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想辞官种田 丁晴 穿越重生 主攻 护妻狂魔 车祸身亡的沈晫穿越到异世,被乔家哥儿所救。 传言乔哥儿命里克六亲?不光晦气还长得丑?快二十了还没人要? 还有极品污蔑乔哥儿,想借此逼婚? 沈晫大手一挥,不能让人欺负自己的救命恩人! 谁说乔哥儿没人要?他娶! 老婆孩子热炕头正开心的沈晫突然知道自己原来是个官,整个懵了。 他被迫进京当官,天天早起上朝。 看着大臣们争得面红耳赤,皇子们争权夺利。 沈晫无语泪流:他想辞官回家种田,他不想当官,不想当官啊。 是老婆不够温柔,还是儿子不够可爱,他一点不想当官,只想辞官种田啊啊啊! 一、五湖村 “刹——”刺耳的刹车声响彻在人烟稀少的山道,令人心跟着揪起来。 一辆大巴车在车道上扭来扭去,车上的乘客恐慌喊叫,司机脸色煞白慌忙转动方向盘,想控制住车救下所有人。然而天不遂人愿,大巴车重重撞上护栏,直直冲出山道。 “啊——”载着巨大的声响和惊恐的喊叫声,大巴车翻下山道,滚动着落入山底。 鲜血模糊视线,疼痛渐渐远去,沈晫眼皮沉重勉强看见破碎的玻璃,冒烟的车子。他会死吗?沈晫想求救却喊不出来,连动一下都很困难。会死吧……爸妈知道该多伤心啊…… 沈晫轻轻闭上眼睛,他感觉身子很重,不断往下沉,往下沉。迷迷蒙蒙中,沈晫似乎看到一个男人的脸,那人长得很帅。即使再度陷入黑暗,沈晫仍旧不得不感叹一句,贼拉帅。 浮浮沉沉,沈晫仿佛随着海浪起伏,找不到依靠的彼岸。黑暗中不知道过去多久,当沈晫慢悠悠睁开双眼,他愣愣躺着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没死吗?这里是哪里? “醒啦?”一个中年男人端着碗药从外面进来,走到床边,“醒了就把药喝了。” 大脑依然一片空白,沈晫转头看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身穿粗布做成的衣裳,带着些许白色的头发挽在脑后,一双眼好奇探究又稍稍透出不耐。中年男人见沈晫没反应,不由拧眉,该不会傻了吧?忒麻烦,是把人送去衙门,还是找个犄角旮旯丢掉好呢? 肩膀传来一阵阵刺痛,沈晫终于缓过神,他这是出车祸没死,被人救了? 沈晫缓缓撑起身子想坐起,奈何身体无力又跌回床上,痛得他龇牙咧嘴:“这是哪儿?” “五湖村。”中年男人扶起沈晫,把碗凑到人面前,“把你背回来的是乔柯。我不过一个赤脚大夫,有钱就治,没钱请走。你的诊金全记在乔柯账上,他一个哥儿不容易,你得还。” 乔柯?哥儿?沈晫就着大夫的手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光黑糊糊的药,苦得他舌头险些麻了。 转身把空碗放在桌上,大夫面对沈晫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看你衣着不像缺钱的人,没必要赖这点账。要知道天底下人情债最难还,你别看乔柯是个哥儿就想着欺负他。” 沈晫呸呸两口,点点头道:“我会还的。请问五湖村在哪个省?附近的车站……” 说着说着,沈晫看着自己的手逐渐没了声音。这不是他的手! 翻来覆去看满是茧子的右手,沈晫眉头皱成个“川”字。他一个作息规律的上班族,天天对着电脑,不说双手多好看,至少没茧子。一瞬间,沈晫脑子里瞬间蹦出穿越两字。 转头打量四周,沈晫发现房子、桌子、床等等,连大夫身上穿的衣服都很……古朴。他真穿越了?还是魂穿。虽然能活下来是很好,但爸妈怎么办?知道他出事不得哭死。 伤口刺痛彰显着存在感,沈晫捂着肩咬牙痛苦忍耐,好痛!原主怎么伤这么重? “你受伤满身血倒在山里。”大夫看沈晫似乎有些困惑,双手环胸说明原委,“乔柯路过救了你。是刀伤,好大一条口子。好在救的及时,以后手不会受影响。啧,你小子运气好。” 沈晫心中错愕,卧槽,什么人会被刀砍?该不是朝廷钦犯吧?他有点慌。沈晫完全没有原主的记忆,身体里也没感觉到别的灵魂存在,他想可能、大概、也许原主已经死透了。 忙低头,沈晫不动声色摸摸褪到腰间的衣服,尽管被血侵染,摸着料子不错。沈晫放心了,或许是被打劫了,哪有朝廷钦犯穿这么好四处张扬。沈晫上半身光着,肩上缠着白色布条,隐隐还有一股药味飘来。身为一个伤患,沈晫慢慢撑着床躺下:“大夫,有吃的吗?” 沈晫弄清楚现在的情况放下心来,感觉肚子饿了。他现在是病人,要好好养着才行。 “我姓乔。”乔大夫嗤笑一声,“你当我这是客栈?饿了自己想办法,不许麻烦乔柯。” “乔大夫,你看我伤得这么重,一时半会也动不了。”心下了然,沈晫笑笑,“让我自个儿想办法明显不现实。反正我还欠着乔柯药钱,再多欠一点也没事,你都记在他账上吧。” “你!”乔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个无赖!乔柯怎么救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干笑两声,沈晫一脸讨好道:“您好不容易把我救回来,也不想我饿死吧?我要是死在这屋里,吓到您不说,也不吉利。那我欠乔柯的钱也还不上了。你想想是不是划不来。” 乔大夫张开嘴打算说什么,想想又咽下去,只得忿忿起身往外走:“算你狠!” 躺在床上的沈晫微微一笑,为了养好身体,脸皮厚点算什么。何况他欠的早晚会还的。沈晫正这样想着,听到外面传来一道清朗的喊声,似乎外面有人找乔大夫。 “二叔,你在家吗?”一个男人背着背篓站在院门前往里张望,踌躇着该不该进去。 “在呢,我在呢。”听到熟悉的声音,乔大夫笑眯眯拿着块抹布边擦手边走出草棚子搭的灶房,“乔柯啊。你来的正好,他刚刚醒了,活蹦乱跳的。别站在门口了,快进来。” 乔柯浅浅一笑,走进院子跟着乔大夫去堂屋。乔柯放下背篓往外掏东西,一样样递给乔大夫道:“二叔,我找到些野菜,又抓到只野鸡。劳烦你给他炖上,大病初愈要多补补。” “他一个汉子,哪这么娇贵。”乔大夫皱眉摆摆手,言语关心,“你好不容易抓到野鸡,给他做什么。你就一亩田,一年下来种的粮食够不够吃都两说,打的野味攒下慢慢吃才好。有你这么过日子的吗?好东西都给别人,也不为自己想想。万一他是个忘恩负义的呢?” 堂屋和卧房只一墙之隔,躺在床上的沈晫能清清楚楚听见两人的谈话。虽然被数落的人是自己,他心里没半点不舒服,反而很赞同乔大夫的话。做好事可以,但要先保证自己,千万不能亏待自己。沈晫心里涌起好奇,这么一个纯善的人究竟长得什么样呢? “你要不要进去看看他?好歹他的命是你救的。”乔大夫说什么不接乔柯的东西。 乔柯垂下眼帘,默默把东西放在地上:“我救人又不是图报答。再说他一个汉子,我怎么好去看他。二叔医术好,有您照顾他再好不过。相信再过不久他就会痊愈了。” “说什么傻话呢。”乔大夫无奈摇头,“就算真不图什么报答,至少也要让人把药钱给还了。哪有你这么吃亏的,救了人还搭钱进去。人你不想见就不见吧,钱可不能不要。” 乔柯抿唇轻轻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乔大夫恨铁不成钢,心太善被人欺啊。 外面的谈话沈晫听得一清二楚,对未谋面的救命恩人油然而生好感,善良的人应该被温柔对待。沈晫想了想,张口说:“乔大夫,能请我的救命恩人进来吗?我想当面道声谢。” 沈晫话音刚落,乔大夫抓着乔柯的手急哄哄进屋:“看看,人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 这话让沈晫哭笑不得,他不是早说欠了的会还?怎么乔大夫对他这么大意见? 乔大夫拉着乔柯进到屋里,松开手赶紧去把沈晫扶起来坐好,方便交谈。 远远站在门边,乔柯静静抬眸看沈晫。坐好后沈晫定定注视乔柯,一身粗布衣衫,身材高挑结实,双眼黝黑纯粹,双腿笔直,安静站着像只温驯的小猫。乔柯五官硬朗,皮肤因常年劳作有些粗糙。看真切乔柯的脸沈晫不由愣了,这不是他迷迷糊糊间看到的帅哥吗? “咳咳,咳!”乔大夫用力咳嗽提醒沈晫别一直盯着人看,“不是要道谢吗?” 哦,对。沈晫朝乔柯垂头,因为身体动不了,只能低头当做鞠躬了:“谢谢你救我。” “不用谢。”乔柯低下头,不敢看沈晫,“你没事就好。我带来了野鸡,给你补补。” 说着,乔柯转身出去,把背篓里的东西一股脑全拿出来。转头看一眼卧房,乔柯背上空背篓急匆匆走了。等乔大夫追出去,人已经没影了,他没好气回屋:“都怪你!” “人走了?”沈晫也不反驳,他算看出来了,乔大夫虽然年纪不小,脾气却跟孩子似的。 想着自己光接受人家的好过意不去,沈晫提议:“要不你把鸡做好了给他送去?” “算你有点良心。”乔大夫一屁股坐在桌边,“等我夫郎回来让他做。这孩子真是。” 夫郎?沈晫一直不明白乔大夫嘴里时不时冒出来的称呼,他有心问问,但没直接问:“乔柯叫你二叔,原来你们是亲戚啊,难怪你这么喜欢他。我看他眉间有颗黯淡的红痣……” “怎么?连你也嫌弃他?!”乔大夫一听沈晫的话立刻气得跳脚,站起死死盯着沈晫,“他好心好意救你,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就算他长得丑,孕痣暗,你也不许嫌弃他!” 不,听起来明明是乔大夫更嫌弃。沈晫知道乔大夫并没有嫌弃乔柯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但乔柯长得丑?貌似还是公认的丑?沈晫强烈怀疑这个世界的审美,那是帅,帅好嘛! 看沈晫一脸淡然,乔大夫也知道自己无理取闹了。叹口气坐下,乔大夫心情低落道:“乔柯是个好孩子,从小就是个好孩子,但他命不好。父嬷先后去世,两位哥哥也出了事,家产被大伯夺去大半,只剩一亩田勉强过活。长得不好,孕痣暗,快二十了也说不上人家。” 【作者有话说:_(:з」∠)_新文,主攻,前期种田,后期朝堂~】 二、八卦心 二十很年轻好吗。沈晫面上不显,心里翻白眼,等等,说人家?也就是嫁出去?乔柯不是男的吗?所以哥儿是嫁出去的?这个世界居然男人和男人结婚,当真思想开放,佩服。 沈晫不是同,也不歧视,自己过自己的日子,管别人干嘛。加上他爱好看小说,什么奇葩设定没见过,男男结婚小意思啦。沈晫接受度良好,反正还活着比什么都强。 “唉,这么好一孩子,命怎么这么苦。”乔大夫唉声叹气,颇有种一直说的冲动。 肚中饥饿,沈晫眼巴巴望着乔大夫道:“所以,什么时候可以吃饭?我真的饿了。” “吃吃,就知道吃。没点同情心,你个白眼狼。”乔大夫横眉怒道,转身碎碎念出去了。 沈晫一挑眉,真不是他冷血,而是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好好休养,等身体养好再说。报恩是肯定要报的,但也要量力而行,他现在这情况揽事,不是自找苦吃嘛。 乔大夫很少下厨,勉强做出一碗面端进屋,清汤寡水,一根青菜都没。沈晫饿得不行,毫不嫌弃接过碗囫囵几口吃完,身体总算有了点力气。乔大夫正收碗,老伴挽着篮子回来了。 “小子醒啦?”一个满脸笑容的中年哥儿进屋,和蔼慈祥,“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点头,沈晫微微一笑,一时不知道怎么喊人。阿姨?大婶?大姐?肯定都不适合。 “没事浪费那钱做什么。”乔大夫一脸不乐意,“他身体好着呢,不用补。” 中年哥儿看出沈晫的犹豫,笑道:“叫我叔嬷吧。老头子,你怎么跟病人计较,小气。” 沈晫乖乖叫一声,注意到叔嬷眉间也有红痣,这大概就是哥儿身份的象征。只不过叔嬷的红痣比乔柯的鲜艳,即使叔嬷人到中年,也为其添彩不少。话说这对夫夫挺有意思的。 上上下下打量沈晫,叔嬷双眼带笑,满意点点头。看着是个好的,不错。 双手叉腰,乔大夫理直气壮:“我就小气了,怎么滴。给他补身体还不如给我补呢。” “你又没病没痛的,补什么补。”叔嬷摆摆手让乔大夫让开,转身出去准备晚饭。 乔大夫不服气,追出去非要说服叔嬷不给沈晫补身体,他就是瞧那小子不顺眼。灶房里,叔嬷边择菜边望卧房半开的窗户,小声道:“哎,你说他和乔柯有没有可能?” 眉头紧皱,乔大夫紧紧闭上嘴。糟糕,坏事了!他一时嘴快把乔柯的情况全都说了。 看乔大夫那副样子,叔嬷没好气指着他:“你是不是嘴又没把门了?让我说你什么好。” “哪能怪我。我就觉得那小子来路不明,别是个要不得的麻烦。”乔大夫挨着叔嬷蹲下,“咱就算心急给乔柯找夫家,也不能见人就觉得好。你看看那小子的样儿,不是好东西。” “我觉得挺好。”叔嬷塞一把菜给乔大夫,“人长得不错,也有礼貌,说不准家里有点钱。再说了,乔柯对他有救命之恩,嫁过去怎么也不会受到苛待,好过一直耽搁下去。” 说起这个乔大夫也犯愁,边摘菜边说:“你也知道乔柯是个什么命,不会出事吧?这万一要是把人克死了,我们罪过都大了。虽然说那小子不是个好的,起码是条人命啊。” 叔嬷皱眉叹口气:“说的也是。再看看吧,兴许事情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坏呢。” 乔大夫无奈点点头。躺在床上休息的沈晫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拉郎配了,他现在很愁。 沈晫没有原主的记忆,也就不知道原主的身份,更不知道原主的家人在哪。如果是商人,出门在外应该带着证明身份的东西吧?可他光着膀子,一眼看下去藏东西的地方都没有。 救他的是乔柯,找机会问问救人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东西吧。沈晫无语扶额,这一穷二白的,身上有伤,还欠着外债。哪怕不是很好的情况,也不是很坏,至少人活着。 农家的晚饭是稀粥配小菜,沈晫喝了一碗,没觉出什么味。吃过晚饭,沈晫就睡了。 有吃有喝再休息个两天,身体恢复些,沈晫便能下床了。穿上乔大夫的干净衣服,沈晫左瞧右瞧觉得很新奇,像演古装片似的。虽然衣服质量不是很好,好吧,很差,但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穿上鞋,沈晫慢慢走到堂屋门口,看见乔大夫和叔嬷正在院子里晒药材。 听到声音,叔嬷笑眯眯回头:“年轻人就是底子好,能下床了。我给你端碗水去。” “不用,我不渴。”沈晫走出屋子,在院子里散散步,“我憋得慌,在院子里走走。” “哎,好。”叔嬷把晒好的药材拿进屋,“那你有事叫我。别跟我客气。” “行。你忙吧。”沈晫找个凳子坐下,看看四周。青砖瓦房,篱笆圈住的院子,一棵梧桐树立在院中,落下树荫供人乘凉。院中还有鸡窝,里面关着几只老母鸡,留着下蛋的。 这是在以前沈晫感受不到的生活,他是个早出晚归的上班族,每天公司、家两点一线,生活节奏快。忙得找不到女朋友,快三十的他只能回家相亲,然后就在路上出了车祸。 宁静,悠闲,沈晫感觉提前进入养老阶段。站起身,沈晫走到院门边,懒懒靠着门框眺望远方。蔚蓝的天,青碧的草,空气清新,不时传来鸡鸭狗的叫声。温和的阳光洒在身上,沈晫深吸一口气,心旷神怡。这地方很不错,沈晫眯眼笑,就此决定住下来。 村里不少茅草屋子,沈晫看着新鲜,不由一直盯着瞧。有女子、哥儿三三两两洗衣服路过,见沈晫站在门口十分好奇。有妇人胆子大,笑着上前问:“你是被乔柯救的那人吧?” 沈晫点头,原来这个世界有女人:“大姐好,你们这是洗衣服去?辛苦你们了。” “不苦不苦,我们天天做的。男人种田,女人操持家务,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哎呦呦,这嘴也忒甜了。我家那个要是有你这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 “听说你是被乔柯救的。你可得注意点,乔柯那可是个克亲命,少接近他比较好。” “没错,乔柯啊先是克死了他父嬷,又把两个哥哥克进大牢里去了。你可得小心点。” “小伙子,你成亲了没?跟你说,我们村有不少好姑娘,好哥儿,随你挑啊。”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沈晫淡淡笑着听,不管什么世界,熊熊燃烧的八卦心都是一样的。 未出嫁的女子和哥儿羞怯站在旁边,不时偷瞄沈晫,心里欢喜。这汉子真好看! 大伙叽里呱啦说个不停,沈晫借此弄明白很多事。首先哥儿是嫁人的,没错,但他们还能生孩子。生孩子啊,沈晫楞了一下就淡定了,原来他的世界男人虽然不能生,但科技发达,已经快研究成功怎么让男人生孩子了。这个世界男人直接可以生孩子,沈晫表示不稀奇。 再者就是乔柯的身世,乔柯八岁父亲死了,十二岁阿嬷死了,十七岁的时候哥哥犯事被抓进大牢关着,现在还没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村里流传乔柯是克亲命的说法,但凡和乔柯有关系的人都不好过。乔柯的大伯在乔柯哥哥出事后,立马夺走家产,断绝关系。 其中还有一件事,乔柯十五岁时说过亲,是隔壁村的。在成亲前三个月,男方被发现赌输了十两银子,赌坊都找上门了。传闻男方本来是个极老实的人,没想到遭了这场祸。 亲事自然退了,男方却不依不饶败坏乔柯的名声,说是乔柯克了他们。不管是不是真的,这个话一传出去,很多人信了,从此见到乔柯都绕道走。也因此更加坐实了乔柯克亲。 沈晫对此一笑置之,自己沾赌倒怪别人,只想送一句脏话。哪怕沈晫穿越了,但他仍旧相信科学,封建迷信要不得,尤其是愚昧的迷信。一想到乔柯受到这么多年的非议,却还救了他,沈晫不由心疼。乔柯救他真的不求回报,这样一个善良的人凭什么被误解! “你们实在太热情了。”沈晫含笑道,“你们不是忙着去洗衣服吗?快去吧。” “不急,我们不急。小子你如果没意见的话,我们再继续聊聊,我那闺女啊……” “谁不知道你闺女好吃懒做,你也就能骗骗外乡人。小子,你可别听她的,我儿子……” “呸!你儿子是什么货色,也不撒泡尿照照。好意思跟我闺女比,脸真大!” “你说什么!林大家的,敢说我儿子不好,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全村人都知道,还怕人说啊!还撕烂我的嘴,柳四家的,来啊,打不死你我。” 两个妇人直接打起来,周围有帮忙的,有劝架的,还有说风凉话的。沈晫见情况不好,默默退回院子,女人打架最好别往上凑,误伤啊。而且他这刚好一点的身体,也不经折腾。 听到吵闹声,叔嬷准备出去看看:“外面怎么了这是?谁在我家门前打架?” 沈晫拦住叔嬷,伸手一把将院门关上:“叔嬷,你可千万别去,小心伤着你。” 叔嬷踮脚往外望:“打的这么激烈。到底发生什么事?不会和你有关吧?” “应该和我没关系吧。”沈晫莫名心虚,但他真觉得和他没关系,“她们为儿女打呢。” “哎呀,也不能看她们一直打下去。”叔嬷满心焦急,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这要在我们家门前打出个好歹来,我们怎么说得清啊。不行,我得出去看看,省得她们出什么事。” 三、打架了 “叔嬷,你这时候千万别出去。”沈晫死死拽着叔嬷,“万一被误伤了,多划不来啊。” 听声音外面一群人打得激烈,叔嬷一方面想出去劝架,一方面把沈晫的话听进去了。他这老胳膊老腿的,万一出去后伤着了,实在不值当。一时间叔嬷也拿不定主意,急得不行。 “外面怎么吵吵嚷嚷的?”乔大夫忙完不悦从屋里出来,“怎么把门关上了,打开。” “乔大夫,真的。”沈晫苦口婆心,“别人打架的时候我们就站远些,免得误伤。” “什么乱七八糟的。”乔大夫不吃沈晫这套,他打开门,“还是个汉子呢,丢人!” 劝说的话在嘴里打转,沈晫同情地看着乔大夫走向打架的人群。叔嬷心急又担忧,怕乔大夫误伤,也怕打架的人出事。沈晫无奈摇头,让别去偏要去,吃亏在眼前啊。 乔大夫手背在身后端足架子走出去,眉头一皱严厉大喝:“都干什么呢!没事做吗!” 然而打成一团,吵闹不止的人群压根没一个人理他。乔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过去边大声嚷嚷边上手想把人给拉开。不知道谁胳膊肘用力一拐,直直撞到乔大夫的额头,撞得他“哎呦”痛呼一声倒退几步才站稳。叔嬷忙上前关切问:“怎么样?严不严重?” “行了,别去了。”沈晫伸手想拦住乔大夫,“你根本拉不开他们,有没有伤到?” “没事。我就不信邪了。”乔大夫说着又冲上去,叔嬷和沈晫想劝阻都来不及。 乔大夫气势汹汹冲上去没过一会儿,不知道被谁狠狠推了一把。晕晕乎乎间,乔大夫打着转回到叔嬷身边,一时不甚闪到腰。捂着腰他直哼哼:“哎呦,我的老腰。” “早叫你别过去,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叔嬷扶住乔大夫,“赶紧进屋看看伤。” 作大死了。沈晫简直对乔大夫无语了,怎么说都不听,非要伤着才安分。 “村长来了。都住手,村长带人过来了!”沈晫正准备转身回屋去,听到有人喊。 村长带着几个汉子急匆匆过来,让他们赶紧把打架的人拉开。一群人被几个汉子拉开,或多或少衣衫凌乱。女人打起架,什么扯衣服揪头发都很正常,打完一般不怎么好看。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要不要脸了!”村长怒吼一声,随即安抚几句让人散了。 林大家的和柳四家的被自家汉子拽着走还在骂骂咧咧,几次挣脱汉子的手险些再打起来。当事人走了,凑热闹的也各做各的去。沈晫想来想去,还是上前跟村长打招呼:“村长好。” 村长姓赵,排行老五,同辈分的都叫他赵五。赵五转过头看沈晫:“小子伤好的真快。” “全赖乔大夫医术超群。”沈晫微笑回答,“也托村长和大家的福。” “我们可没功劳,是乔大夫妙手回春。”赵五盯着沈晫问,“打架不会是因为你吧?” “怎么可能。”沈晫坚决不承认这事跟自己有关,“村长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们正聊着天呢,她们说到儿女身上,一个没说好就打起来了。儿女是身上掉下的肉,她们自然心疼。” 赵五半信半疑看一眼沈晫道:“你刚能下床,也别折腾了。回去歇着吧。” “哎,谢谢村长。”沈晫二话不说转身进院,他一新来的,还是别太蹦跶了。 待人进屋,赵五才想起来没问对方的名字,可人已经没影了。算了,下次再问吧。 沈晫不是故意不说自己的名字,而是不敢乱说。之前他向乔大夫打听过,被救的时候他身上有路引和一块玉佩。乔大夫不想拿,所以让乔柯收着,等人醒来再还。 路引相当于古代的身份证,万一上面写的名字不是沈晫,他要怎么解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晫尽量避免被问起名字,也不主动介绍自己。待拿到路引才考虑接下来的事。 知道有路引,沈晫一面庆幸自己有身份,一面担心这身份带来的麻烦。是个人就不可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肯定有父母亲戚,而他一个外来的灵魂,在亲人面前铁定穿帮。 沈晫无声叹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跨过门槛进堂屋,沈晫见叔嬷正给乔大夫揉腰。 乔大夫捂着额哎呦哎呦一直叫,别提多惨了。想起乔大夫在雄赳赳气昂昂去劝架,却只在外围转了两圈,还被误伤,沈晫控制不住捂嘴偷笑。见沈晫笑,乔大夫气鼓鼓瞪过去。 “噗嗤。”叔嬷忙别开头憋笑,想想这件事是挺好笑的,越想越觉得好笑。 看看沈晫,乔大夫又看看叔嬷,破罐子破摔:“你们想笑就笑吧。” 话音落,沈晫和叔嬷捧腹大笑。乔大夫不高兴揉着泛疼的额:“有这么好笑吗?” “给你个教训,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往上冲。”叔嬷手上用力,痛得乔大夫龇牙咧嘴。 “行行行,我知道错了。”乔大夫立即求饶,“哎呦,你轻点啊。疼死我了。” “乔大夫伤着了,就多休息休息。有什么活让我来做。”沈晫倒碗水递给乔大夫,“我这身体好多了,做点活有益康复。乔大夫,你放宽心吧。我不会做的,你只管教我。” 乔大夫接过碗喝口水:“算你小子有良心。也没什么活,就鼓捣些药材。” 叔嬷取了乔大夫手里的碗放一旁:“我家的药材都是乔柯上山采的,你可以跟他学。” “乔柯采的?”沈晫不免吃惊,“他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不是还有田要种?” “他采药,我们收购,亏不了他。”乔大夫双手撑着腰站直轻轻扭一扭,“也算个活计。” 原来是这样。沈晫想着,即便生活不容易,乔柯依旧独自坚强活下去,令人钦佩。 “二叔,二叔嬷。”外面传来乔柯焦急的喊声,很快他满头是汗匆匆进屋,“听说你们跟人打架了,有没有受伤?怎么会跟人打起来呢。是不是因为我,所以你们才……” “不是的。”沈晫笑看眉头紧锁的乔柯,“你听谁说我们跟人打架了?我们没打架。” “没打架?”乔柯看看沈晫,又愣愣看乔大夫和二叔嬷,“那是怎么一回事?” 沈晫笑着请乔柯坐下:“是别人在我们门口打架,乔大夫去劝架,受了点误伤。” 一听说乔大夫受伤,乔柯坐不住了,慌得不行:“伤得怎么样?擦药了吗?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可是大事。何况乔大夫年纪大了,肯定要更久才能恢复。二叔,伤着哪里了?” 乔大夫哪里好意思说闪到腰了,不在意摆手:“小伤,几天就能好。你别担心。” “是啊,乔大夫是大夫,能医别人也能医自己。”沈晫按着乔柯的肩,让乔柯坐下,“瞧你满头大汗的,指定是听到消息立马赶过来。先坐下歇歇,有事呢咱们慢慢说。” 拗不过沈晫,乔柯见乔大夫真的没什么事,稍稍放下心。叔嬷笑着给乔柯端碗水:“看你急成什么样了,快喝口水润润嗓子。既然来了,就在这吃晚饭吧。” “这不成。”乔柯拿开刚准备喝的水,“我家里还有活,再说也不能打扰你们。” “怎么是打扰呢。”叔嬷拍拍乔柯的手慈祥道,“家里的活啥时候不能做,就这么说定了。” 无论如何不能和别人太亲近,乔柯直摇头,留下吃顿饭都不行。沈晫明白乔柯顾虑什么,背着个克亲的名声,本身比任何人都在意。乔柯害怕伤害别人,尤其是真心相待的人。 “乔柯,我是不是有东西在你那里?”沈晫为乔柯解围,“我现在跟你去取吧。” 抬头看沈晫,乔柯起身点点头。沈晫转头对叔嬷道:“我和乔柯去去就来。” “行,你们去吧。”被沈晫一打岔,叔嬷看出乔柯为难。这道坎必须乔柯自己迈过去,旁人说再多也没用。也不知道这辈子乔柯有没有可能摆脱克亲的命,这孩子太苦了。 乔柯颔首,先出去。沈晫动作比较慢,在后面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没说什么话。乔柯不知道该说什么,沈晫在思考怎么报答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当以……呸! 重新想!沈晫恨不能拍自己的脑子,胡思乱想什么?摆脱克亲命不错,就这个! 越往前走人烟越少,路上遇到几个在地里劳作的村民,他们好奇看沈晫和乔柯,却不敢上前搭话。乔柯的家在村尾,这里四周没人居住,只一个茅草屋子立在这里,挺孤寂的。 茅草屋有些年头,里面打扫得很干净,该修补的地方也修补过。沈晫站在堂屋举目四望,真正明白什么叫家徒四壁。乔柯从床铺上的稻草里翻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打开交给沈晫。 布包里放着路引和玉佩,通体碧绿的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沈晫拿起路引看,上面详细交代了原主的身份。原主名叫沈不凡,京城人士,要去什么城行商。路引上都是繁体字,沈晫只认了个大概,万分庆幸自己没乱说名字,只是突然变成个半文盲让他有点郁闷。 拿起玉佩,沈晫细细观看,玉佩上雕刻着一只卧在祥云上的老虎。祥云飘飘,老虎怒目圆瞪,即使趴卧也不减王者气派。沈晫觉得玉佩应值不少钱,找个时间卖掉就一夜暴富了。 沈晫收起路引和玉佩,笑看乔柯道:“我叫沈晫,字不凡。你愿意怎么叫都行。” 看着沈晫光芒四射的笑,乔柯默默在心中念:沈晫…… 【作者有话说:_(:з」∠)_喜欢的小伙伴记得收藏哦~】 四、进山去 知道原主的身份后,沈晫心里对未来的想法渐渐清晰。大户人家有钱是很好,但麻烦肯定不少,反正他不可能主动去找原主的家人。沈晫决定在村里住下来,万一原主的亲人找来了,再另做打算。上班累了那么多年,他现在只想悠闲过日子,种种菜养养鸡鸭什么的。 “东西我拿走了。”沈晫瞧乔柯不想去乔大夫家吃饭,体谅道,“你不方便的话就不用过去了,我帮你跟乔大夫和叔嬷解释。他们会谅解的,你不用太担心。明天我和你一起上山。” “明天?”乔柯不解,“你才刚刚能下床,这时候上山伤会不会加重?” 沈晫一笑摇头:“我伤的又不是腿,上山没问题。乔大夫要休养一阵子,这段时间我跟着你上山采药。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真干不了我也不会往上凑。” “那行。明早我去叫你。”乔柯送沈晫出去,“我会晚点,你可以多休息一下。” 这也太贴心了吧。沈晫自然不会拒绝乔柯的好意,能多睡一会也好。沈晫离开乔柯的家,一路上心情不错。乔柯静静注视沈晫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回屋。 沈晫边欣赏风景边慢悠悠回去,叔嬷自然问乔柯怎么不来吃饭。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不好摆在台面上说,沈晫只道乔柯家里活多,很忙。叔嬷叹口气说这孩子太客气了。 此事揭过,他们三人吃饭。天黑后沈晫躺在床上思考未来,不管哪个世界没钱都很难生活。不说他还欠着账,以后的吃喝也要钱。沈晫已经决定把玉佩卖掉,但具体怎么操作还要规划一下。不管为了安全还是避免麻烦,沈晫必然遮掩行踪,卖玉佩的地方也须挑选。 多打听消息不会有错。沈晫闭上眼睡觉,明天要上山,还是快些睡吧。 第二天,叔嬷知道沈晫今儿上山,早早起来准备好水和干粮、小锄头放背篓里。沈晫起的时候,乔柯已经来了。他们好说歹说乔柯一口咬定吃过早饭,不在乔大夫家吃饭。 沈晫只好胡乱吃了几口,不让乔柯在一旁久等。两人背着背篓上山,乔柯担心沈晫肩上的伤想背两个背篓,被沈晫拒绝了。走在后面,沈晫边拿着竹棍打草丛边走。 瞧沈晫紧张盯着草丛,乔柯好奇问:“你怕蛇?不是所有蛇都有毒的。” “我知道。”但人吧天生就有几样怕的东西,沈晫抬头看向乔柯,“你不怕吗?” “一开始怕。”乔柯淡淡回答,“后来就不怕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沈晫明白乔柯的意思。一开始怕的,后来没人保护,唯有坚强起来,逼着自己不去害怕。这个过程肯定很痛苦,但乔柯挺过来了,因为他只能靠自己。 沈晫笑笑,半开玩笑道:“看来要麻烦你保护我了。我对蛇真的没办法。” 一般汉子在哥儿面前为了留下好印象,不会表露害怕和胆怯,乔柯若有所思回头看一眼沈晫。这个人说话做事完全没把他当哥儿看,不止没当哥儿看,更像身份一样的人。乔柯说不明白这种感觉,就是觉得沈晫和别人不一样,大概因为对方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吧。 乔柯不光挖药草,也弄一点野菜。沈晫到底是个在大城市生活惯了的人,野菜什么的只认识一两样,药草基本不知道。沈晫强烈感受到自己在山里的生存技能为零,虚心求教。 尽管沈晫学的认真,有些相似的药草他还是分不清,看的眼睛都花了。沈晫找一块干净的石头一屁股坐下,他毕竟有伤,身子有点弱:“别忙活了,坐下歇歇吧。” 把药草放进背篓,乔柯坐在离沈晫不远的地方。沈晫用手扇着风,喝口水:“乔柯,这里离城镇近吗?改天你去镇上带我一起呗。我也闷在屋里好一段时间了,想去镇上看看。” 垂首无言,乔柯应一声。沈晫愉快一笑,两人休息过后继续出发,往山深处走去。 药草看着轻,满满一背篓也挺重。沈晫肩上垫着擦脸的帕子,想让肩膀好受些。 乔柯走在后面,把沈晫背篓里的药草扒拉给自己:“我们找到不少药草,可以回去了。” “嗯。”沈晫满头大汗,感觉全身很沉重。到底是个伤患,累久了身体有些受不了。 沈晫实在受不住了,放下背篓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他摸摸自己的额,冰凉一片。 放下背篓,乔柯站在树下擦汗。他不时看向沈晫,眼中满是担心。 大口大口喘气,沈晫坐地上正擦汗,突然感觉背脊发寒。快速跃起,他戒备看向草丛。 悉悉索索,一条黑色的蛇在草丛里蜿蜒游走,很快消失。沈晫心有余悸,他刚刚的位置如果蛇发起攻击,绝对被咬。乔柯同样惊到,刚才实在太惊险了,如果反应慢点…… 肩膀隐隐作痛,沈晫捂着肩心情渐渐平复。冷静下来沈晫发现不对劲,他自认遇到危险没有这么快的反应能力,是这具身体的?那种全身汗毛都竖起来的冷意,第六感吗? “天色不早,我们快些回去吧。”乔柯立即背上背篓,山里太危险,赶紧下山为好。 沈晫点头,准备背起背篓才发现药草少了大半,而乔柯背篓里的药草堆得高高的。心中一暖,他背上背篓真诚道一声谢。乔柯让沈晫走在前面,看见人他才放心。 边走边用棍子打草丛,沈晫感激乔柯的体贴,这些他都会记在心里,慢慢报答。 因为沈晫差点被咬的事,两人心情都不是很好,一路无话回到家。叔嬷笑眯眯接下沈晫的背篓,热情招呼:“快,快进来歇歇。出去就是一天,都累了吧。乔柯,留下吃晚饭。” “二叔,你快看看他肩上的伤。”乔柯利落放下背篓,走过去扶乔大夫。回来的路上他一直注意着,沈晫用手垫着肩膀,说不定是伤口裂开了。他万分懊恼,果然伤患不能上山。 “怎么回事?”叔嬷关切来到沈晫身边,“是不是伤口裂了?老头子,快过来看看。” “你们急什么。”乔大夫老神在在,一点不着急扶着腰走过去,“我先看看再说。” 沈晫无力坐在凳子上,动都不想动。乔大夫解开沈晫的衣服检查一下伤口,随后还摸了摸额头:“有点发烧。来,帮我把他扶到床上去。上山一趟就发烧,这身体也太娇贵了。” “怎么说话呢。”叔嬷和乔柯赶紧把沈晫扶到床上,“山里阴凉,他又伤着,能不发烧吗?” 乔大夫不耐烦哼一声:“他可不止发烧,伤口也有点裂开。年轻人就会糟蹋身体。” 躺在床上,沈晫眼皮很重,不受控制睡了过去。睡着前他在想:希望乔柯不会自责。 叔嬷照顾沈晫,乔大夫重新上药。乔柯站在门口看着已经睡了的沈晫,转身离开。 等沈晫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撑着身子下床,走到堂屋看见乔大夫正在喝粥。乔大夫轻飘飘斜一眼沈晫,态度冷淡。沈晫转头发现昨天他和乔柯弄来的药草放在地上,还没处理。乔柯的背篓和药草一起被留下了,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有事走得急。 叔嬷端着一碗粥从外走进来,看到沈晫笑道:“醒了?正好吃早饭,快坐下吧。” “哎。”沈晫坐在饭桌边。乔大夫吃着咸菜看一眼沈晫,冷冷哼一声。 “我知道错了。”沈晫含笑认错,“我不该逞强。不仅发烧,还麻烦你们担心照顾。” “知道就好。”乔大夫努努嘴示意沈晫看地上的背篓,“乔柯忘了拿走,等会你给送去。” 沈晫点头:“知道了。”他不但要向乔大夫和叔嬷道歉,更该向乔柯道歉。昨天身体状况不好,一回来他就睡过去了,也不知道乔柯心里有多难受,会不会又认为是克亲命的错。 叔嬷给沈晫夹咸菜:“事情过去就算了。受伤哪有一下子就好的,总要慢慢养。” “这得养到什么时候。”乔大夫撇嘴不高兴,“要吃掉我们多少粮食。你不心疼我心疼。” “少不了你那份。”叔嬷顺手给乔大夫夹菜,“医者父母心,你多担待点。” 吃着叔嬷夹的咸菜,乔大夫心气顺了,但对沈晫还是阴阳怪气的。沈晫看着乔大夫两人,不由露出微笑,两夫夫感情真好,羡煞旁人。不知道他未来的另一半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晫吃过早饭,悠哉悠哉散步去给乔柯送背篓。走到乔柯家门前,沈晫看见门锁着,想来人应该不在家。把背篓放在门口,沈晫在四周转转,颇有些新奇看看乔柯的家。 乔柯家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没鸡没鸭,只在屋旁种着些菜。沈晫走到地里认一认,还好都认识。顺手摘一根黄瓜,沈晫在衣服上擦擦直接就啃,这才是纯天然无农药的蔬菜啊。 啃着黄瓜,沈晫又去看看已经开花的南瓜,在藤蔓下饶有兴趣找有没有结瓜。虽然沈晫在山里生存能力不强,但会做家常菜啊。沈晫想到又软又甜的南瓜粥,不觉砸吧下嘴。 这时节天气还不是很热,玉米挺直腰板立在地里。沈晫看见了,手贱去扒开玉米苞,一看玉米粒还是白的,压根没熟。这是早播种的玉米,迟些种的玉米还没打苞呢。沈晫也弄不清楚这个世界和他的世界哪个历史朝代相似,反正寻常能吃的蔬菜应该都有。 沈晫吃完黄瓜在衣服上擦手。别说,乔柯种的菜种类还挺多,一个人吃肯定是够的。 【作者有话说:_(:з」∠)_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 五、下厨了 不知道乔柯去哪了,沈晫可以找人问问乔柯的行踪,也可以回去歇着,傍晚再来。而他只稍微思考就决定继续等,反正没事做等等不算什么,道歉就要有道歉的样子。等着呗。 闲得无聊,沈晫把茅屋四周转了个遍,连蚂蚁窝都看了好一会。周围没什么可看的了,他蹲在门口思考乔柯有可能去哪,看看会不会猜对。穿着乔大夫打补丁旧衣服的沈晫双手环胸蹲在茅草屋前,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子怎么看怎么透着土,说出去谁信他曾在大公司上班? 当初那个出门一定要收拾妥帖的沈晫一去不复返,重活一世他真的怎么舒服怎么来。沈晫一直等到中午,才远远看见扛着锄头的乔柯。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沈晫抿唇,脚麻了。 见沈晫在自家门口,乔柯走近好奇问:“沈晫,你怎么会来?你,没事了吗?” “早没事了。”沈晫揉揉腿,一笑,“我来为自己昨天犯的错误道歉。” 乔柯推门进屋,倒碗水给沈晫:“先喝口水。昨天的错误?你昨天犯什么错了?” 一上午没喝水真有点渴,沈晫接过水一口喝干。他把碗还给乔柯:“我不是答应过你不逞强吗?昨儿是我不好,明明做不了的事偏逞能,害你被吓一大跳。我的错,我认错。” 奇怪看沈晫,乔柯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你专门过来就为这个?” 沈晫点头,适当卖惨:“我一大早就来了,一直等到现在。你是回来吃午饭的吧?” “嗯。”乔柯忙抬脚往厨房走,“还没做。我马上去做,你先等等。我很快就做好了。” “等什么等。”沈晫快步上前拦住乔柯,“你忙了一上午,怎么能让你再做午饭。交给我,看我给你做一顿好吃的。嘿嘿,等你的时候我在菜园子里转了转,早就想吃了。” 扭头往灶房走,沈晫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他的厨艺虽然比不了大厨,待客还是拿得出手的。站在灶台旁,沈晫先找东西洗锅,还好小时候用过灶,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看沈晫真的打算做饭,乔柯上前去阻止:“哪有汉子做饭的,还是让我来做吧。” “这话不对。”沈晫含笑绕开乔柯,“难道酒楼里的大厨不是汉子?” 一时语塞,乔柯找不到话反驳。他站在灶台前,张开双手挡住沈晫:“你这是歪理。” “怎么就是歪理了?”沈晫也不着急,耐心和乔柯说理,“酒楼里的大厨是不是汉子?” “是,但是……反正汉子下厨就是不对。大家都这么说。” “大家都这么说不代表就是对的。”沈晫拍拍乔柯的肩笑笑,“都是人,有什么区别。” 乔柯愣住了,不知道是因为被沈晫拍了肩,还是沈晫惊世骇俗的话。沈晫趁机把乔柯拉开,不就做个饭哪有什么这不能那不能,没人做不想饿死还不得自己来,全是给惯的。 沈晫洗好锅去菜园摘菜,黄瓜脆摘上两根做拍黄瓜,青油油的辣椒做虎皮尖椒,再掐几朵黄灿灿的南瓜花打汤。两个人应该够了,沈晫抱着摘来的菜回灶房:“帮我烧火吧。” 拧不过沈晫,乔柯只好去烧火。沈晫满灶房找米,最后在一个角落的麻布袋子里找到为数不多的米。沈晫看着半脱壳的粳米,这怎么吃?他特别想念脱壳机怎么破? 算了,多加点水煮软一点。沈晫洗米煮饭,其实他没用灶煮过饭,小时候只在一旁看过奶奶煮,步骤记得应该问题不大吧?亲自动手后沈晫发现,问题可大了,饭煮稀了。 比粥干,比饭稀,煮的什么玩意儿。沈晫尽量安慰自己,可以在炒菜上挽回。 对沈晫来说炒菜不费什么事,几下就能搞定。费事的是没有油,盐是带残渣的粗盐,还很少。再度认识到乔柯的穷,沈晫只能用现成的材料继续炒菜,最后火大了,辣椒有些糊。 端着一碗辣椒,沈晫无语抿唇。他意识到没钱绝对享受不了梦想中的悠闲田园生活,更加坚定要把玉佩当掉,当得越高越好。他还就不信了,不管,先吃饭再说。 饭菜摆上桌,沈晫笑眯眯招呼乔柯:“先洗手再吃饭。今天发挥失常,下次肯定没问题。” 还有下次?乔柯听话洗了手,坐在饭桌旁。看着两菜一汤,两大碗半稀不干的饭,乔柯心有点疼。这些他一个人省点可以吃三天,吃了这顿之后要更加勒紧裤腰带了。 沈晫先尝尝辣椒,虽然有点糊,还是能吃的。他挑着把糊的都吃了,剩下没糊的给乔柯。 乔柯抬眸看一眼沈晫,默默夹沈晫特意剩下的辣椒吃。挺好吃的,比大厨做的还好。 拍黄瓜一口咬下去嘎嘣脆,沈晫吃得身心愉悦,如果饭能煮好点就更完美了。 两个人很快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乔柯比沈晫吃的多,总想着不要浪费。沈晫吃饱瘫在椅子上不想动了,果然吃完饭最不想做的事就是洗碗,如果在自己家就可以放着以后洗。 站起身,乔柯收拾碗,进灶房洗了。等乔柯再回来,沈晫都没反应过来碗已经洗了。 “对了。”沈晫坐直身子,“你背篓忘拿了,我给你放在外面了。你记得拿进来。” 乔柯马上出去把背篓提进来:“你的伤不轻,还是养好了再干活吧。” “昨天的事果然吓到你了。”沈晫转过身手肘放在椅靠上,“你就原谅我吧。” 怎么能是他原谅呢。乔柯垂下头,或许昨天的事根本不是偶然,是因为被他克了。 “你下午还要干活吗?”沈晫笑看乔柯,“太阳这么大,别干了。陪我说说话。” “我本来就打算不出去。”乔柯找出稻草编织草鞋,“下午太阳毒,我一般在家干活。” 沈晫还是第一次看见编草鞋,他那个时代没人穿草鞋,已经淘汰了。沈晫坐在椅子上看乔柯编草鞋,这样也不错,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打个哈欠,沈晫困了:“说说你哥哥。” 想起两个哥哥,乔柯眼神透出温暖:“大哥稳重,干活是一把好手。父亲送他读了几天书,认得几个字,后来爹病了大哥就不读了。二哥好动,小时候总往外跑,叫都叫不住。父嬷死后,我们相依为命也能过下去。大哥给二哥在镇里找了份工,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贵人。” 三年,乔柯的哥哥被关进大牢三年,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沈晫微笑定定注视乔柯:“你信不信自己不是克亲命?你的人生中有贵人出现,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听到沈晫的话,乔柯红了眼眶。他从来不敢想有人会说出这些话,没一个人说过。 “你会嫁给真心疼爱你的人。”沈晫想好怎么报恩,全力让乔柯幸福。首先帮乔柯救出哥哥,给他们找到能赚钱养活自己的活计,再物色值得托付的人成全姻缘。任重道远啊。 “谁会愿意娶我呢。”乔柯拭去眼角的泪,“躲都来不及。” “会有的。”沈晫眼神坚定看着乔柯,“总会有不在意你克亲命的人。相信我。” 乔柯点点头,他想他一辈子也忘不了沈晫这时的眼神,那般笃定的眼神。 有人说话果然精神许多,沈晫站起伸懒腰,伸到一半扯到肩膀。老忘记自己是个伤患,沈晫在心里叹口气,这破身体要养到什么时候啊?吃别人的喝别人的住别人的,时间久了再厚的脸皮也扛不住啊。怎么感觉他就是乔柯养的一个小白脸呢?郁闷。 “困了就去睡一觉吧。”乔柯起身想去收拾下床铺,“你的身体不能太累。” “不用,真的不用。”沈晫摆手,“我四处溜达就好了。总吃吃睡睡,跟猪差不多了。” 乔柯嘴角一扯,似乎笑了下。沈晫新奇凑上前:“你刚是不是笑了?再笑一下。” “我才没笑,你别胡说。”乔柯背过身,不搭理沈晫。 “怎么是我胡说呢。我明明看见你刚刚笑了。”追着绕到乔柯面前,沈晫不依不饶,“再笑一下,你笑起来挺好的。不信我给你拿镜子照照,里面的人跟天仙似的。” 吃惊瞪沈晫,乔柯后知后觉红了脸:“你胡说八道什么。” 看乔柯红了脸,沈晫觉得不能逗太狠。乔柯不仅是古代人,肯定还什么都不懂。冷静,冷静,不能把乔柯当兄弟什么荤话都往外秃噜。沈晫老忘记乔柯是个哥儿,可以生孩子。 沈晫恨不得捂嘴刚才那个自己的嘴,没个把门的,说的什么话,简直是调戏! 再后悔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沈晫尴尬咳一声:“草鞋……怎么编的?” “你有兴趣?”乔柯回去坐下,“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 走到乔柯身边,沈晫仔细盯着乔柯的手,他纯属好奇:“我就看看。” 乔柯编草鞋的动作放慢,耐心给沈晫讲怎么做。沈晫注视认真讲解的乔柯,一时间看痴了。怎么能有人这么帅?放现代妥妥走红。这世界的人都是瞎子吗? 转头疑惑看沈晫,乔柯觉得这人不是真的想知道怎么编草鞋:“我脸上有东西?” 沈晫摇摇头:“你多久上山一次?我看山里的药材挺多,乔大夫却不需要那么多的量。” “嗯。”乔柯认为这事没什么不能说的,“采到多的我会送去镇里的医馆。” 【作者有话说:_(:з」∠)_打滚卖萌各种求~】 六、要借钱 顶着克亲的名声一个人生活肯定很艰辛,沈晫心疼的同时又很佩服乔柯,在看中名声的古代身处这种处境还能坚强活下去,太不容易了。换个承受力差的人,恐怕已被逼死了。 “等我伤好了再和你一起上山采药。”沈晫举手握拳表示自己身体倍棒,上山没问题。 “你好好养伤吧,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我可不想再被吓一次。”乔柯不看好沈晫再上山。 沈晫尴尬摸摸鼻子,好吧,他也觉得自己不是上山的料。想赚钱还得找别的路子。 在乔柯家待到快吃晚饭,沈晫才慢悠悠回乔大夫家。乔大夫和叔嬷询问几句乔柯过得好不好,并没往别的地方想。吃了晚饭,沈晫溜达到村头的大树底下,和村里人闲聊。 “我们村啊原先不住在这儿,是当年五个异性兄弟从更南方迁过来的。”村里的老一辈坐在太师椅上,被大家伙围着说些陈年往事,“这五个人分别姓乔、林、柳、李、赵。他们风尘仆仆来到这里,一看环境不错,比闹旱灾的家乡好多了。他们呐一合计就举家搬迁过来。” 贪玩好动的男童在大树周围嬉笑打闹,哥儿和女子相对文静些,坐在大人身边时不时好奇打量沈晫。这些孩子身上都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看着也挺瘦,不若现代孩子一个个白胖白胖的。乡下人个个家境不是很富裕,人多粮少,所以孩子七八岁开始就帮忙家里干活。 沈晫这么大个人从没下过田,这些孩子却都是插秧的好手,哪怕哥儿和女子都会。当然有疼孩子的大人娇养子女,什么也不让他们干。沈晫听老人说话很认真,有时想些别的。 “五兄弟住下后想着以后子子孙孙都会在这生活下去,他们兄弟齐心,不分彼此。一番商议后,特意为族人留下族谱,我们五大姓氏亲如一家,子孙后代永远拧成一股绳。” 尽管说村里五大姓氏亲如一家,沈晫听村民八卦敏锐察觉到乔姓的没落。乔姓在五湖村只剩三户人家,乔大夫一家、乔柯一家、乔柯的大伯一家,相比其它姓氏七八家,李姓赵姓甚至有十几二十家,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人心是偏的,说的再好听下意识依旧帮更亲的人。 乔柯的大伯有三个儿子一女儿,他为人自私,做什么事都藏着掖着,不告诉村里人。平时没什么交情,关系自然很淡。而乔大夫做为大夫很受村里人尊重,大家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方便。但乔大夫只一个儿子,叫乔芫,在镇里的医馆当学徒,一年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再说乔柯家……众所周知,情况更差。除非乔家出个人物,不然很难在村里有话语权。 说着,沈晫问起赶集的日子,就在后天。闲聊到天黑,天上星子闪耀,田地里、草丛里虫鸣蛙叫。众人尽兴散场,就着月光各回各家。沈晫走在星空下,仰头看满天繁星。 现代城市里高楼大厦,即使看到星空也只一角,有种坐井观天的拘束感。现在则完全不同,一抬头就能看见宽广无垠的天,璀璨的银河像条玉带挂在天上。目之所及,心之所宽,沈晫微微一笑傻兮兮道:“银河银河,我是长江。长江长江,我是银河。哈哈哈哈哈。” 大笑出声,沈晫心情愉悦回乔大夫家。休息休息,养好身体后天去镇上看看。 转眼到赶集这天,乔柯按照约定早早来叫沈晫。叔嬷也要去赶集,三个人正好一起。 每到赶集的日子村头有牛车等候,早晚一趟,一来一回。沈晫两世第一次坐牛车,被颠得快散架了,连旁边的大婶聊八卦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一到镇上,沈晫立马下车。 “你没事吧?”乔柯背着背篓关切问扶着树缓神的沈晫,“不然找个地方休息会。” “是啊,瞧你脸都白了。”叔嬷也很担心,“不会是把伤口颠裂了吧?” 沈晫摆手,艰难道:“没事,我们走吧。” 还有正事要办,沈晫可不想这时候掉链子。乔柯和叔嬷紧紧跟在后面,生怕沈晫昏倒。 到达菜市场,街上已有很多人摆摊,卖什么的都有。乔柯随便找个空位摆摊卖草鞋,叔嬷去买东西,沈晫打算自己逛,三人约定在牛车停的地方会合。 离开菜市场的沈晫即便身无分文也不怂,反正他又不买东西,只打听消息。这一趟沈晫去逛了镇里的古玩店,假装了解古玩,实际旁敲侧击玉佩的价。店伙计很客气,一直笑眯眯介绍。了解得差不多,沈晫又去码头问问。他不打算在镇里买玉佩,一查就知道他的行踪。 沈晫想去府城,走水路要个三五天,走陆路那可远了。然而上船最低的价格也不便宜。 对于身无分文的沈晫来说,船费、伙食费真不是一个小数目。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沈晫打算回去问乔大夫借,哪怕他知道这不靠谱,谁会给认识不久还欠账的人借钱?扯淡。 三天后有去府城的船,沈晫如果赶不上就要重新打听船的消息。愁啊,愁死个人。 没钱也没劲去别处再逛,沈晫回牛车旁等着。说起来坐牛车的钱还是叔嬷出的,唉。 到中午,人渐渐来了,乔柯和叔嬷也先后到了。