的冰花绽放在大长老的喉口,他的舌头被牢牢冻住,咳出的血还没四溅便成了冰渣,大长老神色痛苦地捂住脖子,这是璇玑仙子罕有的单系冰灵根所致,来不及赞叹那名美貌女子所有的庞大灵力与深厚修为,万灵宗掌门的眉头深深蹙起。 “璇玑,你这是为何?” “他侮辱我的道侣,”鱼恋薇冷冷的语调使她看上去像座不近人情的绝美冰雕,勉强站立的大长老全身经脉挨个结冰炸裂,哀嚎一声栽倒在地,鱼恋薇骄矜地淡漠道:“朝灯不喜欢杀生,我不要这人的命,废他大半修为便是。” “听起来很疼啊。” 黑发垂落的年轻修士饶有兴趣看向不断惨叫的大长老,鬼艳的脸上透出极为纯粹的天真,他还是没有束发,同身量高挑的第一美人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更准确地说,那名魔修就像娇艳欲滴的初升旭日,名誉天下的璇玑仙子在他那种极具毁灭性的美感前只得沦为陪衬。 “他该死。” “恋薇,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他像是不好意思那般笑笑:“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这样下去,大家似乎都会讨厌我。” 貌美非凡的女修在他的注目下红了脸,察觉到不少人都在偷偷窥视她的道侣,鱼恋薇的目光冷了下来,对着心上人所言的话却情意绵绵。 “无碍,我永远心悦你,”她说着,牵上了那人的手,入手细腻的触感令她喜欢得要命,同时也更坚定了她把人养在宿雪深处、不让对方乱出门害人的决心:“我们先离开这儿?” “孽障——!孽障!”万灵宗的大长老在同僚帮助下取掉冰花,声音嘶哑的怒吼于传音术作用后格外摄人:“你为萧儿纳命来!为我弟子血债血偿!” 朝灯敛了敛眉,旁边的鱼恋薇清雅绝伦的脸上难得浮现怒意,她猛地回头,抬手间冰刃扯出了大长老的内丹,毫不犹豫将其撕裂,旁人的惊呼和咒骂连绵不觉,他答谢似地牵起鱼恋薇的手,任由对方喜悦异常地将他拉往宿雪内境,耳畔传来系统五星好感度的提示,朝灯垂下眸。 因为护着他的行为太过明目张胆,宿雪与万灵宗的关系变得十分紧张,碍于两家都是修真界的大门派,鱼恋薇虽为女子,却是实打实的化形修士,一时之间各方势力都暗自观察事件进展,直到宿雪阁传出惊为天人的噩耗。 鱼恋薇疯了。 本该同她订婚的魔修不知所踪,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对方的半点消息,加上前些日子二人起了摩擦,鱼恋薇理所当然认为他厌倦了自己,她从来不知道失去一个人会心痛到这种地步,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她本就修的是绝情绝欲的大道,这般一来,整个人都险些走火入魔,终于在不合时宜逢上小劫时被心魔吞噬,当即去了七八分理智,而今半疯半癫地屠杀所有曾向她表露过心悦之情的修者。 “璇玑仙子为什么要追杀喜欢自己的人?” 对上男子清透的眼眸,朝灯怯怯地咬了咬下唇。 “我……”他犹疑地看了看华鸢峰的继承人,声音小小的:“她不让我走,我不想和她待在一块儿了,正巧有个喜欢她的修士来探望,我就骗她说,我爱的是那个男修,为了不让他们在一起,我不得已才出现在她面前……墨墨,你生气了吗?” “你真是……”华鸢峰的少峰主笛墨无可奈何敲了敲他的头:“现在全天下都觉得你负了璇玑仙子,你可知被你随口拉来做挡箭牌的男修是八大帮派之一的掌门之子?”见他不说话,一双勾人的乌眸就是对自己笑啊笑,笛墨又叹道:“谁猜到那小子会对你一见钟情?连心心念念多年的鱼恋薇都不顾了,居然硬带你闯出了宿雪阁,你还回头就对人说是在骗他,这样下来,加上万灵宗,你都把八大帮派得罪三成以上了。” “不还有墨墨你吗~” 朝灯看向他时,眼里满是依赖,笛墨被他看得不自在,轻咳一声,逗小孩那样弹了下他的额头:“说,你会不会也害我?” “不会啦,”朝灯懒懒散散地挑了挑眉:“我什么都没做啊,我没要秘境,萧翎自己把它送给我,我也没让鱼恋薇替我杀人,不喜欢了就是不喜欢……墨墨墨墨墨墨,我救了你啊,如果要害你,我救你干嘛?” “对,不然我可不敢留你。” 笛墨怂了怂肩,再看朝灯时只余下温和与藏得极深的爱意,是这个人在他被争夺继承之位的亲眷追杀、走投无路时救了伤痕累累的自己,外界对他的评价极为难听,他是妖道,是与仙道绝不相容的魔修,可每当看见朝灯,他心里总有个声音偷偷说,他只是被人诬陷,为人处事又太过小孩子心性,难免遭人误解。 笛墨抬头,余光掠过那人眼皮上一点淡色泪痣,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猫儿挠过。 竹林里青叶摇曳,伴随锋利的剑气,十几米开外处细竹最尖端的新叶被利落斩下,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的声响自铺满厚厚落叶的地面传来,那种熟悉的动静令笛墨停下练剑,再侧头时,果然看见了他心心念念的人。 “墨墨……” 乌发乌眸的美人眉心微微皱起,他似乎有些为难地看着面前的少峰主,犹豫过后摇了摇头。 见他这样,笛墨立刻移至他旁边,剑修的戾气在瞬间消散,他的声音似山间清泉:“怎么了?” 朝灯眼神忽闪,在他的逼问下,才慢慢道:“我觉得…你们帮派里有人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就连你父亲也……” 笛墨见他这副样子,打定主意是他发生了什么,并不是没察觉到华鸢峰上的躁动,他却自私自利地为将人留在身边忽略了这种异样,偏偏再怎么问对方也得不到任何蛛丝马迹,隔了半晌,他才听朝灯小声道:“我只是想跟墨墨在一块儿啊……我真的什么都不想做的。” 那句话使笛墨的眼神彻底暗了下来,他丢掉配剑,一把搂住美得令人不安的年轻魔修,笛墨将头放在那人的肩上,耳边对方浅浅软软的呼吸、雪似的皮肤与娇嫩的唇一点一点侵占了他全部的感官,他低声呼唤着那人的名字,心都好似被填满了。 原本放在诛魔榜上最末尾的名字于短时间内飞快前进至二十三名,朝灯低头看地上围攻他的正道修士们,速度极快地漫不经心扬了扬嘴角,领头的老者一柄青剑直指他的方向,浑厚的声音响彻天地。 “孽畜!你诱骗璇玑仙子、教唆宋笛墨屠尽华鸢峰、逼死万灵宗大长老及其亲传弟子,你骗得的法宝灵药不计其数,身上背了我多少正道弟子的性命!你可曾有半分悔改之意?” “我为什么要悔改?”被困住的美人笑出了声,眼角眉梢都是逼人的绝艳,即便是凡心近乎磨灭的老者,也为那种不该被允许存在的颜色略略失神:“他们自找的,我从头到尾都没让谁为我干坏事啊。” “住嘴!事到如今你竟还敢狡辩!” 气急败坏的咆哮仿若雷霆之怒,站在阵中的魔修毫无征兆绽出笑容,先前还精神振奋的老者无声无息被冰锥刺穿了心脏,在他背后,黑发散乱蓬松的鱼恋薇正露出痴痴的笑容。 “朝灯……” “恋薇,”被念到名字的魔修面色自若,他专心致志的目光令鱼恋薇清丽的脸上漫起娇色,冰花绽放于所有围剿他的正道之士胸前,朝灯从大阵中走出,凝望着鱼恋薇略显苍白却娇艳依旧的容颜,半晌后,他笑道:“你不好看了。” 女修愣了愣,依旧痴痴注视着夺去自己全部神智的美人,她脉脉含情的目光那般专注,仿若注视着自己的全世界,细小冰花在她胸前舒展,冰刺深深没入肌肉与血管,她对着那人拉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下一秒,湿热的鲜血喷散在地,那具美艳的尸体也慢慢失去了温度。 [我感觉我罪大恶极,]朝灯啧了声:[总统,你给的人设太拉风了。] [你是邪道,他是正道。] 朝灯无师自通:[正道压邪道?] [正道杀邪道。] [……] 自来到这个世界起,系统就不断让他干坏事,除了没自己上,烧杀劫掠是一个不剩干全了。 [爬到诛魔榜第一位,他大概会亲自来找你。] 那位修真界人人赞颂的最强修士,凌驾于八大门派之上的夜悬宫的宫主,传言中性子温润如玉、慈济人间的正道领袖。 这一次的攻略目标。 温润如玉,耶!善良又好说话,耶! [他是虚伪,]系统迟疑片刻,补充道:[目前来说……应该是你遇见的最不正常的碎片。] [……] 生、生不如死。 第23章 国色天香2 明月从至高处降下漫上灯脊,清风徐来,栖息在群山环绕中的庞大宫殿静谧无声,桃花初上枝头,含苞枝桠掠过高墙与轩牖,身着蓝底银纹道袍的往来修士步履轻盈,规整石板铺就的大道掩埋于轻慢云雾之中,衬得天下第一的夜悬宫真如仙人居所。 入门处高挂的诛魔榜由黑底红字书成,待那排在第三位的名字倏忽蹿至第一,随之而来的,便是七宝楼一夜被焚的骇人消息,七宝楼游离于八大门派之外,却又与它们息息相关,同因武力强悍而高于八门派的夜悬不同,七宝楼仅凭精湛高超的炼器技术独霸修真界,当代的神兵利器大都出自其炼器师之手,这次主阁被焚,其中损伤的稀罕秘宝、炼器师、炼器秘法自会影响大半修士的利益。 事情的起源与而今排至第一的魔修联系紧密,年轻一辈里最有天赋的炼器师为妖人所惑,听从谗言一把纵火烧掉了七宝楼核心,派去围剿那魔修的队伍又常常自乱阵脚,被逼无奈的八大门派联和传讯至夜悬宫,请求将恶人绳之以法,前来送讯的使者队恭敬等候在灯火辉煌的宫门前,泛着阴寒的薄雾与险山奇石构成令人心悸的画面,外人向来只准步入一宫和二宫,多年盘踞龙头位置的夜悬内究竟有怎样的机关巧阵、两宫之后是何种光景,如巍峨高山顶般捉摸不定。 银蓝服饰的修士一人行至恭候多时的队伍前,他欠身致意后,沉下嗓音道。 “宫主说了,三日内会将那魔修擒下,还请各位道友放心。” 传讯领使面上划过一抹显而易见的喜色:“承蒙宫主大恩,吾等感激不尽。” “不必多礼。”夜悬宫的修士扶住想要敬大礼的领使,安慰道:“请宽心,夜悬必会给遭祸害的道友们一个交代。” 领使听罢,一再地点头致谢,缥缈的桃花簇拥在众人透顶,长明灯经久不衰的黄火于风中摇曳。 [还是查不到星星吗?] [没有变化。] 朝灯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好奇怪,都昭告天下要来抓我,难道就一点儿不讨厌我?] [被抓了就知道了。] [……说到这个,]朝灯有些郁闷:[老子一定要被抓吗,敢不敢有点信心。] [不太敢。] [……分手吧。] 朝灯吐掉口里的甜草站起身,柔顺青丝伴随他的动作垂至白玉般的侧颜旁,即使穿着仙风道骨的青衣,也抹不掉深植在骨子里的艳色,远方苍茫天穹传来灵能波动,朝灯神色微变,两三步退至密林里。 十位银蓝道服的修士自四面包围了他所处的密林,金光大盛,结阵的吟咏持续不绝,巨大的火球轰向最西侧的修士,即使他在关键时刻祭出本命法器护体,也无法与那种霸道邪恶的力量抗衡,阵法已破,其余九人当机立决祭出法器攻向密林中心,遮云蔽日的巨木应声而倒,两手各持沸灼火球的魔修对着他们勾出鬼魅般的笑容。 灼热白烟一路逼至九人脚下,那人双手高举,冲天的火色瞬间焚毁了远古密林,来不及撤退的修士险些被烧为人干,一片耀色中,跟火焰交相辉映的美人轻轻落在地面。 这些人的实力大多处在金丹期,朝灯不由自主皱了皱眉,会出现这种情况……夜悬宫拿自己练手玩儿? 玩吧玩吧,依你们。 他干脆也不躲躲藏藏,大摇大摆往大路上走,中途遇见的银蓝装束修士实力越来越强,在他不得不动用系统赋予的能力让那些人自相残杀勉强脱身时,系统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有情绪碎片。] 朝灯抬眸,不知何时,跟在他身后的修士已全然不见,不远处的小崖上站着一名身量高挑的黑衣男子,他正微微垂头同自己对视,那人的睫羽与披散在背后的长长发丝都是奇异的银灰色,铅色瞳孔与眉宇似晕开的淡墨,他丝毫没有收敛气势的意思,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令朝灯几乎要站不住。 妈的,这还打个鬼。 银发的男子向他走近,先前被他的力量所摄,朝灯这才发现对方生得极为好看,同自己那种不端庄的长相不同,这人好看得就像皎皎明月,整张脸完美无缺,一寸一寸都似经过量算,眸底也一片清明,既包罗万象,又若世间万物无法过眼。 他周围的温度极速下降,草木凝上淡淡的白霜,眼看男子抬手,朝灯放弃那般摸了摸鼻子,自己熄掉了跳跃的黑焰。 “你来抓我吗?” 那人瞥了他一眼,下一个瞬间,朝灯只感觉灵识忽然堵塞,全身的力量无法调动,他双腿一软,整个人跪在了地上,冷汗从他脊背上滑落,男子撩开他的额发,轻巧地点了点他的额头,倒在地上的美人浑身一颤,痛苦得连呼吸都不敢发出,他小小呜咽一声,伸手抓住了男子的手臂。 “宫主,这魔修竟敢——!” 一直在旁等待的夜悬宫众人飞速掠下,见那只白腻的手还搭在男子的衣袖上,不觉气急。 “云夕,”被称为宫主的人开口说话,果真声音也如传闻中那般温润动听:“无碍,他只是太疼了。” “宫主,你何必心善至此!”云夕焦急道:“这魔修十恶不赦,你可别离他这么近,当心中什么卑鄙的妖术。” 夜悬宫的宫主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抽开了手,他的目光掠过那人桃花般的容颜,云雾似的黑发垂坠在因冷汗而紧贴的背部衣衫上,白得胜雪的肌肤在刚才挣扎时划上了浅痕,那人睁着一双盈满泪水的乌瞳,哀哀地看着自己。 银蓝衣着的修士们沉默地为魔修戴上乌金枷锁,黑衣男子眼睑半阖,抬步头也不回地抽身离去。 果然……很麻烦啊。 体内的疼痛在那人转身时消失殆尽,来不及思考这意味着什么,识海被封印的不适令他仿若置身混沌之中,朝灯慢慢闭上眼。 被囚在不见天日的牢房里不知已有几日,朝灯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腕,他被半吊在墙上,脚尖点地,白嫩的足尖磨破皮后又因身体的自愈力极速愈合,反反复复的疼痛令他一直保持着清醒,这里似乎是夜悬宫深处,周遭寂静得可怕,只有偶尔传来水滴坠地的声响,在他以为自己要被关一辈子时,有人打开了牢门,两位着银蓝衣衫的男修压着他往外走。 他们行动中透出不自然的呆滞,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吸引二者的注意,这般反常的情况令朝灯皱了皱眉,突然撞入眼里的阳光迫使他流下了生理性的眼泪,他听见吵吵嚷嚷的人声和呼叫,咒骂与嘘唏接壤不绝,待他能看清时,才发现自己周围满是衣着各异的修士,雕梁画栋的巨大宫殿连绵了整个视野。 “妖道!你毁我华鸢峰,害得我侄儿妻离子亡!”曾经用渴望视线窥视过他的华鸢风小门主痛心疾首道:“你这败类!畜生!该魂飞魄散的怪物,笛墨还那么小,你就对他做那种混账事——你好狠的心呐!” 干嘛哦。 朝灯看他一眼,忽的弯弯唇,那人被他这一笑夺去了全部的思考能力,只得呆滞地望向他,口里含糊不清念叨着什么,作势就要扑上来,压着他的夜悬宫弟子不得已打飞举止疯狂的修士,听见那人被打入石壁的剧烈碰撞,朝灯哈哈大笑,眼角眉梢都是惊心动魄的勾人色彩。 [好感度半颗星。] [……] 不是很懂这个碎片。 [不错。] 系统难得夸赞。 [……] 有种莫名其妙的心虚感。 “孽障!你又使用了什么下作手段?!” 一身白衣的中年男子指着他大骂,朝灯头也不抬从他身边经过,这种漠视似乎激怒了对方,男子朝审判台上一直沉默的身影道:“越宫主!这魔修毫无道德慈善,一而再再而三迫害我正道子弟,留他一命不过是更添祸害,我万灵宗被他伤及筋骨,恳求宫主将他交由我等处理,以慰我宗逝去的冤魂。” “说到怨,”面容娇丽的女修抢声道:“我宿雪被他逼至这般落魄我,璇玑尊者也因这魔头死于非命,宿雪阁才最该有处置他的权利!” “放肆!”鹤发童颜的老者不怒自威,对着台上那人作揖后道:“宫主,七宝楼因恶人作奸付之一炬,楼中数位弟子要亲眼见证他身首异处,还望宫主明恩,将他交给七宝楼处置。” “华鸢峰因他由宋笛墨屠尽满门!自然该让华鸢押走这魔修!” “我紫门被他逼得名存实亡——” “大家,”高台上的男子轻声打断了争执不休的各大门派,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全场为之静默,流水般温润的声线抚过所有人耳畔,他令一直静立的二人将成为全场中心的魔修压上来,待人走近,续言道:“夜悬宫将全权处理此事,让他得到应有的惩戒。” “越宫主!”华鸢峰小门主急匆匆道:“夜悬与这魔头无冤无仇,你又何必为他脏手?” 越姓的男子抬了抬手,押送朝灯的两名修士刹那灭为粉灰,见先前打飞自己的修士竟是这人用粉灰塑造的傀儡,华鸢风小门主眼里不觉掠过一丝惧怕。 “我认为大家都与他结有深仇,若是交由任意一个门派,对其他门派而言,皆为不公,”那人嗓音温吞柔和,神姿高畅,眉目疏朗,即使出言拒接也令人格外信服:“希望在座的各位各退一步,接纳我的决定。” 从目前看,这的确是最公正的决定,那位大人的话在整个修真界自然也最有份量,况且人是夜悬抓到的,审判场地也在宫内,若是再不依不饶下去,倒是显得自己胡搅蛮缠、不识抬举,为此落了夜悬的颜面,可是令门派蒙尘的恶事。 渐渐开始有人附和,同意的帮派也越来越多,朝灯看着眼前的景象,手指尖在不知不觉间发凉,不对,不该是这样的,那些人明明一开始眼里全是欲望,现在却被催眠般一味应和夜悬宫的宫主,就算他的实力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让这些人彻底放下心中的欲念。 早该想到的,再完美的人也不可能让所有修士满意,表面上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人才最可怕,什么温润如玉、风评极盛,绝不仅仅是靠性格和手腕……这个碎片,似乎有着改变人神智的能力。 哇擦勒,吓人。 ……顿时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为什么!难道自己已经变成肮脏的大人了吗! 有修士谨慎又恭敬道:“那宫主您打算如何……?” 满头华发的男子同朝灯四目对望,见他看自己,后者软软的声音拖出甜腻的丝。 “你好好看啊,夜悬宫的人都这么好看吗?” 台下一片嘘唏,怒斥他轻浮放肆的责备铺天盖地,被俘的魔修毫无反应,只是笑嘻嘻地看着银发的男子,浩瀚灵力施展开来,感受到加在自己身上不轻不重的灵压,朝灯顿了顿,又道:“就算要杀我,也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吧?”他的眸子微眯,像是笑又像嘲讽:“连谁杀了自己都不明白,会变成孤魂野鬼的。” 聒杂人声不绝,男子示意在场激动的修士们安静,温言细语:“我并没想要你的命。” 朝灯疑惑地扬了扬眉。 “越长歌。” 他说罢,抬头对各大门派道。 “我会将他暂且扣押在夜悬宫,若他有所改悔,将来可放他一条生路。” “宫主!万万不可啊!” “这无异于以身饲魔,您请三思!” …… …… 耶,有人要养灯灯了。 “为了其他人的安全,也为了惩戒,”他说着,忽然伸手抚向朝灯的下腹,见那美貌无比的魔修愣愣看着自己,越长歌微不可查挑了挑唇:“我会废掉他的灵根。” 哦。 ……等等啊那是什么意思?老子想的那个意思吗?废个头哦。 [废了比较好。] [……请给个理由。] 系统解释:[他应该想留你在身边,不是随随便便扣押。] [你的意思是……]感觉自己和搭档越来越默契的朝灯思索片刻:[如果是找个地方永远扣押起来,他不用顾虑我有能力乱跑或勾搭人?] [是,这样也更能服众。] 对于修士来说,没有了灵根相当于被贬为凡人,这对于任何一个曾能腾云驾雾的问道求仙之人来说无异于比死还难受,况且他已经步入了元婴期,这般待他,无异于戳碎他的骨头。 [为什么?] [暗恋你吧。] 系统极不负责。 “不要……” 朝灯想要后退,身子却动弹不得,他目光里盈上恐惧,殊不知这般柔弱的模样与先前肆意妄为的姿态相比更为诱人,刚成年不久的魔修全身上下都美得夺人呼吸,无意瞟见他肩上的一粒朱砂色小痣,越长歌目光不觉停顿。 一部分魔修自出生起便会由父母赐予这粒朱痣,直到他们第一次与人交合才会消失,魔修生性开放,朱痣消失象征着令他们骄傲的成长,而眼前这只搅得整个修真界天翻地覆的魔修,竟然…… “你是火灵根,我是水,不会很疼。” 越长歌温和的嗓音堕入耳中,朝灯不住摇头,全身都忍不住颤抖,声音中流露的恐惧甜美得像是引人上瘾的剧毒。 “不要!别过来!滚开……滚开滚开滚开——!” 他被拉住手,全身落入带有清浅气息的微热怀抱里,却令朝灯感觉入坠冰窖。 夜悬宫宫主修长漂亮的手指伸向他的丹田,那人不顾他的挣扎,在仅有朝灯看得见的地方唇角微微舒展,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里满含恶意轻笑:“你逃不掉的。” [爱意值一颗星。] “别、别这样,放开我……!啊啊啊啊啊啊——!” 第24章 国色天香 3 场中央一身青衣的魔修瞳孔聚缩又散开,那阵惨叫后,他像是被抽去筋骨般软倒在夜悬宫的宫主怀里,披散于背后的长发如蜿蜒河水,之前还放肆无比的美人此刻像是最柔弱的初生婴儿,他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天赋,没有那些邪恶霸道的火焰,任谁都可以触摸他、占有他,这种令人热血沸腾的落差冲击着在场每位修士的心神,朝灯听着爱意值与恨意值的源源提示,慢慢抬起艳丽无双的小脸。 越长歌看着他通红的眼角和惨兮兮的泪痕,轻柔地将他尖尖下颚上的眼泪抹去。 “……呜。” 他下意识躲开那个人的碰触,对方也并不坚持,只是收回了手好整以暇看着他,被废掉灵根的魔修似乎想要站起来,跌跌撞撞的样子也说不出地引人注目,然而突然被强行废掉灵根的痛苦并非靠意志即能弥补,朝灯一下跪倒在地上,周围人赤裸的视线令他不自在地低下头。 白嫩双足在刚才的行走中沾染灰尘,细小划痕间渗出血丝,即使如此,那双脚还是漂亮得令人心驰神往,外侧凸起的细瘦骨头使本就偏薄皮肤下的黛青血管更为明晰,像是稍不注意就会流出温热血液,四面八方满含欲念的目光近乎要将他吞没,一直表现得很抗拒的魔修忽然抓住了越长歌的手,他将那只刚刚废掉自己灵根的右手拉至眼前,伸出鲜红的舌尖轻轻舔了舔,长得像女孩儿的睫毛浓稠如鸦羽,隐约能望见其中乌墨似的眸。 还未流干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越长歌的手背上,那魔修就像被驯服后的艳兽,垂首寻求主人庇护。 见他服软,越长歌轻笑。 “乖孩子。” 夜悬的宫主弯腰将人完全抱进怀里,见他这般姿态,先前窥敛的视线逐步收回,偶有不甘心地在暗自掂量后也只得作罢,黑发与银发交缠在一起,朝灯将头埋进对方怀里,他眯了眯眼,像是吃痛般压着嗓音吸了口气。 搂着他的人顿了顿,继续往夜悬深处而行。 [超级痛,有补偿吗,]朝灯一闲下来,习惯性骚扰搭档:[强烈要求休假,五年高考还能三年睡觉,我攻略完三个碎片,放我一个世界的假?] 系统不为所动:[刚才为你调低了痛感,你不会疼。] 嗨呀,还以为太害怕失去了痛觉。 朝灯忽然反应过来,挑了挑眉:[总统,你能调痛觉?] 越长歌毁掉他的灵根时并没有恨意,身为修士,被瞬间破坏要害的疼痛定是钻心刻骨,奇怪的是系统过去并没有在他遇见这种情况时出手相助……难道对方觉得先前都不算厉害,这次太他妈厉害了,不出手不行? 什么搭档哦,分手分手。 [最近才可以。] 系统含糊的解释令朝灯十分鬼好奇,偏偏他怎么绕来绕去前者就是不给他答案,不知不觉间已过夜悬的一宫和二宫,放眼望去,周围亭台楼阁与重林叠嶂精巧交错,熄灭的宫灯高高悬挂,整齐延绵于大道两侧,已有盛放之意的桃花随风舒扬,仿若仙人居住的琼楼玉宇,无论以何种挑剔的眼光看,都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直到越长歌将他放进泛着热气的池水里,朝灯才从与系统做游戏的状态中回过神。 哇,一来就这么成人化。 “你、你想做什么?” 他睁着一双雾气弥漫的眸子,有些惊慌地看着自己,越长歌动作温柔地褪去他的衣衫,正处虚弱的魔修无力反抗,白玉般的身体掩映在冰蓝池水中,不得不说,他确实有祸国殃民的本事,吹拂于池上的新绽桃花不及他半分美貌,夜悬的宫主视线点过他肩上那抹朱色,柔声道。 “你不用怕,我并不会对你行逾越之事。” 他说着,垂头执起朝灯一足,冰凉流水行过朝灯的脚心,他忍不住颤了颤,旋即似乎又觉得这样太过弱态,有些懊恼地啧了一声,正为他清理血污的人动作微滞,待血丝完全洗去,越长歌的手掌贴上美瓷似的皮肤,温和白光过后,划伤尽数愈合,他的拇指有意无意蹭过朝灯的足心,不出意外看见那人往后缩了缩。 世上竟会有这般敏感的身子,况且这魔修并没有受过调驯,仅仅是天生艳骨。他动作轻柔地治疗了另一足,先前还戒备无比的美人此刻半阖着眸,懒洋洋地任由越长歌探测他的身体状况,隔了半晌,朝灯终究压不住疑惑,抬眸问道。 “越宫主、大美人,你到底想如何?” 银发的男修沉默地停下手,清泉般温柔的嗓音缭绕耳侧。 “你是魔道,做了许多丧尽天良的恶事,本性却并非大恶,你的灵能十分干净,就像是……”他点了点朝灯的泪痣:“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大过。” “……” “你这般看着我,”越长歌的手从他的泪痣上离去:“如是用这种目光看任何一个修士,他们便会斥责你又对人施以妖法,而今你灵根被毁,没有自保能力,自己又善恶不识,若想离开,走出夜悬便是,若是想留下,我为你提供暂时庇护。” 我靠………………。 好有道理啊………………。 感觉自己都要被他说动了,真不愧是虚伪!既然都给了善恶不识的人设,老子当然得不负大美人的厚望好好发挥啊。 朝灯眼光复杂地看向他,声音不觉软了几分,神情又恢复至嬉皮笑脸的模样。 “既然宫主留我,我自然要陪着宫主啦~” 越长歌也不介意他这副流里流气的样子,只是微微笑笑,朝灯一双乌墨似的眸子却悄悄亮起,毫不避讳地看着眼前淡然出尘的修士,那的确是个非常好看的人,一举一动都透着清朗,当真像是天上的仙人,越看越令人欢喜,朝灯心情很好地趴在池边,眼睛却不由自主总瞟往越长歌的方向。 [爱意值一星半。] [假期。] [没有。] [分手。] [做梦。] [……] 嘁。 越长歌将他单独安置在一间小楼里,因为小楼临近主宫,平时少有人路过,即使如此,那人却准许他与夜悬的年轻弟子共同聆听授课,闲来无事时,朝灯便会去那边晃上一晃,他的身体还没好全,每次都只能慢悠悠地走,接触的时间长了,尽管那些年轻修士都听过他的恶名,曾经诛魔榜的第一却柔柔弱弱得像是最无害的小兽,渐渐有胆大的修士来同他说话,每天闲出鸟来的朝灯也乐意与他们交谈,直到在他一回课后离去时,一名几乎没怎么同他说过话的男修拦在他面前。 修士大都面庞姣好,夜悬宫银蓝的制服穿在那男修身上,整个人都俊逸潇洒,他有些面红,却言:“你……你有道侣吗?” 朝灯摇头,那男修惊喜道:“你能不能……?” “我不想。” 即使留在夜悬宫数日,他说话做事还是留有祸害四方时的势头,一旦那张灿若春樱的面容流露出绝情的模样,就显得又冰冷又勾人,男修被他撩拨得不行,双目通红,努力抑制着突如其来的邪恶念头,待朝灯抬步往前走,身子却突然被人抱住,冰凉的剑锋抵在他的后心,他听见压抑着情绪的威胁。 “你若不想死,就乖乖答应我。” 朝灯笑出声:“做梦。” 跟着总统学装逼。 他在心底招呼:[快快快调痛觉。] [……] 没等系统动作,极速驰来的桃花瓣一下将那男修持剑的手腕打残,失去灵能的桃花垂落在地,男修捂着扭曲的手臂痛叫出声,朝灯回头,看见一身淡色衣衫的越长歌立在不远处,他穿浅色也令人赏心悦目,银色发丝散在身后,配着那张像是经过精心量算的脸,眉目是真真正正地似若画中仙,那男修惧怕无比地立刻下跪,神情中满是悔恨,想到自己竟在宫主面前做这种苟且之事,不住地磕头道歉。 “罢,你走吧。” 温润如玉的声音落在风里,男修满面懊悔地离开,朝灯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的能力在这个世界几乎再无压制,也就是说,在系统赋予的能力最强大的情况下,越长歌依旧能于很大程度上改变他人的想法? “我……” 朝灯似乎想说什么,又碍着性子一句话都出不了口,望见那双铅色的瞳眸,他像是有些烦躁地偏过头。 “不怪你。” 越长歌轻声道。 朝灯一下直直看着他,忽的弯弯嘴角,他已经很久没对谁笑过了,这样笑起来,连神仙都要被挑去几分魂魄,偏偏对面的人不为所动,只是温和地点了点头,眼看他想要离开,朝灯立刻追了上去。 “宫主!等等!” 他稍微走快一点,丹田就疼得要命,朝灯脸色苍白地瑟缩在地上,前面那人听见他的呼痛,终究走了回来,蹲下身同他平视,手指轻柔按上他的腹部,水一样细腻的灵能包围着朝灯的伤处。 “可有好些?” “好多了,”见他要抽手,朝灯耍赖:“啊…痛痛痛,大美人,别收手好不好?” 越长歌好笑地看他一眼,朝灯神情不变同他对视:“我走不动了,你抱着我吧?” 那双铅色的眸子平澜无波,同样色泽的睫毛微颤,就在朝灯犹豫自己是不是太不要脸时,那人一如多日前在审判台上那般将他揽进怀里,双脚离地后朝灯心满意足将头靠在越长歌胸口,不得不说,或许是因为这个碎片的特殊性,即使是假的,跟他在一起也十分令人安心。 “宫主,你这样纵着那魔修,万万不可啊!” 银蓝道服的修士半跪在地,焦虑地望着屋檐下面色温和的男子,自早时望见尊贵无比的宫主将那恶徒拥在怀里,对方还恬不知耻地去勾越长歌的肩膀,身为近身护卫长的云夕就格外担忧。 “您也知道那些被他戏弄过的修士是什么下——”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对,云夕急忙改口:“属下嘴愚,并非认为宫主是心智不坚之人,可……” “没事的,”越长歌温温和和地打断他:“我只是想试一试。” “什……?” “云夕。” 越长歌示意他退下,目光重新移回云兴霞蔚的桃花,想到那人比这满树桃花还要明艳几分的脸孔,心里微微一动。 他故意将人放进了心智不稳的年轻修士之中,同起先预计一致,与自己靠着容易令人落下戒备的水灵根悄无声息扭转他人精神不同,那人恐怖的吸引力似乎生而有之,即便没了灵根,对方也能易如反掌影响他人的神智,而且……似乎他也被影响了。 越长歌凝视着坠于手心的娇嫩花瓣,片刻过后,初放的桃花在他手里湮为一丝细细的灰。 哗啦啦的大雨水幕般连续不断,遥远的宫门烛火在夜色里摇摇欲坠,雨水于天地山水间肆意驰行。 朝灯看着窗外黑蒙的夜色,骤然降下的巨大落雷犹如天神之怒,他知道夜悬的主宫就在离自己不远的位置,考虑过后,他从床上坐起来,随便踩了双鞋踢踢踏踏向着主宫的方向走去,春末最后一场暴雨似能屠天灭地,狂乱飓风紧随其后,待他看见巡逻的护队,知道自己是找对了地方,再也支撑不住跪坐在地上。 率队的云夕见着暴雨中着显眼白衣的美人,黑发被冰凉的水痕浸透,几乎瞬间便明白了那是谁,他犹疑过后上前几步,见朝灯脸色惨白,呼吸也热得不正常,怎么叫都不来反应,等到他唇角流出鲜血,怀疑他故意装模作样的念头也完全散去。 “喂…喂!你醒醒!” 见他双眸渐渐闭上,跟了越长歌这么多年,难得看见宫主愿意主动碰触谁,深知他虽性子和善也不喜与人接触过密的云夕即便再怎么不愿这魔修同宫主碰面,也不得不考虑是否要惊动对方。 “让我…见他……” 朝灯反手捏住云夕的手腕,青筋凸起在白嫩的手背上,没等云夕有所动作,背后熟悉的男声令他浑身僵硬。 “给我吧。” 他莫名有些不舍地放开那人细细白白的手,看见夜悬的宫主将人拦腰抱起,丝毫不在意他身上的雨水与泥尘,除了暴雨坠落的震天声响便只有在场人寂静的呼吸,甜得能拉出丝来的嗓音打破了沉默。 “大美人,我好疼啊。” 越长歌问了个看似毫不着边的问题:“你怕打雷?” “……有一点。” 咦嘻嘻嘻嘻嘻嘻好怕怕。 “你的伤口裂开了。” 他说着将人步步带入主宫内,徒留一干呆愣的护卫站在雨夜里一动不动,如果没看错,那个魔修……进了夜悬的主宫?! 夜明珠温暖的光芒于宫中蔓延,外室的貌美婢子见平日谦和温润的宫主抱了人进来,行礼同时实在忍不住偷偷瞄了几眼,丝绸般的长发有些许垂落在外,裸露皮肤在淡光照映下泛出柔润的色泽,即使看不见脸,也能猜到那是个十足十的美人,越长歌直接抱着他进了内室,绕过厅堂,山水纹画的屏风后有一池色如玉石的活水,他将朝灯放进去,庞大的灵能不断涌向后者的伤处。 “你的伤本就没好全,不是说过要克制情绪吗?” 朝灯将下巴埋进水里,看着自己的倒影:“我……我不喜欢打雷。” “你呀……”越长歌似乎有几分无奈,原本平展的眉宇微扬:“那怎么不待在屋子里,还到处乱跑?” 明知故问啊你这人,这我就很开心了,谢谢,谢谢这个机会。 他支吾了半天不说话,面色似因热气或别的原因染上潮红,愈发衬得他娇艳欲滴,粉嫩双唇因主人轻咬而留下红豔痕迹,白藕似的手臂搭在池岸,整个人都犹如栖息在水中的美丽魑魅。 “……我很疼,见到你,你会帮我,”朝灯唇角生花,淡色泪痣若隐若现:“…就没那么疼了,我……我想见你。” 名誉天下的正道领袖看着面前的魔修,顷刻后,他温柔地理开朝灯的发,对待小孩子那般敲了敲他的额头。 “你可真会说话。” [爱意值两颗星。] 第25章 国色天香 4 朝灯神情微动,感受着额头上不轻不重的力道,他像是有些害羞般眨了眨眼,欲言又止地望着越长歌,只可惜对方弹了他的额头便起身退到屏风外,见那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朝灯……朝灯觉得果然不愧是虚伪啊! 这种关键时刻把持得住的男人简直太棒了。 他简单清理完身上的污渍,不知这玉石色泽的池水究竟有何种功效,先前还疼痛无比的伤口在浸泡池水后渐渐被愈,朝灯从池中走出,似乎听见他的动静,有个二八少女模样的婢子端着新衣走进屏后,朝灯有些局促地接过她递上的物什,直到少女开口。 “请公子放心,妾只是个桃木塑成的傀儡。” “桃木……?” 然而不管他如何说话少女也没有反应,抱了他换下来的衣衫便鞠躬离去,望见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灯火阑珊处,朝灯摸了摸鼻子。 窗外暴雨越来越剧烈,分毫没有息止的意思,似万千黑马急促奔腾,朝灯走到大殿内,月色衣衫的越长歌放下手中把玩的小块奇石,指尖搓动掐了一个小诀,原本湿漉漉的黑发在眨眼间脱去水气,朝灯道了谢,后者柔声言:“天色已暗,你若不想回去,就在这儿留宿一晚吧。” “好啊~”黑发黑眸的魔修似乎很是愉快:“那我睡哪儿?” “我已命人准备了主卧旁的房间。” 不搞哦。 没劲。 他笑着答应,待两名婢子领他过去,他有意无意透过满廊的长明灯光回头看越长歌,发现那人正巧也在看他,铅色的眸子与睫毛构成旖旎弧线,仿若灰蛾停驻的翅羽,朝灯猛地扭过脸,低低嘟嚷了句什么,领他向前的婢子脚步滞下片刻。 深夜雨声络绎不绝,顺着琉璃瓦滚滚而下,雨滴飞溅于轩牖和宫门,掠过古木盘根错节的枝干,偶有雷鸣与电弧交错轰响,一袭白衣的美人从床上翻身而起,他顺过被子和枕头,轻手轻脚摸到主卧外,敲门的手在一整块素雅雕花的沉香木门前停顿,他如同略略不适般将手垂在身侧,裹着被子走了几步,干脆蹲下来缩在了木门外。 [你在干嘛?] [统哥,你深夜不睡,]朝灯调整了一下枕头:[显而易见,我在卖萌。] [……]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弱智?]朝灯啧啧啧:[信我,我是——] [情场高手?] [嗨呀。] 身后房门始终紧闭,一直到他困得睡去,里边的人也没有将其开启的意思,四五刻时,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谁推上自己的后背,闻到那种熟悉的清浅气息,朝灯毫无防备转过身蹭了蹭扶住他的人,他眼皮耷拉一下,隐约可见视野里银色的纤长发丝,先前裹着的锦被让人轻轻取下,越长歌见他靠着自己又睡了过去,沉默地将人放在卧榻之侧。 并不是没感觉到这个人在自己房外徘徊,原本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想不到一睡就是大半夜,因为心中有念,越长歌睡得也并不安稳,醒来时发现那人竟还缩在房外,他便下意识走了出去。 天光渐明,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朝灯懒懒散散地理了理垂落的发丝,他赤脚踩在厚实的地毯上,如猫儿般不发出半点声音,越长歌不在卧房,往外走,直到见了着暗蓝长衫的身影,他才停住东张西望。 “可是饿了?” 失去了灵根,他便跟普通人一样需要一日三餐,朝灯摇摇头,直白话语也被他拖出奇异的味道:“我在找你。” “你昨晚为何睡在我房门外?” 他拖拖拉拉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打雷。” 越长歌浅笑:“你这般怕,过去降雷时又是怎样过的?” “不睡啊。” 理所当然的回答令夜悬的宫主投来视线,朝灯毫不心虚同他对望,越长歌见状颔首,放下持着的书卷,示意他跟上后走出主卧。 过去不睡,意味着若是待在他身边即能入眠,这魔修究竟满口胡言还是真的处事完全随性而行…… 夜悬的宫主唇边无声勾起弧度,他的目光落至远际,眸底清明得仿若空无一物。 五十年一度的伏仙大会将于天肆举行,由现存八大最为享有声誉的门派携领,以多年不衰的夜悬做责,轰动整个修真界的盛事即于个月后拉开帷幕,为此朝灯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见着越长歌的人影,实在闲得不行,他有事没事就去主宫外打转儿,几次下来在护卫队混了个脸熟,刚开始对他怒目而视的云夕如今把他视为暗恋越长歌求而不得的可怜虫,对他极其关照,打牌开小灶都喊上朝灯一起,他也不解释,笑着笑着就任这些人去了,时间一长,整个夜悬都知道被宫主亲手废掉灵根的魔修对他死心塌地,恨嫁之心异常强烈。 “灯啊,”云夕边算长牌边调侃:“宫主他两日后就要回来了,选着人带去天肆,你可有什么想法?” 朝灯不为所动,一个红拾吃了云夕:“我很有想法。” “你详细说说?” “我要去天肆。” 拒绝异地恋。 “……” 朝灯一挑眉:“怎么?” 云夕愣愣看着他背后一言不发,他顺着前者目光往后一转,近大半个月不见的人正不置可否看着自己,他还是那么好看,面容姣好,又透着说不出的清雅,色泽极淡的发和瞳与四周开得灿烂的花树格格不入,朝灯扔了牌,情不自禁绽开笑容,恍惚中忆起了什么,他望了越长歌一眼。 “越公子、越宫主、大美人,你能不能带我去伏仙大会?”他举起右手:“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把我扔客栈也行。” 尽管他看来嘻嘻哈哈像是闹着玩,眼中却划过害怕被拒绝的恐慌,越长歌见状,隔了顷瞬,才轻描淡写应道:“好。” “真的吗!” 朝灯欣喜的声音令云夕满脸复杂地看了看他,这般明显的表露却得不到回应或拒绝,也不知道宫主是在耍着他玩儿还是自己同样不明不白,朝灯跟上越长歌,边走边同他说话,对方见他长发里混着草屑,终究轻抬手指替他拿下了那块菱形草渍。 [情场高手。] 你就说你服不服。 [……随你吧。] [……] 莫名其妙好不服。 天肆位于祝星大陆正北面,时临伏仙大会,四海修士都齐聚祝星,按个人修炼种类排好比赛位,朝灯这才知道表面上看来温和谦雅的越长歌修的是剑道,平日里从没见他戴过佩剑,抵达天肆第一夜,夜悬宫众人落脚在事先订好的客栈,他和越长歌房间正对,后者第二日便要迎战八大门派中以修剑而举世闻名的青慈宗掌门,却分毫不见紧张,入睡前,越长歌递给他一个玉质的小瓶子,柔声道。 “明早服下这个,容貌会暂时易改半日。” 朝灯微微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你容貌太过张扬,现在又没有自保能力,我无法做到时时在你身旁,自己需多加注意,”他说着,停顿小会后又续言:“若是想,伏仙大会你来便是。” “好啊,”朝灯接过瓶子:“谢谢宫主~” “早些休息吧。” 虽说话人声音还是温和平淡的调子,被他叮嘱的魔修却笑得眉眼弯弯,似十分喜欢他表露关心,即使干涉到自己生活也毫不介意,窗外一轮银月高悬,照着天肆夜间也人群熙攘的街道,除却伏仙大会,天肆最出名的便是正中央一岛桃花洲,远远望去,月下花洲蔓出云霞般烂漫的粉红,朝灯趴在窗前,待实在累了,才躺回床边入梦。 伏仙大会的第一场便是两大强者狭路相逢,尽管世人皆知越长歌为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还是有不少人将筹码压在青慈宗掌门身上,见他们赌,面容易改得仿若路人的朝灯也跟着凑热闹,他考虑后压了青慈宗,越长歌见他从人堆里出来,看似云淡风轻般询问:“你压了谁?” “你的对手,”朝灯丝毫不心虚,没有半分拿他给的钱去压他对手的愧疚:“压你的人太多啦,赢了也分不到什么东西,索性我就压他了。” 夜悬的宫主点头,转身上了红绒铺就的擂台,对面青慈掌门已等待多时,那人是个出名的武痴,见越长歌现身,连相互行礼的意思都没有,正正对着面门就是一剑。 全场惊呼,越长歌手指抬拢,在剑锋快抵达身前时,浩瀚无垠的灵能将那人包围起来,剑面裂出细小豁口,伴随对面银发苍眼的修士轻声诵诀,那青慈人的本命剑当场断为一截截碎片,口中也吐出了大滩鲜血,强大得令人寒毛倒数的压迫感笼罩了整个擂台,一柄通身泛着寒光的利刃被夜悬的宫主握在手里,苍色神兵之上萦绕的庞大剑气使在场凡略解此道的修士面色皆变。 越长歌的剑气已浑厚至有了实体,与它主人温润如玉的性子不同,他的剑气狠辣又霸道,带着毁天灭地的强势气息,这般恐怖的力量,稍不注意便会使人走火入魔,偏偏夜悬的宫主举着剑正对敌人胸腔,唇边滑开的笑意皎皎似月,他对着那毫无反击之力的修士温吞道:“陆兄,你可认输?” “自然是认。”那剑修苦笑一声:“本以为我已参透所行大道,不曾想越宫主不仅道在我之上,所走之路也远远高于我等榆木,今日能一见宫主的剑意,哪怕要我粉身碎骨,也自是值得。” “陆兄言过了。” 越长歌收了剑,目光瞟过夜悬的位置,在那儿,黑发黑眸、相貌普通的年轻男子正冲他摇手。 “好,厉,害。” 那人顶着再平乏不过的容颜,用口型对他念道,一双乌墨似的眸子弯起,里边像是有什么温暖的情感流淌而出。 在场所有人看着夜悬的宫主唇边挑开似有似无的笑意,同先前对峙时凌厉狠戾的模样截然不同,他仿佛又重新成了名誉天下的正道领袖,青蓝的领口边划开白色内衬,愈发显得他容貌清隽出尘,修士们不由自主为他将经过的地方让步,直到那抹明月似的身影消失在着银蓝道服的修士堆里,目睹这场战斗的人们才得以收回视线。 “压倒性胜利哦~”朝灯见他走过来,嘻嘻笑笑道:“现在想想,输在你手上也不亏。” “你这般说,”越长歌眉目缱绻:“先前可是觉得亏了?” “再怎么样我也是诛魔榜第一啊,打都没打就被抓,太惨了。” 那人又敲了敲他的头,难得见到宫主跟谁亲昵的夜悬众人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云夕看他俩的目光又复杂几分,朝灯很开心似地一直维持着笑意,因为这场比赛结束得太快,预留时间过长,主办方不得不暂且中止上午的赛事,朝灯啊了一声皱皱眉,旁边的越长歌静静看着他。 “我刚才把钱压完了,”乌墨似的眸闪了闪,朝灯笑道:“既然如此,大美人请我吃早餐庆祝一下吧?” 趁炸出来的红豆糕、泛着晶莹色泽的虾饺、紫薯糯米团、烧卖、鲜粥和清茶,卸了易容的朝灯坐在天肆最有名的酒楼埋头吃饭,修士们都不需要吃东西,偶尔个别修为低的感到饥饿便靠几粒辟谷丹解决,即使在他灵根尚存的时日,朝灯也会于做任务时四处寻觅美食,见他吃得专心,越长歌便没有打扰的意思,撑着下颚看他吃东西,一些进来尝试人间烟火的修士压着嗓子小声低论,确定夜悬的宫主是真的在这儿酒楼里,一个个激动得面色通红,却又不敢贸然打扰。 朝灯喝了口茶。 “感觉好荣幸。” 越长歌示意他继续,朝灯谄媚地嘿嘿嘿:“能让宫主您这般谪仙似的人物等我吃饭,小的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别贫了,”越长歌失笑:“你不习惯这些人看,去包间里便是。” 朝灯摆手:“我喜欢人多。” 在场认识他的修士不少,尽管同越长歌相处数月,朝灯还是没学会寻仙者该有的一套,长长的黑发不加约束垂在脑后,一张稠丽得化不开的小脸一笑一颦都噬魂蚀骨。 “可能明天就会传夜悬宫宫主自甘堕落的流言了,你不介意吗?” “过段时间就会散掉,”越长歌音色淡然:“不必在意。” 朝灯应了声,又冲他笑笑,吃完后朝灯硬拖着对方在天肆转悠,天肆自古以来即被称为春都,一条绕城河四通八达,部分蜒入城中,凋零的半透明白色琼花随水而下,翠枝弥漫在道路两侧,经过一家门面阔气的制衣店时,越长歌的视线掠过朝灯身上颜色清淡的衣衫,轻语道:“去看看?” “嗯?好~” 店面处吊兰散发出清幽香味,推开十字纹的门牖,里边客人虽多,但因室内开阔而并不拥挤,一身轻薄衣衫的老板娘上来迎接,云鬓高高挽成发髻,露出饱满的额头和秀美的眉,朝灯看了她,睫毛忽闪:“姐姐,你真漂亮啊。” 本来是略微轻浮的话,到了他嘴里莫名就显得真心实意,再见赞美自己的是个色若桃花般明丽的年轻男孩,老板娘不由自主娇笑:“小公子说笑了,您自己生得才是好呢。” 再看他旁边温润如玉的男子,那般清雅的姿态在藏龙卧虎的天肆也十分难寻,心下对这二人身份和关系有了判断,老板娘笑着说:“两位是要做衣服吗?” “给他做。” 越长歌应声。 “?” 等等,这么快就到了烧钱烧衣烧豪车的阶段? 给我一辆奇瑞QQ,灯灯跟你走。 朝灯侧头,老板娘又问:“那是要淡点的还是浓点的?”打量他身上的衣着,看似简洁,款式和衣料却是行家才制得出来,立即明白那位占主导位的公子并非是不满衣服本身,既然如此……“小女认为小公子穿色亮些的衣服好看,更衬肤色和样貌,”她边说边命人取来一匹紫布,上边精美的绣纹缀出暗色的花:“二位看这如何?” “……” 哦漏。 “拿红色吧。” 越长歌垂眸。 “您说得是。”老板娘又不着痕迹地打量过朝灯,低声与侍者说了什么,隔了好一会儿,那侍者才抱了匹用锦缎包裹的布来,老板娘涂满丹蔻的纤手翻开锦缎,里边色彩灼灼的红布露出一角:“这是苗疆特有的落蚕丝,每一缕都贵重得宛若梦幻,一般人穿是糟蹋了好布料,给小公子却是再适合不过。” 那匹布上刺着暗金细纹,一针一线都若行云流水,最出挑的要数它本身的颜色,罂粟花般秾丽的红晕得耀目又恰到好处,越长歌轻轻敲了敲桌面,嗓音温和:“制衣要等多久?” “最多半个时辰,这还是因为这布需要的工艺高超,得老师傅慢慢来才耗去这么些时间,”老板娘见一笔大交易将成,眉梢都染上喜色:“您放心,我们绣行以快速精湛的制衣技巧著称,天肆的贵人都爱来我们这儿挑布做衣服,小公子测下身量,等会喝几口热茶,或是去外边八角街转上一圈,这衣服就做好了。” “宫主,你想看我穿这个……?” 北鼻们,你们考虑过老子的想法吗。 [我感到了你内心的渴望。] [……] [毕竟你就是这种人。] [……] 什么意思哦,说人家骚气哦。 见他点头,朝灯笑道:“那我穿给你看~” 恨你。 “好。” 老板娘看着他们互动,更是坚信了自己最初的判断,待先前说好的时间过去,绣行的师傅们将制完的成衣差人送到前厅,朝灯在老板娘期待的目光中拿起衣服进了试衣阁,等了很久,一头乌发的美人才慢慢走出来。 他看起来有些不适,确实如老板娘所言,比起色彩清淡的衣衫,他更适合这样鲜艳的颜色,漆黑长发从肩头垂到后腰,像蜿蜒于红衣上的河流,露在外边的皮肤雪白,乌黑眼眸仿佛浸在水里,那人的美近乎流露出某种邪恶,仿佛下一刻就会把人拉入地狱。 见他过来,绕是在绣行工作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美人的老板娘也被惊艳得说不出话,隔了许久,才转脸看向越长歌,话语里不自觉带出钦慕意味。 “您的道侣,可当真是天人之姿。” “姐姐,你又在说玩笑话,”朝灯嘻嘻笑笑道:“大美人和我可不是那种关系,平日被人误解就罢了,要是姐姐你也这么说,他会不高兴的。” 那身贵重红衣穿在他身上,暗纹延出的花蔓云蒸霞蔚,却比不上他面貌中隐隐透出的艳色,黛色微翘的眼睫姣好若女,朝灯一如往常般专注地看着夜悬的宫主。 就像……从头到尾,都没有那些难以道出的感情,没有他自以为是的爱慕,那人只是单单在看着他而已。 越长歌抚上他的泪痣,一声淡不可查的浅笑落在耳畔。 “的确……是个国色天香的孩子。” [恨意值半颗星。] 第26章 国色天香 5 从绣行出来,外边天色已隐隐有昏黄的势头,随便在摆摊的小贩那儿买了吃食,朝灯晃晃悠悠地走在越长歌前面,见多数人都往一个方向去,他有些好奇地回首询问。 “这些人要去哪儿?” “桃花洲。” 朝灯啊了一声,这才想起天肆最出名的地界便是栖在水中的一岛桃花,同一般大小有限、扎根于泥的花树不同,桃花洲的根基并不是土地,而是一大片生长了上万年的巨桃根系,因这些桃树大得反常,树龄也远远高于正常桃枝,当地人以为是仙人遗处,久而久之美名远扬,而今已俨然成为天肆最核心的地带。 朝灯很有兴趣地望着远处粉云缭绕的小岛,见他这样,越长歌声音轻缓:“要不要去看看?” 不出所料,一身红衣的美人立即满口答应。 漫漫长夜悄然而至,跟随人流踏入凸在水中的树岛,密集建筑搭在巨桃根系上,从远处瞭望时仿若触手可及的桃花近看却高高绽于头顶,岛边层次不齐的各色河灯自黑暗中朦胧出千种光华,桃花洲上有规模正式的酒肆及制衣坊,贩卖河灯的商家随处可见,花街里幽幽的脂粉香融于风中,朝灯正看得兴起,有位年纪轻轻的俊逸修士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人一身暗紫,明黄的头带随风飘扬,一耳边缀一木质的小巧耳珠,俊朗的脸上堆满热情又令人心生好感的笑意,没等朝灯开口,男修先灿笑道:“这位道友,我看你面相奇异,必是命中被仙人多添了桃花债,却拿走了相应之物。你的亲人朋友皆已不在世,无论是爱上你的人还是你爱上的人,皆不会有善果……在下讲得可对?” 朝灯也冲他笑:“先生真是好生厉害,除了最后一个都准。”他的目光若有若无掠过越长歌:“我没有心悦之人,不知那是否正确。” [涨星星了吗。] [没有。] [遗憾。] 算命的修士见他有意,循循善诱道:“那道友可愿听在下详细讲讲?” “宫主?” “你算便是。” 越长歌嗓音温润,目光对上乌墨似的眸,男修问朝灯要了生辰八字,再看过他的手相,推算了好长时间星盘后,才慢慢道。 “公子的命数……”他犹豫半晌,瞥过面前之人鬼魅艳丽的容颜:“你为天道厌弃,至死也不得求仙问神。” “……” 朝灯表情微变,突然收紧的手指暴露了他的情绪,他嗯声示意对方继续。 “你成不了仙,跨不过命劫,就算堕魔也没法登顶九天,”似乎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命数,那男修说话不觉吞吐:“身边之人同样受你影响,你为天理不容,但凡牵扯到一点关系,天道也不会留情。” 朝灯见他似乎还有话想说,便安静等待着算命的修士再言,后者挣扎片刻,最终还是托盘而出。 “公子你……并非仅这生如此,那命数伴了你的灵魂,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银月河灯交相辉映,空中涌动的料峭春寒尚未褪去,自视野能及的最远端弥散来重重叠叠的桃花树,风吹过时,整个世界只剩下漫天盖地的柔嫩花瓣。 红衣的美人有一搭没一搭戳着岸边的河灯,长长黑发散在背后,隐约能望见姣白的侧脸,待买河灯的越长歌回来看见的便是这副景象,夜悬的宫主依旧像对待小孩般敲了敲他的发顶,朝灯扭头,闹着去拿对方手里的方形灯。 “可有难过?” 朝灯的动作一滞,旋即满不在乎那般笑笑:“江湖骗子你都信哈哈哈哈哈哈你真——” 感受到脸上突如其来的温热触感,朝灯表情微怔,对面皎皎如月的修士温柔抚过他的眼睑,柔声道:“你的眼睛在说……是谁都好,来和我说话……你可有半分难过?” 他眸光躲闪地垂下头,神色变幻莫测,过去很长时间,他才发出平静的声音。 “我习惯了。” 朝灯看着脚边潺潺而逝的河。 “一开始觉得没什么,无法成仙,做个坏人也不错……但是像我这么糟糕的家伙,似乎连坏人也没法做,”他又重回漫不经心的样子,看越长歌:“只是没想到永生永世罢了,大美人,你以后成仙了,能不能把我的命数抹掉?” “好。” [爱意值两星半。] “好什么好啦……哪来的自信一定会成?”朝灯像是不习惯那般低嚷,旋即忍不住微笑:“信你一回,别骗我啊。” “不骗你。” “……嗨嗨嗨,放河灯吧。” 他的耳朵尖泛起薄红,一把抢过越长歌手里的方形灯,展开后小心翼翼地想放进河里,那人细细白白的手微顿,本来想伸向灯芯的手指慢慢缩了回来,自言自语小声道:“点不燃了……” 他的火灵根被废,而废他通身修为的正是不嫌麻烦替他买河灯、答应为他扭转命数的男子,越长歌好似也想到了这点,银发的修士低身握住朝灯的手,温暖的灵能自相触皮肤间传递,看见两人重叠指尖那抹小小的火焰,朝灯乌墨似的眸子半眯。 薄纱覆盖的灯面映出火光,越长歌拖着他的手将其放入河中,无知无觉间他整个人都落在了对方怀里,待那河灯悠悠逝去,越长歌才放开他。 深夜后,桃花洲的人流不减反增,朝灯哪儿人多就往哪儿凑,越长歌又是那般清雅的性子,不习惯与人推推攘攘,被人流阻了一会儿道路,再看时,红衣黑发的魔修已不知去向,按理说,他的身量和样貌都是一等一的醒目,四面八方却实实在在没有那人的踪影,越长歌思虑后调动灵能,通过先前附在朝灯身上的一小缕灵识寻觅他的踪迹。 察觉到灵识已去了十里之外,且还在移动,铅色的眸底浮开凛然,似天悬明月般的修士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 朝灯没有灵根,根本就无法凭自身在瞬秒间移至如此距离,何况……他也并不认为自己目前的所作所为会令那人生出逃离的念头。 “你想做什么?” 朝灯面朝将他虏至崖边的男修,对方着一身万灵宗的道服,那人拿剑锋直指他的心口,话语间满是癫狂之色。 “你从这儿跳下去,”他露出似想到什么美好事物的痴态:“我同你一起。” “殉情啊?”朝灯应下:“我答应你,不过你得回答我三个问题。”没等对方开口,朝灯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跟、跟踪,所有人都知道你同夜悬的宫主在一块。” “明白~”他顿了顿:“第二个问题,除了你,还有谁在跟着我?” “很多……你没了灵根…他们都跟着你…但是我是最强的……你只能同我一起…” “最后一个,”朝灯打断他,甜丝丝的嗓音散于风中:“你想怎么死?” 浩瀚剑气自通身苍色的利刃腾起,意识到什么的男修想一把将他推下树根盘绕而成的悬崖,朝灯急忙抓住手边的桃根,废去灵根后他身体本就比普通人虚弱,那修士也是用了全力,他的指甲因冲力整块硬生生翻了过来,折断的手指死死拉住桃根,下一个瞬间,有什么温暖的力量将他拖起,看着身边温润如玉的男子,朝灯松了口气。 “再晚一点我就要和他殉情啦,”朝灯举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在他面前晃悠:“痛。” 温和的水流覆上他的手指,断掉的骨头与指甲逐步愈合,远处面色渐渐染上惧意的男修头顶凝出沉厚白雾,修真界人人都知夜悬的宫主凝脉时有水寒异象,这种自上古记载起就强悍无比的异动向来成就举世天才,那男修被笼在白雾里,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生生被掐灭大半,厚重的白雾浮上血色,越长歌轻轻抬手蒙住他的双眸。 “不要看。” “大美人……你、你杀人了?” “你想要他的命,”那阵白雾散去,原先的男修连尸骨都不曾留下,越长歌看着他蹭上灰尘的小脸,忽然浅笑:“我当然会杀人,你把我当什么?” “正道领袖……?” 那人理着他的长发,慢条斯理清掉他脸上的灰和血。 “我自然是。但这个位置,并不会由最善良的人来坐,”空中的水寒异象缓缓消退,越长歌绪言:“我会杀人,也会算计人,同样,我也有渴望的东西,有想要的人,也会有欲望。” 等等!歌歌哥哥!您不觉得您这般出尘若仙的人物说这种话……好他妈有感觉啊。 “我已经很久没现过异象了,”他说着,望进那双乌墨似的眸里:“无事可以影响我的情绪,直到刚才。” “你……” [爱意值三颗星。] “你自己似乎没感觉,”越长歌轻言细语:“太美丽就是罪过,总习惯四处留情的话……”他一手顺着朝灯的脸滑下,稍稍凑近对方:“说不定会惹上不该惹的人。” 朝灯张了张口,娇嫩的唇启启合合,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略略惊慌的样子就像某种可怜兮兮的小动物,见他这样,越长歌叹息般道:“可曾恨我废了你的修为?” 朝灯不吭声,对面的人停顿片刻:“你可想要回你的修为?” “……嗯。” 拿了别人的东西就要还啊,越宫主。 若是越长歌肯为他重塑灵根,那时的爱意值便该很高了,而今三星时对方提到了这个问题,如果重塑灵根后再言从头到尾自己一举一动都是为了博他喜爱,塑好灵根就跑,再怎么霞姿月韵的人,都会被逼上绝路吧。 况且大美人是虚伪啊,鬼知道内里是个什么样子,总之超级棒,这个计划真是完美无缺!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朝灯忽然用小小的声音道:“只是最开始……讨厌过你一下罢了。” 天肆的水面漂浮着花花绿绿的通贩河灯,偶有花瓣坠入其中,会听见这朵盎然春意燃烧的细小声响,顺着花瓣往上,各种形状的鲜红木牌碰撞时漫出叮叮当当的响动,同越长歌说好再逛逛就返回,走在前面的朝灯很快被木牌木牌上的金字吸引了注意。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我一月不买新裙,希望师尊可以对我笑一笑。】 【永生永世,爱你。】 …… …… 哇,这是个什么高级的游戏。 到处能看见叮当作响的鲜红木牌,每隔几棵云雾般的花树就有售卖牌子的商贩,一眼望去,各家摊铺都把木牌整整齐齐挂在轩牖上,朝灯继续走向离他最近的一铺,向售卖的女孩询问缘由。 “公子你是头回来桃花洲吧?” 见他点头,女孩笑道:“桃花洲平日被看作寄情之地,就是因为常常有道侣将情语写在这云妆上,据说只要抛到桃花洲里,两个人就能长长久久,恩爱不移。” “云妆?” “就是这些,”女孩伸手拨了拨她面前挂着的木牌:“云妆是水纹陵的招牌,三界只有这里出产,除掉颜色好看如傍晚霞云外,也因传说声名远扬,过去仙人为庇护苍生,将血溶进云妆中,致使妖魔鬼怪不敢接近,人们相信它有辟邪镇灾的作用。” “唔,只写给心悦之人吗?” 听她答是,朝灯笑笑:“拿一块吧。” 云妆木里有嵌着桃花瓣或松枝的,有纹络显眼奇异的,也有萦绕淡淡暗香的特殊木种,他要了样式最常见的云妆,女孩呈给他一小碟金墨和一支细笔。 朝灯从她手上接过笔,肌肤相触的短暂瞬间后者动作一滞,因为不熟悉毛笔,朝灯写得很慢,他写字当期又来了两笔生意,女孩也不催促,只偶尔扫他一眼。 待他落笔,对方探头过来。 【云过明月结楼观,夜悬前事隔花看。】 “公子写的……可是夜悬宫?” 女孩目光犹疑,视线掠过一袭青衣等在旁边的银发修士,她先前一直以为这二人是道侣,这美艳无双的小公子却写出这样的诗来。 “大美人~”朝灯应声后冲越长歌晃晃云妆:“夸我夸我。” 越长歌走过来,待看清他写的东西,铅灰眸子掠过丝丝暗芒。 “怎会写这个?” “不是心悦我吗,之前的话我都听懂啦,”朝灯嬉皮笑脸:“给你个机会,来,夸我吧。” 他唇角弯曲弧度加深,明月映着他流水般的黑发,罂粟红的衣衫更衬得人肤似白雪。 [爱意值三星半。] 第27章 国色天香 6 那清雅出尘的男子略略失神,而后即牵出极淡的笑容。 “对得很工整,措辞也带新意,”他说着,视线移至艳红的云妆上:“第一句我读不懂,第二句……可是指恩怨勾销、你我重新开始之意?若错了,你笑我痴心妄想便是。” “对一半,”朝灯将木牌给他,示意越长歌将云妆挂上桃枝:“宫主在我看来是明月,初到夜悬那日,明月桃花同宫主辉映的样子令人记忆犹新。” 越长歌听罢点头,旁边偷偷聆听他们对话的女孩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待云妆挂好,回程开始前越长歌轻轻牵上了朝灯的手,面对后者调笑的视线,他的语气仍拖出温温和和的调子:“人多,别再散了。” 红衣黑发的魔修也任由他牵着,跟随人流走出桃花洲。附近窥视的视线无处不在,连朝灯都能隐隐发现,越长歌不可能毫无察觉,若是有心之人将谣言散播出去,短期内对夜悬的影响不可谓不大,偏偏他跟没事人一样,就这么拉着自己走了一路。 伏仙大会渐入高境,夜悬的修士在众多比赛中皆拔得头筹,待修炼各类大道的第一混战后,最终胜者即成为这次大会的赢家,同样是紧接五十年内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听云夕他们说你已连胜十次?”朝灯看着对面的人,笑道:“就算从你凝脉那年起便是天下第一,大美人你也至少五百多岁了啊……我才二十多,你不觉得真在一起是梨花压海棠吗?不担心我不习惯?” 越长歌替他添了茶,又将面前精致的小碟糕点往他那儿推了推,铅灰的瞳眸清明如潭。 “虽有五百年,我只心悦过你一人,”见朝灯喝茶的动作顿下,他脸上漾开温柔笑意:“若是不惯,压得你习惯便可。” “……” 不要用这么温柔的表情说这么下流的话啊,妈的。 你这样……人家真的好兴奋哦,嘻嘻嘻嘻。 朝灯白皙的面容染上桃色,他瞪了越长歌一眼不再开口,微微发抖的指尖却不觉间暴露了心思,后者也不逼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看他吃东西,视线在他裸露的脖颈、细白的手指与眼皮一点泪痣上徘徊,眸里的笑意越来越深。 最后的决赛发生在夜悬与万灵之间,由两大门派的领袖出面对战,比赛前一晚,云夕他们摸出去押注,越长歌和万灵掌门百比一的赔率,护卫队即使深知没钱可赚也把能押的都押给了自家宫主,一起偷摸出去玩的朝灯听及来这儿的赌客大都兴致盎然提起“寐京”二字,忍不住问了云夕。 “寐京……就是…咳,花楼,”云夕纠结得不行:“是天肆最有名的花楼。” “那为何他们提及寐京时总要带上伏仙大会?” 云夕看他一脸迷茫,实在不忍伤了他的心,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据寐京的管事亲口说,这届伏仙大会后,楼里会向当届第一送上花魁以表恭祝……灯!冷静!相信宫主!” “灯,很冷静,不是很相信宫主。” 云夕听完他的话,想起最近越长歌对他无微不至、恨不得把人时时刻刻拴在身边的样子,心立即凉了大半截。 “你放心,寐京有个特别的规矩,花魁是不会在当夜同第一行房的。” 云夕绞尽脑汁试图补救,朝灯露出很有兴趣的样子让他继续。 “寐谐音同‘媚’,既暗示花楼的姑娘容姿娇艳,又有睡梦之意,每十年出一名花魁时,买下花魁第一夜的修士都会同不着一物的花魁躺在一张床上,花魁在事先服过的药物作用下沉沉睡去,修士不能做越界之事……这种享乐的关键在于守着美人的梦境而备受煎熬,所以寐京的花魁一定得很漂亮,漂亮到让人心里弥漫欲望的同时因无辜的睡颜生出怜惜,进而步入精神极乐。” “……” 哇哦,听起来,超级成人超级时髦啊。 云夕看他面色飘忽,索性把知道的说了个干净:“这种寻欢法也异常考验修士的意志,花魁都是保有初次的雏,是否被强迫行过鱼水之欢一探便知,楼里会将结果宣告天下,没把持住的自然落人笑柄,所以今年也有人说,寐京一夜是伏仙大会后的另一场试炼。” “那么那边在赌的……就是大美人能不能把持住了?”朝灯举一反三,以目示意另一边更为热火朝天的赌局:“你们最开始想来押这个,被我缠上后才押了伏仙大会?” “……” 朝灯艳若桃李的脸上划出一抹隐隐约约的浅笑,云夕一边晕乎一边暗自提防,果然听见那昳丽的魔修道:“你还没押吧?赌金给我,押他把持不住。” “……” 五十年一度的伏仙大会毫无争议在越长歌的一剑下落了帷幕,往日纵横修真界的大能们在他面前宛如初出茅庐的无用小鬼,有人特意统计过,夜悬的宫主在整次伏仙大会上只拔了六次剑,最多一战也不过十招,他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可怕的地步无人知晓,见他下来首先便走向那噬魂夺魄的貌美魔修,几大门派的首领相互间交换了眼神。 “恭喜~”朝灯笑笑:“好厉害啊。” 越长歌敛去通身的戾气,温吞地拨开几缕遮了他眉目的发,乌墨似的眸眼转了转,那人像是随口般问道:“你是第一,寐京可要去?” “你想我去,我便去,你不愿,我自是不会。” “当然想啊~”他还是一惯嬉笑的口吻,眸里却泄了几分异色:“我押了钱,还等着宫主替我赚回来。” 越长歌轻描淡写应了声,拉了他白腻的手就往大会外走,望着两人交握的十指,朝灯漫不经心勾了勾唇。 朱灯映出花影,粉衣翠罗的姑娘们巧笑嫣然,勾栏酒肆理传出蛊惑人心的浮动暗香,朝灯勉强把自己挂在窗门外,旁边苦口婆心劝告他的云夕被朝灯逗狗一样拍了拍脑袋。 云夕不理他:“你这又是何必呢,早早不让宫主过来不就行了?非要自个儿扒窗户,一会儿摔下去倒霉的还是我……” “从你答应带我来寐京,”朝灯纠正他:“就开始倒霉了。” “……” 这人真是好生不要脸。 “看不到,”朝灯有些苦恼地盯着自己在纸窗上戳出的小洞:“太暗了,这么早就入寝?” 就算不讨论把持与否的问题,十年出一个的花魁姐姐也很值得一看哦。 “灯啊,听话哈,要不我们——” “哇擦撤撤撤!” 朝灯猛拍云夕的头,虽然他那力道对夜悬的护卫长而言几乎没感觉,云夕还是被他弄得一头雾水:“怎么?” “好像被——” “朝灯。” “……” 嘻嘻嘻嘻晚上好,先生,您的特殊服务到了。 越长歌看了眼在旁护着他的云夕,后者被那双铅色的眸子看得满身冷汗,灵能将长发如水的美人捞入室内,夜悬的宫主当着云夕的面一言不发关了窗户,徒留外面的护卫长苦苦思索自己该奖还是该罚。 “大美人,你房间里另一个大美人呢?” 朝灯环视四周,确定这间没上烛火的房里只有他们二人,似若好奇般随口道来。 越长歌不答反问:“你为何来这儿?” 没等朝灯回应,漫天的水灵能压得他动弹不得,感觉自己双手被扣死在头顶,下颚也让冰冰凉凉的手指捏住,朝灯被迫抬起脸同他对视。 压倒性的力量令他不禁发抖,面前银发灰瞳的修士如褪下温和伪装的凶兽,再也不掩对他侵略性十足的占有欲,由他指尖碰触的皮肤仿若被小小的电流带过,朝灯情不自禁发出闷哼。 “好玩吗?” 见他将自己抱上床,美如勾人精怪的魔修瞳孔微缩,白生生的双臂和小腿在对方抚摸下显了大半,斜侧的姿势令他的腰臀勒出漂亮至极的弧线,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风姿皎皎的男子真的有了反应,发不出声音的魔修不住摇头,肩上一点朱痣在他挣扎中暴露在外。 越长歌舔了舔他白雪般的肩头,爱意盈盈地望着他的脸,往日如清泉流水的嗓音此刻压得低低的。 “这般戏弄我,我也会伤心,”他说罢,手上有一下没一下轻抚朝灯的耳珠:“你这身子倒是生得真的好,比起那寐京的花魁,美了不知多少倍。” 朝灯张了张口,意识到自己能说话了,他羞愤地避开越长歌:“滚开!” 顶着自己的东西越来越灼热,朝灯吓得小脸发白,声音也软了下来:“大美人、长歌、好哥哥,你放了我,是我不对,不该闹着你玩儿……” 出口的话甜得能牵出丝,刚成年的魔修柔软的音色落于锦账重叠的大床,黑发与银发亲密交缠,夜悬的宫主不吭声,良久,借着月光,朝灯见那人薄薄的唇动了动。 “睡吧。” [爱意值四颗星。] 他将他揽入怀中,朝灯不适地挪动,越长歌轻声道:“若不想睡,我便在这儿要了你。” “……睡睡睡!” 朝灯立即闭上眼,双颊尚未褪去的晕红在窗外明月照映下似若桃花,越长歌看他明明睡不着又不敢动的样子,好笑地吻了吻他的发顶。 迷迷糊糊睡了大半夜,天明时外边似有吵闹动静,他睁开眸,银发的修士见他醒来,手一挥撤了结界,朝灯这才发现除了他们所处的这间房,整个寐京都近乎被轰为碎渣。 啥情况哦。 朝灯刚想出去,就被越长歌拦下,他独自一人步至外面,从楼上往下看,隐隐能看出曾经方方正正的中厅里站的全是八大派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修士见越长歌现身,都抬头看他,先倒不论心里如何,个个都维持着一腔正气。 许是察觉到这一高一低的站地平白无故使自己气势矮了半分,领头的七宝楼长老缓慢浮空,直到能够微微低头俯视夜悬的宫主才停罢,看他这般,其他人也有样学样,有的干脆就脚踩围栏,毫不掩饰强烈的恶意。 “越宫主,老朽问你,你可认自己有罪?” 领头人讲话时注入了灵力,传音术使长老威严的声音驰得更远,这好似上仙降下的审判之势令一些人心里微微发怵,经验不够的家伙甚至暗自警惕起这其貌不扬的老头来。 深色衣衫的银发修士同平常那般与他问候,神色也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我何罪之有?” “身为修真界第一大派的领袖,你与那祸害暗中勾结,仅此一点,便够毁掉你在正道的名声,”领头人顿了顿,看越长歌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续道:“按照规矩,应当将你废去灵根,但念你是为奸人所惑,且尚未做出无法挽回之事,只要交出那魔修,我等便赦你无罪。” “赦我无罪?” 越长歌轻笑。 他还是那副待谁都神姿疏朗的模样,铅灰的睫羽掩住眸中情绪,看他这般,本就忌惮他的实力、直觉有戏的众人乘胜追击,你一言我一语好言诱劝。 “万灵宗萧翎,宿雪阁璇玑仙子,华鸢峰少峰主宋笛墨……我等本为你是瞻,越宫主可睁开眼看看这些前车之鉴,难不成非要等众叛亲离之时才知悔改?” “若我说是,”他的银发拖在深色外衫上,五官好看得就似画中仙人,清浅的眸色显得温情又无情:“尔等又能如何?” 众人一愣,万灵满头白发的老门主痛呼:“越儿,听我一句罢,你快快醒悟,那魔修留不得啊!” 气急败坏的华鸢峰小门主跳出来:“宫主若愿自毁前程谁也管不了你,我等好言相劝,你就当真愿意看着纵横千年的夜悬走上华鸢峰灭门的惨路?” 越长歌索性抬了抬手,浩瀚的灵气似能凝固风流,心中本就存了顾虑的万灵大能壮胆般一掌拍碎了身侧的梁柱:“执迷不悟!无可救药!交出那魔修为萧儿和大长老偿命,还可饶你不死!” 空气一滞,先前尚精神振奋的万灵大能被从头到脚分为整整齐齐的两半,鲜血与脏器滚落在地,那人死前甚至来不及发出半点哀嚎,领头人见状怒极反笑:“好,好,好!你竟被那魔头影响至厮,再不悔改就休怪我们无情!” “我倒想看看……”夜悬的宫主眉宇微扬,沉声道:“你们能怎么无情。” “屠魔令——!!” 领头人单臂高举,一时之间金光大盛。 屠魔律令,古书记载自上古流传而下的秘法,以八大门派各自所持玉牌为介,共同协作排列而成特殊阵法后,再向其输送灵力、念诵秘诀召唤出拥有毁天灭地之能的神兵万兽,传闻是当时一位擅掐算未来的大能飞升前所留,在那位前辈的预言里,屠魔令将于天地大劫时拯救整个界面。 [好怕怕。] [上吧。] [……] 妈的,完全不能交流。 衣衫略微凌乱的魔修拉了拉越长歌的袖口,一张凝聚了鬼魅艳华的脸上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大美人,我……” 不等朝灯把话说完,越长歌动作温柔地敲敲他的头,见他现身,一些心性不坚定的修士当即将目光死死黏在朝灯身上,夜悬的宫主抬袖挡去大半充满欲望与恶意的视线,空中悬浮的八门领导心照不宣交换眼神,旋即拿出玉玦做法,其他人挡在他们身前呈保护之势,接二连三投放攻击。 攻来的修士面上带着不自然的狂热,眸子也痴迷注视着黑发垂散的美人,即使很容易便能杀死,这些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消亡在自己手下的蝼蚁也着实令人不快,越长歌毫不掩饰周身的灵压与杀意,撼天屠地的恐怖气势令人望而怯步。 八门派领袖将灵力注入玉玦后即发现那神物不受控制,它似不知餍足般吸收着他们的灵力,近乎能将血肉榨干,最先顶不住的是修为最低的两位门宗首领,觉察到不对前,已然连自己的身躯都赔了进去,见此情状,修为中等的道者心生退意,却无论如何也没法阻止自己的灵能被其吸走,那灼灼的金色越来越明晰,越长歌对上残活修士看来的目光,弯出一个满怀恶意的微笑,无边无际的晦暗在他瞳眸深处蔓延,周身闪起丝丝紫色电弧:“的确……不算废物。” 双系!他竟然是双灵根! 朝灯忍不住瞥了面色淡然的越长歌一眼,如果隐藏了实力还能有天下第一的修为…这个人…… 在场的修士无不绝望地看着那抹月明风清的身影,最后余念在巨大的实力落差前灰飞烟灭,道道落雷之音犹如神怒,紫白交织的电弧似能撕天裂地,死者生前的哀嚎与求饶全然被那人视若无物,地面不断涌现的深坑使得原本花枝招展的寐京成了无数修士最后的埋骨深渊。 “被它击中的人……”越长歌指尖跳跃着一道细细的电丝,他犹若抚慰情人般温柔注视着夺去数人生命的紫电:“不仅修为散尽、尸骨无存,魂魄也将不复存在,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他将面色苍白的朝灯轻轻搂进怀里,脉脉含情的声音听得人心尖一颤。 “你怕雷声,可需我封了你的五感?” 朝灯摇摇头,感到越长歌的手揽在自己腰上,他没有说话,那屠了成百上千人的修士见他这般乖巧的模样,忍不住俯身含住朝灯娇嫩的双唇,越长歌的舌头并没有伸进来,明明经历过更深入的吻,却没有哪次如这般缠绵,唇齿相依,耳鬓厮磨,仿佛灵魂都要被祭献给这个人。 一吻毕,越长歌停了落雷,柔声道。 “诸位道友今日为恶人所惑,不小心被欺瞒来行这等祸事,八大门派损伤惨重,数名长老也因那玉玦命丧黄泉。” 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先前嚣张至极的领头人神色猛变,怒吼道:“好一个血口喷人!越长歌!你眼中还有没有天理道——” “而今我将这恶徒斩首,为逝去的亡者抚慰怨情。” 他甩了甩苍色剑锋上的血,霸道又强横的剑气铺天盖地,那修士头颅落至人群中,脖颈上的切口竟因过于整齐,凝了数秒才开始流血。 “朝灯是我心悦之人,若诸位还想对他行不轨之事,休怪越某剑下无情,”他说着,轻柔牵起怀里乌发乌眸美人的五指,十指相扣时,那一举一动都若天上仙人的修士语调轻缓:“诸位道友若能洗心革面,夜悬将对此事既往不咎。” 他话语落下片刻,一身万灵制服的女修最先俯身下跪,旁人见那领头修士不断涌出鲜血的人头,犹疑过后也俯下来沉默不语,看有人这般,剩余修士纷纷效仿,待全场除他们二人外无一者站立后,越长歌微微侧头,对朝灯温温柔柔地笑了笑。 “你为天道所厌弃,我便生生世世将这天道扭转给你看。” 朝灯眼神闪烁,像是不习惯那般躲开他的注目。 鬼使神差的,这样深情的告白,他竟想起这人废他灵根时满含恶意的声调。 【你逃不掉的。】 第28章 国色天香 7 七宝楼长老妖言惑众、诱骗八大门致使其为邪恶玉玦所损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修真界,众修痛斥其无耻险恶之际对夜悬的宫主于关键时刻犯险除奸大加赞赏,离开天肆前,望着上前道谢或远远以崇敬目光追随越长歌的修士们,朝灯深切感觉自己最开始的判断准得不能再准。 在这鱼龙混杂的修真界,表面上越是干净的人,实际就越深不可测。 最后一晚,他和越长歌又去了桃花洲,同半月前如出一辙,天肆的桃花依旧如月上云朵般蔓延无止,他才发现来这儿的大多是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想起桃枝上密密压着的云妆,朝灯拿胳膊拐了拐旁边神姿疏朗的修士。 “喂,你一开始就知道一般只有道侣才共同来这儿?” 见他不答,就是轻轻浅浅对自己勾了勾唇,朝灯收回视线往前走,听着自己身后略略加快的脚步,乌发乌眸的魔修懒洋洋地挑了挑眉。 还差一颗星。 入夜后人便渐渐增多,绕水飘零的河灯映出五颜六色,见游过自己身畔的河灯都夹着花笺,他实在忍不住好奇,顺手拦下一只河灯,一旁越长歌任由他手痒,待朝灯拆开花笺,快速读完上面的字后,他才有些惊讶道:“这个……好像是谁的表白?” 那是张淡色的纸笺,上边的字迹苍劲有力,字里行间透出隐隐的锋利和大气。 【最早听及你时,心下觉得好笑,那么小一个孩子,做事竟这般不留情面,灵根属性也霸道得很,仿若天生就该走歪门邪道。】 他一连拆了好几个河灯,看见的都是这段话,正当朝灯以为是谁无聊写了大片一模一样的花笺,他拆到了不同的内容。 【我没在意太多,直到八大门联动请我捕人,我才从一些修士的神识里见了你的样子。 比起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样貌,我更在意你的神态,你好似分毫不替自己做过的坏事愧疚,被围攻也从容不迫,你那样子,就像没什么可牵挂,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看谁都像在看死物,我当时便觉得奇怪。】 朝灯动作微滞,隔会儿后,他背对着越长歌将捞起的花笺放在地上,一言不发地继续捞河灯。 原来老子表现得那么像个混蛋啊……不过谁让大美人你就喜欢混蛋呢。 伴随朦胧的昏黄火光,新一轮河灯从上游浮浮沉沉而下,他顺了盏圆形的蓝灯,拆开看,嵌着不知名白花的纸笺传来淡淡木香。 【我不后悔废了你的灵根,于公于私皆是,审判台那日见你服软,我心里竟鬼使神差松了口气,伏仙大会开始前准备各项事宜耗去数月,回夜悬就听了云夕他们的玩笑,也怪我一厢情愿,后来知道你对我并没存那般心思,我竟不自觉埋怨。】 冰凉月色落至灯檐,披散在背后的漆黑长发蜿蜒如流水,自前些日子去了绣行起,朝灯的衣服便全换成了鲜艳的颜色,那人一身红衣,露出的一小截脖颈柔柔弱弱,见他拿纸笺的手指微微发抖,越长歌揉了揉他的头。 【你让我去寐京,明知在云妆木上留句为何等意思还写了似是而非的诗,你确实是个小孩子,可我想要的只有你能予,就像某种报应,我拿走了你的东西,得用我的心来偿还,那算命的说你为天道厌弃,见你当日神情,我似乎明白你为何会有那般嘻嘻笑笑又厌世无比的模样了。】 【我活了很久,遇过各种各样的人,独独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也只在乎了你的一举一动,自是倾心于你罢。】 最后一轮河灯流完,上游再无花花绿绿的灯盏飘下,朝灯将放在清凉流水中的手指抽回,抬眼看越长歌时,银发灰瞳的修士也正静静凝望着他,红衣的美人轻柔一笑,一肌一容在满河花灯映衬下尽态极妍。 “若我不答应,你会如何?” 那人垂眸颔首:“自然随你。” “骗我,”朝灯维持着盈盈笑意:“如果我不答应,你会像囚罪人一样囚着我,让我什么人都见不到,连哭笑都要听从于你……我说得对不对,越宫主?” 皎皎似明月的修士沉默不语,朝灯忽然大笑起来,同时上前一步勾了他的肩膀:“大美人儿,你可真够虚伪啊。” 他被猛地按在桃树上,红衣与乌发略微散乱,细细的挣扎由那人一一轻松化解,双唇让人含住,伸进来的舌头一点一点吮吸他的口涎,半星恨意值逼得他手脚无力,直到双腮酸麻,越长歌也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修道之人的气息本就更为长悠,被他这般煽情又霸道地对待,朝灯慢慢开始喘不过气,他呜呜地想要推开越长歌,不想那人一手在他身子的其余地方又揉又捏,朝灯这下真的没了力,万万没料到眼前谪仙似的宫主调起情来这般情色,他被弄得泄在越长歌怀里,双目尽是还未来得及流下的泪水。 “你可认为我不会碰你?”越长歌拿手抚了他的眼泪,伸出舌舔了舔自己湿漉漉的指尖:“一边对你笑,一边想把你干得哭声都不敢发出来,为你买衣时永远意淫着一件一件替你脱干净的画面,每次看你吃东西,都想把我的东西喂给你,直到你里里外外都填着我的气息……这才叫虚伪。” 我………我靠………………。 “吓到了?”越长歌轻笑:“还有更下流的,你要听吗?” 见朝灯不言,他用小小的力气咬了咬他的耳朵,正打算说什么,就看那面色潮红的美人将头垂在自己的脖窝上,猫儿似的蹭了蹭。 “别弄我了……” 朝灯启唇,系统的提示音却突然响于耳畔。 [检测到存在分化碎片,生命值过低。] [……丽丽?]朝灯改口:[我的意思是,丽丽那种碎片?] 丝绒般动人的嗓音掠过耳膜,听系统答应,朝灯皱了皱眉。 “我、我考虑一下,”他瞥了眼越长歌平淡若水的脸色,漆黑睫羽如蝴蝶振翅般轻颤:“……三天,三天后,我来这给你答复。” 那艳色衣衫的美人忐忑不安望着他,乌黑瞳眸中若有清水流过,见他这般,夜悬的宫主弯出极浅的笑容,清隽出尘的面容因这一笑温润至极。 “好。” [爱意值五颗星。] “回来时,我便为你重塑灵根。” 哦哦哦哦!爽爽爽爽! 朝灯笑笑:“这算是威胁我?” 见他干脆地点头,朝灯摆摆手走离河岸。 天肆游人如织,先前放花灯的上游处,云夕冲他笑着招手,旁边几名着银蓝道服的护卫手里还拿有没放完的河灯,明白那些夹花笺的灯是怎么来的,他也笑了笑。 [总统,怎么去?] [先离开这儿,等虚伪看不见后再跳跃空间。] [……感觉你越来越牛逼了。] [……] [有脾气就别装死。] [……] 朝灯啧了声:[你的搭档对你很不满。] 再睁眼时,除却隐隐约约的月光,他所处的地方完全为夜色笼罩,蹊跷嶙峋的山岩遮挡了外边大半的景物,朝灯跟随系统指引向洞内走去,因为没了灵根,他的五感急剧下降,原本丝毫不构成影响的黑暗使他稍不注意便会磕碰上山岩,走了很久,他忽然听见水滴的声音。 滴滴答答的金色从岩缝间流下,凑近看,那液体滑过的地方生长着簇簇苔藓,生机盎然的模样同这死寂的洞穴格格不入,朝灯加快脚步,一湾金色水洼隐隐可见,再往前走,他才见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黄金湖泊,毫无疑问,先前那些金色的液体自是来源此处。 这汪湖泊不知由何种物质构成,亿万簇金色光点缭绕其上静谧沉浮,将本阴森可怖的石壁衬得似满天星晨的夜空,远远望去当真美如仙境,最引人瞩目的是湖心双眸紧阖的少年,那人一头黑色长发,皮肤苍白中透出不自然的妖异,即使如此也难掩他如梦似幻的精巧容貌,流丽的桃花眼尚未睁开便足够噬魂,睫毛在光点照映下漫出浮光掠影。 朝灯勉强将少年拉上岸,近了看,才发现他虽没有外伤,呼吸却十分微弱,显是命悬一线,他按照系统的指示咬破手腕,将流淌出来鲜血滴进少年唇里,原本冰白的双唇渐渐有了颜色,少年眼皮微动,一抹金色暗芒从中流过,下一个瞬间,他将朝灯压在地上,冰凉的舌尖轻舔后,他一口咬住了身下人白腻的脖颈。 血液极速流失的感觉令他不适地侧过头,碍于少年的身份和状况,朝灯没有反抗,隔了很长时间,感觉那人原本粗鲁的动作变得轻缓,乌黑双眸与璀璨至极的金色相对,朝灯推了推身上的少年。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对方比起先前长大了些。 “小哥哥,你是谁?” 清澈又软糯的声音令他心里稍微一松,对方眼里完完全全映着他的样子,那双专注的瞳眸犹如正被冶炼的液态黄金。 “哥哥来救你啊~” 黑发红衣的美人避开他的问题,唇角翘起的弧度格外柔软,少年见状也不深究,只是再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眸色不易察觉地一深。 [这样可以了吗?] [他的生命特征很不稳定,随时可能死亡。] [……] “小哥哥,我叫花灵犀,”那人眨了眨眼:“你叫什么?” “朝灯。” 说出口的瞬间感觉心脏处像是被上了看不见的枷锁,对面的人弯了弯眼,少年软绵绵的嗓音在耳畔细细呢喃。 “是真名呢,”花灵犀说着,手指自他的心脏处划至先前被自己咬过的脖颈,伴随他的动作,原本深深的伤口快速愈合:“刚刚给哥哥下了契约,如果反抗我……” “……” 我日。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不过哥哥生得这般好看,心脏爆掉……我不太忍心,”那少年仰起脸,天真中透着残忍:“乖乖的,我保证不伤害你。” “……” “你身上有令人恶心的气息,”花灵犀说着,示意他蹲下来,手指抚上他的额头:“有人在跟踪你……这种感觉…哈……” 那少年的金瞳越来越亮,一阵轻微的刺痛后,一阵白烟被他捏在手里,刹那间灭为灰烬。 “越宫主留下的东西……” 花灵犀又舔了舔唇,眸底划过丝藏得极深的厌恶,心脏处传来钻心刻骨的疼痛,朝灯顺着少年的力道弯下腰,冰凉的手指搭上他的肩膀,少年的唇覆在先前的伤处。 妈的。 老子要演了。 “别……” 那受制于他的美人目光闪烁,显然是先前疼怕了,白藕似的双臂环上他的腰,感觉自己忽然被人抱住,原本神色冰冷的少年愣了愣。 “我好痛……一会儿给你喝好不好?”朝灯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将头埋在少年肩上,声音拖出温顺的调子:“冷…我就抱一会儿,别推开我……” 他柔软的吐息落在少年肩侧,一张稠丽的面容艳若桃李。思及对一般人而言,极寒之地下近千米的黄金湖泊所在处的确冷得足以夺去性命,少年的手探向他的丹田,察觉到那儿的异况,他脸色变了变。 “你被人废了灵根?” “是。” 那人似乎冷得微微颤抖,只有这少年是唯一的热源,披散在背后的黑发若蜿蜒流水,见这样一个祸国殃民的美人恨不得整个埋在自己怀里,少年又好气又好笑,手上却同时燃起了金黄的魂火。 “别蹭了。” 朝灯看了看他,不太情愿地探出头,或许是蹲得久了,他索性坐在地上揽住少年,娇嫩的双唇微张,他小声道:“我不蹭你,你别推开我。” “小哥哥就这般喜欢我?” 那妖里妖气的少年挑了挑眉,戏谑的目光酝酿在那双颜色罕见的桃花眼中,显得格外多情。 朝灯不语,眼睛却匆匆瞟到了别处,在那金色魂火照映下更显皮肤细致如瓷。 花灵犀。 这个名字…… 他微微睁大眼睛,如果没记错,曾经纵横三界、祸乱四方的魔尊……便是叫这个名字。 那魔头百年前被越长歌斩于剑下,刚从伏仙大会上获得大胜、单脚踏入洞虚期的夜悬宫少宫主,便是在那一役后彻底从老宫主手里接过了整个夜悬,以强悍得不正常的实力成为了正道领袖。 如果眼前这个少年模样的魔修,真是本该死于大美人手里的嗜血魔尊…… 朝灯眼眸半阖,手指试探性地凑近金色的魂火,似乎感觉到了温暖,他情不自禁带出淡淡的笑容。 旁边注视着他的少年双眸略微失神,直到耳畔听见那人甜得能拉出丝的嗓音。 “谢谢,”他顿了顿:“可以叫灵犀吗?” [爱意值两颗星。] 第29章 国色天香8 “随便你。” 少年语气听来淡漠,表情却有瞬间不自然,朝灯见状没有再言,过了一段时间后,他抬手拨开长长的黑发,主动将自己的脖颈露出一小截。 “你咬罢。” 咬了就要还哦,科科。 花灵犀毫不犹豫低头狠狠咬住眼前之人白皙细腻的颈部,感受到原本抱着他的双手不易察觉地一僵,那双大而明亮的桃花眼里浮上丝丝兴味,啃咬的动作又加重几分,短时间内两次失血让朝灯头晕目眩,眼前所见也一片花白。 “哥哥这身子骨可真是娇弱,”那人清澈的嗓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稍不注意磕碰着就坏了,好麻烦呀。” 的的确确不是他的错觉,这少年已经将先前尚存的稚气褪了干净,身量也在渐渐张开,朝灯没理他带了挑衅意味的嘲笑,只求饶般靠上花灵犀的肩窝,刻意放轻了嗓子。 “你别笑我了……” 他说完,呼吸不知不觉中慢慢清浅,墨似的眸子逐渐阖拢,整个人昏倒在了少年身上。 花灵犀不觉皱眉,手中黄金魂火明明灭灭,见他是真的睡了过去,才轻啧一声任由他靠着自己,那长发如流水般散在肩头的美人似睡得极不安稳,稍有动静便会往他怀里钻,鬼使神差的,花灵犀没有推开他,目光瞥及对方被湖泊水打湿的衣衫,原本微弱的魂火突然间变得盛大。 [爱意值两星半。]预料到朝灯要问什么,系统续道:[不能走。] [……] 这他妈配叫生命特征不稳定?您见过这种会玩火的不稳定吗。 [除了身体,还有精神状况。] ……归根到底还是要刷星星啊,哇擦勒。 [总统,要到什么程度才能走?] [四颗星左右吧,]系统提醒:[你和虚伪约定的时间还剩两日。] [只要四星就能传送?] 听系统答应,朝灯点了点头。 金色湖泊之上的光点缓步朝一个方向聚拢,少年汹涌澎湃的灵能雾霭般扩散,将漂浮光点吸收殆尽,先前吸食的血液缓解了干涸丹田,使他能够顺利接纳黄金湖泊里蕴藏的庞大灵能,那双桃花眼略带深意看着倒在自己身上的朝灯。 这个人的血……味道很好。 好到他想把对方完完全全藏起来,从头到脚占有每一寸甘美的血液。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黑发红衣的美人纤长的睫毛微颤,略显迷茫的目光触及眼前柔顺的发丝,侧脸被若有若无碰触,朝灯下意识蹭上触摸他的手,直到听见男人低低的笑声。 朝灯惊讶道:“……你?” “小哥哥,”他用少年音色说出这话时只让人觉得在撒娇,现在这般,却显得暧昧又旖旎:“昨夜可睡得还好?” 好好好,好个屁。 一夜之间小鬼变阎王,吓人。 他不说话,下意识就要从男人怀里挣脱,那人也不加阻拦,饶有兴趣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为何会变成这样?” “本来就是这样哦,”花灵犀弯弯眼:“倒是哥哥,昨日还没答我,怎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见朝灯张口,他眸色忽然一厉:“想清楚了再回答,虽然我舍不得杀你,拔了哥哥只会说谎的舌头……我可是很舍得。” “我……我不知道,”朝灯顿了顿:“我真的……我醒来就在这里了,看你飘在湖中,我以为是遇了不测,拉你上来你便咬了我……” “突然出现,也是说,哥哥同样能突然消失了?” “……” 哇,好聪明。 “我很中意哥哥身上的味道,”花灵犀笑意不改,一双手柔柔捧起朝灯的脸:“呐,会突然消失吗?” “我不知——” “单是乱跑也没甚,若再被我找着了,”他金色的眼里似有宝光流转,朝灯这才发现花灵犀的发色是极深的暗紫,先前他还是少年模样时看不真切,如此看来,那头柔顺的长发像是有幽芒淌过:“小哥哥这么无拘无束,砍了你的四肢做成人彘,天天让我饮你的血,可好?” 紫发金瞳、嗜血、魔魅得不正常的气息,如果没猜错,眼前这人除却极可能是那魔尊外,十之八九为上古大妖的后继,早年花灵犀作恶多端却无人能惩,单枪匹马即能抗衡整个修真界,从瞳色和发色、这人的举止与性情上看,比起和善的,他的原生更像某种极尽霸道的妖物。 这样的存在确实有同越长歌抗衡的能力,就算不为任务,若是重塑灵根后想要找人帮忙逃走…… 繁樱般美丽的年轻修士忽地浅浅笑道:“你这么说,是不想我走吗?” “胡说什么。” 花灵犀皱眉。 “好冷,”起先金色的魂火已然熄灭,朝灯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灵犀,我想要火。” “……” “不给火的话……”红衣的美人嘻嘻笑笑作势要往他怀里缩:“只能委屈魔尊大人抱着我了。” “你知晓我是何人?” 见他没有推开自己的意思,朝灯也并未真的过去,只漫不经心笑了笑:“刚才猜到的,你的名字很好记,不过……”他唇角上翘,眼睛也眯起好看的弧度:“大人你一直称我哥哥,我有点受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 “……” “诶,脸红了吗?” “……住口,”花灵犀瞪了他一眼,缱绻万分的桃花眼里划过丝丝危险:“再这般胡言,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朝灯吐了吐舌,在对方明显不对的神色里,忽然哥俩好地勾了他的肩膀,撒娇般小声道:“对不起,灵犀别讨厌我啊。” “……” [爱意值四颗星。] 死傲娇。 灯灯就喜欢死傲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可爱了。 [分化碎片稳定,准备跨越。] 他的眼前骤然模糊,花灵犀似乎冲他叫了什么,难得焦急的语气让朝灯弯了弯眸,柔柔道:“可别把我做成人彘啊……” 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眩晕感后,他眼前出现了一角月下桃花,满目高阔的银月蔓过天地,那迢迢清辉当真如轻烟般掠过屋檐楼宇,即使如此扣人心魄的明月也比不上那人隔花看来的眸眼,朝灯见一头银发的修士朗目俊眉、身姿挺拔如芝兰玉树,弯了个微笑就撞进他怀里。 “大~美~人~” 越长歌揉了揉他的头,目光温柔得几乎化不开,朝灯嘿嘿嘿笑着不说话,前者试探性地抱住他,开口道:“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那……?” “我不想~” “……” 见他瞬间僵住的神色,朝灯忍不住笑出声:“骗你的哈哈哈哈哈,我不答应抱你干嘛……唔!别——!” 他的后脑由那人微微抬起,舌尖被拉扯着不断吸咬,身子也完全让人笼在怀里,越长歌惩罚般一点点夺走他的呼吸,全然不顾他难耐至极的抗拒,直到朝灯明显喘不过气,呜咽着软倒在他身上,他才放开他,细细舔完对方唇边流出的口液。 “小灯,”夜悬的宫主含住他的耳垂,口齿有些模糊地低声唤他的名字:“以后别说这般玩笑,我听不得。” “…我、我不讲就是了……” 被他的音色弄得脸红,朝灯低眉看着地上不敢再言。 “乖孩子,”越长歌清清浅浅笑道:“真要讲了也无事,我不会放开你。” “……” 咦,嘻嘻。 朝灯任他牵着手走离桃花洲,天肆玲琅的商铺从道路两边延伸,朝灯勾了勾他的小指,感觉越长歌也反勾回来,声音里不禁带了柔软笑意:“大美人,你可一直在那儿等我?” “怕你提前回来。” “怎会,我说三日就三日,可守信用了。” 越长歌捏了捏他的手没有言语,逐步升起的旭日将灰暗云层染上光华,星子缓缓于苍穹悄然溶解,隐隐约约能听见云妆木相互撞击的清脆声响,那象征着长久爱意的木牌散在天肆各个角落,最终枯萎在时间之中。 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房间深处传来清越笑声,雕花的纱屏遮住了说话人的脸,一截白藕似的手臂搭在床沿,年轻的修士任由对方解开他的衣袍,褪下的鲜红衣衫与雪一样白腻的肌肤相互映衬,漆黑长发散在丝质薄被上,他的腿被强制分开,唇齿交缠间,一颗丹药渡进了他的口里,药香弥漫,全身自丹田处燃起一阵邪火,朝灯情不自禁半眯起眸,抓着越长歌的手臂急急道:“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怕你疼,”越长歌的手抚过他的臀缝,察觉那儿黏得能牵出丝,讶异于爱人的身体竟这般敏感多情的同时,他双唇微扬:“且时间一长,你那身子受不住。” “你要做多——啊!慢一点……,唔啊……” 已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浑身爱痕的美人可怜兮兮地红着眼角,一张稠丽小脸上满是情迷意乱之色,偏偏丹田那团邪火逼得他不得不任人宰割,朝灯流着泪,嘴里不住讨饶。 “长歌,你饶了我罢……我受不住,别再做了…饶了我……” 他的声音没能换来半点怜惜,反而使对他肆意妄为的男子更加兴奋,已然处在大乘期的修士精力好得惊人,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他释放,美人呜呜哀哀地在他床上挣扎,满头青丝如水般蜿蜒,直到朝灯崩溃无比地被插得门户大开,那人才将他从床上抱起,带进了玉石色泽的灵池。 随后又是一阵没有尽头的顶弄。 他舔着那颗淡得快要看不见的朱痣,看怀里年轻的魔修慢慢被调教得双眸潋水,身子和脸上逐步流露出惊人的媚态,铅色的眸子微弯,他低头含上对方娇艳欲滴的唇。 “小灯长大了。” 那颗朱痣完全散去,朝灯被夜悬的宫主搂抱着不断占有,边哭边喊着他的名字,越长歌轻笑:“在呢。”他顿了顿,煽情异常地絮说:“小灯这么可爱,我把小灯养得能滴出水,离了我就活不下去……可好?” “不……!”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大美人简直衣冠禽兽,第一次就这么不节制……床上的男人最好勒索,灯灯要拿了灵根就跑呜呜呜呜。 越长歌看他双瞳溃散,身子抖个不停,深知他是真的不能承欢了,有些可惜地抚开他散乱的发。 “再忍一忍,”他看朝灯横了他一眼,本该恶狠狠的眼神此刻也勾魂得要命,整个人一掐便能出水,当真从头到脚都似粉雕玉琢,不禁心生欢喜:“等你好些了,我就为你重塑灵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好。 朝灯的呼痛和话语被那人吞进口里,窗外的霞光由越长歌随手掐的灵诀阻挡,暗色的寝宫内又一次传来撞击声,门外看守的云夕见隔了数日里边都没有结束的意思,心下为那不长眼偏要招惹宫主的魔修叹息几秒,随即同一干护卫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宫主……好久啊。” “灯不会直接废了吧?” “不会,不过肯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云夕幸灾乐祸:“宫主该是替他渡了灵气,朝灯而今与普通人无异,这几日也没见他吃过东西,想来定是有特殊的法子。” 听罢,又有一护卫感叹:“倒是没成想,宫主最后竟跟个修魔的搅在了一起。” 是啊。 云夕的目光望至夜悬端严大气的宫门,那日押着那祸乱四方的魔修回来时,没谁料到他居然能将越长歌的心也勾去,夜悬的宫主自久远记忆里便是个温润如玉、仙姿道骨的人物,待人虽好,却同谁都有距离,但想想又不无道理,那年轻的魔修性子散漫又自由,生机勃勃、不受约束的样子与越长歌截然相反,对宫主这样循规蹈矩了几百年的人来说,就算明知有险,也忍不住不去接近这类天生发光发热的存在。 辛好……那人也是喜欢宫主的。 他能毫不犹豫地说,即便那魔修与越长歌如今这般亲密,却也不如自己了解后者,那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宫主温和皮囊下究竟住着什么样的怪物……只见过一次,就够成为任何人终生的梦魇。 “小灯……” 银发的修士抱起早就昏过去的爱侣,伸手温柔细致地描绘他艳丽至极的脸部轮廓。 他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这般心悦某个人,仿若只要拥有了他,其余任何东西都能心甘情愿将之黯然入葬。 若是失去了…… 不,不会的。 越长歌吻着他红肿湿润的唇,拉扯着软软糯糯的舌头,小心汲取每一点甘液。 “小灯,”铅色瞳眸半阖,他继续亲吻着心上人美妙绝伦的身体:“我好心悦你……” 第30章 国色天香 9 从那日被抱上床起,他就几乎没能下来过。 修道者精力自是异于常人,他灵根散了干净,本就比普通人还虚弱几分,这样由着越长歌不分日夜地疼爱,若不是对方会用灵泉灵药将他养着,估计早就被干废在了床上。 稍微一动,身体就难受得不行,只要他醒来,身上必会压着个人,就算有系统赋予的恨意值,比起疼痛更多的是无法否认的快意,他也实在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 任务还做不做了,其他碎片还救不救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搞来搞去恨意也只有半颗星嘛呜呜呜呜,不爽。 “越宫主……”朝灯忍着被填满的快乐与铅色双眸相对,唇齿启合间,艳红舌尖与乳白贝齿隐出漂亮的颜色:“看不出……哈…您长得跟天仙似的,怎床笫间就这般无耻…我真的…要被你活活弄死了……” 越长歌稍稍抚开他湿淋淋的耳发,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音。 “你可知在天肆绣行里,见你穿了红衣,我看你像什么?” 朝灯脱口而出:“梦中情人?” “一部分是,”越长歌也不否认,单手蒙了他的眼,声音里笑意越来越浓稠:“我当时觉得,这孩子明明什么也没做,怎就……” 如此萌萌哒? “那么骚呢。” 听见系统一声没忍住的嗤笑,朝灯脸色一变。 “不止是皮肤、嘴唇、声音勾人得要命……就连你的眼睛,”夜悬的宫主吐息如兰,说出来的话却令人面红耳赤,湿热的舌头细致舔吻朝灯的眼球,年纪轻轻的魔修让他桎梏着又舒服又难堪:“跟春水淌过一样,可骚了。” “……” 听他说这种话好!带!感!啊! 任务是什么!剩下的恨意值算什么……总而言之先爽了再说,人果然不能没有爱情啊! “你好像又有感觉了,”越长歌温温柔柔抚着他的发,说话的调子爱怜万分:“这样把你养大了,以后没了男人会死吧。” “……” 乱讲,扶月妹妹那种大胸长腿妖娆美少女明明就深得灯灯的心。 越长歌见他不答,轻声笑了笑,即便说着这样的话,做着这般过分的事情,他还是那副月明风清的模样:“不过,小灯只能找我,我会好好疼你的,嗯?” 身下人被干得欲仙欲死,失了回答能力,往日顾盼生姿的乌眸此刻只余下浓得化不开的爱欲,确实如他所言,潋滟得像一滩春水,白皙的身子深深陷在绫罗绸缎之中,那魔修就似绽于他身下的花,一点点在他的诱导下盛开出最美的姿态。 待越长歌终于肯放人出寝宫,距离那乌眸乌发的美人被抱上床已经过了数月,他自己似乎毫无察觉,一举一动却与过去有了细微的不同,说话时无意望来的眼神都带了浑然天成的媚意,尽管身体因双修有所好转,愈发白嫩的皮肤却衬得他愈加稠艳,同他对视的云夕一声哀嚎。 “你别看我,我受不了了,”护卫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同情的目光扫过朝灯:“怎么长成了这副样子,再下去,宫主肯定不会放你出宫的。” “为什么?”朝灯满脸天真:“歌歌哥哥对我很好啊~” “到现在你还当他是谪仙呢?”云夕简直不知该说眼前这人傻还是萌,见朝灯点了头,他瞥瞥嘴:“再过些时日就会明白,你都被宫主弄成了这般模样,他定要把你关起来。”似乎不忍他伤心,云夕补充道:“不过,宫主必是万般爱你,你也无需为此不安。” 老子从来没有不安过啊。 朝灯散漫地勾了勾嘴角,早已凋谢的桃花只余空空枝干,萦绕于其上的久远香气混入风里,夜悬云雾缭绕的宫殿在眼前铺展无际,伴着秋末阴沉的天光,延出一片混沌之色。 “大美人~” 来人随随便便推开小阁的门,没谁敢拦他,那抹红衣黑发的身影在整个夜悬都拥有畅通无阻的权力,周围尽是珍贵秘籍、灵丹妙药与炼器法宝,他一看不看,快步走近一身素色衣衫的男子,习惯性依赖万分地勾上他的肩膀。 “怎的?” 越长歌抚着心上人漆黑的长发,在他有意改变下,朝灯的头发已经快长到了脚踝,且还是同过去般不加束缚,那年轻的魔修在他怀里抬起脸:“云夕说,你以后不会放我出宫了……你对我做了什么吗?他说你把我变成了这副样子。” “我未做任何事,”夜悬的宫主铅眸半阖,灰色的睫毛融成一片:“小灯只是长大了。”他边说边吻了吻朝灯的脸:“乖孩子,想出宫我陪你便是。” 越长歌见他还是尚存疑惑,便将人推倒在放置卷轴的台桌上,朝灯很快沉浸在欲海里,似把先前的疑问忘了干净,他的叫声那般温软,整个人都泥泞无比,完完全全被银发的修士开发到极致,朝灯抽抽搭搭地任由那人在他身上胡作非为,乌墨似的眸底闪过一丝异色。 真是……虚伪又恐怖的人。 不动声色控制着他的正常生活,连进餐、穿衣都在不知不觉中由了对方的喜好,头发长长后就不让他减掉,皮肤在灵泉里养得越来越滑腻,身子也被他教得习惯了性事,那人似乎尤其喜爱他的手和脚,除了常常替他涂抹药物外,被软禁在寝宫里那些时日,越长歌几乎不让他下地,想去哪儿都由对方抱着。 如果真的永远同他在一起,会变成什么样子? 即使知道这些养废自己的行为都因那人爱惨了他……转念一想还要拿了灵根逃跑就超级恐怖啊!被抓回来一定要被折腾疯吧。 嗨呀,莫名其妙有点迫不及待。 确如越长歌所言,过了几日他便着手准备替朝灯重塑灵根,但由于整件事太过复杂,仅是浸泡药浴就耗费了数日,温热的泉水涌至身前,丹田处放着只修长白皙的手,越长歌将他半圈在怀里,轻语道:“痛就叫出来,或者咬我。” “没事,”朝灯启唇:“来罢。” 一丝灵力注入腹中,先前服下的灵药使得他身体渐渐像是置于火上,丹田那处如有某种东西在燃烧,困住他的巨大阵法于水面若隐若现,感觉撑着自己的掌心递来的灵力突然暴增,朝灯不适地小声呼痛,背后那人安抚性地单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动作却没停下,丹田处毁灭又重建的灼感近乎能把人逼疯,朝灯咬了咬唇,忍受着这般浩瀚的力量。 难怪重塑灵根对一般修士来说是不可能的,且不论事先需泡过稀少材料制备的药浴、服下价值千金的丹药,就连替自己重塑灵根的人,也须是灵能强大的老手,稍不注意即有两人皆走火入魔的风险,丹田那儿盈满的灵能逐步被压缩,原本堵塞的四肢百骸开始有了疏通之势,他的背上满是冷汗,一阵一阵的热感持续不绝,终于,在他快要彻底受不住时,越长歌将他紧紧拥入怀里,温柔的吻细细落在脊背上。 “没事了,小灯。” 朝灯张了张口,那张勾魂夺魄的魅人容颜上掠过丝丝痛苦,银发的修士在他耳边柔声安慰,温润似清泉的嗓音一点点吸引着他的神智,无论从何种角度看,对方都确实是最完美的道侣,听着令人耳根酥软的情话,朝灯脸上微微泛起红潮。 大美人越是这般体贴,他就越好奇对方真正的样子……自己都觉得自己好欠收拾。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朝灯摇头,忽的凑过去亲了亲那人白净的侧脸,越长歌微怔,旋即轻轻笑笑,将他一把梏住狠狠索吻,唇齿相缠间,原本泉水般温和的声音染上说不清的意味。 “小灯,我好爱你……” 数日过后,夜悬的宫主又替他探了灵识,确定重新塑好的灵根已无大碍,那人手脚便不安分起来,知道他又想做什么,朝灯顺着他的意思没有抗拒,这样一番纠缠下来又不知过了多久,自灵根塑好后,越长歌愈发不加自控,那乌眸的美人在他床上被变着法儿调教,到后来,搞得朝灯都要怀疑对方是为什么才替他塑好灵根了,秋末最后一场雨水弥漫,驰行过夜悬高高的宫墙,宛若飞驰的万千时间,云夕再见他时直叹气,朝灯忍不住冲对方竖了个中指。 “这是何意?” “表达友好的意思,”朝灯笑道:“长歌教我的,你下次见他也可做这个手势。” 看着一副受教模样的云夕,他忍笑快要忍出内伤,系统动听的嗓音却在此刻响了起来。 [分化碎片处在附近。] [附近?] [一千里左右。] [……] 这他妈配叫附近哦。 [朝灯,]系统宛同思量后道:[抓紧时间。] 被点名的人十分狗腿:[喳,您说得是。] 刚刚入冬的蓝陵城人群熙攘,即便寒风凛冽,大多修士依旧着了轻便服装,靠灵力护体步于途中,朝灯和越长歌并肩而行,周围人的视线在他俩身上绕来绕去,偶尔听见的“以身饲魔”、“罪大恶极”伴随修士们对夜悬宫宫主钦慕的眼光一路不绝,似是担心他不满,银发的修士动作轻巧地牵了他的手,换来后者嘻嘻一笑。 “还逛吗?” “再玩一会儿,”朝灯开着玩笑:“难得你肯放我出来,再不珍惜就没有自由了。” “可是不喜欢我待你?” “没有没有,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感觉拉着他的手紧了紧,朝灯唇角弧度加深,系统的提示说明花灵犀就在周围,心脏那儿传来阵阵刺痛,朝灯仰起脸四处张望,见了他的动作,越长歌好笑地拍拍他的头。 “看什么呢?” “找有没有人比大美人你还美啊~有的话我就去搭个话,”他一双眸子黑艳灼灼,顾盼之间熠熠生辉:“咦,那边那个哥哥——呜呜!别在外面……啊!” 朝灯被他抱着舔吻,骨子里升腾的热潮让他双腿发软,不顾周围人的视线,越长歌将那不安分的魔修逗得全身乏力,待朝灯开始求饶,他拍了拍对方的脸,掐诀瞬移至客栈里。 他被压在锦绣包饰的软榻上干弄,整个人大开大合,哀哀的哭声落在大得过分的客房里,心脏那儿的疼痛越来越明显,朝灯动作间的躲闪和抗拒令银发的修士难得不悦,他舔舐着那人无双的侧颜,问道:“小灯,就这么喜欢外面的世界?我关你在夜悬,你可是不满了?” 乌眸的美人哭着扭过头,竟下意识想从他身下逃脱,他知道怎样做最能激怒越长歌,不出意料,见乖顺了几个月的爱侣做出这般举动,那人顺了红绸将他的双手绑起,一个劲地折磨,朝灯的哭声就像被逼上绝路的小兽,就这样一直到了天明,越长歌也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应该够了。 花灵犀如果在这附近,即使大美人有意下结界,前者也一定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再这么玩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饶了我……你饶了我罢,”朝灯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即使如此狼狈,他也仍旧漂亮得惊人:“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忽然有点不适罢了……啊啊…别欺负我了,好哥哥,我早就是你的了……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呜…” 越长歌垂下眸,朝灯立刻凑过去覆了对方冰凉的唇,小心翼翼伸出舌头舔了舔,待对方终于吃进他的舌尖细细吮吸,朝灯才松了口气。 竖日从客栈出来,冰雪混着雨水蜿蜒降落,他同越长歌走在屋檐下,熹微晨光融在蓝陵城的日色里,昨日散去的刺痛又隐隐发作,路过的修士里,一位面容普通,却有着罕见金瞳的男修与他四目相对。 越长歌正同旁侧的小修士好言好语交谈,后者今早便景仰万分地追随而来,趁着这当口,朝灯对那金眸人眨了眨眼。 “救救我。” 他用口型做了这三字,果不其然见对方眸光微变,心脏的刺痛也随之烟消云散,身旁越长歌打发走了那个男孩,见朝灯乖乖巧巧等他的模样,情不自禁拉过就是一吻。 那张稠艳的小脸被迫滑下口涎,黑眸也漫起白雾,眸子的主人却一直看着金瞳人的方向,一眨不眨,就像看着最后的希望。 【救救我。】 花灵犀舔了舔唇,想起对方甘美的血液,视线掠过搂住他那人长长的银发,目光里的情绪越来越厚重。 果然,不管过了多少个百年,那名扬天下的正道领袖,都如此……令自己生厌。 第31章 国色天香 10 接连几日,蓝陵城不断传来尸鬼袭人的消息,驻守蓝陵的门派也随之受到牵连,更为诡谲的是,受害者死后同样会沦为毫无人性的怪物,面目、行为同尸鬼如出一辙,万般无奈之下,蓝陵下了封城令,得知夜悬的宫主正巧在城中,很快便有人上门请助。 尸鬼仅在夜间而行,尽管目前只是小范围爆发,因此丧命的门派弟子却以不合常理的速度剧增,为了确保安全,也因朝灯着实不该同正道相见,银发的修士将他安置在客栈里,布下结界细细叮嘱后,才有些不放心地同楼下恭候多时的带路人离开。 偌大客房安安静静,朝灯坐在层叠帘帐的大床上,外边长明灯的火光倏忽熄灭,突然陷入黑暗,他下意识自指尖燃起火焰,金色双瞳里映着那一小抹光明,对面人眼神闪烁,朝灯脸上显露出惊讶神色,隔半晌后才笑道:“灵犀。” 花灵犀本就妖气横生的精致长相在微光照衬中愈加蛊惑,他瞥了朝灯一眼,不轻不重点了点头。 “你来救我吗?” “为何是救?”他说着,目光里不自觉流露出嘲讽:“天下人人都知越宫主被曾经诛魔榜的第一迷得神魂颠倒,为他不惜与八大门正面撞上……你以色侍人做得很好嘛,越长歌那么疼你,还需要我来救?” 朝灯眨了眨眼。 “可我不想再被他疼了。”他全身都是暧昧的红痕,似是看到花灵犀复杂的表情,忽地笑出声:“喂,魔尊大人,带后辈走吧?” 隔了半晌。 “……嗤,”紫发的魔头勾起唇,一双多情缱绻的桃花眼微微上翘:“我倒是想看看,你对越长歌那种人能有多大影响。” 好的好的,看看看,都依你。 花灵犀的手抚过他的面部,再分开时,面前人成了极普通乏味的长相,他从随身空间里抓过一套毫不打眼的衣服让朝灯换上,示意他跟在自己身后,大大方方下了客栈,先前越长歌设置的结界于他面前形同虚设,等远离了那片区域,他一把拉过朝灯,带人急速在蓝陵城中穿梭。 一路上并未遇见搅得满城风雨的尸鬼,倒是身后陆陆续续传来人影破空的风声,待见淌着腥臭涎水、面目腐烂的怪物从眼前飞快掠过扑向后方拦截追兵,朝灯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尸鬼是你放的?” 这些怪物出现的时间本就蹊跷,遇见它们的平民百姓也未受伤,反倒是有仙法护体的修真弟子屡屡丧命,除却自己,花灵犀对正道的厌恶也是促使他行动的原因之一,那人也不否认,爽快地点了头,随即补充:“夜悬的人跟在我们后面,先前客栈那一片都有人看护,越长歌下的结界除了保护你,也是为了将你困在里边。” 见朝灯应声,花灵犀却笑起来。 “你不生气?他这样无微不至地待你,你习惯了?” 朝灯不语,过了很久,风里才传来年轻魔修懒洋洋的声音。 “不习惯也得习惯啊。” 在全城封死的情况下,花灵犀不知从哪儿拿到了出城令,看守的卫兵查过玉牌便要放他们出去,其中一人却忽的拦下朝灯,花灵犀见状也不多言,直接一掌拍上那人胸膛。 其余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骤然降下的巨雷瞬间穿透了十余人的头颅,紫色的电弧在他手掌跳跃,朝灯愣了愣,这种霸道邪恶的力量、恐怖得令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曾经在寐京,被八大门派联手围剿的越长歌雷灵根展露时,与此刻花灵犀带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这两个人,居然有着相同的灵根。 拦下朝灯的卫兵见罢心生怯意,花灵犀趁机带着他冲出城门,驶离蓝陵几里后,天色猝不及防变得灰暗,隐约能望见乌云中穿行而来的亮光,金色瞳眸浮开丝丝凌厉,他双手结阵,蔓延开的血色阵法阻挡了天空降下的落雷,花灵犀眸子亮得仿若灼烧,他突然看了朝灯一眼,一手撕裂空间,扯着他就跃了进去。 除系统外,这是他第一次借助别的外力跨越时空,待那阵不适后,朝灯慢慢缓了过来,四下一片荒芜,颜色不齐的草色在眼前延伸,显然距蓝陵城已有了一段距离,他看那人似是受了伤,面色透出不正常的苍白,有些担心地覆上他的手,将灵力渡给对方。 “你还好吗?” “无碍,”花灵犀闭了闭眼:“你的灵根……越宫主塑好的?这般,你也想离开他?” “是他塑的,”朝灯乌黑的眸子微抬,花灵犀同越长歌本就有夺命之仇,刚刚蓝陵城外那道落雷是谁降下不言而喻,虽然他不用刷对方的爱意值,但目前顺着他的心意显然更有益处:“……他欠我。” 说着说着他就笑了起来,又鬼魅又艳丽,过去在夜悬里被折腾得媚骨天成的模样散了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我何必让他碰我。” [爱意值四星半。] 果然小花很讨厌大美人啊,听见别人不开心的事情变得好开心哦。 “你的意思是……”那双桃花眼敛了敛:“从头到尾,你同他在一起都是为了灵根?” 看朝灯答应,对方弯了弯眼,耳畔听见五星爱意值的提示,朝灯微微挑眉。 这么快就刷到五颗星…… 待向前再行过一段路,云蒸霞蔚的粉红延绵无止,他才意识到先前花灵犀选中的落脚地离天肆十分近,与一般桃花不同,天肆的花树并不存在花期,一年四季经久不衰,尽管因伏仙大会结束而人流骤减,还是有许多游人前来寄情嬉玩,抵达桃花洲时天色已暗,河灯上行,琳琅商铺于盘错的道路上开张迎客,异常凑巧地,朝灯又一次遇见了上回替他算命的先生,那俊秀的年轻修士依旧一副黄带绑脑门的非主流打扮,硬生生被他的气质和面目衬得洒脱不羁,见朝灯看他,自然而然带了个热情又不唐突的笑容。 “这位公子,在下看你有几分面熟,可曾是在小店算过卦?” “是,”朝灯也笑:“先生说我为天道厌弃,永世不得善终,很是准确。” “呃……”那黄带修士挠了挠头,面露疑惑:“这可奇了怪,公子你命路看来并没有残缺之像,在下先前是想赞你十二宫中几大宫都属福兆,怎会为天道所厌?” 【你为天道厌弃,我便生生世世将这天道扭转给你看。】 他眼神闪烁,以目示意花灵犀,后者点头后,那黄带男修接了他的手,依旧如上次般询问朝灯的生辰八字,拨转星盘不一会儿后,肯定道。 “我没说错,公子绝非为天道厌弃的命数,你命中有福瑞,该是一帆风顺才是,不过……”男修有些不解地盯着星盘:“公子的命数,似是同人联在了一起,就像茑萝附松,你得凭借那人施救才能享有现在的福兆……这可真真稀奇。” 哦豁,这下要毁了。 一旁的花灵犀神色淡然听算命先生说完,没有任何动作,他的视线掠过朝灯维持笑意的模样,再触及远处时,叮当作响的艳红木牌如栖息在树桠间的云。 “等哪天没钱花了,”淡色衣衫的年轻魔修看着重写建好的寐京,雕梁画栋的奢靡楼阁在满是春楼的花街也显眼异常,游街的花魁足踏丝屐,一头青丝上彩钗步摇交相辉映 :“大人考虑一下来这儿串串场?” “朝灯,”花灵犀鬼气森森地笑了笑:“你不想活了。” “没啊,我就是觉得她不如您漂亮,”说话人装纯装天真,没等对方发作,朝灯扯了扯他的袖口:“这个姐姐是伏仙大会那夜的花魁吗?” “是新挑的,”花灵犀淡淡道:“越宫主没要那花魁,寐京自然不会任损了身价的人坐这个位置。” “喔……” “愧疚了?” 他摸摸鼻子,少顷后点了点头,身侧的人温言细语:“小哥哥不为越宫主愧疚,反倒同情未曾谋面的花魁,真是怜香惜玉。” 干嘛总提大美人哦,是不是暗恋他。 “按您的意思,我该悔改万分才是?”朝灯乌眸半眯,拖出散漫的声调:“他对我是好,但他要我一直陪着他,我才不想。” 花灵犀顿了顿:“为何不愿?” “我不想被谁绑在身边啊。” 反正花儿是个傲娇,短时间也意识不到对自己的感情,不如先断了他的想法,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人人喊打的渣男,少麻烦的同时也省得让对方伤心,况且他与花灵犀相处了数月,虽然夜悬还未追来有些不符常理,但也差不多到了能讲点儿知心话的时候。 科科,灯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那么长的时间,如果永远只能面对一个人,我会疯的,”朝灯笑嘻嘻道:“再喜欢也不行,我是爱慕过长歌,但我做不到为谁从始至终留下来……到后来,感情磨光就只想利用他重塑灵根了。” 对面人微微颔首,意是明白了他的想法,那双色泽奇异的桃花眼轻阖,黑鸦羽毛般浓密细长。 莫名其妙的,那种难得展现的温和姿态,竟使他想起了另一个人。 鉴于一路都由花灵犀规划行向,朝灯对这庞大世界的许多地方又不熟悉,常常是即便抵达他曾经过地界的也要稍晚才能忆起,长冬罕有的暖阳融化冰壳,厚厚的积雪缓慢消散,四季青葱郁的树盖上白雪萦绕,他跟在花灵犀身后,步至山崖之颠才发现满是落英,芳草地蔓延至鹰嘴形的悬崖口,朝灯有些好奇道:“这是哪儿?” 除却天肆桃花洲,很少有凛冬里仍旧如此繁盛之处,花灵犀没有回答,而是轻轻浅浅笑了一阵,才云淡风轻道:“水纹东陵、天肆桃花、寐京一夜……你说这最后一站,会是哪里?” 水纹陵以东是仙魔交界的地带,如果没记错,这是他最初与越长歌相见的地点,再加上后来的两个地名…… 朝灯脸色发白,对面人抬起皓白的腕敲了敲他的额头,温温柔柔的模样令人无端脊背发寒 “越是对你好,你就越厌倦我?” [分化碎片情绪不……嗯?]系统第一次表露出出乎意料的情绪,向来运筹帷幄的嗓音微微上扬:[被骗了。] [……?] 逗我。 [这个不是分化碎片。] 那人金色的瞳孔慢慢失了焦距,妖异的容颜渐渐透出不自然的僵硬,原本苍白的皮肤呈出亡者才有的灰败,系统啧了声:[他早就死了,躯壳里被人单独注入了一缕灵识,灵识脱离原主太久而一直处在沉睡状态,那日突然醒来,我才以为它是分化碎片。] 朝灯大脑转得飞快:[分化碎片在情绪碎片塑造世界时脱离而下,丽丽是虚伪的碎片,就算不是分化碎片,被你检测出来、足够糊弄你的灵识,只可能来源于——] [被虚伪摆了一道。]系统的声音里居然透出隐隐的兴奋:[虽然估计他是无意的,但能做到这种程度……很有趣。] [……] 有趣,有趣个屁,你行你上啊,总统大变态。 [自求多福吧。] 幸灾乐祸的笑声让朝灯眉头皱起,皎皎若明月的修士身姿颀长、温润如玉,一头银发披散在白色外衫上,那人随手一挥,花灵犀的尸体即消失在原地,他看着朝灯,一点一点说出令那魔修毛骨悚然的话语。 “肯让我碰你,只是为了利用我重塑灵根?” “……” 天!啦!噜! 生不如死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让人想一头撞死的事情……他妈第一次翻船啊白痴系统! “就算有一丝心悦我,也永远做不到为我停留,一点也不想陪着我,你觉得我绑着你?” “不、不是的……” 朝灯不断摇头,第一次感到真真切切的恐惧,从没有谁给过他这样难以言喻的感觉,即使是前两个碎片被逼到恨意五星时,也不如眼前微微笑着、连系统都暂时检查不出恨意值的人不受控制。 “不是什么?”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缠上他的脚踝,朝灯低头,瞳孔猛地聚缩,脸色也随之惨白。 那是一截蛇尾。 银白的,柔软又布满细致鳞片的爬行动物……才会拥有的器官。 “小灯,”越长歌向他靠近,冰冷的五指抚上他的脸:“你知不知如何才叫真正绑着你?…你冷吗,一直发抖,好可怜呀……” 那截银白一点点向上温情缠绕他的小腿,朝灯这才想起越长歌的体温一直偏低,即使在行情事时,也低得不像是人类,他那时还以为是对方修炼的大道和双灵根中的水性灵根之由,不成想他根本就不是人类。 “疼你也没用,反正你不是什么乖孩子,”对方舔了舔嘴唇,银灰的眼中隐隐能望见竖起的深色瞳孔,越长歌含了他娇嫩的唇,边咬边道:“我其实最爱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自己喜欢的东西,我这般心悦小灯,你说……” “我该怎么待你?” [恨意值三颗星。] 第32章 国色天香 11 没有回应。 朝灯一声不吭承受着他的吻,只觉得口腔里那物柔软冰凉得过分,对方似乎尤为喜欢他口里的湿液,仔仔细细舔吸,敏感的舌头也被缠着弄个不停,体内传来一阵又一阵快意,许久没经历过的三星恨意值强烈得要命,越长歌自然感到爱人的变化,调笑道。 “几日不见,小灯这身子……”他的手插进朝灯嘴里,爱抚着柔软的舌根,甚至快要顶到扁桃体,那种侵略到极致的感觉令朝灯想要干呕,却在对方的暗示下不得不任他逗弄:“越来越可爱了。” P,老子一直超可爱。 “那个……是怎么回事?” 待越长歌终于收了手,他嗓音低低地问道。 “花灵犀?”银发的修士又吻了上来,将他直接压倒在花地上,整个人松松圈在怀里,朝灯低垂下眸,先前他一直没意识到,只当越长歌喜欢他喜欢得紧,现在才觉得对方这些行为无不透着蛇性,将他整个人死死纠缠:“几百年前,我杀他时便注了一缕灵识已备不时之需,那日八大门表面被我压了下去,暗地想做手脚的却数不胜数,我不方便动手……” “所以你让蛰伏在尸体内的灵识醒来,借他的手铲除异己?”朝灯略微皱眉:“除掉那些人后,你还能再杀他一次巩固自己的声誉和地位,你——” “小灯好聪明,”那人音色温柔得似掺了水,仿佛早在百年前就机关算尽的人与他毫无关联,下一瞬,原本还含情脉脉的铅色瞳浮出极为残忍的冷意:“可惜,太聪明了,你是第一个能利用我的人,这般欺瞒于我……我很伤心。” 缠在朝灯腿上的蛇尾退了下来,他不敢挣扎,就被带着进了夜悬,路上迎面而过的修士皆低头不敢看他,最早来这儿时,他便知夜悬宫建得奇巧,易守难攻的同时,身处其中若想不走正道和规定的宫门离开,对功力颇深的修士也难如登天,这次进来大概就没了逃跑的机会,再加上越长歌有心约束,整个夜悬对他而言都将是座巨大的华美囚牢。 穿过花谢桃林,漫天白雪纷纷扬扬,守在寝宫外的云夕见了宫主护在怀里的人,惊讶的同时喜上眉梢,这大半月自己都过得战战兢兢,尽管越长歌表面与往常无二,待人还是温和有礼,深知对方是个什么脾气的云夕却吓得只觉随时会掉脑袋,现在宫主心上人回来了…… 他看银发的修士微笑着对怀里人说了什么,心里更是宽慰了几分,却见那年轻的魔修脸色一变,挣扎着就要从他怀里下来。 “……不、不…不要……!!” 越长歌亲了亲他,毫不犹豫制了他的动作把人往寝宫里带,朝灯情急之下抓住了云夕的手臂,那柔软细腻的感觉足以令任何人心神驰荡,云夕怔愣,只觉得臂上一阵剧痛,逼得他下意识抖开朝灯求救的手,目及之处的最后画面是越长歌略显冷淡的白净侧脸。 “长歌、长歌…求求你……” 他的腕处覆上冰冷指尖,恳求的叫声被人视若无睹,想起对方刚才在宫外低言细语的威胁,只觉得如坠深渊。 “可是求我别断了你的四肢?” 见朝灯不停应声,那人轻柔地摩挲着他的手腕,或许是对方的温柔让他觉得有了可乘之机,乌发乌眸的美人将头搭上越长歌的肩,有一下没一下地磨蹭。 当真跟小孩儿似的,以为犯了错,凭撒娇便能求得原谅。 他听见对方一声轻笑,铅色的眸子光华流转,越长歌另一手半环住他抚摸朝灯的脊梁,柔声道。 “我爱你。” 同时,一声细细的、像是丝昂断裂的声响自他白腻的手腕间传出。 “唔…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手筋……被挑断了。 朝灯满背冷汗,蜷缩在绫罗绸缎的大床上,外边的侍女听见这动静无不低眉垂眸不敢吭声,越长歌将掐好的灵诀锁在他的腕上,舔吻着那只再也抬不起来的手。 指节细长,指骨精巧,就连上边的指甲也幼嫩如花苞。 “小灯的恢复力似乎很好,”他眉眼含笑,更显得风姿疏朗、人若美玉:“这禁咒下了,再好的能力都会化为乌有,你就乖乖地……当个属于我的残废。” [统。] [他说的对。] [……] “滚啊!!”那魔修如被激怒的小兽,一双乌黑眸子因泪水和恨意变得通红,殊不知不知自己这般又傲气又无助的模样有多惹人疼爱:“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谁会愿意和你这种疯子在一起——啊啊啊啊啊!滚开啊!” 好忧郁噢。 在三星恨意值的作用下,灯灯……灯灯爽得要演不下去了。 “叫得真好听。” 越长歌慢条斯理替他另一只被废掉的手也下了禁咒,同时用水灵根治愈了他流血不止的伤口,将滑下来的血液一滴不剩吞进了口里。 “畜生!……嗯…” 他的两只手软软地瘫在床上,越长歌按住他踢向自己的长腿,眸里涌起令人心惊肉跳的阴寒。 “你隔会儿才会明白,什么叫畜生。” 那人轻描淡写的嗓音使朝灯耳热得不行,偏偏他不能抵抗,只得任拉扯,触手丝绢般的肤质令银发的修士喜爱至极,他满含爱意地舔着纤细白嫩的脚踝,舌尖从脚背一路滑下,将朝灯的几只脚趾裹进口中轻咬,陷在丝被里的美人忍不住扭了扭腰,上半身微微立起,半眯的眸里水气弥漫。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不对,惨声问。 “你…你是不是…” “蛇性本淫,”越长歌的唇离开他的脚,改用手在脚踝上细细抚摸:“小灯吃多了我的蛇精……会越长越美的。” “呜……变态…” 那人指尖划动间,漆黑长发的美人又发出阵阵哀哀的哭喊,待越长歌以同先前一致的手法拿咒锁了他废掉的右脚,朝灯哭得浑身颤抖,嗓子都快哑掉了,这般惨遭欺负的模样只能进一步激起那人的施虐欲,他的左脚同样被断了脚筋,治愈他的伤口后,越长歌将完全不能自主活动的爱侣揽进怀抱里,细细吻着他的眼泪,将其全部吞咽进腹。 “乖,不痛,都治好了,”他明明才做了这般罪恶的事,却还出尘得如天上的仙人,话语也温柔得一塌糊涂:“我们去把汗洗掉,然后喂你吃该吃的东西,好不好?” 你要喂老子吃什么哦。 大美人真的好下流好不要脸,这种外表清冷实际坏得要命的款式……真是深得我心。 他被抱进灵泉,全身上下让人仔仔细细清理,温暖泉水和其中蕴含的浩瀚灵力使朝灯在不知不觉中竟有些犯困,正迷糊时,他的丹田搭了只修长的手,余光隐约可瞟到长长的银发,耳廓让那人不轻不重地咬住,他感到对方呼出的气息绕在自己的肌肤上。 “小灯这么喜欢灵根……我送你一个。” “什……?不、不、不不不不——!!” 朝灯无法动弹,即使拼命想逃离,早就废掉的四肢也使不上半分力气,只得眼睁睁看着那人将手上水色盈盈的一团贴近自己,那其实是个很漂亮的东西,散发着温暖静谧的柔光,四周时不时有一闪而逝的点点星子,美得宛如梦幻。 这是只水灵根。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不出意外,眼前这团柔美的光晕很可能便是越长歌的灵根。 “你……就算你是双系也不能无故少掉一个灵根吧?”朝灯急促道:“就算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你自己——” “这只是一半不到,”越长歌温情万分地将手贴近他的丹田,看他怕得要命又动弹不得的样子,抬另一手揉了揉朝灯的头:“况且若是全都给你,我就没法控制小灯了。” 见他面露疑色,对面人铅灰睫羽轻扬,柔声道。 “完整的灵根分为两半,道理上讲,较大的部分能影响较小的部分,不过大多尝试过的人都失败了,小部分灵根还没植入体内便会枯死。” 他边说边将那团柔光硬生生推进朝灯的丹田,不顾后者痛得一直惨叫,稠艳小脸上滑落的眼泪一滴一滴砸进灵泉,整个人都似要疼得昏死过去。 “……够了…”朝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软绵绵的手脚以一种柔弱无比的姿态浸在灵泉里,连稍稍挣扎都做不到:“你到底要把我毁成什么样子才解气?……或者说,你把我当什么?就算是我有错再先,你这样欺负我——” “小灯,你有反应了。”越长歌眉眼弯起打断他,这样的神情放在那人脸上好看得不得了,薄薄的双唇启合:“你好似很喜欢被这样对待……来,听话一点,该喂你吃东西了。” “滚开!疯子!” 朝灯脸上泛起浅红,不知是气得或别的什么原因,突然缠上小腿的银白蛇尾在满池热气腾腾的灵泉中也冰凉如初,他看着那人有条不紊褪去衣衫,原本该生长腿的地方,早已化为粗长的、蛇才有的尾部。 “你……不!别、……求求你!长歌、大美人……你别这样和我做!不要…呜…不要不要不要!!” “小灯,若是蛇……那里是双哦,你会快乐死的,以后说不定求着我要。” 他轻笑出声,说罢一把将人死死按在灵池里狠干,禁忌又畸形、漫长得没有尽头的性事折腾得乌发的美人精疲力竭,几次险些溺水时都是对方将气渡进他口里,等到那人停下,朝灯早就爽晕了过去,将他清理干净,越长歌把人抱上床,从头到脚吻过后,才搂着他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 因为手筋脚筋彻底断掉,他洗澡、行走、更衣……一切的一切都由那人控制,越长歌用药增长了他先前故意剪掉的头发,见对方拿着一袭红衣,朝灯露出厌恶的神色。 “我不要。” 他尽可能往床里缩,丝被下养得似一掐就能出水的皮肤遍布爱痕,这几日朝灯被逼着换了各种各样的红衣,那些色泽鲜艳的衣衫无不价值连城,夜悬的宫主闻言也毫不介意,只迷恋地亲亲他的额头,不顾他的意愿,强迫朝灯穿上了万分明艳的红装。 他的双手双脚被人时轻时重地揉捏,若是长时间不活动,手脚才算真正废了,肌肉也会逐步萎缩,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温柔异常地一只只搓揉他的脚趾和手指,随后又替其上了粘稠的药膏,待那药香在空气里散尽,越长歌舔了舔他的脚心。 “小灯这里……越来越软了。” 含糊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越长歌将他拉过来勾进怀里,吮了他的耳垂低声道:“身上也好温暖,因为是火灵根吗。” 是你体温低啦,笨不笨,以后投胎了记得好好考生物,多刷几套王后雄。 考虑到自己的角色定位,朝灯调动灵能将灵根压制,冷着声音道:“现在不了,放开我。”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丹田灼热,竟是被那植入体内的水灵根逼得散了灵力,似有流水温柔地完全包裹住他自己的灵根,连能力都不受控制的恐慌逼得朝灯恨恨咬上那人的肩膀,对方丝毫不在乎肩上的血,有一下没一下安慰性地轻拍他的背。 “我爱你。” 待他的气发泄过了,越长歌拉过心上人的一缕长发,一点点舔吻,漆黑的发丝滑在手心,察觉自己竟感觉头皮酥麻,浑身爽得不行,朝灯恐惧地渐渐睁大眼睛,几乎失控道:“……你做了什么啊!” 就算以前会因为恨意值有感觉,他也绝对不会敏感成这样。 “我爱你,”那明月般的修士重复道,铅色瞳眸轻阖,旋即微微笑笑:“我在把你变成我的,小灯。” 第33章 国色天香 12 造型古朴的镂空香炉自炉腹传来浅淡木香,一丝一丝白烟极快化在空气中,给原本空寂的房间带来阵阵暖意,厚约一指的绒毛地毯将坚硬的地面铺得温暖宜人,在那之上趴着个红衣墨发的美人,白雪般的身躯陷在浅色地毯里,他的头发很长,若能站起来,想必定是快过了脚踝,那美人借着手肘处的力量一点点往前爬,被废掉的四肢提不起半分力气,他的手朝着门的方向,慢慢地挪动。 越长歌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副勾人的景象。 他略微扬唇笑了笑,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的意愿,等到那人实在爬不动了,面色绯红地倒在地上不停喘气,才上前把他抱起,将那美人抵在轩牖上,自上而下细细索吻。 “没有汗。” 越长歌的手顺着他的肩头抚到背脊,朝灯舒服地哼了哼,前者对着他雪白的脖颈又吻又舔,不一会儿朝灯就两腿紧绷,目光也开始溃散,这时旁边人的轻语无异于平地惊雷。 “蛇都没有汗,”他说着,对上朝灯猛然反应过来的惊恐视线,笑意又重了几分:“小灯好美呀,全身上下合我心意得不得了。” 似是知道朝灯在恐惧什么,越长歌随手一挥,一面水镜出现在二人面前,他向镜中望去,那乌眸乌发的人也正在看他,他的灵根是火,本该天生张扬随性,而今却硬生生在眉眼间添了媚态与春意,双目流转时似能溢出水,那般柔软动人的模样,就像一条蛇。 能让蛇觉得美的,必然是同类。 他的身体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这个人改造了。 “滚啊!死变态!” 一袭红衣的美人崩溃般叫喊出声,偏过头不愿再看,越长歌散了水镜将人压在窗上舔他的耳朵,舌尖探向耳洞里进进出出,滋滋水声清晰无比,他实在太敏感了,这么一弄当真受不住,多日被管教,朝灯很快就丢盔弃甲,对着在他身上作恶那人直求饶。 “好哥哥……别再磨我了…”耳洞里的水声越来越剧烈,朝灯咬了咬唇,万般不愿低声道歉:“是我不对…哥哥对我做什么都有道理,快饶了我……唔啊…大美人,别舔了……” “小灯,下次再乱讲话,”那人敲了敲他的额头:“我就把你吊在房梁上操。” 哦豁,意大利吊灯。 去去去一边儿自嗨,这个他妈的真不能搞。 见爱侣吓得小脸惨白,越长歌伸手在他娇嫩饱满的唇上轻掐,笑道:“蛇妖的寿命是人的几倍长,我着实是想替你延续生命……乖,含进去舔一舔。” 朝灯不情不愿启了唇,探出嫩红的舌头凑近那只修长白净的手,小兽似的舔上他的指尖,越长歌的手指进去后便在他温温热热的口腔里冲撞,逼得朝灯流了不少透明的口液。 “你不会长蛇尾,只是体温将低于常人,出不了汗……也会越来越喜欢这种快乐。” 原本温润如玉的嗓音渐渐变得嘶哑,仿若是兽类的低语,先前站立的俊逸修士消失不见,一条通身银白的巨蛇盘踞在地,那蛇的举动优雅又充满灵性,它将挣扎着自轩牖落地的美人一层一层裹起来,蛇尾攀附着光滑细腻的小腿,朝灯在它冰凉的鳞片摩擦下抖个不停,不断地摇头,眼泪被长长的蛇信一一吸干,他又哭又喘,可怜可爱得要命。 这是越长歌第一次完全以蛇的模样同他在一起,尽管脑子里熟悉的传音告诉他,对方已经缩小了形态,并没有用原身出现,他还是怕得要命……是真的怕啊!为什么大美人的原身不是仓鼠精,萌萌哒。 【嘴张开。】 来自脑海里的传音让他不得已启了唇,扁平细长的蛇信探进来,里边细致的湿热感令银蛇满意地裹紧了它的猎物。 那真是……太棒了。 无论化形前还是化形后,千万年没有谁给过他的温暖,仅仅一个吻,他便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即使对方的心冰凉若冷铁,从头到尾只想借用他的力量重塑灵根,自己也像最天真无知的少年般甘之如饴。 【小灯,抱住我。】 小灯不是很想抱你……小灯有软体动物!恐惧!症!啦! 【乖一点。】 那蛇信在他口里顶了顶,似乎能从口腔伸进胃里,偏偏这样他竟觉得异常舒服,不知不觉就搂上了银蛇的头,感觉有什么东西抵在自己腿间,朝灯睁大眼睛。 “别…唔唔…别别别……” 求求你考虑一下我的恐惧症。 银蛇不理会他的挣扎,只是稍稍将他裹松了些,复又情意绵绵地缠在他身上,凶悍地干弄起来,待朝灯觉得自己要被活活折腾死时,对方对他施了灵术,将他带上床继续疼爱,墨发的美人一头青丝垂落,他望着放下帘帐的大床和时不时耸动的蛇身,四肢酸痛,只觉得自己被锁进了荒谬至极的艳窟。 待他终于清醒时见银蛇现了人形,后者告诉他,他已经持续不断地同蛇身状态的越长歌寻欢作乐了整整一月。 “……” 甘拜下风。 “吃了这么多我的东西,小灯的修为快到凝脉后期了吧,”夜悬的宫主将他清理干净后抱到院中,被关了几个月的朝灯才发现冬季已然逝去,十里春风伴随新吐露的柳绿花红蜿蜒无际:“高兴吗?以前缠着我教你提升修为,你这速度,大多修士求了一生也求不得。” 他没有回答越长歌的问题,而是轻声道:“你怎会忽然放我出来?”他说着说着笑出了声:“还以为你要关我一辈子。” “一辈子怎么够,”越长歌也笑:“我要关你的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你都要属于我。” “好过分。” 朝灯弯弯眼看着他,淡色泪痣若隐若现,那种笑嘻嘻的开朗语气让银发的修士微怔,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听见朝灯用这种玩笑般的声音同他讲话了,大多数时候他们之间都拔刃张弩,不把他的爱侣干得理智全无,朝灯面对他时都冷淡而厌恶。 “那你是不是会永远对我好?” 见越长歌点头,朝灯笑道:“大美人,过来点。” 他的面貌是化不开的稠丽,被教得媚骨天成的姿态勾得人心里直痒,见那人凑过来,朝灯速度极快地咬上他的脖子,恶狠狠的力道似要在对方白皙的脖颈上咬下一块肉。 [恨意值三星半。] [耶!] [加油。] [好的!] [……你好蠢。] [……] 越长歌没有退后,由着他将自己咬得鲜血淋漓,他的血进了朝灯的唇,待后者终于察觉到不对时,身体里的骚动已经再也不能忍受,他难过万分地夹紧了双腿,一双眸子湿红一片,强烈得足以毁灭他的快感海潮般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你的身体已经对我有瘾了,”那人稍微吻了吻他的耳后皮肤,朝灯瞬间爽得云里雾里,下意识搂紧越长歌,对方笑意盈盈的声音刺激得朝灯腰肢酸软:“你在变成我的小蛇。” 啃咬化为讨好的舔吻,那人却轻轻将他从身上拉开,任朝灯在草丛里挣扎,不管他怎么哭喊求饶都没用,一片花瓣落在他身上都能逼得朝灯全身激荡,白玉般的面庞嫣红一片,嘴唇被咬得艳丽如莓,他的手脚都没了力气,连可怜兮兮地自救片刻都做不到。 那丰神疏雅的修士就在不远处平澜无波地看着他姿态毕现,直到朝灯再也扭不动腰,只知道小声又混乱地哭泣,都没有过去的意思。 整整三日。 身体里的欲望不减反增,他几乎怀疑自己活不过下一秒,每时每刻他都清醒得要命,等到渴望已久的气息终于靠近,朝灯用最后一点力气扑进了那人怀里,不断磨蹭着他的胸膛。 “说点好听的。” 越长歌抬起他的脸,淡淡道。 “唔啊……呜…” “你不是很会撒娇吗?”他也有点受不了朝灯这副模样,铅色瞳眸逐渐变为细细的一竖,那是蛇兴奋的表现:“叫叫我。” “……夫、夫君……啊…夫君…” 嘻嘻嘻嘻玩死你。 同归于尽吧,妈的。 “坏孩子,”越长歌呼吸一滞,再也忍受不住吻上莓色的双唇,和他唇齿交缠间,低言絮语道:“这般蛊惑人心,会下地狱的。” 日色愈来愈剔透,新一轮四季悄然展开,夜悬的桃花绽出云雾般轻盈绚烂的浓彩,偶有随水而下的桃瓣绕过木栏,转着圈儿滚进无边无际的盎然春意里。 距离他上一次看到朝灯,已经过了大半年。 云夕跟着手下一群护卫成天无所事事于寝宫巡逻,偶尔里边传来特别大的动静,他便大致能猜到又发生了何事。 “哥,里面那个,”新来的小护卫听了一个多月墙角,终是按耐不住询问:“同宫主到底什么关系?” 云夕抬了抬眸:“能有什么关系,你还听不明白?” “就是听明白才不明白,”小护卫好奇得要命:“宫主这般心悦那人,八抬大轿娶回来好好宠着不行吗,怎么天天这么大阵势?弄得跟押犯人似的。” “指不定谁押着谁呢,”云夕摇摇头,笑骂:“你这小子,一天到晚正事儿不干,鬼好奇什么呢。” 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年轻的护卫张大了口,不可置信道。 “这世上还有人能拒绝宫主?!” “……” 云夕脸一抽,不做评价。 “那里面那位…”突然回味过来的人差点吼出声:“是……是被宫主强行…!” “是。” “这、这……”小护卫惊讶至极:“宫主平日这般高洁,竟逼迫哪家弟子——” 云夕制了他的话头:“他叫朝灯,两年前诛魔榜的第一。” “朝灯……不是死了吗?” 曾经名动修真界的魔道美人,劣迹斑斑,身上背的人命和欲念不计其数,稍微对尘事有所了解的修士大都知道他的滔天恶行,即便如此,至今任有不少修士对那罪恶凝成的美人心驰神往,传闻那恶贼死在了天肆,没想到……竟是被夜悬的宫主独享,锁在深宫里做了他的脔臣。 “他当然死不了,宫主舍不得让他死,”云夕拍了拍小护卫的肩:“这种辛密听听就好,如果往外传,别怪哥没提醒过你的舌头和命。” “那我、我能见到他吗?” 莫名的,想起那些腥风血雨又带着旖旎色彩的传闻,年轻的护卫竟有几分激动。 “最好别见。” 有些人当真是不能见,见他一面,得把一生拿来豪赌,千两真心微不足道、满腔热血付诸东流,同这般无情男女并肩而前,拥有一切也早晚一无所有。 春雨夹杂桃花落于轩窗之前,夜悬的宫主替那人梳好长发,为他整理衣襟,将细细的银链戴在他被挑断的脚踝上。 稍微动动,那银链就发出微弱的响声,他本就没了行走能力,那人这般,不过是为了进一步赏玩。 “好看吗?” 朝灯察觉柔软的蛇尾缠上自己的脚踝,对方显然是喜欢极了他被锁链束缚,软着嗓子明知故问。 “好看,小灯这样很美。” 朝灯顺从地揽上他的脖颈,视野里银发垂坠,那人灰色的睫毛微低,密密织于眼帘,掩在其下的铅眸明明灭灭,朝灯微不可查勾了勾唇。 再这样拖下去又要被系统怀疑业务能力,干脆一次刷满五星…… [你可以的。] [……其实我很早就想说,]朝灯迟疑片刻,终究还是问出了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总统你这么了解这些碎片,为什么不自己上?] [……] [嗯?……嗯嗯嗯?] [……] 第34章 国色天香 13 许是看他近来表现得十分安分,越长歌渐渐会带朝灯出寝宫散心,碍于他无法行走,去哪儿都由对方抱着,他这才知夜悬远比先前想象中大得多,灵峰灵洞数不胜数,宫楼便是建在群山龙脉上,占尽天地灵气,云雾缭绕、楼卉交错的模样出尘如雪国。 这般一来,他时不时便能碰上云夕,夜悬的护卫长大多时候对上朝灯的目光都会点头致意,他还记得第一次被放出来见到云夕时对方的神情,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护卫长,看见他不自然的手脚、被越长歌万般怜爱搂在怀里动弹不得的样子,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甚至唐突地上前询问。 “宫主,朝灯他……?” “小灯不乖,稍微罚了一下。” 银发修士轻描淡写的嗓音令怀中人眼神微微黯淡,似是看出他不高兴,越长歌低头向他索吻,那愈发温顺的美人伸出艳红的舌,猫儿似地舔了舔前者的唇,从未见过他这般眼角眉梢都透着媚意的模样,云夕不动声色皱了皱眉,赔罪一声失礼便躬身退下。 “哥,刚刚那个就是…就是就是…!” 他一下来,队里的年轻护卫便迫不及待地询问,云夕点头,忽的长叹一口气:“当真是孽缘。” “此话怎讲?” 云夕沉默不语,隔了很久才道:“他以前不是那样的,不知宫主做了什么,生生把他的骨头给剔了。” “难怪……”小护卫喃喃自语:“我看他都没法走路……” 护卫长没好气地一巴掌拍上下属的头:“你真蠢还是装蠢呢,没骨头怎么活?宫主剔掉的是他的骨气——”云夕压低声音:“好好一个人,就算过去再怎么狠毒也不该遭这种对待,宫主还真是爱惨了他,理智都没了半点,以后的路……” 说着说着他就忍不住摇头,想起那年纪轻轻的魔修同他们喝酒打牌、时不时互坑两把……乃至那夜在天肆,急急忙忙逼自己带他去寐京见宫主时嬉笑的神情,都一一在目,清晰无比。 云夕回过神时,就见先前还兴致勃勃的下属非常安静地站在原地,他的目光落得很远,似在看什么,又仿佛空无一物。 夏季渐盛、暑上枝头,好在夜悬乃仙家地界,行宫内依旧保持着宜人温度,朝灯躺在垫着软枕的长木椅上昏昏欲睡,夏为蛇活动的旺季,越长歌近些日子要他要得愈发频繁,兴致上来时索性白日也不放过,弄得他身体极大满足,人却时常犯困,他听见有人进了寝宫,脚步声急促而稳健,显然与夜悬的宫主截然不同。 “何人?” 朝灯动了动唇。 外人进不来大美人的寝宫,服侍的婢子不可能有这般功力……朝灯试探道:“云夕?” 那端迟疑半晌,才道:“在下乃宫主的近身护卫之一,跟随云护卫长,却并非他本人。” “那你为何来这儿?”他微微扬眉,近乎是有些天真的口吻:“若被他发现,你会没命的。” [爱意值四颗星。] “在下…”那护卫犹豫许久,才从阴影里走出,是个很年轻的男修,一双琥珀色眸子干净剔透:“在下……想救公子离开。” “你会没命的。”朝灯重复着那句话,随后笑笑:“你叫什么名字?” “…李、李渡。”见对面那人没有走的意思,年轻的护卫急急道:“公子放心,宫主他为要事缠身,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在下自问护卫队里除却云护卫长便再无敌手,今日护卫长同宫主一起出了夜悬,只要走小南门河下的暗道离去,两日即能出宫。” 朝灯脸上一闪而逝的动摇被李渡精准捕捉,深知对方并非心甘情愿留在此处,他低念了句失礼,将朝灯抱起便要离开。 “喂喂喂,放我下来,别闹别闹。” 他是真的有些出乎意料,本打算和这小孩耗着,等越长歌回来想方设法刺激一下即可,万万没料到李渡这么一根筋,竟打算直接带上他逃跑,那小护卫闷不作声,只是摇摇头,刚踏出内宫,就见银发蓝衣的修士目光淡淡地望着这里。 妈的,开门红。 “……宫主。”李渡眼底明显划过惊恐,却搂紧了他没有放手的打算,声音虽颤,又显出说不出的坚定:“您…您开开恩,放朝公子走吧,您这般锁着他——” “小灯求你的?” 温润如泉的嗓音落在空旷厅室,李渡咬牙:“是属下擅作主张。” “罢了。” 那人神情说不出地淡漠,再一看时,李渡的胸前已然鲜血四溅,连呼痛的机会都不曾有,上一刻还炽热跃动的心脏便被碾为碎块,朝灯从他怀里摔在厚厚的绒毯上,他没有受伤,只是沾了身后尸体的血液,这般血腥的场景却更显得他容貌豔丽无双,宛若勾魂夺魄的浴血精魅。 银发的修士向他走近,手指微动间,后方的尸体旋即消失不见,温水构成的水团在朝灯脸上游走,那人用自己的灵力仔仔细细清理他沾了的血液,红衣的美人忽然拿小臂狠狠撞上白净的手背,待那因血水而呈淡红的水团滚落在地,朝灯挑衅地对上近在咫尺的铅色瞳眸。 “大美人。” 他娇嫩的唇瓣缓慢启合,睫若两弯乌羽,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又阴郁十足的目光直直看向对面人的脸,声音里带了剧烈的恶意,仿佛先前那些柔弱的驯服姿态皆是伪装,真正的他……对越长歌恨之入骨。 “你可真是个怪物。” 银发的修士神色不变,就连眼睛也一眨不眨,瞳孔却隐隐有竖立的势头。 [恨意值五颗星。] [总统,有时候我觉得,]朝灯的目光掠过自己身上还未洗净的血液,即使知道死者不过是碎片塑造的世界里微不足道一缕精神力,他还是有些不自在:[你真的非常理智。] 理智得就像天生没有感情。 过了好一会儿,在他以为系统不会回应时,熟悉的动人嗓音响于耳际。 [当你要捍卫一些东西时,你必须向前走。] 向前走。 似乎已隔了很多年,在灯火通明的楚家宅邸,他第一次为那个少年犹豫不决时,系统告诉他,他应该一路前进。 朝灯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之前的不适却鬼使神差般烟消云散。 [您一听就是有故事的人,分享一下?] 脑海里的声音似若轻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朝灯。” 对面那人的手里多了簇流火般的金色,铅色双眸同他平视,仿若最深不可测的湖泊。 “不叫小灯了?” 朝灯讽刺地挑起唇。 “你猜猜看,这是什么?” 那簇流火犹在燃烧,白皙修长的五指托着它放至朝灯眼前,邪恶又淫靡的力量持续不断自其中涌现而来,越长歌凝视着心上人秾丽的眉眼,轻语道。 “这是雌性穹龙的内丹,”那人伸手抚掉他脸颊残余的血迹,明显十分不喜别人的东西留在他身上:“穹龙为上古十大神兽之一,虽名里有龙,确是实打实的蛇怪,雌性穹龙不擅战斗,但生性喜淫,爱行交媾之事,发情时多引雄蛇争相杀斗,自己也常常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被共赴巫山的对象生吞活剥的例子屡见不鲜。” 穹龙是迄今已知中最为恐怖的妖兽,天性残酷淫恶,又拥有一身毁天灭地的本领,有记载的穹龙屠城案数不胜数,无数大能折于这种怪物手下,偏偏穹龙喜爱自相残杀,早在千年前便于世上销声匿迹。 他虽知越长歌为蛇妖,却从不知对方具体乃何种妖兽,而今后者手里握着雌穹龙内丹…… “我是现存的唯一一条穹龙,”流火般的内丹向朝灯的腹部靠近,越长歌吻过他的额头和眸眼,续道:“你不是说我是怪物吗。” 似是懂了他的想法,朝灯发出惊慌至极的惊叫。 “雌穹龙的内丹十分霸道,几乎能将任何生物的性征改变,”他的手缓缓移至朝灯的丹田,那般慢吞吞的动作格外令人毛骨悚然,越长歌咬住爱侣白嫩的耳垂,柔柔道:“我把这内丹打进你的丹田里,让你当个只会抱着我发情的怪物,给我源源不断地生小怪物,好不好?” 哇。 ……哇个屁啊,谁要玩这种肮脏的游戏,太下流了散伙散伙。 “不要——!!”朝灯这回是真的怕了,他扭摆着身子想从那人手下逃脱,内丹却已覆在了丹田:“越长歌!你冷静一点,我不该那么说的,你别这么做……不要……呜…拿走啊,求求你把它拿走,我会听话,我会乖乖的……求你了…呜啊啊啊啊!” 那东西一半已没入了他的丹田,他只感觉全身灼烧,敏感带痒得不行,很快身下就一片潮湿,银发的修士看他流泪,动作顿了顿,又沉默地进一步加大了力度。 “啊……!”美人的哭喊被制住他的修士吞进口里,口涎不断从白玉般的脸颊滑下:“唔……拿出去……不要了,不要……” “小灯乖,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呜呜……求求你…长歌、长歌……你别这么对我…放过我罢……” “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 低沉温和的男声染上戾气,他稍加施力,雌蛇的内丹便全部入了朝灯体内,他看着身下人的手脚慢慢开始动弹,知道这是穹龙蛇丹修复了他的伤处,那簇流火般美丽的淫丹很快便能完全融于他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液,到那时,这个人将完完全全雌伏于他的身下,再也生不起半分违逆之心。 身体越来越难耐,朝灯被烧得没了理智,只得任那股失控的欲望将自己吞没。 “唔啊……嗯…” 先前万分痛苦的呻吟逐渐变得柔软,乌墨一样的眸眼混沌不清,音色里带出丝丝惑人的甜腻意味,白藕似的细长双臂勾住面前之人的腰,求欢般在对方修长的脖颈上亲吻,呼出的热气落在白皙皮肤上,越长歌一把将他压在身下,再一摸时,果然一手香甜暧昧的滑腻。 “小灯好香,”他说着,感受着怀里年轻魔修温热的身子,忍不住更用力了几分:“也好软。” 那人的黑发散了一地,红衣凌乱,鬼魅艳丽的小脸因欲望美得惊心动魄,越长歌与他唇舌相依,分开时,只觉得他的涎水都有了甜美的味道。 这是他的道侣、他的雌蛇,若是在打入内丹后拥有了对方的初次,从今往后,这不安分的美人便只能同他一人交欢,且比过去更为离不开他的碰触。 “小灯,我爱你、心悦你……” 等他有了意识时,自己的双手被银链束在床头,脚上也捆绑着红色绸缎,他张了张口,发现声音哑得不行,身上更是没一寸完好,偏生那处竟还欲望未散,他只得蹭着锦被,勉强试图缓解空虚,帘帐拉启,穿着整洁的修士看着他放浪的行为,弯出个温温和和的微笑。 “……”朝灯咬唇,却又忍不住感受着空气中属于那人的气息:“……你把我变成这样,你开心了?” 越长歌不语,温柔地含了他略微粉肿的唇,轻轻舔着他的牙齿和口壁,直吻得朝灯腰肢发软,才放开他道。 “小灯好像没怎么受那内丹影响,”银发的修士双手抚上他的脸:“除了身子更敏感多情外,并没有出现女性的特征。” “什——” 朝灯眼睛微微睁大。 如果内丹没有问题,越长歌也未用错它,剩下的唯一可能…… 对面人见他走神,又覆上他的唇,不断吸舔柔软口壁中的嫩舌,絮语道。 “但小灯日后至少隔一月便得同我行欢,否则会被欲望活活烧死,”他看着那双不可置信的乌眸,漂亮的铅眸微眯:“我的确是怪物,你离不开我这个怪物,只要你在身边……我别无所求。” [统,你做的?怎么做到的?] 简直不可思议,就算不论如何压制蛇丹,单单是大美人也没能发现异常这一点,就真是超级厉害了。 [……啊。] [啊什么啊,不说清楚分道扬镳,]朝灯阴森森地威胁:[上次也想混过去。] [……没电了,掉个线。] [……] 白痴系统,信不信干死你啊。 他看着越长歌半阖的铅灰眸眼,当真像是画中的仙人,一丝一毫都若经过量算,他眯了眯眼,由着那人吻上自己的脖颈,目光掠过窗外凋零的桃枝,最后一缕神智也被拉进欲海。 夏季后便是透着薄寒的秋,他这才知自己还要等八年时间才能进行跨越,只有当碎片攻略到后期,情绪起伏跌宕时,系统才能算出下一次跨越空间的时间。 [……] 心情复杂,不想吐槽。 [虚伪的生命很长,]系统道:[由于世界的特殊性,应该是所有碎片里最长的一个。] 言下之意老子要多陪陪大美人哦。 旁边越长歌抚了抚他的发,冰凉的手指顺着耳发划至脸颊,最终在他唇上停留。 “小灯,”他面向他,问出了两年前曾问过的问题:“你可恨我?” 算啦,谁让你长得美。 “恨恨恨,恨死了。” 看着他骤然黯淡下去的眼神,朝灯速度极快地在他唇上点了一下,嬉皮笑脸道:“你对我好一点,我考虑考虑原谅你。” 越长歌欣喜又不敢相信的神情落入眼中,那人小心翼翼地伸手碰触他,叹息般说出了誓言。 “我会对你好。” 时隔多年的桃花洲依旧云兴霞蔚,明月从至高处降下漫上灯脊,蜿蜒入落花流水,亲吻枝杆间随风相碰的艳色木牌,距离最后的期限越来越近,他拉着越长歌来了天肆,对方虽不知他的意图,但经过那些事后,只要不触及到底线,自是事事都顺着朝灯。 见一头银发的修士拿着多年前他抛进桃花洲的云妆回来,朝灯蹦跶两下抱住了对方。 “哇,这是哪位大师的墨宝?好诗好诗。” 越长歌忍不住失笑,他比朝灯高半个头,修长的手臂揽紧了怀里人的腰,温润如玉的嗓音宠溺道:“是夫人的字。” 朝灯纠正:“是夫君的字。”旋即他又笑:“大美人,叫一声夫君听听?” 越长歌也不犹豫,搂着他就拖着声音喊了夫君,听得朝灯莫名脸红,硬要从他身上下来,偏偏揽住他的手臂却怎么也不松。 “那夫人把剩下的诗句补上吧。” 闹了好一会儿,朝灯才挣脱开对方的怀抱,对面人听罢思虑了片刻,就近买了同十年前那块样式如出一辙的云妆,蘸了金墨提笔写字。 朝灯不知死活地又凑过去:“快给夫君看看你写了什么。” 白皙修长的手指将艳红的云妆木递给他,上边苍劲的金色字迹清晰坚固,真挚得像是那人等待了不知多少年的剖白。 待他看清后,越长歌将两只云妆一起抛上了天肆蔓延无际的花树林中,低头便含了他的唇慢条斯理亲吻,后者看着近在咫尺的铅色眼睛,忽然主动扣上越长歌的后脑,加深了他们之间的亲昵。 [准备跳跃。] [三,二,一——] 他的目光掠过叮当作响的云妆,天肆的粉红云霞同那噬魂的艳丽交相辉映,比心头血还要鲜艳的红色,自远古时便是镇魂托情的象征,其上似寄含着千山万水、人间大梦。 莫名的,他想起了八年前系统不经意透露的讯息。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云过明月结楼观,夜悬前世隔花看。 十年一枕艳骨梦,长生不眷姽婳人。】 第35章 末日狂花 1 坚固城墙外,面目模糊的怪物佝偻躯体,牙齿咬合间隐约能闻金属摩擦般刺耳的声响,它们空洞的眼眶穿过黑铁包围的城市,直达由沉沉雾霭铺就的辽阔楚天。 自三年前丧尸潮爆发,部分人类在那场史无前例的浩劫中获得了变异力,从操纵自然五行到治愈自我,各式各样的能力层出不穷,人们将这部分人称为异能者,末世以后,金钱不再是衡量人地位的标准,强大的异能者为各个组织和地区招揽的对象,财富、权力,美丽的异性或同性对强者而言触手可及,历经尸潮之后,幸存者将世界简单分为东南西北部,四区中又以西为首,乃公认的最强区。 这里是西图基地,世界北区的心脏。 罗家两代优秀的异能者使得这个曾以科贸闻名的家族无庸置疑登上北区的霸主之位,此刻基地内洋溢着难得一见的欢乐气氛,还有三日便是罗大公子的诞辰,到那时,老家主会将继承权完全交由罗大公子,意味着更有活力的新血即将注入到稳健多年的西图。 罗家大公子罗沉乃年轻一辈中少有的冰系异能者,年纪轻轻便达到了五级异能,待人处事沉稳有礼,着实不辜负老家主的期望,大公子掌权之日临近,本该上下忙碌的时刻,却有人在基地里四处游荡,懒洋洋的样子与周围格格不入。 [统,这次的碎片是个什么款式?] [如果没出错,应该是……]系统犹豫片刻:[害羞。] [听起来很萌的样子。] 回答人留着黑短发,肤若白蔷薇,他又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距离,见系统还是没反应,有些奇怪地抓了抓头发。 自几个月前降落到这个世界起,系统便一直让他在西图基地等待情绪碎片出现,他目前的身份是罗家的私生子,上头有两个哥哥,原本以为基地里就有等待收集的碎片,过了这么长时间系统却始终没反应,直到前几天才突然告诉他在附近检测到了要找的人。 因为罗沉生日临近,世界各地的许多强者都往西图聚集,其中有情绪碎片也理所应当,比较麻烦的是,直到今天系统都没能准确定位到对方的位置,他已经围着偌大一个基地转了两圈。 [在前面,]系统忽然道:[右边。] 朝灯应了声按对方的指令跑向右前方,穿过一条光线黯淡的走廊,铁锁固定的大门拦在眼前,他从兜里摸了串万能钥匙,试了五把后,终于打开了这道上了年头的老门。 门外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颜色绚丽的野花与半人高的茵茵绿草交织成浪漫图景,他有些迟疑地向前走了几步,在末世看见这种极富生气画面实在不太寻常,草丛里传来细微的动静,下一秒,朝灯对上了一双冰蓝的眼睛。 [是情绪碎片。] “嗨?” 没有回应。 如果是害羞的话,现在上前或许反而会不被喜欢,他停在原地,对那少年模样的碎片弯了弯唇:“你好,我叫朝灯。” 那冰蓝眼眸的少年不说话,只是异常安静地看着他,少年的头发是纯粹的黑色,配上淡得宛如透明的眼眸,更显得空灵干净,他的五官混合了欧洲人的轮廓和亚裔特有的柔和,非常漂亮,朝灯的视线掠过少年的小臂,那里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淡淡的血腥味从其中传来。 还是没回应啊。 他摸了摸鼻子,嬉皮笑脸道:“我要过来了哦……你不说话就没机会拒绝啦,所以和我说句话吧?” 少年抬了抬眸,忽地红了脸,天真中透出隐隐的性感,朝灯……朝灯实在是太激动了!真的是害羞啊,超可爱! 他正要过去,就见那些野花和绿草疯长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草边甚至泛出金属才有的冷光,辛亏他反应快跳到了门后,不然很可能被这些突然变异的植物戳得血肉模糊。 植物系异能? 实在没办法靠近那少年,他想了想,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片治疗贴,在末世,新研究出来的易于裁剪、对止血和伤口感染都有极大作用的便携式治疗贴越来越受欢迎,却因受限于新型材料和用药而成为少部分人才能拥有的奢侈品,身为罗家的私生子,再不济也是个子,这种东西朝灯那儿自然不会少。 他扬了扬手腕,对那边道:“你好像流血了,需不需要这个?”未等少年有任何反应,他维持着声音里的笑意续言:“不说话就是答应了,要接住哦。” 手腕用力间将治疗贴抛向少年的方向,却见那颗透明无菌袋包装的药物顺着钢草滚落在地,朝灯挑了挑眉,小声嘀咕:“是有多讨厌我啊……” 他似乎也觉得这样没意思,回了头便往铁门外走,背后传来稀稀疏疏的声响,那些钢草逐渐恢复到正常的高度和颜色,草丛里一抹冰蓝凝视着他离去的方向,半晌以后,一只苍白的手捡起了透明的无菌袋。 第二天在去那铁门外时,他有些惊讶地发现少年还坐在草丛里,右臂的伤口已然消失不见,肩膀却添了几处新伤,暗红伤处在他苍白得有些过分的皮肤上异常刺目,朝灯犹豫一小会儿后,放轻了声音。 “我能过来吗?” 这一次,那些半人高的植物自发退到了两侧,他走到少年身边半蹲下来,目光划过他的肩膀,待他小心翼翼将裁剪好的治疗贴贴上少年的患处后,轻轻按了按确保贴稳后,乌眸与冰蓝相对,前者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毫无征兆揉上少年的头。 “不对哥哥说谢谢吗,好看的小鬼?” 少年立刻脸红成一片,那霞色衬着他苍白透明的皮肤,似乎整个人都有了生机,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你……”朝灯咽下话头,又揉了揉他的发,像是安慰,又像是随口的玩笑:“没关系啊,你长得又帅又厉害,再完美一点就不可爱了,现在这样很可爱哈。” [爱意值半颗星。恋童癖。] [滚滚滚,你以为老子为谁打工?] “我叫朝灯,”少年的脸越来越红,他实在觉得好玩,干脆搭上对方的肩膀:“记住没有?朝阳的朝,灯光的灯……诶,你在发抖?” 感觉身侧的少年不自在的哆嗦,他忍不住笑出了声:“男孩子太害羞不好。” 好!可!爱! 跟之前那些碧池真是完全不一样,太可爱了呜呜呜呜,好想和他睡觉觉。 “太害羞的话,喜欢的女孩子会跟别人跑掉的,”他放开少年的肩,维持着笑意盈盈的模样,凑近少年的脸:“不过弟弟你这么好看,将来一定很招姑娘喜欢。” 他的通讯器在此刻响了起来,看清拨号人时脸上一闪而逝的厌恶清晰落入冰蓝的眼眸深处,少年眨了眨眼,听见上一秒还和他谈笑的声音变得无比冷淡。 “喂,哥……” “我没乱跑,只是在基地里晃了晃……那么多人为你庆生,不差我一个……喂,你——” “……好,我马上回来。” 他挂了电话,不觉咬了咬下唇,见少年空灵的瞳眸里露出疑惑,复又清浅地笑了笑。 “我有点事,先走了,以后还能见面吗?” 少年轻轻点头。 [爱意值一颗星。] “那下次见。” 他最后拍了拍少年的头,干脆利落地推门离开,坐在草丛中的少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白皙的面颊又染上浅淡红色。 罗沉看着走进大厅的人,对方自己不觉,一出场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罗家的私生子走到台阶上同他平视,实在受不了这么多人窥敛自己心心念念的宝贝,他神情沉静道。 “去书房。” “不能就在这——” “小灯,听话。” 对面人不甘地啧了声,还是跟着他进了书房,一进去,罗家的大少爷就搂紧了朝灯的腰,俊美的脸上满是渴望。 “你要成年了,下个月的这个时候,你就是个大人了……” “放开我,哥哥,”朝灯瞥过脸,忍住想把青年推开的冲动:“你说过不会在我成年前碰我的。” “哥不碰你,”罗沉贴着他的耳朵低沉道:“让哥哥抱一下,就抱一下。” [爱意值四星半。] [看马仔为你出卖色相,你忍心吗。] [……] “好了好了,哥,一会儿有人来就麻烦了,”见青年还是纠缠着自己不放,乌眸的美人好言好语道:“别这样,你都多大了,爸马上就要把基地给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什么不就便宜二哥了吗?” 想起还被关在地下室的二弟,罗沉眼里划过一丝暴戾,如果不是那蠢货对自己的宝贝怀了非分之想,他也不至于不顾兄弟情面,直接就废了二弟的异能。 “好,听小灯的,”罗沉摸了摸他的脸,滑腻细嫩的触感令人爱不释手,他忍住就地将人办了的冲动,满含欲望的低沉嗓音念道:“哥哥听你的,你永远都是哥哥的。” 面前之人的睫羽略略垂下,半遮着那双仿若有魔力的眼瞳,淡色泪痣在这个角度替那张稠艳的脸更添一分脆弱,罗沉怎么看怎么喜欢,直叹世上真有人一丝一毫都随了他的喜好,让他恨不得放在心上好好宠爱。 “嗯。” 朝灯闭上眼。 [爱意值五颗星。] 今夜的西图基地灯火通明,平日末世少有的美酒与佳肴随处可见,西图基地内除却异能者,也养着一部分怀揣技能的人才,科研者、建筑规划师、给排水专家、医生甚至厨师,都在西图有着一席生存之地,完善的设施和良好的生存条件招纳来更多领域的能人异士,逐步使西图愈发壮大,各大势力也不得不对它礼让三分。 另外三区的代表同罗沉一一握手祝酒,末世里除却四大生存区,由强者率领的军团、私人组织乃至小国也屡见不鲜,趁着那些人围攻罗家大少爷,朝灯缩在阴影里看着外面光怪陆离的景象,也辛亏他来得早,这样不引人瞩目的位置免去了许多麻烦,女客们手持泡沫轻涌的香槟巧笑倩兮,男客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若不是深知城墙外是怎样一副惨状,没人会觉得这是末世。 晚宴渐渐到达高潮,突如其来的骚动引得靠近大厅正门的来宾频频回头,人们的交谈湮灭在轻慢空气里,凡是看清那边的人,无不展露出惊讶的神色。 就连罗沉,在意识到是谁到场时,也脸色怔愣。 “天!那是卫悄吗!传闻中最强的异能者?” “一定是他们!七个人,那对姐妹是已经曝光过的成员——” “缄默!!” 已经有人吼了出来。 缄默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丧尸爆发以来,被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异能者部分同旗鼓相当的同伴组建了佣兵团,专门猎杀丧尸,大多数佣兵团通常受雇于四大区或规模庞大的私人组织,而缄默,是极少数只服从于团长、且唯一凌驾于各大势力之上的雇佣兵团。 他们只有七人,个个却实力强悍得超乎想象,外表柔柔弱弱的一对姐妹花曾在五天内击退两年前东区的围城尸潮,其中仅检测出来的丧尸就有十只三级以上的变异种,更别提那些能力和等级尚不明确的其他成员,缄默的核心,所有超级强者心甘情愿追随的领袖,则是有史以来唯一的言灵异能者。 旁边同罗沉谈话的东区代表低笑道:“罗先生实乃青年豪俊,竟能邀请到缄默,我们宴请过他们很多次,卫先生似乎并不买账。” “过奖。” 罗沉表面不动声色地碰杯示意,心下却十分蹊跷,他先前邀请缄默的时无人回应,原本也没想过能请到大名鼎鼎的雇佣兵团,却不料对方竟肯赏脸上门。 [检测到情绪碎片。] [啊?] 朝灯看着乱成一团的大厅,平日稳重的异能者们情不自禁以目追随正中央身材高大的男人,他的头发是子夜般的深黑,偏偏眼睛剔透得仿若深海冰层,眼眶深邃、眼形细长,狼一样利落。 [他是霸道。] [……] 朝灯顺着系统提示将目光移至卫悄,那太阳一样耀眼的男人也正在看他,轮廓英俊的五官隐隐透出独特的性感,却又因血统中独属亚裔的部分显出缱绻柔和的意味。 啊,混血儿。 前不久也遇见了一个超~可爱~的~混血~小可爱~ 卫悄冲他微微扬唇,有些痞气地笑了笑。 [哇擦,好帅,]朝灯十分激动:[我该先搞他还是小可爱?] [你没明白?]系统有些疑惑,见他真的不懂,补充道:[这两个碎片在一个人身上,双重人格。] [……] 我日,整容了吗。 [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系统顿了顿,声音里染上兴味:[你自己小心。] [……] 小心,小心有鬼用。 老子已经明白了,三分靠努力,七分天注定。 第36章 末日狂花 2 “卫先生能到场,着实使西图蓬荜生辉。” 罗沉端着酒谦和上前,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比那人还要矮上几分,他的目光同冰蓝眼眸相对,无端端竟感到一丝寒意。 面前这男人的气势太过霸道,仅仅站在他身边,就几乎要被那骇人的压迫感吞噬。 卫悄并没从侍者举着的盘中拿酒,他对罗沉点点头:“客气了。” 他的声音……! 朝灯不可置信地直望着卫悄,手也死死捏紧了银叉。 他的声音……和系统一模一样。 像是丝绒般动人的悦耳嗓音,磁性中流淌出模糊的清澈意味,这种特殊的声线,就算卫悄只说了三个字,他也绝对不会听错。 [他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似乎知道朝灯的想法,系统淡淡补充:[没有骗你。] “你在看什么?小孩。” 朝灯怔了怔,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正微微低头望着自己,近处看,他的长相更是无可挑剔,尤其那双眼睛,通透得仿若空无一物。 “看美人啊。” 朝灯对他弯了弯眼,一旁的罗沉看着那个人稠丽鬼魅的眉目,再也忍不住大步上前将罗家的私生子挡在身后,礼貌颔首道:“恕罗某管教不周,我小弟太不懂事,还请卫先生别跟他计较。” “这是你弟弟?” 他们三人间反常的气氛已经引起了全场瞩目,顶着周围人各怀心思的目光,罗沉应道。 “是,家弟尚未成年,有冲撞之处——” “把他送给我,答应吗?” 冰蓝眼眸的男人唇角上挑,璀璨色泽从那双漂亮的狼眼漫开,他说这话时调子平平静静,比起不可告人的欲望,更像是因某种兴味。 罗沉愣了愣,旋即自然地笑开:“卫先生说笑了,那么多佳人期望您能停留目光,家弟这等哪配入您的眼?” 卫悄也微微扬唇,他笑起来,那种逼人的俊美和气势便要散去很多,他的目光移至朝灯,特殊的声线滑开动听至极的音色。 “你哥哥好像不愿意,”他顿了顿,再续言时,某种极为强横的感觉附着在他的声音中,似若灵魂也会因他的话语战栗:“我自己来拿。” 罗沉的脸色难看无比,卫悄是言灵师,他施展能力时说过的话便一定会成真。早知道他就该把朝灯藏起来,怎么能让这个人在外面乱跑?他那么吸引人,他就该把他的双手双脚都捆住,等待着他成年的那一刻,狠狠地贯穿他、拥有他…… 可是,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成年? 看着罗家大公子双眸恍惚的模样,男人的视线落到一旁微笑着的年轻男孩,目光相撞时,对方眼帘上两弯乌羽轻颤,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同自己猜测得如出一辙,罗家的三子有着和自己一样同属精神系的异能,他凭能力压制着早就对他图谋不轨的兄长,也因此……影响了自己身体里暂时沉睡的小怪物。 卫悄敛下眸,正要离去时,忽然听见那小孩说话。 “我叫朝灯。” 他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团团围上前的男男女女间,缄默的其他成员见自己老大被困,幸灾乐祸地站在大厅一角,丝毫没有上前解围的意思。 朝灯看向那六名佣兵团团员,全为相貌出挑的年轻男女,尤其是那对花容月貌的姐妹,正毫不顾忌地搂抱在一起舌吻,女孩们树莓般鲜艳的粉唇贴在一起,香槟色亮面小礼服泛出暗哑光泽,偶尔能撞见白皙浮凸的娇躯相互摩擦,场面实在香艳刺激。 另外几名男性对这火辣的情景习以为常,边喝酒边小声交谈,终于摆脱人群的卫悄一手按在姐妹俩其中一人的头上,另一手按着名带头喝酒的男团员,他压低声音说了什么,两个人立刻十分狗腿地安抚老大,朝灯见状挑了挑眉。 很厉害啊。 不仅仅是力量上的追随,缄默的成员对他们的团长心服口服,单从那几人与四周截然不同的气场来看,便知不是一般的强者,这次的碎片…… [需要单独攻略两个碎片吗?] [应该不,]系统轻声道:[霸道的爱意值也是一颗星,他和害羞是互通的。] 朝灯应了声,旁边罗沉的目光逐渐恢复清明,他看了看面色平静的三弟,眼里逐步晦暗不明。 当日半夜,西图基地的丧尸警报发出了剧烈响声,建立基地两年来从未发生过的情况令不少人一时慌了手脚,朝灯从睡梦中惊醒,有人撞开了他的门,时常跟在罗沉旁边的副官语速急促:“三少爷,丧尸围城,地底基地不安全。大少爷让我带您到最上面。” 他答应后随手找件外套套上,顺了条裤子便跟着副官跑出房间,路上已能看见冲进来的丧尸,那副官拔出手里的转轮手枪,一声轻响命中迎面丧尸的脑颅,朝灯看着打下来的弹壳,心里有些奇怪,如果他没记错,这个人并非为异能者,之所以深得罗沉信赖,除却一身好枪法也因此人擅长谋略,派一个谋士下来找他,要么罗沉对这人实在非常信任,要么……他已经自顾不暇了。 从西图的各个方向攀上顶层的人越来越密集,所幸副官带他验过瞳膜后便进了特殊通道,不想这里面也钻了好几只丧尸,那副官手枪打空换膛时被一把扑倒在地,瞬间即让啃去了半个脑袋,尸液的腥臭与迸溅鲜血混杂在一起,那张开始腐烂的脸上仅余的一只眼球死死盯着他的位置,朝灯闭上眼,脑海里开始想象这块区域结满了足以冻住丧尸的寒冰。 他的异能是想象。 这并不是一个好用的异能,虽然也与他目前仅有三等的异能级有关,只有在精神高度击中时,想象才能变为真实,且面对罗沉那种等级较高的异能者,他仅能暗示对方的行为,将后者对自己的欲望限定在成年之后。朝灯的额头滴下冷汗,精神力混乱的感觉清晰异常,终于,伴随着催人作呕的气味,在那只丧尸快要靠近他时,肉沫横飞的怪脸停在了一尺之外。 “……” 好他妈吓人,一睁眼就这么劲爆。 他加快速度冲出了这片被冻住的走廊,顺着金属梯爬了不知多久,豁然开朗的基地顶层出现在眼前,西图的上表面由足以抵抗十吨撞击的无机玻璃无缝镶嵌而成,此刻于那之上却爬满了丧尸,指甲摩擦玻璃的细小声响持续不绝,虽明知它们不可能打穿玻璃,却没人愿站在离丧尸较近的位置。 在这些人之中,朝灯并没有看到罗沉的身影,反倒是二哥罗渡的名字被不断提起,话语中也满是赞赏的语调,朝灯走到人群聚拢的地方,再看时,只见西图基地的下面围了一圈异能者,火焰、冰锥与耀眼的光线在地面炸开不尽烟尘,其中穿行的风刃让他眯了眯眼,如果没记错,二哥的异能的确是风。 可他明明该被罗沉废了异能关在最底楼,早就让先攻进来的丧尸啃得尸骨无存才对。 朝灯顺着攻击发来的方向,果真看见了一名身量高挑的青年,同罗沉七八分相似的俊秀脸庞上带着股说不清的邪气,他正与旁边的副手低声交谈,原本趴在玻璃罩上的丧尸听了动静向人群聚集的方向逼近,却很快被这些各怀绝技的异能者灭了干净,待天光熹微之时,罗渡朝基地顶层的人比了个安全的手势,立即有幸存者在玻璃罩中欢呼。 “罗大公子呢?!这么紧急的情况他去了哪里?” “估计早就吓得藏起来吧……” “说不定就从哪儿逃走了,”说话人语气中尽是嘲讽:“还是二公子可靠得多。” 这些人……是托吧。 出现得太及时了。 朝灯看着越来越多不明就里的群众跟着先前发声那几人说话,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围城尸潮吓得失了大半理智,很快有消息称罗二公子在一楼基地组织异能者,向幸存下来的人们解释情况,他没有跟去,想当然也知道罗渡会把全部过错推到罗沉身上,自己摇身一变成为西图基地的英雄。 回房后他尽可能寻找能带走的东西,二哥比大哥更疯狂,这也是朝灯当初选择罗沉而非罗渡的原因,如果被现在的罗渡抓到—— “宝贝想去哪儿?二哥哥陪你去。” “……” 妈的,正面交锋。 朝灯扭头,那青年步步向他逼近,原本俊秀非凡的脸庞因爱意和恨意而扭曲,罗渡挑了他的一缕头发,笑盈盈地对上那双略显惊慌的乌眸。 “你不该在大厅——” “我怎么舍得让你趁乱逃跑呢,”罗渡凑近他:“宝贝儿,你心真狠啊,哥哥想把你娶回来好好养着,你怎么就舍得让罗沉那废物动我?你还真以为他能把我怎么样?从头到尾都是我的套,”说着他就想去抓那白皙的手腕:“你让二哥哥爽一爽,二哥哥就原谅你,宝贝乖乖的、乖乖的……” 对面人忽然对他扬起笑容,还没等罗渡从那惊艳得要人命的画面中回过神来,就觉得脚上窜起一股寒意,朝灯顺过抽屉里的蝴蝶刀抵上他的心口,柔声道:“哥哥不要动啊,你动一下,我就进去一寸。” “你、你有异能?!”罗渡咬牙切齿:“还是和那废物一样的冰系?你一直骗我?!” [恨意值三颗星。] 朝灯嘻嘻笑笑,手上的刀却更近了几分:“哥,你别生气嘛。” 罗渡反倒呼了口气,复又用充满欲望的视线看着他:“宝贝拿刀的样子也漂亮得紧……”罗渡说着,下面那儿竟渐渐鼓了起来,他毫不在意抵着自己胸膛的利器,笑道:“你就算杀了我,门外守着的人见你独自出去立即就会起疑,整个西图还有行动力的都是我的人,就算你出得了基地,凭宝贝儿这模样,不知得被多少坏人欺负哭呢……你把刀丢掉,自己躺到床上,二哥哥绝对好好疼你,不生你气,嗯?” 朝灯没理他:“大哥是你杀的?” “杀他我嫌脏手,找的雇佣兵,”罗渡脸上流出讽刺:“那废物眨眼间就没命了,原本替他卖命的手下一哄而散,真够可怜的。” 强化钢做的大门一脚被人踢开,发出的声响令僵持的两兄弟同时回头。 “罗……渡?”门外的男人似乎稍微思索才忆起他的名字,冰蓝眼眸瞟到罗二公子被冻住的双脚,视线顺着闪闪发亮的蝴蝶刀移至那只白细的手,饶有兴趣地看着举刀的美人:“你好像比想象中厉害一点。” “谢谢团长、谢谢谢谢。” 朝灯完全忽略了他话里隐藏的意思,非常不要脸顺杆子上爬。 罗渡啧声:“卫先生,好像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了吧?” “那个罗……”卫悄烦躁捂了把嘴,实在不确定雇主的名字,他干脆忽略了过去:“换个报酬,把你弟给我。” “开什么玩笑!!”被自家弟弟一刀憋到现在的罗渡忍无可忍:“七级丧尸晶核你不要,找我要人?!” “也就跟你说一声,晶核可以用抢的,”身材高大的男人逗狗似的冲朝灯招招手,英俊的脸上虽没什么表情,莫名却让人觉得他心情不错:“过来,小孩。” 好的,大佬。 大佬长得真帅,咦嘻嘻嘻嘻。 朝灯丢了匕首往门外走,五星恨意值的提示突然响起,背后传来一声惨叫,随即是人跌倒的动静,他没有回头,卫悄看着他的样子,声音淡淡道:“永远不要丢下武器。” “那你呢?” “我就是武器。” 没等他接话,一阵浓郁的果香扑面而来,女孩柔软的身体蹭上朝灯,细细的胳膊勾住他的脖颈,红发的女孩子笑着同他对视,明明看长相该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妞,神色却满是好奇。 “团长,这就是那个?” 见卫悄应声,女孩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又确认般摸了摸自己,朝灯怕她掉下去只得搂着她细细的腰,却听见对方的抱怨:“怎么感觉皮肤比我还好,美颜针又白打了。” “……” 这个,姐姐,有点,招人喜欢。 “真好看。” 红发女孩笑眯眯地靠近朝灯亲了一口,橘红唇印在他姣白的侧脸上格外显眼,和她相同样貌的金发女郎沉默地把扒在朝灯身上的大美妞扯了下来,两个人闹着闹着就滚在了一起,一会儿那边就传来暧昧的渍渍声。 “有没有被吓到啊?她们一直这样,”纯亚裔长相的青年揉了揉他的脑袋,温和平淡的五官弯出笑容:“好久没看见东方人了,你二哥那个二传子不算。” “这就是那个吗,”又有人挤了过来,好奇地打量朝灯,他才意识到围着自己的都是缄默的成员,这些人刚眼睁睁看着自家团长杀了西图基地的新官,却没有半点慌乱:“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嘛,异能才三级?” “能管住团长就够特殊了。” 亚裔青年明显对朝灯很有好感,立即帮他说话。 “什么叫那个?” 他忍不住提问。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一直沉默的卫悄皱了皱眉,还是对上朝灯的目光。 “虽然这么说很突兀,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麻烦你跟我们走,”冰蓝眼眸的男人随手将烟按灭在墙壁,一点零星火光自其上掉落:“他最近越来越暴躁了。” “团长身体里有两个人格。”红发的女孩插话:“虽然悄悄长得很可爱啦,但是性格太残暴了,一出来就要杀生,谁都不敢在那时靠近他。” “洛达,”卫悄瞥了大美妞一眼:“再叫那个称呼揍你了。” “团长你不能打女——唔唔!” 金发女孩用嘴堵住了她的话,卫悄简直不想看她们。 “总之,我身体里有个小怪物,当我发生一些意外时,他会跑出来,他很强大,”卫悄继续解释:“你最近有遇见很好看的少年吗,像假人那种?” “有,他似乎是植物系异能?” “装的,”卫悄嗤笑:“他只是用言灵控制了植物,我也能做到。” 那双冰蓝的眸子望向朝灯,视线触及到对面人灿若桃花的面庞,混血长相的男人迟疑片刻,狼一样的眼里闪过幽幽的光。 “你能压制……我身体里那个东西。” “他很喜欢你。” 第37章 末日狂花 3 在整个缄默的注视下,朝灯动了动唇。 “我明白了,”想起那日花草丛中天使般的少年,他与卫悄四目相对:“跟你们走。” 狼眼的男人见罢不咸不淡嗯了一声,陆续有缄默的团员上来向他做自我介绍,先前同他打招呼的亚裔青年叫陆子萧,植物系异能,那对姐妹花则都为空间系异能者,红发的姐姐是洛达,金发妹妹是洛拉,朝灯一一应过,心下却有几分惊讶,他先前以为卫悄只是图方便把自己带在身边,而这些人对待他的态度,却…… “要不要跳个舞唱首歌啊?新团员,”目光掠过他的神情,卫悄唇边噙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一脸感动的样子。” “……” “不用理团长,”陆子萧和和气气道:“他一直这样,其实他——” 朝灯看着正跟自己说话的人猛然被突如其来的冲力打飞出去,情不自禁眨了眨眼。 “废话太多。”卫悄瞥过对面人的神情,不远处的青年倒在一团翠绿植株里毫发无损,他忽的按上朝灯的头,英俊性感的脸庞居高临下同他对视:“以后要叫老大。” “老大。” 朝灯忍不住弯弯唇,笑意盈盈地望着对方,男人放在他头上的手顿了顿,狠狠揉了把细软的发顶才收回去。 离开西图前,卫悄如之前所言抢到了七级丧尸的晶核,那团透明的淡紫色结晶在他手里转了又转,最终,卫悄将那东西抛向了他的位置。 硬派越野的轮底同凹凸路面发出阵阵摩擦,他接住晶核,迎面吹来的强风逼得朝灯虚了虚眼,耳边传来卫悄平淡的声音。 “吸收掉。” “可是……” 目前已被发现的七级晶核屈指可数,除却在战斗中进阶外,吸收晶核里的能量是众多异能者狂热追捧的进阶方式,虽然不同异能者吸收的晶核受种类限制,五级以上却大多能于黑市炒到天价,一见面就收这么贵重的礼物……为什么这么爱我,为什么! “没事啦,反正只有灯和团长是精神系异能,其他人用不了,”红发女孩一把勾住他的肩膀,笑得灿烂异常:“团长已经很逆天了,再吸收也没用,不过灯欠团长的以后要还哦~” 他答应一声,手指拢上晶核,开始想象将其中的力量引导出来,指尖聚拢的精神力愈发庞大,朝灯慢慢把它们纳入体内,这种感觉同过去引导灵能流入丹田时十分接近,不一会儿,他便完成了吸收。 “吃太快了。” 卫悄略略扬眉。 他还没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就觉得太阳穴一阵剧痛,精神力暴走般在他脑中乱窜,突然炸开在越野车上的火星令男人皱了皱眉,当听见四周逐步发出金属剧烈摩擦的声响、眼看着车内莫名出现水洼后,卫悄刚抬脚,就见整辆车从中间整齐地一分为二,那个人面色苍白地抱头缩成一团,旁边的红发女孩一手按住突然横飞而来的铁皮车顶,同时一手还不忘继续勾着朝灯的肩。 “让开,洛达。” 她比了个请的手势,柔若无骨的五指紧收,一瞬间将车顶碾为粉末,下意识想把人踹醒的卫悄硬生生停下抬起的右腿,最终半蹲着捏住那个人的下颚,声音不大,却威慑力十足。 “停下来。” 疯狂晃动的越野在话音落地时立即诡异地没了动静,朝灯愣愣凝望着咫尺之遥的冰蓝双眸,直到那双眼睛的主人下了新的命令:“看着我,想象你能完全控制你的力量,不要害怕。” “……唔。” “对,再慢一点。” 随着朝灯释放的精神力包围住整辆车,被破坏的越野渐渐恢复了原状,早已化为粉末的车顶也重新有了轮廓,卫悄收回手,先前下车躲避的团员对他耸了耸肩,意思是车表面虽没问题,实际已经不能用了。 身材高大的男人看着陷入昏迷的新团员,有些好笑地一把抱起他跳了下去。 被垃圾填满的河流散发着催人作呕的强烈腥臭,经过早已沦为丧尸聚居区的老城便是北区与西区分界,这处潜藏着无数丧尸的埋骨地俨然成为两区之间的天然屏障,世界西区拥有最强大的异能者和无可复制的尖端科技,被公认为唯一可能创造奇迹与未来的希望之地,能在西区拥有一席立足处,是真正地位与能力的象征,佣兵团却在寸土寸金的西区城有着一整套独立的景观别墅。 他醒来时,宽敞明亮的房间窗户大开,遮光帘伴随风声时时晃动,朝灯无意识揉了揉太阳穴四下打量,稍微熟悉环境后,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灯灯灯!”红发女孩在下面举着酒桶,看他站在二楼走廊,兴高采烈道:“快下来,子萧他们带了晚餐!” “明明是宵夜吧,大小姐。” 被称为子萧的亚裔青年低声嘟嚷,视线触及喝安安静静喝可乐的团长,实在想笑,憋着一口气灌了自己一大口冰啤。 “三点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感觉到靠近自己的热源,卫悄瞟了眼那人白腻的脖颈和裸露的一小块肩部肌肤,鬼使神差般喉口一热:“你们作息这么不规律?” “没有啦,”洛达用双手将垂落的发丝拨到后面,这类富有女人味的动作她做起来非常好看,身体线条展露无漏:“我们才做完任务,平常大家都睡得挺早的,除了他。” 洛达的大拇指正对卫悄,收到后者警告的视线,她讪讪收回手,客厅里只有他们三个,缄默的其余成员并不在此处。朝灯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饿得不行,等他往胃里塞得差不多时,早就喝醉的红发大美妞正逼着卫悄喝酒,被她烦得不行的男人一张俊脸写满了不耐,陆子萧偷偷对朝灯道:“团长一口就倒,而且酒品奇烂。” “烂到什么地步?” “你去灌他就知道了,”亚裔青年温和平淡的眉目此刻狡黠得像只狐狸:“没灌醉过团长可不算真正入缄默,毕竟灌他很难,上一次我被揍了三个小时才骗他喝下去。” 为什么明知有套也好想去钻!为什么! 他刚举起酒瓶,听完他们对话的卫悄便发出低低笑声,那般动听的嗓音听得人灵魂都若让丝绒摩挲而过,冰蓝的狼眼因光线或别的原因变得傲气又深邃。 “小孩,你想造反?” “造啊!冲啊!” 神志不清的洛达拿了酒瓶就想往卫悄嘴里灌,白皙的长腿踩在自家团长坐着的沙发上,大美妞面色绯红,贴身的墨绿连衣裙因她的动作下滑了大半,任何男人看到都会血脉喷张的场景,在场的三个人却丝毫没有反应。 “你走光了。” “混蛋老大!你耍流氓!” “……” 本来真没多想,看见这种场景……莫名其妙好燃啊!灌他灌他! “他喝醉了记得醉前的事吗?” “应该记得。” 陆子萧若有所思。 很好,非常好,谢谢组织给我这个机会,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不过仔细想想……真是好羞羞哦。 一旁的洛达已经被忍无可忍的卫悄定在了原地,言灵师的能力即是使出口每句话皆成真实,还没等他歇会儿,有人从后拍了拍他的肩,稠丽面容满是笑意,在满室昏黄朦胧的灯光下,那个人美得足以令任何人丧失生存的欲念,只想立即拉着他共赴地狱。 唇上猝然覆盖了一片柔软,冰蓝眼眸划过丝丝诧异,对方将淡淡香味的酒液渡进他口里,骨节修长的五指下意识紧扣住那人的腰。朝灯笑嘻嘻地看着面前那双璀璨极的狼眼渐渐升腾起迷雾。 真的一口倒啊。 “我——” 他刚回头看见陆子萧目瞪口呆的神情,就被身材高大的男人一下压在了沙发上,灼热掌心贴上他的脸颊,喷在脖颈的热气令朝灯有些不适,那只手一下下抚着他的脸,就像对待着什么难得的珍宝,没等朝灯开口,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极为霸道地堵了他的嘴,舌尖和牙齿不停折磨娇嫩的双唇。 陆子萧眼看着新团员被禽兽团长欺负得毫无还击之力,刚想从他身下爬出来就被死死按回去,尤其男人脸上不经意流露的、性感得要命的餍足神色证明禽兽团长正爽得不行,被弄得有些迷茫的朝灯伸出手冲陆子萧比了个中指。 “你们入团时都——唔唔!……哈,这待遇…?” “只有你把动作片变成了爱情动作片……”陆子萧喃喃:“我上次是又被他接着暴打了三小时,洛达好一点,一个小时。” 似乎听见自己的名字,红发大美妞打了个酒嗝,啪啪啪开始鼓掌。 搂着他又舔又吻的男人忽然止了动作,那原本有些迷蒙的眼睛渐渐清亮,奇异的感觉填满了整个空间,朝灯看着面前人脸上隐约浮出的天真神色,心里倏忽一紧。 不、不会吧。 果然喝酒要不得,喝酒伤身啦酒后乱X谁谁谁人格突变…… “等等!朝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亚裔青年原本平和的声音里泄出恐慌:“别想他!快停下来!” “……” 我日,为什么越说不能想就越停不下来,为什么! 客厅内的气氛一触即发,视野里高大的男人身形慢慢模糊,朝灯的眼睛不由自主略微虚起,原本压制着他的胳膊变得白皙纤细,漆黑发丝暗沉得宛如子夜。 他对上了一双泛着空灵色泽的冰蓝眸子。 “快离开他!” 少年看了陆子萧一眼,沉默地动了动唇,后者眼口鼻同时喷出大量鲜血,即使是老辣的雇佣兵在这等暴戾的力量下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少年身下的美人不敢相信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只能慌乱地往沙发里缩,掩映于浓密眼睫下的乌眸令他如同某种楚楚可怜的小动物。 “你……你别这样。” 苍白的脸庞一点点向他逼近,那有着天使样貌的少年极快地勾出一个清浅的笑容,亚裔青年的手脚指甲逐一消融,血液从其中汩汩流下,原本痛苦的哀嚎在少年轻微皱眉后消失得荡然无存,仿若瞬间被削掉了舌根。 “不要这样!” 他刚说完,少年就真停下了动作,只是单纯地看着他,豔红的小舌舔了舔嘴角,令原本精致绝伦的容貌无端染上惑人的性感。 “不要伤害他,”朝灯咬了咬唇:“你做得到的,拜托你救救他。” 说罢,他有些犹豫地伸出双臂勾住少年的肩,温热身躯同对方紧贴,见对方一动不动,朝灯默不作声挑挑眉,旋即垂下了眸,秀长睫羽扑朔,娇嫩湿润的双唇轻吻上了少年苍白的脸颊。 “求求你…救救他……” [爱意值两颗星。] 面前人的脸庞染上娇艳欲滴的红霞,那少年浑身颤抖,眼里都似有了白雾,他的呼吸开始急促,先前血流不止的亚裔青年忽然全身舒畅,断掉的筋骨一一连接,他睁开眼一把抚去血痕,就见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诡谲画面。 相貌精致的少年伸手环住搭着他的美人,苍白的小臂松松扣住对方的腰,他正小心翼翼亲吻那张艳丽的面庞,虔诚的模样若在神殿祈祷的天使。 与这画面格格不入的,是那人冰蓝的眸。 他的眸底,藏着可怖的、深渊般无止无息的罪恶欲望。 第38章 末日狂花 4 “又见面了,”朝灯微微歪头,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精致空灵的少年:“你好像很容易脸红。” “……” 他张了张口,并未发出一点声音,朝灯见状戳戳对方的腰:“从我身上下来好不好?” 隔了很长时间,少年才慢慢挪动身子,修长脖颈自眼前模糊出白晃晃的一片,旁边大气都不敢喘的亚裔青年眼睁睁看着少年模样的卫悄在被揉头后脸红到脖子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喂,你醒醒,”他下意识猛摇洛达:“我不是在做梦吧,居然真能制得住团长……” “停停停——”差点被弄吐红发大美妞一巴掌拍上青年,回光返照般瞟了眼那边的场景,吃吃笑起来:“很配啊,需要我亲手为他们拆套子吗。” “洛达!” 回应他的是大美妞毫不留情的一踹。 身心受到重创的陆子萧咬牙看着相视的两人,直到朝灯懒洋洋的嗓音落在客厅。 “我想睡觉。” “……” “困,晚安?” “……” 他还没走两步,身体就被定在原地无法移动,有人走到朝灯身侧飞快地抬眸看他一眼,旋即低头不发一言。 撒娇哦。 他立刻从善如流地询问:“要一起睡吗?” 感觉制住自己的力量骤然消散,他搭上少年的肩,将全身大半重量都压给少年后,朝灯放低声音轻笑:“那你要带我上去。” 天明时,执行夜间任务的其余团员陆陆续续回到了别墅,经历一夜的血腥斗争后所有人处在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见陆子萧和洛达衣衫不整睡在地上,酒瓶打翻了一地,尤其前者旁侧还有着一大滩干涸血迹,立即有人上前检查他们的情况,确认无误才叫醒了睡死的两人。 “团长呢?” 金棕短发的英挺男子环视四下皱了皱眉,他代号鲨鱼,是缄默当之无愧的二把手,末日爆发前被关在北美监狱大仓区,能力为罕见的爆裂系异能。 陆子萧叹了口气:“他出来了。” “……悄悄?”鲨鱼一副吃了屎的表情:“我X,那还呆在这里干什么,不逃命等死吗?” “他在睡觉,”似乎觉得刺激不够,陆子萧看着鲨鱼扭曲的俊脸,补充道:“和新团员一起。” 窗外延绵的橘黄天空映出丝丝湛蓝,尚未散去的稀疏星子立在攀升朝阳之上,被楼下动静吵醒,朝灯伸了个懒腰想要下床,不小心触及苍白纤细的手腕,他略微低头,那双若蕴有流光的冰蓝眼眸正静静凝望他。 “早上好~” 他唇角上挑,就见对面少年双颊漫上羞怯的红潮,形状完美的长腿若有若无磨蹭着薄被,当朝灯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时,少年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纤长的手指慢慢探到了自己逐步鼓胀的部位。 “好大……” 他无意识地喃喃。 那真的非常夸张,和少年模样的卫悄柔柔弱弱的外表完全不相符的惊人尺寸……果然混血儿比较嚣张哦。 听见他的声音,少年的脸红得像要烧起来,眼睛也弥漫出透明水雾,朝灯挑了挑眉,声音里拖出柔软笑意:“明明是你在欺负我啊,对着我的脸做这种事,居然还哭了。” 少年在他话音落地后便发出了低低的哭音,神情却越来越兴奋,原本浅淡的眸色因光线或别的原因而幽邃异常,隔了好长一会儿,当他做完时,少年如吃饱的小兽般半眯起眸,忽然意识到什么,他立刻解了言灵,十分紧张地看着朝灯。 那个人似乎有些不高兴,不轻不重踢了少年一脚,后者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只专心致志盯着朝灯的脸,不愿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 “好了,不生你的气。” 他翻身下了床,抓了把自己的黑发,准备简单进卫生间清洗,却不想少年也跟了进来,恰好这间房中摆放了两套牙具,见少年安安静静在旁侧洗漱,朝灯没什么表情地吐出一口刷牙水。 好有意思的小鬼。 表面上这么乖,实际却坏得不得了,如果刚才没原谅他,鬼知道他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来。 待他和少年一起下楼,客厅内聚集的缄默团员齐刷刷地抬头看向这边,注意到平日的大魔王此刻温顺异常跟在新团员身后,大部分人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等那边吃完早餐,金棕发色的青年硬着头皮走到卫悄身前。 “团长,”他深吸一口气:“虽然你现在这个模样可三天前我们接了围剿八级丧尸的任务完不成任务会影响缄默的信誉所以——” 发现少年的眉心微微皱起,鲨鱼吓得立刻止了话头。 “你该工作啦。” 一直沉默的黑发年轻人笑了笑。 在鲨鱼又一次吃了屎的表情下,少年点了点头。等到所有人准备出门,洛达一下从后面挂上鲨鱼的肩,红发划出轻盈弧度,她小声道:“说了悄悄会答应吧。” 望着不远处借朝灯的手上了敞篷越野的少年,视线触及到他绯红的脸颊和另一人雪藕似的手臂,鲨鱼骂骂咧咧地喝空了方铁盒里最后一口酒。 “妈的,就知道团长贪图美色。” “不管怎么样,副团要保护好灯,”洛达将一头红发利落地高高束起,感觉有人从背后抱住自己,她冲与她面容一致的金发女孩露出笑容:“就像我和洛拉,如果她消失,我肯定会疯掉,你不会想看见团长更疯的样子,对吧?” 望着拉拉扯扯相互抚摸的姐妹花,鲨鱼吹了个口哨:“小姐姐们,你们就是我见过最没下限的一对。” 三年前,他从诺曼底监狱死里逃生,没过多久便偶遇了同样孤身一人的卫悄,两人交过几回手后彼此混了个脸熟,久而久之就习惯一起行动,洛达和洛拉正是在那时找上了他和卫悄,同姐姐张扬的个性不同,洛拉大多数时间都非常沉静,四个月后,以团长的名字扩展命名、逐渐融入强者的缄默成为了东区报酬最高的雇佣兵团。 他知道卫悄不是普通人,对方似乎一直有意寻找着同丧尸源头有关的消息,即使在异能者里,言灵也是非比寻常的能力,那样禁忌般的力量,简直就像神的恩赐,尤其是……当少年模样的卫悄出现时。 团里不止一次私下猜测过团长身上存在两个人格的原因,始终没谁能得出有说服力的答案,因为少年从不出声,洛达戏称他为悄悄,尽管顶着这么可爱的名字,少年做的事却一件比一件残暴,完全像个只知破坏的怪物,团里没人制得了他,直到新团员的出现。 “简直就像新买了吉祥物……” 鲨鱼一步跨上车,见那东方小美人正漫不经心冲少年微笑,目光划过后者眼泪都快掉下来的蠢样,终于忍不住悄声嘟嚷。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座位于西区边缘的实验基地,目标为其中潜藏的八级丧尸,早些年这里用于研究歼灭丧尸的生化武器,却在一次没有预兆的尸潮中沦为废墟,又因试验基地里存放着大量生化药剂,长时间下来,基地周围的丧尸变异得越来越快,当人们意识到不对时,已经进化至八级的丧尸令无数围剿它的异能者死于非命。 经过早些年用于维护基地的一弯浅河,低矮的灰白建筑映入视野,根据委托人提供的图纸看来,这座基地真正核心处在地底。 “趴下!” 听见前方架车的亚裔青年厉声下令,朝灯没怎么迟疑地抱头缩进车内,火球爆炸的巨响轰然入耳,坐在他左侧的少年眸色暗了暗,瞬间翻上车顶冲至空袭攻来的方向,他甚至来不及看清少年的动作,从车底浮上的电流就将越野四分五裂,右手边的洛达拉起他跳离了车内,周围俱是从四面八方涌出的丧尸,再一看时,缄默的其他队员都被尸潮冲散没了踪迹。 “八级的丧尸已经有了思想,”洛达抿唇:“它把团长引走,应该是想逐一击破我们……” “尽量不拖你后腿。”朝灯活动了一下手脚,试着调动精神力,出于便利,他想象着曾经拥有火灵根时的感受,很快指尖竟蹿出了一小抹火焰,他见状笑着补充:“关键时刻为美女垫底。” “好啊,”洛达也弯起眉眼:“不过放心吧,不会有关键时刻。” 堵死在四周的全为低等丧尸,偏偏怎么杀也杀不干净,明知一切都为八级丧尸的诡计,他和洛达依旧顺着尸潮进了灰败的实验基地。 “委托人的目标是丧尸晶核,团长想要的是基地里的研究资料。”洛达将攻来的二级丧尸困在扭曲的空间里,一点点把对方湮为粉尘:“你哥哥那次,缄默之所以接任务,是因为西图基地有着关于丧尸进化的精确数据,所以那天我说你吸掉晶核也没关系,晶核只是个幌子。” “卫…啊不,团长他为什么要找这些?” “不知道,他从未向任何人解释,从我认识他的那一天,他就在收集丧尸的数据,”看着眼前面露疑惑的黑发年轻人,洛达无声地笑笑。对方的异能等级已经在吸收晶核后得到了进阶,并且看起来对杀死这些威胁自己的生物十分得心应手,并没出现她最开始担心的情况:“你进步很大。” “都说了要为你垫底啊。” 那个人的手心跳跃着想象出来的火焰,唇角生花的模样在地狱般的丧尸区犹若光源,明明只是个才四级的异能者,比她弱得不止一星半点,说出来的话却莫名让人愿意相信。 “灯,你讲实话,”红发大美妞忽略掉心里一小簇不正常的悸动,正了正脸色:“你是不是追过很多小妹妹?” “还好吧。” 仔细想想,除了攻略的情绪碎片,他撩过的异性…… 完全没有啊!真不愧是朝灯! “别用那套对付团长哦,”她像是警告又像是开玩笑:“他如果喜欢一个人,一定是付出最多的那个,看他被耍虽然好玩,可若是看他伤心,我们也都会伤心。” 没等朝灯开口,洛达又亲昵地勾上他的脖颈,同时单手扭动空间将扑来的丧尸群绞杀干净。 “不过有你这样的尤物在身边……”女性特有的柔软身体慢慢紧贴朝灯的手臂,浓郁的果香伴随她的靠近充斥着四周的空气流,她朱唇微张,幼嫩的红舌舔了舔上牙底端:“如果没有洛拉,我也很想把你吃掉呢,干干净净的,连根骨头都不剩。” “……” 这个,小姐姐,真的,招人喜欢。 洛达的动作忽然一僵,她似是明白了什么,猛地推开朝灯,自己也跳到了几米开外,伴随踢踢踏踏的脚步,一张青白的脸出现在视野之中,朝灯略略怔愣,面前这身材细瘦的男人颧骨高高突起,双颊凹陷,若不是他身上怎么都止不住的腥臭味,这般看来,他不过是个比寻常人瘦一些的普通人类。 “八级的。” 他听见洛达轻声自语。 卫悄刚才去追这只丧尸,现在却没看见他的人影—— [总统,场外求助。] [情绪碎片还活着。] [我觉得我们越来越默契了。] [……一般吧。] [嘻嘻嘻哈哈哈嘿嘿嘿,你在羞羞。] [……] 炽热温度席卷了整个空间,火焰在二人脚下燃烧,很快即形成了巨大包围网,面皮青白的丧尸用它黑浊的眼眸看着被困的猎物,嘴角慢慢咧开笑容。 突然爆裂的空间炸掉了丧尸的头颅,横飞而出的灰白脑浆腐蚀金属墙面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响,那只丧尸没了头颅,却依然操纵着火球向二人攻去,洛达先前游刃有余地同那怪物周旋,同时还试着用空间掐灭火焰,随着这片区域内氧气越来越少,她渐渐开始力不从心,这才意识到这只丧尸有意将整片区域燃烧起来,以便于快速消耗附近的氧。 再坐以待毙的话,两个人都会死。 “大美妞,”满含笑意的嗓音自不远处响起,那个人乌眸似的眼若衔了星屑:“小心点,我控制不住能力。” “什……等等!停下来…朝灯!!” 他闭上眼,整块区域开始发出细微震动,冷汗从他的额头一滴滴落下,坚固的钢筋水泥嗡嗡作响,等到最里边的结构层被疯狂涌动的异能破坏,按照他想象的那般,他们脚底踩着的合金面哐当一声掉进了基地下方,上涌的空气流使火焰烧得更旺,洛达恰好被困在了墙面的火圈里,只得眼睁睁看着黑发年轻人同八级丧尸一起掉进了下一层。 烟尘四起。 腿部剧烈的疼痛令他清醒无比,朝灯试着动了动脚,没反应,十之八九他的小腿某处断了骨头,望着对面那只明显被激怒的丧尸,朝灯吐出一口血渍,尽可能想象有坚硬的墙面拔地而起阻止它的行动,但刚才那一下消耗了太多的精神力,勉强塑造出来的墙面脆弱得不堪一击,无头男尸走过来时,脚底与地面磨出沙哑的声响,催人作呕的腥臭冲击着他的感官,一滴黏液从丧尸口里落在地上,银灰的复合金属立即腐蚀出拇指大的黑色深洞。 [救命?] [羞羞。] [……羞个鬼啊!马仔的命还要不要了!] “看不出来,”与系统如出一辙的动人嗓音自头顶传来,男人高大的身影在被带起的凉烟中逐渐清晰,那双冰蓝的狼眼居高临下同他对视:“你还挺会折腾。” “SOS!” “听不懂。” “救命救命救命!”眼看着丧尸就要到脚边了,朝灯啧了声:“老大救我!” “去死吧。” 卫悄轻轻勾了勾唇,声音不大,却令那只丧尸立即停住脚,下一刻,它开始疯狂撞击复合金属制成的墙壁,直到胸腔被锐处划开长长一道口子,丧尸伸出青白的手指,一把掏入自己的胸膛,从里边生生拽出了一块蓝粉色的晶核。 早在两年前,就有科研表明丧尸并非生物,它们只是病毒寄生下的特殊态母体,直到那时,一些疯狂科学家才正式放弃将丧尸重新逆转为人类的研究。 言灵……真的能控制非生物吗? 朝灯脸色有些发白,卫悄从上边跳下,伸手拿起那块晶核后,他用掌心源源冒出的水流将其洗净,干脆地放到了朝灯面前。 “吸收它。” 朝灯微微蹙眉。 “你觉得它很恶心?” “不,”见对方神情似乎有些奇怪,朝灯摇摇头:“这个不是任务目标?” “没关系,”那双狼眼里似涌着令人捉摸不透的雾气,卫悄的手指扣上他的前额,低声道:“吃掉它。” 朝灯没有说话,目光不由自主瞟向了倒在墙角的丧尸,如果忽略颈部以上,它的模样实在太像一个真正的人类,八级丧尸已然初具了人的思想和外型,如果世上真的有十级丧尸,那会不会与人类完全无异? 见对面人似乎还想再言,卫悄忽然有些烦躁:“安静点。” “……” 哇擦勒,真的不能说话了。 “抱歉。” 他揉了揉朝灯的额发,渐渐缓和下来的眉目成熟又性感,或许在卫悄眼里,他的的确确只是个小孩子。 “小怪物一听见你的声音就会兴奋,我才把他压回去,”那男人说着说着手指一顿,蒙住了他的眼睛:“你就这样坐一会儿,别睁开眼。” 我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下流无耻、臭不要脸、激动人心。 同预料一致,他听见裤链拉开的细微动静和男人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先前抵在他脸上的手拿了下来,废弃的实验基地内没有半点光芒,那只八级丧尸释放的火焰终于燃烧殆尽,一片黑暗中,卫悄能看清那个人的每一丝神情。 略微抿起的唇角娇嫩柔软,白腻皮肤完美无瑕,他左眼皮上小小的淡色泪痣如初绽的花,面庞在黑暗中也似初生旭日般娇艳欲滴。 朝灯…朝灯…… 安静一点啊。 他眉头紧蹙,压制着身体里另一个人格,他和他不同,小怪物在受伤时只会尽可能拥抱令他安心的事物,不管是用手臂,还是用利爪。 隔了漫长得像是没有尽头的时间,灼热呼吸戛然而止,那双长长的冰蓝眸子轻拢,眼角似若缀着轻薄的眼泪。 [爱意值两星半。] 第39章 末日狂花 5 “好了。” 男人嗓音落地的刹那,朝灯便睁开了眼,察觉到自己能说话了,他懒洋洋地微笑道:“老大刚才好像对自己的下属做了什么糟糕的事……?” “比起这个,”卫悄在黑暗中低声念了什么,他的手里多了烟和打火机,跳跃的橘红火光映出他的面容,他点烟的模样实在好看,薄唇叼着烟身,长长手指磨动滚轮,只一擦便令烟头燃起了火星,显然类似的动作已重复过不下千百遍:“有你这样让老大把持不住的下属,才真的很糟糕。” “这算大人之间的欲望吗?”他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目光掠过与轻尘交织的细细白烟,眉目间浮上好奇:“老大,教我抽烟吧。” 他当然会抽烟。 不过该装纯时,这个纯是一定要装的。 “学什么不好,要学这个。” 卫悄语气不咸不淡,却并没有反对,他递上开了口的烟盒,让朝灯自己把烟拿着,替他点燃烟头后,示意他慢慢往里吸。 “咳…咳咳……” “你真不会?”见他被呛得直咳嗽,眼角也模糊出水痕,卫悄才颇有些意外道:“有钱人家的小孩不都特会玩儿吗?” 别的不会,只会玩你。 朝灯面无表情:“呕。” “……真吐出来小心我揍你,”男人说完,手里就多了瓶矿泉水,等给不断咳嗽的朝灯喂了几口水后,卫悄重拿了一根递给他:“抽烟要过肺,别往嗓子里灌,再学不会也要挨揍了。” “……” 人渣老大。 看面前的小美人通红着一张脸呼出烟气,气息也顺畅起来,卫悄满意地嗯了声:“不错,学坏最容易了。” 朝灯不语,半晌后,他忽的吐掉还剩的半杆,一把夺过卫悄嘴里快要燃完的烟,挑衅似的吸了一口,冲男人英俊得不行的脸喷出白蒙烟气。 燃烧烟草里混着丝丝糖一样甘甜的气息,卫悄盯着那人缱绻鬼魅的眉目,柔嫩的唇上衔着一截烟身,很可能其上还附有自己的唾液……他的喉结滚了滚,压低嗓子道:“吃我的口水,你很开心?” “吃老大的口水,我很开心。” 朝灯脸上笑意不变,下一刻,他被男人死死按在了墙上,大手摩挲过他的腰肢,引来不自觉的颤抖,他已经很高了,卫悄却比他还高出一个头,这样让对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他有些不习惯地微微侧过脸,那人的拇指按着他的唇一点点擦过,动作灵巧地取下要灭不灭的烟,他能感到烟身紧贴着他的脖颈,微弱的热气被熄灭在复合金墙面。 有人缓缓向他靠近,那人身上特殊的凛冽气息夹杂着香烟的甘味,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任谁看都像亲密无间的恋人,对方的唇若有若无挲过朝灯的下颚,他闭上眼,不断颤动的眼睫密若鸦羽,直到男人停在离他的嘴唇非常、非常近的位置。 “好不好玩?” 朝灯语气诚恳:“好玩。” 卫悄不说话,嘴角弯起的弧度十分难以捉摸,不远处的合金墙面在一声突如其来的撞击后灭为粉尘,身姿绰约的红发女孩正气喘吁吁望着他们,见两人无事,她冲后面摆了摆手,两三步跑过来挂在了朝灯身上。 “你吓死我了。” 洛达的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脖颈,声音里还留有剧烈运动后的大喘气,朝灯见状拍了拍她的肩,放轻声音笑道:“就说不拖你后腿吧?” “如果你死了,我会爱上你的,”红发大美妞缓了口气,一巴掌拍上朝灯后脑,抱怨地撇了撇嘴:“我不想当异性恋。” 没等朝灯说话,忍无可忍的洛拉将姐姐从他身上扒了下来,她按着洛达的头逼她弯下腰,同时自己也弯腰对着朝灯。 “谢谢你救她。”洛拉的声音和洛达很相似,却更为单薄,带着干净的少女味,她对不满的姐姐低声警告:“洛达,道谢。” “不用——” “谢谢灯~”红发大美妞弯出甜甜的笑容:“要不要感谢吻?” 他摇摇头,顺着一直望向这边的视线,整个人撞进了一双冰蓝的眼眸,朝灯毫不犹豫绽开灿烂的笑容。 “要感谢吻吗?老大。” “一边去。” 男人倨傲地抬了抬下巴,若不是他眼尖地发现卫悄耳朵尖泛起的绯色和系统报出的爱意值,他几乎要相信这个人真的只是随随便便逗着他玩了玩。 不知缄默最后用了什么方法,委托人虽未拿到丧尸晶核,却并没有半分追究的意思。自那次过去,朝灯又陆续参加了几回拼组行动,待他同缄默的大半成员混熟悉后不久,卫悄便下达了新的团体任务。 缄默的成员皆是极为杰出的异能者,除大任务外,一般两三个人拼一拼就能干完普通兵团望而怯步的大单子。这次行动的目标为西区六大基地之一的瑟斯,它将于城郊的分区基地举行庆功晚宴,特别之处在于,瑟斯家族的首领刚于一日前宣布与西图基地结为联盟。 “又是那小疯婆。” 伴随着话语中流露的抱怨,鲨鱼将油门加到最大,价值百万的改装轿车硬是让他开出了云霄飞车的效果,他、朝灯和洛达洛拉姐妹俩分在了一组,其余人跟着卫悄去往基地另一侧,朝灯忍住逼他停下的欲望侧头询问:“什么意思?” “瑟斯家族的首领,是个长得像男人的变态女,”见鲨鱼还想抽空喝口酒,朝灯一下用异能打掉他的威士忌铁盒,金棕发的缄默二把手嘀咕几句,无可奈何继续开车:“她叫史蒂芬妮,听名字就够矫情了,瑟斯这几年之所以上升得这么快,全因为变态女是个疯狂科学家,在丧尸病毒的研究方面无人出其左右,其余几个基地都把她当救世主。老大特别烦她,干过好次几架。” 朝灯有些意外:“那个人还活着?” “缩头乌龟,”鲨鱼不屑地嗤之以鼻:“身前挡着一大群死忠,变态女不久前才宣布丧尸病毒是人为研究的成果,如果真是人造,老子估计就她干的没跑了,贼喊捉贼谁不会。” 抵达瑟斯的分区基地时,门两旁整齐停泊着各色车辆,来宾在进入基地前必须刷邀请卡,身份也将一一核实,鬼知道卫悄和鲨鱼从哪儿来的邀请卡,又怎么替所有人伪造了身份,当他挽着洛达进到基地内部,盛装出行的男宾女宾与琳琅美食几乎令人晃花了眼,华美的吊顶灯具倾泻朦胧光辉,人造迷你假山流水潺潺,女士们身上的钻坠和戒指闪闪发亮,手持晚宴包丰富的颜色犹如深秋树林。 距邀请函上的时间已过了大半,一名个子高挑的青年自二楼走下,那青年正式向在场的来宾宣布西图与瑟斯结为联盟,并简单说明了两大基地的融合计划与未来走向,一片鼓掌与叫好声中,朝灯脸色难看地同青年黑色的眸子四目相对,他旁侧的鲨鱼更是一脸不可思议。 “你哥诈尸了?这他妈是人是鬼?” “我不知道……你们确定杀了他?” 鲨鱼毫不迟疑:“团长出的手,肯定死干净了。” 场中被崇敬目光包围的青年有着十分俊美的容貌,身量修长,皮肤也与正常人无异,唯一不符常理的是,他有着同早该死去的罗家大公子一模一样的长相,就连刚才自介时,他也说着罗沉的名字。 【过来。】 他看见罗沉隔着重重人群,无声地朝自己做出口型。 【来哥哥这里。】 “我去找他,”朝灯将手边的玻璃杯放在桌上:“如果情况不对,通知团长救我一命。” “喂,灯!” 还没等鲨鱼拉住他的手腕,黑发年轻人便快速走离了他们藏身的阴影,顾虑到外面或许有认识自己的仇家,缄默的二把手只得暂时停在原地,全场的目光开始有意无意追逐那个自隐蔽处走出的身影,高高瘦瘦的男孩子鲜活得如同某种生机勃勃的苍翠植物,罗沉看着向他走来的人,满目微笑地比了个手势,和朝灯一前一后离开了宴会厅。 “你是谁?” 拐过走廊,朝灯立即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拿刀尖正对以深沉目光凝望自己的青年。 “我是哥哥啊,”罗沉保持着微笑上前一步,丝毫不看近在咫尺的锐器:“小灯,想哥哥吗?” “别过来。” 他皱了皱眉,匕首渐渐没入进青年的胸膛,皮肉撕裂的动静在异能者耳中格外明晰,罗沉却感觉不到疼痛般步步向他紧逼,甚至伸手想抚摸他的脸庞。 “多日不见,小灯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青年的笑声骚弄着他的耳际,神色却逐步阴郁:“卫先生宠出来的?”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朝灯将最后一截匕首猛刺进罗沉的心脏,声音轻轻道。 “我是死过,可我想为你活着,”青年随意拔出匕首扔在地上,胸前并未流一滴血:“哥哥不忍心留你孤孤单单一个人。” “你现在是丧尸?” “如果这样更好理解,我是。” 罗沉的手里出现了一只小巧的黑色操纵器,他的手抵上操作器唯一的按钮,嘴角笑着的弧度越来越深。 “基地的通风口和出入门已经完全封闭,若我按下控制键,抑制异能的新型瓦斯会在三十秒内充满整个空间……晚了,小灯,在和你说话前,我已经按了下去。”他看着朝灯因施展不出异能而变化的神色,停顿片刻后续道:“我知道缄默的全员都混迹在来宾中间,卫先生也是如此,如果没有异能,他还能在枪炮扫射下活多久?” “……” “你就像是灰姑娘,”罗沉自言自语:“你是私生子,见不得光的存在,魔法快要失效了,如果还想像个公主那样活着,就乖乖的……让我拥有你的全部。” 朝灯挑了挑眉,不发一言。 “你还在期盼谁呢?卫悄早就自顾不暇,没准已经死在了枪口下,哥哥会给你最好的人生,”青年着迷地注视着他眼皮上那点儿隐隐约约的泪痣:“小灯乖,小灯最听话了,小灯要嫁给哥哥,做哥哥的新娘子……” “真是感人肺腑的禁忌之恋,”如同丝绒般触过耳膜的动听嗓音打断了罗沉的呢喃,身材高大的英俊男人在瞬间爆掉了身后两只突袭丧尸的脑颅,他踹开挡路的瓦斯罐,利落的狼眼带着若有若无的戏谑:“有钱人家的小孩都爱这么玩儿?” 悄哥……好帅啊。 朝灯摸了摸鼻子:“反正我不爱。” “不可能!”罗沉难以置信地看着狼眼的男人冲他勾勾唇:“你没了异能,你——” “烧了。” 卫悄声音里透出极淡的厌恶,猛然蹿升的火光包围住罗沉,后者的惨叫来不及发出就被焚毁了喉管,朝灯看着几分钟前还与自己谈笑的罗家大少爷在眨眼之中化为一摊灰烬,再朝卫悄望去时,他的眸里多了几分异色。 罗沉先前胜券在握的模样并不像是假装,自己的异能直到现在也确实被抑制着,看情况,大多数人应该同他处境相似,为何单单只有卫悄能不受影响地使用能力? “你哥讲的故事,你听过完整版吗?” “灰姑娘,”朝灯顿了顿:“结婚了?” “老大为你补全一下童年,”卫悄似乎思索了片刻:“如果没记错,我听过的应该是另一种结局。” 朝灯十分狗腿:“您请说。” “王子找到了灰姑娘,她和他想象中一样美丽善良,但他不明白平常人家不受宠爱的小女孩为什么能拥有那么华丽的裙装和水晶鞋,他提出疑问,善良的女孩带他走到了许愿树下。” “她告诉王子,鸽子和其他动物会为她叼来衣服鞋子,许愿树能满足她所有的愿望,王子微笑着凝望许愿树,告诉女孩,”卫悄半阖下眸,这个角度,刚好能使他将朝灯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以后你的愿望都由我来实现,我会给你一切。’” “他们回到了皇宫里,王子命人偷偷敲碎了女孩的水晶鞋,并把它的碎片彻底销毁,又要求全国最好的工匠们连夜赶制出了和那双一模一样、只不过小上两码的水晶鞋。” “……” 哇,原来有钱人家的小孩爱这么玩儿。 “他们要结婚了,邻国使者从远方赶来,全国的女孩都为此心碎,灰姑娘会有世上最美的嫁衣,但王子希望她能穿那双水晶鞋作为婚鞋,就像当初她猝不及防走进他的人生一样同他步入殿堂。” “可是灰姑娘没办法把脚塞进鞋子里。”卫悄低沉中带着丝丝清澈意味的嗓音融入空气流:“如果穿不下水晶鞋,那她也不过就是个骗子,和姐姐们毫无差别。” “她急急忙忙出了城堡,一路奔往家的方向,在那里她发现许愿树的位置只有随风飘逝的灰烬,她不知所措,没有谁能帮她,街道上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盛事狂欢,最终她回到皇宫,在深夜里割下了自己的脚后跟。” “……你到底从哪儿听的故事?” “老大还没讲完——” “小的闭嘴了,您继续。” 卫悄瞥了他一眼,续道:“女孩穿上纯白的婚纱,带着花冠,她的脚塞进了水晶鞋里,可她再也没办法走路。” “‘没关系,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会带你去,’王子走进来,擦掉她脚上的血渍,将女孩搂入怀中。” “‘有脚的话你将走到我碰不到的地方,没有了它们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你只能依赖我,离开我你将一无所有。’” “……” 悄哥……超帅啊。 灯灯决定勉为其难接受你的表白,不用谢。 “‘你太好了,你拥有的东西让我恐惧,我烧掉了你的许愿树,那些聪明的小动物也不见了,不要哭,你哭我会心疼’。” “他抱着女孩走进教堂,大主教将亲自为他们证婚,所有人都羡慕女孩的好运,连继母和姐姐也心甘情愿为他们送上祝福,她闭上眼睛,感觉冰凉的戒指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就像一道坚固的枷锁,她再也没有办法抛下他,王子温柔抚开头纱凑近她的耳朵——” 男人的眸色越来越深,冰蓝的眸底空空荡荡又无比沉重,似酝酿着足以席卷一切的风暴: “‘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爱意值三星半。] 第40章 末日狂花 6 明亮灯光照映走廊,仿若流水倾斜一地,大厅那侧逐步意识到不对的异能者大大小小的惊呼声持续不绝,抑制瓦斯浓度还在上升,朝灯错开视线,低声道:“这是鬼故事吧。” “是啊,”卫悄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好听吗?” “超有感觉超好听,老大讲的都喜欢~” “小孩,”那双颀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男人沉厚的嗓音里不觉带了上位者特有的压迫感:“你跟人说话一直这样?” “那你呢,”朝灯笑意盈盈地同他对视:“你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啊,”卫悄抚了抚唇,慢慢上挑的嘴角弯出极淡的笑容:“想让你追忆童年的意思。” “我没有这样另类的童年。” “那还真是可惜了……” “老大。” 见卫悄抬头看他,朝灯不加掩饰地回望过去,他这般与人对视时,眼眸含星,任谁都会觉得怦然心动,隔了一小会儿,朝灯弯了弯眸。 “没什么。” 狼眼的男人瞟过他的面庞,忽的抬手,力道不大地擦过他的左眼皮,睁眼说瞎话:“这里有脏东西。” 泪痣嘛。 朝灯也不反驳,只似笑非笑盯着他的动作,卫悄收了手示意朝灯跟上,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大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丧失能力的异能者抓着往来侍者疯狂逼问,对此情景一无所知的侍者们被逼得没办法,好几个年轻的女孩都吓得流出了眼泪,见卫悄出现,大部分人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向这个气势强悍的男人,一片混乱中,不知是谁最先报出了卫悄的身份,很快就有人低声议论,富有深意的目光直往那边瞅,尤其在看见他身侧勾魂夺魄的美人后,更是全然移不开眼睛。 末日以来,人人自危,能活到现在,大多为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各大基地的权贵表面上衣冠端正人模狗样,背地里私制兵火、违禁研究、嫖杀抢掠实乃家常便饭,今夜能受邀来瑟斯基地的自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那年轻男孩的美却太勾人堕落,即便只是站在那儿什么也不做,也无端端令人滋生狠狠侵犯他的欲望。 恨意值与爱意值的提示不断交错响起,那些丧失了异能的强者直勾勾凝望朝灯的方向,注意到在场的男男女女饱含渴望的目光,卫悄微不可查皱了皱眉,将人揽进自己怀里。 “诶……?” 耳后被人轻轻舔了舔,那儿本就是大多数人的敏感处,即便没有恨意值,卫悄温情脉脉的动作也令他腿脚有些发软,男人利落的短发扫过他的脸颊,感觉对方修长结实的小臂紧紧扣在自己的腰上,朝灯没有抵抗。 “配合我。” 卫悄咬过他白嫩的耳垂。 好的嘻嘻嘻嘻,灯灯是悄悄的忠实走狗。 嫉妒中夹杂恨意的视线不断投落在场中央强大无匹的男人身上,卫悄眸色渐深,他有些意外地发现怀中人温热的身躯让他情不自禁升起了从未有过的欲念,娇嫩肌肤在他的舔舐下很快泛出楚楚可怜的粉红,察觉到朝灯一直借着余光偷看自己,卫悄坏心眼地一口含住了他的耳垂,先前的接触让他知道这儿是朝灯的敏感点,在他用力吸了一口细腻皮肤后,果不其然听见怀中人极力压抑的短促惊呼。 言灵师本就对音色敏感至极,对方此刻的嗓音对他而言犹若毒药,卫悄顿了顿,另一手抬起他的下颚,把头轻轻埋在乖巧又撩人的美人肩上。意识到顶着自己鼓鼓囊囊的一大团意味着什么,朝灯眨了眨眼。 人渣团长好像很兴奋的样子啊。 看见卫悄占有欲十足的动作,大多数人老老实实收回了注目,缄默这个名字及卫悄本人的身份实在太过恐怖,但凡有点脑子,面对这种存在就只会绕道走,偏偏有人被那乌眸的年轻男孩迷得晕头转向,刚上前一步,就立即少掉了半条腿。 场中央的惨叫没能引来半分同情,这里是末世,废人的性命比不上一块面包值钱,况且那男孩明摆着是卫悄的人,敢上去惹那种怪物,能活下来已算天大的好运。 “下一个,就把命给我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令所有人只觉从心底涌上无法抑制的恐惧,言灵师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真实,他怀里的美人更是乖乖顺顺依靠着他,繁樱般美丽的面容活色生香,卫悄看他这般,似是勾了唇,疼爱无比地吻上他姣白的侧脸。 “……” 这么爱演哦,有脾气就就涨星星。 有谁发出一声轻笑。 “你的人,自然是没谁敢动。” 嘶哑魅惑的嗓音自楼上传来,朝灯顺着音源望过去,只见一个苍白纤细的高挑人影自楼梯走下,那人留着染成蓝色的短发,唇部的珊瑚色口红勾勒出曼丽线条,尽管如此,那个人却穿着敞口外套和黑长裤,脚上的手工制皮鞋随走动发出踏踏声响。 “衰人。” 他听见卫悄小声啐骂。 能被人渣老大这样叫、出现在瑟斯基地、又看不出性别的人……是鲨鱼口中的疯狂科学家? 朝灯不觉认真打量对方,她的胸很平,即使穿着宽松的西装裤,也能看出腿特别细特别长,脚踝那儿的肤色冰白,她丝毫不在意走动时因敞口外套裸露的胸口,五官帅气又漂亮,像是自时装画报上走下、能迷倒任何男人女人的中性模特。 “史蒂芬妮博士!” 有人叫出了她的名字。 “我们在十分钟前发现西图基地的领导人预谋一网捕杀在场的异能者,他们制作的瓦斯近乎抑制了所有人的异能,”魅惑人心的低哑女声娓娓道来:“我们雇佣了缄默,卫先生刚才已经杀死了西图的首领罗沉,解除抑制剂的喷雾配方还在研究,但我们保证会在半小时内送到每个人手里,请大家放心。” 隔着激动的重重人群,朝灯对上了她棕褐的眼。 史蒂芬妮也正在看着他,珊瑚色菱唇带出浅浅弧度。 “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各位贵宾理解,我们会对西图彻底清查,务必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夜色低沉,铺展的落地窗玻璃与四周的红砖墙面交相辉映,窗外城市区的通明光火犹如无边海洋,曼妙融入世界西区永恒的红灯青烟之中,金棕发的男人将红牛和冰块倒进岩石杯,往里边加了两小瓶灰鹅伏特加,猛喝一口后,气急败坏抹了把嘴。 “史蒂芬妮那混蛋!”鲨鱼看向沙发上懒懒散散的卫悄:“老大,你没看见她说话时的表情,有点智商的人都会怀疑为什么只有你能使用异能,而且就灯他那哥——”鲨鱼的手一指朝灯,后者立即配合地狂点头:“能做出抑制瓦斯?他妈变态女又把别人当出头鸟,像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儿她干得还少吗,稍微查一查就知道灯是罗家的三儿子,她把责任全推给西图,不就是转着弯找老子们不痛快吗!我X她妈了个——” “吵死了,”卫悄赏了他一个眼神:“给老子安静。” 看着不能说话的鲨鱼,洛达满脸笑容地戳戳他的嘴。 “都清楚的事就不要说出来了,啊,灯应该还不知道吧?”红发大美妞扭头一笑:“离碧池远点就好,灯有团长疼就够啦~” “老大,疼我。” “疼个屁。” 卫悄虽然在骂人,声音却轻得很,也没有像对待鲨鱼一样直接用言灵让朝灯闭嘴,在场的缄默成员彼此心照不宣地交换了笑容,难得有团长的八卦,被禁止说话的鲨鱼一张脸都憋红了。 玩玩闹闹到了后半夜,大家陆续上楼睡觉,洛达拖走了大半成员,剩下死坐着喝红牛伏特加的鲨鱼被陆子萧拿异能植物绑着强行拉走,宽敞的客厅内酒瓶和烟头散了一地,暖黄灯光摇曳,只余下他们两个人,朝灯点了点卫悄面前木质的烟灰缸。 “在女孩面前抽烟,不太好吧?” “谁?洛达?”卫悄嗤笑:“她在我心里比男人还男人。” “女孩子很可爱的,就算不喜欢也要对她们温柔。” “谁说我不喜欢——” “你喜欢我。” 朝灯离卫悄近了些,他稍微喝了点儿酒,身上稀薄的甜味让卫悄眉头微扬,男人的大手扣在他的头顶,卫悄冲他有些危险地笑了笑。 “你知不知道……”深夜里,男人低沉性感的嗓音足以令任何人脸红心跳,他温热干燥的掌心贴着朝灯的脸:“我现在想做什么?” “……Fuck me baby?” “想把你操到开花。” “……” 我爱悄哥!悄哥睡我! 朝灯咬了咬唇,脸一下红了大半,对面的男人向他凑近,混血儿特有的俊美样貌在璀璨灯光下愈发迷人,没等朝灯考虑清楚该不该扑上去,卫悄拍了拍他的脸颊。 “撩人的话谁都会说,不过说出口前你要考虑清楚,自己有没有能力惹上这个人。” 朝灯眼神闪了闪:“你明明对着我的脸……” “下属偶尔要满足一下老大肮脏的欲望。” 卫悄十分自然说出了厚颜无耻的话,对面的东方小美人见状嬉皮笑脸往他身上拱,卫悄也不拒绝,等他被朝灯从沙发这头拱到那头,男人轻轻按住他的脖颈。 “我不想毁了你。”他冰蓝的眸子犹如静谧古井,这个角度,使得卫悄的注视几乎给人温情的错觉:“别再来招惹我了,嗯?” 妈的,好爱他。 朝灯眨了眨眼。 “你在害怕吗?” “……” “没什么好怕的吧,”他笑起来,缩在沙发上,长长的腿若有若无蹭过卫悄:“而且你这样,不也是在随便撩人吗?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会害了我,但是……上次就想说了,”那张稠艳鬼魅的小脸离男人越来越近,淡色泪痣随着他垂眸的动作完全展现在卫悄眼前,白腻纤长的手抚过男人上下滚动的喉结,朝灯放软声音笑道:“情到深处才把持不住啊,你肯定很喜欢我。” 年轻男孩有些期待又得意洋洋的模样漂亮得惊人,他仔细看着卫悄,生怕错过后者脸上任何一丝神情。 [爱意值四星半。] “朝灯。” 他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老大,你下面……” “想要你了,”卫悄忽然抚上他的腿,手指顺着腰线慢慢滑上,温柔又霸道地舔吻他的唇:“你说得对,我很喜欢你,第一次见面就是。” 噢。 剩下的半颗星麻烦卫先生立即补上,不然请立即原地爆炸。 “当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这里,”他暗示性十足地顶了顶朝灯:“想到你就会热。” 他看着卫悄逐渐深邃起来的狼眼,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把推开男人想要逃脱,却被言灵定在了原地。 “骑上来,扭给我看。” “……不要!” 当发现自己正不受控制回到沙发,一点点坐在那人身上,朝灯脸色发白。 “喜欢它吗?”他的长相带着西欧旧贵族的矜贵感,冰蓝的狼眸里如有缱绻流火,说出来的话却下流无比:“它要进到你的身体里,向你吐口水。” 哪有确认了感情就做的啊!人渣老大! 第41章 末日狂花 7 渐渐升起的刺目阳光令床上的人皱了皱眉,他略微不适地伸出手臂遮挡眼睛,那是个很年轻的男孩,纤长小臂上遗留的紫红爱痕充分说明他刚度过了怎样一个疯狂的夜晚,隔了好一会儿后,他放下手,撑着酸软的身子慢慢坐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在没有恨意值的情况下和人上床,虽然后来确实非常舒服,最开始被男人慢慢开发的感觉却因此从未有过的清晰,朝灯低头,想看清被子遮掩下自己的身体,从外推开的房门带出轻响,卫悄进房内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令人血脉喷张的景象。 不着一物的美人皮肤滑腻如温玉,浑身上下布满艳丽吻痕,他听见动静,抬起头静静望着站在门栏那儿的卫悄,没等后者作何反应,朝灯率先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啊……” 男人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低哑,冰蓝眼眸不觉浮上温暖笑意,他几步走到朝灯旁边,伸手将人揽进怀里索吻,待怀中人快要喘不过气时,他才依依不舍地舔了舔对方的唇。 “痛不痛?” “试试不就知道了。”朝灯懒洋洋地踢了他一脚:“保证让你爽翻天。” “别做梦,”卫悄也笑:“你前面要当一辈子处。”没等朝灯反应,他放柔声音:“不痛了,嗯?” 酸胀疲倦的身体在卫悄说完那句话后奇迹般好了起来,朝灯见此有些新奇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卫悄的能力逆天,没想到连这些小事也可以用言灵控制,若是如此,这个人相当于拥有着所有的异能? 实在是太他妈叼了。 “再来一次吧,”那双狼眼忽然暗了下来,男人搂搂抱抱间将他死死压在床上,大手顺着滑腻的腿部皮肤摩挲,卫悄边在他身上磨蹭,边用与系统如出一辙的动人嗓音低低道:“有没有感觉下面又在流了?越聚越多,而且痒……” 感受着身体里令他崩溃的变化,朝灯面无表情:“闭上你的嘴。” “分开你的腿。” “……” 妈的,不要脸。 更不要脸的是,他真的按对方所言做出了邀请般的诱人动作。 “反正又不痛。”卫悄厚颜无耻地冲他笑笑,莫名自信的模样非常像个流氓:“只有和老大上床才不痛,你要珍惜。” “……” 好不容易折腾完,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他和卫悄从楼上下来时,所有待在客厅的缄默成员整齐划一抬头,旋即又立刻该干嘛干嘛,原本想要调侃几句的洛达在发现朝灯白生生的脚背上都留着吻痕后,话到嘴边又硬是咽下,只眉目含笑地注视着他们。 如果不是非常爱他的身体,是不可能亲吻遍对方每寸皮肤的,而今朝灯连双足都被他们的团长细细疼爱过,可想而知卫悄对他的独占欲和爱意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灯会很幸福的。” 望着坐在餐桌上喝果汁啃面包的朝灯,红发大美妞情不自禁露出善意的微笑。 “……?” “团长很喜欢你啊,”洛达夹着黑薄荷烟的细长手指点了点不远处同鲨鱼低声讨论的卫悄:“虽然末世前他就是个人渣,现在勉强算镀了金的人渣吧,别看他那样,我们都是第一次见他喜欢上谁,你想要什么,他一定会给你。” 末日里,她遇过太多长相出众却没有自保能力的美人,最后无不落得凄惨下场,西区的高级俱乐部每天都有年轻漂亮的男孩女孩死于非命,稍微好一点的即是让各大基地的权贵单独收为了脔宠享用,依旧有不少残的残伤的伤,历经过死亡洗礼的异能强者多多少少都被这疯狂末世影响,三天两头玩废一个人太过寻常,因为任务的关系,她亲眼目睹过无数美人屈服在药物或更变态的花招下,那些折辱人的手段着实令人印象深刻。 朝灯并不是没有力量,但他太招人喜欢了,他的能力对普通人而言足以平安过完一生,对他而言,却根本无法成为庇护。 “反正有团长在灯肯定过得很好啦~” 洛达吐出一口烟,她用异能将烟气短暂地凝为心型,那颗心在朝灯面前晃了晃,又很快消散于空气之中。 很好吗。 黑发年轻人笑笑没说话,从放在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了跟洛达一模一样的薄荷烟,刚想点上,就被人拢住手,男人高大的身影将他困在怀里,卫悄啧了声挑眉:“抽女烟?” “不能抽吗。” 朝灯有些迷茫。 “……够了吧混蛋团长,”见卫悄还想瞎扯,红发大美妞眉头一皱:“你自己也抽过这个,你只是不想看见他抽我的烟而已。这么霸道会被人甩哦?” “甩不甩我?” “强烈要求立即分手……啊…停下!……呜嗯——” “……我靠,”洛达见卫悄将人放倒在餐桌上又舔又捏,实在不想看他:“别弄了,这才过去多——” “都出去。” 在逗弄朝灯的间隙里抬头的男人嗓音平澜无波,接到指令的缄默成员一一安静地走向室外,洛达小声骂了句什么,出门前,她听见言灵师温柔又诱哄意味浓重的嗓音。 “乖啦乖啦,不进去,只用腿给我夹紧……” 她着实忍不住好奇用余光瞟向那边,卫悄身下的美人眸含春意、樱唇桃面,微微喘息时足以令任何人彻底沦陷,她平日所见的、总有点儿漫不经心的狼眸此刻全是赤裸贪欲,莫名其妙的,朝灯的神情让她有些不适,明明在做着那么亲密的事情,年轻男孩看向卫悄的目光里总让她觉得少了些什么。 如果哪一天灯不喜欢团长了…… 想起刚才看见的景象,她竟觉得从脚底漫上寒意。 毫无疑问,按照卫悄的性格,如果真发生这种事,那鲜活夺目的美人迟早会被他活活玩死。 “姐姐?怎么了,脸色好差。” 耳内钻入洛拉清淡的音色,洛达摇摇头:“没什么,刚才在乱想。” 是她想多了。 一定是。 艳日高张,伴随迅速升高的气温,困在城墙外的丧尸腐烂程度愈发严重,根据观测到的图像,接二连三有大量变异丧尸自尸堆中诞生,缄默的任务变得繁重,在卫悄有意给他提供晶核的情况下,他的异能等级一路上升,已经在短时间内提到了七级,越往后,升级就越困难,单靠晶核也不能弥补匮乏经验带来的缺陷,出于种种考虑,朝灯单独出任务的次数多了起来,卫悄只让他接确保安全的任务,完成起来倒不算困难。 恰好那天其他人都有行动,他便独自接下了西区某个小基地掌权人委托的任务,对方要求于被丧尸侵占的画室中取回画作,那幅画用墨绿的牛皮纸包裹,十分显眼,稍微耗了点儿时间将它从画室取出,按照要求,他前往西海岸的柏丁码头同委托人见面。 傍晚时的西海岸水天一色,玫瑰金般的融融落日沉于海面,纯白橘嘴的鸽子们在大理石广场上成群结队起落盘旋,自头顶飘扬的雪白羽毛划出灵秀弧线,整个柏丁码头上只有一个画家,蓝色短发,极尽复杂的浮雕耳环,上边镶嵌的银线与粉宝石相互拥抱,她正全神贯注描绘着什么,热烈的油彩颜料滴落在她的皮鞋上,修长骨感的双腿随意敞开,中间就是她的画架。 “史蒂芬妮。” 朝灯停下脚。 哦豁,被悄哥知道,以后都别想单独出任务了。 “你好。” 她轻盈地转过身,对于女生来说偏薄的双唇带出小勾般的弧度,她今天没有画口红,这却让她的轮廓显得更俊美,像个小男孩。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别的不约。” “好的。”她翻转手腕,三颗浅蓝的晶核出现在她手里,见朝灯还是站在原地不动,整个缄默上下最讨厌的疯狂科学家笑出了声:“你不过来吗?” “扔给我。” “不,那太不礼貌了。” 她丢下画笔,手作皮鞋踩在码头的大理石上向他走近,看清楚她背后那副画的内容,朝灯脸色一僵。 画上的人全身不着一物,躺在颜色清丽的花丛里,他的眼紧紧闭阖,淡色泪痣似若盛开在眼皮上的小小花朵,尽管只画到了胸膛的位置,从那张精美绝伦的画作中透出的旖旎却有着窒息般的美感。史蒂芬妮观察着他的神情,略微沾了浅黄颜料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不看看你拿的是什么吗?” 他沉默地拆开了牛皮纸,那幅画和史蒂芬妮刚刚完成的画作大小一致,在看见其上的图景,朝灯微怔。 画上的是他。 还有丧尸。 他被一只腐烂的丧尸拥在怀里,对方白森森的骨架上细腻覆盖着一层模糊血肉,黑酸眼眶里空无一物,丧尸焦黄的五指死死掐着他的手臂,它靠近了他的嘴唇,史蒂芬妮在他的唇上用了鲜艳欲滴的颜色,这样便衬得丧尸扭曲的面容愈发诡谲,画面畸形又暧昧。 “我喜欢画美的东西,”她笑起来,薄薄的衬衫下隐约能望见细腰和平坦胸部:“你太美了,是我最爱的那种美,有些人看上去高贵纯洁,你却只让人觉得生活索然无味,什么都比不上同你共赴死亡。” “……” 这个妞,好吓人。 强烈要求她立即原地爆炸。 “很好看吧?”史蒂芬妮舔了舔手上的颜料:“还有更好看的东西。人人都知道丧尸在进化,总有一日,它们会进化成同人一样好看的模样。” “……你想给我补生物?” “如果你愿意,我很乐意,”她说着,目光移转至飞舞的白鸟:“但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另一件事。无人不知目前最强的异能者是缄默的团长,九级言灵,强者中的强者……那你知道,目前最强大的丧尸是多少级吗?” 朝灯不发一言。 “九级。”史蒂芬妮蓝色的短发被风吹开,她细细长长的褐色眸子不觉眯起:“外界没有记录,但这只丧尸毋庸置疑是存在的,它日夜同你厮混在一起,你的身体不知被它灌满了多少次。对不对?我的美人,你也或多或少发现了,言灵这种禁忌般的异能凌驾于所有异能者之上,你们的团长……根本是个彻头彻尾的异类。” “我……” “别着急,”她打断朝灯:“十六年前瑞士的Springs医疗组开展了名动一时的文森特计划,拉丁语里,文森特有‘征服者’的含义,卫悄是最优秀的作品,也是他们的第一次创作,亦为整个末日爆发的根源,你或许还没有意识到,理论上讲,言灵只能控制有生命力的生物,他却能命令所有比他低等的丧尸……” 所以废弃基地里那只八级丧尸才会在卫悄叫它去死后生生挖出自己的晶核。 “这是最大限度抑制丧尸进化的药剂,如果使用它,你会看见卫悄真实的模样,也能在短期内封锁他的能力,”史蒂芬妮手中出现了一小瓶冰蓝:“最近的丧尸进化越来越快,身为丧尸王,卫悄不可能没有受到影响,如果等他升到十级,再没有人能撼动他一丝一毫,到时候,你想离开他无异于难入登天。这样的确非常危险,但只有你能在不被怀疑的情况下对他用药。” “就算不想做个拯救世界的英雄,为了不被这样的怪物天天干得合不拢腿……”史蒂芬妮冰白的手点过油画上丧尸的黑酸眼眶:“你也要试一试吧?” 长时间的沉静后,她对面的年轻男孩轻声道。 “证据。” 四目相对,史蒂芬妮哈哈大笑,一下拥抱住朝灯的肩膀。 “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小甜心,我有很多证据,我会让你看个够,直到再也没有疑心,”她薄薄的、冰凉的唇凑近朝灯:“告诉你一个好听的,在Springs医疗组的核心档案室,他们研究的第一目的,写着一句话。” 史蒂芬妮一字一顿,满不在乎。 “我们正在制造神。” 他回到缄默的别墅时天色已暗,还没按门,红发的女孩便从里边冲了出来,洛达蹦跶蹦跶挂他身上蹭来蹭去。 “吓死了,你再不回来团长就要杀人了,他那臭脸真是……丑就一个字,啧啧啧。” “从他身上下来,立刻,”室内走出的男人叼着烟,漂亮的冰蓝眸子上下打量朝灯,见他平安无事,才缓声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路上有点小麻烦。” 