乔柯的草鞋卖完了,心情很不错。见沈晫愁眉苦脸的,乔柯问了句怎么了。沈晫摇头,只说没什么,他哪有脸说是因为没钱啊。 乔柯不知道沈晫到底怎么了,不是说去逛逛,难道逛的不开心?应该是吧。 人很快到齐,众人上牛车回家去。车上大家伙叽叽喳喳讨论买了什么好东西,一个个喜气洋洋,除了沈晫。沈晫在思索怎么跟乔大夫借钱,他知道自己会还,乔大夫不知道。 牛车一路回村子,乔柯看了好几次沈晫,觉得沈晫应该在为什么是发愁。乔柯垂下眼帘,为什么不跟他说呢?虽然他没什么本事,又是个哥儿,但只要能帮忙他一定会帮的。 众人下车,各自欢欢喜喜回家去。沈晫无精打采跟在叔嬷后面,这要他怎么说啊? 乔柯看着沈晫的背影,许久后举步追上去。沈晫和叔嬷一前一后回家,乔大夫正翘着二郎腿在院子里乘凉喝茶。一看到回来的叔嬷,乔大夫眼睛亮了,凑上去问买了什么。 叔嬷笑着进屋,把买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沈晫也提了点东西,过去放在桌上。 看着乔大夫高兴的样子,沈晫几次欲言又止。太丢脸了,要不找个机会单独问乔大夫? 如此想着,沈晫打算这么做。欢喜看过东西后,叔嬷把东西分类,有些放屋里,有些放厨房。明明已经和乔大夫独处,沈晫到嘴的话还是说不出来,肯定不会成功的。 万一呢?没被判死刑,沈晫总觉得有那么点希望。叔嬷去厨房忙活,沈晫找准机会笑眯眯倒碗水凑到乔大夫面前道:“乔大夫,商量个事。我打算去府城,能不能借我点钱?” 到嘴的水还没喝,乔大夫面色不悦直接放下大喊道:“什么?你问我借钱?!” 这大嗓门,估计外面都听到了。已经开头,沈晫豁出脸面了:“就借一两,我回来就还。” “还借一两?!”乔大夫站起,气得不知道该骂什么,平复了好久才继续说,“你知不知道你养伤治伤的钱是乔柯出的?你这些天吃我家的喝我家的住我家的,还问我借钱?” “我知道借钱不好。”沈晫也愁啊,“可我这不是没办法嘛。乔大夫,我一定会还的。” “怎么了?”叔嬷匆匆进屋,“声音大得外面都能听到。你们这是在吵什么?” “我就说他狼心狗肺。”乔大夫指着沈晫恶狠狠控诉,“他居然问我借钱去府城!” “借钱?”叔嬷微微皱眉,“沈小子,你要借多少?” 沈晫转身面对叔嬷,无奈道:“一两。”路上省省,兴许够。 院子里,以为乔大夫和沈晫吵架的乔柯匆匆跑进来,听明白事情停下脚步。垂眸抿唇,乔柯转身离开。屋里的人完全不知道乔柯来了又走,还在为借钱的事掰扯。 “不借!”乔大夫吹胡子瞪眼坐下,“你小子欠的钱一文没还,竟然想借钱。没门!” 乔大夫的态度在沈晫意料之中,换成他估计也不会借,万一跑了呢?找谁说理去。 叔嬷见沈晫实在为难,心软劝道:“老头子,一两也不算多……” “一两还不多?”乔大夫立马炸了,“你知不知道这一两我们得赚多久,你要累多久?” “好了,我不借了。”沈晫主动认错,“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的错。您大人大量。” “哼!”乔大夫冷哼一声,不再搭理沈晫。就说这小子是个白眼狼,黑心烂肺! 沈晫朝叔嬷一笑摇摇头,表示没事了。借钱这条路走不通,他得想别的办法。沈晫叹口气进屋沉思,怎么样才能在三天之内赚到一两银子?赚钱的方法很多,可他急需啊。 叔嬷见沈晫进屋,到底有些不放心:“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张口就借钱,你要我怎么跟他好好说?”乔大夫不耐烦摆手,“他又不是我儿子。” “老头子,这些天沈小子怎么样我们也看在眼里。”叔嬷搬个凳子坐在乔大夫身边,“我不信你看不出他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他去府城肯定有大事,人啊谁不遇到个难事。” “什么也别说,这钱我不借。”乔大夫拍拍叔嬷的手,“你啊就是太心软了。” 【作者有话说:_(:з」∠)_打滚卖萌各种求~】 七、赚钱了 “一两对我们来说不少,但……”叔嬷有心想继续劝,见乔大夫脸色不好把话吞了回去。 “简直异想天开。你出去问问,哪个蠢人会愿意借钱给他。”乔大夫冲沈晫的屋子大声嚷嚷,“他不是亲戚,又不是熟人,更何况和我们没什么交情。我钱烧得慌借给他!” “好了,少说两句吧。”叔嬷看看外面,“你想全村的人都知道吗?事情过去就算了。” “事都做了,还怕被人看见吗?”乔大夫嘴上这么说,到底压低了抱怨的声音。 叔嬷无奈摇摇头,转身去屋里看看沈晫。沈晫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发呆,绞尽脑汁想有什么能赚钱的办法。想来想去没多少来钱快的主意,他暗暗叹气,没钱好烦啊。 “沈小子,没事吧?”走到床边,叔嬷坐下柔声安慰,“他就这脾气,你别介意啊。” 沈晫微笑起身:“这事是我的不对,怎么会怪乔大夫。乔大夫说的不错,我把事情想简单了。谁会借钱给我这个不认识的人呢,我和他们又没什么关系。叔嬷放心,我没事的。” “没事就好。”叔嬷拍拍沈晫的肩站起,“眼看时辰晚了。我去做饭,今儿有好菜。” 点头,沈晫望着叔嬷出去松口气。躺回床上,他烦躁抓抓头,怎么才能赚到钱啊。 晚饭时桌上很安静,叔嬷看看乔大夫,又看看沈晫。乔大夫和沈晫埋头吃饭,什么也不说。叔嬷伸筷子给沈晫夹块肉:“沈小子多吃点。有困难慢慢想办法,别垂头丧气的。” “谢谢。”沈晫继续低头扒饭。估计乔大夫还在气头上,他可不想找骂挨。 乔大夫抬眼看看沈晫,“哼”一声没说话。叔嬷瞪一眼乔大夫,他别过头继续吃饭。 吃完饭,沈晫窝在屋里继续想法子赚钱。外面月朗星稀,蛙叫虫鸣,听着听着他烦躁的心情渐渐平复。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船到墙头自然直,明天早起去县里逛逛吧。 有了主意后沈晫很快睡着。另一边,乔柯心里乱的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翌日,鸡叫天明。沈晫一大早爬起来,跟叔嬷交代声就往县城去。他没吃早饭,没钱坐牛车,一个人悠闲边欣赏风景边走着去县城。或许旁人觉得他现在有点惨,但他自得其乐。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路,沈晫终于到达县城。进城后他随意找家面摊坐下歇会儿,老板来热情过来招呼。沈晫笑着摆摆手:“我走累了,在这坐着歇会儿。抱歉,打扰你了。” “没事。”面摊老板大方一笑,“现在没什么人,你坐吧。喝水吗?我给你端一碗。” “麻烦老板了。”嗓子快冒烟了,沈晫也不跟人客气。老板端来一碗水,他一口喝干。 喝完水,道声谢,沈晫再休息一会便起身去街上。他昨晚想好了,最快的来钱就是卖方子。这方子当然有讲究,得是这地儿没有、能卖成钱的好东西。做为一个吃货现代人,沈晫脑子里食谱不少,现在他只需四处逛逛探明吃食店铺的情况,再遇到个有眼光的人。 酒楼都有专门的厨子,沈晫不去讨这个没趣,把目光放在点心店上。糕点花样百出,有贵有便宜,多一种便多一条财路。沈晫逛了几家店,刚一说谈生意就被店伙计赶了出来。 沈晫摸摸饿得直叫的肚子,走进下一家店。方子当然有吸引力,可一样从没出现过的糕点好不好卖,谁也说不准。买下这样一个方子,店家要承担赔本的风险,不如不要。 一上午都被拒绝,沈晫有些挫败。前面是最后一家店,如果再被拒绝他只能想别的办法。 最品轩。店伙计见客人进来笑眯眯迎上去:“客官要些什么?尽管看,本店应有尽有。” 走了一上午,沈晫累得不行:“先别说这个,你给我搬张凳子来。让我坐会儿。” 店伙计麻利搬凳子给沈晫,沈晫坐下后整个人舒服多了。店伙计始终笑着站在一旁,不打扰沈晫,似乎也不急着做成这笔生意。沈晫觉得这个伙计有点意思,或许有戏。 转头一一扫过店里摆放的糕点,沈晫含笑手撑下巴:“应有尽有?我倒不觉得。” “客官想吃什么?”店伙计客气询问,“不如说给小人听听,兴许小店能做出来呢。” “蛋糕,你知道怎么做吗?”沈晫见店伙计皱眉苦思,起了逗弄的心思,“我呢走南闯北,在一个小地方见到这种糕点,吃过再难忘记。松软、甜香、美味,让人垂涎三尺。” “真这么好吃?”店伙计不由咽咽口水,“客官,我们这有别的糕点,滋味也不错。” “我就想吃蛋糕。”沈晫笑眯眯望着伙计,“你不是说店里应有尽有?拿出来吧。” “这……”店伙计十分为难,“客官稍等,我即刻去问掌柜的。” 店伙计急忙往里跑去,沈晫从容坐在原地等。有客人进来,他还笑眯眯让人随便看看。 掌柜很快被请出来,朝沈晫微笑请道:“客官请移步内堂,我们详细谈谈。” 沈晫起身进内堂,掌柜的随后,店伙计招呼其他客人。进了内堂,沈晫找把椅子一屁股坐下,脚太累了。掌柜让人上茶,随后坐下和善言:“客官是否想将蛋糕的方子卖给本店?” 毫无形象揉揉酸疼的小腿,沈晫看一眼掌柜的问:“掌柜的为什么这么说?” “是这样的,伙计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掌柜的自信笑着,“鄙人觉得,客官这种情况不是来找茬,就是想和本店做生意。客官既不咄咄逼人,想必肯定不是来找茬的。” 姜还是老的辣。沈晫放下腿,朝掌柜的拱手:“在下沈晫,掌柜可有意做这笔生意?” “鄙姓朱。”掌柜的有丝疑惑,“蛋糕真有那般好吃?可有成品让人品尝一二?” 一穷二白的沈晫别说成品,身上一文钱也没有,买食材都买不起。沈晫潇洒站起,大大方方道:“朱掌柜这有厨房吧?介不介意我借用一下?新出炉的蛋糕更好吃。” 朱掌柜立时起身带路:“沈公子这边请。本店厨房什么都有,没有的也可以去买。” 沈晫喜欢和爽快人说话,办事也利索。两人来到厨房,见里面确实有不少材料,但做蛋糕需要牛奶。沈晫让人去买牛奶,没有的话其它奶也行。店伙计急匆匆出去买东西。 材料去买了,沈晫做准备工作。先把两个鸡蛋的蛋清和蛋黄分离,蛋清里加几滴白醋打发,分三次加糖打出大泡,打到硬性发泡,能看出尖勾为止。店伙计很快回来,果然没买到牛奶,只有羊奶。凑合着用吧,沈晫加入玉米油、糖、蛋黄、羊奶混合面粉搅成面糊。 然后把蛋黄糊和蛋清糊拌在一起,沈晫让店伙计把锅里的水烧开。水烧开后,把面糊糊倒在一个盆里密封,架在开水上蒸。小火蒸三十分钟,沈晫让朱掌柜帮忙看时间。 蒸好了再闷几分钟,就可以端出来了。把蛋糕放凉拿出来,盛在盘子里,沈晫端给朱掌柜。朱掌柜舀一勺试试,确实松软香甜,吃一口还想再吃。店伙计也凑过去尝一口,确实好。 “怎么样?不错吧?”沈晫笑着擦擦头上的汗,也不知道这方子能卖多少钱。 店伙计和朱掌柜直点头。朱掌柜放下勺子思索片刻:“你这方子我买,三百文如何?” 三百文?沈晫不自觉皱眉,离一两还差很多。累死累活大半天就赚到三百文?郁闷啊。 见沈晫皱眉,朱掌柜忙解释道:“蛋糕确实好吃,但它是个新吃食,还不确定客人喜不喜欢。成本也不少,卖贵了怕卖不出去,卖便宜了怕亏本,何况过段时间被人学去……” “朱掌柜,不用说了。”沈晫摆摆手道,“我理解你。蛋糕的方子,三百文我卖了。” “好好,我们马上签契约。”朱掌柜立时让人去拿笔墨纸砚,当场写下契约。 沈晫皱眉拿着契约看了又看,再次确定自己必须要学认字,不能当文盲啊。签下丑兮兮的大名,他觉得有些羞耻。契约两人各一份,朱掌柜交给沈晫三百文,银货两讫。 三百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沈晫拿在手上担心被抢,找朱掌柜要了几个钱袋。 把铜钱分几个钱袋装进去,沈晫把一两个钱袋放胸前捂着,一两个放袖子里攥紧。有钱就有底气,沈晫雄纠纠气昂昂走出最品轩,飞速跑到之前歇脚的面摊要碗加蛋加肉的面。 一连吃了两大碗面,沈晫付钱时多给了一文,算是对老板的感谢。面摊老板说什么不肯要,沈晫已一溜烟跑没影了。老板无奈摇摇头,想着以后沈晫再来就多加点面。 沈晫揣着两百多文钱坐着牛车晃晃悠悠回村去,还有两天,不知道能不能赚够一两。至少现在不是穷光蛋了,他乐观地想,一天赚三百文钱,三天四舍五入就是一两,行得通。 牛车停在村口,沈晫跳下车付了钱慢悠悠走。有钱心情都好了,他脸上扬着笑,别提多美了。回到乔大夫家,沈晫刚一进门就被叔嬷拉到一旁。他一头雾水,怎么了? “你怎么才回来?担心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叔嬷满怀关切道。 “我这不回来了嘛。”沈晫抬脚往屋里去,“走前我跟你说了啊,可能会晚点回来。” 叔嬷跟在后面:“我不放心。午时听说有人掉进河里淹死了,我还以为是你,急死了。” “今天有人掉河里淹死了?”沈晫好奇回头,“谁啊?我认识吗?” 【作者有话说:_(:з」∠)_打滚卖萌各种求~】 八、一两银 叹口气,叔嬷惋惜道:“你不认识。李三家的老二,才十四,也不知道怎么掉河里了。” 好小……沈晫不知道想到什么问:“他是汉子还是哥儿?有人检查过尸体吗?” “是哥儿。”叔嬷伤心摆手,“听说是不小心掉下去的。人去了,就让他安心地去吧。” 这么说没人检查过尸体。不能怪沈晫阴谋论,人大白天掉河里,难道没一个人发现并去救?他觉得此事不简单,想想和自己又没关系,转头把事情抛在脑后,还是赚钱要紧。 “人呐脆弱得很,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乔大夫坐在堂中边捣药边说。 乔大夫话中有话,沈晫听出来了。但他装作没听懂,有时候人啊就要傻气一点。 沈晫吃过晚饭,终于有心情出去散步。大树下坐满了乘凉闲聊的村民,尤其喧闹。沈晫今儿不去凑热闹,在田埂山路间看看。空气清新,天边晚霞犹如华美的绸带,一派轻松惬意。 夕阳无限好啊,沈晫心中感叹。走着走着,他迎面遇到背着背篓正回家的乔柯。 “刚忙完?”沈晫笑着上前打招呼,“今儿太阳也挺大,你怎么上山去了?” 乔柯微微低头道:“山里有树遮挡,不怎么热。我摘了些山果,怕再不摘就烂了。” “这样啊……”瞄到田埂旁有块草地,沈晫过去一屁股坐下朝乔柯招手,“过来坐。” 想了想,乔柯走到沈晫身边先放下背篓,再坐下。两人中间隔着一个人的宽度,乔柯很努力保持着不让人误会的距离,免得被说闲话。沈晫完全不在意这些,也就没注意到。 望着天边的晚霞,沈晫含笑手撑下巴说:“景色真好,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听到沈晫的话,乔柯不解看过去问:“什么是世外桃源?是不是一种很美好的东西?” “世外桃源不是东西。”见乔柯满脸疑惑,沈晫笑意更浓,“是一个地方,神仙般的地方。” “如果是神仙一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是我们村……”乔柯垂下头,没有说下去。 转头望乔柯,沈晫明白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乔柯生在这个村子,长在这个村子,或许困难的时候有人伸出过援手,但更多的是对他的伤害。刻薄的语言,刻意的回避,背后的指指点点……若世外桃源是神仙般的地方,那么一定不是这个村子的样子,乔柯是这样认为的。 “这只是个比喻,就别较真了。”沈晫转移话题,“你才回来,不是还没吃饭?” “我吃了几个果子。”乔柯摸摸肚子,抿唇道,“现在不是很饿。等饿了我再……” “那怎么行。走,我跟你一起回去,给你做饭。”沈晫站起身就要行动。 乔柯一惊,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别开头看向一旁,他说:“你是不是要去府城?” “是。”沈晫一口回答,他坐回原处,“你怎么知道?白天听见我们吵架了?” 点点头,乔柯绕着手指道:“听到一点。知道你去府城要一两银子当路费,你没有……” 沈晫摸摸鼻子,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丢脸的时候。穷果然是原罪,他简直罪无可赦! “乔大夫没借给我。”沈晫无奈抬头望天,“我知道自己太天真,谁会借钱给我呢。不过没关系,借不到钱我自己赚。你知道吗?只今天我就赚了三百文,三天肯定能赚到一两。” 乔柯看着沈晫的侧脸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垂眸,他从胸口掏出一块包起来的帕子打开,帕子上赫然放着一两碎银子。乔柯把帕子递上前:“这一两银子,我借给你。” 转头,沈晫看到乔柯蕴含悲凉的眼神。一句为什么咽了回去,他把银子推回去:“不用。” “你拿着吧。”乔柯将帕子塞进沈晫手里,望着碎银子道:“我不是一时冲动,从昨天知道起我就一直在考虑。不管我怎么给自己找理由、找借口,都压不住渴望这么做的想法。” 握紧银子,沈晫再也笑不出来:“你就不怕我跑了?再也不回来了。你找谁还钱?” “如果你不想回来了……”抬头望沈晫,乔柯努力扯出一抹笑,“一定不要让我知道。只要我不知道,就不会伤心,就不会认为自己做这件事不值得。骗我的话请你骗到底。” 自知道沈晫要借钱的那刻起,乔柯止不住帮一把的想法。辗转反侧,一夜未眠,他带着银子到乔大夫家,得知沈晫去了县城。这一整天他都把银子揣在怀里,直到现在给出去。 沈晫注视乔柯,原来世上真有这么傻的人。如果他没穿越过来,如果在这里的是原主,如果原主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拿着银子一去不回。乔柯会怎么样?他不敢往下想。 为什么明知道可能会受伤,还愿意帮他?沈晫想不通,也许没人想得通。 乔柯究竟怎么想的?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就算是假象,他也想要沈晫这份温柔的对待。从没人像对一般人那样对他,也从没有人不在乎被他克,始终愿意接近他,对他好。 哪怕沈晫去了以后不再回来,乔柯抱着这份温暖的记忆就能活下去。尽管是假的。 收起银子,沈晫坚定对乔柯说:“今天我借你一两,等我回来,我还你十倍。” 抿唇笑,乔柯什么也没说。不管问多少人大概没人认为沈晫会再回来,他也这样以为。 一两银子解了沈晫的燃眉之急,也让他看到乔柯美丽的心。就算是相熟多年的朋友,借钱也不一定能借,而乔柯不仅救了他,更愿意帮他。这让沈晫怎么能不感动。 “不用还十倍。我把你救回来,就要对你负责。”乔柯站起背上背篓,“我回去了。” “等等我,”沈晫赶紧追上去,“我帮你做饭。你借了我钱,我总得报答你一番。” 乔柯快步往前走,摇摇头:“我自己会做饭,就不麻烦你了。家里有些不方便。” 不方便?沈晫这才想起乔柯是个哥儿,天快黑了他一个汉子去一个单身哥儿的家是有点不方便。可收了对方的银子,让他什么都不做实在有点难受,这心里可太煎熬了。 沈晫看乔柯越走越远,忙跑过去道:“那我明天帮你干活。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去。” 张口本想拒绝,乔柯抿唇把话咽了回去。只要不进屋,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吧? 夜幕下,两人边聊边往村尾走。沈晫风趣幽默,即使乔柯话不多也不会冷场。沈晫送乔柯到门口,看着门关上才离开。乔柯撑起窗户让月光照进来,看着那道黑色身影走远。 也许两天后,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乔柯站在窗边发呆,这些天跟做梦似的…… 回到乔大夫家的沈晫和叔嬷说会儿话,然后睡觉。躺在床上,他摸着那一两银子心情复杂。本来就欠着乔柯药钱,现在又借了一两,在这么下去说他不是吃软饭都没人信。 唉,沈晫心中叹气。只希望能顺利卖掉玉佩,让他能一次性把所有欠账还清。 想着想着,沈晫睡着了。翌日,沈晫吃了早饭便去帮乔柯干活,说干活就是真的干活。 挑水、砍柴、翻地……沈晫度过了相当充实的一天。念着沈晫身上有伤,乔柯一直想抢活干。哥儿的力气到底不如汉子,何况沈晫发现自己身体棒棒的,八块腹肌啊,有料。 干了一天活沈晫没觉得累,反而挺精神。他时不时摸摸身上的肌肉,这要锻炼多久。 对现在的身体很满意,沈晫干完活回去吃晚饭,一连吃了三大碗。端着碗的乔大夫吹胡子瞪眼,照这样吃下去,不得把他们吃垮。叔嬷笑着给沈晫夹菜:“慢点吃,还有。” 有个屁!乔大夫扒口饭,一顿吃这么多谁养得起啊。反正他是养不起的。 最后一天,沈晫一大早爬起来去县城买路上吃的干粮。叔嬷原本想亲手做,被沈晫拒绝了。他也知道自己吃的有点多,再吃恐怕乔大夫就要掀桌了。何况几天份的干粮做起来不是件容易的事,还是别让叔嬷那么累。干粮、水,沈晫又买了一件最便宜的成衣。 沈晫穿衣服不在乎质量,他只是觉得不能老穿乔大夫的衣服。乔大夫每天盯着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有了钱穿自己的衣服比较自在。买齐东西,沈晫慢悠悠走回村子。 晚上,沈晫整理东西。他受伤时穿的衣服一看就是富家公子的用料,破损的地方叔嬷用针线缝好了,缝得很细,不怎么看得出来。沈晫把衣服小心折好,到府城全靠它装门面。 该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叔嬷不放心交代几句,沈晫耐心听着。乔大夫不悦坐在桌边,他不高兴,很不高兴,夫郎被霸占的时间太久了。乔大夫拧眉:“好了,该睡觉了。” “叔嬷,该休息了。”沈晫见乔大夫面色不善,不仅有些好笑,“天色不早了。” 叔嬷叹口气:“沈小子,你别嫌叔嬷唠叨。看着你让我想起自己那儿子,他离家的时候我也是坐在这里,对他千叮万嘱。他可没你有耐心,才说了几句就催着我赶紧去睡。” 沈晫看向乔大夫,示意真有这回事?乔大夫眼睛一瞪,多管闲事! “不是说你儿子在县城当大夫吗?”沈晫微笑道,“叔嬷想他了就去看看,又不远。” 想起以前的事,叔嬷眼眶含泪。他伸手抹掉眼角的泪笑笑:“年纪大了,多愁善感。” 难不成乔大夫的儿子和这个家有矛盾?沈晫不由多想,父嬷儿子能有多大仇? 【作者有话说:_(:з」∠)_喜欢的小可爱记得收藏哦~】 九、上府城 自己的家事乔大夫不愿意说,沈晫也不会自讨没趣去问。乔大夫拉着叔嬷回屋,好好哄一番。沈晫关上房门,躺在床上出神。原主不晕船吧?自从以前晕过他再也不想坐船。 晕船的滋味相当难受,非常非常难受。沈晫皱眉捂嘴,身体给力点啊,别晕船! 第二天早晨,乔大夫和叔嬷送沈晫到村口。叔嬷又唠唠叨叨,叮嘱个没完。 乔柯没来,不知道是下地忙去了,还是不想来。沈晫等了一会儿没见人,转身走了。 没去送沈晫的乔柯正坐在床上发呆,他一夜没睡,想去送又害怕告别。就这样吧…… 包牛车赶到县城,沈晫直奔停船的码头。他怕这个身体晕船,不敢吃早饭,万一等会吐起来不得撕心裂肺。沈晫到时码头上已有很多人,搬货的、登船的、做生意的等等。 找人询问去往府城的船在哪儿,沈晫急忙过去排队。上船的人按人头收费,一个人五十文,住船上最差的房间。孩童收一半费用,婴儿可免。想住好房间就要加钱,中等房间一人两百文,上等房间分好几种,五两起住。穿着便宜衣服,沈晫毫不犹豫交了五十文上船。 沈晫走上船进船舱后愣住,最差的房间连大通铺都算不上。船舱里什么都没有,那些上船的人自己找地方或坐或躺在地上,被子、吃食等全部自己解决。他站在门口,后悔了。 “要进就进,不进就滚!”沈晫站门口挡住了路,后面要进来的人愤怒吼道。 赶紧让开,沈晫站一旁。陆陆续续有人进去,看着人越来越多他心中叹息,忍忍吧。 找个角落靠墙坐下,沈晫把包袱抱在怀里,他的家当全在里面,千万不能有闪失。人多屋里很闷,还有种难言的臭味,光呆在里面沈晫都要吐了。就不能把地方弄干净点吗? 婴儿的啼哭、汉子的骂声、人们的说话声嗡嗡吵得沈晫头疼。这时候他特别怀念上辈子的轮船,起码干净有序,一个人一个座位。过去果然是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吗?他知错了。 船拉起锚,船员行动,开船!升帆,船破开水面慢慢驶离码头,向远方而去。 这是一条货船,中途要绕去别的地方,本来三五天能到府城,不知道要耽搁多少天。 水面荡开层层涟漪,船静静往前,第一天安宁度过。下等船舱里,沈晫压着包袱抱紧膝盖,眼睛瞄四周。不是错觉,他肯定有人盯上了自己,左边两个,右边三个,他们是一伙的。 突然,前方一个女人发出凄厉尖叫:“抢劫啊!这是我的包袱,放手!救命啊——” 一个汉子使劲抢走包袱,拔腿跑了出去。女人趴在原地哭哭啼啼,旁边坐着个小男孩。 周围没人过去帮忙,一个个捂紧自己的包袱。沈晫皱眉,这都什么事啊。 有糟心的事,也有沈晫宽心的事,不晕船!这比什么都好,起码不会吐得昏天黑地。 抢包袱的男人再也没回来,不知道茫茫水上能跑到哪去。肚子饿了,沈晫从包袱里拿出块干粮啃,偶尔喝几口水。水要省着喝,船上不包水,自己带多少就只能喝多少。 几个男人瞅准沈晫在吃东西,慢慢朝他聚拢过来。沈晫不动声色捏捏手腕,怎么办呢? 与此同时,乔大夫家。乔大夫气急败坏指着乔柯怒道:“你借钱给他?胡闹!” 乔柯点点头回答:“人是我救的,我就要对他负责。一两银子,我还拿得出来。” “你是木头脑袋吗?”乔大夫气得走来走去,“明知道他这一去不回来,你还敢借钱给他。什么负责不负责,你救了他,他欠你的一辈子也还不清。对,一两你拿得出来,不想想这一两你攒了多久。过些日子天就冷了,你要不要添置衣物?还有你牢里的哥哥……” “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叔嬷上前劝道,“算了吧。” 他倒想算了。乔大夫气呼呼坐下,也要算的了啊。做事怎么能这么不考虑后果。 叔嬷走到乔柯面前,看看外面示意赶快走:“你还有事忙吧。药草放这,你快去吧。” 点头,乔柯背上空背篓离开。看着乔柯走远,叔嬷回过神没好气道:“你凶什么凶。” “我,我这不是为他好嘛。”乔大夫无奈叹口气,“我还在庆幸那小子走了,谁知道乔柯居然做出这种事。你还想撮合他们俩,要是有了苗头,这一下乔柯不得人财两空。” “也不一定不回来了。”叔嬷不确定道,“万一回来了呢?沈小子不像没良心的人。”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乔大夫再度叹口气,造孽啊。 “事情已经这样,你别怪他。”叔嬷拍拍乔大夫的肩,“好了,别气了。” 乔大夫轻拍叔嬷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无奈道:“你拿一两银子找个借口给他送去。就当买个教训吧,好让他知道这世上虽然有好人,坏人也有。他涉世未深,难免被骗。” “你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叔嬷好笑道,“换作旁人,你才懒得管。” “是是是,还是夫郎最懂我。”乔大夫握住叔嬷的手总算笑了,“也最理解我。” 夫夫两相视一笑。成亲二十多年来,他们一路走来相濡以沫,同甘共苦。 另一边,船上。沈晫抱着包袱迅速起身,走出房间往甲板的方向去。脚步匆匆,沈晫不时往后看,几个大汉紧紧跟在后面。船员拦住沈晫,不让人上甲板,塞钱都不行。 “行,我不去甲板。”沈晫笑眯眯站在船员身边,“我出来透气,在这里也一样。” 船员瞄到不远处的几个汉子,好笑看沈晫:“你小子想借我当挡箭牌啊。” 沈晫连忙塞把铜板给船员,他也没数有多少:“帮个忙。对你来说又没损失。” 收起铜板,船员搭上沈晫的肩:“有贵人在甲板上,只要你不过去,其它好说。” 贵人?沈晫看向甲板,确实看见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被簇拥着。富家公子?还是官家之子?该不会是王爷吧?沈晫对这世界还不是很熟悉,不知道如今的几位王爷都有些年纪。 后面几个汉子见沈晫一直和船员聊天,互相使眼色转身走了。 沈晫瞧见松一口气,可之后几天怎么办?他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兄弟,打听点事。”沈晫又塞了一把铜钱到船员手里,“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府城?” “这可说不好。”船员毫不客气收起铜钱,“这位贵人想到处玩,路线挑着呢。” 尼玛!沈晫真想爆粗,他急着去府城,这边居然直接拖后腿。有没有搞错! “大概几天能到?你估计一下,我心里也好有个底。”形势比人强,沈晫忍。 船员想了想,道:“起码五六天,这还算快的。要是贵人想继续绕路,我们也得去。” “明白了。”沈晫学古人抱拳行礼,“多谢兄弟相告。有劳了。” 好奇看看沈晫,船员回一礼。沈晫无奈转身回房,在门口都能闻到里面的臭气。还有起码五六天的时间要呆下去,就算气味再难闻他也得忍住,以后有钱了一定要买艘船。 深吸一口气,沈晫屏住呼吸进去,到角落坐下慢慢开始吸气。哎哟卧槽,也太难闻了。 那几个汉子似乎和沈晫杠上了,一瞧见机会就想上来抢。因着这个,沈晫和船员们越来越熟,兜里的钱也越来越少。好在船员们不是次次都要他塞钱,混熟后愿意帮帮忙。 和船员们称兄道弟,沈晫厚着脸皮搬到船员住的地方。船员住的房间是大通铺,竖着一排过去。他不占床,随便找个角落靠着就成,至少味道比之前的房间好闻一点点。 沈晫搬走后,那些人终于放过他,去找别的目标。总算轻松些,沈晫找船员聊天套话。 七八天很快过去,货船绕来绕去到达府城。船停靠在码头,船员吆喝人赶紧下去。 背上包袱,沈晫边走边同认识的船员打招呼。船员们不明白,沈晫怎么把他们的名字全部记住的?沈晫不光记住了名字,船员们的家庭背景他也打听得一清二楚,一个不错。 这倒不是沈晫的天赋,而是做为一个混公司的上班族,想要往上爬就得下功夫。 人声鼎沸,房屋鳞次栉比,府城比县城热闹得多。吆喝声此起彼伏,人群挤挤挨挨。 呼出一口气,沈晫脚踩在地上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双腿轻飘飘的,好似踩在棉花上。 迈步沿大路往前走,沈晫边询问便宜的客栈边留意四周店面。他早打听好了,回去的船在明天。明天下午开船,沈晫要在府城过一晚。他那点钱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适合的客栈。 答案是:找不到。行吧,找不到地方住沈晫也有办法,他走进一条无人的巷子。 周围很安静,没什么人。沈晫找些破布干草垫在地上团一团,随后一屁股坐上去。舒服,在船上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沈晫觉得自己随时随地能倒头就睡。要不是事情没办完…… 歪头躺下,沈晫琢磨明天怎么当玉佩。那块玉佩一看就不是便宜货,别是什么身份的象征。他得想办法顺利当掉玉佩,并且不惹祸上身。最好拍拍屁股走人,从此和玉佩没关系。 找些破篓子盖,沈晫慢慢闭眼,一会儿便睡着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先好好睡一觉。 【作者有话说:_(:з」∠)_喜欢的小可爱一定要收藏哦~】 十、当玉佩 翌日,沈晫被街上的喧闹声吵醒,他揉揉眼睛推开破篓子爬起来。天大亮,沈晫伸个懒腰换上那套好衣服,头发绑个马尾。原主的衣物颇像劲装,他如此一弄看起来英姿飒爽。 带上剩余的全部银子,沈晫把包袱收好大大方方走出巷子。开始行动吧。 巷口有水井,沈晫先打水洗脸漱口,之后找个面摊吃早饭。他边吃边向老板打听当铺、玉器店铺,又问了哪的吃食最好等等。沈晫想好了,今天下午走,他先把吃的喝的买好。 吃过早饭,沈晫买好几天的干粮和水送回放包袱的地方。看天色已接近中午,他慢悠悠去逛玉器店。走进第一家玉器店,店伙计笑脸相迎,沈晫随便看看问一问就走了。 连着好几家玉器店沈晫进去一会就出来了。逛了好几家店后,沈晫又走进一家。这家玉器店名为“翠品轩”,店铺精美,客人不多。掌柜的不在,一两个伙计守在店里招呼客人。 玉器店的一位伙计笑眯眯迎上来,瞧见沈晫腰间挂着的虎形玉佩笑容更大。沈晫把玉佩揪住手里吊儿郎当晃着,笑笑到处看:“你们这有什么好货啊?不好的我可看不上。” “本店好货当然有,但说要跟贵客身上这枚比,我们可不敢。”店伙计笑着奉承。 “有眼光。”沈晫不经意看一眼手里的玉佩,难不成真是什么身份的象征? 店伙计将沈晫引到一块玉佩前介绍道:“贵客看看这枚。样式、雕工都不错。” “比我的还好?”沈晫拿起伙计介绍的玉佩,光摸都感觉和他的这枚不是一个档次。 “那哪能啊。贵客不是埋汰小人吗。”店伙计态度更加恭敬,“谁不知道宏离大师的作品顶顶好,十分得王公贵族们的喜爱。像贵客这枚的样式,小人看着像宏离大师献给六翁主的生辰礼物。听说后来六翁主将玉佩送人了,倒是不知道送给了谁。” 啧,这玉佩果然是个麻烦。沈晫心里有点慌,原主不是商人吗?怎么和皇宫里的翁主有关系?不带这么坑人的。沈晫唇角含笑,假装回忆往事:“是啊,都不知道送给了谁。” 伙计微笑站在一旁,没说什么。沈晫转头看店伙计,能认出翁主的东西,这伙计…… “你这店既然没好货,我只能去别家看看。”沈晫笑笑转身往外走,得赶紧脱手玉佩。 店伙计并未阻拦,恭敬送沈晫出去。等沈晫走远,店伙计转身进内院,汇报情况。 离开玉器店,沈晫脚步飞快前往当铺。这具身体千万别是什么通缉犯啊,别开玩笑! 一路往前,沈晫匆匆走进最近的一家当铺。高高的木柜后站着一位中年男人,他长着八字胡,微胖,穿得斯斯文文。沈晫走进去后不忙把玉佩拿出来:“你这什么都能当?” “当然不,不值钱的我们不收。”中年男人姓汪,是当铺的站柜,“公子要当什么?” 沈晫打量当铺,提起腰间的玉佩问:“你们这家店能吃下我的东西吗?” 汪站柜眯眼细细打量沈晫手里的玉佩,说一句“稍等”,立马进内室寻掌柜。 让等就等呗,沈晫随意找把椅子大爷似的坐下。其实他心里慌得一比,手心在冒汗。 掌柜的很快出来,先朝沈晫行礼,而后双手捧起。沈晫无语,把玉佩放在掌柜的手心。掌柜的仔细察看后望一眼沈晫:“不知道公子想当多少银两?还是有别的吩咐?” “你是当铺的掌柜,居然问我当多少钱。”沈晫好笑看掌柜的,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想了想,掌柜的又看了看沈晫:“五千两如何?此玉佩价值不菲,本店……” 是要一夜暴富的节奏吗?沈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确定问:“你说多少?” 掌柜的心一突,立马改口:“八千两,小人立马让人去取。” 怎么一句话的功夫就涨价了?沈晫皱眉注视掌柜的,不管因为什么,他现在只想拿钱走人。沈晫站起微笑拍拍掌柜的肩:“看来掌柜是个识货的。八千两就八千两吧。” 忙低头哈腰,掌柜的让汪站柜去取银票来。汪站柜是个心思活泛的,将其中一百两换成了散银子。沈晫赞赏看一眼汪站柜,不由在心里点赞,有前途。 掌柜的拿纸笔写当票,想到什么抬头问:“公子,死当还是活当?” 沈晫收好银票,揣好银子,想也不想回答:“死当。” 手一顿,掌柜的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到底不敢再说什么,他急忙写好当票交给沈晫。 接过当票,沈晫一眼不看收起来,抬脚就往外走。掌柜的躬身行礼:“公子慢走。” 一转头,掌柜的严肃道:“快,找个机灵的伙计跟上。此事非同小可,须尽快禀报。” 汪站柜立时安排人跟踪沈晫,掌柜的急忙回内室写下信件,飞鸽传书去京城。 兜里揣着银子的沈晫瞧谁都不像好人,很快发现跟踪的伙计。立马忙人群中扎,沈晫七拐八拐甩掉伙计,回巷子换下衣服,头发绑下来。沈晫把衣服塞包袱里,踢乱地上的草堆。 背上包袱,沈晫走出巷子从另一边去码头。跟丢的伙计四处寻找,完全不见人影。 码头。货船前已排起长长的队伍,有人负责收费。沈晫赶紧过去排队,依旧住最差的房间。收钱的船员认识沈晫,他偷偷塞回十文小声道:“咱们是兄弟,不用那么见外。” “多谢。”沈晫感激一笑,登上货船。他走进房间,抱着包袱坐在角落,回去路上依旧不能掉以轻心。货船不是专门载人的船,有专门的行进路线,府城只是前进路线中的一站,接下来会继续往前,然后绕个圈回五湖村所在的县城。这段路程不耽搁的话大概要半个月。 半个月……半个月后就能回到家。穿越异世,沈晫最有归属感的地方就是五湖村。 船缓缓驶离码头,沈晫带着包袱去找船员们打听消息,得知拖后腿的贵人没上船。瞬间心花怒放,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事。也就是说半个月后一定能回到县城,喜大普奔。 心情好了,沈晫看什么都美。和船员们聊起冒险,他听得出神,由此知道了这个国家很多事情。比如海货奇贵,出海代表死亡和满载而归,比如长期出海,吃喝都艰苦…… 沈晫听船员说起海货,不由砸吧嘴,想吃海鲜了。货船这一路经过很多地方,他下船同船员们吃遍各处特产,顺手带点回去。看的地方多了,沈晫终于对身处异世有了真实感。 站在甲板上,沈晫眺望宽阔的江面。天大地大,不管现代还是异世人们都努力生活着。 “沈小子,”船上的管事满脸笑走到沈晫身边问,“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干?” 风送来一阵凉爽,沈晫微笑:“多谢杨管事看得起,但人各有志。我只想安定下来。” 杨管事拍拍沈晫的肩:“年纪轻轻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改变主意随时来找我。” 沈晫点头,拱手道:“杨管事每次带货回来,让我挑几样好的走比什么都好。” “臭小子,这就开始惦记我的东西了。”杨管事一拍沈晫的后脑勺,“行,应你了。” “谢了。”沈晫目光炯炯望着前方,“明天就可以到县城码头了。终于……” 看沈晫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杨管事无奈摇头。这些日子他见识到沈晫与人交往的能力,而且敢吃苦,有想法,是个人才。可惜沈晫志不在此,他的招揽被拒绝了。 杨管事凝视沈晫的侧脸,或许不是可惜,是他这座庙容不下。非池中之物啊…… 沈晫在船上度过的最后一个晚上,失眠了。躺在大通铺上,他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坐起身,沈晫一件件数回去要做的事。首先还乔柯的钱,然后在村里找地方住,不能老住在乔大夫家。买地,就算租给别人种也必须要买,这样他才不会饿着。还有…… 再多的钱总会花完,难道坐吃山空?沈晫万分纠结,该做个什么事赚钱呢? 什么轻松来钱,又不累的?沈晫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他眼睛一亮,一锤定音! 沈晫是个想到就要去做的人,他立刻爬起来去找杨管事。大晚上的,杨管事披着外衣打开门,时不时打哈欠。杨管事好奇问:“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好歹等明天天亮啊。” 进门坐下,沈晫感觉越来越有精神:“杨管事,到县城后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非得现在说?”杨管事在沈晫对面坐下,“一晚上都等不及,我会跑吗?” 不好意思笑笑,沈晫给杨管事倒杯茶递过去:“我这不是睡不着,想把事情尽快办了。” 杨管事接过茶喝一口道:“什么事说吧。能帮忙的我尽量帮,不能帮的再说吧。” 龇牙笑,沈晫高兴得像个孩子:“我想在县城买宅子,明天希望你带我去看看。” “就这事?”杨管事恨不得给打扰自己睡觉的沈晫一拳,“就为这种小事你吵醒我?” “这怎么能是小事呢。”沈晫不赞同道,“我要有自己的宅子了,这是小事吗?买宅子是我人生规划的第一步,至关重要的一步,可不是小事。事情搞定后我请兄弟们喝酒。” “行,我答应你了。”杨管事无奈摆摆手道,“现在能让我睡觉了吗?” 【作者有话说:_(:з」∠)_喜欢的小可爱们一定要收藏哦~】 十一、买买买 沈晫起身,拱手行一礼,然后果断出去了。杨管事叹口气,完全清醒了,怎么睡? 很快到第二天,天一亮船员们陆续起来。沈晫兴奋得一夜未睡,站在甲板上吹冷风。 一个时辰后,货船抵达县城码头。船员们卸货,杨管事处理各种事。沈晫觉得反正等在一旁没事做,不如帮帮忙,就去帮着搬货。忙过午时,一切安排妥当,杨管事带沈晫去牙行。 牙行位处县衙后街道的巷子里,敲定生意后直接去县衙办理,很方便。沈晫走在巷子,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排排站在墙边,这些是可以买卖的奴隶。他暗暗思索,有了想法。 两人走进院子,里面很冷清。一个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的瘦男人坐在大堂,他前面摆着一张长案,案上放有几本账册。杨管事和善走进屋拱手:“周老弟,别来无恙啊。” 姓周的瘦男人是牙行的一名管事,他站起身回礼:“杨老哥,别来无恙。请坐。” 杨管事笑笑:“不坐了。我这位兄弟想买宅子,烦劳你帮忙介绍介绍。” 打量一番杨管事身边的沈晫,周管事当即答应:“行。杨老哥,你们这就跟我走吧。” 叮叮当当,沈晫注意到周管事腰间挂着一大串钥匙。这是古代的房屋中介吧? 周管事带两人先从近处看,宅子由小到大。沈晫看了好几处都没什么表示,周管事依旧笑眯眯继续带他们看宅子。几人看了不下十处的宅子,有大有小,有偏一些有便利的。 大概觉得沈晫没什么钱,周管事每次介绍宅子贴心地提一嘴价钱。沈晫在心里计算价格,一算下来才真的有一夜暴富的感觉。一处好的大宅子最贵才几百两,他可以买下好几座! 现在在看的这处宅子位置好,三进的院子,环境也不错。沈晫很满意,以后就住这了。 “沈小子,你还没看中?”杨管事昨夜没睡好,频频打哈欠,“明天再来看吧。” “嗯。我看好了。”沈晫转头边想边对周管事道,“刚刚看的宅子我都买了。除了这里,其它的宅子你再帮我挂出去租。至于租的价格我们再商量,我们先办买宅子的事。” “什么?!”杨管事瞪大眼不敢置信,“沈小子,你全买了?你有那么多钱吗?” “应该够吧。”沈晫再次仔细算算,“最贵的三百两,这处一百两。其它的地方八十两、七十两、五十两……我们看了十四处地方,共一千零二十两。我买这么多,会便宜的吧?” 杨管事愣住了,真要买啊?周管事眯起的眼再度打量沈晫,躬身行礼:“小人眼拙。” “我知道周管事带我看的不是最好的宅子,好宅子我也买不起。”沈晫笑望周管事,“周管事,我们先去衙门过户。之后还要跟你买几个人呢,我一穷二白的,什么都要买。” 这话说的,杨管事瞄周管事,就算心里有气也火不起来,还要继续做生意呢。 周管事立时带两人去衙门过户地契,交钥匙。毫不犹豫签上沈不凡的大名,沈晫瘪嘴,谁让“沈晫”是个黑户呢。听说古代可以买户籍……沈晫念头刚起就打消,浪费钱。 三人出了县衙又去牙行,沈晫打算买几个仆人。虽然从现代穿越过来,他对买人没什么抵触,把卖身契看做劳动合同就行。干活给钱,只要不苛待有什么过不去的。 这次周管事带沈晫看的都是上等货,一水十几岁的汉子哥儿。沈晫在那些人面前走来走去看了又看,皱眉思索半天问:“你们谁会写字?会写的站这边,不会写会看的站那边。” 一群少年很快分成两拨,这下沈晫更纠结了。周管事上前解释道:“这些要么是大户人家被罚出来的,要么有罪在身,多少识几个字。原本他们该是少爷姑娘们身边的。” 懂了,已经培训过了。沈晫想想,转身坐下道:“你们各自介绍一下自己。” 众人互相望望,一个白净的少年首先上前一步说:“小人方泽,见过公子。” 沈晫点点头。有了第一个打头,后面的人一一介绍。经过自我介绍,沈晫看出哪些比较老实,哪些比较机灵,还有个别投机取巧的。沈晫坐下翘起二郎腿,悠哉喝口茶,舒服。 “嗯,再说说除了写字你们还会什么。一个个来。”想起什么事,沈晫转头对站在身边的周管事说,“我还要找个门房,做事的妈子。你把人带过来我一起挑吧。” 周管事颔首,立即去了。杨管事斜靠椅背喝茶:“难怪你不肯上船,原来富着呢。” “千万别这么说,我穷死了。”沈晫瞄到一个比较沉默的孩子,招手道,“你过来。” 沉默少年走到沈晫面前,一双眼定定看着。沈晫笑笑:“我记得你叫流风。” “是。”流风回话,再没多的了。杨管事摇摇头,这性子太闷了,不讨人喜欢。 沈晫倒是很喜欢这样的性子,他说:“跟我说说你都会些什么。那些写写画画的不算。” “我会干活。”流风面无表情回答,似乎怕沈晫不懂特意补充道,“什么都会干。” “哦?劈柴、挑水、种地这些都会?”沈晫兴趣更大了,“骗我可没好果子吃。” 流风点头:“不骗你,我都会。我不会写字,只认识几个。但我会干活,干很多活。” “就你了。”沈晫就此大手一拍做了决定,他需要一个干活全能的贴身保姆。 周管事带着老妈子和汉子过来,听见沈晫的话。他让带来的人一个个站好,方便沈晫挑。 沈晫挑的第二个是叫方泽的少年,能和主家一姓,证明很得用。他要看看大户人家出来的人办事到底怎么样,希望对得起他的期待。沈晫还给人改了名:“你以后叫风泽。” 风泽和流风退回去。沈晫又看汉子和老妈子,他对老妈子的要求很多,家事什么都要会,勤快,不偷奸耍滑。汉子挑三四十岁,但精神足的。选来选去,他分别挑中陈妈妈和彭大。 人挑齐了,沈晫和周管事去衙门过户卖身契,四个人花了三十三两。事情办完,杨管事告辞,约定以后再叙,他只想回家睡着。周管事送了一个小姑娘给沈晫,说是彭大的孩子,当添头。沈晫没拒绝,拜别周管事后回到宅子。新买的宅子很多东西要置办,他不想动。 沈晫累得瘫在椅子上,拿十两银子给陈妈妈:“给大伙买身衣衫,还有被子。” 先凑合过今天,有事明天再说。沈晫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陈妈妈几人立时退下。 不在意陈妈妈几个会不会拿着银子跑了,沈晫现在累得脑子都不愿意转,随便怎么样。 窝在椅子上,沈晫就这么睡着了。等他被叫醒的时候,陈妈妈几人已经穿着新衣服,房间里打扫好了,被褥等也都铺好了。沈晫瞬间身心舒畅,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啊。 陈妈妈把剩余的钱给沈晫,并交代自己都买了什么。沈晫越听越惊叹:是个办事的。 他们一行人出去,不光买了衣服、被褥,还买了锅碗瓢盆等日常用品。过日子就这些东西,急着用的先买,不急着用的待后。沈晫躺在床上心情久久无法平静,他有钱了! 卧槽,对一个穷得欠了一屁股债的人来说,沈晫激动得想哭。然后他就这么睡过去了。 第二天沈晫睡到自然醒,刚睁开眼时他还有些懵。想起来这是自己新买的宅子,他立马干劲十足起床四处逛逛,昨天没看仔细,今天里里外外看个遍。陈妈妈做好早饭摆上桌。 沈晫吃着热腾腾的早饭感叹:可算不是寄人篱下了。果然自己有比什么都好。 吃完早饭,沈晫带着流风和风泽上街采买。早想练好字,他直奔书铺子,买笔墨纸砚。买好东西,沈晫被摆在一旁的话本子吸引了目光。封面画着个美女,他拿起话本翻翻。 随便翻几页,沈晫觉得故事还行,插图很精致。想想古代没什么消遣,他果断买了。 三人走进布庄,沈晫大手一挥买了几匹布,活脱脱一个暴发户做派。但是,爽啊! 能想到的东西都买了,沈晫去茶楼喝喝茶听听书,简直神仙般的日子啊。嗑着瓜子,喝着茶,听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讲,沈晫顿时觉得前些日子因为穷受到的憋屈一扫而光。 玩够了,沈晫回家。流风整理东西,沈晫拿出笔墨纸砚给风泽:“你来记今天的账。” 接过笔墨纸砚,风泽翻开账册开始一笔笔记。手里抓着瓜子边磕边看风泽写字,沈晫赞赏点点头,字写的不错,比他写的好看多了。风泽记账很清晰,什么东西多少钱,一目了然。 捡到宝了,沈晫笑得合不拢嘴。就该这样,底下的人个个能办事,他当甩手掌柜。 下午,沈晫去牙行和周管事谈租金的事。谈得很顺利,回去后他让风泽记另一个账本。 一天这样过去了,之后几天沈晫天天往牙行跑。他又买了十来家店铺,也是挂出去租。 风泽记账越来越上手,沈晫在县城的事也办的差不多。是时候回五湖村了。 这天正好是沈晫离开五湖村一个月后,他带着流风坐牛车晃晃悠悠回去。沈晫身上依旧穿着粗布麻衣,对他来说只要过得去,穿什么压根不在意,再说穿好料子在村里太显眼。 微风拂面,越靠近五湖村,沈晫居然发现自己有点紧张。大概近乡情怯……有什么好紧张的,沈晫叹口气,明明他在五湖村相熟的人只有乔大夫三人,不知道他们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_(:з」∠)_喜欢的小可爱记得收藏哦~】 十二、还钱了 牛车在村口停下,沈晫付钱提包袱下车。流风赶紧接过包袱,这点眼力见他还是有的。 包袱被拿走,沈晫乐得轻松。他空着手悠闲往乔大夫家去,没多久听见刺耳的骂声。 “你个丧门星!你还敢在村里走,谁不知道李三家的哥儿跳河是被你克的。整天在村里晃悠,你想把我们整村的人都克死吗?瞧这不要脸的样子,你等着那姓沈的回来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长相,居然拿一两银子倒贴。想买夫婿去县城楼啊。呸!个蠢的。” 前方一个妇人双手叉腰气势汹汹骂着,四周围了不少人看戏,没一个帮被骂的人。 沈晫大踏步过去,直接站在妇人面前道:“老大妈,离这么近,你就不怕被克死吗?” 妇人看到沈晫一愣,随即泼辣喊道:“你叫谁老大妈!老娘哪里老了?你瞎吗?” 背着背篓的乔柯眼眸微动,抬头望站在身前的沈晫。这道背影那么伟岸、让人安心。 “瞎不瞎我自个知道。”沈晫好笑说,“倒是大妈你有自知之明吗?你哪里不老?瞧瞧眼角的皱眉,看这皮肤松弛的,还以为十五六岁小姑娘啊。承认老怎么了,谁不会老啊。” 围观的哥儿妇人听到这话哈哈大笑。他们大多和这位妇人不对付,看她吃瘪自然高兴。 “林老六家的,一把年纪了,不服老不行啊。再怎么着,脸上的皱纹还在呢。” “就是就是。一脸皱纹装什么年轻小姑娘,也不怕别人笑话。” “她哪会怕别人笑话啊。看她脸上皱眉那么深,就知道脸皮肯定很厚啊。” 又是一阵哄笑,林老六家的气得要死:“一个个吃饱了撑的,敢编排老娘的不是!” 大伙你一言我一句和林老六家的吵起来,越吵越激烈。成功转移在乔柯身上的目光,沈晫没兴趣听泼妇们的骂街。转身上上下下打量乔柯,沈晫关切问:“没事吧。” 乔柯摇摇头,他张嘴有很多话想问,却又咽了回去。问和不问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没事就好。”沈晫笑笑,先迈步往前走,“走吧,我们去乔大夫家。” 流风背着包袱默默跟上。垂眸,乔柯也跟上去,他唇角不觉扬起笑,沈晫回来了…… 三人来到乔大夫家。沈晫进院看到叔嬷正在晒药材,满脸笑道:“叔嬷,我回来了。” 惊喜转头,叔嬷见沈晫完好无损站在面前,激动上前:“好,回来就好。快进来。” 乔大夫听到声音出来,看到沈晫惊讶一闪而逝:“回来了?还以为你不回了呢。” “说什么呢。”叔嬷瞪一眼乔大夫,招呼大家都进屋坐。乔大夫撇嘴,不是很乐意。 离开一个月再回来,沈晫发现屋里基本没什么变化。在桌边坐下,他朝流风伸手。流风立刻把包袱递过去。打开包袱,沈晫拿出一个钱袋放在桌上道:“乔柯,这是我还你的。” 看看大伙,乔柯拿起钱袋打开。