他拍拍洛达,后者不情不愿落了地,朝灯进屋后见卫悄还倚在门边不动,干脆也蹦跶蹦跶挂他身上。 “卫先生有什么不开心吗?” 朝灯笑着同他对视。 “你的生日,”卫悄恶意满满地将烟喷在他脸上:“我等你一晚了,小孩。” “成年不成年有区别吗?” “有,”卫悄吐掉烟头,搂着他往客厅走:“成年礼应该和你男人一起过,滚一个通宵的床单。” “低俗,下流,呕。” “再呕就直接上你了,没有蛋糕吃。” “……” “团长做了一整个下午!”唯恐天下不大乱的鲨鱼叫得最欢:“失败三次笨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卫悄眸一眯,鲨鱼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朝灯见状超给面子地跑去切蛋糕,给缄默的成员一人切了一份,他对着唯一点燃的数字蜡烛装模作样哼了两声。 “谢谢大家祝我生日快乐,大家吃好、喝好、玩好。” “小孩,”卫悄阴森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很爱演领导?” “是的,在我和卫先生之间,我就是领导,虽然这种办公室恋情比较禁忌,不过看在他这么爱我的份上,勉为其难爱他一下。” 洛达率先笑出来,陆子萧也无奈地边笑边吃蛋糕,朝灯咬了一大口蛋糕的边缘,巧克力碎屑在他口里融化,奶油和腻得恰到好处的蛋糕胚交融成美妙滋味,不难想象做的人耗费了多大功夫,他亲了亲卫悄英俊的脸:“超好吃!” “……滚,奶油糊脸上了。” “别介意别介意,”朝灯嬉皮笑脸:“这是我对你的爱呀~” 史蒂芬妮提供给他的资料非常详细真实,他自己搜索得到的结果里,瑞典Springs医疗组是个真实存在的大型组织,文森特计划甚至上过一期《自然》杂志的内页,在文森特计划开始的两年前,Springs医疗组刚与美国人完成了B轮融资,资金和研究员都很可能达到了当时世界的顶尖水平,如此一来,制造出丧尸病毒合情合理,如果按照史蒂芬妮的指示,将抑制药剂给卫悄服下,虽不知道后果是真是假,却毫无疑问会激起卫悄的恨意。 到了十二点,卫悄和他拉拉扯扯上了楼,柔软的大床上,他被按着翻来覆去地做,稍微感觉朝灯要晕过去,对方就用言灵在他耳边说着色情至极的情话,弄得他不得不兴奋了一整夜,天明时朝灯软得动都不想动一下,对方却依然不知疲倦开垦他的身体。 就冲这非人类的体力,老子不信史蒂芬妮博士信谁? “老大…商量一下……不想我死就不做了……” 没有恨意值,纵欲如抽丝。 “你那儿越来越舒服了,”男人与他交换着唾液,舌尖滑过他的口腔上颚与牙齿:“像你们东方的丝绸。” “……” 比喻句不是这么用的,卫哥哥。 “你不会死,死了也会无限复活。” “什……” 奇异的感觉自四肢百骸升起,朝灯抬眸看向卫悄。 他在用言灵。 而偏偏,他用着和系统完全一致的声音,说出了最初他与系统见面时对方坦白的规则。 巧合吗。 “干嘛露出那种表情?”男人有些粗鲁地按着他横冲直撞:“老大给你超能力还不想要?” “我……唔…慢一点……” “那再来一个,”卫悄低沉性感的嗓音在他耳边缭绕:“和我做时,你永远都会很爽,快感是他人能给予的十倍……小孩,爽哭了?有没有上瘾?” ……这他妈就是五星!恨意!值!的!感觉啊! 上瘾个p。 [总统,Please解释。] [……] [又装死?] [……] [……日你。] 他和卫悄的缠绵一直到天光大亮时才结束,男人意犹未尽地从他身上起来,随便瞟了眼墙上的钟,奖励性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刚好十二个小时,就算通宵吧。” 朝灯……朝灯没力气说话。 “我爱你。” 窗外烈阳正盛,树叶在窗玻璃上投下重叠阴影,卫悄的唇片与他亲昵地磨蹭,朝灯听见折磨了自己一夜的嗓音淡淡道。 “我们不会分开。” “你会为我活着,就如我为你而活,我们会结婚,永远住在一起,随便哪儿都好。” “言灵施展时需要一个限制,”男人顿了顿:“通常我以自身能力为限,这次的誓约太过复杂,所以……” 卫悄将手搭上他的泪痣,冰蓝的眼眸微阖。 “直到星尘都死去了,一切才会移转。” [爱意值五颗星。] 第42章 末日狂花 8 随着丧尸超乎常理的变异速度,又一次被提紧神经的人们开始将更多目光投至丧尸病毒的研究进程,史蒂芬妮率领的瑟斯基地于此刻放出了高等丧尸外表趋近人类的消息,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各类猜疑接连涌现。 朝灯转动着手中小小的玻璃瓶,冰蓝于其中漾开流淌色彩,他已尝试过在任务中途将抑制药剂作用于低等丧尸,尽管身上带着或深或浅的伤口,那些丧尸却无一例外化做了人形,药剂在实验过程里被他用去了一大半,如果再不使用…… 他犹豫片刻将玻璃瓶放进衣兜走下楼,缄默的全员正等待着团长的指令,自三日前起,瑟斯基地宣布北区边缘的安全区建立完成,接连邀请了各大势力参加剪彩仪式,缄默自然也包含其中。坐在沙发上休息的男人见他下来,点了点头,率先起身走向门外。 悍马在泥泞中前行,即使西区是目前世界的龙头区域,科研发达,公共设施建设相比末日前却差了不止一个档次,黄沙与狂风刮过越野枪色的外壳,卫悄将他拉进怀里,结实修长的双臂搂着朝灯的腰,身材高大的男人几乎为他挡去了大半风沙,他仰头同那人颜色璀璨的狭长眸子对视,换来卫悄在他发顶上落下的吻。 他愣了愣,半晌后才讪讪道:“老大,你为什么要叫悄?”没等卫悄回答,朝灯就笑起来:“是不是你爸妈嫌你太吵了?” 男人垂下眸,语气中透着漫不经心:“小时候安静,他们就取了这个。” “岳父岳母取错了吧,应该叫卫闹闹。” “……闹个头,没大没小,怎么跟团长说话的?” “闹闹~” 卫悄懒得跟他争,抓起人就按在车沿上堵了他的嘴,正对面的鲨鱼露出简直受不了的表情,陆子萧倒是饶有兴趣看他俩折腾,一直到了安全区,前来检查身份的安保人员要求出示凭证,卫悄才放开面色潮红的朝灯。 安全区内已迁入了一小部分普通人类,根据瑟斯的计划,会有越来越多普通人得以在此处落脚,表面上瑟斯为平民提供了容身之处,背地里打的算盘大家都心知肚明,史蒂芬妮率领的瑟斯是六大基地里唯一擅长科研的团体,若不能进行临床实验,即使她再厉害也不可能真正研制出丧尸病毒的解药,这些无知无觉、满怀希望从世界各地奔来的普通人类,十之八九会落得被瑟斯强制进行人体实验的下场。 没有知情者会阻止安全区的建立,这是末日结束的最后希望。 聚拢于大厅内的来宾越来越多,接连有各大基地的首领前来同卫悄攀谈,男人一概态度冷淡地回应,有的干脆置之不理,却从头到尾不时低头向怀里的美人轻言细语,温情款款的模样令在场不少人面红耳热,能让世上最强大的异能者心甘情愿露出这般神情,被他爱着的人,定是幸运无比吧。 感受到一直望向自己的视线,朝灯抬了抬眼皮,不远处手持香槟杯的史蒂芬妮正微笑向他举杯,她今晚穿着黑丝绒礼服,金色高跟鞋包裹中的十只脚趾涂满了裸色指甲油,瘦削锁骨与冰白皮肤组合成一段另类风韵,见朝灯看她,史蒂芬妮红色的唇略略翘起。 “闹闹,我去下洗手间。” 见卫悄应声,朝灯快步离开了大厅,几分钟后,洗手间外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响动,细细的光裸长腿出现在他面前,满身奢靡酒气的女人身着的丝绒裙在灯光下划开梦一样的弧度。 “你还没动手吗?” 史蒂芬妮笑着说。 “你已经催过我了,”他若有所指:“安全区的剪彩仪式不需要惊动这么多大人物,你却叫来了各大基地的掌权人……你希望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他的身份暴露无遗?”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她发出感慨:“长得漂亮,脑子也好用,对谁都能狠得下心。”史蒂芬妮边说边向他靠近,艳色菱唇一张一合:“卫悄对你真好,这样回报他,不怕他恨死你吗?” 五星嘛,可以的。 朝灯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没有接话,只凝望着面前女人棕褐的眼,史蒂芬妮忽然压低嗓子,像透露秘密的小女孩那般道。 “你知道吗?我真后悔……”她的手替朝灯理了理领口,唇角的线条越来越深:“我没有长鸡巴。” [爱意值两颗星。] “……” 先隆胸再说话,靴靴。 “祝我们好运,”她放下手,无意中被史蒂芬妮碰到皮肤,对方手指冰冷的触感令他微微一怔,史蒂芬妮棕褐的眸里划过暗芒:“也祝你能离开那个怪物。” [总统统统统~] [说。] [如果我刷不满恨意值会怎么样?] 说这话的间期,他已经走进了大厅,远远望见的男人脸上挂着不耐又冷漠的表情,在看见他后,卫悄的眼睛亮了亮,鲨鱼见状偷偷摸摸在团长背后比了个中指,显然对他看人下菜碟的本领非常有意见。 [你想他死吗?] 隔着虚情假意的男女来宾,朝灯与那个人对望片刻,最终,他抢先错开了视线。 [我不想。] 他小声道。 享乐气氛逐渐上升,他走向卫悄,看似随意在侍者手托的酒盘上顺了两杯饮料,当着男人的面,他旋开了冰蓝的小玻璃瓶。 “刚刚在那边拿的调味酒,度数很低。”乌黑瞳眸扫过男人微微蹙起的眉宇,朝灯轻笑道:“不会醉的,醉了我扛你回去。” 他慢慢将那一小瓶冰蓝凑近杯口,他的动作很自然,没有人看得出他在犹豫,除了脑海里那个叹息般的声音。 [不要怕,朝灯。] 大半瓶液体进了杯里,朝灯嬉皮笑脸:“闹~闹~” 男人瞥了他一眼,沉默地接过玻璃杯,当他吞咽下第一口饮料时,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停顿片刻,随即毫不犹豫喝完了全部。 “感觉怎么样?我就说——” “各位来宾,非常感谢你们的大驾光临,”黑丝绒裙的女人细长双腿展露无遗,她优雅地站在场中心的小台上,落地话筒将她沙哑魅惑的女声散至每个角落:“今天邀请各位至此,除却希望大家一睹刚刚构建完毕的安全区外,也是为了对外公布关于丧尸研究的最新进展……” 旁边的鲨鱼啧啧感叹:“老子就知道变态女搞不来慈善。” 卫悄将空玻璃瓶放在手边的长桌上,他轻轻地、同过去如出一辙般揉了揉朝灯的头,就像在逗弄不懂事的小孩子。 “正如先前所公布的,高级丧尸已经有了趋近人类的外表,但比起这种死板的研究报告,相信大家更愿看到生动真实的事例。” “比如说,”她撩了撩蓝色短发,旋即俯下身靠近话筒,不怀好意地注视着缄默的方向:“被所有人给予厚望的最强异能者、缄默的团长……其实是一只丧尸?” 全场沉寂。 各路来宾的视线接二连三投向朝灯及他身后的人,他没有回头,只能看见男男女女不可思议的表情,耳畔不断掠过惊呼,史蒂芬妮温婉的笑声通过落地话筒变得格外渗人,鲨鱼的怒吼混杂入长桌爆裂的剧烈声响,洛达已经冲向了小台上身着黑丝绒裙的史蒂芬妮。 “朝灯,离那只丧尸远点儿,”瑟斯基地的女首领躲避着洛达的攻击,前来压场的异能者将缄默团团围住,一片混乱中,史蒂芬妮在话筒被洛达打爆前笑意盎然道:“来这里。” “灯?!” 红发女孩不敢置信地抬起头,这空隙却让她被赶来的护卫打飞出了几米远,鲜血从她的嘴唇流出,剧烈的咳嗽声响彻整个大厅,洛拉看着姐姐被袭击,暴怒的力量扭曲了整个空间,猛然砸下的水晶吊灯惊动了在场的其余来宾,亲眼目睹过刚才的异况,各大基地的领袖开始接连攻击缄默。 “朝灯!”拦在他面前的鲨鱼回头低吼,对方额角青筋凸起,显然在极力压抑着愤怒:“你说句话,老子信你,团长也会信——” “是我,”他打断鲨鱼:“我在饮料里加了抑制剂。” “你他妈等死吧……” 鲨鱼一声哀嚎,立即离开了原地。 [恨意值三星半。]系统啧了声:[你回头一下。] 没等他反应,自后方覆上了细细的双臂,苍白肌肤缺乏着正常人该拥有的血色,细软黑发蹭过他的脸颊,周围所有人的头颅凭空炸裂,鲜血与白花花的脑浆滚落在铺满厚毯的地面,飞溅肢体同肉块交错簇拥,先前还气势逼人的异能者喉咙被逐一拉开,犹如镂空般的脖颈上挂着丝丝肉块。 断肢、器脏、甚至是男人的生殖器散落一地,他膝盖一软,忽然跪在了地上,比他个子稍矮的少年半蹲下来,将他的头贴在自己胸前,遮住了所有地狱般的景象。 他开始颤抖,少年态度强硬地抬起他的下颚,将柔软的唇覆上了他的,小兽般啃咬的姿态令朝灯身体里泛起阵阵酥麻,天知道……这是多少倍的快感? 他几乎要被那种感觉逼疯,四周浓重的血腥味提醒他不断有人死去,但是他根本没办法思考,少年离开他的唇,将人压在满是鲜血的厚毯上,他的后背立即被刚刚涌出人体的温厚血液浸湿,他看见对方做了口型,无声地发出了新的指令。 更为恐怖的猛烈快意在一瞬间涌遍了朝灯全身。 他开始惊叫,然后是高高低低的喘息,身体在这种巅峰造极的快乐下已经抵达了崩溃边缘,不用说也知道下面成了多么凄惨的样子,天使般的少年一一吻过他躺在血泊中的躯体,对方每一次碰触都换来他的蜷缩和低呼。 “朝…朝……灯……” 少年模样的卫悄念着他的名字,常年不发声的声带低哑异常,却隐隐能听出淌于其中的清澈和期待。 朝朝灯快要爽死了。 正经爽死,爽到极点玩儿完。 “朝灯……朝灯…” 拼了,妈的。 “你知道……”他咬牙保持着神智,声音细若游丝:“我为什么…要和卫悄在一起吗?” “朝灯、朝灯……” 少年的脸泛起红霞,似乎是很高兴从他口里听到自己的名字。 “因为……”那张豔丽的面庞绽开大大的笑容,被欲望和鲜血侵噬的美人漂亮得惊心动魄:“他让我很爽啊,除了爽也没别的了……你又没他大……快滚吧…” 少年愣了愣,空灵缱绻的冰蓝眼眸失去了最后一点生机。 [恨意值四颗星。] 第43章 末日狂花 9 细细鞋跟踩着厚重地毯,女人的丝绒裙在先前言灵师的大范围攻击下支离破碎,她满不在乎赤裸着大半个胸膛,冰白的右脚鲜血淋漓,其上生长的五只趾甲整个翻转了过来。 潜伏在安全区的异能者们暂时拦下缄默,史蒂芬妮踢掉断了的高跟鞋,一步步走向面容动人的少年,似若感应到了什么,少年揽着被欲望不断折磨的美人,边迷恋至极地吮吸他细细长长的手指,边抬头安静注视着迎面而来的瘦削身影。 “我早该想到的……” 她的嗓子透出古怪的颤音,俊美漂亮的面孔蕴藏着明目张胆的厌恶,及一丝难以发觉的恐惧。 “他们怎么可能造得出第二个言灵师,从头到尾都是你……文森特。” 少年动作微滞,那个名字蕴藏的隐意令他有些无措,他紧紧拥抱住朝灯,将脸埋进他的肩膀,仿佛在寻求依靠。 “你还在奢求什么?”史蒂芬妮的声音忽然变得尖利:“你该死了!你他妈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爱你,你就是个该下地狱的、恶心的垃圾!” “狗娘养的,”鲨鱼一拳捶上墙壁,离他最近的异能者在强大戾气下惨叫炸裂,鲨鱼通红的双目注视着场中央那抹黑色的倩影:“闭上你的臭嘴!老婊子!” “X你妈啊,”向来不说脏话的洛达气得跳脚,迫于包围她的异能者,只能恨恨盯着史蒂芬妮:“长得又丑人又贱,你他妈骂谁呢?!” 她对暴怒的缄默成员置若罔闻,棕褐眼瞳掠过天使般空灵的少年,鲜红嘴唇扬起恶毒的弧度。 “他们都不知道吧?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少年动了动唇,她的胸膛划出一条巨大的口子,史蒂芬妮爆发出一声惨叫,旋即是抑制不住的咯咯笑声。 “你在害怕什么?!垃圾、怪物!十六年前,你父母以你的名字开始了文森特计划,他们是最优秀的生化研究员,但是看看…他们研究出了什么样的好东西啊……” “——你带来了末日,文森特。”女人灰白的面颊上泛起红晕,她因过度失血而恍惚的瞳孔若笼罩重重迷雾,身上的伤口却开始自行愈合:“所有人都有资格知道真相,我会告诉他们,你是一切的罪恶的起源。” 在场来宾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猝不及防,尽管史蒂芬妮身体的变化超过了正常人的范围,在亲眼目睹由缄默团长化为的少年如何残忍屠杀了大批异能者后,多数人心里的天秤已在不知不觉间移向了瑟斯。 “在你十二岁那年,Springs医疗组迎来了新的课题,一对研究员夫妇生出了漂亮的混血儿子,和一般小孩不同,他们的儿子有着轻微自闭,却仿若神灵恩赐般享有让话语成真的能力……你是天生的言灵者,你根本不是在末日爆发后获得了异能,你生来就凌驾于万物之上。” 搂住他的双臂不觉间松开,意识恍惚的朝灯在少年怔愣的空期勉强回过神:[请立即抢救马仔。] [做不到,除非刷完剩下的一颗星。] [……分道扬镳吧。] “根据检测,研究员夫妇的儿子大脑活跃度远超常人,一般人的脑域只能开发到7%以下,你却近乎达到了100%,Springs医疗组认为这是物种进化的体现,你是当之无愧的奇迹。”史蒂芬妮胸前狰狞的伤口渐渐愈合,她用手调整了一下新生长出来的器脏,疼痛令她双眉紧锁:“医疗组以这对夫妇的孩子为样板,开始研究能够令物种进化、脑域开发完全的药物,却不曾想这样的举动惹恼了那个孩子……你杀掉了你的父母,医疗组的研究员一一死在你的手里,还未制造完全的药剂泄露出来,传播到了整个世界,符合进化条件的人变为异能者,被淘汰的废物沦成丧尸,普通人在其间苦苦挣扎……” “我以为你死了,”史蒂芬妮停顿片刻,目光扫过各大基地的首领、神色讶异的缄默成员,她发出轻笑:“你他娘的就是个怪胎,就算你改了名字、换了样貌,也永远该被埋进下水道,你不配被爱,就连父母都把你当发财扬名的工具……”她的视线停在朝灯身上,慢慢拉开诡异的笑容:“你很喜欢他,对不对?” “……” 我日,不要拉灯灯下水……诶不对,拉得有点好。 “他接近你只是因为我的指令,我们刻意寻找了卫悄可能喜欢的类型,只不过没想到,你也会迷恋上他,”魅惑人心的女声喃喃轻语:“不信的话,你让他自己告诉你。” “灯!”被拦住的洛达焦急地凝望他们的方向,少年模样的卫悄低头注视着怀里不发一言的美人:“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别这么对他,悄悄什么都不懂……” 对不起,大美妞。 我想他活着。 乌眸的年轻男孩垂下眼帘,任何神情浮现在那张脸上都显得眉目生花,半晌后,他点了点头。 [恨意值五颗星。] 没等朝灯说话,侵略过四肢百骸的强烈快意逐步减弱,虽然系统无法取消五星恨意值附加的快感,言灵带来的影响却缓慢趋近于无,正对他们的史蒂芬妮突然尖叫一声,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原本运筹帷幄的模样消失殆尽。 “他要进化了!十级丧尸!快阻止他!!” 与瑟斯基地的异能者一同冲向少年的还有缄默的大部分成员,洛达的红发在空中划出利落线条,从屋顶扭曲的空间将敌人拍进地面,一旁的鲨鱼已经杀掉了所有困住他的异能者,小山般的身影掠至他们旁边,他看着朝灯,死死咬紧的牙关间漫起泛着腥味的血沫。 “我他妈……”缄默名扬天下的副团长忽然显出从未有过的颓态,鲨鱼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最终无可奈何地垂下:“老子没资格动你,你自己跟他解释。” “解释个屁!”空气中涌动的、近乎要凝为实质的压迫感令她前所未有地毛骨悚然,史蒂芬妮的脸庞因惧怕和恨意扭曲。无论文森特变成了什么模样,显然他都在乎着朝灯,既然如此……“跟那种怪物有什么好解释的!小灯,快过——” “你今天敢走一步,我就打断你的手和腿,”红发女孩半跪下来,原本美艳绝伦的面容冷若冰霜,洛达同他保持着平视,嗓音平澜无波:“反正团长清醒后,你也用不到它们。” “别这样,”陆子萧劝道:“或许有误会。” 没有误会。 哇哇哇哇哇呜呜呜呜呜,为什么没有误会,为什么! 见朝灯不说话,洛达回身站起来加入了战斗,缄默本就是世界第一的雇佣兵团,瑟斯基地的行为毋庸置疑激起了每名团员的怒火,围攻而上的异能者们见此情景不免心生怯意,尤其是被缄默保护着的那名少年,身上的杀伐气息无可阻挡地蔓延入整个空间,仿若能撼天灭地,见势不妙的史蒂芬妮不甘地闭了闭眼,她冲副官比了个手势,很快向门边窜去。 “你会死。” 她纤瘦的影子停在门边,从心底漫上的惧怕因那困扰了她多年的、噩梦般的嗓音释放无遗,她僵硬着身子回过头,毫不意外看见了同记忆里完然无二的冰蓝眼眸。 “我要你死。” 她张了张口,接应的下属急急忙忙替她自愈完毕的双脚穿鞋,余光中,她瞧见上一刻还散发着暴戾气息的少年一把将乌发乌眸的美人按在地下,满目痴恋地向他索吻,史蒂芬妮见此面目扭曲地将下属一脚踢开。 “朝灯、朝灯……” 意识到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想做什么,朝灯脸色一变。 “不要!这里有人!” 他的手在挣扎中不小心碰上了对方的唇,那张精致若上帝厚爱的面容泛起薄薄的晕红,即使少年模样的卫悄面色无辜异常,顶在自己身上的部位却开始鼓胀到无法想象的程度。 “朝灯……朝灯…” 他似乎依旧只会念他的名字,先前威胁史蒂芬妮时的戾气散了干净,趴在他身上的乖巧模样同任何一个面对心上人的毛头小鬼完全一致,对团长的脾气再熟悉不过的缄默成员自觉转过头,不出意外,凡是还留有一口气的来宾在瞬间被刮去了双目,然后才是脖颈,伴随着无数人凄厉的惨叫和喷溅鲜血,少年完完全全干进了他的身体。 “啊……!哈…” 他在血腥味浓厚的大厅被对方彻底占有,结束第一次后,稍微找回理智的少年将他拉进了房间,在他不小心表露出抵抗意向后对方毫不犹豫用言灵将他捆死在床头,一下下插得他失魂丢魄,等那场万分淫靡的情事终于结束,朝灯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任少年同他抵足相拥。 于瑟斯基地发生的一切恍如隔世,待他醒来时,周围已经换成了熟悉的环境,淡色房顶、落地玻璃窗与原木地板交错成朦胧图景,他睁开沉重的眼睛,感受到紧紧搂抱自己的手臂,朝灯稍微动了动,一旁浅眠的男人迅速睁开了色泽璀璨的狼眸。 已变为成人模样的卫悄沉默不语同他对视,动作自然地松开了朝灯,他看上去难得有些懒倦,眼角带着浅浅的红痕,就像行过了非常、非常令人疲惫的遥路。 他动了动唇,想要触摸朝灯的手停在了一尺之外,这个全世界最强大的男人在面对背叛自己的恋人时,比最孱弱的男孩还要无能为力。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朝灯忽然整个人撞进了对方怀里,他能明显察觉到卫悄的身体僵了僵,才试探性地拍拍他的头,轻柔得同过去如出一辙。 这是他遇见的第一个不带任何恨意爱上自己的人格,他知道卫悄表面随心所欲,实际却是非常理智那类人,既自控又有责任感,所以即便到了这个地步,对方依旧在等待他的答案。 “我没想到…我真的……对不起!”朝灯厚着脸在他身上拱来拱去:“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 “小孩,”感受着怀里温热的身躯,男人微阖下眸,隔了一小段时间,他淡淡道:“你觉得我会原谅你?” “……” 呜呜呜呜呜我的悄哥! “不太想,”察觉到朝灯的无措,骨节修长的大手托起了他的臀,待将人完全笼在自己的阴影里,卫悄才慢条斯理地勾出略显痞气的笑容:“骑我一次,你男人就原谅你。” 第44章 末日狂花 10 天光渐明。 缄默在最短时间内将发生在安全区的一切彻底清理,监控探头、私人录像、四处宣扬的幸存者及宴会厅中积成小山的尸体被逐个消除,尽管瑟斯基地提供了照片及来宾名单,史蒂芬妮对缄默大肆虐杀异能者的指控却显得分外苍白。 空旷开阔的房间内,年轻男孩温顺的、猫一样细细的呻吟划破一室沉静,他一下下扭动着白皙的腰,大张的两腿无力垂在男人身侧。 距离那次行动已过了近三日,估计着再怎么折腾也应该完了,前来汇报情况的陆子萧大着胆子拉开了团长房间的门,那扇门一直虚掩,这段时间以来,所有人都默契十足地绕过这处布满香艳气息的房间。 “团长,我——” “滚。” “……” “……陆、陆子萧…”仅从声音的嘶哑程度看,便不难想象它的主人遭到了怎样的对待,尽管丝毫不能看清房内的场景,亚裔青年依旧在这样勾人的音色中有些脸红:“……唔…救…” “对不起打扰了老大你们继续!!” 感受到自家团长的目光,陆子萧连滚带爬离开了房内,见他这种反应,楼下等候的其他人相互对视不发一言。如果说卫悄不理智,他却在那种情况下还不忘命令他们选择性地清除痕迹,巧妙将责任全推给史蒂芬妮,如果说他理智…… “祸国殃民啊。”单手举起调查得来的资料,鲨鱼对着照片上眉眼若春樱的年轻人叹了口气:“经次一役,正式从头儿的女朋友变成头儿的女人了。” “放屁,”有人在他对面笑道:“团长患得患失的样子才比较像女人。” “你们对我的性别有什么——” 没等红发大美妞说完,就听见从楼上传来了脚步,缄默的成员立即闭口不言,狼眼的男人赤裸着上身,漂亮流利的肌肉线条同他高大的身材结合成性感至极的画面,他怀里的男孩紧紧搂着他结实宽阔的肩膀,见卫悄明显一副刚办完事心满意足的样子,洛达差点喷鼻血,情不自禁喃喃。 “我感觉我身在天堂……” 鲨鱼嗤笑:“拉拉装什么直女。” “有吃的吗?” 那双色泽剔透的、长长的冰蓝眸子随意瞟过洛达,红发大美妞瞬间脸色爆红,一边答应一边跌跌撞撞冲向厨房,朝灯整个人缩在男人怀里,他身上披着对方的外套,宽大夹克刚好遮完他的臀,见他一直靠着卫悄流眼泪,生怕出什么意外的鲨鱼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吞吞吐吐道:“呃,他怎么了?” “没怎么,”卫悄稍微动了动,朝灯便发出低低的呜咽,偏偏在他体内作乱的男人见他惨兮兮的样子竟弯出坏笑:“来,帮老大点烟。” 犹豫小会儿,从夹克衫下探出一只白玉似的手,鲨鱼一见朝灯手臂上的痕迹就忍不住直摇头,卫悄单手环着他,另一只手举着烟盒,细长的手指刚刚够到烟尾,朝灯便因什么浑身一颤,腰一软彻底瘫倒在男人身上。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俩之间不对,举着早餐的洛达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直到听见卫悄的指示才敢把食物放在茶几边缘。 “不张嘴?” “……呜…” 张个头,你行你来啊。 总有一两个不长眼的敢于挑战卫悄,鲨鱼犯贱地明知故问:“真没问题?” “关你鸟事,”卫悄轻描淡写地喂了他点儿果汁,咬着朝灯的耳朵低语:“上面和下面一起吃,撑不撑?” “……滚…累死了…” 见他还有力气骂人,卫悄更加兴奋地将他死死按住顶弄,朝灯爽得要命也疼得要命,被刺激到缩成了一团,快要晕过去前,他听见男人丝绒般华美低沉的嗓音。 “不滚,看见你就走不动。” “……” 这到底算煽情还是色情哦。 根据卫悄的要求,缄默开始着手调查瑞典的Springs医疗组,逐渐明朗的线索交织在一起,史蒂芬妮的背景也慢慢清晰,她同为十六年前参与文森特计划的研究员,主要负责应用化学及生物建模版块,当洛达发现两位领头的研究员之一居然是名卫姓东方人后,兴致冲冲的红发大美妞在阳台的沙发堆里找到了自家团长,所见景象却令她不由自主停下脚。 经过瑟斯基地一夜,大部分缄默成员对朝灯的印象糟糕到了极点,多日以来的相处除却让大家认定他是团长的恋人外,他们也将朝灯当作了伙伴,被信赖之人狠捅一刀绝非轻易即能揭过的事情,尤其洛达、鲨鱼、陆子萧同他玩闹惯了,如此情形便更觉心寒。虽然团长被蛇蝎美人迷得死去活来,对发生的一切既往不咎,缄默的团员却都或多或少都憋着怨气。 红发女孩张了张唇,最终看着他们不发一言。 卫悄正在扯朝灯的耳机,后者懒洋洋地转着手里小巧的播放器,朝灯的耳机分了左右耳,在卫悄拿错后,他笑了笑,主动取下正确那只塞给了他们的团长。 那只是个很普通的细节,可鬼使神差的,这般场景却让她觉得自己不该在此刻介入,直到狼眼的男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有事?” 她见朝灯也笑着看过来,之前的紧张倏忽消散,洛达从手里的资料夹中抽出做过标记的几张,上前一步递给卫悄。 半晌后,男人点了点头。 瑟斯基地的核心区在当夜被一把火烧为灰烬,首领史蒂芬妮侥幸出逃,却也令瑟斯在一夜之间身份暴跌,再也不能立于西区六大基地的龙头地位,朝灯那晚睡得很沉,难得没被卫悄纠缠着弄个不停,待他醒来时,就见一抹耀目的冰蓝正安静凝望着自己,混血儿英俊精致的长相在稀薄晨曦中漫出浮光掠影。 “卫闹闹同学,昨晚干嘛去了?”他嘻笑道:“给你一次撒谎的机会。” “杀人。” “……” “审讯、鞭尸、寻觅身世,”卫悄摸了摸下巴总结:“少儿不宜。” 为什么忽然好喜欢他啊,为什么!而且喜欢他真的好开心啊,人果然需要爱情! [虽然不想打扰你,不过,你还有一年。] 系统只能在任务完成后计算还能停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他听罢略微怔愣,旋即应声:[明白~] 那端声音染上些许迟疑:[你还好吗?] [我很好、非常好,]朝灯顿了顿:[我要天天搞他。] [……] 见小美人不停往自己身上蹭,卫悄略略抬眉,旋即干脆利落地将手伸进薄被下,细腻又充满暗示性地抚慰对方的肌肤,同时与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怎么了?突然兴奋……” 卫闹闹真的很了解自己啊。 朝灯感慨片刻,五星恨意值保持的快感令他不一会儿便没了理智,他能清楚察觉男人舔上他的脸颊。 “丢不丢人,”他熟悉又喜欢的嗓音带出清浅笑声:“这么快。” “不…不丢人…”那张端丽无双的面庞流露出迷茫神色,朝灯的手抓紧了身下的床单:“超爱你。” 对方呼吸一滞,顷刻间他便让人拖入了欲海,等到结束时,他已经被男人调教得只敢发出断断续续的哭音,稍微恢复的身体在粗暴又漫长的情爱下再无挣扎的力气。 [还要天天搞?] [搞,]朝灯不知悔改:[搞哭他。] 当天傍晚,按照卫悄指示,洛达和陆子萧找来了播放录像带的老式放映机,他们在史蒂芬妮的研究室内发现了大量印有Springs医疗组标志的资料,不出意外,瑟斯基地这些年来一直在继续文森特计划当年的研究,大多资料都被统一归纳在箱柜里,只有一个特制的保险盒由人胡乱堆在了角落,那是唯一一个史蒂芬妮没能打开的物什,似乎因年代太过久远,瑟斯基地的女首领已经将它忘在了研究室,一路杀进瑟斯的缄默多多少少都负了伤,在卫悄用带血的手指试图凭蛮力将它拆开时,保险盒自发从内部启开。 “我猜是基因鉴定,”陆子萧边试着打开放映机,边面朝其他人:“如果史蒂芬妮没说谎,团长的基因肯定和一般人存在差距。保险盒里只有八卷录像带,其中一卷还是雪花带,可能没来得及录东西进去。” “看看。” 陆子萧比了个OK,放映机开始运作,第一卷带子被读了进去,画面上出现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 她是个白种人,当之无愧的西洋美女,五官精巧如瓷,皮肤在近镜头下也细腻得无可挑剔,她对着镜头外喊了些什么,亚裔长相的年轻男人也走入了镜头里。 【这里是瑞典!】她笑着说:【我们刚来到Springs,据说这儿有世界上最好的秘密医疗研究室,谁知道呢,不管怎么说,他们治不好我儿子的自闭症。】 【薇拉,文森特并不是自闭,】亚裔青年在旁纠正,他的语调温和,流利英语从音响中泄出:【他只是与一般孩子有些不同,他很聪明。】 【要叫‘悄’,】女人调整着镜头:【中文听起来更美。这个字有安静的意思,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小悄能多和我说几句话。】 【他会的。】青年也凑近了镜头:【悄悄,爸爸妈妈在给你录像,呃……你不太愿意看镜头,几分钟前刚破坏了我们唯一一台偷带进来的DV,医疗组不允许研究员记录私人信息,很抱歉只能用它刻下你的成长——】 【该死,卫昂!悄又把电脑分解成小零件了!每一个都完完整整!】 【那就到这吧,】男人看着妻子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顿了顿:【虽然你现在或许不懂、将来也不一定明白,但爸爸妈妈正在做一件非常伟大的事,你是个奇迹,我们想让更多人变得像你一样,因为只有一个奇迹……它会很孤单。】 逮住了儿子的女人将面无表情的男童推到镜头前,那真是个漂亮的孩子,面容精美得仿若受过上帝亲吻,苍白又秀丽的小脸上,一双大大的冰蓝瞳眸流光溢彩。 “老大,你小时候好萌啊……” 朝灯喃喃。 卫悄将他整个人圈进怀里,感受到朝灯温热的身躯,他沉默注视着放映机上的父母。 【悄悄,你天天都不笑。】金发碧眼的大美女又似抱怨又似撒娇,她温柔地抚了抚男童细软的黑发,与儿子如出一辙的蓝眸里溢满显而易见的喜爱:【不过我们相信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孩子,你会成为一个充满责任感的、顶天立地的男人,妈妈保证。】 第45章 末日狂花 11 “这个是……岳父岳母吧?” 镜头停在女人成熟美丽的脸庞上,朝灯拿手肘轻轻撞了撞卫悄。 他听见对方应了声,而后揉了揉他的头,在卫悄授意下,陆子萧打开了第二卷录像带。 【今天是悄的十四岁生日,】女人扳着手指计算:【小悄是天蝎座哦~前几天新来的研究员也是天蝎座,好像叫……迪斯妮?】 【她叫史蒂芬妮,】亚裔样貌的男人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在他旁边,已然渐渐褪去稚气的少年正目不转睛望向镜头:【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爸爸说得很对,妈妈记住了,】女人眨眨眼将儿子拉到不远处的小桌边:【来~悄悄,唱歌吧。】 画面上的一家三口围着小桌,简单的巧克力蛋糕上插着十三只细蜡烛,冰蓝眼眸的少年静静凝视跳跃的昏黄烛火,生日歌悠长的旋律令他露出了似若微笑的表情。 【小悄在笑吗?!】 女人惊喜的嗓音里夹杂了不易察觉的颤抖,少年浅淡的笑容在老式放映机上显现,画面上逐步趋于细长的冰蓝眸子在久远时光里褪去了原本璀璨的颜色,却依旧剔透又干净。 金发碧眼的女人擦掉泪水,她高兴地搂住了儿子,将头抵在他瘦削的肩膀上轻叹:【妈妈好多年没见你笑过呀,如果将来有人能让小悄开开心心就好了……】 看到这儿,朝灯与卫悄对视一眼,前者立即弯起眸。 “对没错,就是我。” “……小孩,”卫悄也扯了扯唇角:“你很毁气氛。” “怕你哭嘛,我要让你开开心心呀~” 除去雪花带,陆子萧接连放了六卷录像带,其上大都记录着夫妻俩和儿子的日常生活,最后一带放进去不久,镜头开始剧烈摇晃,金发的女人脸上带着血迹,她好不容易将镜头放在较为稳固的位置,立刻开始说话。 【医疗组的研究成果被人窃取,史蒂芬妮想把还未制作完全的药剂散播到整个世界,那个疯女人……悄悄,妈妈相信你会活下去,我会把所有的录像带藏在保险箱里,只有你的基因才能对上密码锁,如果有一天你能看见这些带子,妈妈想告诉你——】 突如其来的震动让镜头摔在了地上,恰好将不远处倒在血泊里的亚裔青年收入其中,同卫悄有几分相似的脸上灰白一片,朝灯下意识抓上卫悄的手,对方动作轻柔地回握住他。 他动了动唇,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在一瞬间,他想让卫悄别那么冷静,但很显然,这个男人已经习惯在任何情况下都保留理智。 一缕金色发丝掠过镜头,女人血淋淋的手指用力将拍摄机提了起来,她痛苦地喘着气,同卫悄颜色一致的蓝眸却始终熠熠生辉。 【我们没做错任何事,你也没有,你的父母尝试过为你改变世界,但绝不是想让它变得更糟……最重要的,无论悄悄将来成为什么样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灿烂日色破开废弃建筑群,荒芜星空被初生朝阳徐徐取代,瑞典的临海城镇依稀能瞧出末日前北欧特有的清澈风光。朝灯随意用手搅了搅海水,视线移至十几米外躺在海面的少年,那人本就苍白的肤色在深海映衬下愈发透明,他叫了少年的名字,宛如奇迹般,少年踩着湛蓝的海面一步步向他走近。 “有想起来什么吗?” 卫悄的记忆断在了他十五岁那年,根据朝灯私下与系统的交流、各种事实堆砌而成的猜测,害羞更有可能是卫悄身体里的主人格,在他十五岁时,史蒂芬妮盗窃了Springs医疗组的研究成果,导致医疗组成员大范围死亡,当时的害羞虽活了下来,父母死亡却让他产生了极大的阴影,出于某种自我防护,他的大脑内产生了第二个人格,霸道顶替害羞承担了巨大的压力,同时也代替他成长,主人格因此才一直保持着少年模样。 不出所料,见那端摇头,朝灯非常习惯地开了冰可乐。 “想不起来就别想啦,休息一下?” 他和卫悄特意来到了当年Springs医疗组的落址处,希望能通过旧地重游拾起消失的记忆,三日前的清晨,他睁眼时卫悄已变为了少年模样,尽管在这边耗费近一个多月,对方却始终没能忆起半分同过去有关的信息。 少年用脚踢了踢海潮涌起的浪花,泡沫与碧蓝海水在他的小腿上留下转瞬即逝的痕迹,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碰了碰朝灯的手背,在朝灯回握时,少年缺乏血色的双颊浮起红潮,天真中透出丝丝性感。 “表面上这么可爱,其实又在想色得要死的事吧?真过分。” 朝灯凑近少年,故意在他的耳边呼气,果不其然见那双空灵剔透的眸子涌出白蒙水雾,对方的身体也僵硬得一动不动。 “我记得看录像时,闹闹你小时候都不笑的,跟没感情一样……”他脸上的晕红已经蔓延到了脖子根,朝灯见状忍不住继续逗他:“如果我那时候遇见你,你是不是也懒得理我?” “朝灯……” 少年念着他的名字不断摇头,伸出手臂想要拥抱他,朝灯笑着躲过了苍白纤细的手臂,漫不经心的表情让少年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划出道道疼痛。 在鲜血淋漓的瑟斯基地,这个人也是用这般神态说出了最绝情的话语,即使到了现在,他依旧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忽然被讨厌,冰蓝的眸底升腾起异色,在朝灯察觉到不对之前,那个漂亮的孩子已经将他按进了沙堆,臀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在瞬间收紧了身体,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一个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孩子这样惩罚性地拍打臀部,许久未曾有过的羞耻感让他不停挣扎。 “我错了……别打…疼……!” 少年用的力道不大,真正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身体内无法阻挡的快意,他的手和脚废了般无法移动,只能被迫承受对方给予的一切,全身最柔软的地方传来的刺激让朝灯不住颤抖,他又哭又喘,口涎和眼泪一滴一滴落进沙滩里,等他被打到泄出来,对方动用异能将他带回了室内。 面容精致若天使的少年替他仔细洗尽了皮肤上的沙砾,他横了对方一眼,眸含春水的模样足以令任何人体内燥热,成年后的卫悄学会了自我控制,年少时的他却丝毫不懂何为自控,即使再怜惜喜爱,欲望上头时少年只会先满足自己,而后才有兴致慢慢疼爱朝灯,又因为对方特殊的言灵异能,同少年上床时,大多时间朝灯都被弄得丢盔弃甲,只得随着少年的心意摆出各种各样没有尊严的姿势。 卫悄的控制欲一直很强,瑟斯基地的意外发生后,男人表面上对他有求必应,实际却在不知不觉中完全占有了他的生活,各大基地对他和卫悄的关系心知肚明,稍微聪明点儿的见了朝灯都会绕道走,如果缄默没有任务,吃饭洗澡睡觉两个人都会在一起,他的交际面和衣食住行全在对方的掌控之下,当他偶尔不适时,卫悄的举止或语言会让朝灯把顾虑全部忘到大脑后。 他!好!帅!啊! 长这么好看、实力这么逆天又这么喜欢老子,稍微有点控制欲算什么,滚完床单再考虑。 ……哦豁,滚完之后就什么都考虑不清了,只记得我爱悄哥,悄哥使我快乐。 见他一脸不专心,少年浅浅皱眉后无声地发出了指令,在临海小镇上唯一亮光的奢华酒店内,厚重的丝绒窗帘遮挡了一室香艳旖旎,深夜海潮声持续不绝,饥肠辘辘的丧尸在废旧建筑内绕来绕去,却始终不敢接近那散发着诱惑气味的亮光地。 那是王的所在之处。 它们的王,正在那儿尽情享受自己甜美柔软的猎物。 “闹闹哥哥~当你超饿的时候——” “不想吃你。” “……” 凭什么,灯灯有小情绪了。 “你用处这么大,我怎么舍得吃,”男人的嗓音拖出慵懒的调子,他望着身下美人艳若桃李的面庞,似笑非笑道:“吃了怎么给我温暖给我爱?就像现在这样,夹得我好温暖……小宝贝儿,再扭骚一点,爱你。” “……” 灯灯有大情绪了,日。 冬季过后,消融冰雪伴随春风绿草轮回至被丧尸侵略的大地,缄默对外公布了Springs医疗组当年的大部分成果,卫悄在其上著了他父母的名字,这个震惊世界的伟大研究令幸存者们看见了将一切回归正规的希望,逐渐有优秀的生化人员开始着手制造逆转未来的药剂,无论将来流芳百世或遗臭万年,Springs医疗组的名字已永远编织进了历史河流,大灾难在千载后或将成为大转机,聪明人都懂得其中深意。 在西区最东边,巨大排污场中的地下管道盘根交错,狼眸的英俊男人随意踹开了厚重铁栏,再往前走几步存在个巨型水管制作的简易囚牢,在那压抑逼仄的空间之内,一头蓝发的囚徒抬起了脸。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她的一半脸颊被剥去了面皮,肥胖蛆虫在焦黑的眼眶内蠕动,她的喉管上插着密密麻麻的小刀,由血肉和神经组成的破烂脖颈勉强支撑脑颅,早已不复存在的四肢断截处生满了各种各样的爬虫。 偏偏如此,她竟然还活着。 “嗨,小怪物。” 她冲卫悄笑,破损声带发出嘶哑刺耳的女声,见他不语,史蒂芬妮被削掉双唇的空荡嘴部一张一合。 “你来看我,是要拿我的命了吗?”没等卫悄说话,她咯吱咯吱地继续道:“你他妈的为什么不让我死?!你为什么不死!如果没有你存在——” “告诉我当年的一切,”在女人轻蔑仇恨的目光中,他慢悠悠道:“我就让你死。” “文森特计划——” 卫悄比了个停的手势:“从你偷东西那开始。” 史蒂芬妮恨他恨得要命,自从被缄默关到这处,她每隔几个月才能见到一个活人,身体的剧痛令她恨不得立刻断气,却又因卫悄的言灵始终吊着命,她毫无办法,只得咬牙切齿道:“……我拿到药剂,但被你父亲发现…药剂打碎了,一部分流在了我身上,那是靠空气传播的扩散式药剂,很快…整个基地里的生物都受到了影响,然后,我看见了你……” “你让我去死。” “我当时正在变异,我怎么能死呢……我疼得快要疯掉,醒来时发现自己再也没有了女人的器官,因为变异,言灵失效了一部分……你他妈真是个魔鬼,随随便便一句话都能毁掉一个人一生,”她边说边咳嗽,乌黑腥臭的血液吐在地上:“真活该,你爸妈都死在了那场意外中,你就是个懦夫,你本可以保护所有人……却只会跟个废物似的流眼泪…你——” “你不想死了?” 卫悄神色平静,一句话就让崩溃的女人泄了所有力气,她忽然疯狂撞击墙面,早就支离破碎的头盖骨不堪一击,黄色脑浆从墙体滑下,史蒂芬妮哈哈大笑。 “你敢让他看见你现在的样子吗?你敢让他知道你做过什么吗?!你他妈根本毫无人性!怪胎!”她呕着腥血,剧烈嘶吼令她本就躺在死亡线上的身体更为溃烂,她痛苦哀嚎:“他会离开你的!因为你只能带给他痛苦……文森特,你才没有爱人的能力… 你杀了那么多人,把我弄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老子宠他,又不宠你。” 卫悄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目光滑过女人暴怒的脸庞,他轻笑。 “死了吧,脏。” “文森特!!文森特文森特文森——” 戛然而止的怒吼湮灭在她断裂的喉口中,身材高大的男人最后看了眼她灰白丑陋的尸体,隐隐约约的仇恨在他重新睁眼后消失殆尽。 距离系统规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朝灯难得有些着急,卫悄从上午离开后到现在都还没有人影,再不出现,他真的只能不告而别了。 [十分钟。] [呜呜呜呜呜哇哇哇哇!] “小孩?” 熟悉的低沉嗓音令他的眼睛一亮,朝灯两三下蹦过去挂在了男人身上,他有些不舍地磨蹭着对方的肩膀,犹豫片刻后,朝灯小声道。 “我要走了。” “……嗯?” “因为一些原因,我必须要走,”他组织着语言,心里不停计算时间:“对不起,我真的不想离开,可是我……” “好。” “什么?” 他不敢相信地抬起头,就见卫悄璀璨至极的冰蓝眼眸正一眨不眨凝望自己。 “我知道的,你会走,”骨节修长的大手拖着朝灯的腰,他温温和和地碰了碰怀里人娇嫩的双唇,分开时压低嗓音:“那天用言灵时,我发现自己失败了,我们不能始终在一起。” “……” [时间到了。] “等等,”卫悄忽然望向朝灯身侧,眸底划开幽暗色泽:“停下。” 朝灯愣了愣,旋即意识到他真的没有离开,过去从未有过的情况令他下意识呼喊系统,隔了好一会儿,系统头一次用可以称之惊讶的嗓音道:[……他逆转了空间跳跃。] [很牛逼吗?] [不可思议。] [应该的。] [……] “爱你。” 他感觉卫悄贴着自己的耳朵,丝绒般华美的嗓音轻言细语。 “……呜呜呜呜哇哇哇哇我不想走!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 [……要点脸。] [哇哇哇哇哇呜呜呜呜,罢工。] “乖,听话好不好?” “不好,闹闹闹闹闹闹,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知道了,”男人有些无奈地笑起来,混血儿特有的英俊面容温柔得一塌糊涂,狼一样利落的眼睛漫上浮光,他抱紧了不断往自己怀里拱的朝灯,絮语道:“我也喜欢你。即使世易时移,我依然会为你赴汤蹈火。” “……” “言灵师永远不会说谎,尤其是老大这种特别厉害的。” 他的音色低沉中流淌出清澈,性感又沙哑,自信到有些飞扬拔扈的样子好看得不得了。 卫悄的手指下垂,轻巧地揉了揉他的发,就像曾经在瑟斯、在无数次任务途中—— 他总把他当小孩子。 记忆的最后,是那个人动听至极的嗓音。 “别往回看,去你的未来。” 第三卷:桴鼓之心 第46章 黑色艳阳 1 西西里岛畔栖息着地中海最灿烂的金色阳光,顺着曲折老街一路蜿蜒,豁然开朗的缤纷酒吧于平整白石路面两侧延展而来,男人们的醉语同舞娘窈窕的身影交织成多情图景,在香烟气味中,紫罗兰般的夜色徐徐上升。 “那是个惊为天人的美人,”说话人三十出头,单手持着玻璃杯,姜黄酒液伴随冰块叮当作响:“皮肤细腻得像绸,非常诱人,面庞足以赛过任何明星。” 不等他对面那人说话,发言者续言:“最最美妙的是,他是科斯塔家族的二子,他们家除他以外只有三个女Beta,拥有他就相当于拥有了西西里岛的第三大家族,谁不想美人在怀、脚踏权力与黄金呢?” “听起来很不错。” 搭话的青年目如琥珀,面容是欧洲人中少有的清俊,他笑起来便愈发显得眉目秀丽,像个涉世未深的大男孩。 “你会看见他的,白鸟。”对面疯狂灌酒的男人已然开始神智不清,讲话时舌头打结:“整…整个西西里最棒的Omega,若不是有科斯塔家族这把大安全伞,他一定早就被男人抱在身下日夜承欢了,任何人都会爱他,包括你效忠的父亲……” “这个我持保留意见,”大男孩喝了口朗姆酒:“我的教父让我来取你的性命,所以美人儿的故事就到这儿吧。” 没等男人做出反应,黑色枪口已抵在了他的太阳穴,男人浑浊的瞳孔缩成细细一条线,在他惊恐的怒吼自喉咙喷薄而出前,对面人眉眼弯弯:“别怀疑兄弟,他说他无法再做你的父亲,家族公约第一条,永远不许将毒品卖给意大利人,黑鬼除外。” 消音器将暴行遮掩在酒吧的脱衣舞音乐中,琥珀色眸子、浅褐发的青年顺势让同伴的尸体睡倒在桌上,他的目光掠过不远处胸罩里塞满纸钞的舞女们,对迎面而来的侍者微笑。 “我朋友喝醉了,一点以后他要是还没醒,麻烦你叫车把他送到餐巾上写的地址那儿去。” 他买了单,付给侍者丰厚的小费,确保那张隐蔽的方桌在凌晨一点前不会有人靠近,年轻的杀人者对火辣舞女抛来的目光熟视无睹,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酒吧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之中。 白鸟,莫里蒂教父的左膀右臂。 西西里岛上能者无数,唯有莫里蒂家族的掌权者才有资格被称为教父,他年事已高、白发苍苍,却依旧是整个欧洲的父亲,三年前,横空出世的年轻杀手“白鸟”一度引来了整个地下世界的瞩目,白鸟深得莫里蒂教父的信赖,在短期内接连铲除了令教父恨之入骨的敌人及家族毒瘤,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与外貌,就像没人知道他手上究竟沾了多少人的鲜血,白鸟是天生的杀人者,冷酷无情、肆无忌惮。 明亮光晕于木地板延绵,舞台上着轻薄绿纱的女演员绰约身姿翩翩旋转。 [就这个?] [就这个。] 坐在人头攒动的剧院,朝灯控制住干脆转过头的冲动,通过余光小心打量坐在自己背后的男人,他只能看见那人浅浅的褐色发丝、白皮肤与漂亮的手腕关节。 [他是什么碎片?] [开朗。] [不想搞,我要我的悄,]朝灯盯着舞台上靓丽的女演员:[强烈要求自由恋爱。] [要么上要么死。] [……] 那还是上吧。 他装作随意将打火机扔在地下,那只雕着西西里第三大家族族徽的棕红打火机不负期望滚到了后排,朝灯装模作样在前排找了一圈,直到坐在他身侧的保镖礼貌地出声询问,他才扭头看后面。 “你好,先生,你有看见我的打火机吗?” “如果我没弄错,”坐在朝灯后排的是个非常好看的青年,更准确地说,那人更像个大男孩,他的脸上挂着令人温暖的笑容:“是这个?” 修长的手指一动不动托着打火机,见朝灯想直接伸手去拿,旁边的保镖立即阻止。 “二少爷,您……” “没关系的,”朝灯打断保镖:“他是Beta。” 手指相碰的瞬间,对方身上温暖清新的信息素令朝灯眨了眨眼……真不愧是开朗! “你是科斯塔家族的成员吗?” 朝灯愣了愣:“嗯。” 见他旁边的保镖神色微变,那人展开人畜无害的笑容:“抱歉,我只是觉得你们的家徽很漂亮,荆棘花。” “漂亮吗,”朝灯也笑:“我觉得有点女气。” “怎么会,多少人想要这个还求不来呢。”没等他反应,说话人身子往后靠了靠:“虽然很乐意,不过再聊下去就要吵到其他人了。” “我叫朝灯。” “……唐。” 一小阵沉默后,那人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女演员的铂金长发在空中旋转,自逐渐升高的细索操纵下,她轻盈得就像一只蝴蝶,猩红幕布缓慢降落,女演员身着的绿色薄纱之上忽然绽开血花,她身子一扭,头和手臂无力下垂。 “她死了……她死了?!” “封住出口!!先把她放下来!” 剧院领班面色惨白地看着眼前一幕,鲜血在木地板上凝成小洼,这名女演员的身份非比寻常,她是一位大家族首领的情妇,突然死亡在剧院内,不难想象他们这些工作人员将面临怎样的麻烦。 女宾们的尖叫混杂入男士的命令声,朝灯回头时,先前还言笑晏晏的青年已消失不见,旁边的保镖见此情形立即将他护在身后,自他昨年忽然迎来发情期,得知唯一的儿子竟是Omega的科斯塔家族首领生怕朝灯出现意外、家族后继无人,若想外出游逛,不带上一两个保镖他压根离不了家门,且这些精挑细选的下属个个保护欲旺盛,像刚才那样拦住任何可能与他有接触的陌生人乃家常便饭。 一声闷哼自护着他的保镖口里传出,见近在咫尺的高壮身影倒地不起,朝灯快速剥了他手中的枪,身子一跃缩进了阴影,他的背紧贴墙壁,自转角处探头寻找可供逃离的路线,侧方的黑暗中却有人发出一声浅笑。 “反应力不错,但我刚才能让你死掉一千次。” 沙哑又沉厚的陌生嗓音令朝灯皱了皱眉。 “你想如何?” “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玩笑,我并未对你怀揣恶意,”对方将杀掉一个保镖轻轻松松描述得不痛不痒:“现在是两千次。” “……你是白鸟?” 不碰女人和小孩为许多杀手自定的规矩,眼前的杀人者却在刚刚了结了一名女演员的性命,实力强横、神出鬼没,杀人时不论对象,更重要的是—— “死掉的女演员是沃佐首领的情妇,只有教父才会动沃佐家族的东西,也只有他才能。”尽管看不见对方的脸,朝灯却挑唇带出丝丝笑意:“你是教父最好的枪。” “聪明的男孩。” 那人似调笑又似感慨,在更多人抵达这处前,他颀长的影子于黑暗中一闪而逝。 [爱意值半颗星。] [……开朗?!] 晴天霹雳。 [开朗和杀手犯冲吗?] [……] 我日,有道理。 想起刚才对方的反应,朝灯不确定地询问:[开朗是唐、杀手,而且是白鸟?] 传闻中的白鸟是个左撇子,惯用老式左轮枪,他爱抽烟,身上总带着焦油味,个性与行为都十分阴沉,实打实的怪咖。 [他已经承认了。] 虽然事实证明了传闻的虚假,但全西西里最恐怖的杀人利器、教父的左膀右臂是他长得有点儿好看的攻略对象,想想就,好棒棒,噢。 灯灯建议灯灯立刻自杀。 宽阔典雅的房间内灯火通明,日渐苍老的莫里蒂教父合上手里的墨绿皮书本,他剪雪茄的动作气派而熟稔,是老一辈特有的优雅姿态,即使如此也不能掩饰他不断颤抖的大手与老年斑,他对进来的年轻人点头致意,旋即低语。 “你做的很好,我的孩子。”教父说话时不紧不慢,雪茄香在房间内升腾:“杀了沃佐的女人,再也没谁能帮他去那些政界人身边周旋,他的所作所为已超出了我的容忍度。” “您谬赞了。” 白鸟上前亲吻教父松弛的手背,岁月无情地冲击着这个昔日强大无匹的男人,尽管他依然执掌着整个西西里,却再也不如年轻时般意气风发。 “沃佐的女人是个Omega,”苍老的莫里蒂教父见此勾出微不可查的笑,他对着白鸟,循循善诱:“Omega分为两类,一类用美貌作利器奴役Alpha,一类生来便享有世界,你见过了科斯塔家族的二子,他非常讨人喜欢,对吗?” 见白鸟点头,老教父眼角的笑纹又深了几分。 “我会替你安排身份,进到科斯塔家族内部,”雪茄灰落进古朴造型的烟灰缸,风将窗帘卷起:“如果你征服了科斯塔,大半个意大利是我们的,美人是我们的,烟酒与房产遍地皆是,他会成为你的Omega,一个永远对你张开腿、专属你的小婊子。” 五月鲜花在这块浪漫的土地上狂野生长,清风行过透明阳光,着斑斓服饰的貌美少女骑着花花绿绿的自行车从小坡驰下,在摊主的叫骂声中,于小巷里狂奔的黑发年轻人一把扯过水果筐,滚落一地的橘子适当阻碍了追逐者的步伐,那些人不敢对他开枪,朝灯看准这点极尽所能在跑路时顺便捣乱,跟在朝灯身边的保镖出卖了他,家族荣誉在金钱面前大多时候都是狗屁,对面倏忽出现一堵墙壁,没等他徒手跳墙,系统在他耳畔道。 [检测到情绪碎片。] 从墙对面跃来的青年身手矫健,一把小枪在他手里翻出了花,子弹打空后他将枪投向敌人的面门,枪管硬生生砸得对方头破血流,几个躲闪间青年手起刀落,待利索地划开最后一人的喉管后,他稳稳落在了朝灯面前。 [总统,继续说话?]朝灯同青年对望,那双琥珀里沉淀的情绪令他略略不适:[听着你的声音我比较有安全感。] [……] “二少爷。” 解决完所有敌人的青年低眉颔首冲他问好,朝灯摸了摸鼻子。 “唐?” “我现在是您的新保镖。” 对面黑发的美人露出讶异表情,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唐见罢带出笑容:“二少爷惹上谁了?那么多人追,我也才刚刚跟上来。” 他摇摇头:“太多了,不知道是哪个。” “您的意思是,您的某一位爱慕者……?” “唐是Beta吧?” 朝灯忽然凑近了他的脸细细打量,琥珀似的眸、浅褐色短发,干净的白皮肤愈加衬得唐眉目秀丽,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没谁猜出这般人畜无害的皮囊下住着邪恶又桀骜的、杀人者的灵魂。 甘甜信息素钻入每一寸毛孔,对面科斯塔家族二子的气息铺天盖地朝他涌来,越是强大的Alpha便越有自控力,唐为当之无愧的强者,在他过去二十年的人生里,从未发生因任何一个Omega失去半丝神智的情况,即使他们脱光了站在他面前,大多情况下也毫无影响。 但对面这个人,身上似若烈阳般明艳、又异常黑暗颓美的信息素,却令他在刚才短暂地丧失了理智。 即使仅仅一秒,对他而言也足以致命。 [恨意值半颗星。] [……] 请给老子一个理由。 朝灯毫不犹豫哥俩好地勾肩卖萌:“Beta好啊,反正你以后要保护我,这么有缘就别叫少爷了,叫爸爸?” “……二少爷,”唐努力抑制着冲动,将头微微测开,嗓音里淌出自然笑意:“您是不是发情了?” “……” 真不愧是开朗,这种话就这么开朗地说出来了! 第47章 黑色艳阳 2 “先离开这里吧,找个安全的地方。” 令人舒心的嗓音打破了沉默,唐的目光晃过远处虎视眈眈的潜藏者,他打量了四周片刻,示意朝灯跟在他身后。 那股黑色艳阳般的信息素越来越浓稠,稀有又极尽甜美的味道在短时间内吸引了大量Alpha,所幸他们离开得很快,唐敲定了一间旅馆,锁死门窗后,他面朝已经双腿发软的美人垂下琥珀般的眸。 “我去买抑制剂。” 朝灯小声回应了他,没等唐移步,就见对方不小心从沙发上滑了下来,在情欲作用下,早已酸软的手脚没法令对面的Omega阻止自己滑倒,唐赶紧上前扶住对方,却不曾料想他的举动居然令朝灯颤了颤,漂亮的双唇间发出似有似无的低喘。 怎么会……这么敏感? 他的目光移至沙发,待看清上边遗留的一滩甜腻湿液后,情不自禁将视线投向朝灯的面容,近处那张稠丽的小脸绯红一片,豔红唇舌间隐隐能瞧见雪白的贝齿。 琥珀般的眸子掩去了不可捉摸的情绪,唐好言好语:“沙发湿了,坐床上?” “…嗯,好……” 发情期加半星恨意值,爽得昏过去。 恍惚中感觉有人将他抱到了床上,旋即拉开门快速离开,唐放开他后,难以抑制的恐怖快感减弱了大半,对方在刚才并没有泄露半分信息素,就算刻意用药抑制了Alpha特征,也不得不说是个自制力十分强悍的人。 不过一会儿,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 “口服药和外用药,”伴随着皮鞋踏地的声响,青年柔和的嗓音轻快道:“医生说您这种情况最好也用上外用药,他让我劝劝您,别害羞。” “什么……?” “把它塞进去,您会舒服很多。” 不远处浅蓝色的小药片被做成了条形,唐将抑制剂和药片放进他的手里,非常绅士地弯下腰轻语:“我在外面等您,二少爷。” 棕红的木质门板关住了Omega诱人的气息,这对一般Alpha来说或许管用,但对一个杀手而言,识别一个人的气味却是必备功课,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被那种极具毁灭性的甘美气味俘获,唐深吸一口气。 “哇噢,这可不太好。” 他自言自语,唇边带出了毫无阴霾的微笑,手却干脆地顺应欲望探向了自己的胯部。 晴朗天空骤降的大雨将一切掩埋殆尽,窗台上的吊兰被打掉了几朵嫩枝,待朝灯从房间内出来,等候在外的唐正在吹泡泡,他随意地坐在古铜色栏干上,看上去要摔不摔的姿势,见了朝灯,他从那上边下来,常年握枪的五指比了个请的手势。 “外面有家族成员在等候。” “说到这个,”朝灯抓了抓头发:“你为什么突然成了我的保镖?” “您觉得我身手如何?” “高手,”朝灯非常给面子:“您收徒吗?” “学这些太辛苦了,”唐琥珀色的眼睛洋溢着温暖,看上去十分真诚:“二少爷没必要掌握下人的本事。我在三天前参加了科斯塔家族的招新会,因为比较能打,他们让我来做您的新保镖,混口饭吃罢了。” 见朝灯一直盯着自己,唐笑了笑:“怎么了吗?” “我也想要泡泡糖。” 青年微怔,旋即笑着从大衣衣兜里掏出包裹锡纸的糖块。 “这是戒烟糖,非常甜。” “好,谢谢~” 唐替他撑伞,两人先后进了科斯塔家族的长轿车,漆黑的流畅车身在暴雨中划开幽灵般寂静的线条,车轮滚动时带起不大不小的水花,雨滴沉默地滑过荆棘花缠绕的古雅家徽,科斯塔的标志。 星期六,整个西西里溢满欢乐气氛,大雨已经远去,科斯塔家族的别墅前人来人往,高大伞松遮掩烈日,新鲜果汁与珍藏酒液混合成天使之吻般醇美的味道,小香槟在贵妇人手中轻摇,这些家族首领的正室皆为风情各异的Omega,有男有女、青春靓丽,尽管人们会在这种场合注意礼节,大多Alpha却忍不住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人人都知科斯塔家族的独子是个端丽无双的Omega,百年前人类出现了ABO性别分化,尽管女性Alpha身体各项指标都强于男性Beta和男性Omega,且不容置疑地拥有生育能力,按照西西里的传统,家族首领之位却不会传给外姓者、女人和小孩,因此若能在科斯塔家族的宴会上得到美人亲睐,不仅能享受温香软玉在怀,也可名正言顺将西西里第三大家族收入囊中。 无数英俊又强大的Alpha窥视着躲在阳台上的美人,他似乎在刚才接连向各位首领敬酒后有些迷醉,蛊惑人心的信息素隐隐约约在空气流中盘旋,Omega被标记后,倘若不出意外,便与Alpha的专属物品无异,即使到那时科斯塔家族的继承权在这乌发乌眸的东方小美人身上,他的Alpha却能在摆弄他美妙紧致的酮体时操纵科斯塔的全部走向,毋庸置疑,非常巨大的诱惑。 “这是‘争宠’的意思。”刚摆脱了几个妙龄少女的唐晃着酒液走向朝灯,空气中Alpha们的信息素络绎不绝,他琥珀似的眸子同手持玻璃杯中美酒的颜色如出一辙:“您的一举一动吸引着所有人。” “唐很受欢迎呀~”朝灯避开了那个话题:“明明不是A也不是O,长得帅这么管用?” “二少爷也非常令人赏心悦目,”他喝了口酒:“除了帅,还需要一些小技巧。” “赏心悦目也没用,二少爷很快就要变少妇了,”朝灯厚颜无耻地凑过来:“高人,不教我打架教我泡妹妹?” “这是意大利男人的本能。” “可惜我不算完全的意大利人。我妈是华裔,老爹倒是挺宠她的,无奈去得早。” 靴靴总统安排的身份。 我也是当过混血的人了,离悄哥又进一步,耶。 “那真是非常遗憾。” 唐满含歉意的嗓音落入西西里的熏风之中,他的音色比一般男性要软,因此听来十分温暖,朝灯笑嘻嘻地摆了摆手:“真觉得遗憾就带我溜出去吧,再待在这儿要憋傻了,”似乎怕听见拒绝,朝灯又接连道:“唐,有时候我觉得Beta真的很棒……你怎么看Omega?” “小精灵?”浅褐发的青年眸底划过光芒,无忧无虑的样子就像个大男孩:“Omega很可爱,身上有甜甜的味道,还有,我很乐意带您离开这里。” “因为意大利男人的本能?” [爱意值一颗星。] “不,”唐开朗地笑起来:“愉悦您是我的本能。” 沿着石子儿铺就的崎岖小道一路前行,小汉堡的香味中滚入芝士融化的醇香,中心大道橱柜里摆放着最新一季流行时装,衣香鬓影的女孩们来来往往,长腿丰乳令人移不开视线。 “一个小时,”离开了科斯塔的家族宴会,朝灯用手勾住唐的脖子,和他待在中心大道的拐角处看姐姐妹妹:“如果你赢了我答应你一件事,反之亦然。” “一定要比这个吗?二少爷,”琥珀里酝出无奈:“看谁在规定时间内勾搭的姑娘多……很轻浮啊。” “要么比要么死。” 学一学总统,装一装逼。 “……好吧,您永远是对的。” 得到对方的肯定,朝灯立即走入了中心大道,迎面而来的姐姐露着光滑匀称的长腿,包臀牛仔短裙和露脐小吊带显得身段凹凸有致,朝灯上前一步。 “你好,”他微笑:“请问到中心大道怎么走?有很多购物区那个。” [快快快,给我开挂,疯狂吸引任何人?] [……你的挂一直没丢过。] “这儿就是中心大道,”漂亮姐姐笑起来,黑发和深邃的紫眸交相辉映:“你想去哪儿?” [爱意值三颗星,]系统实在不忍心:[她是个Alpha。] 噢,就是能让灯灯变少妇那种女孩子。 朝灯维持着笑意:“那我就到这儿,打扰你了。” 漂亮姐姐挑挑眉,饶有兴致靠过来,她白净的鼻翼微动,空中漂浮的味道让她的眸色暗了暗。 “别着急,”姐姐提着购物袋的手靠近他的腰:“你叫什么名字?小蜜糖。” “……我就叫小蜜糖。” “真不诚实,不过没关系,一会儿你就会问什么答什么,”那女孩陶醉地感受着眼前这只Omega惑人堕落的味道:“你好甜,你的Alpha怎么会放任你乱跑?” “……” 晶莹剔透的水珠落溅一地,喷泉池边的褐发青年将手里故意被他打落的礼物盒递给几步之遥的Beta男孩:“打扰了,不过请问这是你的东西吗?” “啊,是!”男孩的目光接触到唐清俊白皙的面庞,尤其是对方噙着笑意的秀美眉目,脸立即红了大半:“谢、谢谢……!” 唐唇角微勾,刚想说话,就见不远处一大群人穿过了正对面的街道,空气流中涌动的、逐渐狂躁的信息素令他微微簇眉,即使他暂时因抑制药剂保持着Beta的模样,Alpha骨子里的侵略性和征服欲却令他对同类的气味十分不悦,尤其在其中还混杂着Beta和Omega、但那些狂躁的A却对O视而不见,只顾追逐一个目标时…… “二少爷?” 在人群的最前面,他看见了一脸慌张、上气不接下气狂奔的朝灯。 “不玩了不玩了!”朝灯看见他立即爆发出喜悦的惊叫,后面追赶的人群见此阴沉了几分:“高手,救命救命!” “…您真是……” 青年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冲过来,一把捞起人跃上了近处的低矮建筑,跟在朝灯后面有不少是身手敏捷的Alpha,在意识到连身娇体弱Omega都竭尽全力想要爬上墙抓住他怀里的人时,唐忍不住微笑着摇摇头:“太能惹祸了。”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没等唐说话,朝灯翘起了唇角:“憋着。” 对像白鸟这种程度的杀手来说,甩掉追踪者自然轻而易举,为了避免朝灯起疑,唐故意拖延了脚步,大面积的信息素暴动引来了西西里各大家族的瞩目,尤其那引发暴动的源头竟与科斯塔家族忽然消失在晚宴上的二子有着格外相似的特征,当看见印着荆棘花家徽的轿车停在不远处后,唐顿了顿悟,示意朝灯看向那边。 科斯塔的别墅内,宴会气氛还在持续,尽管少了主角令在场年轻的Alpha们兴致缺缺,老一辈却谙熟着处世之道,不少人观察到脚步匆匆的侍者向科斯塔家族的首领说了些什么,后者点头致意后,与侍者共同无声无息离开了大厅。 “你一天到晚都在做些什么,阿灯?”科斯塔家族的领袖是位年过耳顺的长者,见独子在一群保镖簇拥下低头站在房间内,严厉的面容划过一丝无奈的慈爱:“在晚宴中途随意离席就罢了,谁给你的胆子去引发暴动?” “爸,我只是想玩玩儿,”他像任何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贵族少年那般狡辩:“谁知道他们开不起玩笑……” “你还敢说!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老科斯塔瞪了儿子一眼:“是谁帮助你逃了出去?” “我自己,”朝灯毫不犹豫:“我受不了宴会的气氛,感觉自己跟商品似的。” “阿灯,谎言是罪恶的开始,况且没人可以把科斯塔家的继承人当商品,”老科斯塔比手势止住了他的话头,双目看向不发一言的唐:“你是他的新保镖,你最后被发现和他在一起,你带阿灯逃了出去,我说得对吗?” “爸——” 唐点了点头。 “该死,唐!” 老科斯塔看着面不改色的唐,赞许道:“听他们说,你在招聘会上接连打败了我的三个近身护卫?真是个气度不凡的小伙子。”他话锋一转,语气严肃:“你不该带着科斯塔的继承人离开、又将他置于险境,按照规矩,你理应受到处罚。” “等等,”朝灯演得十分入戏:“爸!你要罚他就连我一起罚,是我逼他的。” “我并未说不惩罚你。” “……” 哦豁,玩脱了。 老科斯塔的手指抚摸檀木手杖,他冲身边人低语道:“将二少爷和他的保镖关二十四小时禁闭。两个人分开关。” 太阳落下,星群升起,银河在穹顶延伸,地中海夜风里带着草木的清澈信号,在朝灯的威逼利诱下,关押他和唐的下属将两人分别安排在了连号的房间,仅仅只有一墙之隔。 “唐?” 朝灯敲了敲墙壁,这种老式的禁闭间由铁皮和木板钉成,隔音效果并不好,那端却迟迟没传来回应。 “唐……?”朝灯不死心:“唐唐唐?” “怎么了。” 青年偏软的嗓音自墙那边传来,有些模糊,却依然悦耳。 “你还好吗?” “没事。” “那个……”那端似乎犹豫了一会儿,隔着墙面,唐都能想象那只气息甜美的Omega纠结的样子:“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随随便便叫你带我出去,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秀丽眉目间划过戏谑,唐将头靠在墙上,半阖眼帘遮蔽了那双琥珀里些许的嗤笑,线条漂亮的薄唇微微抿起,他刚想开口安慰那只天真单纯的Omega,就听见对方满含笑意的嗓音。 “不过之前的比赛,算你输了吧?” “嗯?是。” “你欠我一件事,现在兑现吧,”朝灯顿了顿,旋即用有点儿漫不经心、又略略紧张的嗓音道:“不许讨厌我。” [爱意值两颗星。] “嗯,”墙壁那头传来唐低低的笑声:“不讨厌你。” 第48章 黑色艳阳 3 躁动人声与煽情音乐结合成红灯区里不变的场景,穿着海军服的舞者拿仙女棒勾了勾短短的裙摆,引来观众兴奋的叫喊后,舞者边扭臀边一颗颗解开上衣的扣子,柔韧腰肢同平坦胸部组成香艳剪影,双腿摩擦间光滑纤细的小腿渐渐褪去丝袜,Omega芬芳的气息四下溢散,正在跳脱衣舞的男孩踩上了红色高跟鞋,伴随深蹲的姿势,腰窝与浑圆臀部紧紧绷出媚人弧度。 “哇。”朝灯一眨不眨盯着舞台上的Omega,直到鼻尖缭绕上淡淡烟味,他侧过头,自己的保镖正单手转着打火机,吐息时带出细细的白气:“唐,你抽烟。” “放松一下,”浅褐发的青年笑道:“二少爷闻不惯吗?” “没有。” 他摇摇头,视线不由自主移至青年拿烟的手上,已经很久没人当着他的面抽细条烟,一般人不敢,他名义上的老爸只抽雪茄,唐拿烟的姿势很像记忆里那个强大又自由的男人,尤其是唐点烟时滚动打火机滑轮的样子,自薄薄的唇边露出叼着烟身的牙齿,又长又密的睫毛微拢,只随意一滑,火光便跃上烟头。 “闻不惯我也不会灭掉的,”唐坏坏地勾出笑容:“现在并不是工作时间。” 见朝灯有些无奈,唐故意往他身前凑了凑:“您不该在星期日的下午偷偷跑出来找您的保镖,合同上说,这是我一周里唯一的假期时光。” “待在科斯塔主宅里太闷了,”朝灯厚颜无耻:“跟着您体验社会人士的生活,好玩。” “比如央求我带您来看Omega跳脱衣舞?”唐摸了摸下巴:“二少爷的爱好很特殊。” 没等朝灯说话,对面桌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他的嗓音一半掩埋在音乐中,却依旧能令离他不远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我前段时间才见过科斯塔家的少爷,”说话的男人似想起了什么极为美妙的事情,他凝视着舞台上衣衫半褪的Omega男孩,暴动的Alpha信息素浮游不绝:“大美人,完美的Omega,同这些下三滥的货色截然不同。” 他的同伴低语了什么,Alpha哈哈大笑:“那当然,如果我能把他搞到手,一定干得他汁液横流,我会逼他天天穿裙子,越短越好,屁股都包不住。” “二少爷,”对面大男孩似的杀手眉眼弯弯:“您想要他的命吗?” “那个好像是范醇家族的继承人,我怕给老爹——” “您想要他死吗?”唐打断了朝灯的话,秀美眉目在光下熠熠:“我只忠于您,合格的下属从不给上司添麻烦。” 见朝灯犹豫后轻轻点头,唐灭了烟,他优雅地执起朝灯放在桌上的右手,缭绕淡淡烟味的薄唇轻触过后者白腻的手背。 “乐意效劳。” 半分钟后,临桌的女人爆发出尖叫,死亡的Alpha尸体在混乱中逐渐褪去了热度,离开暧昧昏暗的舞场,连绵的、针似的春雨于天地间缓慢梭行,头顶的乌云镶嵌上稀薄金阳,朝灯回头望向身后叼着烟的漂亮青年。 “我们去哪儿?” “下午五点,”唐低头看了看腕表:“刚杀了人,去教堂做个祷告吧。” “……” 唐没有说笑,当真带他去了城里最大的教堂,圣勒莫大教堂的尖顶高高耸立,傍晚红霞落在十字架上,包浆不匀的古玻璃映出落日光斑,尽管他知道科斯塔家族里不少人相信真主,连他爸也算半个天主教徒,朝灯自己却是第一次真正迈入这个世界的教堂,他看见教堂门外,满脸不情愿的小女孩将一只毛茸茸的长耳兔子放在家仆手里,跟随一位美丽的女士步入侧门。 “天主教认为兔子是淫乱的象征,”唐见他一直看着那边出声解释:“不会有哪只兔子被允许入内。” “你似乎懂得很多,”朝灯同青年的琥珀瞳眸相对:“唐信这个吗?” 西西里人多多少少听闻过教父的逸事,这位嗜血如命、残酷无情的莫里蒂家族首领是个不折不扣的狂热教徒,白鸟在他手下名扬四海,无论心里如何,表面自然对这些有所了解。 “信仰在我的心中。” 模棱两可的回答从青年嘴里道出,他们进了教堂,唱诗班儿童的歌声绕过教堂内壁的宗教浮绘,神父带领手持书卷的虔诚教徒们朗诵诗篇,他和唐坐在低声呢喃的老妇旁侧,当祷告结束时,那位老人家起身前似有些不稳,唐反应迅速地扶住了她,面对老妇真挚的谢意,唐微笑着礼貌回应。 人群渐渐离去,有人留下向神父倾诉内心罪恶,唱诗班的儿童们在修女带领下离开,很多面貌似天使般的孩子不由自主望着朝灯,依依不舍的模样令唐忍不住泄出一声轻笑。 “二少爷,您真是魅力非凡。” “哪里哪里。” 比不上您这种天生会撩的。 唐的视线移向了宝石侧门处的红衣主教,后者对上他的目光,对唐点了点头。 “我有些私事要处理,”浅褐发的青年回望朝灯:“您是在这儿等我,还是自己先回家族?” 余光中,那与唐对视的红衣主教非常年轻,个子修长、眉眼俊朗,朝灯思索片刻后道:“我在这儿等你吧。” “好的,我尽量快些。” 他目送唐高挑的身影消失在宝石侧门内,年轻的红衣主教进门前冲朝灯微微一笑点头致意,那扇精美坚固的绿宝石门在他眼前关闭,似若一个掩盖的秘密。 “他真美,东方玫瑰。” 听见后方人传来的慨叹,唐笑着摇摇头:“罗迪,你不该随意赞扬一个人的外貌。” “教徒不能做个凡夫,”被称为罗迪的红衣主教扣紧门锁:“但我愿意为这样难得一见的美人做个凡夫,他是你的Omega吗?” “暂时不是,但我想要他,”唐从桌台上顺下一把雕花匕首,他有些随意地将其抵在手里旋转:“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教父想要收购圣勒莫大教堂名下的房产,用以漂白一半以上的家族产业,”罗迪道:“红衣主教们正在决定,我已经将消息禀报给了教皇,相信他对莫里蒂家族勾结本城的红衣主教洗黑钱这事儿一定非常有兴趣,等搜查令下来,西西里最大的家族就会完蛋了。” “不会完蛋,”匕首在他手中翻出灵活剑花,迎着罗迪赞叹的视线,唐的语气平澜无波:“我会代替教父照顾好它。” “你的意思是……”虽然早知道眼前这人是桀骜不驯的独行孤狼,年轻的红衣主教依然惊讶:“你要做新的教父吗?可莫里蒂家族会被送上法庭……” “就如你所言,莫里蒂家族的干部和大头上法庭,普通阶层却受不了多大影响,我给它换个名字,带进我们的人,它会成为一个干干净净的新家族,当然,它是西西里最大最强的,”唐抬了抬眼皮,不置可否地勾起唇:“教皇不可能放任各大家族乱窜,我们和他合作,给予他最大程度的金钱支持、保证其它家族首领老实本分,他会做我们在政界的伙伴。” “天啊,唐…这实在是……” “又危险,又勾引人心。” 琥珀眸的青年总结性地发言道,他将罗迪激动又心悸的模样尽收眼底,唐手里的匕首敲了敲红木桌。 “你没有回头路,我也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我他妈当然清楚,从认识你的第一天我就没了后悔机会……唐,你的教父曾想过他会被自己养的狗反咬一口吗?而那一口恰好咬在了要害。”不等他的合作者说话,罗迪笑着自言自语:“他把你当利刃,以为自己对你仁至义尽,但谁有资格驱使你卖命?” 见对面的青年似笑非笑凝望自己,红衣主教忽然话锋一转:“你要怎么对待你的玫瑰?他现在是你的雇主吧……你想,吞掉他的家族?” “那是他父亲该付给我的费用,他的需要另算,”青年手腕一扬,雕花匕首深深刺进了宝石门,且匕首柄丝毫不颤,唐笑道:“他雇佣了魔鬼,自然得拿自己做报酬。” 罗迪忍住内心忽然涌起的丝丝寒意,打趣道:“和你做交易犹如走在刀尖上。” “得到的东西也会很丰厚。”唐敛去笑意走向门边,白净颀长的五指扭转门把:“你喜欢这些,我们就是好伙伴。” “当然当然,”红衣主教耸了耸肩:“谁不想做教父的伙伴呢,何况你长得那么帅。” 拉开门那一瞬间,空气中暴动的甜美信息素令青年瞳孔微缩,他冲后面人比了个手势让对方停在屋内,自己快步走向了那只意识不清的Omega,发情期往往是接连而来的,且一次比一次强横,那种烈阳般生机勃勃又极具毁灭感的信息素溢满了整间教堂,已经有受到蛊惑的修女与神职者走向坐在神架下的美人,唐抱起他,几个闪身跳到了罗迪所处的宝石门外。 “给我个房间。” 他嗓音平稳。 “……唔,”怀里的Omega紧紧贴着唐的躯体,被欲望烧灼的音色格外煽情:“唐……?” [爱意值三颗星。] “是我,二少爷,”青年低头,连他自己也没察觉中情不自禁放柔了声音:“您在发情。” “……” 灯灯再次建议灯灯立刻自杀,愿天堂没有发情期。 “没事的,很快就好。” 他说着警告般看了被这气味迷得目眩神迷的红衣主教一眼,后者在白鸟的杀气下浑身一个激灵,意识清醒了大半,他走出门,示意唐带着人进去,同为Alpha,罗迪对Alpha根植在骨血中刻薄恶劣的占有欲再明白不过,唐忽略了红衣主教那句“你明明把他当公主”的嘀咕,干脆利落锁死了门。 “二少爷?” 二少爷在发情,不是很想理你。 朝灯不说话,浓郁的香味却逐渐溢满了小小空间,他难受地夹紧了潮湿双腿,白皙细腻的面颊上浮着红潮,湿液与甜香缓缓蔓延。 见对方已经没了思索的能力,只顾闷头往自己怀里钻,唐忍不住将手放在朝灯的后脖颈摩擦,这儿是Omega的腺体所在处,迷人气味的源泉,如果在腺体上轻轻一咬,他就能暂时标记这只令整个西西里迷恋不已的Omega。 或许是因为他的手一直在敏感脆弱的腺体上抚摸,当唐隐约感觉到不对时,他怀里的美人已经释放了出来,海潮般永无止境的快感令朝灯发出了崩溃的啜泣,他不断颤抖、秀美的小腿一软,整个人的力量压向了唐。 “二少爷,您哭起来的样子……”浅褐发的青年抚摸着那张天香国色的面容,真心实意赞叹道:“可真是种罪过。” “……啊…哈……” “我会帮您暂时解脱。” 他说着,将朝灯翻身压在了墙上,温热舌尖在白嫩的后脖颈舔吸,被他压着的美人不断发出高高低低的惊叫,细长手指在墙上乱抓。 “您会受伤的。”他止了朝灯的动作,单手将他的双手手腕高高固定在头顶,四周属于Alpha的信息素侵略性十足地与Omega的甜香交缠在一起,见自己压着的美人又开始扭腰,唐惊喜又爱怜地含着他娇嫩的耳垂,嗓音模糊:“记住这种感觉……你的Alpha给予你的感觉。” 腺体被咬破的一瞬间,极致的快乐令朝灯不断流泪,他的口里插入了青年的手指,那人搅着他湿湿热热的绵滑口腔,戳弄他的舌头。 抱着他的人霸道又强势,身上传来淡淡烟草味,甚至隐约透出甘甜,这是长期抽好烟的人身上特有的味道,就像是—— “闹闹……” 朝灯双眸失神,临时标记已经完成,他身上留下了Alpha的烙印。 “二少爷?” “卫悄……闹闹…” 作者有话要说:   *文里收购教堂洗白借鉴了《教父3》,其实如果看过《教父》的人,肯定从这个故事的第一章就知道我在刻意模仿什么了,但确实有心无力,完全还原不出半点那部伟大电影的感觉……从很久以前听到那首经典的电影插曲起吧~实在喜欢了很多年电影里情怀和西西里,最终才决定写这个背景。 第49章 黑色艳阳 4 落在房间内的声音逐渐变得羸弱,第一次接受临时标记的Omega彻底失去了力气,甜蜜的信息素被Alpha强悍的气息完全包裹,唐的手指轻轻拉了拉他的耳垂,不出所料,怀里的东方玫瑰浑身一颤,白雪似的皮肤泛起可怜的粉红,朝灯似乎又小声说了什么,但那是唐从未听过的陌生发音,身为白鸟,他对各地俚语及古语言了如指掌,他能肯定对方讲的并不是意大利语。 他的Omega可能在无意间说了没有意义的语言,也或许只是在抱怨疼痛,他可能提到了一个地名、某种宗教用语……亦或是一个人的名字。 早在行动以前,唐便调查过科斯塔家族的二子,这只刚成年不久的Omega有着潘多拉魔盒般魅惑人心的艳丽面貌,行事却乖巧得不得了,他不滥交,对家族管理兴致缺缺,唐非常肯定他在遇见自己前并未委身于任何人,先前的猜想却令Alpha天性中的独占欲濒临边缘,或许是他略略暴躁的信息素影响到了朝灯,后者无意识将头埋进他怀里寻求安慰,唐见罢收敛了气势,含住了他侧脖颈上一小块滑嫩皮肤。 诚如听闻所言,Omega对标记了自己的Alpha有着浑然天成的服从欲与爱意,且对Alpha的碰触十分敏感,纤长小腿若有若无同他磨蹭,朝灯把手臂环在唐的肩上,浅褐发的青年将手掌顺着对方的腰线下滑,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手滑腻充沛的潮湿甜香,其上萦绕的、旭日般娇艳欲滴的信息素足以令最冷静的Alpha为之发狂。 青年漂亮的手指停在了那人的衣襟,指尖沿着纽扣下滑,最终,唐停下了侵犯意味十足的举止,他缓缓舔净了五指的湿液,犹如在品味什么极美味的食物,他将疲惫得快要睁不开眼的美人打横抱起,抬脚踹开了教堂的房间门。 “你得到玫瑰了吗?” 年轻俊朗的红衣主教见他抱着人出来,含笑致意。 “还不是时候。” “你对他挺上心的,而且温柔,”罗迪放下手里的经文:“也许科斯塔老爹倒台后,他唯一的儿子反而会过得更好?比如做意大利有史以来最年轻教父的夫人……万千宠爱也不过如此。” 唐没理他,只不咸不淡望了罗迪一眼,他的视线落在教廷的十字架上,西沉橘红在其上涂抹出暧昧色彩,红衣主教识趣地不再言语,移步替青年拉开了教堂大门,离去前,罗迪向他欠身,虔诚得犹如一个真正忠心耿耿的教徒。 “西西里在等待您的凯旋。” 下午三点的咖啡洋溢着阳光的醇香,朝灯下楼时,就见自己的保镖正从一位风韵犹存的美妇手里接过咖啡杯,他认得那位温婉的女士,是个在科斯塔家干了十多年的女佣总管,平日待人严厉温和,真不知唐是如何在短短两个月时间内同对方熟悉起来并让她心甘情愿开小灶的,见到朝灯,唐向他略微抬了抬杯。 “二少爷要尝尝吗?味道很棒,”他琥珀般的眼睛望向女佣总管:“伊迪莉亚小姐泡的咖啡一直非常好。” 女佣总管笑着应了声,正巧有人唤她,对朝灯行礼后,她迈步离开。 “唐,”朝灯立即匆匆忙忙绕到他身边坐下,丝丝甜腻随着他的动作泄出,映在他呼唤的人眼里,活像只围着主人转圈的兔子,既可爱、又淫靡:“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卫悄。” [别说话。] “……” 憋死了。 见朝灯没反应,浅褐发的青年才褪去了眸底若隐若现的暗色,他自然无比地替朝灯倒了大半杯咖啡,兑了一点儿牛奶和糖:“刚刚那句是我的家乡话,下午好的意思。” “……” 下午好噢……好个P。 为什么他会知道卫闹闹同学的名!字!啊! [怎么回事?!] [你被标记时太爽了,叫了你前夫的名字。] [……] [开朗记住了发音,]系统难得好心提醒:[小心点。] [……] 不出半秒,他脑海里熟悉的嗓音忽然改口:[……等下,可以利用这个。] “二少爷,”对面大男孩似的青年正了正脸色,唐快速观察了四周,低头离朝灯近了些:“您在教堂被Alpha下了临时标记,非常抱歉,我出来时已经晚了,我给您用了抑制剂和喷雾,可以暂时消除您身上Alpha的味道。” “我爸知道吗?” “并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请您放心,”焦糖般柔软的嗓音道:“我犯下了难以饶恕的错误,若您有意,请随您心意对下属做出惩罚。” “被临时标记会怎么样?” “有人告诉我,若是被Alpha标记,”那双琥珀里蕴着莹莹流光,唐无辜异常地开口道:“您会成为他的小婊子。” “……祝你爆炸。” “有点困难。”唐维持着谦卑神色:“请换一个?” [开朗的独占欲很强,]系统在他耳边低语:[你如果向他暗示“卫悄”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最好在爱意值五颗星后,效果应该很好。] [……] 妈的总统心,海底针,机关算尽,臭不要脸。 [干不干?] 朝灯犹豫片刻:[……干吧。] “算了,”他摆摆手:“几天能消?” “最迟一星期。” 朝灯心不在焉点了点头。 红灯青烟弥漫在高档餐厅的夜晚,外边就是城市慷慨明亮的灯光,往来侍女们的围裙带子系出细细的腰,一名金红短发的娇小侍女将木质托具垫着的瓷盘稳稳放在年轻客人面前,侍女飞快地偷瞄客人一眼,秀美面容微微发红。 [爱意值两颗星。] “阿灯,”他对面的男人黑发棕瞳,脸庞英挺漂亮,身上独特又浅淡的香水味时不时抚过鼻尖,朝灯抬起脸:“多年不见,你还是同记忆中一样耀眼,完全令人移不开目光,”赞美过后,男人状似随意地岔开话题:“科斯塔先生还好吗?” “他挺好的。” 想起几个小时前,自己名义上的老爸不顾他的反对强行将他推出来和洛伦佐家的继承人相亲,朝灯……朝灯就觉得好刺激啊。 视线掠过男人背后独坐一张餐桌的青年,与唐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前者笑眯眯地冲朝灯挥了挥手。 真他妈吓人,随时会爆炸。 “听说你拒绝了西西里近乎所有家族的Alpha?” “嗯啊,”他承认:“没有喜欢的。” 对面的Alpha不受控制地短暂释放了信息素,显然美人的话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他望向朝灯的眸底渐渐攀起浑浊,当那人的手快要碰上他时,骤然停电的餐厅里爆发出几声尖叫,蜡烛被点亮前,他依稀看见面前的男人心口刺进了闪闪发亮的银质餐刀,他自己被人捂着嘴,强制拖进了餐厅黑暗的卫生间。 “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沙哑沉厚的音色令朝灯瞳孔微缩,他的小腿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努力挣扎着想看清压在自己身上那人的模样,却被对方逼迫着大张双腿坐在了马桶盖上,后脖颈的腺体让人毫不犹豫咬破,又一次标记的快感令他发出了断断续续的轻喘。 身上的Alpha慢条斯理将腺体处流出的血液裹进舌里,当听见朝灯努力压抑的哭泣后,他单手按死了他的肩,另一手执起朝灯的右手腕,姿态优美地吻过细滑白腻的手心。 死掉的洛伦佐继承人在和他见面时,出于礼节亲吻了他的右手手背。 “我不喜欢在你这儿发现别人的东西,”说话人舔着他漂亮至极的脖颈,其上微微突起的脊椎骨似一颗颗柔若无骨的花苞,沙哑嗓音似若威胁,又似若讲述情话,音色与剧院中击杀女演员的杀手一模一样:“无论那个人是男是女,A、B还是O。” “白鸟?”朝灯的双臂撑在马桶盖上,避免自己在Alpha给予的刺激下腰一软栽下去:“那天在教堂也是你?” “你可以多依赖我一点。” 隐约中听见了杀手的笑声,他的腰肢环上了对方修长有力的小臂,舔舐后脖颈腺体时得到的感觉舒服得令人难以置信,朝灯硬生生在卫生间被那人舔到了释放,头顶的灯光亮了起来,他却毫无抵抗之力地栽倒在马桶水箱上,再也没有力气挪动一丝一毫,迟来的光明独独便宜了在他身上作恶的男人。 乌墨似的眸里堆满了潋滟水雾,黛色睫毛扑朔,刚刚到达了极致的美人浑身上下都泛着一层薄薄的粉红,最棒的要数他神情中流露的、Omega特有的动人媚态—— “小兔子。” 伴随放开的手臂的,是白鸟在他耳边暗示性十足的呢喃。 “呜……!” 鬼使神差般,在Alpha强大干净的信息素作用下,清澈的甜腻又一次在他身下蔓延,他感觉那人吻了吻他的耳朵尖,在他失魂落魄的同时,毫不犹豫离开了卫生间。 餐厅电匝很快得到了缮修,唐在卫生间的第一格发现了科斯塔家双眸失神、腰酸腿软的二少爷,待朝灯稍微好一点儿后,他领着朝灯走离了餐厅。 “洛伦佐家的继承人死了,”唐琥珀般的眸子掠过暗芒:“留在那儿得面对条子,有什么事回家族再说。” “好……” 朝灯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见他这般,唐关心地垂眸轻语:“二少爷,您被吓到了吗?” 他摇摇头,经过他们旁边、衣着花哨的表演团流淌着欢声笑语,身穿鲜艳塔夫绸的靓丽女子正急急忙忙拿着小镜子涂口红,明媚的正红将她的脸庞衬得艳光四射,在看见她身边几位戴兽耳的娇媚少女后,朝灯脚步一顿。 猫、狗、老虎、豹…… 辛亏没有兔子,呕。 “二少爷,”唐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大男孩般的杀手戏谑地弯了弯唇,似若忽然想起什么,对他道:“您之前说,卫生间里那个人很讨厌您身上有别人的味道,你猜他是白鸟?” “嗯?对……” “洛伦佐向您行了亲吻礼,白鸟为了消除痕迹,亲吻了您的手心还是手背?” “手心。” 说起来,明明应该亲手背…… “亲吻手心,在犯罪心理解读中很早就有记载,”唐优雅地执起他的右手,唇落在朝灯的手背上:“当一个罪犯亲吻你的手心,意味着他想强奸你。” 第50章 黑色艳阳 5 柔软嗓音于耳边萦绕不绝,朝灯下意识想要缩回手,却被执着他五指的青年轻松阻碍了动作,唐秀丽的眉目满含笑意,待朝灯微微蹙眉,他才动作自然地将后者放开。 “请不要害怕,”青年杀手的音色温软至极,仿若在逗弄某种无助的小动物:“我会保护您。” “……” 呕,不要脸。 见他沉默着点头,唐移开视线,状似无意询问道:“话说回来,您为什么觉得那是白鸟?” “声音,”朝灯顿了顿:“我在大剧院里见过白鸟一次,而且……” “而且?” “他给我的感觉,”说话人撞进那双琥珀似的眼睛,形状流利的乌眸仿佛笼罩着若隐若现的白雾:“很熟悉。” 唐心里一怔,面上却若有所思般点头回应。 洛伦佐遇害的消息在半小时内传遍了整个西西里,老科斯塔面对平安归来的独子及上门询问的洛伦佐家族成员,松口气的同时,碍于情面不得不板着脸狠狠数落了科斯塔家的二少爷,朝灯垂着头一言不发,老科斯塔喊走了他的保镖单独问话,虽然心里清楚父亲这么做的理由,朝灯……朝灯当然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 见他笑着让一名找不着北的女佣带自己去往地下酒窖,系统询问道:[你想做什么?] [酒后吐真言,]朝灯在女佣带领下穿过长长的走廊:[是时候让唐知道我心里有人了。] [……] [暗示一下也行。] Alpha对自己标记过的Omega有着近乎天然的感应,待唐在地下酒窖找到他的Omega时,朝灯已经喝得半醉不醉,他的东方玫瑰双颊绯红,身边散着一堆空空荡荡的酒瓶,唐迟疑片刻,依旧抬脚走向那边。 越靠近,那个人身上的酒味就越浓厚,当意识到他到底喝了多少时,唐脸色一变,立即伸手止住了朝灯的动作。 “二少爷?” “唔……” “您怎么独自一人在这儿喝闷酒?”他好言好语:“是因为老爷的责怪吗?” 那个人不说话,只吃吃笑着看向他,桃花般缱绻的脸庞在昏暗的地下酒窖中依然明艳动人,他伸手想要碰触被唐拿走的酒瓶,遭到对方的拒接后,朝灯小声道:“……你不想我喝酒吗?” “不是不要你喝,”唐半跪下来,将酒瓶放在一旁,常年握枪的手指沾着淡淡的硝烟味儿:“别一次喝这么多。” “好啊,”他弯起眼,果真乖乖放下了白嫩的手臂:“你说什么我都听。” 没等唐反应过来,钻入怀里的、年轻Omega温热芬芳的身躯令他下意识回应出拥抱的姿势,那个人身上浓重的酒味与黑色艳阳般的信息素交缠在一起,待朝灯吻上他的下颚时,唐忽然抓住了对方的双肩,Alpha特有的恐怖压迫感令面前的醉鬼露出些许害怕的神情,偏偏唐道出的话语却拖出柔软声调。 “我是谁?” 攻略对象啊。 他眨了眨眼,撒娇般蹭着Alpha的脖颈,靠近腺体的位置令他发出了满足叹息,怀里的美人柔顺讨好的姿态无疑能取悦任何男人,唐在微微怔愣后,捧起他的脸,一字一顿。 “看着我,”他道:“我是谁?” “唐……?” [爱意值四颗星。] 一瞬间的狂喜吞没了青年的理智,近在咫尺的娇嫩双唇轻轻启合,朝灯似乎又无声地说了什么,却在青年能够听清前阖上了眸,左眼那颗小小泪痣因此愈发清晰,衬得他的容貌勾魂得要命,唐沉默地靠近了朝灯,确认他是真的睡着后,收敛了复杂的心绪无可奈何将人抱起来向外走。 虽然他最后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但就在刚才那会儿,当他凝望进那双仿若有魔力的瞳眸时,他隐隐约约觉得,尽管朝灯的模样充满爱意,却好似在透过他看别的什么东西。 白鸟的直觉向来不会出错,但这一次……他宁愿自己太过疑神疑鬼。 西西里的蓝空于连绵细雨后变得晴朗,凋谢春红在泥土层中缓慢融解,连日来,科斯塔家的二子将最后几大家族的Alpha拒绝了遍,忍无可忍的老科斯塔命人在自家门前抓住了带着保镖准备出门的朝灯,将他唤至大厅。 “阿灯,你不能再任性下去了,”老科斯塔神色严肃:“Omega没有Alpha无法生存下去,这不仅仅是因为身体构造,也因为社会地位、长期以来的习惯,还有……” 有人忽然拉开了大厅的门,神色匆匆的科斯塔家军师快步走向了老科斯塔,他对后者耳语了什么,没等家族首领做出反应,紧接而来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你好吗?我的兄弟。” 从门外进来的老人神色和蔼,他两鬓斑白,脊椎虽因年龄微微弯曲,身子骨却依旧硬朗,他的大手撑在檀木质的手杖上,背后跟着三位正值壮年的可靠保镖。 “噢……”老科斯塔掩去惊讶,上前一步执起教父苍老的右手,简单行礼后道:“我很好。您看起来依旧英姿勃发。” “岁月可没那么多情,”教父日渐浑浊的双眼瞟过站在一旁的朝灯及他身后安安静静的保镖,微笑时的笑纹带出威严又柔和的痕迹:“这是科斯塔的继承人、你的儿子?是个好孩子,值得外界那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头破血流。” 老科斯塔笑着回应,客套几句后,以目示意朝灯先行退去:“这孩子太过顽劣,让您见笑了。阿灯,你先离开。” “男孩们贪玩确实教导不易,有些事他却必须明白,”教父在保镖搀扶下坐上软椅,双眸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厉色:“留下来听一听吧。” 老科斯塔微愣,旋即彬彬有礼道:“既然如此,阿灯便留在这儿。您造访科斯塔家,是……?” “老弟,不用担心,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听到一些传言,说有人坏了规矩,”莫里蒂教父点上一根雪茄,星星点点的火光与草木味儿的白烟在房间升腾:“很久以前所有人便达成了共识 ,我们不与毒品为伍,这与皮肉生意或贩卖不同,你可以将它卖给没人在乎的黑鬼,却不能把恶苗带入意大利人的地盘。” “这……”老科斯塔皱起眉:“这是每个家族都遵守的规则,以前是,以后也是。” “自然如此,”教父笑着抖动烟身,一小簇灰烬堆积在他的皮鞋边:“你明白,我也明白,皆大欢喜。” 朝灯不由自主将视线投向了自己身侧的唐,教父的意思十分明白,他在警告科斯塔不要碰触他的底线,但事实上,对自己名义上的老爹稍加了解就会知晓,老科斯塔表面残酷果决,实际却是个心怀柔情、讲究义气的男子汉,无论西西里各大家族间是否存在不涉毒物的规则,他也绝不可能将毒瘤带进意大利。 是唐做的。 唐是教父的人,他将这项不可饶恕的罪恶推给了科斯塔,令莫里蒂家族能名正言顺对他们出手,这次是警告,下回便是真刀真枪。 “亲爱的教父,”老科斯塔脸色僵硬,却依旧保持着恭谦礼节:“您是否——” 三阵冲击划破空气流,放在朝灯肩上的手在刚才那一瞬间准确无误击毙了教父的三名保镖,余光中可见冒着青烟的漆黑枪管,莫里蒂教父脸色一变,讲话声却依旧充满威严。 “你在做什么?我的孩子。” “我正打算杀了您。” 唐的手臂微抬,那柄枪便正对教父的面门,尸体喷溅的鲜血浸湿了他的裤角,杀手锐利的眸直直看向不远处双足颤抖却强装镇定的老人,目光掠过他枯木般的小腿、布满老年斑和松弛皱纹的脖子—— 教父是真的老了,这个曾经叱咤西西里的男人已经从灵魂深处开始腐朽,面对指着自己的枪口,他已然不会暴怒,竟试图用虚张声势蒙混过关。 他扣动扳机。 “唐·赫奥托向您问好。” 对面教父发黄的瞳孔猛缩,面容永恒定格成了死亡时的不可置信的神色,手杖落地的滚动在寂静大厅内清晰异常,昂贵雪茄掉在了平整的西装裤上。 赫奥托家族,西西里曾经名动一时的四方领袖。 年轻时不可一世的莫里蒂教父威诱各方势力联手干掉了渐渐步入衰竭的赫奥托,那是场震惊地下世界的惨案,也是莫里蒂家在意大利登顶王座的第一步,本以为早在十几年前便已斩草除根,不料……聪明一世的莫里蒂教父竟将敌人放在身边长达近十载,还将他视为可培养的得力干部。 一旁同样震惊的老科斯塔见此正欲命令下属,就见那漂亮又恐怖的杀手将枪一扔,亲昵地搂紧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科斯塔先生,”Alpha的气息铺天盖地涌来,仅仅凭借这股霸道狠辣的信息素,便知它的主人定是位强大无比的Alpha:“您可要考虑清楚,若我死去,小灯就只能做个没有A的O了。” “……什么?” 老科斯塔难以理解地喃喃。 逐步浮起的甜腻令所有人心神一荡,在标记过他的Alpha有意诱导下,本就处在发情期的朝灯逐步丧失了抵抗能力,他发热的身体开始渴求对方的碰触,唐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从背后将手指按上了他的唇。 “张开。” 那人坏心眼地当众舔上了他的耳廓,信息素的交缠令他不得不用尽全力压制着快要脱口而出的暧昧吟叫,唐威胁性地轻咬了他的耳垂,朝灯立即呜咽着张开了口,舌头含住了唐刚拿过枪的手指。 “我标记了他,彻底的。” 浅褐发的青年对上老科斯塔的视线,唇角上挑的弧度赏心悦目,Alpha与Omega的信息素结合成暧昧煽情的味道,那两人的姿势看上去着实像一对亲密的恋人,看得出来,对面科斯塔家族的领袖已然开始迟疑。 他不能让唯一的儿子失去自己的Alpha,与Alpha不同,Omega一生只能接受一位Alpha的标记,如果没有A的陪伴,受过标记的O将会被欲望活活折磨至死,过去曾有不少Omega识人不清,在Alpha缺乏兴致后惨死于阴暗街头,O若是被A抛弃,即使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地位与财富,同样将跌进难以逃脱的深渊。 “阿灯,他说的是真的吗…?” 老科斯塔的手掌开始颤抖,他原本想给自己的孩子挑个知根知底的Alpha,就算两人不能走到最后,朝灯的人生也不会任由对方摆弄,而面前这个在朝灯身边不声不响待了三个月的保镖,一出现就干脆利落击杀了教父,且从那绝非一日能成的杀气及青年不凡的气度来看,这人定是受过大量鲜血的洗礼,当之无愧自死人堆里爬出的恶鬼。 这样的人,若是将他的孩子完完全全攥在手心…… [怎么办?] [他在试探你,]系统独特的音色淡淡道:[开朗丢掉了武器,周围都是家族成员,表面上这里最不利的是他,实际若是开朗愿意,他能只凭手杀死所有人。] [他明明只给我下过临时标记……] [所以是试探,他暗示你随时可以抛弃他一走了之。] [我日,]朝灯立即舍弃尊严:[抱他大腿。] “是,”朝灯含着他的手指,舌尖有些难耐地推了推指尖,换来青年更深的、惩罚般顶弄:“我……唔…是他的Omega。” [爱意值五颗星。] 他能清晰听见对面家族成员压抑的惊呼及自唐喉咙深处传来的笑声,Alpha收回了逗弄他的手指,轻轻环住了他的腰肢。 “下面这些就话别听了,”唐的信息素和他密切纠缠,毫无征兆冲击脑海的快感令朝灯睁大了眼,明明这个人已经拥有了主动权,却还用调情般的语调低头轻喃:“二少爷享受就好,肮脏的事情您不需要关心。” 青年搂着他坐下,巧妙的姿势令在场人难以看清他怀里的朝灯,近乎没人知道在Alpha异常强大的信息素刺激下,科斯塔家的二子湿了大半的身子,且在瞬间连接到了Alpha的精神世界。 “我的合作者正在向教皇申请查清莫里蒂家族勾结圣勒莫大教堂洗黑钱一事,不出五日,家族的每名干部都会出现在法庭上,我想为西西里注入新血,朝灯现在是我的,我便不会动科斯塔家族的一分一毫,”面对老科斯塔惊讶的神色,唐继续道:“我的名字是唐·赫奥托,被更多人熟知的代号为白鸟。” 朝灯缩在他身上一动不动,在青年的想象里,他浑身不着寸缕穿戴着毛茸茸的兔耳,雪白绒毛与皮肤融为一体,最下流的是臀缝中柔软的短尾巴,小兽扮相的美人被他的Alpha开发到极致,湿润乌眸不断流泪,同口中止不住的涎水混杂在一起,顺着尖尖的下颚滑落。 “你、你是白鸟?!” 显然这才是真正令人恐慌的身份,白鸟每一次出现都意味着流血与死亡,没人猜到传闻中背负着整个欧洲最多人命的恶徒、莫里蒂教父的枪,竟是这般年轻漂亮的青年。 “阿灯……” 老科斯塔悲伤的目光触及自己的独子,他蠕动嘴唇,将到了嘴边的话语又咽下,他的孩子不知道,他却比谁都清楚,被这样强大的Alpha拥有只会是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我很爱二少爷,”唐明白他的意思,琥珀般的眸略微上扬,秀美眉目酝出毫无阴霾的笑意:“请您放心,我不会做出任何混账事,以家族的荣耀起誓。” “啊哈……” 听见他的美人努力压抑的呜咽和喘息,唐用极轻微的嗓音道:“您舒服吗,一定很爽吧?都快哭了,”他顿了顿,手指揉过朝灯绯红的耳朵,嗓音含笑:“我想象的东西,以后都会一一用在您的身体上。” 对上那只Omega不敢置信的目光,唐稍稍用力便执起了他的手,舌尖细腻、缓慢,又极富暗示意味地舔舐着他白嫩的手心。 “毕竟您是我的Omega,我的……二少爷。” 第51章 黑色艳阳 6 唐如承诺所言般,于三日内将莫里蒂家族的高层全部送上法庭,他们买通了主法官,陪审团则大多为教皇的人手,这是场毫无悬念的裁决,当年在教父手下围剿赫奥托的杀人者一一收到了“赫奥托的问候”,这些人全都被子弹打成了蜂窝,无论他们受袭时是在开会、办公、上厕所或跟情妇滚作一团,皆无幸免。 曾经光耀西西里的第一家族于沉寂多年后重新焕发勃勃生机,尽管唐·赫奥托接手的莫里蒂家族余党人心不齐、鱼龙混杂,外界一时之间也对这位过于年轻的首领持戏谑态度,但不可否认,白鸟及他所带进家族的人手都为年轻一辈中大有所为的英才,赫奥托与教廷之间若有若无的合作关系更是锦上添花,当得知老科斯塔将自己唯一的儿子嫁予赫奥托的首领,半个西西里的Alpha为此愤怒失控。 “二少爷,您在哭什么?” 宽阔的大床上灯火明亮,双手双脚分别被捆死在四根床柱上的美人挣扎着不断呜咽,发情期的甜味于四周沉浮,掩埋于黑发中的细细发箍仿若无物,如此一来,便显得那对柔软的毛绒兔耳似乎生而有之,他抬起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可怜地祈求道。 “唐,放开我……呜…” 他的样貌本极为端丽,眉目之间却堆积着丝丝鬼气,略显阴郁的深陷眼窝和长近半寸的睫羽冲淡了过度艳色,美人的嘴唇被自己咬得豔红,白雪般的面颊染了层轻薄的粉,唐兴致盎然听着耳边微弱的啜泣声,分毫没有上前解救的意思。 更过分的是,他的手指按下了某个控制器开关。 床上的美人惨叫着扭摆身躯,束于四根床脚的银色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剧烈作响,兔子尾巴在两团浑圆雪白的软肉间摇晃,唐含住他的唇,一边抚摸他后颈的腺体,一边极尽柔情与他交换唾液,他舔着朝灯的上颚,舌头一下下刺入后者的口腔,直到朝灯只会默不作声地流泪,他才移步至他的耳边。 “如果不能适应这种感觉,您没办法接纳我的占有,”唐痴迷地舔咬他耳后那块嫩肉,往日干净明朗的琥珀眸里酝酿着沉厚爱欲:“更别提彻底标记了,您会坏掉的。” “不…不不不…饶了我…” 朝灯喘着气,想要避开Alpha的碰触,毫无疑问,逃避只会惹来更粗鲁的对待,唐咬上他后颈那儿娇嫩的腺体,不知第几次覆盖了自己先前的标记。 “您说什么?” 他哭着不敢再言,头顶的兔子耳朵摇摇摆摆,全身上下都充满Alpha霸道的气息,见他不再反驳,唐温柔地撩开他略微湿润的额发。 “这就对了,小兔子,”他调整姿势搂紧了朝灯,轻言呢喃:“过去您是我的主人,现在依旧是,只要您做只乖兔子,您就永远是我服侍的对象。” “……” 告诉你个小咪咪,兔子不吃窝边草,嘻嘻。 “您喜欢什么?”唐又啄了啄他水润的唇:“财富、名声、权势……我都送给您。” 科斯塔及赫奥托的联合婚礼在一日晨午举行,西西里各大家族的代表纷纷到场,除却祝福,也便于对近日来蹿升极快的赫奥托家族进行试探,身着西装的年轻杀手在庭院外与前来道贺的人群谈笑风生,却没人被允许进入举行婚礼的教堂,老科斯塔远远望着身姿修长的青年,叹息一声抚过手里的家族戒指,铁骨铮铮的硬汉眼底也划过了无奈。 为了家族的生存,他将儿子卖给了魔鬼。 “先生,”一名身量挺拔的侍者快步走至老科斯塔面前,低头在他耳侧轻语:“赫奥托先生请您去教堂见证,他没有父母,您是唯一的长辈。” 老科斯塔点头答应,跟随侍者绕行入庭院深处绿茵环绕的教堂,神父在新人面前主持婚礼,被容许入内的不超过十个人,他看见自己的独子穿着简单的衬衣长裤,同西装笔挺的唐交换了戒指,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年轻的赫奥托首领将象征整个家族荣耀的戒指戴在了新娘指上,西西里的领导者们肩负每个追随者的生活,同样背负着不容亵渎的厚重光阴,戒指是家族尊严的全部寄托,史无前例的举止令赫奥托家族的干部们不住发出庆贺的欢呼与口哨音。 “阿灯,”老科斯塔终究上前一步,对着唐怀里那只美貌绝伦的Omega柔声道:“你过得好吗?” 朝灯微怔,旋即拉开大大的笑容:“很好啊,老爹你呢?” “老爹也很好,”科斯塔家族的掌权人终于露出微笑:“阿灯太忙了,我这个老头子一天反倒悠哉,当你想家的时候,科斯塔的大门永远等待着你。” “好啊~”朝灯唇角的弧度加深,他挣脱唐行至了老科斯塔身侧,拥抱对方的同时,他小声道:“我真的很好,爸爸,请别担心。” “噢…好的、好的……”老科斯塔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背,如每个普通的意大利父亲那般柔情四溢:“我爱你。” “我也爱您。” 朝灯说着,闭上了眼睛。 站在唐身侧的红衣主教泄出清浅笑声,今天他特意向圣勒莫大教堂请示后为这对新人的婚礼做了神父,相识多年,他对唐接近变态的占有欲一清二楚,他不会允许外人进来窥敛他的玫瑰,同样的,他也不喜欢朝灯与任何人表现得比同他在一起时更为亲密。 “改改你的臭脾气,”罗迪笑道:“还记得过去我们争抢同一瓶玛歌古堡吗?你能一枪打碎价值几十万美元的红酒,让谁都得不到它,难道也能这般对待自己爱的人?” 唐耸耸肩不做评价,只是当朝灯过来时,他灭了烟,对老科斯塔颔首致意后,一把抱起他的Omega走离了现场。 在回去的中途,驾车司机不敢吭声地听着后排唇舌纠缠的渍渍水声,信息素的气味浓郁交织,下车时的唐难得忘记自己带上车门,在灯火通明的大厅便与刚娶回来的新娘滚做一团,他压着朝灯,把他一次又一次推向天堂和地狱,把玩这只Omega的滋味比想象中还要美妙数千倍,他将朝灯的双手绑死在床头,执起他的脚细细舔吻,手中托着的足犹被精雕细琢,凹陷下去的流畅脚背上覆盖了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苍白皮肤,青年将一颗颗花骨朵儿般的趾头逐个含进口里,每吸一次,就能听见美人的哭泣和低吟。 他解开捆绑朝灯的软绳,浅褐色发丝有意无意摩蹭他的腺体,正在征服他的Alpha嗓音犹如焦糖。 “二少爷,”唐亲吻过他的额头:“您可真是又娇又媚,里边跟天堂似的。” “……” 建议你自杀。 “不说话?”唐浅笑着抚摸他的泪痣:“我会干到您哭声都发不出来,再不说话就没机会了。” “你……”朝灯犹豫片刻:“你轻一点好不好?” “……” “唐……?” 那只Omega露出有些慌张的神色,连日来的相处令他对眼前的青年难免心生怯意,朝灯咬了咬唇:“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大男孩似的杀手笑得眉眼弯弯:“我答应您什么了?” “你不会讨厌我,”他侧过脸:“可是你把我弄得好痛,你真的……喜欢我吗?” [装纯。] [不要脸,]朝灯从善如流:[对没错是我,可爱的碧池。] “您真是……”唐压着嗓子笑:“您好可爱。” [看见没有!看见没有!请立即夸我可爱靴靴。] [……] “我爱你,”Alpha的动作不觉放柔了几分,他温温柔柔搂住怀里无措的Omega,心满意足看见对方逐渐露出的、丢了魂的媚人表情:“我当然爱你,最爱你、永远爱你。” 他的结在Omega体内形成,在成结之前,被他掌握着一切的美人已经失去了意识,成结的过程对Omega们而言美妙又痛苦,生殖腔被男人灌满的感觉令朝灯哀哀哭叫,娇艳欲滴的双唇轻微启合,唐靠近了他,想要听清自己的大宝贝在说什么。 “不要…不要怀孕……” 他失笑:“不会的,一会儿就喂你吃药。” “不…呜……不要……” “兔子乖,”唐亲亲他的耳朵:“如果你有孩子,我会杀了它……你是我的,”他笑得开朗无比,丝毫不在意语法中错误的“它”、且自己说出了多么让人毛骨悚然的誓言:“谁也不能抢走你的注意力。” 耳朵是他的敏感带,在青年高超的撩拨下,朝灯瞳孔微微聚缩,不由自主攀上了唐的肩膀,他一眨不眨凝望青年秀美的眉目,神情如同看见了什么极为心动的事物,整个人美得如同暴雨过后绽放的花,浑身都透着生命力与盎然春意。 “卫悄……” 泪痣在他的左眼边若隐若现。 “我们不要孩子,好不好……?” 他说着,温顺地将头靠在唐的胸口前,似若幼兽在寻求庇护。 自赫奥托接管莫里蒂的余党后,西西里群龙无首,明争暗斗在这片遍布灿烂千阳的土地蔓延,夏季熏风里带着野草莓与黄油融化的醇香,舒缓的云流影子掠过橱窗玻璃。 “查一下,”年轻的家族首领坐在方桌后,面前赫奥托的军师恭顺地抬起头:“任何与‘wei qiao’发音有关的人或物,都告诉我。” 尽管这个命令略微奇怪,军师依然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不过先生,”他大着胆子望向唐冰冷的双眸,却为那其间浮开的凛冽心惊肉跳:“这发音实在陌生,或许您将它写下来,会更有利于查找?” “我不知道它的拼法,就连它否是一种有实际意义的语言,我都无从知晓。” 军师应声后转身离去,Alpha忽然暴躁的强大信息素压迫着他的每根神经,唐叫住了他,补充道。 “再查一次朝灯,他从小到大身边待过哪些人、去过哪些地方、拥有过什么东西……”青年一字一顿:“都他妈的查清楚。” 第52章 黑色艳阳 7 Omega的发情期结束时,朝灯已不知被按着干了多少回,他有些累,恍惚中察觉有人替他清洗了身子,更衣途中不时揉捏他身体的行为让那人比起替朝灯穿衣,更像想将他扒个干净,待对方抱着他走进会客厅,早已等候多时的私人医生起身走向朝灯身侧。 他听见一声赞叹,抱着他的Alpha微笑着同医生对视。 “怎么了?夏佐。” “你的Omega真是个大美人,白鸟,”名为夏佐的私人医生抬起了朝灯的手,以考究的目光打量后道:“他的骨骼很美,非常对称,肌肉走向也漂亮,难怪你会为他心动。” “只有身体漂亮还不至于吸引我,”唐笑意不改,手指划过朝灯的脸颊,在美人潮湿的乌眸望过来时,亲了亲他精巧的鼻尖:“二少爷很可爱。” 那医生见朝灯无意中颤了颤身子,眼里漫开某种狂热。 “你不考虑进一步改造你的Omega吗?”医生放开朝灯的手:“他很敏感、而且年轻,你可以把他变得更敏感,让他像狗一样对你百依百顺,而且非常娇媚……你想让他无孕出乳吗?” “……” 哇,妖妖灵,这里有变态。 “二少爷,您想吗?”唐看似恭敬地询问他的意见,笑意盈盈的模样却让人心底发寒:“会很舒服的,许多家族首领的情妇都受过调教,他们最后都非常享受身体的变化。” 知道你想看老子害怕,好了,下一个。 “不要……” 朝灯似乎恐惧极了他们的谈话,挣扎着就要从唐怀里出来,旁边的医生在此恰到好处地添油加醋。 “白鸟,你的Omega并没有多听话,你该给他身上添点自己的东西,”夏佐面不改色道:“不然这些小O从不会意识到谁是主人。” “唐,不要…!”朝灯一下埋进他怀里,他是真的惧怕极了,慌慌张张就想磨蹭唐的脖颈撒娇:“我不想被改造,我会乖乖的…求求你……!” “可您如果受过那些,”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反应,笑容灿烂的模样就像个俊美的大男孩:“您会更乖的。” 朝灯脸色苍白,无措至极地坐在他腿上一动不动,见他眼泪都要被吓出来了,唐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了朝灯,他给了医生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地知道自己不该再说,接下来就是未来教父劝诱自家Omega的戏码,果不其然,浅褐发的青年有些心疼地拍了拍Omega的背,低声诱导。 “当您亲吻我的手背,”唐顿了顿:“大多情况下,我会宽恕您。” 那真是极为煽情的一幕,花容月貌的美人睫毛垂落,精巧眉宇间夹杂着些许畏惧,因过度的疼爱而泛红的双唇轻落在杀人者的右手背上,唐见此爱怜地抚摸他的脊背,低笑出声。 “您是我一个人的小兔子,我现在爱到一刻都离不开您,怎会忍心把您置于恶境。” 意大利男人自由浪漫、爱说情话,白鸟同样不是例外。 夏佐打开医疗箱:“让我检查一下他有没有怀孕,可以吗?” 见唐答应,他从医疗险中拿出听诊器和另外几样工具,简单检查后,夏佐道:“如果我说他有了孩子……” “打掉,”唐毫不犹豫:“现在还很早,死了不会对朝灯有影响,你认真的?” “没有,他没有怀孕,这只是个假设,”夏佐说完,挑了挑眉道:“你需要绝孕的药剂吗?毕竟这种事防不胜防。” “当然。” “你的Omega……?” “二少爷,”唐低下头:“永远不要孩子,嗯?” 看朝灯点头,夏佐微微蹙眉,他将心底一瞬间冒出的猜测吞进肚子里,把早已准备好的药盒放在桌上,行礼后优雅离开。 行至走廊,那只Omega当时的神情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先前刻意忽略的可能性让夏佐脚步微顿。 那么干脆的拒绝,或许…… 他根本不愿意怀上唐的孩子。 随着赫奥托家族的不断扩大,西西里的家族首领们渐渐开始忌惮这股势不可挡的新锐力量,唐越来越忙,每日回来时,身上要么带着酒气,要么便有浓重的血腥味,无论多忙,他总会抽出时间陪伴朝灯,当朝灯无意间询问时,青年满含盈盈笑意的眉眼令他微怔。 “您是我的光,”唐柔声细语:“每当看见您,才会让我觉得生活还有希望。” “……”乌发乌眸的Omega像是略微害羞般转过头,他小幅度地动了动唇:“你说话好夸张。” “肺腑之言,我的二少爷。” 唐将他折起来,连腰和腿一起圈在怀里,迷恋地吮吸他脸上淡淡的薄红。 深夜的办公间黄火倾斜,前来禀报的下属恭敬站在门外,得了里面那人的命令,才敢进门汇报。 “我们拜访了大量的人,学究、语言专家甚至是流浪汉,在访问一位来自亚洲的博物学家时,她告诉我们,这个发音更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唐面无表情:“名字?” “是的,‘wei’与一个东方的古老姓氏完全吻合,传说这个姓来自古东方的名门望族,‘qiao’是跟随其后的名。” “东方人……”坐在桌后的家族首领咬着烟身,秀丽眉眼于白烟朦胧中显露出难得的阴森:“再去麻烦那位女士,请她告诉我‘nao’的含义。” “您是说‘闹’吗?” 唐拿烟的手指一顿。 “这是‘悄’的反义词,在东方人的理解里,这是两个意思完全相反的字眼,”下属弯下腰,对面Alpha隐约失控的恶意气息令他强忍着逃离的欲望:“她顺便告诉我了这个。” “写出来。” 故意用反义来称呼一个人,十之八九都是在表达亲昵,如果朝灯每次丧失理智时说出来的话都不是偶然,那么…… 下属飞快地拿起笔和纸,在上边写下了那个名字,他看见自己年轻嗜血的首领用另一支笔紧挨着那两个字添上了另外一个名字,旋即将烟按灭在纸上。 “这是他教给我的,他的名字,”琥珀眸的青年仿若在自言自语:“东方的字符很漂亮,写出来像是一丛花,”青年将那张纸移至下属跟前,上边那两个用汉语写就的名字实实在在如两丛花蔓,唐见下属瞧得仔细,冷淡道:“它们看起来很相配吗?我的Omega,和一个东方人……” “先生,我——” “出去吧。” 唐的手揉皱了那张纸,他重新点燃一根烟,没什么情绪地看着窗外黯淡的树影。 夏佐的检查过了敏感期后便推迟到了一月两次,Alpha的占有欲和领地意识令唐下意识将朝灯圈养,勉强算彼此了解的夏佐理所当然成了赫奥托首领尚能接受的家庭医生,尽管如此,夏佐也深知唐十分不喜欢他直接碰触到那只Omega的身体,即使是出于必要。 “他的生殖腔没有受到损伤,依旧娇嫩、而且鲜活,”放下手里精密的仪器,夏佐道:“但与之连接的子宫却完全被清理掉了,他怀不了孕,身体的敏感程度却不会变,换句话说,这样的身体不会影响情趣。” 唐道了谢,又向他咨询了一些必要事项、拿了后续调整的药物,朝灯的眸忽然瞟过医生的位置,这次过后,照唐现在豢养鸟雀般的势头,再想见到这名医生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他想了想,干脆直直地望向对方,等到后者被他的目光吸引,朝灯双唇微挑,忽的绽开浅浅的笑容。 [爱意值三星半。] 经过这些日子来的接触,对方对他的好感度本就不低,他做了个口型,恰巧有人进来禀告消息,唐听后点了点头,待唐送离医生出门办事后的半小时,提着医疗险的夏佐又一次单独出现在朝灯面前。 “为了见你,我冒着被白鸟打成蜂窝的危险。” “可你还是来了呀~”朝灯动了动鼻子:“你是Beta吧?” “从何谈起?”夏佐看着他的模样,心下有些好笑:“大多数人会觉得我是Alpha。” “味道,”朝灯笑起来:“Alpha身上那种让我不舒服的感觉,你没有。” [爱意值四颗星。] “我肯定要被打成蜂窝了,”夏佐叹气:“你让我来,是有事情吗?” “我想要药剂,”对面的美人正了正脸色,左眼皮上的泪痣若隐若现,端丽无双的面容似若能勾魂夺魄:“那种可以洗掉Alpha的标记、让我彻底摆脱唐的药剂……你做得出来,”他的唇一张一合,贝齿衬着红嫩舌尖,朝灯微笑道:“而且你会把它给我,对吧?” 清晨阳光行云流水,微风穿越走廊,卷起花瓣上堆积的夜露奔蹿至远方,忙碌一夜的年轻首领匆匆走回自己的房间,其中涌动的、烈阳般颓美的浓郁信息素令他不由自主唇角生花,他的手小心翼翼凑近心上人的面颊,停在了一寸之遥的地方。 那只半梦半醒的Omega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顺着热源与气息将脸埋进唐的手心小声呢喃。 “闹闹……?” [恨意值一星半。] 好爽——爽飞—— 比——发——情期——爽—— 唐没有说话,他安静凝视床上的朝灯,抽回了自己的手。 哦豁,爽完了。 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待他睁眼看清周围的一切后,朝灯脸色微变。 密密麻麻的细小银针、各种各样的染料盒,以及他面前沉默的、正准备替他系上银链的青年。 自他被标记以后,唐便很久没再拿链条锁着他,见对方这般,朝灯有些惊慌地呼唤唐的名字,却只换来后者安抚宠物似的揉了揉他的头,待他漂亮的手脚都被青年锁死在床上,唐拿匕首尖轻巧地划破了朝灯的衣服。 “二少爷,您知道吗,”年轻的家族首领靠近了他,嗓音里特殊的软糯使他显得人畜无害:“过去西西里的杀手们枪上都刻着自己的名字,因为枪是最好的、最重要的伙伴……您是我的珍宝,身上也会永远留有我的烙印。” “什么?” 朝灯愣了愣。 “就刺在脖子上吧,明显一点,让所有人第一眼就知道您是我的东西,”唐说着,手指优雅地触碰他的侧脖颈:“二少爷的体质好像不容易留痕迹,看来得刺得深一点儿。” [他为什么……?] [应该调查了你每次喊的名字,]脑海里丝绒般的嗓音很快给出了推论,系统似乎总是很聪明,而且向来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虽然查不到这个人的存在,但若知道这是一个人名,就足以使开朗愤怒。] [那我应该……?] [使劲演,别客气。] [好哒~] [……卖什么萌。] [哒~] [……] “等等,”朝灯眼睁睁感觉对方简单在自己的后脖颈上勾画出大概轮廓,声音不觉颤抖:“这样好奇怪……唐,不要好不好?我、我不想——” 银针刺进他的皮肤,并不疼,他却还是因青年触摸时带来的快感发出了泣音,唐极具暗示性地拿牙齿摩擦朝灯的腺体,柔情蜜意威胁道。 “您不听话了吗?”他舔上朝灯的脖颈:“虽然不希望您怀孕,但我很想看您出汁的样子,据说要用电……会很可爱吧。” “……” 看看看,看个P。 