见里面有十两碎银子,他连忙放回去:“我不能要。” “为什么不要?”沈晫起身将钱袋塞到乔柯手里,“当初借钱时我们说好的,你借我一两,我十倍奉还。要没有你借的一两,我哪来这十两,你不要可说不过去。” 乔大夫倒碗水喝:“既然是还的,你就拿着吧。都是你应得的。” 抬眼看沈晫,乔柯握紧手里的钱袋。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跟做梦一样。 叔嬷端碗水给沈晫和流风。沈晫接过碗坐下,微笑道:“乔大夫,我住在这里时吃用了多少,你算一算,我都还。还有,我的药钱也算上。该我出的,一个子我都不会少给你。” 点头,乔大夫没说什么。叔嬷慈祥问:“沈小子可是见着家人了?打算回去了?” 站在一旁的乔柯手捏得更紧。乔大夫瞥一眼沈晫,依旧什么也没说。 沈晫摇头:“我打算在村里找个屋子住。实在找不到的话,我只能去县城住。” “这么麻烦做什么。”叔嬷热情道,“继续住我家好了。你又不是没住过。” “不好吧?”沈晫动摇了,“我还带了个人呢。我们两个人都住下,会不会不方便?” 叔嬷高兴说:“哪有什么不方便。你们就住一个屋,也不会打扰到我们。住下吧。” “是啊。”乔柯眼中隐隐期待,“你在这里也住了一段时间,没什么不方便的。” 到底还是熟悉的地方更安心,沈晫答应了:“行,那我就继续打扰了。不过,平常的花用叔嬷你要算仔细,我们两个大男人可不能白吃白喝白住。就当我租你的屋子。” 张嘴,叔嬷还想在说什么。乔大夫做下决定:“就这么办吧。是不是该做午饭了?” “行,我去做饭。”叔嬷无奈转身,拉着乔柯一起去灶房。屋里剩三个汉子大眼瞪小眼,流风立刻表示出去帮忙。乔大夫和沈晫各喝各的水,一时间屋里异常安静。 沈晫看向乔大夫问道:“乔大夫不喜欢我?不喜欢我这个人,还是不喜欢我的背景?” “你想多了。”乔大夫眼皮都没抬,淡淡回答。反正事情已经这样。 “就算乔大夫你不喜欢我,”沈晫嘴角难掩笑意,“我也不会因为你的不喜欢搬走。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相处,乔大夫与其不高兴,不如看开点。天天生气容易上火,显老。” 乔大夫狠瞪沈晫。沈晫一笑,潇洒站起出去了,就喜欢看乔大夫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话分两头,京城皇宫,铭桐殿。一位宫女恭敬走进殿内禀告:“翁主,秦掌柜到了。” “让他进来。”六翁主斜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枚虎形玉佩把玩。六翁主生得极美,眼神勾魂,一举一动撩人。他穿着一套浅黄衣衫,矜贵又不失娇俏,红唇微微勾着。 秦掌柜由宫女领入殿中,隔着纱帘跪下:“草民见过翁主。请六翁主安。” 六翁主轻轻摆手:“秦掌柜,你确定当玉佩的人是他?他可有什么话带给本宫?” “回翁主,是沈大人无疑。”秦掌柜恭顺回话,“草民有幸见过沈大人,不会认错。” “是吗。”六翁主名为郑汐,乃当今皇上最宠爱的翁主,“他拿走了多少银子?” “八千两。”秦掌柜恐被责办事不利,急忙解释道,“沈大人为翁主办事,半路遇刺重伤,如今现身定有计较。几位皇子那边定以为沈大人已死,不如我们将计就计……” 郑汐轻轻抬手阻止秦掌柜继续说:“你还没回答本宫。他可有话带给本宫?” 秦掌柜冷汗直冒:“沈大人未曾有话带给翁主。沈大人很着急,似乎被什么人追赶。” “庭州府……”郑汐思索着缓缓道,“本宫记得三哥在庭州府发展得不错。月念。” 宫女月念福身回话:“翁主记得不错。三皇子在庭州府有多处势力,沈大人恐有险。” 坐起身,郑汐冷声下令:“用尽一切办法护住他。必要的时刻牺牲在所难免。” “是。草民明白。”秦掌柜庆幸没为难沈晫,看来外面传言翁主对沈大人有情是真的。 “秦掌柜,”抚摸手中玉佩,郑汐轻轻问,“这玉佩是死当还是活当?” “死当。”秦掌柜头更低,不敢隐瞒:“翁主,沈大人定有自己的考量。他……” 帘子后传来愉悦的笑声,秦掌柜愣了。郑汐掩唇轻笑:“自然。他在等本宫再送给他。” 郑汐无话再问,挥挥手让人退下。月念即刻请秦掌柜出去,秦掌柜行礼后退出宫殿。 走出大殿后,秦掌柜小声问:“月念姑娘,翁主是否对沈大人……” “不该问的话不要问。”月念冷淡回答,“办好翁主交给你的事。若出差池……” 秦掌柜惶恐躬身:“小人定全力为翁主办事。绝不会出现一丁点的差池,请翁主放心。” 月念点点头,唤来一名宫女送秦掌柜。秦掌柜随宫女离开,心里不免胡思乱想,沈大人父亲手握兵权,皇上岂会让六翁主与其结亲。翁主若有意至高之位,绝不能下嫁沈大人。 六翁主向来受皇上宠爱,这一两年已在相看驸马人选。理所当然般的,人选中没出现沈大人的名字,翁主可知道这些?翁主想从后宫走向朝堂,儿女私情只会成为拖累。 胡乱想着,秦掌柜走出宫门。他一小人物又能做什么呢?翁主自有打算,他只需追随。 宫门重重,一个人在偌大的皇宫面前多么渺小。在皇权面前更是微不足道…… 铭桐殿,月念撩开纱帘走到郑汐身边,瞧见被放在一旁的玉佩道:“翁主不喜欢了?” “收起来吧。等他回来还要再送给他的。”郑汐手撑额侧卧榻上道,“不凡半路遇刺,调查军饷一事父皇定会再派人。月念,你说刺客是三哥派的吗?还是有人暗中挑拨?” 月念收好玉佩道:“不管是谁派的,沈大人遇刺受伤是事实。翁主,皇上已相中徐国公的嫡子为驸马,想必过段时间就会下旨赐婚。沈大人若知道此事,恐怕又要闹一番。” “闹不起来的。”郑汐淡淡一笑,“待他回来,木已成舟。他总会体谅我的。” “翁主早就知道驸马的人选里没有沈大人?”月念不禁问,“可沈大人的心意……” “心意在皇宫里什么都不算。”郑汐的眼眸渐渐冰冷,“谁都不能挡本宫要走的路。” 【作者有话说:_(:з」∠)_喜欢的小可爱记得收藏哦~】 十三、要买地 月念微微垂眸,恭敬福身退下。但愿翁主以后不会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 五湖村,沈晫回到村里这天终于睡了个好觉。次日睡到自然醒,不用操心任何事,过得很惬意。吃完早饭,沈晫晃悠着去找村长。走到半路想起乔柯,他先拐道问问乔柯的打算。 “买地?”乔柯在自家菜地拔草,想了想沈晫的话,“我手里只有十两,买不了多少地。” “那你大概跟我说说价格呗。”沈晫毫无形象蹲在乔柯身边,“我好有个底。” “这要看你买什么地。”乔柯仔细说给沈晫听,“田地分下田、中田、上田。下田比较差,收获的粮食也不多,几两银子就能买到。中田比下田好,也贵一些。上田收的粮食多,但一亩起码要十几两银子。况且大伙把地看得比性命还重,家里没事谁会卖呢。” “乔哥儿说得对。”站旁边一直听的流风道,“少爷你不是五湖村的人,村长未必肯把地买给你。村子讲究自己村的事自己解决,就算卖地也只卖给村里人,之后也好买回来。” 沈晫皱眉:“这么说地我买不成了?我还就不信了,拿着银子我买不到几亩地。” 然后沈晫去村长家说明买地的事,不出意外被拒绝了。村长话说的好听,是卖家想卖给村里人,不是他故意为难沈晫。沈晫听出来了,说来说去就因为他不是村里人,所以不卖。 “行,我明白了。”沈晫脸上挂着笑,“希望你的态度能一直这么坚决。” 话说完,沈晫不听村长的挽留起身走了。虽然村长心里也没有多少挽留的意思。 赵五嬷见人走了进来问:“他想买地?这小子出去一趟真发达了?” “他想买,也要有人肯卖啊。”村长赵五一口将碗里的水喝完,“我们村的地是不会卖给外人的。他真有本事啊,你县衙买官地。官地可比我们村的地好买,只要肯掏银子。” “哎,你说这小子到底什么人?”赵五嬷忍不住好奇,“他这一趟赚了多少银子。” “你关心这么多做什么。赚了多少也和我们没关系。”赵五挥挥手,不想再说。 赵五嬷琢磨,想买村里的地还不容易,娶个村里人不就行了。他立刻出找自己未出嫁的女儿和哥儿,村里那些人盯得紧着呢,早晚会被嗅出猫腻。他们得抓紧时机,迅速出手。 闺房里,三娘和四哥儿听了赵五嬷的话,害羞低下头。赵五嬷恨铁不成钢:“说话啊。” 四哥儿名叫赵禾,他低头浅浅笑:“三姐姐比我大,她先出嫁比较好。” 赵五嬷期盼瞅向三娘。三娘名唤赵栗,如今16岁。她想了想道:“他可有意?” “男大当婚,他即便现在没意,难保之后没有。”赵五嬷拍拍赵栗的手,“女儿啊,你年岁不小,好不容易有个不错的,你不能再挑了。你犹豫着,指不定谁就出手了。” “我听阿嬷的。”赵栗好奇问道,“先前他来,我闭门没敢去见。阿嬷看他可好?” “好着呐,那模样村里头一份。”赵五嬷笑得合不拢嘴,“他来啊想买地,被你阿爹给拒了。说他不是村里人,不给卖。我想着,等他娶了你,不就算我们村的人了吗?” “他一个外来人,阿嬷你知道他家祖籍在哪儿吗?”赵禾不放心,问上一嘴。 “这你们放心,阿嬷总要打听清楚才说亲事。”赵五嬷轻轻皱眉道,“他要是已经娶亲,或家里给安排了亲事,我们便不做他想。若他身上没亲事,我的好女儿,你可有福了。” 赵栗低头羞涩一笑,不知那沈晫到底长什么样子,竟让阿嬷这般夸耀。 离开村长家的沈晫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惦记上了,他回到家坐在院子里发呆。流风见沈晫思考问题,去帮叔嬷晒药材,完了再劈柴挑水。叔嬷欣慰笑着,嘱咐流风别累着。 沈晫想来想去终于有了主意,他起身进屋走到正捣药的乔大夫面前:“乔大夫。” 乔大夫手上忙活,头也不抬道:“有事就说,没事就滚。” “我认你当义父吧。”沈晫笑眯眯坐下,“你看我们也算有缘……” “呸!谁知道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乔大夫满脸不信任看沈晫,“怎么突然想这出?” “事情是这样的。”沈晫简单明了道,“我想买地,村长说只卖给村里人。” 哼一声,乔大夫继续捣药说:“你以为认我当义父就成了?你又不上族谱,就占一个我义子的名分,对村子也没什么好处。他凭什么答应你?你啊还是用利益打动村长吧。” “利益?”沈晫想不出什么样的利益能打动村长,他虚心求教,“比如?” “外面好吵,是不是那群孩子又来爬树了?”乔大夫伸长脖子看外面,“不是啊。” 孩子?沈晫注视没事人般捣药的乔大夫,好像懂了。沈晫笑容满脸起身:“多谢义父。” “别乱喊,我还不是你义父呢。”乔大夫不高兴嘟囔,“名分还没,倒叫上了。” 沈晫笑,兴冲冲往外走:“流风,收拾一下跟我去县城。叔嬷,我们今儿不回来了。” “哎。”叔嬷笑眯眯答应道。看着两个孩子,他心里别提多高兴,真好啊。 流风回屋利落收拾一个小包袱出来,乖巧等在一旁。沈晫率先往前走,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龇牙一笑转头对叔嬷道:“不对,不能叫叔嬷。以后要叫阿嬷了。阿嬷,我们走了。” 看着两人走远,叔嬷一脸疑惑,叫阿嬷?他赶紧回屋问乔大夫,得到高兴不已的答案。 “孩子都已经叫我们了,也不能太委屈他。”叔嬷催促道,“你快些去联系那些亲戚,等沈小子回来找个好日子办个认亲宴。亲儿子不在身边,有个干儿子也是好的。” “急什么。”乔大夫一点不急,“他还能跑了?等他回来再商量商量。” “还商量什么呀。”叔嬷心急火燎,“人孩子都叫我阿嬷了,叫你义父了,你还不想认怎么的?我告诉你,这件事不能拖,万一,我是说万一黄了呢?得先把名分定下来。” 乔大夫实在拗不过叔嬷,只能答应下来。然后磨磨蹭蹭去找人看日子,好办认亲宴。 另一边,沈晫和流风租了牛车马不停蹄赶到县城。沈晫先到宅子,见门上匾额换成了“沈宅”。他点头,对风泽的办事能力很满意。进屋,沈晫直接让流风去给杨管事送请帖。 走进书房翻开账本,沈晫查昨天和今天的账。风泽紧张等在一旁,生怕出错。 账倒是没错,沈晫发现自个还是有很多繁体字不认识。认字再次被提上日程,他盯着账本思考接下来怎么做。古代的读书人大多有功名在身,不是想请就能请的。 放下账本,沈晫叹口气:“账做的很好,继续努力。周管事派人来过吗?” “派人来过的。”风泽小心回话,“传话说有个好宅子要卖,问少爷你买不买。” “行,等会我去看看。”沈晫想着能不能拜托周管事帮忙找教书先生,想想又觉得他们除了生意没什么交情。思来想去,他决定先等流风回来再说,如果杨管事能帮忙更好。 流风很快匆匆回来禀告:“少爷,杨管事出船了。这一时怕是回不来,得等等。” 看来他只能找周管事帮忙了。沈晫起身,叫上流风:“走,去牙行看看。” 立即跟上沈晫,流风离开前看了一眼风泽。两人离开后,风泽走到桌边盯着账本出神。 来到牙行,沈晫没见到周管事,是另一位姓王的管事。王管事带沈晫去看了那处宅子,亭台楼阁,美轮美奂,是个不错的地方。价钱自然也贵,要六百两之多。 沈晫没立即答应下来,而是说考虑看看。离开前,沈晫看到驴子,决定买一匹。 回去后,沈晫让流风出去打探下附近读书人的情况。而他自己,该吃吃,该睡睡。 晚上无聊,沈晫点着油灯把买来的话本子看完了。然后,他就迷上话本子了。 第二天起来吃过饭,沈晫第一件事不是去牙行,而是去书店挑话本子。书店老板同沈晫聊了聊,两人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沈晫拿着一个话本问道:“老板,后续呢?” “我也急啊,可这位红先生不急啊。”老板姓冯,他愁眉苦脸道,“催也没有用。” “有钱赚还不急?”看署名为红丝砚,沈晫不觉开口,“有点像女子的名。” “可千万别这么说。让洪先生听见,他更不愿意写了。”冯老板解释道,“红丝砚是一种砚台,有诸砚之首的称号。红先生痴迷砚台,想赚钱买红丝砚,故而化名为红丝砚。” 这样啊……沈晫有点想不通:“红丝砚很便宜?还是红先生赚得多?” “都不是。”冯老板瞧瞧四周,而后凑到沈晫耳边小声道,“估计是遇上贵人了。” 又是贵人……沈晫只想翻个白眼,他是不是和贵人犯冲啊?怎么哪里都有。突然想到书店老板认识的读书人多,沈晫笑盈盈问:“我想请个教书先生,冯老板可有介绍的?” “教书先生?”冯老板眼神移到沈晫手里的话本子上,指着红丝砚三个字道,“他。” “他?”沈晫无语了,“他不是遇到贵人了?怎么可能愿意当教书先生。” 【作者有话说:_(:з」∠)_喜欢的小可爱记得收藏哦~】 十四、请先生 “这可不一定。”冯老板透露,“红先生自小聪慧。十二岁中童生,十五岁中秀才,无奈他志不在仕途,这才没往上考。红先生闲赋在家,甚少与人来往,靠写话本子为生。沈小子,众所周知红先生脾性怪异,你要想请他做教书先生,寻常方法可行不通。” 脾性怪异?怎么个怪异?沈晫不禁好奇:“红先生脾性怎么样?你跟我说说吧。” “我跟你说件事,你自然就明白了。进去说。”冯老板请沈晫进内堂坐,让人上茶。 坐下喝口茶,沈晫笑笑道:“冯老板买什么关子,快把事情经过告诉我吧。” “好好,我说还不行吗。”冯老板放下茶盏言,“那年红先生十六,考上秀才的第二年,正是春风得意时。听闻他在谅州府与同窗喝茶时,遇见几个学子大谈女子德行。那些学子言明女子无才便是德,应循规蹈矩,一旦有了错漏就该被押送衙门,定其罪,严厉惩处。” 沈晫挑眉,标准的男人至上思想。认为女人是男人的附庸,只能当一个物件看。 “这些言论恰巧被红先生听见。”冯老板笑笑抿口茶问,“你可知红先生做了什么?” 想了想,沈晫道:“肯定上前和那几个学子讨论,用自己的观点去辩驳。” “红先生若有这般有礼,也就不会被非议满口脏语。”冯老板摇摇头,想起红先生所做所说不由觉得好笑,“红先生自然上前辩驳,只是他说的话不够斯文。” 读书人确实穷讲究,沈晫不以为然,能不斯文到哪里去?总不至于跟泼妇骂街似的。 “红先生斥责几名学子,道他们未建功立业,未对国家有贡献,只知盯着女人逞威风。殊不知他们的母亲、祖母、乃至无数辈老祖宗都是女人,而他们自己也是女人所生。若早知会生出这些个玩意儿,恐怕他们的母亲生产时恨不得把人塞回肚子里。”冯老板笑出声。 红先生的原话可比冯老板的转述难听多了,专对人下三路骂。这一骂,双方都出了名。被骂的学子被贴上不孝的标签,每每遇人都被调侃:还没被母亲塞回肚子里吗?而红先生从此被人认为出口成脏,粗鄙不堪。两人因此坏了名声,考核德行时被刷了下来。 那些学子自知功名无望,一蹶不振。相反红先生自得其乐,依旧过得有滋有味。 沈晫听完冯老板的话,颇为欣赏红先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拼着功名止步也要为世间女子说上几句话,红先生做了。或许有人会说:也许当时红先生并不知道后果如此严重。 聪慧的红先生怎会想不到出言的后果,他是知道的。红先生知道,依旧这么做了。 “红先生有点意思。”沈晫一笑,“这样一位教书先生,想必教学别有一套。” 沈晫打算去见见红先生,冯老板让一个伙计给他带路。沈晫告辞随伙计去找红先生,走着走着发现路很熟悉。左右看看,他恍然大悟,这不是回家的路嘛。红先生也住附近? 红先生的住所和沈宅距离很近,只隔了一条街。伙计将人送到便走了,沈晫上前扣门。 一位中年门房打开门,好奇打量沈晫:“这位公子,请问你找谁?” “我找红先生。”沈晫微微颔首,“书铺的冯老板介绍我来的。烦请通报一声。” “稍等。”门房关上门,急忙去书房。恭敬走进书房,门房见红先生在练字,等在一旁。 手腕轻动,分外认真的红先生行云流水写完一幅字。他着一身暗红衣袍,背脊挺直,站如松柏。红先生面容俊朗,一举一动虽含书卷气,也不乏刚劲。他放下毛笔道:“什么事?” 门房弯腰回话:“一位公子上门来,说是冯老板介绍的。先生见还是不见?” “既然是冯老板介绍来的。请他进来吧。”红先生将刚写好的字放在一边,用镇纸压住。垂眸拿毛笔,红先生再度提笔写字,似乎来者不管是谁都不能打扰他的雅兴。 行礼,门房恭敬退下。大门打开,门房请沈晫进院,并未多话将人带去书房。 迈步进书房,沈晫仔细打量正在写字的红先生。原本他以为红先生思想不拘一格,气质应与寻常读书人不同,即便不是带着邪气,也该洒脱随意,却没想到如此正派。 门房退下,红先生埋首写字,并不搭理沈晫。沈晫好奇走上前,观察红先生写字。 沈晫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写字可以这么好看,手腕好似有用不完的力气。这样一个读书人,为什么不愿意继续往上考?此般风度之人自有自己的傲气,岂会受一次挫折就放弃。 红先生写完一幅字停笔,含笑欣赏。沈晫拱手:“在下沈晫,打扰先生雅兴了。” 放下笔,红先生拿起写好的字吹一吹:“你找我何事?居然让冯老板松口。” “我打算在五湖村办学堂,想请红先生做教书先生。”不拐弯抹角,沈晫直接说出来意,“还有一件事,我看了红先生写的话本,想来问问何时写后续。冯老板可急着呢。” “做教书先生的事你另请高明。”红先生放下字,“至于话本后续,且等着吧。” 沈晫早料到会被拒绝:“我能问个问题吗?红先生为什么不继续往上考?你不想金榜题名?还是不想做官?十年寒窗不就为了一朝登科吗?先生可别用名声已毁的借口敷衍我。” “和你有关系吗?”红先生看都不看沈晫一眼,“人生在世,总有不想做的事。” 点头,沈晫认同这句话。微微一笑,他拿起墨块帮忙磨墨:“先生的故事很不错。大多读书人写话本离不开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而先生写了一个处事淡然,想归隐山林的谋士。谋士惊才绝艳,却寻不到能得他认可的明主,宁愿不出世。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原来你真的看过我的话本。”红先生转头看一眼沈晫,再没有多的了。 “当然看过。”沈晫放下墨块,“依我看来,先生写的话本只能算尚可,卖得好全靠运气。我看过许多剧情更为精彩的话本子,故事绝佳,话本里的世界仿佛存在一般。” 红先生终于认真打量沈晫,他皱眉道:“若真有你所说的话本,我不可能没看过。” “红先生,要相信世界之大,人外有人。”沈晫唇角扬起笑,负手走向门口,“论文笔,他们自然赶不上你,但论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先生拍马也追不上。这样的差距弥补不了。” 眼看沈晫走出书房,红先生嗤笑,“想用这种方法激我,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对了。”沈晫突然在门口冒出一个头道,“红先生如果有一天江郎才尽,想不出故事情节,可以来找我。什么宫斗、宅斗、权谋史诗、冒险、修真等等,我脑子里装的不少。” 说完,沈晫一笑真的离开了。红先生拧眉沉思,修真?宫斗、宅斗?新鲜的用词。 尽管知道是计,红先生依旧百爪挠心,比他写的话本更精彩的故事啊。好想看…… 离开红宅的沈晫直接回家,他得想想要不要买下那处大宅。大宅不好租啊,有钱的谁会租房子,没钱的没能力租。沈晫坐在椅子上边嗑瓜子边思索,宅子好是好,他又不自己住。 风泽眼珠子转转,上前提议道:“少爷,我觉得可以买那处宅子。少爷你总有一天要成亲的,成亲后会有孩子。人一多,到时这屋子就住不下了,那处宅子预备着也是好的。” 沈晫对这话题不感兴趣,未雨绸缪没毛病,可放着大宅子日常打理不要钱吗?鬼知道他什么时候成亲,孩子的事更远到了天边,现在考虑还太早。他也不明说,自个儿继续纠结。 “少爷,像这样的大宅子不好找。”风泽继续劝,“一旦放过,以后可没有了。” “没有就没有吧。”沈晫不耐摆手让风泽下去。他正考虑事情,怎么一直逼逼叨。 端来一杯茶,流风放在沈晫手边道:“我觉得还是不买的好。少爷又不是没地方住。” “我说你们跟这事没完了?”沈晫看看流风,又看看风泽。一个两个的今天什么毛病? 流风和风泽低头不说了。沈晫不喜欢别人替自己做主,尤其在私事上。一旦这么做了,很容易令他反感。而现在他一天到晚没啥事,有空的时候就爱瞎琢磨,脑洞突破天际。 “少爷。”门房彭大前来禀报,“门外有位红先生拜访。是否请他进来?” “这么快?”沈晫以为起码要过几天,好让红先生也尝尝读者追不到更新寝食难安的滋味。不过人来都来了,总不能自己掉链子赶人吧?沈晫拍拍手,起身亲自去迎红先生。 风泽去泡茶,流风跟在沈晫身后。门打开,沈晫笑眯眯看红先生:“稀客啊。” “别给我阴阳怪气的。”红先生瞪一眼沈晫,“你不就等着我上门吗?”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沈晫请红先生进院,“红先生考虑好做教书先生了?” “教书先生的事先不说。”红先生死盯着沈晫,就差动手了,“我要听剧情。” 沈晫闭口不言,还用手捂住嘴,意思再明白不过。红先生一日不答应当教书先生,关于剧情他一个字也不会说。交易嘛,你来我往才能成,一个人往外掏有什么意思。 红先生脸色不善,沉默片刻后到底妥协:“你先说个剧情我听听,我可不想吃亏。” 【作者有话说:_(:з」∠)_喜欢的小可爱记得收藏哦~】 十五、谈条件 “这一步我可以退。”沈晫耸肩,率先往书房走去,“进来吧。我们好好聊聊。” 两人走进书房,沈晫随意坐下。红先生打量这间书房,只能说中规中矩,没什么看头。 风泽上茶,随后退出和流风一起守在门口。屋内,沈晫拿起桌上的瓜子继续磕:“剧情是吧。我只说一段啊,你选剧情类型吧。我跟你说,话本能表达的东西多了,别自怜自艾。” 仔细想了想,红先生道:“我想知道何为修真。是像道士一样修炼自身吗?” “修真背景可大了。”沈晫端起放瓜子的盘坐到红先生身边,“吃,边吃边聊。修真是一个大背景,大道三千,说到死也说不完。我一句话概括,所谓修真就是修行,这个修行和你所知的不一样,而是以天地灵气淬炼身体。得以脱胎换骨,渡过一个个劫难,飞升成仙。” “成仙?”红先生拿起瓜子慢慢剥,好奇心被勾起,“人经过修行真的能成仙?” “信则有,不信则无。”沈晫回想了下以前看的修真小说,“你就把修真看做一个和我们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这个世界强者为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也能走上人生巅峰。修真等级明确,每一次往上迈步都要渡劫。修真之人乃逆天而行,所以天道降下重重劫难。” 这个说法红先生第一次听说,越听越入迷。见红先生已被勾起兴趣,沈晫停了下来。 “为什么停了?继续说啊。”红先生催促道,“这可不算剧情,剧情你还没说呢。” “刚刚我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沈晫笑眯眯一拍红先生的肩膀,“我有脑洞,你有文笔,咱们合作不是赚大发了?就算不金榜题名,咱们两个也能名扬四海,名垂千古。” “做什么白日梦呢。”红先生把手里的瓜子丢盘子里,“你以为话本是那么好写的啊。就你刚刚说的修真,我保证第一本火了,之后肯定如雨后春笋冒出无数本同样背景的。” “怕什么,百家争鸣才能出现更好的作品。”沈晫挑衅一笑,“还是你对自己没自信?” “收起你那副讨人厌的嘴脸,激将法对我没用。”红先生的想法一直局限在一方小天地,经过与沈晫的谈话才恍然大悟。原来走出小天地,外面的世界无比宽广。 沈晫龇牙笑,笑得尤为纯真道:“所以你愿意当教书先生了?” “这两者有关系?”红先生差点气笑了,“所以写话本和当教书先生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沈晫说的理直气壮,“因为你不光教村子里的孩子,还要教我啊。” 红先生不敢置信看沈晫,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你,原来不认识字?” “认倒认识,写的不怎么好看。”沈晫弱弱道,“我已经决定要刻苦练习了。” 深呼吸一口气,红先生起身走到书案边道:“你过来。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就不用了吧?”沈晫转头瞧见红先生冰冷的眼,只好苦哈哈走过去。拿起毛笔,展开纸,沈晫一笔一划写“红先生”三个字。才开始写第一笔,红先生就看不下去了。 等沈晫写完,红先生看着纸上狗爬似的三个字,气急败坏道:“你简直浪费纸!” “先生教训得对。”沈晫立马认错,“我差成这样,没先生这样的人物教导怎么学得好。” “别拍我马屁,不管用。”红先生不忍看那几个字第二眼,“我告诉你,不管用!” “我可不是拍马屁,我说的是大实话。”沈晫脸不红心不跳奉承,“谁不知道红先生天纵奇才。若非被那几个该塞回娘肚子里重造的学子拖累,你早金榜题名,封侯拜相了。” “你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红先生皱眉甩袖背对沈晫,“此事我会考虑。” “考虑啊,也行。”沈晫回去坐下嗑瓜子,“如果你答应当教书先生,以后会很忙。你想想,你要教村里的孩子们读书认字、抽时间写话本,还要单独抽时间教我。这么一想你以后的日子似乎挺充实的,总比在家闲着混日子好。红先生,教书育人可是件大功德。” “等会。”红先生坐回原位,“我还没答应呢,你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沈晫磕着瓜子看红先生:“答不答应当教书先生是你的事,我总要做两手准备吧?” “你这叫做两手准备?”红先生很想翻白眼,“这是把我算得死死的。” “怎么会呢。”沈晫给红先生递瓜子,“消消气,消消气,来,吃瓜子。红先生,我问个题外话啊。你的真名叫什么?‘红丝砚’再好听也不是你的真名,那是砚台的名字。” “红砚。”红先生剥开瓜子吃下,“我爹生前最爱红丝砚,若是女子或哥儿倒可以直接取这名。谁让我是汉子,父亲就把丝字去掉,为我取名红砚。我觉得还不如不去。” 沈晫点点头:“我觉得两个都行。你可有兄弟姐妹?令尊不会还取砚台的名吧。” “我家就我一个。”红砚满不在乎道,“我年幼时父母就去世了,我在叔叔家长大。之前读书能考取功名,叔叔一家对我还算客气。知道我再也不能往上考,便把我赶出来了。” “啧啧,真惨。”沈晫翘起二郎腿,“所以说自己能赚钱心里有底气。学堂还没开始修,估计过段时间才能开学。这段时间呢你不如在家写话本,能赚钱干嘛不赚?是不是?” “对。”红砚皱眉觉得不对劲,“我只说考虑,可没答应你当教书先生。” “早晚的事。”沈晫完全不在乎红砚的一次次拒绝,“我俩这么投机,你会帮我的。” 红砚想了想问:“办学堂是好事。我打听过,你不是五湖村的人,为什么办学堂?” 磕了一堆瓜子壳在桌上,沈晫理所当然道:“为了买地啊。” “买地?”红砚更不解了,“你想买地,五湖村的人看你是村外人不卖给你。我说的可对?你想办学堂和他们交易,你办好学堂,他们卖地给你。为何要如此麻烦?你想买地去衙门就行,想买哪就买哪。你为什么死盯着五湖村?再说你确定办了学堂就能成?” “你不懂。”沈晫叹口气道,“我要买地,就得买。他们不卖,我想办法让他们卖。尽管为这事兜了一大圈,我也没什么损失。不然我也遇不到你,不是吗?” “我明白了。”红砚抢走沈晫手里的瓜子说,“你就是小孩脾气,想要就得有。” “是是,我是小孩脾气。”沈晫特别干脆承认,“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不做?” 哪怕成事难一些,能做到当然要去做。沈晫就是这样一个人,有时候挺钻牛角尖的。 “在你学堂建成前,我会给你答复。”红砚拍拍手,“让你有时间找别人。” “那等你答应,我再跟你说剧情。”不吃了,沈晫随意在衣服上擦擦手。 “你,你吃定了我是不是?”红砚没好气瞪沈晫,起身拂袖离开了。 沈晫喝口茶,笑得合不拢嘴。教书先生搞定了,接下来一步一步完成,接近目标。 歇一晚,沈晫带着流风回五湖村。回来才得知叔嬷已经让人看好日子,广请亲朋好友参加认亲宴。事情进展顺利,沈晫吃了饭四处溜达,在河边遇见回家吃午饭的乔柯。 坐在河边,沈晫笑着朝乔柯招手:“乔柯,过来坐。过些天办认亲宴,你也去吧。” “我听说了。”乔柯坐到沈晫身旁,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叔嬷请我了。” 河水在阳光照射下波光粼粼,大树遮去艳阳,落下阴凉的树荫。沈晫在地上抠扁平的石头玩打水漂,最多也就一两个。挑轻点的石头,他继续玩:“这些天在忙什么?” “还不是地里的活。”乔柯乖巧坐着,微微垂头,“虽然地少,也要我自己照看着。” 说起干活,沈晫懊恼一拍额头:“这几天我忙东忙西,忘了这事。流风。” “不用找人帮我。”乔柯急忙拒绝,“以往都是我自己弄的,不用麻烦别人。” “行吧。”瞧着手里扁平的石头,沈晫递给乔柯问,“你要不要试试?” “我?”乔柯接过石头。他垂首看着被洗的干干净净,上面还有些花纹的石头出神。 见乔柯发呆,沈晫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泥道:“不会玩?我教你吧。” “其实我知道怎么玩。”乔柯攥紧石头站起身说,“我该回家吃午饭了,再等就晚了。” 说完,乔柯跑走了。沈晫望着乔柯的背影纠结:“他是不是怕玩的不好,丢脸啊?” 摇摇头,流风表示不知道。沈晫撇嘴抓抓头叹气:“比起玩,确实吃饭更重要。” 沈晫看看四周,感觉没什么好玩的,回家了。另一边,跑回家乔柯坐在桌边看着手里的石头发呆。扁平的石头,随处可见的石头,在这一刻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多漂亮的石头。 无比郑重,乔柯轻轻擦拭石头,嘴角不自觉扬起笑。他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最后乔柯的午饭还是吃晚了,好在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没人抱怨。 而此时,村里热闹起来。原来沈晫和乔柯在河边说话时,被人看见了。即使两人隔着距离,依旧被人编排得很难听。什么乔哥儿巴着汉子啊,什么拉拉扯扯啊……越传越离谱。 【作者有话说:_(:з」∠)_喜欢的小可爱记得收藏哦~】 十六、迎客来 地里播种早的玉米开始成熟,今儿天气晴朗,知了叫喳喳。沈晫从屋后的菜园子里掰一个玉米下来,撕掉外面包裹的玉米衣,露出的玉米粒嫩得可以掐出水。拿着玉米回屋,沈晫把玉米粒一个个揪下来放碗里。乔大夫在一旁整理药材:“只掰一个自己,你也好意思。” “早说你们也要吃啊。”沈晫唤流风去多掰几个,“我打算炒着当零嘴吃。” “那多浪费油。”乔大夫不赞同道,“弄锅水煮熟成了。听我的,别炒,煮。” “这可不行。”沈晫掰玉米越发起劲,“我想吃才做。不想吃的话我何必麻烦呢。” 乔大夫转头气鼓鼓瞪沈晫:“你就是和我较劲。我说的话你一句也不听。” 流风掰回三四个玉米,也坐下揪玉米粒。沈晫笑笑:“天天煮有什么意思,换个吃法。” 哼一声,乔大夫不说了。三个玉米揪下的玉米粒装了两大碗,其余的玉米没剥,沈晫端着玉米去灶房打水洗。流风帮忙烧火,洗干净锅子。洗好玉米,沈晫倒油进锅,然后放入洗好的玉米翻炒。翻炒后加适当的盐,沈晫再度翻炒,炒到玉米粒颗颗饱满发亮时盛起来。 沈晫用小碗将玉米盛成四份,让流风先端给乔大夫和叔嬷。看着流风端碗进来,乔大夫不由咽口水,炒的时候他就闻到香味了。两碗黄灿灿的玉米摆在桌上,乔大夫上前闻。 好香,炒个玉米能这么香?乔大夫急忙坐下拿筷子夹一颗尝尝,一口咬下去,玉米的清香在嘴里爆开。叔嬷进屋见乔大夫吃得香,笑笑:“好吃吧?不念叨浪费油了?” 乔大夫端着碗扭向一边,吃得不愿意吃饭。叔嬷无奈摇摇头,坐到桌边尝玉米。 端着碗,沈晫搬凳子到门边坐下。丝丝风吹来,吃着香脆的玉米粒,他心里无比满足。 “没想到玉米炒着吃这么香。”叔嬷吃几个尝尝鲜就停下了,“沈小子会吃。” 沈晫无语,哪是他会吃,在现代这就是再普通不过的菜,家家户户想吃就吃。但这个世界的老百姓普遍只要吃饱,哪舍得放油炒菜,反正煮也能煮熟。在吃上他可不想亏待自己。 日子一天天过,村里的谣言越传越凶,沈晫成天悠闲待家里,不怎么关心外头的事。乔柯已习惯被人指指点点,遇到绕着走就是了。乔大夫和叔嬷忙着办认亲宴,没空理这些。 很快到认亲宴前一天,叔嬷请要好的妇人明天来帮忙。沈晫和流风去县城买食材,本来只打算请些亲朋好友,后来好几个村里的人来问,叔嬷只好说请全村的人都来吃席。 现代摆宴席起码十几个菜,什么鸡鸭鱼肉都得有。这时代摆席简单多了,买猪肉做成大盘菜端上桌就成。沈晫不懂这些,全听叔嬷的。流风去买菜,他回家处理些事。 购买大宅子的事沈晫一直没应下,周管事来找过几次都没见到人,此事延后。沈晫回家后拿出请帖给风泽,命其送去给周管事和没出船的船员们。人越多越好,显得热闹。 风泽走后,沈晫看看账本,觉得应该多给人点信任。这一次他没查账,带请帖出门了。 给红砚的请帖他必须亲自送,沈晫含笑站在红宅大门前。门打开,门房请沈晫进去。 沈晫刚走进书房,便见红砚幽怨看着他。他坐到红砚旁边递出请帖:“给个面子。” 红砚随意收下请帖,继续幽怨盯着沈晫道:“你知不知道我最近睡得很不好?” “可不能怪我。”沈晫端起茶喝一口,“关键在你自己。虽然我资质是差了点,就因为我差,把我教育成才不是更证明你的能力吗?何况你忍心看小朋友们大字不识吗?” “反正什么你都有话说。”红砚拿起请帖扫了一眼,“你还真打算不达目的不罢休?” 沈晫耸耸肩:“我事情都进行到一半了,现在放弃不好吧?我也不想放弃。” “就没见过你这么倔的人。”红砚放下请帖,“大张旗鼓认义父,出钱办学堂,就为买五湖村的地。这事传出去,你说外人会不会想五湖村的地有什么值得你这么费劲的?” “我喜欢,我高兴。”沈晫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我愿意。你能拿我怎么着?” “窝恨不得打你一顿再丢出去。”红砚咬牙切齿道,“要不是看在剧情的份上……” 打个响指,沈晫起身心情愉悦摆手往外走,“明天你来,或许我会松一松嘴。” 红砚只想翻白眼,他拿起请帖又看看,甩手丢在地上。还不解气,他站起狠狠在请帖上踩几脚。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明晃晃威胁他!生完气,红砚又得巴巴将请帖捡起来。 送完请帖,买好菜,沈晫和流风坐上牛车回村。村里的人都知道明天乔大夫家有席吃,看见沈晫大包小包买回来,不由咽咽口水。明儿可得把肚子空出来,去吃肉! 牛车在乔大夫家门口停下,几人把东西搬进灶房。沈晫还买了西瓜,吊在水井里冰着。 晚上吃饭时,乔大夫的筷子一直往西瓜夹去。大家伙看见,不自觉笑出了声。 吃完饭,沈晫又给乔柯送去一大片西瓜。乔柯从没吃过,觉得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和乔柯说了会话,沈晫回家。大伙今晚早早睡下,明儿一大早起来就得开始忙。 赵五嬷和李三嫂吃过早饭来帮忙,一进灶房看见那么多东西不由对视。这一眼饱含的意思只有他们知道,双方家里都有待嫁的女儿哥儿,出现好男人当然要为自家女儿哥儿考虑。 忙活时,赵五嬷和李三嫂没少打听沈晫。主要关注沈晫有没有娶亲,有没有看上的人。 叔嬷本就没问过这些事,老实回答不知道。说起娶亲,他觉得沈小子和乔柯…… 几个帮忙的汉子在院子里摆桌椅板凳,沈晫帮着看看有没有遗漏。孩子们闻到肉的香味,一个个围在灶房前不肯走。流风请示沈晫后,拿些昨天买的零嘴给孩子们一人抓一把。 累了,沈晫忙里偷闲进屋嗑瓜子。他刚坐下没多久,流风来说红砚到了。 丢下瓜子拍拍手,沈晫去迎接。院门前,红砚正从马车上下来,看见沈晫他就来气。 展开笑容,沈晫装模作样拱拱手道:“没想到我发了那么多请帖,红先生来的最早。” “去你的。”红砚拿手里的扇子敲沈晫的肩,皱眉打量屋子,“你就住这?” “对。红先生,请进吧。”沈晫领红砚进院子,直接去卧室说话。 两人进屋后,提前来的村民看见议论纷纷。都在讨论红砚是谁,居然坐马车来。有人提起沈晫之前从衙门出来,据说在县城里买了宅子。大伙一阵惊呼,在县城买宅子,真有钱。 不少有孩子的妇人和哥儿动了心思,找借口回家去让女儿、哥儿好好打扮一番再来。 屋内。红砚坐下瞄到桌边的瓜子,拿起慢慢剥道:“这么喜欢吃瓜子?走哪吃到哪。” “闲时打发时间的。”沈晫嗑瓜子一流,拈起瓜子往嘴里一磕,立马壳是壳,仁是仁。 相比起来红砚吃瓜子优雅也慢,双手慢慢剥掉壳,再吃仁。红砚吃掉一颗瓜子仁道:“我真的想不通,五湖村到底有什么让你心心念念的?非要在这地方呆着,好地方多得是。” “怎么说呢。我解释了你也不懂。”沈晫吩咐流风倒茶进来,“就当我念旧吧。” “念旧?”红砚这次真朝沈晫翻了个白眼,“五湖村又不是你老家,念个屁的旧。” 撇撇嘴,沈晫不说了。他的救命恩人在这儿啊。他还没报恩,能跑哪里去?就算要换个地方住,起码也要帮乔柯过上好日子以后。前世太累了,说实话他真不想到处跑。 沈晫没精力和心思四处游历。什么游遍大江南海,看遍山水,哪有窝在被窝里舒服? 就在此时,流风来报周管事和船员们到了。沈晫让红砚自己坐,他去接待客人。 红砚独自坐在屋里,皱眉不解。究竟沈晫为了什么一定要待在五湖村? 院外,周管事下马车,看见沈晫笑眯眯迎上去:“沈老板,我们可好久不见。” 听到这话一愣,沈晫笑笑:“怪我,最近太忙了。周管事,里面请。” 船员们也同沈晫打招呼,沈晫一一接待,领大伙去厅堂坐下。船员们和沈晫聊在船上的事,周管事听到才知道沈晫原来去过府城。周管事心中有了很多猜测,态度更为恭敬。 坐在屋里闷得慌,红砚端着瓜子盘到大厅和众人说话。众人见红砚很自然坐在沈晫身边的位置,知道两人关系匪浅。红砚也算名人,周管事吃惊后把红砚和沈晫一顿夸。 沈晫抓把瓜子,边磕边和船员们闲聊。红砚对沈晫在船上的事很好奇,听得津津有味。 听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沈晫觉得自己漏洞挺多,亏得船员们没多想。 气氛颇佳,船员们送上贺礼,周管事也送了一份。红砚送一本字帖,让沈晫好好练。 苦笑收字帖,沈晫再三决定要把字练好。流风把空盘子拿下去,再上几盘零嘴,屋里屋外送。沈晫喝口茶道:“杨管事这趟跑去哪了?他可答应过我,有好东西先让我挑。” 一个船员哈哈大笑:“杨管事跟我们提过。也就你小子敢大半夜去打扰杨管事休息。” “谁让我是急性子呢。”沈晫一脸坦然,“杨管事都不在意,你小子多什么嘴。” 【作者有话说:_(:з」∠)_入v啦,加更一章,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十七、认亲宴 “嘿嘿。”船员挠挠头傻笑,“我们可不敢半夜打扰杨管事睡觉,他非打死我们不可。” “这说明比起你们,他更喜欢我。”沈晫说的万分不要脸,就是厚脸皮,怎么着? 一群人哄堂大笑,船员们指着沈晫骂不要脸。红砚斜眼瞄沈晫,和人交际倒有一套。 灶房。赵栗穿着一套淡红衣裙帮忙打下手,早上时赵五嬷千叮万嘱穿漂亮点,她特意打扮下,看起来尤为水灵。一想到今日能见到沈晫,她低头有些害羞,那人到底怎么样呢? 看赵栗在灶台前傻愣愣地帮忙,赵五嬷忙拿起水壶塞到她怀里道:“今儿你特意打扮才过来的,窝在灶房谁能看见?爷们在大堂聊天,想必也口渴了。你去送茶水。” 赵五嬷小声在赵栗耳边提醒,一定要趁机好好相看沈晫。赵栗羞红了脸,轻轻点头。 李三嫂在两人背后翻白眼,就他们,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能比得上他家女儿? 捧着茶壶,赵栗小心翼翼迈入大厅。从外往内一个个将空杯子倒满,她抬眼偷偷看与人谈笑风生的沈晫。垂眸一笑,赵栗觉得沈晫确实如阿嬷所说,相貌在村里数一数二。 走到红砚身边,赵栗提着茶壶倒水入杯。红砚没注意到身边有人,手一抬不小心撞到茶壶。赵栗手被一撞,茶壶险些脱手而出,好在她反应快抓住了,不过袖子和手被打湿了。 发生意外,众人急忙站起询问红砚是否有事。他们没见过赵栗,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沈晫站起身喊外面的流风,赶紧拿干布进来给赵栗擦擦。流风应声,跑进灶房。 红砚起身向赵栗拱手行礼道:“姑娘,真抱歉,都怪在下不小心。你没烫到吧?” 一句道歉让在场的人心里不免多想。女子哥儿向来地位没有男人高,有些男人更将女子哥儿当做工具送来送去。连不少读书人都认为女子应安分待在闺阁中,谨遵女训、女诫等。 今天发生的事即便是红砚不小心撞到赵栗,才发生意外。谁也没想到他会出言向一位乡下女子道歉,且看红砚神色似乎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此般怎能不让人吃惊。 沈晫从现代穿来,这种情况在他看来本就该道歉,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船员们走南闯北,什么事没见过,也没感觉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有周管事看了红砚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望着红砚俊朗的脸,赵栗摇摇头:“我没事,倒是扰了大家的兴致。” 流风拿来干布给赵栗,赵栗自己擦一擦,颔首向众人告辞。向门口走去,赵栗走到门边回头看红砚一眼,而后垂首出去。沈晫招呼大家坐下:“没事没事,都坐,都坐。” 赵栗是女子,如今衣袖湿了到底不好。但沈晫没处理过这类事,现代的做法不值得参考。他忙让流风去找叔嬷,让叔嬷处理。流风立即找叔嬷说明情况,叔嬷去灶房寻到赵栗。 灶房里,赵五嬷见赵栗心事重重回来,一直追问她相看得如何。然而此时的赵栗心里哪有半点沈晫的影子,满满都是那个谦谦君子。她从没想过有天一个男人会向她道歉。 叔嬷走进灶房打量赵栗,拉住赵栗的手说:“听说你的衣衫湿了,我过来看看。虽说今日天热,但万一着了凉就不好了。我屋里有些干净衣服,你去跟我去换一身吧。” 李三嫂立时帮腔:“是啊。女子哪能穿湿衣服给爷们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检点。” “你说谁不检点?”赵五嬷直接炸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赵五嬷是村长的夫郎,李三嫂到底有所顾忌,不吭声了。赵栗点点头,随叔嬷去屋里换身衣服。灶房里,赵五嬷和李三嫂同在一室气不打一处来,忿忿干着活。 路过厅堂,赵栗眼神不由往人群中的红砚身上瞟,反应过来后她羞红了脸。 进了屋,叔嬷从箱子里翻出一套蓝色的衣服,款式有点老,不适合年轻人穿。叔嬷宽慰道:“这件衣服我没穿过几次,洗的很干净,你将就着穿。席快开始了,总不好回去。” 赵栗微笑点头,叔嬷关上门出去。赵栗在屋里边换衣服边想红砚,她从不知道世上还有这般尊敬女子的男子,没有半分看不起的想法。若谁嫁给这样的男子,想必会幸福一辈子吧。 想着想着,赵栗的眼神黯淡了。不管以后谁嫁给他,终究不会是她这个乡下丫头。 厅堂,经过一个插曲后一切无恙。沈晫依旧磕着瓜子与船员们聊天,然而红砚不知想什么想到出神。周管事时不时看看红砚,好像想说什么,又好像不打算说什么。 村民们过来吃席,拿些鸡蛋、自家的菜等意思意思。他们眼睛瞅着灶房,早闻到肉香。 被自家阿嬷、母亲叮嘱好好打扮的女子、哥儿挤在门口往里偷看。他们看到风度翩翩的沈晫,看到相貌俊朗的红砚,心中春心萌动。若能嫁给这样的人物,定能过上好日子。 赵栗换完衣服出来,不敢再看红砚,怕止不住心里的妄想。原本无缘,何必平添牵挂。 时间在闲聊中很快度过,叔嬷让大家找地方坐,而后帮忙的人把桌上的零嘴撤下去。叔嬷笑眯眯宣布上菜,一大盘一大盘辣椒、干豆腐、肉等一起炒的菜端上桌,之后再上几个开胃小菜。院子里摆满了桌,村民们坐的满满当当,他们看见肉个个脸上带笑。 吃饭前,乔大夫唤沈晫过去。沈晫交代一声,走到乔大夫身边。两人并肩站在大门口,宛若父子。乔大夫声音洪亮道:“从今天起沈晫就是我的义子,希望大家以后多多照顾。” 村民满脸笑回答:应该的应该的。乔大夫听着高兴大手一挥高喊:“开席啦!” 厅堂里摆了两三桌,乔大夫、叔嬷和村长等辈分大的人一桌,沈晫自然和红砚等人坐一桌。席上没有酒,沈晫询问过红砚他们喝不喝,几人还要回去自然不喝,相邀往后再喝。 席开不久,乔柯姗姗来迟。他走到乔大夫身边说一声恭喜,送了刚从山上挖的拇指大小的人参。乔大夫看乔柯身上不少土,忙让人坐下道:“来就来吧。我缺你这点礼不成。” 乔柯摇摇头,想走。他身上脏兮兮的,实在不适合坐下吃席。礼送了,他该走了。 沈晫看见乔柯,笑眯眯起身走过来:“乔柯来了,和我坐一桌吧。走,去那边。” 说完,沈晫回去坐下,特意让流风在自己身边加一个位置。乔柯转头看看乔大夫和叔嬷,见叔嬷点头只能过去坐下。乔柯尴尬坐着,看到红砚和周管事又好又贵的衣服攥紧了手。 把碗筷放在乔柯面前,沈晫满脸笑介绍:“这位呢是我的救命恩人,乔柯。乔柯,这位是红先生,这位是周管事。那几位是上次我去府城船上认识的,对我很照顾。” 沈晫一一向大家介绍乔柯,乔柯一一喊过去。他虽然心中胆怯,但不能让沈晫丢人。 红砚戏谑看沈晫,难怪死盯着五湖村不放,原来关键在这里。 沈晫回瞪回去,吃饭吧!周管事看看乔柯,没放在心上。船员们倒对乔柯很热情。 “好了,吃菜吧。”沈晫适时打断船员们的攀谈。船员们互相看一眼,端起碗吃饭。 一顿饭吃的宾客尽欢,吃完后各自散了。沈晫送红砚等人到门口,看着他们上马车离去。 周管事在最后,单独相处时道:“沈老板,那处宅子急着出手,你若有意不妨……” “周管事,今儿不谈事。”沈晫笑笑道,“近日事忙,过些天我去县城亲自找你谈。” “沈老板贵人事忙,周某就此告辞。”周管事一拱手,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走远,沈晫不禁皱眉,那处宅子的主人难不成和周管事有什么关系?不然怎么老在他面前提起?还是周管事收了什么好处?那宅子买也行,不买也可,明天看看再说吧。 几位帮忙的已经把桌椅板凳收拾得差不多,这些桌椅板凳大多从别家借来的,用完得还。帮忙的汉子该送回去的送回去,该收起来的收起来。忙完后再扫地,而后准备回家。 沈晫回厅堂喝杯茶。叔嬷笑得合不拢嘴进屋对沈晫道:“以后你就是我儿子了。” “是的,阿嬷。”沈晫咧嘴一笑,“对了,乔柯呢?吃完饭你们也不留他多坐会儿。” 乔大夫和叔嬷互相看看,乔大夫默默出去和帮忙的汉子闲聊,让他们等等再走。 犹豫了下,叔嬷还是开口问:“沈小子,你跟阿嬷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乔柯了?” 沈晫喝水的动作一顿,好笑道:“阿嬷怎么会这么想?” 叔嬷叹口气,坐到沈晫身边:“最近村里都在传,你和乔柯在河边拉拉扯扯。你若喜欢乔柯,就早点娶了。你若不喜欢,还是保持距离好。他是个哥儿,你可不能坏他的名声。” “还传了什么?”沈晫不用想也知道很难听,且肯定是数落乔柯的。这些人吃饱了撑的? “就说这些。你多注意些。”叔嬷拍拍沈晫的手,语重心长道,“乔柯他也不容易。” 难怪最近没见着乔柯,原来有意避着他。沈晫点点头:“我有分寸的。阿嬷你放心。” “那就好。”叔嬷欣慰点头。他实在不希望乔柯出什么事,那孩子太可怜了。 沈晫不禁觉得头疼。他只不过想报恩,想对救命恩人好点,这些村民怎么这么多事。 【作者有话说:_(:з」∠)_介绍媳妇儿现场~】 十八、撕破脸 赵五嬷等人帮忙收拾完准备回去了,叔嬷到灶房装些菜让他们带走。家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一两天吃不完也是浪费,还不如送人。赵五嬷几人拿着满完肉回去,笑得满脸花。 宾客们吃得满嘴油走了,帮忙的人也提着剩菜高高兴兴回家了。剩下沈晫三人,一时有点不适应这么安静。乔大夫背着手从沈晫身边走过:“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找村长。” 沈晫知道乔大夫要给自己撑腰,满口答应。义父认了,学堂也准备了,应该能顺利吧? 第二天清晨,乔大夫收拾妥当后提十几个鸡蛋,领着沈晫上村长家。村长赵五刚起来没一会儿,见乔大夫和沈晫上门大概知道什么事,笑着把人请进去。沈晫把篮子给赵五嬷。 接过篮子,赵五嬷看见里面的鸡蛋笑眯眯道:“来就来,带什么东西。里面坐。” 进堂屋,几人在板凳上坐下。乔大夫难得和和气气:“村长,沈小子刚认我当义父,对村里也没什么贡献。他想着啊,这些孩子整天打打闹闹也不是个事,不如办个学堂。” “办学堂?”赵五没想到是为这事,简直天大的惊喜,“你们想好怎么办吗?” “村长放心,教书先生我已经找好了。是县城里的一个秀才,建好学堂随时能上课。”沈晫微笑道,“麻烦村长选个地址,建学堂的费用由我来出,也算报答村子。” “好,我就知道沈小子是个好的。”赵五喜不自胜,村里要有个学堂,可是大好事。 赵五嬷听了一耳朵,赶紧泡壶茶叶沫开心道:“这以后村里不得出好几个秀才。” 天大的好事,赵五自然不想夜长梦多,赶紧让儿子去请族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赵五笑得合不拢嘴,在他任期间办学堂,自然是他的功绩。不久他将是方圆百里最有面的村长。 看赵五高兴得很,沈晫垂眸喝口茶。从没喝过这么苦的茶,沈晫险些吐出来,虽然他本来就不怎么喝茶。沈晫咽口水缓解嘴里的苦味:“村长高兴,不如把我买地的事也办了。” 笑容渐渐在脸上消失,赵五想通其中关节。沈晫哪是为了报答村子办学堂,分明为了买地。如果学堂办成了,也不是不能让沈晫在村里买地。赵五想想道:“问问卖主吧。” 赵五嬷立时去找李三一家过来,沈晫一开始没想起来李三是谁,看到昨晚在自家帮忙的李三嫂,有了点印象。族里的五位长辈及其子孙和李三一家先后赶到,一时站满了屋子。 客人多,凳子不够。赵五嬷让赵栗和赵禾赶快去邻居家借几张,他们应一声立马去了。 林老太爷被林老大搀扶着慢慢坐下。林老太爷望着沈晫满意点点头:“好孩子。” “既然人到齐了。”村长赵五主持大局,“我们就来仔细谈谈办学堂的事。” “等等。”沈晫放下茶,从兜里拿出瓜子磕,“还是先说我买地的事吧。” 言外之意,地买成了就办学堂,买不成一拍两散。赵五看向李三:“李三,你说。” 李三张嘴正准备说话,李三嫂眼珠子一转笑着抢话道:“地我们卖,但只卖两亩。我们不卖上田,只卖下田。我们家的下田可比别人家的上田还肥,一亩十五两不二价。” 此话一出全场议论纷纷,这不明摆着坑人吗?沈晫抬眼瞄李三嫂,原本以为他们有点交情,买地的事应该能顺利。原来还是他太天真了,在利益面前哪有什么人情可以讲。 沈晫不说话,继续嗑瓜子。乔大夫气急败坏站起指着李三嫂骂:“就你家那破田也好意思要十五两。我看五两都够呛,想让我们做这冤大头,你想都别想。大不了我们不买!” 李三嫂毫不在意乔大夫的威胁,有恃无恐道:“你不买,我们还不卖呢。” 赵五看不过去道:“哪有你这样卖地的。沈小子现在也算半个村里人,你厚道点。” “半个村里人,也只是半个。”李三嫂毫不松口,“没十五两,这地说什么我也不卖。” 一行人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小声议论。乔大夫还想再说什么,沈晫拉着他坐下。 乔大夫气鼓鼓坐下,狠狠瞪李三嫂。沈晫扫李三嫂一眼,钱不是问题,他就是觉得自己弄出这么多事只买两亩地有点不划算。说起来也不是非得在五湖村买地,买别处的地找人看管也是一样的。沈晫已经决定这里的事办完去别村看看,实在不行就去县衙买官地。 见沈晫不说话,赵五提议道:“我们还是先讨论办学堂的事吧。买地的事等会再说。” 林老太爷点点头:“买地的事你们自己商量。办学堂可是村里的大事,先谈。” 德高望重的长辈开了口,村里人自然没话说。然而沈晫并不给面子,没达到他心里的预期,办学堂就不能谈。沈晫吐出嘴里的瓜子壳,悠闲道:“急什么,耽误不了。” 赵五想了想,找出个折中的办法:“村里有十几亩公田,你想买,我就做主卖给你。” 沈晫唇角扬起一抹笑,这还差不多。他抬头看向赵五:“说说那些田都什么价格。” “五亩上田,一亩十三两;五亩中田,一亩八两;三亩下田,一亩三两。”赵五想把办学堂的事敲定,哪怕卖掉公田,“你确定要,等会我们就去看。现在谈办学堂的事吧。” 见赵五把公田拿出来了,李三嫂立马改口:“我卖五亩中田,一亩十两,不能再少。” 多一二两沈晫不在意,这趟买下来他将有十八亩田,也算个小地主了。总算搞定。 柳老三家的不屑冷哼一声道:“亏你说的出口。你那中田能和公田比?” 李三嫂瞪一眼柳老三家的,懒得搭理。她看看大伙说:“村长之前说沈小子算半个村里人,这半个也是打了折扣的。沈小子,你买村里这么多地,万一跑了谁负责?我看这样吧,沈小子也到娶亲的年纪,不如娶我们村的。这样我们的心才放进肚子里,你们说是不是?” 听到这话,大伙小声交谈。他们都知道沈晫是个有钱的,买走村里那么多地当然不放心。如果沈晫能娶村里的姑娘或哥儿,做为村女婿他们才真的放心。不得不说,大家都心动了。 林老太爷之前被沈晫下了面子,正不高兴。他手一拍椅子严肃道:“我看行。” 长辈同意了,其他本就动了心思的人没理由不同意。赵五笑眯眯看向沈晫:“沈小子,咱们村那么多女儿哥儿,你随便挑一个喜欢的。我们做主让你们完婚,双喜临门啊。” 一道道恭喜的话入耳,沈晫差点气笑了。乔大夫眉头打结,倒没再气呼呼大吼。 众人都觉得这个主意好,他们家里都有女儿哥儿,嫁给沈晫比嫁给村里的汉子强。一个个劝说沈晫,一个个推销自己的女儿哥儿。沈晫只觉得可笑,所谓的父母之命,呵呵。 “你们真是打的好主意啊。”沈晫丢掉瓜子拍拍手,脸上再无半点笑意,“你们是我的谁?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的婚事?搞清楚,我是买地,不是卖身。你们村的地里全是金子吗?我不光给你们办学堂,出钱买地,还得娶你们村的。告诉你们,做梦去吧。” 李三嫂气冲冲站起,指着沈晫骂:“你!你算什么东西!是你求着我们卖地!” “本来我不想把事情做绝,能坐下好好谈的事我想尽量好好谈。”沈晫站起身怒视众人,“可你们欺人太甚!天底下不是只有你们五湖村有地买,我也不是非要在你们村办学堂。今天我把话撂这儿,除非你们来求我,否则我绝不把学堂办在五湖村。我多的是选择。” 扶起乔大夫,沈晫回头瞪一眼李三嫂:“我有的是钱,出了这个门我马上去别的村。我不信全天下的村子都像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子孙后代!希望你们不会后悔。” 沈晫扶着乔大夫拿上提来的鸡蛋头也不回走了,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赵五嬷见沈晫把鸡蛋提走了,有意追回来,到底还是作罢。林老太爷气得直发抖,一个小辈居然不给他面子。 赵五想再争取机会:“大家看这事怎么办?他要万一真把学堂办在别的村,我们……” “他要想去别的村早就去了,不会等到现在。”李三嫂不觉得沈晫能做出这种事来,“现在重要的是我们不能松口。一旦松口,地被他买去那么多,我们村以后可怎么办。” 有人点头赞同;有人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人想说什么,在长辈面前不敢放肆。他们笃定沈晫不敢那么做,只要再磨几天,相信沈晫就会答应他们的条件,娶村里的女儿哥儿。 当然,他们想的都是自家的女儿哥儿。别家的那是妄想,和自家的完全比不了。 沈晫和乔大夫刚走出村长家,好些妇人哥儿围上来。他们早注意到今天村长家来了很多客人,一直在外面偷偷瞧着,但什么都没听见。其中一个妇人上前询问:“沈小子,今儿村长家有什么事啊?把几位老太爷都叫去了,不会出了什么大事吧?” “不是什么大事。”沈晫淡淡一笑,“我打算在村里办学堂。但是他们不同意。” 妇人们震惊。另一个中年哥儿问:“为什么不同意?办学堂是好事啊。” “我也不知道。”沈晫笑得十分无奈,“也许他们觉得村里的孩子不读书也没事吧。” 说完,沈晫和乔大夫走了。乔大夫眼角瞄沈晫,什么话也没说,说什么都多余。 【作者有话说:_(:з」∠)_发火啦,开怼~】 十九、办学堂 什么?!办不成学堂对有孩子的村民来说如同晴天霹雳,再一想到是因为村长他们阻止,一个个怒火中烧。他们气冲冲转身回家,拉着自家儿子直奔村长家,找村长讨个说法。 妇人哥儿们拉着儿子到村长家时,几位老太爷还没走。他们直接冲进去,赵二家的让自家八岁的儿子跪下,儿子不跪,她拼命打。打得孩子不得不跪,赵二家的这才开口。 赵二家的双眼含泪质问:“几位老太爷,村长,我来只想问清楚你们为什么不让沈小子办学堂?村里有多少孩子?他们才几岁,有机会读书识字,你们为什么阻拦!” “你们不让孩子读书,丧尽天良啊。”柳四家的拉着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 林大家的把儿子推到林老太爷面前道:“老太爷,你忍心看自家太孙子不能读书吗?” “太爷爷,正儿想读书。”林正抓住林老太爷的袖子哭诉,“县城里表哥能读书,为什么正儿不能?正儿好羡慕表哥能进学堂。太爷爷,正儿也想进学堂,做个识字的人。” 一群妇人哥儿质问的质问,哭闹的哭闹。孩子们哪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哇哇大哭。 “别哭了!”赵五大吼一声,被妇人们的哭声给淹没了。他求救般看向林老太爷。 林老太爷心疼太孙儿,让林老大把沈晫找回来。林老大应声,赶紧去追沈晫。 “不能,不能啊。”李三嫂焦急站出来说,“老太爷,可不能如了沈小子的愿。” “闭嘴!”柳四家的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李三嫂的鼻子骂,“你个黑心烂肠的。你家儿子自己蠢得像猪,读不了书,还想拉我们的儿子下水。呸,我们儿子就要读书!” “对!就要读书!你的儿子不读书还想拖累我们,黑了心肝的。” “把她打出去!敢不让我们儿子读书,把她丢出去!” 一群妇人不要命般上前推搡,一个个暗中在李三嫂身上重重掐一把,恨不得掐死她。 “哎呦,哎呦。”李三嫂痛得直叫,但是没人上前帮忙。各房妯娌几乎都在这,哪个汉子敢上去拉扯?怕不是回去要被骂死。彪悍的妇人们推搡李三嫂,一路推出了门。 李三嫂被众人推倒在地,揉着屁股坐在地上大骂:“说我蠢,你们才蠢!那沈小子又不是村里人,哪里是个好的。他就是想让你们来闹,好让我们把地卖给他。你们……” “呸!”林大家的啐一口,“沈小子是好是坏我们分得清。比你千万个好。” 众人附和,一个个对着李三嫂啐一口,转身回屋。李三嫂从地上爬起来,冲里面大声嚷嚷:“一个个被人卖了都不知道。那沈小子给你们灌了什么迷汤,莫不是看上了他吧。” 正骂着,李三黑着脸走了出来。李三嫂当即气呼呼喊:“你是死人呐,不知道帮我。” “你闭嘴!”李三拽住李三嫂恶狠狠吼,“跟我回去。再说半个字,打死你。” 李三嫂又开始嚷嚷,李三直接打了她一巴掌。李三嫂梗着脖子继续嚷,被打几次老实了。李三拽着李三嫂走了,村长家才消停。妇人们站在屋里不肯走,一定要得到准确的消息。 林老大很快回来了。他皱眉道:“沈晫把乔大夫送回家,就往去邻村了。” “什么?!”赵五坐不住了,“走,我们去找他。千万不能让他在别的村办学堂。” 几个汉子立马跟着赵五去邻村。而此时,沈晫带着流风已经到王家村,他沿着河在周围逛。村民淳朴,风景怡人,本该是好地方。沈晫想起五湖村的糟心事不由皱眉,心烦。 一群孩子蹲在河边玩耍,沈晫好奇走过去问:“你们在玩什么?怎么蹲在地上?” 拿着树枝的小汉子站起身,他头上戴着已经很旧的虎头帽,脚上的鞋也破了洞。孩子叫王小雨,是王家村的村民。他盯着沈晫看了会儿,笑着露出两个酒窝说:“我在写字呀。” “对啊对啊,小雨特别厉害,会写自己的名字。” “我们就不会写。可是小雨会教我们,他教的可好了。看我们写的怎么样?” “他教会我写王字了,我们都姓王。我已经会写了。我以后要上学,写更多的字。” 瞧一群孩子叽叽喳喳说话,沈晫微笑:“为什么想上学?学堂里可有会打手板心的先生。” “不会写,写错了先生才会打手板心。”王小雨背着手,一脸骄傲,“学得好先生才不会打手板心。梁先生最好了,夸我聪明,教我写自己的名字。梁先生教的我都会。” 沈晫看看地上用树枝画的歪歪扭扭的“王小雨”三个字,他含笑蹲下,与王小雨一般高。拿过王小雨手里的数字,沈晫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道:“看,这是我的名字。” 几个小萝卜头凑上前,一个瘦小孩嫌弃道:“写的好丑哦。还没有小雨写的好看。” “你知道什么。”沈晫指着自己的字说,“我的名字比他的名字难写多了。” 一把抢过树枝,王小雨照着沈晫写的字一点点描。待勉强写完,王小雨自豪双手叉腰,双眼盈满星光。他绽开夺目的笑,说:“你的名字我也会写,我比你厉害。” 瞬间,沈晫心里什么气都消了。没有什么比孩子纯洁的笑更能抚慰人心,他双手环胸坏笑道:“是吗?你会写,那你会读吗?我可会读你的名字,王小雨对不对?我赢了。” 站在旁边的流风觉得沈晫不是一般幼稚,竟然跟个孩子比输赢。他扭头当做没看见。 王小雨皱眉噘嘴,死死盯着“沈晫”两个字急得快哭了,就是不知道怎么读。 “好了,我不逗你了。”沈晫拉过王小雨的胳膊,指着地上的字说,“沈、晫。” “沈、晫。”王小雨一字一顿跟着念。周围的小伙伴也跟着一起大声念。 念完后孩子们都很高兴,一个个欢快蹦来跳去。沈晫看着开心的孩子们,有了个想法。 转头看王小雨,沈晫好奇问:“你上过学堂?学了多少?怎么不继续去学堂?” “上过几天,会写自己的名字。”王小雨低头攥紧衣角,“阿嬷病了,我就不去学堂了。” 拍拍王小雨的肩,沈晫微笑道:“谁说的?我觉得你一定能再去学堂读书。” “真的吗?”王小雨满含希望看着沈晫,“我真的能再去学堂吗?可我没有钱……” “一个人没钱是小事,没钱可以赚。”沈晫温柔笑着揉揉王小雨的头,“没希望才是大事。所以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你心里一定要相信会雨过天晴。未来肯定比现在好。” 王小雨似懂非懂,但他把这些话牢牢记在心里。哪怕许多年后也不曾忘怀。 玩得差不多,沈晫和孩子们告别。流风以为要么回五湖村,要么去别的村子看看,谁知道沈晫带着他直接去了县城。沈晫直奔红宅,见到红砚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噗。”红砚险些把茶喷出来,擦擦嘴不敢置信道,“我没听错吧?你刚刚是说办个学堂,让附近村子的孩子都来读书?你知道一个村子有多少孩子吗?就我所知,你只找我一个做教书先生吧?你想让我一个人管那么多孩子?有多远滚多远,你当我不会累的吗?” “找其他教书先生的事就要麻烦红先生你了。”沈晫龇牙一笑道,“能者多劳嘛。” “办学堂不是件小事。”红砚拧眉道,“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还非得去做。” “因为我想做。”沈晫眼眸认真,“我想让这些孩子读书,多一条出路。” 无语扶额,红砚提醒自己冷静一点。他抬头死死盯着沈晫问:“非做不可?” “非做不可。”沈晫直视红砚,没半分开玩笑的意思。他想做的事,无论如何都要做到。 “行,我明白了。”红砚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怎么遇上这么个人。他看向沈晫,满眼不相信问:“你确定不会再变卦?我告诉你,再变卦就算你有神仙剧情,我也不干。” 沈晫当真仔细想了想,办学堂能做为交换买到地更好,不能的话他只好选别地办学堂。白费他那么多功夫,早知道就把乔柯接出来好好供着。沈晫点点头:“应该不会了。” “还应该不会了,”红砚拿起扇子丢沈晫,“你就不能给个准确答复?” 接住扇子,沈晫打开扇风嬉皮笑脸道:“我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下一刻的想法。” “不想和你说了。”红砚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信,然后放入信封封好。共写了三四封信,红砚把信交给小厮叮嘱道:“把信送出去。如果被问起,知道怎么说吗?” “小人知道。”名叫青墨的小厮回话道,“公子诚心相邀,有要事相商。” “你去吧。”红砚挥手让青墨去办事,他转身没好气抢走沈晫手里的扇子扇风。 青墨应声退下。沈晫好奇凑上去问:“你给谁写信?想让他们帮你做什么?” 红砚合上扇子一敲沈晫的头说:“自然是能帮我们成事的人。你想办的那种学堂有点规模,只靠我们是办不下来的。不光要选建学堂的地址,还要请教书先生,四处打点。” “在村子里办学堂还要打点?”沈晫惊了,“不是只要说通村长和村民就行了吗?” 【作者有话说:_(:з」∠)_ 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三秒换种想法。 红先生:╭(╯^╰)╮哼】 二十、买到地 “说通村长和村民不过基本。”红砚慢悠悠扇着风,“你若只在五湖村教几个学生这么做当然够了。但你想让附近村子的孩子都来读书,这点万万不够的。首先要打点衙门的人,以免日后他们找麻烦;在县城办学堂的先生要安抚,免得他们心里不舒服,平白惹是非。” 沈晫似懂非懂点点头:“学到了。我还以为建个学堂就成,没想到如此麻烦。” “你还知道麻烦啊。”红砚没好气瞪沈晫,“你以为建学堂就简单?看地址、请人做工、衙门登记等等,哪一样不得亲自盯着?等等,你该不会想把事情丢给我,甩手不管吧?” 傻笑着,沈晫一脸讨好道:“你比我优秀,这些事交给你我放心。” “好啊。你还真想甩手丢给我,自个儿逍遥?”红砚奋而站起,指着沈晫不知道骂什么。 “我又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掺和进去也做不了什么。”沈晫笑着安抚红砚道,“你能力卓绝,我若不识好歹硬插一脚,不是给你添乱嘛。当然,相应的一切花费由我来出。” “废话,你不出谁出。”红砚无奈坐下。他算看明白了,这是上了贼船啊。 沈晫一脸笑走过去给红砚捶背捏肩:“你辛苦。等忙完我们安安心心讲故事。” 红砚白一眼沈晫,扇着风不说话。看在故事的份上,他还是尽力把这件事搞定吧。 学堂的事交红砚办,沈晫心情好多了。沈晫想买糕点带回去,进最品轩正巧遇见朱掌柜。 见到沈晫,朱掌柜笑眯眯拱手:“沈公子,实在抱歉。朱某刚回来,没赶上恭贺你。” “无碍。”一笑,沈晫还礼,“朱掌柜虽然人没去,礼却是送到了。多谢你赏脸。” 朱掌柜知道沈晫来买糕点,亲自招待。沈晫随口问了问蛋糕卖得怎么样,朱掌柜高兴得合不拢嘴。朱掌柜从袖子里拿出一袋钱:“蛋糕卖得比预期好,这些钱沈公子务必收下。” 沈晫毫不推诿,直接拿过钱袋。他想想以后可能还要做其它吃的,道:“合作愉快。” 明白沈晫话里的意思,朱掌柜笑容更大。不贪蝇头小利,双方合作方能长久。 看在一袋钱的份上,沈晫提点朱掌柜几句。蛋糕上可以加些鲜脆的小东西,比如水果等等。朱掌柜听后眼前一亮,打算等会就让大厨试做。沈晫买上几块糕点,心情愉悦走了。 坐牛车回村,沈晫递给流风一块蛋糕:“尝尝味道怎么样。有不足的让他们改进。” 流风小心翼翼双手接过,轻轻咬一小口。松软、香甜,流风眼睛亮了,但不敢多吃。 沈晫看着流风孩子气的一面,感慨再早熟也是个孩子啊。他让流风把整块蛋糕吃完,别不舍得,放久了不好吃。流风十分感激,美滋滋吃蛋糕。看着流风吃蛋糕,沈晫笑了。 不管前世今生,沈晫都是个清楚划分亲疏远近的人。对他好的,他心生好感的,宁愿自己吃亏,也不会让对方吃亏。相反,对他不好的,他不喜欢的人,别想占他一点点便宜。 妄图逼迫他,甚至压迫他的人,沈晫直接拉入黑名单。就好比贪心不足的李三嫂。 沈晫刚到村口下车,有人看见赶紧去告诉村长。等沈晫到家把糕点给乔大夫,村长一行人也到了。叔嬷请大伙进屋谈话,沈晫坐在桌边嗑瓜子,眼皮都没抬一下。 乔大夫吃了蛋糕,赞不绝口,让叔嬷也尝尝。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吃蛋糕,把人晾一边。 赵五尴尬坐着,面上有些挂不住,再怎么说他也是村长。他轻咳一声:“沈小子。你不是想买地吗?我同意卖给你。别听其他人胡说八道,只要把学堂办起来,什么都不重要。” 村长既然给出台阶,沈晫当然要下。丢下手里的瓜子,沈晫笑眯眯看向村长:“还是村长明事理。话说到这份上,当着大家的面我也表个态。十三亩公田我全买了,还是之前的价。至于其他人的田,再说吧。另外,学堂可以办在五湖村,但别村的孩子也要来读书。” “什么?别村的孩子?”林老大当即反对,“那不行。凭什么让他们来学堂。” 沈晫淡淡瞄一眼林老大道:“凭建学堂的银子是我出的。我不是在和你们商量这件事,而是通知你们。你们同意呢,学堂就办。你们不同意,我立刻找人把学堂办在别村去。” “你威胁我们?”林老大怒目瞪沈晫,“你不就有几个臭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自个儿傻,别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傻。”沈晫懒得再掰扯这件事,成就成,不成就拉倒,“有钱当然了不起。有钱能吃好的、穿好的,还能雇像你这样的穷人做工。” “都是同一个村子的人,沈小子,说话别太难听了。”赵五皱眉提醒沈晫。 嫌难听别听啊,他还有更难听的没说呢。沈晫手撑下巴有些不耐烦:“我忙得很,没闲工夫和你们瞎扯。村长给个准话吧,学堂办还是不办?早点决定,我好安排下面的事。” “学堂当然要办。”赵五皱眉想再劝劝沈晫,“不能再商量商量?外村的人……” 沈晫打个哈欠站起身:“忙了一天了,我累了。门在那边,你们慢走。我就不送了。” 见沈晫真不打算继续谈下去,赵五被逼无奈道:“行!我答应!” “村长,怎么能答应呢。怎么能答应……”林老大心急火燎,不能这么干啊。 “这事就这么定了。”赵五心意已决,直视沈晫:“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谈了吗?” “当然可以。”沈晫变脸如翻书,一屁股坐下,“我看全村就村长一个是明白人。” 林老大气不过狠狠瞪沈晫。沈晫懒得搭理,之后还有大把的事要做呢,没那闲工夫。 沈晫和村长商量的事情不多,毕竟他对建学堂具体怎么实施也不是很清楚。沈晫和村长聊了会儿就去看公田,他满意后两人去衙门交接田契。十三亩田终于被沈晫买到手。 揣着田契,沈晫喜滋滋从衙门出来。他带赵五去见红砚,两人详细商议怎么办学堂。 红砚和赵五在书房商议事情,沈晫坐在一旁傻笑将田契数过来数过去。红砚每次瞄到沈晫的傻样,都控制不住手痒。还真的万事不管,坐着当大爷啊?红砚气不打一处来。 能商量的事都商量了,赵五告辞。红砚阴沉着脸拽住沈晫不让走:“上哪去?” “当然是回家啊。”沈晫笑眯眯拍拍放在胸口的田契,“心想事成。” “没错,心想事成。但心想事成要付出代价的。”红砚让小厮送赵五出去,自己拉着沈晫回书房,“告诉你,别想甩手翘脚当大爷。这几日不管我做什么,你都得在边上陪着。” “别,我什么都不会,能帮你做什么?”沈晫苦着一张脸,“你别折磨我了行吗?你们严肃认真谈事情,我在边上傻子似的坐着。多尴尬啊。行行好,你放过我吧。啊。” 红砚松手认真道:“你走,你走我就撂挑子不干。这事又不是我想办的。” 抬起的脚默默收回来,沈晫认命走到红砚面前:“算你狠。我陪,陪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红砚冷哼一声,潇洒转身。当事人不参与算什么,必须参与! 之后几天,红砚和沈晫彻底忙起来,县城、五湖村两头跑。村长选中一块公田用以建学堂,红砚看过没问题后去衙门备案。期间好几次请衙门的人吃饭,事情还算顺利。 饭桌上推杯换盏,衙门的人吃了酒与沈晫称兄道弟。红砚酒量不怎样,只小酌几杯。沈晫一杯又一杯酒喝下肚,跟没事人似的。几次下来,沈晫在衙门的人面前混了个脸熟。 请过衙门的人,县城的教书先生红砚也没落下。县城附近办学堂的有两人,红砚的同窗梁喻和年纪稍大的刘先生,他们都是秀才。两人受邀前来,梁喻彬彬有礼,刘先生板着脸。 “刘先生,请坐。梁兄。”红砚拱手请二人坐下,“这位是沈晫,正是他想办学堂。” 梁喻拱手向沈晫行礼:“沈公子不求名利为将来的学子着想,在下钦佩。” 刘先生阴阳怪气哼一声坐下。气氛有些尴尬,沈晫笑笑:“两位为人师表,乃学子之福。” “当不得沈公子这番夸奖。”刘先生冷笑,“刘某可没沈公子富有,愿意慷慨。” 沈晫只想朝刘先生翻无数个白眼,什么毛病。红砚示意沈晫坐下,他来搞定。 坐下,沈晫直接拿筷子吃菜。此举被刘先生看见,眼神鄙夷,不尊师重道! 红砚亲自为刘先生和梁喻倒上一杯酒,又为自己满上。他举起酒杯笑言:“我们同为四海县出身的秀才,同样走上教书育人的道路。我敬二位一杯,望以后互相扶持,共同进步。” 刘先生到底给红砚面子,喝下了酒。沈晫安安分分当个吃东西的摆设,不说话。 放下酒杯,红砚莞尔:“我知道两位有很多疑问。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愿意当教书先生,是沈晫说想让村里的孩子们多条出路。梁兄,刘先生,十年寒窗,我们对得起圣人教诲吗?只管自己吃饱穿暖,身上挂着秀才的名号,我们究竟做了什么对国家有意义的事?” 沈晫眨眨眼看红砚,红先生为了听故事才不得已当教书先生的吧?难道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红先生当真思想觉悟如此之高?沈晫脑子里满满的问号,他错怪红先生了? 【作者有话说:_(:з」∠)_哼哼,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二十一、立威棍 刘先生真诚朝红砚拱手感慨道:“我等读书人十年寒窗,一心盼望他朝登科为朝廷尽自己绵薄之力,为百姓造福。奈何在下才疏学浅,有心无力,这把年纪也不想折腾了。” “天下有刘先生乃朝廷之福,百姓之福。”红砚郑重行礼,“我等虽未居庙堂亦可为百姓造福,身处乡野依旧能为朝廷效力。教书育人,为朝廷培养栋梁之才,也不失为佳话。” 沈晫默默伸筷子夹菜吃,所谓读书人的追求无外乎权利名声。说好听为朝廷为百姓,不过是将权利名声换种说法罢了。他不是很懂,手握权利与后世之名真那么重要吗? 梁喻莞尔,抱拳道:“两位仁兄心怀社稷,在下敬佩。今日一叙,实乃梁某三生有幸。” 瞧瞧读书人吹彩虹屁,啧啧啧。沈晫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失策,该叫盘花生米的。 三个秀才一台戏,从经史子集谈到人生哲学,完全忘了席上还有第四个人。沈晫完全不在意被忽略,反正他有听没有懂。读书人喝酒浅尝辄止,倒一小杯能喝到散席。 待沈晫一颗一颗默默吃完两盘花生米,三个读书人的谈话也到尾声。放下筷子,他一半文盲决定以后绝对不参加读书人的聚会,一个字,尬;两个字,尴尬;三个字,很尴尬。 红砚起身笑盈盈送梁喻和刘先生,刘先生笑得满脸褶子告辞。刘先生走后,梁喻拱手认真道:“红兄,我打算参加明年的乡试。我到底不甘心止步秀才。届时我的学生就拜托你了。” “此乃大好事。红某预祝梁兄得偿所愿。”红砚还礼,“我定照顾好你的学生们。” 梁喻弯腰向红砚施礼,由衷感谢援手。两人看着梁喻走远,沈晫问:“你忙得过来?” “忙不过来。”展开扇子,红砚无所谓笑道,“到时再看情况决定怎么做呗。” 沈晫点头表示明白。至此各方面全部搞定,挑个好日子便能动工。红砚给学堂取名“五湖书院”,建议沈晫当院长。沈晫毫不犹豫拒绝,他才不想当什么院长,挂名也不行。 “书院是你出钱建的,你不当院长谁当?”红砚无语盯着沈晫,真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 “你啊。”沈晫理所当然道,“教书育人的是你,办学堂的各种事也是你出面搞定的,当然由你当院长。我不用挂名,只想当个出钱的人。你就可怜可怜我,让我清闲点吧。” 红砚无法,只能应下。沈晫如愿以偿当了只出钱啥都不做的人,在现代叫做投资商。 动工的日子定下,红砚揪着百般不情愿的沈晫准备回五湖村,再怎么不管事动工当天也该露面。两人刚走出红宅,看见匆忙赶来的周管事。沈晫笑眯眯迎上去:“周管事。” 周管事拱手道:“这些天好几家店铺被看中。你不在,我不好擅自做主租给他们。” 沈晫龇牙笑,回头看红砚:“你看,我有事忙。我陪你忙那么久,也该放过我了吧?” “行。”知道沈晫真的有事,红砚也不拦,“你去吧。等你忙完我们再谈。” 红砚说完,坐上马车去五湖村。沈晫见红砚走远,立即招呼周管事:“我们边走边说。” 原来沈晫名下的店铺有五家被租客看中,商议价格时周管事不敢做主。沈晫随周管事分别见了这五位租客,一番商议后敲定价格签契约。沈晫出租很灵活,不管月结还是半年结,或者年结都可。收下租金,折好契约,沈晫心满意足,总算有点地主的样子了。 赚了钱,沈晫打算去听听书吃吃瓜子。周管事犹豫再三叫住沈晫:“沈老板。” 沈晫笑眯眯转身:“周管事还有事?”猜测可能又是为那处大宅,可他还没决定买不买。 走到沈晫身边,周管事斟酌一下道:“前几天租客已来询问店铺,周某怕耽误沈老板的生意,特去沈宅找你。谁想你不在家,风泽接待了我。知道事情后他说可以做主给租客租店铺,我想了想没应。若沈老板当真让他管这件事,以后我找他就是,以免再三打扰。” 笑容渐渐沈晫从脸上消失,他看了看身旁的流风。流风一惊,默默往后退一步。 “多谢周管事费心。”沈晫拱手微微笑,“左右我也没什么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沈老板说的是,周某明白了。”周管事垂眼拱手行礼,而后告辞。 周管事一走,沈晫的脸瞬间黑了。他怒火中烧转身:“我倒要看看他搞什么鬼。回家。” 沈晫马不停蹄回到沈宅,一进门就让流风把所有人找到大厅。流风应声急忙去了。沈晫直接去书房,不顾风泽的问安拿走账本前往大厅。风泽心中咯噔一下,立马跟上。 大厅。沈晫坐在主位沉着脸翻账本,越到后面翻得越快,最后直接一掌拍在桌上。 彭大父女及陈妈妈赶来正好听见这声响,吓了一跳。风泽低垂着头,不敢动。 “陈妈妈,我问你几件事。你想好再回答。”沈晫又拿起账本,翻到后面几页,“远的你不记得,就问昨天的吧。昨天你买了猪肉是不是?多少钱一斤?你总共买了几斤?” 陈妈妈不明所以,看看风泽老实答:“不知少爷哪天回来,每天我都会买猪肉备着。昨天买的肉我记得很清楚,十八文一斤,我买了两斤。老板看我经常去买,还送了两块骨头。” 话语落,风泽当即跪在地上。沈晫气得直接把账本砸在风泽身上:“你胆子真大,是欺我不识字,还是人傻?你竟然敢写一斤肉五十文,还买了五斤,多余的去哪儿了?” 此话一出,大伙明白沈晫是查账查出问题来了。陈妈妈几人不动声色瞄风泽,不说话。 风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辩驳。沈晫越想越心烦,越想越气,他是真傻,还得外人点拨才知道。气得不行,沈晫过去狠狠踹一脚风泽:“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啊?” “不,不是……”风泽被踹歪,又自个儿爬着跪正,“小人……小人不敢。” “你现在跟我说不敢。我冤枉你了?做假账的是别人?想插手店铺的是别人?”沈晫恨不得再踹风泽一脚,他皱眉摆手厌烦道,“把他拖下去打二十大板,打完再回话。” 彭大和流风互相看看,犹豫该不该动。沈晫愤怒大吼:“人死了,我叫不动了是不是!” 一惊,彭大和流风立刻一左一右抓住风泽拖下去。流风架好凳子,彭大取来大棍子。 “给我打!狠狠打!”沈晫怒目瞪风泽,“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仔细看着!” “啪!”彭大举起棍子,一下一下打在风泽屁股上。风泽痛得惨叫,一声比一声凄厉。 哪怕风泽被打得惨叫连连,沈晫的气依旧没消,反而越烧越旺:“我信任你才把账本交给你管,你就是这样回应我的信任?还想把手伸到店铺上头去,怎么,想架空我还是取代我?告诉你,只要你的卖身契在我手里一天,哪怕我把你打死也没人敢说什么。” 沈晫承认最近自己是有点飘,谁一夜暴富不飘啊?可这不是风泽阳奉阴违的理由,果然还是觉得他好欺负。沈晫不怎么在乎钱,他一直觉得够用就行,但不能让人偷着拿走! 额头出汗,彭大打了十几下后手开始酸了。风泽的叫声越来越弱,之后晕了过去。 “少爷,他晕过去了。”彭大放下棍子擦擦汗。人晕过去了,应该不用继续打了吧? “多少下了?”沈晫冷冷道,“不够二十继续打。我说打二十就二十,一下不能少。” 彭大默默举起棍子,忍着手酸把剩下的几棍子打完。这次少爷真的气狠了。 沈晫面无表情,没错,他就是杀鸡儆猴,借这件事立威。欺负他脾气好,就让这些人看看他到底脾气好不好。二十棍打完,沈晫起身捡起地上的账本冷声道:“找个大夫给他。他从我这里偷走多少,没还完前死都别想死。看大夫的钱我会给他记在账上,一并还。” 陈妈妈抱着颤抖的彭姑娘背脊发寒,少爷平时是真好,发火时也是真狠。 “还有你们,”沈晫转头看陈妈妈和彭大,“你们和风泽在一个屋檐下,我不管你们知不知道他做假账的事,也不管你们平时有没有收他的好处。既然这事出了,你们就得受罚,罚你们三个月月钱。至于风泽,让他做个杂役,从今以后不许踏进书房半步!” 彭大把风泽扛起带下去,陈妈妈拉着彭姑娘赶紧走,不敢再待着。 流风走进大厅跪下:“我也有错,请少爷责罚。我知道他不安分,却不知道他……” “是啊,你们都知道。”沈晫抬手将茶盏摔在地上骂,“就我不知道!彭大、陈妈妈,包括那小姑娘,还有你都知道风泽不安分。就我傻,我蠢,我不知道!你们瞒得真辛苦。” “请少爷责罚。”流风重重磕头道,“我知道错了,请少爷责罚我。” 气始终不顺,沈晫将账本扔在茶几上:“我以为我是个好主子,不曾对你们有半分苛待。结果呢?结果是我异想天开。你们辜负我的信任,我便不再信任你们,账本我自己管。” 沈晫以为有吃有喝有穿风泽他们就会知足,但他忘了人最贪心。人怎么可能知足呢,得到一样总想要另一样。既然如此,沈晫觉得还是不要付出信任得好,免得这些人背地里捅刀。 流风不敢再说什么。沈晫罚了流风半年月钱,流风是他身边的人,自要重罚。 【作者有话说:_(:з」∠)_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二十二、收请帖 发了一通火后,沈晫坐在书房愁眉苦脸对着账本。他手撑下巴双眼出神,真不是他懒,实在是做账本太考验脑细胞了。但是吧,管账这事肯定要找十分信任的人,他哪还有…… 有啊!沈晫双眼发亮,有个他百分之两百相信的人。说做就做,他立刻收拾回村。 上次买的驴子养在宅子里,流风把驴子牵出来。沈晫骑上驴子一摇一晃出发,果然自己有就是方便。第一次骑驴子,一开始沈晫还挺美,路走到一半他的屁股就磕得生疼。 后悔没在屁股下放几个软垫子,沈晫从驴子背上下来,双脚姿势奇怪走着。 等沈晫的腿缓过劲,远远已经能看见村口。两人走到村口,沈晫让流风牵驴子先回家,交代一定要在驴背上放软垫子。千叮万嘱后沈晫笑眯眯转身,屁颠屁颠去村尾找乔柯。 村里今儿很热闹,建学堂的地基正式开始动工,不光五湖村的人来看,周围村的人都跑来瞧热闹。在此主持大局的红砚听小厮禀报说沈晫回来了,他伸长脖子看后面:“人呢?” 青墨沉默片刻,回禀:“听说去村尾了。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去办吧。” 村尾?……红砚恨不得亲自去把沈晫抓来,村尾能有什么?就是躲懒!等等,村尾? “之前村里人闲聊的时候,是不是说乔柯住在村尾?”红砚仔细想了想,好像有这事。 仿佛明白了什么,青墨眼神吃惊,随即恢复。然而心里十分不平静,不会吧? 若有所思,红砚吩咐道:“你去好沈晫,让他赶紧回家。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点头,青墨立刻去办。红砚叹口气,无奈摇头。瞧瞧沈晫这混蛋,办的都叫什么事。 乔柯家。今日乔柯在家做活,没和大家一起去看热闹,去了也不招人喜欢。 沈晫满脸笑敲门,在院子外喊话:“乔柯,在家吗?我沈晫,有事找你。” 村里传了不少两人的闲言碎语,乔柯想回避,又舍不得。走到门口,他把大门敞开:“哎,我在家。你有什么事进来说吧。外面太阳晒,别站在外面了,快进来吧。” 抬脚想进去,沈晫想起叔嬷的劝告又收回了脚:“等会有客人。去我家说吧。” “行。”乔柯转身把门掩上,走到沈晫身边,“今儿学堂开始动工,你不去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两人并肩而行,沈晫觉得自己太机智了,既然想到找乔柯管账。既能自己清闲,又能帮到乔柯。他再把月钱定高些,不出多久乔柯的生活就能得到改善。 “找我有什么事吗?”乔柯好奇问道,“现在的你应该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吧。” “当然有。”沈晫笑得很开心,“我缺个账房先生,月钱三两。你来吗?” “三两?”乔柯无比吃惊,比汉子的月钱还多?怎么会想到找他做账房先生? 乔柯张口欲拒绝,沈晫急忙开口:“乔柯,你先别忙着拒绝,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想说自己家境不好,没读什么书,不会写字。没关系,村里办了学堂,你也可以去学。嗯……还是别了。我正好要学习,你和我一起吧。等你学会写字,再来做我的账房先生。” “我可以读书?”乔柯简直不敢相信,这大概是他听过最动听的话。 沈晫含笑问:“为什么不能?等会儿教书先生过来,我跟他说一声就行。放心吧。” 垂眸,乔柯激动紧握双手。从没人说过他可以学写字,更没人愿意让一个哥儿读书。所有人都说哥儿只要干活和生孩子就好,其它不需要会。他偷偷瞄沈晫,这个人不一样…… 一路聊着,两人走到半路遇见来传话的青墨。沈晫笑盈盈道:“我等着他过来。” 青墨又匆匆回去禀告。沈晫和乔柯回到家,叔嬷上前问候,乔大夫坐着喝水。 几个人说了会儿话,红砚便到了。趁大家都在,沈晫说出自己的想法,让乔柯读书。 有种不好的预感成真了,红砚揪沈晫到一边压低声音说:“你真打算让他读书?” “有什么不可以?”沈晫不明所以,“一个人你是教,两个人也是教,不费事的。” “这不是费不费事的问题。”红砚皱眉瞄一眼乔柯,“他是个哥儿,你这无亲无故的让他读书写字,外人怎么看?你不担心他的名声受损?名声对一个哥儿来说太重要了。” “可乔柯本来就没什么好名声。”沈晫直言不讳,“他受的冷言冷语还少?如果因为怕被别人说闲话而放弃读书的机会,这才是最大的损失。名声是重要,但没有前程重要。” “你怎么总有这么多歪理。”红砚思来想去,问了又问,“你真的决定了?” “决定了。”想起宅子里的糟心事,沈晫委屈巴巴道,“你不知道那些个下人把我欺负成什么样。做假账,还想插手店铺的事,互相包庇,你说说我能怎么办?” 红砚叹口气:“你信不过别人,就相信乔柯不会弄虚作假?万一他也骗你呢?” “我敢保证他不会。”沈晫信誓旦旦道,“天下任何人都有可能骗我,唯独他不会。” “就这么信任他?”红砚颇好奇,为什么那么相信乔柯?仅仅因为是救命恩人? “行了。”沈晫笑眯眯拍拍红砚的肩,“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就开始学习。” 沈晫坚决,红砚只能妥协。沈晫转身高兴到桌边坐下:“义父,阿嬷,你们觉得呢?” 在沈晫身边坐下的红砚很想翻白眼,决定了再问有意思吗?反正回答又不重要。 乔大夫和叔嬷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支持乔柯读书。叔嬷还念叨着买笔墨纸砚。 “阿嬷,你别忙活了。”沈晫拉叔嬷坐下,“我等会要回县城,今晚不回来了。笔墨这些明天我买回来,不麻烦你。家里没多余的屋子,把我那间收拾下摆个书桌。” 叔嬷笑着点点头,立刻去收拾屋子。乔柯的事已谈妥,红砚抓住沈晫去学堂那露个脸。 乔柯走在回家的路上还觉得晕晕乎乎的。他真的可以读书?明天这双手就能写字…… 沈晫露了个脸,和大多不认识的人打招呼,说几句话。光这样他都觉得累得慌。 事情办完,红砚和沈晫回县城。沈晫直接钻进红砚的马车,把驴子让给流风。找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沈晫一动不想动。红砚无奈摇头,这人如果没钱怎么活得下去。 马车很快进城,在沈宅前缓缓停下。沈晫邀请红砚进屋坐会儿,红砚婉拒,只想回家。 彭大匆忙迎上从袖中拿出请帖:“少爷,五天后吴师爷做寿,特意送了请帖过来。” “吴师爷?”沈晫一脸莫名其妙,接过请帖看了看,“我和吴师爷没交情啊。” 本来打算走的红砚下了马车,拿过请帖看一眼:“你和吴师爷没交情,不代表他不认识你。你接连买了好几处宅子和店铺,又大张旗鼓在五湖村办学堂,恐怕四海县的富户现在没几个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万一瞧上你的钱,你可得小心些。” “啊?”沈晫愣了,所以他不知不觉惹了很多人的眼?他只想安安分分过日子啊。 红砚合上请帖还给沈晫:“想来他们没直接动手,应该是不清楚你有什么背景。之前你去过府城?既然他们对此有忌惮,你好好威慑他们。这时候你别犯傻藏起来,要更招摇。” “我能不去吗?”心好累,沈晫真的不想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有钱也是错?” “有钱没错,但四处张扬就是你的错。”红砚转身上马车,“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看着马车渐渐走远,沈晫撇撇嘴。什么自己决定,他哪有选择?去就去,谁怕谁! 沈晫转身回宅子,走着走着想起一件事他忙道:“流风,你去打听打听乔柯的两位哥哥因为得罪谁被关进大牢,最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弄清楚。去赴宴,我总不能空手而归。” 有了目的,沈晫对参加寿宴不那么排斥了。流风立即去打听消息,丝毫不敢懈怠。 陈妈妈来禀,风泽醒了,还有看大夫花了多少银两。沈晫不耐摆手:“知道了。” 不敢再说什么,陈妈妈退下。沈晫思考着怎么才能救出乔柯的两个哥哥,希望只要钱。 红宅。红砚下马进院,直接去书房。青墨利索泡茶端上来:“少爷,我们也收到请帖了。” “嗯。”红砚接过茶轻轻抿一口,“这一天实在累得够呛。以后还有的忙呢。” “少爷,你放心沈公子一个人去赴宴?”青墨弱弱道,“我们去吗?” “吴师爷送来请帖,无非想让我去给他充场面。”红砚放下茶杯淡淡道,“若非我有功名在身,他岂会想到请我。这个面子我是不可能给他的,沈晫只能单独去赴宴。他自己惹下的祸要自己收拾,难不成次次指望我帮他不成。我能力不足,有些事帮不了他。” “那吴师爷一伙不是善茬,我怕沈公子应付不来。”青墨担忧说,“万一……” “他总要学会自己应对任何事。”红砚起身,看向远方道,“谁也不可能一辈子帮他。” 青墨努努嘴,小声嘀咕:“到时真出了事,急的还不是少爷。也就现在说的绝情。” “你在那嘀咕什么?”红砚轻咳一声,“还不叫人摆饭。饭还没吃呢,饿死了。” 【作者有话说:_(:з」∠)_没错,只有媳妇儿能管自己的账~】 二十三、两兄弟 赶紧闭嘴,青墨去叫人摆饭。红砚叹口气,负手望向天空,但愿沈晫能全身而退。 天渐渐黑了,沈晫在书房边整理账本边等消息。三年的时间,乔柯的两个哥哥在牢里没人关照,不知道受了多少罪。他现在只希望他们活着,不然离让乔柯幸福这一目标会更远。 夜幕降临,陈妈妈点亮蜡烛,罩上灯罩放在书桌上。沈晫揉揉脖子问:“流风还没回?” “还没。”恭敬笑着,陈妈妈道,“厨房里我给他留着菜。人一回来就可以吃。” 沈晫抬眸看一眼陈妈妈,在提醒他流风正饿着肚子办事?对人也不能太苛刻,他啊成不了周扒皮。不过沈晫什么也没说,继续用毛笔歪歪扭扭写着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账本。 账本前面的部分没大问题,做得还挺认真仔细,但越到后面越离谱。关于日常开销,沈晫得一个个斟酌,有时问问陈妈妈。这样查账不说能不能查清楚,反正沈晫一个头两个大。 重新抄录一份账本,沈晫越写越气:“简直浪费我的笔墨!这笔账也得算在他头上。” 小气起来,沈晫那是真的小气。如今风泽哪怕多喝一口水他都要明明白白算成钱。 陈妈妈站在一旁好笑又心惊,好笑沈晫孩子气的举动,心惊沈晫的翻脸无情。 像沈晫这样的人,不犯到他头上时似乎是个没脾气的人,跟任何人都能和平相处。可一旦惹怒了他,这事能记一辈子,或许待心情不好便要来找麻烦。别指望事情能糊弄过去。 两人等了没多久,流风回来了。沈晫让流风先去吃饭,吃完饭再来回话。 行礼后,陈妈妈领着流风去厨房吃饭。匆匆吃完饭,流风来到书房禀报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据说乔柯两位哥哥得罪的正是吴师爷的儿子吴稀。吴师爷只这一子,疼得跟眼珠似的。自从县太爷纳了他姐姐为妾,可以说吴稀在四海县能横着走,攀附奉承他的人不少。” 这就是所谓的地头蛇。沈晫揉揉眼角道:“继续。他们因为什么事得罪了吴稀?” “三年前吴稀做主给姐姐翻修院子,”流风抬眼看看沈晫,“不少想赚钱的汉子都去了。但院子建好,工钱却被克扣。干活的人怒了,纠集人去找吴稀讨个说法。双方没谈拢,起了争执,听说当时乔柯的二哥把吴稀给打了。吴稀一怒之下就让人把他们下了大牢。” 都什么破事,为了几个工钱被关进大牢三年。沈晫不知道该骂两个哥哥什么,讨工钱不能换个温柔点的手段吗?非得把自个儿作到大牢里去,害乔柯这三年过得那么苦。 “还有,”流风犹豫片刻道,“那时吴稀被伤了腿,命人把乔柯二哥的腿也给敲了。” 沈晫记得乔柯说过,二哥很好动。被敲了腿,他也不指望是轻轻敲一下。越想越烦躁,沈晫挥手让流风退下。流风张口欲言欲止,最后还是说:“少爷还是别和吴稀作对得好。” “我自有分寸。”沈晫皱眉说,“今天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有事我会叫你。” 流风应声,下去休息了。沈晫手撑下巴盯着一处发呆,不行,他得想个办法去牢里看看那两兄弟,万一被整死了怎么办。何况送来请帖的多半就是吴稀,想打他钱的主意。 既然对方那么想抓他的把柄,沈晫不介意让吴稀知道自己有所求。投石问路谁不会。 吴稀亲自让关进大牢的人,一般衙役自然不敢带沈晫进去看人。沈晫发愁,谁的位置刚好呢?既有能力带他去大牢,又不怕吴稀报复?他愁啊,愁得第二天边写字边叹气。 乔大夫家,叔嬷在沈晫屋里放了一张书桌。早上来时沈晫买了笔墨纸砚,红砚教沈晫和乔柯写字。手紧紧握着笔,乔柯写得很认真。红砚见乔柯拿笔的姿势不对,教导正确姿势。 回头,红砚见沈晫叹着气在纸上鬼画符。他没好气敲沈晫的头:“唉声叹气干什么?这就是你写的字?你自己看看写的什么玩意。乔柯第一次写都你写得好,你羞不羞愧。” “羞愧。”沈晫虚心受教,看看乔柯小声问,“我愁啊。我想去大牢,但进不去。” “你不早说。”红砚哼一声,“我和梁捕头有些交情。回头我拜托他帮忙。” 这是哪里来的小天使啊!沈晫笑开了花:“就知道你有办法。字我重写,一定写好。” 红砚给沈晫一个知道就好的眼神。他可不想自己教出来的学生,写字跟狗爬似的。 “梁?”反应过来,沈晫边认真写字边问,“难不成和你的同窗有什么关系?” “是他的大哥。”红砚看沈晫的字好了那么点,点点头,“放心,他不怕事儿。” 沈晫真想给红砚鼓掌,他要找的就是不怕事的人。他眼角瞄认真写字的乔柯,等去牢里见过那两兄弟,才能进行下一步。到时给自己的救命恩人,未来的账房先生一个惊喜。 乔柯和沈晫在屋里练字,红砚去学堂看看进度。吃过晚饭,两人坐马车回县城。 自从坐了红砚的马车,沈晫再也不费劲骑驴,有免费的车为什么不坐?马车先送沈晫,而后回红宅。沈晫回到家练会儿字,写写账本,再躺在床上看话本。等困意来了,睡去。 第二天,红砚依约带沈晫去找梁捕头。梁捕头得知事情后一口答应,愿意帮这个忙。 把人交给梁捕头,红砚出发去五湖村教乔柯写字,主要学数字。既然乔柯以后要做沈晫的账房,算账是必须的。红砚贴心教导乔柯算术,只要会花钱简单的一加一还是会的。 几个、几十个乔柯还能应付,掰着手指慢慢数,到后面几百几千他就懵了。别说数数,他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红砚很有耐心,一个数一个数掰开揉碎说给乔柯听。 乔柯不笨,学习又认真,渐渐摸上些门道。红砚十分欣慰,可比教沈晫那小子好多了。 院中,叔嬷正晒药材,瞧见赵栗在外面走来走去,还伸脖子往里望。叔嬷走到门口微笑问:“栗姐儿,在外面站着做什么?快进来坐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尽管跟叔嬷说。” 赵栗张口欲言,脸羞红转身走了。叔嬷一脸疑惑看着赵栗走远,到底有什么事? 县城。梁捕头带沈晫到大牢,跟牢头说几句直接进去。梁捕头在县里颇有威望,弟弟又是秀才,能交好牢头自然不想得罪。狱卒把两人领到一处牢房不远处:“就前面那间。” 梁捕头拍拍狱卒的肩:“你慢慢聊,我跟几位兄弟去喝几杯。不急,聊完再出来。” 说完,梁捕头搭着狱卒的肩一起走了。通道两旁都是牢房,里面关着的人蓬头垢面,他们眼中完全没有希望,呆愣愣坐着等时间流逝。沈晫垂眸,抬脚往前走去,越接近越紧张。 牢房里,两兄弟躺在脏兮兮的地上一动不动。牢房里没有床,他们只能睡在地上。 沈晫站在牢房前打量两兄弟,看到其中一个人脚不正常弯曲,知道这人是乔柯的二哥。那么另外一人就是乔柯的大哥,沈晫敲敲牢房的栏杆:“乔家两兄弟,你们还好吗?” 乔家大哥乔滨睁眼坐起,见到一个陌生人站在外面。乔家二哥乔锦打个哈欠,伸懒腰坐起身。乔锦看向沈晫冷哼一声道:“这又是唱的哪出戏?打断我的腿他还不满足是吗?” 这二哥果然是个刺头。沈晫微不可见皱眉:“我不是吴稀的人。乔柯对我有恩,我特意来看看你们。原本以为你们在牢里过的不好,现在看来也没什么不好。有吃有喝有地住,还不用干活,也没受到什么虐打。你们的日子比乔柯好过太多,亏得你还这么嚣张。” “乔柯……”乔锦手握成拳难受道,“他还好吗?你告诉他,别老送东西进来。他一个哥儿能赚多少银两,次次送东西他还过不过?我们很好,就像你说的,有吃有喝有地住。” 乔滨拍拍乔锦的背安慰:“这位公子,请你转告乔柯,不用为我们费心。” 果然是读过书的人,有礼貌多了。沈晫叹口气双手叉腰:“看你们还活蹦乱跳的,我心里有底了。你们因什么事进来,我大概也知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别计较当时谁对谁错,解决问题才是关键。我会想办法把你们弄出去,但丑话说在前头,以后别再惹事。” “你有办法救我们出去?”乔锦不敢置信,他以为他们会在牢里被关到死。 “我尽量。”沈晫无语抓抓头,怎么觉得自己喜欢找事,“好好待着吧。最快几天,最迟一个月,你们就能出来了。到时稻谷差不多可以收了吧?嗯……时间还行。” 乔滨站起身,朝沈晫抱拳:“敢问公子高姓大名。此等恩情,来日我们必相报。” 手撑着地面站起,乔锦学乔滨行礼:“我乔锦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你的恩情我会记得。” “我救你们是为还乔柯的恩,不需要什么回报。”沈晫心中开始盘算,“我会关照狱卒对你们好点。这几天稍微打理下自己,你们也不想出去后被乔柯看见这副模样吧?” 无言,乔滨郑重鞠躬,乔锦跟着鞠躬。沈晫点点头,还好有个明事理的大哥。 谈得差不多了,沈晫举步离开。离开前,他给狱卒银子,让他们帮忙照顾两兄弟。 狱卒掂了掂银子,答应得很爽快。走出大牢,沈晫请梁捕头去酒楼吃饭,顺便打听吴稀的事。梁捕头是衙门里的人,知道的事可比其他人多太多。沈晫探听到不少有趣的事。 【作者有话说:_(:з」∠)_全都是为了媳妇儿~】 二十四、四百两 从酒楼出来,沈晫拜别梁捕头前往五湖村。读书认字乃头等大事,不忙不可缺席。 红砚见沈晫来并未吃惊,十分淡定教书。沈晫学得很认真,他不希望话本看到精彩时,却因不认识字抓耳挠腮。