朝灯呜咽一声,再也没有反抗地任由青年将针刺进他的脖颈,偶尔的细小挣扎带起锁链叮当响动,床上的美人细碎乌发衬着玉一样光滑的肌肤,他的腺体下方逐渐浮开银蓝交织的赫奥托家徽,优美的藤蔓与鹰羽缠绕,随着针与染料,朝灯在床上不住瑟缩,他看起来实在可怜极了,四下躁动的甜美信息素令他的Alpha竭尽全力压制着身体里的破坏欲,终于,在家徽的正中心,唐刺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替他擦掉多余的染料,用清水洗净了朝灯的脖颈,颜色古雅的家徽与白嫩肌肤交相辉映,随着Omega呼吸的动作,那里带出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的起伏。 “二少爷,”唐的手指避开刚好的刺青,他按着朝灯的腺体,感受手下这具艳丽的酮体不断轻晃,淡淡陈述道:“您乖乖告诉我,卫悄是谁?” 第53章 黑色艳阳 8 卫闹闹哦。 我老大,丧尸头头。 “……是我表哥,”朝灯动了动,抬头看向青年的眼睛:“我妈妈那边的亲戚,为什么你……会知道他?” “表哥啊……”唐俯下头,轻笑道:“谁会在汁液横流的时候叫哥哥的名字?”不等朝灯回答,他将手指硬塞进了他的口里,一插一插搅得朝灯口水不断,他的另一只手用力掐了把Omega浑圆柔滑的小屁股,在朝灯呼痛时,手指硬塞入了他的喉口,引得后者不停收缩柔软的口腔内壁:“你哥哥会这么对你吗?” “唔……唔…!” “再来一次,”Alpha狂躁的气息溢满了整个房间,他在朝灯耳边喃喃:“他是谁?” “哥哥…是我哥哥……啊啊,放开我!” 手指勾着红艳舌尖,爱抚过柔软上壁,在朝灯稍微放松时,Alpha用力一刺,顶得美人唇边不住流下口涎。 “真的……没有骗你…” “兔子,”唐收了手,可怕的压迫感消失殆尽,他将手指擦干净后,温柔地环住了还被锁链缠绕的朝灯:“给我个解释。” “以、以前在一起过一段时间,我妈还在的时候,”朝灯眸眼半阖:“我很依赖他……后来分开了,不出意外,我们应该不会再见。” “为什么?” 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唐将他抱得紧了些。 因为他不让老子回头看。 作为一名合格下属,当然要听人渣老大的话啦。 “他走了。”朝灯说完,突然勾上了唐的脖颈,甜美的信息素引诱着Alpha的神智,他放柔嗓子道:“抱歉,唐,我习惯依赖他,以后会注意的。” 有什么问题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呢? “您在……勾引我吗?二少爷?” 他用双手托着Omega的臀,原本焦糖般的嗓音变得低哑。 朝灯笑了笑,冰凉白细的手指在对方的腺体上轻蹭,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道阴影 睡一觉不能,就睡两觉吧。 咦嘻嘻嘻嘻。 感受着身上将他牢牢包裹的信息素,朝灯没有抵抗地任那人肆意妄为,唐不会相信他的话,他会自己去查,当他意识到无论如何查都不对时,自己应该已经洗掉了标记,现在只需要一个能暂时牵制唐的理由…… “你要的东西,”夏佐在又一次检查结束后将一瓶淡绿的药剂放在朝灯眼前,唐今日不在,赫奥托家族逐渐面临的压力令年轻的首领应接不暇:“大约在三小时内能彻底消除标记,使用的时候要小心,Alpha们对自己的气息十分敏感,如果你身上的味道淡了,他会发现的。” 到时这只Omega将面临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谢谢。” 朝灯收下了那瓶药,他执起夏佐的右手,简单亲吻了他的手背表达谢意。 “你想怎么办?”夏佐实在忍不住提醒道:“白鸟很强,他迟早会征服整个欧洲,半个西西里已经被他操控,你不可能逃得掉——” “等我消失后,麻烦帮我告诉唐,”他避开了夏佐的问题,柔软唇角上挑,往日乖巧撩人的模样消失得一干二净:“我哥的确会那么对我,而且他做得更好……”他笑意加深,整张脸说不出的鬼魅艳丽:“让唐去他妈的。” 暴雨天阴冷的气息丝毫不能影响这座伫立在山腰的古老别墅,十一月初,壁炉充足的火光照映着青底金线的羊绒厚毯,男人们点燃的香烟里晕出奢靡昂贵的味道,最后一场谈判结束,四大家族的领导者在赫奥托的坚持下最终让步,于承诺不再参与毒品交易的协议书上签下了各自姓名,这不仅仅代表大半毒瘤将暂时离开意大利的土地,也意味着地下世界于沉默中承认了新王的诞生。 白鸟的出身,杀伐果断的性格、自身实力及他所拥有的各方人脉,足以打破西西里家族之间勉强维持的平衡,而他更是在短时间内,向来自四面八方的试探及抨击证明他已拥有了成为新一任总领的卓越才能。 会议结束后不久,一阵惑人的甜香于室内蔓延,原本落锁的圆桌厅内不知合时走入了一只穿着深黑薄裙的Omega,是男性,金发碧眼,面容美得像是活在春天的精灵,他的腿非常长,腰也很细,光滑白净的皮肤在纱裙下若隐若现,他戴着红色项圈,宠物一样柔顺地跪趴在了唐的皮鞋边。 “您该尝尝这个,先生。”唐身侧的大家族首领优雅地剪着雪茄,那人见唐琥珀般的眸子望向自己,笑道:“讨好Alpha的技巧他已经学了个遍,身体也得到了很好的教导,柔软、像深闺怨妇一样多情……我保证没人碰过他,我们都知道您是位洁身自好的绅士。” “这算什么?” 唐在笑,大多数时候,他面对任何人都挂着淡淡的微笑。 “一个庆祝新任教父诞生的小礼物,正事儿总是冗杂又枯燥,您得放松放松,”那人见了唐的神情,不禁兴致勃勃地介绍:“他经过催熟后发育得很好,他会喷——” “你叫什么?” 唐微微垂头,看向那只Omega。 碧眸里似乎蕴了一池春水,格外能引起Alpha的施虐欲,被唐注视的Omega怯懦道:“我没有名字,先生。” “他在等待您的赐名,我的教父。” 大家族首领补充。 年轻的教父收回了目光,在高强度的谈判下,他有些疲惫地捏了捏自己高挺漂亮的眉骨,唐嗓音平淡。 “我不需要这个,现在是,以后也是。” “您是否觉得他不合心意?”大家族首领压低嗓音:“意大利还有更多的美人儿。” “不,就我个人而言,只需宠爱一位Omega就够了。”他说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犯错的首领急忙亲吻唐的手背请求宽恕,唐笑着拍过对方的肩膀:“谢谢你的美意,不必道歉,我的兄弟。” “当然、当然……”见唐大大方方给他台阶下,那人眸底滑过一丝感激:“我永远是您忠诚的手足。” 刻有赫奥托家徽的轿车在暴雨中行至主宅,逐渐泛起糜烂气息的别墅被抛在车后,风雨中等待的门童将雕花的黑铁大门拉开,有人打开巨大的黑伞,替唐遮掩头顶的雨水。 “夫人呢?” 他最先问道。 “在卧室,应该睡了,先生。” 唐点点头,进到室内,他脱下了略厚的大衣,修长身形如木秀于林,他在卧室门外站了很久,杀手的五感使他能听清周围所有细小声响,直到里面的呼吸开始变化,他才推开门。 “二少爷?” 刚刚苏醒的Omega有些迷茫地看向声源,朝灯的视线渐渐聚拢,旋即低声道:“唐。”他看了眼天色:“什么时候了?” “凌晨三点刚过。” “你才忙完吗?” 朝灯从床上支起身子,随着他的动作,一片梅红的艳痕隐隐可见,那是前一晚刚留下的,唐绕到床边,美人乖巧地望过来的模样令他不住心痒,只有这个人才能轻而易举勾起自己的欲望,什么都不用做,他便会心甘情愿奉上一切。 他不懂得爱人,早些年亲眼目睹家门被屠、刀尖舔血的残酷生活使他丧失了情感交流的能力,只会把属于自己的一切竭尽所能攥在手心。 “嗯,我才到,”他轻描淡写略去了自己等待的两个小时,伸手抚上朝灯动人的面颊,饶有兴致道:“二少爷,您还记得很久以前在酒吧跳脱衣舞的Omega吗?” 朝灯挑了挑眉。 “我想看您穿裙子,”唐说着,将朝灯连人带被子一起搂抱起来,有些天真的期待在他脸上尤为好看:“白色或者红色,短一点、露一点,我想舔吻您的腿和腰。” 对面的美人面上划过犹豫不决的神色,终于,他乖乖应了声,任由Alpha的手伸进被子里。 “我会穿的…唐!…不要捏……” 自己玩自己去吧,傻孩子。 蜂蜜般的色泽涂抹森林,酉阳延绵至苍穹尽头,道路两旁的栅栏勉强阻拦住喷薄而出的野花,头戴宽大牛仔帽的高个男孩冲休息的牧场主招招手。 “先生,我能摘几朵花吗?” “当然,”见他拿简易的塑料打火机点烟,身上的衣服也新潮、随意、不伦不类,老牧场主叼着实木烟管浅笑:“孩子们都喜欢美国佬那一套,嗯哼?” “我觉得西部牛仔挺帅的,虽然电影里他们经常是喜剧角色。” 男孩摘了一捧野花,他用兜里的蓝丝带将它们扎成一束,老牧场主看着他的动作,摇摇头:“你是要把它送给哪个姑娘吗?这可不行,意大利女人不爱路边的花。” “没关系,”他单指顶了顶自己的牛仔帽,他实在是很高,从老牧场主靠着栅栏的角度,只能瞧见他漂亮的下颚线条和偏艳的、略略翘起的唇:“我是个美国牛仔。” 粉、白、黄三色的花朵衬着他的眉目,乌眸似若浸没清泉,年轻的男孩将手里简易却生机勃勃的花束递给卖面包的少女,没等对方接过,他将那束花随意送进了空的花瓶。 “伊莎贝拉,谢谢你昨天的晚餐,”那人的牛仔帽挂在背后,他冲双颊羞红的女孩微笑:“面包很好吃。” “那、那你今天还要吗?”见他疑惑地看过来,伊莎贝拉脸色爆红:“我又烤了一些新种类的小饼干,还没人尝过,你愿意帮我试试吗?……兰斯。” 尽管面前人将那条写着真挚爱语的蓝丝带还给了她,但只要他还在这里、只要自己还能在小镇上见到他……他就会成为她的,人人都说伊莎贝拉是方圆数里内最善良、最美丽的姑娘。 那人似笑非笑地瞥过少女俏丽的容颜,最后轻语:“乐意至极。” [靠脸吃饭。] [有意见?] [做得好,兰斯。]系统云淡风轻地……完全不知道是夸奖还是嘲讽:[汤姆、乔治、阿西诺、布伦奇、兰斯……取名水平越来越高了。] [下一次我准备叫普金或者奥巴马,]朝灯咬着热气腾腾、刚刚烤好的酥脆小饼干,走在离城的路上:[这叫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你的明白?] 距离从赫奥托家族逃离已过去了一个月,他选在一季结尾的西西里联合会议日逃脱,那天唐不得不从头到尾出席会议、主持大局,确如夏佐医生所言,除去标记的药剂作用了三小时,尽管系统帮他消除了一部分痛苦,那感觉也着实令人不想尝试第二次,待他确认再无残留在自己身上的Alpha信息素时,朝灯拉开了赫奥托的大门。 为防给对方带去麻烦,他没敢联系科斯塔老爹,便自己一个人隐姓埋名在意大利的乡间四处游荡、蹭吃蹭喝,趁好感度升得过高前,朝灯会离开所有同他接触过的人。 [意大利语里没有这两个名字。] [说起来,]朝灯将饼干抛起,试着用嘴去接,系统完全不想看他:[总统,你有名字吗?] [……] [Heyyyyyyyy,boy?] [……] [……你绝对有名字!……太过分了!快告诉我!] [没有。] [骗猪吗?] [朝灯是猪。] [……别想混过去,]那句话里若有若无的亲近让朝灯鬼使神差般有一瞬间心悸,他弯起眼:[来来来,说出你的故事。] [……] [……日你,恨你。] 年轻的教父站在室内,不断有人上前亲吻他的右手背表达敬意,待他终于得空后,唐从背后叫住了独自前来的老科斯塔。 “请稍等,科斯塔先生。” 那名脊梁挺拔的老首领回过头,与朝灯截然相反的、欧洲人才有的深刻轮廓坚硬如铁,他的手杖停在地上,略微欠身等待唐的话语。 “他在您那儿吗?” 唐问道,他仔细观察着老科斯塔每一丝神情变化,从而判断面前之人是否对他有所保留,这套于审讯与任务中学得的本领常令唐在谈判桌上大有收获。 “并不,我的教父。” “您有他的消息吗?任何消息。” 老科斯塔摇头,他似乎有些疲倦,站姿却依旧庄重:“阿灯已经很久没和我们联系了……”他动动嘴角想要说什么,最终只是向唐行了脱帽礼:“若您能找到那孩子,让他来见见我这个老头吧。” “当然。” 唐答应着,敛去了眸内的探究之色。 他不能明目张胆寻找朝灯,尽管西西里的大家族暂时与他齐驱并进,底下的小家族和乱党却依然各怀心思,他坐上这个位置用的时间太快,利益与强权能暂时将赫奥托同其它家族捆在一起,但若稍微发生意外,便会有无数双眼睛在背后等待他跌入深渊。 朝灯是他的死穴。 只要稍稍有心便能得知新任教父对自己的Omega极度宠爱,若是有人将这点加以利用,就算是最简单的绑架勒索,也能令唐陷入绝境。 “先生,”前来禀报的传信者在外敲了敲半掩的木门:“夏佐医生想要见您。” “夏佐?”唐看了看时间,手指在桌上轻点:“他是想知道我有没有患心脏病吗?……让他进来。” 伴随节奏整齐的脚步,踩踏午时走入的医生难得没有提上牛皮医疗箱,夏佐穿了一袭风衣外套,见到坐在办公桌后微微笑着的教父,他开门见山。 “我给了朝灯洗掉你标记的药剂。” 唐脸色不变,暴怒的信息素却在瞬时挤满了宽阔办公间,他唇边的弧度越拉越大,琥珀般的眼眸也似若含了笑。 “他应该已经用了,离开前,他让我带句话给你。” “——‘我哥的确会那么对我,而且他做得更好。’” 夏佐说着,瞧见唐将手里握着的钢笔硬生生扭变了型,喷溅的红墨水晕了他一手、滴落在昂贵的西装上,夏佐顿了顿,豁出去一般继续。 “他让你去你妈的。” 沉默许久,唐忽然发出一声清浅至极的笑音,窗外冬季明媚的暖阳衬着他画般缱绻秀丽的面庞,白鸟沉静的杀气毫不掩饰正对着不远处的夏佐,唐悠悠道。 “你猜我会杀你吗?” “我不知道。” 夏佐格外诚实。 “杀了你也没用,他还是会想办法逃跑,毕竟他是如此地擅长取悦人心,懂得如何装出最乖巧无害的模样……”唐说着,将手上的红墨水拿旁边人送来的丝绢轻擦,虽然那痕迹在变淡,却晕得越来越大面:“当你丧失所有警惕,以为自己已经捕获了那只皮毛漂亮的宠物,兔子就该咬人了。” 夏佐一声不吭看着浑身散发暴虐意味的青年,唐在自言自语,过去的朋友们都清楚,当白鸟的情绪处在极端时,他会像现在这般表现,坐在桌后的杀手双眸微阖,眉宇间逐渐浮出丝丝戾气,Alpha与生俱来的破坏欲与征服欲令房间充满了令人脚底发寒的隐形风暴。 “二少爷,您还真是学不乖呢,或者从头到尾您都在装乖欺骗我?虽然那样也很可爱。” “如此一来,”琥珀眯成弯弯的新月,唐的声音温柔至极,显得如世间最好的情人:“我就有理由扒掉你伪装的皮,好好……疼你了啊。” [恨意值三颗星。] 第54章 黑色艳阳 9 [哎嘿,]熟悉的提示音入耳,朝灯吐掉嘴里叼的甜草梗:[他应该听见哥哥那段了,才三颗啊。] [你想过怎么做吗?] [……] [……?] [我原本以为能直接飚满的,特意把话说得很重,唐实在好吓人啊,]朝灯抓了抓头发:[没关系没关系,船到桥头自然直哈哈哈哈哈。] [……猪。] [你是猪的伙伴,]他思索片刻:[猪食?] [……] 躺在海湾边的城镇雪花纷飞,屋檐下一排排小冰锥晶莹剔透,农妇推的长车缀满白绒,咕噜噜的巨大车轮前行时于地面碾出清晰水迹。 “嗡——” 鸣笛声响令路人自发避让,这座镇里很少出现长轿车,何况还是由三辆组成的黑色车队,鹰羽同藤蔓交织而成的精美图腾印刻流畅车身之上,车顶端着的积雪证明它们已行驶过非常遥远的路途。 [有情绪碎片。] [……我靠?]刚从梦中醒来的朝灯急急忙忙下床找外套,他啧了声将脚伸进靴内:[太快了吧,唐一天到晚这么闲?] [估计被你气的,]系统幸灾乐祸:[船到桥头自然直?] [直不了了,一日变弯终身做基,妈的。] 他拿外套的动作突然一顿,略略考虑后,快速将刚穿好的鞋子脱掉了一只,他算了算房费,付清后剩余的钱不算多,朝灯所幸将全部的钱留在了屋内,自己穿着薄薄的衬衫和黑裤快步走了下去。 他不怕冷,往衬衣外穿件厚外套就能过冬,很久以前有人看不惯他这样应付自己,不过……那的确是很久以前了。 他扔掉了夏佐送的随身抑制剂,隐藏不住的信息素络绎涌动。 “那是什么?” 随着冰冷的风雪,若有若无的甘甜气息在空气流中蔓延,坐在酒馆中小酌的Alpha动作停滞,不由自主被那魅惑人心的香味吸引,那感觉就像烈阳,在寒冷隆冬中有着令人不顾一切的力量,他敢保证,这一定是自己这辈子嗅过最棒的气味。 Alpha的视线不由自主移向窗外。 高高瘦瘦的年轻Omega正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逛,隐约能从浅色衬衫的领口与袖口处望见一小截白皙皮肤,水墨般静谧勾人的眉眼在漫天大雪里似若虚幻,那个人的视线望进窗内,来不及移目的Alpha撞进了一双灵性与魔力交织的瞳眸。 [爱意值四颗星。] 那只Omega扭过头,毫不犹豫地离开,仿佛刚刚那刻的温情仅是错觉。 [恨意值两星半。] “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他扔了酒,一把拉开门跌跌撞撞往外跑。 [唐在哪儿?] 后面追逐的人越来越多,他的脚在奔跑中冻得快要失去知觉,乌黑的睫眉上覆着一层细雪,朝灯勉强避开后方伸来的手臂,顺过街边的木桶一把砸在了面目狰狞的Alpha身上。 [就在附近。] [1000米远的那种附近吗?] 从前方绕来的人群堵死了他最后的道路,朝灯往墙边退,同时不忘嘲笑系统曾经的说辞,见他脸上神色平淡,本就濒临疯狂的追逐者们更是心生歹念,密密麻麻的人群将中心要道堵得水泄不通,老人、年轻人、青壮年、少妇或稚嫩的男童女童,全部痴迷又怨恨地注视着被包围的东方美人,不用系统提示,他也知道这些人的恨意值和爱意值定是快要趋近巅峰,大规模的信息素混乱将原本平静的小镇搅得天翻地覆。 “他是我的!” “不!他是我的——” 女人的尖叫混入咒骂,Alpha的信息素与血腥味连续不绝,还没到他跟前,人群便竞相推攘争执,在一片暴乱中,一道清脆的童音忽然响起。 “哥哥的头是我的。” “……那我要他的手臂!” “——他的腿是我的!” “心脏!心脏必须归我!” [两米远的附近。] 系统陈述道。 被他们围堵的美人紧紧贴着墙壁,随着人群争论,那张绝艳的脸上逐渐浮现出恐惧神色,他将苍白的手臂环在身前,因寒冷而愈发明显的黛青血管于薄薄肌肤下隐约可见,他因步步逼近的人群而颤抖,终于,当有人大着胆子碰触那丝绸般滑腻的皮肤时,朝灯惊恐地一脚踹了过去。 “做什么呢,小甜心,”被他踹到的男人丝毫不露厌恶,反而顺势抓住了他的小腿,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拉,Alpha与Omega之间的差距本就难以弥补,男人束在他腿上的手指更是似若铁钳:“你上面这张嘴真不够甜,得让我——” 话还没完,男人便瞳孔收缩倒在了地上,鲜血从他后脑勺的窟窿里流出,身着黑色大衣的年轻杀手将枪在手里转了转,用还冒着硝烟的枪口挑起了朝灯的下颚。 “我的二少爷,这就是您想要的吗?”唐眸眼弯弯,笑得比谁都无忧无虑,却无端令人毛骨悚然:“离开我,即使过着饥寒交迫、性命不保的日子,您也是快乐的?” “什么……?” 面前的Omega眼里闪过迷茫,人群见了他们亲密的动作,刚因唐身上满天盖地的压迫感腾起的惧怕便化为了妒火,察觉到后方的骚动,唐吹了声口哨。 “我们得换个地方叙旧,您的爱慕者似乎都不怎么友好,”他顿了顿,口吻轻松:“您是愿意跟我走,还是留在这儿被人分尸?” 朝灯迟疑片刻将手搭上了他的手臂,唐轻笑,一把抱住他借力跃到了墙上,神出鬼没的身手另留在下方追逐者均是一怔,待他们接连吃力地往墙上爬,白鸟早已带着人进了墙外等候的长轿车。 一被唐抱在怀里,从身体内部涌现的酥麻便令朝灯目眩神迷,他毫无力气地软在对方怀中,驾驶车辆的赫奥托家族干部在前排沉声道。 “有人追上来。” “毙了。” “是,我的教父。” 唐轻描淡写,后方的惨叫被风雪与紧闭车窗阻隔在外,他看向自己拥抱的Omega,对方的呼吸有些急促,粉红在他的身体上蔓延,他显然被冻坏了,不着一物的双足上满是污雪,温热的湿液却浸润了唐的长裤,唐戏谑道:“您一见面就这么热情?” “什么……”朝灯咬了咬下唇,他想要离唐远一点,殊不知自己那点儿程度的挣扎只会引起Alpha的施虐欲:“你……你在说什么?” “您想装傻吗,”唐靠近了他,伸手在他被冻得泛白的唇上不轻不重地按压:“别骗我,乖兔子,不玩这些把戏我会对你更好。” “我、我不知道!……你是谁?” 朝灯在Alpha骇人的气势下不敢动弹,唐的眉头微微蹙起,他见过失忆的人,朝灯的神色非常自然、紧张得恰到好处,与那些人意外有几分相似,况且按照他对自己表哥的依恋程度,朝灯定该十分厌恶自己的碰触,而现在…… [他没信。] [……妈的,逼我开大。] “他叫你父亲?”朝灯打量着唐秀丽的眉目,视线快速点过前排的驾驶者,意大利语中教父的发音同父亲一致,朝灯试探道:“……我也该那么称呼你吗?” 系统啧了声。 [……你干嘛。] [不干。] [我靠。] 总统耍流氓呜呜呜呜。 隔了半晌,朝灯也啧了声:[你以为我愿意哦?关键时刻低头的才是好汉。] [也不干。] [……] 装什么清高,日。 “是,”唐勾出不置可否的笑容,眸底的戏谑意味越来越浓厚:“你该叫我爸爸,更亲密。” 朝灯不假思索:“爸爸。” 这次换唐沉默,年轻的教父考虑小会儿,正好他们此时已出了城,唐命令前方的下属靠路边停车离开后,将朝灯按在了柔软宽敞的后座皮垫上。 父亲在西西里人的观念里神圣而充满引导性,地下世界的大多数孩子更是尤其想成为自己父亲那般掌握生杀大权的人物,很少有人拿这个开玩笑,但不可否认,当朝灯那么称呼他时,非常、非常地令人着迷。 “爸爸……?” 对上Omega湿润的乌眸和不安的扭动,唐俯下来,一只修长的小臂撑在朝灯耳侧。 “为什么愿意这么说,不怕我骗你吗?” “你身上的气味……”朝灯眨了眨眼,简单思量后道:“很熟悉。” 唐一愣,旋即舔了舔那人白皙精致的耳朵,同朝灯年龄相仿的漂亮面庞满是兴味,唐低低笑道。 “爸爸要干你了,小灯宝贝儿。” 来吧,小灯准备好了。 三!星!恨!意!值! 出乎唐意料,从头到尾对方都没有抗拒,他非常顺利地享受着这具紧致美艳的身体,一直到了赫奥托主宅,朝灯都任他为所欲为,最令唐迟疑的是美人乌眸间常情不自禁流露出的依赖,在回到赫奥托的当晚,朝灯迎来了又一次发情期。 “别害怕,”唐对着呜呜哀哀的朝灯道,他边说,边亲吻对方的腺体,空气中浮动的甜味让他的理智处在边缘,唐抚摸着他细软的发丝:“爸爸给你下面打个结,小灯喜欢爸爸的结。” 彻底标记是朝灯的底线。 就算他伪装得再好,也不可能心甘情愿被自己再次标记,只要朝灯稍微露出一点儿犹豫—— “…唔…不舒服……” 甜丝丝的嗓音令他从思考中回过神,唐似笑非笑地凝视近在咫尺、泛着酡红的美丽面容,那人仅仅是泪眼迷蒙地同他对望,并没有逃离的意向,最终,想要挽回一切的心理占了上风,唐不由自主放柔了动作,或许这是真的,朝灯的的确确忘记了他心底挂念的那个名字,他没有欺骗他…… 也许他会真的喜欢他,即使只有一点点,就当上帝一时垂怜唐·赫奥托,赐给他重新开始的机会,因他的罪孽、也因他爱这个人到不计所有的地步。 [恨意值两星半,情圣。] 居然掉星星了啊。 朝灯的眸里闪过一丝复杂,最终他只是顺应青年的动作,在对方又一次将他彻底占有时攀上了青年的肩膀。 塔夫绸大床上带出轻微声响,一条雪白的腿从被单下抬出,刚刚午睡醒来的美人伸了个懒腰,他身上穿着轻薄的白色纱裙,精巧淋漓的锁骨与肩线组合成流畅弧度,重叠裙摆略微蓬起,勉强能遮掩他半个身子,最禁忌的莫过于美人双足处细细的银色铐链,那东西完完全全将他困在床上,两根细链自左右脚踝垂下,链头锁死在墙边。 他听见动静抬头,略微向前挪了一两步,稍稍靠近床脚便被锁链扯着双足再也不能移动,他将头埋进青年伸来的手里,小兽般舔了舔对方的指腹。 “爸爸,”国色天香的美人乖顺地望着他,同时咬着他的手指不放,其上标记自己的Alpha的味道令他迷恋不已,这是Omega最忠诚、最放荡的反应,朝灯嗓音含糊:“……我好想你。” “我也想小灯。” 唐说着,拿另一只手慢慢抚摸他的脸部轮廓。 朝灯吐掉他的手指,将身子送进唐的怀里,纱裙随着他的动作沙沙作响,露背的设计令自脖颈那蔓下的脊梁骨如一朵朵白色的小花。 他暂时仍自由的双臂拥抱着唐,在青年眸色逐渐深沉时,朝灯仰起脸亲了亲他的下颚,这个动作令Alpha猛地将他翻过身,锁链顺着他的小腿绕了又绕,感受着腿上逐渐多起来的重力,朝灯有些不安道:“爸爸?” “在呢,”唐有些粗鲁地扭过他的脸,与他唇舌交缠:“让爸爸好好疼爱你,疼到你给爸爸生小孩,乖儿子。” 结束之后,唐取下锁链,抱着意识不清的美人进到浴室,温热的清水在浴缸中上浮,朝灯在青年即将动作时叫了他的名字。 “爸爸。” 唐应该已经没再怀疑他了。 既然如此,是时候做点糟糕的成年人该做的事了,比如撒个小谎,耶。 “爸爸取掉链子好吗?”他边说,边可怜兮兮地望进那双色泽明亮的琥珀眼眸:“每天被锁着好难受,小灯哪里也不会去,会永远陪在爸爸身边,爸爸让我穿什么都会穿……我给爸爸生孩子好不好?” [你越来越婊了。] [夸得好。] 朝灯……朝灯简直超开心! 戳唐萌点踩他痛脚,老子不孕不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说着,艳丽得化不开的小脸上浮出爱恋又孺慕的神色,他漫不经心地挑起唇角,泪痣随着半阖眼皮的动作完整显露。 “最喜欢爸爸了呀。” [恨意值两颗星。] 第55章 黑色艳阳 10 最冷的十二月悄然来临,绿松树上的积雪沉沉压着树盖,往日熙攘的中央大道在早晨与夜间门可罗雀,唯有五颜六色的店铺是西西里为数不多的点缀,元旦前夜,唐提前放了赫奥托家族所有成员一天假期,尽管军师十分不赞同他身边无人保护,唐却毫不在乎。 “没人杀得了白鸟,”他有些心不在焉把玩着钢笔,自信到自负的模样像是涉世未深的男孩,他示意军师离开:“新一年的开始,去陪陪家人。” 待打发完忠心耿耿的下属,唐停下了转钢笔的动作,他静静坐在办公室内,年轻的脸上难得浮现些许疲倦。 为了整整一天的假期,他在半日内做完了两天的工作,唐撑着头闭眼小憩,有谁在这时直接拉开了房间大门,下一秒,散发着青春气息的温热身躯从后面搂住了他。 “爸爸~” “灯。” 唐睁开眼,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挂在自己身上的胳膊,似若丝质的肌肤令人流连忘返,唐低下头,顺势吻了吻他的手背,原本疲惫的琥珀双眸染上暖意。 “只有我们了吗?” 朝灯笑嘻嘻地勾着他,一星期前,唐解了他的锁链,虽然现在能活动的范围有限,却着实比之前好了太多,他把头埋在Alpha的颈窝处,靠近腺体的位置令信息素的味道格外清晰,唐的信息素像是永远奔驰的骏马,飘渺不定、自由傲慢,又带有丝丝电力。 “嗯,”唐回过身,将朝灯安放在办公桌上,他的Omega乖巧地任他摆弄,唐抬起朝灯的头,这个姿势令他能吻得更深,朝灯很敏感,即使是简单的接吻,也能让甜美的口津不断自Omega唇齿间生出,待美人面泛桃花、双眸潋水,唐逗弄宠物般顺着他的腺体轻按:“这里只有我们……所以我只有你。” 他的Omega笑了笑,过了一会儿,忽然道:“我想去看烟花。” “烟花?” “偶然听见女佣说千禧年的烟花应该很漂亮,”朝灯补充:“爸爸,什么是千禧年?” “千禧年……”唐的手沿着他的侧腰下移,琥珀似的眸略略眯起:“千字整数倍的年份就叫千禧年,今年是1999年,马上要到2000年了,这是一个世纪与另一个世纪的交界。” 窗外轻巧浓烈的黄昏徐徐下沉,二十世纪最后一场盛大落日即将走到尽头,唐亲了亲他。 “好,我们去看烟花。” 冬夜的气温很低,外边的飘零白雪连绵不断,为了暖身,也因为朝灯死皮赖脸,去之前他和唐都喝了很多酒,在唐的印象里,科斯塔家的二子酒量一向不好,果不其然,几瓶烈酒下去,朝灯走路都有点儿打飘,干脆赖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当唐上前拉他,朝灯干脆厚着脸抱紧了沙发扶手,死活不肯挪窝。 “明明是你要喝的,也是你要去看烟花……” 年轻教父的脸上划过无奈,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宠溺,他弯下腰,小心翼翼把朝灯的双手从扶手上拿下,废了半天时间好歹哄着对方松了手,那双琥珀里极快地勾过一丝笑意,他将朝灯轻松地抱了起来。 [恨意值一星半。] 广场上涌动的人流络绎不绝,他和唐站在一起,整个人都扒在了后者身上,朝灯偶尔随青年的动作懒洋洋地抬起头,长时间的圈养令他变得有些嗜睡,他知道唐默不作声放纵着他身体的变化,对方想让他习惯性地依赖,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砰——” 十二点,伴随人群统一的十秒倒数,“一”字过后,巨大烟火在天空盛开如莲,灿烂夺目的颜色照映暗蓝天际,再璀璨的星子都只得心甘情愿沦为陪衬,烟花炸裂的碎光落在西西里人眼里,世界在此刻变得既渺小又伟大。 “砰砰砰——” 又是几声灿响,唐收回视线,见朝灯打了个冷战,Alpha温暖的双手覆盖住他的,他把朝灯整个拢进怀里,触及到的冰凉皮肤令唐有些心疼,他将脸贴在Omega的脖颈处,小声说:“东方人相信烟火能驱走魔鬼,很像真的,对吧?” 不等朝灯回应,唐又轻轻道。 “……应该是真的吧,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将一切都告诉你,”唐用玩笑般的语气道:“那就说吧,反正你也醉了,我记得你醉后不记事。” “……” 朝灯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忽的吃吃笑出声来。 “我是魔鬼。”他浅褐的发丝因夜风而有些微凌乱,却依旧无损俊美,唐声音轻缓:“我强行占有了你、用各种办法恐吓你,知道你爱玩,还把你锁在那么小一块地方,我威胁你的家族……我杀了很多很多人,因为我自私。” “爸、爸爸……?” “灯……”他摇摇头,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地靠近了朝灯的腺体,那里黑色艳阳般的信息素令他心里一颤,颓美又馥郁的味道充斥着感官,唐抱紧了他:“你知道吗,那次在大剧院,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那么看着我?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就好像我让你看见了希望,”唐顿了顿,自嘲地笑笑:“我只见过我妈这么看我爸,我当时还以为你对我一见钟情了,蠢不蠢?” [因为他们像?] [有一点儿,]朝灯犹疑小会儿,吞吞吐吐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长相完全不一样,可是……] “莫里蒂教父收养了我,他让我杀人,教我男人该如何为人处事,我却只想要老教父血债血偿,”唐的声音在夜风中柔软:“我是天生的恶棍,有些人告诉我,当他们结束一个生命,或多或少会有罪恶感,可我从没有过,当年赫奥托被毫无征兆屠杀全门,因为我哥哥是家里的内鬼,我第一次出任务时,切掉了他的小拇指,将他的眼珠黏在了断口处。” “——可我爱你。” 唐垂下眼眸,与发色一致的睫羽影影绰绰。 “……” “我只会强迫,以为彻底标记你就能拥有你一辈子,我还总喜欢让你哭,看见你痛得流眼泪我居然想笑,我他妈糟糕透了,可我改不了,”唐又将他抱紧了些,那种力道近乎让朝灯有点儿不适,唐自言自语:“算你倒霉吧,我的二少爷,你本该是自由的……你遇见了我。” [恨意值半颗星。]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系统淡淡道:[朝灯,别犹豫了。] [我……] [不能拖,这个世界的稳定性在越来越差。]系统见他沉默,忽然道:[会好的,嗯?] “其实你也很倒霉啊,也很好骗,没想到西西里的教父会轻而易举相信谎言,”朝灯背对着青年,眸眼的笑意逐渐加深:“说什么你都信,爸爸?哈哈哈哈爸爸,你不相信我会拿这个开玩笑,可如果不这样,你会怎么对待我?” “你没有失忆?” 唐的眉头微微蹙起。 “……不过我真的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很熟悉,”他的确是醉了,对唐的话语避而不答,连吐字都有些模糊,随着他说话,呼出的气息里不知不觉带了酒味:“和他的好像呀。” “……你说什么?” “我说,你和哥哥的信息素几乎一模一样,从头到尾都是因为他,我才能勉强忍受你,”他对上青年不可置信的神色,忽然忍不住大笑,唐鲜少有将情绪直接显露在脸上的时候,朝灯转过头直望进青年的眼睛,眉目间满是挑衅:“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去关注一个保镖?……爸爸?你很喜欢我这么骗你吗,小灯也好喜欢你的信息素,能随时透过你看他哦,而且你和他长得——呜!” 他的嘴被青年堵住,唇舌剧烈纠缠,分开时朝灯吐掉嘴里的血沫,有些迷茫地望向他:“唐?…不……爸爸,怎么了?” [恨意值三颗星。] “朝灯,”唐一字一顿,阴森森地盯着他:“你每天都在和谁上床?” “和唐,”他的Omega绽开微笑,春樱般美丽的脸上因醉意弥漫红晕:“不过,告诉你啦,每次上床时如果闭上眼,就会觉得是和哥哥在一起……” [恨意值五颗星。] “和哥哥,是吗?”长时间的安静后,唐突兀地笑了笑,他不慌不忙啃咬上后脖颈处的腺体,朝灯被他的力道弄得直呼疼:“我会让你知道……把你干到摇尾巴的人是谁,小宝贝儿、二少爷……我的乖兔子。” 稀薄日光自窗帘缝隙间投下,云流在其上滑出浮光掠影,偌大的房间不断传来抽泣,那声音微弱得过分,似乎主人被什么堵住了喉咙,面庞艳丽的美人头上的兔耳起起落落,脖颈漂亮的银色项圈愈发衬得他肌肤细嫩,像只真正被烙上记号的宠物,银蓝交织的赫奥托家在他的后颈蔓延,他被项圈上垂落的银链束住了动作,细软黑发垂落于修长脖颈。 兔子尾巴掉在不远处,毛茸茸的、白色的一小团,就是这个东西……刚刚折磨得他几乎崩溃。 他口里塞着圆球,口水顺着艳红娇嫩的嘴唇流下,一直淌到精巧的下巴,他全身皮肤都美得似白雪,就连十指指甲也犹若花瓣。 他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随着那扇门从外推开,大半只白净修长的手指映入眼帘,美人乌黑的眸底划过无法掩藏的恐惧,他眼眶泛红,身子也忍不住颤抖。 小夹子、细棍、裙子、绳结、眼罩……还有那些他根本不敢想象的惩罚。 这次……又是什么? 第56章 黑色艳阳 11 “你把它弄出来了……” Alpha的视线掠过滚在地毯上的兔尾,见唐看着它,被束缚的美人情不自禁开始摇头,毛茸茸的兔子耳朵伴随他的动作一晃一晃,那一身白腻肌肤由着窗外金灿灿的阳光均匀涂抹,一只手勾住了他脖颈的项圈,年轻的教父低头向他呢喃了什么,朝灯恐惧万分地睁大眼睛。 他不敢说不,只能跪着不断亲吻教父的手背,对方任由他做出臣服的姿态,却依旧微笑着没有言语。 不一会儿,他听见了彬彬有礼的敲门声。 唐离开他,去门边取了送来的东西,银白器皿上三只针管的尖端闪闪发亮,甜腻的粉红色药剂灌满了注射器的针筒,针筒边放置着一小瓶酒精,棉球与棉签分别封在无菌塑料袋里,唐取下他口里的圆球,果不其然听见朝灯的求饶。 “不要,求求你——”见唐将他的双手双脚分别捆绑,朝灯的眼泪一下顺着脸颊滑落:“不……呜呜…不要打那个,真的不要,求你了唐…我受不了的……” “受不了什么?”教父用拇指抹去美人晶莹的泪水,坏心眼地舔了舔他的喉结:“受不了出水吗,小灯宝贝儿?” Omega的脸色变得极度无措,唐见状爱怜地笑了笑,低头用舌尖搜刮他口里的湿液,他不敢反抗,软糯滑腻的舌头呆呆地任由Alpha吮吸,上一次接吻时,他咬了唐,被迫带上圆球流了一天一夜的口水。 “会很甜的,”他的Alpha有一搭没一搭抚摸他的脖颈,修长手指蹭过项圈:“而且身上会有奶香味,身子也会变软。”唐调笑道:“小灯已经够香够软了,不知道这样下来得多勾人,抱起来肯定很舒服,我天天抱着你吧?”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被捆住手脚的Omega哭着祈求:“原谅我好不好?……唐……求你了,你不是想重新开始吗,你饶了我这次,我会喜欢你的,我只喜欢你一个——” 兔子尾巴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他发出一声惨叫,软倒在教父的怀里不断的扭着细细的腰。 “小灯,你知道人豚吗。”随着Omega惊恐目光,唐撩开他的额发,露出光滑额头和动人眉宇:“一些家族首领将自己的情人切掉手和腿,让他们光凭躯干在地上爬行……想不想当人豚?” “…不要!!滚开!!!……啊啊啊啊——!” “再说一次?” “呜哈……”美人一张稠艳的小脸哭得泛红,朝灯瑟缩起身子,哀哀地啜泣:“对不起…拜托你不要把我变成人豚……” “我也不舍得啊,小灯的手和脚那么漂亮,”唐笑得眉眼弯弯:“乖乖打针,好吗?” 见朝灯万般不情愿地点了头,他拿过了银质的器皿,奖励般啄了啄他的唇。 “先消毒吧。” 西西里的夜风于赫奥托主宅蜿蜒而过,明亮灯光将议事厅照耀得一览无遗,与商人的军火谈判已逐渐到达末声,侍者在这时敲开了议事厅的大门,他快步走到唐的身侧,恭敬耳语了什么,年轻的教父微微扬眉。 “不好意思,我有私事要去处理。” 军火商善意地颔首答应,却在唐快要离开房间前忽然出声。 “听闻阁下的夫人是位国色天香的东方美人,”他笑道:“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一睹芳容?” 唐抬起手,示意军火商不要再言,对方却加大了筹码:“抱歉,阁下,可他征服了您,就相当于掌握着整个欧洲的命脉,传闻中您将他养得比公主还要娇贵,他只睡在羽毛和丝绸上、脚都不必落地,我实在好奇不已,若能一睹芳容,我愿将这次谈判的武器无偿奉上作为感谢。” “没有哪个男人会拿自己的爱人做交易,”唐拉开门,头也不回对在旁等候的下属命令道:“毙了他,东西一样免费归我们。” 议事厅内的血腥场景被他抛在身后,军火商血肉模糊的尸体永远黏在了谈判桌边的软椅上,唐顺着宽阔走廊行至卧室,等候在门外的女佣们不安地抬头望他。 她们的主人有着秀丽的外表,手段却狠辣得让人不寒而栗,在外人眼中受尽万千宠爱的夫人,每日都会被折磨到不停哭泣。 就像今晚。 她们替唐拉开门,不敢看里边一丝一毫,听见唐的命令,才小心地合门离去。 唐看向双手绑死在床上的美人,他穿着两截式的女款制服,白嫩秀美的长腿裹着黑色丝袜,项圈上的金铃铛叮叮作响,露腰的款式令那一截白皙紧致的腰肢分外祸害人心,唐的目光移过地上堆积的轻薄布料,他将朝灯的腿折起来,整个人抱进怀里。 “不想穿?”见朝灯不说话,唐温温柔柔地劝诱:“乖,这几天那儿很嫩,不穿会伤到的。” “变态。” “骂了你还是要穿的。”唐低头打量,忽的笑出声:“小灯……”他的唇含住朝灯的耳朵:“你怎么都没长呢,他们是不是给了我假的药剂?” “你自己打一针不就知道了?” 他的Omega满目嘲讽,明明这般不耐的神色,配上那张娇艳欲滴的脸,丝毫无法令见者心生不悦,只让人想将他疼爱成一滩春水,唐的眸色暗了暗:“刚刚有个军火商说,他愿意用价值一亿美元的货物见你一面。” “……?” 哇塞。 一亿刀给我,约约约。 “我杀了他,”唐的吻落在他的身躯各处:“才不给别人看你。” “……” 什么狗脾气,祝你爆炸。 “真的好软,”他抚弄着朝灯的脸和唇,感受着怀中Omega芬芳甘美的信息素,真心实意感叹:“二少爷,再这样下去,我大概会觉得任何事都索然无味吧。” [我日,我已经觉得生活索然无味了,]朝灯见他优雅地从床头拿出那些即将用在自己身上的、足以令人发疯的东西,忍不住询问:[还有多久才能走?] [十七天。] [……] 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春天在意大利人民的欢呼中来临,遥远的破冰船自俄罗斯驶向地中海,年复一年的开春信号同时带来了花草馥郁,他要走的那天正好是立春,被关了大半个冬日,唐鬼使神差选在这一天带他出门散心。 迎风浅笑的初开鲜花遍布道路两畔,油绿细草穿插其中,唐熟稔地操纵着方向盘,大片大片的仙人掌在小山坡上铺展,典型的地中海风貌,流云与苍穹仿若无垠,载有赫奥托家徽的黑色跑车一路蜿蜒,直到听见枪响。 “趴下来。” 乱枪中,唐冷静的声音窜入耳内。 待朝灯缩在车里,唐摸出藏匿在角落的枪支上了膛,他的动作很快,弹壳掉落时发出闷响,换弹匣时手指灵活得如同跳舞,大半潜伏在灌木中的敌人被他一枪击毙,见朝灯的目光中流露出恐惧,唐忽然一把揽住他亲了一口。 “不怕,爸爸在这儿。” “……谁是你儿子。” 朝灯小声嘀咕,却还是忍不住看向青年略略翘起的唇,他是真的毫无畏惧,即使一颗子弹就能令他命丧黄泉,唐的动作依然有条不紊,围剿的人越来越多,朝灯听见每日对他轻言细语的声音中透出势在必得的勇气。 “准备好,我们冲出去。” 话音刚落,唐一脚轰下油门,他单手打着方向盘,另一手伸向车窗外,惨叫与血雾在路旁爆炸,跑车近乎是贴地般沿着崎岖道路奔驰,两边的树林不断模糊,在一个拐弯处,唐猛地减速,性能优越的跑车于刹车时带出刺耳尖鸣,没等他松口气,前方的断路逼得他向外拐弯,却不曾想一下令跑车翻下山坡。 他和唐都因刚才的枪袭没有系安全带,气囊弹出时,朝灯差点因此喘不过气,那其实只是很短暂的几秒,旁边的人却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将他死死按进自己怀里,剧烈的声音回荡不绝,树枝和泥土撞进车内,等他能够动弹时,朝灯立刻抬起头。 “唐?”他呼唤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近在咫尺的血腥味让他难得不安:“你还好吗?” “……没事。” 唐维持着姿势摩挲了一阵,从座椅侧门的储物格内找到了信号仪,按下那个小小的开关后,他松了口气,在朝灯一再追问下,终于移开身子。 “只是脸划破了。” 价值百万的跑车尽管变形也依旧大致保持了原来形状,借着车窗外灿烂千阳,他能清楚看见唐的脸上有一道持续滴血的伤痕,自秀丽的眉骨划下左脸,几乎能看见额上的骨头,唐轻描淡写。 “不是因为你,按住你之前就被划了。” 骗鬼吧。 以唐的身手,原本就可以在翻车时跳出去,更不必说避开滚落时突然袭来的锐器。 为什么…… 就算爱意值有五颗星,明明恨意也有五颗星啊,为什么那一瞬间,这个人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生命? “小灯,没事的,”唐琥珀色的眸里浮出笑意:“你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突然爱上我了,再骗我一次我会心碎到死的……”大概是朝灯的脸色实在难看,唐突然道:“我以前经历的比现在恐怖多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叫白鸟吗?” “为什么?” 朝灯闷里闷气。 “因为我从来挨不了子弹,而且速度非常快,”他说着,似乎想要牵起唇角,脸上的划痕却令唐无声地皱了皱眉:“有人做过统计,西西里岛上速度最快的是种白色的小鸟,它没有名字,却能逃过猎人每一次射击,从枪林弹雨中杀出一条血路。” “那就叫唐鸟啦,不谢。” “……你想的话,我会买通国家自然局,让他们给它取这个名字。” 唐有些无奈,眼睛却不禁亮了亮,即使是无关紧要的玩笑,朝灯也很久没对他表现出类似的亲近,他还想说什么,车内的滴滴声却令他脸色一变。 几秒过后,唐再次平静下来。 “小灯,你那边门是开的,对吧?”见他应声,唐又道:“能不能出去?” 朝灯目测了一下自己的身形和略微扭曲的车门:“可以。” “那你先下去,一定不要让车身移动,下去后尽可能跑远一点。”不等朝灯询问,唐道:“车里被人装了炸弹,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水银炸弹,威力很强、而且脆弱,稍微动一下就会爆炸。” “……那你呢?” 唐自然地岔开话题:“家族里有内鬼,有人知道我会在今天出门,他可能在我会用的车子上都装了炸弹,并且派人伏击我,那些杀手都是幌子,在翻车以后,他知道我会按下求救器,求救器就是引发炸弹的开关。” 朝灯蹙眉:“谁会这么做?” 谁都会这么做。 他是最年轻的教父、被放逐过的帝王,他坐上这个位置太快也太容易,任谁都会嫉妒他的才能、地位、享誉整个欧洲的名望,人心最为坚不可摧,也最易为外因移转。 “太多了,我脑子里至少有十个名——” “等等!不管这个,我走了你怎么办?”朝灯自认识以来头一次打断他的话:“你那边被堵死了,动的话就会爆炸,我走了你怎么办?” “你走了我能自己爬出来,”唐的嗓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沉稳:“很简单,但你在这儿会影响我。” “可是——” “小灯,我没那么伟大,如果要死我永远会拉着你一起,”他笑起来,不顾还在淌血的伤口,霸道又任性的模样就像个开朗大男孩:“就算我脸上留疤你也是我的,活着才能占有你,我舍不得死。” [总统,我……] [出去吧,]系统平澜无波:[他没骗你。] 见朝灯小心翼翼爬出了车内,绕到自己这边的车窗外,唐忽然垂下眸,微笑道。 “二少爷,老教父曾经告诫我——” “‘总有一天,当你回顾你走过的路,你会发现在那之上,空无一物。’”唐顿了顿:“我当时不懂,遇见你后才明白他的用意,对我们这类身处黑暗的人来说,即使想要拥抱真正渴望的东西,伸出来的也只有利爪。” “唐……” 车内的人摇了摇头,左脸的淋漓鲜血与他俊美白皙的右脸形成触目惊心的反差,他柔软的嗓音落在遍布芬芳绿草的山谷。 “去夏佐那儿要洗掉标记的药,他会给你的,我很抱歉…好吧,我活到现在从没说过抱歉……不过,我很抱歉,原谅我好吗?”见他不说话,唐笑得唇角生花:“原谅我,亲爱的,我没有机会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们重新开始,即使我当个Omega……算了,我注定当不了Omega。” “我爱你、永远爱你,快走吧,别回头看我。” 他的眼睛望着西西里的天空,琥珀般的瞳孔浮过白色流云。 “你自由了。” [恨意值零颗星。]系统见他一动不动,轻声道:[朝灯,跑。] [我不——] [朝灯,他想你走,你明白吗?]系统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他希望你活下去,即使对你来说这不过是一次任务,但却是他全部的人生,他要看着你走出他的生命。] 乌发乌眸的年轻男孩咬了咬牙。 “我不会原谅你,所以……我等你来道歉,下辈子也没关系。” 没有回应。 他不敢回头,只是尽可能地奔跑,即使路上有无数的灌木和碎石,跌跌撞撞他也没有停下,风从眼前呼啸掠过,仿佛飞驰游走的万千时间,背后巨大的爆裂声于整个山谷回荡,火光直冲天际,他停下脚,因脱力猛地跪在了碎石地上。 [他们……到底都是些什么啊!] 他第一次受不了地对脑海里那个声音吼道。 [他们是碎片,残缺的碎片。]系统不知不觉中放柔了声调:[你完成任务便相当于救了他,即使死亡也不能改变这点,所以不要愧疚。他们都或多或少存在问题,即使看起来最完整的霸道,也是一种残缺。] [那你呢,]他再也忍不住压抑已久的疑问:[你是什么?] 系统沉默不语,就在朝灯以为不会有答案,正准备站起来时,对方开了口。 [我是最大的残缺。] 爆裂带来的混乱空气席卷灰烬扶摇而上,它迁徙入西西里岛永无止境的灿烂天光,于不知名小鸟的白羽边儿聚拢又浮散,最终停歇在教廷的十字架上,星辰的影子掠过欢声笑语,烟花在千禧年绽放后归于虚无,那些自古以来便有的报仇雪恨,枕着枪、脚踏爱情与金钱,扛上家族名誉、个人荣辱,最后掺进烟与美酒,成为传说本身。 步入黑暗,沉湎黎明—— 意大利已远在他方。 第57章 名声大噪 1 IMD娱乐华国分部,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响持续不绝。 刚刚过去的洋流丝毫未能影响这栋立于黄金地段的办公大楼,室内一派盎然春意,插在长颈玻璃瓶中的鲜花散发怡人气息,往日只能通过屏幕看见的美丽面容比比皆是,衣着入时的俊男美女跟随经纪人不紧不慢,旁边拎包端水的小助理慌慌张张追逐其后。 IMD全称Imagine Dragon,中译“梦龙”,是全球第一大娱乐公司,五年前入驻华国,意在通过培养本国明星,打开华国市场,历经长达五年的探索,IMD已成功跻身国内三大娱乐公司之列,更为难得的是,IMD发展全面,旗下拥有影星、主持人、歌手、模特等各类艺人。 在IMD充满现代感的办公楼内,衣着干练的女人正面无表情刷新电脑页面,每刷动一次,那上面的请愿人数就会以100以上的数字增加。 【朝灯滚出华国。】 “已经有25万人要求你交出居住证,当社交网络上的请愿人数到达50万时,政府就会正面作出回应,”女人的视线移向不远处垂着头的高个男孩,他染着红色短发,裸露在外的双臂胳膊满是纹身:“吸毒、飙车、酗酒斗殴……你算算看,自你两年前大红以后,都干了些什么?年少成名不是一个人找不着边儿的理由,如果彻底激怒了民众,粉丝基础再好也没用。” 被她教训的男孩抬头看了眼屏幕上的数字,他声音很淡:“政府会让我交出居住证吗?” “应该不会,”女经纪人瞥他一眼,视线同那双乌黑瞳眸相撞,她莫名其妙在一瞬间略略失神:“……他们不会回应的。” 即使这孩子现在已经被无数人唾弃,在这个圈子里混了数十年的女经纪人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美,世界上好看的人太多,想靠脸吃饭你得特别好看才行,毋庸置疑,眼前这个人单凭一张脸,就有着受尽宠爱的资本。 问题是,就算上天赏饭吃,朝灯也硬生生把一手稳赢的好牌打成了烂牌。 “阿灯,你要不要考虑……”女经纪人犹豫不决地暗示,她太了解这孩子的性格,表面上嘻嘻哈哈,实际却固执得要命,从来不喜欢借着潜规则上位,但事到如今也不能再由他胡来了:“你知道的,只要你开口,很多人会心甘情愿帮你,对我们来说孤立无援的困境,对那些人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然后再把我送上哪个大人物的床?”略长的红色刘海遮住他的眸,他懒洋洋地坐在那儿笑了笑,手脚修长的模样实在好看:“算了吧,纪姐,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他说完站了起来,想要走向办公室的门边。 “你去哪儿?” “剪个头发,”他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顺便洗下纹身。” “别再玩了,阿灯,”他听见背后传来女人似若叹息的声音:“刚认识时,你还会因为拥有一首属于自己的歌兴奋不已,你是个歌手,如果还想唱下去,就别拿大麻当早餐。” 他的脚步顿了顿,最终却不发一言看着玻璃门自动开启。 [统哥哥~] [说。] [这个,]他指了指自己的胳膊:[你能帮我弄掉吗?] [……不能,]系统补充:[去医院做激光。] [好哒~] [哒~] [……] 卖什么萌哦,萌得像坨屎。 在这个世界里,系统给予他的新身份是个出道三年、曾经大红大紫,却又因太过爱玩而褒贬不一的年轻歌星,他刚睁眼,便发现自己才让女经纪人从监狱里捞出来,不料没过一小时便有人爆出他酒后飙车入狱的新闻,旋即而来的,是社交网络上发起的百万请愿书。 纪姐身为他的经纪人忙得晕头转向,他手下的助理也早就退了干净,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朝灯从家中找到墨镜、帽子和口罩,包得严严实实后,他才敢偷偷摸摸去医院洗掉纹身。 帮他铺床的小护士看见朝灯手臂上的纹身,从祈祷语、激励句、名字缩写到猫头鹰,小护士捂住嘴巴,手上的铁盒差点掉地。 “你、你……” 朝灯冲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恰好做激光手术的医生在此刻进门,那护士全程激动地看着他裹得不清不楚的脸,等他双臂的纹身挨个被激光洗掉,女孩的眼里盈满泪水。 “……朝灯,”在他离开前,女孩追了出来,有些慌慌张张道:“我喜欢你三年了,我、我相信你,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的歌!你一定是最棒的!” 他微愣,随机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好,谢谢。” 待女经纪人再次看见自己带的艺人时,对方如他所言洗掉了纹身,原本张扬的红发重新变回了乌黑,而且短了很多,水墨般的眉宇若隐若现,似乎是因连日来糟糕透顶的处境,他脸上透着一种令人心动的苍白,纪澜一直都明白自己带的孩子非常漂亮,可当她注意到周围人略略奇怪的目光后,纪澜竟在刹那间情愿他保持原来那幅鬼样子。 少年美成这样,实在是很恐怖的一件事,尤其事到如今,他已经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 “阿灯,来这边。” 见经纪人叫他,朝灯快步跟了过去,进到办公室带上门后,他迎上纪澜的视线摸了摸鼻子:“纪姐,怎么了吗?” “你……”纪澜欲言又止,最终摇摇头,翻出了一本策划案:“你公众形象不好,公司想让你暂时休息一下,过段时间可以在网上PO一些照片和个人生活,但一定要健康向上,几个月后和其它歌手合作,主要以feat的形式推出新歌,剩下的……几个月之后再看吧。” Feat即为featuring的缩写,通俗讲,即是在别人的歌里插唱一小段,许多相互赏识的歌手、前辈带后辈都会以feat的形式向公众推销,朝灯过去从不替人feat,生怕他脾气上来拒绝的纪澜在看见朝灯点头后松了口气。 “没关系的,再来一次而已。” 朝灯看向面露关切的女经纪人,点头弯出微笑:“嗯,没关系。” “不过你再乱来我真的救不——”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纪澜看见来电提示,脸色变了变,依旧按下接听。 “您好,郭总……是…朝灯他不在,嗯……他最近不太舒服,刚刚和他谈过就回家了…好的,我会转告他……” “阿灯,”挂掉电话,纪澜蹙起眉:“郭总你有印象吗,璨星娱乐的二把手,他说他想帮你,晚上在枫丹白露有个饭局,他问你去不去。” “不约。” “可是……”纪澜有些为难:“不是他约你,他代的席澄约,”见朝灯一脸茫然,女经纪人无奈道:“IMD华国分部有百分之十八的股份在席家,席城是席家现任的掌权人,他同时也投资璨星和其它娱乐公司,上次IMD年会你们见过一次,得罪了席城,相当于得罪大半个娱乐圈。” “好,”朝灯嬉皮笑脸:“得罪他。” “阿灯!” “我不陪酒,也不陪睡。” 最重要的是,老子要搞的不是高富帅,是情绪碎片呜呜呜呜呜呜,迄今为止连根毛都没看见的片片呜呜呜呜呜。 好不容易出了办公室,系统的提示音却突然响起。 [有情绪碎片。] 他已经坐电梯下到了IMD一楼的综合大厅,这里人来人往,其间混杂着不少外国面孔,尽管IMD华国分部主要培养华国艺人,管理层却是清一色美国佬,顺着系统的提示,朝灯走向了一间工作室,他停下脚,顺着敞开的白色大门,看见了两个……比他还高的漂亮姐姐。 两名个子高挑的模特在化妆师的帮助下补妆,正对他的亚洲女模留着及腰长发,五官略微扁平,气质却非常好,腿长腰细,个头在180以上,另一个背对他的还要高一些,肯定过了190,柔顺的白金长发披散在背后,皮肤是种病态的苍白。 女!孩!子! 攻!略!对!象! 我日!灯灯是基佬! 她俩都穿着异常繁复的手制高定礼服,宽大袖口遮盖住手臂,朝灯不可置信地骚扰同伴。 [到底谁是攻略对象?不,比起这个,我居然要攻略女孩子……] [等一下,还分辨不出来。] [女!孩!子!] [怎么了?] [有点开心呢,仙女姐姐,]朝灯非常不要脸:[好新奇的样子。] [……] 原本背对他的白金发模特忽然侧过脸,眉头微微蹙起,那名模特对着化妆师说了什么,略略不耐地想去扯自己的发片。 “临!” 伴随呼声,场中央的摄影师脚步匆匆走了过来,那是个面容英俊的白人,朝灯隐约感觉摄影师的样貌有些眼熟,只见他急切地说着英语,双手不断比划,好说歹说,勉强让模特停下了动作 到底在哪儿看过? 他盯着摄影师,半晌过后,终于想起自己曾在女经纪人办公室的杂志上见过这张脸,那期头条便是这位近年被时尚界大力赞美的年轻摄影师,这样的人,居然会对一个模特小心翼翼…… “谁在那儿?” 有工作人员发现他一直站在门边,听见喊声,朝灯犹豫片刻走向门内,他一直没看见正脸的白金发模特也转过头,视野内映出了一张精致绝伦的脸,鼻梁高、眼窝深,同发色一致的白金睫羽半遮住淡红双瞳,那身高订礼服恰好遮掩了身体线条,层层叠叠的内搭单衣颜色古朴,最外的薄纱全凭缥渺灵气的刺绣图纹构建,令模特整个人都透露着诡谲与空灵。 [是这个,]系统肯定道:[傲慢。] 一旁亚裔长相的女模忽然惊叫一声,仔细打量他后,兴奋不已道:“你是朝灯吗?!” “……是,”他像是有些局促地摸了摸鼻子,视线对上傲慢色泽奇异的瞳眸,他发现亚裔女模说话时傲慢挑了挑眉,显然是听得懂中文,脑海里念头转了数个,朝灯眼底渐渐带上兴奋和期待:“你好,临,我是你的超级粉丝!刚才看见有人拍摄……姐姐你真人跟照片一样,好好看呀~” [恨意值两颗星。] [……] 为啥? 为啥? 为啥呢小姐姐? [他是男的,]系统尽量维持着平静,却还是没忍住泄出了一丝笑音:[情绪碎片的原主是男性,最开始就告诉过你。] 朝灯简直生不如死:[你刚刚不说……] [我以为你在开玩笑。] 那带着温暖笑意的嗓音令他将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脏话硬是咽了下去,系统见他不说话,忽然补充道:[笨死了。] [……去你的。] 不骂不行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在凝固般的沉默中,亚裔女模爽朗的笑声最先打破平静。 “哈哈哈哈,”她抓了抓头发试图力挽狂澜:“朝灯这么喜欢开玩笑啊哈哈哈哈,给我签个名吧?”她拿手肘拐了拐旁边的模特:“谢临,你也给人家签名吧,难得有帅哥喜欢你哦?” 被称为谢临的模特毫无反应,女模见他这样,只得收回手耸了耸肩,年轻英俊的外国摄影师也在后边很给面子地笑了几声,碧蓝如水的眸子望向手足无措的东方小美人,在发现他脸上带着薄薄的晕红后,更是忍不住轻笑,出口时是标准的中文。 “你要看我们试装吗,临的粉丝?” [爱意值两颗星。] 他确实留下来看了试装,从头到尾,谢临都没有再看他的方向,最开始见到朝灯激动万分的亚裔女模约他一起离开,见他答应,女模卸妆后两三步收拾东西跑了过来。 “求签名~”她递给朝灯笔和一件白T恤,见他在上面写了名字,女模兴奋地亲了T恤一口,粉红唇印刚好留在签名正下方:“我叫池西姚,是IMD的超模,之前一直在美国总部工作,我喜欢你三年啦,见到真人好开心。” 朝灯弯弯眼:“开心~” 从他们旁边走过穿着黑T黑长裤的高瘦身影,白金色零碎短发遮掩眉宇,淡红的眸子变幻出瑰丽色泽,池西姚挥了挥手。 “拜拜啦,临。” 谢临不咸不淡应了声,低头玩着手机往前走,他手长脚长,有别于常人的苍白皮肤令谢临看起来就像靠掠夺人血而活的吸血鬼,见朝灯一直看着他,池西姚哈哈大笑:“那个就是你刚才说的美女姐姐,帅不帅?” “为什么叫谢临?”朝灯问出了困扰自己许久的疑惑:“他是白种人……” “谢临的外祖父是华裔,他替他取了名字,”池西姚看了眼朝灯的表情,笑笑继续道:“他有白化病,发色和瞳色是不是有点儿恐怖呀?第一次看见他我吓了一跳,不过业内都觉得那样很漂亮。” “他经常……穿成这样?” “不是,”池西姚摇头:“你认识贾斯珀吗?就是刚刚替我们拍照的摄影师,那是谢临的亲哥哥,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逼谢临穿了女装,估计临哥现在想杀了他。” “……” 好巧,灯灯也想杀……不对。 其实也可以先刷恨意值再刷爱意值?反正恨意值已经两颗星了,这样说不定还会快一点儿…… “下次别开这种玩笑啦,幸好谢临不记仇,”池西姚见他沉默,撩了撩自己的耳发,思索片刻安慰道:“那个,我大概知道你现在的处境……” “嗯?” 黑发的女模笑着道:“需要我帮你介绍工作吗?感觉很适合你。” 第58章 名声大噪 2 因为近期不会有通告,朝灯毫无压力地关掉闹钟睡到自然醒,大概八点多时,他起床喝水,才发现自己手机上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 全是纪澜。 “喂,姐——” “阿灯你快来公司!”那边人语气十分焦急:“有工作,很重要!” “好好好,给我二十分钟。” 朝灯快速啃了几口面包,混着牛奶喝掉后套上外套便出了门,他租住的公寓离IMD办公楼只有一条街的距离,等他好不容易摸到纪澜的办公室,朝灯听见了一声惊叹。 “姚可没告诉过我,她喜欢的歌手是如此的……”纪澜的办公室内站着一名他从未见过的外国人,那绿眼睛老外憋得不行,半晌才说出一个词:“不可思议。” 这就是……池西姚口里的介绍工作? 想起那天交换号码时对方的神色,朝灯勾唇:“你好?” “哇噢,你好,”老外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叫莱文,是Marlowe Med的创意总监,我们很喜欢你的声音,纪澜刚才给我听了你原本准备发行的新专辑,其中有一首非常切合Marlowe Med这一季的拍摄主题,想改成不插电的吉他版,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具体谈谈?” Acoustic,不插电音乐,指不使用电子配器完成的演奏形式,对歌手本人的乐感、声音音色都有着非常高的要求,他看了看纪澜的眼色,又想起之前电话里女经纪人兴奋的劲头,稍稍犹豫后便点了头。 [总统,这个世界有挂吗?] 往往他在到达新世界时,系统便会赋予他与人物设定相应的能力,他在这个世界是歌手,理论上应该有与之相符的音乐素养。 [有。] [其实不要挂也可以,]朝灯得了便宜不忘卖乖:[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我们选的歌是新专辑里的《失落日》,你能唱两句吗?” 莱文对面的年轻男孩思索片刻,忽然道:“我想去片场看看,下面应该在拍摄吧?我在那儿唱,”他望进外国佬的绿眼睛,略略扬起唇:“……也方便你们看效果,可以吗?” [爱意值一星半。] “当然,”莱文灿然一笑:“这是个很棒的主意。” 莱文先行去了拍摄棚,他和纪澜到器乐室拿吉他,等周围只剩他们两个,纪澜开了话头。 “你多久认识池西姚的?她是Marlowe Med这季的代言人之一,池西姚向他们推荐了你的歌作为这一季的成衣广告曲,”看朝灯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明白Marlowe Med在时尚界的超凡地位,女经纪人按住他的肩膀,简单粗暴地鼓励:“Marlowe Med是一个意大利奢侈品牌,很吊很牛逼,如果能接下这次的广告曲,绝对是一个好机会,加油。” 好好好加油加油。 毕竟也是个刷星星的好机会。 听见朝灯答应,女经纪人拉开摄影棚的大门,里边的拍摄已进行了一部分,灯光与快门响持续不绝,当意识到正在工作的人们或多或少都被自己旁边的男孩吸引了注意,纪澜有些惊讶。 很少有专业的工作者在工作途中受外界影响,过去她和朝灯一起面对类似情况时,所有人都表现得非常正常,而现在,似乎自从百万联名请愿发生后,她带的孩子就有些不同了…… “嘿,这边!” 莱文兴奋的呼声令坐在他旁边喝水的超模抬了抬头,谢临似乎已经完成了拍摄,只穿着简洁的长裤和短T,与谢临双眸相对的刹那,朝灯对他绽开微笑。 即使要先刷恨意值,也不能让谢临彻彻底底讨厌他,不仅因为任务,也是由于谢临的背景,在网络上的资料中,谢临是近一年来迅速窜红的白化病超模,接连走过各大奢侈品牌的时尚秀,封面代言也同样拿到手软,这样一个风头无两的超级名模,除却奇异诡美的长相与他带有东方色彩的名字,谢临几乎再没有为外界所知的个人信息,就连那日参与拍摄的摄影师与谢临的关系也查不到对应消息,也就是说,他的后台硬到了让各国娱记望而生畏的地步。 况且按照前几次的惯性,他要攻略的碎片往往是各个世界顶尖的人物,颜好能力强背景牛逼,他现在处境糟糕,还是小心点儿划算。 谢临没有反应,沉默地错开了视线,莱文注意到他俩的小动作,忽然开口道:“临,你认识朝灯吗?他会为我们唱这一季的广告曲。” “不认识。” 谢临声音很轻,明明有着欧洲人的面庞,中文却格外标准,与旁边莱文绕着舌头的音色形成极大反差。 “是姚推荐的,”莱文分毫没注意谢临眼里划过的异色,兴致勃勃道:“姚说喜欢他三年了,从出道起就是。” 谢临敷衍地应了一声。 Marlowe Med这一季的代言人有两位,以“魔幻迷宫”为主题,分别将谢临和池西姚置于绿植搭建的巨大迷宫中,刚刚完成拍摄的池西姚见了朝灯,有些开心地向他抛了个飞吻,恰巧这时传来莱文的声音。 “现在唱吧?”他询问的同时眼睛闪闪发光:“就在那片绿植前,少年与树,一定会非常好看。” 确实非常、非常的漂亮。 抱着吉他的年轻男孩肤白发黑,灿若桃花的脸庞透着逼人艳色,与在场两位世界名模不同,他的美更像是一种力量,带着足以摧毁一切的侵略性,他坐在高脚椅上,手指拨了两下吉他弦,动人的嗓音自唇间流出。 “嗨,”朝灯的眼睛扫过周围的工作人员,此刻恰好是午休时间,一群搞艺术的老外兴致盎然看着这个面貌出众的东方美人,其中不少人友善地回应了他的问候:“我是朝灯。” 他说着,目光直直地撞进那双淡红的眼眸,就像只在同谢临说话,因那句“不认识”,他才当着所有人的面报上自己的名字。 “《失落日》。” 朝灯的手在吉他上带出前奏,余光中,他看见谢临不自在地侧过头。 [快快快,开挂。] [你自己上,]系统居然在这种时候开玩笑:[这点自信你还是有的。] [……我唱国歌都跑调!骗你是猪!统哥哥总统爸爸爸爸——] 系统受不了道:[唱唱唱。] “你在黎明前无缘无故地笑,在笑我。 你把我看作追逐玻璃仙境的男孩。 与我牵手,同我吻别, 你从不害怕岁月将美丽回忆变为浮光掠影。 我拥有一切,我一无所有。 你在夏日里无声无息地哭,在哭我。 我们偷来父母的酒,围绕小镇篝火谈天论地, 仿佛未来一片光明。 太阳落下,星群升起, 我壮志凌云,我失魂落魄。 …… ……” 他的声音和人一样具有魔力,半阖着眸子弹奏吉他的模样却像是涉世未深的少年,待朝灯唱完,最后一个音节在他指尖停顿,全场传来了掌声,池西姚凑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他下意识看向谢临,发现后者也在看他,对方却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极快移开了眼。 “I just wanna take him in.(我真想替他拍摄。)” 听见先前替池西姚拍片的摄影师情不自禁发出感慨,莱文不置可否耸了耸肩,他先前听说过朝灯的传闻,社交网络上的万人请愿闹得沸沸扬扬,时尚界却不在乎这些丑闻,不少模特为了保持身材饿到极致时就会疯狂吸烟,酒中混进佳静安定是家常便饭,朝灯不是代言人,就算用了他的歌,也只会增加话题度。 况且…… 莱文的眼睛掠过他同池西姚说笑的模样,心下有些奇怪。 朝灯看起来并不像是私生活混乱的人,别说吸毒和酗酒,就连烟瘾也无处可寻。 双方认可了彼此后,纪澜留下与Marlowe Med签约,恰好拍摄结束,池西姚拉着他和谢临一起下楼,乘楼梯时听朝灯说自己完全不了解Marlowe Med这个品牌,黑发的亚洲女模有些好笑地向他介绍。 Marlowe Med创立于1934年,其最初为罗马城中两位怀揣艺术梦想的大学生充满活力的设想,他们边完成学业边私下接单,Marlowe Med自问世以来坚决拥护华丽复古风,当年两位创始人的理念是:为想要成为一流的人士提供一流的服装。无论是后来副线制造的香水瓶身、鞋履、包饰乃至彩妆盒,都从未改变过这一初衷。 “——Marlowe Med为全球六大奢侈品牌之一,被时尚界称为‘蓝血’,旧时代只有贵族才能喝到含铅泉眼里的泉水,这种被他们相信利于长寿的毒泉使贵族的血液滋生出奇异的蓝色,所以Marlowe Med在业内有着深厚的根基与超凡地位……朝灯!!” 他正对谢临和池西姚,背对电梯门,电梯打开的一刹那,朝灯背后裹得看不见脸的女孩举起了手里的容器瓶,硫酸特有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他来不及回头,就感觉谢临一把拉住他往怀中一带,同时利落地抬腿踢向女孩的腹部。 女孩硬生生被他踢开了几米远,身体撞在电梯外大理石墙壁上发出的声响刺耳异常,旋即不受控制地剧烈咳嗽,打翻的浓硫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地板,朝灯才知道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谢临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他大半个身子贴在对方身上,谢临体温偏低,相触的皮肤冰凉又苍白,朝灯来不及道谢,就听见女孩疯狂的笑声。 “去死吧!哈哈哈哈哈!你去死啊!” “我喜欢你啊、我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呀,朝灯。” “求你了哈哈哈哈!我这么爱你,这么这么喜欢你——” “你去死,好不好啊?” [爱意值五颗星。] [恨意值五颗星。] 那女孩的模样实在恐怖,被打落墨镜后显露的泛红双眼死死盯着谢临怀里的人,反应过来的池西姚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不知是谁走漏了朝灯被疯狂粉丝袭击的消息,先警察一步冲进大楼的是大量娱记,IMD的工作人员随即赶来保护他们离开,等终于能从安全通道走出IMD时,他忽然对着从头到尾不发一言的谢临道。 “谢谢你救我。” “阿灯,你不害怕吗?”池西姚心有余悸地回忆刚才的画面,女孩狰狞的脸色历历在目,其间毁灭一切般的占有欲令她心惊肉跳,面前这个人却还有心思同谢临搭话,黑发女模犹豫道:“为什么感觉你一点都没受影响?” “这种人很多呀,”他嘻嘻笑笑,漫不经心的模样显得多情又无情,仿佛那些刻骨的爱意不能撼动他一丝一毫:“我习惯了。” 谢临闻言淡淡瞟了他一眼,朝灯脸上绽开笑容,他摸了摸鼻子:“那个,我叫朝灯,你记住我的名字了吗?” 他像是有些不安,却又充满期待地望着谢临的方向,见对方点头,朝灯唇边的弧度越来越深:“那天不好意思,当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似乎觉得这样太轻浮,他略略咬了咬唇,从谢临的角度,刚好能看见那颗小小的、淡色的泪痣:“我真的只是想和你说句话。” 他又一次听见那个人的道谢声,谢临半垂下眸,嗓音淡然道。 “没事。” 如果不是不小心看见谢临耳朵尖上的薄红,他几乎要相信对方确如他表现出来那般冷淡。 [爱意值半颗星。] 听见爱意值增长的提示,朝灯怔了怔。 忽然,觉得,他有点儿,可爱? 而且真的好好看嘻嘻嘻嘻,想睡他。 与Marlowe Med的合作占据了他全部的日程,拿到《失落日》不插电版编曲那天,同时到的还有一通电话,看见手机上显示的备注名,朝灯挑了挑眉。 席澄。 如果没记错,前段时间想泡灯灯的高富帅投资人就叫这个名儿。 他按下接听,那端传来低沉磁性的嗓音:“小灯?” “嗯,席总。” “上次纪澜说你身体不舒服,现在好些了吗?” 他垂下眸:“好多了。” “我听了一些关于你的传闻……”电话那头顿了顿,隔了一会儿,席澄低声道:“你还好吗?如果需要帮助就告诉我,别总是硬撑。” “我没事,”朝灯拿过茶几上的曲谱,边翻边同他对话:“不劳烦席总了。” “你真是……”席澄好笑的语气令他翻页的手顿了顿,他听见对方续道:“今晚在天籁,见个面,嗯?” 隔了一小会儿,朝灯应了声。 天籁是一家高档中餐厅,坐落于新城区寸土寸金的绕城河边,四面八方都是蹲他的娱记,朝灯没办法开车,只得做贼一样包得严严实实上了的,六七月的天,司机师傅看他又是鸭舌帽又是墨镜口罩,忍不住调侃了几句,朝灯也饶有兴趣地回嘴,到天籁后,他报了席澄的名字,身着素雅旗袍的女服务员将他带向了二楼包厢。 推进门后,坐在里边谈话的二人抬头望向朝灯,率先说话的男人剑眉星目,一身裁剪精致的西装将他衬得身量挺拔,见朝灯站在门边一动不动,男人略略扬唇。 “小灯,过来。” 他的音色同电话中的席澄一模一样,朝灯犹豫片刻,坐在了离席澄一座之隔的位置,后者似笑非笑瞅了他一眼,态度自然地介绍旁边人。 “关导你认识吧?” 席澄虽然在笑,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只是用满含深意的目光打量朝灯,一段时间不见,这个脾气倔强的小明星出落得越发勾人,乌墨似的发和眉眼,少年刚刚张开的身段若葱郁树木,令谁都想上去爬一爬。 “认识,国内最优秀的青年导演谁不认识,”朝灯错开视线带出笑容:“关导好。” 待他和青年导演相互问候,席澄便让服务员开始走菜,几个人扯了些无关紧要的废话,等沾够酒后,席澄点上烟冲他微微笑道。 “这次叫你来,是因为小关的电影里还差个男二,你虽然没有表演经验,形象和气质却很适合这个角色,性格也接近,本色演出都没问题,我和小关觉得你能胜任。” “什么性格?” “跟猫儿似的,”席澄盯着他,一字一顿:“又漂亮又难伺候,但是谁见了……都忍不住想疼它。” “我觉得猫很烦啊,”朝灯似是想起了什么,弯起的眼睛似若新月:“兔子比较萌。” 嘻嘻嘻嘻。 “兔子比你乖呢,”席澄离他近了些,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话:“约了你这么多次,这回才肯赏脸,是不是只要你不出事,永远都不会搭理我?” 哦豁。 原来,老子应该,不搭理他。 “没有,怎么会。” 他刚说完,就感觉大手贴上了他的臀部,男人充满暗示性地揉捏那团软肉,朝灯眼神暗了暗,刚想揍人,身上却传来一阵骚热,手脚都腾起酸软,席澄近乎将他整个搂在怀里,舌头舔上他的发丝。 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朝灯脸色微变。 “……滚开!” “还倔?”他边揉边将朝灯的脖颈压下来,看他眼里升腾起朦朦胧胧的白雾,忍不住笑出声:“这是进口药,烈女吃了也要变荡妇,何况你呢,你还是个雏吧,小灯?” 见他不说话拼命挣扎,席澄一巴掌拍上手里的软肉,他用的力气实在是大,打得美人闷哼一声,席澄压低嗓子威胁。 “你既然来见我,就要做好这种准备,一物换一物,放心,我会疼你的,保证你爽得再也忘不了男人的滋味。” 换个P。 那美人在药性下手脚无力,突然面朝他张开唇,察觉自己脸上被吐了口水,席澄又是一巴掌,旁边的关导早就退到了旁侧,不敢看眼前景象,见朝灯被他打得双腿直蹬,显然痛得要命,席澄笑了笑。 “当什么明星啊,你他妈就是欠干,嗓子这么好听乖乖叫床不好么,你叫一夜,哥哥送你一栋别墅,好不好?” [检测到碎片。] 系统话音刚落,包厢的门被人从外拉开,白金色短发、淡红的瞳眸,苍白如吸血鬼的貌美模特将包厢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原本略显急切的脚步停了下来。 谢临沉默着,微微蹙起了眉。 第59章 名声大噪 3 谢临的身份对寻常人来说神秘异常,作为业内资深投资人,席澄却对他多多少少有所了解,他明白自己所知的、关于这名当红超模的信息只是冰山一角,即使如此,却也足够令席澄大为忌惮,男人停下动作,目光点过谢临,轻描淡写道。 “谢少这是走错了?让您看见这些,失礼。”他话音刚落,扳正朝灯的脸正对谢临,掐着他的两腮沉声道:“这小明星不懂事,得了便宜还想不付报酬,我教训教训。” “…哈……滚开啊…!” 朝灯在他身上不断挣扎,殊不知对席澄而言,怀中搂着这么一具青春绝艳的身体是何种感受,他又一下狠狠打得美人小声哀咽,席澄咬牙切齿道。 “给我安分点,还没到你骚的时候。” “谢临……!”那双堆积雾气的眼睛忽然望向门边一言不发的人,声音中带着颤意:“帮帮我…救我……” “你叫谁呢?小灯。”席澄抓着他的头发逼他抬起头,舌头舔上美人白腻的脸:“看清楚了,谢少是你高攀得起的吗?也就我肯要你……” 朝灯扭过头,毫无征兆冲席澄笑了笑,他笑起来的模样灿若繁樱,实在是好看得不得了,没等席澄反应过来,他便听见对方的声音。 “老子才不要你,傻逼。” 席澄原本俊朗的脸孔逐步扭曲,他不怒反笑,将朝灯按死在软椅上让他面朝谢临,手指更是硬生生卡在后者口腔两侧,逼得他不停流口水。 “谢少,这孩子居然还敢肖想您,”席澄的两指在朝灯口里不断深入,弄得后者几乎要被呛住,察觉到朝灯的身体在药效下变得黏糊,席澄眸色加深,他知道谢临不喜欢这些,尽管对方长着一副千帆过尽的模样,却从没见过他碰谁,席澄有意做出这等带有情色意味的场景,谢临自然会受不了离开:“您看……” “我没有跟人分享的习惯。” 谢临打断了他,两三步走至席澄面前,他颜色奇特的发和瞳在近处看更显妖异,他示意席澄把手拿出来,自己将人整个抱起,在他手臂与朝灯相触的那刻,朝灯呜咽着一个激灵,察觉谢临的手指想要送进他口里,朝灯乖乖张了唇,不一会儿,他就硬是被那苍白的手指一顶一顶地弄在了谢临怀中。 “唔……” 那声甜腻的、无意识的轻叹令在场人俱是心尖一颤,感觉到他敏感的身子,谢临难得翘起唇角。 他也太敏感了。 “人我要带走,你不介意吧?” 在那双淡红的瞳眸下,席澄咬牙点了头,快要走出包厢前,谢临靠着门栏微微侧头,他抱着朝灯,却显得毫不费力,谢临声音平淡。 “以后别找他了。” 他被抱着进了地下车库,朦胧中感觉谢临给谁打了电话,他说的是英语,凭朝灯的水平,勉强听懂了“不去”、“有事先走”和谢临挂电话前那声“fuck off”,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谢临偏过头。 “你家在哪儿?” “……” 送回去还怎么搞哦,天赐良机,谁告诉你谁傻逼。 ……咦,挺押韵。 见朝灯愣愣地看着自己,谢临难得又耐心地问了一便,他并不爱多管闲事,况且这个人第一次见面就骗了他,可当他再看见朝灯时,脑海里不由自主便浮现年轻男孩抱着吉他弹奏的模样,他看上去自由又快乐,和新闻里染着稀奇古怪发色、双臂纹身、飙车酗酒的负面偶像完全是两个样子。 “谢临,”坐在副驾上的美人小声呼喊他的名字,软软糯糯的鼻音带出撩人意味,朝灯胡乱扯下了安全带,想要往他身上靠:“好难受……” “你想出车祸吗。” 他的目光移过那双乌眸,尽管音色还是那般清淡,眸底却掠过难以察觉的幽芒。 窗外灿烂星海弥漫无际,远远能看见月亮在山丘度上银边,他们所在的位置实际非常偏僻,新修的绕城高速在深夜本就人迹罕至,旁边人似是因那句威胁安静了下来,没等谢临放松,那声音又一次打破沉寂。 “和你一起出车祸也不亏吧,”他像是在笑:“倒是你,跟我这种烂人在一起,死了会被他们写成什么样子……?”他顿了顿,旋即发出了短促的喘息,朝灯脸上的晕红越来越明显,他咬住唇,低声道:“你把我放下来先走吧。” “为什么?” “你这么好看,看见你我忍不住啊~” 那句玩笑般的调侃终于让谢临踩下了刹车,他按了应急灯,将朝灯拉进了后排座位,车内的循环空调运作时近乎悄然无声,一片寂静中,他感觉谢临抬起了自己的脸。 “谁好看?” 朝灯愣了愣。 “你…你好看……” [爱意值一颗星。] 对面吸血鬼般俊美妖异的超模冲他挑了挑唇,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谢临笑,对方笑起来时,那种苍白的、有违于常人的美就愈发惊心动魄,谢临凑过来咬了咬他的喉结,手指一路向下。 “有人抱过你吗?” “就你一个……哈…” 算吧?咦,到底算不算? “好,”那人利落地脱下了他的衣服,暖黄的车内灯照映下,美人一身若能掐出水的白腻肌肤清晰无遗,谢临的手指抚摸过他漂亮的肩膀,紧致柔滑的触感媲美稠绒,似能将人吸在上边儿,他引导着朝灯的手探向自己兴奋的部位,舔了舔他的睫毛:“我也是第一次,弄疼你了,你不要哭。” 好大好长…… 为什么会这么大,跟他的长相完全不符合……! 见朝灯被吓得小脸惨白,之前眉目间撩拨人心的模样散了干净,谢临顶开了他的双唇,稍稍一吸,那娇嫩的舌头就被谢临含在口里,湿哒哒的口涎顺着他的脸庞流下,美人温热窄小的口腔比想象中更加完美,谢临的舌尖在上颚舔舐,每用力一次,就能听见动人的啜泣。 待贾斯珀接到谢临的电话时,他正结束天籁的酒会,想起一个多小时前亲弟弟不来酒会还挂他电话,贾斯珀故意晾了对方一分钟,果不其然,当他按下接听,那端传来谢临暴躁的声音。 “傻了?” “没傻。” “叫辆车,上绕城路接我。” 谢临懒得他争,干脆利落道出了目的。 “你自己不是开了车走吗?……才买就撞烂了?”没等谢临说话,贾斯珀皱了皱眉:“你那边……什么声音。” “……” 哭声。 哀哀的、软软的,被欺负到极致后顺服又不敢反抗的哭声,这声音贾斯珀再熟悉不过,他致力于让每一个同自己上过床的超级名模发出这种媚人音色。 “不要了……谢临不要了…” 贾斯珀惊得差点吼出来:“操,你…你玩车……?!” 自家弟弟那点狗脾气他比谁都清楚,长这么大,男的女的投怀送抱无数,谢临硬是没抱过一个,没想到一开荤就玩得这么野…… 贾斯珀乐了:“真不愧是我亲弟,等着,哥哥马上来。” 他自己喝了酒,只得找了个车僮帮忙,带他好不容易到了谢临说的位置,就见亮着警示灯的暗色跑车停在应急车位上,贾斯珀心下笑这小子还挺有理智,就见车门打开,谢临拿风衣遮了个人走出来。 一看见那人的脸,贾斯珀只觉得头都炸了:“你把你粉丝上了?” 谢临不说话,只快速抱着人上了后座,上去后立刻将前后隔板拉下来,察觉到后排的震动,贾斯珀无奈地摇摇头。 “What the hell……” 高速路上的风景在车窗外飞驰,回去后,谢临又不知节制地干了几次,直到把人弄晕过去,天光熹微时,他替朝灯清理干净了身体,自己洗完澡后眯了一会儿,良好的生物钟令他在八点左右醒来,谢临看了看时间,套上薄衫出门买早餐。 出门前,他瞟了眼自己床上沉沉昏睡的美人,细软黑发在蓬松枕头上散开,朝灯的呼吸非常均匀,谢临低头走了出去。 [爱意值两颗星。] 他居住的地方在新城区市中心,早晨的美食街人来人往,毫无疑问,谢临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瞩目,他习以为常地将视线带过一家家早餐店,考虑过后,买了清淡的粥和小食,想了想,他摸出手机上网搜了朝灯的百科……喜欢吃辣鸡翅? 吃了会不舒服吧。 他打电话问了贾斯珀,还在睡梦中的摄影师被吵醒后气得想骂娘,尤其听见谢临打电话的目的,更是恨不得把弟弟赶出家门。 “吃个屁!你想他痛死才喂他吃辣的!”答完后贾斯珀觉得不解气,又忍不住哼哼几声:“恭喜你开花啊,万年老处男。” 回答他的是谢临挂电话的忙音。 虽然他哥为人轻浮,在这些事情上还是很靠谱的,想起贾斯珀说最好买药,他又去了药店,收银员小姑娘看着这样一个妖异的外国帅哥差点没晕过去,尤其是知道他需要的东西后,更是忍住鼻血笑着拿了药膏,购物街的大屏幕上滚动播放新闻,前几天发生的疯狂粉丝袭击事件将朝灯又一次推到了风口浪尖,他听见路过的年轻女孩窃窃私语,在看见社交网络上的请愿数字即将到达50万时,谢临垂下淡红的眸。 逐渐升起的太阳晒得他皮肤微微刺痛,白化病患者不能见光,虽然他的情况不算严重,这样不加掩饰走在阳光下,却也让谢临十分不适,他加快了脚步,想起床上正在熟睡的年轻男孩,他不由自主地弯起唇。 没关系,他能保护他。 对朝灯而言的绝境,对他来说,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直到谢临打开门。 他没看见朝灯的鞋,空空荡荡的房间,卧室床上还留着对方的余温,他放下手里的早餐和药,小声叫了朝灯的名字,待他找遍了每个房间,他才肯定昨日在他身下乖巧撩人的美人已经没了踪影。 谢临的手停在手机上,他解了屏锁,最终却没拨出任何一个号码。 奇妙而浓厚的夜色爬上城市,顺着钢筋水泥的楼阁台榭弯弯绕绕四散蔓延,华灯弥漫,仲夏夜晚年轻女孩们微裸的腰肢和柔软的小腿线条,伴随逼人的欢乐气氛游弋在芙蓉粉帐的销金窟。 琦川是全市最大KTV酒吧,占地辽阔,独立建筑,周围一圈地皮租下来不建楼,专修花园停车场,台上驻场歌手低哑厚重的迷人嗓音,近些看才发现拥有这把嗓子的人竟是个短发少女,人群三两聚集在大厅的各个位置,衣着时尚清凉的女侍者于四处摇摇晃晃。 白金发的模特一杯接一杯安静喝着酒,一起玩的人见他对周围男男女女恨不得扑上来的目光视而不见,没忍住出声道:“谢谢,五个搭讪的了,你真要一辈子清心寡欲当和尚啊?” “谁说我弟清心寡欲,”贾斯珀一把勾上谢临的肩膀嬉笑:“你们是没看见谢谢禽兽的样子,那么个大美人,腰都快被他做断了。” “不是吧?!” 最先开口的人满脸八卦之色,旁边喝酒的也凑了过来:“那临现在怎么在这儿喝闷酒?” “临受了情伤。” 贾斯珀话音刚落,就见谢临一眨不眨凝望一个方向,他顺着后者的目光望去,只见乌发乌眸的年轻男孩正笑着同一名身材姣好的女子说话,透过不断变化的灯光,能看见她艳红的菱唇、长长睫毛与娇媚脸庞,她专注地看着面前的男孩子,显然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耳畔传来那人动听的声音。 “姐姐你好漂亮呀,”朝灯笑得眉眼弯弯,酒杯里的泡沫在他手里摇晃:“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贾斯珀目瞪口呆,他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旁边的谢临丢下酒站了起来。 [恨意值三星半。] *前两章大修过,姑娘们记得看!~ 第60章 名声大噪 4 琦川的夜晚浪漫颓靡,歌声中混入鼓点与张力十足的电吉他,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正在谈笑的男孩抬起头,待他看清不远处高挑的外国男模,朝灯神色变了变,却又很快恢复平静。 “谢临。” 他笑着道。 同朝灯嬉闹的女孩也回过头,来人俊美妖异的长相令她双眸短暂失神,出乎女孩意料的是,那仿佛从画报上走下的外国青年略带恶意地看了她一眼,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按着朝灯的双肩就吻了下去。 唇舌交叠。 女孩惊讶地看着他们,一时之间竟忘记言语,她今晚来琦川也不过抱着消遣心态,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场景却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她被时下风头正劲的明星搭了讪,尤其当对方望着自己微笑时,她简直不敢相信会有人忍心讨厌朝灯。 “唔…唔……” 几分钟前还同自己笑闹的男孩子被一名同性吻得全身无力,低低的喘息不断从鼻腔里发出,努力压抑的呜声自他唇边倾泄,女孩看得面红耳赤。 知道朝灯不想在抱有好感的异性面前出丑,谢临心里的恶意越发旺盛,他的舌尖按过那排小小的银牙,手指在精巧的下颚摩蹭,察觉到对方口里香甜的津液越来越多,谢临退出了热热窄窄的口腔,果不其然见银丝沿着那人艳丽无双的脸庞流淌。 “谢临……!” 那张脸上划过愠色。 模特深邃的红瞳瞥过惊慌失措的女孩,又一次堵住了朝灯的唇,女孩从一开始脸色爆红到后来目不转睛凝视他俩,只觉得口干舌燥,最令人难以把持的是那小勾子般骚动人心的哭音,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朝灯被这个苍白的外国青年硬生生玩弄到了高潮。 周围人的目光逐渐往这边聚集,无论是他还是朝灯,天生就有着吸引公众瞩目的资本,谢临最后看了眼女孩,他没有说话,神色也格外平静,却让后者在一瞬间仿若感觉到自脚底升腾的凉意,不等女孩回过神,谢临已经半抱半拉将人带向了绿植遮掩的隐秘卡座。 “哇噢,谢谢,吻技够好啊,”坐在最里边的青年见谢临怀中的美人瞳眸半眯,显然享受得要命,不觉舔了舔干涩嘴唇打趣道:“他快爽晕了吧。” 贾斯珀最先出声:“废话,我弟能不好吗。” “诶?这个是……是朝、朝…!” 似是因那即将脱口的名字突然清醒,朝灯一把推开谢临,低头就想从他身上起来。 “放开。” 他见谢临拉着自己的手,朝灯咬了唇不发一言,等到对方的手臂搭上他的腰,硬是将朝灯固在了沙发上,那张稠丽的小脸终于掠过藏得极深的不耐。 “放开我。” 谢临不说话,安静地凑过来想要吻他,朝灯见此反而笑了起来,他也不再挣扎,只慢慢轻启柔软双唇 。 “谢少爷,你什么意思?”不等谢临开口,他继续道:“你救我我很感激,无论是硫酸还是那天晚上,可你是不是不该在女孩子面前吻我?” 谢临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有些蛮横地收紧了手臂:“不要看别人。” “我们……”他似是在斟酌措辞:“我们的关系好像没到说这种话的地步?” “朝灯,”谢临蹭了蹭他的脖颈,呼吸掠过那一截白嫩肌肤:“我想要你。” 那句话令他浑身一僵,即使在燥热的仲夏夜晚,身子也仿佛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缠上,他冷冷地望向那双淡红的深邃眸子,嗓音中满是抗拒。 “上次就算一夜情,只是性,以后……别再联系了。” [恨意值四颗星。] [掌声在哪里。] 系统不带感情地发出拟声词:[啪啪啪啪啪。] [……] 有点儿不对?? 令他意料不到的是,谢临这次并没有拦他,当他从对方身边离开,面庞精致而深刻的超模安静地注视他的一举一动,反倒是同谢临一起出来的人变了神色,有两个直接就想截下他,谢临似乎在后边低声说了什么,那二人才悻悻收回了动作。 看见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与变幻灯光中,之前闹得最厉害的青年率先开口。 “他玩你?”那人唇边浮开阴狠的笑容:“仗着自己颜色好就敢胡乱招惹人,这小明星也太蠢了,临,你该把他被上得口水直流的样子全都拍下来,保证他以后只敢顺着你来。” “照片算什么,录像啊,就算不为威胁,边看录像边干这种大宝贝也很带劲儿啊,”早就喝得有些迷糊的金发青年抹了把嘴:“不过谢少,你确定他没病吧?长得就一副水性杨花的样子,你们戴套没?” “他说他是第一次。” “……他说什么你都信?”金毛惊得差点跳起来:“你不会踩雷了吧?!” 贾斯珀看了看谢临的神情,他跟这个弟弟也算一起长大,此刻自然明白谢临已经开始烦躁了,高大英俊的摄影师及时打哈哈转移了话题,见谢临瞳底的暗色逐渐褪去,贾斯珀才稍稍松了口气。 谢临虽然素来冷淡,似是对什么都兴致缺缺,遇见自己真正在意的东西时,他却绝不属于坐以待毙那类人,他很纯粹,爱憎分明,骄傲到从不曾掩饰自己的目的,在这种纯粹的映衬下,他的天真才格外残酷。 不会就这么揭过去的。 Marlowe Med广告制作进入后期,在纪澜的催促下,朝灯提前一周完成了录制,为了吸引粉丝,也是为转移公众注意力,IMD同时安排朝灯拍摄了于录音棚自弹自唱《失落日》的场面,预计在广告放送不久后播出。 橘红夕阳涂抹上IMD糖块般堆积的银色大楼,朝灯将吉他放进器乐室,带上门后自己下了电梯,出IMD前,他特意压了压头顶的鸭舌帽,边按手机边从侧门出来,没料到他刚踏出IMD一步,无数的闪光灯和镜头便对准了他的脸。 “朝灯,先前一直没有确切证据,但一小时前你的经纪人爆料曾在你身上发现过白粉,你在吸毒吗?” “你吸毒多久了?你觉得这样的事情爆出来会对你的人气造成何种影响?” “你在毒品上耗费过多少钱?” 一张张兴奋与恶意交织的面容在眼前轮流出现,好不容易逮到正主的娱记们相互推攘,用毛绒绒的话题去顶那人的脸,朝灯皱着眉一言不发,无数人迫不及待拍摄下他此刻的模样,他不回答问题,便是想靠沉默欺瞒粉丝,皱眉表明朝灯心情不佳,可能由于对记者心生不满,也或许是因身体不适,而他身体不舒服的缘由自然不必再说,再普通的表情也能成为绝佳素材,资深娱记比谁都懂得投机取巧。 IMD的工作人员发现了门外骚动,很快有保安前来疏散记者,在一名身材高大的保安试图护着朝灯走进室内时,后者似是不小心踩到什么,脚步踉跄了一下,娱记们犹如闻到鱼腥的猫,将这一幕完完整整收入镜头,他的身体是否已因吸食毒品出现了异况?精神状况是否已然开始恍惚? 进到室内,朝灯头也不回地走出记者们的视线之外,他想了想,还是拨了纪澜的电话,女经纪人熟悉的温婉嗓音令他顿了几秒,朝灯开口道。 “纪姐,我——” “阿灯,别再碰那些了,”电话那端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纪澜苦口婆心劝道:“抽烟喝酒我管不了你,但毒是万万不可吸的,不仅违法,而且也会丧命……” “我没有——” “我劝了你无数次,我知道你听不进去,但听姐一句,你自己去投案,啊?等警察真正找过来时,那才叫无力回天……” “纪姐,”朝灯打断她:“你那边在录音吧,你把我卖给媒体还不够?我没碰毒,没做过的事情我不会担。” “阿灯!你怎么说这些——” 他在纪澜继续辩解前挂了电话,耳畔声音归于虚无,朝灯站在IMD的一楼大厅,经过他的人大都情不自禁投来目光,他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自己上了社交网络。 在【朝灯滚出华国。】的请愿下方,已经有70万网名参与了活动,首页的头条新闻全是关于他的信息,无论是经纪人爆料的长博、刚刚被娱记拍下的混乱场景,其下的转发和回复都已达到了惊人数字,他点开了纪澜爆料的长博,里面指明他从昨年4月开始行为反常,时常精神恍惚,做事也集中不了注意力,里边还有他的精神诊断书,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他存在服用过量刺激性药物的现象,最后一张配图是在他衣兜里发现的白色小瓶,倒出来的东西经化验后被证为高纯度海洛因。 妈的,换我我也粉转黑。 他现在彻底被人推进了泥潭,想翻身难如登天,本来在请愿事件发生后IMD就对他颇有微词,不知不觉间限制了朝灯不少资源,前段日子是纪澜一直替他疏通人脉、寻觅通告,如今唯一的经纪人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他又没什么背景,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活活玩死。 但灯灯会让自己堕落下去吗,明显不会惹,是时候约一约谢谢哥哥了。 嗨呀,十分激动。 他从池西姚那要到了谢临的电话,拨通近半分钟后,朝灯听见那端人不咸不淡的嗓音。 “喂?” “我是朝灯,”他看着IMD逐渐亮起的夜光,浓厚的鼻音令他听起来情绪低落,朝灯轻声道:“我可以……见你一面吗?” 比起上次发生关系时的小别墅,谢临这回让他到的高级公寓更加靠近市内,似乎是由于特意叮嘱过,即使没有门禁卡,面无表情的保安也让朝灯进到了电梯里,他按下谢临所处的楼层,七十多层的楼高让他在电梯攀升途中只能百无聊赖盯着屏幕上变幻的数字,待他走到谢临家门前,朝灯迟疑刹那,按下了按铃。 白色的实木大门从内拉开,室内暖黄的光晕朦胧在厚实毛毯上,冷气打得很足,即使站在门外,他也在谢临开门的瞬间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凉意,那帅气又妖治的异国模特手搭在门梁上同他对视,谢临比他高了十多厘米,淡红的、微微凹陷的奇谲美眸居高临下打量他的神情,朝灯拉住了他的手臂。 “帮帮我,谢临你帮帮我好不好?” 他惊慌极了,也不管对方的反应,整个人就往谢临怀里撞。 “我不想进监狱,不想被那么多眼睛看着……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拜托你相信我,你帮帮我好吗?我知道你做得到,席澄那次……就连他都害怕你,求你了…谢临……” 那点泪痣跟随主人黑鸦羽毛般的眼睫不断颤抖,谢临单手捧起他的脸,冰凉的唇贴在他的额头。 “只是性?” 那句话让美人僵在原地,沉默许久,朝灯压着嗓子小声道:“你想要什么?” 谢临忽的弯起眉眼,红眸中若有宝光流转,他在笑,像是早就猜到了事情的发展,也像是把一切都握在手里。 “是你自己踏进来的,朝灯,”谢临一字一顿,慢条斯理抚摸他的脸:“是你自己来找我、你自己到了这里。” “……我知道。” 老子也知道坏事都是你干的。 不怕你逼我低头,只怕老子低头的速度吓到你,比心比心。 谢临将他拉进室内,环入怀里,在朝灯耳边淡淡陈述。 “我想要你的人生。” 第61章 名声大噪 5 他从床上醒来,遍布身体的吻痕在瓷白皮肤映衬下更显触目惊心,被宠了一夜的美人腰肢酸痛,他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听见有人进入卧室。 谢临和他交换了吻,前者半眯双眸,一排长长弯弯的睫毛姣好若女,那处隐约传来的疼痛却在提醒朝灯对方昨夜干了多么下流粗鲁的事情,他有点儿抗拒地偏过头,谢临却异常执着地加深亲吻,等到朝灯的眸里弥漫水痕、呼吸也越来越紊乱,谢临才肯放过他。 “早安。” “早,”朝灯忍不住笑起来:“刚刚是早安吻吗?” 见谢临居然认认真真点了头,朝灯一下泄出了笑音,谢临从床头柜中找到药膏,作势要替他涂药,朝灯微愣,旋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在青年手下放松了身体,清凉药物与对方纤长的手指让他几乎在瞬间兴奋起来,对方见了他的反应,并没有多言,待他去洗漱时谢临独自走离了房间。 等朝灯出来,看见桌上清淡的白粥、虾饺、干烧卖和其余几样叫不上名字的小食,他愣了愣,随即弯起眉眼。 “你这么早就起来买早餐啊。” 听见对方应声,朝灯拿了筷子去挑一次性保温盒中的食物。 “那我洗碗吧,在华国,夫妻一般都是一个人做饭一个人洗碗的。” “朝灯,”谢临语气染上无奈:“你把保温盒扔掉就好了。”似乎还嫌不够,他补充道:“好没常识。” “……” 神tm没常识,老子在!撩你啊!小哥哥! 吃完早餐,谢临查了查自己的电子邮箱,见他自己从十封邮件中挑出几件,朝灯饶有兴致地凑过去。 “你在选工作?” “嗯。” “没有经纪人吗?” “模特一般不需要经纪人,”他将挑出来的两封电子邮件打包发给了一名常用联系人:“不过会有人帮我筛选工作,我再从里边挑最想接的。”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谢临合了电脑,揉揉朝灯的头。 “去IMD,给你换个经纪人。” “好哒~” 莫名有种找了金主的感觉,虽然金主爸爸自己也长着一副适合被包的嘴脸,嘻嘻嘻嘻。 谢临略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好哒?” “……” 哦豁,习惯装纯。 IMD办公大楼的向阳面溢上蜂蜜色光晕,新型涂料令建筑物流光溢彩,他注意到谢临的跑车走了特殊通道,与偶尔拥挤的开放式通道不同,只有IMD的股东持有者才能走这条便捷路,没有拿卡,保安仅扫了一眼坐在驾驶位的谢临便放了车,朝灯略略挑眉掩去眸中深意。 虽然早知道谢临的身份不同寻常,持有IMD的股份却仍令他有些惊讶,席澄对谢临的忌惮也变得理所当然,问题是,这个人拥有的是华国分部的股份,还是IMD在美国总部的股份?如果是后者……抱紧大腿不动摇,躺着数钱不是梦。 电梯停在一楼大厅,早已等待多时的棕发美女见了从其中出来的两道身影,几步走过去打招呼。 “临。” 谢临点头,目光掠过朝灯,又移至她身上:“之前跟你说过的,你带他。” 在和棕发美女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朝灯唇边挑开弧度,嘻嘻笑笑道:“萱姝姐好,姐姐真人好漂亮啊~比工作证好看多了。” 许萱姝,IMD华国分部的第一经纪人,虽然是女性,却因高超手段和广阔人脉接连带出了三名天王天后,今年国内金梅奖获得者、威尼斯电影节最年轻的华国影帝便是许萱姝手里的艺人,最拉风的是,许萱姝不仅颜好,还有着36D的傲人胸围,一直是纪澜奋斗的终极目标。 “弟弟好啊。” 许萱姝笑眯眯地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朝灯难得真正脸红,被……被36D热情拥抱的感觉,呜。 她眼线流丽的眸子快速点过朝灯的脸,忽然笑起来:“阿灯这么好看,让临养你啊,在外面工作又累又麻烦。” 朝灯张了张口正想说话,便听见淡淡的嗓音。 “许萱姝。” 接到谢临警告般的一瞥,穿着套装的棕发美女耸了耸肩膀:“我没别的意思,只不过要是我,摆这么一个大美人在家里,什么不做我瞅着也开心,你真舍得。”她话音刚落,又巧笑顾盼道:“那阿灯以后就是我的了,要一起加油啦。” 谢临有工作先行离开,朝灯跟许萱姝去原本纪澜的办公室拿需要的档案和资料,棕发的大胸美女用卡解了纪澜办公室的玻璃门,里边空无一人,许多资料也胡乱摆放,不论纪澜人品如何,她对待工作却从来一丝不苟,见许萱姝挑选自己的资料,朝灯忍不住询问。 “纪澜不在吗?” “你不知道?”许萱姝闻言停下手:“她在昨晚就进监狱了,今早的新闻头条,你拿手机看看吧。” 确如许萱姝所言,今日话题榜上纪澜痛哭流涕遭捕的照片被转发了一次又一次,据最新跟踪报道,纪澜身为IMD资深经纪人,不仅吸毒成瘾,还在警方展开调查时将自己带了三年的艺人推出去混淆视听,前几次传出的、与他有关的吸毒事件全为纪澜在背后主导,大量的人证物证层出不穷,一夜之间,所有报道全部转向对他有利的一方,先前将朝灯逼进绝境的长博此刻仿佛一场笑话,看他盯着手机一言不发,许萱姝轻声道。 “临帮你做的吧。” “可是……” 昨晚那个时间他们正在上床。 当他被谢临压在身下不停抚慰时,纪澜已经进了监狱,谢临他……早就计划好一切了? “放心,临不是那种会随便诬陷的人,纪澜碰毒我们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你原先被她坑得那么惨,现在要痛快才对,”面前年轻男孩脸上一闪而逝的不适没有逃过许萱姝的眼睛,她撩了撩自己的卷发:“临不好吗?年轻、有钱和权,而且很帅。” 朝灯敷衍性地应了声,见他这样,许萱姝也没再说话,隔了好一会儿,她听见男孩子略显迷茫的声音。 “萱姝姐,他到底是什么人?” 被提问的棕发美女有些奇怪地回过头:“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你是他的,嗯……第一个,你知道吧?” “我跟他认识才半个月,”他忽略了对面人差异的表情,自顾自道:“我真的对他一无所知,我只是觉得他能帮我解决麻烦,所以……” “我认识临三年了,他在IMD有控股权,你认识贾斯珀吗?贾斯珀·布莱恩,时尚摄影师,美国地产大亨的三子,临应该是私生子,他没姓布莱恩,但稍微了解他们,就能知道后者是临的哥哥,”许萱姝关上柜门,站起来时绰约有致的身体线条在贴身套装裙衬托下愈发妩媚,她长长的睫毛闪了闪,对朝灯道:“我跟你签了三年的约,我很喜欢你这样的孩子,在你们身上能看到未来,不过既然你问我了,我们现在又待在一条船上,那阿灯可要记住。” 她穿着近八厘米的细高跟,长期走路有多辛苦不必言明,这女人脸上却只有一片艳光,涂抹裸色指甲油的秀气五指抚摸过他的脸颊,许萱姝发出喟叹。 “你看起来非常完美,难怪临会想要你。”她顿了顿:“我第一次带艺人时,有个酒会,当时的投资人把一大把钞票塞进了我的胸口,他告诉我,比起拼死拼活地工作,我值得更好的选择,”许萱姝瞟过他的神色续言:“那个投资人很丑,即使是这样,在我拒绝后,我带的女艺人当夜就上了他的床。很多小孩在进入圈子不久便会枯萎,你很幸运,有了一个很好的依靠,将来你或许能凭自己站起来,可在你不够强大前……你明白吗?对他们来说,你拥有的一切不值一提,尤其是临,他是绝对、绝对不能惹的人。” 华灯初明,工作间传来庆贺完工的呼声,《Brights》是全球时尚杂志业领头羊,在三十八个国家出版发行,刚结束了下期《Brights》内页拍摄,谢临穿好鞋准备离开,今天硬要来凑人头的贾斯珀趁机搭上谢临的背,金发的外国帅哥戳了戳他的脖子调笑。 “弟弟,你是怎么把小美人骗上床的?我找人问过,他之前一直不肯接受潜规则,可干净了,”贾斯珀压低声音:“用你的大鸟吗?歌手叫起来是不是特别娇特别媚?” “哥哥,”皮肤苍白的妖异超模用力往后一拐,疼得对方嗷嗷直叫:“滚开。” “别嘛,”贾斯珀身残志坚地追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药:“你以为你哥真傻?不平等的爱情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多给小美人吃点糖果,他会黏你黏得更紧。” “这是什么?” “上次玩剩下的药,”贾斯珀见谢临似乎有意,兴致勃勃地继续道:“专门给男人用的,多来几次,他的身体会变成只属于你的天堂,想想看,让他边流口水边哭边跪着求你亲吻他,一定香艳透了。” 宽广客厅内灯光四溢,中央空调带来的冷气贴着实木地板,白边窗户紧紧闭合,窗玻璃外就是星海,长手长脚的异国男模倒在沙发上打盹,听见浴室门开启的声音,他懒散地抬了抬眼。 伴随踢踢踏踏的脚步响,还带有水雾的躯体向他靠近,朝灯丢下半湿掉的浴巾,发尾的水珠在T恤后背浸出一块深色,看见谢临手里摆弄的小瓶子,朝灯好奇地凑了过去。 “这是什么?” “烈性药,认识的人给的,”谢临转开瓶子,水蓝色的药丸碰撞时发出声响:“吃多了有性瘾,得不到满足会理智全无,这种药只针对男性,会被逼到只能用后面释放,他让我给你吃。” 美人的眉头微微蹙起,手指慢慢伸向了药丸,谢临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只是逗弄宠物般观察他的反应。 对,就是宠物。 谢临对他虽然好,爱意值却非常低,仅仅维持在两颗星,与此截然相反的是,即使恨意到了四星,对方也没有做出任何失控的举动,谢临对应的碎片是傲慢,根据前几次的经验,只要伤害到他的骄傲,刷恨意值其实并不困难,但爱意值…… 如果恨意满了五星,爱意却还是这么低,要刷爱意估计会非常麻烦。 半天等不到朝灯的回应,谢临的手顺着年轻男孩的脊背不断下滑,直到冰凉的五指包住了半团浑圆软肉,才在那上边慢条斯理地磨蹭,他又想要了,看上去这么禁欲的一个人,做起来却凶狠得可怕,朝灯将手指从药瓶里抽出,轻声道。 “我想练歌,能不能晚点给你?” “好,”出乎他意料,谢临干脆利落收回了手,对方舔了舔他的喉结,白金色短发晃过朝灯的侧脸:“就在这儿练?” 朝灯嗯了一声,示意谢临把吉他和那上边的谱子给他:“萱姝姐让我最近录个视频发到网上,最好就在家弹唱,随性一点。” 苍白的手指拿过曲谱,谢临略略扬起眉:“《Gasoline》,汽油?” “一个美国女歌手的歌,唱的话得降四个调,歌词很有趣。” 他说完用手指拨了几下琴弦,伴随低低的木吉他,朝灯的音色倾泄而出。 “Are you insane like me Been in pain like me …… ……” (你像我一样丧失理智吗,你也如我那般承受过剧痛? 像我一样,砸钱买最昂贵的香槟,只为把它泼进那条肮脏的下水道? 像我一样,用水费单擦净手腕上的血污? 你也像我一样,不依赖大麻同样能吞云吐雾般精神恍惚?) 他抬起头,水墨般的眸毫无惧怕同谢临对望,细细长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跳动。 “Do the people whisper……” (那些人们,也在火车上低声议论你,说你不应该如我那般白白浪费自己漂亮的脸蛋吗? ) 他停下歌唱,拨弄吉他的动作瞬间骤止,朝灯对着谢临笑起来,就像那一次谢临故意说不知道他的名字,像刚才淡蓝色的恐怖药丸,当被刁难时,他总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回应。 “And all the people say: …… ……” (那些人,他们说: “你永远无法改过自新,你仅仅活在梦里,你根本没有丝毫自尊,你该是靠汽油运作的机器。” 他们的声音鬼魂般如影随形 、不肯离去。 我有一颗金子般温暖的心,双手却冰凉无力。) 逐步缓慢的吉他声消散在空气里,朝灯停下手,星星点点的光芒在他眼中跳跃。 “你还会给我吃那个吗?” 等了半天,他看见谢临自己顺过小瓶吃了药丸,他还来不及惊讶,就听见对方道。 “薄荷糖,你要吗?” “……你是不是喜欢我?”朝灯厚着脸凑过去:“是吧是吧是吧?” “……” 谢临没什么情绪地瞟了他一眼,作势想要吻他,朝灯往后一靠,双手把人推远。 “不喜欢不准亲。” 谢临一顿,朝灯踹了他一脚:“骗我也好,说你喜欢我。” 对没错,这叫做,性暗……啊呸,心理暗示。 不管怎么样,先要给小哥哥一个灯灯可能喜欢他的印象,有印象才能有深入的感情交流,耶。 谢临见他一直抵着自己,像是对待小孩般无可奈何:“朝灯……” “不要否认你的内心啊,你身高196我身高181,相差15厘米,最萌身高差,这么有缘就在一起吧。” 朝灯忽然停顿片刻,有些认真又有些漫不经心道。 “你看我唱歌时,眼睛是亮的。” 第62章 名声大噪 6 谢临微微阖眸,同发色一致的纤长睫羽垂拢,他鼻梁很高,有侧光落下时,便会在脸上留下很小一块儿阴影,淡红的剔透眼珠与眼白边缘漂亮的婴儿蓝交相辉映,谢临没有回应朝灯的话,只单手将他按死在沙发上,充满暗示性地顶了顶。 “谢临?” 朝灯皱眉。 还是不愿意说吗。 对面缺乏血色的外国青年竟像是略微烦躁般堵了他的唇,一下一下拿舌尖侵肆甘甜湿热的口腔,含着的、滑腻又柔嫩的舌头只能换来青年粗暴的对待,朝灯唔唔地泄出声音,乌黑的眸子不易察觉闪过亮光。 烦躁就好。 按照谢临别扭的性格,烦躁至少说明他多多少少会在乎自己的一举一动,估计刚刚踩到猫尾巴,现在又闹别扭了。 不就喜欢看老子唱歌吗,实话告诉你,老子也很喜欢。 苍白手指开始拉扯他身上薄薄的T恤,朝灯的手却忽然覆上对方的手背,谢临下意识向那儿瞥了眼,就见朝灯的指头条件反射般弯了弯,像是在害怕。 他的手生得格外好看,骨节长、其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皮肉,最勾人的要数白皙皮肤下隐约能见的细小血管,这让朝灯的双手看起来精巧又脆弱,似乎稍微用力就能留下痕迹,他拿另一只手撩起自己的衣角,柔韧漂亮的腰腹暴露在空气中,朝灯的脖颈与谢临相贴,他故意放软了声音。 “抱歉,我只是……你对我太好了,我不该那样的,”他讨好般凑近谢临,饱满的双唇微微勾起:“别生气,你轻点儿好不好?” 谢临沉默半晌,终于简单地应了一声,他将朝灯的身体整个放倒在沙发上,低头靠近了美人秀丽的长腿。 他舔了舔唇,目光漫上欲望。 “谢、谢临……!不要吸…啊……!” 漫长的交合耗尽了他所有力气,等对方终于餍足时,他软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谢临带他去了浴室清理,触手珍珠色的肌肤令青年的动作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迟缓,察觉到他想干什么,那张娇艳欲滴的小脸变得苍白。 “不要了……求求你…我明天有工作。” 谢临亲了亲他,看似怜惜,实则却毫不留情逼他半跪在洗漱台上摆出了承受的姿势,不知过去了多久,待他被欺负得只能发出呜呜的哭声,谢临才开始清洗他的身体。 “明天请假。” 见朝灯横了自己一眼不说话,那双乌黑眼珠里雾蒙蒙的颜色分外动人,刚刚才在这具绝艳湿媚的酮体中享受过的青年懒洋洋地揉了揉他的发。 “不然你会不舒服,我去跟许萱姝说。” “谢临。” “嗯?” “谢临临临临临——” “怎么了?” “你……”朝灯欲言又止,旋即将脸埋进他的手心,呼吸时的热气留在谢临的手掌,他闷闷道:“没什么,叫着玩儿。” “别多想,”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谢临不知不觉中放轻了音色:“只是一天,没关系的。” 弹奏《Gasoline》的视频一星期后传到了网络,视频上的朝灯坐在高脚木椅上,拨弄琴弦的模样犹如不谙世事的大学生,弹完的最后几秒他略微羞涩地冲镜头笑了笑,全世界的阳光仿佛落在了他的身上,朝灯似在看什么,水墨般的眉眼盈盈一片。 “他可真美。” 贾斯珀看着视频停在最后一帧画面,真心实意冲旁边的青年感慨,谢临耳边还挂着耳机,贾斯珀见状嗤笑道:“你错过了天使唱歌的声音。”被他注视的男模神色不变,贾斯珀坏笑着补充:“不过你每天都能听见天使叫床的声音,你给他吃药了吗?” 谢临没有接话,早就摸透他脾气的哥哥挖苦地赞叹一声,他又一次重播了那个视频,似乎注意到朝灯最后几秒的神色,他轻声询问。 “他在看你吗?” “嗯。” “他会越来越好,会有非常多的人喜欢他,”贾斯珀蓝色的瞳眸闪烁:“有实力又肯努力,而且聪明,你注意到他选的歌词了吗?‘白白浪费漂亮的脸’、‘大麻’、‘剧痛’,大家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在回应媒体的抨击。” 谢临示意他继续。 “我不是说这样有问题,只是……你把他当什么?如果你爱他,你当然该让他变好,如果你迷恋他的肉体、你想彻底拥有这般难得一见的美人,你就不该给他太多自由。”贾斯珀娓娓道来:“小鸟有了翅膀会飞到更高更远的地方,他看起来也不像安于现状的人,要么你别让他看见天空,要么就给他真正的自由,但你选了后一种,再想把他捉回笼子可能要费一些小功夫。” “……” “嗨,临,这是占有欲和爱之间的差别,”贾斯珀笑起来:“如果是我,我会爱他,但我更想把他翻来覆去地操,插到他腿软,我乐意给他钱和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我永远不会给这样漂亮的小家伙自由。” 谢临重新戴上耳机,淡红双眸似若幽潭:“废话好多,哥哥。” 贾斯珀哈哈大笑:“Well,亲爱的,你真够傲慢。” 笑完后,他难得正了脸色。 “至少你应该先试一试,看看当他的翅膀够硬时,天使心里还有没有你的位置。” 确如贾斯珀所言,《Gasoline》的歌词引起了不少歌迷注意,许萱姝滑动鼠标滚轮,一遍遍刷新着评论。 【灯是在证明自己吧,受了委屈用这种方式表达,真的很爱他爱啊~(心)】 【吸毒是假的,酗酒飙车待定,纹身他也洗了,态度拿歌表明,再来黑就原地爆炸吧。】 【老公唱歌越来越娘,最后笑得GAY里GAY气的??不过越来越好看了,清者自清厚。】 【反正爱他的人看见误解得到澄清发自内心开心,但黑他的人看见这些也还是不会停的,我灯做什么都是错(微笑)(微笑)】 …… …… 【呵呵,看看这群少女粉,要不要这么牛逼,他说什么都信。】 【十八线艺人自炒什么,我抽烟喝酒飙车可我是好~男~孩~】 【脑残粉立即火葬场靴靴,朝女神怎么洗都洗不白的(蛇)】 “反响不错,”许萱姝收回手:“能吵起来说明热度够,等Marlowe Med的广告出来后宣传专辑,参加脱口秀或者上电视台Live,最近可以放松一下,下周再准备录MV。” “好~”朝灯翘起唇:“谢谢萱姝姐,麻烦你了。” “想谢我就好好工作啊。” 许萱姝一把将他压进自己怀里揉头,朝灯满脸晕红地从那对大胸中起来,女经纪人在内心尖叫一声。 他——好——可爱! 许萱姝又拍了拍他的脸,见他脸更红了,忍不住微微一笑:“长得这么妖艳,怎么是这种性子?” 呜,36D。 呜,大胸美女姐姐。 “不过,”许萱姝稍微正了脸色,她的眸子瞟过周围,确定没人后压低声音:“你跟临最近还好吧?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嗯?”朝灯怔愣片刻:“谢临挺好的。” 鸟大颜好腿长腰有力,偶尔还要闹别扭,萌萌哒。 “那就好,”许萱姝似松了口气,注意到朝灯投来的疑惑目光,她微笑道:“如果能一直这样,阿灯会成为很棒的歌手。” 七月初,远春残留的料峭寒意销声匿迹,灼热恒星高高悬于天空,瘫软在街道边的熏热暑气渗入柏油马路,Marlowe Med新一季广告开始全球放送。 身为时尚界六大奢侈品牌之一,新季度广告投放意味着代言人变更与产品更替,很快便有业内人士与资深粉丝对Marlowe Med新一季高定服装进行评判,池西姚作为近年来最火的华国超模,因Marlowe Med新季度代言人的身份在全球超模排行榜的HOT.50一举冲进前十,当她转发Marlowe Med的广告并圈了朝灯后,自然引来了大量关注。 【池西姚CICI:@朝灯,新歌超棒,想起拍摄时你现场弹奏的样子,简直各种满足少女心~第三年,爱你爱你。】 一天之内,池西姚这条微博的转发量极速攀升,不少粉丝直接将尚未泄出的新歌由视频抠下来自制成mp3格式广为传播,谢临退了社交网络,见朝灯还在和许萱姝打电话,有些不满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灯回头看了他一眼,不一会儿便结束了通话。 “临临~”朝灯冲进谢临怀里:“有个很厉害的制作人联系了萱姝姐,他想帮忙做《失落日》的Remix版本。” Remix,混音,在歌曲原版中加入人声或环境音效,以达到特殊的处理效果,一首抒情曲经历Remix后或许能成为劲爆的夜店舞曲,见朝灯这么开心,谢临也情不自禁笑了笑。 “那首歌是你自己写的?很好听,”他薄薄的唇亲吻过朝灯的额头:“表扬你。” “哇,谢少夸我了,夸得好,”朝灯嬉皮笑脸:“再来一次,我要录下来。” [爱意值两星半。] [耶!]朝灯挑眉:[好久没提示,我都要忘记你了,我的统。] [少妇都比较健忘,我的灯。] [……] 玩玩闹闹好一会儿,谢临忽然道:“我下周要回美国,半个月左右。” “诶?这么久。” “嗯,”谢临靠近他,含住美人娇嫩的嘴唇,分开时,他问了句彼此都知道答案的话:“要不要去?” “不,”朝灯不假思索拒绝了他:“下周要录歌,忙不过来。” 谢临深深看了他一眼,眸色逐渐变得暗沉,他试探性地开口道:“我想让你一起去,纽约很繁华,那边也有工作室、有我认识的人,你可以在美国录歌。” “这边我合作过几次了,流程比较熟悉,”朝灯笑笑,语气随意:“而且我不能总依赖你呀~” 他以为谢临只是随口一问,见他没反应,就想去拿琴,指尖碰上琴弦的刹那,谢临从后松松揽住了他的腰。 “不做艺人了,我养着你,嗯?” “别闹了,”朝灯心不在焉想从他怀里挣脱,控制他的手臂却越收越紧,终于察觉到不对,朝灯微微侧头:“……谢临?” 这个人会越来越耀眼,会有数不清的人翻来覆去呢喃他的名字,他似乎生来就拥有着世界的宠爱,无论是跟自己认识了几年的池西姚、许萱姝、甚至是贾斯珀和他那些爱玩的朋友,每个人,无一例外,总会将视线投到朝灯的身上。 【我愿意爱他,但我不会给他自由。】 脑海里的声音不断回荡,谢临闭上眼。 【你该试试,他心里有没有你的位置。】 没有,他试过了。 【这是爱和占有欲的区别。】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恐惧这个人变得耀眼。 【小鸟有了翅膀,就会去更高更远的地方。】 那就……折断他的翅膀。 让这个人的眼睛只能看见他想让他看见的天空,让朝灯永远如那个夜晚般,只能乖乖走进来请求他的庇护,是他自己走进了他的公寓,是他在天籁的包厢内向他伸手求救,是朝灯先缠着他要了一次又一次,也是他最先在IMD的工作间说出那种蹩脚的搭讪谎言。 “吃糖吗?” 苍白皮肤的超模勾过茶几上的小瓶,薄荷香中混入古怪的甜腻,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朝灯脸色一变。 “谢临……谢临!!”他开始挣扎,乌墨似的眸染上惊慌:“不要!我哪里做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会改的……你不要这样…!” “你没错,是我的问题。”皮肤苍白的超模看着他收缩的瞳孔,嗓音淡然:“我做不到看你走。” “什么……?”朝灯嗓音发颤:“我不会走……唔…” 他的口中塞进了一只手指,白腻的双腕被皮带捆绑在头顶,谢临的手在他的口腔里细细搅动,带出满手透明的湿液,他注意到朝灯半眯起乌眸,腿部不自然地摩擦,显然是逐渐起了反应。 即使这般举动也能令这个人动情,这样多情敏感的宝贝…… 他边亲吻边褪下对方身上的衣衫,朝灯死死并着腿冲他摇头,谢临没说话,只是温柔地捏柔他的小屁股,不一会儿,朝灯就忍受不了向他敞开了身体。 “小灯,”他第一次这么叫他,本该亲昵的称呼,被谢临说出来,无端端令人脊背发寒:“乖点儿好吗?” 