乔柯进步很大,沈晫的字慢慢也算能看了,比之前好太多。 沉迷学习,沈晫等待寿宴到来。期间他联系周管事买下了那处大宅子,算还周管事告知风泽一事的人情。流风领命备了份寿礼,沈晫一会嫌太贵,一会嫌太丑,折腾许久总算敲定。 时间飞速流逝,转眼到寿宴这天。沈晫在家里磨磨蹭蹭,直到再不去就要迟到时才动。 吴宅,宾客临门,热闹非凡。沈晫今儿穿上原主留下的衣服,想装逼摆谱当然要做到最好。流风眉头紧皱提着寿礼看四周,送这份礼真的成?虽然他见识少,但也觉得不太行。 要问沈晫挑来挑去准备了什么寿礼?过寿嘛,当然吃寿桃。没错,他买了一篮桃子。 桃子挑个大好看的,就算放了一夜品相依旧不错。沈晫的想法很简单,他和吴师爷没什么交情,吴稀还惦记他的银子呢。真当他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做梦! 将请帖交给门口迎客的吴宅管家,沈晫望来望去打量这所宅子。还别说,挺气派。 吴管家查看请帖,而后笑眯眯请人进去:“沈公子,里面请。灵子,还不带客人进去。” 叫灵子的仆人立即上前,领沈晫进院。进了院子更热闹,宾客们脸上挂着笑各自交谈,看沈晫进来他们小声议论。随便寻个椅子坐下,沈晫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为众人讨论的对象。 四海县的富户如今谁不知来了个财大气粗的主,宅子店铺买了好几处,手里田地也不少。更让人吃惊的是此人还和向来脾气怪的红砚红先生交情甚好,一同在五湖村办了学堂。 “愣着做什么,给爷弄杯茶来。”沈晫特别想翘起二郎腿舒服坐着,但是要注意形象。 流风领命去倒茶。沈晫靠着椅背手撑下巴十分无聊,那个什么吴稀几时才来找他? 沈晫背后的长廊边,几个男人正打量沈晫。姓王的富家公子道:“吴兄,他就是沈晫。” “我看他也没长三头六臂,外面怎么传那么神?”姓楚的富家公子毫不掩饰不屑,“我看呐都是以讹传讹,不能信。他不是有钱吗?想个法子把他的钱全弄来不就行了。” 白净的男子眼眸落在沈晫的衣服上不觉皱眉:“先晾着他。他会主动来找我的。” “就为牢里那两个?”姓王的富家公子十分好奇,“吴兄打算要他吐出多少银子来?” “那要看他有没有诚意了。”姓楚的富家公子眼珠子一转道,“不如我去会会他?” “你现在去只会自取其辱。”白净男子吴稀摇动折扇,“他有求于我,还怕他不来?你现在去只会落了下成,得让他来求我们,求我们收下钱。行了,听我的,谁都别理他。” 两位富家公子互相看看,看来这次会捞不少银子。盯着沈晫,吴稀眉头越皱越紧。 流风端杯茶递给沈晫。沈晫接过喝几口,又要点心吃,完全把这里当自己家。 端一盘点心过来,流风小声在沈晫耳边说:“少爷,我打听到寿宴的一切事宜全由吴稀做主。请帖是他发的,想来没人理少爷也是他授意。少爷,我们怎么办?去找他吗?” 找个屁。沈晫吃完一盘点心,喝完一杯茶,站起拍拍手头也不回走了。走前沈晫端走桌上的一盘花生边走边吃,边吃边吐壳。流风匆匆跟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少爷的形象…… “走了?”吴稀瞪大眼睛看沈晫越走越远,不敢置信问身边的小厮,“真走了?” 两位富家公子同样难以相信,有事相求还摆谱?小厮点头,禀报沈晫进来后的一举一动。 吴稀恨恨握紧折扇,从来没人敢如此甩他脸子。看着吧,早晚会来求他的。 走出吴宅,沈晫把盘子递给流风:“把壳剥了。我们现在在大街上,壳别乱扔。” 流风十分无语,刚刚是谁边吃边吐壳的?他好奇问:“少爷,我们就这么走了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沈晫丢颗花生进嘴里嚼,“有人想给我下马威,也要看我接不接。先晾着他,看在银子的份上他会主动来找我的。他希望我着急,我偏偏就不着急。说来还是有点亏,一篮桃子啊,就吃他一盘点心和一杯茶。划不来划不来,幸好我还拿了盘花生。” 剥着花生壳的流风很想告诉沈晫,那盘点心够买几篮桃子了。算了,反正少爷也不听。 沈晫唇角扬起一抹笑,他啊是懒得理那些弯弯绕绕,不代表他不清楚里面的事。 今儿被冷待他忍了,谁让他有求于人。沈晫狠狠咬碎花生米,但没有下次! 任性、记仇、有时天真,这是沈晫。忍耐、三思而行、有恩必报有仇必还,这也是沈晫。 说晾着人,沈晫就真晾着人,每天读书练字。压根不知道吴稀得知寿礼是一篮桃子时有多愤怒,放出狠话要沈晫亲自登门致歉。沈晫听到这些传言理都不想理,会被打脸的亲。 吴稀暴躁等着沈晫上门,足足等了十来天却连人影都不见。命人去打听一番,他才知道沈晫天天往五湖村跑,根本不想理他。气得火冒三丈,吴稀立刻让人去沈宅递帖子。 沈晫回来后,拿着帖子翻来覆去地看。帖子上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他还去不去? 去吧他懒得动,不去吧万一再把人激怒了。沈晫犹豫再三,换了身好料子的衣服赴约。 戏楼外,小厮远远看到沈晫立马跑进楼里禀告:“少爷,人来了。” “他还真有脸来。”吴稀喝口茶,佯装淡定,“去……蠢货,赶紧把人请进来。” “是是是。”小厮即刻下去。吴稀气得心肝疼,他原本想让小厮为难下沈晫,又担心沈晫像上次一样掉头就走。如果人又走了,一直等着的他多没面子,所以改了主意。 沈晫被小厮领进戏楼,他笑眯眯一屁股坐下剥桌上的花生:“吴少爷,请我来有事?” “我有什么事,不是你有……”吴稀把话咽回去,尽量冷静道,“你人在这儿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听说沈公子想救姓乔的两兄弟?他们可伤了我的腿,是重犯。” “嗯。你说得对。”沈晫点头赞同,吃花生看台上唱戏。尽管他听不懂唱的什么。 吴稀一下被噎住了,他想过很多可能,就是没想到沈晫会点头同意。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非常不好。吴稀明白自己在嘴上占不了便宜,直入主题:“人我可以放。” “多少?”沈晫认为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银货两讫,一干二净,多好啊。 “两百两。”吴稀也爽快,直接给出价。他是真不想和沈晫磨叽下去了。 “行。”沈晫点头,一千两以下都不是事。一千两以上考虑考虑,哪怕最后还是会给。 吴稀扯开笑,伸出两根手指:“一个人两百两,两个人自然是四百两。沈公子。” 沈晫瞄一眼吴稀,丢掉花生拍拍手:“行,银货两讫。你给人,我拿钱。” “这么爽快?”沈晫答得太爽快,吴稀莫名觉得自己亏了,要不然试试再加价? “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站起身,沈晫走过去一拍吴稀的肩,“吴公子反悔想加价的话也可以,毕竟人我是一定要的。但我得提醒吴公子一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抬头看沈晫,吴稀发现沈晫眼里透着股狠意,莫名心里胆怯了。 用力捏吴稀的肩,沈晫皮笑肉不笑:“吴公子知道吗?光脚不怕穿鞋的。万事逼的太紧,自己就要小心了。两百两一个人,你上哪也卖不了这个价钱。吴公子当真想加价?” “不,不加价。”吴稀慌忙道,“两百两一个人就两百两一个人,我绝不反悔。” “这就对了。”沈晫轻轻拍吴稀的肩,“做人要有诚信,人无信不立啊。吴少爷。” 被沈晫拍肩,吴稀吓一跳,有种生命受到威胁的感觉。他的感觉向来准确,不敢造次。 沈晫大大伸个懒腰:“劳烦吴少爷跟我走一趟吧。事情早办完,咱们也早各回各家。” 吴稀哪敢说什么,只能跟着走了。先让小厮去牢里知会一声,两人随后便赶到。 蹭吴稀的马车到大牢前,沈晫命流风备了两套衣服。他们等在外面,看见乔滨搀扶着乔锦出来,流风立即将衣服递过去。沈晫见到人放心了,拿出银票给吴稀:“银货两讫。” 出了大牢,乔锦看见吴稀气不打一处来。乔滨立即拽住冲动想找吴稀算账的乔锦,关了三年还不够他们长教训吗?乔锦看看乔滨,不服气狠狠瞪吴稀,早晚有一天…… 吴稀接过银票看都不看塞进胸口,然后转身上了马车,急匆匆催车夫走了。 撇撇嘴,沈晫耸肩,他有那么吓人吗?流风给乔家兄弟披上衣服,遮住脏污的牢服。 “你们跟我走吧。”沈晫率先转身,“先洗个澡,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再回村。你们在大牢一呆就是三年,估计不知道现在家里的情况。等收拾妥当我再慢慢跟你们说。” 乔家兄弟跟沈晫回沈宅,两个人洗了八大桶水才洗干净。换上干净衣服,两个人精神许多。沈晫打量着两人频频点头,果然和乔柯是亲生兄弟,两个人都长得不错啊。 【作者有话说:_(:з」∠)_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二十五、佃田地 今日天色已晚,沈晫让两兄弟住下好好睡一觉,明天清早再回。虽归心似箭,但也不急于这一时,他们都希望以最好的面貌见乔柯。很久没睡一个好觉,他们躺在床上有些恍惚。 见到沈晫那天他们心中尽管抱着希望,又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然而只是过去半月,他们毫无阻碍被放出来了,还是吴稀亲自开口放人。这真的不是做梦吗?多不真实啊。 “哥,我们真的从大牢出来了吗?”两兄弟躺在一张床上,乔锦现在仍旧不敢相信。 乔滨拍拍乔锦的头安慰道:“我们出来了。明天就回家,以后和三弟好好过日子。” 想起他们在牢里一关就是三年,乔锦红了眼眶:“哥,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我们是兄弟,说什么连累。”三年时光转瞬即逝,乔滨不由眼眶湿润,“吸取这次教训,你啊以后不能鲁莽行事。等我们以后有了钱,哥一定找最好的大夫给你治腿。” 伸手紧紧攥乔滨的衣角,乔锦埋首在枕头泣不成声:“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乔滨轻拍乔锦的肩温柔道,“有什么好哭的。” 乔锦趴在床上抽泣,乔滨像哄小孩般一下下拍他的背。再苦他们也过来了,已经过来了。 委屈、悔恨,如果当时不那么冲动,岂会在牢里浪费三年。这三年每次乔柯托人送东西进来,他们心里特别不好受。他们不知道乔柯怎么说服狱卒送东西,更不知道乔柯送了多少。他们知道乔柯一定很苦很难,即使能到他们手里的东西很少,三年来却不曾断过。 身为哥哥,他们没能替弟弟遮风挡雨,反而连累弟弟受罪。这三年心里跟油煎似的。 如今一切都好了,以后他们三兄弟好好过日子。过去不能改变,未来可以努力。 哭过后,两兄弟美美睡了一觉。次日清晨,沈晫天一亮就爬起来,吩咐陈妈妈多买些菜,又让流风通知红砚。红砚接到消息时一愣,这才过去多久,人已经救出来了? 青墨让流风回去传话,说他们等会就到。流风点头应声离开,青墨唤道:“少爷?” “没想到他还有些本领。”红砚无奈笑着摇头,“倒是我操心太过。他啊不仅全身而退,还顺道把人给救了。你说沈晫那样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待会儿见到沈公子,少爷问问不就知道了。”青墨也很好奇沈晫怎么做到的。 “说的也是。”红砚觉得有道理,与其在这里自个儿瞎猜,不如等会当面问。 红砚收拾妥当前往沈宅,沈晫笑眯眯出来迎接。流风牵驴出来,驮上陈妈妈买来的菜。 乔滨和乔锦昨晚睡了个好觉,今早精神不少。沈晫介绍几人,他们互相行礼打招呼。 “你速度够快的。”红砚摇摇折扇,“上次请梁捕头带你去大牢,才过了多久。” 沈晫笑眯眯拍红砚的肩道:“咱们别站在这里聊了。走,上马车,路上我们慢慢说。” 点点头,红砚请众人先上车。沈晫一笑毫不客气钻进马车,而乔滨和乔锦有些拘谨。红砚最后上马车,几人坐定后马车前行。流风牵着驴子跟在车旁,青墨和车夫坐在外面。 “乔柯几兄弟团聚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沈晫建议,“今儿放假,休息一天。” 红砚斜一眼沈晫,放假不先跟他打招呼。面上带着笑,红砚一口答应:“如此也好。” 沈晫喜滋滋凑到红砚身边道:“我一大早起来让陈妈妈买了不少菜。等会露一手。” “你还会做菜?”红砚不相信,“你懒成这样,居然学会了做菜。真乃稀奇事。” 乔滨抬眸看看红砚,旁人不知道,他却清楚红砚是什么样的人。乔滨又看向沈晫,能和红砚谈笑风生,这位沈公子当真不简单。谁不知道整个四海县就数红砚红先生最难结交。 “人生在世总会有个喜好。”沈晫接下腰间的锦囊打开,递给红砚,“瓜子吃吗?” “还真随身带着瓜子,走哪磕到哪啊。”红砚看一眼锦囊,伸手进去抓了一把。 沈晫又递给乔滨和乔锦,乔滨微笑婉拒,乔锦直接抓了一把。锦囊拿着手上,沈晫边嗑瓜子边聊天:“对了,上次你那同窗说参加明年的乡试。现在怎么样?还在县城吗?” “你打听这干什么?”红砚双手慢慢剥瓜子,将瓜子壳放在摊开的扇子上,“准备着呢。” “上次梁捕头不是帮了我忙吗?”沈晫理所当然道,“我得给你同窗送份礼。” 红砚意味深长看一眼沈晫:“我倒能弄来些对他有帮助的书,以你的名义送去就是。” 搭上红砚的肩,沈晫笑眯眯道:“好兄弟还是好兄弟啊。有你帮忙,我就放心了。” 两人愉快聊着天,乔滨安静听着,乔锦有时好奇插上两句话。马车很快到五湖村,沈晫让车夫直接驾车去村尾乔柯家。到乔柯家,一行人在门口下车,有好几个村民看热闹。 里外找遍了,屋里没人。沈晫吩咐流风把菜放进灶房:“这时辰,乔柯估计挑水去了。” 马车从村头走到村尾,按说乔柯应该知道马车往家来了,怎么没回来?乔滨和乔锦里里外外转好几圈,看着熟悉的家热泪盈眶挑水回来的乔柯一眼就看见停在院外的马车。 知道是红砚的马车,乔柯不慌不忙把水挑进灶房放下。他擦汗问:“你们怎么来了?” 听到思念三年的弟弟声音,乔滨和乔锦急忙从屋里出来激动喊:“三弟!” 愣住,乔柯红了眼眶不敢置信转头,看见两位哥哥站在门口。仿佛多年前回家的一幕。 “大哥,二哥。”乔柯喉头哽咽,他在做梦吗?被关在牢里的哥哥们怎么会…… 乔滨和乔锦迎上来,一人抓住乔柯的一只手。三兄弟重逢泪盈满眶,心中有千言万语。 “你们兄弟见面是好事。”红砚唇角含笑,“别站在门口,有话进屋说吧。” 三兄弟点头,一起进屋说话。屋里只有一张凳子,两兄弟让乔柯住下,他们站着。 沈晫让流风把带来的菜洗干净,等会他炒一桌子好菜。红砚走进屋看了看,说实话真乃家徒四壁。乔柯一个哥儿生活必定很艰难,红砚了然一笑,难怪能让沈晫起怜惜之情。 青墨和车夫提着几把凳子走进来。见屋里凳子不够,他们立刻去邻居家借了来。 红砚优雅坐下道:“乔柯,今儿你们兄弟重逢,大家都高兴。休息一天,你们好好叙叙。” “那怎么行。”乔柯擦掉眼角的泪站起身,“哥哥们已经回来了,什么时候都能叙。” “我知道你想抓紧时间多学点东西。”红砚示意乔柯坐下,“但欲速则不达。在马车上沈晫可发话了,今天放假。你不想休息,跟我说没用。他可买了好些菜,准备下厨呢。” 听了红砚的话,乔柯心里很暖。他知道定是沈晫想办法救出哥哥们,还如此为他着想。 在灶房忙活的沈晫完全不知道几人的谈话,他打算做土豆炖肉、红烧鱼、香菇炖鸡等等。青菜之类的直接去菜园子摘,吃最新鲜的。一顿饭准备了一上午,到午时众人才吃上。 几样菜有滋有味,别提很久没吃上肉的乔家三兄弟,就连红砚都觉得不错。样样菜吃了个干净,沈晫吃饱就不想动了,洗碗的活交给流风。众人围着桌子说说家常。 看三兄弟叙得差不多,沈晫开口:“乔家两兄弟,我有件事想问问你们的意见。乔柯呢如今和我一起跟红先生读书识字,学成后就来做我的账房先生,一个月三到五两月钱。” 三兄弟吃惊,这么多?红砚看一眼沈晫,大概猜到沈晫要说什么事,还真有恩必报。 “你们两兄弟刚出牢里出来,一时半会大概找不到什么活。”沈晫终于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手里有些田,想佃给你们。你们有想法呢我们继续谈,不想的话我就找别人。” “真的?你要佃田给我们?”乔滨颇为吃惊,随即冷静道,“租金怎么算?” “我不要租金,我只要粮食。”沈晫分外认真道,“收成后除开交税,剩下的粮食我要五成。乔柯只有一亩地,根本不够你们三兄弟吃,佃我的田至少能让你们吃饱。” 一般佃户为三七、四六分,沈晫给出的条件可以说很好。沈晫看在乔柯的面上才出这个价,换做别人可没有。再说把田租出去,自己不用干活,每年还有粮食收。不好吗? 红砚接过青墨递来的水,没发表任何意见。他算看出来了,沈晫铁了心要扶乔家兄弟。不管此举是不是为报恩,对刚从大牢出来的乔家兄弟很有利。此事多半能成。 “少爷,”流风端碗水递给沈晫,“你打算把田全佃出去,还是留一些在手里?” “当然全部。我又不下田,留着干什么?”沈晫算了算自己手里的田,乔家两兄弟好像做不过来。之前学堂开工的第一天,他去露了个脸。别村的人知道他要买地,看在学堂的份上各村都卖一些给他。虽说那些田最好找当地人管理,可沈晫现在不敢随便相信人。 知道沈晫发现问题所在,红砚把碗递给青墨:“你只管把田地佃出去,后面的事不用你操心。乔家兄弟有能力吃下这么多田就做,做不下来你便在当地找个信得过的人管理。” 沈晫瞄一眼红砚,问题是他现在没几个信得过的人。总不能看着那些田荒了吧。 【作者有话说:_(:з」∠)_终于找到人打工了,小攻又可以悠闲躺着了,哈哈哈哈哈哈】 二十六、豆芽菜 乔家三兄弟商量下觉得这件事可行,何况沈晫只收五成租,上哪也找不到这种好事。乔滨和乔锦担心在没收成前生活有问题,乔柯手里有十两银子,认为他们能坚持下去。 三兄弟决定佃沈晫在五湖村的十几亩田,只要他们肯做,就不愁没吃的。事情敲定下来,红砚让青墨去马车上取来笔墨纸砚,当场写下两份契约。双方在契约上签字,交易成立。 下午,沈晫心满意足揣着契约和红砚在村里散步。他们走到河边,随便聊聊。 “不知道你这人走了什么狗屎运,想做的事都能做成。”山明水秀,红砚欣赏景色。 “目标就在那里,”沈晫含笑指向远方的山,“过去的道路有很多条,只看坚不坚持。” 沈晫双眼充满自信,整个人神采奕奕。红砚一笑道:“说说吧,人怎么救出来的。” “这世上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沈晫双手叉腰仰望天空道,“是人就有欲望。” 有欲望就代表有弱点,有弱点就能攻克。红砚重新审视沈晫,这人内心何等聪明透通。 两人走到乔大夫家吃晚饭,随后打道回府。夜晚,乔柯家,乔家三兄弟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看星星。他们阔别三年说着体己话,谈谈这些年怎么过的,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盼。 天上星星闪耀,蝉热闹吵着。幸福的笑一直挂在他们脸上,他们相信日子会越过越好。 之后生活恢复平静,沈晫和红砚每天早出晚归。除了教两人读书,红砚每天抽时间去学堂看看。几个村子的人一起使劲,学堂修建得非常快,要不了几天就可以完工。 吃过午饭,乔柯和沈晫坐在凳子上休息。沈晫一副咸鱼样瘫着念叨:“好想吃豆芽啊。” 豆芽?乔柯好奇看向沈晫,又担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从来没见过叫豆芽的东西。 对于吃货来说,想吃就一定要吃到,不然会一直惦记着。为了吃豆芽菜,沈晫暂时不回县城了。他找叔嬷要了些黄豆,打算试做豆芽。学胚胎的时候生物老师教过怎么让玉米发芽。 沈晫想黄豆和玉米发芽的方法应该差不离。先找一个碗,他把黄豆洗干净倒进去,再倒些水淹住黄豆。沈晫找来一块布打湿盖在上面,然后把碗放在阴凉的地方,过几天再看。 但是沈晫忍不住啊,一日至少看三回。黄豆过了没几天就开始冒芽,他高兴坏了。 想着快要吃到豆芽菜,沈晫不自觉砸吧下嘴。第一次尝试成功,他改变方法试第二次。这次不用碗,他找来一个桶,底下扎几个洞。选饱满圆润的黄豆清洗干净倒进去,沈晫给黄豆浇一遍水后,用一个有洞的厚实盖压住。放在阴凉地方没几天,豆芽菜便长得老高。 喜不自胜把豆芽菜倒出来,沈晫当天中午做了两大盘凉拌豆芽,他一个人就吃了一碗。做凉拌豆芽很简单,先烧开水把豆芽煮一遍,水里加适当的盐。然后把豆芽捞起来,切上葱、蒜、姜末、辣椒等一起搅拌。有个别喜好的还可以加肉末、胡萝卜丝、其它调料一起拌。 好久没吃的凉拌豆芽让沈晫吃了个饱,乔大夫等人也觉得不错,豆芽菜十分脆爽。 吃过一两次沈晫满足了口腹之欲,转手就把豆芽的做法卖给朱掌柜。这次不是直接卖,而是分成,分两成。朱掌柜一口答应,签了契约后张罗卖豆芽菜的事情,一定能赚。 沈晫这几天心情不错,吃到想吃的,又卖了钱。乔柯则好奇盯着沈晫,几天后他发现沈晫又想吃一种叫做皮蛋的东西。然而这次沈晫试了很多次都没成功,他开始频繁上山。 只要不耽误课程,红砚随沈晫去。乔柯知道沈晫怕蛇,担心沈晫上山遇到危险,想一起去。又想着自己一个哥儿和汉子单独上山不好,乔柯特意叫两位哥哥跟着去山上保护沈晫。 乔滨和乔锦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好几天跟着沈晫一起上山。沈晫每天回来脸色都不是很好,哪怕带回来兔子等猎物。沈晫愁啊,一开始只是一个想吃皮蛋的念头,随着吃不到的日子越长,他越来越想吃了。甚至晚上做梦都在吃皮蛋全席:凉拌皮蛋、皮蛋瘦肉粥…… 想着想着,沈晫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心里惦记着皮蛋,哪怕红烧兔肉他吃着都没胃口。 红砚看出沈晫的不对劲,特意叫上乔柯一群人跟着沈晫上山。一群人拿着镰刀浩浩荡荡上山,小动物们早被动静吓跑了。越走越往深处去,红砚愁眉:“你找的石灰,到底是什么?” “大概是白色的石头。”沈晫也说不清。他恨不得多长几双眼睛在一片绿中找一抹白。 手上拿着个棍子,沈晫边打前面的草边走。此时想吃皮蛋的执着已经超越对蛇的惧怕。 乔柯担心问:“他没事吧?从来没见他这样子过,好像不找到石灰就不罢休。” “确实是不找到不罢休。”红砚无奈叹口气。所以他们帮忙,尽管将石灰找到吧。 后方的草被踩倒,发出轻微的脚步声,有人!沈晫猛然转身,大踏步上前一把将乔柯拉到身后。众人没听见什么声音,见沈晫脸色便知事态严重。他们紧握镰刀,戒备盯着草丛。 气氛紧绷,众人屏气凝神。不久,一个高大男人拨开繁茂的树枝露出身影。 高大男人疑惑看看警惕的众人,抱拳道:“我是王家村的猎户,不知几位……” 原来是猎户,大家不由松了一口气。乔滨上前一步拱手:“我们是五湖村的,来找东西。” 红砚和乔柯奇怪看沈晫,刚刚……沈晫十分郁闷,他听见脚步声为什么第一反应认为是敌人?何况别人都没听见脚步声,就他听见……沈晫内心无语,难道原主会武功? 联想之前遇到蛇时自己的反应速度,沈晫觉得可能真相了。这下,他头大了。沈晫一面欢喜自己有了武功能自保,一面想到会武功的原主被追杀,还被杀死了就头痛不已。 杀死会武功的原主能是什么人?必然武功更高的人。沈晫顿时心肝脾肺肾到处都疼。 “找东西?”王猎户问,“你们想找什么?我对山里很熟,兴许能帮上你们的忙。” 听到这话,沈晫眼睛一亮。对啊,他们四处瞎转干什么,不如问熟悉山的人。 “王猎户,”立时将原主留的后患抛之脑后,沈晫满脸笑问,“见过白色的石头吗?” “白色的石头?”王猎户仔细想想道,“我有印象,好像见过。我带你们去吧。” 沈晫高兴地打个响指,搞定。王猎户带众人往深山去,山里有岩壁,附近存在白色石头。 人多力量大,很快找到白色的石头。沈晫捏点白色石头碾碎,随即笑了,是生石灰。 想着以后说不定还有用,沈晫让大伙把周围能找到的石灰全装起来。他准备得很周全,丢出几个麻袋让大伙装。所有石灰装了一麻袋,几个人轮流搬运,一群人下山回家。 生石灰既然到手,沈晫马不停蹄准备做皮蛋。沈晫先指挥流风把石灰块敲成粉,与碱、盐倒在一个盆里。青墨领命买回几十个鸭蛋,沈晫用茶叶煮成茶叶水,也倒进盆里。等温度降下来,沈晫又倒入黄土搅拌,再倒进草木灰搅和。然后沈晫一个个放鸭蛋在里面滚一圈。 滚均匀,厚度也差不多,沈晫把鸭蛋放进叔嬷专门空出来的咸菜缸里。一口气把鸭蛋做完,沈晫把缸口封紧,放在角落等。如今夏天,大概十天半个月就能吃,冬天七天左右。 做完这一切,沈晫满足拍拍手。接下来只需要等时间到,开封拿来吃就行了。 一群人好奇看着沈晫做,心里各有各的想法。有人觉得浪费,有人无所谓,有人好奇。 等皮蛋的这段时间,学堂终于建成。红砚去主持开学仪式,硬拉沈晫去,他不去。学堂建成当天,几个村合力摆一天流水席。沈晫没去,他现在除了皮蛋啥都提不起兴趣。 学堂第二天开学,大人带着小孩喜气洋洋进学堂,送上些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当束脩。 红砚一一收下,不在乎东西贵不贵重。学堂开学后红砚暂时忙那头,乔柯和沈晫在家自主学习。红砚偶尔会抽查,发现乔柯进步飞速。沈晫依旧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会写就成。 到第十天,沈晫终于忍不住开封,拿出一个皮蛋剥开看看。蛋半稀半干,还差几天。着急拿出来的第一个皮蛋不能吃,沈晫怨念了,乖乖再等上几天。之后,皮蛋终于能吃了。 沈晫迫不及待直接剥一个来吃。当天晚饭他煮了皮蛋瘦肉粥,还弄了凉拌皮蛋。 吃过几个皮蛋的花样,沈晫解了馋,然后把皮蛋的制作方法卖给朱掌柜。依旧是分成,这次要三成。豆芽菜卖得不错,朱掌柜一口答应,只希望以后沈晫弄出新吃食还想着他。 心满意足回家,沈晫在账本上记下皮蛋的分成。转念想起乔柯学习好些日子,次日他带上账本去五湖村。沈晫微笑把账本交给乔柯:“我看你学得差不多了,试着看账本吧。” 乔柯也想早日上手,接过账本看起来。无奈沈晫的字真的像鬼画符,他认不全。 沈晫很有耐心给乔柯说解,并有意无意教授九九乘法。古代有九章算术,但在沈晫看来犹如天书,还是九九乘法通俗易懂。乔柯很快学会九九乘法,看账算账渐入佳境。 看账乔柯认真算账,沈晫点点头,果然没选错人。从今以后他又可以悠闲一整天啦。 手上拨着算盘,乔柯抬眼偷偷看沈晫。他总觉得沈晫身上有种违和,具体又说不上来。 【作者有话说:_(:з」∠)_吃货到哪个世界都是吃货,想吃就吃,哈哈哈哈】 二十七、奸商黑 沈晫啃着玉米棒子坐在院里乘凉,他想着该弄张躺椅,躺着吃多舒服啊。乔大夫看不惯沈晫这样的懒骨头,走过去咳一声:“乔柯在屋里读书。你倒好,坐在这里吃玉米。” “那能怎么办呢。”沈晫大口大口啃玉米。谁让他是老板,坐着也能数钱呢。何况他的终极目标不是坐着数钱,而是躺着数钱。想想那画面都美,沈晫对未来充满期待。 “像你这样的懒骨头,我看以后谁愿意嫁给你。”乔大夫背着手没好气冷哼道。 千万年为人父母始终操心的问题,沈晫觉得完全不是事。一个人吃好喝好玩好挺好的。 吃完玉米,沈晫抬手一丢,把棒子扔到院子角落堆垃圾的地方。嘴一抹,沈晫拍拍手站起身:“义父,我带乔柯去县城一趟。你跟他的两个哥哥说一声,办完事我就送他回来。” “去吧。”乔大夫摆手叹气,眼不见为净。没见过像沈晫这样对什么都不上心的人。 一笑,沈晫转身进屋。乔柯已经学习好些天,算账出现的错越来越少,是时候实习了。 “乔柯,”沈晫笑眯眯走进屋,“走,我带你去县城。快收拾收拾,下午还回呢。” 乔柯虽然疑惑,到底没问,乖乖收拾东西跟沈晫走。沈晫把红砚的马车借来,坐上马车舒舒服服去县城。马车缓缓停在沈宅前,流风下车拨开车帘。沈晫弯腰下车,乔柯随后。 见匾额上书写“沈宅”两字,乔柯垂眸抿唇什么也没说。几人进院,车夫牵马去休息。 走进大厅,沈晫让流风去把所有人叫过来。流风立即领命去了,乔柯不安站在一旁。 沈晫拉着乔柯坐在主位,微笑道:“以后宅子的用钱全由你经手,我带你熟悉下人。” 点头,乔柯攥紧手里的账本道:“我一定好好做,不让你失望。也不让你为难。”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沈晫转身坐到旁边的主位,“他们是下人,卖身契在我手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和他们不一样。你不用特意和他们交好,把账算好就成。” 乔柯不明白沈晫的意思,但会照着做。沈晫信任着他,他不想辜负这份信任。 流风很快把大家都叫了过来,进大厅站成一排。他们偷偷瞄乔柯,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人到齐了,我有件事说。”沈晫微笑看一眼乔柯,“他叫乔柯,以后就是府里的账房。你们每一笔花销都要找他报,支取银两也要他首肯。乔柯,你每天报账给我,从我这拿银两。” 此话一出,大家不经意瞧一眼风泽。风泽伤好得差不多了,如今在外院当杂役。 抬眸看沈晫,乔柯点头。一一扫过众人,沈晫特意多看风泽一眼,随即笑道:“我还买了些店铺,等会儿给你看看账本,大概知道情况就行。我不在时,你可以代我做主。” 乔柯认真听着,并不知道沈晫的话代表什么意思。众人吃惊望乔柯,尤其风泽,他费尽心机得不到的东西,沈晫居然如此轻易给别人。谁都看得出来沈晫信任乔柯,非常信任。 沈晫给乔柯的权力很大,俨然第二个主子。他就是要这些人知道,乔柯和他们不一样。 事情说完,沈晫让大伙散了。风泽离开前深深看一眼乔柯,那个位子本来是他的。 陈妈妈开始准备午饭,沈晫带乔柯到书房熟悉账本。店铺、宅子和田地三个账本,乔柯需一一摸透,更要知道上面写的地方大致在哪。越看他越震惊,原来沈晫有这么多产业。 正在沈晫教乔柯看账本时,流风进来禀告:“少爷,吴少爷拜访。已经在客厅了。” 乔柯看看沈晫,不知道吴少爷是谁。沈晫放下毛笔一笑:“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去看看。” 叮嘱乔柯好好看账,沈晫说等会就回,便走了。乔柯握住毛笔微微一笑,心里很甜。 来到客厅,沈晫站门口果然看见吴稀坐在里面喝茶。吴少爷登门,没人敢拦,也没人敢怠慢。可是,沈晫眼眸一沉,让人直接进了屋子是门房的失职,不管对方是谁。 没有他的允许就放人进来,沈晫暗暗给彭大记下一笔。扬起笑,沈晫迈步进大厅:“吴少爷今儿怎么得闲来我这儿?莫不是之前的四百两拿着烫手,想还给我吧。我可不敢收。” 吴稀嘴角一抽,放下茶杯道:“银货两讫,四百两我拿的心安理得。一点不烫手。” “是吗。”沈晫一屁股在主位坐下,“那吴少爷今儿为什么来?难道来蹭饭?” “我吴家没饭吃吗?怎么会来你这……”吴稀深呼吸,提醒自己冷静,“我今儿来自然有事。听说你前几天买了处大宅子?那地方小爷我也看中了,不如你拿来孝敬小爷吧。” “孝敬?”一笑,沈晫点点头,“可以。不就一处宅子,我送得起。可是吧,谁也没有把手里的东西平白送人的道理。吴少爷跟我说说,这宅子是你自己要,还是替别人要的?”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赶紧把宅子拿来给我。”吴稀眼珠子看向别处,就是不看沈晫。 沈晫走到吴稀身边,轻轻拍吴稀的肩:“我的宅子送给谁,我当然要过问。我俩也算有点交情,把宅子送给吴少爷我心里自是舒坦的。但吴少爷如果是替旁人要,我担心……” “担心什么?”吴稀不耐烦道,“不就一处宅子嘛,有什么担心的?你不想给?” “给当然给。”沈晫抬腿坐在椅子扶手上,“我担心吴少爷你被利用了。吴少爷这身家什么宅子没有,却偏偏看中我刚买的宅子。知道我买宅子的人能有几个,我怕他们把你当枪使,当傻子骗。我可是为吴少爷你好,何况跟我说说谁让你来要宅子也没什么,不是吗?” 吴稀皱眉想了想,觉得沈晫说的好像有点道理。转念又想他怎么可能被别人骗,他可是收了好处的,又不白给人干活。吴稀摆摆手:“不可能。我收了不少银子,不会被骗。” “收了多少?”沈晫敲敲吴稀的胳膊,“哎,那宅子我可买成六百两,刚到手没几天。” “六百两?”吴稀无比吃惊,“姓楚的说宅子只值三百两,因为是家中老宅,一卖就后悔了。他说怕你不愿意卖,特意请我帮忙。还说宅子就值三百两,自个儿一分没赚。” “你傻不傻啊。”沈晫一拍吴稀的脑袋好笑道,“谁会做亏本生意?人家算的清清楚楚,卖宅子得六百两,请你出面给三百两,这才几天就净赚三百两,宅子还回来了。是,根本来说你也是赚了三百两,就我又没宅子又亏钱。可吴少爷,人是把你当傻子耍啊,玩你呢。” 吴稀愣了,随即忿忿拍椅子,拍得手痛。揉着手,吴稀气得要死:“姓楚的敢耍我!” “消消气,消消气。”沈晫劝道,“你相信他,他利用你,这事做的不厚道。吴少爷,你仔细想想,以前他们有没有这样啊?别看他们嘴上说的好听,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编排你。” “我说最近他们怎么老在我面前说你坏话。”吴稀恍然大悟,“原来是有预谋的。你说得对,我得好好想想,不能再被人当傻子耍。敢骗小爷我,小爷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沈晫拍拍吴稀的头,脸上笑着,心往下沉。一切真的是巧合吗?今天吴稀上门,门房直接把人放进来了。周管事一直盯着他卖那处宅子,只说着急脱手,找到机会就要说一嘴。 这个局早就下了,等着时间到就收网。吴稀什么身份,沈晫不想硬碰硬只能交出宅子,宅子一旦交出损失就大了。哪怕他觉得钱不怎么重要,也没有白白给人的道理,何况还是被人算计走的。果然,哪怕卖身契在手,这些人也不能信任啊。敢出卖他,就别怪他心狠! “不行!”吴稀气急败坏站起,“我要去找他们说清楚。耍我?这事我跟他们没完!” “事情明摆着,还说什么说?”沈晫知道对方不是吴稀能应付的,难保会再被带沟里去,“你就不怕他们抵死不认?按我说啊,你也别当面对峙,就去你爹你姐面前哭。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就哭自己被人当傻子耍。事情说完你还要寻死觅活地闹,闹得越大越好。” 吴稀琢磨一会儿不确定问:“这样有用吗?我是个大男人,哪能一哭二闹三上吊。” “舍不下脸?”沈晫翻个白眼,“那就让人把你当傻子耍吧。你自己都不在意,谁还会在意。今天只是利用你赚钱,谁知道以后会不会你杀人。这种事捅出来,你全家都得完蛋。” “那不行,谁都不能害我爹我姐。”吴稀咬咬牙,“等着。不就是闹吗,谁不会啊。” 说完,吴稀带着人气冲冲走了。沈晫看着吴稀的背影眼神越来越冷。他从不想和任何人为敌,别人却想与他为敌。四海县姓楚的富户只一家,既然是敌人,他也不会乖乖挨打。 “流风,”沈晫冷声唤,流风急忙进来,“先把彭姑娘带来,再把大伙找来。” 流风一头雾水,领命去了。彭姑娘今儿刚十岁,怯生生站着不敢靠近,每次见到沈晫她都不由自主想起杖打的画面。她害怕,对沈晫从心底害怕,一直以来她都躲得远远的。 “你过来。”沈晫微笑着把彭姑娘拉到身前,“你叫什么?今年几岁了?” “叫、柳儿。今年、十岁了。”彭柳儿低着头说话,身子有些发抖。 “柳儿,好名字。”沈晫摸摸彭柳儿的头,“看你抖成什么样了。怎么,你怕我?” 彭柳儿摇摇头,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沈晫喜欢孩子,也不想为难孩子,可是…… 【作者有话说:_(:з」∠)_咱家小攻又要发火了】 二十八、炒瓜子 大伙又被找来,在大厅站成一排。陈妈妈和彭大见沈晫拉着彭柳儿,心里咯噔一下。 “都来了。”沈晫微笑握住彭柳儿的手温柔拍着,“这女娃相貌不错,长大后定是个美人胚子。如此好苗子耽误了实在可惜,我送她去个好地方,保不齐就被达官显贵看上了。” 听明白沈晫话里的意思,众人一惊。彭大急忙跪下:“少爷,她还小,不行的。” “十岁哪里还小,我说行就行。”沈晫根本不想听彭大的求情,“事就这么定了。” “少爷,”陈妈妈自认有点面子,开言道,“孩子还小呢,不如养个几年再送去……” “你质疑我?”沈晫皱眉,“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要你教我怎么做。” 陈妈妈闭嘴不敢吭声了,她知道沈晫是故意找茬,不知又出了什么事让少爷气成这样。 彭大往前爬几步,看着沈晫卑微乞求:“少爷,她才十岁,求你别把她卖进火坑。” “想让我改主意也不是不行。”沈晫悠闲整理彭柳儿的头发,慢慢道,“说说吧。谁让你把吴少爷放进来的,你们联系多久了?你收了什么好处,即使背主也要帮这个忙。” 听到沈晫的话,彭大愣了。他低下头不说话,原来是他连累了女儿,不是…… “不说?”沈晫抬手扫掉桌上的茶盏,弯腰捡起一块碎片靠近彭柳儿的脸,“我很好奇,你一向将女儿看的比什么都重,现在居然犹豫了。选吧,要她的脸还是脖子?或许都要?” “啪”茶盏摔在地上的声响砸在众人心上,他们知道沈晫是个翻脸无情的人,怒了便不会给半分情面。彭大颤抖盯着碎片在彭柳儿脸颊旁划来划去,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 注意到彭大眼中的不甘,沈晫的手稍稍有力,在彭柳儿脸上划出一道血痕。彭柳儿痛得哇哇大哭,泪流满面。彭大双拳紧握眼神愤恨,展开攻击姿势,似乎随时会冲上前抢人。 沈晫不在乎彭大抢人,淡淡道:“怎么,想把柳儿抢走?只要你们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逃到天涯海角也别想有好日子过。背主是重罪,一旦我通告衙门,从此以后你们身上就被打上罪人的烙印。从这里逃出去,你们将成为过街老鼠,连在太阳底下走的资格都没有。” 拳头攥得死紧,彭大咬牙磕头:“求少爷放过柳儿。一切都是我的错,和她没关系。” 伸手替彭柳儿擦去眼泪,沈晫柔声轻哄:“好了好了,不哭了,脸都哭花了。彭大,柳儿的命在你不在我,你把事情交代清楚,我不会赶尽杀绝。柳儿这么讨人喜欢,看在她的面子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别人的眼线?帮着别人算计我。” 彭大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身子抖个不停。沈晫眼眸一厉,手上用力:“不肯说?” 脸被沈晫掐痛,彭柳儿哭得更大声。悲惨的哭声落在彭大心里,鲜血淋漓:“我说。我原是楚家家奴,因犯了事被发卖。被少爷买回来,还能和女儿在一起,我心中十分感激。可没多久楚管家找上我,大概是少爷买店铺那段时间,他威胁我让我通报消息。” “你答应了。”沈晫松开掐彭柳儿的手,他不在乎彭大为什么受威胁,只关心这人有没有背叛。买店铺的时候……居然那么早就给他下套,恐怕这次赚三百两不过是一个开头。 一而再被下人欺骗,沈晫怎能不气。抓着彭柳儿的手不自觉收紧,他的怒火不断上涨。 被抓痛,彭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喊爹爹。陈妈妈和彭大听着哭声,心揪在一起。 “怎么了?”不明真相的乔柯走进大厅,“抱歉,我来晚了。出什么事了?” 乔柯的声音好似一股清泉,浇得沈晫的气渐渐消了。他觉得乔柯有种魔力,看到乔柯不管他生什么气都瞬间灭了。放开彭柳儿,沈晫微微笑:“没什么。快吃午饭了,一起吧。” 彭柳儿哭着扑倒彭大怀里,脸上还在流血。陈妈妈不敢作声,风泽低着头,流风沉默。 不明所以看看大家,乔柯犹豫片刻问:“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我不知道……” “是时候。原本我没打算叫你。”沈晫瞥一眼流风,“既然来了,先吃午饭。” 流风缩下脖子,他没料到沈晫的叫大家过来中没包括乔柯。这事是他办错了,幸好错了。 “嗯。”乔柯轻轻点头,他看向哭泣的彭柳儿,“她受伤了?要不要紧?” “小伤。”沈晫注视乔柯,冒出一个想法,“既然你喜欢这丫头,以后她就在你身旁伺候吧。你一个人管账也累,让她跑跑腿也好。彭大,带柳儿下去收拾,过会儿再来。” 彭大应声,抱着柳儿退下。沈晫挥挥手让大家散了,陈妈妈立即下去继续准备午饭。 见地上有杯子碎片,乔柯到处找扫帚想扫走。沈晫一笑拉着乔柯的胳膊坐下:“你也累了,休息会。这些事自然有人做。吃完饭我带你去街上走走,我们去听说书怎么样?” “可是我账本还没看完。”乔柯担心道,“那些店铺宅子的位置我也不熟……” “做事啊要劳逸结合。”沈晫拍拍乔柯的肩道,“之后我再带你去看宅子和店铺。” 乔柯点点头,有心想问刚刚的事,又不敢问。沈晫看出乔柯的犹豫,笑笑说出彭大的事,对划伤彭柳儿的脸威胁彭大这事也没隐瞒。说完,沈晫注视乔柯:“你觉得我残忍吗?” 摇头,乔柯抿唇:“是他不忠。换成别人恐怕早让人把他乱棍打死了。何况身为主人不用雷霆手段,下面的人容易生别的心思。如果你这样都算残忍,其他人怎么算?” 沈晫一直以为乔柯善良,定不喜欢他这样残忍的手段。不成想乔柯理解他,支持他。 心花怒放,沈晫的心情由阴转晴。两人吃过午饭,立时出去听说书。 说书先生在前面声情并茂说着,底下的人边磕瓜子喝茶边认真听着。寻常的瓜子吃着没什么味道,沈晫砸吧嘴想吃五香瓜子。边上的乔柯聚精会神听说书,他第一次听,很喜欢。 越来越想吃五香瓜子,沈晫起身交代一声:“我离开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乔柯点点头,手里拿着瓜子磕上。沈晫找到茶楼掌柜,他经常来,和掌柜也熟。 “掌柜,你们这的瓜子味道太淡了。”沈晫边说边往后院走,“没五香瓜子吃着香。” “五香瓜子?”茶楼掌柜笑道,“麻烦沈公子做些出来,我们也好沾光尝尝。” “没问题。”沈晫转身吩咐小二去买八角、花椒、小茴香、桂皮、甘草,去药铺买。 小二立即转身去了。沈晫来到后院灶房,掌柜命人拿来瓜子交给他。瓜子不算多,一盆而已。沈晫先用水把瓜子洗干净,再倒进锅里加水加盐煮,煮开后尝尝水够不够咸。 买东西的小二气喘吁吁跑回来,东西买齐了。沈晫立即把几样东西找个布袋包好丢进锅里,继续煮。小火煮大概一刻钟左右,然后熄火放凉。凉了以后,沈晫用漏勺把瓜子舀到另一口锅炒,一直把水炒干。沈晫边炒边吃,差不多的时候递给掌柜一颗让试试味道。 掌柜磕开瓜子壳尝,随即眼睛一亮:“香,真香!一颗吃下去还想继续吃。” “这味道重,一次性不能多吃。”沈晫把瓜子舀进盆里冷却,“最多抓三把吃就够了。” 点点头,掌柜记住了。他瞅瞅沈晫满脸笑道:“沈公子这炒瓜子的方子能不能……” “当然可以。”沈晫抓颗瓜子吃,“我炒出来就是想和你做生意。这种瓜子比寻常的贵,你每天每人限量,不愁没人买。五香瓜子的利润我要三成,掌柜觉得如何?” 皱眉想想,茶楼掌柜随即同意了。两人立即签定契约,沈晫炒出来的瓜子除开自己端走一盘,其它都可以卖出去。掌柜怎么卖,沈晫不管,他端着瓜子回去继续听书。 “尝尝我的瓜子,可好吃了。”沈晫把瓜子盘放到乔柯面前,“我刚去后厨炒的。” 乔柯看看瓜子,又看看沈晫,离开那么久只为炒盘瓜子?乔柯拿颗瓜子吃,而后笑了。 两人吃着五香瓜子,听着说书,别提多美了。茶楼掌柜开始想办法卖五香瓜子。 茶楼掌柜用一个个巴掌大小的碟子,里面装一把五香瓜子免费送给客人,有人吃着喜欢,以后才会再来买。大多数人喜欢五香瓜子,少部分人受不了那个味道,开头还算不错。 吃完一盘瓜子,两人出去逛街。沈晫带乔柯去看看自己的店铺和宅子,位置有了印象做账也方便。逛了一天,他们走走吃吃,到傍晚才坐马车回五湖村。红砚早在家里等着了。 沈晫把乔柯送到家,命马车去接红砚。红砚上车后没好气道:“你怎么不买辆马车。” 想了想,沈晫知道以后用马车的地方多,也不能老借红砚的车,多不方便啊。沈晫点点头:“明儿就买。对了,你知道姓楚那家吗?和你关系怎么样?不好的话我可动手了。” “怎么回事?”红砚微微皱眉问。沈晫把事情大概说一遍,红砚同意沈晫动手。 看看沈晫,红砚有些不解:“按理说你和吴稀的两次相处都不怎么愉快,怎么你说的话他能听进去?奇了怪了。都说这吴稀是个纨绔,有时连吴师爷说的话都不一定听。” 沈晫嘚瑟一笑:“自然是因为我英俊潇洒、器宇不凡,把他给震慑住了。” 【作者有话说:_(:з」∠)_媳妇儿当然是能信任的~】 二十九、嫉妒心 红砚翻个白眼嘲讽道:“脸皮真厚。行了,别跟我美了,指不定你回去又出什么事。” “出事就出事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沈晫心态好,出事就解决,半点不怕。 从第二天起,沈晫不再和红砚一起出门。他去牙行买了马车,顺道和周管事说几句。周管事依旧很恭敬,当被问到那处宅子,他只说熟人拜托卖的。潜台词其他事不知道。 沈晫不清楚周管事到底知不知道,其实都不重要,反正姓楚的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买好马车回家,沈晫到家才知道乔柯已经到了。一大早,乔锦送乔柯坐牛车过来的。 邀乔锦留下一起吃饭,沈晫让乔柯下午骑驴子回去。乔柯想拒绝,被沈晫打断:“你现在帮我管账,早出晚归的,没个代步的怎么行。驴子借给你骑,就当我这老板发的福利。” 乔锦在一旁帮腔,乔柯只好点头答应。吃过早饭后沈晫坐马车去五湖村,正好乔锦一起。 两人在车上聊聊天,沈晫问起田地。乔锦说等田地里粮食收了,赶紧种第二拨。 心里有了谱,沈晫抿唇看向窗外。回到五湖村,沈晫到家在树荫下乘凉嗑瓜子,流风帮叔嬷干活。沈晫如此悠闲过了几天,一天中午门外传来孩子的声音:“请问有人吗?” 沈晫好奇望向院门口,见到两个孩子紧张站在那。一笑,沈晫起身走过去:“有事?” 其中偏小的孩子看见沈晫眼睛一亮。沈晫微笑摸摸孩子的头:“王小雨,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为了看我逃学了?要是让红先生知道,非得打你手板心。来都来了,快进来。” 叔嬷微微一笑,让沈晫招呼两位小客人。流风看了一眼认出王小雨,继续干活。 沈晫拉着两孩子进屋。捣药的乔大夫只看了一眼,又继续忙自己的。沈晫端出一盘五香瓜子:“尝尝,可好吃了。这可是最近出的新吃食,你们肯定没吃过。找我有什么事?” 正抓瓜子的四只手收回,两个孩子起身并排站起一起鞠躬:“谢谢你让小雨有学上。” 被两孩子的样子逗笑,沈晫招手让他们坐下:“快坐下吃瓜子。这都谁教你们的?” “我娘教的。”王小雨边一口咬瓜子边说,“娘说你是好人,一定要谢谢你。” “可是娘病了,不能和我们一起来。”偏大的孩子说,“我已经跟红先生请过假了。” 点点头,沈晫抓把瓜子磕:“小雨,这是你哥哥?比你大?有去学堂吗?” “我叫王小风。”王小风举起手认认真真道,“我爹生病去世了,家里只有娘一个人。小雨读书就好,我不用的,我要帮娘干活。我们都希望小雨能好好学,考个秀才回来。” 才多大点孩子就这么懂事,但他能帮的到底有限。沈晫好笑道:“知道秀才是什么吗?” “知道。”王小风郑重点头,“小雨考上秀才我们就不用挨饿了。能过上好日子。” 沈晫摸摸王小风的头:“你娘病了,看过大夫吗?生病可千万不能马虎。” “娘说家里没钱,不用看大夫。”王小雨低下头,眼里满是泪水,“娘会不会……” “会没事的。”沈晫转头看向一旁捣药的乔大夫,“义父,要不然我们去一趟?” 乔大夫点点头:“医者仁心。我收拾下跟你们去一趟,生病哪能不看大夫。” “我的义父是大夫,医术十分高超,一定能把你娘的病治好。”沈晫微笑安慰王小雨。 “真的?”两兄弟充满希望眼巴巴望着沈晫。沈晫一笑点头,希望不是什么大病。收拾妥当,几人很快动身前往王家村。两兄弟一左一右拉着沈晫的手,说以前有趣的事。 他们来到王家村,从村中穿过,快到村尾有一座茅草屋。茅草屋不大,也就两个屋子一个堂屋。王小雨和王小风欢天喜地跑进去,沈晫发现屋里收拾得很干净,让人很舒服。 王小雨兄弟的娘姓吕,家里排行老二,大家都叫她吕二娘,嫁人后唤王吕氏。吕二娘正坐在桌边缝衣服,时不时咳嗽。两兄弟过去守在吕二娘身边,叽叽喳喳介绍沈晫和乔大夫。 “原来是沈公子和乔大夫。”吕二娘咳嗽起身请他们坐,让孩子去给客人倒水。 “不用忙活。”乔大夫提着药箱过去,“我先给你看看身子。病了怎能不看大夫,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出什么事,你让两孩子怎么办?他们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 吕二娘坐下微笑认真听乔大夫絮叨的话。乔大夫检查之际,沈晫站在一边打量吕二娘。虽是两个孩子的娘,吕二娘模样清秀,打扮得干净整洁。有为人母的温柔,是个美人。 检查后,乔大夫说吕二娘感染了风寒,开了几包药。沈晫打趣道:“义父准备得周全。” 乔大夫转身一敲沈晫的头没好气道:“还不去煎药,你来就打算看着吗?” 沈晫耸耸肩提着药包出去,唤上王小雨两兄弟一起煎药。说起煎药,他还没两孩子会。看着王小雨和王小风手脚麻利烧火加水洗药罐,沈晫觉得自己在这里完全是帮倒忙。 两兄弟很快把药煎好,给吕二娘送去。吕二娘喝完药看着儿子,嘴里苦,心里甜。 吕二娘留沈晫两人吃饭,乔大夫婉拒了。沈晫和王小雨兄弟告别,约定以后再一起玩。 走在回家的路上,乔大夫突然说:“和孩子玩没问题,和他们的娘保持距离。” “嗯,我知道。”沈晫觉得乔大夫小题大做,认识个人都要保持距离,累不累啊。 从那以后,沈晫经常和王小雨兄弟一起玩。他还给王小风一个活,每天来帮叔嬷晒药材,一天几个铜板。这价钱太高了,一个大人都不一定每天能赚几个铜板,何况一个孩子。 那些得不到好处的看着王小雨家越来越好自然眼红,嘴里说出的话一个比一个难听。 哼歌的沈晫拎着刚做好的糕点来到学堂,从窗外往里瞅。红砚瞧见沈晫,示意走远点。 扬扬手里的食盒,沈晫脸上笑开了花。这些天日日换花样,做好吃的他总拿来和红砚以及王小雨兄弟分享。好东西大家吃才更好吃,沈晫背着手提食盒,慢悠悠走向红砚的书房。 没多久,红砚和王小雨兄弟来了。自从王小风帮忙晒药材赚了些钱,吕二娘便让王小风也来读书,哪怕不考秀才也要认字。沈晫打开桌上的食盒:“刚出炉的点心。快来尝尝。” “我说你一天天是不是闲得慌?”红砚坐下拿块糕点,“都快成我们的大厨了。” 王小雨和王小风一笑,赶紧拿糕点吃。沈晫点头:“可以啊,工钱怎么算?” “没工钱,反正不管怎样你都会天天来。”红砚优雅吃着糕点,“只做了这一份?” “怎么可能,我做了三份。”沈晫搭上红砚的肩理所当然道,“一份留在家里给义父和阿嬷;一份送去给乔柯;这是第三份,你们的。怎么,吃醋了?好兄弟,别这么小气嘛。” “给我一边去!”红砚拍开沈晫的手,“有点正形没有?听说楚家和吴家闹翻了?” “意料之中的事。”沈晫不以为意,“吴少爷只管闹,其他事自然有吴师爷做。得罪了吴师爷就等于得罪县太爷,楚家以后还能好?我就是要他们举步维艰,半死不活。” “出了这事,你可也在吴师爷面前挂了名。”红砚吃完糕点擦擦手,“不担心?” “完全不担心。”沈晫笑得意味深长,“谁会把好处往外送?吴师爷不傻,放心。” 红砚发现自己有点看不透沈晫,平时感觉挺不靠谱的一人,面对事情时感觉换了个人。沈晫态度随和,似乎和谁都能做朋友,对下人也很好。可是下人一旦犯错,他毫不手软。沈晫不在乎钱,有时花钱大手大脚,甚至愿意帮助别人。但若有人算计他的钱,必然回击! 看似矛盾的一个人,似乎又不是那么矛盾。红砚喝口茶道:“你知道最近的谣言吗?” “什么谣言?”沈晫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每天吃好喝好睡好,“村里出事了?” “是关于你的。”红砚无奈叹气看向王小雨兄弟,“关于你和他们的娘。” 沈晫不解,他们能有什么事?红砚一一说来,原来不止五湖村,王家村也有不少人嫉妒吕二娘的好运气。他们背地里嘴巴一张,多么离谱的事都往外冒。什么沈晫看中了吕二娘啊,什么沈晫要纳吕二娘为妾啊,什么沈晫要当王小雨兄弟的爹啊……传得颇像那么回事。 因为沈晫的不关注,依旧每天和王小雨兄弟玩在一起,偶尔还会去他们家。很多不相信的人慢慢觉得好像是不是瞎传,大部分人认为沈晫看上了吕二娘,不然哪会这么帮他们。 这事在两个村传的沸沸扬扬,多少好事者看戏。乔大夫和叔嬷也知道,不想理。 乔柯听到了传闻,什么也没说。乔锦气得不行,冲出去想找人说理,被乔滨拉住。 村里人都知道的传言,当事人沈晫一个字都不知道。听完这些他懵了,古代人想象力也太好了吧?简直吃饱了撑的,沈晫翻了白眼,关他们什么事?有这闲工夫不如多赚钱。 王小雨双手抱着块糕点抬头问道:“沈叔叔,你会当我们的爹吗?我们想要爹。” 沈晫面对王小雨和王小风期待的眼神,才发觉事态有多严重。嫉妒的心在腐蚀很多人,如果再不想办法解释清楚,过几天指不定传出什么不堪入耳的流言。此刻,沈晫下了决心。 【作者有话说:_(:з」∠)_不行,不能让媳妇儿误会,哈哈哈哈哈】 三十、破谣言 “哎,你们说沈小子和王家村那个有没有钻过小树林?” “沈小子三天两头往王家村跑。我看他们何止钻过小树林,保不齐肚子都揣上了。” “哪那么快,净瞎说。不过应该差不离,没准过段时间就办喜事了。” “办什么喜事,你们也不看看王家村那个嫁过人,还有两孩子。也就给人当妾的命。” “就是。沈小子再被迷得神魂颠倒,也不会娶一个带孩子的寡妇当正妻。” “之前我还以为沈小子看上乔柯,谁成想被别的村截胡。都瞅瞅,乔家那是越过越好。” “谁让我们没本事傍男人呢。狐媚子做的事,我们呐做不来。” 哄笑声一片,一群妇人在河边洗着衣服边嘴八舌闲聊,话里的酸气直往外冒。吃过早饭出来散步的沈晫正好听见这些话,他不禁皱眉。说他就说他,好好的怎么又扯上乔柯? 而且他什么时候把人家肚子搞大了,简直胡说八道。沈晫转身回家,这事得尽快解决。 下午,乔柯骑驴子到乔大夫家向沈晫报账。今日租出去的宅子和店铺加起来有好几处,乔柯特意把银子包好揣回来交给沈晫。报完收入再报支出,乔柯每样算得清清楚楚。 沈晫收了银子,给乔柯十两备用:“账目的事你已经上手了,没人为难你吧?” 乔柯摇摇头:“租客都是好人,周管事很照顾我。给你分成的几家店我也走动着。” “那就好。”沈晫放心了,“你别累着。没事的时候可以回家休息。” 抿唇,乔柯抬头看看沈晫欲言又止。沈晫瞧见乔柯的样子,关切问:“怎么了?” 犹豫再三,乔柯还是开口问:“大家都在说你的事。你真的打算娶妻了?” “你怎么也关心这个?”沈晫无奈笑笑道,“我娶妻还早着呢。” “不管早晚,”乔柯垂眸,“你终究是要娶妻的。” 沈晫一笑:“我若娶妻必不是因为被谣言所逼,而是喜欢那个人。自己心甘情愿娶。” “你这样很好。”乔柯微笑注视沈晫。沈晫给了他希望和光明,他想让沈晫幸福。 乔柯报完账就走了。沈晫越发头疼,连乔柯都关心他的婚事,事情得传成什么样。他收拾好东西,立马去学堂找王小雨两兄弟。今天必须把这事解决了,不然他睡觉都不踏实。 红砚一点不吃惊沈晫跑来学堂,哪天沈晫不来瞅瞅才让人奇怪。倒是沈晫积极解决一件事让他惊讶,这是受了什么刺激?看架势今天不把事情解决绝不罢休。真奇了怪了。 沈晫接走王小雨两兄弟,然后回去叫上叔嬷驾马车一道去王家村。很多人看见这阵仗,不由纷纷猜测沈晫打算今儿去王家村提亲。乖乖,王家村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 一时间,多少生了女儿、哥儿的恨铁不成钢,怎么就没把沈小子勾成自家女婿、哥婿呢! 村长赵五家。赵五嬷握着赵栗的手语重心长道:“你再不努力,人就真被勾跑了。” 赵栗皱眉无奈道:“阿嬷,他不喜欢我,我何必上赶着倒贴。世上男人多着呢。” “男人是多着。”赵五嬷气恼赵栗的不努力,“可他们和你没关系,你也不认识。放眼整个村子有谁比沈小子更好?你就算自己不想结这门亲,好歹告诉我。还有你弟弟呢。” “阿嬷,我也不想嫁给沈晫。”赵禾挽住赵五嬷的胳膊撒娇,“我要一直陪着您。” “你们呀。”赵五嬷无奈叹口气,“就是没富贵的命。这下好,全便宜别人。” 赵栗和赵禾互相看看,赵禾调皮吐舌。不管沈晫有多好,他们只想嫁给心里那个人。 儿女不愿意,还能死逼吗?赵五嬷只能劝诫他们,多为未来想想,不要走错路。赵栗和赵禾不认为自己在错误的道路上,是错是对只有他们走过才知道,也只有他们能评价。 另一边,一辆马车驶入王家村。车上坐着沈晫一行人,村民们看见奔走相告。 大人们议论纷纷,孩子们追在马车周围欢闹不停。叔嬷看看面无表情的沈晫,心里疑惑他们今儿到底是不是来王家村提亲的?如果提亲至少先跟他说一声啊,好多东西没准备呢。如果不是,叔嬷又瞄沈晫一眼,难不成是来兴师问罪的?不至于吧?也不关人家的事。 叔嬷心里七上八下的,拿不准沈晫想干什么。王小雨和王小风很高兴,他们十分愿意沈晫当他们的爹。别人都不行,只有沈叔叔可以,沈叔叔是对他们最好的人。 王小雨家。桌上放着几碗水,吕二娘正缝补衣服,几位邻居坐在旁边叽里呱啦说着话。 “二娘,我看呐沈小子就是对你有意思。瞧瞧对你多好,让两个孩子都能上学堂。” “我们村谁也没这个福气,也就你。我要是再年轻过十几岁,也是村里一朵花。” “得了吧,就你,哪有二娘长得水灵。二娘啊,你自己对沈小子怎么想的?” 吕二娘浅浅笑着没说话,若换作旁人她必然拒绝,但沈晫不一样。沈晫是他们家的恩人,是个好人,若真有意她是愿意的。为了孩子,也为了她自己,沈晫是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来了来了,马车来了!”一个妇人满脸笑跑进来,“沈小子的马车过来了。” “真的?快快快,我们去外面看看。没想到这么正式。二娘,今后你可有福了。” 一群人急忙奔向外面看热闹,王小雨家附近围了不少人。吕二娘放下针线,微笑走出来。 马车在院门口停下,王小雨两兄弟跳下来开心扑到吕二娘怀里。沈晫随后下车,扶叔嬷下来。见周围有不少人,沈晫一笑:“看来今儿确实是个好日子,大家伙都在呢。” 叔嬷看看沈晫,没说话。一个胆大的妇人打趣道:“大伙等着你呢。可算把你盼来了。” 众人哄笑。沈晫好奇:“等我?哦,原来你们都知道我今天要来。让你们久等了。” 另一个中年哥儿开怀问道:“沈小子,你来是不是有好事啊?可别藏着掖着。” “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沈晫卖了个关子,扶叔嬷进屋。吕二娘在后面热情招呼人。 五湖村,乔柯家。乔锦急得团团转:“大伙都说沈晫是去王家村提亲。大哥,三弟,你们怎么沉得住气。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阻止,他小子怎么能娶别人呢。三弟,你……” “别说了。”乔滨皱眉心烦意乱,“还嫌不够乱吗?人家娶亲关我们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们的事。”乔锦跑到乔柯面前问,“三弟,你真就这么让他娶别人?” 乔柯抬眸轻轻道:“二哥,不管他要娶谁,我都没资格阻止。他喜欢就好。” “说什么没资格阻止,阻止要什么资格。”乔锦见乔柯不慌不忙更急了,“三弟……” 听不进任何话,乔柯盯着一处发呆。他的手攥紧,沈晫娶亲这天早晚会来的…… 王家村,王小雨家。沈晫扶叔嬷在堂屋坐下,好些邻居挤进来凑热闹。吕二娘让王小雨两兄弟倒水,她说着客气的话,脸上洋溢开心的笑。王小雨两兄弟今儿特勤快,忙进忙出。 “二娘,你别忙活了。”沈晫招手唤吕二娘,“正好大家都在,我有件事和你说。” 大家激动,暗暗准备些祝贺的话待会儿说。吕二娘微笑走到桌边坐下,与沈晫面对面。 “今儿大家都在,给我们做个见证。”沈晫含笑看向叔嬷,“我家阿嬷特别喜欢二娘,常常夸她温柔贤惠,把两个孩子教得格外好。天天念叨,我耳朵都快被磨起茧子了。” 众人哄堂大笑,夸赞的话一句句往外冒。吕二娘低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啊,今天我带阿嬷来。”沈晫看向叔嬷,“认二娘做干女儿,我的干姐姐。” 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不敢置信看向沈晫,不是提亲吗?怎么变成收干女儿? 叔嬷立时明白沈晫的意思,走向吕二娘。他温柔拍拍吕二娘的手:“二娘,愿意吗?” 吕二娘抬头看一眼沈晫,见沈晫面上带笑什么都明白了。谣言听多了,连她都以为是真的,实际上沈晫每次来只为和孩子玩。起身,吕二娘向叔嬷磕头:“二娘拜见阿嬷。” “好好好。”叔嬷慈祥扶起吕二娘。沈晫十分有眼力见递给叔嬷一个红包,还调皮眨眼。 接过红包,叔嬷塞到吕二娘手里:“阿嬷来的匆忙,没带什么礼。这个你收下。” 众人议论纷纷,之前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扫兴。干姐姐和夫妻可隔着好几层,沈晫的钱也到不了吕二娘手里。大家意兴阑珊,想想也是,沈小子有钱又长得好,怎会看上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像沈小子这样的条件,什么黄花大闺女娶不到。大家看吕二娘的眼神变了。 沈晫也不想吕二娘难堪,但他们必须划清界限,否则传言愈演愈烈。认了这个干姐姐,沈晫以后自然不会亏待吕二娘,还有王小雨两兄弟。只是他无法如众人所愿,娶了她。 王小雨看看众人,又看看吕二娘。他跑过去拉住沈晫的手:“沈叔叔,你不娶我娘吗?” “小雨!”吕二娘大喝一声,“要叫叔叔。从今以后他就是娘的干弟弟,你的叔叔。” 眼里盈满泪水,王小雨委屈望着吕二娘大喊:“我不要他当叔叔,我要他当我爹。” 【作者有话说:_(:з」∠)_怎么能让未来媳妇儿误会呢~】 三十一、遇极品 “闭嘴!”吕二娘上前将王小雨抱在怀里,喉头哽咽,“他是你的叔叔,一辈子都是。” 王小雨哇哇大哭,不停挣扎。王小风也红了眼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能有爹。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找借口散了。屋里一下空了,叔嬷想安慰安慰吕二娘母子,沈晫摇摇头让叔嬷先出去。叔嬷无奈叹气出去了,也不知道这一家子以后怎么办。 蹲下,沈晫伸手给王小雨擦眼泪:“你是个小男子汉了,不能让娘亲为难知道吗?” 拉沈晫的手,王小雨一抽一抽哭泣:“为什么你不能当我爹?我想你当我爹。” 王小风走过去与王小雨站在一起等答案。吕二娘转头看沈晫,不知他会怎么回答。 沈晫一笑:“因为你们有爹啊。虽然他离开得早,可能你们不记得了。但是他非常爱你们,他抱过你们,和你们一起玩过。我不是你们的亲爹,也成不了你们的爹。” 渐渐止住哭泣,王小雨握紧沈晫的手:“那我们以后还能和你一起玩吗?” “可以。”沈晫摸摸王小雨的头,“我是你们的叔叔啊。想什么时候和我玩都行。” 两兄弟终于笑了。王小雨别别扭扭跟吕二娘道歉,吕二娘拭去眼角的泪,孩子长大了。 吕二娘送沈晫出门,王小雨两兄弟挥手告别。沈晫挥挥手上了马车,事情总算解决。 马车驶向远方,吕二娘几人直到看不见马车才回屋。今天的这场闹剧落下帷幕。 路上,渐渐前行的马车里,沈晫掀开车窗帘望着外面发呆。叔嬷拍拍沈晫的肩柔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再想了。你不可能娶二娘,就别一直吊着她,说清楚挺好。” “我不是在想这件事。”放下车窗帘,沈晫皱眉,“我在想他们编排我,怎么会扯上乔柯。乔柯到底哪点不好?但凡出事就扯上他。这些人没脑子的吗?不知道不关乔柯的事?” 叔嬷看一眼沈晫,坐正身子不说话。沈晫始终想不通:“乔柯上辈子杀了他们全家吗?这辈子处处针对他。阿嬷,他们是不是没长眼睛?看不出哪个人好哪个人坏?” 不管沈晫叽里呱啦说什么,反正叔嬷不接话。沈晫一直絮叨到家,回屋一个人冥思苦想。 他们一回到五湖村,就有人上门打听。也没什么好瞒的,叔嬷直截了当说自己收了吕二娘做干女儿。得知消息的人一面高兴,一面幸灾乐祸,立时跑出去把这事散出去。 乔锦听到消息焦急跑回家:“三弟,不是提亲。沈晫不是去提亲,是收干女儿。” “干女儿?”乔滨上前问道,“怎么回事?你快仔细说说。” “沈晫和叔嬷去王家村哪里是提亲啊。”乔锦乐得合不拢嘴,“叔嬷收了吕二娘做干女儿,以后她就是沈晫的干姐姐。哎呀,这下我们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沈晫不会成亲了。” 听到乔锦的话,乔柯握紧的手慢慢松开。不是提亲,还好不是提亲,不是…… “今儿高兴,我去割块猪肉回来。”乔锦说着就往外跑,“炖一炖,吃顿好的。” 没拦住乔锦,乔滨无奈摇摇头:“这个二弟啊,说不到几句话又跑得没影。” 乔柯垂眸走进灶房忙活,弯起的嘴角泄露他的心思。乔滨看着乔柯若有所思,一声叹。 关于沈晫和吕二娘的谣言渐渐散了,偶尔有些新的言论冒出来也在事实面前站不住脚。沈晫再度回归悠闲的养老生活,吃完饭散散步,磕着瓜子乘凉。有兴趣他就跑去河里捉鱼。 尽管一条鱼也没捉到过,沈晫依旧乐此不疲。呼吸新鲜空气,他每天过得十分惬意。 一天,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哥儿站在门外往里瞅。沈晫已经磕了一盘瓜子,他看见外面有人起身走到门口。门外的哥儿穿着花衣裳,涂着胭脂,头上插着一朵红花。 沈晫被这打扮惊到,咋一看他以为是个姑娘。他嘴角抽搐:“你有事吗?” “你不错。”哥儿上下打量沈晫,点头说,“我同意了。你可以上门来提亲了?” 什么玩意儿?沈晫一脸懵,什么就同意了,什么就上门提亲,他们认识吗?沈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人已经走了。他不明所以摸摸后脑勺,别是遇见个脑子有病的吧? 搓搓手臂,沈晫回院子继续磕瓜子,完全将这一个小小的插曲抛在脑后。又不重要。 而那位离开的哥儿姓李,是李三的大儿子,今年十六岁。他回到家跟李三嫂说:“我见到他了,确实不错。他对我也很满意,过几天就会来提亲。娘,你只管等着就好。” “真的?”李三嫂喜不自胜道,“我的好乐哥儿啊,可比你弟弟强。好,娘等着。” 李三嫂乐呵呵等了好几天,沈晫那一点动静都没。她不确定问:“他真答应提亲了?” 想了想,李乐点头。没拒绝就是答应,沈晫确实没拒绝他,那就是答应来提亲。 “不行,不能再这么等下去。”李三嫂拉李乐出门,“我们去找他,让他尽快来提亲。” 两人到乔大夫家,沈晫依旧在院里磕瓜子乘凉。李三嫂直接拉着李乐进去,笑眯眯问:“沈小子,那日你答应来提亲,什么时候来呀?你告诉我一个具体日子,我也好准备准备。” “提亲?”叔嬷过来问:“你答应他提亲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别说你,我自己都不知道。”沈晫好笑问:“我也想知道,自个儿什么时候答应的。” “你怎么不认账呢。”李三嫂把李乐拉上前道,“那日你答应我乐哥儿的。” “乐哥儿?”沈晫看见李乐涂得花花绿绿的脸想起来了,“我见过你。阿嬷,那天就是他,莫名其妙说一堆话就走了。我连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敢情是李三嫂你的儿子啊。” 叔嬷大概明白怎么回事,讹人来了啊。他好脾气道:“沈小子没答应提亲,你弄错了。” “怎么会弄错呢。他亲口说的。”李三嫂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喊,“哎呦喂,你们乔家欺负人啊。说好的提亲怎么能不认,好好的哥儿被你们这么糟践。我不活了,不活了。” 乔大夫听到声音出来看看,见到李三嫂眉头皱起。邻居们也过来看热闹,窃窃私语。 沈晫本来就不怎么喜欢李三嫂,居然还想讹他,就别怪他无情了。沈晫把凳子搬过来,坐下翘起二郎腿边磕瓜子边说:“李三嫂,你别在我这撒泼。我连他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别说提亲,认都不认识。这你都想讹我,还有没有天理?那个谁,我答应你提亲了?” “你又没拒绝。”李乐理直气壮,“没拒绝就是答应了。你还想不认账?” “我没说过的话,我认什么账?”沈晫瓜子吃得吧唧响,“难不成随便一个人和我见一面,我都得上他们家去提亲?真是什么人都想赖上我。等哪天你跟人钻小树林,肚子大了。是不是也要找我顶锅?我看起来有那么傻吗?要哭要闹去外面,这不是你家的地儿。” “原来乐哥儿跟人钻过小树林啊?真没看出来啊,居然这么不检点。” “听沈小子的意思,乐哥儿不止和人钻小树林,肚子大了还想赖上沈小子?” “还要不要脸啊?这种脏东西也想嫁给沈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 “就是。大着肚子想嫁给沈小子,这不把沈小子当傻子耍吗?真不要脸!” 一群人七嘴八舌说着,越说越难听,骂得越起劲。沈晫耸耸肩,不管他的事,那是假设。 “谁!谁不要脸!”李三嫂从地上爬起来冲着外面的邻居大喊,“我家乐哥儿清清白白,再乱说我撕烂你们的嘴!还有你,空口白牙就想玷污我乐哥儿的清白。告诉你,没门!” “就许你胡说八道,没有的事非说有。”沈晫翻个白眼,“你的脸咋这么大呢。” “你!”李三嫂气得直跺脚。想冲上去吧,对方是个汉子,她打不过。 “我什么我。”沈晫磕着瓜子,嘴皮子依旧很溜,“你瞅瞅你,一副泼妇样。谁要娶你家哥儿,永无宁日。别在我这你啊我的,赶紧哪来的回哪去。流风,送客。” 流风立时搬起墙角的锄头逼近李三嫂:“少爷请你出去。赶快出去,别逼我动手。” “怎么的,你还想打人!”李三嫂边梗着脖子喊边往外退,“你敢动我试试。你敢动!” 李三嫂和李乐被赶出去,流风利落关门,上门栓。沈晫满意点头:“干得不错!” 嘿嘿笑,流风摸摸后脑勺,少爷第一次夸他。沈晫坏笑:“可惜没奖励。继续努力。” 叔嬷无奈摇摇头,外面李三嫂还在不停骂。他忧心道:“她可是个狗皮膏药。” “放心,再厉害的狗皮膏药也沾不到我身上。”沈晫眼眸一沉,“恶人得恶人磨。” 流风和叔嬷不明白沈晫的话,他们也不急,以后自然会知道。沈晫嘴角带笑嗑瓜子,哎呀,突然想吃蒜香花生,有空可以弄弄。说到吃,沈晫笑眯眯道:“阿嬷,晚上吃什么?”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叔嬷指着沈晫的肚子说,“你也不看看自己胖了多少。” 沈晫摸摸肚子,腹肌还在,虽胖了那么一丢丢,应该不打紧吧。他存着侥幸心理。 “晚上吃辣椒炒肉、咸菜煎蛋,一个青菜。”沈晫拍掌笑笑,“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作者有话说:_(:з」∠)_未来媳妇儿的位置早就被预订了,谁来都没戏,没戏】 三十二、狗咬狗 不管李三嫂在外面怎么骂,他们当做听不到,该吃吃,该喝喝。狗在外吠,就让她吠。 叔嬷转身进屋准备晚上的菜,孩子想吃他就做。他们家又不是吃不起,想吃就吃。 没人搭理,外面的李三嫂自讨没趣,急急拉着李乐回家。院子里,沈晫嗑瓜子的动作停下,望着一处发呆。微微皱眉,他朝流风招手。流风赶紧过去,沈晫问:“知道刘家村吗?”屿汐独家。 流风点点头。沈晫示意流风弯腰,耳语几句叮嘱:“机灵点,事情办好有奖励。” 虽然不知道沈晫为什么交代这样的事情,流风并不在意,他只要做好就行。 沈晫浅浅一笑,继续嗑瓜子,但明显情绪不是很高。有些事不该被隐藏,太不公平…… 从五湖村到刘家村走路要走大半天,流风立马回屋收拾包袱出发。按路程他今天赶不及回来,只能在那边住一晚,明天再回。叔嬷见流风外出,想做些饼子带上都没来得及。 “真是,就忙在这么一会儿吗?”转头瞪嗑瓜子的沈晫,叔嬷没好气道,“你啊你。” “我不急啊。”沈晫一脸无辜道,“是流风急。勤快办事,我还能数落他不成。” 叔嬷无奈摇摇头,回灶房忙活去了。沈晫缩脖子别开头吐舌,耶,混过去了。 另一边,流风紧赶慢赶在天黑前到达刘家村。他不急着休息吃东西,而是先找到当地的地痞,给银子让他们散布消息。地痞们见流风拿出银子,一个个互相使眼色,动了心思。 流风看着地痞们不紧不慢道:“我家少爷跟衙门的梁捕头很熟。今儿你们敢动什么歪心思,明儿就让你们吃牢饭。当然,只要我家少爷关照一声。保准你们站着进去,躺着出来。” 地痞们彼此看看,到底对眼前的财没那么容易放弃。流风双手环胸嗤笑:“怎么,你们觉得全胳膊全腿不舒服,想进牢里断一两条?简单,跟我说一声,绝对让你们去半条命。” 命和财,始终还是命重要。再三犹豫,地痞们决定一人拿一两银子老实办事。不就是散布消息,又不费什么劲,简直就是白得一两银子。一想通,地痞们心里好受多了。 收起银子,地痞们笑呵呵拍胸脯保证,过不了半个时辰消息绝对传遍整个村。流风这才满意点头,只要能把事情办好,他相信少爷不在乎这点银子。明早他便可回去复命。 地痞们收了钱办事效率很高,消息很快传遍刘家村。饭后闲聊,谁都知道五湖村的李三嫂想把大儿子嫁了,攀高枝。不相干的人笑笑谈论几句就过了,而相干的人心里极为不舒服。 刘老三家的听到消息急忙回家,一进屋气呼呼吼:“好个李三家的,欺我家没人吗?!” “又怎么了?”刘老三坐在院里乘凉,“一进门就咋咋呼呼的,又和谁不对付了?” “还不是那李三家的!”刘李氏双手叉腰气急败坏走来走去,“说好的我们两家结亲,她倒好,想撇开我们攀高枝。我家老二没娶亲等着他们呢。想踹开我们,做她的白日大梦!” “意哥儿人都没了,你还想怎样?”刘老三皱眉不耐烦,“你看看你们做的这事,嚷嚷出去光彩还是怎么的。这门亲事算了,咱们老二有的是人选。做什么非盯着他李三家。”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刘李氏越想越气,“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娘,怎么了?”刘二提着夜壶出来,往茅房去,“在屋里都能听见你的吼声。” 等刘二从茅房出来,刘李氏上前道:“李三家的想把乐哥儿嫁人,这事我绝对不同意。意哥儿死了没关系,把乐哥儿赔给我们就是。哪有他们这样直接当亲事不存在的。” “乐哥儿?”刘二想起李乐的好模样,淫笑擦擦嘴角的口水,“行。就娶乐哥儿。” “你看,老二喜欢着乐哥儿呢。”刘李氏就此决定,“明儿多叫些人,不怕他不认账。” 刘二高兴点头。刘老三皱眉,为了儿子到底妥协:“去了跟人好好说,别吵起来。” “放心吧。”刘李氏乐呵呵进屋,想着明儿把亲事敲定,他家老二以后也有人伺候了。 夜悄悄来临,流风花点钱在一处农家落脚。晚上他紧紧抱着包袱不敢睡太死,怕那些地痞又生歹心。今夜十分安静,暴风雨前的宁静大概就是这样吧,明天自是平静不了的。 次日一大清早,流风爬起来早饭都没吃就往回赶。他脚程快,提前半个时辰回到五湖村。 沈晫让流风先吃饭,吃完再说。流风连吃两大碗饭,饱了后禀告。事情很顺利,估计刘老三一行人就在流风后面往这赶。沈晫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流风不想休息,他想看热闹,等热闹看完再休息也不迟。沈晫笑笑,答应了。 午时刚过,刘老三一家坐着牛车赶到,一同来的还有好些刘家村的汉子。瞧那气势汹汹的架势,哪里像说亲,分明是抢亲。有村民看情况不对劲,赶紧跑去请村长。 刘老三一行人直接前往李三家,五湖村的村民瞧见,不少人纳闷跟上。刘老三一行到李三家,呼啦啦全挤进院子。正泼水的李三嫂看见这阵仗,再瞧见带头的人,好家伙,熟人。 既然是熟人,李三嫂胆子瞬间大起来嚷嚷道:“干什么干什么,大白天的。” 正值中午休息时间,周围邻居听见动静好奇过来,不知今儿李三家有什么事,居然来这么多人。流风听说刘老三一伙来了,直接跑过来看热闹,他很想知道少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群人站在院墙外伸长脖子往里看,好些妇人挤到门口,就想找个好位置看戏。 “大妹子。”刘李氏拽着刘二上前道,“我们好久没见,今儿特意来看看你。顺道把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我家老二你是见过的。他对乐哥儿很满意,咱们只管挑个好日子。” “什么?!想娶我家乐哥儿?”李三嫂瞬间炸了,“当初你们明明看中的是意哥儿,八字都合过了。你们要找人啊,去河里,意哥儿在河里等着呢。想攀扯乐哥儿,我呸!” 李三听到声音放下碗出来,看到刘老三一家脸瞬间黑了:“你们还好意思来。”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刘李氏推开李三嫂直接对李三说,“李三,你们收了我家的聘金,想翻脸不认人,哪有这么好的事。是,意哥儿人没了,按说亲事应该不作数。可你们没退聘金给我们,亲事自然就是作数的。意哥儿没了,不是还有乐哥儿嘛。都一样的。” “不一样!”李三嫂气冲冲推一把刘李氏,“乐哥儿绝不嫁。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众人议论纷纷,这吞了聘金又不想给人?尽管刘李氏是有不对的地方,但李三家理亏在先,人没了把聘金退了就是。想想也是可怜,要不是意哥儿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了,两家也不会变成这样。刘家如今想乐哥儿代替意哥儿出嫁,其实也没什么,两兄弟差不了多少。 “哟呵,你跟我来横的。”刘李氏双手叉腰,“信不信我把事情都抖落开,让大家看看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今天你就两条路,要么让乐哥儿嫁到我们家,要么把三两聘金退回来。” 三两?!众人哗然,一个哥儿的聘金给三两,刘家十分看中这门亲啊。 “没有,一两也没有。”李三嫂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你今儿就算打死我也没有。” “打你?我还嫌脏了我的手。”刘李氏转身笑眯眯朝一同来的十几个汉子道,“大家看看,是他们五湖村的不讲理,不是我们刘家村的不厚道。他们五湖村这么欺负我们刘家村,我们能忍吗?大伙今天辛苦了,劳烦你们帮帮忙。把乐哥儿带走,改天请你们喝喜酒!” 汉子们兴奋大吼,刘二早就按捺不住,率先冲进屋找李乐。李乐正在吃饭,看到刘二慌忙放下碗往后躲。一群汉子不顾李三和李三嫂的叫喊跟着进堂屋,所有人围堵戏弄李乐。 “你们怎么能这样!”院外柳四家的喊,“当我们五湖村好欺负吗?青天白日抢人。” “就是。就算李三他们不对,你们也不能抢人。”林大家的开腔。 “对,你们不能抢人。快,快去找村长。你们刘家村的还有没有王法。” “我去叫人。告诉你们,不是你们刘家村有汉子,我们五湖村也有汉子。你们等着!” 五湖村的村民控诉刘家村的人,刘家村的汉子反而更嚣张,他们大笑着在李乐身上乱摸。刘二一把拍开一个汉子的手:“老子还没尝过呢。有好事,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 “嘿嘿,刘二说的是。”不知想到什么,一群汉子大笑。刘二走过去抓住李乐往外拖。 李乐不停尖叫挣扎,喊李三嫂喊救命。李三操起扁担凶狠拦住刘二的路:“放手!” 院墙外踮着脚尖的流风皱眉,那些进屋抓人的不是昨天那些地痞吗?怎么回事? 刘二仰着头十分嚣张,一脚踹向李三。李三侧身一躲,一扁担死死砸在刘二的肩上。刘二吃痛,放开了李乐。李乐慌忙跑过去,躲在李三身后。李三嫂此时冲上去,狠狠拍打刘二。 “敢动我乐哥儿,我跟你拼了。”李三嫂不要命打刘二,“畜生,你这个畜生!” 看见儿子被打,刘李氏急忙上前。刘二不耐烦给李三嫂一巴掌,直接把人扇到一边。 李三嫂捂着脸坐在地上嚎:“光天化日抢人啦,还有没有天理啊。老太爷,你开开眼啊!” 【作者有话说:_(:з」∠)_哎呦,一场好戏】 三十三、揭真相 天理?站在人群后一个角落的沈晫听到李三嫂的叫喊冷声笑,世上哪有什么天理。 刘二揉揉疼痛的肩膀,啐一口恶狠狠道:“跟老子动手是吧?好,来啊,谁怕谁!兄弟们,都给老子上!把这两个老不死打趴下,看他们还敢不敢跟老子横!” 瞧事情发展不对,刘李氏急忙上前劝:“老二,咱们是来结亲,不是来结仇的。把人带走就行,打人就算了吧。已经有人去请村长,村长来了我们也落不了好。先把人带走再说。” 刘老三气愤扯一把刘李氏:“你这是结亲啊?早跟你说过这门亲事算了。” “算什么算,不能算。”刘李氏甩开刘老三一意孤行,“大不了把生米煮成熟饭。” “你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啊!”事情怎么闹到这种地步,刘老三气得不轻,“意哥儿已经死了,这门亲事作罢。再闹下去,你非逼死乐哥儿才甘心吗?你积点德吧!”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难道意哥儿的死不是意外,而是和刘老三一家有关? “说什么呢。意哥儿的死可和我没关系。”刘李氏完全不听劝,铁了心要结这门亲。 “怎么和你没关系!”李三捏着扁担气得全身发抖冲刘李氏吼,“你还有良心吗?” “你们都没良心,倒指望我有。”刘李氏无情翻个白眼,“要我说说你们干了什么吗?” 两家似乎有些恩怨,看热闹的五湖村村民起哄。有事就说出来,藏着掖着算什么。 柳四家的喊:“有什么不能说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倒是说啊。” “就是。你们有本事说啊,统统说出来。别以为编排些没影的事就能骗过我们。” “今儿不说清楚,你们全都别想走。真当我们五湖村是好欺负的!” 村民越聚越多,地痞们心生退意:“刘二,咱们把人带走就行。再闹下去划不来。” “对。你把人带走生米煮成熟饭,还怕他们不认?等他们村长来了,我们可讨不到好。” “刘二,你娘是个嘴没把门的。可别什么话都往外说,捅开了对大家都不好。” 刘二不屑瞥地痞们:“现在知道怕了?做的时候我看你们挺开心的。” “我撕烂你的嘴!”李三嫂扑上去双手抓刘李氏的脸。刘李氏脸上顿时被抓出几道血印子,她也火了,凶狠去扯李三嫂的头发。李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抽抽搭搭哭起来。 “动手啦!刘家村欺负我们五湖村的!大伙上啊!打死他们!” 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围观的男女老少纷纷冲进院子和刘家村的人对上。 一时间场面很混乱,扯头发的、用牙咬的、用力掐肉的、踩脚的等等应有尽有。好些汉子捡石头加入战局,还有拿板凳、锄头的,乱得不得了。一锅粥般打来打去,院里屋里的东西被砸烂,到处是打架的响声。五湖村人多,哪怕刘家村的地痞们也没占到便宜。 李三挥舞着扁担保护李乐,李乐紧紧抓住李三的衣服,片刻不敢松手。太可怕了。 流风站在院墙外往里望,他缩着脖子往下躲,怎么闹成这样?还是躲着吧,以免误伤。 沈晫面无表情双手环胸背靠大树,年轻就是好,一言不合就干架。 “村长来了,村长来了!”一个汉子边喊边往这边跑,他进院一个个拉架,完全没用。 没多久,村长带着一群汉子乌泱泱过来。瞧见打成一团的两村人,赵五大喊:“都住手!” 汉子们迅速上前拉架,场面渐渐控制下来。参与打架的人个个衣衫不整,一个个还气鼓鼓瞪着。五湖村和刘家村的人分成两拨站立,剑拔弩张,似乎随时可能再打起来。 “怎么回事!”赵五愤怒走到两拨人中间问,“你们刘家村的怎么回事?” 刘李氏整理下衣服,挤出笑上前:“村长,不是我们找事。实在是你们五湖村的人不厚道。之前我们家老二和意哥儿定了亲的,李三家聘金也收了。现在意哥儿人没了,我们要求退聘金没错吧?李三家的愣是不退。不退把乐哥儿嫁过来也行。总不能叫我们人财两空吧。” “这事啊……”赵五皱眉。刘家和李家定亲村里谁都不知道,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放屁!”李三嫂冲刘李氏啐一口,“就是你们害了我意哥儿。那点聘金都不够赔!” 刘李氏翻个白眼懒得理李三嫂:“村长,你瞅瞅。他们这是拿着银子,又不想给人啊。” “等等。”赵五看看李三嫂,又看看刘李氏,“总不会平白栽赃你们。你们做了什么?” “我的意哥儿啊!”眼珠子一转,李三嫂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都怪娘瞎眼没看清刘家是个什么东西,生生害了你啊。本以为刘家给三两当聘金是看重你,没想到那么糟践你。” “什么糟践?把话说清楚。”赵五拧眉,“刘老三,你们到底对意哥儿做了什么?” 刘二满不在乎道:“做什么,能做什么?聘金都收了,意哥儿自然是我的人。我享用自己的人有什么不对?我看上他,是他的福气,谁知道他不识抬举。” “你个黑心烂肠的!”李三嫂指着刘二大骂,“畜生。我怎么瞎了眼看上你。” 众人窃窃私语,定了亲有肌肤之亲,虽说不好看,其实也没什么吧。意哥儿这么烈性? “我的意哥儿啊!都怪娘不好,给你相中这么个畜生。”李三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行了,别嚎了。”李三看不过眼,皱眉别开头,“聘金我们退就是。” “不行,聘金不退!”李三嫂爬起来反对,“意哥儿是他们糟践死的,凭什么退!” “他们?”赵五抓住重点,他看向刘二和地痞们不敢置信,“你,你们……” “没错。我们。”刘二完全不当一回事,“我们都是兄弟,好东西当然要一起分享。” 顿时,一片哗然。众人同仇敌忾指责刘二和地痞们:“你们怎么能这样!” “乐哥儿不能嫁,这是跳进火坑啊。可怜意哥儿……” “你们刘家村就没一个好东西,畜生都不如。呸!” “滚,你们滚出我们村!” 一想到自家女儿、哥儿有可能被这伙人盯上,村民们恨不得打死刘二他们。简直不是人! 听到这,流风终于明白沈晫为什么把刘老三一家引来,为意哥儿不平,咽不下这口气! 地痞们眼神闪躲,他们此刻就像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不想再纠缠,他们只想离开。面对村民们气愤填膺的谩骂,刘二冷笑看李三嫂:“大家可别这么说。这事是她允许的。” 鸦雀无声,众人难以置信看向李三嫂,她允许的?李三愤愤别开头,不想看李三嫂。 “李三家的,这究竟怎么回事!”赵五气得全身发抖,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见事情瞒不住了,李三嫂弱弱道:“嫁出去的哥儿泼出去的水,要以夫为天……” “我呸!”柳四家的一口啐在李三嫂脸上,“那可是你亲生,你身上掉下来的肉!” “呵,我说意哥儿死了,你怎么一点不伤心。”林大家的满脸嫌弃,“敢情为了几两聘金,你把儿子卖了!意哥儿才十四!他平时那么孝顺,什么活都是他做。你怎么做得出来!” “对,你说得对。”李三嫂无所畏惧仰头,“我是他娘,我有权力卖他。你管得着吗?” “你!”林大家的气得恨不能上前扇李三嫂几巴掌,“这跟把他卖去窑子有什么区别!” “卖去窑子不是不好听嘛。”李三嫂拍拍衣服上的灰,“你以为我不想啊。” 众人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该骂什么。流风愣愣站在原地,不明白怎么有这样的母亲。 沈晫微微闭眼,静静转身离开。从他知道李意掉进河里淹死,总觉得哪里不对。平时他也没什么事,有点在意就打听了下。使银子从地痞嘴里就没有问不出来的话,当知道事情真相,沈晫的心发凉。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此时真恨这句话。 父母偏心可以理解,父母苛刻可以包容,但若父母从未把子女当人看呢? 在这封建的古代,父母有权随意买卖子女,子女的命这般贱。哪怕把事情摊开,也没哪一条律法可以惩戒李三嫂,甚至在众人心里不觉得李三嫂卖李意有错。迂腐的人恐怕还会认为是李意不对,只因他身为子女,身为哥儿。哪怕遭到欺负,也是那个被指责不检点的人。 人的一张嘴说出来的话可以杀人。沈晫踢开道路的石子,石子往边上滚落,越滚越远。 仰望遥远天边,沈晫对李意的事无法释怀。世上为什么会有那么残忍的母亲…… 县城,沈宅。乔柯忙完从外面回来,彭大急忙上前:“乔哥儿,谢谢你。” 乔柯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彭大为什么道谢,想了想后道:“她好好做事,我不会为难她。” 说完,乔柯绕开彭大继续往前。彭大慌忙追上去拦住乔柯:“我……我是真心的。” “我已经拒绝过你了。”乔柯认真说,“对,我名声不怎么好,孕痣也淡,恐怕一辈子也嫁不出去。可我依旧有选择的权力。彭大,你是个好人,但不是我愿意共度一生的人。” 【作者有话说:_(:з」∠)_,九月新科,小可爱们投个月票呗】 三十四、义兄弟 “那你愿意共度一生的人是谁?”彭大焦急问,“有这个人是不是?” “有。”乔柯第一次坦然面对自己的心,“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彭大想问那个人是谁,仔细想想还能是谁?乔柯从彭大身边走过,彭大回头看乔柯离去的背影。是乔柯告诉他现在的主子有多好;是乔柯劝他安心待在沈宅;是乔柯让他看清自己之前所做有多愚蠢。如果能给乔柯幸福的人不是他,他愿意退出,只愿乔柯能幸福。 乔柯正往书房去,行至走廊时有种微妙的感觉。他停步望向五湖村的方向,沈晫…… 五湖村,李刘两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弄清楚,赵五责令李三嫂必须退还聘金,不然就必须把乐哥儿嫁过去。李三嫂还指着乐哥儿攀高枝,自然不肯,只好不情不愿还聘金。 尽管刘李氏比起聘金更想让乐哥儿嫁过来,想着再闹下去说不定连银子也没了,到底接受这个结果。有三两银子,哪里买不到一个黄花闺女。此事就这么落幕了。 或许大家曾对意哥儿的死惋惜,终究不过一时感慨。过去,便过去了,生活还要继续。 只有沈晫一个人在这件事上过不去。受过现代的教育,他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流风回来说了后续,沈晫并不关心。李三嫂没受到任何惩罚,只是退还三两银子。 见沈晫心情不好,流风退下休息去了。沈晫坐在院子里发呆,这个时代太可怕了…… 这一坐,沈晫坐了一下午。乔柯来的时候,沈晫还在院子里。乔柯听说了今天发生的事,他和李意是朋友,有时一起上山、聊天。乔柯走过去说:“我来报今天的账。” 沈晫抬头,看到乔柯苍白一笑。他起身往屋里走:“我们进屋说吧。” 点点头,乔柯跟着沈晫进屋。乔柯拿出一袋银子跟沈晫报账,但沈晫根本没心思听。 看沈晫听不进去,乔柯温柔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抬头看乔柯,沈晫问:“你说世上为什么有这样的母亲,把亲儿子推进火坑。没人知道意哥儿当时有多绝望,他也许求过哭过挣扎过,却什么都改变不了。最后一跃,结束一切。” “今天发生的事我听说了。”乔柯微微一笑,“意哥儿是我的好朋友,他不介意被我克,常常邀我一起上山。我们一起摘果子,一起笑。他说等以后我们嫁了人,孩子们还一起玩。” 沈晫抱歉注视乔柯:“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件伤心事。” 乔柯摇摇头:“”我不觉得伤心啊,能和意哥儿成为朋友我很开心。真的。” “嗯。”沈晫垂首,“相信能和你做朋友,他也很开心。只是……” 只是意哥儿不可能活过来,他经历的事也不会消失。乔柯犹豫伸出手,停顿思索,而后轻轻抱住沈晫:“沈晫,天底下不是只有李三嫂一个母亲,也有爱子女的。我阿嬷很爱我,哪怕自己吃苦,也不愿我受委屈。阿嬷临死前撑着最后一口气给我退了亲,他爱我胜过自己。” 耳边听着乔柯的心跳声,沈晫伸手环抱住乔柯的腰:“都说好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阿嬷一定成了星星,在天上看着你呢。他看着你,守护着你。” “我相信。””乔柯轻拍沈晫的头,不是相信阿嬷成了星星,而是相信沈晫的话。 不管发生什么,不管沈晫说什么,乔柯都相信,一辈子都相信。 沈晫和流风睡一个房间,后来房里又放了书桌,算半个书房。乔柯和沈晫轻声细语说着话,趴在床上的流风不知道该不该醒。什么时候说完啊?他饿了,是不是该吃晚饭了? 好在沈晫和乔柯没说多久,报完账便出去了。人一走,流风急忙换个姿势,手脚快僵了。 李家和刘家的事就这么过去了,对别人来说只是多了茶余饭后的话题。现今这年代人命何等不值钱,除非位高权重,否则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人没了,也就没了。 被乔柯安慰后,沈晫心情好很多。他自知力量有限,没办法改变这个时代。他能干什么呢?吃好喝好过好自己的日子。希望意哥儿来世能投个好人家,不再受折磨。 田里的庄稼可以收了,大伙开始忙碌。乔滨和乔锦帮忙别家收稻谷,不给钱,包三餐。等忙完这一阵他们就能种佃来的田,过年前能有个大丰收。 玉米渐渐老了,老玉米又硬又糙不好吃。沈晫爱上吃花生,蒜香、咸干来一波。 研究出的新吃食,沈晫吃过后都卖去县城,每个月分成能拿不少。他终于可以乐滋滋躺着数钱了。李三家的事刚过去几天,别家正忙的时候,沈晫依旧悠闲得很。 一天下午,一个背着包袱的汉子推开院门进来,看到沈晫愣了。他打量四周,没走错啊。 沈晫转头看见背包袱的汉子,他抓一把花生起身走过去热情问:“你是谁?有事吗?” 背包袱的汉子上上下下打量沈晫,皱眉问:“你又是谁?怎么在我家?” “你家?”沈晫想起叔嬷有个儿子:“你就是义弟啊。幸会幸会,我是你的义兄,沈晫。” 乔大夫的儿子乔芫看看沈晫,实在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他什么时候有个义兄? 见乔芫不解,沈晫解释道:“我认了乔大夫做义父,你不就是我的义弟吗。瞧你,风尘仆仆的,刚赶回来吧?快进去坐。义父和阿嬷都在屋里,知道你回来了肯定很高兴。” 面对热情的沈晫,乔芫莫名有种在别人家做客的感觉。这是他家吧?是他家吧? 叔嬷端着药材正好出来,看见乔芫高兴喊:“阿芫!”叔嬷放下药材过来,摸他脸和手。 乔芫微笑任叔嬷关切摸脸:“阿嬷,阿芫回来了。我们进屋吧。” “好好好,进屋说,我们进屋说。”叔嬷拽着乔芫开心进屋,“阿芫回来了。” 听到这话,乔大夫立即放下药杵过来。他笑呵呵打量乔芫:“瘦了。吃了不少苦吧。” “赚钱养家哪有不吃苦的。”乔芫笑笑,“我跟掌柜去了敛州采买药材,昨儿才回来。” 沈晫端碗水放在桌上:“阿嬷,义父,别聊了。先让义弟过来喝口水,肯定渴了。” “沈小子说得对。”叔嬷喜上眉梢,拉着乔芫到桌边坐下,“阿芫喝水,歇歇。” “阿芫回来了,你赶紧去买些排骨,多称些肉。”乔大夫急忙交代,“晚上多炒几个菜。” 叔嬷应声,正准备去。沈晫含笑拦住叔嬷:“义弟好不容易回来,叔嬷你坐下和义弟说说话。买菜这事让流风去,要买什么你跟他说,保准马上买回来。晚上我来下厨。” 流风立即走过来:“叔嬷,有事尽管交代我去办。我整天闲着也是闲着。” “好好好。”叔嬷笑眯眯点头,“那就流风去。你看着买,等等,我给你拿银子。” “哪能让阿嬷你拿银子。”沈晫轻轻按着叔嬷的肩,不让叔嬷起身,“有我呢。” 沈晫即刻交代流风买哪些菜,还给了银子。流风接过银子点头,立即出去了。 乔芫好奇看沈晫,这一副主人做派……乔大夫坐下问:“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盼儿呢?” “哦,盼儿有了身孕,月份大了,不好劳累。”乔芫放下包袱笑着解释。 “真的?这可是大喜事。”叔嬷双手合十左右上下拜,“多谢各路神仙保佑。” “她身子不方便就不要劳累了。”乔大夫点点头,“过几天我去给她看看。” “义父。”沈晫吃着花生打趣道,“你还会给有身子的人看呢。” “臭小子。”乔大夫脱掉脚上的鞋使劲丢向沈晫道,“再乱说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沈晫侧身躲开,笑嘻嘻捡起鞋子还给乔大夫:“你这老胳膊老腿还是歇着吧。万一有个好歹,还不是我来照顾你。义弟刚回来,瞧你凶巴巴的样子,还以为你不欢迎他呢。” “这是阿芫自个儿的家,什么欢迎不欢迎的。”乔大夫穿上鞋子,“他随时能回来。” “是是是。”沈晫好奇问乔芫,“义弟,你去那敛州好玩吗?远不远啊?” “敛州也不是很远。”乔芫从包袱里拿出好些药材,“敛州以药材出名,很多别处找不到的药材那里都有。爹,我给你带了些药材。之前你老念叨这没那没的,你看看。” 乔大夫接过药材闻一闻看一看,笑得合不拢嘴:“好,品相都上层。哎呀,真好。” 看乔大夫摸着药材不忍放下的样子,沈晫偷偷笑:“义父,你喜欢,改明儿煲药粥呗。” “煲什么药粥,暴殄天物。”乔大夫死死抱着药材不乐意,“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阿芫今儿回来,把乔柯他们也叫来。大家一起吃个饭。”叔嬷笑弯了眼睛,“阿芫,你不知道吧。乔家两兄弟回家了,全靠沈小子使劲。还给他们佃了田,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 乔芫看看沈晫,他这个义兄还挺有本事。乔大夫边挑选药材边说:“沈小子做的好事不止这一件。他还在咱们村建了学堂,请县城里的红秀才当教书先生。对了,沈小子,记得请红先生。他忙一天了,在我们这吃了饭再回去吧。省得他回去还得再做,一定要叫啊。” 【作者有话说:_(:з」∠)_乔芫一脸懵逼:明明是回自己家,却好像不是在自己家(ΩДΩ)】 三十五、聚一堂 “没问题。等会我去叫他。”沈晫想了想问,“家里有酒吗?要不要去打点酒?” “我记得爹有泡药酒。”乔芫起身,“小酌就行,别喝多了。我去找找看。” “那行,我先去知会红先生一声。”沈晫吃完花生拍拍手,“等我回来,流风应该也差不多回了。屋里有几种味道的花生和瓜子,阿嬷你等会用盘子一样抓点出来。我去学堂了。” 叔嬷点点头,站起送沈晫:“你路上小心一点。可别又和那些孩子玩去了。” “知道了。”沈晫边往外走边挥手。人多就是热闹,干脆邀请大家一起出去玩好了。 沈晫一蹦一跳往学堂去,这时代没什么卡拉ok之类的地方,一起玩还得去山上。打打猎啊,烧烧烤啊,想起烧烤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好久没吃烧烤了,别人春游,他们夏游。 想到香喷喷的烧烤,沈晫心情非常好。真笨啊,以前怎么没想到这出呢,失策失策啊。 学堂就在村子里,也就几步路。沈晫到时还在上课,他趴在窗口听了一耳朵,有听没有懂。沈晫无比庆幸,好在他对自己要求不高,只要能识字就成。写文章那是才子做的事。 上完课,红砚拿着书本出来看看沈晫什么都没拿的手:“你今儿怎么两手空空来了?” “敢情在红先生眼里我就是一送吃食的啊。不巧,今天没有。”沈晫悠闲走在红砚身边,“我义弟回来了,阿嬷让我过来请你去吃个饭。不止邀请你啊,也请了乔柯他们。” “义弟?”红砚疑惑,随后想起来了,“乔大夫的儿子?他回来了?行,我会去的。” 两人走进书房,红砚在书桌后坐下整理书籍。沈晫笑嘻嘻趴在桌上看着红砚道:“红先生饱读诗书,为人处世更没话说。想必你应该不会空手来的吧,那多不好看啊。” 红砚抬头无奈道:“有你这么直白要礼的吗?知道羞耻两字怎么写吗?”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沈晫拿过笔架上的毛笔转圈,“空手来,你也不好意思啊。” “知道了,我会带礼去的。”红砚没好气抢过沈晫手里的毛笔,“你可以走了。” “嫌我烦啊。”沈晫像摸小狗一样摸红砚的头,“乖乖,不气不气啊。我马上就走了。” 红砚抬手作势要打,沈晫立马笑眯眯跑开了:“我亲自下厨,好酒好菜等着你哦。” 看着沈晫离开,红砚无奈摇摇头:“好像每次吃的不是他下厨的一样。” 成功邀请到红砚,沈晫又跑去乔柯家请乔家兄弟。乔柯在县城还没回来,乔家兄弟答应会和乔柯一起去。客人都邀请到了,沈晫高高兴兴回家去,此时流风还没回来。 乔大夫和叔嬷在堂屋和乔芫说话,亲人许久不见,有说不完的话。菜没买回来,沈晫进灶房先准备。他去菜园子摘等会儿要做的菜,辣椒尤其不能少,沈晫是个无辣不欢的人。 沈晫正在灶房忙得热火朝天,流风回来了。鸡鸭鱼肉都买了,流风帮沈晫打下手。 鸡鸭在村子里买的活的,流风烧水现杀。鱼已经破开肚子,沈晫把鱼洗干净放在盘子里。然后他开始洗肉,边洗边琢磨鱼是清蒸好呢,还是红烧好。当然,他自己喜欢红烧。 拿不定主意,沈晫跑去问叔嬷。叔嬷含笑道:“按你喜欢的就好。红烧吧,都喜欢。” “哎。”沈晫欢快答应,鱼就决定红烧了。他数了数有哪些菜,鲜菇炖鸡、毛豆炖鸭、红烧鱼、辣椒炒肉,再加上几个小菜,打一个汤,完美。这就开始做菜! 沈晫在灶房正忙,红砚到了。红砚进屋和乔大夫说几句话,与乔芫认识一下,然后去灶房。红砚拿着扇子在沈晫身边晃悠:“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学做菜了。为了方便自个儿吃。” 翻个白眼,沈晫继续炒菜:“这不废话吗。不为自己吃,我吃饱了撑的学做菜。” “说的也是。”红砚闻闻从旁边锅传来的香味,“真香,你干脆去酒楼当大厨算了。” “放屁。我做菜是为自己吃,不是为了做给别人吃的。”沈晫拿碗盛菜,“就算去酒楼,我也是当老板,不是去后面当大厨。再说酒楼多累啊,我是闲得慌吗?” “也就你把懒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红砚摇头一笑,“乔柯他们还没来?” “还没呢。”沈晫放油煎蛋,看着蛋在锅里滋滋作响,“可惜没有番茄。想吃番茄炒蛋。” “番茄?”红砚瞎指挥,“快翻面,要糊了。番邦的茄子?” “差不多吧,”沈晫用锅铲给煎蛋翻面,“番茄炒蛋可好吃了。说着我都要流口水了。” “你就这点出息啊。”红砚用扇子一敲沈晫的头,“说到吃就跟着魔似的。” 沈晫叹口气:“等你吃过番茄炒蛋,一定也会着迷。那可是世间少有的美味。” “我倒真好奇。什么世间美味能让你恋恋不忘。”被沈晫说的,红砚也想尝番茄炒蛋。 “对了,我新出几种口味的瓜子花生怎么样?”说起这个,沈晫来了精神,“尝了没?” “没呢,等会去尝。”