为什么爱意值增多之后反而发生了这种事哦。 漂亮的小哥哥不走寻常路,这个药到底该不该吃,好愁。 喂进嘴里的药丸被他吐了出来,接连三次之后,谢临的手指忽然碰向朝灯全身最敏感的部位。 “你上面不肯吃,就用下面吃吧。” 在美人慌乱至极的视线中,谢临堵住了那双柔软的唇,一点点地吞下了他的呼声。 [场外求助,总统统统统,吃药吗?] [……] 第63章 [嗨?] [不吃。] 谢临从瓶中取出淡蓝色药丸,亲吻他的同时,手指慢慢撑开了紧致的臀缝,朝灯抗拒着不断挣扎,换来对方细腻煽情的抚摸。 他是谢临的第一个,对方全部的性经验都来自于他的身体,自然对他浑身上下的敏感带十分喜爱熟悉,那人冰凉的手在他身上胡作非为,他腿软得要命,大滩大滩滑腻的甜液不停泄出,朝灯在四星恨意值的作用下勉强维持理智。 [我腿软……咋整?] 系统嗓音淡淡的:[你给他撒个娇。]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系统略微思索后道:[实在不够就装哭。] “……如果你不要我了,”他拿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你想我死吗?” 掐住美人臀部的手指突然顿住,谢临漂亮的眉宇渐渐凝起,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 “我留不下你,跟你这样的人比起来,我努力一辈子什么都不是,如果你真的要让我吃这个,”他的气息有些紊乱,软糯鼻音自其间带出,就像稍微再逼他一步,这个人就会真正崩溃:“那你……还会离开我吗?” [爱意值三颗星。] [此处应有泪崩,]朝灯顿了顿:[统统,哭不出来。] [……啧。] 来不及反应系统做了什么,他的眼睛在一瞬间睁大,身体里无法阻止的瘙痒冲刷过朝灯的四肢百骸,从来、从来都未曾有过的强烈快感逼得他眼泪止都止不住,下面更是泛滥得不像话,谢临看着他满脸眼泪的样子不禁一愣,随即将小瓶扔到了一边,有些手足无措地轻轻碰触他的脸 。 “怎么哭了?” 爽哭的,呜。 “我、我不……” “别哭……”谢临小心擦掉他的眼泪,对面人乌眸中的水汽却越聚越多:“不吃了,不要哭。” “……呃啊!” 那根本超过了人类能承受的极限,汗水顺着脊背一路滑至白皙大腿,当谢临发现他居然浑身颤抖地失禁时,他怔愣片刻,淡红的瞳眸中不觉掠过一抹笑意。 他有轻微洁癖,看见这个人这样,他却丝毫不觉得讨厌。 “吓到了?”谢临的吻落在他的脖颈和肩膀,安慰小孩一样细声细语地劝诱:“乖,不怕,不喂你吃药了。” [快停!] [什么感觉。] 他连再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可怜地呜了一声,谢临还以为他害羞,干脆拿手掌心托起他的屁股,将朝灯抱着走向浴室。 “没事的,洗干净就好了,”谢临略略苦恼地蹙眉轻声道:“别哭了,眼睛会疼。” 但是……真的止不住啊。 他想说话、想求饶,甚至想尖叫,他难耐得用手抓上谢临的肩膀,因为那种快意,原本凶狠的抓挠软得像小动物在撒娇,谢临边清洗边安慰他,大滴大滴的泪水浸湿了朝灯身上的衣衫,说话嗓音也变得微弱如游丝。 [你……你停下来!] [刚才卡了一下。] [……] 随着系统话音落下,那种疯狂的感觉消散得一干二净。 [爽吗。] [爽,爆,了。]朝灯面无表情:[老子要十分钟不理你,看我屁滚尿流好棒棒?] 系统可疑地停顿刹那,像是安慰,语气格外诚恳:[挺好看的。] [……] 神tm好看,我插。 见他终于止住哭泣,谢临拿了热毛巾擦拭他的眼睛:“肿了。” “……唔。” “明天还想工作吗?” “萱姝姐说这几天可以休息,”朝灯犹疑地望了望他,显然在顾虑谢临先前说过的话:“你会让我出去吗?” “会,”谢临示意他闭上眼,纤长手指在朝灯的眼部按摩,谢临很瘦,超模为了达到拍摄效果,通常会维持比常人纤细的身材,但他的肌肉含量大、骨架也宽阔高挑,并不会给人孱弱的错觉:“是我的错,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谢临……居然道歉了,他不是傲慢吗。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对方,却见那人妖异的瞳眸变得柔软,浴室暖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谢临见他没反应,又温声重复了一遍。 “抱歉,别害怕我。” [爱意值三星半。] [哇。] [十分钟还没到。] [……] 我插。 新城机场的玻璃门在晴空下映出璀璨剪影,白云的痕迹落在行人眼中,五颜六色的行李箱在地面源源滚动,朝灯戴着口罩和帽子,低头看了看时间。 “还有四十分钟登机。” “嗯。” 谢临两手空空,在一群大包小包的乘客中显得格外突兀,有人在这时给他打了电话,他接下后用英语说了些什么,脸上的神情慢慢柔和。 通话结束得很快,挂断后,朝灯看向他:“刚刚……” “我妈妈,”他垂下头,顺着朝灯的视线凝望后者的眼睛:“她有呼吸类疾病,心脏也不好,很少打电话给我。” “噢……”朝灯笑起来:“你妈妈一定是个大美女吧?男生一般长得像母亲。” “比较像,你呢?” 他愣了愣,隔了片秒回答:“我长得很像她。”不等谢临说话,朝灯瞄了眼墙上摆放的各国时钟:“美国和华国差11小时?” “12个,”谢临拍了拍他的头:“小朋友。” “……要每天打电话吗?大朋友。” 谢临刚刚启唇,机场的广播便忽然于大厅回响,提示声过后,中英双语的甜美女嗓提醒乘坐新一轮航班的乘客进入候机室,他拥抱住朝灯,牙齿轻咬过他的耳朵。 “想天天干你。” “想吧,”朝灯踹了他一脚:“给你一个表白的机会,该说的再不说我要爬墙了。” “爬墙?”谢临莫名其妙:“为什么,我昨天给你门卡了。” “……忘记你是个洋鬼子,蠢萌蠢萌的,”朝灯勾勾手地示意他靠过来:“不说喜欢我,我就去找漂亮的小姐姐。” “朝灯。” “叫你爸干嘛~” “……喜欢…” 谢临的唇动了动,有些懊恼地皱起眉。 “听不见。”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脸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蠢萌蠢萌的!” “……” 督促乘客的广播又一次响起,谢临飞快在朝灯耳边说完什么扭头就走,从背后突然挂上来的重量却令他的脚步顿下,他脸上被人亲了一口,对方笑嘻嘻的嗓音萦绕耳际。 “等你回来,我也喜欢你~” [爱意值四颗星。] 《失落日》作为打榜的第一首歌,亦是专辑同名曲,制作得最为精细,Remix和Acoustic两个版本与原版同时收录在专辑中,参与后期修音的录音师从头调整朝灯的音波,修改完后的歌曲被许萱姝拿来播放时,前来讨论专辑封面的设计师姐姐直接尖叫一声扔了笔。 “他会爆红的,”她冲许萱姝肯定道:“他的声音就像人一样有魔力。” “早晚都会。” 许萱姝勾起唇,目光掠过阳台上打电话的男孩,她带的孩子靠在墙边,长长的腿曲起后抵着栏杆,这个随性的姿势由朝灯做起来格外好看,现在是正午十二点零几分,能让朝灯在这个时间接电话,也只有那个远在异国的超模了。 “……还没吃饭,”朝灯唔了声:“你才忙完吗?” “刚上床。” 谢临的音色至那端传来,他说话从来就很简洁,令人难以捕捉他的真实想法,和谢临相处过这段时间,朝灯才明白大多时候对方都在等他率先表达,谢临的性格,某种程度上说非常被动。 “噢~”朝灯坏笑:“刚上床噢。” “……” “你想做什么,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朝灯嗓音里满含笑意:“毕竟现在只有手,委屈你了,乖哦乖哦。” “……你等会儿,先挂一下。” 谢临说完,电话那端传来嘟嘟的忙音,自谢临走以后,即使他们之间隔着世上最宽广的海洋,每天他也能收到各种礼物,他收到过花、滑板、最流行的新款手机和跟谢临一模一样的手制高定衬衫,那件黑色衬衫的翻领处用细细的墨绿丝线隐秘缝制了朝灯的名字,在他嘲笑谢临像刚谈恋爱的高中生时,那边人认真地问他想要什么。 “吃的?”那天中午他刚结束工作,新来的小助理去买午餐,异常倒霉地堵死在了路上,朝灯饿得头晕眼花:“你刚刚发的照片就挺好吃的……135美元的白松露披萨?你在吃黄金吧。” “好。” “好个P,”朝灯有气无力:“你老公快饿死了,以后你要守寡了。” “守寡?” “……” 妈的,洋鬼子又听不懂土话。 令朝灯意想不到的是,在下午快收工前,送急件的快递小哥奇迹般被严苛的保安放进了IMD办公大楼,当对方将快递送到他手上,他从被层层纸盒包裹的冷冻箱中取出那块一看就精心制作的披萨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热一下再吃,下次带你去尝才做好的。】 见他从纸盒中拿出字条,许萱姝一扫内容眉头一皱:“疯狂粉丝要逆天?追星不要钱?” 朝灯哽咽片刻:“是谢临。” “……” 许萱姝差点吐血。 谢谢哥哥,简直小学生的情商,高中生的智商,吊炸天总裁的行为。 所以当他听见谢临让自己等一下,朝灯生怕他录个视频给自己,视频那端是谢临在玩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充气娃娃的情景。 为什么!这么蠢萌又黄暴的事情……感觉谢临真的会做! 几分钟后,他真的收到了一段音频,朝灯心情复杂地点开,便听见里边传来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软软的、哀哀的,像在哭泣,又似是被人疼爱到了极致,那声音腻得能牵出丝,又仿若剧毒,稍微听一点儿就能令人兴奋不已,朝灯的手僵在原处。 那是他的声音。 他叫床的声音。 手机铃在这时又响了起来,他下意识按了接听,听见对面人浅浅的笑声。 “好听吗?”谢临笑着道:“可惜没有照片和视频,不过听声音也够了。” “你……” “小灯,”谢临温柔的音色似若泉水,一点一点冲击他的耳膜:“我好想你。” 第64章 名声大噪 8 “嗯,”朝灯语气轻快:“我也想你呀~” 没等谢临开口,他话锋一转:“你多久背着我录的?” “……” “谢临同学,嗯哼哼,”朝灯调整了姿势,换条腿抵在栏杆上:“思想很有问题。” “他们说的,”像是怕他不高兴,谢临吞吞吐吐道:“我怕你走。” “……怕什么啊,”朝灯顿了顿,叹息般轻声道:“色死了。” “朝灯?” “没生气,有点儿惊讶而已。” “想你。” “知道了,”谢临的话语令他莫名有些难过,准确说来,从他们确定关系起,谢临对他小心翼翼又倾尽全力的态度便令朝灯觉得无措,还差一颗星,他只能背叛他,朝灯看了眼房间内,许萱姝正和设计师姐姐相互比划什么,他撒了个小谎:“萱姝姐叫我,我先走啦~” “好,你挂吧。” 他的动作停顿半秒,随即干脆地挂了电话。 《失落日》作为新专首单发出时,是谢临回国的前一周,IMD身为靠唱片起家的百年娱乐公司,歌手始终为其培养的重中之重,正因如此,谢临故意要求IMD给了朝灯最好的资源与宣传,当看见时代广场上投放的MV,谢临不由自主顿住了脚步。 他知道朝灯原本在华国便有极高的人气,靠着他十六岁那年发行的首专,朝灯的名字一度占据了亚洲各大音乐榜榜首,更重要的是,他作为百年来唯一一个进入全美音乐排行榜的亚洲艺人,在Billboard排行榜上曾打入过榜单前十,直到今天也没有任何一位亚洲歌手打破这项不可思议的记录,这并不仅仅是由音乐质量决定的,他的个人魅力打破了种族与地域歧视、欧美人长期养成的音乐习惯,稍微对全球音乐市场有所了解,便知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项伟大的成就。 这样一个少年时名扬四海的歌手,却在接下来的三年内负面新闻层出不穷,因为糟糕混乱的生活习惯,他的嗓子好几次在演唱会上失声,父母认为这样的偶像只会对孩子起负面作用,50万人联名请求不过冰山一角,在所有人都认为传奇就此结束时,他却用新的作品证明了自己—— 他还是那个才华横溢、对音乐一往而深的年轻人。 伴随谢临听过上百次的吉他响,鼓点与口哨声逐渐加入,慢慢展开的画面中闪过年轻男孩灿若桃花的稠丽脸庞,他对着镜子抽烟,丝丝缕缕的白色自烟头喷出,镜头打过他双臂的纹身,卫生间外散落一地的酒瓶、女士内衣及花花绿绿的药丸,朝灯边走边从桌上抓起酒和药,第一个歌唱音节自音响泄出。 时代广场上投放的海外版MV浮现出英文字幕。 【Lost Day Written by:朝灯】 镜头回闪,出现了玩滑板的年轻男孩,他在废弃的巨大滚筒间滑动,偶尔跳跃至路面,谢临记得拍摄MV是朝灯第一次接触滑板,练习的第一个下午他膝盖就受了伤,当他问朝灯需不需要替身时,那个人却笑着拒绝了他。 “很好玩啊,”电话那端的声音兴致勃勃:“感觉要起飞啦~” 他确实像在飞。 屏幕上朝灯扮演的年轻人是个无所事事的艺术生,偶然邂逅的漂亮女孩成了他的模特、他的灵感缪斯,他们一起画画、雕刻、编织出色彩斑斓的梦,不幸的是,在一次疯狂争吵后女孩永远离开了他,待进入第二部分的副歌时,画面变为了最开始朝灯抽烟嗑药的情景,他的美丽吸引了所有人,与他过夜的男男女女在镜头中倏忽即逝,女人的红丝绒裙褪落至腿部、留着寸板的白种男人将朝灯抵在墙边,结尾最后一幕,他与女孩在最初相遇的喷泉广场边重逢,他低着头,衣服上的兜帽遮住了他的脸,他看着那个依旧干净的身影一步步走离了自己的视野,吉他的弦音节奏不变,在几秒钟后猝然停顿。 周围人的惊叹钻入耳内,谢临调出手机,想要拨出号码的手指停在空中,国内现在是清晨六点,朝灯十之八九还在熟睡。 MV剧情其实不算创新,重点在于其大胆地提到了LGBT群体与正常性向者的交融,即使在开放的美国,一名亚洲明星这般公开将同性恋与异性恋交替作为元素运用也足以令人印象深刻,拍摄手法则是最值得赞叹的部分,MV用了第一人称,以朝灯本人的视觉去经历整个事件,他的长相通过偶尔照镜子的影像,水面、玻璃杯面、旁人看见他时不由自主的占有欲与爱意烘托,如果演员的形象压不住剧情,拍这样的MV只会沦为笑谈,但显而易见,那名年轻的亚裔歌手担得起这类祸国殃民的角色。 他值得任何人与他共赴地狱。 放在拨号键上的苍白手指停停顿顿,淡红的眸中掠过丝丝缕缕不安,那个人太好了,好到他想把对方彻底藏起来,就连贾斯珀都说他会越来越成功,也许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在背后推波助澜,如果真有再也限制不了朝灯的一天,那么自由又光彩夺目的人……他留得住吗。 他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他太傲慢,懒得顾虑朝灯的感受,无论是把对方当物品般随意摆弄,还是淡蓝色的性瘾药,如果朝灯知道在背后威逼利诱纪澜陷害自己的人是他、如果那个人想离开…… “你是我的。” 他小声道。 他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直到看见手机屏幕上浮起的来电提醒。 “Heyyyyyyy——”对方的声音像跨越了整个大洋,那么匆忙地撞进谢临耳内:“你在时代广场吗!看见没有,帅不帅帅不帅帅不帅?” 隔了一小会儿,他才听见谢临模糊的回答。 “……看见了,”他顿了顿:“帅。” “我也觉得,”朝灯啧啧啧:“看完我要爱上自己了。” “朝灯……” “谢谢……” “我好想你。” “傻不拉叽的,”朝灯调笑道:“只会说这一句话。”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没夸过人,”谢临有些无力:“MV很棒,刚从我旁边经过的男孩女孩晕了四个了,要不要庆祝?你有想要的东西吗?或者是——” “快回来吧,”朝灯打断了他:“回来滚床单~” [爱意值四星半。] “……好。” “挂了,有点困。” “嗯,你挂。” 当意识到自己通话过程中不由自主翘起了唇角,谢临略感无奈地垂下眸。 简直像一举一动都被对方牵制,偏偏自己还甘之如饴。 “你就是这样把我单纯的弟弟骗得团团转吗?大美人。” “我有做什么吗,”他回过头,IMD的通宵工作室内灯火通明,为了看见MV发放的一小时内Yutuo点击量,他、许萱姝、团队的工作人员都一夜没睡,朝灯回头对上在走廊外忽然出现的贾斯珀,艳丽的小脸闪过不耐:“我们之间没关系了吧?” “不不不,话不能这么说,”对面英俊的外国摄影师摇头晃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是朋友。” “我和他不是敌人。” “很快就会了,”贾斯珀面露微笑,目光中不易察觉涌过丝丝朝讽:“当他发现你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他获取现在的一切、利用他的爱上位,临会恨你的,我比谁都了解我的弟弟。” 朝灯挑眉:“有你这样的哥哥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你这么说真令我伤心,毕竟我们各取所需,”贾斯珀笑道,神色轻松:“而且我让临做的事他一件没干,他没给你吃药、没拍你的艳照,你就真狠得下心送他进监狱?” 见朝灯没有任何反应,贾斯珀继续道:“就算我交给我们家老爷子你的口供录音,他也只会半信半疑临是否强暴了幼女,你这样的搭档可算不合格啊。” “那些够了吧,”朝灯声音淡淡的,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精斑中提取的DNA已经拿去化验了,只要证明是谢临的,再随便找个小女孩代替我上法庭指控他强奸,足够他在里边蹲几年了,比起这个,你说过会帮我抹掉和谢临有过的关系、保证他以后不找我麻烦,没问题吧?” “当然,我一向说话算话。” 朝灯应了一声。 “问个私人问题,”贾斯珀瞟他一眼,眼底浮上深意:“被男人上的感觉怎么样?” 美人的眉宇间划过藏得既深的厌恶,半晌后,那双娇嫩的唇一启一合。 “恶心透了。” 从美国驶往华国的飞机在正午出发,抵达新城机场已是下午,刚开机便看见数个未接来电,面容妖异的俊美青年快速拨通了贾斯珀的号码。 “有事?” “大事,”那端故意停了一会儿才道:“你养的天使变恶魔了。” “……?” “我一会儿把对话录音传给你,我才找他谈过,”贾斯珀叹了口气:“抱歉,临,他有前科,我只是担心你,这点他说得对,毕竟你傻不拉叽的。” “滚,”谢临的语气染上烦躁:“朝灯怎么了?” “你要出国的前几天,我联系过他,询问要不要和我做一笔交易,”贾斯珀像是担忧他的感受,放柔声音道:“我问他想不想离开你。” “……” “我告诉他,我和你在争夺布莱恩家的继承权,虽然你是私生子,但爸爸偏心于你,我让他收集你的精斑,然后我会随便找个未满十四岁的小女孩,做出你强暴幼女的假象后送你进监狱。” “干你妈,贾斯珀。” 谢临干脆利落。 “嘿!我是为你好!”贾斯珀声音瞬间拔高:“我他妈怕你被人利用还付出真心,况且那人还是个有过不良记录的负面偶像,如果他对你真心实意,大不了你们揍我一顿,但是他答应了……他他妈的答应了!直到今天以前我都还抱有侥幸!我不敢告诉你,也许有误会,我不想看见自己的弟弟难过,可是临,他亲口说自己在利用你,而且他厌恶你的一切。” “怎么看出来的?” “他居然觉得和你上床恶心,”贾斯珀斩钉截铁:“简直是把你全盘否定了。” “……” “你还好吗?” 谢临捏了捏眉骨:“谈话录音给我。” 厚重的遮光窗帘挡住了所有光线,卧室没有开灯,朝灯醒来时,就见床边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他揉了揉眼睛,有些晕乎地试探道:“临?” 没有人答应。 “谢临?” “嗯。” 对方简单应了声,行走时发出轻微响动,随着他的动作,灯光忽然大亮,朝灯略感不适地眯起眼,迷糊中看见苍白漂亮的躯体在视野里若隐若现,有谁抚上他的脸颊,近乎痴迷地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你回来啦?累不累……唔…” 他们交换了亲吻,唾液顺着朝灯尖尖的下颚滑落,那人缓慢解开他的衬衫,将他一条腿抬在自己的肩膀上,伸手探进美人温热湿软的股间。 “谢临同学,”朝灯弯起眸眼:“一回来你就——” 感觉到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靠上了大腿,他下意识低头,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那是……摄影机的镜头。 而且是泛着红光的、正在运作的摄影机。 他抬起头,四周全是立好的、高低不齐的摄影机,机声上一点红色证明它们全部都在工作,那些大大小小的镜头就像一双双眼睛,会完整将即将发生在这个房间的一切记录下来。 他对上那人淡红的眼眸,在光线作用下,那颜色就像是稀释后的血液,他被一点点拽着脚拖往那人的方向,直到身体完全暴露在对方手持的镜头下。 [恨意值四星半。] 他的声音不禁颤抖,毛骨悚然的感觉将他层层包围。 “……你要做什么?” 第65章 名声大噪 9 谢临没有回应,只将那只摄像机对准了他的脸,朝灯开始挣扎,但他和谢临之间的力量差距本就极大,他的手被绑在身后,浑身仅着的衬衫也让人褪去,偏偏他的身体对欺辱自己的人再依赖不过,谢临的手指在他身上抚弄,感受到清澈的滑液不断涌出,前者调整了摄像机的角度,将朝灯的变化完全捕捉。 “临,为什么要这样?” 他的美人故意放柔了声音,里边的疑惑与害怕在过去能让他无数次让步,想到贾斯珀发来的录音,他心底最后一丝温情荡然无存,谢临面无表情:“你不是嫌恶心吗。” “……” 朝灯面上的神色变幻并未逃过他的眼睛,他听见那轻浮的美人软着嗓子道:“什么恶心?怎么了?我不知道……别生气好不好?” “不好,”谢临的手触上他的脸,小心翼翼,像是在触碰什么珍宝,与此截然相反的是他的话语:“我把你被男人上到流口水的样子录下来,逼你天天看,治治你的毛病,嗯?” “你——” “要是还好不了,就把这些录像发出去,让所有人看看你又恶心又爽的样子,”谢临的手抚过他的脖颈,柔滑皮肤如脂似玉,那双色泽剔透的淡红眼眸中浮起暗色:“真嫩啊,那个姓席的至少有一点没说错……” “你这样的人,只适合被乖乖养着,他说你叫一夜送你一栋别墅?估计你看不上吧,你想要什么?豪车、衣服、房子?”谢临恶劣地挑起唇,音色温柔犹如情人间的呢喃:“你想要毒粉吗,小灯?” 看他不断摇头,谢临凑上前与他接吻,两人异色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在近乎快要到五星的恨意值作用下,从脊椎里窜上的酥麻令美人爽得门户大开,眼泪流个不停,喘息也断断续续,朦胧中他听见谢临的嗓音。 “既然你什么都不要,那就把这些录像发出去,你这么漂亮,全世界肯定有不少男人看着你兴奋死吧,女人也一样,”见他僵在原地,谢临含住他小小的耳垂:“等你名声烂掉,会接不到工作,会有无数人想抱你,你想陪那些耳朵长毛的甜爹睡觉吗?” “谢临!”他看起来快崩溃了:“你疯了吗?” “你是我的,”谢临一巴掌拍上他的臀,眼里逐渐浮上狠戾:“只能是我的,你懂不懂?” “别打……啊…疼!” 屁股上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他被打得不停扭腰,两团雪白软肉在空气中摇摆,意识到他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达到了极致,谢临啐了一声。 “你真是……” 又一下打得他哀叫,朝灯的眼泪与口涎混在一起,镜头扫过他此刻不堪的媚态,谢临将他翻了个身,舌尖顶进湿热紧致的口腔。 天光浮涌,阳光透过窗帘映在他的脸上,沉睡了一夜的美人有些迷茫地睁开眼,待他看清正对自己的投影屏在播放什么,朝灯咬住下唇,还带着水汽的瞳孔里渐渐流露出绝望神色。 房门开启时的轻响让他转过头,从门外进来的青年身量高挑、肤色苍白如纸,白金般的发丝略略遮掩住来人俊美得近乎妖治的眉目,谢临递给他一瓶温热的牛奶,待他喝完后,上床将朝灯搂在怀里。 “好看吗?” 朝灯没有说话,音响内泄出的叫声媚气横溢,不用想也知道声音主人在经历什么,屏幕上显示的画面更是令人血脉喷张,因为那些无孔不入的摄像头,他身体的每个地方都被拍了下来,最过分的是,谢临竟硬生生把迷你摄像头放进了……不管他怎么求饶,对方都不曾理会。 鸦色睫毛垂落,因长时间疼爱而水润微肿的双唇轻启,朝灯语气冷淡:“你想怎么样?把我关起来天天上?” 都行,你美听你的。 “喏,”谢临细长的手指翻转,不知从何时被他拿到的手机正在震动:“许萱姝的电话。” “……?” “去工作吧,”漂亮的异国青年对朝灯惊讶的表情视若无睹,只用自己的鼻尖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只要你回来,一切都和原来一样。” “你……” 朝灯不觉蹙起眉,还差半颗星,谢临却对他的背叛采取了这种态度,真是…… 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妈的谢哥哥,要不要,这么蠢萌。 [总统,现在恨意都四星半了,]朝灯斟酌道:[你看我们认识这么久,能不能给个会员价……打九折?] [……别闹了。] [……] 呜。 “接电话?她打三次了。” 他按下接听,许萱姝略有些急躁的嗓音自那端传来。 “怎么不接电话?!” “我……”朝灯看了谢临一眼:“有点儿事。” “算了,”估计她也是猜到了大致原因,女经纪人急匆匆道:“有个新通告,《百花杀》的角色试镜,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配角,你要不要试试?” “电影?”朝灯愣了愣:“我唱歌的……” “对演技要求不算高,”许萱姝那端传来翻动书页的声响:“这个角色很适合你,你来IMD,我们详细说?” 《百花杀》是以架空历史为背景的古装电影,由IMD联合国内第一大影视公司乐奇投资,全片IMAX与胶片机交替拍摄,已定下的演员皆为片酬不菲的巨腕,片名出自唐时黄巢起义前那首有名的《不第后赋菊》,多视觉出发,讲述一个伟大王朝在人民起义后逐渐倾覆的故事,许萱姝看上的角色是片中老皇帝盛宠的男妃息归,其为人张扬,形貌昳丽却心若蛇蝎,不仅未在叛军冲进皇宫时死于剑下,反而凭色貌勾引了起义军的年轻首领,云雨巫山数日,最终却在首领登基前夜被其亲手杀死,即便近年来国内电影尺度逐渐放松,大多观众却仍不能接受这类暧昧模糊的角色,若没有超越性别的美来直接刺激感官,无论是对接片的演员、导演还是制作方,用以烘托主角的男妃都将是一手烂牌,制片方甚至一度想砍掉这个角色,直到《失落日》的MV面向全球发送。 “薛承旭直接找的我,他觉得你很合适,”见朝灯一脸茫然,许萱姝用力拍了他一下:“上一年的金梅奖影帝,你姐我带的上一个艺人,人家现在有自己的工作室了,阿灯,你脸盲还是懒得记呀?” “啊哈哈哈哈……” 朝灯干笑着摆摆手,来试镜的人整整排满了一条走廊,其中有面貌精致的美人,也有气质个色的实力演员,轮到他时已快到下午三点,当朝灯进到房间内,几名评委彼此交换了眼神,都在其中看见了满意的神色。 “213场。” 他放下抽到的号码,视线扫过空荡房内,这场戏是男妃向老皇帝讨要稀罕玩意儿的一幕,他必须将角色的傲慢骄纵刻画出来,朝灯垂下手,半晌后轻声道。 “皇上,听说西域那边新供了返魂香,能让亡者都循着这香味归来,”年轻男孩的眉目间满是好奇,偏偏唇边堆砌的笑容虚情假意,漫不经心的神色自他脸上浮现:“息归着实好奇得紧,您……” 他似是听见了什么,简简单单应了一声,含笑的音色犹若小勾。 “那先谢过皇上了。您今日来这儿,”他的头微微扬起,乌眸里水色潋滟:“可是想息归了?” “可以了,”一道低沉的男声自评委席中间响起,朝灯顺着声音望去,就见正中央面貌出挑的男人对他点点头:“回去等通知。” 他应声褪出了试镜间,在外等候的许萱姝给了他一个拥抱,与36D亲密接触片刻,他听见女经纪人欣喜的声音。 “果然没看错!你超适合演这种妖艳惹火的碧池!”许萱姝顿了顿:“刚刚跟你说话的是阿薛,他是主演,也是电影的投资人之一,他那么说就算认可你了,不出意外应该能拿到角色。” “谢谢姐。” 朝灯摸了摸鼻子。 明明姐姐的36D比较妖艳惹火。 “难怪临这么宠你啊,”许萱姝有些邪恶地笑了笑:“真可爱呢~” “……” 三天后,他接到了试镜通过的通知,《失落日》空降国内音乐榜榜首后连冠两周,同名专辑开始发售,惊人的销售额不断冲击着近年来逐步疲软的音乐市场,有人将朝灯出道以来的经历评为奇迹,美国《滚石》杂志在新刊中将他列为“你不得不了解的声音”之一,并给了《失落日》单曲高达4.2的评分,仅是两周来网络上数字专辑的收益便刷新了IMD华国分部现有的记录,他和谢临的关系似是回到了出国前那端时间,尽管每天相互交流,却没有人再直截了当地提过“喜欢”、“爱”这类字眼,直到《百花杀》开始拍摄。 那场戏里,朝灯饰演的男妃息归第一次遇见薛承旭饰演的叛军首领,起义军杀进了皇帝的寝宫,却见龙床上坐着一名浑身雪白的美人,长长的乌发垂在脑后,他穿着透明纱衣,其上点缀了无数宝石与金线簇成的蝴蝶,镜头停于那件掉落在地的、价值千金的蝴蝶羽衣,光裸足尖轻点其上,年轻的首领单手握住白生生的双足,画面中只余下慢慢垂落的明黄床帘。 当谢临来探班时,看见的便是他心心念念那个人搭着外套等戏的场景,宽大的衣服将朝灯大半个身子裹住,只留下一双细纱遮掩下线条秀美的长腿,周围人的视线不住往他身上凑去,谢临不觉皱了皱眉,刚想走向那边,就见同是等戏的演员发疯般向朝灯冲了过去。 没等任何人反应,那人忽然抓起朝灯的脚踝亲吻,白腻肌肤在力道凶悍的摩擦间漫上红色,朝灯啧了一声想抬脚踹他,却被死死锢住小腿,对方的舌尖即将舔上他的皮肤时,从后方传来的力道让演员整个人栽倒在地,他被人提起来,一下下按着往墙上撞。 “谢临……谢临!停手!” 视野内忽然出现的高挑人影令朝灯微愣,演员的头颅涌出血迹,眼睛却依旧盯着他的方向,朝灯有些惊慌地拉住谢临的手臂,后者却仍把演员当物件般狠撞,他知道谢临力气很大,不仅是由于人种差距,也因他曾近距离看过对方手臂上大密度的肌肉,捏起来硬得要命,稍微活动就会浮出青筋,眼看那人快被谢临活活玩死了,朝灯只得抱着他往外拖。 “别打了!你想坐牢吗!” 他头一次用近乎怒吼的语气同谢临说话。 “我不会坐牢。” 谢临终于停了手,他凝视着顺了墙面滑下的演员,那人满脸血痕,气息也混乱不堪。 “……我靠。” 朝灯的手紧紧攥成拳。 对,他不会坐牢。 从头到尾都没人敢上来拦他,就算有想行动的工作人员也被逐一拦下,连全场最有话语权的薛承旭,也只是有些讶异地看着谢临恐怖的行为。 [我不想……] 谢哥这么帅,实在不忍心刷恨。 [乖,别闹。] [……] “小灯,和我回家吧,”谢临还带着血迹的手指抚上他的面庞,明明才做了那么血腥残忍的事情,明明他有着令任何人退让的身份,和朝灯说话时,谢临的语气却不由自主带上恳求:“不要做这些了,我不可能每次都在你身边,我保护不了你,你——” “不要。” 谢临闭了口,沉默地看着他。 “说那么好听,你就是想困住我吧,和以前一样,”乌眸的美人像是意识到什么,他逐渐皱起眉:“谁让你保护我了?你这样做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的关系,很有趣?” “……” “录像你也放出去算了,我他妈真不想和你搅在一起,”朝灯忽然笑起来,他硬生生扯下谢临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有些粗鲁地将对方的手拍开:“记得给你的脸打码,大少爷。” “小灯……” 他撞进那双淡红的眸,谢临在出汗,长时间站在阳光下,对白化病患者来说无异于亲身接近死亡,朝灯挑起唇,笑容鬼魅又艳丽,他一字一顿。 “别那么叫我,我们没关系了。” [恨意值五颗星。] [呜。] [……] [谢谢呜呜呜呜哇哇哇哇。] [……不谢?] 第66章 名声大噪 10 “我……” 朝灯张了张口,对面那人半阖起眸,他其实非常适合站在阳光下,颜色罕见的眼睫流光溢彩,整个人都好看得仿若虚拟,谢临眼中的温度一点一滴褪去,他收回手,最后看了看朝灯,旋即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他不关我?] 没有小黑屋,没有搞搞搞……莫名其妙太失望了! [他是傲慢。] [……?] [他的骄傲为你让步过很多次,]系统嗓音平澜无波:[刚才是最后一次。] [……] 呜,分道扬镳。 [追吧,]系统停顿片刻:[撒个娇之类的。] [有用?] [试过才知道。] “等等!” 朝灯跑了几步,差点被身上繁复的古装绊倒,他从后面拉住了谢临的手臂,被他拉着的人一动不动,既没有甩开,也没有回头。 “我们……我们回家吧,”他勾着谢临冰凉的手指:“刚刚是我的错,我——” “朝灯,”谢临回过头叹息道:“我不会威胁你的,录像也会删掉。” “……” 艳照门没有了!谢哥哥也没有了! “不是因为那个,”朝灯难得有些焦急,他话说得太重也太决绝,现在想挽回都非常困难,况且谢临对他的爱意并没有满星,他的视线快速在周围晃过,朝灯顿了顿:“去阴影处说吧?晒太多太阳对你不好。” 谢临深深看了他一眼,任由朝灯拉着去了树荫浓郁的墙角,在场的工作人员这才敢上前查看那名演员的伤势,后者的太阳穴周围血流不止,意识也处在边缘,闹哄哄的动静没能影响他拉着的人一丝一毫,朝灯顿下脚步,仰起脸小声道。 “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你那个样子我有点害怕,”他靠近谢临,拉着对方的手一直未曾松开,朝灯小心用拇指摩挲过谢临手背上泛起的红色,这是白化病患者被太阳暴晒后多少会留有的痕迹:“你疼吗?” “……” 谢临不发一言,朝灯忽然低下头,将唇贴上了他的手背,他曾在另一个人的调教下无数次重复这个动作,直到做得温顺又忠诚,且像妓子那般多情,那人才肯勉强放过他,他的睫毛投落一小块阴影,湿漉漉的乌黑瞳孔隐于其下,朝灯伸出胭脂色的舌尖,一点点舔上了谢临的手背。 乳白贝齿在他口中露了点儿模糊的影子,湿润滑嫩的舌尖细细扫过泛红伤处,他抬了抬眼皮,目光毫不避讳望向谢临惊讶的眼睛,后者有些受不了地避开他的注目,朝灯的舌头顺着指缝滑下,主动将谢临漂亮的手指吞进口里,他没有吸,只用舌头小心研磨,他主动让谢临的指尖戳到他的喉咙深处,那儿因外界的刺激略略作呕,妃红软肉蠕动不停,想也知道,侵入这窄热的口里会有多香艳销魂的体验。 美人的手臂攀上谢临肩膀,粉敷般的秀美长腿与他紧贴,朝灯还含着他的手指,直到听见对方压抑的嗓音。 “你在哪儿学的这些?” 咦,有点多,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在…唔……你…” 他头往后靠,缓缓将那两只湿透的手指吐了出来,那娇媚的舌尖还不知好歹地在最后一刻勾了勾谢临的指肚,一缕水丝自他唇边牵出,嘴里突兀插来的异物令他不觉蹙眉,谢临恶意搅动他的口腔,察觉到朝灯的身子又软了几分,他没忍住狠狠揪了把对方的小屁股。 一手快要溢出来的香腻。 “操,”谢临低头:“你跟谁都这么兴奋?” “只…只有你……嗯…”朝灯的手贴上谢临的皮肤:“我……我喜——啊!” “你要跟我走?”见他点头,谢临放轻声音:“就算我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上你,你也愿意?” 羞羞羞,不愿意。 算了,哄哄老婆,毕竟老婆这么好看。 “愿意……” “不许工作、不许见任何人,”淡红对上乌黑,他语气冰凉:“每天都只能看见我,你也愿意吗?” 城市暗夜逐渐延绵,汽车鸣笛声响在细雨中融化,下边喧嚷的动静却丝毫传不到高楼之上,深色系的沙发错落在空旷房间,肤色胜雪的美人缩在上边一动不动,他穿着透薄的衬衣,长度只够勉强遮住双股,光洁肌肤于其下若隐若现,似是听见门边的声响,他站起来,光着脚行到门边。 “临。” 朝灯挂在了进门而来的人身上,丝毫不担心自己暴露的身躯被恰巧经过的路人看见,这栋高级公寓的顶层早已被谢临整个买下,并将相邻的房间彻底打通,换句话说,整层楼都只有谢临和他,当初朝灯住进来时,看见游泳池、玻璃花房、健身房与家庭式影院时惊讶得说不出话,这处住所足以满足一名成年人除却社交以外的各项需要,不出意外,他大概能猜到谢临是多久找的房子。 谢临的手停在半空,最终还是揉了揉朝灯的头。 近大半个月来,他和谢临一直维持着这种平淡的相处模式,即使他有意接近,谢临也不冷不热,对方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种被动的性格,温情的举动也少得可怜。 “好无聊啊……” 见谢临眼神暗了下来,朝灯话锋一转嬉皮笑脸道:“不过看见你就超开心,明天也要走吗,能不能陪我?” “不走。” “好~”朝灯将头埋进对方怀里:“我饿了。” 煎鸡蛋和煎培根的香味中混进蔬菜的清新气息,谢临的视线掠过沙发上看电影的年轻男孩,他看起来无忧无虑,并不介意自己被困在这栋公寓的顶层,对方说过的狠话毋庸置疑扎进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也想和喜欢的人好好相处,他曾把自己拥有的一切毫无保留奉献给对方,但朝灯的态度却让他不得不采用那些咄咄逼人的手段,直到他再也留不住他、近乎想就此放手时,那个人却自己凑了上来。 在刚开始那端日子,他试过对朝灯冷淡,可当他发现没有自己的约束,朝灯根本懒得吃饭、常常抱着电脑通宵打游戏,谢临不得不开始插手他的生活,他才知道朝灯会吸烟,从男孩大衣里摸出他偷偷藏匿的烟盒时,对方只是笑着看他将那东西扔进垃圾桶,就像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发生那些烂事,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橙香在四周蔓延。 别管他了。 他说过那么狠心的话,一次次逼得自己走投无路,他从头到尾只是在利用他,就连到现在,对方说不定也仅仅不舍他所拥有的权力,他该恨他的,不管朝灯装出多么乖巧的样子,绝对该,但是—— 操,他还是在替那个人准备食物。 散发诱人香味的三明治与一杯清甜橙汁摆在了朝灯面前,他安安静静吃完了夜宵,水墨般的眉眼逐渐弯起,他望着谢临,唇边带出微笑。 “我给你唱歌吧?” “随便你。” “想听什么?”不等谢临答话,他便自顾自继续道:“你知道吗,我之所以写《失落日》,因为我那段日子真的非常痛苦,我没有吸过毒、也没有滥交,但铺天盖地都是那些新闻,曾今欣赏我的人要我滚出自己的国家,也算我活该,我的确做过很多错事,可最错的一件……” 他停下来,神色变得黯淡。 “对不起,我似乎被他们的声音影响得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 “……” “我做不到相信任何人,就算你对我那么好,我也觉得你早晚会厌倦,你喜欢的只有我的身体……我很漂亮吧?” 他笑起来,室内灯照耀下的白净脸庞酉阳般娇艳欲滴:“你对我太好了,我会很依赖很依赖你的,没有你我只能死路一条,可我真的再也不想回到那种处境了,所以你每次靠近,我都会难过。” “朝灯。” “我的名字很奇怪啊,”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眼里漫开大片大片化不开的雾气:“虽然叫这个,但心里并没有一块发亮的地方,奇怪吧?” “不奇怪,”谢临将他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与朝灯额头相抵,似是安慰、又似发自内心的喃语:“喜欢。” 朝灯勾起唇:“喜欢什么?人还是名字?” “都喜欢,”他像是在汲取温暖,将朝灯整个按进怀里,苍白的手臂紧紧拥住他的肩膀,谢临轻声细语:“都是我的。” [呜。] [……] [他好可爱呜呜呜呜哇哇哇哇!] 系统不冷不热哦了一声。 [比你可爱1000000倍。] [还有一年时空跳跃,你还差半星爱意值。] [……] 明黄床帐轻晃,无数摄影机对准那只不着一物的裸足,高清镜头近移,丝质的细薄裙衫上攀附珠宝金线交织的彩色蝴蝶,一看便是娇养出来的白腻五指撩开帘账,美人倾国倾城的面庞自其后显露,他眼里闪过慌乱,却又很快镇定,他的两脚都进了一人的掌心,那人逮着他的十趾不停磨蹭,又揉又捏,等折磨得那层薄薄的皮肤泛起花瓣般的色泽,才一下按上他的足心,美人被弄得情不自禁一缩小腿,却又因作恶之人死死扯着,只得将足背紧紧弓出极曼妙的弧度。 即使只是这等尺度的场面,也令在场不少人面红耳赤,那两人之间的气氛太过旖旎,尤其是饰演息归的年轻男孩,脚趾当真一颗一颗都精巧似玫瑰花苞,蝴蝶羽衣下裸露的双腿更是美不胜收,见谢临收回手,从场助那儿拿过外套将朝灯罩起后揽入怀里,被晾在一旁的男主演点了根烟。 “薛哥……”他的助理一张俏脸通红:“他们、他们演得好色啊。” “男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身体时,总是很下流的,”薛承旭吐出烟气,顺手拿旁边的杯子喝了口水:“以前没看出临的独占欲这么强,摸个脚都不给。” “承旭哥哥,”有人从后面搭上他的肩:“来跟烟?给你摸脚。” “摸个屁,”薛承旭看清那张灿若春樱的脸,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你想老子死无全尸?”见他维持要烟的动作,薛承旭快速扫了一圈,飞快扔了根给他:“别说我给的。” 《百花杀》剧组里不少人知道朝灯与谢临的关系,即使不论半月前被谢临按在墙上的演员,今日拍摄时,这名妖异的异国男模代替薛承旭与朝灯肌肤相亲的行为也足以说明一切,剧本中男妃息归与叛军首领初遇时手口交缠的一幕是全片里两个角色最暧昧的场景,在谢临与总导演商议、并在看过效果后,后者同意了他代替薛承旭的提议。 “谢谢哥。” 朝灯动作利索地点上,面貌俊朗的影帝看他吞云吐雾,心下不免好笑:“你怎么说服临放你出来的?再晚一天这个角色就要被砍了” “嘻嘻。” “……” “谢少亲自帮你替手,感觉如何?” “他比我白多了,”薛承旭诚恳道:“上粉不够,得让后期一帧一帧地P。” “……” “你很适合这个角色,看见那支MV就像看见了息归,当时看完老子内心一动,”薛承旭叹气:“可惜是个有主的。” “哇,你想潜我。” “潜什么?” 谢临的声音插了进来,薛承旭在朝灯开口乱讲前打断了他。 “让你家这位好好工作,他写歌很厉害,唱得也好,”年轻的影帝瞟了朝灯一眼:“说不定以后出息了。” “有钱了就给你买衣服~老公好不好?” 朝灯拍了拍谢临,后者看着他,淡红的眼睛微微勾起,里边尽是深厚得足以溺死人的温情。 “好。” 《百花杀》正式上映那日,IMD替朝灯准备的世界巡演恰巧开始,第一站便是华国首都,来往人潮络绎不绝,在现场观众的呼声下,朝灯弹唱了《百花杀》的电影主题曲,IMD与乐奇自制片起锁定的目标便是年末各大电影节,除却精细的场景制作、音乐、服装与形象丰满各异的人物,片中的LGBT元素也为一大爆点,薛承旭作为男主演,精湛的演技为他赢得了又一座金梅奖杯,但对于外国评审来说,这样正面的成长型英雄角色早已屡见不鲜,真正值得热议的是片中张扬貌美的男妃,演员的个人形象与气质完美诠释了这个角色,但也正是因他的形象过于贴切,不少人认为并没有多少表演的成分,尽管最后没能拿奖,但在由奥斯卡官方所发的结幕报道中,一段关于朝灯的评价在社交网络上疯狂传播。 【来自华国的明星总是极具个人魅力,我们当中的大多数通过歌曲认识朝灯,却在电影中领略何为摄人心魂,他的演绎担得起最好的夸赞,个色是明星不可或缺的成功要素。】 【老公就是厉害,随便演个戏为国争光。】 【啊啊啊啊啊啊灯!!炸了炸了炸了电影里超——美——!我要是男的肯定也想嗯嗯嗯他!奥斯卡官方评价这么高,黑子们脸疼吗??】 【楼上别跑,我是女的我都想……】 【昨天还见他的名字上了Twitter热搜前三,美国人是被男神美到了吗,感觉灯这是迷倒全世界的节奏,三专第一单也好棒!!现在越来越像当初干干净净的少年了,爱到不会表达(心)】 【昨天去加州的演唱会,开场他自己就high了,不会跳舞就乱跳哈哈哈哈,美人儿怎么折腾都好看。】 因为电影的成功,社交网络上增场的呼声越来越高,IMD开始补放巡演门票,官网的预售票在开放的一分钟内全部售完,在日本巨蛋的表演场,少女们的尖叫近乎要把朝灯淹没了,他的手刚触及落地话筒,就听见耳畔熟悉的、丝绒般的嗓音。 [还有十五分钟跳跃时空。] 直到现在,谢临对他的爱意依旧停在四星半,近一年时间来,他与谢临逐步变得如当初般亲密,尽管天天对着那个人说喜欢,谢临也会回应,爱意却始终分毫不变。 [……好。] 朝灯的手搭在筒身,视线落至人群中那个高高瘦瘦的影子。 给点面子啊,谢哥哥。 他抹了把嘴,将话筒拿起来。 “The last song I want to give to the most loved one……还是说中文吧,英文你擅长,我并不好。” 他的话引来一些人的笑声和尖叫,人群开始骚动,听不懂的日本女孩急急忙忙掏出手机翻译,朝灯的瞳眸越过重叠人流,撞进那双剔透的淡红色眼睛。 老婆的眼睛。 “记得我跟你说过,”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这首是在我最不如意的日子写的歌,那时没说出口的另一句话是……” “我希望有一个人,能在那时向我走来,点亮我灰蒙的生命、带给我自由。” 他的演唱会是世界直播,IMD的官网在瞬间被挤爆,朝灯近些年来绯闻不断,得到他亲口承认的却从未有过,眼下突然出现这样劲爆的消息,弹幕与打赏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屏幕。 “《失落日》,”他报了歌名,牵出微笑:“我喜欢你,永远为你歌唱。” [爱意值五颗星,还有四分钟,]系统似是注意到他的神情,难得认真鼓励道:[好好唱。] [当然。] 吉他中混入轻快鼓点,和声口哨接连而来,日本巨蛋的灯光全落在他一人脸上,细细长长的手指于琴弦跳动。 “你在黎明前无缘无故地笑,在笑我。 你把我看作追逐玻璃仙境的男孩。 与我牵手,同我吻别, 你从不害怕岁月将美丽回忆变为浮光掠影。 我拥有一切,我一无所有。 你在夏日里无声无息地哭,在哭我。 我们偷来父母的酒,围绕小镇篝火谈天论地, 仿佛未来一片光明。 太阳落下,星群升起, 我壮志凌云,我失魂落魄。” 即使台下只有应援棒的光晕,他也依旧能准确看见那个人的脸,谢临在笑,浅浅的、不易察觉的笑容,在妖异长相映衬下格外动人。 这么好的人也会喜欢他,真是非常、非常值得开心啊。 台上弹唱的男孩唇角生花,手指一顿,在下一个节拍重新将吉他切入和弦。 “你在失落日向我走近,却又最终离去, 我怀念那些甜蜜谎言,今夜苦苦寻觅落脚之处。 王国崛起,山河崩塌, 我耗掷千金,我按图索骥, 在那条通往你的道路上,我跌跌撞撞、策马扬鞭,卑微而行。” 第四卷:日落大道 第67章 千娇百媚 1 熙帝二十七年,冬。 深厚大雪积累一地,灯笼散出的朦胧光晕在檐下熠熠,手持八角提灯的貌美侍女规矩立在府邸两侧,她们的眼注视着朝府外长长的空旷街道,时间已过子时,雪片密密压着房瓦,满天白绒在寒风中上下腾飞,自遥远街角传来微渺光火,抬轿的脚夫踩着青砖步步走来。 当今的礼部侍郎朝秉之伫于自家邸外,见那四人抬的红木轿越来越近,朝秉之恭恭敬敬半低下头,合并双手行礼,待红木轿子停下,立即有侍女撑着绢伞上前迎接,从轿内走出名十一二岁的秀美男童,他面貌精致、肤色净白,神色却淡漠得很,男童对恭候多时的朝秉之道了免礼,后者又作一揖后,才随男童迈入府中。 “朝大人,以后你唤我本名便是,”男童进了室内,在侍者帮助下褪去大氅,他见朝秉之面露惶恐,柔声道:“就唤‘明月’便可。” “这……” “路遥车慢,劳烦大人等我半宿,”男童面庞带笑:“阿爹将我暂寄于朝府,这段日子,还请大人多担待了。” 老皇病重,距其昏迷不醒已半月有余,膝下皇子之间明争暗斗愈演愈烈,最有夺帝希望的三皇子与大皇子更是针尖麦芒,二者无不机关算尽、勾心斗角,前者为防嫡子在节骨眼上突发意外,将其托付给了远离朝权纷争的二品侍郎朝秉之,这深夜前来的秀美男童,便是最受三皇子宠爱的嫡次子。 “是三皇子看重老臣,小公子不必多虑,”朝秉之与男童四目相对,后者一双桃花眼大而明亮,如不是亲耳听过这孩子处置下人的传闻,朝秉之实在难以相信他生性暴戾冷酷:“时辰不早,小公子若暂无要事,可想先行歇息?” “如此甚好。” 朝秉之以目示意府内恭候的侍女上前,直到男童与他带来的侍者消失在光线黯淡的走廊,才心有戚戚地收回视线,那孩子有着双成人才有的眼睛,平静且不露声色,若三皇子夺权成功,他的嫡子将来也必定非池中之物。 大雪过后,一抹晴阳难得悬于头顶,腊梅的冷香混入雪融时清冽的空气中,朝府里上上下下挨个与明月打过了照面,虽不知朝秉之对他莫名敬畏的态度从何而来,也无人清楚府中突然多出的男童身份为何,大多人依旧对这名面貌明秀、待人有礼的男童心怀好意,下了饭席,朝府活泼娇俏的四小姐朝钰主动凑上来同明月说话,小丫头最近黏他得紧,一口一个小哥哥叫嚷没完,在不打扰自己的情况下,明月并不在意她的行为。 “小哥哥,今天雪化了,是不是过几日天就要转——” 朝钰话音一顿,整个人脸上忽然浮现出异常惊喜的神色,一声脆生生的“哥哥”自口里喊出,她两三步丢下明月跑向了院中香气扑鼻的梅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一抹高挑的影子站在树下,朵朵黄色腊梅坠在地,那人看身姿也是个尚未及冠的少年,一头乌黑长发蜿蜒在背,似是听见朝钰的呼唤,对方回过头,懒洋洋地牵起唇角。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朝钰,”朝灯接住冲过来的女孩,伸手抱起她掂了掂,隔着厚厚的棉服,女孩裹得像是个小团,注意到妹妹盯着自己快流口水的表情,朝灯笑着拍拍她的小脑袋:“又长肥了。” “哇哇哇哇哇!哥你好坏啊!” 被留在原地的男童看向梅花数下嬉闹的兄妹,进朝府以来,他从未见过朝家的二公子,本以为朝二公子早夭或生有天疾不易出门,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检测到情绪碎片。] [耶,开工。] 朝灯抬头,就见不远处面貌精致的男童一眨不眨望向自己,那孩子直勾勾的目光令朝灯挑了挑眉,他刚将朝钰放下来,自身体内蔓延的疼痛便令他不由自主开始喘息,见自家二哥又在咳嗽,小女孩担心地搂紧他的腰。 “哥哥,你还好吗?我们去室内好不好?”不等朝灯答话,朝钰略略焦急地扭过头冲明月道:“小哥哥,帮忙把我二哥扶进屋内吧?他身子不好,受了寒要感冒的。” 明月点头跑了几步,上前与朝钰一左一右扶住了乌发乌眸的少年,触手的皮肤若上好绸缎般又滑又腻,皇家的孩子在十二三岁便会与人通房,他虽没真正经历过性事,对这类密趣却并非一无所知,眼前这个深养在朝府的公子,仅仅是一层雪皮,就足以勾走无数王公贵胄的七魂六魄。 “咳…谢谢……” 对方轻着嗓子向他道谢,明月应了声,那侧的朝钰急忙让朝灯别多说话,等到了室内,小丫头又马不停蹄地跑去找手炉,房间里只余下他们两人,许是因为这儿没有寒风,朝灯的咳嗽渐渐缓了下来。 “我叫朝灯,”他与男童的视线对上,语气不觉带了好奇:“你呢?” “……明月。” “小明月~”对面的美人笑眯眯地望着他,那张脸尽管缺乏血色,也依然秾丽得一塌糊涂:“姓明吗?好少见的姓。” “不是。” 明月摇头,眼前的少年也不再追问,只饶有兴致地望向他:“你要在这里住很久吗?之前都没见过你。” “阿灯——” 伴随推门声,急急忙忙进来的朝秉之手持着铜雕暖炉,跟在后边的侍女和朝钰勉强追上他的脚步,朝秉之面上关切无比,话音未启就要来抓朝灯的手。 “你怎么又出去了?不是大夫都说天气冷,你身子骨又差,万万不要出门吗?” 朝秉之的手刚碰上那层雪肤,就忍不住又捏又揉,看着二儿子愈发明艳的侧脸、层层衣衫下柔弱多病的娇媚身子,朝秉之眼里的暗色越积越厚,朝灯用力抽回手,嗓音平淡道。 “您弄疼我了,父亲。” 看他蹙眉,朝秉之立即道歉:“是爹的错,阿灯你别生气、别生气。” 这对父子怎么看怎么奇怪,父亲对孩子过分宠爱的态度犹如待妻妾,朝灯对前者不加掩饰的厌恶则更加深了他的疑惑,许是明月的眼神太过明显,终于意识到不对的朝秉之扭过头,微笑的神情中多了一丝僵硬。 “啊,明月也在。” “朝大人。” 他并非朝家人,按理说,见到朝秉之,无论是其朝廷命官的身份、还是出于对长辈的尊重,男童都应行大礼,明月没有行礼,朝秉之也并未露出不悦神色,只能说明……男童的身份远在朝秉之之上。 注意到这一点,朝灯眼眸闪烁。 “阿灯,你怎么穿这么少?听钰儿说你一直咳嗽,先拿爹的衣服穿上,啊?” 朝秉之边说边脱下自己的大氅,在那件贵重的氅衣即将搭到自己身上时,朝灯忽然一把拉住了男童的手,他们本就坐得近,见明月没有抗拒,朝灯干脆直接搂紧了他:“不用,我抱着小明月就不冷了。” 朝秉之脸色一变,又惊又怕,递氅衣的动作倒是真的顿了下来:“阿灯!你快放手!” 朝秉之鲜少有对他怒吼的时候,平日他与自己名义上的父亲见得少,有时碰见,对方也无不对他轻言细语,似是被朝秉之的反应所惊,朝灯刚想收手,就感觉男童温热的掌心贴上了他的手背。 “无事。” 朝秉之哑口无言:“这……” “我也要哥哥抱嘛。” 不谙世事的四小姐嘴一瞥就往朝灯身上拱,后者只能腾出手来安抚她,朝秉之拿着氅衣进退两难,最终在朝灯看似担心他着凉的劝诱下,复又着上大氅、放下手炉退离了房间。 朝钰闹不了一会儿便开始犯困,八岁多的小女孩,自然没那么多精力折腾,等唤了侍女带妹妹离开,朝灯半蹲下身子,同矮了他小半截的男童对视。 “谢谢你。” 他说得那么认真,明月自然知晓他指的什么,未等他答应,朝灯像对待朝钰那般拍了拍他的头:“小明月也要叫我哥哥~来来来,叫一声叫一声。” 少年满面期待地看向他,丝毫不知自己说了多么大逆不道的狂言妄语,若是朝秉之在这儿,铁定得吓出半身冷汗,明明长成这副勾引人心的模样,望向他时却只有干净笑意,明月最终压低了嗓音,小声叫了那人期望的称呼。 “哎,”朝灯笑出声,抬手指了个方向:“我就住在那边的第三间房,如果有时间,小明月来找哥哥玩呀~” 听他应声,朝灯才起身跟随侍女离开,他留在原地望着那人离去,长长乌发垂落在瘦削肩膀,明月几乎能回忆起片刻前冰凉发丝不经意擦过自己脸颊的触感。 [爱意值半颗星。] 朝灯顿下脚步:[他是什么?] [多疑。] [一听就很难相处的样子。]朝灯啧啧啧:[为什么我这次要得病?] [方便任务。] [……] 总感觉,一个喜欢老子得病的可爱弟弟,有点小变态,啊。 几日后,朝府的积雪逐渐化去,庭院中香气四溢的梅花朵朵凋谢,冰水顺着屋檐滴落,鬼使神差般,明月想起那个人站在梅树下回望的样子,恰好他已越过了朝家的大院,离上次对方所指的位置并不遥远,他干脆抬起脚,往朝灯的住处走去。 越是接近,明月便越觉蹊跷,这附近没有一个侍子,只能偶尔听见女人说话的声音,当他快到朝灯的房间外,入耳的是少年持续不断的咳嗽。 “阿灯听话……” 透过那半掩的门,明月看见朝家苗姓的大夫人正拿着什么向朝灯逼近,朝灯推了她一把,自己却捂着腹部蜷缩在软塌上,显然痛苦得不行,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往日端庄贤淑的大夫人抬手抽掉了腰封,一件件褪下繁复衣衫,精心保养的娇躯柔韧如二八少女,大夫人的柔荑细细抚摸儿子艳丽无双的小脸,她将少年搂入自己丰满的娇躯中,一下下抚摸他的脊背。 “娘给你导一下,导出来就不疼了,大夫说你身子不好,小时候娘也是这么替你做的,”见他疼得直抽气,美妇心疼又爱恋地将他按进自己胸口:“你这孩子,怎么长大了还害羞呢。” “不要……你放开我!” “阿灯乖,”少年疼得无法反抗,又因身子柔弱,只得眼睁睁看着美妇抽走他的腰带:“娘最疼你了,你让娘好好疼疼你……” “不要!走开!” 这个世界的小姐姐……贼tm吓人。 虽然知道这些人是情绪碎片在完善世界时创造出来的角色,跟自己实际毫无血缘关系……还是贼tm吓人。 “苗夫人,”突然踏入屋内的男童令大夫人僵在原地,朝灯趁机从女人身下爬了出来,明月快速瞟过他衣襟中若隐若现的白皙肌肤,沉声道:“您是女子,即使哥哥为您所出,做这种事也有失体面,若您不介意,我可以帮哥哥。” “明月,”大夫人勉强扯出笑容,急忙披过一件外衫柔着嗓子道:“阿灯怎么能担得起你这声哥哥呢?这孩子太害羞了,你看……” “无碍,”男童大大的桃花眼凝视过女人妩媚的面容:“苗夫人还是先离开吧。” 女人不情不愿看了眼痛得意识不清的朝灯,却又迫于男童的身份而不敢反抗,抓起罩衫便慌慌张张走出了房间,明月捡起她落下的细长软管,一步步靠近了榻上的少年,那人白皙的脖颈在灯下泛了层动人色泽,仿若脂粉敷过般细嫩,太过于摄人的美丽便是罪恶,看见眼前这具身体,他才真切明白了这个道理。 “朝灯……哥哥。” 他轻声念他,后者神智恍惚地回过头,见到他手上那截细管,少年的脸颊浮起薄红。 “小明月……” 他虽未用过这皮管,却也知大户人家的小孩小腹难受时,为减轻孩子的痛苦,大夫们多会让其父母用这类办法医治,见他过来,朝灯眼里划过惧意。 “忍忍,”男童褪下他的衣衫,音色平静道:“不然会一直痛。” “可是……” 朝灯皱眉。 现代医学的曙光在哪里,神tm治病方法。 “你身体不好,不能再留疾患了。” 明月边说边示意朝灯放松,后者肉嘟嘟的屁股微微颤动,他抬起手里的皮质细管,将其导进了泌尿器官。 第68章 千娇百媚 2 治疗过程无疑非常痛苦,待明月将那些积液全弄出来,少年在软榻上喘个不停,眼泪更是一滴一滴顺着白皙脸颊滑落,不知男童有意还是无意,那细长软管在里边左右戳动,疼得朝灯脚趾都忍不住蜷缩,他本来就瘦,手指因痛苦抓挠锦榻时,紧绷的身子犹如一轮清月,最棒的要数少年一身滑腻肌肤与暗红软榻形成的旖旎色调,明月的视线在那娇媚的腰臀间游弋而过,最终只平静地替他取下了软管。 “哥哥,可有好些?” “好、好多了。” 朝灯的衣服为防止沾上秽物被明月放在一边,男童将接尿的小盤端了出去,在门外唤仆人来接,他轻言细语嘱咐了什么,见对方回来时端了鱼洗和丝昂,朝灯小声道。 “我自己来吧。” 话音刚落,他便忍不住轻咳,男童见此自是帮他做了清洗,待朝灯穿上衣服后,明月才淡声道。 “哥哥这病,大夫是如何说的?” “大夫只说我小时受了风寒,加之身体底子不好,忌食辛辣,也忌寒热,”他揉了揉男童的发,笑道:“小明月看起来很健康啊,千万别像我一样得这些怪毛病。” 听他应声,朝灯忽然去戳他的唇角。 “你都不喜欢笑。” “……?” “长这么可爱,结果却好严肃,”朝灯有些懒散地收回手指:“一看就很厉害。” “我……” “谢谢,第二次帮我啦。” 男童抬头,那人正冲他眯起眼睛,弯弯的,像是小小的勾。 过不了几日便是除夕,朝府上下陷入新年的欢庆气氛,庭院中张灯结彩,手剪的大红窗花挨个贴满门窗,除夕当日,朝秉之特意派人找了京城中最好的新布,先是送予明月挑过,才放在侧堂让几个妻妾儿女选置,女儿家喜欢艳些的布料,粉红、翠绿、玫紫、鹅黄自是早早让年长些的女眷们挑了干净,正在翻找颜色的大夫人见朝灯独自迈过侧廊,立即唤了他的名字。 “阿灯,你看这个,”大夫人手上缀着昂贵宝戒,她示意朝灯看自己执的那块艳布:“这红色好看吗?” 朝灯垂下眸,嗓音冷淡:“娘亲看上的,自然是好。” “那就拿这个给你裁件新衣?”她虽是询问的温和口气,柔荑却已经将衣料拉扯出来:“阿灯穿这颜色肯定好看,一件衣服用不了这么长的布,余下的娘给你缝个肚兜,紧一点儿、小一点儿,把腰裹紧了才漂亮……” 哇。 肮脏的大人,不约。 “娘,女孩才穿那个。” “不碍事,你小时候也穿过。” 大夫人一张俏脸明丽非常,丝毫看不出这张脸的主人已三十有余,她痴迷地注视比自己高了半个身子的少年,直到低沉浑厚的男声插了进来。 “阿灯是穿红色好看,改日我再命人多置些红布。” 朝秉之不知何时走入侧堂,大夫人见了自己的夫君,竟只略显冷淡地向他问了好,两人间的气氛说不出地怪异,朝灯蹙起眉,瞥过目光:“我不想穿。” “你这孩子,”朝秉之半宠溺半胁迫地笑道:“过新年,自然要穿些沾喜气的颜色,你娘让你穿穿怎么了?” “我不想。” 朝秉之严肃道:“阿灯,这般抗拒父母之命,你——” “小明月!” 朝灯的眼睛忽然一亮,对着门外经过的男童招手,后者听见他的呼声,大而明亮的桃花眼微微一瞥,抬步迈入侧堂。 “爹娘要我穿红衣,”朝灯快步走向明月,将面色各异的父母甩在身后,他面朝男童:“我觉得不好看,你说哥哥穿什么颜色好?哥哥都听你的。” 两双乌眸相对,明月眼底划过一抹异色,他的瞳孔要比朝灯浅些,许是因年纪小,尚未张开的白净面庞与浅淡黑眸辉映时秀美异常,他看见朝灯动了动唇,用口型无声道。 【帮帮我。】 “哥哥穿素净些的颜色好看,”明月上前一步,略略思索后找了几匹淡色布料:“这几样,你挑挑看?” “就要你选的,爹、娘,你们不介意吧?” 朝灯看也不看,抬头望向无法反驳又心有不甘的父母,还是朝秉之先摆出笑容打圆场。 “明月挑的,自然最合适。” 朝灯谢过他们,拉了男童的手向门外走去,朝府偌大的庭院中扫雪家仆来回走动,即使奴隶偷看主子是大不敬,明月注意到还是有不少人大着胆子不时瞟来一两眼,他正想说话,朝灯一弯腰就将他抱了个满怀。 “谢谢,”少年的头埋在他的颈窝处,冰凉顺滑的发丝些许扫过明月的衣襟:“好喜欢你呀。” “……” 男童愣在原地,原本张开的口忽然紧紧闭上。 [爱意值一颗星,]系统嗤笑:[肮脏的成年人。] 朝灯非常痛快:[对没错,就是我。] “三次了,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无事,”明月敛去眼里的变幻,虽尽量放平了音调,他话里微微的颤抖还是出卖了男童的情绪:“哥哥,为什么不能穿红衣?” “因为,”朝灯顿了顿:“会很奇怪……” “奇怪?” 他仰着头,似是疑惑地凝望面前之人的面容。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 自打进入这朝府,源源不断的心音向他涌来,其间无数阴暗欲念与病弱的二公子有关,已不知是几岁时起,似乎自从明月有了意识,他便能听见每个人心里的想法,刚开始他以为是那些人在说话,在接连询问却收到母亲与奶娘的质疑后,才渐渐知道只有自己能听见他人心底的嘈杂声音。 他母亲是个单纯的高官之女,在儿子的敷衍下,不过几日便以为他是做了噩梦胡言乱语,偏偏奶娘精明能干、为人好疑,尚处年幼的明月读到她心中对自己的恐惧,在一次故意制造的意外后,命人将奶娘的舌头拔了干净,父亲觉得他早熟聪慧,不仅小小年纪便心思活络、勤奋好学,做事还十分讨自己欢心,殊不知这都是因他能听见五皇子的心音,故意做出了对方喜爱的样子,唯一的意外……便是眼前这个端丽绝伦的少年。 他听不见朝灯的心音。 明月并非未动过杀念,把不安稳的因素掐死在萌芽期才是他一贯的作风,但眼前这个人,竟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求救,还那么不知天高地厚地说了喜欢。 “就是……”少年有些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长发,他叹了口气,用最无害的词语拼凑出原本暧昧的诠释:“会很不正经的。” “不正经?” “……去去去不许问了,换话题,”朝灯放开他,抬手拍了拍明月的头:“除夕夜你想怎么过,和哥哥一起过吧?” 有多不正经? 想起刚才那对夫妇的心音,明月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半眯,目光点过朝灯微翘的唇。 这人若是穿艳了,必定会通身的狐媚气。 偏偏他年纪小、生得又秀气,尽管脑海里划过这般下流的想法,整个人除了无辜还是无辜。 “好。” 明月应道,任朝灯拉着他往宅邸内走。 除夕的烟花爆竹响了半宿,朝钰在家宴上一直粘着朝灯,看得出来,朝灯对这个妹妹是真心喜欢,对她的各种行为也十分纵容,见朝灯总是同明月说话,小女孩嘴巴一瘪就想挤进他俩之间,朝钰的心音很干净,对哥哥也仅仅是单纯的喜欢,至多带了点儿小孩儿特有的占有欲,明月便也任她一手扒拉自己一手扒拉朝灯折腾到下桌。 出大厅没一会儿,朝灯便不停咳嗽,身子也差点栽倒,他低声催促男童将自己扶回房间,在他们刚进到走廊内,明月回头时,就见大厅的门开了大半,显然是有人听见动静想追出来,天边星子浮满天际,除夕红火不断摇曳,他陪着朝灯吃了药,又帮助他漱洗,见时辰不早,明月刚想提离开,对方却有些局促地抓住他的手。 “小明月,你、你能不能……” 在男童透彻的桃花眼下,朝灯咬着下唇,声音轻如蚊吶。 “能不能陪我睡?今天是除夕,我害怕他们又……你明白吗?” 说话人两弯乌羽扑朔,一点泪痣生得极为媚人,见明月沉默半晌后点头,朝灯急忙将他往床上拉,像是生怕他忽然后悔。 “哥哥,我还没漱洗。” “啊……”朝灯放开男童,自己往床上缩了缩:“你想睡里面还是外面?快点回来~” “外面,”明月答:“尽量快些。” 他的眼扫过那人笑意盎然的模样,心底最后一丝犹虑消失殆尽,这么好懂的人,实在是没必要防范,况且在朝灯身边,他能体会到早已忘却的安静。 那是在勾心斗角的皇子府、在无数人尔虞我诈的嘴脸下,自他出生以来便从未拥有片刻的安静。 [爱意值一星半,]系统道:[诱拐儿童。] [色诱儿童。] [不要脸。] [做得好。] [……捡捡你的脸。] [不捡。] 明月回来时,朝灯已经有些犯迷糊,看见他,朦朦胧胧中嘟嚷一声小明月,雪白小臂一伸便将男童带入怀里,修长的腿也不老实地挂了上来,他今日之前尚未跟谁如此亲密,被朝灯这样拥着,只觉触及的肌肤比先前印象里更为娇嫩温滑、柔腻得一塌糊涂,对方长长的乌发上带了若有若无的清淡香味,他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姝丽面容,良久以后,在一片寂静中闭上眼睛。 他做了个梦。 梦里琼楼玉宇似的楼阁中居住了位天仙般的美人,那人被困在深宫里,懒洋洋躺卧在床榻上,一截雪色藕臂自包裹全身的狐裘伸出,这么一动,狐裘里的大好春色便全览无遗,一整块白狐毛皮衬着他一丝不挂的光裸躯体,当真辨不出哪处更为诱人,美人转过头,白皙柔韧的脖颈在光下泛着粉敷般的色泽,乌发映衬下,那张娇艳欲滴的小脸宛若生有艳骨的鬼魅。 “小明月?” 梦中的美人与眼前的少年重合,朝灯凑过来,有些担心道:“你没事吧?脸好红,还一直蹭…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无法控制地移至男童挺立的部位,算起来这孩子也十二有余,差不多该是做这旖旎梦的年纪。 “我不知道,好难受,”大大的桃花眼里划过不安,面前脸色潮红的男童又往朝灯身上靠了几分,声音较之平日喑哑不少:“哥哥,我怎么了,得病了吗?” “没事的没事的,”朝灯立即柔声安慰:“你只是……” 他看着梦里的娇人为难的样子,低头眼睫垂落,似是因朝灯支吾的态度感到难过。 也因此,没谁能看见男童唇边牵出的、不易察觉的淡淡笑容。 *娱乐圈结局大改,记得看唷~ 第69章 千娇百媚 3 “你只是长大了。” “长大了?”明月的眉微微簇拢:“可我很不舒服,好热、而且胀。” “你……” “哥哥?” 男童像真正的小孩那样无助又急切地望向少年,他虽没明说,但他先前助过朝灯多次,身份也异于常人,这时若放任不管,无疑显得善恶不识,朝府的二公子叹了口气,伸出一双苍白冰凉的手来。 他那手长得着实漂亮,五指都细长,三指与四指自然内弯,皮肉白嫩,其上的指甲却有花苞般丰润的颜色,腕处血管随主人活动稍稍浮现,朝灯垂下头,乌丝缀满肩膀,他像是暖床婢子那般握住男童精心伺候。 好不容易挨到对方出来,他手心娇嫩的皮肤红腻一片,对上男童略微迷蒙的桃花眼,朝灯忍不住笑起来。 “小明月,你做男儿的资本真够啊,年纪才这么小,就……” “哥哥,你的手好软,裹着像水一样。” 男童打断了他,神态天真无邪,似只在表达个人感受。 “……” “这感觉会经常有吗?”见朝灯点头,明月自顾自道:“那下次,哥哥也帮我?” “你自己学,男孩长大了都要自己弄。” “可我想哥哥帮我。” 朝灯没答应,作势要从床上下来,不料才盖着厚被睡了一整夜,一接触冷空气,他就不住咳嗽,膝盖处骤然一僵,整个人双腿一软,差点儿就跪在地上,是明月借力拉了他一把,朝灯才勉强又回到床边,小孩拉扯着厚实被褥将他包裹起来,轻声道。 “哥哥缓会儿吧。”清澈干净的童声顿了小会儿,明月补充:“方才是明月唐突,哥哥别气。” “没生气。” 朝灯音色闷闷的,他感到那床被褥将自己围拢,身后紧贴孩童的身体,小孩的体温通常比较高,这样靠近,后边儿就似有一个小火球。 新年第一天充斥着拜年声,比朝秉之品级低的官员早早就上门请见,祝福言辞诚恳,能说会道也不惹人厌弃,收来的礼品被下人规整置好,反常的是,过了未时,身为一品大臣的户部尚书宋帜竟上门拜见,丰厚的手信置于小桌,与朝秉之闲谈片刻后,那朝廷要官眼珠一转,状似不经意开口道。 “听闻二公子半月前连夜咳血,近日来身子可有好些?” 朝秉之面色不变:“劳烦大人费心,犬子近期状态尚可,大概也是沾了这新年的喜气。” “上次的提议,朝大人考虑得如何?” 立在门外的男童略一挑眉,眼底划过一抹异色,他先前见宋帜进来,便觉得事有蹊跷,朝秉之虽对自家二子心怀不轨,同朝中明党暗派之争却是分毫不沾边的,否则五皇子也不敢把他往这里送,宋帜身为一品,且并非朝秉之所属官僚,竟不惜在大年初一携厚礼请见,明月觉得奇怪,便留了个心眼,想不到…… 他那柔柔弱弱的哥哥,当真是个不小的祸害。 “请大人恕朝某无能,”朝秉之摇头:“朝某代小子谢过大人厚爱,但这将男子纳妾一事……” “有何不可?” 宋帜今年四十有余,虽面貌平淡无奇,却身板硬朗,两鬓也尚无白丝,明月能听见他的心音,自会知道这面上严肃正经的男人内里那些猥狎想法,从无意中瞥见朝家二公子的容颜身段,宋帜便对这病殃殃的佳人念念不忘,若是娶回去,必将用金屋储着,不能让他迈出家门半步。 妾妻不如正室,男妾则更卑贱,若是朝灯真落到这种人手里,怕是骨头都要被欺负软,一天不知得哭饶几次。 “万万不可,”朝秉之态度坚决:“想必阿灯自己也不会愿意的,还望大人三思。” “朝大人,”宋帜道:“你我皆知大皇子与五皇子夺权,也知我忠于前者,眼下有一个绝佳机会……若你答应宋某这一请求,事成之后,宋某允你高位,你我两家也会百年好合,恕我直言,二公子生得太过明艳,实在难以安度一生,想必大人也知某些权贵教化人的手段,那才真正挫骨拔心,大人不如早早将二公子交予宋某,也省去他日后遭受困苦。” 朝秉之连连摇头,见他这般顽固,宋帜只得拂袖退走,临门前,目光还不住往院内瞟。 早在宋帜出大厅前,明月已安静离去,他刚才听见的宋帜心音道出了后者与大皇子的计谋,他唤了暗中保护自己的影卫,轻声道。 “传话给阿爹,大皇叔和户部宋帜想在江口新铸的那批兵器上做手段,让他多加小心。” 匈奴犯境,这批新器是边疆战士近半年的补给,五皇子为江口这批武器的监督,若是出了差错,老皇帝在这个节骨眼上怪罪下来,无异会断掉五皇子的登位大路,朝廷上下都知宋帜跟随大皇子多年,他阿爹动不了大皇叔,只会将锋芒对准宋帜,这样一来,不仅能毁掉宋帜,也将对大皇子造成重创。 影卫在领命后倏忽无踪,明月一双桃花眼微眯,唇边漾出笑意。 哥哥的手那么好使,又滑又嫩,讨好人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他暂时还没有把对方拱手让人的意思。 想起朝灯,男童有些苦恼地迈步缓行。 自今早后,朝灯表面虽不露声色,实际却在用完早餐便借口躲开了他,直到现在,他也没见着那人半分身影。 闹脾气了。 这是第一个地位低于自己,却仍敢对他耍性子的人,奇怪的是,明月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接下来几日,他也与朝灯鲜少照面,往日不用他找,那美人便会自己凑上来,而今这般,明月在不悦过后反倒平静,像是对朝灯的一举一动毫不在意。 大年初七,风雪覆盖京城,守夜人靠着半盏黄烛度过漫漫长夜,时辰已近三更,靠着梅枝那间房内忽然传来动静,朝灯睁眼时,就见满身酒气的朝秉之将他房间的锁重重砸在地上。 “阿灯…阿灯,灯儿……!” 那醉了酒的男人说着就往床上靠近,朝灯皱皱眉,脚踝被人按着往里推,他让朝秉之整个锁在了怀里,他这次的病确实不轻,在成年男人的压制下分毫没有抵抗力气,反而不断咳嗽,眼见对方拿嘴叼着他胸口的里衣就往下死拽,朝灯轻笑,手指在下一刻猛然刺进了朝秉之的眼球。 一声惨叫过后,朝灯用力推开对方跑下床,后面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还有朝秉之饱含怒意的咆哮,他一路向了明月的房间,似是知道他的意图,后面的男人步履稍滞,就见朝灯敲上了那间门。 “小明月!!小明月小明月小明月——!” 隔了好半晌都无人回应,莫说男童,连他的侍女护卫都未曾前来答门,朝秉之看此忽莞尔一笑,还在流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大雪中单薄的身影。 “灯儿……”男人目不转睛看着那头垂到腰肌的乌发,嘴上称呼也旖旎起来:“和爹爹回房去,外边冷,可别把灯儿冻坏了身子。” “明月!!开门!你开门好吗?!” 朝灯不停拍打门牖,朝秉之上前一步,面色也开始难看:“灯儿,你莫不是不听阿爹话了?他们那样的人是你攀得起的吗?爹见你不懂事,由着你性子胡来,你对这些人来说不过就是个玩物,玩腻了自然懒得管你死活,老老实实跟爹爹走,他不要你,我要你。” “小明月,”朝灯的手停了下来,他像在瞬间被卸去了所有力气,哀哀叫着男童的名字:“明月……” 背后宽阔的胸膛贴上他的背,男人自后方拢住他的一手使劲揉捏,朝灯不断咳嗽,忽然又用力捶门。 “开门!明月你在吗,开门好不好?” “救救我…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耍脾气,你救救我,求你了,我以后都听你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占有欲最盛的时候,他因那一点儿琐事晾了男童数日,惹来对方不满后低头,才更能满足上位者的心理。 嘎吱细响在寂静雪夜里格外明晰,有人从内将门打开,护卫在朝秉之手上一点一折,后者便脸色惨白地放开了朝灯,屋内暖炉传来淡淡檀香,厚实的羊毛地毯纹路华美,室中布置无不精雕细琢,尽管是在朝府,朝灯却也从未见过这般奢华景象,穿着薄衣的男童神色平静地望向他,毫无征兆自冰天雪地进入暖室,朝灯的咳嗽又加重几分。 “朝大人还请回吧。” 明月说完,以目示意下属将朝秉之架了出去,旁边的婢女在此刻送上了汤药,朝灯从女孩手里接过时,体内倏忽腾起剧痛,一个不稳,将还冒着热气的药碗打翻在了婢女身上。 “抱歉!我……” 他下意识拉住婢女的手想去查看对方伤势,那女孩也是被近在咫尺的面容扰了神智,直到明月说话。 “哥哥,别碰她。” “我……” “重备一碗药。” 男童嘱咐完,又命人备了沐浴,那婢女听罢立即花容失色地猛抽回手,复有人上来领朝灯洗浴,浴盆中盈上的温热水扫去了他一身寒气,水中隐隐有浅淡草木香,待他喝下药,他才被带到明月床榻前。 “哥哥。” 天色已过三更,朝灯扫过大床上那张一丝不染的雪白狐皮,略微有些怔愣。 有钱人家的小孩。 “小——” “灯儿。” 那孩子像是戏谑般,含着温柔笑意叫出了这个名字,男童面上虽仍旧烂漫,音里却勾了丝缕恶意。 “这名字倒是中听,”明月望着那双眼,浅浅笑起:“我以后就这么唤你,可好?” “小明月!” 这称呼实在有些过分,儿字称名,乃多用于闺中少女,若是施以男子,则常用在小馆男妓身上,虽也有亲密之意,却令朝灯眉头一皱。 “灯儿先前可是答应过,以后事事都要听明月的,擅改承诺,灯儿是想去面对你那父亲?” “……” 他被堵得哑口无言,男童看他这样,忽然笑出了声音。 “哥哥,快些上来吧,再站在地上会着凉的。”朝灯犹豫不定,明月笑意加深,絮絮道:“先前闹你呢,哥哥可别生气,快些过来。” 见他着了睡衣上床,明月摇摇头。 “哥哥褪了衣服吧。” “……” 羞羞羞。 可爱弟弟,果然有一点,变态。 真是令人兴奋,嘻嘻。 “我那日做梦……”只看明月神态,朝灯就已明白他指哪日:“便是梦见哥哥躺在雪白狐裘里,才特意问阿爹要了一件。” “什么?” 朝灯一愣。 炫耀你爹有钱噢,干爹吗。 “我姓姜,”他看着那人惊讶的神色,续道:“天下都要避开皇族姓氏,想必哥哥对我的身份略知一二了,实不相瞒,无论最后坐上高位的是大皇叔还是阿爹,朝家暂留过我,都是要被灭一部分口的,所以——” “你会留着我吗?小明月。” 那媚人的少年忽然向男童凑近,他伸手抽掉腰带,浴袍随之滑落,一身紧致柔滑的雪肤在狐毛衬托下细致如美瓷,朝灯动身钻进狐裘里,对上后者浮浮沉沉的桃花眼,忽然忍不住哈哈大笑,眉目间的挑逗与挑衅衬得他愈发娇艳欲滴,少年这般作为不仅让人难以生厌,反而杂糅出常人身上难到见到的鬼艳之气。 “你会的,”他的手背贴上明月的脸,毫不在意大片香艳美景流露:“你会留着哥哥,对不对?” [爱意值两颗星。] 第70章 千娇百媚 4 “自然是的,”那孩子微愣过后,在他掌心蹭了蹭,撒娇般道:“哥哥可想离开朝府?” “会的。” 他没有说想,也未曾犹豫,仅仅是这么个莫名自信的回答,令姜明月唇边噙着的笑意越来越浓。 他的意思很明确,只要朝灯答应,他便会带他走,眼下这般答复…… “哥哥不想与我一道离开吗?” 男童状似天真,眉目清澈。 “你啊……”朝灯伸手环住对方,姜明月鼻尖缭绕了少年身上淡淡的药香,双肩也触着一片柔软肌肤:“你真霸道,跟了你,你就是我的主子,可就算待在这府里,也没人管得了我。” “哥哥。” “再说吧,”朝灯像是有些疲倦:“你真对我好,我肯定求着你带我走,乖啦乖啦。” “明月现在对哥哥不好吗?” 他似笑非笑瞅了眼男童无辜的表情,朝灯白皙光滑的脖颈上边喉结微动,那模样真令人恨不得给他脖子套上什么精致物什,好把这人栓牢了。 “好呀……”朝灯的气息幽幽呼在姜明月脸侧:“可我想要更好的。” 比如五星爱意值。 再不济,五星恨意值也是可以的,比心比心。 隆冬过去,春意初盛,姜明月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前一年的衣服,不过几月就穿不上了,一日食饭时,有传信的护卫自外边进来对他道了什么,已有少年模样的男童双眼微张,喜悦的神情不禁在脸上浮现,朝灯见他这般,心下已有几分明白,他主动挑了一块糯米糕置到姜明月碗里,轻声道。 “恭喜,以后该称你为皇子了?” 他从未帮明月挑过饭,这孩子年纪虽小,防备心却重得很,再来对方多多少少似乎有些洁癖……咦,这些碎片好像都有洁癖? 矫情,呕。 [总统,]朝灯叫了一声:[你有洁癖吗。] [……] [嗯?]半天得不到回应,早有经验的朝灯从善如流:[看来你有。] [……] [什么猫饼,难相处。] [……没猫饼。] “哥哥,”姜明月拿筷子动了糯米糕:“你可知方才那句话,现在说出来就够你死一次了?” 糯米糕有硬纸包着,这也是朝灯敢去碰的原因,他见姜明月神色自然,知道他心里已对自己不再排斥,浅笑道:“有何不可说?以后这江山都是你的,而今不过一个皇子之位,你也不满足吧 。” [恨意值半颗星。] 姜明月神色一变,明亮的桃花眼骤然暗下,朝灯的声音却又续道。 “过了今晚,你就十三岁了,皇家的孩子十三岁便要与人通房,这么大的喜事下来,你爹爹替你挑的姑娘,一定很漂亮。” 看他不语,朝灯放下筷子,笑意盈盈道。 “你想要她,还是要我?” 姜明月微愣:“……哥哥?” “我身体不好,指不定哪天就出了岔子,娶谁都是耽误人家,他们说得也对,我长成这样,迟早也……”朝灯顿了顿:“比起随便被谁抱,我宁愿雌伏在普天最尊贵的人身下,况且小明月你很好看啊~” [爱意值两星半,]系统似是为了扳回刚才那句“猫饼”,补充道:[心机,先吓他又夸他。] [谬赞了。] [……] 事实却如朝灯所言,当天傍晚,姜明月所住之处便莫名多了位貌美如花的少女,那女孩穿着宫装,小腿却完整露了出来,裙侧的分叉更是直直到了大腿,束腰将少女的腰肢修饰得不足一握,丰满的双丘在肤色映衬下更显娇艳,姜明月只扫了她一眼,便让护卫带人下去。 “等等,”似是听见什么,明月喊住人:“杀了,弄干净点。” 这女孩的心音表明她是五皇子特意挑选的美姬,她虽不知深浅,对他那父皇再清楚不过的明月却明白,即使他不下这个手,五皇子也会当着他的面处死女孩以试他心性,同时也为防止走漏消息,不如他先给对方一个痛快。 姜明月进了内屋,命人升起暖炉后便让左右俾子退去,待天色渐渐暗下,有人在外敲门,待那人从外屋进来,已渐渐变得细长深邃的桃花眼略微眯起。 红衣乌发的美人安静与他对望,朝灯平日会在俾子帮助下束发,这般随便披散下来,显得那张脸更小更艳,暴露在外的肌肤如莹莹白玉,他脱了鞋,雪色双足踩在厚毯上不发一响。 “哥哥,”姜明月几乎移不开眼,他早知这人生得花容月貌,想不到红衣穿上、黑发蜿蜒,娇媚得不似凡人,只若精怪:“来这边。” 走到床边,朝灯跪坐着低下头,少年的手触着他的脖颈,对那一小块凸起的脊椎爱不释手般磨蹭,长长的乌发散在床上,在半星恨意值下,他开始微微喘气,他将头埋进姜明月怀中,一如往日般嘻笑道:“小明月~” “总算是知晓哥哥为何不着红衣了,”那双尚处年少的手一点一点褪去他的衣衫:“你这样子,实在祸国殃民。” “那你喜欢吗?” 喜欢请加星,靴靴。 “喜欢得不得了。” 他对上朝灯的眼,一手抚摸对方股间,姜明月虽对那档子事儿有所了解,真正做起却是彻头彻尾的新手,况且他素来不喜与人接触,下手自然少了轻重,在他听见朝灯的吟声,才发现那白腻皮肤上满身红痕,更妙的是,这般不甚温柔的逗弄,也让那浑圆娇嫩的双臀汁水淋漓。 “小、小明月……” 朝灯被他弄得直拱腰,口水都差点流出来,嘴上更是不停求饶,姜明月见此放慢了动作,不知不觉温柔异常。 这么嫩、这么美的身子,只可能属于雏儿。 想到这样尚未开发的娇儿会被自己彻底占有,姜明月瞳孔愈发深邃。 “哥哥,你可真是个宝贝。” 他说着,手指勾起朝灯下颚,示意他张嘴,男孩的舌探了进来,一下下揉挠他的口腔,朝灯爽得浑身一个激荡,情不自禁搂紧了对方。 [爱意值三星半。] 当他醒来,就见一双剔透的桃花眼静静凝望自己,即使再怎么早熟,姜明月也不过是位少年,稍稍回忆昨夜,朝灯忽然凑上前,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晨安~” 给刚上过床的小鬼撒个娇,你好我好大家好。 “早,哥……”姜明月话音一顿,改口道:“灯儿哥哥。” 朝灯瞥他一眼,默许了这个称呼。 “灯儿哥哥,你的腰好漂亮,腿和脚也——” “小明月,”朝灯踹了他一下:“流氓。” “我只是夸你。” 黑发黑眸的男孩无辜地望着他,朝灯又踹了揣他。 “我饿了。” 通房的丫鬟第二日清早多会被带下去,要是稍微敢对主子不敬,下场可想而知,偏偏朝灯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合他心意得很,明月替他拉了被子,才着衣下去唤人。 老皇帝在立春那日死去,随着日头渐长,老皇下葬、新皇登基,京城局势渐渐稳定,似是明白自己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姜明月黏朝灯黏得厉害,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有好几回,朝钰见到朝灯兴高采烈追上去,却被男孩找了各种理由支开,小姑娘急得直打转儿,最后一次更是直接吼了出来。 “小哥哥,求你了,你让我跟我哥哥说几句话行不行?” 姜明月笑而不言,朝灯站在一旁摸了摸鼻子。 果然最开始没看错,是个很麻烦的小鬼啊,等到他真坐上九五尊位,自己再去刷恨意值……哇,刺激到露腚。 “你非要霸占我哥哥才够吗?!” 朝钰气得要命,她眼泪汪汪地看向朝灯,希望自家二哥能说几句话,果然见朝灯叹了口气,上来轻声安慰。 “不哭啊,女孩子偶尔哭哭是很可爱,”看她越哭越厉害,知道这小丫头刚才激动的反应里有几分故意,朝灯继续道:“可是一直哭就会变丑了。” “哥……哇哇哇…哥你为什么要和、和他在一起嘛……呜…!” “灯儿哥哥,走了。” 姜明月上来不由分说拉过朝灯的手腕,后者无奈,只得拍了拍朝钰的头,在小女孩不甘的视线里慢慢走远,他看着一直牵住自己的手,视线触及到男孩的表情,朝灯默不作声勾了勾唇。 姜明月要走的前日夜里,缠着朝灯又要了一次,这是继他生辰来,头一回与朝灯纠缠,做完之后,姜明月的手搭上朝灯平坦光滑的小腹,声音低低道。 “灯儿哥哥若会怀孕,该有多好。” 什么变态嗜好噢,唐都不玩这个。 “我将来若是当了皇帝,后继无人,是万万不可的,”这是他与明月第一回心平气和讨论这个话题,男孩纤长的睫毛密密垂下,明月双唇轻扬:“但我只想要你。” “……” “阿爹已催了我好几次,再不走,他该起疑了。” “唔。” “朝灯,”姜明月细细整理他的发丝,桃花眼如盛满柔情的湖泊:“你能不能等我?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如果让阿爹发现,他会立刻要了你的命,我是他寄托最多期望的儿子,等我强大到谁也不能约束,我再来接你,好不好?” “小明月……” “最多六年,”他的手指缠绕朝灯的发丝,轻言细语:“从我十岁那年,就在给阿爹下一种无色无味的毒,他见我的次数不多,毒量又小,常年积累下来,毒性才会发作,等我登位了,我就来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朝灯瞳孔微缩,显然惊讶到了极致,不仅是为眼前之人作为的大胆所惊,还为他竟将此事告知了自己。 如果他稍微透露一点儿消息,让新帝加以防范严查…… “我把我的性命交给你,你也相当于把命给了我,若你不答应,我现在就杀了你,等回到阿爹身边,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他不信你的话。” “那你……也会这么算计我吗?” 明月摇头:“我会算计所有人,独独除了你。” “为什么?” 不顾朝灯脸上神色,明月唇边漾开温柔笑意:“你都这么弱了,我要好好养着。” “……” “我跟朝秉之打过招呼,也找人在他身上下了蛊虫,日后他若再敢对你起贪恋,会被折磨得痛不欲生,苗夫人也一样,”男孩的桃花眼明亮异常,似是认真无比般一字一顿:“我想永远对你好,答应我吧。” 在姜明月近乎固执的注视下,朝灯终于微微点头。 [爱意值四颗星。] [情场高手。] [接下来有几年不能见他,你……] [我要刷恨,]朝灯思索片刻:[当朝天子惨遭抛弃什么感受?五星恨意值一飞冲天?嚯嚯哈嘿。] [……] “你说的,”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对着男孩欣喜若狂的表情,慢吞吞重复了明月的话:“你要永远对我好。” [其实小明月挺可爱的,]看着面前赌咒发誓证明自己的男孩,朝灯笑了笑:[于心不忍。] [别骚了,]系统淡淡道:[捡捡你的脸。] [……] 第71章 千娇百媚 5 姜明月入宫后,朝灯便鲜少能听见他的消息,朝秉之与大夫人也确如明月所言安分下来,只偶尔隔着远处投来一瞥,约是在一年后,他在新年过去不久收到一封并未署名的信,前来送信的影卫格外沉默,从头到尾不发一言,见朝灯接了信便快速离去。 那是明月穿过重重阻碍送来的问候,信里道他一切安好,虽有压力,行文中却透着游刃有余的味道,明月说自己每晚都会向朝灯写一封信,知道送不出来,也不能被有心人发现,只得写完又立即烧掉,刚满十四岁的小鬼依旧固执地让朝灯等他,言辞直白又真切,倘若是女儿家见了当今二皇子这般霸道话语,不知得羞成什么样。 [人生的第一封情书,]朝灯读完,将信纸放入灯盏:[好可惜。] [……以前没有吗?] [嗯?]朝灯看着那簇窜起的小火苗:[没有,大家都用企鹅。]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说:[我高中最辉煌的一刻,低年级的妹妹直接闯进我们班找我要手机号,哇塞,当时都要高考了,全班鬼哭狼嚎。] [……] [然后我说,没手机、没企鹅。]朝灯笑起来:[她也挺厉害,一下反应过来撒谎说是帮别人要。] [你给了?] [给了,]那火苗渐渐微弱,朝灯的声音在空旷的房内清晰异常:[她当时的表情很尴尬,我却没什么感觉,好像我总是让别人伤心。] [……] [所以,]他沉默良久,最终小声说出了埋藏许久的疑问:[为什么是我?] 系统没有回答,时间长到姜明月送来的信纸沦为灰烬,低沉中透着清澈的嗓音才平静道。 [你是最合适的。] 姜国乃九州最大的国度,不仅国力富强、历史悠久,且历代帝王多明君,人民安居乐业,京城定址于易守难攻之处,商贸流通、交通便利,这般庞然大物自会不乏附庸,周边除却各大联盟小国外,远处还有西域虎视眈眈,随着姜明月年岁渐长,在众多继承人中表现优异,被圣上钦点为太子,逐步涉及国家大小事。 待姜国百年国宴,列国来朝,朝秉之忙于时政,朝灯也借机离开了朝家,他听系统说有分化碎片,许久未曾听见这个称呼,出于好奇,朝灯在碎片出现的客栈要了上等客房,当夜便见一俊逸非凡的男子携侍从下楼,那人鬼使神差般抬眼望他,朝灯懒洋洋地冲前者笑了笑。 这人身上衣饰虽简,却处处透出精致华美,其后的侍从也气度不凡,尤其一侍者常伴于男子右侧,手指扭曲成不易察觉的刁钻形状,似是练过什么奇谲功法,这般类似场景,他只在姜明月少时的影卫身上见过。 再加上对方分化碎片的身份,没准可以……带自己上姜国国宴。 试试再说,不行拉倒。 “这位兄台,”朝灯上前一步,笑道:“小弟今日出门,不料被贼人摸去钱囊,天色灰暗,我家虽就在城中,回去也略微不妥,可否借小弟一两白银,明日定当归还。” 那男子看着他,忽从袖口中摸出一枚金叶置于朝灯手里,嗓音低沉。 “不用归还,你今夜来‘邀荷’间便是。” 哇,有钱人。 不过像自己这样在客栈里无缘搭讪,又是独身一人,怎么看怎么可疑,这人将他当成流动公交车也没差。 “不必了,只是想搭个话~”朝灯这回眼角眉梢都带出笑意,他将金叶子放回男人手里:“看你很厉害的样子。” [爱意值两颗星。] “我叫朝灯,”他嘻嘻笑笑,对上男人饶有兴致的目光:“你叫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 他后来才知被他搭讪的男人为燕国新王,单名一个苏字,燕王与其国使臣前来参加姜国大宴,暂居于这栋装潢别雅的客栈内,从相知相识到说服对方带自己上姜国国宴,朝灯并未花太费多力气,当这传闻中性情暴戾的君王对他玩笑般道自己旁侧只坐宠妃时,朝灯挑起唇角凝望燕苏,偏偏怎么都不开口。 “罢了,”燕苏叹气:“带你去就是,你自己别穿太惹眼,惹上麻烦我就把你丢出去。” “丟啊,”朝灯笑起来:“丢个长得好看的。” 燕苏无奈莞尔,终是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 姜国举国宴那日,歌舞升平、食酒缭绕,衣着夺目的歌舞姬往来不绝,欢声笑语同仙乐并行,距姜明月稳居太子之位已过多时,这些年来,稍有表现优异的皇子,少则数日、多则数月便会于不知不觉中触犯皇威,待一干手足兄弟接连丧了君心,各方面都无可挑剔的姜明月自是下任帝王的不二选择。 贵为太子,国宴上,姜明月坐于天子右侧第一位,他近年来喂毒越发谨慎,当今圣上虽看起来英姿勃发、满面红光,与任何一位中年男子无异,但若是不出意外,只需再喂几次,蛰伏了数年的蚀骨毒便会发作,他幼年不受宠爱,尚未夺帝的五皇子那时又喜结交四方来客,来来往往中,明月于一些奇能异士的心音里寻得这奇巧剧毒的制成方法,并先后拿猫儿与活人做过测试。 在场无数人的心音交织在一起,大多人面上一套,背地里层出不穷的阴暗想法当真令人惊异,即使是早已习惯的姜明月也不觉有些厌烦,他听见外国使臣盘算如何在新契中占据利处,为此该一一贿赂的大臣名单被姜明月不动声色记了下来,他记忆力向来很好,小时起就过目不忘,他听见有人盯着献舞的美姬满脑淫色,如何剥开领头舞女的衣衫,一层层挑逗侵略,当那人脑中划过数种奇淫巧具时,姜明月略略挑眉,姿态优雅地执起杯盏啜饮。 入宫数年,他早已见过各种新鲜玩意儿,投怀送抱的各色美人更是不记其数,明月一一不为所动,搞得圣上大赞太子的同时不禁对他委婉表示关心,姜明月皆以专于国事推脱,天知道,如果那个人再出现在他面前,他都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对朝灯的感情在数年来不减反增,除却最根本的爱恋,也因那人是触及不到的水中之花,早已成为姜明月对逝去年少岁月的寄托,即使活到现在,他也唯独不能听见那一人的心音,待在朝灯身侧才有的安静令他怀念不已,并不是没想过做更过分的事,他在梦里不知用香艳刺激的手段调教了朝灯多少次,直把人弄得跟媚宠无异才肯罢休,现实里,他的灯儿哥哥身子却那样孱弱,他根本不敢有任何过激的行为,只会把人好好宠着。 直到明月听见那一道心音。 【阿灯喝醉了也好看得要命……不对,他这病迟迟不好,不能再让他喝了。】 即使那可能性微乎其微,只有一个灯字与病弱这两点相同,明月还是抽出了那缕心音细细聆听,他顺着心音,将视线投至天子左侧那排长桌。 少年一双多情桃花眼半眯,姜明月不可置信地望向坐于燕国新帝身侧的美人。 多年不见,那人的身形似定格在少年与青年之间,较之记忆里成熟不少的美人娇艳欲滴得可怕,他看上去更美了,也更加惹人瞩目,单是一个替燕王倒酒的动作,活动的白嫩手指就引来无数贪欲,这双手生来就该替人倒酒,生来就该在床上服侍男人。 靡靡心音不绝于耳,姜明月这才反应过来,先前他以为意淫舞姬的,一大半都在想着怎么百般玩弄他的珍宝。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在手心留下见血烙印,姜明月看过那人穿的衣饰,是白色,朝灯也有乖乖束发,他勉强压抑下的妒意在看见朝灯对燕王轻笑后喷薄而出,他有多久……没看见朝灯笑了? [恨意值两颗星。] 犹如注意到少年的目光,朝灯忽的抬头,在看清是谁一直凝望自己后,他脸色变了变,一把推开向自己靠来的燕王。 那丰神俊朗的男子也毫无恼色,只笑着替朝灯夹了小食,实是宠爱得紧,他认识燕王,戮兄夺位、年轻气盛的有为之君,传闻他不近女色,没想到…… 【灯儿哥哥。】 正在戳食的美人见高坐上的少年用口型叫了他的名字,动作一滞,不由自主与姜明月对望。 他迟迟等不到少年再续,旁边的燕王已觉察到不对,在看清朝灯对视的竟是姜国太子后,立即低声嘱咐了什么我,朝灯才收回视线。 [恨意值两星半。] 也因如此,他错过了少年唇边那抹阴晦的笑容。 当晚回到客栈,半夜时分,朝灯从睡梦中醒来,没等他做出反应,嘴里就被塞进了软绸,他的手脚让来人快速点了穴道,眼前骤然蒙上黑布,那人带着他飞快在京城的夜里穿梭,等到终于停下,朝灯被对方小心翼翼放置,身下坐的柔软触感证明他十之八九是上了哪位大人物的床。 灯灯想上明月月的床。 月月有两星半恨意值,灯灯超爱他。 不知隔了多久,他听见脚步,眼前蒙的黑布让人取下,少年英俊白皙的面容、多情缱绻的桃花眼映入眼帘,比起记忆里那个心思情绪仍有迹可循的男孩,面前少年身上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压,他只有十多岁,气势却像个杀伐果断的君王,姜明月见朝灯逐渐适应了室内的光亮,温柔吻去了他眼角被光线刺出的泪痕。 “灯儿哥哥。” 不成想,因为那两星半恨意值,朝灯的眼泪反而越流越多,他嘴被塞着,只能呜呜哀鸣,少年见他这样,又是一阵柔情蜜意的吻,亲吻他眼皮泪痣的模样轻柔得化不开。 “明月好想你,你可想我?” 他看朝灯点头,竟是直接笑出声来,少年捧起他的脸,舌尖刺进朝灯乌黑的眼珠。 眼球上不断传来的温热蠕动令朝灯十指在床铺上颤抖,因为点穴,他无法移动丝毫,只能感觉那人舌尖挑开他的眼皮,顺着眼球表面不断舔舐,流出来的眼泪更是直接被少年吞吃入腹,舌头一搭一搭扫过他的晶体,无上快感蜿蜒如海,若不是有绸昂堵着,他定是早早就叫出了声。 “灯儿哥哥,眼泪留到一会儿罢,”少年停下动作,有条不紊将朝灯揽进自己怀里,热气呼在他白白嫩嫩的耳朵尖儿:“我若是替你摘了塞嘴的,哥哥该又要骗我了,哥哥也是聪明,这么多年让我深信自己不是一头热,过了今晚,我就让你当我的太子妃,可好?” 好好好,都好都好。 你倒是摘啊,别怂,老子一定答应。 姜明月拍了拍手,从门外跪爬进一名身姿曼妙的少女,那女孩儿一头青丝垂落,却在腰上有个丑陋烙印,显然是奴身,她每行一步,就要喘一口气,胸前似乎佩戴了什么令她痛苦万分的东西,不等朝灯细看,明月一舔他的耳廓,柔声道。 “这种奴名唤‘采莲’,腿筋被挑,常年只得爬行供主人玩乐。” 第二个进来的是名皮肤白净的少年,少年做猫儿打扮,臀丰胸盈,明明是男子,一举一动却比女子还妖媚。 “这是深宫阁子里特意养出来的男宠,专供给皇帝尝鲜解闷。” “……” 呜,我的小明月,学坏了。 又一拍手,最后从门外进来的男子身貌清俊,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却听明月软着嗓子轻言细语。 “最难得的一种,”他的小臂环了朝灯的腰,在上边轻轻磨蹭,惹来美人情不自禁的战栗后,姜明月笑着续说:“外表同常人无异,内里却极为放浪,身上……都能出水,灯儿哥哥可想看看?” “唔…唔唔唔!” 朝灯不断摇头,明月又亲过他的侧脸,显是对他心悦得不得了。 “不给我个好解释,以上几种奴宠,灯儿想变成哪一种?” 少年惑人的桃花眼黑白分明,他扯下绸昂,按着朝灯的后脑,狠狠吻上了朝思暮想的柔软双唇。 抑制多年的情感再也难以把控,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渴望,一次次规划他们的未来,国家不容男后,他便要坐上最高的位置,让其他人再也无权反驳,他考虑过继承人,偷偷从外找合适的孩子来养、即使姜国的江山给了外人,他也不在乎,实在难以服众,大不了带着自己的心上人一走了之,只要朝灯在他身边…… “灯儿若是说不出来,也无需害怕,不管灯儿变成哪一样,都是我的宠妃、我将来的皇后。” 第72章 千娇百媚 6 卧内烛火摇晃、床帘垂落,才被摘下绸昂,朝灯一阵咳嗽,口水与眼泪混杂,见他这般,少年黑熠熠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他伸手轻拍朝灯的脊背,声音却在催促。 “灯儿?” “我…咳咳……我只是想见见你…” 姜明月的手停了下来,复又更加温柔地替他顺气:“灯儿这话,为何意思?” “我……” 他的咳嗽越来越严重,呼吸也急促得吓人,想是先前影卫自客栈带他进宫时受了寒,姜明月立即命人传唤太医,边嘱咐朝灯别再说话,倚在他怀里的美人却硬是忍着病痛抓住姜明月的手。 “我只是想见你……你不能来看我,那我就来找你吧,我……咳、我确实有意吸引了燕苏,可我只心悦你…”他的视线渐渐溃散,像是只凭本能在喃喃自语:“最心悦你,小明月……” “好,明月知道了,”少年一个眼神示意还跪趴在地的奴隶下去,他掩过眉目间的懊悔,嗓音极尽温软:“我也心悦灯儿哥哥。” 他见过太多分合,强硬手腕或许能在一时将人留住,却绝不可能走到最后,无论真假与否,他都愿意相信朝灯此刻的解释,也愿意相信这么多年来二人之间的感情。 待朝灯再醒来时,空荡大床上除他以外再无一人,口腔里有着淡淡苦味,估计是姜明月先前替他喂过药,等候在旁的宫女见他起身,隔着床帘,恭敬询问朝灯是否需要什么。 “不必。”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阵匆匆脚步自殿外进来,伴随俾子急切的阻拦声,一只五指涂抹丹蒄的纤细玉手用力扯开床帘。 “五公主殿下!万万不可啊,您擅闯太子寝宫——” “闭嘴。” 那面貌明丽、衣着鲜亮的少女恶狠狠地瞪了婢子一眼,一双同姜明月七八分相似的桃花眼转向床上人影。 “我倒要看看是哪儿来的狐媚子,逼得明月敢在大殿上求父皇赐婚。” 少女脸上划过深深厌恶,思及半个时辰前听见的传闻,面色更是难看,自五年前,见着那一身素色的俊美少年进宫,从未有过的爱慕情愫便在心下滋长,兄妹谈婚论嫁乃亲上加亲,况且一干皇族姐妹中,唯有她与姜明月年纪相投,母亲更是同她私下谈论数次,每每夸奖二皇子,她心里都既甜蜜又羞涩,作为皇女,她自小便知帝王心里绝不会只容一名女子,但只要能坐上对方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即使要刁蛮任性惯了的五公主母仪这三千后宫,她也绝无怨言,却不曾想,姜明月竟在今日早朝上提议要娶一名男子为妻,这实在是…… “荒唐至极、无耻下流!”五公主近乎咬牙切齿地拨开最后一层薄帘,在看见对方光裸小腿上一点儿桃花般的艳痕,神色更是极恨:“一身狐骚味,不知检点。” 少女的眼往那帘中一瞟,就见一双蕴含雾气的乌眸安安静静凝望着她。 莫名的,她心里竟是一颤。 “你——” “妹妹好?” 床上的美人笑容灿烂地看过来,朝灯的头往前探了探,像是想瞧清少女的长相。 “好……好什么好!”五公主贝齿咬住樱唇,秀眉拧起,虽是凶狠模样,却实实在在少了几分底气:“恬不知耻的货色,爬上他的床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呃……”朝灯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辜道:“没有。” 眼前这人的长相确确实实担得起神话志怪里靠色相营生的鬼魅,又美又艳,还缺乏端庄之气,丝毫没有半分太子妃应有的势头,娇媚倒是占了个十成十,明明就跟自己想象中一身骚味的狐媚子如出一辙,先前脑中过过的手段却怎么也使不出来,她是公主,无论从何种层面来说,都比这来历不明的男子高出太多,就算她真把人弄得惨不忍睹,姜明月于情于理也不能对她做什么,偏偏……她一对上那乌眸,就只能嘴上不饶人,实际却连命人伤他都开不了口。 “你就是个被明月上着玩儿的贱民,”五公主硬要撑起架子:“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 “妹妹说得对~”朝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他不怀好意地坏笑道:“要是爬上公主的床,才算我有本事。” [爱意值三星半。] [傲娇妹妹,]朝灯评价:[可爱。] “大胆!你——” “公主殿下不是说我被他上着玩儿吗?”朝灯嬉皮笑脸,一手抚上少女面庞,后者莫名没有回避,他用的力道很轻,冰凉手指若有若无磨蹭少女柔润的皮肤,朝灯靠近五公主耳际,似调戏,又似最直接下流的勾引:“殿下想不想……也尝尝上我的滋味?” 少女的视线不由自主移到美人白嫩的胸口,柔韧漂亮的脖颈,小花儿般的双耳耳垂,当她看见一身红衣下敷粉般的秀美长腿,情不自禁忆起自己曾听过的污秽话儿,据闻那些人辛临男宠时,稍稍一舔,男宠就会呜呜哀哀腻叫个不停,若是…… 五公主的脸忽然爆红。 [爱意值四星半,]系统看不下去了:[请你适可而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可爱了。] “你……” “姜未央!” 从外传来的怒声令两人同时抬头,五公主第一反应竟是用身体遮挡了朝灯,她手上的饰物叮当作响,少女忍不住小声娇呵。 “理理衣服,你想被人看光吗。” “好~”朝灯顺着她的意思稍微理了理红衣,继续调笑:“妹妹叫未央呀,真好听。” 五公主羞得攥紧了床单。 “下来!” 明月很少有这般失控的时候,但当他听闻向来骄纵的五妹居然硬是不顾阻拦闯进自己行宫时,姜明月勉强维持着理智同天子周旋,一出门便立刻向东宫行去,他知五公主虽面貌娇俏,实际却因长期受宠心狠手辣,不顺她心意的奴婢被折磨打死时常发生,他简直不敢猜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会对朝灯做出什么事来。 五公主不情不愿下了床,她略略整理仪容,抬起妩媚的桃花眼看向姜明月。 “二哥。” 往日令她心动的少年,现在再看,她竟是毫无感觉,姜未央不觉蹙眉。 姜明月懒得理她,只快速撩开床帘,见朝灯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低声道:“灯儿……” “灯儿?” 听见背后少女的呢喃,姜明月回过头,不可置信望了少女一眼,姜未央的心音表明她不仅对朝灯毫无恶意,反而喜爱得不得了。 “你、你叫什么?” 他平日里飞扬跋扈的五妹,那么带着期许和些微害怕被拒绝的惶恐看向他的心上人,朝灯自己撩过帘账,注意到五公主的视线不由自主往他手上移,一声闷笑自唇边泄出。 “朝灯。” 姜未央还想说什么,被她心音烦得不行的明月示意影卫赶人,等少女闹着离开大殿,姜明月将朝灯搂进怀里,双手在他腰背抚摸。 “灯儿哥哥做了什么?不过半会儿,我那妹妹就对你念念不忘。” 朝灯被他弄得难耐,声音不觉沾染欲念:“只是说了会儿话。” “只说会儿话就有这般效果?”明月显然不信,却也开玩笑道:“那有哥哥在,我倒是不用担心后宫不平了。” 哇,后宫。 无数大胸长腿美女姐姐,古代版维多利亚的秘密,灯灯想睡什么款式就睡什么款式,耶。 朝灯敷衍地应了声,唇边挑起一丝笑容,见他这样,姜明月也不再追问,只让外面候着的侍女送了檀木盘托的玉盒进来,玉盒稍微开启,里边儿便不断溢出异香。 “小明月?” “这是宫内制的药膏,能疗风寒,”姜明月说着,示意朝灯放松身体:“对你身子有好处。” 他隐瞒了一部分功效,这香膏乃是千金难求的好药,除却滋养身体、防寒祛热,亦能使所用者变得敏感多情,一骨一肉软为真正的温柔乡,多是御赐于颇为受宠的妃子身上,他脱下朝灯的衣服,将那油滑香膏一点点涂抹于白腻肌肤,全身上下都没有放过,连同对方湿润娇媚的敏感带,待朝灯无意识地踢了踢腿,他才将最后一点儿泛着艳意的香膏抹于那双娇嫩的唇。 “别舔,让它留着,”姜明月说完,略微抬眉,少年英俊的眉目间满含喜悦:“父皇答应我们成亲,不过他要先见你一面。” “嗯?” “别担心,只要父皇赐了婚,以后他不能干涉我们丝毫,”姜明月轻阖眼皮,桃花眼里幽色一闪而逝:“前朝皇帝赐婚,与我上任后自己纳男子为后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父皇这回松了口,今后天下人多会赞你我情真意切,而非骂你祸人耽国。” “只要结婚了,你就会让他死吗?” “自然如此,”姜明月挑起他一缕乌发,置在手心把玩:“灯儿只雌伏于天底最尊贵的人身下,我可记得清清楚楚,不坐上高位,我哪敢随意与你同欢?” “……” 噢,感动。 面见圣上那日,姜明月特意让他穿了素雅衣衫,一头乌发整齐束好,待被传唤进正殿,前几位面圣的大臣目光却不住往朝灯身上投,身材挺拔的少年面色不善地替心上人遮挡注目,他已过了十八岁,华茂春松般俊美好看,身量自然高过朝灯,已不知有多少小宫女为二皇子丢了魂魄,这般入殿内,龙座上的天子见两人向自己行礼,跟在太子边的年轻男孩举止倒是落落大方,他不动声色命令二人抬头。 那张端丽无双的面庞便在大殿光线下清晰异常。 “父皇,”姜明月神情自然:“这即是我向您提过的意中之人,朝家的二子,单名一个灯字。” 姜王点头,忽然道。 “走近些。” 朝灯愣了愣,随即上前几步,见他的举动,姜王眼里带了笑意,这孩子虽表现有礼,实际却在天子龙威下分毫没有惧怕之心,这点连许多臣子第一次上朝时,面对皇座上的帝王都未必能做到。 近些看,姜王只觉太子挑中的妃儿怎么看怎么顺眼,尤其是眨眼时左眸那一点儿泪痣,简直就像落在自己心尖上。 “是个好孩子,和明月你也相配。” 姜国的君主开口,声音较之先前略显低沉,不等姜明月说话,帝王又道。 “但你五妹昨日才央求朕将朝家二子封为驸马,未央从小到大也没心悦过谁,偏偏你们兄妹俩看上一人,这要朕如何抉择?”姜王说着,沉沉黑目掠过美人光洁的脖颈与面庞,似随口夸赞:“朝二公子也确实是天人之姿,无怪乎朕的儿女为此争抢。” “陛下谬赞了。” 朝灯笑着开口。 他一笑,龙座之上那人的眼神就愈沉暗,姜明月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听见的心音令他唇角牵出虚伪弧度。 父皇这般,恐怕不仅想让朝灯做驸马,还想将他抱上龙床、穿上艳衣、锁进后宫吧。 第73章 千娇百媚 7 “父皇,儿臣与朝灯相识多年,自幼年您将我送往朝府,儿臣便与朝灯约定将来非他不娶,”少年说着,并拢双手行礼,言辞真切诚恳:“还望父皇成全。” 坐上的天子眉头微蹙,姜明月乃他唯一认定的继承人,这么多年,也从未见他对谁动心,眼前朝家的二公子即使再诱人,与江山比起来,还是得往后放。 听见帝王心音,姜明月将头埋得更低,做足了孝子模样。 “儿臣从小到大从未向父皇恳求一物,唯有此事,还请父皇恩准。” 良久的沉默后,姜王终是淡淡点头。 “罢,朕准了你便是。” “谢父皇,”姜明月眉梢带上喜色,见朝灯不动,神色宠溺地唤他一声:“阿灯,还不快谢父皇大恩。” “多谢陛下。” 朝灯垂下双目,再抬头时,含笑看了眼身着龙袍的男人,果不其然见他在一瞬间攥紧了手心。 姜明月掩去眸底晦暗,复又简短商议时间,确信帝王虽有反悔之意、却也自断念想后,便领朝灯出了大殿。 离开正殿,姜明月拉紧了他的手不发一言,等回到东宫,将门锁上,少年一把抱起朝灯上了锦绣大床。 不轻不重的巴掌落在朝灯臀上,少年对着那两团嫩翘软肉又打又揉,直弄得他蹬腿扭腰。 “小明月……!放开我!” 妈的,一个两个都喜欢打老子屁股,有意思吗。 [很有意思。] 听见脑海里的声音,朝灯一愣。 怎么感觉…… 他丢掉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啧了声:[有意思个P。] “你方才笑什么?”一个轻拧,一掌湿液弄得明月双眸愈发深暗:“你没看见父皇眼睛都直了?” “姜明月!”朝灯想踹他,却被对方擒住小腿,啪啪几掌又落下来:“你……啊!……别打了…小明月!” “灯儿哥哥太勾人了,”少年赞完,忽然停了动作,唇覆上来亲吻:“只对我笑,嗯?” “……你…呜。” 舌尖相互摩擦,那头拉扯的力道弄得他舌根酸疼,少年的吻太过凶悍,未能吮完的口涎差点把朝灯呛住,偏生后脑那手狠狠抵着不让他逃脱分毫,他身体不好,只觉呼吸跟不上来、头脑也开始眩晕,他的手指在姜明月后颈抓挠,软绵绵的,倒像是奶猫儿在撒娇。 姜明月毕竟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一个深吻已让他难以自持,想起先前拍打时那盈盈弹动的触感,他将朝灯压在身下,低语道。 “好灯儿,拿腿给我夹夹,等成亲那夜我才动你。” “……” 你,十三岁,就,睡了老子,装什么清纯。 见他不动,姜明月手脚渐渐不老实起来,舌头包裹住耳垂那团小肉,吐息之间,桃花眼里笑意深切。 “成亲那日,灯儿婚服下要穿得艳些,”少年边说边情意绵绵亲吻他的脖颈:“肚兜和薄纱,定会很美。” 太子大婚的日子定在半月后,京城的裁缝连续数夜制出婚服,繁琐饰件更是层出不穷,姜国上下都对太子取男子为正妻颇为震惊,不知从何时起,街坊间开始流传二人的爱情故事,在知晓太子与其妻自幼相识、情投意合多年不移后,大多数女儿家为之感动啼泪,平常人家遥隔数年不变初心尚属难得,何况皇宫贵族,据闻太子多年从未纳妃,可想而知这般行为从何而来。 得了眼线反馈的消息,姜明月以手敲击桌台片刻,对等候自己命令的下属略加夸赞后,便让后者退去。 当初派人有意传播他与朝灯之事,并适着民众口味对故事做了调整,再加上天子赐婚、众臣祝福,不出所料引来大众赞扬,得了民心,也就无人再能撼动这桩婚事。 终于,他快彻底拥有那个人了。 碍于礼教规矩,喜轿应从朝府抬至皇宫,成亲那日,朝秉之看着数日未见的二子凤冠霞帔,十里软红迎送,双手不觉紧握成拳,在他即将有所作为时,体内蛊虫疯狂蹿动,逼得朝秉之险些喷出鲜血,苗夫人更是早早就被锁在了房内,见他这般,姜明月早些吩咐过的护卫阻拦在侧,男人只得怨毒地看朝灯在喜娘服侍下覆上盖头,抬脚踏入喜轿。 花轿一路稳行,街边不知有多少姜国国民竞相观看,莫不是有护轿的将军侍卫,人潮定能将这支迎亲队伍冲散,毫无征兆的,那花轿小帘被只细细长长的手掀起,一张稠艳若繁樱的小脸从里边露出大半,得以窥见的民众俱是一惊,未婚的太子妃这般举动实乃有违礼教,但那模样当真担得起倾国倾城,无怪乎太子心念多年。 群众的骚动来得突然,护卫队勉强维持场面,朝灯将小帘放下,外面有人疯狂呼喊他的名字,这般入到太子宫内,在殿外等候多时,才有人引他下地。 盖头遮挡确实不便,视野所及唯脚边景象,他看着石板地面变为宫廷绒毯,牵引他的女侍停下步履,右手被一人握住,朝灯小声道:“小明月?” “嗯。” 少年熟悉的声音在此刻格外令人安心,他们饮了合卺酒,姜明月低嘱他自己尽量早些回来后,随婢子去了酒宴处。 “太子妃请在此处等候太子。” 另有婢子上来引他入屋,朝灯应了声,那女孩又嘱咐他不可摘下盖头,等后者退出去,朝灯动作利索地取了红布扔在床上。 房间内烛光通明,大红被褥与饰物随处可见,雕花宽肚香炉中不断传来幽幽暗香,气味同明月这些天来日日替他涂抹的香膏异曲同工,许是知晓他体寒,暗红鎏金的流苏厚毯延绵了整个房间,他晃了一圈无事可做,索性撩开红珠缀饰的纹枝床帘,上床补觉。 夜色深时,有人轻轻唤他的名字,朝灯迷迷糊糊睁开眼,自早上被一群姐姐妹妹折腾来,朝灯只能依稀记得“娘娘皮肤真好~”“娘娘真同戏本里说得一样貌若天仙~”,还未真正看过自己是何种模样,不过看眼前少年熠熠的桃花眼,对方应该很喜欢。 喜欢请亮灯,啊不,加星。 “遭了,”朝灯点点他的鼻子:“你这么色兮兮地看着我,才嫁进你们姜家,我就后悔了。” “那好,”姜明月搂了他的双肩,轻轻笑了笑:“过了今夜,我就给你写休书。” “休书啊~”朝灯收回手:“可以,不进冷宫就好。” “灯儿哥哥……” “小明月……”朝灯学着他的语调说话,忽然一拍满是锦缎软褥的双人床,嘻嘻笑笑:“上来上来。” 姜明月深深看了他一眼,朝灯脱了鞋,未着袜,光洁脚背随意绷出诱人弧度,他身上的喜服是最适合他的鲜红,金丝玉线在其上纹出大朵牡丹,密织的云纹里衬暗光流淌,本该是烟花般的红色,却因用料选了冰蚕丝显得清清冷冷,衣摆袖口处嵌着银铃流苏,稍稍一动,便有清脆细响随之而来。 “灯儿可是在邀请为夫?” 少年的眸逐渐暗沉,手紧攥住了朝灯脚踝,一点点将他拉至自己身前。 “是吧,”朝灯笑眯眯地拍了拍少年的头:“小明月,要叫哥哥夫君。” 面前美人目光盈盈,红衣下肌肤似若白雪,触手的脚踝都精致得粉雕玉琢,姜明月再也忍不住将人压在床上,吻上了渴望已久的娇嫩双唇。 他边吻边解朝灯的喜服,银铃流苏碰撞作响,经过连日来涂抹香膏,本就敏感的身体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媚香,一掐就能出水,他一口轻咬上朝灯脖颈,心满意思听见对方的惊呼。 在那身繁复喜服下,美人穿着极为贴身的轻薄红纱与肚兜,与白雪似的肌肤交相辉映,这般活色生香的穿着,实如勾栏美妓,或是深宫中不得宠、只盼求一夜皇恩而将自己暧昧打扮的怨妃,同今日被八抬大轿迎进的尊贵太子妃当真不符,面前少年隔着一层红纱对自己又亲又舔,朝灯实是低估了那层纱衣,被这般宠爱时,那纱儿一动,只觉得无数小虫子在他身上爬动噬咬,差点没把他逼疯,他的身子痉挛似的抽动,没一会儿就到了极致。 “好灯儿、小娘子,谁该叫谁夫君?” “我……”朝灯刚想说话,只觉得少年掐了把他的软处,整个人一下就没了脾气,惊叫道:“夫君…!我叫你夫君……” “乖灯儿。” 姜明月亲上他的唇,手下动作却愈发下流,隔着一层红纱研磨甜美,已将美人戏玩得眼泪泛滥、身体媚熟,更别提这娇艳欲滴的宝贝白腰上裹的那块精绸肚兜了。 真是生来折磨男人的娇魅。 太子大婚一月,天子驾崩,下葬与继位同时进行,想起先皇临死前坚决让太子妃为自己陪葬的无稽之谈,已黄袍加身的少年唇边泄出一丝轻笑,伴在他身边的太监见这锋芒毕露的年轻帝王在批阅奏折间隙唇角生花,难得见他笑容,不由恭顺道。 “陛下可是想到了什么好事?” “是好事。” “可与明日选妃有关?” 少年摇头,太监识趣地住了嘴。 他登基不过数月,这些年来虽培养了一批忠心耿耿的得力干将,却还没来得及将权势渗入各方,前朝老臣依旧在朝堂之上拥有不可忽视的力量,他只纳了一名男后,先皇妃嫔又早已散尽,出于各种考虑,各大势力不断想为新帝填充后宫,奈何后者却迟迟不愿,已到了每每早朝都有人议事的地步,为了平息众臣,在同朝灯商议后,姜明月表面勉强答应了纳妃一事。 “我不会碰她们,”又一次云雨过后,望着面色妃红、喘息不断的美人,少年墨色的桃花眼声色似画,想起先前他迟疑不决提出想法时,朝灯微愣后便满口答应,只觉得心上疼得不行:“哥哥?” “没事,我无所谓,”朝灯主动抬手将他压下来,像是多年前那般哄诱他:“乖啦乖啦,别一副要哭的样子。” “可是我——” 明明……说过只要这个人的。 看见朝灯这样善解人意,他只觉得更难过,姜明月很少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年少时特殊的能力令他在一干兄弟斗争中脱颖而出,朝堂议事,他是能抓住所有人把柄利害的明君,唯有现在,他宁愿对方哭闹。 “小姐姐嘛,很好的~”朝灯笑起来:“我也喜欢看漂亮的女孩子啊。” [爱意值四星半。] [善解人意的灯灯。] [假里假气的灯灯。] [……请你适可而止,否则难逃一死。] 选秀那日,来自姜国各处的貌美少女聚于皇宫,无论她们背后站着怎样势力,这么多绝色佳人齐聚一堂,画面也非常养眼,偏偏年轻的帝王毫不领情,不仅来迟,且从头到尾未曾向下看一眼,立在帝王不远处的宦官于此刻高声传达圣意,待听清那宦人说了什么,在场佳人均是面色一变。 要皇后……来选秀? 坐于帝王旁侧的皇后一身红衣,艳色衣衫包裹着年轻男孩漂亮至极的身体,明艳动人得要命,似是也有些惊讶新帝的决定,皇后略略挑眉。 不少佳人都听闻过新帝的风流韵事,姜国立朝以来唯一的男后,与帝王在幼时相识,这样的人来选秀,不免令在场女子均是捏了一把冷汗。 “第一排第三个妹妹,”朝灯笑起来,白细的手指刚刚探出,似是觉得无礼,便立即放下:“好好看,这个这个。” 被点到的少女听见他满含笑意的嗓音,对上后者眼眸,忽的脸色爆红。 [爱意值三星半。] 那少女确实眉清目秀,举止间自有一股别致古韵,脸色红润时平添丝丝妩媚,如出水清莲,乃名副其实的佳丽。 见帝王心不在焉地点头,宦人高声道:“左丞相之女关氏,旁侧等候。” 哇,白富美。 灯灯的欧手。 “刑部尚书长女宁氏,等候。” “御史大夫之女孙氏,旁侧等候。” …… …… 这般下来,一排一排佳人从眼前走过,朝灯看得有趣,一直暗中观察他神情的姜明月鬼使神差有些失落,朝灯这样随心所欲,且挑选的尽是美人,就像根本不在乎他是否会信宠后宫。 又是一排衣着统一的女孩上来,朝灯注意到其中一名面貌精致的姑娘脚步虚浮,显然是身子骨弱,站这么长时间人也冻坏了,在挑了那女孩后,他小声让旁边的侍从送去暖手炉。 无论是最初遇见的不化妆不洗头不出门的扶月妹妹、还是丽丽那样空灵如人偶的少女,骄阳般热情美丽的洛达、乃至与他只有过几面之缘的池西姚,在他看来,就像曾今对丽丽说的,女孩们该是为了享受爱才来到世上,更何况…… 记忆里那些画面纷飞,似踏雪破风而来,看着拿到暖炉不可置信的少女,朝灯慢慢弯起眉眼。 虽然灯灯是基佬,美人儿还是要爱护的。 少女闪烁的黑眸望向高处一身红衣的年轻男孩,她轻轻咬住下唇,心脏跳动得前所未有的快而明亮。 为什么,看着那个人根本升不起丝毫厌恶? 她们被选为秀女,理应在这深宫中为出类拔萃而不择手段,备受恩宠的皇后自然是最大敌人,可是在刚刚那一瞬间,尤其看见皇后娘娘笑一笑后,魂都好像飞跑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竟会觉得陛下能拥有这样的人……好嫉妒。 见周围人和她表情一样,少女的手收紧了暖炉,那丝丝缕缕的温暖,仿佛是那个人身上传来的气息。 这是给她的,只有她才有。 [爱意值五颗星。] [爱意值四星半。] [爱意值三星半。] [爱意值五颗星。] …… …… 系统到后面干脆懒得报数,直接道:[你老公,太绿了。] 朝灯愣了愣,随即情不自禁加深了眉目弧度,他笑起来,女儿家的神情不觉中就愈发羞涩。 我老公的后宫,好像要变成我的后宫了。 真是,贼tm,爽。 第74章 千娇百媚 8 选秀仍在继续,与先前不同在于,周围的心音变得愈发怪异,在朝灯挑出一名眉目艳艳灼灼的女子后,听了她的心音,姜明月轻轻唤了朝灯的名字,趁着对方转头,一把将他扯入怀里亲吻。 年轻帝王的吻强势又霸道,手指更是有一搭没一搭爱抚朝灯后颈,这样一来,美人脸上逐渐晕出薄薄的浅红,等候佳丽大都低头不敢看高台上旖旎的场景,个别偷偷瞟过的只觉面红心跳,待姜明月放开他时,朝灯呼吸变得紊乱,从喉咙里不觉发出咳嗽声。 “灯儿身体不适,就选到……”姜明月话音微顿,随即自然接上:“这时吧。” “可是……” 朝灯微微蹙眉,咳嗽让他断了话音,对面一双桃花眼的少年轻拍朝灯后背,循循善诱道:“下次再选好不好?” 周围的心音已让他越来越烦躁,再坐下去,他都不知能否控制自己,无数夹杂爱慕与欲望的心音持续不绝,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在看见朝灯与自己接吻后,在场的女子竟心悦于皇后无意中流露的媚态,甚至想…… 那名眉目妩艳的佳人微微舔了舔唇,年轻帝王没有错过她的动作,这女人他有印象,长公主的大孙女,一开始便有无数臣子提议纳其为妃嫔,她确实生得艳光四射、身份也异常尊贵,一想到刚才被朝灯挑出时她的心音,姜明月的神色愈加幽暗。 “好,下次吧。” 熟悉的声线令他回过神来,朝灯在旁边懒洋洋地出了声,得了对方答应,姜明月稍稍一看宦人,后者便立即高声宣布截止。 因才接管姜国,每日需处理公事数不胜数,常常是夜深了,朝灯才能见着一身皇袍的少年,他独自待在床上,看四周明黄床帘下垂,外殿等候的宫女寂静无声,他忽然笑了笑,想起曾经拍电影时躺过的那张道具床,与这天子的龙床倒是真有七八分相似。 “在想什么?笑这么开心。” 从后传来少年略低的音色,那人一手揽了他的腰,一手抬起他的下颚,逼得朝灯半侧过脸。 “想姐姐妹妹啊,”朝灯由着他摆弄:“真好看。” “……灯儿,”后面少年褪下他的衣衫,从旁拿过玉盒,将香脂软膏涂抹在他身上,未曾放过一处:“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那香膏的药性越来越浓,其间好似混入了别的东西,被抹过的地方泛起一股无力酸涩,皮肤也像在发热,与恨意值带来的快感不同,香膏让他变得渴望姜明月的碰触,甚至不停地觉得瘙痒,体内巨大的空洞难以填满。 “你挑的那些女人,都很心悦你,”姜明月话音一顿,敲了敲朝灯的额头:“心悦到想将朕的皇后压在床上。” “……什么?” 朝灯抬起被感官刺激折磨得水光潋滟的眸眼,察觉到少年拉了他的双腿,他想要收回小腿,脂玉雕琢般的嫩足足心便被用力一掐。 “明月!小明月!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的手稳稳放在足心上,轮流狠按过各个穴道,他从少年时起便因身体鲜少外出,认识姜明月后更将大多时间给了男孩,因为下地少,他脚上没有足茧,在连日来香药调理下,敏感程度可想而之,美人在龙床上挣扎,手指不断抓扯锦缎软褥,见他咳嗽,年轻的帝王拿过软玉制的压舌板,抵在了朝灯喉口,又以柔绸塞满朝灯口腔,硬生生堵住了他喉咙里的动静。 “唔……唔唔唔!” “乖灯儿,太医说按摩足部可以治疗风寒,”姜明月怕他自己将喉咙里的东西取出来,把朝灯的手绑在了背后,因不满他抓扯丝绳弄得满手红痕,朝龙床外命令什么,不一会儿,便有人送来了毛绒指套,他将那精细物件套入朝灯手指,雪白狐毛与细细十指衬着格外好看,年轻的帝王玩赏片刻,复又将朝灯的双手紧紧捆绑起来:“你是过去留的旧伤,需佐药常疗,你喉咙里没有脏物,太医建议治疗时将口堵起来,免得喊叫咳嗽伤了喉口。” 他的一只脚被绑在床柱上,另一只让少年不断按摩穴位,体内的瘙痒越来越剧烈,他难过得抽搐,偏偏被压舌板抵着,口水一滴一滴浸润柔绸,半丝叫喊也发不出来,不知是汗液还是什么湿滑令里衣贴紧了身体,身下绸缎也变得又潮又滑,空气里浮动媚香萦绕鼻端,隐约中,他听见少年惊讶的笑声。 “灯儿真是大逆不道,”少年惩罚般按摩足心上最令他痛苦的穴位,美人的后腰高高耸起,头深埋进床褥:“朕的龙床被灯儿折腾成这样,该罚。” 他想躲开,用力踢向少年,却被轻而易举擒死,不知不觉间,五年前雪夜里到来的男童已有了男人的模样。 姜明月附在他耳边,一字一顿,上位者的威严令他怀里的美人浑身一颤:“皇后再不乖,朕就打烂你的小臀。” “……” 妈的,耍流氓。 放开爸爸,爸爸要耍回来。 “我在我的床上睡我的人,”似是察觉到他的想法,少年笑起来,缱绻明亮的桃花眼画般漂亮:“有何不对?” 少年说完,又是一阵狠掐,直把美人磨得千娇百媚、汁液横流。 竖日醒时,身上虽有欢爱留下的不适,但伴随多年的胸口闷乏竟的确有些微好转,朝灯从床上爬起来,姜明月已早早离开上朝,他的身体被清理过,寝具也换了新的,除却通身爱痕,昨夜疯狂的痕迹难以寻觅。 居然真的有用。 像是想起了什么,朝灯呼唤系统道:[总统统统统——] [在。] [呃,]他组织着语言:[每次你帮我改身体,是怎么做到的?] 无论是头发长度、身体健康,掌握的技能与战斗能力,每一个世界都有所不同,在系统提醒他空间跳跃不久,再睁眼时身体状况便会与过去或多或少存在偏差,过去他不在乎,现在却鬼使神差般有些好奇。 [你进入的是精神世界,对原主施加暗示,能改变你的存在形态。] [……] 听不懂,哦豁。 [……?] [原主,]朝灯回忆了一遍系统的话:[每个原主的精神世界都很容易修改吗?] 他在套话。 从开始任务到现在,系统从未向他透露半分碎片原主的信息,甚至连原主有多少名、他还要经历多少个世界都未曾说明,朝灯在询问时故意用了“每个”,如果系统无意间反驳他…… 真不愧是朝灯!好聪明! [朝灯,]系统在笑,笑得……好好听呜呜呜呜:[给我下套?] [……] 真不愧是总统!快滚吧! [很快了。] [什么?] [很快就会结束了。] 在朝灯努力琢磨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时,对方忽然道:[所有机会都赌在了你身上,你要加油。] [不加,]朝灯话锋一转:[除非你告诉我你叫什么。] [……] [大佬、老大、哥哥、爸爸,爷爷爷爷爷爷——] [凯撒。] [啊?]朝灯一愣:[外国友人?] [……算吧。] [大帝,]朝灯笑眯眯地点点头,那是一个听来强大又自由的名字,无缘无故的,他觉得非常、非常适合对方:[名字真好听,你有埃及艳后吗?] [……] 初春的嶙峋寒意萦绕花蔓柳绿,朱红宫墙将财富与权势分割开来,循着浮散香脂的水渠一路上行便是后宫,尽管新帝继位后点了秀女,却迟迟没翻过哪位佳人的牌,碍于臣子竟相规劝,姜明月不耐之下随便翻了十几夜木牌,交了好运的秀女都先后被封予头衔,君王年轻、俊美、治国有方,新帝妃嫔表面看来风光无限,实际空等一夜的新妃们多多少少都明白,那年轻的帝王从头到尾不曾宠信一人。 理论上言,皇后应拥有自己的行宫,除侍寝外出现在皇帝宫内并不符常规,无奈姜明月黏朝灯黏得紧,一旦无需处理朝事,必定会唤他过去,久而久之朝灯也懒得两头跑,干脆就待在了那边,整宫皆知皇帝与皇后情深意切,封了新位的妃嫔也未曾找到时机向皇后请安,直到新成为昭仪的杨氏之女在后园树下偶遇皇后。 对方在看树。 那是棵长得茂盛挺拔的桃树,树干也是桃中鲜有的粗壮,想必彻底盛开时必为云蒸霞蔚、粉雾连绵,六宫中唯一被允许穿红色的只有皇后,见了桃树下那抹惹人注目的红影,杨妙妙只觉得脸上一热,情不自禁捂住了嘴。 她见那身量高瘦的男孩看了好一会儿,忽的转过头来,杨妙妙忙不达放下手行礼。 “娘娘安好。” 见那着绿纱裙的女孩身后两名宫女也跟着行礼,虽对这深宫之事不甚了解,朝灯也多少明白秀女没资格穿这类华美衣衫,他纠结了片刻对方的称呼,便被女孩儿越来越红的娇俏脸蛋转移了注意。 害羞了? 哇,可爱妹妹。 “好~”朝灯向她走近,见后者脸越来越红,放软声音道:“别害羞啦。” 听见他这般说,杨妙妙以为自己举止不妥,更是一阵手忙脚乱,她弯腰想要道歉,却没忍住发出了一声略显尖利的颤音,显然是憋急了才有的音色。 “娘娘,臣妾……臣妾愚笨,不该——” “无事,”朝灯轻声打断她,见女孩这么紧张,他也不想再吓着对方,便绕开女孩想要离开:“没关系的。” “娘娘是在看桃花树吗?” 他刚迈出几步,就听见女孩鼓起勇气的嗓音,朝灯回头,看她紧张得拿手攥住衣裙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裙子。” [爱意值四星半。] [凯撒哥哥!凯撒哥哥和我说话了!] [……别闹了。] 完全只顾看他笑容的女孩傻愣愣地嗯了一声。 “裙子要揉皱了,”朝灯停下脚:“叫朝灯就好,娘娘听起来……有点怪?” “万万不可!” “好呀~随你,”他的目光移向桃树:“它开花时应该很漂亮,你叫什么?” “妙妙……”女孩嚅嗫道:“杨妙妙。” “杨喵喵?” “……不、不是!”女孩虽然急着纠正,却不由自主偷偷翘起唇角:“是‘绝妙’的妙。” 姜明月处理正事时,朝灯闲得无聊,他不太清楚去宫中哪些场所不合礼教,后花园便成了他经常闲逛的地方,久而久之,他发现自己总能在常去花树下碰见宫中妃嫔,且连续几日,一名身材爆好的漂亮姐姐都着了绣有桃花的粉色衣衫,他忍不住观察四周,就见不少貌美如花的姐姐妹妹都着有与桃相关的衣饰,或为束腰暗纹,或为头钗饰物,他沉默小会儿,同那满身桃花的漂亮姐姐搭话。 突然有一种正在决定潮流的莫名自信,小姐姐们真可爱。 也亏这女子生得眉目熠熠,细腰长腿,配上这般衣饰,依然美得艳光四溢,看朝灯与自己说话,女子眼中划过一丝惊喜,没聊几句,对方忽然挑开话题,显然蓄谋已久。 “听闻娘娘身子不好,臣妾那儿有西域进来的秘药,是入宫时带进的,娘娘若是不嫌弃,臣妾明日就差人送到娘娘宫里。” 她这话说得巧妙,不收她的东西,便是不给这女子台阶下,朝灯愣了愣,笑着道谢。 “那就多谢淑妃了。” “臣妾哪受得起娘娘的谢,”那艳色女子眉目间含了娇怯,她樱唇微启,柔柔道:“只要娘娘肯对臣妾笑一笑,要做什么,臣妾都心甘情愿。” “……谢谢。” 灯灯居然被调戏了,哦豁!爽! 许是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不一会儿,就有不少美妃纷纷表示自己也有珍贵药物,一道脆生生的嗓音打破了轻言细语,面貌中带有异域感少女对上朝灯的眼。 “臣妾没有那些珍贵事物,不知如何讨娘娘欢心,”少女眼眸比常人来得深邃,黑亮眼珠犹如璨石,话音未落,她又道:“臣妾乃踔国人,会跳族中特有的舞蹈,若是娘娘愿意,臣妾希望能为娘娘献舞。” 踔国为姜国外一异族统领的神秘国度,据闻那儿女尊男卑,踔族女性无不貌美非常、能征善战,最为出名的便是踔族人的舞蹈,传说中踔人通过祭祀之舞与神交流、受神庇佑,因而踔国虽地小人稀,却终年富饶、国力强悍,也由其特殊性,唯有踔国皇族才被准许学练舞蹈,面前的少女无疑是皇族,令人惊讶的是,她竟甘愿为汉人献舞。 众妃眼里都或多或少带了惊异,过后便是不易察觉的危机之色,朝灯多少知晓踔舞的特殊意义,他微微扬眉,柔声询问。 “那个舞……该是献给神的?” “妾想为娘娘跳舞。” 他笑了笑:“给我跳舞没赏哦?” “妾乐意至极。” 仔细听,少女略带沙哑的嗓音里有些奇怪音色,十之八九为异族口音,心下对她身份确信的同时,朝灯对上少女固执的目光,终于点了头。 少女一笑,向他鞠躬后,双手花一般舒展,叮当作响的银铃在她全身轻跃,那的确是格外赏心悦目的祭舞,柔软中又带有难得刚劲,待少女舞完,朝灯道谢同时询问了少女的名字。 见他这般举动,又有妃子斗胆凑上来,因为离得近,他近乎能闻见妃子们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 “臣妾听闻娘娘喜欢桃花,特意绣了有桃的福符,若是娘娘不嫌弃……” “娘娘可喜欢眉州小食?妾乃眉州人,善做应季的点心甜品。” “娘娘畏寒,臣妾那儿有——” “灯儿。” 少年略低的嗓音打断所有莺歌燕语,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的年轻帝王华茂春松,姜明月的桃花眼半阖,眸里不觉含了异色。 “过来。” [恨意值三颗星。] 第75章 千娇百媚 9 “小明月。” 朝灯冲少年挥了挥手,神色自若,他向周围大气都不敢喘的妃子们笑着点点头,像是根本没意识到帝王的怒气,脚步轻快走往对方。 “你忙完了?” “……” “嗯?”见他不语,朝灯又凑近了几分:“怎么了?” 话音落下,朝灯整个人主动挂到了姜明月身上,不远处战战兢兢又生怕他受罚的妃嫔们皆是一惊,不禁替皇后没大没小的举动捏了把冷汗,姜明月眸中掠过一丝复杂,头一次,他不满自己听不到朝灯的心音。 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能跟一群女人说说笑笑,回头就对自己做出这般举动,又拙劣又真诚,丝毫不惧怕他的怒意,他虽对朝灯心悦多年,却始终不能完全摸清对方的想法,幼年时姜明月便知晓朝灯故意接近自己寻求庇护,即使如此,他仍心甘情愿陷入其中,而至如今,他反倒更难揣测这个人的心思,朝灯虽然常笑,却像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小明月?” “无事,”也许……只是他太多疑罢:“灯儿玩够了吗?” 年轻的帝王垂下头,温柔询问怀里一袭红衣的美人,朝灯双臂枝蔓般勾在姜明月肩上,睫羽扑朔,他笑嘻嘻道:“够啦,既然你忙完了就和你玩。” 桃花眼扫过在场妃嫔,混杂失落与妒忌的心音钻入耳内,姜明月翘起唇,五指松松环上朝灯的手。 “那边有一棵好大的桃树,”朝灯指了个方向:“你见过桃树开花吗,它可好看?” “见过,很好看,”少年略显低沉的音色似潺潺流水:“没你好看。” 干嘛撩我,羞羞。 他笑起来,乌眸若蕴了云雾,朝灯侧过身,速度飞快在姜明月脸上啄了一下:“夸得好。” “……” “你脸红了?” “……灯儿。” “哇,真的真的,别转头啊皇上让我看看看看——” 初春散去、步入盛夏,新帝上任已过数月,姜国上下一片安定乐足,年仅十八的少年天子以其高超的趋人技巧及治国手段渐渐得到前朝重臣认可,跨过七月小暑,热意延绵,一年一度的祭国大典将于月末举行,按照规矩,后宫所推节目应由皇后审查,自传开消息后,报名处几近每日爆满,最终参与的秀女妃嫔居历届最高,人数和节目种类繁花,朝灯不得不待在行宫中等候登过目录的姐姐妹妹逐个儿表演。 三日来,朝灯审过的节目有舞蹈、丝乐及改编戏剧等,到最后一日,皇后宫里不知收了多少小姑娘的薄礼,夜明珠、冰蚕衣、有极高价值的珍贵药材、各种各样他闻所未闻的稀罕玩意儿,尽管知晓宣布选妃后被第一批送入皇宫的女孩大都应有不菲家世,他依旧觉得……被一大群白富美追真是太爽了!死而无憾。 待他用完午膳,稍作休息,下午的审查复又开始,看见从门口进来的异族少女,朝灯微怔,脑海里划过对方的名字。 “娜提沙?” “见过娘娘,”踔族少女向朝灯走近,看似繁琐的宫服在她手指轻挑后无声坠地,无论是脱衣还是行走,这少女一举一动中带有股浑然天成的魅惑,宫服之下,贴身的露腰红裙缀满金铃,娜提沙见朝灯看她,微微一笑,唇边勾出个小小的梨涡:“宫中只有娘娘能穿红衣,妾又自作主张想让娘娘看见最纯正的踔衣踔舞,冒犯之处望您不要怪罪。” “无碍。” 朝灯摆摆手,示意她表演。 少女双臂如上次在御花园中那般展开,与那回不同,似因脱了繁琐宫服,少女的肢体展得更开,妩媚中隐约带了丝丝刚劲,她起舞的动作越来越快,手足在空中轻跃,她与朝灯的距离于无形中缩短,最后一个动作,少女忽然翻身跃至他身上,双臂蛇一般缠绕朝灯脖颈。 “娘娘可曾尝过女子的滋味?” 娜提沙带了些许沙哑的声音摩挲耳膜,朝灯侧头,就见在旁服侍的宫女一动不动,十之八九是被这异族少女买通了,见他不言,少女并未有更出格的动作,只用手在他小腹轻点而过,随即便是几声轻笑。 “看来娘娘的前面,还很干净。” “……” 靠,摸肚识处男? “如此甚好,”少女说着,忽然抬手撕下自己脖颈处的软物,虽不算大,但对方脖上轮廓清晰的喉结依然让朝灯不觉微微睁大眼睛,似是被他的反应所取悦,少年略显沙哑的笑声低低回荡:“娘娘生得真美。” 他从未在这少年身上发现一丝不对,无论是纤细灵活的腰肢、踔族人特有的苍白皮肤、偏女气的精致长相,都让面前之人看来与真正的少女无二。 白富美变矮富帅了,我日。 “你想如何?” 这少年能混入重重深宫之中,且在近半年内未被察觉,今日更是买通了他的贴身宫女,想来身份非比寻常,少年深邃眉目闪过微光,带有奇异音色的汉语一字一顿:“提沙想让娘娘跟我走。” 真名叫提沙,我日。 若是他不答应,或许反倒会出现更多意外,倒不如先顺了少年的意,再伺机行动。 “好,”朝灯点头:“我跟你走。” 见少年略显狐疑地看着他,朝灯复道:“即使你不来,我也会在祭国大典后趁机离开,你若是不相信,我身上有给燕王的密函,是种外人读不懂的文字,我原先打算在今日审核结束后让人带出宫——” 话音未落,紧闭房门猛然推开,身着统一黑服的御卫在瞬间闯入其中,他看见提沙犹豫片刻,右手金属的光泽流转,对方深深看了他一眼,终是放弃了将朝灯挟为人质的想法,鱼贯而入的御卫很快将少年擒下,在场宫女更是被毫不怜惜上枷后踢跪在地,门外逆光而立的年轻帝王面色阴沉,若不是他能读取人心,恰恰听见上朝时一其貌不扬的御史督察内心惶惶,细听之下才知此人为踔族在姜的奸细,他可能…… 【不能伤害娘娘。】 【娘娘愿意跟提沙走,他刚才答应了,他身上有密函,本就欲请求燕王协助他离开,娘娘一定也为待在暴君身边痛苦。】 姜明月视线移向朝灯,恰见对方也正在看他,朝灯脸上还有着些微慌乱,显然也多多少少受了惊吓,他还是听不到朝灯内心的声音,但心音是不会骗人的,姜明月走向被俘的少年,一脚踩住他的手背,少年一声闷哼强忍惨叫,依稀见踩住自己的年轻帝王居高临下道。 “告诉朕,谁要跟你走?” 那双桃花眼前所未有的冰冷,仿若结了三尺寒冰的幽深古潭,提沙能感觉对方的脚在他手上研磨,指骨定是受了损伤,异族少年咬牙切齿道:“娘娘要跟我走。” 美人在旁惊慌失措:“没有,我方才只是骗他,我——” 他还是那么无辜模样,同记忆里数回不出一二,但忆起先前少年最终放弃劫朝灯为质的想法、他进屋前隐约听见的对话,姜明月不禁眉头微蹙,拥有这般皮囊的人、身边一而再再而三发生怪事,当真……无辜吗。 “灯儿,”姜明月轻言细语:“乖乖的。”不等朝灯反应,姜明月又微微低头撞进少年的眼:“他答应你了?” “答应了,”提沙咬牙切齿:“暴君!混账!你践踏我踔族大半国土,肆意摧毁神殿,娘娘同你在一起本就为你所迫,他迟早——” “胜者为王,倒是许久没见你这样心口统一的人了,”姜明月似是感慨般轻叹,年轻英俊的脸上划过一丝厌恶:“带下去,一片一片刮了,骨肉刮完拿去喂狗。” 狭长缱绻的桃花眼掠过瑟瑟发抖的一众娇美宫女,帝王淡淡道:“女人刮完就葬了吧。” 听罢他的话,宫女们吓得四肢发软,小脸惨白无光,被御卫提起后不断有人哭喊哀求,见皇上不为所动,注意到立在旁侧的皇后,深知其得宠到了何种地步,近些日子一直服侍朝灯的女侍长不断磕头,沉重落地声持续不绝,直把额头都磕出深深血痕。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就算死也求您给奴婢一个痛快!求——” 那女侍长被狠拽着滚下台阶,鲜血滴落在行宫外,见朝灯一直看往那边,姜明月向他走近,明黄龙袍穿在他身上格外强势好看,他平日里见姜明月,对方大多着常衣,唇上也总噙了若有若无的笑意,这般面无表情时,无端端令人脊背生寒。 “灯儿,你可有何话想对朕说?” “我刚才真的只是在骗他,我……” “那封密函,是要你自己交,还是朕亲自来查?” “……什么?”他能看见朝灯面上闪过不自然,那眉目艳丽鬼魅的美人小心翼翼询问:“小明月,你说什么?” “我说,”年轻的帝王靠近他的皇后,手指在对方后脖摩挲,一路沿至背部,美人在他的触摸下情不自禁开始发抖,姜明月凑近他的耳际,手掌拢住半边嫩翘小臀:“灯儿身上哪处朕没宠过,背着朕用你的身子私藏东西,真是该罚。” [恨意值四颗星。] [凯撒哥哥!你说他为什么!会知道!我藏东西!] 那其实并非什么秘函,他等待妃嫔进来表演中途无趣,顺手写了些曾经演唱过的歌词,因为简体中文与英文混杂,看来着实与秘文无异,为防有心人将纸条留下,朝灯便收在了身上,提沙闯入房内时,他临时想到以秘函欺骗。 [你没有发现不对吗,多疑从幼时起就擅长讨好人心,治国也超乎常理老练……]系统见他一脸迷茫,干脆跳过分析直言结论:[他能读心。] [……] 我,日,他,妈。 [他好像读不到你的,]系统复道:[所以第一次见面,他就愿意待在你身边,因为安静。] 呜,完全没意识到。 朝灯非常给面子:[你好聪明!超棒!为凯撒哥哥鼓掌啪啪啪啪。] [……] 趁他愣神的当儿,姜明月已从他身上拿到了密函,桃花眼瞟过那上边从未见过的文字,他低声命令恭候的御卫妥帖保管,旋即看向浑身僵硬的美人,嘴角勾起淡淡微笑。 “好灯儿,你想朕怎么罚你?” 锦缎软褥的明黄大床帘账轻摇,尽管今日为祭国大典,候在外处的宫女却分毫不敢抬头窥探,据闻死掉的逆人被挂在天牢整整三日,才勉强流尽血液求得一死,而一切起源,正是此刻躺卧在床上的皇后。 脚步停顿,刚下早朝的年轻帝王撩开床帘,便见美人光裸着身子蜷缩在丝被之中,乌发白肤交织如画,犹如被俘的魅惑精怪,朝灯的手让绒绸捆缚在背,娇媚腰臀高耸,眼睛因黑色锦条不能视见一物,口里的软玉舌板更是逼得他涎水直流,似感受到有人靠近,朝灯下意识将身体缩得更小,腿却被直直扯了出来。 “灯儿。” 来人嗓音令他痛苦地发出呜咽,姜明月抬手轻轻取下蒙住美人双眸的锦条,不出所料,其上布满了湿漉漉的眼泪。 “哭甚么,今日国典,朕的皇后该高兴才是。” 修长手指拿过早早置好的古雅小盒,圆盒开启刹那,里边漫出浓浓媚香,在那小盒之中,盛了六只大小一致的玉球,玉光莹润、玉质剔透,显然为不可多得的好料。 “灯儿猜猜看,这是用在哪儿的东西?” 姜明月抬手执起一只玉球,它不算大,其上附着的腻人黏液滴在床上,朝灯脸上一阵无措,却又在下一刹那变得惊恐无比。 “唔…!不唔……!唔!!!!!” 他按着他,将玉球一粒粒塞入朝灯体内。 “晚些时候有祭国大殿,灯儿就夹着这些玉珠子上去罢,可要小心些,别让那些爱慕你的妃子看了皇后身上藏着什么宝贝,”姜明月亲吻他泛着薄汗的耳朵尖,双手温柔捧起心上人端丽无双的小脸:“她们会为你献歌献舞,还要一一上来敬酒,身为皇后,灯儿要有端庄娴熟的样子。” “可夹稳了,别掉下来。” 第76章 千娇百媚 10 宽阔夜色无边无际,殿前铺设的巨大红毯编织金丝暗纹,自百年前起,天下以姜为首姓,姜国统一四方已数载有余,其百年祭国典礼自然为大事,诸国使臣及君主不远千里前来道贺,场面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国典开场为姜人特有的舞蹈,一列发如黑瀑、衣纱轻薄的秀丽舞女鱼贯而入,令人眼花缭乱的优雅舞蹈后,各类庆贺节目层出不穷,高台上年轻的帝王漫不经心观赏演出,偶尔低头温柔轻吻坐于自己身侧的皇后,令大殿下的臣子外使直慨两人伉俪情深。 唯有朝灯知道,他都快被身体里的玉珠子逼疯了。 那玩意儿不知下了何种秘药,稍稍一动,他就难受得很,偏偏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还不得不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姜明月便是看准了这点,才不时无意般触碰他的身体。 “你别弄了。” 在又一次被对方搂紧肩膀后,朝灯压低嗓音对姜明月道。 “为何?” “…磨……” “嗯?” 少年缱绻的桃花眼状似无辜地看向他,朝灯微微皱眉,仿若羞于启齿,恰好下边歌唱的德妃正偷偷观察朝灯,几日前,发生在皇后宫内的乱事不胫而走,自那以后,再也无人私下瞧见皇后,都说皇后是受了惊被殿下安置在寝宫悉心照顾,她却觉得相较照料,朝灯更像是被软禁了起来。 只是软禁,怕是还不够。 “灯儿,”少年把玩着美人的黑发,语气调侃:“告诉朕,哪里磨?” “……” “怎的不说话?” 见他不动,姜明月执了他的手,温热掌心裹住手指,指头一下下摩挲朝灯指肚,在朝灯神情明显恍惚时,天子忽的十指紧扣用力一拉,那盛装的皇后便像投怀送抱般跌入帝王怀里,他身子一弓下,漂亮的腰脊便能看出一二,皇后撑着双肘想从帝王身上起来,却不料那人在他发顶落了一吻,朝灯便瞬间泄去力气般趴在了姜明月腿上。 有心人还能看出,美人的身子竟是在这般简单的爱吻下微微发颤,连呼吸都促了起来。 “哪儿不舒服?” 年轻的帝王轻抚他的发丝,低低的嗓音犹如威胁,又似爱语。 “……小明月,”朝灯的音色都带了哭腔,他两次摔在姜明月身上,差点没被玉珠子磨死:“你饶了我罢,我真的——” “灯儿在朕面前,好似还从未用过敬称,”看他不答,姜明月手上动作更是轻缓几分:“回去再慢慢教你。” “……” 妈的,想翘课。 节目毕了,大殿外烟花盛开如莲,在场朝臣皆提杯举酒,空中繁星与彩色光雾交相辉映,大礼已过,接连有朝廷重臣向帝王祝酒,姜明月余光中见他在华座上一动不动,秀长睫羽垂落,待大典进行至后期,有精心打扮的妃嫔款款而来。 “臣妾见过陛下、见过娘娘。” 那美妃胸口绣的梅枝折出熠熠光华,裙上缀的小朵珠片如星辰散落,她一头云鬓盘成极复杂精巧的样式,走路时步摇沙沙细响。 “免礼。” 姜明月抬了抬眼皮,音色不咸不淡,那妃子也是识趣,一番祝词敬过姜明月后,复将目光投向朝灯。 “臣妾听闻娘娘前些天受了惊,可有好些了?” “无事。” 朝灯想要起身,那六粒玉珠便在他体内翻滚,当真是弄得他险些腿软,眼里渐渐浮出水色,偏偏他又不能在这时坐下,只得并紧双腿维持站立,这番致命的举动无疑让朝灯难过得要命,眼眶中不觉积了些微生理性的泪水,敬酒的妃子见他这般反应,只觉心疼异常,身为妃嫔,她们大都对深宫中教化人的手段了如指掌,皇后这般,显然也是狠狠受过了。 “那便甚好,”美妃说着,低头拢手,将酒杯以双手托举:“臣妾祝娘娘身体安康、祥运永存。” 道谢后,朝灯喝了酒,年轻的帝王见那妃子下去,走路时步摇晃得更颤,知道她怕是小腿都在发抖,抱着这么大的风险,也要自己上来见朝灯一面,真是…… [恨意值四星半。] “见过陛下、见过娘娘。” 又有妃子上来敬酒,姜明月喝过后,将朝灯环进怀里,顺了自己用过的酒杯,将薄薄的黄金雕花杯沿贴上朝灯的唇。 “你们要多陪陪皇后,”少年说着,唇角稍勾,桃花眼里浮出似笑非笑神色:“他经常一个人,很寂寞罢。” “陛下说笑,”那妃子比先前之人来得镇定,她面上含笑,素手执起杯肚:“有陛下在,娘娘哪儿会寂寞?” 少年点头,牙齿轻轻咬过朝灯耳垂,有刚才的例子,朝灯只得又站起来,可想而知其中滋味,这般往复数次,待他喝完酒坐下,眼泪湿透了半边睫毛,姜明月终是有些不忍,动作轻柔地拍了拍他的头。 “灯儿身子不适,先回去吧,”见朝灯乌眸里闪过惊喜,姜明月翘起唇,俯身低语:“东西不要取出来,太医说过,暖玉对男子身体有好处。” “……” 有区别吗?有区别吗?? “可是不愿走?” 他摇头,在宫女引领下退出大殿,见朝灯离开,在场不少人皆是目光闪烁,高座上的年轻帝王神色不定,收回了投向那方的视线。 大典仍在继续,歌舞升平、江山锦绣,长时间听着各类心音,饶是姜明月,也忍不住逐渐觉得烦躁,之前朝灯在时他还能有片秒安静,见国典也差不多近了尾声,姜明月站起来,低声拒绝了询问备轿的宦官,独自向行宫走去。 他许久未曾独自在宫中漫步,少年时他每走过宫内一处漂亮地方,总会仔细记下来,想将来有天或许朝灯会喜欢,表面上看来,皇宫永远高贵美丽,真正的深宫有多乏味无聊,姜明月并非一概不知,可他却也从未打算放那个人离开,他当年随前朝皇帝入住宫内,便已将每个未来都排上了朝灯的位置,若是没有对方,他前进的动力与方向近乎得生生削去一半。 那人已然长进了他的骨子里,成为他的血肉和呼吸。 忆起那些自己曾听过的心音,他不禁头疼地捏了捏眉骨,若是除却那封鬼画符一样的信,朝灯从头到尾并未直接背叛过他,但事发时那些人的心音无不将问题指向了朝灯,就像……现在。 【皇上实在过分了。】 先前第一个上来敬酒的淑妃正轻言细语同身前人说着什么,因植株阻挡,只能依稀瞧见一截鲜红衣衫,及袖口那儿露出的白皙手腕,通常心音比人声来得更快,姜明月看见另一名妃子向前一步,从他的角度,恰能将那张俏脸上的羞涩一览无遗。 “娘娘无碍就好,臣妾们也没想到娜提沙竟是男子所扮,毕竟他看来实在与女子无二。” 【皇后着女装定会惊为天人罢,平日这般已经够勾人了。】 “嗯,多谢关心。” 朝灯似是对她笑了笑,美妃的心音在瞬间不齐,脸也红了彻底,她正欲言什么,余光瞟到不远处安静而立的姜明月,忽然面色一变。 【是皇上!】 【得让娘娘知道皇上在这儿!】 那妃子冲朝灯眨眼,后者疑惑地看向她,站她旁侧轻摇圆扇的德妃未曾注意她的不对,只从袖里执了另一把圆扇,柔着嗓子道。 “娘娘,这些日子气温逐渐上升,臣妾记得娘娘喜欢桃花,边自作主张缝了这把桃花扇,若是不嫌弃……” 【在青州一带,赠送团扇有团圆和美之意,即使皇后不知,妾也……皇上?!】 德妃的眼睛一缩,手里的团扇掉在地上,她见此更是脸色惨白,终于意识到不对的朝灯回过头,就见那年轻的帝王眉目冷淡望向自己。 “小明月。” 他有些勉强地弯出笑容。 “灯儿身子不难受了?站在这儿玩这么久,之前疼得哭出来的模样……”姜明月话音一顿,语气温温和和:“可是在骗朕?” 不等任何人说话,姜明月又笑起来。 “灯儿喜欢桃花?”他一步步走过来,身上因国殿着的黑色龙袍更显少年木秀于林,待他们近了,姜明月用只有他和朝灯能听见的音量道:“灯儿可还记得桃花夹子?” 朝灯面色发白,显而易见明白他在说什么,那日姜明月恐吓他时,第一个爬进来的女奴宠胸前便带了桃花夹,被夹住的人随时随地都会经历难以想象的艳色痛苦,又因那巧器状若开瓣桃花,夹对地方时更显娇艳,乃教化玩宠的好物,久而久之便有了这么个风雅名字。 姜明月嗓音淡淡的:“灯儿喜欢桃花,就天天戴着吧。” “不要……小明月!” 退后的妃嫔虽不知两人之间发生了何事,却也能从朝灯的神情与声音里感到极端的恐惧,联想先前朝灯虽闭口不言却实实在在的经历,递给他团扇的德妃猛地跪了下来。 “陛下,您要罚便罚臣妾罢,娘娘他什么都没做,”德妃一头云鬓垂落在地,她要紧下唇,最终一字一顿:“是臣妾下贱,为娘娘所吸引,不由自主勾引了娘娘,臣妾只求陛下严惩。” 姜明月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不发一言。 “陛下,臣妾也罪大恶极,”容姿俏丽的淑妃也跪了下来:“臣妾实在心悦娘娘,不由得做了不遵本分之事,只为让娘娘多看看我,若陛下怪罪,还望能不罚娘娘,臣妾求陛下严惩。” “还有我,臣妾……” “陛下,臣妾因一己私欲引诱娘娘……” “臣妾……” 见面前一排雍容美丽的妃嫔一一跪下为朝灯开脱,那独自站立的少年忽然弯出一点清浅至极的笑来,桃花眼声色似画。 “好灯儿,”帝王笑道,望向那双浸过泉水般的乌眸:“你怎的就这般有本事,让朕的后宫佳丽一一为你求情?” [恨意值五颗星。] [还差半星爱意值,大帝,夸我吗。] 系统毫不犹豫:[你好聪明,你超棒。] [……] 总感觉这句话似曾相识。 第77章 千娇百媚 11 姜明月低头,浅黑眼眸一片深暗,朝灯能感到对方温热的手指捏住了自己的下颚,那人长长的睫毛下拢,神色捉摸不定。 [我想装个病,]朝灯道:[帮帮忙?] 系统没有回应,他却在下一刻感觉喉口一甜,肺部的疼痛令朝灯不住咳嗽,年轻的帝王没什么表情看着他咳到快要喘不过气的样子,口吻冷淡。 “你这病倒是来得及时。” “咳…咳咳……” 过奖过奖。 [再猛一点。] [咳血吗。] [咳血之后昏过去?] [……] 朝灯没有说话,那阵疼痛也令他无法言语,空气里漫上一丝极淡的血腥味,原本低头跪于地上的妃嫔们此刻皆忍不住抬目偷看,姜明月啧了声,抬臂比了个手势,一直跟在帝王身侧的两名影卫无声出现,见朝灯瞳孔已有些溃散,姜明月低声道:“一人带皇后先回宫,让他服药,一人去传太医。” 两名影卫颔首,小心翼翼接过朝灯,向姜明月简单行礼后,很快便消失于茫茫夜色,少年看向大气都不敢喘的一众妃子,眉心不觉蹙起,最终却收回了视线。 “罢了,”他道:“都退下,再有这类事情发生,切莫怪朕无情。” 最先跪地的德妃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急急忙忙道:“谢陛下。” “臣妾多谢陛下大恩。” “谢过陛下。” …… …… 少年摆了摆手转身离去,暗色发丝垂落在背,黑底衣袍上红色龙纹张牙舞爪,月光的清辉洒落少年身上,大典最后的烟花于天空不绝绽放,姜国上下沉浸在祥和欢乐的气氛之中,长明灯火历久不灭,本该举国欢庆的景象,他却孑孓一人。 朝灯苏醒时,就见一截修长小臂搭在自己腰侧,睡在他旁边的姜明月察觉到朝灯动作,长长的桃花眼缓慢睁开,姜明月的睡眠一向很浅,刚醒来那一小会儿,整个人都非常懵懂,通常朝灯会在这时笑他,见那双眼里蕴着困倦,朝灯刚想说话,胸前的阵阵刺痛便令他低头撩开被褥。 浅粉宝石雕琢成栩栩如生的桃花形状,两粒紧密贴合胸前,在这个时代,流光溢彩的宝石是比黄金更为珍贵的奢侈品,见朝灯不言,姜明月搂紧了他的腰,并未提到朝灯身上旖旎的桃花夹。 “感觉可有好些?太医说你前几日穿得太单薄,虽是夏季,夜里也要注意保暖。” “……你不去上早朝吗?” 朝灯闭了闭眼。 “今日休假,”姜明月眯起眸子:“睡得晚,不想早朝。” “真任性,”朝灯漫不经心:“随随便便就废早朝。” “这是第一次,昨晚守了你整夜,”姜明月的手制顺着朝灯衣襟滑下,有意无意触过那两朵桃花:“灯儿可喜欢这个?” “……” 你猜。 “看来是喜欢了,”他的手掌裹紧了半边雪臀,五指一捏,那上边便留下桃花般的艳痕,见朝灯疼得皱眉,姜明月不紧不慢道:“我能听见每个人内心的声音。” “……什么?” [凯撒哥哥!] [凯撒哥哥说得超对,]系统语气平澜无波:[知道你要说这个。] [……哇,好懂我,]朝灯嬉皮笑脸:[这么有缘就在一起吧。] [……] “从出生便是这样,”姜明月说着,有一搭没一搭抚摸他的脸:“各种各样的声音,人人都有想要的东西,心里想法和面上所做大都不曾相同,他们很吵,直到遇见你,我听不了你的心音。” 朝灯没有说话,面上却浮起复杂神色,他静静凝望姜明月。 “我相信过你很多年,”少年说着,略略疲惫地半阖瞳眸:“也罢,我从来不曾真正了解你想要什么,是我不够好。” “你……” “我已派人去试探燕王,灯儿若是骗我,我便砍了你的手脚,让你从此只能待在这张床上,”姜明月话音一顿,半晌后续道:“若是误会,你且当我嫉妒罢,我不伤你,但有些东西……灯儿要天天戴着,不然便得去势。” 朝灯猛地抬头,眼里涌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下一个瞬间,他被少年搂紧按倒在床上,那人轻声道:“陪我再睡会儿,等醒了,你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大概还有多久能时空跳跃?] [半年左右。] 朝灯非常忧郁:[我要不好过半年。] [嗯。] [……嗯P,你。] [P。] [……] 待他再睁眼时,腰那儿便多了一条黄金细链,腰环不紧不松扣住他的腰部,其上的带子一直延绵到了股间,若是想要站立,金锁便会拉扯他的身体,待他意识到姜明月真正所言的是什么后,朝灯面色难看地抓住了床边的少年。 “小明月,”他见对方任由自己拉扯,神情也维持着柔和,目光不觉带了一丝期盼:“你能不能……” “不能。” “可是你这样,”乌眸里划过祈求神色,朝灯咬着唇:“我…我没法……” “灯儿以后排泄和进食都要受我控制,”少年说罢,抬手点了点他的鼻尖:“想要的时候就说出来,会给你。” “……” 哇哇哇呜呜呜不嘛不嘛。 肮脏的游戏,呕。 “乖一点,不会一直让你戴着的。” 待盛夏过去,传信的探子终于将消息送回,朝灯已戴着那些管教身体的束具过了近半月,传回的信上禀报燕王并不知密函一事,还说较之中原字符,皇后书写的一部分文字更像简化后的西域字体,姜明月看完将信笺送入烛火之中,思索手头要事已大致处理干净,便令人摆驾回宫。 刚一进去,他就看见朝灯背对自己逗弄不知哪儿来的野猫,行宫内是不许养猫的,看那猫和朝灯亲昵的模样,便知认识了有段时间,这么多时日过去却无人向他禀报,不仅是服侍的宫女,就连暗中留心皇后的影卫也未曾向他提及,他有时是真拿朝灯无可奈何。 猫浑身雪白的一只,两汪眼珠子是幽幽的蓝色,他刚想走过去,就见朝灯晃了晃手腕,若非必要,朝灯从来不在身上佩戴饰物,那截细细的白色像是一轮玉,他听见朝灯的声音。 “吃鱼吗。” 白猫乖巧地喵了一声,朝灯拍拍它的头:“吃个屁。” “喵~” “喵~”朝灯也学着猫叫:“我没鱼吃,你也没有。” 姜明月不禁失笑,朝灯的体质禁食大量河鲜,他怕意外,便很少让对方吃鱼。 “小明月,你好烦。”朝灯的手按着白猫的头:“不许我随便吃东西,也不让我出去,尿尿你都要管,坏死了。” “……” “喵~” “罢了,”朝灯弹了弹白猫的头,后者似乎有些恼怒,作势要咬他的手指,朝灯又是一阵乱揉:“谁让老子眼瞎娶你了,以后要对我好一点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喵喵喵!” “你该走了,”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懒洋洋地站起来:“大明月要回来了,我要去伺候他老人家。” “灯儿哥哥明明比我年长。” 听见从背后传来的含笑嗓音,朝灯起身的动作一僵,白猫见了一身龙袍的天子,大大的蓝眸半眯,猫脸上浮出打呵欠的表情。 朝灯不说话,只看着姜明月蹲下来挠了挠猫的下巴,白猫似乎很满意他的动作,从喉咙里小声发出辛福的咕噜咕噜声。 “你养的猫,分明和你更像些。” “……你为什么会逗猫?” “我小时候养过一只花猫。” “……” 哇,这么童趣。 姜明月补充:“用来试饭菜里是否含毒。” “……” 妈的。 “养了快三年罢,从手这么大一团,长到很大,”姜明月放开猫,后者看看他,又看看朝灯,尾巴一摇,忽的一溜烟向门口窜去,很快便消失无踪:“我三弟的娘亲指示仆人下的毒,我那时因心音知晓菜中有毒,可为了让阿爹明白府里有人对我不轨,当着他的面,我挑了鱼肉去逗猫。” “你从小就这么变态啊,”朝灯感慨,他像是想伸手碰触姜明月,却又想起刚才摸过猫,便在探出后收回了手:“不过也是被逼的,挺惨。” “……灯儿说什么就是罢,”姜明月话锋一转:“有人禀报,燕王并不知晓密函一事。” “嗯?” “那上边的文字部分乃西域文,灯儿是——” “姜明月,”朝灯打断他:“我随手涂的,你信吗?” 这天下只有朝灯一人敢直呼他的名字,也只有朝灯一人直呼过他的名字后还能安然无恙,见他不说话,朝灯忽的弯起眼睛,秀丽黑睫垂落,眉梢染上嘲讽弧度。 “不信算了,反正你从来不信我。” “……” “小明月,”朝灯叹了口气:“我想那个那个,你懂的。” “好,”姜明月替他解了束具,解到最后一处时,忽的亲了亲朝灯的唇,小声道:“信你。” “……?” “这个,”他取下黄金铸就的小锁:“以后不戴了。” 噢,谢谢。 朝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爱意值增长的提示。 没有星呜呜呜呜呜。 口是心非的臭小鬼,表面的原谅有什么用呜呜呜呜呜。 [P用。] 朝灯面无表情:[建议你适可而止。] 姜人原本所居之处为中原内部,依山傍水,独特的地理优势令姜人渐渐于各方面领先当时小国,历代皇帝多明君,因而能国泰民安、长盛不衰,距新帝登基已过一年有余,其所看重的兵部重臣屡立战功,政事上所倚皆为忠良志纯之士,百姓安居乐业,周边各国无不心悦诚服,唯一遗憾的是,深得少年天子龙恩的皇后体弱多病,虽受尽荣宠,仍免不了香消玉损之命。 近些日子,朝灯变得愈发嗜睡,醒来时也无精打采、缺乏食欲,被召唤而来的太医无不胆战心惊不敢多言,唯一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大夫隔着明黄帘账放下朝灯手腕后,对没什么表情的姜明月哑声道。 “娘娘这病已是入了膏肓,能活到现在实属奇迹,”太医摇头:“他心脉有损,就算拿好药吊着,也最多只能活过半年,且会时常呕血昏迷、痛苦不堪,若陛下当真对娘娘心存爱意,望听老臣一言,别让他白白多遭这一场罪了。” 姜明月不语,重赏过后命老太医退去,待四下无人,他上了床,掀开帘账时便看见一双乌墨般的眸,朝灯的眼睛很好看,并不属于几类常见的眼形,他的眼瞳明亮,睫毛又密又长,有光时能毫不费力投落一片整齐阴影,且比一般人的眼窝要稍稍深些,姜明月低语:“灯儿多久醒的?” “才醒。” “太医说的话,可听见了?” “……” 见朝灯犹豫片刻摇头,姜明月搂上他的腰。 [爱意值五颗星。] [耶!]朝灯激动万分:[小明月果然喜欢善解人意款,毫无疑问,我就是这种善解人意的人。] 系统言简意赅:[善解人衣。] [……] 仔细一想还挺有道理。 “明日就是冬至,我们初次见面时,天地间雪下得厉害,等把这场大雪看过了你再走,好不好?” “你……”朝灯见他这般说,忍不住惊讶地挑起眉:“你愿意?” 他对姜明月的脾气一清二楚,除却多疑,无论是动心前可怕的冷漠,还是动心后可怕的偏执,都远非一般人能够承受,他原以为对方宁可拿各种好药吊完这半年,没想到…… “愿意,”已完全褪去青涩的帝王吻过他的发顶:“你怕疼,很早就明白。” 那场雪确如七年前那般声势浩大,似能覆盖整个天地,渺渺雪色在皇宫蔓延,一砖一瓦尽是凛冬,来时路与轮回途皆为其所掩,他的身体明明被太医严加叮嘱不能出门,姜明月却像毛头小子一样硬是带他出去玩闹了几分钟,他的手里藏了一团雪花,叫了姜明月的名字时,趁着对方回头,一下拍到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姜明月抹去雪渣,面目不定的舔舔嘴唇,终究也只拿手象征性地冰了冰朝灯的脖子,待日色下沉,朝灯从对方手里接过药,盯着那精雕细琢的骨瓷小碗,像是随意般询问。 “苦不苦?” “很苦,”姜明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块糖:“喝完再吃这个。” “小明月,”朝灯忽的笑起来:“历代无数人喝过皇帝赐死的毒,大概只有我这份,是皇帝亲手端上来的,”他抢过糖,一下丢进嘴里:“还给我糖吃,不错。” “灯儿……” “死了就烧掉吧,”朝灯说着,从他手里接过药碗:“你肯定要拉我陪葬,等几十年以后再撬开,尸体会很丑。” “不会的,”姜明月小声说:“我找了防腐药。” “……” 这死孩子。 “灯儿,”姜明月最后拉过他,唇覆上朝灯的,他们吻过无数次,这么柔情蜜意、只简单碰触的亲吻,却少之又少:“你在下面等等我,好不好?” “不好,”朝灯的眼掠过窗外苍茫大雪:“灯儿要转世当皇帝,今天睡这个,明天睡那个。” “……” “好啦,等等等,乖乖乖,”朝灯逗小孩一样笑他:“不哭不哭哦。” “你走罢,”姜明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桃花眼中盛满极大的痛苦:“再晚些,我怕我该反悔了。” 朝灯亲了亲他的眼睛,在对方猝不及防的诧异中,一口喝完了药。 “会再见的。” 那是他最后留给姜明月的话。 雪色蜿蜒,天地苍茫,纷飞白色犹能破裂苍穹。 [朝灯。] [……嗯?]他睁开眼,所见皆为漆黑:[还没走吗?] [已经到另一个空间了,]系统顿了顿,丝绒般的音色在朝灯耳畔慢慢道来:[这是倒数第二个任务,我不会在你身边提供帮助。] [等等…!] [这算测试,]系统补充:[等成功后,我会来见你。] [他是什么碎片?]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也不能告诉你他是谁,你得从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当中找出情绪碎片,刷满十星。] [……] [朝灯,]系统忽然问道:[你有睁大眼睛感受这个世界吗?] [……什么?] [它出人意料的美丽,当你意识到这一点,你会想让它活着。] 第78章 黄金男孩 1 第一片白羽划过天空,世界尽头攀升起旭日朝阳,伴随逐渐热烈的光明,精灵的仙谣中混入夏日荷花的悠长香气,熏风在龙的故乡蜿蜒,大陆反面恶魔正昏昏欲睡,自四方延来的清晨即兴曲停泊在四块大陆的最中心,在那里,大教廷的穹顶一如往日般庄严美丽,象征永恒不移的光明。 “陛下,您该起床了。” 教廷深处,幼年天使的雕像在房内挥舞翅膀,天族是公认的近神一族,任一一座教廷当中都有各类样式的天使塑像,听见呼声,躺在巨大床榻上的人影动了动,随即却又将头埋进了枕里,见了他的举动,唤他醒来的少年无奈地弯起唇角,只得又一次重复道。 “陛下,该起床了。” “……唔。” 床上的年轻人终于睁开了眸,长长睫毛颤动,半掩住那一片乌墨,刚睡醒的朝灯揉了揉眼睛,看清床外站立的少年样貌,漫不经心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伊莱。” 面前苍白的少年留着一头金子般的长发,面貌是西方人特有的深邃俊美,朝灯的尾音微微勾起,刚刚睡醒的音色中不觉带了鼻腔,少年应了声,旋即道:“陛下,请让我为您更衣。” “好……”朝灯话音未落,只觉体内渐渐窜起热意,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意味着什么,不等伊莱走近,他小声道:“等等。” “怎么了?陛下。” “……给我瓶子,”朝灯闭了闭眼:“快一点。” 他的新身份是大教廷中最为高贵的圣子,表面风光无限、备受赞誉,实际因历任圣子的特殊体质,圣子的体液乃圣水最珍贵的来源,听罢朝灯的话,少年微愣后,手中便多了个无色琉璃制的小瓶,他看见朝灯接过瓶子,用丝被将自己整个人盖了起来,丝被下耸起的一团不时瑟缩,过了十分钟左右,朝灯掀开被子,面色潮红地将溢满白浊的透明小瓶递给少年。 “多谢陛下赐福。” 空气中涌动着淡淡腥味,伊莱手指翻出花一样的线条,魔法让小瓶消失无踪,朝灯摇摇头想要下床,脚尖刚刚落地,他便忍不住蹙起眉头。 有什么东西刺进了脚里,红色血液在奶白的脚心蜿蜒,伊莱见此半跪下来,待单手握住朝灯受伤的右脚,少年抬头,碧蓝双眸一片澄澈。 “我可以吗?陛下。” “……嗯。” 听他应声,少年答谢后探舌舔上了受伤那一小块皮肤,不断渗出的力量之源自圣子的血液里涌动,朝灯的手指攥紧了床单,即使没有恨意值的影响,他的身体也非常敏感,他能清晰感到少年的舌尖在上脚部来回舔舐,一点点吃进了他的血液,待那一小块伤口再也流不出鲜血,伊莱的舌头吻过精巧脚心。 一个简单的治愈魔法让伤痕消失无踪,伊莱身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皇,实际并不需每天服侍他起床更衣,在教廷中,圣子虽拥有至高的权利,独独却不能违背教皇的命令,他拿过少年呈上的衣衫,对方并没有回避的意思,那双碧色仍直直看向朝灯,眼眸却清澈如洗,自认识以来,除却索要圣水,伊莱并未用身份压制过他一丝一毫,不能查看爱意值,朝灯有时候很难摸清眼前少年的想法,他叹了口气,抬手抽掉了身上仅着的睡袍,一件件换上了圣子繁复的正装。 反正都是碎片创造的人物,看看也没差。 想起过去他曾对姜明月说下辈子要当皇帝,现在真tm算当权贵了,可惜是个西洋假权贵。 用过早餐,他百无聊赖看了会儿魔法书,尽管圣子的身体里藏着取之不尽的力量源泉,圣子本人却难以运用力量,甚至在魔法天赋上也远不及常人,待藏书阁内钟声敲响,朝灯跟随伊莱迈入了早已准备的圣池,那儿的池水是液态黄金般的颜色,他浑身光裸,抱紧双腿蜷缩在池子里,一头乌色长发垂在脑后,伊莱见状在旁提醒朝灯放松身体,好让每寸皮肤充分吸收圣池的金色池水。 “陛下,距离祭祀还有三个月。” 与一脉相承的教皇不同,历任圣子大都来自民间,教廷中德高望重的占卜大魔导将从每隔十八年出生的婴孩中选出力量之源最盛的一位,接入教廷精心培养,与自然死亡的教皇不同,圣子会在成年后不久被送予祭献,因是祭献给神,圣子的身体必须每一处都保持完美,浸泡束有魔法结印的圣池只是其中一步,那些池水无孔不入,朝灯只觉每处皮肤都又疼又热,等到伊莱终于同意让他离开圣池,朝灯立刻爬了出来。 一接触空气,残留在他身上的池水立即挥发消散,伊莱的手指触过他的小臂,最终认可般点了点头,在连日来圣池的洗礼下,朝灯的皮肤奶白如玉,且有了隐约的透明感,光下看来圣洁无比,教廷之中人人皆知这一任圣子容姿诡艳,与过往俊秀的圣子们大相径庭,但那极具毁灭美感的容貌却足以令任意一人心驰神往,每当朝灯遇见教廷内的枢机长,那位名扬天下的大魔导都会面含笑意对他道。 “神会非常满意您,亲爱的陛下。” 老子也挺满意自己的。 朝灯通常向他微笑,致意后走离对方视线。 那日的夜晚与往常稍微有些不同,两名身负重伤的精灵被圣骑士们带回了教廷,距一人讲,他们在黑海森林的边缘发现了精灵,其中一位精灵虽还保持着清醒,伤口却不住流血,教廷这些年来同天族、精灵族一直保持着良好关系,尤其在大主教认出那位尚保有神智的精灵是精灵族下任的继承人后,再三思索下,派人去请了朝灯。 “疗伤?” “他身上中了黑魔法,解咒时需要力量之源的压制。” 前来报信的骑士长解释道。 “他好看吗?” 朝灯忽然问。 “挺好看的,”虽不懂圣子的用意,骑士长还是补充:“精灵族都拥有生命女神赐予的美貌。” “好,”朝灯翻身下床:“去去去。” “……” 没有系统帮忙锁定攻略对象,他只能自己猜,先前他一直将目标放在伊莱或众人口中的神身上,根据前几个世界的惯性,碎片应该是个长得好看又超级牛逼的男孩子,现在就有一个受伤的、长得好看又超级牛逼的男孩子摆在眼前,不管怎么样……先看看再说? 不好看立刻拜拜。 颜狗,嚣张。 跟随骑士长抵达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精灵如水垂散的银发,随后才是那张仿若受尽诸神偏爱的美丽面容,因另一名精灵身上未负魔咒,他只需要救治面前这一位精灵,朝灯示意骑士长退下,等房内只剩他们两个,朝灯低头,舔上了对方苍白的侧颈。 那上边留有一截张牙舞爪的咒印,伴随他的唾液,咒印逐渐湮灭为灰粉消散,待朝灯快舔掉最后一点儿魔咒时,精灵绿色的瞳眸突然睁开。 “你是谁……?”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仍不难听出里边原有的清越质感,朝灯弄干净对方脖颈的咒印,抬眸与那双剔透的碧色对望。 真漂亮。 “我叫朝灯,”他说着,从对方身上起来:“你感觉还好吗?” 精灵淡淡点了头,并没有再说话的意思,朝灯见此也不纠缠,他比了个等会儿的手势,出门叫了候在外面的魔导师,进来的光明魔导用高阶治愈术疗好了精灵身上肉眼可见的伤口,然而似乎因体力匮乏,在治疗时他又昏迷了过去,魔导师提议让精灵先行休息,和朝灯先后退出了房间。 “我和海茵在进入黑海之森不久就遇见了恶魔,”绿眸的精灵手舞足蹈比划:“应该是个大恶魔,恶魔的翅膀越多,拥有的力量就越强,那恶魔足足有三对翅膀,整整六只!” “哇。” 烤了一定能吃饱,加点饭扫光。 见美得跟画中人一样的圣子感慨,本就生性活泼的精灵更加来劲:“海茵一个人肯定能毫发无损离开,谁让他带着我呢,太菜了我……那个恶魔真的很厉害,他能用雷和火,双系黑魔法!而且他懂诅咒,不过他似乎非常享受戏耍我和海茵的感觉,只一次次把我们逼上绝路,海茵差点儿就暴走了,后来就遇见你们教廷的骑士啦……” 变态哦。 记一笔,灯灯比较招变态喜欢,这个也有可能。 “他好看吗,那个恶魔?” “?”精灵一愣,随即抓着头发冥思苦想:“平心而论……有点儿帅,皮肤惨白惨白的,黑发红瞳,个子很高。” “詹姆斯。” 名为詹姆斯的精灵还想说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头,朝灯和詹姆斯同时抬头,就见面容精致的美丽精灵站在不远处,他的皮肤是象牙般的白色,瞳孔若承载了整片盎然春天,海茵穿着精灵族特有的暗银长袍,繁复绿纹在其上交织缭绕。 “海茵。” 朝灯挥了挥手。 “陛下。” “你在喊谁?”朝灯笑眯眯地指着自己的脸:“我有名字的。” “……” “叫一声嘛~”年轻的圣子从长满蔷薇的墙上跳下来:“认识五天了,你还没喊过我的名字。” 距离教廷接纳这两只受伤的精灵已过去五日,那晚朝灯救治的是精灵族下任的继承人,名为海茵,海茵的性格十分冷淡,似乎对什么都缺乏兴趣,与他截然相反的是同海茵一起遇袭的詹姆斯,朝灯简直怀疑对方有多动症,每次遇见都能啪啪啪说个没完。 朝灯看海茵犹豫,再接再厉道:“我救过你的,再不喊以后见死不救。” “……朝灯。” “乖儿子,”朝灯笑眯眯地继续道:“儿子真好看。” 詹姆斯一脸恐惧地看向海茵,王子的样貌确实在天生美丽的精灵里也十分出众,但朝灯那样说……詹姆斯生怕生性自我的王子直接干掉圣子,所幸海茵只是挑了挑眉,并没有多余的举动。 朝灯见罢,乌眸微弯。 海茵小美人这样禁欲的,床上肯定很带感,嘻嘻。 夜里朝灯睡得格外昏沉,醒来时眼皮似有千金重,模模糊糊中听见伊莱温柔的嗓音,朝灯翻了个身,拿被子遮住了自己。 “陛下,您该起了。” 他不情不愿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所幸今天身体没有反应,面前的少年身量已和朝灯平齐,两汪蓝眸深如潭水,见朝灯盯着自己,伊莱一动不动,维持着淡淡的微笑。 “小伊莱,神是什么样子的?” 朝灯收回目光,从少年手里接过衣服,后者一愣,旋即笑着说:“大概是最神圣的样子吧。” “神圣啊……” 伊莱状似随口问道:“陛下近日与精灵族的王子走得很近?” “嗯?有吗,”朝灯边穿里衣边回头:“可能很久没见到新面孔,不知不觉就凑过去了。” “陛下很寂寞吗?” 朝灯忽然停下动作,鸦羽般的睫毛微扬,他笑起来,慢条斯理启唇。 “有小伊莱在,没有寂寞呀。” 他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嘴角勾出寓意难言的弧度,趁着伊莱愣神,朝灯又道。 “如果神长得像你,被祭祀给神好像还不错。” 既然不知道哪个是碎片…… 那就一起搞吧,被发现脚踏多条船正好刷恨意。 太聪明了,朝灯。 第79章 黄金男孩 2 *朝灯和伊莱身份互换,请看作者有话要说。 大教廷的夜晚传来阵阵海风,抹香鲸油脂在火内燃烧,滋滋细响里带出奇异的动人香味,那味道像是海洋深处梦幻无比的重叠海水,朝灯抬手翻动床头的魔法画册,那是不久前伊莱送给他的礼物,每翻一页,画上的文字与图片便会形成立体形象,无数稀奇古怪的生物在眼前延展,画册将现存的已知物种分为两大类,光明和黑暗,在介绍光明生物的最后一页,一只等比例缩小的成年天族在画册上挥动翅膀。 天族的翅膀看上去非常精美,即使只是魔法制成的投影,纤毫毕现的羽丝与羽翼优美的形状也令人心驰神往,那只小小的天族有着淡金的发、湛蓝得仿若能包容一切的剔透双眸,这类高贵优雅的生灵能够引起任何人的好感,朝灯试探性地将一只手指探向了小天族,对方一动不动,仅仅抬起了清澈的眸,在朝灯的指头快要戳到他身上时,小小的天族忽然伸出双臂揽住了朝灯的手指,六只洁白柔软的羽翼将花苞色的指甲包裹起来。 “咦。” 投影是没有实体的,朝灯并不能体会被羽翼触碰的感觉,对方的举止却让他觉得有趣,他稍稍后退收回了一点儿手指,就见小天族也往前飞了几步,复又用羽翼触碰他的指甲。 “‘天族的羽翼数量与瞳孔颜色同为力量象征,羽翼越多、瞳色越清澈,天族所拥有的力量便越强悍,也因羽翼强大而敏感,天族之间相互触碰羽翼即代表着示爱,他们偶尔会用羽翼将爱人包裹起来,这是高傲的天族委婉表达占有欲与爱意的方式之一。’……耶?”朝灯轻轻戳了戳小小的天族:“小朋友,你占我便宜。” “……” 投影发不出声音,天族湛蓝的眸子无辜地眨了眨,他的眼睛确实非常清澈干净,就像某种透明的宝石,见对方又用六翼裹住了他的手,朝灯懒洋洋地笑起来,余光瞟到了这只天族的名字。 “瑟希亚?” “对啊,”朝灯看着精灵绿芽似的眸子,他坐在栅栏上晃动双腿:“海茵知道他吗?” “听说过,”精灵肤若象牙,流水般美丽的银发在阳光下若有光点跳跃:“他是天族现任的圣天使,六大天使之首,也是天域中唯一一位拥有六翼的天使。”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天族,颜值棒棒,力量强,记下来记下来。 “怎么问这个?” “昨天伊莱给了我《启示录》,有影像图画的那种,”朝灯习惯性伸手蹂躏旁边一丛紫色龙胆花:“读天族介绍时,有只投影出来的天使一直抱着我的手,直到翻页他才放开,看他的名字叫瑟希亚。” “《启示录》?” “嗯啊,”朝灯扔掉被他掐下来的花瓣,隐隐有紫色花汁残留于他的指尖,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关于精灵族的介绍上边有你。” “《启示录》上所有的投影都会动,除了瑟希亚,”精灵微微蹙眉:“至少我从没看见他动过。” “儿子。” “……” “因为你笨呀,”朝灯想把黏糊的花汁抹在栅栏上:“只有聪明人才能看见,比如爸爸。” 海茵没有与他争辩,只动了动唇,绿银交缠的漂亮光圈在朝灯指尖聚拢又散开,那簇光随即绕到了被朝灯折断的龙胆上,空荡荡的枝头重新生长出一朵娇艳欲滴的紫龙胆。 “植物是有生命的。” 海茵轻声道。 年轻的圣子摸了摸鼻子,朝灯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垂下了眸。 “没有怪你。” 海茵补充,他精致的脸上有一丝不自然,就像从未说过这类话,朝灯见此忽然向他凑近。 “海茵最好了~” “……” 他嬉皮笑脸抱住了海茵的肩膀:“爸爸抱抱。” “……你还有什么要问吗?” “有的,”那双乌墨般的眸看向眼前精灵淡色的唇,即使隔着这么近的距离,海茵的皮肤仍然维持着吹弹可破的象牙色,精美绝伦的容貌也丝毫未受影响:“人鱼为什么是黑暗系的物种?” 当他将《启示录》的黑暗卷翻到第一页,出乎意料,那上边介绍的并不是恶魔,而是人身鱼尾的诡美生灵,海礁边隐约浮现的人鱼用不属于人类的尾巴拍打着海面,远处惊涛骇浪隐隐浮现,可《启示录》上并没有关于人鱼的详细介绍,只说它们历代居住在海洋深处。 “所有人都知道人鱼被分为黑暗系生物,但鲜少有人知道原因。” “嗯?” “人鱼是非常淫邪的物种,它们的精液会使沾过的人只能对特定的人鱼发情,如果不能及时得到人鱼施加的精液,被它标记过的人类会被欲望折磨致死,但同时,人鱼也是非常纯情的物种,它们一生只会爱上一个人,即使对象死后也不会改变,对,人鱼爱的从来就不是同类,只有人类温暖的身躯才能成为孕育后代的场所,它们会为爱人献上所有的奇珍异宝,人鱼的体液能够延续人类的寿命和青春,它们会把恋人拖进巢穴里,不停地交配,直到死。” 我靠,好下流,好带感。 朝灯思索片刻后犹豫道:“男的……也可以?” “人鱼能够在人体制造生殖腔,对它们而言,猎物的性别并没有差异,”海茵侧过头,难得认真看向朝灯:“比起柔弱的女性,它们更喜欢年轻貌美的人类男性,不停怀孕生产会更加容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你这种人尽量不要去爱丽丝海域,那里有着全世界最稀有也恐怖的鬼尾人鱼。” “好,”朝灯保持着跟海茵勾肩搭背的姿势,嗓音中蕴了若有若无的笑意:“都听你的。” 再过几日,大教廷所在的桑特拉城便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夏日扮演节,桑特拉百年来被称为爱乐之城,除却便利水路与极尽巴洛克风格的奢靡建筑群,桑特拉的音乐早已同爱情编织进了这座盛大城市的每丝角落,夏日扮演节是一年当中最受年轻人喜爱的活动,在这一天,每个人都会用魔法将自己乔装打扮成截然不同的样子,你或许能在精灵的外表下瞧见一只侏儒,纹丝不动的喷泉台可能是蜷缩的巨人,也因这一天花样百出的扮演,各类犯罪记录一直位居全年最高,来自大陆反面的恶棍往往喜欢在夏天将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然而不管大教廷如何告诫民众,夏日扮演节毋庸置疑为热情至上的爱乐之城不可分割的部分。 往年伊莱会禁止他在这一天出门,甚至将繁杂的教务推给红衣主教们,亲自盯着确保朝灯不会偷偷跑掉,但无论教皇怎样劝阻,再三告诉朝灯身为圣子参与民间的纵欲活动本就触犯了神戒,朝灯依然不为所动,可惜伊莱比他强大太多,他使的小伎俩在对方面前完全不够看,但今年不同,今年有海茵小可爱。 “哈哈哈哈哈哈哈!”在看见扮演成飞龙的海茵时,朝灯都快笑疯了:“你干嘛扮成长翅膀的泥鳅哈哈哈哈哈哈!” “……” “嘿!灯!”不怕死的小精灵詹姆斯跳了过来:“我昨天在海茵的水里偷加了点儿魔药,不然他是不会参加狂欢的,他太闷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幼龙形态的海茵闷闷道:“别笑了。” “好,不笑……噗,”朝灯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哈好丑啊!” “……” “他小时候很喜欢龙,”詹姆斯耸了耸肩:“他养过龙蛋,可惜死掉了,海茵还伤心了好几天。” “詹姆斯,”黑色的幼龙语气阴森:“你死定了。” 小精灵装傻充愣看向朝灯:“灯,你要扮成什么吗?” “嗯……就这样吧,”朝灯一手勾住幼龙,一手拍了拍将自己扮成老虎的詹姆斯:“感觉自己像动物园园长,不错。” 在精灵们的帮助下离开大教廷前,朝灯遇见了圣骑士长,尽管身为教皇的伊莱已经暗中命令过巡逻队,那位年轻的全系大魔导也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挥手祝他玩得愉快后便继续巡逻大教廷,夏日扮演节的花车在缓坡徐行,上边坐着衣衫暴露的美貌魅魔、圣洁的天族少女、妩媚动人的狐妖、头戴花环的月光女神……各色各样的角色扮演层出不穷,天知道这些看似各具风情的姑娘们皮囊下会不会藏着大叔和色眯眯的老头,白日的第一声磅礴钟鸣轰然作响,回荡在桑特拉的天空上方。 无数的花朵落向狂欢的人群,彩色将世界点亮,数之不尽的芬芳鲜花落雪一般垂坠在地,而后是各种口味的糖果,人群嬉笑抢夺,朝灯接了一颗扔进嘴里,他见海茵变成的幼龙被噼里啪啦的七彩糖砸得晕头转向,干脆把幼龙抱进了怀中,他将刚刚接住的橘色糖果剥去水晶纸塞进了幼龙的嘴,对着海茵那双仿佛居住春天的瞳孔,慢慢舒展开微笑。 “节日快乐。” “……你也一样。” 精灵小声回应。 接下来的礼物渐渐疯狂了起来,沾满奶油的蛋糕糊了所有人一脸,朝灯毫不客气举着海茵挡头,拿下来时幼龙都快被奶油淹没了,高塔的乐声在风中飘扬,詹姆斯从老虎变回了精灵,反正就算他这样大家也会认为别的什么生物变成了精灵,即便是詹姆斯这种不靠谱的,精灵的外貌仍非常有欺骗性,当几位长着兽耳的少女将詹姆斯环绕起来后,朝灯和海茵也被拦在前者面前的大美女隔开。 “那个……我真的不…” 面前的魅魔紫色瞳孔熠熠生辉,白皙高耸的胸脯靠近朝灯,她的身材非常火辣,长长的腿更是直接贴在了朝灯身上。 “很舒服的哦,”魅魔一手勾住他的肩膀,一手在他身上画圈:“我是个真正的魅魔,你会爱上那种滋味的,就像上天堂一样棒。” “……” 咦,真的吗。 莫名其妙有点鬼好奇……救命!凯撒呢!快阻止我! “相信我,宝贝儿,虽然我们通常榨干男人就离开,但你这样的,我愿意永远、无时无刻都让你体会欲望的滋味,”魅魔艳红的丹唇勾出笑靥:“你身上有教廷的味道,不过没关系,明早起来时,你全身都会变得甜甜的,因为我……” “丹尼莉斯。” 低沉醇厚的嗓音打断了魅魔暗示性十足的挑逗话语,美艳的女魅魔动作一僵,旋即不甘心地从朝灯身上离开。 “你的魅术真垃圾,”来者毫不客气地嘲笑道:“他没有被你吸引,你漂亮的紫眼睛是装饰吗?” 名为丹妮莉斯的魅魔咬咬牙,却未曾出言反驳,若是自己不曾记错,魔族之间的等级压制是绝对的,朝灯抬头,看见了不远处站立的身影。 那是一座宝具骷髅。 黑酸骨架,黄金嵌的牙齿,猫眼石与平整银片装饰成瞳孔,个子高大的骷髅戴着绅士帽,长长的手杖雕金鎏银,他实在太高了,从朝灯的角度,只能看见骷髅的下巴。 “洛汀。” 女魅魔低声念出骷髅的名字。 “你的糖掉了,”骷髅没有搭理她,反而咧嘴看向朝灯,黄金制的牙齿与其上一小块绿宝石熠熠生辉,他只余修长骨架的手指上放了块流光溢彩的水色糖果:“拿好,人类小孩。” “……谢谢?” “你不吃吗。” 骷髅低沉的音色钻入耳膜。 吃吃吃,吃给你看。 面前的骷髅毋庸置疑拥有强大力量,虽不知对方是经过扮演还是天生如此,仅凭实力,便可能是他要寻找的情绪碎片,而且骷髅的!声音!有点!好听! 反正不吃走不了,吃吃吃。 朝灯拉开糖纸,将糖果放进嘴里,他的肤色像是东方的瓷,指甲如生长在指尖的花朵,当他的手指将那粒糖触到嘴边开启双唇时,女魅魔从喉咙里发出了低低喘息,旁边的骷髅一声轻笑。 “我朋友和我分开了,我要去找他们,”朝灯见骷髅宝石填的眼看向自己,顿了顿:“拜拜,洛…汀?” 骷髅点了点头,朝灯见此转身离开,待朝灯走远,留在原地的宝具骷髅嘴角越咧越大。 “丹妮莉斯,渣滓,”他毫不客气嘲讽道:“你刚才高潮了吧,看人类小孩吃小糖糖?” “……洛汀,那是天性,不是我能控制的!”女魅魔眉目扭曲地吼了出来:“我不过是想睡他,你却给他吃了引魂树的种子,这样一来,他这辈子都得待在大陆反面了!那里是地狱!” “我的地狱,”洛汀满不在乎:“他是圣子,我诱拐他很正常。” “……” “据说圣子的体液能够大幅度提升力量。” 骷髅骨架上的黑壳片片剥落,惨白皮肉逐渐细腻覆盖其上,猫眼石与银箔滚落在地,血一样鲜艳的红瞳填满眼眶,六只巨大得若能遮天蔽日的黑色蝠翼在恶魔背后延展,洛汀舔了舔自己薄薄的唇。 “那……全部吃掉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朝灯和伊莱身份对调了一下,朝灯是圣子,伊莱教皇,其他设定不变 上一章出来后,有妹子说很像一个大大一篇文的设定,说真话没有看过,设定全部和基友讨论,但是口说无凭,我又真的真的很害怕我和读者、或者读者和读者因为这种事情吵起来,会很难过_(:з」∠)_ 那天熬凌晨两点看的那篇文,没有装可怜,我每天都睡这么晚哈哈哈哈。((装可怜的事情留到完结的时候跟你们说~然后决定修改一部分 体液/精液/口水/甚至r液能够治愈/强化能力/强化神物,个人不认为算小众设定,初中时看的一部h日漫,《圣痕炼金士》,里边就是用女主r液炼金(喂 我脾气不算好,做情人尚可一拍两散,但你是读者、我是作者,你说的话我应要听,如果严重成抄袭,我第一个忍受不了自己,要是现在改后你还觉得我抄梗……做不了所有,你便否定我全部,就这样吧。 第80章 黄金男孩 3 精灵的银发永远都那么显眼,找到人群中的詹姆斯并不算难事,可直到高升的太阳快要西沉,他们都没看见海茵的影子,喝了变形魔药的海茵没办法使用魔法,若是遇到意外,后果不堪设想,在詹姆斯懊悔不已急得跳脚时,一尊金属木乃伊映入了二者眼帘。 即使在怪人层出不穷的夏日扮演节,那也真是非常古怪的扮相,巨大的铜制头套遮完了那个人的脸,他一身上下都是闪亮亮的各色宝石,甚至还有玻璃碎片,当看清木乃伊手里的幼龙时,朝灯两三步跑了过去。 “先生,”他道:“这是我的朋友,能不能——” “下午好,殿下。” 从厚重的金属头盔里穿来瓮声瓮气的音色,朝灯愣了愣,对方将已经睡着的幼龙放入朝灯手里,木乃伊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朝灯熟悉的脸。 “埃里森?” 眼前的木乃伊是由圣骑士长假扮的,难怪……“难怪你会祝我玩得开心,”朝灯笑起来:“你自己也跑了。” “一直待在教廷非常无聊,”埃里森扬起一边的眉毛,也露出笑意:“殿下,这是你养的龙吗?” “……算吧。” 见詹姆斯拼命在埃里森的视觉死角手舞足蹈,想想海茵要是知道有第三个人听说他变成幼龙会如何暴走,朝灯将多余的解释吞了下去。 “你买到假货了,它不是龙,”圣骑士长摇头:“外表没差,但这个小东西弱得像长翅膀的泥鳅。” “……” 好、好耳熟的比喻! 仿佛还嫌不够,埃里森口吻随意地补充:“养大也不能帮你打架,扔了吧。” “那谁帮我打架?”朝灯开玩笑般道:“你吗。” “从职责来说,我当然会保护你,殿下。” 詹姆斯开口:“灯,我们……” “埃里森,我先走了。” “再见,殿下。” 圣骑士长向朝灯致意,后者小心翼翼抱着沉睡的幼龙往夏日扮演节的中心广场走去,当朝灯回头时,就见埃里森又戴上了金属头盔,像个真正的木乃伊般一动不动。 全系大魔导、长得有点小帅,高白瘦、知识渊博。 记一笔,嘻嘻。 当晚回到大教廷,朝灯用过晚餐,在看见出现在自己房间、一身金红暗花纹教皇袍的少年时,他脚步稍滞,旋即不动声色带上了门。 “小伊莱。” “殿下,”少年碧色的瞳眸一片静谧:“您今日去了哪里?” “藏书阁,”想起先前詹姆斯叮嘱的回答,朝灯神色自若:“我在看与精灵有关的传说。” “可我并未看见您。” “我用了暗房,我——” “谎言是罪恶的开端,”年少的教皇打断了他的话语,伊莱温柔地看着朝灯乌墨似的眸,像是在看捧在心上的珍宝,又像在看一件唾手可得的艺术品:“殿下,您是圣子,自出生起您便属于神,无论身体或灵魂都不为您自己所有,您不应被凡世烟火污浊。” 朝灯张了张口,终究没有反驳,伊莱见此微笑道。 “趴到长椅上,脱掉衣服,”少年手指一翻,一条细细的小鞭在他手心显现:“您该受罚了。” 蜂蜜色的灼热圣油滴在男孩年轻漂亮的酮体上,那稠液刚好维持着令人热意难耐却不会灼伤皮肤的温度,一身白瓷般的肌肤晶莹剔透,朝灯的手指微微颤抖,圣油的松柏香里夹杂馥郁的花果味,少年教皇抚摸他的头颈,细软的鸦色长发在骨架精巧的肩头散落。 “每鞭打一下,您都要在心里默念您属于神,”伊莱警告般轻声道:“殿下,别想耍小聪明,如果您不照做,惩罚会加倍。” 咦,真的吗。 看朝灯点头,伊莱最后将他的长发理在旁侧以避免粘上粘稠圣油,教皇后退一步,第一鞭落在朝灯背部。 “唔…!” 我靠……没感觉。 因系统赋予的能力,外界刺激几乎不能让他感到疼痛,除了很久以前他自己挖眼珠那次,朝灯已经几乎没体会过痛意了。 感谢凯撒哥哥。 “陛下,您并没有遵守要求,”少年温和的音色此刻听来格外无情:“加五鞭。” 加油打,别太累了。 反正老子没感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鲸油的丝缕香味在室内升腾,烛火掩映下,奶白如玉的皮肤上交错的浅红鞭痕格外触目惊心,朝灯从头到尾不发一言,在几次受到警告后,他似乎也学乖了,见到他逐渐恍惚的神情,伊莱一鞭打在他的后腰,同时柔声询问。 “您属于谁?殿下。” “神,”朝灯声音软得像某种被教训过的小动物:“我属于神……” 他的乌眸茫然,双唇轻启,有些散乱的乌发垂在脸侧,全身鞭痕从后背蜿蜒到小腿,像是挥之不去的烙印,伊莱见此不由自主伸手触及他的脸庞,手心贴着的皮肤细腻如少女,朝灯见伊莱抚摸自己,柔顺地垂下了浓密睫毛。 “最后十鞭,殿下。” 朝灯应声,伤痕累累的身躯在暗红天鹅绒上一动不动,伊莱挑的小鞭用软皮浸泡魔药制成,被打之人虽极度瘙痒疼痛,却不会流血、痕迹也将在三日之内消散,而看朝灯现在的模样,他倒宁愿这些烙印般的伤痕永远留下来。 没关系。 教皇模样的少年贪婪注视着面前的躯体,很快、很快这个人就要被祭献了。 他亲手从百万人中挑出自己的祭品,教导朝灯举止礼节,让他享用最好的黄金泉液、用价值千金的脂油滋养他的身体,他贵为神族,却甘愿将自己束缚在凡人的躯壳里,只为亲自塑造朝灯的世界观,慢慢酿造出内里甜美流浆、外表同样百依百顺的祭品。 一旦神名正言顺占有了自己的祭品,他会将对方锁在再无他物的九重天上,一点点享用祭品美艳的身体和灵魂,到那时,再也没有其他存在能打扰他的兴致,想到朝灯身上莫名的黑暗气息,伊莱眸色一暗,又是一鞭狠狠抽在朝灯的背部。 真不乖。 看着……就想把这个人往死里欺负,最好让他的乌眸无时无刻不含着泪水,嘴巴也堵起来,让他只会在地上爬,祭品没有哭喊和行走的权利。 少年碧蓝的眸色深处隐隐涌现极度兴奋的银光,等上了九重天,他便可以随便对待朝灯,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宠着疼着,那里的魔法会让对方没办法逃离、也没办法死亡。 不知过去多久,等伊莱终于停手时,朝灯在对方搀扶下装作柔柔弱弱的样子从长椅上起来,伊莱替他抹了药,并细心服侍他穿上宽松睡袍。 “可能会有些疼,睡不着您可以派人唤我。” 唤你干嘛,再抽一顿哦。 “好。” 见朝灯答应,伊莱温柔笑笑后离开了他的房间,鞭子和圣油消失不见,朝灯锁上门,顺过床头的《启示录》。 “晚上好~” 他翻到天族那页,原本静默不动的六翼天使向他扑闪翅膀,朝灯将手伸到对方面前,他故意伸了五根手指,有些好奇瑟希亚的选择。 出乎意料,在犹豫片刻后,半只手掌大的天族飞到了他的手上,天族背对朝灯躺下,舒展的雪白六翼覆盖了所有手指。 “意思是都是你的……?” 朝灯挑眉,瑟希亚忽然站起来飞到朝灯小臂的鞭痕处,他似乎默念了什么,金色的温暖光晕在天族手心形成,那光晕落在朝灯的伤口,伤痕却并没有好转迹象。 即使传说中的圣天使再如何强大无匹,此刻他也只是一本魔法书上的投影。 小天族漂亮的眉宇深深蹙起,透明的湛蓝眼眸划过一丝无措,朝灯见此哈哈大笑。 “我没事,谢谢,”圣子艳丽的眉眼微弯:“偷偷告诉你吧,一点儿都不疼。” 看小天族眉心依然紧蹙,知道他不相信,朝灯随口道:“比上一次好多了,上回我跑出去过夏日扮演节,伊莱把我吊在悬梁上一天一夜,脚尖勉强能点地,还不许我抱怨。” 小天族张了张口:“……” “听不见你说话。” “……” 对方想用魔法写字,朝灯收回了手,见小小的天族扑闪翅膀追逐他的手指、想从书中出来又无能为力到模样,朝灯忍不住坏笑起来。 “用魔法算作弊啊,”他点了点瑟希亚的头:“如果真想让我听见,就来见我吧。” 和他最开始的设想不同,海茵后来曾向他解释天族并不信奉神明,准确说来,每个种族信仰的神明不同,人类信仰人类的神、大教堂为人类神奉献一切,精灵族信仰生命女神,恶魔只崇尚力量,侏儒有自己的神系,海中的生物与龙或许压根没有文明,天族自己便是自己的信仰。 他看着那只小小的、美得不可思议的生灵陷入沉思,自己将视线投向窗外璀璨夺目的星空,烟波般的星子在月光中穿梭,画面如梦似幻,朝灯望了一会儿收回视线,就见瑟希亚对他轻轻点头。 半夜时分,大教廷的防御结界静谧无声破开一道裂痕,黑色的六只蝠翼在月下延展,来者顺着引魂树的味道一路行向大教堂最深处的房间,坚固门锁和各色结界对恶魔而言形同虚设,他恶意维持着宝具骷髅的模样,拉开了那扇华贵大门。 床上沉睡的人影在骷髅眼里格外清晰,力量之源遍布这具身体的每一处,没有形态的引魂树已经在朝灯体内发芽,很快,他的身上会遍布鬼魅般的魔痕。 骷髅将那顶黑色绅士帽放在床头,黄金手杖的点了点圣子娇嫩的唇,朝灯逐渐睁开眼睛,待他看清面前这副高大恐怖的黑酸骨架,朝灯轻声道。 “洛汀?”他撑起身子:“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身上有恶心的味道,”骷髅答非所问:“猜猜,圣油还是魔法烙印?无所谓,再过一刻它们都会变成引魂树的养料。” “什么?” “引魂树,”那座宝具骷髅向他靠近,银箔制的眼,猫眼石和金边镶成牙线,洛汀裂开嘴:“你昨天吃的糖里有一颗坏种子,它会在你的身体里发芽,如果不能得到充足的魔气,它会吸收你的营养,直到你变成我这样的骷髅。” “……” “在地狱,我们通常把它种在仇人的嘴里,十颗二十颗,我对你非常温柔,对吗?”骷髅瘦长的指骨抚摸朝灯的唇,同时一手扯下浴袍,奶白肌肤与斑驳红痕交织成勾人堕落的画面,洛汀中肯地给出了变态的评价:“美景。” “……” 我日。 “你想跟我去地狱,还是留在这里祈求你们的神?”骷髅咯咯笑个不停:“或许他会救你,在你变成一堆白骨之前。” “你要什么?”朝灯抬眸,单手搭上骷髅胸膛的肋骨,他一根一根伸手抚摸那些黑森骨头,有些还嵌着宝石,象征光明的圣子在一具怪物面前低头俯首,不得不说,这是万分令人激动的景象:“我的体液?” 不等洛汀回答,朝灯舔上了他胸前的肋骨,那黑酸的骨头在他舌尖滑过,他停在胸口右边,舌头裹住半块枯骨,唾液湿润了骷髅的前胸。 “据说魔族的心脏都长在右边,”朝灯唇角稍勾,近乎天真的神情在他娇艳欲滴的脸上格外鬼魅:“是真的?” 六只蝠翼在骷髅背后延展,下一个瞬间,所有光源都隔绝殆尽,他被完全裹进对方的翅膀里,隐约中能瞧见苍白结实的胸膛。 “是真的,”洛汀低沉醇厚的嗓音犹如美酒,鲜艳的红色双瞳在黑暗中逐渐清晰,他看着怀里光裸的圣子,已有皮肉包裹的手指探进朝灯口里:“你想看看我的心脏吗,人类小孩。” “唔…你、你明明只想要…体……液…!” “几分钟之前是这样,可我都说了,这是美景,”恶魔笑起来,他褪去了宝具骷髅的外皮,英俊苍白的面容格外勾引人心,魔特有的强大美感展露无疑,洛汀从喉咙里发出愉悦至极的笑声:“我喜欢美景。” 他的手指从朝灯嘴里拿开,自己伸舌舔掉了其上附着力量之源的唾液,恶魔红色的眸危险地眯起。 “很甜嘛,小朋友。” “翅膀,”朝灯顿了顿:“为什么用翅膀裹住我?” “天族那些鸟人拿翅膀裹住爱侣,恶魔只用翅膀裹住想干的猎物,”那只魔满意注视着被自己圈住的朝灯,红眸内尽是毫不掩饰的贪欲:“和我上个床,嗯?” 他像哄小孩那样轻轻拍了拍朝灯的脸。 “给你奖励。” 第81章 黄金男孩 4 恶魔的六翼自后将朝灯轻轻推往前方,年轻圣子不着一物的身体贴近魔族宽阔的胸膛,苍白的大手顺着光裸背部摸进了凹陷臀沟,那只魔眼里翻涌的侵略欲愈发旺盛,手里一团盈盈软肉令他不由自主加重了拿捏力道。 一丝极淡的血腥味于空气弥漫,洛汀眼神暗了暗,阴郁神色在棱角分明的俊逸脸庞上一闪而逝,没人能看清魔的速度,他的手指已卡在了朝灯口里,分开的两指逼得朝灯迫不得已张开口,恐怖灼热感在朝灯舌尖持续不绝,洛汀收了蝠翼,月光落在年轻男孩痛苦的神情上,即使是这类受难的表情,对方逐渐泛红的眼角眉梢、胜雪肌肤和微张唇舌依然蛊惑人心,洛汀停下了魔法,手抵住他的脸。 “咬断舌头比这还要痛苦十倍,你不想做拒绝就行,我没有强迫的习惯,”洛汀看他眼眶蕴着生理性的泪水,薄唇轻挑,略略戏谑笑了起来:“这么怕疼,你怎么当圣子?” 当圣子和怕疼有关系? “当然有,”恶魔续道:“圣子祭献给人类神,供神玩乐以求人间安康,”他像是恐吓般不怀好意:“上一任圣子被神玩腻扔下九重天时,全身各处都在喷水,而且他身上多了女性特征,因为恰好扔进了地狱,他被各种各样的怪物轮了三天三夜才死去,”洛汀啧了声:“别那么看着我,我什么都没做,我没有强迫的习惯……” 床上的圣子忽然执起那只魔的右手,娇嫩双唇亲吻过洛汀的手背,他曾在另一个人那儿学到的讨好手段对这类强大的男人总是十分有效,见洛汀饶有兴致看向自己,朝灯小声说: “我跟你去地狱。” 世界分为四块大陆,在地图上找不到的第五块大陆藏于外境,因终年缭绕沙尘、缺乏各类物种生存所需元素,只有生命力最为强盛的魔族才能在此安居,又因第五大陆上的日月星辰运行轨迹与其余四块大陆恰好相反,故而被称为大陆反面。 离开大教廷时银月高张,洛汀用阵法将他带往魔域,紫红日光倾泄一地,与朝灯想象中不同,魔域并非混乱无序,它分为十三环,由十三道一个圈一个的城墙包围而成,越往中心走,里面的魔拥有的力量越强大,传闻中最为神秘的魔王便居住在零环。 “‘唯过去之人与死者可入大陆反面’,”漫天风沙呼啸而过,朝灯看着自己胳膊上因狂乱风暴刮出的血丝,其中夹杂的火元素令伤处不断传来灼烧般的疼痛:“我该算哪种?” “死者,”洛汀瞟了眼他的胳膊,圣子的鲜血为刺激感官的灵药,周围不知不觉中潜伏了无数窥探视线:“吃过引魂树的种子,你的灵魂永生永世属于地狱。” “哇。” “……哇个屁,”洛汀忍无可忍在他身上施加了防御魔法,火元素与狂乱风暴于朝灯周身绕开:“你不会喊疼吗?” “谢谢~”他嬉皮笑脸对上洛汀的视线,自然转移开话题:“我们要去哪?” “进五城,那里的酒勉强能喝。” 朝灯应声掩去眸内深意,虽然现在不能查看洛汀的好感度,但仅有几天接触肯定不会太高,对方不顾风险和麻烦将他带往地狱,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不管怎么想…… 都想不通。 太无知了,朝灯。 “陛下,我们最后发现圣子殿下的踪迹是在外境边缘,那里残留有他的气息,因为再往里走便是地狱,我们——” “滚下去,”王座上的少年教皇面无表情:“叫埃里森带人去大陆反面寻找圣子,找不到人别他妈回来。” “可陛下,那里是地…!” 说话人的嗓音硬生生湮灭在喉咙里,他的心脏处破了一个大洞,看着王座上举着自己心脏的少年,那人空洞的目光中闪过不可置信。 “十分钟,”伊莱露出笑容:“找到埃里森,把我的命令告诉他,我就把心脏还给你。” 他的力量被局限在凡人的躯壳中,不仅如此,若是离开大教堂,他会在瞬间丧失所有魔法,明明都已经做了足够的防御,竟还是有人能破开他设下的结界……想起前一晚朝灯身上来路不明的黑暗气味,伊莱蹙眉,在用感知力确定刚刚那名红衣主教已然将命令传达给埃里森后,少年一把捏碎了手里跳动不停的心脏。 他走离王座,金白相织的华贵教皇袍将伊莱的身影映衬如画,他从房间一路下到暗室,精致面容诗情画意般圣洁动人,与此截然相反的,是他看清从暗处爬来的男孩时厌恶又贪婪的神色。 “大人……” 那男孩一身皮肤美得像雪,黑色长发蜿蜒在肩头,他穿着纱裙,半透明薄纱下女人的内衣清晰可见,与一般人不同,他胸前的饱满高高耸起,臀部也丰满肥翘,伊莱示意他过来,待男孩爬近,一脚踢在了对方的腹部。 “你怎么总是学不乖?”伊莱喃喃自语,细鞭在他手里翻转,抽打肌肤的响亮碰撞里夹杂着男孩高高低低的哭音:“让你不要乱跑,乖乖待在教廷等祭祀不好吗,总是对着别人笑啊笑的……” “大、大人!”不一会儿,男孩身上便满是血痕,纱衣紧贴因汗水与血液浸湿的白皙身躯:“痛…!求求您,轻一点……” 伊莱用脚挑起他的下巴,语气温柔如情人间的呢喃,他丢了细鞭,从黑暗中窜出的什么东西缠绕在男孩身上,那张与朝灯七八分相似的脸上满是迷茫,随即便是被巨大快感彻底摧毁的痛哭流涕。 “痛就对了,乖孩子,”这是他养的不知第几个替身,按照规定,圣子若是在祭祀前受到玷污,便不能被神带上九重天,他这些年来一直苦苦忍耐将朝灯压在身下为所欲为的冲动,借着魔法将同朝灯身形相仿的少年们改造成与他一致的长相舒缓欲望,伊莱淡淡看着男孩哭喊,人乳和失禁的味道在不算宽敞的空间蔓延:“等到祭祀,不…等你被抓回来,你会哭上三天三夜的。” “大人、大人……”男孩开始惨叫:“饶了小灯吧,求求您——好痛,小灯好痛……!” 虽然有着近乎一致的样貌,两人眉目间的神情却大相径庭,朝灯脸上常带着对一切兴致勃勃又漫不经心的模样,他像是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却又说不出地厌倦,而自己面前的男孩子,仅仅是被逼到极致后的恐惧而已。 伊莱心底溢上说不出的烦躁,他停下了魔法,原本清幽的绿眸中沉浮一片。 朝灯…… 烧烤和酒类的浓郁香味在大陆反面的天空蔓延,酒吧里满是来来往往的各色魔族,确如传闻所言,除却最符合人类审美的高等恶魔、以美色为生的魅魔,大多魔族都有着稀奇古怪的长相,牛头蛇身的怪物手持酒杯畅饮,啤酒泡泛滥在吧桌,见洛汀于自己旁侧和女恶魔调情,朝灯盯着手边的酒液发呆。 系统让他在这个世界找出碎片,没有提示,也没有任何帮助,想起曾与系统有过的对话,朝灯略略蹙眉,对方说他是最适合攻略碎片的人,适合是个双向词,意思是说,他最喜欢的存在最有可能是碎片? 解决一个难题,下一个难题又来了,耶。 喜欢谁? 他的视线掠过旁侧朝女魔微笑的洛汀,如果真要说,洛汀最像他会喜欢的那类人,虽然有些地方不太一样,不过…… 不管了,先搞为敬。 朝灯站起身,走向了猩红丝绒铺就的圆型舞台,他向小舞台上唱暧昧情歌助兴的女魅魔低声说了什么,后者怔愣片刻后,随即毫不犹豫将手里的扩音石给了他。 这个世界并没有现代化的扩音设备,施以魔咒的扩音石便成了大型歌舞剧或歌唱表演必不可少的道具,见朝灯一跃到了台上,不少魔族纷纷将目光投向酒吧正中央的洛汀,人类是这只大恶魔带进来的猎物,这也是迟迟没有魔族敢对朝灯下手的原因,后者此刻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唇上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舞台上的年轻男孩冲他笑了笑,柔软的唇靠近了扩音石。 “在我们那边有个传统,”反正在场的都不是人,乱扯乱扯:“谁若是当着喜欢的姑娘家乡人面前唱情歌,姑娘不能拒绝他的求爱。” 一阵死一般的沉默后,向来唯恐天下不大乱的魔族开始鬼哭狼嚎,朝灯继续道:“不过他不是姑娘,这里也不是他老家,我只是想给他唱首歌而已。” 他顿了顿,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带我看外面的世界,虽然不知道你到底为了什么,我活了十八年,第一次离开那个笼子,嗯……还谢谢你的防御魔咒,顺便感谢一下你不问我要路费?” 隔着重重叠叠、面色各异的恶魔,朝灯望进那双暗红的眼睛。 他是音痴,唯一会唱的歌只有练过无数遍的《失落日》,而恰好,这也是最适合现在的歌,没有他曾经熟悉的吉他,也没有真心实意期待他歌唱的粉丝,周围的魔族为孱弱的人类可能倒追一个大恶魔兴奋不已,洛汀红色的眸里有的只是单纯兴味,朝灯闭了闭眼,手指放松地圈住扩音石,压下舌根。 重要的并不是歌,而是他站在这里,他说过自己为了洛汀唱歌。 “……你在失落日向我走近,却又最终离去, 我怀念那些甜蜜谎言,今夜苦苦寻觅落脚之处。 王国崛起,山河崩塌, 我耗掷千金,我按图索骥, 在那条通往你的道路上,我跌跌撞撞、策马扬鞭,卑微而行。” 年轻人干净的音色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唱完后,他看着那些不发一言的魔族,忽的弯出上台以来第一个笑容,男孩艳丽无双的眉眼在光下熠熠,乌眸内灵性与魔色交织,洛汀看着他,眼神不觉深暗。 陆续有掌声在角落里响起,然后是兴奋的口哨,原本跟洛汀纠缠的女恶魔怂怂肩从他怀里退出来,朝灯正准备走过去,就有一双雪臂从后面圈上他的脖颈。 “小宝贝,你唱歌真好听呢。” 后背压着一片柔软,丹红指甲覆盖在朝灯唇上,女性特有的馨香在身后萦绕,待看清角落里女魔的样貌,在场的魔族皆是一怔。 “桃乐丝大人?” “哦呀,强尼,”女魔魅红的眼漫不经心扫过面前的巫妖:“不留在岗位上守门,却跑到酒吧寻欢作乐,真是靠不住。” “大人,我……” 很难想像面前那么庞大的巫妖竟会在女魔随意的语气中冷汗直流,他看不清背后那只魔的长相,余光中仅能瞧见漂亮的粉色长发,依稀记得洛汀曾向他说过十三圈城墙中唯有一位领主是女性,天生拥有强大无匹的风元素亲和力,虽然是女魔,武力却可位居地狱前七,特征便是繁樱般美丽的粉色长发。 灯灯的艳遇? “你是第一次来魔界吧,”女魔说着,一只手覆在朝灯的心脏处:“告诉你哟,在我们这儿也有个传统,如果一方示爱后另一方十秒之类没反应,不是性无能,就是吹了,”她顿了顿,态度暧昧地咬住朝灯的半只耳朵:“你看,你的那只恶魔是不是不见了?” 朝灯抬眸,果不其然没能在魔族中发现洛汀的影子,他张了张口正想说话,就被女魔猛地推到了墙上。 “……” 我擦嘞,感觉哪里不对? 束缚魔法将他的手固定在墙上,朝灯动了动手腕,那两道柔软的风索却将他捆得更紧,在场的魔族聚精会神看着角落里热血喷张的场景,桃乐丝身为女恶魔,本就有着傲人的身材和魅惑眼神,待她的一对蝠翼裹住朝灯的身躯,后者终于如梦初醒般道。 “等等,”男孩神色僵硬:“姐姐你什么意思……?” 第、第一次被美女明目张胆地调戏!女Alpha不算……? 她冲朝灯笑了笑,从旁边拿过红酒,一整瓶冰凉的液体从他的肩膀流下,浸润了薄薄的衬衫,女魔的蝠翼完全遮住了大好春光,她对朝灯低语。 “他不要你,姐姐要你。” “……可我是同性恋。” 这样是不会被允许的。 “没关系,”桃乐丝粉色的长发垂在朝灯肩膀,她很高,金色高跟鞋让女魔白嫩的美腿更显修长,像是画报上的女演员:“你会爱上这种感觉的。” 她说着,手指探向朝灯股间,笑意盈盈道。 “姐姐可以一边干你的前面,一边用手干你的后面。” “……” 为什么,老子的艳遇,和别人不太一样? “那边的恶魔姐姐,”一瓶酒忽然砸在桃乐丝的后脑,似乎是因其上附着魔咒,桃乐丝的后脑不断流血,空气中涌动的腥味让魔族多多少少骚动起来,懒洋洋的音色越过所有人传来:“请你适可而止?” 听见他说了什么,朝灯不敢相信地看向近在咫尺的洛汀。 和凯撒……好像。 第82章 黄金男孩 5 桃乐丝没有在意汩汩淌血的伤处,她回过头,半只巨大的蝠翼仍遮掩住朝灯的身体,她单手抚摸自己的后脑,放下手时,无数风刃冲着洛汀袭去。 桌台与酒瓶破裂的声音接连而来,不小心被风刃扫到的魔族惨叫不绝,残肢断臂伴随血液与酒液滚落,洛汀所站的位置浮起大量烟尘,桃乐丝神情愉悦地捧起朝灯的脸落下一吻,柔软腰肢贴紧男孩腹部。 没等她说话,女魔的后脑被提着往后一扯,洛汀带着懒散笑容的面庞出现在朝灯眼里,他看上去在那般恐怖的攻势下毫发无伤,见他另一只手中燃烧的黑炎,朝灯下意识阻止道。 “不打女人不打女人!” “嗯?”洛汀没理他,硬生生将黑炎塞进桃乐丝破开的后脑内,后者咬牙忍住尖叫,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间放弃了所有抵抗,恶魔低沉醇厚的音色落在混乱不堪的酒吧:“不打她,等着她骑你?” “我……” 洛汀将女魔扔在一边,手在朝灯脸上随意抹了一把,恰好覆盖住桃乐丝曾吻过的地方,闻到他手心的血味,朝灯愣了愣:“你受伤了?” 不知是不是体质的原因,他对血液的味道非常敏感,桃乐丝的血液里有腥气和丝丝枫糖般的甜香,洛汀擦在他脸上的血液却像是涌动岩浆,里边不绝的生命力源源奔腾,对面的大恶魔满不在乎收回手。 “被她擦了一下。” 擦得好。 谢谢美女姐姐给我这个机会。 “那个…” 他像是不好意思般垂下眸,话音吞吞吐吐,见洛汀挑眉,朝灯干脆直接抓住他的手,豔红的舌舔上对方手心,唾液里蕴含的力量之源让伤处的黑暗元素逐渐淡化,恶魔的自愈力本就异于常人,在圣子体液的补偿下,洛汀手心的皮肤很快恢复成原本模样,血红撞进乌黑,洛汀目不转睛看着他的脸。 “你…你是不是……” 桃乐丝边咳嗽边站起来,即使满脸血污,她暴露在外的白净皮肤和绰约身姿仍美得惊人,与先前不同,她的眸死死盯住洛汀,里边不自然的狂热让她一双红瞳像在焚烧。 “不是。” 洛汀言辞冷淡。 “……” 等等,这个反应绝对就是啊! 朝灯看看洛汀又看看桃乐丝,偏偏女魔只神色复杂地瞥过洛汀,却再也没了下文,出乎所有魔族意料,一向骄傲的女领主向场中央的大恶魔颔首致意后,转身退到了阴暗处。 她放弃了抢夺人类,也放弃与洛汀为敌。 戏剧性的一幕令全场沉默,桃乐丝作为十三墙领主中唯一的女性,实力毋庸置疑,除却魔王,全地狱的强者皆为各层领主,且或多或少为魔族熟知,她这般举动无疑意味着这名突然出现的大恶魔实力远在她之上,注意到周围魔族退避三舍,朝灯默不作声挑起眉。 有故事,嘻。 灯灯就喜欢这种有故事的人,应该是洛汀没错? 当晚入睡前,他翻开了放在空间戒指内的《启示录》,见朝灯逗弄那只小小的天族,刚洗完澡的洛汀裸着上身从浴室出来,他们一直住的一间房,分床睡,似是感受到恶魔的气息,原本在朝灯手心耍赖不起的天使倏忽抬头,透明如宝石的眼直直看向近在咫尺的洛汀。 “哈喽,小矮子。” 洛汀坏笑着扔掉浴巾,朝灯啧了声:“你扔我床上了。” “有什么关系,”洛汀咂咂嘴,见瑟希亚用羽翼包裹朝灯的手掌,轻叹道:“我们品味果然很像……” “嗯?” 洛汀嘀咕的声音太小,朝灯只听了个大概,双肩忽然覆上一双有力的大手,六只蝠翼自洛汀苍白流畅的背部延展,房间内的光源被恶魔的黑翼悉数遮去,只有画册上那只小小的天使纯白六翼闪烁微弱光耀。 魔族收拢翅膀时代表暗示,画册上的天族显然明白这个道理,瑟希亚湛蓝的眸冰冷若凛冬,魔见此眯了眯血红的眼,他的手放在了朝灯胸口,暧昧地亲吻圣子白嫩柔软的脖颈。 自那一次拒绝后,洛汀并没有再对他做过这类事,朝灯正想说话,脑海内浮出洛汀的声音。 【我只逗逗他,不抱你。】 “你们认识吗?” 【算认识。】 洛汀含糊地回应。 魔族苍白的手指在他胸口游弋,不知是洛汀技巧高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的腰开始酥软,自背后传来魔低低的笑声。 “很棒的身体,”对方调笑道:“大教廷把你养得很好……”他一手抬起朝灯下颚,逼迫他的眸正对画册上的瑟希亚,同时夹紧了朝灯的腰,后者在他层出不穷的调情手段下逐渐有些恍惚,洛汀邪邪地扬起唇角:“小矮子,你想试试吗?” 小天族安静看着面前煽情的一幕,仅着了浴袍的男孩在魔的怀里眸色潮红,朝灯秀长睫毛微翘,暴露在外的肩颈勾勒出香艳剪影,洛汀两条长腿大敞,刚好将朝灯圈在里边,年轻的圣子犹如被恶魔完全拥有,见瑟希亚一动不动,洛汀心不在焉般摩擦朝灯的下唇。 “你不想吗?他的皮肤、声音、嘴唇、腿,还有……” “在他面前这样,不太好吧?” 朝灯小声道。 那美丽圣洁的生灵睁着蓝眸看向他们,像是没有生命的精美人偶,洛汀听罢哈哈大笑。 “你以为天族都是性无能吗?宝贝儿。” “……” 还真是,毕竟瑟希亚小宝贝儿看起来很纯的样子。 见朝灯默认,洛汀乐不可支地望向画册上扇动翅膀的天族,对方已经在指尖积蓄能量源,即使只有米粒那么小一点,纯正的光明元素依旧能让人感到恐怖威压。 “放心,就算他长着一张圣洁的小脸,在该狠的时候,他也会把你做到尿尿的。” 洛汀话音刚落,见瑟希亚手心光芒暴涨,他眼疾手快合上了《启示录》,像所有做完坏事的男孩子那样心满意足发出喟叹。 “鸟人真不经逗,”他嗤声:“差点就暴走了,吓我。” “……” 小哥哥你的脸呢,捡捡。 他收了蝠翼,放开朝灯从床上下来,确如洛汀所言,他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朝灯认真看了他一会儿,和当初不同,现在洛汀是他……嗯…应该是他的攻略对象,和攻略对象上床天经地义。 撩我不做,日。 星月高悬,稀疏树影投落在地,地狱的每寸泥土都曾浸没鲜血,暗红之下埋藏森森白骨,魔域的夜晚时常传来各类苍渺古怪的呼声,另一张床上的洛汀已陷入沉睡,和白天吊儿郎当的样子不同,洛汀睡着时非常安静,英俊优美的眉宇舒展,魔族特有的魅惑感却挥之不去,有洛汀在,他并不用担心周围古怪的声音,朝灯看了他一会儿,侧过头闭上眼。 在梦里,他仿佛又回到了被光明笼罩的大教廷,绘满神像与天使的穹顶金碧辉煌,巴洛克式的窗台在两侧蜿蜒如河,他一路向前,不受控制打开了正厅的象牙大门,伊莱曾告诉他这扇门耗去了五十只长毛象的巨牙,朝灯的手抚过那些冰冷的镂空象牙,不可否认,它们非常美,他的脚步顺着暗绿银边的天鹅绒厚毯行至道路尽头,王座上的年轻教皇正向他微笑致意。 “亲爱的殿下,”伊莱怀里似乎搂着什么人,待朝灯走近,能看见那人乌黑长发如绸缎:“您过得好吗?” “小伊莱,”朝灯轻轻应声:“你入侵了我的梦?” 他记得伊莱教过他入梦的基本技巧,无论相隔多远,只要有对方一根头发和足量魔药材料,入梦对大魔导而言轻而易举,衣冠华贵的少年教皇向他点头,淡金色长发顺着纯白的繁复礼服垂落。 “我很想您,”伊莱道:“若我对您所犯的一切错误既往不咎,您会回来吗?我的殿下。” 回P。 洛汀是攻略对象,回去干嘛,挨鞭子哦。 平心而论,除却过度拥护规则,伊莱对他算得上十分温柔,他见过伊莱处置他人的样子,对方碧色的眸子在那时残酷又冰冷,面对他时,伊莱却总像在呵护易碎品,他会带给他各种各样的稀罕玩意儿,就像那本《启示录》,只要与规则无关,比如他在每月大典上打碎价值千金的贡品珐琅瓶,当所有人蹙眉时,只有伊莱会轻言细语关心他有没有划伤。 “抱歉。” “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少年优雅圣洁的脸上浮现出受伤神色:“您会不会有一丝不忍离我而去?我需要你,殿下。” 见朝灯摇头,伊莱叹了口气,他怀里的人在他的引导下调整身体,那人正对朝灯,小小的脸被黑发覆盖大半,在看清对方的长相前,朝灯几乎以为那是个身材丰满的少女,她的腰非常细,腿是动人的奶白色,柔软的胸脯高高挺立,不盈一握的纤腰下双臀略有些肥厚,却显得格外性感,直到少女抬起头。 那是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小灯,”伊莱原本温柔的声音在此刻令人毛骨悚然:“向圣子殿下问好。” “殿、殿下……” 男孩的声音也和他很像,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伊莱改造了对方的声带,似乎不适应外人的瞩目,男孩忽然扭过头,将脸埋进了伊莱胸口。 “小灯又不听话,”伊莱没什么表情抚摸怀中人的长发,男孩身子一僵,惨叫后滚落在厚毯上,伊莱抬了抬眼帘:“让你向圣子问好,”少年对朝灯弯起眸:“殿下见笑了。” 接下来的一幕令朝灯难以想象,有黑色的阴影在男孩身上逗弄抽打,他看着地上浑身泥泞、被糟蹋得不成样的男孩子,终于明白了洛汀那些玩笑话背后的残酷深意,耳畔传来伊莱的嗓音,他落入了带有淡淡植物熏香的怀抱里。 “我好想你,第一次有人能给我这种感觉,再见不到你我快疯了,”伊莱一遍遍抚摸他的脸,对方的碰触令他头皮发麻:“好想你。” “放开!” 朝灯受不了地一脚踹向伊莱,后者抵住他的腿,语气含笑道:“怎么了?别害怕,我不会用那些影子虐待你的。” 他顿了顿,唇上笑容越扩越大。 “我会用手……仔细玩遍你的每一寸。” “去你妈——” “小朋友,”迷迷糊糊中,他听见洛汀阴郁的声音:“凌晨三点,去我妈?” 朝灯一下睁开眼,没有光明的室内,隐约能看见洛汀臭着脸站在床边,明明是那副表情,却令人格外安心,大概是因为…… “干嘛突然抱住我?”洛汀僵着身体,感觉朝灯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拱来拱去,被打扰了睡梦的大恶魔拧了拧眉心,勉强压下怒火询问:“凌晨三点,你寂寞了?” “洛汀汀汀丁丁丁——” “叫什么都没用,”恶魔干脆利落把他从身上拉下来,动作却在不知不觉中放轻了几分,见他不走,洛汀有些无奈道:“不睡你,老子要睡觉。” “好啊~”朝灯也干脆利落蹭到了洛汀床上:“一起睡吧。” “……” “别多想,”朝灯学他先前的语气:“不睡你,老子只睡觉。” “……” 嘻嘻,老子这么可爱,现在一定在涨爱意。 因魔族所施结界,第五大陆的时间流速较其余四块大陆缓慢,他跟着洛汀晃晃悠悠往魔域中心前行,十三座层层叠叠的环形城格外有趣,因各环领主爱好不同,每环内气候与季节也不一致,从四环城进到三环城,朝灯体验了一把自隆冬进入盛夏的感觉,一路走一路扔衣服,洛汀预计在天黑前到达三城城内,远远已能望见城中通明灯火,偏偏有人在这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殿下,”立在前方的圣骑士孤身一人,他身上还沾着血,在看见朝灯和洛汀时,浅褐的眸里掠过一闪而逝的奇妙光亮:“教皇让我带你回去。” “不干,伊莱那个变态。” 朝灯蹙眉,他对埃里森的实力并不了解,只知道对方是教廷中万众瞩目的天才魔导,能单枪匹马步入地狱四环城内,埃里森自然有着不同寻常之处,他后来向洛汀核实过,对方确实曾在黑海森林的边缘打伤过两只精灵,洛汀的实力在海茵之上,和埃里森比应该没问题? “不干?”埃里森英挺的眉目莫名其妙闪过笑意:“太好了,打一架吧 ,打赢了殿下就跟我走。” 自天空降下的紫色雷电直直落在埃里森头顶,整片天地都仿佛撕裂,埃里森整个人被包裹在雷电中,地面因落雷留下巨大裂痕,似是察觉到什么,洛汀嗯了一声,他尾音略微疑惑地上挑,手中渐渐涌起孕育着巨大能量的黑色火炎。 “很强大的力量,”落雷散去后,光影中的埃里森笑弯了眼睛,他身上的骑士装破破烂烂,年轻的圣骑士长像是不好意思般抓了抓脸,紫色电弧在他部分焦掉的皮肤处跳跃:“如果打输了,教皇陛下会解雇我吧,难得才……” 对面那人脸上的皮肉虽被电焦了一半,眸里却没有丝毫恐惧,察觉到空气里渐渐改变的元素,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洛汀快速做了决定。 “朝灯,他有些棘手,”恶魔淡淡陈述道:“我用传送魔法把你送到其他地方,再——” “你会来找我吗?” 洛汀一愣:“你担心这个?” 他居然……担心这个? 面前的男孩一眨不眨望向自己,那双乌墨般的眸若浸没清泉,一点小小的泪痣在他眼皮盛开,见朝灯不说话,洛汀失笑。 “我当然会,”高大的恶魔唇角一扬,带出浅淡笑意:“永远都会。” 传送魔法在他指尖绕开,见朝灯的身影消失,被困在黑炎中的圣骑士长冲洛汀挥了挥手,后者向前一步,六只遮天蔽日的庞大蝠翼在他身后舒展,漆黑发丝掠过恶魔苍白英俊的面庞。 “你不是人类,”洛汀血红的瞳内浮出极度的兴奋,空气中浮涌的、许久未遇见的诡异力量让魔族好斗的天性被逐步激发:“你是什么畜生?” 玫瑰色的海水一直延伸至天光尽头,海风的腥咸里夹杂蛊惑人心的暗香,洛汀画出的阵法恰好位于近海岸,朝灯呛了几口水后快速游到岸边,他撑着红色沙滩,细腻丰富的泡沫在他指缝中络绎来往。 这里是…… 环视四周后,他睁大眼睛,树莓色沙滩、粉红的海,就连天空都是淡淡的玫瑰金,整个空间仿佛由甜腻的暖色调构成,无端端令人感到压抑。 全世界只有一个地方的海水是粉红色。 第五大陆连着爱丽丝海,海里有…… 妈的,白痴洛汀,想让老子给鬼尾人鱼生小鱼吗。 他站起来,海水翻涌不绝,隐隐约约中,朝灯有些不适地走离了海边。 有什么东西,在望着他。 第83章 黄金男孩 6 奶油般浓稠的光晕自远空降落,哗啦啦海水翻涌不绝,朝灯脚下树莓色的沙滩一直延绵到视野尽头,没有植物,暂时也没有动物,食物和水源很快会成为大问题,他尽可能远离了海边,那稍微淡去的追逐视线令他放松了些,他犹豫片刻,决定继续往沙滩内走。 但无论他走多久,四周都维持着一成不变的模样,紫红沙滩就像浸没过熟透的果酱,永远色泽瑰丽的海洋追随他的脚步,头顶樱花似的流云半明半暗浮在光里,传闻中爱丽丝海的港湾居住着魔鬼,没人能从那儿逃脱。 朝灯叹了口气,主动靠近海边。 时间已趋近傍晚,天黑后的海湾会越来越冷,虽然没有多饿,但他的确有些口渴,他施了个最简单的魔法,一簇火苗在他指尖燃烧,这还是不久前洛汀教给他的,他找了一些枯枝,可能是树,也或许是海里的植物,他点燃了它们,自己缩在旁边取暖。 原本以为洛汀和埃里森的战斗不久便会结束,时间却已过去大半个下午,要么他们还在打,要么洛汀因什么缘故不能抵达爱丽丝海。 无论哪一个,对他来说都十分不利。 想起海茵曾经的警告,朝灯的目光又一次投向波涛汹涌的海边,除却奇特颜色和更为奔涌的海水,爱丽丝海似乎与普通海域并没有什么不同,长时间的行走令他开始疲惫,在确定点燃的篝火足够撑到天明后,朝灯闭上了眼。 半梦半醒之际,他听见了一些稀稀疏疏的动静,睁眼时天空已然大亮,朝灯支起上半身,海水的清新气味扑面而来,他的脚边聚拢了一大堆各色形状的贝类,其中甚至有磷虾和被海草捆住的螃蟹,在一只磷虾光洁的身躯上,他看见了一点儿紫色,朝灯挑了挑眉,环顾四周没有半分人影,等候一会儿后,他将这些来路不明的馈赠丢进依旧燃烧的火丛烧烤。 感觉就像遇见了田螺姑娘。 出乎意料,即使只用火加工过,那些娇嫩的贝类也好吃得让人想把舌头吞下去,没有腥气,滑嫩肉质鲜美中混杂清咸,直到朝灯吃完去海边洗手,别说人鱼,他没瞧见任何生物的影子。 接下来几日依然如此,不同的是,食物边多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礼物,他收过大半个成年人大小的蚌壳,在那刚死掉不久的蚌精体内,一颗硕大的珍珠散发着柔和的乳白光芒,在光下变幻颜色的卵、晶莹剔透的乌紫鱼骨……有不少是他曾在地理画册上见过的珍宝,无论观赏价值或入药价值都高得惊人,黑市上更是有价无市,他收到的东西放入大教廷都会成为难得一见的珍品,直到一天清晨。 有海水溅在他的脸上,朝灯睁开眸,他翻了个身,即使心里早有预料,真正看见浅摊边搁浅的生物时,那种过去从未见过的生命形式也仍令他不免惊讶。 它的头发是种梦幻般的苍白,在光下仿若最清澈的海水,流光溢彩的紫瞳,两只手臂处透明的鳍微微翕动,人鱼的脸呈完美对称,左右流畅的眼睑线条与魔魅眼型诗意盎然,白色大理石般冰冷光滑的脊背,就人类而言,本该生长腿的位置却有着纯黑的、布满精美鳞片的优雅鱼尾。 它一只手上还持着纯金制的皇冠,红宝石和蓝宝石在金冠之上开出柔曼花朵,显然与朝灯昨天收到的权杖同属一系,他迟疑片秒走向搁浅的人鱼,在那不可思议的鱼尾根部,一簇暗紫体纹如幽幽焚烧的鬼火。 这是一条已经成年的鬼尾人鱼,它一定超过了两米,尾部仿佛诅咒般热烈绚烂的流火是这一物种的标志,鬼尾人鱼生性暴躁且充满攻击性,他们生而有着极强的水元素亲和力,成年的人鱼能毫不费力让人类体内多出受孕用的生殖腔。 “所以……你今天把自己送给我了?” 朝灯说着,接近了那条人鱼。 他没办法离开爱丽丝海,虽然他相信洛汀早晚会找到这里,但自救也不是坏事,何况眼前的人鱼美丽而强大,他并不能完全排除对方是攻略对象的可能。 人鱼没有发出声音,但它显然听得懂朝灯的话,它的肌肤泛起红晕,留在海滩边的鱼尾也下意识甩了甩,一个小小的浪花随之溅起。 “你受伤了吗。” 它的腰上有一道划痕,奇妙至极的紫色血液从中源源流出,想起自己曾经吃过的磷虾上也有这种漂亮的紫色,朝灯又往前走了几步,见人鱼没有攻击的意思,想了想,朝灯蹲在了它旁边。 “是为了给我找东西,才受伤的?” 它没有动。 朝灯埋低身子,用舌尖舔舐人鱼的伤口,似乎为他的举动惊讶,人鱼的身影渐渐变得僵硬,即使它的背部看起来柔软苍白,皮肤却着实比人类坚硬,且光滑异常,或许是为了防止受伤时引来鲨类或其他危险物种,人鱼紫色的血液没有任何味道,它身上的晕红越来越多,不仅是脸,就连手肘的鳍尖都泛起淡红,它在沙滩上磨蹭,像是躲避,又像迎合朝灯的舌,它扭过头,一双紫瞳目不转睛凝望朝灯。 “我的唾液能加速伤口愈合。” 见那片皮肤光洁如初,朝灯站起来,他刚迈步,人鱼的手便抓住了他的脚踝,人鱼手掌冰冷到骨子里的触感令朝灯微微一怔,它看见人鱼张开口,努力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同时用鱼尾拍打水面。 “…名…名……” “朝灯。” 猜到它的意思,朝灯开了口,见它不断模仿自己的发音,却总冒出奇奇怪怪的音色,朝灯忍不住笑了笑。 “好笨。” 他戳戳人鱼的额头。 “……!” 人鱼一下红透了脸,另一只手也抓紧了他的脚踝,这种动物表达喜爱的方式格外单纯,眼睛撞进那片惑人的紫色,朝灯轻声询问。 “要我送你回海里吗?” 那是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他不该说那句话,或是他的句意里有什么东西让面前这条只听得懂部分人类语言的生物产生了误解,鬼尾人鱼的面部重新染上绯色,就连尾巴那儿紫冥火也仿佛燃烧,与害羞模样截然相反的是他拖拽的动作,近乎凶狠的力道让朝灯一下跟随他跌进了海里,粉红海水在瞬间浸没了他的视线,朝灯差点窒息,见他挣扎,人鱼一边将他搂进怀里,一边带着他浮上海面。 “咳…咳咳咳……” 我靠,老子送你回家,不代表老子想跟你回家啊。 他下意识想往海岸游,注意到他的举动,人鱼从后揽紧他的腰肢,并毫不客气将朝灯往深海里拖,挣扎在它的面前毫无作用,很快朝灯便觉得喘不上气,在他眼神都开始溃散时,人鱼又把他送回了海面,没等他缓过神,又是一轮疯狂的、让他近乎窒息死亡的折磨。 人鱼一生只会爱上一个人类,它会为恋人献上无数的奇珍异宝,也会将恋人拖进不见天日的巢穴深处,他先前的举动让对方误以为他答应了求爱,现在的拒绝,在人鱼眼里无异于背叛。 这是惩罚。 “不要…不要……!”在他又一次接触到空气时,朝灯边咳嗽边微弱地发出声音,连续的窒息感让他快疯了,即使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他还是扭过头缩进了人鱼苍白的胸膛里:“别弄了,对不起……我跟你回去,”他抹了把脸上冰凉的水珠:“你有名字吗?” “Li…” “什么?” “La……” “我听不懂,”朝灯话音稍顿:“先叫你莲,以后再告诉我吧?” 人鱼点头,带着他往爱丽丝海的中心游去,平心而论,在人鱼不会伤害自己的情况下,跟着它倒是十分安全,他这才知表面澄澈的海水之下有这么多形状各异的生物,长着骷髅头的小鱼成群结队从他们身边游走,大洋深处微光一闪而逝,无论是什么物种,注意到人鱼的身影都会下意识往旁侧避开,不知何时起,他们周围的海水颜色开始黯淡,海面开始刮起大风浪,远远的,他看见有什么行驶而来。 那是一艘巨船。 船在逐渐剧烈的风暴中摇摆,搂住朝灯的人鱼停下了前进,它浓密又苍白发丝被风吹散,在发现有某种东西跟在前行的巨船附近时,朝灯眯起眼睛。 是人鱼。 数不清的人鱼围绕在巨船附近,它们的歌声干扰着船长和观测员,水魔法让爱丽丝海变得恐怖莫测,原本坚不可摧的船体开始慢慢破损,人鱼的歌声太有迷幻性,即使遥隔数里,他体内也缓慢升腾起瘙痒和被迷惑的快感,在背后拥抱朝灯的人鱼捂住了他的耳朵,它似乎不喜欢朝灯被同类的歌声迷惑,紫色的瞳危险地缩成一线。 在多条人鱼的协力下,受不了诱惑的船员崩溃般解开控制自己的绳索跳入海中,即使是坚持到最后的船长,也因逐渐下沉的巨船跌入了一条蓝尾人鱼的怀抱,莲游进了些,朝灯能清晰看见那名金发的船长如何被人鱼按在破损的船舱上接吻,他的双手手腕渗出了血丝,他看见人鱼的舌伸进了船长口里,后者脸上浮现出痛苦又愉悦的神情,他的一条腿被按在船上,近乎折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那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不知为什么,莲一直逼迫他看着那边的场景,直到那边二者分开时,俊朗的船长低头,发出了一声哭怮般的惨叫。 这叫喊令压制他的蓝尾人鱼更加兴奋,鱼尾刺进了新生的禁忌之处,观看同类交配的场景让身后的人鱼蠢蠢欲动,朝灯的脖颈被不轻不重咬了一下,那真的不算什么大力道,却让他前所未有的心惊。 “灯、灯……朝灯……” “……我在呢,”他勉强勾出笑容,知道不能激怒身后的人鱼,朝灯摸了摸莲的脸:“他们在做什么?” “繁殖。” “为什么?”他像是困惑:“他们都是雄性。” “会…会长出生…殖腔,”莲凑过来啄了啄他的唇瓣,就像小猫小狗在亲吻主人,当分开时,人鱼无辜的脸庞泛起潮红:“接吻,把口器伸进去,伸到底。” “那个东西……都长得这么快吗?” “他们很快,”莲摇摇头:“我很慢。” 朝灯的目光打量过那条蓝尾人鱼,它很强壮,鱼尾上光溜溜的一片,它没有鬼火,也就是说,一般人鱼让人类长出生殖腔的速度远远小于鬼尾人鱼,它们只有半小时,而自己身后这只,可能要多得多? 似乎想到了什么,莲拖着他进入深海,它施了个水魔法,有空气在朝灯鼻腔流动,入海前他最后看了眼被蓝尾人鱼拥住的船长,那最开始坚毅异常的年轻人已陷入了欲望之中,他爽得双目翻白,先前平坦的腹部高高隆起,任由人鱼在他身上浇灌。 越往海洋深处,遇见的人鱼就越多,但从头到尾,朝灯只见过面前这一条鬼尾人鱼,拥住人类的人鱼对他和莲视而不见,但那些尚处单身的人鱼直勾勾打量他的每一寸,直到莲轻飘飘地投以警告,它们才心悸地移开视线,若不是有莲在,他毫不怀疑自己会被分食殆尽,平心而论,这种淫恶的生灵着实非常美丽,是最擅长蛊惑人心的海妖。 一直到了深无人鱼的海里,莲才带着他左右绕开珊瑚群,钻入了隐藏在一片绚烂海葵后的海岩洞里。 朝灯有些惊讶地望着眼前一幕,中央色泽剔透的宝石上覆着柔软羽绒,层叠厚毯将轻飘飘的羽毛收拢在下,这里似乎被施了魔法,流动的空气、重力让朝灯近乎以为回到了陆地,但他知道,只有巢穴内才会有适合人类生存的条件,一旦被带到这儿,就算他能摆脱人鱼的控制,他也没办法顶着海水和重压、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游回陆地。 很快的,只要他被改造了身体,被压在那块宝石上,巢穴里会堆满让外面人疯抢的奇珍异宝,而他是最珍贵的收藏品,这里会成为人鱼寻欢作乐的艳窟。 有什么东西在灰暗中向他靠近,海葵柔软的影子投在两壁,不属于人类的阴冷触感令朝灯闭了闭眼。 反正莲也可能是攻略对象,不亏、不亏……不亏个P。 我擦,这样生崽又包办婚姻的禁忌之恋是不会被允许的,老子连老婆全名都不知道,就要给他生小鱼,小鱼干还差不多。 察觉到他的退却,莲一把将朝灯按在铺满软物的宝石上,人鱼完美的面容泛着淡淡红晕,它兴高采烈注视朝灯,诱惑至极的紫色凝望他的乌瞳,它的眸子狭长妖治,眼珠以一种精巧的方式嵌进眼眶里,同发色一致的苍白睫羽浓密卷翘,自下腹凸起的鳞片间逐渐探出怒张巨物,朝灯愣了愣,意识到人鱼将器官藏在何种位置,面上闪过难以相信的神色。 他不由想起曾经在沙滩上,当他替莲舔舐伤口时,它不断摩擦沙滩的景象。 他还以为它不好意思,因那时它脸和鳍都泛着漂亮的薄红,原来那个时候……它就在盯着他自慰。 因为外貌和反应,他先入为主以为对方害羞,实际上根本不是那样,他听不懂人鱼的语言,从而彻头彻尾误会了对方的意思,当他戳它的额头、或是调笑它时,它只是…… 人鱼的唇同他相触,与上次不同,这回他们贴得很紧,有什么细细的柔软口器顺着人鱼的舌探进了他的喉咙,朝灯痉挛般地颤抖,莲垂头看他,目光里划过极致的邪恶,他知道自己认定的人类非常美,奶白如玉的皮肤衬托诡艳面容,无可比拟的腿搭在厚毯两侧,早在对方第一次来到爱丽丝海,无数双眼睛就捕捉到了男孩的身影,它也毫不例外,它是最后一条鬼尾,人鱼中最强悍的王,没谁敢同他争抢猎物,它每天会在朝灯醒来前送去食物,在人鱼世代传承的记忆中,如果人类收下了人鱼的礼物,并答应随它们回到海里,便代表双方结为伴侣,虽然大多数人鱼更乐意看上了就强抢,它却希望能得到对方的回应,为此他每天不厌其烦地寻觅珍宝,还故意将自己划成重伤搁浅在岸边。 幸好,他回应它了。 人鱼的鳞片在朝灯身上摩擦,幽暗紫瞳内升起贪婪欲念,口器顺着朝灯的喉咙下滑,他已经不清楚那东西到了哪里,快感混杂疼痛侵蚀他的神经,他连一秒都无法忍受这种快意,它就像伸进了他的腹部,一直到…… 朝灯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泣音。 第84章 黄金男孩 7 他能感到那些看似精美却坚硬无比的鳞片如何在他身上游走,鳞片下潜藏的灼热器官摩擦他的皮肤,人鱼的口器让他浑身战栗,等到朝灯快要陷入恍惚时,莲的舌却从他口里缓慢退了出去。 “……不弄了吗?” 朝灯眨了眨眼。 “有一点儿了,”人鱼说着,抚摸他的腿部:“一天一天改,不然很疼。” 意思是他现在已经有了一部分生殖腔,一次改造完太疼,要多弄几次? 那岂不是该说声谢谢。 他推了推莲,想从宝石床上起来,先前还黏人得要命的人鱼由着他的力道躺在一旁,好整以暇观察他的动作,人鱼冰白滑腻的手臂搭在宝石上,满头苍色秀发顺着那张魔魅的脸蛋垂落,它默不作声看着朝灯支起身体,在看见他用腿下地时,发出了一声不怀好意的轻笑。 “唔……!” 朝灯小腿一软,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他撑着身体想要起来,手臂与上半身活动自如,偏偏下半身却怎么都使不出力,双腿软得仿佛沾过水的面条,更恐怖的是,他下半部分神经像被调到了极度敏感的状态,巢穴里偶尔吹拂的风流令他不自在地并拢了双腿,跪爬姿势也毫无用处,他的膝盖根本没办法移动,这感觉就像他的下部彻底废了,独留感官鲜明得要命。 他早该想到的。 历史上有那么多人类被人鱼拖进巢穴,就算其中的大多数回应了人鱼的感情,也一定有人尝试过逃离这片深海,人鱼的巢穴没有门栏,也没有锁具,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些人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莲……” 朝灯抬头,眼里闪过异色,趴在床上的人鱼唇边噙着微笑,它懒洋洋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长有透明蹼膜的手指在朝灯视野里一晃而过。 它开始唱歌。 像是剧毒般美妙绝伦的歌声,让人上瘾,也让人身心沉沦,那声音空灵又颓糜,能同时令听者置身天堂与地狱,见朝灯瞳孔微微溃散,人鱼歪歪头,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 不对……这个声音不对! 他想要捂住耳朵,恐惧却化为渴望,朝灯从未感觉自己的双手竟有这般沉重,他的记忆和理智在一点点流逝,他想要逃离这处诡异的巢穴,可软得不成样子的双腿除了供人鱼玩赏没有半分用处。 “……停下!”朝灯咬紧唇:“快停下!” 不能忘记啊,他答应了凯撒要完成任务,明明只他妈剩最后两次,好不容易就要接近真相了,难得会有他在乎的东西……奇怪,凯撒是谁?长得很帅? 色彩斑斓的记忆逐步消退,无法阻挡的空虚一寸一寸填满了他的身体,意识到地上的湿液意味着什么,朝灯用手指掐紧了手心,血的味道令人鱼抬起头,它的头发又长又密,莲蹙眉,歌声越来越煽情。 “停下啊……”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触上了他的身体,歌声逼近,深黑鱼尾攀附上他的小腿,紫冥火幽幽跃动,那东西的手指细细抚摸他的腹部,换来朝灯不断颤抖,渐渐的,他攥紧的手心慢慢松开,原本挣扎的神情也变得欢愉,他像是体会到了世间最极致的快乐,不由自主发出微弱吟声。 “嗯……!” 乌发的美人夹住鱼尾,他的眸里仿佛蕴了迷蒙雾气,奶白皮肤同人鱼漂亮却满含力量的身体紧贴,朝灯拱进它的怀里,手臂勾着莲的腰,他像是求欢的雌兽般收缩双臀,秀美长腿莹莹如玉,对面的人鱼见他这般反应,终是停下了蛊惑人心的歌唱。 它的伴侣已经接纳了繁殖的任务,只需几日,待他体内多出丰美孕腔,朝灯的身体便能成为它繁殖后代的爱巢。 它将对方翻过身,轻轻咬了口朝灯柔韧的后颈,身下的雌兽发出软绵绵的嗯声,却丝毫没有抵抗的意思,它不能在这几天占有对方,否则会破坏孕腔的娇嫩与弹性,虽然得忍耐一段时间,但一想到将来会与恋人共同度过的漫长岁月,人鱼愉悦至极地摆动鬼尾。 它的口器从薄薄的淡色唇瓣间伸出,顺着那美妙的雪白双肩向下蜿蜒,双手蹼膜领会着年轻男孩妙不可言的肌肤,朝灯温顺地放松身子,时不时张开唇接纳人鱼的吻,乌墨般的眸子一片湿润。 深海里偶尔有发亮的鱼群和海星,短短三日,巢穴内便堆满了各色宝藏,朝灯百无聊赖摆弄着手边的猫眼石匕首,他身上穿着轻薄又繁密的淡色长袍,其上附加的魔法足以抵挡一位七星大魔导的全力一击,长袍可能来自宝箱,也或许是人鱼从哪具身份尊贵的尸体上扒下来的,没关系,他都不在乎。 他在等待那条人鱼回来,从他某一次睁眼后起,他的生命似乎都围绕着对方,先前的事情只剩下迷蒙绰影,看不见莲的时间对他来说索然无味,听见洞口传来的动静,朝灯欣喜地抬起眸。 “莲!” 他说着,不顾那件宽大的衣袍半垂半落,他丢掉匕首,向对方伸出手。 “抱我。” 他落入了冰冷的怀抱里,人鱼光滑的皮肤令他发出喟叹,朝灯勾上对方的腰,小声在人鱼的耳侧呼吸。 “你去哪儿了?” 他边说边扯了扯衣袍,和人鱼毫无阻隔地肌肤相亲缓解了身体的渴求和骚热,他含住对方递来的鲜牡蛎,他的味蕾和食道开始适应海洋里的食物,在吃下三只牡蛎后,人鱼放平了他的身子。 “快成熟了。” 对方亲吻过他的腹部,魅惑人心的低哑声线令朝灯发出一声闷吟,他好喜欢好喜欢人鱼的声音,只听着对方的音色,他就想永远雌伏在巢穴里为对方生产,直到他再也生不出任何东西来,朝灯着迷地纠缠布满鳞片的鱼尾,有什么细细长长的软物顺着他的喉咙下滑,好喜欢…… “莲,”美人舔了舔自己湿漉漉的舌尖:“我可以为你生产了吗?” “还要再等几天,”苍色长发依附魔魅面庞,它用蹼爪摩擦朝灯的下颚,狭长的眸眼带出妖异色泽:“怎么了?” “好……好想生,”美人小声低语,他的唇齿轻启,被吮吸得红艳的唇瓣间吐露出该下地狱的肮脏情话:“好想给莲生孩子,想生好多,我想成为莲的巢……” 人鱼的眸略微缩聚,原本璀璨的紫色渐渐变得深邃,它苍白的睫毛半遮住变幻莫测的双眼,莲挑眉道。 “人类都会说这些话吗?” “嗯?” “有点想吃掉你,”人鱼重新将他压在天鹅绒软褥上,心满意足地蹭了蹭朝灯的颈窝,像是喜欢他身上的温度,莲喃喃自语:“难怪大家都迷恋人类。” 人鱼的歌声混扰着他的理智,朝灯接受着它的爱抚和亲吻,他柔顺地敞开手脚,主动抬高了腰肢,从巢穴外难得一见的熹微阳光来看,现在又是正午。 生,生你妈个小鱼干。 该死,一天中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再这样下去真的要毁。 歌声里的魔力越来越迷人,朝灯咬咬牙,软着嗓子凑近那只魅惑的生物。 “莲亲亲我好不好?我好为莲怀孕……” 闭上你的嘴,靴靴。 人鱼停止了歌唱,目光里涌起邪恶和色欲,苍白头发顺着它的肩颈滑落在朝灯脸侧,莲双唇微张,舌尖填满了朝灯湿热的口腔,明知今天已不宜催熟孕腔,它却在对方的引诱下停了催眠,它迫不及待想看见恋人的成熟,口器不断在朝灯体内构建着媚气四溢的新器官,还差一点点……暴响自洞外传来,属于同类的惨叫令莲不得不退出了即将完成的美器,一条淡绿尾的人鱼被扔进了莲的巢穴里,那条人鱼浑身都在冒血,小脸冰白的皮肤被硬生生削去了一半。 “救驾来迟,”来人一把抹掉眼眶边的血迹,他将手里捏着的一条血肉模糊的金尾人鱼往洞外一甩,微微笑着看向被鬼尾人鱼困在身下的朝灯,不起眼的褐发因气流带出漂亮线条:“还请殿下不要怪罪。” “埃里森!” 认出一步一步走来的圣骑士长,朝灯惊讶至极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妈的洛汀,居然打输了? 