红砚使劲吸鼻子闻炒蛋的香味,馋虫被勾起来了,“我有一点想不通啊。就这瓜子花生的点子你自己做能赚不少,为什么非卖给别人?” “自己做累啊。”沈晫理所当然道,“我卖给别人,既能收钱又能想吃就吃,两全其美。” “明白了。”红砚点点头,“你弄这些吃食卖出去,只是希望想吃的时候就能吃到。” 沈晫把炒蛋盛起来,一笑道:“还是你懂我。菜快炒好了,乔柯他们怎么还没来?” “你继续忙,我让青墨去看看。”红砚忍着馋意走出灶房,吩咐青墨去乔家看看,然后去堂屋尝新口味瓜子花生。蒜香的花生他不喜欢,味道太大。咸干的不错,就是吃多了口干。 叔嬷笑眯眯端出一盘水果:“红先生,别光吃花生,口干。这有果子,你尝尝看。” “嗯,谢谢叔嬷。”红砚拿起洗过的枣子咬一口,挺甜的,新鲜又脆。 乔大夫和乔芫说着话,问问乔芫去敛州的见闻。红砚边吃边听,莫名对一开始嫌弃的蒜香花生上了瘾。车枙乔芫见红砚光顾着吃不怎么说话,时不时招呼几句。红砚礼貌回话。 没多久,青墨把乔家三兄弟叫来了。原来乔柯刚回来,也正打算过来呢,正好撞见。 乔柯一来就想去灶房帮忙,叔嬷拉着乔柯的手进屋:“沈小子在里面忙呢,我都不让插手,更别说你了。沈小子的厨艺你也知道,能做好的,你就放心吧。来,进来和叔嬷聊聊。” 进了屋,乔柯和红砚打招呼,然后叫乔芫:“芫哥,你回来了。” “嗯,你过得怎么样?”乔芫起身招呼乔家兄弟,“阿滨、阿锦都回来了。挺好的。” 乔柯点点头。乔滨和乔锦同乔芫说话,乔锦话很多,几下就把气氛炒热了。乔滨坐到红砚身边好奇问:“红先生怎么一直吃花生?很好吃吗?” “还行吧。”红砚抓一把花生给乔滨,“沈晫弄出的新味道,你尝尝看怎么样。” 掰开一个花生,乔滨吃掉花生米随即皱起眉头:“怎么一股大蒜味。这哪好吃了。” “习惯了也还好,你多吃几个试试。”红砚催乔滨继续吃,“真的,吃习惯了挺好。” 乔滨半信半疑继续吃几个,然后就放不下了。边吃边点头,乔滨夸赞:“确实不错啊。” 红砚又拿青枣给乔滨:“尝尝,又脆又甜。吃完花生再吃这个,特美妙。” 接过青枣,乔滨咬一口点点头道:“真的不错。以前我都没觉得枣这么好吃。” 同乔芫聊天的乔锦好奇看向乔滨,疑惑问:“大哥,你吃什么这么好吃?” 众人齐刷刷看向乔滨。乔滨尴尬笑笑:“也没什么,这个枣挺甜的。还有这花生……” “小时候我们不是经常去山里打枣吃吗?”乔锦拿一个枣试试,“一般,没什么特别的。” 乔滨干笑,低声道:“吃你的,话怎么这么多。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 红砚掩嘴偷笑,两兄弟有点意思。他忙打圆场:“花生不错,你大哥吃着喜欢。你尝尝。” “哦。”乔锦掰开花生,将花生米丢进嘴里。他嚼着嚼着皱紧眉头,险些吐出来。 “怎么样?你多吃几个,会喜欢上的。”乔滨再抓一把放在乔锦手里。 乔锦苦着脸把花生丢桌上:“这什么怪味道,一点也不好吃。哥,你也别吃了。” 众人大笑,乔滨叹气,十分无奈。乔柯走过去掰一颗花生吃掉:“这是沈晫新弄出的口味,一两就要好几个铜板,贵着呢。二哥,你刚刚丢开的不是花生,是铜板啊。” 睁大眼睛不敢置信,乔锦看看桌上的花生:“这么贵?这一盘子不得几百个铜板。” 听到这价格,乔滨把花生放回去,不敢再吃了。乔柯拍拍乔锦的肩:“沈晫和茶楼的老板做生意,这些瓜子花生都是掌柜送的。二哥,你就放心吃吧。不收你钱。” 说起花生的价格,大家格外好奇。乔芫问:“卖这么贵有人买吗?味道怪还有人喜欢?” “卖得不错。”乔柯点头,“每天数量只有那么多,好多人抢着买呢。买不到得等明天。” 乔大夫拿起花生嗅嗅:“这不就是花生加大蒜嘛,卖这么贵?还不如自己做。” 【作者有话说:_(:з」∠)_每次写吃的,都把自己写饿了~】 三十六、饭桌上 “嗯,确实能自己在家做,也没人拦着。”乔柯其实也不明白,可以在家里自己做,可有的人就是要每天去抢着买。就好像家里做出来的和卖的不是一个味道,也许真不同? 大家正疑惑着,沈晫进屋来道:“吃饭了。赶紧把桌子收拾收拾。今儿好多菜。” 正主来了,乔芫直接问沈晫:“这花生做法简单,为什么那么多人买?自己做就好了。” “这个啊。”思索一会儿,沈晫笑眯眯道:“那我问你们,同一样东西你花一文钱买的,别人花两文钱买的。你们觉得哪样东西更好?” “两文钱买的更好吧。”乔锦不明白这问题和他们想知道的有什么关系。 “不,答案是两个东西一样。”沈晫笑得神神秘秘,“同样的东西,别人花更贵的钱买,你就会以为别人的比自己的好。自己在家做的和在外买的能一样吗?东西其实没多大区别,区别在他们自己的想法。明白了吗?”说白了就是攀比心理,总认为别人的更好。 大伙似懂非懂,又说不上来到底哪不理解。红砚一笑,这沈晫心里果然弯弯绕绕多。 “好了,不说这些了,吃饭了。赶紧把桌子收拾好。”沈晫笑着转身,“我去端菜。” 众人忙收拾桌子,乔柯去灶房帮着端菜。桌子摆好,鸡鸭鱼肉纷纷端上桌,色香味俱全。 叔嬷闻着香味笑道:“沈小子的手艺当真不错。瞧这做的,跟酒楼里一样一样的。” “我随便做的,怎么赶得上酒楼的大厨。”沈晫给大家筷子,“都坐下,坐下吃啊。” 大家坐下,流风端来米饭给大家盛。乔大夫先尝尝鱼,频频点头:“鲜,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沈晫招呼大伙都吃菜,“我什么都不会,也就会做几道菜了。” 乔锦夹炒蛋吃,赞赏道:“不错,真好吃。我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了。” “瞧把锦小子馋的。”叔嬷笑着夹鸡肉到乔柯碗里,“你最近是不是瘦了?多吃点。” “叔嬷,你也吃。”乔柯也夹块鸡肉给叔嬷。叔嬷笑着连连说好。 “义父不是有药酒吗?”沈晫赶紧让流风去拿,“把酒拿来,我们喝几杯。” “别,我自己去拿。”乔大夫叫住流风,“他不知道我放在哪。” 流风只好退下。看流风和青墨站在旁边,乔锦热情招呼:“你们站着干什么,一起吃啊。” 乔滨用手肘捅捅乔锦,偷偷看沈晫和红砚的脸色:“话别多,赶紧吃。别管那么多。” “不是。我们坐着吃饭,他们站着看,多不好意思啊。”乔锦还想继续叫两人一起吃。 红砚微笑开口:“桌子就这么大,他们再坐就没位子了。等会他们在厨房吃就好。” “红先生说得对。”沈晫赞同道,“我们八个人都勉强挤着,坐不下他们了。” 流风和青墨站在后面不说话,也轮不到他们说。气氛尴尬,乔柯看看众人,给乔锦夹菜:“二哥,这个鱼好吃,你尝尝。多吃点鱼,听说鱼吃多了聪明。” 乔锦看看乔柯,到底还是把鱼吃了,不敢在说什么。乔大夫拿酒回来,一人倒一小杯。 叔嬷和乔柯不喝,其他人边吃边喝边聊。沈晫喝下一口酒道:“对了,大伙明儿都没事吧?我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明天去山里玩怎么样?午饭我来准备,带你们吃好吃的。” “行,我等会通知孩子们,明儿休息。”红砚满口答应,最近确实没怎么玩。 乔滨和乔锦互相看看,他们明天要去别家帮忙收稻谷,看来只能推了。多好的气氛,总不能因为他们扫兴,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乔滨笑着回答:“我们也没问题。” 看看沈晫,乔柯张口道:“明儿我得去县城。有些账还没记完。” “记账什么时候不能记。”沈晫满不在乎,“我给你放假,明儿不去了。上山玩去。” 乔柯还想说什么,红砚打趣道:“看看这待遇,老板都发话给放假了。” “那是,我不是好老板谁是。”沈晫一脸得意道,“上哪儿找我这么好的老板啊。” 到嘴的话咽了下去,乔柯默默吃饭。乔芫夹菜给乔大夫:“我刚回来,也没什么事。”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们一起上山去玩。”沈晫满眼期待,烧烤,野炊! 之后,大家没怎么说话了,各吃各的。吃完饭,乔家兄弟告辞,红砚也走了。沈晫在村里散散步聊聊天,回来后坐在躺椅里舒服乘凉。吃饱喝足再躺着,人生一大美事啊。 流风在灶房洗碗,乔芫坐到乔大夫身边小声询问:“爹,阿嬷,你们老实跟我说,我那义兄到底什么来头?你们看看,饭桌上不光阿滨看他脸色,连红先生也帮着。” 乔大夫微微皱眉:“能有什么来头。你就喜欢瞎想,红先生跟他是朋友,当然帮着。” “爹,他是不是官路子?”乔芫担忧道,“他能把阿滨和阿锦从牢里弄出来,肯定有本事。谁不知道阿滨他们得罪的是谁,吴师爷的宝贝儿子,能从他手里放人,这可不光有本事。” “阿芫,你啊别多想。”叔嬷安慰道,“再怎么着他也是你义兄,管他什么来路。” “你阿嬷说得对。”乔大夫摆摆手起身进屋了,“你啊就别瞎操心了。” 叔嬷拍拍乔芫的肩:“你刚回来,也累了。坐会儿就歇了吧,啊。” 乔芫想不明白为什么父嬷都向着沈晫,万一沈晫给家里带来麻烦怎么办?乔芫越发想不通,到晚上还得和沈晫挤一张床,他更有种自己的位子被霸占了的感觉。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单人床上,确实不怎么美好,还不如流风打地铺呢。 沈晫心情不错,没话找话:“义弟,等你孩子出生,我一定包个大大的红包。” “谢谢。”乔芫不是很想搭沈晫的话,“义兄,你祖籍在哪儿?离我们这远吗?” “在京城吧。”沈晫不想谈这个。现在的日子挺好的,他很满足,不打算自找麻烦。 两个人都不愿意再说更多,各自睡了。但晚上一直被挤着,乔芫睡得不是很好。 第二天,兴奋的沈晫一大早就爬起来去县城。他跑到县城买食材和调料,想先准备好。 买完东西回来,沈晫一样一样处理,还削了好些竹签。忙活的他完全不知道有一拨人进村,大张旗鼓直接往乔柯家去。村里好些人看见,纷纷奔向告知,然后跑去看热闹。 一伙人穿着喜庆,脸上洋溢着笑,抬着不少东西往村尾去。乔柯家在村尾,一路上村民们全看见这伙人。有人认出走在前头的是刘家村的媒婆,姓钱。后面跟着的是刘大一家。 “乔柯跟刘大家不是退亲了吗?他们又来做什么?还带着媒婆。不会想再提亲吧?” “我看肯定是的。现在乔柯家越过越好了,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眼红。” “这刘大家还要不要脸啊?当初出事数他们骂的凶,现在还敢来提亲。” “今儿乔柯没去县城,你们说两家是不是说好了?就等着刘大家来提亲呢?” “这可说不准。他们的亲事是乔柯阿嬷提着最后一口气退的,当时乔柯才十二岁。” “乔柯阿嬷到底是刘家村出来的,念旧。不然哪会看上刘大家。” “说的是。走,我们去看看。说不定乔柯今儿真的能定亲。” 一众妇人哥儿叽叽喳喳跟过去凑热闹,他们要么是田里已经收割完成的,要么汉子都在田里他们在家做饭洗衣服的。妇人哥儿们跟着媒婆一行人来到乔柯家,就想看看乔柯到底能不能嫁出去。钱媒婆中等身材,微胖,头上戴着大红花,走路一摇一摆进院子。 外面嘈杂,乔锦出来见到钱媒婆一脸懵。当看见刘大一家,他黑了脸:“你们来干什么?” “喜事,大喜事啊。”钱媒婆笑开了花,“这位是乔二哥吧,恭贺你们,喜事上门了。” “什么狗屁喜事,我们不稀罕。”乔锦不耐烦赶人,“走,你们赶紧滚出我家。” “哎呦,乔二哥,话可不能这么说。”钱媒婆笑呵呵道,“哥儿大了不好嫁。如今你家三弟都快二十了,再不聘人家可就成老哥儿了。你想耽误他一辈子不成?走,进去说。” 话音未落,钱媒婆已经从乔锦身边挤了进去。后面的人急忙跟上,乔锦想拦都不成。 乔滨和乔柯已经听见外面的动静,乔滨看看乔柯:“大哥知道你心里有人,不会应的。” “谢谢大哥。”乔柯垂眸淡淡一笑。可他能蹉跎多少岁月呢?又能忍受多少闲言碎语呢? 一行人挤进屋,村民们站在门边围观。一水盖着红布的东西抬进去,一排排放下。多少看见东西的村民小声议论,看这排面相当不错了。这刘大家转了性了?这么看中乔哥儿? 钱媒婆一进去直奔乔柯,满脸笑道:“瞧瞧,多好的一哥儿,硬生生被你们耽搁到现在。乔哥儿,我姓钱,你就叫我钱媒婆吧。今儿我是给你道喜的。刘大家的刘大山你也知道,早年你们定过亲,这不他还念着你,特意请我来说和说和。” “劳烦钱媒婆走一趟,”乔滨请钱媒婆坐下道,“这门亲事我们不会应的。” 【作者有话说:_(:з」∠)_成亲倒计~】 三十七、遭逼婚 钱媒婆的笑僵了一瞬,随后继续说:“刘大山是个好孩子,不嫌弃你年岁大了,执意要娶。天下哪有这么好的汉子,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成亲后你们的日子一定过得红红火火。” 乔锦皱眉走过去:“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这门亲事我们不答应。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你怎么说话呢。”站在一旁的刘大山不忿道,“你还想让乔哥儿一辈子不嫁吗?” 这话顺利把乔锦给噎着了,他也知道哥儿年岁越大越不好嫁。乔柯已经耽误到现在,愿意上门提亲的人本来就少。要一直耽误下去,真让乔柯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不用你操心。”乔柯抬头直视刘大山不卑不亢道,“我嫁不嫁人,嫁给谁和你、你们刘家没有一点关系。东西你们拿回去吧,这门亲事我们不会答应的。” “乔哥儿,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刘大山的阿嬷张口,“我和你阿嬷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们小的时候就定了亲,也算青梅竹马。我家大山不嫌弃你年岁大了,你倒挑剔起来。你看看你自己的长相,再瞅瞅年纪,还有外面传的名声。我家大山心善愿意娶你,不然谁敢娶。” 乔柯垂头闭上了嘴。他不能和长辈争论,再落一个不敬长辈的名声便更难了。 此时,乔大夫家。马车停稳,红砚下车进院:“今儿怎么村里没什么人?出什么事了?” 沈晫正忙着处理食材,听见声音擦擦手出来迎接:“不收成吗,应该都在田里忙活吧。我这还在准备呢,你这么早就来了。吃过早饭了吗?要不要弄点吃的?” “吃过了。”红砚摇着扇子进灶房瞅瞅沈晫在忙什么,“你准备什么呢?” “等会上山要吃的。”沈晫笑眯眯道,“烤着吃味道特别棒。要不我先给你弄点尝尝?” “不用。”红砚摆手,“我就看个新鲜。怎么,都还没来呢?我是最先到的?” “我这里弄好了,我们就出发。”沈晫打水洗手,“直接去找乔柯他们。” 红砚点点头,也行。这时,流风从外面匆匆忙忙跑进来:“少爷,有人去乔柯家提亲了!” “啊?”沈晫一时没反应过来,“哦,是给乔柯提亲?这么说今儿不能上山了?” 一敲沈晫的头,红砚没好气道:“关注点错了。流风,你打听清楚了?确实给乔柯提亲?” “没错,是给乔柯提亲的。”流风郑重点头,“抬了好多东西去,还有媒婆。” “这挺好啊。”沈晫点点头,“说明对方有眼光。成了说不定就是一美谈。” “少爷,不是的。”流风急切道,“去提亲的人是之前乔柯退亲的那户人家。” 沈晫皱眉想了想:“也就是骂乔柯克亲那家?不行,乔柯不能嫁过去。我去看看。” “我也去。”红砚赶紧跟上,“我们先在外面看看情况,你可别冲动。” “我有什么冲动的。”沈晫脚步飞快往外赶,“乔柯肯定不会嫁给那种人。” 红砚真想翻个白眼,也不知道一副要杀人模样的是谁。只希望等会不要打起来吧。 待乔芫睡醒出来,瞧见空无一人的灶房满心疑惑。难道他们已经走了?没等他? 乔柯家。乔锦气呼呼挡在乔柯面前:“既然你觉得我三弟不好,干什么来提亲!谁稀罕你们来啊!滚滚滚,赶紧从我家滚出去!把你们这些东西全都拿走,我们不要!” “这就是你们对长辈的态度,难怪没人愿意嫁进来。”刘大嬷打量屋子,眼神轻蔑,“屋子真破,家里也没什么田,谁愿意嫁给你们受苦哟。自己娶不着媳妇,就想让乔哥儿也陪你们吗?还是好兄弟呢,简直铁石心肠。也不怕传出去被人戳脊梁骨,要不要脸啊?” “你别胡说!”乔锦气得不行,“我们不娶是我们不娶,三弟不嫁是他不嫁。” “哪里是你们不娶,是娶不到吧。”刘大嬷讽刺道,“谁瞎了眼才嫁你们。” 屋里一片哄笑,乔锦气得全身发抖。乔滨急忙拉住乔锦:“刘叔嬷,我们的家事真不用你操心。我们住的虽然破,家里也没田地,没人嫁。尽管这样,我们也不会让三弟嫁去你们家。当初阿嬷跟你们退亲,你们怎么说的,一字一句我都记得。我们三兄弟永远不会忘。” “就是,明明是你们家刘大山自己赌钱输了,差点被人卸了胳膊,倒怪我们三弟。”乔锦啐一口,“还要不要脸?现在好意思来提亲,脸皮真比城墙还厚。” 沈晫和红砚赶到时,里面正吵得火热。红砚一笑:“没想到乔二哥骂人挺厉害。” “厉害什么,在泼妇面前战斗力太弱了。”沈晫无语摇头,“我都能预见到他的惨败。” “有你这么做朋友的吗?”红砚无奈道,“我们先看看情况,说不定不用你出场。” “没戏。”沈晫不看好乔家兄弟吵架的战斗力,“还得我压轴出场啊。” 刘大嬷听到乔锦的话不气反笑:“我脸皮厚?你们脸皮就不厚?一个个多大了还没成亲,还想耽搁弟弟的亲事。你们两兄弟去牢里一蹲就是三年,有想过弟弟吗?也不知道你们撞了什么大运被放出来,我看真不该把你们放出来。你们就是个祸害,害完别人害自家弟弟。” “刘叔嬷,这是我们的家事,你管的太多了吧。”乔滨到底不悦了,那些话太戳心了。 “你们做的出来,还怕别人说啊。”刘大嬷抓住了把柄根本不打算放开,“都二十好几的小伙了,不学好。也不知道你们阿嬷知道你们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你!说我们就说我们。不许说我阿嬷!”乔锦气得眼睛都红了,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沈晫朝红砚撇撇嘴:“我说他们战斗力不够吧。等会还得看我的。” 红砚不置可否,反正他不上去。围观的人议论纷纷,乔家两兄弟一进大牢就是三年,可不是好事。虽说被放出来了,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进去,一进去就好几年,谁受得了啊。 乔柯拉住乔锦拧眉道:“我不觉得两位哥哥蹲过大牢有什么。你介意的话,请你离开。” 钱媒婆眼睛转了转,忙打圆场:“今儿我们是来提亲的,何必把气氛弄得这么僵。乔哥儿,你看。这些东西都是捡最好的送来,你们之前已经合过八字,不如今儿就下聘吧。再挑个好日子,把这事办了。大家欢欢喜喜的,多好啊。你说是不是?” “不好。”乔柯严肃拒绝,“请你们把东西抬回去。我就算死也不会嫁去刘家。” “你倒敢在我这儿要死要活。”刘大嬷气急败坏指着乔柯骂,“当初要不是被你克,我家大山会出事吗?你就是个丧门星,要不是看你可怜,鬼才上门提亲。” “哎,话不能这么说。”沈晫找到话头接过去,笑眯眯进屋,“你们不就上门提亲了吗?难不成你们一家是鬼啊?听说鬼大白天不能出来,你们道行多深,才敢大白天作妖啊?” “你又是谁?”刘大嬷皱眉瞪沈晫,“不相干的人走开!” 村民们见沈晫站出来说话,窃窃私语。都在议论乔柯上辈子到底积了什么德,遇见沈晫这样的男人,哪怕人家不娶,出事也有个帮忙的。乔柯见沈晫站出来,眼里盈满泪水。 乔滨拍拍乔柯的肩无声安慰,他很看好沈晫,是个有担当的。可是……唉。 “说起来这事跟我相干,又不相干。”沈晫上上下下打量刘大嬷和刘大山,“哦,你们就是进赌坊输钱,赖给乔柯的那家人啊?第一次见,真没见过这么辣眼睛的人。你看看你,鼻子比脸还大,嘴巴跟狗似的那么大,长得就不是个人样。你们怎么好意思上门提亲啊?” 刘大嬷忙捂住鼻子和嘴:“你算哪根葱,要你出什么头!哦,莫不是你也看上乔哥儿了?” 此话一出,众人看看乔柯,又看看沈晫。乔柯垂下的眼帘微颤,手不自觉攥紧。 “瞧你说的话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沈晫无语摇头,“你说你是不是满脑子都是龌蹉,所以才以为别人也跟你一样龌蹉?抱歉,论龌蹉我真比不上你啊。我甘拜下风。” 一时间,众人哄堂大笑。乔柯嘴角弯弯,乔滨看看乔柯,在心里叹口气。 乔锦拳头握紧,觉得十分解气。就是要骂的他们说不出话,敢上门欺负他们! “你!”刘大嬷压住怒气,阴阳怪气道,“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呢。你是个汉子,乔哥儿是个哥儿,汉子护着哥儿能为什么?你不清楚,大伙可清楚着呢。” “大伙确实清楚。”沈晫坦坦荡荡看向村民们,“尤其五湖村的人个个心善人美,他们都知道我为什么会护着乔柯。看看人家,都没你龌蹉。也不知道你们刘家村是不是风水不好。” 五湖村的村民脸上乐开了花。林大家的被夸得心情极好:“乔柯可是沈小子的救命恩人。村里谁不知道沈小子的命是乔柯救的。人家这是报恩,收起你的龌蹉心思吧。” “就是。”柳四家的附和,“也就你们刘家村的人心思龌蹉,哪像我们村个个美好。” “对,就你们刘家村的人心思龌蹉。我的女儿和哥儿以后可坚决不让嫁去刘家村。” “之前你们村的刘老三一家还光天化日来抢人。你们还真是一个村的,我呸。” 【作者有话说:_(:з」∠)_成亲倒计时~】 三十八、我娶他! “难怪啊,原来都是一个村的。也是,做的说的都不是人事。” 听众人说起刘老三,沈晫恍然大悟,该不会提亲这出是因为他让流风去刘家散布消息才招惹来的吧?随便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乔柯如今在县城做账房先生,怎么可能不让人觊觎。 沈晫看刘大嬷的眼神不善,敢情不是什么回头是岸,而是另有所图。如果是这样更不能让乔柯嫁过去,沈晫坚决要做一堵高墙,把刘大嬷一家的念头给按死在外面。 “我说呢,原来你是为了报恩啊。”刘大嬷半点不慌,特别理直气壮道,“为了报恩,你更要把乔哥儿嫁了。哪有让救命恩人孤独终老的道理,何况他是个哥儿。” “嫁自然是要嫁,不过不会嫁给你们家。”沈晫扬着笑,不屑俯视刘大嬷,“乔哥儿要嫁的一定是可以给他幸福的人。就你们家,说实话狗都看不上。” “你!”刘大嬷气得不轻,“呵,我家狗看不上,乔哥儿就能被人看上了?还嫁给他幸福的人,能有人娶就不错了!谁不知道乔哥儿长得差,不好生养,名声还不好,谁敢娶啊?” “就算你说的是事实,怎么就没人敢娶了?”沈晫皱眉不悦,“绝对有人慧眼识珠!” “谁啊,你叫出来我看看啊。”刘大嬷双手叉腰不依不饶吼,“我看根本没人敢娶。你随便找个人问问,谁愿意娶他。我家大山不娶,他根本嫁不出去!” “谁说乔柯嫁不出去。那些人看不上他是眼瞎,总有不眼瞎的。”沈晫据理力争。 红砚无奈摇摇头,之前还说不会冲动。瞧瞧,现在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人是谁? “乔哥儿就是嫁不出去!”刘大嬷大声嚷嚷,和沈晫杠上了,“一辈子没人愿意娶他!” “别人不娶,我娶!”沈晫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我娶他!” 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吃惊看着沈晫。沈晫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秃噜,这不让乔柯处境更尴尬吗?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大家当没听见行吗? “你刚刚说什么?”刘大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你娶?别是骗我们的吧。” “谁骗你了。我娶就我娶。”事情到如此地步,沈晫骑虎难下,“明儿我就准备聘礼,风风光光娶他过门。你们啊,没戏!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你!”刘大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你到底会不会娶这么个丧门星!咱们走着瞧!” 说完,刘大嬷招呼众人离开。钱媒婆看情况这笔生意是做不成了,叹口气跟着走了。刘大山看看乔柯,口气十分欠扁:“到时你可别来求我娶你。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性。哼。” “就你还好意思说别人。”见不得乔柯被欺负,沈晫毫不客气开怼,“你这长相,得重新回娘肚子投胎才能看。劝你别去祸害别人家的孩子,自个儿孤独终老算了。保不齐上天看你这么有自知之明,来世给你投个好相貌。省得长成现在这样,走出去就是个自然灾害。” 刘大山气得脸涨红,自讨没趣走了。沈晫轻蔑一笑:“这段位还敢上门来,摆明找虐。” 抬东西的人正在收拾,好几个在旁边看戏的村民拿起东西直接丢出去。他们早看刘家村的人不顺眼,一次两次跑他们村来闹,真当他们村的人好欺负?全丢掉,活该! 乔锦手脚麻利过去把还没抬起来的东西扔出去:“谁稀罕你们的破东西。赶紧滚!” 东西被扔出门外,散落一地,抬东西的人立即上去捡。刘大嬷单手叉腰指着乔锦鼻子骂:“就你这个没教养的样子,生你还不如生头猪。说不定你阿嬷就是被你气死的!” “我阿嬷怎么死的我比你清楚。”乔锦一把拍开刘大嬷的手,“你有这数落别人的工夫,还是好好教导自己的儿子吧。指不定哪天又进赌坊,被人砍手砍脚,到时又要赖别人。” 众人笑个不停,七嘴八舌开始数落刘大嬷一家。什么东西,敢到他们村来撒野。 “敢说我儿子,我跟你拼了!”刘大嬷发疯般扑向乔锦。 乔锦半点不惧,用力推开刘大嬷。刘大嬷往后倒,摔了个屁股墩:“哎呦,打人啦!” “行了,别在这嚎了。”沈晫不耐烦走出来,“再嚎信不信把你绑起来丢出去。” 刘大嬷到底有些怕沈晫,不敢再说什么,爬起来由刘大山扶着灰溜溜走了。 看刘家村的人夹着尾巴跑了,村民们哈哈大笑。痛快,这次可算出了口恶气! 笑完,众人想起之前沈晫说的话。林大家的上前问:“沈小子,你真要娶乔哥儿?” “你得问乔柯。”沈晫转头看向乔柯,只希望乔柯拒绝,“乔柯不愿我也不能逼婚不是。” 众人齐刷刷看向乔柯。乔柯被大家看得害羞低头,轻轻点头。见乔柯点头,这门亲事彻底稳了。大家伙笑逐颜开向沈晫和乔柯道喜,一个个嘴里说着吉利话。 流风很欢喜,乐得跟自己要成亲似的。红砚轻轻摇着扇子,早料到这一天了。 沈晫的笑僵了一瞬,怪他一时嘴快。事情到这地步,他可以反悔,乔柯的处境很尴尬。唉,娶就娶吧,大不了等以后乔柯有喜欢的人再和离。他先帮乔柯把关,不合格的全毙掉。 “沈小子,若你真有心娶我三弟。”乔滨做为大哥出面开口,”明日便来提亲吧。” 这么快?沈晫想挣扎的心彻底死了:“行吧,我回去跟阿嬷商量一下。明天我再来。” “那我们明儿等着你。”乔锦笑得合不拢嘴道,“可别让我们久等。三弟盼着呢。” 众人哄堂大笑,一个个想着明天一定要来看热闹。沈小子有钱,不知会拿出怎样的聘礼。小孩子们欢快跑着,边跑边大声喊:“沈晫明儿要去乔家提亲啦,沈晫要娶乔柯啦。森木林” 孩子们四处跑着,消息很快在村里传遍。得到消息的人全瞪大眼睛,沈晫娶乔柯?!这还得了,存了心思的人赶紧出去打听,得到确切消息肠子都悔青了。他们怎么不早去和沈小子提啊,现在好了,被别人抢走了。然后回家各种抱怨,尤其数落自己的女儿哥儿不争气。 沈晫不知道各家上演的戏码,也不关心。他跟大伙告辞,好不容易挤出热情的人群走到红砚身边:“回去吧。事情已经解决了。”事情是解决了,不过沈晫又揽了另一件事。 他们一同回去,红砚好笑拍拍沈晫的肩:“认命吧,你这辈子啊被乔柯吃定了。” “瞎说什么。”沈晫没好气瞪红砚,“看来今儿是上不了山了。” “你怎么还惦记这件事啊?”红砚简直无语了,“上山以后有的是时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终生大事定下来。乔柯可等着你去提亲呢。” 语毕,红砚丢下沈晫率先走了。沈晫忙追上去:“你当时怎么不拉着我点?就看着?” “我拉的住吗?”红砚瞥一眼沈晫,“你自己都拉不住自己,还指望我?得了吧。” “损友啊损友。”沈晫捶胸顿足,“我怎么就交了你这么损友。” “这是我要说的话。”红砚朝沈晫翻个白眼,“你还不满起来了。” “哼,我就不满了。”沈晫双手抱胸不悦,“你要是拉着我点,事情也不至于这样。” 红砚懒得搭理沈晫,吵架吵得兴头上的沈晫谁拉得动?他可不上去找不痛快。 沈晫一路唉声叹气回到家,红砚摇着扇子风度翩翩。两人形成鲜明对比。 见两人回来,叔嬷忙迎上去关切问:“我怎么听说你要去乔家提亲?” 点点头,沈晫扶阿嬷进屋。乔大夫和乔芫都在屋里,沈晫扶阿嬷坐下认真道:“是,我明天要去乔家提亲。下聘要买什么东西,提亲要做什么我全都不懂。请阿嬷帮我。” 大家愣了,乔芫尤其想不通:“怎么出去一趟,就变成要去乔家提亲了?” 沈晫总不能说当时话赶话,他脑子一热就说出口了,只能沉默。 叔嬷和乔大夫对视一眼,注视沈晫道:“你认真的?” 他能不认真吗?沈晫点点头,护着乔柯他肯定是认真的:“请阿嬷教我怎么做。” 红砚唇角挂着笑看乔大夫几人的脸色,不吃惊才怪。不过事情早晚都会如此发展,早晚。 “好好好。”叔嬷喜笑颜开拍拍沈晫的手,“乔柯是个好孩子,你以后要对他好。” 沈晫点头,他欺负谁也不能欺负乔柯,那可是他的救命恩人。报恩都来不及。 “明儿提亲虽然有点赶,该准备得都要准备。”叔嬷有些慌张道,“媒婆我去请,聘礼你亲自去买。明儿我带你去提亲,哎呀,还要准备什么,一时我也想不起来了。” “别急别急。”沈晫劝慰道,“阿嬷慢慢想,等会你念我写单子。我照着去买。” 乔大夫背着手站起:“明儿把乔柯的八字取来,我去找人看个好日子。早成亲早安心。” 沈晫很想说,其实他一点都不急。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他只能顺其自然。 红砚敲敲沈晫的肩问:“明儿要我陪你一样去吗?也好给你撑撑场面。” 【作者有话说:_(:з」∠)_快要成亲啦~】 三十九、合伙人 “我看行。”叔嬷急忙点头,“红先生见多识广,给你撑撑场面也好。” 乔芫立时问道:“那我还要去吗?有红先生撑场面就够了吧。” “你是他的义弟,你当然要去。”叔嬷瞪一眼乔芫,“你明儿又没事,做什么不去。” “行,我去。”乔芫无声叹口气。他在家里的地位越来越低了,全都围着沈晫转。 “阿嬷,你看聘礼都要准备些什么。我写好和红先生立刻去县城买,今晚就不回来了。”沈晫拉着叔嬷往屋里走去,“红先生,你等着我一起去县城。” 听到沈晫晚上不回来了,乔芫眼睛一亮。这么说晚上他可以一个人睡床?非常好! “你让叔嬷慢慢想,我不急。”红砚直接坐下,“别当时忘记东西。” 乔大夫接话:“红先生说得对。慢慢来,不急。最主要别忘东西,明儿可是大事。” “我知道了。”沈晫拿出纸笔研磨,“阿嬷你慢慢说,你说我写。” 叔嬷开始一样一样想到什么说什么。沈晫拿笔记着,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他的字勉强能看,再也不是狗爬了。农家的聘礼要求不多,一对大雁、喜饼、布匹之类。大雁对农家来说都是奢侈,寻常人娶亲能有鸡鸭代替就不错了,但沈晫想尽量给乔柯好的。 沈晫写着写着心慢慢静下来,以后乔柯会走进他的生活,日夜相对。真正想起来,他似乎有点期待和乔柯成亲后的日子了。乔柯性子不错,他们应该相处得来。 写了满满一张纸,沈晫吹干,然后收起来。叔嬷抓着沈晫千叮万嘱,该买的东西都要买齐。沈晫点头和红砚告辞,一同回县城。叔嬷立马收拾些东西,提着去找村里的林媒婆。 红砚和沈晫坐马车到县城,在沈宅前停下。沈晫进院,坐在厅堂主位上翻看账本处理杂事:“明儿我去提亲,过些天便成亲了。到时你们要去村里帮忙,具体日子我再通知。” 彭大等人恭敬站立,陈妈妈笑着问:“恭喜少爷,贺喜少爷。不知未来少夫人是哪家的?” “他啊,你们也认识。”众人疑惑,沈晫抬头道,“就是乔柯,你们未来的少夫人。以后家里的账还是他管,和以前没什么差别。你们做好自己的事,他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听到未来少夫人是乔柯,大家无比吃惊。彭大不禁开口:“他愿意吗?” “若不愿意,我哪能去提亲。”沈晫没觉得彭大的话有什么问题,继续看手里的账。 彭大沉默,是啊,这门亲事正是乔柯心心念念的,哪能不愿意。他应该祝福…… 红砚瞧出彭大的不对劲道:“你不能快点?再这么拖下去,聘礼还买不买?” “买,当然买。”沈晫合上账本,“我不就看了会儿账本吗?能耽误多少时间。行,我不看了,咱们走吧。晚上你在我这吃饭?” “晚上有什么好菜?不好吃我可不吃。”红砚一笑。 沈晫起身:“你想吃什么都有。不是你催着要出门,走吧。” 红砚随后站起,两人出门去买聘礼。喜饼之类的在朱掌柜店里买,朱掌柜知道沈晫要成亲了,特意送好些东西,价钱也便宜很多。朱掌柜满脸笑:“朱某等着喝沈公子的喜酒。” “放心,少不了你的请帖。”沈晫心情大好,终于有点自己要成亲的感觉。 一路买东西,沈晫给认识的掌柜都提了一句自己要成亲的消息,收到不少恭喜。买完东西回到家,沈晫累得瘫在椅子上一动不想动:“没买到大雁,明早再去市场看看。” “大雁不是时常有的。”红砚喝口茶,“实在买不到,只好找别的代替。” 两人正说着话,流风进来禀告:“少爷,吴少爷来了。在门外求见,说有要事。” “吴少爷?吴稀?”沈晫坐直身子,“他来干什么?又被谁坑来了?” “听闻吴师爷和楚家闹翻后,楚家的日子不好过。”红砚微微皱眉,“你的把戏也就骗骗吴稀,吴师爷可不是省油的灯。说不定吴稀现在正是来秋后算账的。” “算账就算账吧。”沈晫一脸无所谓,“让他进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怕。” “我先回避。”红砚起身走向内室,外面的谈话他能听到。 流风即刻去请吴少爷。吴稀很快随流风进来,沈晫笑眯眯迎接:“吴少爷啊,好久不见。” 退下,流风即刻上茶。面对沈晫的热情,吴稀不好意思笑笑拱手:“上次多亏你提醒,我才没被人利用。今天我来吧,其实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沈晫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说:“什么事?我们谁跟谁,吴少爷有事尽管说。” 吴稀偷瞄沈晫的脸色道:“上次那个宅子你能不能给我?我都上门来找你要了,不管是不是被人利用,不拿到手岂不是太没面子了。传出去我还怎么混。” “宅子啊。好说。”沈晫请人坐下,他笑眯眯拍吴稀的肩,“可那处宅子我花了六百两,吴少爷一分不出就想拿走有点不厚道吧?这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啊。你说是吧。” “这……”吴稀真不想出钱,让人知道他花六百两买烫手的宅子,不是让人骂傻吗? “我看这样,咱们各退一步。”沈晫一副好心帮忙的模样,“楚家不是给了你三百两?你把三百两给我,我把宅子给你,就当你向我买的。算来算去你都不亏,可谓白得一宅子。” 内室的红砚笑笑,端茶抿一口。吴稀哪是沈晫的对手,几句话就被坑了三百两。这宅子只要吴稀开口,沈晫但凡不想落得和楚家一样的下场就得给。给自然给,回赚也是赚。 吴稀想想确实如此,感激拱手:“沈兄仗义,我即刻让人把三百两送来。” “好说。”沈晫眼珠子一转,“过些日子我要成亲了,到时希望吴兄赏光。” “自然,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兄弟。”吴稀拍胸脯保证,“谁敢欺负你就是和我作对。” “那我以后就劳烦吴兄照应了。”沈晫拱手回礼,“三百两送到,我即刻奉上地契。” “灵子,快回去取三百两来。”吴稀小声吩咐身旁的小厮,“别让我爹知道。” 灵子点点头,立马去了。沈晫看灵子眼熟,想起来是去吴府参加宴席时的领路人,原来早就盯上他了。沈晫笑笑,并不说破,说破就不好玩了。别人坑他,他总要坑回去的。 两人不尴不尬地坐着,流风端上小食后退下。沈晫剥花生吃,手肘放在茶几上问道:“外面只传吴师爷和楚家闹翻。吴兄,可否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可好奇得紧。” 说起这件事,吴稀一脸得意:“我按你说的做的。我那天一回去就找我爹哭,我爹还数落我一顿。我就去找我姐哭,我姐立马找我姐夫。我姐夫知道后大发雷霆,罚了楚家几千两。” “这么多?”沈晫吃着花生嘎嘣响,“那楚家不得和你拼了?几千两不是小数目。” “那可不。”吴稀见沈晫吃花生吃得香,也剥一颗尝尝意外觉得不错,“那楚家老爷当场就指着我爹和姐夫的鼻子骂,骂得相当难听。你是没见到我爹和姐夫的厉害,两人左一言右一句直接把楚老爷骂吐血了。听说回去就一直躺着,现在还没起来呢。” “啧啧,”沈晫气愤一拍桌子,“活该,谁让他们欺负吴兄。” 吴稀被沈晫拍桌子吓了一跳:“沈兄沈兄,别生气了。你这花生哪买的?味道不错啊。” “我自己做的。”沈晫抬眼看吴稀,“喜欢?我让人每天给你送你几两过去。” “才几两啊,你也太小气了吧。”吴稀吃得口干,喝口茶,“起码来几斤。” “几斤,你当这是草啊。”沈晫拿起一个花生给吴稀看,“这是花生,加了盐炒的。你一天也就吃几两,吃多了不光口干,舌头也受不了。你要是舌头吃烂了,我的罪过可大了。” “这样啊。”吴稀不好意思笑笑,“是我错怪沈兄了。几两就几两,瓜子也送点。” “你不光吃,还带拿的啊。”沈晫朝吴稀勾勾手指,“我有个生意,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生意?赚不赚钱?”吴稀凑上前,“赚钱我就干。不赚钱就算了。” “废话,生意当然赚钱,不赚钱做什么生意。”沈晫小声说,“书铺子里买的话本子你看过吧?我和红先生打算出新书,想推广,你要不要入伙?” 吴稀满脸好奇:“什么新书?好不好看?我先看过才决定入不入伙。” 沈晫一笑打个响指:“这事好商量,让红先生赶紧写就是了。” 内室正喝茶的红先生险些喷出来,怎么什么都要扯上他?这沈晫又想当甩手掌柜了。话说让吴稀入伙,主意不错。有吴稀的背景顶着,他们确实能方便很多,此事可行。 扬起神秘的笑,沈晫朝吴稀招手,然后往内室走去。吴稀赶紧跟上去看看。两人悄无声息出现,吓了红砚一跳。沈晫手靠上吴稀的肩一笑:“红先生在这里,有事直接当面问。” 【作者有话说:_(:з」∠)_吴少爷,你就是被忽悠的命~】 四十、下聘礼 红砚此时只想给沈晫一个白眼,他优雅起身:“我只负责动笔,故事是沈兄想的。” 吴稀看向沈晫:“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说的我心痒痒的,你倒是快说啊。” “我明儿要去提亲,最重要的大雁还没找到呢。哪有心情讲故事。”沈晫笑眯眯看向吴稀,“吴兄,要不你帮我找找?我不要多的,只要一对。我明天急用,帮帮忙呗。” “大雁?”吴稀想了想,“我姐夫那好像有。我去说一声,保管马上给你送来。” “那太好了。”沈晫拍拍吴稀的肩,“吴兄果然够仗义。对了,我先前去买聘礼的首饰,没挑到好的。吴兄有介绍的吗?有钱没处花的感觉太难受了,手痒,管不住啊。” “你干嘛不早跟我说。”吴稀可惜道,“我姐在城里有间首饰铺子,生意特别好。” “这样啊。”沈晫笑眯眯搭上吴稀的肩,“你带我们去呗。熟人有优惠的吧?” 吴稀十分豪爽回答:“那当然,沈兄慷慨,我也不能太小气。走,我带你去店里挑。” “那行。”沈晫边往外走边吩咐流风,“流风,你留下。吴少爷的小厮来了让他等着。” “对,让他等着。”吴稀跟在沈晫身后,“我们马上就回来。耽误不了多久。” 红砚含笑摇扇子跟上,他可不信很快能结束。流风点头应是,恭敬目送三人离开。 沈晫三人步行来到吴稀姐姐的首饰铺子——玲珑轩。铺子的生意不错,沈晫和红砚站在铺子前对视一眼,他们之前逛过这家铺子。不过沈晫挑来挑去各种嫌弃,一样也没看上。 干咳一声,沈晫皮笑肉不笑:“你说的就是这家铺子啊?看起来是不错。” “对吧。”吴稀喜滋滋笑道,“我姐眼光可好了。她一打扮,整个县城的女人都效仿。” 红砚无语合上扇子揉揉额角,因为她是县太爷宠着的小妾啊。谁不想巴结县太爷? “这是你姐的铺子。你能做主吗?”沈晫往里瞅瞅,看过的地方不想再进去了。 “当然可以。”吴稀拍胸脯大方道,“沈兄若真想买的话,我做主给你五折。” “五折?”沈晫瞬间精神抖擞,“吴少爷你真客气。走,我们进去看看。” 吴稀笑着跟上,红砚无奈摇头,变脸比翻书还快。三人走进玲珑轩,掌柜认出沈晫和红砚之前来过。虽心中疑惑,他还是笑盈盈迎上去:“小人见过吴少爷,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本少爷陪朋友过来看几件东西。”吴稀傲气道,“沈少爷是本少爷的好朋友,打五折。” 掌柜的不敢置信:“打五折?吴少爷,这样要亏本的。不如吴少爷回去请示一下?” “放肆,本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吴稀怒瞪掌柜,“就打五折,有事本少爷担着。” “是是是。吴少爷开了口,小人自然照办。”掌柜的请道,“几位少爷这边看。” 来到一处柜台前,掌柜的介绍几款金镯子,全是沈晫之前看过的。沈晫和红砚互瞟一眼,知道掌柜的认出他们了。沈晫也不慌,拿起金镯子边点头边道:“不错,是好货色。” “既然你喜欢,都包起来吧。”吴稀大手一挥,就让店伙计赶紧包起来。 “哎呦,还有吴少爷你这样买东西的。”沈晫抬手阻止店伙计,“不错是不错,但会不会太薄了?我再看看其它的。还有簪子也拿些过来给我看看,我总得挑好吧。” “沈兄说的极是。”红砚即刻帮腔,“不管东西好不好,自己喜欢才能下手买啊。” “那行,掌柜,把好东西全拿出来给沈兄挑。”吴稀觉得红砚说的不错,喜欢才能下手买,得让沈兄挑高兴了。他这也算帮姐姐拉客人,还能帮到沈兄,一举两得。嘿嘿嘿。 掌柜的瞧一眼沈晫和红砚,摆摆手让店伙计去拿货。店伙计立即去了,拿好些东西出来一一摆在柜台上。沈晫一样一样挑得很仔细,他对金器没什么研究,只想买顺眼的。 聘礼单子上写着一对金镯子,实际上很多人家没这个条件,能买个薄薄的银片就不错。沈晫想给乔柯好的,挑中六对分量十足的金镯子,六六大顺嘛。 女儿家出嫁还需头面什么的,也有专门为哥儿设计的。沈晫觉得太花,没要。除开镯子链子,他还选中几支簪,镶玉的,样式简单大方特别适合乔柯。沈晫全让掌柜的包起来。 最后结账的时候,沈晫十分不要脸又和掌柜的讲价,直接抹了零头,总共三十两。付完钱,沈晫提上东西笑眯眯走出店铺。掌柜的直在后面擦汗,他希望以后沈晫再也不要来了。 刚走出店铺,沈晫瞧见旁边是家布店。他脚一抬,过去了。红砚和吴稀立即跟上。 之前沈晫已经买几匹颜色不一的布,红砚想不明白现在为什么还要买。 沈晫直接走到红布前摸摸看看,然后抬出吴稀用极低的价格买下两匹红布。接着,沈晫要求店铺制成婚服,顺道选了样式,量了尺寸。至于乔柯的尺寸,沈晫说明天让人送过来。 卖完布,沈晫终于消停了,乐呵呵提着东西回家去。走在街上,红砚摇着扇子忍不住问:“你之前不是买了红布吗?怎么又买?还让做成婚服。乔柯应该会缝制衣服吧?” “和会不会没关系。”沈晫一本正经道,“我仔细想了想,做衣服多伤眼睛啊。怎么能让乔柯为了赶制婚服就伤到眼睛呢。我还是花钱请人做吧,让乔柯舒舒服服待嫁。” 红砚无语了:“乔柯赶制婚服伤眼睛,绣娘赶制婚服就不伤眼睛?” “那能一样吗?”沈晫奇怪看红砚,“再说我付了钱的,又不是让她们做白工。” 重点是这个吗?红砚懒得争辩了:“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赶紧回去吧。” 沈晫笑笑,三人回沈宅。他们回来时,灵子已经到了,他取出三百两银票。 看到银票,沈晫立刻拿来地契和银票交换,银货两讫。沈晫热情邀请吴稀留下吃饭,吴稀没拒绝。三人喝了点酒,相谈甚欢。吴稀回家以后,立马命人将那对大雁送了来。 当然,因为这对大雁和玲珑轩的亏本生意,吴稀没少挨吴师爷和姐姐的训。但他左耳进右耳出,还特别不服气,认为父亲和姐姐阻止他交朋友。为赌一口气,他和沈晫走得更近了。 这些沈晫都不关心,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莫名有点紧张。第一次下聘难免紧张,他脑子里胡思乱想,就怕明天又出什么幺蛾子。呸呸呸,想些好的。直到深夜,他才睡去。 第二天一大清早,吃过早饭,沈晫带上聘礼和红砚一起前往五湖村。 见人回来了,叔嬷满脸笑迎上去。聘礼用篮筐装着,流风和青墨从马车上搬下来放到堂屋。沈晫原本想买专门放聘礼的礼盒,那样多好看啊。想想又作罢,他得入乡随俗。 叔嬷看到沈晫准备的聘礼,笑不出来了。乔大夫和乔芫互相看看,这多招眼啊。 “怎么了?”沈晫见大家脸色不好问,“我准备得不周全?还差什么?我马上去买。” 叔嬷急忙拉住沈晫语重心长道:“不是差什么,而是太多了。太招眼。” “那……不送了?”沈晫有点不高兴,他欢欢喜喜准备,结果不能送?玩他呢? “这……”叔嬷看沈晫心情不好,想出个折中的法子,“今儿你去乔家下聘,多少人看着的,送这么多不合适。阿嬷知道你待乔柯好,这样吧,其余的你悄悄送?别让人看见。” 行吧,沈晫点头勉强接受这个提议。他也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得多为乔柯想想。 叔嬷立时把金镯子等饰物挑出来,只留一对,布匹也拿出一些。他再要拿别的,沈晫按住说什么也不许了:“这就是些吃的,不值几个钱。你再拿,聘礼看着多寒酸啊。” “好好,依你。”叔嬷放了手,进屋找包袱把多余的包起来交给沈晫,“你自己收着。” 外面传来林媒婆的声音,叔嬷急忙出去迎接。见叔嬷走了,沈晫打开包袱把布匹拿出来放进聘礼里,然后盖起来。金镯子等饰物他全塞进胸口,随后把没用的包袱皮一脚踢到桌下。 乔大夫三人看着沈晫一气呵成的动作,不知道该说什么。沈晫嘿嘿笑,完全像个没事人。 人到齐了,林媒婆招呼大家出发。两个小厮挑起聘礼,媒婆和沈晫等人走在前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乔家。看到沈晫一行人,村民们拉着孩子急忙出来看热闹,沾沾喜气。 乔柯家。穿着大红衣裳的乔锦站在门口焦急伸长脖子望,看到沈晫一行急忙跑进屋。 “来了来了。大哥,他们来了。”乔锦喜不自胜,“三弟,快,快进屋。你可不能在场。” 乔柯羞涩一笑,起身进屋。今儿乔家兄弟都穿新衣,乔柯趴在房门边拉开条门缝往外看。村民们笑呵呵跟一路,孩子们蹦蹦跳跳欢天喜地跑来跑去,边跑边喊:“去乔家下聘啦。” 整理衣裳,乔滨紧张问:“我这样没问题吧?还好三弟给我们做了新衣,不然多寒酸。” “行了,大哥,好看好看。”乔锦拉住乔滨就往外走,“快快,我们去迎迎。” 说话间,沈晫一行已到门口。林媒婆扯开嗓门念道:“沈家小子前来下聘,聘乔哥儿。” 一时间,乔滨和乔锦手忙脚乱,然后强装镇定走出去。乔滨展开高兴的笑:“准聘。” 【作者有话说:_(:з」∠)_终于要结婚了~ 两天都加更,你们不奖励我吗?o(╥﹏╥)o】 四十一、定日子 乔锦点燃鞭炮,笑闹一片,喜气洋洋。沈晫一行在欢闹的气氛下进屋,流风和青墨将聘礼挑进堂屋放下,掀开盖在上面的红布。男女老少伸长脖子瞧聘礼,米面、喜饼、首饰等该有的都有,但他们仍不由有些失望。虽然聘礼也还可以,但以沈晫的身家不应该啊。 沈晫打量屋子,虽然还是草屋,却打扫得很干净,物什也添了不少。比上次来好多了。 “娘,是大雁!”一个扎辫子的小女孩兴冲冲指着那对大雁,眼里满是羡慕。 没想到一天的时间甚至能弄到大雁,村民们小声议论,看来沈小子真看中乔哥儿。 流风从聘礼中拿出一个用红布盖住的方案,过去将方案放在桌上掀开红布。白花花五两银子,众人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寻常哥儿出嫁能得三两已算多了,有些什么都没有。这可是白花花的五两银子,多少人一辈子也攒不到这么多,每天只和几个铜板打交道。 “此乃五两聘金。”流风躬身行礼,“流风拜见两位舅老爷。” 沈晫很满意流风的举动。瞧瞧,大户人家调教过的就是不一样,有排面。 乔滨和乔锦也觉得特有面子,笑呵呵收下聘金。而后乔滨拿出庚帖给流风,上面写着乔柯的生辰八字。流风接过庚帖,转身交给沈晫。沈晫收下,前世今生第一次下聘,确实新鲜。 “乔柯在哪?我有话跟他说。”沈晫不觉得有什么,两人都定亲了,应该能见面吧? 众人一阵哄笑,打趣沈晫着急。乔滨含笑摆摆手,让沈晫去卧房找乔柯。 沈晫毫不犹豫转身去卧房,乔滨招呼其他人坐下,给大伙倒水。乔锦去灶房张罗,还得请沈晫他们前来下聘的人吃饭。一群人挤在小小的屋子里七嘴八舌说着话,分外热闹。 进了卧房,沈晫急忙把门关上:“快,乔柯快过来。早知道不放在这,硌死我了。” 原本害羞规规矩矩坐在床上的乔柯立即过来,眼看着沈晫从胸前拿出金镯子等饰物。沈晫把东西一股脑全塞到乔柯怀里,可算舒坦了。乔柯抱着东西傻了,怎么这么多。 见乔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沈晫笑了:“阿嬷说聘礼太多招眼,我就悄悄带来给你。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就捡着顺眼的挑。你看看喜欢吗?” “喜欢。”乔柯轻轻点头,只要沈晫送的他都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还有,”沈晫继续道,“我在布庄订做了婚服,你量好尺寸给我,我好送去布庄。” “订做婚服?”乔柯有些不解,“我可以自己做的,不用浪费这个钱。” “太伤眼睛了,不行。”沈晫拉乔柯坐到床上,温声软语,“你啊就好好在家待嫁,其他事不用管。账本这些天我自己看,等你嫁过来我再交给你。放心,我不会抢你的活干的。阿嬷希望你早些嫁过去,应该会看最近的好日子。对成亲的日子,你有什么意见吗?” 听沈晫说着婚期,乔柯有种不真实感,他真的要成亲了?乔柯摇摇头:“我都行。” 沈晫一把抢过乔柯怀里的首饰丢在床上:“你还抱着这个做什么。都是你的,跑不掉。” 乔柯脸一红,垂首道:“我只是忘了放下。又不是……”舍不得放下。 “不是什么?”沈晫很好奇,见乔柯低头不语,到底没有追问。 一时屋里很安静,沈晫有些尴尬:“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先出去了。” 欲言又止,乔柯起身从枕头下拿出一个钱袋递给沈晫:“我随便做的。给你。” 沈晫接过钱袋看看,简单的并蒂花纹煞是好看。他一笑:“我收下了。等会把尺寸给我。” 乔柯点点头,量尺寸很快就好。沈晫系上钱袋,嘴角扬着笑出去了。门关上,乔柯回头看床上的首饰浅浅一笑。看着首饰,他才有真实感。想了想,他赶紧找地方把首饰收起来。 屋外,众人见沈晫出来笑着打趣。沈晫大大方方回话,倒不觉得婚前见个面有什么。 灶房里,乔锦请了两三个妇人帮忙做菜,他自个儿也就烧烧火,哪里会炒菜。要真让他炒菜,定是不能吃的。妇人们边做活边讨论沈晫的聘礼,聊着聊着倒忘了乔锦还在。 “听说沈小子手里多的是银两,怎么就送这么点聘礼?” “聘礼少怎么了?