听见朝灯叫别人的名字,黑色鱼尾上的紫火灼灼燃烧,人鱼紫色的瞳孔危险地聚成一线,它控制着巢穴外的水元素猛地压向埃里森,骑士长指尖结出的魔法印阻挡了来袭水球,从后爆开的冰刃却直直刺入了埃里森的胸口,后者满不在乎用掌心的火炎拍向心脏,待冰锥融化,汩汩的血液从埃里森胸口流出,他自己操纵水元素堵住了心脏的伤。 埃里森是大教廷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全系大魔导,难怪……不管怎么样都想不通他为什么打赢了洛汀啊! 飓风破坏了空间,莲替朝灯施加了魔法,确保他能在水中呼吸后,引导强流冲进了巢穴,镶嵌各色彩石的宝具纷纷撞向石壁,人鱼的身影在幽海里消失不见,似是注意到朝灯看向自己的复杂表情,埃里森粲然一笑。 “殿下不想看见我?” “没有,我只是……” “他比我厉害,不过他现在那个样子塞牙缝都不够,”圣骑士打断了他的话,埃里森若有所思道:“是因为殿下你才愿意维持那种状态吧,真是个深情的好男人。” “什么?” 洛汀怎么了? 没等埃里森回答,从正上方砸下的冰刃破开了他的头骨,即使年轻的骑士长险险躲开,自脚下刺来的冰锥也在瞬间削断了他的右腿,鲜血四溢间,人鱼用歌声操纵着海水,那些柔软的水流变得坚硬无比,骑士长的身影在海中不断压缩,他像是承受着四面八方的巨大压力,骨头断裂的嘎吱响动于寂静洞穴内分外明晰,埃里森的内脏滚落,褐色眼珠双双爆裂,鬼尾人鱼苍白的身影在不远处的海域里模糊。 靠,人鱼要站上食物链顶端了,老子真该攻略它? “哎呀哎呀,这种形态果然打不过,好不容易找到力量强大的对手……”被压得七零八落的埃里森从地上慢吞吞站起来,从朝灯的角度,只能看见对方扭动脖子,咯吱咯吱的接骨声令人头皮发麻:“人类真是脆弱。” 总感觉……感觉一点都不好。 朝灯迟疑道:“埃里森?” “乖乖的哟,殿下,别来打扰我的战斗。” 自碎骨里站出的高挑人影回过了头,那处实在太暗,朝灯只能勉强看清埃里森的脸,对方笑眯眯地舔了舔自己手指的血,一深一浅的耀色在他的两瞳蔓延,仿佛高温冶炼的液态宝石。 “不然连你一起杀掉。” 第85章 黄金男孩 8 自阴影中走出的人影脚下绽出金火,足以焚毁空间的力量铺展开来,与洛汀的黑炎不同,埃里森的火元素中缺乏黑暗,有的只是无休无止的毁灭欲,原本平淡无奇的褐发变成了张扬的红色,他看上去更高了些,因为是背对,朝灯只能看见人鱼的脸。 莲露出了诧异的神情,随即是深深警觉。 “最后一条鬼尾,”埃里森的呢喃在海里隐现:“再长几年应该会更强,可惜人鱼没了伴侣会自寻死亡……” 他说着,单手动用火锥拦下莲的攻击,朝灯只能勉强看见骑士长脚跟一点地面移到人鱼身后,埃里森的身影在深海里犹如鬼魅,他的手探向了人鱼背部,后者操纵水流形成的飓风被他一掌拍碎,火焰硬生生撕裂海水,没等它继续燃烧,深黑鱼尾上的紫冥火幽光闪烁,埃里森略显惊讶地嗯了一声,面上露出兴味。 恐怖的破风声预示着空气钻入了海底,整片爱丽丝海于人鱼的控制下一分为二,鬼尾人鱼在海里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其中一部分海水迅速上冻,冰刃暴风雪般向埃里森袭去,骑士长脚底的冰层令他难以移动半分,朝灯看着逐渐被冻死在坚固冰晶中的埃里森,他动了动唇,就见那条只受了轻伤的人鱼侧头道。 “朝灯…快逃……” 不等它说完,冰晶里的人睁开了眼睛,一深一浅的苍银双眸,浅的那只瞳近乎像是透明宝石,他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埃里森,准确说来,那根本就不是骑士长,被困在巨大冰晶里的生灵有着深邃完美的轮廓,那东西的眼神天真又嗜血,源源不断的战斗欲在异色瞳孔深处灼烧。 “我还要带殿下回去复命,”似是听清了人鱼的话语,冰晶一点点破裂,红莲般的图腾在埃里森的皮肤表面浮现,他们周围的海水越来越炽热,巨大的透明冰晶从正中一分为二,他的骑士装早在战斗中破损,那近乎浑身光裸的生物从头到脚都浮出莲花般的血痕,埃里森露出微笑:“敢逃跑就杀了你哦,殿下会听话吧?” 爱丽丝海的表面涌起巨浪,被丟在沙滩上时,朝灯咳了好一会儿才把呛进去的海水全弄出来,向他走过来的年轻人一头红发在阳光下熠熠,埃里森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了两套衣服,丢了一套给朝灯后,他大大方方当着朝灯的面脱下了破裂不堪的骑士里衣。 “好看吗?” 埃里森忽然回头,笑眯眯地看向朝灯,一点水珠顺着他苍银色的睫毛滚到下颚,最后隐入胸膛。 “好看,”朝灯诚实道:“腿长腰细屁股大。” “谢谢赞美?”埃里森唇角弧度不变:“殿下,它死前让你逃跑。” “逃什么逃,我又跑不过你,”朝灯泄了力,想起刚才一边倒的战斗场面,干脆直接倒在树莓色的沙滩上,他的眼睛望着不远处幽红的海水:“颜色变深了。” 最开始来这儿时,这片海还是甜腻的粉红色。 “鬼尾死了,爱丽丝海在为它哭泣,”骑士长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他的发色与瞳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为原来的双褐,原本被人鱼临死前卸掉的一只手臂逐渐愈合:“每死一条鬼尾,这片海的颜色就会更深一些。” “埃里森,”朝灯翻了个身:“你是谁?” 直到刚才,他才知晓面前这具乏善可陈的皮囊下藏着多么恐怖的力量,那般强大的鬼尾人鱼在他面前都仿若初生稚子,朝灯的腿分得有些开,嫩嫩的肌肤泛着一层美艳薄粉,他没有穿下装,埃里森宽大的衣服足够遮掩他的身躯,软滑双臀清晰可见,他面前的年轻男人目光闪烁,只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 不好色,是什么物种? “能知道你的名字吗?真正的。” “殿下,”那人摇头:“没人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还是叫埃里森?”看对方点头,他像没忍住那般泄出笑音:“真正的埃里森死了吗?” “我杀了他。” “真厉害,也真可怕,”朝灯懒洋洋地从沙滩上站起来,他最后看了一眼玫瑰般瑰丽的爱丽丝海域:“走吧,跟你回大教廷。” 对于高阶大魔导而言,再远的距离都能用魔咒解决,即使第五大陆与教廷所处的第二大陆遥隔千里,穿梭空间的魔咒也能在分秒内完成跨越,可埃里森故意放慢了速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并不想立即让朝灯回去,更准确地说,他就像是在等待什么,他们在地狱一环城中等候了三日,埃里森甚至带他去看了整个魔域的核心。 “零环?” 朝灯的手指拂过树木凹凸不平的表面,宛如琉璃的材质在指尖游走,地狱的零环是一株被封死的暗红巨植,孤孤单单立在一环城人迹罕至的地下中心。 “这里是关押魔王的地方,”埃里森踢开脚边的引魂树藤,淡淡道:“六翼的魔王与六翼圣天使长原是同胞兄弟,他们曾亲密无间,共饮一杯美酒,但不甘与手足平起平坐的魔王发动了暴战,战败后被打入地狱,魔王的身躯封死在引魂树的根系里,这颗树正在不断吸收他的力量和生命。” 洛汀曾喂过他引魂树的种子,并告诉他这种树木寄生于魔气与生命而活,朝灯不由自主蹙起眉,他犹豫片刻,询问道。 “魔王……叫什么名字?”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在骑士长的伪装下,褐色眼眸带出漫不经心的神色:“他没告诉我他的名字,历史记载上也没有。” “你之前说他是因为我——” “封印松了,”埃里森抬手指了指一处裂痕,那实在是很小的一块隐秘位置,如果不是有人指引,朝灯几乎不可能注意到这样的地方:“魔王的一部分神识离开了零环,他需要足以冲毁引魂树的力量,他若是将别的什么祭献给引魂树,他自己的禁锢便能解开,魔王就能重临地狱。” “……” “但他心软了,”埃里森轻声道:“他原本想带你来零环,可他不知不觉间放慢了动作,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时,他开始不忍心利用你。” 所以埃里森才会说洛汀比他强大,却无法胜过他。 “……他还活着吗?” 良久的沉默后,年轻的圣子面上浮出复杂神色。 “我不知道,”埃里森收回手:“我们在第五大陆待了三天,引魂树里的主体没有一次反应,先前与我交手的那部分也踪迹难寻,他应该不会死,却也暂时无法行动。” 即使是在最为奢靡繁华的一环城,魔域的夜晚也依然涌动着暴躁因子,他从旅店的老板娘那要了点儿烟,想起给烟时女巫故意露下来的雪白胸脯和她多情诱惑的眼神,朝灯边拿手指头燃起的小火苗点烟,边不觉微笑,他坐在屋顶上吹风,有谁在这时轻巧地落在他的身后,浓厚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比起敌不动我不动、敌动老子才往死里动的洛汀,一天到晚惹是生非的埃里森反而更像是真正的魔王,对他好斗嗜血的天性逐渐了解的朝灯停下吸烟,白烟从他唇边泄出,朝灯舒服地半眯起眸。 “打完了?” 他靠近埃里森,后者不顾自己满身鲜血,态度自然地坐到了他旁边。 “明天就走。” “好啊。” 朝灯衔住烟身,埃里森似乎对气味非常敏感,在他又一次呼出烟气后,居然轻轻咳了一声。 “哇哦?”朝灯叼着烟,语气含糊不清:“你不会抽吗?” 埃里森摇头,他笑起来。 “很舒服,可能比不上打架,不过也很棒。” 见那双褐眸里闪过微光,朝灯挑眉。 “我不会告诉伊莱你的事,”他们靠得很近,甚至有些太近了,早已过了安全距离,朝灯乌黑的长发被风吹起后有一搭没一搭落在埃里森肩膀:“你会杀了他吗?” “为什么?” “他变态,”朝灯直直望进埃里森的眼睛,他的语气依然温吞,眸光却亮得惊人,分毫没有避讳的意思:“他想让我长出女孩子的器官,想用很多方法玩我……杀掉一个教皇听起来很刺激,大教廷里的高手不少,你愿意吗?” 虽然不知到底是什么生物住在了骑士长的皮囊下,但毫无疑问,对方热衷于挑战强者,把他和伊莱凑一起斗一斗,赢的那个再考虑……妈的,还是不想攻略伊莱。 喜欢把男孩子变成女孩子的变态弟弟,呕。 “我给你报酬,”朝灯的手指在烟盒里摩挲,他重新拿了一只烟,像是开玩笑般征求埃里森的意见:“我教你抽烟,你帮我杀了他好不好?” 一阵令人手足无措的沉默后,埃里森从他手足接过了烟,眉眼弯弯地含进嘴里。 “教我吧。” 清晨薄雾逐渐淡去,缤纷花团簇拥于道路两畔,白橡木的清澈气味在风里盛开,当看清从外门迈入中庭的二人后,早已接到骑士长传讯、等候在大教廷外的护卫立即将消息传递给了年轻教皇。 埃里森接到命令先行离开,朝灯被要求独自走入教廷内阁,大教廷的穹顶依然如记忆里那班璀璨堂皇,又具有浓厚的艺术气息,经过长长的玻璃花房后,他在道路尽头看见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浅金短发与白皙肌肤交相辉映,澄澈的、不含一丝杂志的眸眼,那是比书本上耀目千百倍的生灵,他的面庞美得足以令人忘却时间,六只柔软丰盈的羽翼在天族背后舒展,当瑟希亚小小的投影立在书上时还不甚明显,但这般看,他的长相的确与洛汀有七八分相似,他们的眼形都狭长,瑟希亚却比洛汀更为优雅,眉目之间也少了几分深邃,兴许是因瞳孔剔透得仿若潭一般静谧的颜色,眼前天族身上惊心动魄的美感显得格外逼人。 超超超超好看! 睡睡睡睡他! 激、激动死灯灯了。 见朝灯盯着他发呆,那只生灵色泽梦幻的瞳底浮出暖意,朝灯……朝灯要昏过去了。 超级大美人,呜。 救命,有人要被活活电死了。 “瑟希亚?” 朝灯试探性地叫了他的名字,对面的天族唇瓣微启,没等他说话,自玻璃花房的另一端传来伊莱的声音。 “非常抱歉,天使长大人,是我教管不周,”身着金白两色教皇袍的少年从后方走来,与天族如出一辙的发色愈发衬得他面色苍白:“圣子的行为有失礼节,还望您不要介意,”他说着,以目示意朝灯,温柔却不容拒绝:“殿下,请快些过来。” “……” 不要,滚。 瑟希亚的目光在少年教皇和圣子之间掠过,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简单应声后点了点头,伊莱碧色的瞳眸一眨不眨凝望朝灯,后者最后看了眼诗画般出尘的大天使长,他低头绕过瑟希亚,走向伊莱的方向。 虽然不知道瑟希亚本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以后应该有不少见面的机会,眼下这样还是先顺着变态弟弟比较好。 伊莱见他过来,转身带领朝灯走向内阁,最后回头时,朝灯隐约能看见站在玻璃花房内的瑟希亚专注的目光。 让我去见梦中情人呜呜呜呜呜。 “殿下,”房门落锁,伊莱看着朝灯,露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个微笑:“您玩得开心吗?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精彩?” “还、还好吧,”朝灯说着,不动声色后退一步:“小伊莱过得好吗?” “糟糕透了,”那句话就像触到了开关,片刻过后,少年面上的笑意消失不见,碧色的眸仿若结满寒冰:“唯一一次梦中相遇,你对我的态度很糟。” “……” 少年向他走近,单手抚摸朝灯面庞,大拇指摩擦手下娇嫩的皮肤,他突然用力在朝灯唇上一擦,直到上面涌出血丝。 “你需要一点惩罚,”伊莱嗓音轻慢,就像在教导不听话的孩子,他用魔法拉开遮光帘,在看清室内的布置后,朝灯情不自禁睁大了眼睛:“殿下离开多日,圣水十分缺乏……” “不…不不不!” 从屋顶掉下的红丝绒缠在了他的腰上,魔法让他的挣扎变得毫无作用,他记得那一年的夏日扮演节,当他偷溜出去一整天回大教廷时,伊莱是如何边诱哄边逼他坐在一根细细的绸线上,然后借着那根绸线和他被捆绑的双手将他固定在空中一天一夜,更过分的是,对方甚至命人找了器皿承接他流出的圣水,被允许下地时他直接跪趴在伊莱脚边哭泣,后者温柔地抱住他,慢条斯理擦干了他的眼泪,而现在,伊莱又用那种方法将他吊在半空,这一次他甚至将他的腰和腿都借用红绸固定了最佳角度。 “放开!…唔!” 他的嘴唇被绸绳封锁,眼睛也让人仔细蒙住,当他被吊高在空中后,朝灯听见少年冷淡的嗓音。 “不滴满这间屋子,殿下就永远待在上面。” 不要,滚。 他听见开门和落锁声,少年的脚步渐行渐远,意识到他真的又被捆绑起来锁死在了房间里,朝灯烦躁地扭动四肢试图逃脱,却不想令那些磨人的红绸越缠越紧,细腻敏感的肌肤被不断摩擦,他的敏感带更是苦不堪言。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 厚重的遮光帘在伊莱离开前重新降下,不知过去多久,一片沉寂中隐约传来稀稀疏疏的微小动静,朝灯正想集中注意力聆听那些声音,肩上就忽然多了一双手。 即使不能视物,他也能感觉那双手细细长长,对方的皮肤偏凉,十指指肚一一扫过他的脖颈,顺着紧致的后背向下轻柔抚摸。 “唔唔唔!” 那人的力道突然增大,裹住两团浑圆软肉又抓又捏,朝灯难耐地想要挣脱,却换来更下流的对待。 好痛…捏得好紧,要溢出来了… 好难受…… 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在他背后轻扫,那种细腻轻薄的触感,就像是—— 羽毛。 第86章 黄金男孩 9 对方继续挑逗他的身体,就算没有恨意值,被这样抓住揉捏也逼得朝灯浑身发抖,那人从后方取下了封堵他嘴唇的红绸,朝灯一声闷哼,有什么东西覆盖在他的胸前,被丰美羽毛包裹的感觉如此真实,羽翼细腻的触感令他情不自禁张开了唇。 “瑟希亚?” 是天族吗。 对方的手指滑进臀缝狠狠一按,朝灯不由自主夹紧了屁股,他惊叫一声,在他背后作恶的人却开始解下他的束缚,他感觉自己重新站在了地面,他勉强稳住步子,有人走过来,动作利落地取下蒙住他眼睛的红绸。 黑色短发,凝固血液般流光溢彩的眸眼,刚刚收敛起六翼的恶魔唇边带着坏笑,他满手都是晶莹剔透的液迹,当着朝灯的面,洛汀一一舔干净了自己的五指。 “……” 这是圣水、是圣水。 “我猜你很喜欢我的鸟人弟弟,”大恶魔见他不语,抬眸微笑道:“被六只鸡翅膀包裹怎么样,有没有感觉羽毛在心尖上跳舞?” 其实我比较喜欢你的鸟弟弟。 朝灯面不改色:“喜欢,棒,有。” “……” “你嫉妒吗?” “……坏小鬼,”洛汀叹了口气,他捂住了朝灯的眼睛,语气倒是非常坦然:“你在花园里看他时,就像一见钟情了。” “他好看。” “是是是,金发甜心嘛,”洛汀感受着年轻男孩的眼睫在他手心扑闪,就像有小小的蝴蝶被他拢在手里,恶魔忍不住捂得更紧了些:“几千年我也是那样子,可惜我不喜欢金发。” “你喜欢什么颜色?” “黑头发,”他毫不犹豫,视线点过圣子肩头长长的、乌墨般的发丝:“长一点,皮肤白一点,床上对比起来特别好看。” “……老流氓。” “我要走了。” 洛汀轻巧地转移了话题,他收回拢住朝灯的手,嗓音自然。 “因为埃里森打伤了你吗,”朝灯顿了顿:“你要去哪?” “伤得很重,都快魂飞魄散了,”洛汀笑起来,英俊深邃的五官透着丝丝魔魅与性感:“我说过我会来找你,没食言吧?”见朝灯应声,他点了点男孩的鼻尖:“回地狱零环,养养伤。” 目前为止,他确实对洛汀最有感觉,在对方身上也最能看见他喜欢的影子,但洛汀似乎也差了点儿什么……作个弊算了。 朝灯望进那双诡红的瞳眸,小声道。 “你恨我吗,哪怕一点点,恨我吗?” 洛汀接触过他的身体,如果洛汀是情绪碎片,他不可能在带有恨意值的碰触下没有感觉,依对方的性格也不屑说谎,朝灯有些紧张地观察后者的一举一动,终于,他面前的大恶魔动了动唇。 “这是个很伤感情的问题,尤其在我们都明白你对我意味着什么的情况下,你是唯一一次机会,再没有哪个圣子比你更满足引魂树的条件,”洛汀轻描淡写:“我放弃了这次机会,可我的确恨过你。” “……对不起。” 不仅仅为这个。 他刚刚才下了决定,如果洛汀是情绪碎片,即使可能失去性命他也会帮对方逃离困境,但洛汀不是,就算这只为碎片创造的世界,可面前这个鲜活完整的生命是真真正正被困死在囚牢中千万年,洛汀放弃了离开,因为他。 对方这么坦然地说出了恨意,反而令朝灯更愧疚。 “没有对不起,”大恶魔痞痞地挑了挑眉:“谁让我喜欢黑发?你还这么白。” “你会回来吗?” 呜呜呜呜呜呜。 这种边安慰边调戏人的感觉……太戳老子了,居然不是,靠。 “再说吧,”洛汀见他神色不太好,话锋一转道:“你对天族了解多少?” “好看,金发甜心。” “……瑟希亚很危险,”他面前的大恶魔有些无奈:“从小我就猜不透他在想什么,闷得跟葫芦一样,却一肚子坏水,他养过……嗯…宠物猫还是宠物狮?带翅膀的那种,他的宠物曾向我表示过亲昵,等我再和瑟希亚见面时,那只他最喜欢的天兽已经不见了。” “……” “他杀了它,或者遗弃了它,”洛汀的眸眼闪烁不定:“如果可能的话,尽量别和瑟希亚有交集。” 洛汀走前,为了防止伊莱发现,大恶魔不得不边调笑边将朝灯绑了回去,待天色完全黑暗以后,手持提灯的少年教皇打开了房间的门锁,听见了声音,被吊得奄奄一息的美人无力地挣扎。 伊莱指尖掠过幽光,他施了魔法,稳稳接住了从空中落下的朝灯,他将苦不堪言的美人抱进了黄金般的圣池水里,长时间未曾浸泡圣池,朝灯疼得哀叫,皮肤就像被砂纸接连打磨,在他都快晕过去时,伊莱带他离开了圣池,蜂蜜色的圣油缓慢滴满了朝灯的躯体。 “殿下,”年轻的教皇坐在他的床前:“您闻起来很香。” “……” “每一任圣子都会变成那样,我怕您以后恐惧,才先让您看见了那样的景象,如果唐突,我很抱歉,可您也不该因此长久不归,”见朝灯沉默,伊莱抚摸他的胸膛:“神喜欢男孩,却恋慕女性化的器官,他希望男孩们的身体里也开出花朵,殿下为了讨好神,必须拥有玲珑有致的躯体。” “小伊莱,”朝灯看上去有些难过:“我会死吗?” “为什么这么问?”少年挑了挑唇:“您当然不会死。” “对他来说我是什么?”朝灯的脸大部分埋在松软的枕头里,只留出半边稠艳眉目:“发泄欲望的玩具……?” “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他会只想要您一个玩具,”伊莱替他整理睡袍的边缘、将散落的乌发拨到耳后,在朝灯的额头留下祝福般的一吻:“您非常美,而且独特。” 见伊莱起身,朝灯忽然抓住了他的衣摆,教皇袍的衣袖以纯白为底,精致的黄金花纹蔓延其上,朝灯拉扯着伊莱的袖口,低声道。 “我想听故事。” 曾经每晚,伊莱都会在他入睡前讲述各个种族的起源,很多都于书本上难以一见,自开始为祭祀准备,他和伊莱的关系就越来越僵,朝灯受不了花样百出的调教,伊莱在尝试接近他却总被拒绝后,也渐渐变得冷淡。 “小伊莱?” 洛汀不是、人鱼不是,虽然不想承认,但伊莱的可能性的确在变高,况且对付这种人硬的没用,不如先撒娇服软,对方十之八九会被打乱节奏。 果不其然,他能看出伊莱的神情明显一愣,朝灯干脆把他拉回床头。 能缩能伸,撩男高手。 “……殿下要听什么?” “你先过来,”朝灯道,待后者有些不自然地上了床,朝灯凑近了少年,近距离打量那张精致优雅的面容:“都可以,陪我睡觉吧。” 看见伊莱点头,朝灯笑笑后钻进了他怀里,虽然心里有些抵触,但在感觉少年浑身僵硬后,朝灯默不作声勾了勾唇角。 变态弟弟,在谈恋爱这方面,好像意外有些纯情? 伊莱略略思索后,一边试探性地轻拍他的后背,一边缓声道:“您在《启示录》上看过龙吗?” “好像没有……?” “《启示录》将所有物种分为两大类,龙却并不能简单归于光明或黑暗,因此在许多书本上都没有关于它的记载,”伊莱的声音在春夜里漫出温柔意味,年轻的教皇低头对上怀中人温润的乌眸:“龙是唯一一类同时亲和光明与黑暗的物种,它们拥有无与伦比的战斗天赋,龙族好斗、好色,而且异常贪婪,它们喜爱黄金和宝石、任何闪闪发亮的物什,龙族喜欢看见龙巢中堆满黄金和美人,历史上唯一一次有关龙巢的记载,人们在第三大陆的最西边发现了黑龙的巢穴,巢穴里有着足以买下一个大国家的黄金,和上百名不着寸缕的绝色佳人。” “小伊莱,”朝灯真心实意感慨:“好色啊。” “……龙族喜淫,召唤龙的圣骑士若是不能给予龙族足够的报酬,用身体供奉它们是家常便饭,但经过第十一纪元后,五块大陆上的龙族越来越稀少,最近一次众所周知的召唤发生在上上个纪元,年轻的亡国之君为了报仇雪恨,动用一千两黄金和一对倾国倾城的姐妹花唤来了银龙,令人意外的是,等在银龙的帮助下夺回国土,君王被迫成为了它的禁脔,一次口角争吵后,君王被银龙活生生做死在了王座上,银龙也选择了自灭,人类回应不了它们的感情,同样难以承受龙族的爱情,因暴虐嗜血的天性,龙虽强大,却难以繁衍后代,它们早晚会在大陆上消失。” 有意思。 力量强、又好斗,如果不是埃里森不好色,他几乎要怀疑骑士长是龙假扮的了。 “它们…是不是有两个……那个那个?” “嗯?”伊莱一愣,旋即微笑:“是的,龙都有两只性器,有学者猜测这是龙族欲望强盛的原因之一,交姌对它们而言意味着另一种战斗,生殖器上的倒刺能令承受方无法逃脱,因此有召唤巨龙的圣骑士曾言,与一条龙做爱,就像同时与一百名猛男做爱。” 朝灯应了声,伊莱看他双眸半阖,密密长长的睫毛低垂,动作温和地按摩他的后脑。 “殿下累了吗?” “困……”朝灯沉默了许久,忽然道:“我好害怕,你吊了我一天一夜,我以为你讨厌我了。” “……” “还有那些改造…好变态,我以为那是惩罚,我根本不敢回来,我也不想总待在外面呀……” 很想,想死了。 “能晚一点吗?”朝灯尽可能将身子缩进伊莱怀里:“我真的很怕,你知道的,我最怕疼了。” 圣子的寝殿内,灯火掠过教皇华贵的衣袍,伊莱淡金色的长发与乌黑交缠在一起,他的瞳色因光线或别的原因变得深邃,半晌过去,伊莱点了点头。 人族、精灵与天族自三个纪元前世代交好,每至人族祭祀,为表示友好,后两个种族都会派遣使者暂居大教廷至祭祀结束,瑟希亚身为天界最为尊贵的圣天使长,本并不需参与这类外交,即使是伊莱,在看见对方到来那刻都不免惊讶,用过早餐后,朝灯按照惯例涂抹了油脂香膏,等他被折腾得双脚发软,伊莱才肯放他休息。 他想去找埃里森,经过中庭饰满琉璃的长廊后,小厅内断翼的铁天使雕像静默伫立,彩绘的宗教画壁于穹顶之上徐徐铺展,在那神形肃穆的巨大雕塑下方,六翼的天使长微微侧头,梦一样美好的面容如诗如画,想起洛汀难得的提醒,朝灯向前的脚步略微迟疑。 “为什么不过来?” 瑟希亚双唇微张,他的声音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跟朝灯想象中一样动听,甚至更加清澈,仿若泉水流入幽潭,朝灯见此不由自主向前迈了一步,天族的羽翼在空气里轻晃。 等朝灯回过神时,他已经走到了瑟希亚面前,从近处看,圣天使的面容更加灵气逼人,瑟希亚微微笑起来。 好好好好好……超好看! 救命,灯灯要被小天使的微笑活活电死了,终于明白了美到爆炸的意思,祸害祸害。 他难得有些脸红,那只不可思议的生灵缓慢舒展羽翼,朝灯近乎能看清羽丝精致的线条,翅膀极尽轻柔地触碰他的后背,瑟希亚剔透的湛蓝双眸透明得像是包容一切的天空,他被包裹在羽翼里,眼前的天族面上笑意越来越浓。 “抓住你了。” 对面的生灵说罢,愉悦地眯起了眸眼。 第87章 黄金男孩 10 好滴,抓抓抓。 回忆起《启示录》上的介绍,朝灯眸色渐深。 天族的羽翼数量与瞳孔颜色同为力量象征,因羽翼强大而敏感,天族之间相互触碰羽翼即代表示爱,他们偶尔会用羽翼将爱人包裹起来,这是高傲的天族委婉表达占有欲与爱意的方式之一。 这多不好意思,一见面就表白。 “抓住了,”朝灯对上那汪湛蓝:“然后呢?” “……” “……?” 瑟希亚犹豫片刻,忽然试探性地伸出手来触碰朝灯,他的手也和人一样漂亮,却丝毫不显女气,只像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朝灯动了动唇,正欲开口,温润如泉的嗓音拂过耳际。 “不讨厌……”瑟希亚喃喃道:“还想要。” 朝灯能感觉对方小心抚过他的唇,比起他常遇见的、带有调情性质的爱抚,天族的触碰更像来自某种不谙世事的小动物,瑟希亚的手指顺着侧脸想要挤进他的唇间,那白皙的指尖用了些力,朝灯没忍住略略蹙眉。 “弄疼你了,对不起。” 他听见道歉声,眼里不觉掠过诧异,瑟希亚乖乖收回了指头,就连原先裹住朝灯的六翼也无声无息退回了主人身后。 “没关系……你认识我吗?” “朝灯。” 听见对方叫他的名字,朝灯心里莫名一颤。 太他妈好听了呜呜呜呜。 “嗯…”他习惯性地露出微笑:“是在《启示录》里认识的吗?” 瑟希亚点头,朝灯继续道:“那第一次见面时,你为什么要来抱我的手指?” 瑟希亚纠结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朝灯借机沉浸在圣天使的美貌里,金发甜心,灯灯的身心都要被洗涤了。 “书上说,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他像是有些为难,原本舒展的羽翼逐一合拢在背后,淡淡暖光在色泽璀璨的眼底蔓延。 ……救、救命啊! 长这么好看还卖什么萌!犯规! 见朝灯不说话,瑟希亚只好一动不动看着他,朝灯低声询问:“一见钟情?” “你身上……有很舒服的感觉。” “那或许是体液的作用,”他笑了笑:“圣子全身上下都是圣水。” “不是那个,”瑟希亚否认:“跟力量之源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包裹你的手指,因为……” “嗯?” “它们看起来该是我的。” 瑟希亚小声道。 萌死老子了。 朝灯不觉挑了挑唇:“刚才你也用羽翼裹住了我。” “……” 他原本以为会从瑟希亚口中听到占有欲十足的答案,比如“你该是我的”,但事实上,对方只是沉默了半晌,又将问题抛给了他。 “你愿意吗。” 愿意啥,愿不愿意接受你滴表白? 朝灯坏笑道:“如果我拒绝会怎么样?” 他现在依旧摇摆不定,虽然瑟希亚口里称对他一见钟情,但看情况,这傻孩子自己都未必明白一见钟情的意思。 “对不起,”瑟希亚认真道:“如果你拒绝,我会强迫你,我查过资料,也问过其他天族,追不到的时候应该来硬的。” “……来硬的?” “强奸,”面前的天族睁着澄澈得仿佛宝石的眼,柔软唇部一启一合,那张融合了世间一切美好的面容平澜无波:“奸到尿尿,变成合奸。” 不要用你圣洁的小脸说这种荤话啊! 刺激太大,鼻血都要喷出来了。 “你……” “如果给你造成困扰,我很抱歉,”瑟希亚像是真的有些为难,他思索片刻后循循善诱:“你想在羽毛上打滚吗?” 这个滚羽毛的游戏,听起来,有点棒棒。 “陛下,”有谁在这时穿过走廊,着了骑士装的埃里森自中庭外走来,骑士长清秀的眉眼双双弯起:“你约我在大堂见面,一直没看见你,我就自己过来了。” 糟,差点忘了这事儿。 朝灯摸了摸鼻子:“想滚,下次见面再说。” 果然,瑟希亚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句想滚吸引了,天族灵秀的脸上带出笑意,他点点头,主动走向小厅外。 真好哄。 可惜下一个就没这么好哄了。 “埃里森森森森森——”朝灯两三步蹦向骑士长,勾肩搭背地带着对方走往另一头,同时做贼般压低了嗓音:“战友,你准备多久干掉变态?徒弟,学会抽烟了吗。” “祭祀干,没学会。” “你对我非常冷淡,”朝灯啧了声:“我不开心我有小情绪了。” 骑士长张了张口,朝灯哼哼两声露出笑容,他很少这样笑,眼角眉梢都透着狡黠,就像永远充满坏点子的大男孩。 “我知道了你的小咪咪。” “……” “你是不是龙?” “……” 朝灯见他不说话也不反驳,心里大致有了推测,他和埃里森也算比较熟悉,朝灯干脆扒拉在了对方身上。 “告诉我嘛~” 他靠近了埃里森的侧脸,软软的嗓音像是滴过蜜浆。 为了套个消息,这脸我就不要了,嘻嘻。 “……朝灯,”骑士长的大半张脸埋在阴影里,从他的角度,只能勉强看清埃里森褐色的眼睫毛:“我是龙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骑士雇佣了龙,若不能支付令龙满意的报酬,他会倾家荡产、甚至失去身体和尊严,同样的,你让我为你杀死教皇,如果我是龙,你能付给我什么?” “……” 哦豁。 要钱没有、要命不给,朝灯祝您双丁大吉吧。 “我会杀掉他,”埃里森任由他挂在自己身上,轻语道:“你也不用付给我任何东西。” “如果你杀了他,”朝灯凑近骑士长的耳朵:“我就是你的了。” 他能感觉埃里森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他被对方轻轻放在了地上,扑面而来的杀气近乎凝为实质,他开始不由自主感到恐惧,那并不是来自心里,而是生物潜藏在每个细胞中的本能,眼前这个笑容满面的年轻人,全身上下都蔓延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 “再说一遍?” “如果你要,那就是你的,”朝灯努力压下到此为止的退缩欲望,他从未在这个世界的其他物种身上体会过这种绝望,如果在这次退缩,将来再面对埃里森,他们两个都会跨不去那道坎,朝灯垂下眸,攥紧了手心:“……不要也是你的。” 遮天蔽日的杀气在瞬间散却,埃里森不知从哪儿变出两根烟,指尖燃烧起纯度极高的金炎。 “你还是教我抽烟吧,我们最初说好的报酬,”埃里森脸上笑容不变,他语气轻快:“只有这个。” 因第一任教皇认为知识乃至高无上的力量,藏书阁建于大教廷正西侧,楼阁后便是爱乐之都的内海,他的确教了埃里森抽烟,可惜对方怎么都学不会,与骑士长分别后,朝灯独自进入了藏书阁,在门外通过魔法检查,他迈步阁内,圣子拥有的权限令他近乎能翻阅所有书本,遗憾的是,他想要的信息却少之又少,龙族就像被刻意遗忘的星尘,难以于任何地方寻觅一丝一毫的痕迹。 就在他快要放弃时,朝灯的视线不经意间掠过一座上了年头的书架,一册书封正对路人的古本令他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本关于龙的书籍。 黑皮质封面,书脊烙印的金色古繁体字像是一颗颗星,他虽看不懂字符的寓意,但从书封上活灵活现的龙纹来看,这的确是罕见的、与龙族有关的藏书,他翻开了它,或许因年代太过久远,上面的文字很多都令朝灯难以理解,图画也不会如现在的魔法书籍般落出投影,正当朝灯不觉加快了翻页速度时,他看见了一段文字。 准确说来,他并不能完全看明白那上面的内容,但里边的一些单词他却能够读懂,他读到了“名字”、“契约”、“龙骑士”,与之相配的插画为一名自阵法中召唤巨龙、身着铠甲的圣骑士,恍惚中有什么东西滑过他的脑海,朝灯仔细阅读那些繁复的古文字,他用了记忆魔法,也拿了与这种古文相应的大词典,勉强揣摩出了大概的含义。 对龙族来说,名字是非常重要的部分,它们从不会向谁透露自己的名字,直到人类召唤出龙族,名字作为结缔契约的关键,知晓一条龙真名的骑士能够向它下达除死以外的任何指令,却也必须付出相应的报酬,另一个有意思的事件是,闪亮的铠甲自古以来被当做骑士的勋章,但在中纪元,骑士们打理铠甲也是为了赢得龙的垂青,它们喜爱闪闪发亮的事物,越是锃亮的铠甲,往往越能引来强大的龙族,就连最神秘莫测的红龙也曾因铠甲来到人世。 经常穿铠甲、不说真名、桀骜不驯……埃里森不是龙,朝灯原地爆炸。 他合上书,将它放入空间戒指,唇边带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祭祀的日子只剩半月,分散在四块大陆的各方教廷接连派遣使者道贺,在他放软态度面对伊莱后,少年教皇对他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表面上暂时淡去了改造他身体的念头,精灵族派遣的使者是海茵和詹姆斯,自夏日扮演节过去,他同回到精灵国度的海茵几乎再也没有见面,大教廷为欢迎远道而来的精灵王子,特意举办了小型晚宴以示友好,他这些天有意躲着瑟希亚,在他兴致勃勃逗弄多日不见的海茵时,天族华美的六翼在视野内倏忽出现。 “朝灯。” 他听见瑟希亚泉水般温润的音色,注意到圣天使长的表情,精灵盛载春意的绿眸微微闪烁。 “上次那个问题,”瑟希亚慢吞吞道:“你考虑好了吗。” “……” 瑟希亚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清澈的湛蓝瞳眸内划过丝丝危险,他嗓音淡淡的。 “抱歉,要强奸你了。” “……” “阁下,”海茵挑眉,神色也变得不善:“你要强奸谁?圣子殿下吗。” “……” 作为即将被强X的对象,心情复杂。 从拐角那端传来的脚步令他们同时抬起头,年轻教皇苍白俊美的容颜面无表情,旁边的圣骑士长笑眯眯地瞥了朝灯一眼。 偏偏瑟希亚神补刀。 “他想滚我的羽毛,”那只梦幻般的生灵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不慌不忙看向场中央的圣子:“他想让我睡他。” 我插。 滚羽毛一共几个意思?? 第88章 黄金男孩 11 意识到在场者的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朝灯略微犹疑开口道。 “滚羽毛……不就是滚羽毛的意思?” 瑟希亚纠正:“上床的意思。” “天使长大人,”伊莱见罢收回视线:“圣子并不完全懂得天族的习俗,若有冲撞之处,还请您不要介意。” “没有冲撞,”瑟希亚平淡道:“很可爱。” 被超可爱的小天使夸可爱,羞羞羞。 “多谢您对圣子的夸赞,”少年模样的教皇轻描淡写:“但圣子注定要被祭献给神,在那之前,他需保持身体的纯洁。” “是这样吗。” 见天族看向自己,朝灯点头。 “那就弑神,”天使长湛蓝的眸里清澈一片:“干掉他,我就是神,朝灯会被祭献给我。” “……” 我插,什么反社会逻辑。 他下意识看向战斗狂埃里森,果不其然后者露出了笑眯眯的赞同表情,伊莱微愣后发出了一声轻笑,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朝灯明白,伊莱越生气,表面只会越温和,而他现在居然笑了出来,可想而知宴会结束后自己会被怎么折腾。 完蛋。 “请先入宴,天使长,”教皇保持着微笑,同时看向海茵:“王子殿下远道而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担待。” 海茵嗯了一声,率先走入厅内,人人皆知精灵生性冷淡,海茵的反应尚不算失礼,因是私密宴会,大教廷并未邀请外人,感觉就像聚集廷内所有人共进了一次晚餐,按照规矩,他坐在伊莱的右手边,教皇左边是精灵王子,中途几次伊莱替他酌酒,朝灯都未多加考虑喝下了,瑟希亚没吃什么东西提前退场,埃里森更是打着巡逻的旗号用餐到一半光明正大退了出去,待宴会结束,天色暗下时,伊莱进了他的房间。 “您疲惫吗,殿下。” “……不疲惫。” 事实上,在伊莱进入房间前,他正打算下床去洗漱间,今晚他可能喝了太多酒,总是时不时想要小解,偏偏伊莱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朝灯难受得要命,在伊莱开始向他询问天族时,朝灯终于忍不住小声打断了对方。 “我想小解。” “您和他怎么认识的?” “……伊莱?” 朝灯直觉有些不妙。 “回答我,陛下,”年轻的教皇向他走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不知道,他说他对我一见钟情,”朝灯快要被逼疯了:“你让我去好不好?” “您喜欢他吗,哪怕一点点好感?” “伊莱!” 朝灯不可置信地看见对方用魔法锁将他的手捆在背后,身体内部的尿意越来越强烈,他快受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他会当着伊莱的面失禁的,就在他难过得不行时,伊莱用手指温柔抚摸他的肚子。 “您喜欢他吗。” “不、不喜欢…!”朝灯的声音里不觉染上惧意:“放开我啊!” “一点点呢?” “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呃!” 少年的手掌将他的腹部轻轻下压。 “撒谎。” “啊!”朝灯缩成了一团:“有一点,真的只是一点……” “你看起来很难受,”伊莱温柔地爱抚他的后脑,他将朝灯抱起,让他维持着双手被锁的姿势,等到了洗漱间,他替朝灯解下睡袍,在他耳畔柔声道:“可以了。” 朝灯睁大眼睛:“……不要…我不要!你出去!” “乖,”伊莱有一下没一下压着他的腹部:“弄出来。” “呜……” “出来吧,”他循循善诱:“你不是很难受吗,再憋下去身子会坏的,我不介意你任何的样子。” 朝灯的意识已然开始迷蒙,他没能察觉一向注重礼节的伊莱没有使用敬语,那双碧色的眸子也逐渐浮出异彩,催眠般的语句令朝灯思维恍惚,等他听到细细的水声时,朝灯情不自禁发出了呜咽。 好变态…… “我为你准备了很多,”少年教皇抱着朝灯,替他擦洗后回到床边,他施了魔咒,怀里的圣子昏昏欲睡,伊莱贴近他的耳朵,声音犹如情人间的呢喃:“你怕疼,那些药膏增强了药效,只用一次就能达到效果,”他的手指下移:“想看你变得丰满,还有屁股里那朵小花……” 他捧起朝灯的脸,舔掉他先前排泄时被逼出的泪水,唇边扬起暧昧的笑容。 “多谢赐福,宝贝。” 他哑着嗓子。 “早晚有一天,你会用全身每处为我祈福,什么天使和精灵……”伊莱的手撩起一缕乌黑长发,他打着转儿,漫不经心:“都会烂成流脓的垃圾。” 夏意愈发浓稠,盛夏的草莓香从金色田野一路奔驰至城市大道,樱桃酒在玻璃杯里酝酿,彼岸花的叶曼缠绕上柏木栅栏,天空高远,祭祀期限越来越近,在一日晌午,朝灯正逗弄一只不知打哪儿来的杂毛兔子,精灵银色的长发出现在他的视野。 “朝灯。” “海茵,”自上次宴会过后,他时不时就能与海茵遇见,朝灯抬起兔子一只杂花色的毛绒爪子,后者没有抵抗,不知为什么,从小到大这些动物在他面前都很乖,朝灯点了点它粉色的鼻子:“小姑娘,向王子殿下问个好。” 兔子的爪子被朝灯提着装模作样晃了一晃,海茵见此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精灵对自然一向有着超乎常理的亲和力,见杂毛兔在海茵的逗弄下发出幸福的咕噜咕噜声,朝灯侧过脸。 “它好像很喜欢你,”圣子嘴角扬起:“我第一次摸它时,它一直在躲。” “应该是害羞,”精灵道:“它没跑开,也没攻击你。” “这样~” “你想祭祀吗?” “嗯?” “祭献给神族,”海茵抚过兔子长长的耳朵:“上一任圣子最终死在了神的手里,而且他的死相……非常凄惨,算得上毫无尊严。” “啊……”朝灯笑起来:“可我也没办法呀。” “你有的,”海茵维持着平静的神色,绿如新芽的眼里划过幽芒:“如果你同意,我带你离开。” “为什么?”朝灯有些疑惑地收回手:“帮我并没有好处,还会惹来麻烦。” “因为……” “?” “……我不想你被祭祀,”海茵举起那只兔子,后者一动不动任由他动作,黑色的眼乖巧地凝望精灵美好精致的面容:“的确是女孩子,”海茵看了看兔子的生殖位,他犹豫片刻,对朝灯道:“我喜欢你。” “都说过是小姑娘啊,”朝灯懒洋洋地摇摇头:“你撒谎了,别骗我。” “……跟我走会比祭祀好很多,”精灵避开了他的质疑:“相信我,我能保护你。” “我相信这个,可你想要的东西,我或许不能给。” “……抱歉。” “没关系。” 他正想说几句打趣,只觉得眼前骤然失去了色彩,他的身体动弹不得,有谁从后方捂住了他的眼睛。 “你先睡一觉,”精灵不顾他的挣扎,单手将朝灯的双手并在一起,不知何时到来的詹姆斯无奈地冲朝灯笑了笑,海茵低声道:“我不会伤害你,我保证。” 等他醒来时,眼前景象已换成了木藤编织的树屋,自上次他和洛汀走后,伊莱就最大程度增加了大教廷的防护力度,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带他离开,想必海茵最开始便有备而来,他想起身,有什么东西缠绕了他的足部,朝灯低头,看见了一簇绿意盎然的藤蔓。 海茵或许是想用他来威胁大教廷,但人族与精灵日益交好,忽然撕破脸并无益出,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十之八九是为精灵族的居住地,海茵敢把他往这里带,自然是得到了精灵王的许可,他们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他正思索,房门从外打开,小精灵詹姆斯探头探脑地往内看。 “嘿,灯,你醒了。” “詹姆斯,”朝灯顿了顿:“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对面那只精灵面上划过犹豫,半晌后,他开口道。 “精灵王受了很重的伤,他的力量被黑魔法封印了起来,”詹姆斯吞吞吐吐:“王需要你的体液来冲开咒印。” “……” 咦。 “朝灯。” 熟悉的清冷嗓音打破了僵硬气氛,貌美无双的精灵王子步入室内,海茵望着他,碧绿的眸底情绪模糊。 “父皇要见你。” 跟随海茵,他被带着步入精灵的大殿,在他熟睡的过程中,身上的衣服已换成了精灵族特有的银绿长袍,古老的城堡尖顶缠绕新藤,半边绿色爬满墙面,使精灵的大殿就像童话中百年无人访问的孤城,见到他们的精灵无一不对海茵行礼,后者没什么表情地给予回应,精灵族的确拥有动人至极的外表,朝灯见到的所有精灵都美得令人头晕目眩,若不是他们个性太过冷淡,一定会有数不清的生物拜倒在精灵脚下。 两名长相一致的侍女替他们拉开门,厅内昏黄火光影影绰绰,顺着白石砌就的阶梯,精灵族的王半阖眼眸,坐在铺满暗绿绒的皇座之上。 那皇座大得足以令人在上面打滚,听见动静,冰冷的祖母绿眼眸微抬,精灵王银色的发丝一路蜿蜒到了他的脚边,他比海茵更成熟,也更俊美,按理说,精灵王应已万岁有余,他的面容却依然如初生莲花,那双祖母绿色的眸子掠过海茵,在朝灯身上稍作停顿。 哇哦,大美人。 而且是和瑟希亚风格完全不同的大美人,不错。 “这是圣子?” “是的,父皇。” “抬起头,让我看看你。” 他面向朝灯,后者迟疑片刻抬起了脸,乌色的发顺着他的动作下垂,在精灵族银底的服饰上形成了强烈反差,精灵王安静注视着他的面容,视线点过男孩看上去娇嫩无比的双唇,游弋到他白嫩柔韧的脖颈。 “漂亮的孩子,”他将目光投至海茵:“圣子的体液里蕴含着力量之源,对吗。” “是,父皇。” “走过来,”精灵王闭了闭眼,淡声下令:“坐到我的腿上。” “海茵,”朝灯咬了咬唇:“我不想……” 快,阻止我。 “父皇,”海茵蹙眉:“您说过,您只想要他的血。” “那是在见到他之前。” “父皇!” “海茵,”精灵王的唇瓣启合,他的唇型非常适合接吻:“你先退下去。” 朝灯下意识那般拉住了精灵的手,年轻的精灵王子见此犹被施了魔咒般动弹不得,皇坐上的精灵王眼里带出兴味,他唯一的孩子从小就性格冷淡,对任何事物性质缺缺,他鲜少能看见海茵表露情绪的样子。 暗绿藤蔓从角落长出,与刚开始树屋中绿意盎然的藤蔓不同,精灵王操纵的藤蔓透着一股死气,那大概便来自他们所言的咒印,朝灯的手被绿藤束在一起,巨大的绿藤裂出无数分枝,他能看见海茵尽力抵抗后硬生生被逼出了大厅,殿门紧闭,他唯一的退路也被盘根错节的藤蔓堵死,束住他双手的藤蔓越抬越高,他被吊了起来,身体落进了带有淡淡草木香的怀抱。 他的口中也钻进了绿藤,一根抵住了他喉口的软肉,逼得朝灯不断发出干呕,另一根贪婪地汲取他口里的湿液,因为隔得近,他能看见细小的繁复绿藤自精灵王后腰延伸,显而易见,这些折磨他的藤蔓来自精灵王体内。 “不可思议……”精灵精美如莲花的脸上满是欣喜和赞叹,绿藤汲取的圣水正在慢慢解开他的咒印:“多么强大、纯粹的力量,”他抚摸过朝灯泛红的眼角,操纵藤蔓顶干他窄热的口腔,朝灯差点喘不过气,一缩一缩的软肉令精灵王冰冷的祖母绿眼眸泛起笑意,他体会着圣子口腔极致销魂的感受,将手指上接住的眼泪含进口里:“真是个尤物。” “唔……!” “你可以做我的第二十三任王妃,等我死后,再嫁给海茵,”他说着,含住了朝灯颤抖不停的小小耳垂:“还没谁能做到侍奉两任精灵族的王,你会成为一段佳话。” “……” 不要,滚。 “你叫什么名字?” 藤蔓从朝灯口里退出,见他不答,精灵王泄出轻轻的笑音,他吻了吻男孩湿漉漉的眼睛,在他退后的一霎那,朝灯被绿藤高高吊起。 从下方生出的藤条一左一右纠缠朝灯的双腿,无数绿藤开始包裹男孩的敏感带,精灵的长袍本就宽松,绿藤钻入任何地方都轻而易举,又有藤蔓抵住朝灯的口舌,皇座上好整以暇的精灵王似乎非常喜欢见他哭泣,绿藤又如最开始那般插起他的口腔,渐渐的,朝灯脸上泛起薄红,有什么难以阻挡的欲望在体内升腾,白腻肌肤上交错的红痕触目惊心,他就像刚被鞭打过,或者说,疼爱过。 “你叫什么?” “我叫爸爸,”精灵王又一次收了藤蔓,朝灯见此,忽然冲他笑了笑,那张尚带有泪痕的稠艳小脸勾人异常:“叫一声听听?” “人族都这样不知死活吗,”精灵挑了挑眉:“你会后悔的。” 来不及体会这句话的意思,先前藤蔓摩擦过的地方升起一阵又一阵骚热,朝灯不由自主泄出一声变了调的呜咽,拉扯他双腿的绿藤将他放在了一根粗壮的巨藤上,他被迫骑在上面,腰身和手脚都被藤蔓缚紧,那绿色的巨藤开始上下耸动,他就像骑着一匹狂奔的马。 “呜……唔…唔!” 他全身热得要命,瘙痒难耐,偏偏有无数藤蔓按摩他的身体,试图逼出更多圣水,意识到靠近他后腰的一根绿藤想干什么,朝灯开始疯狂挣扎,无奈越挣扎束得越紧。 “它要进去了,”精灵王冲他微笑:“你准备好了吗,我的新王妃?” 轰然巨响打破了藤蔓稀稀疏疏的爬挲动静,破裂墙体之间走出一道修长身影,来人身上满是浓厚的血腥味,但朝灯在看清的那一刹,便知血绝对不会是他的。 “师傅,”骑士长眉眼弯弯:“你这个姿势挺好看的。” “唔!” 宇宙无敌噼里啪啦超级金大腿来了,抱紧他。 “不过……” 埃里森手里燃起金炎,那些藤蔓还没触到埃里森便接连枯萎,骑士长径直走向朝灯的位置,他正想说什么,精灵王打断了他的话。 “龙族?” “哈喽,色老头,”埃里森笑眯眯地冲精灵王招了招手:“想娶师傅的话,你至少要会抽烟。” 他边说,边一把扯断了塞在朝灯口里的藤蔓。 “埃里森!”朝灯吐掉最后一点叶片:“帮我!” “帮你杀掉教皇,你教我抽烟,”骑士长慢条斯理烧掉了试图攻击他的藤蔓,远处精灵王阴郁的表情对他而言仿若无物:“我帮你,你能付给我什么?” “我……” “和我签契约,”埃里森打断了他,耀目至极的红色发丝渐渐取代平淡无奇的棕褐,他的瞳眸开始呈出液态宝石般一深一浅的颜色:“我会满足你所有的愿望,只要你能支付雇佣我的代价。” “……你叫什么?” “每只龙自诞生起,名字便有独特的寓意,龙族签订契约时,除了告诉契约对象自已名字的通用读法,还要告诉他龙语中的寓意。” 【吾名文森特。】 朝灯的脑海中传来埃里森的嗓音,面前的生灵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深一浅的剔亮苍银,他的身量拔高,白皙肌肤上浮出红莲般的魔魅纹路,轮廓完美得仿若不属人间。 【红龙,寓意为‘征服者’。】 第89章 黄金男孩 12 他的名字…… 朝灯微微蹙眉。 巨藤倒塌声响清晰可闻,精灵王的绿蔓在龙的力量前微不足道,透天而起的火阵将来不及退却的绿藤一一烧毁,那些枝蔓来源于精灵王体内,自然对精灵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 “龙族是要与精灵为敌吗。” 皇座之上的精灵王勉强维持着仪态,莲花般的面容苍白如纸。 他话音刚落,异色的银瞳里蔓延出不加掩饰的暴戾,美丽又强悍的生灵唇边带出笑容。 “这只是我的立场,”文森特道:“但你若想命令所有精灵来追杀我……”他笑得愈发灿烂:“求之不得。” 精灵王发出一声嗤笑,眉目之间不觉带上轻蔑,精灵在森林中本就享有得天独厚的生命灵能,面前的龙族对他而言不过是只不谙世事的幼崽,只因自己不小心为咒印所困…… 祖母绿色的眼瞳瞟向朝灯,杀意在精灵眸底一闪而逝。 短时间内,他无法再从圣子体内逼出爱液,虽然非常可惜,但只有获取圣子大量的血液,他才能打败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龙族,况且秘术能将人族作为傀儡死而复生,傀儡不懂得拒接和抵抗,不失为长久享用圣子身体的妙法。 布满大厅的藤蔓贴地蜿蜒,当朝灯感觉有什么东西摩擦到自己肩膀时,金红火炎已经将泛着死气的绿藤灼烧殆尽,龙族身形一闪,准确无疑捕捉住空中隐形的藤蔓。 “那边的不是战斗人员,”文森特用大拇指点过朝灯的位置,脸上笑意开始退却,耀目银色在他眼里流转,骤然腾起的烈火于精灵王胸口开出巨大的血窟窿:“打架冲我来,色老头。” 他话音落地,身影已鬼魅般移至精灵王身侧,文森特拍了拍后者的肩膀,流血不止的伤处令精灵满怀恨意地咳嗽不止,后者瞥过眼,还来不及动作,文森特已轻轻松松提起了精灵的脖子,将对方抵在了一株烧焦的巨藤上,薄薄的双唇咧开残忍弧度。 “拜拜啦。” 朝灯睁大眼睛,他看不清文森特是如何做到的,但当他反应过来时,精灵王的身体已经从正中分为了两半,龙族的利爪自血浆四溅的尸体下腹处收回,丝丝被扯开的碎肉爆裂出细微声响,雪白脑浆迸溅在地,精灵的血是非常漂亮的绿色,分布在厅室各处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见对方看向自己,朝灯两三步跑了过去。 “这里有个阵法,”文森特等他过来,示意朝灯注意脚下的繁复魔阵,它绘满了整个大厅,且逐渐汇聚数不清的荧光:“应该是用于通知意外的魔阵,精灵王的血能促使阵法运行,这么大量的血,恐怕已经引起了轰动,等我们出去会不少的精灵在门口等着。” 朝灯一愣,随即道:“快快快烧了它。” “怕什么,”龙族笑着看向朝灯:“难得有这么多精灵愿意和我打架。” 妈的,战斗狂。 精灵族虽貌美,拥有的力量却不容小觑,这是他们恃貌而活的根本,朝灯面无表情:“你是包身工,我是土财主,你的明白?” “不害怕,带你杀出去。” “……” 完全不能沟通! 不过他这么自信……有点酷? “来了,”伴随厅门开启的声响,包围大殿的精灵骑士映入眼帘,海茵秀丽的脸上呈出从未有过的复杂神色,红龙的视线扫过四面八方的追兵,目光在精灵王子脸上一顿,他笑起来:“师傅,我们跑不掉的。” “徒弟,”朝灯认命了:“好好干,打赢了师傅给奖励。” “给什么?” 对面的魔法师已然开始铺展巨阵,虽不知具体为何种阵法,浩瀚灵能却令人不寒而栗,朝灯踹了他一脚。 “打完再说。” 文森特也没和他争,在他身边画出阵法后,双手燃起金炎冲向了精灵,他这才隐约察觉和自己签订契约的龙族拥有多么不可思议的力量,强大得近乎邪恶,比起战斗,那更像是单方面的屠杀,能看出来文森特虽有着无与伦比的魔法天赋,却并不依赖魔法,他的身体便是最恐怖的武器,也或许因他更喜欢直接触摸鲜血的快感,一只只精灵在他手中死亡,败者的头颅或被随意扔上焦黑藤蔓高高挂起,或直接滚落在阵法莹莹的大厅,龙族的身影于绿色血泊中犹如收割生命的死神,想起那本他无意翻阅的古籍里称红龙为万龙之王,确实当之无愧。 这次到底惹上什么怪物了啊,刷对方的恨意值会被弄死吧。 朝灯,非常虚。 “徒弟!”眼见红龙已经兴奋得濒临暴走,除却双手变成爪牙,身形也隐隐有了另一种生物的形状,朝灯看了眼站在最前端的海茵,精灵王子面色惨白,肩膀的伤痕险些将他的上身贯穿,犹豫过后,他单脚迈出阵法:“别打了,我们走吧。” 他知道单靠喊的没用,他必须走到文森特的身边去,眼尖的精灵立即拉弓射向朝灯,任谁都能看出这条红龙与阵法中的人族为契约关系,精灵的箭矢是世界上最快的武器,一道光影倏忽闪过,文森特从被贯穿的手掌硬生生扯下箭矢,就在最后一瞬,他替朝灯挡下了致命一击。 “对不起……” 他下意识喃喃。 “别道歉,”文森特轻描淡写打断了朝灯的话,他舔了舔自己鲜血淋漓右手,金红火光在他脚下燃烧:“你不想让那只精灵死?” “……嗯。” 毕竟海茵这么,可爱。 “从没有谁打断过我的战斗,”红龙一深一浅的银瞳微眯:“如果这是交易,我答应你。” “好好好,”朝灯立即应声:“跑吧?” “跑啊。” 文森特笑着点头,他一把拉过朝灯,抱起他往精灵最少的方向冲去,红龙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围绕周身的魔法令射来的箭失毫无用处,意识到他们的目的,精灵迅速变换阵型紧随其后。 “总觉得有点便宜他们……”为了加快速度,他只能尽量躲开追兵,同时还要注意环境复杂的森林与隐藏其中的魔法阵,从未这般狼狈落跑过的红龙露出了思索神色,半晌后,文森特眉眼稍弯,他将怀里的男孩单手揽紧,空出一只手来释放金炎,冲天大火连绵不绝:“点个火。” 虽然这样做确实能令热爱家园的精灵减弱追捕力度扑灭火炎,但怎么想都觉得…… “我靠,”朝灯真心感慨:“人才啊。” “你的那只精灵跟在后面,”文森特眼里毫无阴霾:“我想杀了他。” “不杀不杀,热爱和平。” 就在他们快离开森林时,从后发传来海茵的喊声。 “朝灯——” “杀了吧。” 红龙利落地停下脚步,朝灯立即抓紧他的两只手:“嘿,和平和平。” 海茵见他们停下,加快速度追了过来,白皙如月的面上满是汗水,他有些犹疑地看了看龙族怀里的朝灯:“抱歉。” “没关系。” “你们从西边走吧,那边的障碍要少一些,”海茵迟疑片刻:“我不知道你多久雇佣了龙,还是红龙……” 文森特笑眯眯道:“杀了你哟。” “我们走西边,再见,海茵。” “对不起……” 精灵小声道。 红龙唯恐天下不乱:“既然对不起就和我打——” “真没事,”朝灯一把捂住他的嘴,面朝海茵,同时不轻不重踹了文森特一下: “走走走,散会散会。” “好,”文森特收回凝望精灵的目光:“走东边。” “……” 妈的,这个男人。 离开精灵森林天色已趋近灰暗,他们在最近的一座小城住宿,文森特一身血迹,也幸亏这里经常有赏金猎人前来猎杀各类奇珍异兽,老板对他们这样的借住者习以为常,待文森特洗完出来,朝灯的视线掠过后者先前替自己挡箭的右手,那里已经开始结痂,新生的粉肉隐约可见,朝灯叫了他的名字。 “要奖励吗。” “……?” 文森特笑着靠近他。 “你低一下头。” 他太高了,朝灯坐在床上只能够到他结实漂亮的腰腹,龙闻言垂下头,罕见的红色发丝衬得他皮肤愈发白净。 应该就是他了吧。 实力强,性格自己也喜欢,最重要的是,文森特这个名字……和卫悄的英文名一模一样。 在和对方结缔契约时,不可否认,名字是令他最后一点迟疑烟消云散的理由,见红龙靠近,朝灯一把按住他的脖颈吻了上去。 那双液态宝石般流光溢彩的异色瞳闪过惊讶,反应过来后,文森特反客为主将男孩拉进了自己怀里,朝灯试探性地将舌尖伸进龙的口中,后者不加犹豫纠缠上他的舌头汲取甘液,直到朝灯的唇边流下湿液、快要喘不过气时,文森特才放过他。 “报酬……”朝灯哑着嗓音,他舔掉自己唇边的口涎:“你要什么?” “替我疗伤。” “帮你舔一下?” “不要这个。” “那你……” 文森特上了他的床,龙族的压迫感几乎朝灯抬不起头,近在咫尺的身体充满力量感,文森特只裹了一条浴巾,修长结实的小腿随意搭在床边,漂亮的肌肉线条分明却并不夸张,有什么东西凑近了他的双臀,那是龙的手掌。 “……” 耍流氓。 ……耍得好,嘻。 文森特一点点解开了朝灯的衣衫,圣子的坐姿能令自己的身体线条一览无遗,他很瘦,比一般男孩细的腰肢白腻柔韧,其下丰盈的臀部线条窄紧饱满,龙将受伤的手掌伸进那片充满诱惑力的地带摸了又摸,他示意朝灯自己夹紧湿湿的两瓣浑圆。 “师傅,”文森特笑起来:“我要这里的。” 待朝灯醒来时,有什么东西扑闪的声音于耳畔不绝,刺目阳光令他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迷糊中他看清了那六只纯黑的蝠翼,朝灯不由自主睁大眼睛。 “……洛汀?”他抓起床边的衣服往身上套,同时忍不住发问:“你不是回地狱了吗。” “来看看你,”坐在窗台上的大恶魔逆着光,俊美面容模糊不清,他吹了声轻佻的口哨:“你和谁滚床单了?他不行啊,居然让你起得来。” “没真正做,”朝灯理了理衣襟:“你怎么到找这儿的?” “永远都会来找你。” “我……” “你身上有爬行动物的味道,”洛汀怂怂肩:“和龙签契约相当于把自己同时卖给了贫民窟和妓院,你会被榨干的,如果契约对象是你的骑士长,情况就更糟了,他可是一条红龙,最无耻的那种。” 洛汀似乎还想说什么,神色却突然一变,他低声咒骂了句什么,像是在对看不见身影的人劝说。 “等一下,知道你很激动…操,干你的……” “你不爽我会很爽吗?” “……好了好了,控制权给你。” 面前的大恶魔露出不耐的神色,他的红瞳开始黯淡,先是褪为紫色,再慢慢开始变得澄澈,最终定格不变。 湛蓝的、像是天空那般纯粹的眼眸。 我插,不会吧。 洛汀和瑟希亚,根本就是……? “前身和后身,人格分裂或者半身体……”龙族从外拉开门,他手里的早餐隐隐冒着热气,待看清窗台那儿光暗不断交替的生灵,文森特舔了舔嘴唇,兴奋神情在龙异色的瞳中弥漫,他将手里的食物递给朝灯,同时陈述道:“魔王和天使长是一个人。” 洁白六翼舒展,丰美羽翼纤毫毕现,瑟希亚安静地注视文森特身后的圣子。 “朝灯,又丢下我,”天使长抬起眼:“真的要奸死你了,很抱歉不能给你愉快的第一次,因为我很生气。” “……” 这话朝灯没法接,楼下来。 “师傅,”龙笑眯眯地叫了他的名字:“快点吃,吃完看我打鸟。” “……” 傻逼楼下。 第90章 黄金男孩 13 瑟希亚听罢,略略挑眉。 “红龙?” “嗯哼,”文森特牵起唇角:“你们是什么?” 天使长湛蓝眸眼闪烁,柔软六翼在背后扇动,他没有回答文森特的问题,后者忽然嗤笑一声,骤然腾起的烈焰烧尽了脚下不知何时结出的阵法。 “出去打?”龙点了点朝灯:“他还在这儿。” “等——” “师傅乖,”文森特把混合果汁塞进朝灯手里:“我打架时不看人。” “洛汀说,”坐在窗台上的天使长神色莫测:“他想干掉你很久了,爬行动物。” “刚才的小蝙蝠吗,”血色莲纹于文森特身上隐隐蔓延,龙族霸道的气息在房内缭绕,他勾了勾手,笑眯眯地上前一步:“求干?” 我插,这么骚。 下一个瞬间,龙与天族的身影已冲出屋外,墙体破裂的灰烟阻碍了朝灯的视线,待他能看清时,瑟希亚殷红的血迹在白皙面容上格外刺眼,他看见文森特笑着说了什么,天族直接被他按进了墙里,前者的拳头将瑟希亚的头颅打得血花四溅,朝灯……朝灯要被吓死了。 妈的妈的妈的? 文森特的舌尖划过自己手背沾染的鲜艳颜色,他忽然哈哈大笑,一脚踩破了天族的腹部,迸溅的血花与内脏碎肉搅在一起,他踩着一动不动的天族,一把扯下了对方的一只羽翼,似是嫌不够,他又扯下了对称的另一只。 “文森特!” 朝灯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 太……残忍了。 即使知晓龙族生来好战,这般血腥的场面同样令他有些不能接受,何况他与瑟希亚算相识一场,龙族在战斗时不会给予对手任何自尊,看见这一幕,他才彻底明白那些文字的含义。 听见他的声音,下面的龙族将象征种族与地位的羽翼随意扔进血泊里,一把火点燃了瑟希亚的尸体,随后跃至楼上。 “吃完了吗,”他甩了甩手上温热的血,视线点过朝灯手里压根没动的早餐,有些疑惑:“……你不饿?” “瑟希亚……”朝灯迟疑道:“他死了?” 他听见近乎微不可查的闷笑。 “笨,”龙将沾染红色的手背靠近朝灯,满含笑意和他对视:“这只是个替身,你闻闻,是不是没有血的味道?” “替身?” “嗯,类似于远距离操纵的傀儡,过去常有巫师用人形替身观察目标,我也是靠近后才发现,为了解气就把鸟翅膀扯下来了,”文森特施了个清洗魔法,身上的红色烟消云散:“吓到你了?” “有一点……” 朝灯讪讪道。 “虽然是傀儡,但也需要分毫不差的原身才能复制出来,这是魔法施展的根本,”文森特瞟了他一眼:“那只曾和你在一起的恶魔的确与天使长属于一体,他们的灵魂共用一具肉身……” “洛汀不是被封印在地狱?”朝灯蹙眉:“还是你告诉我的。” “魔王封印在地狱,”文森特不置可否:“他不一定是魔王,或者被封印起来的不是魔王,只是个无辜的替罪羔羊。” “……” 智商又不在线了,急需凯撒。 “想这些也没用,他们早晚会自己找过来,”文森特活动了一下手腕:“想想教皇吧,你是想现在就让他死,还是等到大祭奠?” “都可以,”朝灯犹豫小会儿,终于说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忽然和我签契约?” 一定是因为被老子深深吸引不可自拔,嘻。 文森特略微思索,诚恳道:“感觉跟着你有架可打。” “……” 妈的,我就知道。 他和文森特商议后,决定先往大教廷赶,教皇与真正的瑟希亚都在大教廷,到了那儿自然能解开大多问题,天气已逐步转凉,秋意融化在温柔晚风里,自精灵国度行至爱乐之城桑特拉需经过七片遍布各异魔法元素的树林,海茵最初被巡逻骑士发现,便是在最后一片充斥黑暗元素的黑海之森,文森特目前最有可能是情绪碎片,朝灯自然尽可能多制造和对方相处的时间。 “走回去?” 面前一头耀目红发的青年眉眼弯弯,俊美无俦的面容像是古画中的旧贵族,文森特虽然经常笑,却很难让人真正体会到他的情绪。 “对啊,”朝灯也跟着笑:“我没怎么出来过,想到处看看,”他顿了顿:“可以吗?” “虽然七片魔法树林里没什么好玩的东西……不过,好,”文森特点头:“听你的。” 朝灯立刻顺杆子上爬,他用双臂自后勾住红龙的肩膀,把全身重量压到对方身上。 “走不动的时候背我走,”朝灯蹭了蹭文森特的后颈,据说这儿是同龙签订契约的骑士唯一不被允许碰触的地带,蛇有七寸,龙亦如此,在中世元,一名骑士若是随意碰触这里,龙甚至有直接处死他的权利:“好不好?” “……” 他见对方不说话,故意拿发丝擦过红龙的侧颈,朝灯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才做了多么危险的事情,依旧嘻嘻笑笑。 “你说过,听我的。” “好。” 文森特扶了把挂在自己身上的朝灯。 “……干嘛捏我屁股。” 疼死老子了,力气真tm大。 “是你自己要我背的,帮你调整一下姿势,”青年笑容灿烂:“腿缠紧一点,否则要摔。” “……” 总感觉,被愚弄了。 尽管文森特说得轻松,对常人而言,这七片树林却仿佛地狱,死者的尸体腐烂在树洞深处,食尸鹫自头顶来回穿梭,一路前行,在他们经过第四片森林时,浓郁的光明元素甚至自地面浮上天空,金色光点如同发光植物的孢子,文森特身上的红莲纹路在近日频繁显现,他先前问过对方,所有龙族中,只有红龙在情绪激动时才会显露这种诡谲魅惑的体纹,就在朝灯快要忍不住询问他一天到晚兴奋什么时,文森特主动开了口。 “能跟我先回一趟巢吗?” 金点在他们四周徐徐飞舞,文森特的目光掠过手臂上再度浮现的红纹,他看向朝灯。 “巢?” 就是那种很色的、堆满黄金宝石和裸体美人的巢? “所有龙诞生的地方,”文森特的话语否定了他的想法:“龙族出了些问题,它们一直在召唤我。” “可以啊,”朝灯冲他微笑:“听起来就很厉害。” 确定更改路线后,文森特用传送阵将朝灯带往龙巢,巨大的蓝光阵法在地面结出繁复纹路,朝灯再睁眼时,四周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云流在黑晶山谷蜿蜒,寸草不生的地面满是堆积的各色矿石,那是他从未想过的、梦一样的景象,阳光因花花绿绿的鳞片折射出明晃晃的线条,飘浮在半空的巨大生灵比比皆是,传闻中龙巢神秘莫测,世人难以窥得其真容,就连书籍上的记载也大都来自吟游诗人的乐篇,在他亲眼看见这种强大美丽的生物时,只觉得不可思议。 它们太大了,仅仅是一只爪子,就能将他整个人裹起来。 “好看吗。” 听见文森特的说话,朝灯不由自主应了一声。 “你也是……这样的吗?” “我比它们都要大,”红发青年异色的银瞳微微弯起:“想不想骑龙?”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文森特的原型,庞大的、仿佛能遮天蔽日的生灵通身都是血莲般的红色,一深一浅的银瞳像正被冶炼的液态矿,浅的那只呈出空灵水色,深些的则像是毫无瑕疵的银,文森特驮着朝灯在龙巢绕了一圈,随即他被对方轻轻放进一处山洞。 【在这里等我,】他脑子里浮出红龙熟悉的嗓音:【别乱跑,这里是始祖的巢穴,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朝灯大着胆子摸了摸龙银色的犄角,发现后者并没有躲避的意思,他看着面前异常美丽的生物,忍不住感慨:“感觉好神奇,像做梦一样。” 【哈。】 “笑什么?”朝灯拍拍他:“去吧去吧,等你。” 待红龙的身影消失不见,朝灯无所事事在洞口晃了一圈,文森特将他藏得很隐蔽,周围并没有其他龙族,或许对方也正是因这点才将他藏在了这里,闲得无聊,又迟迟不见红龙的影子,朝灯干脆往洞穴深处走。 龙的始祖…… 他原先只打算走十多分钟,看看就回去,却不曾想越是靠近洞穴深处,气温就越寒冷,在他终于意识到不对时,四肢已经开始发麻,意识也逐渐昏昏沉沉,彻底昏迷前他看见亮光一闪而逝,等他再睁开眼时,身体变得不受控制,即使冷得要命,他依然忍不住往洞穴深处走去,他说不了话,回不了头,凹凸不平的岩石面令行动万分困难,鲜血顺着他的步伐滴落,就在朝灯快要再次昏迷之际,他看见了一座无边无际的冰窖。 长达千万年的寒冰在眼前蔓延,足以划破穹顶的冰锥倒挂而下,他一步一步靠近了结满冰雪的黑崖,有什么东西被困在冰窖深处,它被封印在这儿,它在等待他…… “嘿!醒醒!” 迷糊中听见截然陌生的嗓音,朝灯慢慢睁开眼睛,一名从未见过的青年正目不转睛凝望他的脸,从那还没来得及藏好的犄角来看,他面前的青年也是一条龙。 “……唔。” 头有些疼,朝灯揉了揉太阳穴。 “你是人类……”对面的龙喃喃道:“人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你是谁的骑士吗?” “什么?”朝灯下意识否定:“我不是骑士。” 青年茶色的眸里闪起意味不明的光芒,他忽然从后搂住朝灯的腰,触手腰肢柔韧纤细,偏偏面前的人族男孩还一脸茫然看向自己,乌色睫羽扑朔,娇嫩的嘴唇微启,再向下一点,就能摸到美人娇媚的臀肉…… “我是一条龙,”他循循善诱:“和我签契约,我只需要一个金币和一些微不足道的礼物做报酬,就能满足你任何愿望,我的名字叫——” 他面前的龙被硬生生按进山岩,头颅正好卡在岩体裂缝里,文森特笑眯眯地将茶发的龙塞了进去,只给他留了大半个身子在裂缝外。 空气中的血味让朝灯渐渐清醒,他张了张口,就见红龙将血迹抹在岩上,猛地将半死不活的茶发龙拽了出来,扔玩具一样甩在地上,后者在整个过程中只有乖乖承受的份。 “……” 知道你武力值逆天,同类都能花式吊打,下一个。 “我很喜欢你哎,”文森特收回手:“原本以为就算你是个水性杨花的主人也没关系,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生气了哟。” 等等!你和你的主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蠢龙! “我没有……” “你说你不是骑士,”文森特走过来:“他差一点就告诉了你他的名字,我和你的契约会因为新契约取消,你不想要我了?” “不是,”朝灯急忙道:“我刚醒过来,我……” “醒过来?”文森特敏锐地抓住了他话语中的关键:“你走进去了?” 哦豁,坠机了。 坠得好,快让你灯测试一下恨意值。 他低下头,像是默认。 “朝灯,”文森特收敛起笑意,他蹲下来,同朝灯平视:“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瑟希亚称我在精灵国的边缘杀死了智天使,智天使为六大天使之一,天族的精神象征,我是最后一条红龙,下一任的族长会是我,老头子们不可能把我交给天族审判,就在一个小时前,天族向龙宣战了,”文森特银色的双瞳剔透又空灵:“如果我没猜错,瑟希亚能同时调动一部分恶魔,老头子们坚持认为我不能抵挡所有的敌人,他们想要唤醒始祖,因此解开了冰雪阵。” “我……” “始祖需要大量的血来活祭,”文森特微微笑道:“如果他,”他的手指了指半死不活的茶发龙:“没有叫醒你,你或许就死了。” “对不——” “我好像真的有点生气,”文森特恢复了笑容,那样灿烂的神情却无端端令人毛骨悚然,他的手覆盖上先前那只龙族触碰过的位置:“师傅,你身体里的孕腔怎么样了?” 朝灯一愣。 “什么?” “鬼尾给你的孕腔,”红龙的手指抚过他的腹部,温热感令朝灯有些不适,熟悉的刺激令他不觉缩紧了身体,朝灯没忍住呜咽一声:“好像没成熟,你自己摸过吗?” “……没有。” 是恨意值。 真的是他……! 他克制住腿软的冲动,想要避开红龙的手指,却被不容置疑拉了回去,文森特苍银的瞳里盛满笑意。 “伸进去之后,里面有一道小小的口,顶开那里就能产下无数的卵,师傅想试试产卵的感觉吗?” “不……不想!” 恨意值加产卵,太tm吓人了。 红发的龙族听罢低低一笑。 “师傅不是想骑龙吗,徒弟让你骑啊……” 他边说,边暧昧地抚摸朝灯的身体,上一次在客栈时还没有这种感觉,虽然不知是几星,长时间未体验过的恨意值逼得朝灯头晕眼花。 好舒服…爽死了…… 他迷迷糊糊接受着挑逗,直到他看见文森特光裸的身躯。 爬行动物都有两个生殖器,他面前这只勉强算个爬行动物。 我、我插…好大…… “据说龙在和它的骑士初夜时,没把对方做到满地爬,都算不及格。” “……你要及格吗。” 朝灯简直想一头撞死。 “我要优哟,”红龙弯起眉眼,手指点过男孩的唇,视线触到那张若初生旭日般娇艳欲滴的脸庞,不觉缓慢变得深暗:“放心好了,人形结束龙形再来一次,你会爽到上天堂的。” 上P,你先解释一下龙形怎么来……你要老子抱着你的肉体滚来滚去吗?? 第91章 黄金男孩 14 跟所有爬行动物一样,龙有着非常强烈的领地意识,文森特并未在始祖的巢穴内占有他,魔法阵让距离变得微不足道,当他从阵中出来,红龙将他按在堆积如山的彩色矿石上,随即便是几乎无止境的激烈交媾。 “够了……够了啊…!” 男孩的吟声被龙吞进口里,他引导着朝灯讨好自己灼热的部位,文森特一手握住雪白腰肢,一手按在朝灯肩头,这个姿势令男孩所有的挣扎都毫无作用,不过一会儿,他便彻底放弃了抵抗,乖乖匍匐在宝堆上任龙顶弄。 圣子身体内含有的力量之源沿着二者的结合处不断涌出,文森特异色的银瞳变幻莫测,在不知经过多少次征伐后,朝灯含满泪水的眼睛看着对方变化成原型,巨大的红龙盘踞在金光闪闪的洞穴内,有什么顶到了他光裸的后背。 “不要……不要!”朝灯开始恐惧:“放开我……!” 他想要躲开,只往前爬了几步便被一爪按死在地上,身后的龙发出愉悦的轻哼,黏糊糊的液体从背后流到脚跟,没等朝灯反应过来,又有什么压上来浇了他一身。 他满身都是…… 【我的味道,】脑海里心满意足的嗓音令朝灯略微迷茫地眨了眨眼,他被弄得太狠了,几乎快要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喜欢吗。】 “唔……” 干你,老子要被淹死了。 迟迟得不到契约者的回应,正值情绪高涨的红龙有些不满地缩小了身形,它用魔咒清理掉那些散发腥味的液体,血莲般的鳞片摩擦圣子白腻如美瓷的肌肤,它攀在朝灯身上,毫不怜惜进入了媚软的密处。 填满整个洞穴的黄金宝石交相辉映,恍惚中听见了细微动静,阳光从洞穴外倾斜而下,朝灯抬手遮住眼睛,半晌后,他放下手缓缓睁开眸。 痛死了…… 想起中途被做晕过去、醒来时对方还在自己身上攻城掠池的画面,朝灯头疼地捏了捏眉骨。 “醒了?” 从洞外进来的高挑身影一步步向他走近,龙族红色的发丝耀目异常,见朝灯答应,文森特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近在咫尺的异色眸像是流动的苍银宝石,朝灯摇摇头,复又把头靠在红龙的胸膛。 “想睡一会儿还是出去看看?” 对方似乎很喜欢他这副乖顺的样子,朝灯默不作声勾勾唇,放轻嗓音道:“你去哪儿了?” “打鸟,祭祀,”文森特眉目稍弯:“老头子们发现群龙的鲜血更容易唤醒始祖,他们开始搜集各种龙的血液。” “会死吗?” “不,”文森特将他抱紧了些:“只需要很少的血,对龙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噢……”朝灯思索片刻,他仰起脸,柔软双唇一张一合,乌黑的眼眸里满身红龙的倒影:“我想去看看祭祀。” 与上一次误闯始祖的巢穴不同,这回文森特带他从位于海底的通道进入了龙巢最大的龙穴,据文森特说,千万年前这里曾是高山,龙巢周围的海水皆是幽幽的蓝绿,待步入穴内,正在商议的龙族敏锐察觉到陌生的气息,待看清被红龙抱在怀里的人族男孩时,有着黑色短发的年轻男子上前一步。 为了节省空间,始祖巢穴内的龙族全部维持着人形,那男子俊美的眉目间与文森特有几分相似,朝灯心下对他的身份已有了猜测。 “混蛋儿子,”黑龙疑惑道:“他是你的骑士?怎么没听你说过?” “不是骑士,”文森特笑起来:“是我的师父。” “师父?”黑龙皱眉:“别耍你老爸啊,谁他妈会抱着自己的师父走来走去……嘿!回来——” 黑龙想要拉文森特的肩膀,后者一脚将他踢进墙里,黑龙边咳嗽边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偏偏周围的龙族对这一幕习以为常地视而不见。 “……” 我日。 “不用管老头子,”文森特笑着说:“你想看始祖?走进去吧?” “……嗯。” 比起他自己走时差点丢掉半条命的情况,在这般崎岖的岩石面上行走,对搂着他的龙族来说轻而易举,不过一会儿,他们便到达了封死龙族始祖的庞大冰窖,几日前冰冷的霜雪已散去大半,丝丝血腥味擦过鼻尖,朝灯被轻轻放在地上,他向下看去,洁白苍雪覆盖了水晶般的龙鳞,那条被埋在地底深处的巨龙近乎以一种神迹的形式展露于眼。 好漂亮…… 朝灯不由自主凑近了崖沿,他就像被什么东西所引诱,从后突如其来的拦截力道令他倏忽停下脚步,红龙轻声唤了他的名字。 “朝灯?” 他嗯了一声。 “你快掉下去了。” “……我没看清,”他回过头,有些不好意思:“辛亏有你拉我,不然就惨了。”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多余精力来注意脚下的悬崖,他的眼里只有那条冰原苍雪之下、充满魔力的远古异兽。 “我以为你被它吸引了,”文森特耸耸肩:“越是强大的龙族越容易吸引人类,这是本能。” 朝灯摸了摸鼻子,开玩笑道:“所以……我被你吸引了,我们之间只是吸引力?” “吸引是双向的,”红龙否认:“我没有故意吸引你的意向,龙族的力量便不能对你产生诱惑,只有当一条龙故意引诱人类时本能才会被激发。” “这样啊。” 他接了话,语气拖出漫不经心的调子,朝灯又一次望向深渊中沉睡的巨龙,如果他没有理解错误,刚才、甚至上一次他无意走进冰窖,都是因为……这条龙在引诱他,当他凝望深渊时,对方也在凝望他? “哇哦,老头子。” 朝灯回过头,文森特笑眯眯地冲独自进来的黑龙挥了挥手,为了方便他看水晶龙,他们站的位置早就过了龙族的禁区,黑龙见此头疼地啧了一声。 “真是个大不敬的后代……”他边说,自己边也没什么羞耻心地踏入禁区:“即将苏醒的始祖一定会为有你这样的少族长哭泣啊。” “少族长?” 朝灯插话。 “竟然还没有告诉人家,混账儿子,”黑龙脸上的神色越发嘲讽:“实在太不负责了,龙族的少族长难道是令你羞耻的身份吗,”话音未落,他看向朝灯:“那边的大美人,想不想换一条龙签契——” 文森特笑容满面地掠至黑龙身侧,提起他就往崖下扔。 “……” 心情复杂。 “我说真的,”一只手搭上悬崖,黑龙俊朗的面容多了一丝血痕,他借助岩石利索地翻至崖上:“像他这种会家暴的小男孩才不是什么值得交付终生的对象,”他张开双臂:“来吧,一条成熟的龙才是最好的选择。” “杀了你哟,”文森特已经有些不耐:“老爹抢儿子的配偶也太不要脸了吧?” “……配、配偶?!”黑龙目瞪口呆:“老爸我前八百年担心你会变成只懂打架的老处男,十分钟前担心你玩玩人家就抛弃……想不到你这么纯情,错怪你了。” “……兄弟,”朝灯压低声音:“上次,嗯,你第一次?” “……” 他拍了拍文森特的肩膀。 “之前错怪你了,挺好的。” “……” “还差蓝龙、紫金龙,和你的血,”黑龙忽然出声:“天族将盘踞在外界的龙屠杀了干净,和你说的一样,一部分恶魔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同天族联手围剿我们,老爸知道你喜欢战斗,但你不可能赢得过所有生物,你很强,可你不会永远是群体的对手。” “所以?” “献血。” “不献,”文森特干脆利落地拒绝:“你儿子要打鸟。” 黑龙头痛欲裂地叹了口气,他看向朝灯:“人类,你能劝劝这个满脑子打打杀杀的小男孩吗?虽然他刚成年就打伤了自己老爸离家出走,老爸也不想看他去送死啊。” 他张了张口:“我……” “师父,”文森特打断朝灯:“如果你不让我去,我要上你一百年。” “呃……”朝灯给了黑龙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好好好,打鸟打鸟。” “……” 离开始祖的巢穴前,朝灯最后看了眼那条沉睡的庞然大物,水晶般的巨龙掩埋于亘古冰川,黑森山岩与它流光溢彩的鳞片形成强烈反差,干涸血迹滴落在雪地之上,如同诗画里最奇妙的梦境。 当天夜里,朝灯听见了从未有过的悦耳嗓音,那声音引导着他一路向前,他似乎再次进入了梦里,又像是真实,依旧是黑曜石的岩体,稀稀疏疏的细雪与剔透冰晶,快要抵达崖边时,有谁拦下了他的去路,眸色与发色都接近苍白的龙族静静同他对视,他的身形相貌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皮肤宛若苍雪,水晶龙化作的人形轻声道。 “再往前,就要摔下去了。” “是你让我来这里的,”朝灯笑着看向面前这张如梦似幻的脸庞,不知是否因贵为始祖,面前的龙族近乎拥有有摄人心魄的样貌,最令人惊叹的并非他的长相,而是对方身上灵性与魔魅交织的堕落感,龙族自远古以来便不属光明、异于黑暗,在他身上,这种矛盾糅成的魅力尤为明显:“你不想要我的血吗?” 苍白美丽的生灵微微蹙眉,他抬起手,却又最终放下。 “黑色眼睛……” “……?” “很好看,”他慢吞吞续言:“第一次看见。” “嗯。” 这是实话,这个世界各种稀奇古怪的发色和瞳色都有,黑眼睛却非常少见。 “你有契约的龙了,”苍白发丝垂落在地,龙族的始祖歪了歪头:“你想再添一个吗?” “这么好,”朝灯笑起来:“为什么?” “我需要红龙的血,只要一滴,”水晶般漂亮的青年淡淡道:“只有你才能拿到他的血,”他顿了顿,复又补充道:“我也想要……黑色的眼睛。” 文森特不想复活始祖,且龙族中没有谁能干涉他的决定,如果自己在暗中推波助澜令始祖复活、表达出想和始祖签订契约的意向,不仅会影响文森特的战斗,也相当于看轻了他的实力,更何况,红龙都是生而骄傲的家伙。 这样做应该能刷到不少恨意值,依文森特那种战斗狂的性格,直接到五星也不是不可能,签订契约后,如果始祖龙想要杀死文森特,他用契约压制前者便是,这种斗不过又被轻视的感觉最能引起恨意,问题是,他对文森特现在对他有多少爱意并没有把握,如果爱意太低……老子会不会被直接干掉? 管他的,赌一把,再不完成任务简直愧对凯撒哥哥的教诲。 “听起来不错,”朝灯微微翘起唇:“你叫什么名——” “师父,”来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语,熟悉的音色令朝灯的身子在一瞬间僵硬:“你不乖了哟?” “……” 我日,说来就来。 “本来以为你半夜三更跑出来有什么急事,结果是在背着我签契约啊,”文森特一步步向他走近:“还是和一条不知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我不能完全满足你吗?” “……” 救、救命。 “师父,”文森特笑着示意他看向崖底,水晶龙化成的人形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只余下沉睡的、流光溢彩的巨龙:“你觉得它会比我更强、更能帮助你完成目标?” “不是……” 前半句赞同,后半句否定。 “因为它是始祖吗,你一个、老爹一个,都觉得他比我强大啊……”文森特将手腕放至唇边,丝丝血腥弥散在空气里,他唇边绽开若有若无的笑意:“你想让它复活,对不对?” 他将小臂伸长,红色发丝被崖边的冷风吹起,滴滴鲜血顺着他的手背滚落而下。 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崖底沉睡了千万年的始祖在群龙血液下缓慢苏醒,岩石散落的细响持续不绝,文森特好整以暇看着通身剔透如水晶的巨龙抖落冰雪,他收回滴血的右手,眉眼弯弯。 苏醒的始祖因刚刚冲破咒印,能够短暂拥有巅峰时期的力量,随后便会暂时步入休整期,冷冻了千万年的血液伴随水晶龙撕裂天际的龙吟沸腾而出,龙巢内所有的生物在这一刻为之躁动,文森特安静地勾起唇角,下一刻,他的手里骤然腾起黄金般的烈火。 “看好了。” 他轻声道。 红龙的身影坠入悬底,人形的文森特在庞大的始祖龙前微小得恍若尘埃,只有那抹金红火光能让朝灯勉强辨识出他的位置,深渊底在沉寂数秒后,忽然爆发出愤怒的龙吟,随即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阵阵笑声。 水晶龙的影子骤然从龙颅顶分为两半,那道划自龙的头部蔓延至尾,将它整整齐齐切为两截,暗色龙血奔涌而出,整个崖底在瞬间充斥满铺天盖地的血腥味。 文森特他……将始祖从中间撕开了? 靠靠靠靠靠靠靠,神tm需要考虑文森特的小命,始祖与朝灯小命不保—— “师父。” 他熟悉的嗓音自耳畔响起,不知多久移至他身后的红龙将他按进了怀里,对方全身都是刺鼻的血腥味,像是刚从血水里捞出来,那是当然,他才用人形将一条巨龙剖腹破肚,怎么可能一尘不染。 能动手的时候绝对不动口,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存在要从精神和肉体上彻底碾压,一句话总结,我龙哥,稳。 “后悔了吗?选了他,”对方说着,恶意满满地将沾满水晶龙血迹的手掌贴上怀里男孩白皙的脸颊:“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 “……” 救命啊! “我说,”文森特抬过朝灯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视线里红龙俊美无俦的脸庞第一次面无表情,一深一浅的苍银眼眸就像深渊:“如果阻碍我战斗,我要上你一百年。” “……” 等、等等! “你是让我上,还是自己骑上来?”文森特在他耳边轻柔呼吸:“敢乱选就杀了你哟。” 第92章 黄金男孩 15 听见始祖龙的吟吼,大半龙族于巢穴中躁动不止,彻裂天际的龙吟令原本安静的龙巢变得混沌,光是靠在文森特怀里便令朝灯浑身颤抖,恨意值带来的快感不断冲刷他的神经,似是注意到怀中人的变化,面前的龙族笑容不变挑了挑眉。 “你喜欢这种感觉?”那只手探过他身上最私密的位置,文森特将自己湿透的手指含进口里:“这么多圣水,你很兴奋吗。” “……” 老子确实很兴奋啊。 这么强烈的感觉,恨意值肯定要满了,这么生气都没被揍,爱意值肯定也要满了。 龙哥,真是,天真可爱又好刷。 “原本以为你喜欢温柔点的,早知道就不那么小心翼翼了,”文森特说罢,顿了顿:“你选什么?” “……你来吧。” 拒绝上位,累到吐血。 白天骑龙,晚上被龙骑,不错。 “好,”红龙将他放在地上,示意朝灯跪趴在地,随即自后搂上了他的身体,红色发丝摩擦脸颊,身后的龙族坏心眼地舔了舔他的耳垂,不怀好意道:“你选错了。” “……你要杀了我?” “当然,”见被自己按在身下的美人脸色发白,眼神也有些溃散,显然是快要晕过去了,文森特咬破手臂,将灼热的龙血灌进朝灯口中:“我用这里,”他顶了顶:“杀掉你。” 妈的,天真可爱? “……嗯唔!慢一点慢一点慢一—” “哎?”文森特笑眯眯地开口道:“脚步声,有不少,应该是老爹他们,”他亲了朝灯一口:“师父,你想在大家面前还是藏起来?选错了惩罚加倍哟。” 龙族生性好淫,与生俱来的强烈征服欲令它们喜爱在众目睽睽之下征伐自己的骑士,历史上有不少骑士正是因不能接受这点而撕毁契约,龙族的契约自签订起便不能单方面结束,违约的骑士们大多被拖进了龙巢不断遭受侵占,直至龙最终厌倦,将死亡的骑士扔出洞窟。 朝灯睁大眼睛:“不……别这样!” “真可惜,又错了。” 被文森特充满暗示性地轻咬唇瓣,已逐渐摸清他脾气的朝灯温顺地张开双唇,舌尖纠缠时,红龙肆意感受着男孩微微颤动的软滑舌尖,甜蜜的口津里蕴含着足以令所有生物疯狂的力量之源。 这是他的……契约者。 没等朝灯反应,他被拖着拽进了深渊,周围尽是死亡的、水晶龙的躯体,流光溢彩的鳞片磨得他皮肤发疼,尚保有一丝温度的龙血流过脚心,文森特掐住了他的双腿,将他放在水晶龙鲜血淋漓的躯干上,不等他稳住手脚,新一轮攻伐令朝灯一下软了身子。 他们在水晶龙的尸骸上交缠。 “你好小,也好软,”直到男孩白皙的肌肤泛起一层轻薄粉红,他的龙才替他擦掉脸颊上的眼泪:“变成原型根本没办法享受……”文森特暧昧地舔吻他眼皮上小小的淡色泪痣:“师父,你还需要那条龙吗。” “不、不要了……” 他笑起来:“想看你满地爬。” 朝灯哀哀地呜了一声:“我会死的,求你了。” 别说爬了,如果不是文森特替他撑着,腰都能彻底瘫软下去。 “你需要谁?” “你,”感受到龙的动作,朝灯忍不住边哭边喊:“我只需要你、我最需要你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不饶,”文森特笑着轻捏他的脖颈:“打完鸟再收拾你,人类的寿命太短,师父想不想变成母龙?” “……什么?” “多吃点龙精,能长生不老。” 对面红发的青年漫不经心抚过他的嘴唇,色泽不一的苍银双眸如流动海洋,见朝灯面色微僵,文森特忽然哈哈大笑。 “逗你的,”他说着,一把抱起朝灯:“徒弟给你找魔药,师父多陪我几个纪元,好不好?” 天族的攻势连日来愈发猛烈,实在看不惯文森特日日夜夜滚床单,对自家混账儿子杀掉始祖又生气又隐隐有几分骄傲的黑龙虽替他摆平了表面麻烦,战场需要红龙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在文森特被他老爹拖去打架后,骨头都差点让对方干软的朝灯终于有了休息时间,近些时日从未停歇的交媾令他疲惫不堪,若不是文森特一直用龙血滋养他的身体,他十之八九已经被活活干死在了龙巢。 他闭上眼,挥之不去的睡意向他袭来,他实在太累了,意识仿佛被潮水淹没,不知过去了多久,当朝灯感觉有什么在触摸自己时,他睁开了眼。 淡金长发松松束在脑后,那人白皙的指尖上蘸着浅绿药膏,视野里身段优雅的美人有着比伊莱稍加成熟的面庞,但从对方罕见的碧色瞳眸来看,这的确是大教廷的教皇无疑。 “小伊莱……?” 我插,见鬼了。 龙哥前院打鸟,朝灯后院失火。 他被放在一张中空的大床上,床架镶金嵌银,比起床铺,这东西更像是什么华贵的刑具,他的手脚都被金链锁死,就连腰肢也锁着链条,浅绿药膏散发着淡淡草木香,淡金发的美人垂下头,将药膏仔细涂满他的身体。 “小伊莱,”朝灯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不易察觉的颤意:“你在……做什么?这是哪里?” “九重天,”伊莱的手指点过圣子白皙的肌肤,那种仿佛看物品的眼神令朝灯从头到脚泛起寒意:“你是祭品。” “什——” 因果关系不对,不及格。 “祭品没有说话的资格,”伊莱擦干净手指残余的药膏,他解开发带,淡金长发倾落满朝灯的视野,见因魔咒发不出声音的男孩充满恐惧地看向自己,他微微抬眸道:“你很害怕?” “……” 是啊,好怕怕。 “既然害怕,当初为什么还要逃跑?”那只手聚集起变幻莫测的魔法元素,伊莱将手掌贴近朝灯:“你与红龙签订了契约,它算是只了不起的畜生,我都没意识到骑士长多久被一条龙取而代之,你想让它帮忙做什么?杀了神?” “……” “我就是神,”伊莱唇边绽开浅浅的笑容:“我亲身下到人间,力量被限制在凡人的躯壳里,只为了培育出令我满意的圣子,你是我选中的祭品。” 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异样,朝灯不可置信看向近在咫尺的神族,黄金铸就的锁链因他的挣扎叮叮作响,伊莱见状捏住他的下颚,将舌尖挤进朝灯的嘴里,后者呜呜着不断挣扎,伊莱的舌头灵活吮吸他的口涎,一下一下磨蹭朝灯的舌根,他在神的怀里浑身痉挛般抖个不停,只觉得如坠冰窖。 他的躯体开始变化,胸口高高耸起的软嫩、略微肥厚的雪臀里生出千娇百媚的花朵,圣子乌墨般的长发垂在肩头,雪色的腰、长长的腿,皮肤若白蔷薇,凹凸有致的身体无一处不散发着令人迷醉的性感。 “让我看看,”那人说着,贪婪至极触摸他的肩膀:“看看小灯发育得好不好。” 一双手在他身上不断游走,一左一右包裹住丰满挺立的柔软,面前的神族收拢手掌狠狠一揪—— “唔!” 朝灯猛地睁开眼睛。 是幻境。 “舒服吗?” 不知何时,他被伊莱催眠进入了虚拟的幻境,现实里没有那些糟糕恐怖的改变,他想要擦掉眼边被吓出的薄汗,手腕却因黄金锁动弹不得。 “舒服啊,”察觉到伊莱解了禁止他言语的魔咒,朝灯眯起眼:“舒服得我想让你也试试,老变态。” “别逞强,”淡金发的神族眨了眨碧色眸眼,他弯下腰:“魔药进了你的身体,等我画完魔咒,你就会真正变成刚才幻境里的样子,和你签订契约的红龙还在同天族缠斗,你就那么相信他能凯旋后找到你?” 龙哥能打赢,我是信的,但他能不能找到老子,老子是怀疑的。 “信,”不管怎么样,逼都要装好,朝灯忍住朝伊莱那张精致的小脸吐口水的冲动,面无表情道:“赌一个朝灯,他还会干掉你,变态你信不信?” 云流在五重天徐徐铺展,鲜血染红了纯白阶梯,一路追逐龙族踪迹的大天使长停下步伐,先前的战役中他已经被红龙打成了重伤,在仿佛感应到什么之后,原本对他纠缠不休的龙族忽然扭头就走,稍加思索,瑟希亚便明白红龙反常的举动从何而来。 【龙的气味淡了,】瑟希亚对脑海里另一个声音道:【他去了六重天。】 周围尽是龙留下的痕迹,破败神殿与焦黑尸骸蜿蜒一地,属于洛汀的慵懒嗓音兴致阑珊:【接着追。】 【如果龙和人类神战斗,我们不应该最后把他们一锅端吗?】瑟希亚认真道:【蚌蚌相争,渔翁得利,不然我们发动战争完全没有意义。】 【……是鹬和蚌,下次看书仔细点,】恶魔无奈地叹了口气:【小朋友都要被欺负哭了,去晚了给他收尸?】 【洛汀,】瑟希亚皱眉:【你是不是根本不想用朝灯祭祀?】 千万年前,天族曾诞生过一对耀眼的双子,兄弟两人皆拥有超凡的魔法力,他们曾亲密无间、共饮一杯美酒,直到双子中的兄长发动暴战背弃天族,自甘坠入黑暗地狱。 鲜少有谁知晓被封印在地域零环的魔王并非完整个体,他的一部分魂灵逃脱了引魂树的控制,依附在手足的神识之上,洛汀是那场战乱明面上的领导者、整个天界的敌人,他的同胞兄弟虽在暗中为他助力,表面上,瑟希亚却仍为天族的一份子,千万年前他们因权势的诱惑背信弃义,自然一同承担恶果,历经数载,双子寻得的、唯一能使洛汀从引魂树中脱离的方法,即是献给引魂树另一名更令它满意的祭品。 朝灯是唯一一个符合要求的选择,在他翻开《启示录》的那一刹,瑟希亚便被他身上浓郁的力量之源所引,最初在桑特拉的夏日狂欢节初遇时,刚从瑟希亚神识中离开的洛汀残魂故意喂过他引魂树的种子,实验证明再也没谁能比朝灯更令引魂树满意,它甚至再也不愿回到洛汀体内,他将朝灯带往地狱准备祭祀,十三环的领主皆为即将归来的魔王欢呼雀跃,却没谁料到,魔王最后不忍心将那个拥有黑眼睛的小鬼当做祭品。 【你想他死吗?】 【不想。】 瑟希亚毫不犹豫。 【这不就得了,恭喜我们想法一致,行动吧老弟,】洛汀思索片刻:【八重天至九重天有一层结界,是历代人类神在九重天寻欢作乐的最大保障,如果红龙突破了结界,他估计就没力气和人类神战斗了,何况他才和你打过。】 【怎么办?】 【我送龙上去,】洛汀笑起来:【我们都知道一次性消耗这么多力量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但比起寄生在你身上等待出头那日,为了欲望孤注一掷才更像恶魔的做法,喜欢和爱当然都是欲望。】 【洛汀,】瑟希亚蹙眉:【你会死的,我去给龙开结界。】 【如果可以,我当然也希望你替他开门,】他脑海里的声音笑道:【可你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哪有弟弟比哥死得早的?天国的妈妈会哭泣哦。】 瑟希亚纠正他:【天族不依赖胎生。】 【随便吧,】那声音满不在乎:【所以……要和哥哥道个别吗?】 金红火炎将上前阻拦的敌人灼烧殆尽,感受着契约那端传来的恐慌,浑身布满红莲纹路的龙族一口吐掉嘴里的血沫,他忘了眼重重云层之上的九重天,一深一浅的苍银眸中满是兴奋和难以察觉的暴戾,但凡他走过的地方,烧焦尸骸皆堆积成海。 “嗨,小红。” 不知何时停在他身后的恶魔漆黑蝠翼近乎遮天蔽日,恶魔身侧的空间被不断跳跃的电弧一点一点撕裂,从那里边,隐约能瞧见九重天之上奢靡的景象。 六翼的大恶魔冲红龙微微笑笑,唇角有些痞气地勾起一半,血红瞳里仿若包含不尽地域,洛汀操纵电弧,近一步彻裂了空间。 “小蝙蝠有捷径,你走不走?” 第93章 黄金男孩 16 伊莱在他身上勾画魔咒,掌心顺着脊背抚摸而下,金色魔纹于朝灯的皮肤肆意生长,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流了许多汗,有谁替他理开凌乱发丝,碧眸的神族微微笑道。 “很害怕吗?” “……” “刚才还嘴硬成那样子,”白皙手指点过朝灯下颚,响亮的巴掌落在后者紧绷的臀部:“怎么现在哪儿都在抖?” 他见朝灯不说话,略略扬起眉,圣子雪色的身躯之上满是隐隐现现的金纹,待这些纹路和膏脂被他的身体彻底吸收,朝灯即会变为自己理想中的完美模样,可惜现在不能破坏画出的魔咒,否则……视线掠过男孩笔直秀美的小腿、极尽流畅的背部、双臀、腰肢和细细手腕,伊莱忍住在上边留下鞭痕的冲动,单手抬起了他的下颚。 “小灯,”他语气亲密,空余手指动作狎昵抚弄朝灯双唇,示意他张开嘴:“舌头伸出来舔,手舔好了,再给我舔别的。” “去你——呃!” 见朝灯一张稠艳小脸惨白,伊莱满意地收回抵在他脖颈上的手指,那里有个指头大小、不深不浅的烧痕,魔法凝成的光芒在他脖颈跳跃,最终将烧痕化成液态黄金般流光溢彩的烙印。 当他还住在大教堂时,他曾在伊莱带给自己的禁书上见过这类烙印魔法,被印上的人终生不得违背刻印者的命令,简单来说,这是给予奴隶的烙印。 “还嘴硬吗?”伊莱浅金长发垂在朝灯脸侧:“把嘴张开,自己含进去。” 妈的,衰神。 尽管心里不愿,他也只得按照伊莱命令那般含住对方的手指,烙印令朝灯无法控制自己的举动,口里的指头冰凉又纤长,异物入侵的感觉使他难得有些恶心,偏偏伊莱还在亲吻他的脸颊。 “胸口热不热?”神族温柔地在朝灯耳边询问,他收回手,舌尖细细描绘朝灯的唇线:“有没有感觉胀起来了?” 滚滚滚滚,不约。 “好热,”烙印使朝灯不由自主开口道:“有点疼……” “乖呢,”对方目光愉悦地瞥过他颤个不停的雪臀,伊莱并拢手指重重一弹:“这里也要热、也要疼。” 神族话音才落,自远方地面腾起的火炎瞬间烧至他的脚边,生物湮灭的动静于神殿之外扩散,伊莱回过头,光芒大盛的阵法在地上结成,色泽瑰丽的魔纹于龙光裸的上身异常耀目,文森特深浅不一的两只瞳孔仿若液态宝石。 “你的脚热不热,疼不疼?”红龙将手中焦黑的尸体重重砸在石柱之上,他的目光掠过被束在黄金锁具里的圣子,唇边带出浓厚笑意:“别来无恙啊,教皇陛下。” “畜生,”伊莱脸上划过厌恶:“居然让你活着到了这里,那些饭桶……” “他们很厉害哟,比起只会缩在城堡里的神来说,”文森特将自己脱臼的右臂重新接了回去,他简单看了看流血不止的伤处,银眸内情绪捉摸不定:“打架不应该自己上吗,大垃圾。” 红莲般的纹路连绵至龙的脸庞,爆裂元素在空气中奔涌,正常情况下,仅仅对付一个人类神对文森特并不会构成任何威胁,但他不仅在天使长那儿受了伤,前些日子撕裂始祖时,他也并没有表面上那般轻松,不过…… 属于龙族的力量划破空间,迎面而来的金红火球令伊莱不得不侧身躲避,他手里的结印还没画出,红龙的利爪便生生扯下了他一条手臂。 “畜生力气果然不小。” 伊莱冷冷看向笑容满面的文森特,后者当着他的面烧掉了那条血淋淋的臂膀,神殿之下埋藏的金色阵印不断运作,光芒流转间,神族残缺的肩膀重新长出右臂。 “哈,麻烦了,”红龙神色不变,明明说着麻烦,语气里却毫无惧意:“和不断复活的敌人打架……” “文森特,”朝灯忽然道:“你喜欢我吗?” “嗯?” “讨厌吗?” “都有哟,”龙族笑眯眯地舔了舔唇角:“放心,会救你的。” “特别喜欢?特别讨厌?” “……师父,”龙有些疑惑:“怎么了?” 伊莱本身的实力不如文森特,神殿内的阵印却能使他无限复活,根据契约,朝灯能准确察觉眼前看似轻松的龙族受了重伤,再这样打下去未必会有好结果,恨意值在上次召唤始祖龙后应该已经到了满星,照对方打架中途都肯停下这点看,爱意值应该也满……一定满星了!人要对自己有信心! “要不你先走……?”朝灯有些纠结地斟酌语言:“我没关系。” 虽然他是的的确确没关系,一旦完成任务这个世界便与他瓜葛甚微,就算真的发生伊莱口里的情况,大不了忍受几日离开便是,但总感觉…… “哇哦,”文森特笑容灿烂:“师父是在让我逃跑吗,杀了你哟。” “……” 果然会这样! 龙哥这打打杀杀的脾气,稳。 “小灯也觉得和我在一起比较好吗,”神族淡金长发蜿蜒于月白衣袍,他弯下腰,当着红龙的面揉过圣子白腻的胸口,迷恋至极的语气令人不寒而栗:“好软。” 朝灯脸色一变:“不跑了,干死他。” 日,同归于尽吧。 文森特手心翻滚的金炎越来越大,其间潜藏的浩瀚魔力令伊莱忍不住投以目光,若不是在这神殿之上,他还真没把握能杀死眼前的龙族,伊莱一声嗤笑。 “白费力气。” 鬼魅般的身影掠至神殿穹顶,巨大金炎自他手里释放,骤然崩塌的神殿令其上描绘的咒纹支离破碎,一片混乱中,文森特一把扯断朝灯腰上的黄金锁,他不顾自己快要断掉的右臂,接连将束缚前者的锁具一一破坏。 “文森特!”朝灯睁大眼睛看向他后方爆开的法阵:“后面后面后——” “在在在,”被叫到名字的红龙头也不回,任由神族的夺命魔法砸在自己背后,他抱起朝灯跳到另一端,同时替怀中人下了清洗咒:“他攻击很弱,挨一下没事的,徒弟帅不帅?” [朝灯。] [……凯撒?]朝灯睁大眼睛:[我做完任务了吗?] [做完了。] YES!! “帅傻了?” “帅帅帅,”朝灯一把抱住他,贴上对方的额头:“帅死了,爱你爱你超爱你。” 文森特愣了愣:“……我看不见路。” 朝灯急忙让开,脑海里丝绒般的音色令他难得有了心安的感觉,见文森特将自己放在安全位置后回去战斗,朝灯试着呼唤他熟悉无比的声音。 [夸我吗?] [夸你。] [谢谢,]朝灯顿了顿:[搭档,再见到你的搭档,你有什么想说的?] [你有吗?] [没有。] [……我也没有。] 受伤的红龙攻势丝毫未减,文森特快要断掉的右臂成了伊莱攻击的目标,后者见此干脆笑眯眯地自发将残肢拉扯下来,伊莱喃喃自语:“疯子。” [龙哥是什么碎片?] [好胜。] [果然啊,这么爱打架……多久跳跃时空?]朝灯笑起来:[我通过测试了吧?] [过了,]系统犹豫片刻,语气淡淡道:[你的任务做完了。] [嗯?] [当初说好的,帮我做任务,我给你新一次的生命,]系统平静地陈述:[过一会儿你睁开眼睛,会回到原本的身体里,你——] [凯撒,]朝灯打断了他:[你什么意思,分开?] 金炎烧断了伊莱的肢体,后者面色难看地释放法阵躲避那些诡异烈焰,文森特瞥向自己断裂的右肩,思索刹那后,他的身形慢慢变化。 [……嗯。] 人特有的形态在他身上消失,朦胧之间,红龙的每一寸鳞片都若宝石般流光溢彩。 [为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系统轻声道:[你做完任务,我们分开,不对吗?] 当然不对啊。 就算不论经历这么多事情再回去考高数和四六级有多残忍,你他妈至少告诉老子每次遇见的都是什么吧,总是碰上奇奇怪怪的大美人会做噩梦的。 [你当初说过这是测试,]朝灯回忆起他们上一次谈话:[我通过了测试,你却不让我参与到下一场活动,因为很危险?] [……] 凯撒哥哥不说话,一般都证明是对的,嘻嘻嘻。 名侦探朝灯。 [在你原本的计划里,至少在我们刚遇见的时候,最后一件事我应该和你一起做,]朝灯悄悄攥紧手心,他掩盖下声音里的紧张:[是什么?] 神话般不可思议的生物盘踞在神殿的苍穹顶,它脚下的神族神色肃穆,红龙一深一浅的苍银眸里却满是兴奋和战意,现在想想,无论哪一个碎片都从未堕落恐惧,即使是唐,临死前眼里也未曾有过一丝绝望。 他们都有着王一样的眼神。 [最后一个……和所有的世界都不同。] [……?] [没有不死、没有对任何人的吸引力、也没有恨意值和爱意值,]系统停顿片刻:[它是真实的,它能伤害你。] 不远处,红龙已然将半死不活的神祇甩在墙上,这是它迎战的第一只神,对方的实力却令它大失所望,文森特的利爪直直贯穿神族的胸膛,它快要受够对方马戏般的法术,也受够了失落感铸就的淋漓痛苦,它想要更多战斗、更多更多令它兴致盎然的新鲜玩意儿。 世界是空的,它贪得无厌、难以满足。 神灵的魂魄被龙的金炎灼烧殆尽,文森特银瞳里翻涌着嗜血战意。 再见—— 失落。 它一爪按爆了伊莱的头颅。 可它还是不满足。 他不想要这般从里到外腐烂的对手,不需要没有悬念的战斗,它不满足、不满足、不满足! 契约令处在暴走边缘的龙族闭上眸,红龙感受着与它结契那端不断传来的情绪,血莲般晦暗的纹路在龙鳞上逐步褪去,即使再失落,那个人也能喂饱它,空空荡荡的天地会在对方身边变得宽阔。 看着向自己渐渐行来的红龙,朝灯的声音打破沉默。 [那是你的世界,对不对?] [是。] [它很美吧。] [嗯?] [你说的,出人意料的美丽,]朝灯抓了抓头发:[我没见过什么美的东西,更别说世界啦,所以——] 年轻男孩唇边牵出淡淡笑容,稠丽得化不开的眉目略微弯起,左眼皮上一颗泪痣若隐若现,因为先前一系列变故,他的脸上透着一种令人心动的苍白,朝灯的笑容加深。 [您带小的开开眼界?谢谢总统啊。] 第五卷:茑萝歌行 第94章 黑暗阴影 1 三十世纪最后一场落日自远方天际直达而来,昏黄静影涂抹透明墙壁,良好采光令室内一片盎然,白色办公桌、白墙壁、穿着纯白医师服的优雅女人,唯一一点儿缤纷点缀是透明瓶内盛开的红姜花、她白帽之下金缎子般的发。 “等你睡一觉再睁开眼,千禧年就要来了,”例行检查身体状况的女医师冲面前的年轻人微微一笑:“你的精神体发育得很好,最迟在下个月,它会有基本形态,到那时你需要做个等级测评,同时参与第一层的战斗。” “谢谢。” 他应了声。 “不客气,99999号,”女医师的唇角勾出弧度,她柔声提醒:“你的检查结束了。” “要我帮你叫下一个吗?” “下一个会自己进来,”医师手里钴蓝钢笔闪闪发光,她用拿钢笔的手点了点侧门:“请走这边。” 朝灯同她对视片刻,后者维持着不变神情,他自讨没趣地笑笑,站起来快步走离医疗室。 “哈喽,五个九,”有谁从后拍上他的肩膀:“你又试着同芳迪医师沟通了吗?没用的,她只是个一星机械姬,做不来多余的回应。” “我知道,”朝灯侧头,视线里火红长发像是金阳,脸上有着雀斑的女孩对他眯眼微笑:“我随口问问,有烟吗?” “有,”女孩揉了揉她肩上流光溢彩的火凤凰,她从鸟嘴里拿出一支烟:“你现在能看见它了?” “能,很大一只。” “那你离上战场也不远了,你猜过自己意识兽的等级吗?” “三星吧,”朝灯漫不经心:“希望帅一点。” “哪儿来的自信啊。” “先走了,谢谢你的烟。” “战场上遇见我可不会手软噢,不管我们是不是同批,”女孩笑道:“你的意识兽是我们这批人中最晚成形的,不是特别好就是特别差,如果特别差……” “?” “跟个四五星的大佬保住小命吧,别浪费你美丽漂亮的脸蛋儿和身体,”女孩也点上烟,粉色嘴唇像是蔷薇花:“毕竟没谁知道我们最终面对的是什么,活下去才重要。” “……谢谢?” “客气。” 朝灯从她身侧绕开,落日跟随他越行越沉,诚如女孩所言,他们是同批、相识近两个月,他却连女孩的名字都不知道,准确说来,这里所有人都没有名字,他们就像一件件产品,被特定的编号命名,他的号码是99999,同批熟悉的都叫他五个九,与此截然相反的是,在这栋庞大得近乎直达天顶的建筑物内,只有机器才能拥有个性化的名字。 就像刚才替他检查的女医师芳迪,尽管外表看上去再像人类,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机器人,人类在三十世纪末被机器人圈养在一栋栋塔一般的建筑里,通过科技,机器人能最大限度开发人类脑域,引导出强弱各异、种类繁多的精神力量,精神力量的具现体为‘意识兽’,之前红发女孩肩上停歇的火凤凰,便是她的意识兽,拥有意识兽的人类被统称为异能者。 简直就像《终结者》或者《黑客帝国》成功后,可惜这是现实,不是电影,自他再次睁眼,脑海里的系统便没了踪迹,就算他现在想找凯撒也无从谈起……人生困境。 夜里他所处的塔沉默无比,透过落地窗,朝灯能看见遥远之地耸立的另一座巨塔,星云与月光摇落塔尖,他现在处于塔一层,据说越往上走,越能碰见强大的对手、人也能享受更好的生活条件,编号也将随之变化,他锁上门,不算宽敞的房间内必要生活设施一应俱全,简单洗漱后,朝灯阖上眸。 第二日早晨,他迷迷糊糊爬起来去一层餐厅吃饭,和他同批的几个人冲朝灯打了招呼,他端着餐盘,索性与他们坐在了一起,正想聊天,其中一人指着滚动播放的新闻睁大了眼睛,一闪而逝的惊恐令朝灯微微蹙眉。 “大仓……大仓有了新的罪犯!” “这么说狩猎战将近了?!该死,我的意识兽才两星!” “这不让我们去送死吗??那些傻逼机——” “嘘,”有人一把捂了说话人的嘴:“有监控呢,别乱说话。” …… …… “什么是大仓?” 朝灯道。 “我靠,我九哥,论无知就服你一个, ”最先出声的年轻男孩啧了声:“大仓是黑话,指的地方是塔内的重犯监狱,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被送进那里,有的是真正的罪犯,有的则在塔里犯了错,不管怎么样,武力值绝对碾压我们这些普通异能者,一旦有新罪犯被送进大仓,就会进行一次狩猎战……” “嗯?” “将大仓罪犯和普通异能者放入同一个场地,让罪犯与我们相互残杀,塔一共一百层,从每层各抽一百人,如果罪犯干掉的异能者来自塔的高层,罪犯就能享受更好的待遇,住在大仓的高层,而对异能者来说,只要活过狩猎战,或多或少都能住到更高层,”男孩晃了晃手指:“优胜劣汰。” “一百人怎么抽?” “随机咯,看运气会不会撞鬼吧,”他顿了顿:“你的意识兽……还没出来?” “没,”朝灯啃了口面包:“听起来好吓人。” 新闻里正在播放的画面令朝灯吃东西的动作顿了顿,那是这一次进大仓的头号罪犯,入狱期邢高达一千五百年,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戴着手铐,跟随机器人迈入大仓,利落的白金色短发、灰蓝双眸,即使只是个半侧面,男人的相貌也漂亮得惊心动魄,最引人瞩目的要数他的眼睛,眼窝深陷、眼型细长,璀璨色泽酝于其中,他看起来对一切漫不经心,就像匹桀骜不驯的狼。 好!帅!啊!我!日! 见四周人的注意力不在此处,男孩忽然压低声音。 “喂,你要不要——” “不要。” 帅!死!朝!灯!了! “你就这么不乐意陪睡觉?”男孩颇有点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三星的异能者,算是一到二十五层最强了,多少人想爬他的床还爬不上,你不如趁这些大人物还看得上自己的时候……” “你怎么不去?”朝灯笑了笑,乌眸微弯:“你长得挺可爱的啊。” “……我是直男!” 男孩脸颊略微泛红,毫无征兆一声大吼惊得周围人目光诡异地打量他俩。 “知道了知道了,”朝灯应声:“我真不陪睡,你跟你的大佬说一声吧。” 在他即将收拾好餐盘离开餐桌时,男孩忽然小声道。 “……你如果不答应,”他有些犹豫:“他很可能会想办法…把你安排进狩猎战的一百人里,他会等你去求他……” 真要说起来,他对男孩到底是谁的手下并没有具体猜测,这两个月来这类事情不算少数,不过三星……至少昨天红发的美女姐姐都让老子睡个四五星的,三星睡个P啊。 朝灯应了一声,端起餐盘走离了桌边。 待三日后公开的狩猎战名单里,果不其然,他在里面看见了自己的编号,其间男孩又来找过他两次,都被朝灯拒绝,一直到狩猎战当天,他的意识兽仍未成形,朝灯跟随被选中的另外九十九人步入更衣间,所有的异能者都会在单人更衣间里换上暗红色斗篷和战装,斗篷内侧绣有的数字是参与狩猎的异能者编号,按照跟随他的机器人的指示,朝灯将自己的衣服全部脱下后递给等候在外的机器人,再从机器人手里接过斗篷。 打开斗篷的一霎那,他皱了皱眉,他立即拉开门,本该等他出来的机器人却已然不见踪影。 被算计了。 原本应放置在斗篷内的战装变成了一团轻薄透明的黑蕾丝,朝灯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地将那件暗示意味浓重的贴身衣衫扔进垃圾桶,催促异能者准备的广播在头顶响起,如果放弃参与狩猎,异能者会被视为罪犯直接关入大仓。 妈的,挂空档吧。 他抓起暗红斗篷,类似厚丝绒的面料在指尖滑过,他能感觉那些柔软布料摩擦过自己不着一物的皮肤,斗篷上贴近后颈的位置以黑体字绣有99999,厚重的斗篷近乎能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只隐约露出一截白腻脚踝,穿好鞋后,朝灯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层异能者进入狩猎场,100分钟时间躲避。” “二层异能者进入狩猎场,90分钟时间躲避。” …… …… “百层异能者进入狩猎场,狩猎战正式开始。” 整场狩猎在一座孤岛上进行,他不知道那些机器人如何在一夜之间变戏法般造出了岛屿,东边大部分为半人高的白蒙草地、西边则是杂乱交错的重重巨木,罪犯从西边树林行来,一些害怕碰上罪犯的异能者最先会尽可能走往远离树林的方向,但这样更容易暴露踪迹,他没有意识兽,被发现后也没办法逃脱…… 干脆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算了。 咋办,要完。 远方的空气里传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这么多个世界下来,他别的没学会,闻血味倒是熟能生巧,反正早晚会被发现,朝灯索性找了处稍微隐蔽的位置藏起来休息,昨晚因为准备狩猎战,他被同批的异能者拉着听了不少注意事项,先前拉皮条的男孩更是再三劝朝灯低头听话,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不过一会儿,他便沉沉睡了过去。 狩猎战为期三天,出乎意料,等到朝灯再醒时,天已经逐渐黑了下来,他睡了这么久都没被发现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他有些饿,想起白日经过的一颗果树,虽然那儿很可能有人,他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不等他迈出一步,从后方亮起的火光令朝灯身子一僵,有什么东西抵在他的脖颈,灰暗中响起的嗓音带有奇特的沙哑意味。 “斗篷脱下来号码给我,饶你一命,”青年充满恶意地笑了笑:“小弟弟?” “……我是一层的,五位数,”他开口道:“拿我的号码没用,你——” “话可不是这样说,”青年维持着用匕首威胁他的姿势,将手里的提灯凑近朝灯的脸:“就算我一百层,我也能说自己来自一层,眼见为实……哇哦。” 匕首迟钝的那端一寸寸蹭过他的脸,面目深邃的青年笑起来:“大美人啊,那些废铜烂铁可真不懂情趣,它们怎么舍得把你扔来地狱?” 趁着青年将匕首收回的刹那,朝灯扭头就跑,后方那人吹了一声口哨,不知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脚踝,那玩意儿用力一拽令朝灯摔倒在地,暗红的丝绒斗篷随之扬落,灯光照到他光裸的雪白小腿,温热掌心紧紧贴上他的皮肤,青年半蹲下来,一点点将朝灯拖回身下。 “100001号,麻烦注意一下你的言行举止,”男人低沉的嗓音打破夜色,他一脚踩在青年头顶:“这样是不会被允许的。” “老大,不要阻止我开荤嘛,”青年不满地嘟嚷:“要不你也一起来?这小孩漂亮惨了,皮肤瓷白瓷白的……” 男人挑了挑眉,他将青年踩得弯下腰,后者疼得嗷嗷直叫。 “叫你来是杀人的,不是干人的。” 被他踩在脚下的青年手里提灯滚落在地,男人忽然俯下身,手指顺着斗篷帽檐探进朝灯的斗篷,因为他的动作,朝灯的脖颈和后背裸露出一小片,他的背很瘦,皮肤下的一颗颗脊椎骨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雪色肌肤与暗红丝绒交相辉映,那只冰凉的手若有若无蹭过朝灯的身体,后者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 “好、好香艳啊……”在一旁观看的青年莫名喉咙发甜,他喃喃道:“老大,你要亲身示范吗?” 光晕流过男人白金色的发,凑近了他才能看清对方的长相,这个人是—— 朝灯瞳孔微缩。 “是99999,摸到了,”男人收回手,他一脚将青年踢到在地,侧头看向朝灯:“你走吧。” 灰蓝的、狼一样的眼睛。 和新闻上那个帅得令人头晕目眩的头号罪犯一模一样。 朝灯愣了愣:“你……” 你tm撩完我又不搞我,什么意思噢,朋友? 第95章 黑暗阴影 2 看男人已经迈开步子,从地上爬起来的青年一把抹掉脸上沾染的泥灰。 “老大,您真要改吃素啊,哪有让到手的鸭子飞走的道理,还是只这么——” “安静。” 男人有些不耐地打断了青年的喋喋不休,青年住了嘴,却仍忍不住胡乱比划什么,朝灯见此犹豫片刻,开口道:“你是那个……一千五百年吗?” 见对方回头看向自己,朝灯笑起来。 “之前在新闻上看过你,”他略略停顿,像是不好意思:“挺帅的就记住了……” 一旁不能出声的青年用看艳遇的眼神看向朝灯,眉目间也带了挪揄意味,偏偏白金发的年轻男人只淡淡点了头,离开的脚步未曾停下,朝灯见此摸了摸鼻子,他道了声谢,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在彻底暗下来的天里变成小点。 大帅哥。 有点痞还有点小高冷,最令他在意的是对方的嗓音,虽然已经两三个月没听过凯撒说话,但那种仿若能触碰灵魂的清澈音色,他很少在其他人那里遇见。 可惜有点小高冷,不好撩。 他继续往果树的方向走。 按照记忆里的道路,朝灯在不久后找到了那颗潜藏在黑暗之中的果树,令他意外的是,这里并没有任何人,爬树对他来说不算难事,在树顶,他大致记下了此刻有火光的几个方向,快速摘了些果子后,朝灯滑下树干,他找了个地方吃完树果,避开那些有光的方向,朝丛林深处走去。 但这一次他的运气要差得多。 不过进林半小时,眼前便突然传来亮光,巨大的意识兽拔地而起,雄狮形状令人不寒而栗,他被一爪按在地上,耳畔响起陌生男人的笑声。 “正愁找不到猎物,你就自己送上了门,难道没人曾告诫你天黑后别在林子里乱跑?” 第二个人插嘴道:“把号码交出来,让你死得干净些。” “看起来年纪不大……” 有人上前掀开暗红帽檐,灯光刺入他的眼睛,一瞬间的强光令朝灯瞳孔微缩,他听见一声惊叹,随即压制他的男人便急匆匆想解开他的斗篷。 朝灯蹙眉,一脚用力踹向对方,他听见后者兴奋至极的呼声。 “按住他按住他!把他绑起来!” “疯了吧你……” “你他妈才疯了,过来看看他的脸——” “唔!” 腰上多了一条手臂,有谁用力将他压向树干,见他想要踢人却被一左一右拽住双腿捆死在树上,阵阵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头好痛…… 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迅速奔驰,朝灯咬住唇,强行压下快要脱口而出的叫喊。 “很嫩啊,才成年不久吧,”男人冲他笑笑,大拇指抵在朝灯唇边:“被抱过吗?斗篷下什么都不穿,进来找日的吧……” “正好嘛,难得遇上这种又美又骚的,小宝贝是不是想遇见罪犯就卖屁股求生啊?”又有人嘻嘻笑笑:“告诉你,哥哥还真就特别吃这套。” 另一个声音从他身侧传来,有人将朝灯的双臂越过头顶捆在树后,撩起斗篷的边缘舔过他肩膀的皮肤。 “棒呆了,”男人发出满意的赞叹:“触感好,还白。” “快把他身上遮羞布扯了,老子要对着他操——” 好痛! 无法抑制的力量在识海里爆炸般迅速涌动,朝灯压着嗓子叫了一声,抱住他的男人呼吸一滞,只觉那声音黏糊得不行,伸手就要拽下他的斗篷。 “啊啊啊啊啊——!” 惨叫自丛林里传来,朝灯恍惚了片刻,回国神时,先前碰他的男人已经被削掉了双臂,月光之下,一个身形瘦弱的影子挡在他的身前。 女孩子。 黑色的长发和双眼,瓷白瓷白的皮肤,那女孩一半身子是正常人的模样,另一半却是一具白森森的骷髅,她甩掉骷髅五指上的血迹,伴随她的动作,昏暗中隐约能看见属于人类那半与白骨交界处鲜红的血肉。 想起先前识海里无法抑制的剧烈疼痛,朝灯近乎在瞬间明白了突然出现的女孩代表着什么。 这是他的意识兽。 他的…… 浓厚的血腥蔓延于树林,在场人都为忽然出现出现的异况所惊,片秒过后,久经战场的罪犯们立即反应过来,虽然人形的意识兽实属罕见,却也并非从未有过,不过是这只的形态略有些骇人罢了,磅礴力量延展,接连有各类意识兽出现在森林,不等朝灯命令,他的意识兽已然冲向了最近的那只雄狮。 白骨刺入狮子的胸膛,撕裂似的细响在夜里格外明晰,女孩的枯掌捧起狮子水晶般的意识核,一把放进嘴里肆意吞咽,朝灯的身后又一次传来动静—— “诚信打劫,交出斗篷,饶您丫一命。”一个多小时前刚见过的脸出现在眼前,青年瞧见他似乎也有些怔愣,下意识扭头看向自己身侧一动不动的头儿:“老大……?” “你抢牌子,”灰蓝眼眸的男人声音平静:“我放人。” “……” 凭啥? 捆绑他的树藤在对方靠近后自然垂落,那人伸手扯下了朝灯手腕紧绕的藤蔓,不远处青年已冲入了被骷髅女孩杀戮的罪犯堆,狼眸的男人向朝灯挑了挑眉:“那是你的意识兽?” “……是。” 惨白月色攀升,死去的罪犯与意识兽接连倒落在地,在吃下了多只意识兽的结晶后,女孩的血肉渐渐多了起来,虽还是没能覆盖她的整个骨架,却已有了三分之二,在又一次杀死一只意识兽后,似乎是因能量耗尽,她一下跪在了原地,黑发女孩回过头,静静地凝望朝灯,她其实有一张很美的脸,清纯中透着股奇异的妩媚,最引人注目的要数她的眼睛,并非常见的眼型,却显得说不出的勾人,被那双乌墨般的眸子注视,近乎让人无端端生出拥有全世界的错觉。 那是他的意识兽。 他的……黑暗阴影。 下一个瞬间,骷髅女孩化作一簇簇青灰消失殆尽,他知道这是意识兽能量耗完的象征,死人堆里的青年冲这边晃了晃手里的一大堆绣纹号码,他似乎也没想到这伙死掉的罪犯从普通异能者的斗篷上剪下了这么多号码,眼里不觉划过一丝喜悦。 “老大,好多好多——” “激动什么,又不是没看过数字。”男人懒洋洋地开了口,见朝灯一直不说话,他道:“你的意识兽至少在三星,意识兽很大程度反应了主人的精神世界,你那只挺特别。” 许久不见朝灯回应,性格毛躁的青年有些地尴尬地看向灰蓝眸的头儿,后者的目光却完全没向着他的位置。 隔了许久,朝灯小声道。 “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意识兽是什么?” 他这个问题着实有些越界,除非亲密的同伴或爱侣,很少有异能者知道其他异能者的意识兽种类,但是—— “它的能力是言灵吗?” 虽然他跟这个人根本没有多少交集,可听见他说话时的声音、想起刚才看见的骷髅女孩,他头一次有些崩溃,他想要一个理由……一个,值得令他站在这里的理由。 “不是。” 朝灯张了张口,他的手攥紧又松开,最终无力垂下:“抱歉。” “你的意识兽才刚刚成形,还很不稳定,”灰蓝眸的男人忽然出声:“带你三天?” “好,”朝灯应了声,脸上习惯性重新牵出笑意:“我是99999号,你们……?” “比你多一个,十万号,”男人的手点过青年:“他十万零一。” 朝灯随口:“那我叫你万万?” “……好。” “……” 居然真的答应了。 意识兽成形需要消耗异能者大量的体力和精神力,由于朝灯的意识兽是在他精神受刺激后被迫提前成形,当夜凌晨,他开始发烧,大脑里传来的昏沉感令他根本不想移动半分,他和那两名罪犯一起睡在一颗枝繁叶茂的绿树下,迷迷糊糊间,他听见了丝绒般动人的低沉嗓音。 “朝灯?” 是凯撒吗。 他勉强睁开眼,入目的那片冰蓝令他怔愣半晌,混血儿特有的英俊面貌映入眼帘,男人的大手覆上他的太阳穴。 “生病了捂太阳穴没用的……” 他呆呆道。 “你一直喊疼,”修长手指从他脸上滑下,薄薄的唇边带出略显恶意的微笑:“撸一把就不疼了,你压力太大,释放一下。” “等…!” 不等他说话,那双温热的手顺着柔韧腰线滑到了朝灯股间,暗红丝绒与他的肤色相衬艳色异常,被包裹住的一霎,他努力压抑着险些脱口而出的细碎声音,卫悄对他的身体再熟悉不过,对方根植在骨血里的控制欲同样体现在床笫之间,他没办法反抗,很快便在男人手里痉挛般抖个不停。 “那个女孩儿是谁?一半人一半骷髅的。” 有谁咬住白嫩的耳朵,手指霸道地堵死了他即将喷发的小口。 “不…放开啊……” “别扭腰,”他屁股上挨了重重一巴掌,朝灯下意识缩了缩身子,男人含笑的嗓音令他不觉咬住下唇:“乖,不骚,我们说正事。” “唔…!” 他不说话,又是一阵惩罚般的挑逗揉捏,全身最脆弱的部分被男人握在手里把玩,朝灯在那人怀里被弄得七上八下,对方却死活不肯让他舒服,在他被玩得两眼恍惚、口水都快流出来时,他能感觉那双冰蓝眼眸的主人舔了舔自己的唇角。 “你看见她时在伤心。” “……” “说出来痛苦会减半,要不要试?”不等朝灯反应,那人诱哄般轻言细语:“她是谁?” “……姐姐。” 朝灯垂下眸。 他拱进了身后那人怀里,对方似乎感受到他的情绪,动作干脆地抬手将朝灯整个圈了起来,男人语气轻松:“你姐姐挺漂亮。” “嗯,漂亮。” “她死了吗?” “死了。” “因为你?” “……” 没等多久,原本堵得他难耐不堪的手指忽然松开,在他出来的那刻,他能感到另一个人身上的体温、对方看似调笑语气里蕴有的丝丝温柔。 “抱歉,不过……”男人维持着搂抱姿势,指尖滑过刚才带给朝灯极大愉悦的部位,他像是指缓解压力的方法,又像在说下流的情话:“痛苦减半了,对不对?” 对对对,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朝灯应了一声,身体放松之后,再也无法阻挡的昏沉睡意向他涌来,他下意识拉紧对方的手腕,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估计就不见了吧,难得做个春梦,还有点人生意义,不错。 当他睁开眼时,头疼鬼使神差般消失无踪,天色尚早,粉红的初生云雾在远方铺展,朝灯刚动了动腿,就听见旁边人低低的嗓音。 “别乱动。” “……” 那声音令他一个激灵,在发现身上的斗篷几乎全部散掉、他自己更是裸着身子直接钻进了对方怀里时,朝灯彻底清醒了过来。 白金色的细碎短发、灰蓝如湖泊般静谧的眸眼,那人躺在草地上安静地凝望他,些许嫩绿草叶擦过罪犯白皙的脸庞,注意到朝灯急急忙忙从自己怀中退出,罪犯动作随意地揉了把他的头,伸出来的手臂修长结实。 “睡觉的时候注意点,嗯?” 听他这样说,朝灯眼神不觉下移,与灰蓝眸的男人平静外表不同,对方下面那处已鼓鼓囊囊突起了一大团,即使这般粗略一看,轮廓也大得惊人,朝灯有些惊讶地看向他:“你不是不想……?” “一时不想,不代表永远不想,”蓝眸的罪犯轻描淡写,他收回手撑起身子,侧头看了朝灯一眼:“你下次在我面前脱光了,对着我蹭啊蹭,我保证会睡你的。” 第96章 黑暗阴影 3 为期三日的狩猎战已过去大半,跟他待在一起的两名罪犯几乎没怎么亲自狩猎,自上次从那伙人手里抢到号码后,白金发的男人便越发懒散,如果不是被人袭击,他很少表现出具有攻击性的一面,即便如此,他依旧令人感到不安、且充满危险。 “万万,”已过去两天两夜,沉寂的天空彼端飘来橘红霞云,朝灯看着不远处料理野兔的青年,问出了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他为什么叫你老大?” “你也可以叫。” “……” “叫习惯了,入狱前我们认识。” “你们是因为什么……?”朝灯停下话头,笑笑补充道:“我有点好奇,不想说就别说。” 出乎他意料,编号十万的罪犯反而将问题丢给了他:“你觉得呢?” 朝灯思索半晌后摇摇头:“我想不到。” “塔里的人都想爬到高层享受更好的物质,塔存在是为了筛选出强大的人类,因此机器不反对人类杀人,相反的,它们鼓励我们自相残杀,”男人动作娴熟地点上烟,因为有晚风,他点烟时特意用夹烟的手指拢了打火机,橘红火苗映着他白皙英俊的脸庞,漂亮的瞳里静谧一片:“猜猜看,如果连人命都一文不值,什么行为能构成犯罪?” “……” 这题……这题不会。 救命啊,莫名感觉答不出来好丢人。 看他一脸纠结,男人忽然一声轻笑。 “没关系,”他见同伴提着烤好的野兔往回走,轻描淡写道:“以后就知道了。” 吃过晚餐后,男人要去附近的溪边洗澡,朝灯扔下没啃完的兔腿想跟过去,同样啃兔腿的青年似笑非笑。 “九同学,”青年满脸深意地看向他:“这么喜欢黏着我们老大哦?要不要来大仓玩玩啊。” “玩玩玩,大仓好玩吗?” “不好玩,你屁股会开花的。” 一旁站起来的男人接话。 “……” 青年唯恐天下不乱煽风点火:“老大,你护着人家呗。” “我护着也一样,”半晌听不到朝灯的脚步,男人回头看了看:“走了。” 您护着也一样,是指您同样会让我开花,还是您护着没啥用我会开花? 从各方面来看,我选A。 冰冷水流划过脚心,黑夜里流动的溪涧发出悉悉声响,全然无光的自然环境、连月亮都被层云遮掩,朝灯看不清周围景象不敢下脚,见他始终在水滩边洗脚丫子,站在溪心的罪犯啧了声。 “过不过来?” “看不见。” “直走就好了。” 朝灯犹豫片刻,一步步从岸边下来,在近乎全黑的环境下行走,对引导者其实需要非常大的信任,快要靠近男人时,朝灯右边踩空了一下—— “注意右脚……呃。” 他说得有点晚。 拍打溪流的动作激起了阵阵水花,混乱中朝灯下意识搂紧了身边人的腰,他呛了水,咳嗽声在安静夜晚各位清晰。 “不是说过别蹭我吗。” “我、我不会游泳!” 其实朝灯会,可不蹭白不蹭,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站好,”男人有些无奈:“别蹭了,你不想屁股开花吧?” “……” 呜,想。 云层在他们头顶游散,借着逐渐明亮的月光,朝灯才能看清他和对方站在一块突起的石面上,除了这处,周围净是深不见底的溪流,他来时走的石头路恰好于靠近石面处断开,自意识兽成形后,朝灯的五感较以前敏锐了许多,半人高的白蒙草丛里传来细小动静,他刚想确认,就看见和自己挨在一起的罪犯动了动唇。 他再也没有听见那些奇怪的声响,直到离开时,朝灯有意往草丛里望了一圈,隐约间他看见了一条发黑的干枯手臂,更不可思议的是,尽管尸体焦成了那副模样,它周围的白草依然生机勃勃。 “你不要号码?” “不需要,”白金发的罪犯甩掉手臂上的水珠:“升得太快,小机器们会起疑。” “哦……” “脚没扭?” “没……啊,扭了,”朝灯嘻嘻笑笑:“你能背我吗?” “……自己走。” “嗨嗨嗨~遵命。” 为了避嫌,他们在狩猎战结束的前一小时分开,朝灯故意找了些灰和血弄在身上,等大部分普通异能者走向开放的通道,他才跟着走了出去,回到塔一层内,他洗了个澡,边擦头发边试着释放自己的意识兽。 半分钟后,他面前出现了一半美人一半骷髅的诡艳景象,女孩长长的黑发有些散乱,她的血一滴滴顺着白皙的身躯蜿蜒而下,朝灯叹了口气。 “你有名字吗?” 他尽可能放软了声音。 面前的意识兽毫无反应,如果没记错,大多数意识兽根本没有自己的思想,看来他这只也是如此,他从床头柜里摸出测试器,示意女孩把手放在上面后,朝灯弯眼笑笑。 “叫琳琅好不好?” “……” “哇,你是三星半的意识兽,”朝灯看着测试器上的结果:“三星半很有可能长成四星,好厉害。” “……” “我叫朝灯,虽然说了你可能也记不住……凯撒超级不可靠,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以后我就靠你啦。” 朝灯握上了女孩血淋淋的、白骨铸就的纤细五指,他的意识兽低下头,女孩的眸和发都黑得像乌木,皮肤白如美瓷,与朝灯本人如出一辙。 良久以后,室内响起他痛苦的声音。 “对不起……” 大仓监狱内一片沸腾之景,参加狩猎战的罪犯们一个个兴奋至极地重新迈入监狱,就像凯旋而来的英雄,他们谁身上血腥最多、背负的人命最重,谁便是英雄中的英雄。 最先迈入监狱的是满身刺青的高大男子,他的个头在两米多,发达的肌肉令他看上去宛如战神雕塑,男子的到来令关押在两旁的罪犯双双欢呼,这令引路的机器女狱警不得不甩了甩教鞭。 “安静。” 她高声道。 短暂沉默后,在场罪犯哄堂大笑。 “谁他妈想要安静?逼里静吧长官。” “打爆这娘们儿的头——” “拆了它!电烂它!” 按照惯例,机器人在狩猎战结束的一日内不得惩罚任何罪犯,现在是狂欢时间,身材高大的犯人哈哈一笑,他冲火辣的机器女抛了个吻,第一个人通过安检,大仓继续放人,白金发的男人走在这排罪犯中间,他面无表情,高挑身形十分出众,男人俊美若神祇的面容与阴暗肮脏的监狱格格不入,在他经过一间房时,突然有人冲他大声嚷嚷。 “凯撒!!你他妈的怎么还没死?!垃圾、败类——” 那是个蓬头垢面的中年人,他身上满身新伤和旧伤,看得出来精神已有些恍惚,没有人类能够拥有自己的名字,在机器女回头时,中年人被他的狱友一把拽到里边。 那是个笑呵呵的亚洲人,他冲白金发的男人竖了竖大拇指。 “他这里有点毛病,”亚洲人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要我帮你干掉他吗?” 凯撒向他递了支烟。 “谢谢,哥们儿。” 烟味飘来时,中年人的惨叫混进罪犯们的喝彩声里,他回单人监狱洗了个澡,接到医疗室的通知时他头发还没干,当他迈入四壁纯白的医疗室,不出意料看见了一头金色卷发的美女医师。 “根据调查,金发碧眼最能使人心情愉悦,机器人们制造的医师都是金发机械姬,”她的声音有些哑,却又不失女性特有的柔软,因而显得格外性感:“或许你对金色有偏见?一进来就露出了不爽的表情。” “我只是不爽你。” “噢……”她耸了耸肩,医生服的领口开得有些低,胸口诱人线条若隐若现,女人温婉的笑声落在室内:“很抱歉假公济私打扰你,我想确认一下我们的首领安然无恙。” “我没事,”他坐下来:“可以走了?” “潜入大仓扮演这个机器女花了我不少功夫,我想要你补偿……” 她暧昧地笑了笑,穿着红色高跟鞋的脚靠近了男人的小腿。 “……” 见他没反应,女人无趣地停下动作。 “你去见那孩子了,这是什么游戏吗?小凯撒。” “奥里奥拉,”他声音淡淡的:“这不是游戏,是战争。” “爱情的战争?”奥里奥拉微笑起来,红唇釉涂在她艳光四射的脸上格外好看:“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自己是谁呢?那孩子很喜欢你,至少非常有好感。” “这样不公平。” “并不是不公平,只是你贪心,”她笑容不变:“你不希望他因过去的羁绊爱上你,你想重新开始,因为你也想要他的全部,对不对?” 凯撒有些头疼:“少看泡沫剧。” “我们运用超级计算器,从所有位面里找到了和你的数据最匹配的人,他是最适合你的,你有想过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99.99%的契合率,你因为这个数字找上了他,甚至在他完成任务后将他带到了你的位面,为什么现在反而畏畏缩缩?” “奥里奥拉,”凯撒灰蓝的眸深邃如潭:“时间还不对。” “你真是理智得让人恐惧,你在尝试?尝试你们之间除了数字是否真正契合……”金发碧眼的大美女并拢长长的腿,她舔了舔嘴唇:“他很棒吗?” 凯撒瞥了她一眼:“再棒也是我的,想都别想。” “……” 沉默半晌,好奇心让奥里奥拉不怕死地开了口。 “如果你忍不住、或者他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怎么办? 当他看见那只女孩形态的意识兽时,他用言灵让朝灯梦见了自己最喜欢的情绪碎片,他的意识兽的确不是言灵,言灵是他生而有之的能力,凯撒通过创造有“卫悄”的梦境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同样的,他也能在今晚的梦中暗示对方一切。 “提醒他。” 比如说,朝灯最难以忘掉的碎片…… “什么?” 奥里奥拉半天摸不着头脑。 躺在床上的黑发年轻人微微蹙眉,他睡得有些不安慰,密密的睫毛在他脸上织出一小片阴影,他的意识兽坐在窗边,骷髅与皮肉交错的女孩安静看着塔外浩瀚星尘,黑色的长发略微散乱在风里。 他的梦中有交叠的九月阳光与重重秋雨,意大利的风里带着郊外野花芬芳的香气,樱桃酒融化在玻璃杯,天使于教廷穹顶温柔歌唱。 “二少爷?” 永远都带着暖意的嗓音令他睁开眼,他被绑在床上,身体里的异样令他差点惊叫,朝灯又爽又疼,他才稍稍动腿,就被人抓住了脚踝。 “您终于醒了,”那人琥珀般的眸里笑意盈盈,唐吻了吻他颤抖不停的右手,舌头扫过朝灯指尖他那样望着他,就像等待了不知多少年:“为什么又要逃跑?” “我——唔!” 他一开口,骤然接通的细小电流便弄得朝灯想要打滚,他尽可能蜷缩起身体,从略略红肿的双唇里,朝灯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唐……” 第97章 黑暗阴影 4 他听见一声轻笑。 “您这样叫我的名字,会让我以为您突然爱上我了。” “……” 唐的手指轻巧地勾过束住他的一条锁链,叮叮当当的响动在空荡房间格外清晰,塔夫绸的光泽映衬白皙皮肤,他能感觉对方抚摸过他光裸的脊背,顺着腰线充满暗示意味地在尾椎骨那儿流连忘返。 “我做了个梦,”朝灯忽然道:“你带我出去玩,敌对家族的偷袭将我们困在一辆装有炸弹的车上,你受了伤,在最后一刻,你让我一个人下车离开。” 唐挑了挑眉,露出兴致盎然的神色,他的语气像在逗弄不谙世事的孩子,手上动作也没有停下的意思:“您还记得是哪个家族吗?或许我该先下手为强?” “你让我走。” “……” “你会让我走吗?” “我不知道。” 唐诚实地回答。 “汽车爆炸的火光很大,整个山谷都是回音,”朝灯顿了顿:“我觉得……我可能欠你一声抱歉?” “那只是个梦。” 朝灯嗯了一声,他看着面前的年轻教父,琥珀般的眼、清爽利落的褐色发丝,他能感觉唐拉过自己的手,温柔亲吻他的右手手背,从朝灯的角度,恰好能清晰看见对方漂亮的鼻尖。 这只是梦。 真正的唐死在了西西里的茵茵山谷,和碎石块一同长眠不醒,所以道歉也变得毫无意义。 他还想说什么,一阵晃动使得朝灯睁开眼睛,刚从睡梦里醒来,近在咫尺的美丽面容便令朝灯一个激灵,他勉强勾出微笑:“琳琅,血滴我身上了……” 趴在他身上的意识兽歪了歪头,她一小半脸依然是外露的森森白骨,红血顺着她小巧的下巴滴落至朝灯脖颈,半人半骷髅的女孩指了指他房间的电子钟,时间已经到了8:20,如果没记错,今天是塔更换房间的日子,他该在8:30去一楼大厅和参与过狩猎战的幸存者们集合。 惨,要迟到了。 他急急忙忙翻身下床,骤然意识到自己哪里不对,反应过来朝灯抓了浴巾就往浴室走,见意识兽依然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带上浴帘前朝灯冲她摆摆手。 “别看别看,女孩子看了不好。” 梦见这些人果然没好事,快迟到了还要洗个冷水澡,逼老子断子绝孙。 等他到了大厅,人群已经散得七七八八,从狩猎战中存活下来的一层异能者全部升至五十层,好不容易找到机器人拿了房间号和门卡,当朝灯乘电梯上去时,从电梯门外进来的两个人令他愣了愣。 十万号,和十万零一号。 “哈喽,九九。” 先开口的是编号十万零一的青年,他笑眯眯地冲朝灯打了个招呼,他旁边的男人穿着灰色运动裤,那人单手捧了杯饮料,另一只手自然下垂,阳光照进他灰蓝的眼睛,男人有些漫不经心地望了望朝灯,在这种光线畅通的地方看那张脸,简直好看得能把人魂都吸走。 真他妈帅。 “嗨,”朝灯应了一声:“你们去多少层?” “五十层的大仓。你应该也是五十层吧?” “你们才在五十?”朝灯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们该一百往上的……” “老大说升太快,机器人会怀疑给他洗感情没洗干——” “闭嘴。” 朝灯皱眉:“洗感情?” 青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只能无辜地盯着凯撒,后者压根没看他,反而面向朝灯。 “五十层的食物不错,”灰蓝的眸子游弋过朝灯身侧的意识兽:“你平时不把她收起来?” “嗯?” “有点惹眼,人形的很少见。” “呃……”朝灯摸了摸鼻子:“我不会。” 青年努力向朝灯做口型。 让、老、大、教、你。 “……你能不能教我?” 他话音落下时,电梯门正好打开,五十层外站着一名金色大波浪的高个美女,她穿着纯白的医师套装,大胸长腿细腰非常赏心悦目,金发美人冲朝灯眨了眨眼,她大概听见了他们的对话,面上噙着丝丝笑意。 出电梯时,凯撒听见奥里奥拉小得只有他俩能听清的声音。 “真可爱呢。” 凯撒没说话,奥里奥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死闷骚。” “……” 确如传闻中所言,塔内每上一层,物质条件都会大幅提高,从一层到五十,朝灯看见了购物街、高级餐厅、酒吧和大量娱乐设施,如果没记错,与一层全部免费的公共设施不同,塔二层以上的所有东西必须通过战斗获得,异能者每天能自愿选择战斗与否,每打败一名对手,都会获得一定的积分,积分相当于塔内的流通货币,可在塔里进行任何消费,若真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从小生活在塔一层,忽然望见这副景象必会大有冲击,向高层爬的欲望自然也越强烈,想起狩猎战时身边的罪犯给他的暗示,朝灯皱了皱眉。 这种感觉就像机器人在筛选强者,若真如此,它们筛选出强大的人类……为了什么? 大仓和普通异能者的居住地都在娱乐区外,询问清楚房间位置后,朝灯和那两名罪犯分开,他的新房间非常宽敞,从玻璃窗那儿能望得更远,朝灯打开投影屏,通过光脑查询,他目前的积分是100,应该是狩猎战的积分奖励,他用这些积分吃了个午餐,买下几件替换的衣服后,他去看了场异能者之间的比赛。 五十层的异能者大都拥有三星以上的意识兽,赛场对所有人开放,且可下注压输赢,那两名异能者对意识兽的应用都非常熟练,他能感觉站在自己身侧的女孩十分兴奋,大约是强大的意识兽使琳琅有了棋逢对手的快意,不过的确如灰蓝眸的罪犯所言,除了比赛,平时没几个异能者会释放自己的意识兽,朝灯一路已经收到了不少打量的目光,待回到房间,他按下灯,待看清坐在窗台的男人,朝灯微微一怔。 “教你。” 对方简单地说明了来意……真是非常简单啊! “啊,万万,”朝灯关上门:“我上午以为你不愿意。” 那人看了看他,从窗台跳了下来,白金色短发在空中划出利落弧度,原本安安静静站在朝灯身侧的女孩忽然向男人冲了过去,她骷髅似的手臂直直刺向对方的胸膛,后者轻松地闪身躲开,朝灯急忙叫了意识兽的名字。 “琳琅!” 他不久前发现意识兽对自己名字的发音非常敏感,虽然居住在塔里的人类根本没有关于名字的认识,他却习惯通过名字与意识兽交流,果不其然,女孩听见熟悉的音节后犹豫片刻停止了动作,朝灯不好意思地看了那人一眼。 “抱歉,她好像对你有敌意。” 对方重复了他的发音:“‘琳琅’?” 朝灯点点头:“我给她取的名字。” “别在外面喊,塔里只有机器才有名字,”男人灰蓝的眼眸清澈异常:“名字是一种犯罪。” “好,我不会喊的,”朝灯忍不住笑起来:“不过……你看起来并不这么想。” “?” “感觉你压根不在乎它们的规则。” “嗯,”出乎意料,对方干脆地答应下来:“我不在乎,可你现在要遵守它们的规则。”他停顿片刻:“在你没受到攻击的前提下,你能不能控制意识兽去战斗?” 朝灯摇头,他的确不能凭自己的意志让琳琅主动战斗。 “这其实是一个问题,你不能把意识兽收回自己的识海,很大可能是因为你对她还不够理解。” “理解……?” “或者说信任,”他们站得近了些,这样看,面前的罪犯至少比他高了一个头:“你应该试着把她当成可以依赖的对象,意识兽永远不会背叛主人,她甘愿为你出生入死,也会陪伴你每一场战斗,想在塔里生存下来,你要彻底接纳她。” “我……” “你试试看?”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中格外性感,其间隐约流淌出的、模糊的清澈质感令朝灯难得有些恍惚:“她是你的工具,也是你的朋友和亲人,试着接受她。” 良久以后,室内响起朝灯的声音。 “……我做不到。” 对面的人神色未曾变化,只是静静地凝望他片刻,半晌后淡声道:“为什么?” “因为……” 因为他做不到。 他不能依赖她,也不能接纳她,准确说来,从头到尾他都没真正把琳琅看做可以战斗的意识兽。 “没关系,告诉我因为什么?” “……” 见他不说话,男人忽然揉了揉他的头。 那是个很温柔的动作,朝灯能感觉对方的手指碰触过自己的发丝,室内光芒掠过那人灰蓝的眼睛,明明是从死人堆里走出的罪犯,却无端端令他有了难以言喻的安心。 准确说来,他已经不止一次从这个人身上得到这种感觉,和对方在一起安全感似乎被注入灵魂,就像过去在卫悄身边、火光冲起时唐让他离开,甚至很久很久以前,系统跟他去往第一个世界时,在教室里计算超级困难题目的少年抬头望来的黑色眼睛。 “不想说没事,但是你自己——” “我有个姐姐……” “……?” “我妈妈…”朝灯略微皱眉:“她给她取名字叫‘琳琅’,这个名字有很多珍宝的寓意,她是我妈的第一个孩子,最开始她也很爱她,我……” 他顿了顿,还是想停下来。 他从没告诉任何人这些,即使和他相处时间最长的系统,也从不知道他过去经历了什么。 “嗯。” “……你干嘛这么认真啊,”朝灯摸了摸鼻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家…有点奇怪吧,我妈精神有些问题,正常的时候对我和姐姐都很好,她挺爱笑的,但是她特别喜欢我爸,特别特别喜欢那种。” 记忆已经起了边角,幼年时的画面尤为模糊,在那栋富丽堂皇的大宅子里,他当时只是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孩,父母的婚姻与利益捆绑在一起,他母亲是大家小姐,却在结婚后非常喜欢他的父亲,遗憾的是父亲那时对母亲的态度着实冷淡,印象里她总是经常、经常哭。 “她犯病的时候……她对我要求挺严的,如果达不到她会一直闹,因为妈妈逐渐觉得男孩更能讨父亲喜欢,她对琳琅就越来越冷淡。” “然后?” 朝灯看了眼安静的骷髅女孩:“我当时很小,很多事都不懂,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琳琅对我有了超出亲情的感情,她让我长大之后娶她。” 小灯长大后要娶姐姐,好不好? 这是他童年时和朝琳琅在一起最常听见的一句话,她比他大七岁,头发一直留得很长,皮肤雪白,漂亮得像一幅画,琳琅似乎格外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她喜欢笑,虽然经常对他撒娇,却在母亲发疯时出乎意料的坚强。她看不惯他习惯在冬日穿得很薄,琳琅是十足十的女孩子,说话声音总是柔柔的,可独独在逼他娶自己这件事上霸道得要命,在他懵懵懂懂的童年里,姐姐一直等于“漂亮”、“美”这类字眼。 现在想起来,自己当时稀里糊涂就答应了对方……实在是太甜了。 “你妈妈发现了?” “是,”朝灯应声:“她很生气,要是真的变成那样,我们和她都会沦为笑谈,爸爸也会讨厌妈妈,但我没想到她那么生气,妈妈有精神病,在一天发病时,她把琳琅从阳台上推了下去。” “……” “事发后我看过琳琅的尸体,很多血,我才知道一个人能流那么多血,那段时间天天做梦,梦里琳琅一直是半人半骷髅的样子,”朝灯放轻了声音:“所以……我不想让她去战斗了,我想保护她。” 他该保护她的。 面前的罪犯微微蹙眉,他张了张口。 “抱歉,”他道:“我不知道有这么严重。” “没,”朝灯摆摆手:“过去很久了,只是一直没跟人说过,大概这样时间一长阴影比较大才会创造出像她的意识兽,反正我跟你说了……自己再想想应该就会好。” 男人欲言又止,他又一次揉了揉朝灯的头,灰蓝的眸若沉静湖泊。 “不难过,嗯?” 莫名其妙的,在对方说完那句话后,他心里的沉重奇迹般变得空空荡荡,朝灯笑起来:“好像真的不是很难过了,万万,你会魔法吗?” “……” 星云降落在塔的尖顶,在对方离开后,朝灯又先后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控制他的意识兽,一夜无梦,第二日醒来时,他让琳琅留在了房间里,自己去消费区解决早餐。 他起得不算早,一条街的早餐店已经售空了十几家,隔着落地玻璃看见有人向自己招手时,朝灯停下脚步,走进了那家咖啡馆。 “九九九~” 正在啃薯条的青年语气轻快地向他打了个招呼,编号十万零一的大仓罪犯不知道怎么从监狱里溜了出来,想起昨晚同样溜到自己房间的男人,朝灯不怎么意外地坐在了青年对面,见他过来,青年贼兮兮地露出八卦意味浓厚的笑容。 “老大昨晚有没有找你啊?” “找了。” 青年一脸我就知道,他摸了摸下巴,试探性开口道:“学会收回意识兽了吗?” “没有。” “不是吧,我们都是他手把手教会的,一个晚上还没会?”青年啧了声:“他是不是舍不得骂你啊?当初他凶了几句我就开窍了。” “很凶吗?”朝灯忽然勾起唇,他的眼睛逐渐弯起,心里忽然窜出来的鬼主意令他有些兴奋,他像是随口般漫不经心,故意在话里落了圈套:“我觉得凯撒性格还好啊。” 第98章 桃色裂痕 1 说出那句话的瞬间,他的心脏近乎在刹那紧缩,若有若无的,他能感觉对方也在闷声观察他,若编号十万的罪犯的确名为凯撒,在人类不被允许拥有名字的塔内,说出这两个字不仅代表自己可能从凯撒那儿得知了他本人的名字,也意味着自己或许来者不善,朝灯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就在他想要再开口时,他听见了青年含着笑意的声音。 “哪有,他性格烂死了,”对面人喝了口咖啡,小勺子在他手里晃了晃:“老大连这个都告诉你了?你们进度有点快啊。” “……嗯。” 真的……叫凯撒? “我很怀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青年不怀好意地观察他:“累不累?困不困?巫山一夜——” 朝灯比了个停的手势:“不开黄腔,吃饭。” “别嘛,难得有他的八卦,好奇。” 朝灯摇摇头没说话,青年见此只得耸了耸肩,他的目光投向手边的杯壁,那上边儿凝着一滴小小的水珠,如果对方真的是系统,实际上也存在非常多的问题,系统曾说自己是最大的残缺,虽然不明白残缺到底指什么,但仅仅是系统以人的形态出现在他眼前、看上去和他并不相识……对,凯撒如果是系统,为什么会不认识他? 失忆和假装……不管哪一个都让人很想干死他啊! “嗯哼,出来得有点久,”青年看了眼时间:“我要先回去,有空来大仓玩?” “玩什么?”想起对方曾说过的话,朝灯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屁股开花?” 青年讪讪:“当时开玩笑的,别介意。” 朝灯摆摆手,见对方出了咖啡馆,他的眸里划过一丝异色。如果的确是一个人,系统让他收集情绪碎片、青年无意间提过凯撒被洗掉了感情,这些会不会有联系? ……不管怎样想都超可疑,太棒了,朝灯。 纯白四壁光滑无暇,养在玻璃台里的金盏花徐徐盛开,坐在办公桌后的女医师叼着一只桃色香烟,见样貌清秀的青年从门边进来,奥里奥拉姿态慵懒地吐出一口烟气。 “他问过了,”青年在沙发坐下,视线转向自己对面的男人:“就像你猜测的一样,他试探你的名字,我照你说的承认了。” “噢。” “……” 灰蓝眼眸瞥过青年无语的神色,凯撒疑惑地挑了挑眉:“……谢谢?麻烦你了?” “小凯撒,”奥里奥拉红唇轻扬:“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老大喜欢人家又不敢明说,只能把人吊着,通过各种渠道暗示自己就是那谁谁,非要让小孩倒追,”青年言简意赅地总结:“闷骚。” “我靠,”奥里奥拉面露嫌弃:“太骚了。” “没有,”被他们议论的男人面无表情:“机器人在监控我,不能让它们发现朝灯,会有危险的。” “借口。” “借口。” “……” 奥里奥拉将烟按灭在办公桌上:“机器人当然会监控,最危险的就是你了,但别骗我说你没有躲避监控的能力。” “我的情绪碎片还没回收完,它们见到他会很疯狂,”凯撒啧了声:“我怕我控制不住。这个答案怎么样?” “感动,原来你是这种默默付出默默忍耐的闷骚,”金发女人重新拿了一支烟,她动作优雅地翘起长腿:“如果情绪碎片见到他会怎么样?” “很黄很刺激,”凯撒顿了顿:“再叫闷骚我要揍你了,小姑娘。” 奥里奥拉干笑两声,意识到自己对面是个说打就打没什么风度的人渣,立即识相地转移话题:“你的意识兽……” “在恢复,”他嗓音淡淡的:“我想起了很多事。” 与大多数异能者不同,凯撒的意识兽没有攻击性的能力,那日朝灯问及他的意识兽时,凯撒虽未说谎,却钻了前者的语言漏洞,言灵不属于意识兽,而是他生来拥有的异能,他的意识兽没有形体、仅仅能在识海中存在,当凯撒深度昏迷,按照计划,他的意识兽变成了朝灯脑海里的系统,并一步步引导后者唤醒被封死的情感。 最开始见到朝灯时,比起情爱,他对对方更倾向于单纯的占有欲,这类莫名其妙的感情来自于那些逐渐回到他脑子里的情绪碎片,机器人取走了凯撒识海中最为偏激的部分,在它们的数据表上,这部分情感特意用危险警告标示了出来,因而每一个情绪碎片都或多或少存在残缺,最令凯撒感到麻烦的是,一些情感的回收并不顺利,有些碎片对朝灯太过执着,他的意识兽在连续带领朝灯跳跃时空后未能完全恢复能力,它不能控制所有的碎片,那些强大的碎片仅凭微渺记忆便能轻而易举入侵到朝灯的识海,毫无疑问,这会给朝灯带来极大的危险。 躁动人声从耳边掠过,不远处面色颓然的中年人在险些被琳琅贯穿右胸膛后迫不得已选择了认输,这是他今天打败的第三个对手,和自己一样,这些人的积分不高,估计也刚上五十层,自三日前他能将意识兽收回识海后,朝灯对琳琅的控制力便较以前提高了许多,他从比赛台上跳下来,光脑已经替他重新计算了现有分数,朝灯用刚赚到的积分解决了晚餐,在他回到房间关上门的一霎那,空气忽然变得沉重。 铅白巨蛇盘踞在他的床头,暗红蛇信伴随它的活动若隐若现,那条蛇似乎格外喜欢他的气息,原本在床上蜿蜒的巨蛇意识到有人进了屋内,立即敏锐地抬起了头颅,朝灯脸色发白地同它四目相对,铅色的竖瞳冰冷得像是爬虫,却又无端端令朝灯觉得满含欲望。 这蛇……略眼熟。 这他妈,长得好像,大美人,啊。 他立即想去拉门,却发现原本正常的门锁怎么都弄不开,琳琅也不知何时消失在了房间里,有什么冰冷滑腻的东西缠上了他的脚踝,朝灯只好一动不动任由那条蛇贴在自己的身上。 【小灯。】 “……” 哇塞!你灯有软体动物恐惧症! 见鬼,越长歌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被他甩了的越长歌!这几个词加在一起简!直!吓!人! 【这么多日子不见,】冰凉的蛇头向他靠近:【小灯似乎过得很好。】 “不不不不好不好,”朝灯生怕被对方直接拖到床上,他勉强勾出个笑容,胡乱找话题道:“你怎么样?” 刚出口他就恨不得把这句话吞下去,在被他甩了大美人面前问对方过得好不好,实在是太惨烈了。 脑海里温吞若泉般的嗓音发出短促轻笑,银色长发映入眼帘,修长的小臂自后揽住他的脖颈,对方的下半部分依然是蛇,上身却变成了人类的形态,那张多年不见的面容仍出尘得仿若谪仙,他能感觉蛇在他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随即朝灯便被对方含住了唇瓣。 “小灯离开以后,为夫过得甚是不好……” 对方惩罚般咬过他的舌尖,蛇尾顺着他的小腿一路向上蜿蜒,坚固鳞片磨蹭皮肤引得朝灯异常不适,越长歌温温柔柔的语气在此刻显得格外渗人:“你可知道在天释那日,刚抛完云妆便看你消失不见,我是何种感受?” “……” 太惨了。 “真不乖。” 随着那声叹息般的话语落下,他被猛地扯到了床上,琳琅不在,蛇的力量强大得令他无法反抗,他的双手不知被什么东西束了起来,与过去不同,这回是他第一次在现实里遭到这种对待,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朝灯有些惊慌地叫了越长歌的名字。 “大美人,别这样,我给你解——” “不想听。” 那人铅灰睫羽半阖,于白月般清雅的面容落下重重阴影,他被抱了起来骑在蛇尾上,双腿莫名没了分毫力气,越长歌凑过来与他接吻,蛇尾颠动,若不是有对方的手扣紧了自己的腰,这般一阵一阵的上下定会令朝灯掉下去。 好、好难受。 这种感觉,简直就像…… “小灯,”似是看出了他的难耐,对方离开他的嘴唇,转而一口裹住朝灯的耳垂:“你看,你明明很喜欢这样。” “你停下,”朝灯的呼吸已有些絮乱:“我…呜——”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少年?看见你消失,我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的声音还是柔柔的,却能从中听出埋藏极深的痛苦和恨意:“你我相识十年有余,你对我说过的话哪怕有十句是真也好……罢了。” 他的手指穿过朝灯的短发,原本只到脖颈处的乌发瞬间长至腰侧,随后蜿蜒到朝灯脚边,两种极端颜色在朝灯身上交织,越长歌勾了他一缕发丝,随意地收进手心把玩。 “你这发色和肤色倒是真的漂亮,真想把你的皮剥下来,看看里边有没有心,”他稍微用力扯了扯发丝,印象中朝灯对疼痛和碰触都十分敏感,果不其然,怀中肤白发黑的美人眉目间流露出些微痛苦,越长歌勾了勾唇:“我都不记得自己做了多少个梦,里边永远都是你,不管我怎么恳求,哪怕我跪下来、我肯为你死,你最终都会毫不留恋离开。” “……” 太、太惨了。 “对你当真不能宠着,”他像是在说给朝灯,又若自言自语,铅灰的眸里酝着一片温柔,却令人不由毛骨悚然:“你怕疼又没心没肺,我便将你的手脚都砍掉,你离开我一天,我就砍你一肢,四肢砍光了再给你接起来,如此往复,让你稍微尝尝我体会过的痛苦……可好?” “……” 凯撒,哥哥,在哪,里。 再晚一步,分尸案,要发生了。 第99章 桃色裂痕 2 越长歌的手靠近他的肩膀,五指松松在肩头环了一圈,对方看上去没用任何力道,却令朝灯难以挣脱,他努力压下嗓音里的颤抖,视线对上那人铅色的、通透若湖泊的眸子。 “大美人,你若是真这么做,我们之间就彻底完了,”朝灯小心翼翼观察对方的神色,尽可能放软了嗓子:“你先听我解释,要是说得不合你心意,你再——啊啊啊啊啊啊啊!” 咔吱一声,他肩膀处的骨头疼得像是硬生生裂开,对面人却眼色平澜无波,越长歌凑过来亲了亲他,舔掉朝灯流到唇边的泪水:“我说过罢,我不想听。” 那只手下滑握住秀美的长腿,一路滑至朝灯白嫩的腿根。 “这里,”银色长发垂落在朝灯身上,他能感觉对方柔软的唇亲吻自己的皮肤,耳边掠过越长歌叹息似的声音:“真漂亮。” 又是一阵过电般自脚底升腾至脑海的剧痛,他整个人都疼得缩了起来,惨叫硬生生被一个占有欲十足的吻湮灭在口里,蛇缠绕着他的身体,铅色鳞片肆意摩擦朝灯的肌肤。 “漂亮就让它留着啊,”骤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室内旖旎畸形的场景,男人维持着一脚踹开房门的动作,手长腿长、身姿挺拔的样子格外出挑,凯撒有些痞气地挑了挑眉:“长腿美人不好吗?” “你是……” 越长歌抬眸,瞳孔有一瞬间竖立。 “你好啊,该叫你什么?”凯撒自顾自地笑了笑:“虚伪?碎片?……干脆叫儿子?你也算是我生的吧。” “真难想象,”温润如玉的眉目划过丝丝戾气:“若不是你身上的气息,我从未考虑过自己是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 等,凯撒不是系统吗?生孩子几个意思?? “……总统?” “嗯啊,”见朝灯眼神闪烁,凯撒补充道:“我不是。” “……” 滚。 麻烦凯撒先生体验一下朝灯以为终于找到组织又惨遭抛弃的心情,实在是太他妈忧郁了。 “你脑海里的系统是我的意识兽,其实说它是我也没差,我的意识兽是精神类的,没有实体……以后跟你解释。” 朝灯勉强于疼痛中维持着理智,迷迷糊糊中他听见越长歌泄了一丝轻笑。 “说了这么多,小灯知道你是谁吗?大概不知罢。” “……” 男人微微蹙眉,见他不语,蛇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深:“告诉他啊,你靠他得到了什么,”他的手指抚摸过朝灯眼皮上淡色的泪痣,越长歌见朝灯条件反射般闭上眼,意有所指地呢喃道:“被蒙在鼓很难受罢,你若是肯留在这儿陪我,我就将所有事都告诉你,你遇见我们的原因、你不得不离开的原因……只要你现在点头,我便对所有事既往不咎,跟我回夜悬,我养你一辈子,好不好?” “朝灯,不要听他说话,”凯撒的声音听起来难得有些焦急:“这里只是幻境,所有东西都是假的,他入侵了你的识海,他在撒谎。” “你愿意相信他还是相信我?”银发与乌发交缠,蛇温柔地替他理开挡在额前的发丝:“先前是我不对,我太过着急了,你走了那么多年,忽然看见你,我不免激动得有些过分,”他边说,手里边掐出的灵诀治愈了朝灯碎裂的肩骨:“你知道的,不论如何,我是真心心悦你,你和他不过认识这些时日,他从头到尾都只在利用你,乖乖的,留下来陪着我……” “妈的。” 凯撒低声咒骂。 当他赶到房间时,情绪碎片已完全入侵了朝灯的识海,如果朝灯在无意中答应了碎片的要求,待在朝灯识海里的碎片即能彻底同他的意识融为一体,不用想都知道那些被前者迷得神魂颠倒的碎片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它们会在朝灯的识海里构建出一个全新的世界,将识海原本的主人完完全全锁死在虚构的幻境中,永远无法逃脱。 他没办法在这时强制回收虚伪,连说话都要慎重考虑,他害怕自己刺激朝灯,那样或许反而会令对方的识海受损,凯撒虽同样将自己放入朝灯的识海中,却因先来后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虚伪一步步侵占朝灯的精神世界。 “唔…” 视野里只余下那双铅色的眸眼,耳边不时传来蛇柔情蜜意的呢喃,朝灯的神色不由开始变化,铅色眼眸逐步流露出愉悦,蛇看着不远处无法作为的凯撒,不由得微微笑起来。 “这种感觉很好,你离不开的,”他的手指细腻揉捏朝灯的耳垂,感受着那一小块白皙软肉由原本的冰冷逐渐变得温热:“和我留在这儿,你会轻松很多,没有痛苦和烦恼,身体和精神都会快乐……” 眼前的场景变成了夜悬奢靡的暗色寝宫,铅银巨蛇盘踞在朝灯身侧,蛇头凑在他的肩窝处,朝灯想要抬动手臂,却感觉身体似有千斤重,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脚心磨蹭,冰冷的、滑腻的,他勉强放低视线,终于看清了那截柔软的蛇尾。 再这样下去真的要毁。 但是……莫名觉得大美人说得好有道理啊!一句话都找不到理由反驳!……必须做点什么来抢救一下! “万万,”朝灯忽然叫了在狩猎战时替对方取过的昵称,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知道凯撒能看见自己:“为什么要找上我?”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最适合的人。】 曾经他这样询问系统时,对方给出的答案模凌两可,正是这个看似毫无说服力的原因促使了一系列漫长的时空穿越,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接近真相时,事实却与想法大相径庭,他不仅未能知道自己穿越的目的,也险些被这个不可思议的世界晃花眼睛。 果不其然,他听见了对方低沉清澈的嗓音。 “数据表上说我们的契合率是99.99%,你最有可能帮我完成目标。” “除了这个以外?” “……还有一个,”凯撒停顿片刻:“你说你姐姐的故事时,眼睛看起来很悲伤,在那个瞬间我突然觉得契合率挺对的。” “大美人,”半晌沉默后,朝灯任由蛇头贴上他的侧脸,小声道:“你放了我罢。” “……” “放我走。” 周围场景无声倒塌,搂着朝灯的巨蛇渐渐支离破碎,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化为一个个小小光点,感觉到附加在自己身上的压力逐渐消失,朝灯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站在床边,琳琅与他维持着几步之遥,一切和他刚进房间时毫无区别。 “……?” 他试着动了动手臂,和刚才的记忆不同,他的手和腿并没有被硬生生捏碎,先前发生的一切全然没有迹象可寻。 “说过了,那是幻境,”灰蓝眼眸的男人靠在门边,长长的腿懒洋洋地踩在门栏上:“蛇入侵了你的识海,替你制造了一个虚构的假象,你之前遇见的情绪碎片最近很可能会接二连三出现在你面前,无论它们替你制造出什么样的幻境,就像刚才那条蛇,都不是真的,不要害怕。” “……” 是、是吗。 “如果真的怕,”凯撒轻声道:“就努力坚持一小会儿,我会来找你的,找到你就安全了,我保证时间不会太久。” “这个听起来有点像告白。” 朝灯开玩笑般随口道。 “没有这种把性命赌上的告白,”凯撒摇摇头:“保护不了你,抱歉。” “所以……是这个原因吗?” “……?” “不是因为利用我,而是想保护我,”乌墨般的眸子似蒙了薄薄水雾,他像是在满含期待的询问,却又因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出奇得仿若鬼魅般蛊惑人心:“所以才什么都不告诉我?” 凯撒动了动唇,眉宇微微隆起,他像是想说些什么,在听到他的回答之前,朝灯眼前的画面骤然移转。 灿烂樱花灼灼盛开,课堂铃声在朝灯眨眼时恰好停止,女孩们的校服裙摆映衬着白皙的腿部肌肤,他坐在课桌上,手边凌乱的复习题册写满了潦草字迹,高三倒计时的日期板高高贴在教室墙壁,穿堂而过的深春熏风于窗口游弋。 “灯灯灯!”同桌用胳膊拐了他一下:“发什么呆呢,物理作业借我抄抄?下节课年级主任——” “啊?”朝灯愣了愣:“我也没写?” 印象里同桌不做作业的时候他几乎也不写作业,在搭上楚驰誉前,他和同桌是一对满教室借作业的难兄难弟。 一声门板移动的声响过去,从推开的教室门那儿走进一名身材高挑的少年,对方似乎刚打完球,修长结实的小臂还带着薄汗,和一般男孩运动完的常有的汗味不同,楚驰誉身上总带有干净清爽的气息。 同桌激动地一踢朝灯:“快快快!救星来了,去找大少爷借!” “呃……啊?” 等等,现在他和楚驰誉是什么关系? 在追他?还是追到手了?哇擦,这个很重要,万一表错情怎么办。 “啊什么啊,卖萌也别对着我,”同桌啧了声:“班花快上,班草可宠你了,你们每天都甜甜的。” 哦,宠我嘛,那就是…… 妈的,追没追到手,誉誉貌似都挺宠的? 第100章 桃色裂痕 3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借吧,如果没记错,物理不做作业会被年级主任扔到教室外俯卧撑……太惨烈了。 “誉誉誉——”朝灯隔着走廊叫了喝水的少年:“物理借我抄抄?” 幽黑的眸子微微抬起,水珠顺着楚驰誉线条优美的侧脸从下巴滑下,少年伸出手在桌上翻了翻,翻到正确页数的练习册准确无误扔在了朝灯桌上。 “谢啦。” 朝灯低下头拿笔,楚驰誉的字和他不同,一笔一划都优雅漂亮得让人自卑,同桌见他找大少爷要到了答案,嘿嘿一笑后不断催促朝灯赶快写,在他抄到最后一个大题时,答案下一排奇怪的字符引起了朝灯的注意。 【--...-....-...-/-.-.--.---...../-..---...---.-./-..----.--...../--...-..-..--.-/-..----...--.-./--..---.--..-.-/-.-..-...--..../-...------.--..-/--------....--../--...-..-....../-..---.---..-.-/-.-...-.--.-.../-..---....-.--./---.-.-.-..--../--------....--../--...-....-...-/--..---......../-.-.-.--..---../--.-.--..-...-./-..----.--..... 】 ……这是什么? 楚驰誉做题的时候睡着了? 他看了半天不明白,同桌又在催促他,朝灯便把练习册给了对方。高三的课堂除了讲题就是考试,黑板上电荷的运动轨迹对于现在的朝灯而言宛如天书,听了没一会儿,他便如过去般坐着打瞌睡,隔着一条走廊,眸如点漆的少年安静地书写笔记,许久以后,他的目光从黑板移至偷偷睡觉的朝灯,复又沉默地收回视线。 “灯啊,”下课时扶月从前排跑了过来:“今晚楚少生日,你去吗?” 他愣了愣,和记忆中一样的场景令朝灯唇角微翘:“去啊。” 见楚驰誉不在,扶月凑近朝灯道:“你送他什么?” “还没想,感觉他什么都不缺。” “太好了,”扶月对他展颜一笑:“既然你没想到送自己,我把你送给他。” “好好,依你依你。” 他注意到扶月的脸微微有些泛红,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嘻嘻哈哈闹了一会儿便回到座位。放学后他们去了城内最大的KTV酒吧,和记忆里一样,楚驰誉在京城的朋友来这边替他庆生,因为隔的时间久,很多细节他都快记不清了,差不多到了下半场,朝灯去了趟卫生间,从里边出来时,他和迎面而来的少年撞上了目光。 “誉誉,”朝灯率先出声,他笑着向前走了几步:“生日快乐啊,好像还没单独跟你说。” 如果他没理解错,这里是楚驰誉构建的精神世界,他面前的俊美少年并非过去那个轻而易举便能被他猜透心思的大少爷,和越长歌一样,现在的楚驰誉应该已经看着他离开了自己的世界,对方却并未选择开门见山地上来问罪。 水龙头里哗哗的流水在室内发出响动,少年没有回应朝灯的话语,楚驰誉不说破,他自然不会自讨苦吃,朝灯摸了摸鼻子:“那我先走了。” 他刚迈出一步,后方便猛地传来拉力,他被人抵在卫生间的门板上,KTV特有的暗昧光线从他们头顶纷纷扬扬堕落而下,近在眼前的少年黑眸深幽如子夜,楚驰誉靠近了朝灯,单手固住他的下颚,不容置疑地与后者唇齿交缠。 那是个缠绵至极又极具侵略性的吻,对方的舌扫过他的口腔上壁,一点点汲取其中甘液,楚驰誉的另一只手停在了他的脖颈处,在朝灯毫无防备之际,少年眸色一暗,原本自然停放的五指用力掐住了朝灯脖颈。 “嗯…!” 跳动血管被阻力堵塞,偏偏楚驰誉没有停止与他接吻的意思,舌尖依旧在他口内肆意搜刮,对方的手越收越紧,呼吸对于朝灯来说越来越困难,那真像是吸血鬼才能给予的亲吻,旖旎至极又贴近死亡的黑色魅影,就在他几乎以为楚驰誉会真正杀死自己时,少年忽然卸去了手上的力道。 他们分开时的唇舌带出缕缕水丝,脖颈处白皙的肌肤上一片绯红掐痕,眼见朝灯双颊泛起不正常的潮色,大口大口的喘气声落在寂静的卫生间,少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零星情绪。 “朝灯。” 楚驰誉叫了他的名字。 “……咳咳、咳。”他被缺氧和呛气逼出了生理性的泪水,狼狈的模样一一落进少年黑色的瞳孔深处,朝灯小声叫他:“誉誉……” “你好像并不惊讶,再见到我。” “我……” “我真想杀了你。” 他听见对方低声呢喃,黑色发丝掩映了少年的表情,见朝灯咬住唇、目光忐忑地望着自己,楚驰誉忽然轻轻笑了笑。 “你还真是没变……”少年的手指抚摸过他脖颈上的掐痕,小心翼翼得放若在碰触独一无二的珍宝,全然不见先前狠厉模样:“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跟小孩似的,做错了事只会撒娇?” “什么?” 我他妈怎么不知道我撒娇了。 “你走过以后,我试了很多人,”少年淡淡道:“有男孩也有女孩。” 无论是夜店里的MB、美若天仙的超级名模、漂亮狡黠如少妇的男孩、明星、学生、别人介绍给他认识的大家小姐……仅仅是第一步,他都没办法尝试下去,过往种种画面在他脑海重叠涌现,关于那个人的记忆经历时间却未曾风干,反而愈发清晰可信。 朝灯丢下的一切依旧顽强活在他的身上,简直就像种深入骨髓的诅咒。 “没有人能像你当初那样吸引我……你尝试过那种感觉吗?”楚驰誉同他四目相对:“你有了财富、名声、权势,你什么都不缺,你却怎样都不会满足。” “……” “你说我们会再见面,我想过很多次,如果再见面,我一定会杀了你,我宁愿守着一具尸体都不想再回到那种处境,”少年面色复杂地凝望他的面容:“可我他妈真没想到再见时你还是这个样子,看见我还是那副表情、态度也不变……你都没长大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 我靠,这是在拐着弯骂幼稚? 朝灯张了张口,他想要说话,卫生间的门却被突然撞开,白金发的男人出现在视野内,凯撒向他招了招手,比了个手势示意朝灯安心,周围的景象开始迅速崩塌,站在朝灯身边的楚驰誉深深望了他一眼,修长的身形逐渐模糊。 他又一次睁开眼睛。 “还好吗?”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浅色天花板落入眼帘,凯撒似乎才点过烟,空气里流淌着淡淡的烟草味。 “嗯。” “没想到一天内来了两个,”同发色一致的眉宇略略皱起,房间内只开了一盏小灯,可能是为了清除烟味,原本半开的玻璃窗被凯撒完全敞开,夜风从外界灌入室内,男人小声嘀咕:“强度有点大啊,都疯了吗。” “你还有烟不?” 对方应了声,修长的手指变魔术般勾出了两支烟,凯撒见朝灯接过去,自然而然地替后者在指尖燃起火苗,对他近乎神通广大的能力见怪不怪,朝灯叼着烟身,凑过去借火点燃烟头。 “坏小孩,”凯撒跟着他点着了火:“抽得这么熟练。” “……你不也一样吗。” 有谁的手指惩罚般弹了弹他的脑门,用的力气却很轻,凯撒的声音里总带着股懒洋洋的意味,听起来就像只正在休憩的狮子。 “是一样,我不喜欢好孩子,”他正在琢磨对方话里的言下之意,凯撒却岔开了话题:“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谁?” 朝灯非常诚恳:“好奇。” “想保护你,”凯撒回答了他被楚驰誉拉入识海前问的问题,态度却非常吊儿郎当:“所以暂时不说。” “……他们好像都认识你,”揉了揉眉心后,朝灯抬头看向对方:“大美人消失前说自己是‘那种东西’,他性格我算比较了解,如果不是确凿事实摆在他面前,他不会低头的,誉誉也是,他看见你后抓紧了我的手,”朝灯顿了顿:“不过估计他挺恨我吧,你——” “他没有,”凯撒忽然道:“他不会恨你的,没有谁会恨你。” “……?” “他给你写的东西,你没注意到,”灰蓝的眼眸流光溢彩,后者淡淡地望向朝灯,点燃的白烟在他指尖缭绕,莫名的,他忽然觉得那个瞬间,凯撒身上仿佛有着那个黑发黑眼少年的影子:“那个……呃,那张纸上面,是摩斯密码。” “你说练习册?”想起物理最后一题下面排列整齐的陌生字符,朝灯重复道:“摩斯密码?” “摩斯密码是一种信息代码,通过不同排列来表达不同含义,你们的……嗯,练习册上那句话,翻译过来的话……” 男人思索了小会儿,朝灯看着他思考的样子不由自主挑了挑眉。 凯撒的皮相很好,这是他最初在塔一层的新闻上看见对方时便有的认知,但近距离看真人时,那种视觉上的冲击力完全无法想象,漂亮的鼻梁骨、偏薄的双唇,他的眼睛比常人来得深邃,眼窝深陷,细细长长的眼形因剔透的灰蓝色减少了冷厉,在他身上切合得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这样的人……到底犯过什么严重的罪孽,才会逼得机器人将他列为超级罪犯? “‘我因为你才会来到这,所以全世界,我最喜欢你。’”凯撒笑起来,烟气在他英俊的脸上缭绕,他像是在询问朝灯,又若自言自语:“大概是指入侵你的识海吧,不管怎么样,挺浪漫的?” 清晨时落过暴雨,直到正午,尚未消散的水珠仍自窗台坠落而下,女孩鸦羽一般乌黑的长发在空气流中四散,朝灯伸了个懒腰从床上支起身子,他不记得凯撒多久离开,印象中昨晚对方顾虑可能还有碎片,一直守夜直到自己入睡,他翻身下地,房间内已经没有罪犯的身影,简单洗漱后,朝灯换了衣服走出居住区。 商业街的店铺全由机器人经营,无论是俊朗的店主小哥,面带微笑、穿着女仆装的咖啡厅女侍者、调酒师和前台经理,所有看上去与人类无差的身形下全为冰冷的机械,他从红发的机械姬手中接过菜单,正要点单时,有谁坐在了他的对面。 “闹闹闹闹闹……!” “不闹,”对方打断了朝灯,修长的大手捏了捏他的脸,一双狼一样的眸里满是透彻笑意:“好久不见啊,小灯宝贝儿?” 第101章 桃色裂痕 4 朝灯立即抓住了对方收回去的手,对面人见此饶有兴趣地回握朝灯,他们的手都很漂亮,一样的修长白皙,月牙形的指甲在指尖拉开弧线,却因卫悄是混血儿,骨节比朝灯要宽大许多,略微冰凉的触感在此刻格外真实,朝灯不觉加大了力气。 “这么热情,”隔着餐桌,男人含笑看着他将自己的手拉过去:“挺给我面子。” 他刚想说什么,挡在他俩之间的餐桌便消失不见,周围的场景从塔内的高级餐厅变成了大厦顶,川流不息的大道与重叠建筑焕发着勃勃生机,远处金光粼粼的绕城河上横跨巨大的索拉钢桥,他和卫悄站在整座城市的心脏处,至高点让他们脚下刚刚苏醒的城市带来了无以伦比的视觉享受。 “给你看,”卫悄道:“你走之后的世界是什么——喂!” 他被朝灯从楼顶猛地推了下去。 最后一刻,卫悄反应迅速地抓紧了低矮的金属围栏,整个人却悬空在外,男人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朝灯,他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率先放软了声音:“怎么了?” “……” “小朋友?” 朝灯蹲下来,视线撞进对方冰蓝的狼眸,下一个瞬间,他翻身从大厦顶端跳了下去,不出意外被人捞进怀里,朝灯哈哈大笑。 “我好想你啊——” 他边笑边伸出手臂勾紧了卫悄的肩膀,一个劲地往男人怀里钻,后者单手承受着他本人和朝灯的重量,有些无奈地搂紧了他的腰。 “超开心!” “开心了就咬人?” 察觉到颈窝上那一下不轻不重的力道,卫悄也跟着他笑了笑 “我不知道,我太开心了,”朝灯胡乱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最最最喜欢你了。” “我也很开心,”冰蓝的狼眸深处掠过亮光,卫悄忽然松开手:“让你体验一下我的心情。” 他们一起从大厦顶端掉了下去,下坠时强劲的气流吹过耳畔,眼前画面急促奔驰,地面上拥挤的汽车变成了越来越清晰的小点,朝灯听见卫悄的声音,对方入侵了他的识海,他现在在那个人构建的精神世界里,却丝毫不曾感到恐惧。 “别只看地下,”对方嗓音里的温暖穿透疾风,明晰异常撞入他的耳膜:“看看天上。” 朝灯侧过头,远处索拉桥的金属架闪闪发亮,天空漂浮有半明半暗的云流,那感觉无限趋近于飞,令他不觉中弯起眼睛:“很漂亮。” 他被人抱紧,落地时几乎没有感到任何冲力,朝灯站稳后一下挂在了男人身上,后者态度自然地揉了把他的头发,熟稔得像是彼此从未分开。 “好多事想跟你说。” “噢,”卫悄坏笑:“那我们床上慢慢说?” “凯撒会找过来的,”他忽然凑近了卫悄的耳朵,声音压得低低的:“你把我锁在这儿吧。” “越来越会说话了,”卫悄瞥了他一眼:“别勾我,我忍耐力遇见你一向很差。” 见他不说话,卫悄无声地动了动唇,他手里多了个橙花编织的简易花冠,纯粹柔软的白色同绿蔓交缠在一起,他将花冠轻轻环在了朝灯发顶。 这个是…… 曾经熟悉的味道冲击感官,淡雅又热烈的香味融于风里,朝灯惊讶地睁大眼睛,时间海深处埋藏着关乎那颗星球的记忆,最后一面时,对方冰冷悲哀的绿色眸子仍然清楚如昨日。 【金属做的花冠弄得我很疼,下次再见时如果换一个——】 【我就陪着你。】 “你好像跟谁说过换个环就陪着他,”卫悄替朝灯理了理发丝:“还作不作数?” “……霍恩?”朝灯微微蹙眉:“闹闹,你为什么——” “他在我这里,”卫悄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凯撒能做到的事,我们都能做到。” “你们?” “他还真是什么都不说,藏着掖着有意思?”冰蓝眼眸的男人啧了声,复又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故事很长,所以我们床上慢慢说?” “……” 好好好,先干为敬。 坠地衣物映衬颜色古朴的实木地板,柔软的纯色被褥略微凌乱堆积于宽阔大床,在朝灯身上驰骋的男人亲吻过他光滑白嫩的脊背,一排排略微凸起的脊椎骨花一般盛开在他的背部,卫悄自上方握住他酥软无力的五指,声音里带着盎然笑意。 “凯撒让你收集情绪碎片,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些碎片都属于谁?”不等朝灯回答,卫悄放松了对他的桎梏:“他在回收碎片,碎片当然都属于他。” “什……唔!” 卫悄的意思是……所有的碎片都属于凯撒一个人?他从头到尾面对的都是一个人? 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不过事实就是如此,”男人舔了舔他的耳垂:“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二少爷。” 是唐。 朝灯的手指猛地抓紧床单。 “您好像吓到了,”对方用的是他最喜欢的声音,言灵师低沉性感的音色轻而易举即能俘获人心,在末日的最后一段时光,朝灯和卫悄待在一起时总喜欢听他说话,即使是毫无意义的话语也能令他在脑海中回荡许久,可偏偏这种优雅又极具危险意味的语调,只属于西西里那个总是面带微笑的黑帮教父:“的确如他所言,您在他身边会更轻松。” 唐的话语里带有不易察觉的落寞,朝灯努力跟上他们的节奏。 是真的,就算卫悄知道再多事,也不可能准确模仿出每个人的性格。 可是…这他妈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就算他的确察觉到凯撒和所有碎片关系匪浅,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你遇见的凯撒被剥夺了大多数情感,”唐的意识不知在何时离开,冰蓝眼眸的男人将朝灯抱起,卫悄的视线点过怀中人白嫩秀美的长腿,他笑了笑,目光里滑过一丝异色,像是有些不适应凯撒这个名字:“总这么叫自己有些奇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面临现在这种状况,但只有我们都回到他身上,一切才会恢复正常。” “可是……” 朝灯蹙眉,对面人的眼神逐渐开始变化,冷淡又略显傲慢的神色在看见他后忽然变得温柔,对面人小心翼翼啄了啄他的额头,旋即对着他露出淡淡的微笑,灼热的太阳令谢临的意识习惯性侧身躲避,原本大敞的窗口也忽然被厚重床帘覆盖。 谢临临,白化病。 常年见光死的小天使。 “朝灯,”那人像是抱怨,语气却柔软得不得了:“我好久没听你唱歌了。” “……” Noooooo,你灯现实里唱国歌都跑调。 “他说你最喜欢他,”谢临疑惑地望过来:“真的吗?” “……” 真、真的吧。 不,既然你们都是一个人为什么要露出那种伤心的表情啊!还用的是卫闹闹的脸!……萌死老子了! 见他不答,冰蓝狼眸微微上挑,对方凑过来和他额头相抵,堆满房间的强大压迫感令朝灯有些不适地缩了缩。 “师傅,你肯和我签契约是因为文森特这个名字?” “……” “算了,”龙舔了舔嘴唇,笑眯眯的模样令人不寒而栗:“反正都是我,言灵师看起来很强嘛,不知道碎片和碎片可不可以内斗,杀了他哟。” 我龙哥,就是自信。 那一句反正都是我听得朝灯差点吐血,文森特舔手指的动作骤然停下,面前人安静地凝望他半晌,最终只微微垂下了长长的眸。 是姜明月。 和其他碎片不同,在对方直直望向自己的一刹那,朝灯从中看见的只有纯粹的安心,比起见面,姜明月更像是为了确认他还活着才会愿意同其他碎片融合,朝灯想要说话,对面人的眼神却逐步溃散,慵懒又强势的神色重新回到男人色泽剔透的狼眸里,卫悄挑了挑唇,似笑非笑地望着面前眉目稠艳的年轻人。 “晕了吗。” “好晕。” “没关系,”卫悄异常厚颜无耻地摸了摸下巴:“记住你最爱我就可以了。” “……” 太可怕了,这个男人有脸就算了,还能不要脸。 可是,真的,好喜欢他,呜。 “最简单的,你可以想象成人格吞噬,”言灵师丝绒般动人的音色落在空旷房间:“凯撒是主人格,他分裂出了我们,现在得再收回去。” “那你会消失吗?” “怎么说,”卫悄抓了抓头发,线条性感的锁骨和宽阔肩膀在重新敞开的窗下交织出暧昧光影:“我也想作为独立的人和你在一起,而不是成为谁的情绪,可是……” “?”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我的主人格应该不是什么糟糕的家伙,他或许在干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不过遇见了些小麻烦,所以……”他笑起来,伸手刮了刮朝灯鼻尖:“如果他对你不好,我保证会把身体抢回来,好吗?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我才是主人格。” 周围场景如先前两次般步步崩塌,察觉到卫悄正自愿退出自己的识海,朝灯用力抓住了他的肩膀。 “卫闹闹!” “在在在。” “停下!”朝灯受不了地冲他喊道,他真的很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他把头埋进卫悄胸口,尽可能将自己往对方怀里缩:“我陪着你好不好?”迟迟等不到回应,雪一样的手臂攀附上男人的脖颈,卫悄怀里的美人嗓音中满是诱人柔软,左眼皮上那颗泪痣随着他抬眸的动作时明时暗:“你把这里封掉,他进不来的……” “别这样,”卫悄边笑边安慰他,言灵特有的奇妙魔力安抚着朝灯的情绪:“你可以想象成这是一趟旅行,你在等一辆列车、飞机或者仅仅是依赖你的双脚,你不知道目的地,但没关系。” 他轻轻拉住了朝灯的手,色泽璀璨的狼眸若蕴有流光。 “我们走的是一个方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机械姬甜美的嗓音将梦境打断,他眨了眨眼,红发的侍应生对他微微一笑从桌边离开,餐桌对面空空荡荡,一切和他进入识海前毫无差别。他点的午餐不一会儿便被挨个呈了上来,沉默吃完后朝灯低头踏出餐厅门,无意中他似乎撞到了谁,朝灯抬起头。 “不好意……”他顿了顿:“凯撒?” 灰蓝眼眸内情绪莫测,原本没什么表情的男人在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后,薄薄的双唇极快地勾出一缕浅淡笑意,他的眼睛因光线或别的什么原因变得深邃,凯撒声音淡淡道。 “小灯宝贝儿。” “……” “你好像比较喜欢我这么叫你。” 凯撒身后大批大批的机器人紧随而上,城墙般高大的身影自远方天际汇来,他一把抱起朝灯借力跳离了混乱拥挤的街道,朝灯这才注意道路两旁早已满是因战斗造就的建筑废墟,那些机器人和他曾见过的所有器械都不一样,它们冰冷、强大,撕去人形的皮囊伪装后,无不散发着致命危险,他先前用餐的高级餐厅在激光扫射下灰飞烟灭,在场尚且鲜活的生命只余下他和凯撒。 “追捕0号。” 控制激光的巨大武器逐渐定位到他们头顶,若没记错,在最初来到塔内的三个月,和他同批的异能者曾向朝灯绘声绘色讲述过塔的规则,每个人的号码并非固定不变,为防止死者一直占有号码,每至年底,机器人都会按照塔内的实力排名为所有人重新编号,1号异能者代表着那一年这座塔里的势力巅峰,而0号……没有哪座塔里会有0号异能者,除非那个人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 凯撒到底…… “锁定0号。” “瞄准——” 灼热的能量源于他们背后的机械臂膀中酝酿,抱着他的男人垂下眸,长长的、狼一样利落的眸子在朝灯瞳孔里清晰,凯撒和卫悄的眼睛很像,这是他最初见到对方便心生好感的原因之一。 “你不会死,死了也会无限复活。” 朝灯不由自主抓紧了对方的小臂,这些话他听过两次,一次来自和系统的初遇,一次来自于末日里那个强大无匹的言灵师,凯撒同样生来拥有着言灵,这一切简直就像是一个环。 “当你受到伤害,你不会感到疼痛,”似乎想到了坏主意什么,凯撒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和我在一起时,做什么事快感都会加十倍,嗯……打完这场我们先去睡一觉熟悉一下。” “……” 他们相触的地方传来阵阵难以察觉的灼热,虽不如恨意值累加到五星那般难耐,但的确对朝灯而言再熟悉不过,热气流在他们的脚边炸开,急速穿梭的半透明飞行器在爆裂开的气浪中宛如彗星。 “头儿,快上来!” 身材火辣的大美女驾驶着飞行器贴近地面,朝灯认得她,她是他们这一层的女医师,印象中应该是个金发的机械姬,脱去伪装后,她原本的发色是朝阳般纯粹热情的红,和末日里的洛达近乎一模一样,奥里奥拉旁边坐着五官精致如人偶的小女孩,那女孩面上没什么表情,偏偏一只眼里有两个瞳孔。凯撒见此一把拽着朝灯跳上了飞行器。 重瞳。 在广阔无垠的宇宙里,霍恩身边拥有预知能力的小女孩也有着这般诡谲的眼睛,他看见奥里奥拉身边的女孩扭过头,一眨不眨看向自己,重瞳也如当初的丽丽那般急速旋转。 【你的未来是一片混沌,但它非常、非常美。】 那是丽丽曾经给他的预言。 凯撒身边的每一个同伴几乎都有着曾经那些人的影子,他从头到尾的的确确面对的都是同一个人。 见朝灯盯着小女孩,狼眸的男人有些不爽地将他带进怀里,低沉性感的嗓音在朝灯耳边缭绕。 “言灵施展时需要一个限制,刚才的誓约有些复杂,所以……” “我们走的是一个方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直到星尘死去、太阳堕落,一切才会移转。” 第102章 王国崛起 1 塔自设计之初即没有出口,据闻想离开必得爬到一座塔的最高层,唯每座塔里的1号异能者拥有自由出入塔的权利,奥里奥拉调高档速一路朝上,伴随着莉莉丝面无表情的尖叫,他们直接从塔顶的金属墙撞了出来,飞行器在天空颠簸急行,朝灯这才发现自己之前所处的那座塔修建在大陆边缘,仅仅一小时的飞行他就看见了数座高耸入云的塔,云流在透明的树脂罩外清晰可见,不知过去多久,奥里奥拉操纵着飞行器缓慢下落。 他们选择停靠的地方是一片弧形海岸,已经有几个人等在了那儿,凯撒拉开飞行器的门,朝灯跟在他后面跳了下去,略微思索后,他并没有继续上前,而是留在原地等凯撒和他们说完话。 “你不过去吗?” 莉莉丝在他身边停下脚,朝灯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 “朝、照——” “朝灯。” “你的名字好难读,”她仰起头:“和我们的都不一样。” “我是东方人,”朝灯干脆蹲下来和她平视:“莉莉,你们的名字是哪儿来的?” “自己取,”小女孩嘟了嘟嘴:“机器人不允许我们拥有名字。” 他应了一声,有谁在这时走到了他的旁边,白金发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要休息?那边有房间。” “你谈完了?” “完了,”凯撒想拉他起来,目光瞥过抓住朝灯手的女孩,男人有些不耐地蹙起眉:“莉莉丝,自己去找奥里奥拉玩。” 女孩看了看他们,撇撇嘴松开了手。 “凯撒,你真自私。” “终于悟到了,小姑娘。” 出乎意料,翻过那些乱七八糟的礁石,巨大的山洞内修建有一座现代化的基地,有凯撒在,基因验证使得基地门顺利敞开,朝灯先去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时,坐在床上的男人向他勾了勾手,凯撒应该也才洗完,尚未完全擦干的水珠顺着对方线条优美的侧脸滑至下颚,湿漉漉的狼眸里蕴着迷蒙水雾,使它们难得给人以孱弱的错觉。 ……这种要搞的氛围是怎么回事啊!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不对,帅成这样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朝灯慢吞吞地挪到床边,凯撒忽然一把将他拽到了床上,与发色一致的睫毛和眉宇在逐渐下沉的夕阳照映下流淌出漂亮色泽,近在咫尺的面容完美得像是经过计算,见朝灯盯着自己,男人低声道。 “我想吻你。” 低沉中带着丝丝清澈的嗓音在此刻惑人又性感,鬼使神差地,朝灯意识到对方灰蓝瞳眸中的自己不自在地侧过头,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言灵师的音色中灼烧,他们的姿势早就过了安全区,修长有力的双臂撑在朝灯的头两侧,明明凯撒什么都没做,他却觉得这样比经历过的所有情事都要暧昧撩人。 凯撒的手指顺着他的眼眶一路滑至唇边,指头轻轻在双唇摩挲,朝灯尽可能地缩起身子,对方见此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 “可惜我现在没这个权利。” 他换了个姿势,单手搂着朝灯的腰将他拥入怀里,他们的距离实在有些近,朝灯能感觉到对方规律起伏的胸膛、腰腹处坚硬的肌肉块,没有哪两个成年人会除了相互拥抱外什么都不做地腻在一张床上,他和凯撒现在的样子亲密得着实有些过分,就像一对缠绵后温存的情人,系统和碎片都变成了面前这个英俊又熟悉的陌生人,他在这个世界无处可去,就像莉莉丝说的,他们的生命长在了一起,他逃不开。 朝灯弯起唇:“你早晚会有,对不对?” “正常情况来说,我应该永远尊重你的意愿,”凯撒厚颜无耻道:“不过你要是一直不给我希望,可能我会用点强制性的手段。” “比如……?” “太粗鲁了,”凯撒放开他:“以后再说。” 老子都知道你想先上车后补票了,以后说有什么用哦。 他从床上下来,因为心不在焉或是别的什么,朝灯不小心踩滑了一下,当他摔倒在地,朝灯听见床上传来一声轻笑。 “没事吧?” 那人将他拉起来,先前被凯撒拽上床时朝灯只随便套了浴袍,摔倒时大半个身子都露在了外面,白嫩柔滑的两瓣浑圆衬着修长笔直的双腿,臀沟上小小的腰窝在空气中明晰,像是期待着有什么东西将它们灌满,男人的眼眸不觉深暗,他不动声色握住朝灯的脚踝查看后者是否受伤,视线最终落在那双柔软的唇上。 再忍忍。 不能碰他,不能吓到他。 他已经忍受了那么长的时间,伴随着情绪碎片回来的不仅有完整的言灵能力,还有那些横跨无数空间的记忆,碎片们对面前这个人的爱恨交织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的神经,当他终于在那家餐厅外找到朝灯时,对方站在激光扫射的危险区内却浑然不觉的画面差点把他逼疯,原本反对他下飞行器的奥里奥拉感受到凯撒释放的压力后双手颤抖地胡乱停止了滑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世界有多危险可怖,在那一个瞬间,他几乎想找个地方将朝灯永远锁在里边。 可他不能这样做,也不会这样做。 一时的享乐安心毫无意义,没有感情,再坚固的城堡迟早会化成一座废墟。 夜晚降临于远方的海岸线,篝火中混入烤肉的沸腾香气,啤酒泡沫在手持的木酒桶里上下翻滚,朝灯和莉莉丝坐在一起,小女孩似乎格外喜欢待在他身边,就算朝灯抽烟都没能把她赶开,当异能者们的首领拿着酒桶过来时,重瞳的女孩目不转睛看着凯撒自然而然勾住朝灯的肩膀。 “凯撒,”莉莉丝有些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他不喜欢你,你在耍流氓。” “流氓邀请你去海边走走,”他没理莉莉丝,只是笑着看向朝灯:“可以吗?” 朝灯应了声,站起来和对方一起走离喧嚣,他们的身后传来阵阵欢笑,即使今天才和这些异能者照面,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是他在这个世界遇见的、最像人的人,塔里的异能者虽然也会欢笑流泪,却总让他觉得少了些东西,比起人类,反而像是冷冰冰的机器,凯撒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主动开了话头。 “他们都有名字,有的是自己取、有的相互取,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机器从我们这里夺走名字,强加到自己身上,它们就越来越像我们。” 是、是吗。 “我和你生活在不同的位面,”凯撒道:“如果硬要将位面划分等级,我们现在所处的位面可能是最高等的一个,它几乎囊括了所有位面的未来。” 朝灯愣了愣:“你的意思是……” “在所有的未来里,机器都统治了人类,它们变得比我们强大,芯片和数据库使它们从被制造出来的那一刻便不需要学习,它们是使用者,我们才是工具,”凯撒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 “没有,”朝灯忍不住笑笑:“只是……听起来好像电影啊。” “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看过电影。” “嗯?” “会影响思想的东西是违法品,我连正常的书籍都没见过,你能想象吗,我所接受的所有思想都来自于塔的规则,在机器人向我们灌输的理念里,人就应该服从机器、人因为异能强弱分为三六九等,想要获得更好的资源,就要不断地杀人战斗。” “狩猎战的时候你说机器人在筛选强大的人类,”朝灯顿了顿:“为什么?” “异能来自于识海,机器人没有识海,即使再强大它们也不会拥有异能,机器人筛选出强大的异能者,从中寻找出可能帮助它们跨越位面的人类,”凯撒耸耸肩:“按照电影的套路它们接下来该干什么?” “……侵略所有位面?” “差不多吧。” “……” 妈的,还真是。 “我是它们找到的那个异能者,”凯撒忽然牵上了他的手,男人干燥温暖的五指同他交握在一起,朝灯微怔后并没有拒绝对方的亲近:“我的意识兽虽然不符合要求,可我生来拥有言灵的能力,如果把我的能力无限开发,有可能帮助它们跨越位面,它们给了我编号零,意思是我的能力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 想起塔一层滚动播放的、面前这个人被作为超级罪犯逮捕的新闻,朝灯略略蹙眉:“你逃跑了吗?” “逃跑的是懦夫,我是流氓,”凯撒微笑道:“我找到了一些同样察觉到不对的异能者,你看见的莉莉丝和奥里奥拉、还有其他人,他们都是自己塔内的一号,只有一号才会被放出塔,他们都很强大,我想……如果我们加起来,或许能够干掉机器人。” “然后?” “失败了,”凯撒垂眸。他的口吻听来轻描淡写,丝毫没有作为败者的悲伤和愤怒:“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它们,奥里奥拉他们先后进了大仓,我是核心罪犯,作为惩罚,我被洗掉了情绪,异能的使用基于识海,我的能力受到了很大限制,奥里奥拉他们逃出去以后,开始想办法救助我,他们找到了超级计算机,从所有位面中寻找和我的数据最匹配的人。” 朝灯喝了口一直端着的啤酒,抬脚漫不经心磨蹭过鞋边的石子。 “那…你来找我了?” “是,”凯撒点头:“奥里奥拉他们把我们的识海连接在了一起,你待过的每一个时空都是由我们共同创造出来的,我跟着你看见了书、看见了电影、家庭、学校和社会,我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你让我知道,除了战斗和残杀,人原来还可以这样活。” “……” “你都不知道这些对我来说有多不可思议,”凯撒放开他的手,从海边捡起一块石子,他掂了掂,抬手将它扔了出去,石子激起的层层水漂一直连绵到朝灯看不见的地方:“我那时候只能依靠意识兽和外界联络,也只能作为意识兽待在你的脑子里,在你帮我收集完所有碎片后,我真的没料到你会想来我的世界,真要说的话,当时……”凯撒抓了抓头发:“有点不愿意。” “为什么?” “不适合你,”他像是有些为难,漂亮的眉宇略微隆起:“不想让你看见这些。” “?”朝灯忽然睁大眼睛:“我靠,凯撒,所以那个测试——” “是,”他点头:“最后一块碎片时,我怕自己舍不得放你走,所以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反正再见面时乱扯个理由说你失败就行,可是……”他忽然拉住朝灯,抬手按住了他的后脑,灰蓝与乌墨相对,男人在他耳边低语呢喃,近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他妈为什么听见我说话眼睛一下就亮了?” “我——” “就像现在。” 那人说完,轻轻咬过朝灯的双唇后,舌尖极尽缠绵地撬开他的口腔,像是在剥开一只内里柔软湿滑的蚌,凯撒充满引导性地抚摸他的后脑,占有欲十足的动作令朝灯的呼吸渐渐急促,对方在褪去优雅有礼的伪装后彻底暴露出极具侵略性的本质,与先前柔声细语对他说着讨巧话的模样判若两人。 干你妈,谁眼睛亮了??? 言灵赋予的快感于四肢百骸流淌,见朝灯逐渐被吻得身子发软,眼眶里也隐隐有了泪痕,身材高大的男人舔了舔他唇角的湿液,色泽璀璨的狼眸中酝出笑意,凯撒的拇指摩擦过朝灯略微红肿的唇。 “美丽的漂亮的宝贝儿……” 用来装酒的木桶不知已被扔在了何处,空气中涌动着浅淡啤酒香,朝灯啧了声,勉强找回理智后,他想起了先前还没出口就被凯撒掐死的问题。 “你原本不打算让我过来,”朝灯双唇微挑,不怀好意地牵出笑容:“你想最后一个碎片收集完和我拜拜?” “第一个世界时,你们有节课上讲了篇文章,是一个诗人翻译的外文,里面有一句话。” 朝灯疑惑地看了看他,凯撒揉了揉他的头,灰蓝眼眸微阖。 “果然上课不听课。” “……谁知道你说的哪篇啊,”朝灯踢了他一脚:“《出师表》?《赤壁赋》?” “‘像个英雄一样回家,否则永远不要归来。’”凯撒嗓音淡淡的:“你是我的归处,我想像个英雄一样来见你,而不是被剥夺了感情的罪人。” 第103章 王国崛起 2 海岸的冷风酝有丝缕腥咸,远处跳跃篝火在黑夜清晰,恍惚中能听见奥里奥拉明朗的笑声,朝灯无意中退了一步,他对上面前人璀璨若星的狼眼。 “听课比我认真多了。” “……”凯撒忍不住速度极快地勾了勾唇:“小朋友,你真难追。” 朝灯从地上捡起空掉的啤酒桶,他转移了话题:“莉莉丝说你们的名字都是自己取的,你的也是吗?” “有人告诉我这个名字有革命的含义,”凯撒答道:“是他取的。” “谁这么有文化,一般不都是大帝?” 狼眸的男人没有回答朝灯随口的提问,凯撒看了看天色,示意他一起回去。 “要下雨了。” 凯撒轻声道。 果不其然,十分钟之内暴雨降临在这片海岸,黑暗中势头惊人的夜雨冲刷天地,正在烧烤的异能者反应过来接二连三往基地跑,朝灯看见一名火系异能者试图将浇在自己头上的大雨变成无害的水蒸气,可惜他差点儿烧焦眉毛,奥里奥拉速度最快,她站在淋不到雨的安全区域对所有人招手,雨水淋花了她精致的眼妆,凯撒回头看他。 “抱一抱?我们冲过去。” “好啊。” 朝灯爽快地勾上他的肩膀,后者动作娴熟地搂紧黑发黑眼的年轻人,比起奔跑,那更像是魔幻电影里才有的瞬间移动,待朝灯回过神来,他们已经站在了基地外,红发大美女对着他和凯撒吹了个轻佻的口哨,淋过暴雨的衣裳令她修长玲珑的身体展露无遗。 他被凯撒领去了对方旁边的房间,关上门后,他脱光衣服进了浴室,温热水流顺着朝灯的侧脸不断下滑,落地镜中他自己的身影在水雾里氤氲,朝灯缓慢垂下眸。 对方在这个夜晚告诉他的一切太过匪夷所思。比起最开始什么都不愿明说,凯撒的态度在情绪碎片回来后的确有了很大改变,他几乎把所有事都告诉了自己。沐浴乳的香味融化在水汽里,朝灯从浴室出来后躺在了床上。 他和对方的初遇始于一场意外,那实在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距离认识凯撒到现在已不知过了多少时日,真正的现实对他而言反倒更像幻梦,他死时似乎才上大二,和同学一起去泰国旅游,经过香港时,他搭乘的飞机因燃料过载在海上持续盘旋,印象中那列飞机里有着祈祷的穆斯林信徒,平时和他嬉笑打闹的男生双手颤抖地拿手机录制遗言。再往前一点,他和所有人一样为高考奋斗,高中学校每次大考时放满一走廊的书本资料成了最坚固的记忆,除去妈妈和琳琅,他的人生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常的地方,他妈妈在清醒后选择了自杀,可自从他念中学住校,不正常的家庭给予的影响便越来越薄弱,就连琳琅最终也只成了脑海里一块小小的黑暗阴影。 超级计算器给出的99.99%是凯撒找上他的直接原因,飞机下坠的一霎那,时间似乎遭到了冻结,脑海里丝绒般华美的嗓音告诉他,如果完成任务,就给他第二次生命。 所以……为什么他和凯撒会有那么高的、近乎于奇迹的契合率? 夜晚雨势滂沱,滴滴雨声入梦,竖日醒来时,面前满是红血的美丽面容惊得朝灯差点踹过去,琳琅总喜欢在他熟睡后往他身边凑,早晨刚清醒便看见这样一张倾国倾城的小脸目不转睛凝望自己的确很棒,前提是忽略她的骷髅架子,有谁在这时敲了敲门,得到朝灯应声后,凯撒从外将房门拉开。 “早啊。” “早。” 朝灯轻轻把女孩从自己身上推开,可她却怎样都不肯下去,靠在门边的男人饶有兴趣看着他俩的一举一动,半晌后,凯撒才开口。 “琳琅好像是三星半的意识兽?” “啊?是……” 想起狩猎战结束时他给琳琅做的测试,的确是三星半,通常距离满星相差半星的意识兽都有很大的成长空间,他当时还期待过琳琅会不会在哪天成为四星。 “我应该可以帮她升到四星,”他瞟了琳琅一眼:“要不要试试?” 女孩沾有血色的黑发垂落在地,她坐在床边,属于骷髅的那一半伸出手来握住朝灯五指,后者看着自己的意识兽没有什么表情的脸,有些纠结地回望凯撒。 “这样真的有用?” 感觉什么都没发生啊。 “我的意识兽拥有精神方面的异能,它能入侵到异能者的识海,从中得到自己需要的信息,之前能成为你脑子里的系统也是因为这个,”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们的识海已经连在一起了,等我帮你疏导一遍,琳琅应该就……嗯?” 凯撒略略扬眉。 属于朝灯的识海像是逐渐刮起风暴的湖泊,对方的精神世界从每一个角落渐成混沌,明白这种突如其来的失控感意味着精神暴走,凯撒尽可能安抚着对方的识海,却不料那里的空洞越来越大,就像有什么东西即将喷薄而出—— “呃!” 朝灯的瞳孔在一瞬间缩聚又放大,视野里所有景物都被调高了好几个亮度,没等他反应过来,识海中倏忽传来的剧痛令他不由自主闭上眼睛,朦胧中似乎有什么人在说话,对方的语气里透出难得的焦急,音量却越来越微弱。 他睁开眼。 沸腾人群几乎要将他淹没,窈窕的举牌女郎衣着暴露,她白得像牛乳一样的光滑双臂高高举起,举起的电子牌上印有颜色鲜明的数字。 58799号。 ……又回到塔了? “白长那么大的个子!居然死在毛头小子的手里!”站在朝灯身旁的男人不觉咒骂:“白白浪费我一千点积分。” “你别说,这样越级打人的异能者可当真不多见。” 他旁边的瘦得跟骷髅一样的异能者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毫无疑问,骷髅男是这场豪赌的胜利者,先前咒骂的男人懊火地看了他一眼:“你看清那小鬼的意识兽了吗?邪门得紧,这是第二个和他战斗时一动不动的异能者了,40000号虽然不是什么大牛,但也不至于成被小鬼吓呆的弱鸡啊。小杂种该不会是精神系吧?” “谁知道呢,哥们儿,”骷髅男心不在焉:“我只知道今晚我能躺在提娜那对大胸里。” “他娘的,机器你都睡得下去。” 朝灯不觉踮起脚看他们讨论的对象,幸亏他个子高,隔着重重人群,也能勉强看清男人口中的小杂种,那是个瘦削苍白的少年,色彩黯淡的头发、满身鲜血和疤痕,明明他痛苦得快要站不起来,走路时都跌跌撞撞,一双眼睛孤高得像是桀骜不驯的狼,朝灯微愣后快步从人群中离开。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 被他推开的男人面露不耐,在看见朝灯的脸时,眼里却不由得滋长出贪婪,察觉到男人拉住了自己的手,身体也慢慢覆盖上来,还没等朝灯下令,漂浮在他头顶的琳琅便迅速扭断了男人的手腕。 那个眼神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曾经他穿梭时空、置身于凯撒构建的精神世界时,凯撒赋予他的能力让他疯狂吸引任何人,刚才举止反常的异能者无疑证明这种能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在引起更大的骚动前,朝灯埋下头尽可能快步离开了人群中心。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种能力又回来了? 他边观察四周边走往人迹稀少的地区,从暗巷子里走出来的少年恰好和他正面相逢,意识到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少年灰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幽光,锋利尖刃刺入森森白骨,琳琅闪身至朝灯前面替他挡下了突如其来的袭击。 “……” 我日。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打打杀杀吗。 半人半骷髅的意识兽将少年一下甩在墙上,大滩大滩鲜血从少年体内涌出,他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看向朝灯的眼里却满是不加掩饰的暴戾杀意。 “琳琅,”朝灯叫住了还想攻击对方的意识兽:“走了。” 骷髅女孩歪歪头,原本快要碰触到少年喉咙的锋利白骨骤然停顿,她随意地撩了撩垂到自己胸前的长发,迈步跟上朝灯。 如果没看错,这个小孩应该就是刚才在比赛台上战斗的异能者,估计先前已经伤得很严重才会避人耳目走小道出来,却不曾想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遇见人……就算这样一上来就打防备意识也超级重啊! 不过琳琅那一下好像把他伤得很严重,说不定原本死不了,这一下就会…… 呃…… 朝灯停下脚,犹豫片刻后,他转身走向了墙边意识不清的少年,察觉到有人过来,原本半阖下的狼眸忽然睁开,少年色泽剔透的灰蓝眸子里满是朝灯的倒影。 长得还挺好看,有点像凯撒大流氓,眼睛特别像。 “你……” 他刚开口,识海里便传来一阵微弱的疼痛,少年见他除了怔愣刹那后再无其他反应,啧了声便认命地闭上眼。 精神系? 脑海里的疼痛还在持续,虽不严重,却毫无疑问来自于少年的异能,伤到这种程度还有警觉和实力攻击他,可想而知面前的少年原本强悍到何种地步。白痴凯撒说要给琳琅提升星级,却莫名其妙把他扔进了这个类似塔的地方,他现在对操纵琳琅还不甚熟练,那种疯狂吸引人爱慕的能力却回来了,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意外…… 看着面前昏昏沉沉的少年,朝灯若有所思挑了挑眉。 先抱个大腿算了。 把大腿养好了,再说之后的事。 “小朋友,”朝灯笑眯眯地蹲了下来,乌墨般的眸子里蕴出笑意:“要不要哥哥救你呀?” “……” “你不说话就是答应啦,”他试探性地去碰少年的手,果然,对方连移动的能力都没有,朝灯趁火打劫,伸手去摸少年身上可能藏有积分卡的地方,那上面会有房间号,他对后者投来的狠辣目光视而不见:“别生气别生气。” 脑海里又传来一阵轻微疼痛,朝灯耸耸肩故意戳了戳少年的伤处:“我没房间,不借你房间我们都要睡大街了。” “……7023。” 微不可查的嗓音于耳边响起,对方似乎胸腔都受了伤,朝灯听罢默不作声勾了勾唇。 等少年再睁眼时,熟悉的天花板令他难得有了一丝安全感,清凉药物证明身上的伤口大部分都得到了处理,他没睁眼,但他能完全听见房间里另一个人的说话声,对方到现在还没对自己动手令少年略微放下了戒备,他似乎正在和他的意识兽交流,昏迷前的印象里,那只意识兽居然拥有名字。 “琳琅,他真的不会死吗?” 意识兽似乎摇了摇头,声音的主人继续道。 “可是他都昏迷两天了,我记得人不喝水三天会死……”朝灯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要灌水吗。” “……” 意识兽示意他看床上。 “啊,你醒啦,”朝灯走到床边,少年灰蓝的眼睛正沉默地望向自己,其中的警惕令他不由得笑笑:“我用了一下你的医药箱,”他指了指房间的角落:“你晕了两天两夜,我把你从比赛场搬到了居住区,还给你上了药。” “……所以?” 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破损声带令他的音色呈现出一种不伦不类的金属质感。 “记住我的大恩大德,”朝灯非常不要脸:“快点好起来吧,让我抱大腿。” “……你的意识兽,有名字。”少年表情淡淡的:“违法了。” “我也有名字,”他凑近了床边的少年,把这小孩拖回来上药过程中洗净对方全身的血和灰时,朝灯意外发现他长得很不错。准确来说,是相当不错,白金色短碎发、灰蓝的眸,鼻梁又挺又直,嘴唇虽薄,唇型却好看得不得了:“我叫朝灯。” “……” 这样的发色和瞳色,精神系的异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用不了言灵,但是—— “你要不要名字,我给你取吧?” “……” “叫凯撒?”见他不说话,朝灯道:“凯撒大帝,很帅。” “……” “这个名字有革命的含义。” 现学现卖,乱吹。 他还是一言不发。 “小朋友,”朝灯忍不住揉了揉小孩的头,就像这个人长大后常对自己做的那样:“你还是不满意吗,要不叫奥巴马?巴拿马?大狗狗?汪汪汪?” “凯撒,”面前的少年打断了他:“我要这个名字。” 他说的是要。 不是想要,也没有询问,明明一开始比谁都清楚机器人制定的规则,却还是会选择反抗,大概在这个少年的成长历程中,他比谁都清楚地感受到了那种畸形的约束,机器人从人类身上剥夺了人性,第一步为夺取姓名,然后才能抹杀存在。 凯撒会找到他、超级计算器显示他们有那么高的契合率,是因为他们早便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现状里相逢。 第104章 王国崛起 3 少年所受的伤恢复得很快,不等痊愈,凯撒便重新回到比赛场内战斗,令朝灯感觉奇怪的是,无论是被逼到濒临死亡的境地、比赛场孤注一掷的恶斗,甚至日常生活里的时时刻刻,凯撒从未使用过言灵,若自己没有记错,在未来,对方最擅长的并非精神系异能,言灵才像真正融入了凯撒的骨血里,这种强大得近乎邪恶的能力被他使用得得心应手,可在少年时的凯撒身上,却丝毫看不见言灵的影子。 在这座塔里,朝灯并没有合法的身份,少年不知打哪儿给他搞了一套身份信息,从DNA到指纹巨细无遗,估计来自塔中某个死透的倒霉蛋,凯撒所余留的积分不多,为了赚积分,朝灯用假身份参加了塔里的比赛,两个人都能赚积分后,一切在似乎往好的方向发展。 “嗨!这边。” 朝灯向不远处的少年招了招手,为了避免麻烦,他比赛时要么戴帽子要么戴口罩,尽可能避免和他人有过多接触,凯撒旁边站着一名美丽优雅的金发女人,个子很高,她穿着红裙,纤细的胳膊和肩膀,胸口一大片雪白却丰满又漂亮,听见朝灯的声音,女人和凯撒一起望向他的位置。 她红色的唇轻轻上挑。 “你比赛完了?”朝灯走了过来,莫名的,少年似乎对他的靠近有些排斥,见此朝灯笑嘻嘻地揉了揉少年的头:“赢了吗赢了吗?这场赢了你要给我买烟,之前说好的。” “58799,”金发女人抬眸,紫罗兰色的眼里兴致盎然:“这是你的同伴吗?” “是。” 少年没有看她,手却渐渐紧握成拳。 “你好,”她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支细黑烟,夹在葱白细长的手里,女人将烟头朝向朝灯,示意他拿走:“初次见面,我是200号。” “啊,你好,”朝灯的帽子遮住了他大半的眉眼,露在外面的嘴唇和下颚线条却分外优美,他迟疑片刻从对方手里拿走了烟,手指相触时,女人冰冷如蛇的皮肤令他有些不适:“我是7…”他顿了顿看向少年:“……我是多少号来着?” 见鬼,一见美女智商就下降。 “72581,”凯撒拉住了朝灯,头也不抬道:“我们先走了。” “希望你能考虑看看,”金发美人笑起来,见他们从自己身边走开,她下颚微抬,以目示意朝灯手里的烟:“焦糖味儿重的薄荷,很适合你。” 他弯弯眼:“谢谢姐姐。” 刚过了一个拐角,朝灯便把烟扔进了垃圾桶。 “小凯撒,”他靠在少年身上:“她是谁,你的新女友吗?” “不是,她是七十多层的头领,她……” “她想拉拢你?”朝灯嗯了一声:“厉害,我们才三十层。” “我是精神系,比较少见,”凯撒犹豫过后停下脚步:“你下次再看见她绕道走。” “怎么了?” “她变态,”少年的眸里冷冷淡淡,即使在说这类带有厌恶情绪的话,那张苍白英俊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她喜欢把人的皮剥下来,”灰蓝的狼眸望过搭在自己肩膀上雪一样的手臂,凯撒补充道:“尤其偏爱你这种。” 朝灯无辜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她想剥我的?万一她想剥你的?” “……” “小凯撒?” 少年没有理他。 “别生气嘛,记不记得你答应给哥哥买烟啊?我觉得那种10000分一盒的特别好,够奢侈、超拉风,”朝灯嘻嘻笑笑:“您意下如何?” 比赛场偶遇的金发女人自那天后再也不曾出现在他们面前,就在朝灯几乎要忘记这件事时,一次外出购物,他察觉到有异能者跟随在自己身后,琳琅警告般漂浮在他的上方,平日里他的意识兽从不在外边主动现形,经过一条巷道时,有什么骤然切断了他和琳琅的联系,头顶的骷髅女孩爆发出一声惨叫,视觉在瞬间被剥夺,他的后脑传来一阵剧痛。 再醒来时,他躺在猩红的丝绒床上,馥郁香味在身侧蔓延,有谁拿手指点了点朝灯的双唇,于他耳边呵气如兰。 “醒了就别装睡了,”金发在红丝绒上蜿蜒如流水,雪白的枕头将她的面容衬得愈发无暇,她笑着凑近朝灯:“还记得我吗?72581。” 差点没反应过来72581是老子。 朝灯点点头:“200号,给过我烟的美女姐姐。” “真会说话。” 女人眨了眨眼,她忽然按住朝灯的头,红唇覆盖上他的。 “……” 我日,不要舌吻不要舌吻。 “好甜呢,”所幸她只浅尝辄止般吮过他的唇瓣,紫罗兰色的眸里流露出兴味:“你的同伴没和你说什么吗?你看起来并不害怕。” “他说……”朝灯对上女人的目光,诚实道:“姐姐你喜欢剥皮,尤其是我这种。” 她哈哈大笑,灰暗房间里忽然亮起的灯光刺激得朝灯差点流泪,他这才意识到他们所处的位置并不是普通异能者的房间,坚固的金属栏、小得只够换气的窗户,即使脚下的地毯再怎么柔软,也不能掩盖他们正处在牢狱之中。 “我刚因在非战斗时间剥了三个人的皮进了大仓,七十层的监狱,”她从他身上下来,黑色纱裙包裹浮凸酮体,她点了一根烟,焦糖和薄荷味儿在空气中悬浮:“你猜猜看,从我开始动手到最后一刻,你的同伴能找到这里吗?” “……” 不猜,滚。 “看这个,”她纤细的手指指向一方墙面:“真是太棒了,对不对?” 是照片。 满满一墙全部是他的照片,各种各样都有,有他战斗时的照片、也有他和凯撒在购物街打打闹闹,咖啡馆、便利超市、甚至是凯撒房间外的阳台,很多朝灯自己都不曾记得的画面被定格在这面墙上,部分照片还沾有干枯的暗红血迹,金发女人的手指顺着一张抓拍他侧脸的照片温情抚摸,灿烂灯火里望过来的紫罗兰色眼眸盈盈一片。 “我等了很久,”她收回手:“如果你的同伴答应为我所用,你或许不会经历这一天,可他三番两次拒绝了我的盛情邀请,我没理由再对你们留手。” 我们……? “你也要杀他?” “太耀眼了,那孩子,”金发女人踢掉挡路的高跟鞋,一步步走回床边,她的小腿有意无意磨蹭过床边沉重的锁扣,银索的另一头束缚着朝灯的脚踝:“再留给他机会成长,指不定会长成什么样的怪物……” “……” 这个美女姐姐,心态不行啊。 “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为了得到你可费了我不少功夫,用着方便的手下都死了好几个,”她像是撒娇般蹭了蹭他的肩窝,痴迷抚摸朝灯的皮肤:“真美,比想象中不知棒了多少倍,我会慢慢剥,你得叫久一点儿。” “姐姐,”朝灯对上她的眼睛:“你不觉得光剥皮很浪费吗?” “嗯?” 他水墨般静谧的眉眼在光下格外动人,朝灯向她凑近,张口咬住了她衣襟的一小块儿黑纱,他伸手主动勾住女人的背,在吐出那块黑纱时,双唇若有若无蹭过女人的锁骨,果不其然,后者眼里的情感逐渐变得炙热。 “我们可以先做点别的,”他笑起来:“你抱抱我好不好?” 冰冷如蛇的双臂猛地将他搂紧,女人疯狂而痴恋地亲吻他的脸和脖颈,朝灯尽量顺着她的心意,安抚般冲她露出微笑。 小凯撒,再不来,基佬灯就要和变态美女上床了。 ……感觉自己立不起来,操。 他被金发女人紧紧抱在床上,脚上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叮叮作响,就在对方的黑纱裙快要完全脱落时,金属门栏那儿传来一阵剧响。 “滚开。” 少年的嗓音冰冷至极,因曾受过重伤,他的声带略略有些受损,却因此显出一种动听的沙哑,女人爆发出一声尖叫,大脑似乎被一片片割裂的疼痛令她放开朝灯抱紧了自己的头,她一只手立即紧握,大仓监狱坚固的墙面骤然向少年压去。 “我没事!” 朝灯向外喊了一句。 “知道你没——” 灰蓝狼眸在瞬间收缩,他没能甩掉的机器狱警从外接连奔来,凯撒勉强躲避着能把人骨头都融掉的激光,大仓里的罪犯察觉到这边疯狂的动静,起哄的声音接二连三在各个房间响起,嬉笑怒骂充斥整条黑森走廊,朝灯身旁的女人在摆脱了凯撒的精神控制后释放出自己的意识兽,原本规则的墙壁和地面迅速扭曲,接二连三化作锐器刺向少年。 空间系的吗。 琳琅似乎被有意封印,朝灯并不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兽身处何方,坚不可摧的金属牢栏在金发女人的反击下逐渐破损,机器狱警的脚步越来越近,有谁在这时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咙,因疼痛而撞在墙上的女人满头鲜血,她边笑边靠近了朝灯,牢栏外的少年如此轻而易举影响她的识海已令她足够愤怒,对方所拥有的力量似乎不仅是精神系,普通的精神系办不到这么可怕的程度,未知令她嫉妒又恐慌,女人的手里凭空出现了一把闪闪发光的金属匕首。 凯撒瞳孔收缩:“停下!” “你他妈怎么不停下!杂种!” 脑子里瞬秒爆发的疼痛使她失手滑落了匕首,女人失控地怒声尖叫,整层大仓在她的空间异能里接连扭曲,原本狱室中用来压制罪犯异能的金属环因承受不了两名顶尖异能者的暴走猝然炸毁,其他房间的罪犯才察觉到势头不对,谩骂和诅咒对准了女人和少年,下一个瞬间,这片区域的金属墙接二连三爆裂开来。 【朝灯。】 【……嗯,嗯?!】他顿了顿:【凯撒?】 【我先前不小心把我们的识海连了起来,这里要崩塌了,快出来。】 【出来?】 【放松,想象这只是场虚假的梦境,你很快就能——】 【等等!】 朝灯看向牢栏外苦苦支撑的少年,显然压制和自己等级相差甚远的异能者即便再有天赋也不为易事,少年浑身上下都是血迹,苍白瘦削的肩膀那儿留有一大块灼伤、几乎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他都没想过这孩子真能跑到七十层的大仓来,毫无疑问,凯撒肯定在躲避机器狱警的过程中受了很重的伤,不仅肩膀被激光削掉了一大块皮肉,大量失血也令他的动过变得迟缓,金发女的攻击让凯撒的情况越来越恶劣,朝灯能看出来少年已经快站不住了,一双狼一样的眼睛却仍和初遇时一样满是桀骜。 “你先走!”朝灯道:“我无所谓,我——” 地震般的剧动令整间牢房左摇右晃,朝灯身边的女人已因疼痛挖烂了自己紫罗兰色的眼珠,黑色纱裙衬托她布满血迹的凹凸酮体,少年没办法完全压制她的识海,在凯撒松懈的一刹那,崩塌的金属块将朝灯和她完全封死在了狱室中。 嗨呀,这下真走不了了。 机械狱警因这场大规模的震动暂时被困在外面,朝灯撞进那人长长的、色泽剔透的眸子。 “……还记得我第一次遇见你吗?我没有身份,因为我根本就不属于这里,”朝灯尽量维持着清醒,压在他身上的金属块似乎砸断了腿骨,但没关系:“有个白痴不小心把我丢进了这个位面,刚刚他告诉我,我现在能回去了。” “……” “是真的,”朝灯笑了笑:“那个白痴就是未来的你,除了精神系的异能,你还有另一项能力,你说过的话都会变成真的,对不对?” 少年动了动唇。 “不过你似乎暂时控制不了它,刚才你让她停下时,她手上流血,你自己手上也流了血,我是不是该庆幸初次见面时你还不了解言灵?” 堵死道路的金属墙那头传来细微响动,机械狱警正在竭尽所能开辟道路。 “快跑吧,小凯撒,”朝灯看着不远处伤痕累累的少年:“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最强大的异能者,你能轻松控制住言灵,到那个时候我们就会再见了。” 他被压在废墟下,对面的少年维持缄默,曾经唐看他离开,大概比他此刻的心情糟糕不知多少倍,他有希望,他也因此能给凯撒希望,而那时的唐却一无所有。 “别往回看,”见他还不走,朝灯出声道:“你从这里一直跑出去,一直跑,它们抓不住你的。” 少年终于移动了脚步。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灰蓝的眸子亮得仿佛灼烧,他一把握住了狱栏,在强大的外界刺激下,少年时的凯撒第一次主动使用自他生来便拥有、却也曾带给他无数噩梦的能力。 “我们会在未来相遇。” 言灵的力量在瞬间包裹心脏,朝灯愣了愣,旋即唇角生花。 “当然啦,”他笑起来:“我在未来等你。” 第105章 王国崛起 4 色泽浅淡的天花板、雪白被褥、窗边夕阳和吹来的暖风,朝灯苏醒后看见的一切令他的意识渐渐恢复,面前的人看他醒来,松口气般揉了揉他的头。 “再晚一点识海要崩塌了,”那人笑道:“你看见什么了?都不舍得走。” “到最后你还是没给我买10000分一盒的烟,”目光扫过凯撒惊讶又欣喜的神情,朝灯不由自主弯弯眼:“真没想到我们还有这么一段……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也刚想起来,回收碎片以后记忆才慢慢回来。” “那天你跑出去了吗?” “嗯,”他点头:“那天过后,言灵忽然就变得好用了。” “我——” 朝灯话音未落,震动令整个房间骤然摇晃,吊灯碎裂在他们脚边,在琳琅赶过来之前,凯撒空手接下了向他砸来的碎玻璃,机械巨人的身影在破裂的窗外清晰,激光时不时掠过窗台,凯撒示意他从床上下来跟紧自己,在奔跑的过程中,朝灯注意到原本喧嚷的基地空无一人,没等他询问,男人率先开口道。 “莉莉丝她们先离开了,这里只有我们,”凯撒用基因锁解开坚不可摧的金属门,拉开的金属门内停放有各类精巧的飞行器,手指滑动间,一架双人飞行器的显示屏逐渐亮起,他瞥了朝灯一眼,见他坐稳后,凯撒抬手点了点悬浮屏上的主开关:“陷入识海的人不能经受外界刺激,如果你再不醒,没准我们今天都得死在这。” 他没有问凯撒为什么不自己离开,而是抓住这件事的另一个重点:“机器人发现基地了?” 凯撒应声,门外响起的破坏声在只有他们的基地里格外突兀,激光射线刺向他和凯撒所乘飞行器的一刹那,后者操纵着机器灵活地在空中拐了个弯,他刚想夸对方技术不错,飞行器就差点儿撞在墙上。 “……老大,你无证驾驶?” “老大有碰碰车驾照,”凯撒勉强躲避着激光:“你要看吗?” “……” “奥里奥拉他们先去了不同的塔里,一会儿我们也要去一座。”在操纵者不靠谱的控制下,飞行器七拐八拐冲破了重重阻碍,天穹在眼前清晰,隐约中朝灯能看见远处云层里蛰伏的庞然大物,无数黑点似的机器人从那座巨大的飞行舰中俯冲而下,接二连三降落在海湾边的基地:“最后的战斗,”男人唇角稍勾,略有些邪气的笑容在他英俊苍白的脸上格外好看,他侧头看了看朝灯:“如果赢不了你就得和我殉情了,小宝贝儿。” “……你小时候没这么骚的,”明明是个冷冰冰又羞涩的漂亮少年,怎么长大成这副流氓样哦。他重复了遍凯撒的话:“‘最后的战斗’?” “上次我们和它们硬碰硬失败,却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机器人再怎么厉害,它们都有一个致命的缺陷,没有能量,再强大的机器也无法运作。” 修长手指于悬浮屏上滑动,整个世界的全息投影在屏上铺展开,除了海洋、大陆,最多最显眼的便是—— “它们把能量储存在塔里?” 朝灯略略睁大眼睛。 “聪明,”凯撒点头:“一星和二星机器人身上的备用电源够它们坚持三天,三星机器人两天半、四星一天半,五星机器人基本只在能源核心范围内活动,大型战斗机械则更消耗能量,它们的能量供应做得特别好,能随时在全球范围传输,这是优势,也是劣势。如果能破坏它们的能量源,只要躲过一天,基本就算拿到了胜利。” 正在他说话时,悬浮屏上一座塔的标识由蓝色变成了红色,凯撒吹了个口哨。 “有一座塔的能量源已经被毁掉了。” “可是这样……”朝灯蹙眉:“它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越到后面行动会越困难。” “是,”屏幕上呈现红色的塔数目疯狂蹿升,凯撒点了点最中央那座最高的塔:“这是母塔,塔的中心,在母塔里储存了足以供所有塔使用三天三夜的能量,它同时也是最难攻破的一座。” 朝灯张了张口,果不其然听见凯撒继续道。 “我最后动手,送它下地狱。” 飞行器停留在塔的外部,在他们都跳下来后,凯撒说了句什么,连激光都能承受的飞行器在眨眼间湮为粉灰,塔没有出入口,不等朝灯反应,琳琅白森森的五指生生撕裂了坚不可摧的金属壁,留出半人高的大洞。 “……” 无组织无纪律,差评。 “你很兴奋吗?”凯撒瞥了他一眼:“干得不错,不过……” 警报声在他们头顶响起,朝灯脸色发白地看向自己的意识兽,后者愉快地撩了把沾染血痕的黑色长发,丝毫没有意识到刚犯下的错误,凯撒拽着朝灯从那个造型诡异的裂洞进了塔里,很快便有巡逻的机械警察向这边赶来,灰蓝眸的男人抬了抬手,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后,机械警察接连成为了碎块。 “我们不能一起走了,越上去机器人会越难对付,一会儿奥里奥拉他们会赶过来,你先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躲躲,再和他们——” “躲P,”朝灯打断他:“琳琅四星了。” 凯撒一口回绝:“不行,我会分心。” 见他不说话,男人忽然道:“求求你。” “……” ……干、干你的。 注意到朝灯的神情有一瞬间不自然,凯撒厚颜无耻地继续道。 “求你了,我真的做不到,你在旁边我会以保护你为第一位,我……” 朝灯一脚踹了过去:“快滚快滚。” “爱你,”对方揉了把他的头,头顶倾泻的柔和灯光投落在凯撒脸上,他们挨得很近,因为这种连呼吸都恍若交缠的距离,对方的面容近乎呈现出惊心动魄的美感:“下次再见就是在天空下了,到时候上床?” “……” 看你这么帅,考虑一下。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凯撒作势要离开,在朝灯张口的一瞬间,回过头飞快地啄了啄他的嘴唇,唇边同时牵出洋洋得意的微笑。 ……真他妈帅啊,我插。 他又踹了男人一下,后者满不在乎加深了唇边的弧度,身影很快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塔内。 似乎察觉到这些曾被逮捕的异能者正在谋划什么,机器人的巡逻力度在凯撒离开不久迅速增大,很快便有机械警察抵达各个区域验证塔中异能者的身份,他在这座塔里相当于黑户,没时间为对方担心,朝灯尽可能躲避着追查,琳琅在上次意外后升到了四星,正面对上三星的机械警察还算游刃有余,麻烦的是塔里大多异能者在这场暴动中选择跟从禁锢自己许久的规则,他们听从了机械的指令,寻找着可疑的陌生面孔。 半人半骨的意识首在机械群中厮杀,琳琅身上属于骷髅的那部分越来越多,原先长有皮肉的地方逐步褪为森森白骨,这是她力量快要耗尽的象征,等琳琅完全褪为一具空空荡荡的骷髅,她的力量便消耗到了极致,这是朝灯第一次直接感受到识海干涸的可怕,神髓仿佛支离破碎、全身上下的力气也若荡然无存,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毁掉了多少机械人的能源核心,入目之处尽是残废破损的机械骸骨,刚开始若是有异能者发现他的踪迹,朝灯还尽可能控制着琳琅不要杀人,在琳琅身上的红血湿透黑发后,她的行为已近乎陷入了癫狂,除了朝灯,任何靠近她的存在都能令琳琅高度紧张,叮叮当当的金属爆裂响、横飞血肉和走廊顶的红色警报络绎不绝。 “嗨。” 有谁从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鲜血淋漓的意识兽猛然回头,朝灯一愣,余光中瞟到那人烈火般明艳的红色长发,他急忙让琳琅停下。 “奥里奥拉!” “小凯撒的心上人,”红发美人一脚踢掉自后偷袭的机械蛇,她环视一圈后挑了挑眉:“他没和你在一起吗?” “他先上去了。” “也对,”奥里奥拉应声,左肩膀的伤处令她有一瞬间龇牙咧嘴,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平心而论,她是朝灯见过的最有味道的女人之一:“如果他肯带你上去,说明他不够喜欢你。” “啊……” “小凯撒一路杀上去的样子一定很帅,但为了你的安全,他没让你看他战斗时的模样,”她将双手的食指碰在一起,旋即又分开,奥里奥拉的口红已经花了,因为隔得近,朝灯有些意外地发现即使今天这样的场合她也认认真真化了妆:“当男人们放弃在你面前耍帅时,或许是因为他真的足够爱你了。” 在她话音落下之时,整座塔骤然陷入了黑暗,全世界的能量源在凯撒动手后被彻底切断,就像凯撒说的,他是最后行动的一个,所有的塔都没了能量支持,本该灯火辉煌的地段全部归于黑色,走廊落地窗外只余下孤独星尘。 “哈喽,能听见吗?” 那是凯撒的声音。 他似乎调试了一下,原先带有丝丝电波的音色逐渐清晰,音质良好的广播让说话人仿佛正处身畔,在全世界都停电时,鬼知道他用什么办法控制住了母塔里的广播,凉薄月色和凯撒低沉清澈的嗓音一起刺激着感官,奥里奥拉骂骂咧咧。 “听得见听得见!”她低声道:“搞什么,这么暴露自己的位置,他傻逼吗。” “大概要停电三分钟,”那声音含着懒洋洋的意味,就像是刚小憩后苏醒的狮子:“不管这次能不能成功,作为劳累蹉跎的主力分子,我先趁机告个白,奥里奥拉,老子听见你骂我了。” “……” 红发大美女差点吐血。 那头说话人顿了顿,声音忽然变得温柔,就像是世上最好的情人。 “小朋友、灯灯灯、朝灯宝贝儿——” “全世界最喜欢你。” 第106章 王国崛起 5 被毁去能源的机器人反应过来后迅速启动了备用电源,黑暗的塔中传来星星点点的电子光,男人低沉的嗓音在空气中流淌。 “当他们告诉我必须同你的识海连接才可能逆转局面时,我并不想和一个陌生人去做这种事,现在来看,并不仅是逆转局面,我通过你的眼睛看见了文明、走到了当初从没想过的距离,你唤醒了我的思维。” 机器们凭借热感应向异能者逼近,广播里凯撒下达命令的嗓音平澜无波,言灵令它们全部停留在了原地。瞬间操纵塔里所有的机械耗去的精神力不必言明,那个人的语调却显出游刃有余的轻松。 “有件事情没有告诉你,”他像是有些迟疑:“我找上你的时候,因为莉莉丝的预言,我知道你那天会死,抱歉,但若不是这个契机,可能我们很难有现在这样的交集,毕竟你防备心挺重的。作为补偿,赢了我们去滚床单,输了就殉情,是不是很浪漫?” “全世界都听见了,”红发大美女风情万种地理了理略微凌乱的耳发,奥里奥拉的视线点过神色复杂的朝灯,感慨道:“真是没脸没皮的小伙子啊……” 广播里的声音顿了顿,凯撒的轻笑清晰无比落入其中,那是个短促又沙哑的音节。 “人生有那么多种可能性,无论重来多少次,永远选择你。” 滋滋电流使人声变得模糊,先前被控制的机器人在他话音落下不久接二连三恢复了行动能力,奥里奥拉看了看不远处的电子时钟:“刚好三分钟。” 朝灯侧过头:“我想往上走。” “当然当然,”她笑道:“我们都该去见他。” 越来越多的异能者抵达了母塔,失去总能源令机器人的行动愈发疯狂,在上楼过程中,奥里奥拉的意识兽打开了每一层的大仓门,即使大仓里的的确确关押着劣迹斑斑的杀人魔,放出这些人也能为他们拖延时间,只要熬过二十个个小时,机械铸就的铜墙铁壁将自发崩塌,他们需要战斗力。 有奥里奥拉在,事情变得容易了许多,红发大美女熟练地运用意识兽将触手可及的任意金属组装为还击利器,自动运作的枪支炮弹使机械人难以向他们靠近,也因她身上携带的定位仪,只要相互认识的异能者便会从附近赶来,在他和奥里奥拉经过拐角时,金属发色的女孩冲出来抱住了朝灯的腰。 “莉莉丝。” 朝灯低头看她。 她受了些伤,小腿还嵌着一只合金弹,女孩却习以为常在朝灯身上拱来拱去,朝灯喊了她的名字。 “你知道凯撒在哪儿吗?” “……” 女孩抬头看了看他们,那只奇异的重瞳并未像往常一样旋转,奥里奥拉见此一声嗤笑:“吓傻了吗?小莉莉。” “你觉得凯撒会在哪儿?” 听见莉莉丝忽然的反问,朝灯愣了愣。 “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在哪里。”她的重瞳旋转了起来,朝灯在这时拍了拍女孩的头:“他在顶楼吗?” 卫悄的碎片再见他时带他去了顶楼,回顾过去所有记忆,那个人对顶端似乎有种莫名的偏好,若没记错,整座塔里只有1号才能居住在顶层,也只有1号的房间才有自由出入塔的通道。 见莉莉丝点头,朝灯收回手从楼梯往上跑,他都没想到高度未来化的塔里还有楼梯,奥里奥拉耸耸肩加快了步伐,她对呆呆站在原地的女孩子道:“受伤了就走慢一点,我得确保他能和小凯撒见面。” 围堵的机器人无孔不入,琳琅在短暂休息后恢复了力量,黑长发的意识兽紧紧跟在朝灯身侧,白骨织就的身躯替他拦下了无数次袭击,他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时间渐渐变得没有意义,奥里奥拉在快要到达顶楼时为替他拦机器人留在了那片混乱里,琳琅身上刚生长出的血肉于高强度的战斗下又一次褪灭,终于的,在他快要失去意识时,朝灯在走廊尽头看见了大批大批被破坏的五星机械。 有谁从背后一把搂住了他。 “你怎么到这来了?” 朝灯眨了眨眼。那个人身上带着不算重的血腥气、烟草燃尽后淡淡的甘味,凯撒看了看追捕朝灯上来的机器人,双唇启合间,爆裂火光在他们脚下燃烧,朝灯眼角微弯:“滚床单。” 对方失笑:“还有三个小时才结束。” 外边天光已然大亮,漫长黑夜在朝阳升起后离开了战火纷飞的巨塔,凯撒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道:“要不要去最上面看看?” “不是还有三个小时?” “没关系,”狼眸的男人摇摇头:“基本成定局了。” 他们从99层上到了100,在100层唯一一个房间里,凯撒轻车熟路找到了通往塔顶的小道,他用异能破开了那条已经封死的道路,自己翻上去后,示意朝灯再跟上来。 与想象中不同,塔的顶层是一片不算宽阔的平面,四周空空荡荡没有围栏,光滑的金属在脚下延展,稍不注意就有掉下去的危险。 “当年你很倒霉地穿进母塔、遇见了我,成为这座塔的一号那天,我刚好十七岁,”凯撒给他比了个注意安全的手势:“明明应该是很开心的日子,我却觉得非常失落,现在想起来大概算迟来的青春期?” “你也会有青春期啊,”朝灯忍不住笑笑:“从小就那么老成,更年期吧。” 塔里混乱的爆破声不断持续,同为异能者,他们都能感受到塔中震荡的识海,显然其他人依旧深陷恶斗,朝灯侧过头:“他们还在打,你不去帮忙吗?” “我指挥他们干活就够了,”凯撒非常不要脸:“总是让老大冲锋陷阵怎么行。” “你之前广播里说的话……”朝灯顿了顿:“认真的?” 他们脚下的金属面骤然震动,从塔中冲出的第一个异能者从高处看就像个模糊的小点,朝灯眯了眯眼,勉强能看清对方正异常兴奋地向他们招手,并且很傻地比了个V字手势。 胜利的手势。 越来越多的异能者打破了金属壁冲了出来,红发美女拉住了想要往上跳跃的青年,印象中那人在狩猎战时总和凯撒待在一起、喜欢喊他九九,青年脸上沾着血迹,他右脸的皮肤被撕掉了一大块,笑容却灿烂无比。 “赢了,”男人从后环住他的肩膀,凯撒比他高一个头,偏偏这类表示亲昵的动作做起来从善如流:“我一直很认真。” 朝灯沉默片刻,忽然侧过头,他学着凯撒不久前对他做过那样飞快亲了亲对方的唇,在后者略略睁大那双剔透的灰蓝色眼眸时,朝灯笑起来。 “你在广播里说的话,再加一句就超浪漫了。” “?” “无论再怎么肮脏的未来,我都喜欢你。” 他话语出口时,那人的手掌贴近了他的后脑,对方的舌头有些粗鲁地舔舐圆润唇珠,未能闭稳的唇边流出银色醴泉,快要趋近正午的日光宛若盛大福音,无上快感于脑海驰骋,见朝灯开始呼吸困难,男人勉强放开他的气息甜美的唇舌。 “记得第二个世界里我带你看过的落日吗?” 他用的是我。 “记得,”朝灯应了声,视线点过远方天穹里那颗永远绚烂的灼热恒星:“是不是因为你小时候经常看这个,才特别喜欢落日?” “那时候没什么事干,除了打架就是听洗脑新闻,不然也写不出《失落日》。” “靠,”朝灯愣了愣:“我一直好奇是哪个人才写的……你写的?这么有文化?” “是我,”凯撒摸了摸下巴:“我们两个的识海,不是你当然只有我,最喜欢哪句?” 朝灯动了动唇,小声凑近了对方的耳朵,听清他在说什么,凯撒揉了揉他的头。 “我也是。” 老宅里的飞倦白雪从时间海洋尽头涌来,馥郁橙花迁徙入星尘深处的翡冷翠,那些虚构想象和真实交错在一起,共同编织进远在他方的西西里,掺杂后悔与愤怒的鲜血凝成枪中子弹,白云的影子飘过教廷之上紫罗兰色的天穹,烂漫的皎月、华贵的皇宫、欢呼歌唱的人群落入淡红眼瞳,末日夜晚死在十字路口的英雄随处可见,流水边映出一树桃花的倒影。 从初遇至现在,他和凯撒都行到了从未想过的距离,他曾步入破晓又囿于黑暗,无论是琳琅于他、还是塔中遥不可及的落日于年少时的凯撒,一切都像妙不可言的灿烂幻梦。 灰蓝眼眸的男人低头吻了吻他的耳朵,言灵师蛊惑人心的声线性感得一塌糊涂。 “‘在那条通往你的道路上,我跌跌撞撞、策马扬鞭、卑微而行。’” 沉湎于爱色,苦惑于自我,名扬四海或委散尘埃,皆为伟大人生的光耀之歌。 你生来,即为了万千宠爱。 作者有话要说:  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