还有五两银子呢。你觉得沈小子的聘礼少,当初你家收了多少聘礼?” “你觉得少,不知道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沈小子的聘礼在村里也是独一份了。” “就是。你看看谁家下聘礼给那么多东西。更何况还有五两银子。五两啊。” “只这五两抵过多少东西。你们没看见还有那么多布,好几种颜色呢。” “乔哥儿这也算苦尽甘来了。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命。” “我看未必。乔哥儿到底是个不好生养的,要是三五年没怀上,指不定怎么着呢。” “哎,我说你怎么就不盼人家好啊。人家又没吃你家大米,嘴欠的。” 几个妇人聊着,乔锦听着不免为乔柯的未来担忧。乔柯的孕痣那么黯淡,要真三五年没动静可怎么好?到时如果沈晫要纳妾,他们谁敢有话说?纳妾还是轻的,万一一纸休书…… 乔锦越发往坏处想,不行,得提点三弟几句,要想办法早早怀上。有了后才站稳脚跟。 堂屋。跟着小伙伴一起来看热闹的赵栗悄悄走到红砚身后,控制不住盯着红砚瞧。 红砚感受到视线,回头看赵栗。一瞬间四目相对,赵栗羞红了脸,红砚礼貌点点头。 “红先生今年多大?可曾结亲?”乔滨没话找话,实在是周围女子哥儿眼神殷切盼着。 “我?不急。”红砚优雅喝水,“早年倒定过亲,父母过世后也不知道这门亲还算不算。” 乔芫看看红砚,又看看沈晫。他还是不说话吧,说也不知道说什么。沉默是金。 这已是变相的拒绝了。红砚可以肯定投在他身上最炙热的视线不是别人,正是林媒婆。他可不想以后媒婆三天两头登门,扰了清静不说,还很麻烦。不如直接断了旁人的念头。 “你定亲了?”沈晫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我怎么不知道?说说呗,哪户人家?” “说了你也不认识。”红砚瞥一眼沈晫,到底说了,“州府员外的千金,指腹为婚。” “没想到啊。”沈晫拍拍红砚的肩,未婚妻是个白富美,“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你话怎么这么多。”红砚拍开沈晫的手,“你啊,管好你自己的事就成。” 红砚一席话碎了多少少女哥儿心。赵栗攥紧手望着红砚,到底不忍转身离开,只想多看一眼是一眼。明明知道要死心,却控制不住自己;明明知道不可以妄想,却总是追随着他的身影。赵栗皱眉垂眸,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见一面便这般沉迷。不该的,她不该…… “聊天嘛,当然什么有趣聊什么。”沈晫哥俩好搭上红砚的肩,“来,跟哥仔细说说。” “说你个头。”红砚拿扇子敲沈晫的头,“整天没个正形,都是快成亲的人了。” “谁规定成了亲就要整天板着一张脸。”沈晫撇撇嘴,“不说就不说。我还不稀罕听呢。” 乔滨笑笑起身:“我去看看饭好了没,你们聊。相信很快就能吃饭了。” 沈晫挥手,笑眯眯望看热闹的村民:“还不走?等着留下吃饭?那敢情好,人多热闹。” 村民们笑骂沈晫小气,一个个到底没那么厚的脸皮,各自走了。赵栗一步三回头,不得不跟着离开。他们天壤之别,她本不该奢望,若没有初见,她或许不会陷得这么深吧…… 午饭很快好了,摆上两大桌,大家热热闹闹吃饭。乔柯出来吃饭,把写好尺寸的纸条塞给沈晫。沈晫含笑收进钱袋里,正是乔柯送的那个。乔柯看见沈晫的举动,红了脸。 高兴吃过饭,沈晫一行人告辞。乔锦给了回礼,虽然比不上聘礼,到底是份心意。 沈晫一行离去。回到乔大夫家,林媒婆乐呵呵收下媒人礼。叔嬷数落沈晫收庚帖的举动,庚帖应当媒人收下,拿回男方。林媒婆爽快笑道:“无碍无碍,拿就拿了。一样的。” 之后,乔大夫拿沈晫和乔柯的庚帖找人合八字,算得两人乃天作之合,大富大贵之命。 乔大夫回来后乐得见牙不见眼:“我就说你们合适。七月初有个好日子,你看怎么样?” “那可没几天了。”叔嬷不确定道,“会不会太赶了?这都快六月底了。” “怎么?你不想乔柯早点嫁过来?”乔大夫看向沈晫,“你怎么说?七月九月,你选。” “七月。”沈晫想也不想回答,“乔柯也没意见。就这么办吧,早成亲早好。” “行。”乔大夫一拍大腿,“流风,你把看好的日子送过去。我们这就开始张罗。” 流风接过红纸,转身去乔家。沈晫知道成亲是个麻烦事,需要准备很多东西:“有什么要买的只管告诉我,我现在就是专门买东西的。阿嬷,请人帮忙的事就拜托你了。” 乔芫想想道:“义兄,你成亲这么大的事盼儿必须得来。借你马车用用,我去接她。” “没问题。哪天你用告诉我一声。”沈晫盘算着找红砚写请帖,“我和你一起去也行。” 【作者有话说:_(:з」∠)_结婚啦~】 四十二、接弟妹 “说什么以后,现在就把盼儿接来吧。”叔嬷提议道,“你们去接盼儿,我收拾房间。” “你阿嬷说得对,今天就把盼儿接过来。”乔大夫点头,“我也好给她把把脉。” “那……”乔芫看看乔大夫和叔嬷,又看看沈晫不确定道,“那我们现在去接?” “行。”沈晫应得很爽快,“流风,把屋里的垫子被子什么的铺到车上,让弟妹舒服些。” 流风应声,麻利去了。叔嬷欣慰笑道:“沈小子想得周全。瞧你,自己的媳妇不心疼。” 乔芫不好意思挠头,他只是没来得及说。流风很快铺好马车,垫了好几层,软乎乎的。 沈晫满意点头,招呼乔芫上车出发。三人坐马车去县城,沈晫先买些补品放车上,随后才去乔芫在县城的家。乔芫在县城租的房子,位置还可以,地方不大,和三四家人一个院子。 马车停在宅子前,几人下车。乔芫欢喜进屋,李盼正挺着大肚子坐在廊下缝衣服。李盼瞧见乔芫,扶着腰就要起来。乔芫急忙过去扶李盼坐下:“肚子这么大了,你小心些。” 李盼微笑坐下,握住乔芫的手问:“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在村里多呆几天吗?” “弟妹。”沈晫笑眯眯过去,“我是乔芫的义兄。我月初成亲,特意接你一起热闹热闹。” 见沈晫收拾得干净利落,李盼就着乔芫的手微笑站起:“我不知道你来,也没准备什么。” “不用准备,我们马上就走。”沈晫含笑问,“马车就在外面,要不弟妹收拾收拾?” 乔芫小声在李盼耳边说:“我爹认的义子,我知道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李盼看一眼乔芫,有些推辞:“我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自家的马车,很方便的。”沈晫笑笑,“义父和阿嬷念叨着你,想看孙子呢。” 这话让李盼没了拒绝的理由,她看看乔芫:“那我收拾一下。夫君,你扶我进屋吧。” 乔芫点头,扶李盼进屋。沈晫看两人进屋不由皱眉,义弟让大肚子的弟妹一个人住这? 正想着,一个穿粗布衣裳妇人提着菜篮子进来,好奇瞧沈晫几眼进了李盼的家。 沈晫放心了,弟妹有人陪着就好,不然有个万一可怎么好。他转身朝流风招手,流风急忙过去听命:“你去打听打听义弟租这屋子一个月多少银两。孕妇跟外人一起住,太不安全。” “少爷想请义少爷去宅子住?”流风询问,“怕是不好,何况义夫人有孕。” “乱想什么呢。”沈晫一拍流风的头,“找个环境好点的宅子租给他们。至少要比这好。租金方面能给他们少就少,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是兄弟。快去吧。” 流风点头,立即去办。打听这种事很简单,街坊邻居的租金都差不多。 得到流风的回答,沈晫心里大概有数了。但这事不急于一时,等他成完亲再说。 乔芫提着包袱扶李盼出来,之前的妇人拉着李盼的手絮絮叨叨。妇人满脸担忧,很是不放心,到底月份大了就怕有个什么万一。李盼微微一笑:“娘,我知道了。” “原来这位是伯母。”沈晫扬着笑寒暄,“刚刚不知道是你,也没和你打招呼。” 李田氏看看沈晫,客气道:“想必这位就是乔小子的义兄。劳烦你来接盼儿。” “又不是多大的事。”沈晫转身吩咐流风,“流风,去把车上的点心拿一盒过来。” 流风即刻出去,从马车上提一盒点心很快回来。李盼与乔芫互相望望,没说什么。沈晫接过点心微笑交给李田氏:“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小小心意请你收下,希望你不要嫌弃。” “这、这太贵重了。”李田氏慌得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你快拿回去吧。” 沈晫给流风一个眼神,流风立即拿过点心提进屋子放下。乔芫几人何曾见过这般送礼的,一时间愣愣不知道说什么。看流风出来了,沈晫满意一笑:“弟妹收拾妥当,我们走吧。” 李田氏想拒绝,李盼暗暗捏李田氏的手,微微摇头。李田氏只好作罢:“谢谢了。” 寒暄过后,几人走出宅子,乔芫扶李盼上马车。掀开车帘,李田氏见马车里垫了厚厚的棉被,松了一口气。还挺心细,也是,女婿在哪能亏待了自家女儿。她担忧的眉终于舒展。 李盼和乔芫在车里坐好。沈晫正要上马车,周管事远远跑来:“沈老板,沈老板等等。” 乔芫好奇撩起车窗帘,谁啊?李田氏也转头看过去,很好奇究竟是谁。李盼一位在乔芫身边,半坐半躺。底下垫得很厚,她没有一点不适。李盼微微抬头看向车外,是谁? 沈晫等周管事跑到跟前,神情淡漠问:“原来是周管事,找我有事?” “我的沈老板哟,这几天我找你可找苦了。”周管事擦擦脸上的汗,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好些租客打听你的店铺,要租,等着交定金呢。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办一下?” “这事啊……”沈晫满不在意一笑,“下月初我成亲,这段时间应该没什么空。租客们等得起就等,等不起就让他们寻别处。什么事都没有我成亲重要,周管事你说是不是?” 周管事不明白沈晫说话为什么夹枪带棒,想想大概是为了六百两宅子的事。他真的冤啊,虽然他收了楚家的一点好处,但真不知道那是陷阱啊。周管事可真是有苦说不出。 “恭喜沈老板。”周管事一脸笑拱手,“沈老板成亲,小人自然要去捧场的。” 沈晫看一眼周管事:“周管事啊,你是个聪明人,好好办事呢我不会亏待你。可要是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可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牙行的管事不止你一个。你说对不对?” 一惊,周管事忙鞠躬行礼:“沈老板,小人真的冤枉。求沈老板再给小人一次机会。” “给你机会?可以。”沈晫拍拍周管事的肩,“听说最近楚家的日子不好过,既然不好过就不要过了,你说是不是。贪心太过总要付出代价的,周管事,你觉得呢?” 马车里,李盼抬头看乔芫无声询问究竟怎么回事。乔芫轻轻摇头,握紧李盼的手安抚。 车外。周管事冷汗直冒,不得不点头:“沈老板说的是,小人知道怎么做了。” “还有,我成亲前什么事都不想过问。”沈晫眼神渐冷,“不要用任何事打扰我。我邀请了吴少爷参加喜宴,你说我跟他提一句,你和你们牙行会怎么样?周管事,长点心吧。” “是是是。”周管事暗暗擦汗,早听闻吴少爷把沈老板当兄弟,没想到是真的。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沈晫招呼流风上马车,“对了,我的未来夫人是乔柯,你认识的。以后店铺和宅子的事由他做主,希望周管事好好照应。我可不想有人欺负自己的夫郎。” “不敢,小人不敢。给小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周管事咽咽口水,背脊发凉。 “那就好。”沈晫转身上马车,微笑对李田氏说,“伯母,你回去吧。弟妹有我们照应。” 李田氏恍然回神,只能连连应好。沈晫坐上马车,流风在外驾车,马车缓缓向前行驶。 马车里,听到沈晫和周管事谈话的乔芫和李盼心情复杂,与沈晫同坐如坐针毡。沈晫不说话,他们更不敢说话,一路沉默到家。马车停下,沈晫先下马车,乔芫扶李盼下车。 流风牵马进院子,把之前买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提进屋。叔嬷听见动静出来,满脸笑迎上来握住李盼的手:“来,阿嬷看看,肚子都这么大了。孩子没闹腾你吧?” “还好。”李盼微笑道,“现在比刚开始的时候好受多了,一顿要吃不少东西。” “能吃就好。孩子正是成长的时候,你吃得好,孩子才能长得好。”叔嬷赶紧扶李盼进屋,“快进来坐。我把屋子都收拾好了,你们睡我们的屋子,我们睡柴房。” “那怎么行。”李盼不赞同道,“怎么能让你们睡柴房,还是我和夫君睡柴房吧。” 说起柴房,沈晫特意去柴房瞅了一眼,小是小了点,收拾得很干净。沈晫抬手示意流风把买的补品放进叔嬷的屋子:“义父,我买了些补品给弟妹。你看看能吃就让她吃了吧。” 乔大夫点头,起身去看那些补品。李盼当即慌了:“不用,真的不用。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沈晫坐下倒口水喝,“我东西都买了,屋里又没别的孕妇,你不吃谁吃。我刚去柴房看了,虽然小点,倒也很干净。委屈不了义父和阿嬷,你放心吧。” 怎么可能放心。李盼被乔芫扶进屋坐在床上不放心道:“夫君,还是我们睡柴房吧。” “爹和阿嬷把屋子让出来,不是心疼你嘛。”乔芫把包袱放下,“再说我们只住几天。” “我刚回来就让爹和阿嬷睡柴房,你让外人怎么想?”李盼忧心忡忡,“还有你那义兄,到底什么来头?他和人直接当着我们的面谈话,就不怕我们传出去吗?” 乔芫收拾包袱的动作停下:“我想他不是不怕我们传出去,而是我们传出去也无所谓。他都搭上吴少爷了,整个县城谁能拿他怎么样。你别多想了,好好休息。” 李盼坐在床上眉头紧皱:“哪可能不多想。阿嬷也就算了,你那义兄对我太热情了。” “热情不好?”乔芫笑了,“他把你当自己人才对你好。你没看他对外人的态度。” 【作者有话说:_(:з」∠)_中秋节加更~你们不夸奖我吗?】 四十三、拜堂了 “我看见了,看得我心惊胆战的。”李盼双手绞着帕子,“你说万一……” “没什么万一,你好好养胎。”乔芫坐到李盼身边,“咱们就过自己的日子,不管别人。” 歪头靠在乔芫肩上,李盼无奈道:“也只好这样了。希望是我想多了。” “当然是你多想。”乔芫轻拍李盼的肩,“自你有喜后,整天胡思乱想的。宽心。” 李盼抿唇点头:“我尽量。可我就是止不住想东想西,肯定是你儿子在肚子里作怪。” “还没出生就这么皮。”乔芫伸手轻抚李盼的肚子,“出来后指不定怎么闹呢。” “闹你也得宠着。”李盼幸福的笑。乔芫抬头微笑看李盼,夫妻俩浓情蜜意。 沈晫自接来李盼后彻底忙上,每天去县城采买。叔嬷和李盼在家动剪子,剪剪花什么的。乔大夫给李盼把过脉,胎像很好,适当吃一点补品就成。乔芫负责干体力活,整天劈柴挑水。 成亲是两家的事,乔大夫家要准备很多东西,乔柯家也没闲着。乔滨和乔锦很多不懂,还得询问周边有经验的邻居。而后他们干脆请相熟的伯嬷把关,告诉他们该做什么。 乔柯在家安心待嫁,每天睡前都得把金镯子等首饰拿出来看一遍。越看他越喜欢,越期盼成亲日子的到来。明明没有几天,他就是感觉还需要很久很久才能嫁给沈晫。 美梦成了真,乔柯做梦都会笑醒。而乔滨和乔锦费尽心力为乔柯准备着嫁妆。 日子就这样在两家忙碌中一天天过去。很快当成亲前一天,这一天叔嬷早早开始张罗。她请了村里好几个妇人哥儿前来帮忙,打扫卫生啊,借个桌椅板凳什么的。 喜服在这天赶制好送过来,沈晫立即让流风送去乔柯家。乔柯接过喜服心里满是甜蜜,立即回屋试穿。大红的喜服穿在乔柯身上,衬得满脸的笑羞涩又欢喜。明天他就出嫁了…… 乔家两兄弟不懂哥儿出嫁有什么必须做的仪式,只好请邻居帮忙。转眼到成亲当天,天还没亮乔柯就得起床梳洗。帮忙的中年哥儿边给乔柯梳头边说吉利话,随后给乔柯上妆。 拒绝上厚厚的粉,乔柯只愿意稍微装扮一下。今儿乔柯是新人,自然依着他。 不少未婚已婚的女子哥儿挤在屋里看乔柯上妆,已嫁的羡慕,未嫁的憧憬。听说沈小子请了吹喜乐的班子,还租了大红花轿,若他们出嫁时能有乔柯这般排场还有什么不满足。 伯嬷给乔柯上完妆。略施脂粉的乔柯让人惊叹,倘若他不是哥儿,长相确实出众。 另一边,乔大夫家。大红的喜字贴满屋子,红绸做装饰,沈晫房间的被褥已换成大红被,撒满了花生什么的。每个人脸上喜气洋洋,鞭炮一大早就响起,孩子们蹦蹦跳跳要喜糖。 堂屋里摆了不少喜糖和瓜子花生,好些花样的糕点等等。彭大等人一大早便过来帮忙,有的在灶房,有的在劈柴,柳儿和孩子们玩。彭大看着满眼的红色,垂下头卖力劈柴。 房间里。沈晫换上大红的喜服,有些紧张。今儿要成亲了,他真的要成亲了…… 乔芫进屋道:“你请的抬轿子的人已经到了,林媒婆也来了。你还不愣着干什么?” “都到了?这么快?”沈晫莫名有些慌,“我还没准备好,让他们再等等。” “还等什么等啊。”乔芫过去拉沈晫,“及时都快到了。” “啊?”沈晫愣了一会儿,随即甩开乔芫的手整理下衣服,昂首挺胸出去。 走出房间,沈晫扬着笑和前来看热闹的大伙打招呼,没一个人看出来他其实很紧张。 红砚摇着扇子走到沈晫面前上下打量笑道:“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 “什么叫像,我今儿就是成亲。”沈晫扯一下衣领,“等会吴稀来了,你帮着招呼下。” “知道麻烦了?开口请人的可是你自个。”红砚幸灾乐祸,“想想之前你把请帖的架势,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都来参加你的喜宴。现在后悔有用吗?行吧,我帮你招呼。” 沈晫凑到红砚耳边小声说:“别让我请的客人和村里人坐一块,容易生是非。” “知道。”红砚推开沈晫的头,“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你今儿话这么多,是不是紧张啊?” “谁紧张啊。”沈晫没好气拍红砚的肩,“你紧张我都不可能紧张。简直开玩笑。” 红砚笑着点点头:“不紧张就好。赶紧去接乔柯吧,别误了吉时。” 说话间,林媒婆满脸笑说着吉利话进屋来,一见面各种夸沈晫好相貌,不带重样的。 沈晫和红砚互瞥一眼,媒婆的嘴可谓相当厉害了,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吉时已到。”林媒婆笑眯眯说,“新郎官,我们这就出发?可千万别误了吉时。” 吉时,一直说吉时,倒是告诉他什么时候是吉时啊。沈晫无奈点头:“出发吧。” 林媒婆甩着帕子招呼大伙出发,嗓门大的没话说。各处准备,出发接亲! 喜乐响起,吹吹打打在前,沈晫骑马随后,大红轿子紧跟,一行人热热闹闹往村尾去。 村民的人看见如此排场无比羡慕,谁出嫁能坐轿子?村里独一份啊。孩子们追着轿子,欢快地跑。一群人跟在边上看热闹,看着沈晫骑马进乔家,看着大红轿子落在乔家的院里。 林媒婆站在院门口高喊“接新人咯”,沈晫给拦在门前的村民发红包。村民们扑上来疯抢,抢到的笑得合不拢嘴,没抢到的懊恼不已。有些人打开红包,里面装着一个铜板。 那么多红包,里面全是一个铜板。村民们再次感受到沈晫的财大气粗,出手真大方。 收了红包,拦在门口的人让开道路。门打开,乔滨背着穿喜服的乔柯出来。 有人此时点燃鞭炮,鞭炮噼里啪啦响。穿着喜服的乔柯没戴盖头,所有人看见他装扮过的脸,难得觉得今天的乔柯有点好看。沈晫眼睛一亮,帅哥就是帅哥,怎么打扮都好看。 请来帮忙的汉子进屋抬走嫁妆,乔家两兄弟准备得十分用心,是目前能给出最好的。 乔滨一直把乔柯背上花轿,而后叮嘱沈晫要好好对乔柯。说着说着,他不由哽咽。 沈晫郑重拱手:“我一定会好好对乔柯。大哥,你放心吧。” 这声大哥让乔滨安心,他知道沈晫一定会对乔柯好。他点点头,示意可以走了。 喜乐再度被吹起,沈晫翻身上马,接亲队伍绕一圈回乔大夫家。乔柯坐在轿子里双手紧张握紧,紧张又喜悦。他真的成亲了,他真的嫁给沈晫了。他终于等来这一天…… 回到乔大夫家,沈晫下马掀开轿帘伸出手。乔柯注视沈晫,眼神坚定握住沈晫的手。 站在院中的彭大看见穿着喜服的乔柯和沈晫牵着手走过来,他第一次见乔柯那般开心的笑。那般幸福的笑,他知道乔柯脸上的笑是真心的。如此就够了。没什么比这样更好。 新人进屋,在一片喜气中拜天地。乔大夫和阿嬷坐在主位受礼拜,喜笑颜开。乔芫扶着李盼站在边上,仿佛回到自己成亲那会儿。夫妻俩对视,脸上挂着幸福的笑。 拜过堂,沈晫牵着红绸领乔柯进新房。流风负责把人挡在外面,什么闹洞房统统别想。 房门关上,沈晫拉着乔柯坐到床上。乔柯觉得坐着不舒服,伸手从床上摸出一把花生。想起其中的寓意,他红了脸。不由想起洞房花烛,乔柯偷偷看沈晫,脸更红了些。 沈晫掀开被子,把床上的东西一股脑扫到地上:“摆这么多,也不嫌硌得慌。” 乔柯抬头笑看沈晫:“你把东西丢到地上,到时还不是自己打扫。” “谁说的。”沈晫理直气壮道,“让流风扫。对了,你早上吃东西没?要不要吃点?” “可以吃吗?”乔柯摸摸肚子说,“忙到现在什么都没吃,我确实有点饿了。” “我让柳儿等会给你送来。”沈晫转头看见桌上摆的酒,倒两杯酒,“合卺酒。” 乔柯接过酒杯,微笑与沈晫喝下合卺酒。酒喝下,乔柯被呛得咳了好几声。 “怎么,不会喝酒?”沈晫笑笑拿走酒杯,“喝不惯以后就不要喝了。你没事吗?” “没事。”乔柯轻轻推沈晫,“不用担心我。你还要招呼客人,快去吧。” “不想去。”沈晫翻个白眼道,“太累了。从早上起来我就没休息过。想想到晚上才能休息,我就一点不想动了。”何况他还请了那么多客人,他怎么就想不开自己坑自己呢? “不去谁帮你招呼客人?”乔柯歪头问,“你不是请了吴少爷和红先生?不去可以吗?” 被乔柯一问,沈晫无语捂脸:“早知道我就不请这些人了。我是闲得慌啊。” 乔柯捂嘴轻笑:“去吧。今儿是我们的大喜日子,总不能怠慢客人。” “行吧。谁让是我自己作的死呢。”沈晫一脸生无可恋走出房间。出了房门的一刹那他精神抖擞,半点不见不情愿。他扬着笑走到红砚身边问:“来了多少客人了?” 红砚看一眼沈晫道:“吴稀还没到。几家店铺的掌柜都来了,在外面一道聊天呢。” “在外面有什么好聊的。”沈晫拍拍红砚的肩,“你坐着,我去请他们进来。” 【作者有话说:_(:з」∠)_小天使们中秋节快乐~今日份的加更~ 日常求个月票~么么哒~】 四十四、喜宴开 “行,你去吧。”红砚点头,继续回答学生们的问题。孩子们勤奋好学,见红砚一有空就过来问问题。他们来自附近的村子,今儿是随村长一起过来吃喜酒的。 沈晫在檐下寻到朱掌柜等人,拱手抱歉道:“招待不周。怎么站在这儿说话,进来坐吧。” “沈老板不用客气。今儿是你的大喜日子,恭喜恭喜啊。”朱掌柜满脸笑拱手。 其他几位掌柜也说客气话,沈晫笑笑道:“进去坐吧,过会儿吴少爷该到了。” 几位掌柜点头,随沈晫进屋坐下。桌上摆满瓜子花生、喜糖水果等物,沈晫抓一把坐下慢慢磕。茶楼掌柜姓田,他尝一口花生觉得不错:“沈老板摆弄新吃食的功力不减啊。” 周管事抓一颗瓜子试试,连连点头:“这就是田掌柜店里所卖极好的味道瓜子吧?” “说起来我也尝过,老了吃不惯。”朱掌柜笑眯眯拿一颗花生尝尝,“年轻人爱这口。” “朱掌柜哪里算老了,你可还年轻着呢。”学生问完问题去玩了,红砚含笑坐下道。 几位掌柜向红先生问好。红先生颔首回礼,而后熟练拿起花生剥开吃掉。沈晫笑着给各位倒茶一一递过去:“这才多大年纪就讨论老不老的。真到老的时候再说也不迟啊。” “跟你们一比啊,我确实老了。”朱掌柜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一口,“我喜欢这个,软软的,合胃口。咦,沈老板,蛋糕上面白色的是什么?吃起来很甜,和蛋糕配更有滋味。” 自然是奶油。沈晫原本打算做个结婚蛋糕,原谅他手残,弄不出什么美丽的图案。最后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做了些巴掌大的小蛋糕。说起蛋糕,沈晫忙唤:“柳儿,你过来。” 在门口玩耍的柳儿立即跑进来,怯生生站在沈晫面前:“少爷,有什么事吩咐?” 每几块蛋糕装在一个盘子里,沈晫直接把盘子端给柳儿:“乔柯饿着,你给他送过去。” “是。”柳儿急忙接过盘子往卧房跑去。只要不在沈晫面前,让她干什么都行。 “瞅瞅,刚成亲就这么宠。乔哥儿以后有福。”朱掌柜慢慢吃掉一块蛋糕。 “自己的夫郎自己不宠,等着谁呢?”沈晫不觉得对自己名正言顺的另一半好有什么。 几人正说着话,一个男人笑眯眯拱手走进来道:“是我来迟了,大伙都在啊。” 来人正是书铺子的冯老板。几位掌柜和红先生起身,沈晫迎上去:“不迟,还没开席。” “等开席再来,就真是来迟了。”冯老板让伙计把贺礼送上,“小小心意。” 流风接过东西登记,和其它贺礼放在一起。几人还没寒暄几句,杨管事满脸笑走进来。 “沈兄弟,上次杨某出船不在,这次无论如何得赶来道喜。”杨管事向诸位拱手打招呼。 “没想到杨管事回来了。”沈晫请杨管事坐下,“此次出船可带回什么好东西?” “好东西当然有。”杨管事命人带上贺礼,“过几天你去我那慢慢挑。” “这可是你说的啊。”沈晫递给杨管事一把花生,“尝尝,觉得好可以合作一番。” “你啊。”杨管事无奈指沈晫,“”成亲的日子还不忘做生意。我可听说你赚了不少。” “这可不是我的生意。是田掌柜的生意。”沈晫看向田掌柜,“我只是牵线搭桥。” 杨管事剥开花生尝了尝,频频点头:“不错。若把这东西运到别处,定能买个好价钱。” 田掌柜喜悦朝杨管事拱手,若真能合作,双方受益。沈晫摇摇头道:“怎么就想着把东西运去别处买,你有多少船,一趟能运多少?依我看啊,不如找当地人合作,互惠互利。” 换言之就是加盟店,田掌柜的为总店,既能赚钱又能把东西推向更多的地方。 红砚明白沈晫的意思,出言道:“这可需要不少人脉。杨管事走南闯北,正合适。” 杨管事不确定看向田掌柜:“这,找当地人合作不是不行。你舍得方子?” “炒个花生的方子能多复杂。”沈晫一笑,“今日不与人合作,明日别人就是你的对头。” “沈老板说的在理。”朱掌柜赞同点头,“得趁还没人反应过来,我们让天下的人都知道这种有味道的花生。做生意就是抢占先机,慢上一步吃亏的可是我们自己。” 田掌柜也点头:“确实如此。炒花生的方子很简单,自己在家就能做。应该很快就会有人察觉到这里面的商机,若我们不先下手为强,就会被人抢走这笔生意。” 红砚优雅喝口茶道:“几位掌柜不如合作。等会吴少爷来,也和他淡淡。” 沈晫看一眼红砚,不错,知道坑地主家的傻儿子了。花生生意是一项,他更在意另一项生意:“冯老板,等会儿我们还有笔生意和你谈。吴少爷也会入伙。” 看向沈晫,红砚恍然大悟:“你想一起推行?可两者到底不同,何况我还没什么进展。” “你赶紧有进展就是了。”沈晫完全不担心,“先把销路确定也是一样的。” 正本没出来,可以先发预告嘛。沈晫觉得此举完全可以,吊足胃口才有好收获。 孩子们嬉闹跑进来抓一把好吃的,抓完就跑了。沈晫吃得口干,丢下花生拍拍手喝水。 此时,流风匆匆进来禀告:“少爷,吴少爷到了。已经下马车进来了。” 闻此言,大伙立即站起出去迎接。沈晫笑眯眯过去:“欢迎吴兄,我正盼着你呢。” 吴稀让人把贺礼送上:“知道你盼着,我这不赶来了。走,进去吧。” 村民们看见吴稀一行人,窃窃私语。虽然他们不知道吴稀等人是什么身份,看穿着气度就不是一般人,也不知道沈小子怎么认识的。要说他们村啊,就沈小子最有出息。 乔芫原本陪李盼在屋里坐着闲话家常,听说吴少爷来了赶紧出来看看。 一行人进屋,沈晫朝乔芫招手:“义弟,过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义弟,乔芫。义弟,这位是吴少爷、杨管事、冯老板、朱掌柜、田掌柜、周管事。” 随着介绍,乔芫一一朝众人行礼。除了吴稀,其他人也拱手回礼。 沈晫让众人坐下:“吴兄,上次跟你说入伙的事还记得吗?这几位也有兴趣。” “不是,你上次根本没把故事告诉我。”吴稀接过小厮递来的茶,“怎么直接往下谈了?” “你不该催我,得催红先生。”沈晫笑眯眯看向红砚,“他可是所有事的第一关。” 众人齐刷刷看向红砚。红砚白沈晫一眼点头:“行,我很快就写好。” “不急,你慢慢来。”沈晫抓一把瓜子给吴稀,“我们先说这东西的事。” 吴稀十分自然接过瓜子开始磕,眼巴巴瞅着沈晫认真听。朱掌柜等人瞧见吴稀这样,互相看看,很好奇沈晫究竟怎么让吴稀这么听话的。那可是吴师爷的儿子,县太爷的小舅子。 “就知道吃,说话啊。”沈晫拍一下吴稀的肩,“瓜子的味道怎么样?” “哦。”吴稀边磕边说,“瓜子啊,味道不错的。你们想怎么做这笔生意?” “按沈老板的意思,把方子带去各地,和当地人合作。”朱掌柜开口,“吴少爷以为呢?” “可以啊。”吴稀笑了笑好奇问,“这样以后在别地是不是也能吃到这种瓜子?” “当然。”沈晫自信一笑,要不为此,他干嘛大费周章劝大伙做这笔生意。 “那行,这事我入伙。”吴稀爽快点头答应,“说说具体怎么做。” 沈晫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说出来,首先需要在座把能联系到的人脉全利用起来。然后需要杨管事带着样品和田掌柜去当地游说,打开当地的市场。达成合作后慢慢形成规模,再往外扩展,直到全国。当然,有些偏远地区现在不考虑,以后得看能不能赚钱再做打算。 如此一来,大家都有出力,分成每人各得一。田掌柜多一,剩下的一当做红利按照各地的销售额做为奖励发给当地的合作对象。大家对这样的安排没什么意见。 田掌柜抬眸瞄一眼沈晫,他看似分成拿了二,实际因为之前卖方子的契约,他还得再分成给沈晫。无论怎么算,沈晫都是最大受益者。不是说他们不受益,只是比沈晫少。 当然,田掌柜并非对沈晫心怀不满,也不是嫉妒,而是佩服。佩服沈晫长远的想法。 其他掌柜只看到瓜子花生带来的利益,而红砚知道这只是沈晫打开各地市场的一步棋。沈晫真正想做的是把他们的书卖向各地,而依靠花生建立起来的链条将是康庄大路。 乔芫听着沈晫与吴稀等人的谈话,一时更比一时吃惊。一吃惊沈晫毫不避讳,当着他的面把所有说出来;二吃惊沈晫的眼见之宽,思想之远。他猜不到这样的人究竟从何而来。像一个走南闯北的商人,但杨管事都感叹其见多识广。更遑论别人。他之前究竟是什么身份? 几人一谈便不知时间,到开席时还意犹未尽。沈晫让流风把桌上的东西撤掉,开席! 一盘盘菜端上桌,沈晫亲自为吴稀等人倒酒道:“今儿高兴,咱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不洞房了?”吴稀举起酒杯打趣道,“记得拆我的贺礼,你今晚用得着。” 【作者有话说:_(:з」∠)_小攻的远大理想,别人干活,自己数钱~】 四十五、少主君 不,他一点不想打开。沈晫大概猜到吴稀送的什么,就不能送点正经的东西吗? “来,我敬大家。”沈晫举杯,“一来多谢大家来参加我的喜宴,捧我的场。二来希望我们合作顺利,大伙的生意蒸蒸日上,赚得盆满钵满。痛快点,大家一起干了!” “干!”吴稀等人热烈回应,与沈晫碰杯,然后仰头一口闷了。 乔大夫和乔芫只抿一口就放下,他们酒量不怎么样,不敢多喝。旁边桌的叔嬷担忧不已,希望别喝太多。李盼微笑给叔嬷夹菜:“阿嬷,没事的。在自己家呢,多喝几口也没事。” “说的也是。”叔嬷温柔拍拍李盼的手,“别光给我夹菜,你也吃啊。” “盼儿肚子七个月了吧?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同桌的长辈瞄一眼李盼的肚子道。 “不管男孩女孩都是乔家的孙子。用你操什么心。” “就是。你家儿媳妇连着给你生三个孙女,你自己没福气,以为别人也跟你一样啊。” “你!你以为你又好多少,娶了两房媳妇就生出个脑子有毛病的。” “说谁呢。你说谁脑子有毛病。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好了,今儿大喜的日子,你们不要吵了。”叔嬷抬手给几位夹菜,“都消消气。” 几位哼一声,谁也不理谁了。李盼微笑吃饭,他一个小辈不适合在这时说话。 沈晫那桌,朱掌柜边吃菜边笑着说:“还是年轻人有想法有冲劲,不像我,老了。” “瞧瞧,又感叹起来了。”杨管事给朱掌柜倒酒,“你啊,多喝几杯吧。” “省得在我们耳边唠叨个没完。”冯老板打趣道,“给他倒满,一口干了。喝!” 朱掌柜忙摆手:“不行不行,哎呦,少倒点。我哪喝得下这么多啊,不是为难我嘛。” 冯老板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酒杯递给朱掌柜:“今儿高兴,多喝点没事的。” 一桌人起哄,朱掌柜到底干了那杯酒。今天沈晫是新郎官,大家找各种理由敬他酒。沈晫没法,只能喝了。酒一杯一杯下肚,他们越说越高兴,。好些村里的汉子见这边热闹,也过来灌沈晫酒。沈晫推辞不得,只能全喝下去。就这样的喝法,酒量再好也顶不住。 时间一点点推移,吃完席的村民有些回家了,有些坐在院子里边乘凉边看沈晫他们喝酒。太阳落山,灯笼点上,看热闹的村民也走了,沈晫一行人还在喝。吵闹个不停。 帮忙的人收拾桌子,把东西归置归置,做完告辞。叔嬷送走帮忙的人,回来见沈晫等人醉得都站不稳了还继续喝,不由摇头。乔柯拉开一条门缝不断往外看,心疼沈晫被灌酒。 屋里屋外只剩沈晫这一桌。人一个个被沈晫喝趴下,沈晫醉得感觉天地都在转。 叔嬷忙过去扶住沈晫:“好了好了,不要再喝了。今儿就到这,都散了吧。” 小厮们立即上前扶自家主子,吴稀脸喝得绯红指着沈晫道:“我送的贺礼一定要用。” 沈晫用手撑住桌子摇头:“不,我坚决不用。敢送那种东西,信不信我踹你。” “好东西。一定要用。”吴稀傻笑着不停,被小厮扶走了。小厮们扶着醉言醉语的主子,用尽吃奶的力气才把闹腾的他们弄上马车。叔嬷想送送,奈何分身乏术只好喊一声慢走。 人都走了,院里冷清不少。乔柯赶紧打开门出来,与叔嬷合力把沈晫扶回房躺下。 “你好好照顾他,我去看看阿芫。”叔嬷边说边往外走,”盼儿大着肚子怕是照顾不好。” “行,阿嬷你去吧。”乔柯蹲下帮沈晫脱鞋,“夫君这里有我照顾着呢。” 乔芫和乔大夫趴在桌上也醉得不轻,李盼一个人根本扶不动,顾惜着肚子她也不敢太用力。乔柯给沈晫盖上被子后立即出来帮忙把两人扶进房,而后各自照顾自己的相公。 打盆水进屋,乔柯温柔给沈晫擦脸:“怎么不知道推呢?看你现在喝得不省人事的。” 沈晫手一抬说着梦话:“不要,我不要上班。让我多睡一会儿,不要再吵了。” “好,我不吵你。”乔柯费好大劲才把沈晫的衣服脱掉,满是酒味,拿去外面明天洗。 堂屋的最后一桌还没收拾,帮忙的人早回去了。夜已深了,乔柯没什么睡意,便将桌子收拾了。收拾完桌子他才进屋,谁知沈晫歪身趴在床上,吐了一地,味道很难闻。 乔柯又得打扫地面,给沈晫擦嘴。忙完一切,他擦擦头上的汗准备歇了。 脱掉鞋子,乔柯躺上床。他刚上床,沈晫翻身将其抱入怀中嘴里嘀咕:“睡,睡吧。” 依偎在沈晫怀里,哪怕只能闻到酒气乔柯也很满足。他幸福一笑,闭眼睡了。 第二天,沈晫睁开眼头痛欲裂,他揉揉额坐起身。昨晚喝得太多了,还梦到前世闹钟叫起床上班的日子。乔柯端着醒酒汤进屋:“醒了?把解酒汤喝了,头是不是很疼?” 沈晫接过碗一口喝干,乔柯伸手给沈晫揉额角:“我做了早饭,起来吃吗?” “你做的?”沈晫愧疚看向乔柯,“我娶你回来不是为了让你做这些。” “我自愿做的。”乔柯拿走碗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盼儿大着肚子,阿嬷是长辈,总不好叫他们一大清早忙活。昨儿你们都喝醉了,还不知道他们昨晚怎么被折腾呢。” “他们都起了?”沈晫用手掌拍拍额头,“昨天不该喝那么多的。” “阿嬷和盼儿起了,义父和义弟还没。”乔柯继续帮沈晫揉头,“估计和你一样还醉着。” 沈晫好笑道:“让他们醉着吧。等会儿我带你去县城,认认人。” “嗯。”乔柯点头应声,“还不舒服?要不你再躺会儿,又不着急进城。” “没事。”沈晫掀开被子下床,“越躺越难受,我去外面活动活动就好了。” “那行吧。”乔柯拿来红色的新衣给沈晫穿上,“昨天你让柳儿送来的点心挺好吃的。” “喜欢?”沈晫扯了腰带自己系上,“喜欢的话赶明儿还给你做。不过不能多吃,发胖。” “我就嘴馋的时候吃,其他时候不吃。”乔柯拍拍沈晫衣服上的灰,“行了。” 这种老夫老妻般的相处让沈晫感觉很舒服,他们之间也很自然,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难过。他打量乔柯,乔柯今日穿着红色的衣衫,虽没喜服鲜艳,别有一番风味。沈晫再三感叹帅哥穿什么都好看。他抬脚准备出去,想起什么道:“你刚嫁进来,是不是要给长辈敬茶?” “我已经给阿嬷敬过了。”乔柯一笑,“义父不是还没起吗?过一会儿也一样的。” “是啊,义父和阿嬷最疼你。”沈晫笑笑走出房间,“说不定以后我要失宠了。” “哪能啊,义父和阿嬷也疼你的。”乔柯跟在沈晫后面来到堂屋,“不信你问阿嬷。” “义父起来了。”沈晫出了房间看见刚起床坐在桌边揉额角的乔大夫,“正好,我和乔柯给你们敬茶。之前乔柯一个人敬的不算,差着人呢,怎么就能先敬了。” 乔柯垂首,心里无比甜蜜。是啊,新人敬茶,他怎么能撇开沈晫自己先敬呢。 闻言,流风麻利去灶房倒两杯茶端过来。沈晫和乔柯跪下,双手敬茶。乔大夫头还痛着,接过喝了一口。叔嬷笑眯眯喝了茶,给两人一人两个红包:“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 敬完茶,两人接过红包起身。乔大夫捏着鼻子把醒酒汤灌下去,喝完他的脸皱成一团。 沈晫大大伸个懒腰:“阿嬷,今儿我和乔柯去县城一趟,晚上可能就不回来了。” “行,你们去吧。”阿嬷笑呵呵道,“家里有我呢,你们尽管放心。” “有阿嬷在,我当然放心。”沈晫一脸笑嘴甜道,“那我们这就收拾收拾走了。” “你们不吃了饭再去?”阿嬷不赞同道,“乔柯一大早忙到现在,什么都还没吃呢。” 看向乔柯,沈晫柔声问:“要不先做点东西吃了再走?还是去县城我们再吃?” “去县城吃吧。”乔柯转身回屋,“你出去等我吧。我进屋收拾一下,马上就来。” 沈晫点点头,流风已有眼力见的把马车套好了。自从买了马车,马匹车辆都由流风照看,他特别喜欢马儿,喂草、洗刷都是他做。沈晫坐上马车没多久,乔柯提着一个篮子来了。 拉乔柯上马车,沈晫好奇掀开篮子上的布:“你带什么东西?喜糖?给柳儿他们的?” “嗯。”乔柯坐好,“我知道他们昨天来帮忙了。我发的和他们拿的不一样。” “你喜欢就好。”沈晫明白乔柯的意思,做为主人重新见面,当然要给点见面礼。 流风驾车,马车缓缓往前行驶,到沈宅前停下。沈晫扶乔柯下车,两人一起进宅子。 沈晫和乔柯在主位坐下,流风急匆匆把大家伙叫来,他们站成一排。沈晫一笑:“从今以后乔柯是我的夫郎,我不喜欢少夫人的称呼,你们以后唤他少主君。明白了吗?” “明白。”彭大等人朝乔柯恭敬行礼:“见过少主君。” 乔柯微笑起身,拎着篮子给大家发东西:“都是自己人,以前怎么相处以后还怎样。” 【作者有话说:_(:з」∠)_还没圆房~哈哈哈哈哈】 四十六、说明白 手里拿着乔柯递来的东西,彭大握紧。大家一一接过东西和红包垂首:“谢少主君赏。” “行了,没事你们先下去吧。陈妈妈,准备摆饭。”沈晫摆手让众人退下,彭大等人退下后他朝乔柯招手:“一大早到现在都没吃,你不饿?应该在家里吃了再来的。” 乔柯微笑走到沈晫身边坐下道:“晚点吃没什么。倒是昨日大伙醉得不轻,今儿还宴请?” “嗯,有事商议。”沈晫冲乔柯调皮一笑,“更重要的是把你介绍给大家。” “那你昨日便唤我出来敬酒便是。”乔柯无奈道,“何必今儿大费周章。” “不行。昨日烂醉,难免冷落你。”沈晫希望大家看到他对乔柯的重视,“今儿正式。” “你总说什么都有自己的道理。”乔柯垂头,唇角挂着淡淡的笑,颇有些紧张绞着手指。 沈晫想到什么道:“有件事我要和你说明白。你也知道当日我出言迎娶是在什么情况下,话赶话,一时嘴快。等说出口我便知不妥,但若反悔定让你处境不堪。为了不让你为难,我只能娶你。我保证不会占你便宜,我会敬你、宠你。若你来日有看上的人,我也会放了你。” 乔柯抬头不敢置信看沈晫,眼里盈盈泪光。他多次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这件事做得糊涂,你有不满尽管说出来。”沈晫柔声细语,“打我骂我都行。” 垂头,乔柯咽下嘴里的苦咬唇道:“我怎会怪你,你是为我着想。” “那我们达成共识了?”沈晫放心一笑,“今儿不请客了。你好好休息。我去催摆饭。” 沈晫说完,起身去厨房。乔柯一动不动坐在客厅里,许久后他自嘲一笑,这些时日快乐的他简直就是个笑话。其实也没什么,至少他有沈晫夫郎的名分。够了,不可以太贪心…… 去厨房催过陈妈妈后沈晫便到书房,写了一封信交给流风:“去送给红先生。” 流风接过信,觉得很奇怪,他们住得这么近究竟什么事不能口传或把人邀请过来说,非要写信?尽管想不通,流风还是利索办事,很快把信送到红宅,而后回去。 红宅的门房收了信,回院子捧给刚起床正在喝粥的红砚:“少爷,沈少爷的信。” 觉得莫名其妙,红砚放下勺子拆开信,读完十分无语翻个白眼。信上没说什么,说要把乔柯介绍给大家,明天在沈宅摆宴,让他帮忙写请帖。顺便催了下书的进度。 看完后,红砚直接把信丢在一旁。什么玩意儿,眼巴巴写信还以为什么大事,字里行间全是炫耀有夫郎的事?红砚多想把信给撕了,成亲了了不起啊!谁还不会成亲呢! 心里骂归骂,红砚吃完饭还得去书房帮沈晫写请帖,喜帖是他写的,现在还是他帮忙写。红砚严重怀疑以后沈晫但凡有事,写请帖都是他的事。这样下去,有点不妙啊。 写过喜帖,红砚再写请帖熟门熟路。这次不光邀请几位掌柜,还请了梁捕头和一些相熟的衙役。写完请帖,红砚揉揉胳膊,写请帖这事他是不是该向沈晫要报酬?不然多亏。 “少爷,”青墨进来禀告,“何家来人了。看情况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何家?”红砚皱眉,随即冷笑,“总算有动静了。这么些年他们也真沉得住气。大概是来退婚约信物的。这样也好,她不想嫁,我还不想娶呢。青墨,你去办。我就不去了。” “是。青墨知道怎么做。”青墨垂首应,即刻出去见何家来的人。 红砚展开白纸,蘸墨提笔在上面写下两句话:金鳞岂是池中物,不日天书下九重(1)。 笔锋苍劲,雄心万丈。红砚勾唇一笑,他不后悔当日出言,哪怕落得终生秀才的境地。何家瞧不上他终生秀才的身份,他又何尝瞧得上何家的满身铜臭。即使他无缘金榜,也不代表他就要委屈自己。世上道路千千万万条,想活得更好,站得更高从来不止一条路。 青墨言主人不在,有事可以跟他说。何家管事果然是来退亲的,言语多有鄙夷嘲讽之意。 不想节外生枝,但青墨也未忍气吞声。两人换回信物后,青墨拍胸口庆幸道:“少爷总算恢复自由身,不然怎么对得起对少爷朝思夜想的女子哥儿们。这下好,少爷可以随便挑啦。” 何管事冷笑,想再呛声。青墨直接打断:“来人,送客。以后别什么人都往里请。” 说完,青墨仰头转身走了。气得何管事当场大骂,只不过青墨早听不见。 门房立即请何管事一行出去,等人一走,大门一关。谁稀罕何家的人啊,有眼无珠。 沈晫完全不知道红宅发生的事,他一天和乔柯待在一起,聊聊天、听听戏什么的。 晚上,他们依旧躺在一张床上,沈晫毫无压力上床没多久就睡了。乔柯翻过身,背对沈晫黯然神伤。即使再怎么安慰自己,在意的事他还是在意,伤心还是伤心…… 第二日,乔柯晚上睡得不好,起得特别早。他一大早进厨房安排宴席的事,找点事做就不会胡思乱想。买菜乔柯跟着去,做菜他在旁边打下手。等沈晫起来,他已经忙了大半天。 沈晫起床后伸懒腰打哈欠,洗漱好早饭已摆上桌。早饭很简单,白粥和一些小菜。 乔柯端着粥进来:“起来了?正好早饭好了。之后有宴席,早饭我做的比较清淡。” “你做的?”沈晫看向后面端着菜进来的陈妈妈,意思十分明显。 把粥放在沈晫面前,乔柯笑着坐下:“反正我没事,而且做活也做习惯了。” “嗯,你喜欢做就做吧。”沈晫拿勺子喝粥,“味道不错。你也吃。吃完我们去街上逛逛,明天回门,总要带点东西去。你看着挑吧,不能亏待了两位大舅子。” “好。”乔柯轻声回答,而后拿筷子给沈晫夹菜,“我炒的,你尝尝看。” 沈晫夹起吃了点头:“不错。看来你以前做不好吃不是厨艺的问题,而是没好东西做。” 乔柯笑笑不说话,端起碗也开始吃。沈晫想到等会要出门,不如把另一件事办了:“你刚进门,可以去别家串门吗?杨管事出船回来,带回不少好东西,我打算去挑挑。” “好像头三天不可以。”乔柯也不确定,“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别人说过。” “这样……”沈晫微微皱眉,“没事,我们不在意这些。自己过得舒服就好。” 点点头,乔柯不打算和沈晫争这个,只要沈晫高兴,怎么样都行。反正他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不介意再不好一些。能让沈晫高兴,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吃完早饭,两人收拾下出门。沈晫先带乔柯去找杨管事,杨管事见两人来十分热情迎接。倒是杨管事的妻子私下跟杨管事嘀咕,新嫁的女儿和哥儿前三天不能去别家串门。 沈晫正好听见这话,笑眯眯问:“为什么?嫁了人有什么不同吗?连串门都不行?” 杨苏氏一惊,背后说人却被听见到底不好意思:“就是比较不好吧。晦气之类。” “晦气?”沈晫想了想说,“我们刚成亲,正值大喜,不该是喜气吗?嫂子也不用担心,我们待一会儿就走。杨大哥,要不我以后再来找你?今儿就算了吧。” 尽管沈晫面上带笑,杨管事还是看出沈晫眼里的冰冷,忙道:“信则有,不信则无。我走南闯北什么事没见过,哪会在意这种小事。沈小子,我们之前可约好的,你不能失信啊。” “杨大哥海涵。”沈晫抱拳,“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办正事。早办完也好早走。” 杨管事回头淡淡看杨苏氏:“我和沈兄弟有事忙,你不用在这张罗。回屋缝衣服去吧。” 张嘴想说什么,杨苏氏到底什么也没说,一福身进屋去了。 沈晫握住乔柯的手介绍:“杨大哥,这是我夫郎,乔柯。乔柯,这位是杨大哥。” “杨大哥。”乔柯颔首随沈晫唤。 “好好。”杨管事笑眯眯点头,“你不是要挑东西?我们走吧。” “好东西还没被人挑走吧?”沈晫握紧乔柯的手打趣道,“杨大哥的货可不少人抢。” 杨管事摆手大笑:“还没呢。你不是早早说了,我就给你留着的。” “那敢情好。”沈晫笑道。乔柯注视被沈晫握住的手,感受到让人安心的暖意。温暖、欣喜,然而又悲凉。外人看来他们刚成亲,无比恩爱,只有他自己知道真相。 杨管事带回的东西确实又好又新奇,只不过在看管现代各种新奇东西的沈晫眼里不算什么。沈晫意思意思挑了几件东西,特意为乔柯选了一面照起来比较清晰的铜镜。 乔柯推辞不要,聘礼中沈晫已送了镜子,再买也没人用。沈晫喜欢,非要买,最后买了。 瞧沈晫挑了好几样东西,杨管事大方,便宜了好多。沈晫道谢,吁吁付过钱后和乔柯离开。 流风送东西回去,沈晫和乔柯在街上闲逛买回门的东西。乔柯想买一般的,不让人说闲话就成。沈晫非要买好的,认为都是一家人,不给好的给什么?看着沈晫恨不得把店铺里的东西统统买回家的样子,乔柯终于明白叔嬷为什么说沈晫败家,让他好好看着。 【作者有话说:_(:з」∠)_打滚卖萌各种求~ (1)语出明万民英《星学大成》四库全书本卷一论月空 寅午戌月在壬,申子辰月在丙,亥卯未月在庚,巳酉丑月在申,从寅上起,壬庚丙甲逐位顺数,周而复始。诗云:月空之人亦罕逢,那堪官贵在其中;金鳞岂是池中物,不日天书下九重。】 四十七、一家人 两人说来说去,最后沈晫妥协。反正回门礼是给两个大舅子的,乔柯觉得可以就可以吧。 买完东西两人回去,红砚已经到了,三人坐下说会话。受邀请的人渐渐来了,沈晫招呼客人,乔柯想去厨房帮忙,被他拉着一起待客。大家看出沈晫十分看重乔柯,乔柯十分热情。 客人很快到齐。大家没想到不光吴少爷来了,连梁捕头也到了,心中更佩服沈晫。 众人就坐,沈晫举杯介绍:“这位是我的夫郎,乔柯。今后劳烦大家多多照顾。” “好说好说。”众人十分客气,你来我往说着话,很快就喝开了。 今儿大家控制着量,没多喝,而是边吃菜边谈论昨天没谈完的事,偶尔喝一口,顺道拉梁捕头入伙。若说吴少爷算四海县一方势力,梁捕头便也算一方,县太爷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昨儿我没去参加你的喜宴,实在不好意思。”梁捕头举杯,“我自罚一杯。” “你人来不来没事,礼到了就行。”沈晫给乔柯夹菜打趣道,“礼到了,谁管你来不来。” 众人哄堂大笑。梁捕头没好气笑着指沈晫,梁捕头本名梁应,梁喻的亲大哥,四海县当仁不让的捕头。梁应喝一口酒,夹炒的花生米吃:“我昨儿原本要来,谁知县里出了案子。” “什么案子?”朱掌柜好奇问,“我们怎么没听说?” 大伙互相看看,很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都是做生意,担心发生的事对生意有影响。 “楚家的事,问题倒也不大,就是闹腾得紧。”梁应没打算隐瞒,反正过几天全县都知道了,“吴师爷不是和楚家闹翻了吗?不少以前受楚家气的人,趁此机会联合起来狠狠出击。楚家好几家铺子被夺,楚老爷知道后气得吐血,直接去了。楚家击鼓鸣冤,县太爷不能不管啊。管是管了,但管不下来。人契约上白纸黑字写着的,楚家的店是楚家少爷卖出去的。” “可怜楚老爷一生算计,临到头毁在不争气的儿子手里。”一个姓余的捕快啧啧道。 梁应眼神时不时扫向周管事,在座各位都明白其中的门道。沈晫瞄一眼不怎么吭声的周管事,垂眸抿一口酒。之后大家很自然地转开话题,楚家已经翻不起什么浪,没必要关注。 听说花生瓜子的生意后梁应很看好,决定入伙。一行人仔细讨论细节,主要管事人一致推荐梁应。梁应推诿几下,应下了。周管事等人倒是想推荐沈晫做管事,但看沈晫的态度摆明只想当甩手掌柜,余下的几位掌柜自然难以服众。吴少爷倒是令人忌惮,可惜能力有限。 红砚还在五湖村当教书先生,没那么多时间。算来算去,只有梁应最合适,众人也认可。 连吴稀都不反对,其他人更不会反对,这事就这么定下。之前的分成有所变动,田掌柜的两成分出一成给梁应,大伙都拿一成,谁也不吃亏。实际上最吃亏的就是田掌柜,沈晫想着以后在别的地方补偿。能搭上这么大一艘船,以后赚得不会少,田掌柜不在乎吃这点亏。 席直到天黑才散,一行人商定后写下契约,各自签上大名。这笔生意从此正式启动。 事情由其他人去做,沈晫只需等着收钱。他亲自送大家出门,回来时开心哼着歌。 “瞧你,高兴成什么样。”乔柯递上一杯茶,“喝了醒醒酒。” 沈晫笑眯眯坐下,一口喝干:“辛苦的事让别人去做,我们啊只管躺着数钱。” “你就不怕日后他们见你什么都没干。心里不舒服?”乔柯接过空杯子放在茶几上坐下。 “若他们只有这点心胸,到时再散伙就是。”沈晫完全不在意,“我是没做什么。可是啊,这笔生意的起点在我。是我给出花生的方子,也是我提了做大生意的建议。如果他们日后当真不满我不做事只拿钱,大不了我退出,再找别人合作。我脑子里可不止这点东西。” 乔柯听明白沈晫的话,若他们以后当真因此嫉妒怨恨,沈晫退出合作,再找人重新合作。沈晫脑子里有很多点子,拿出来打败这些人也怪不得他。沈晫懒,只想悠闲过日子,不代表可以任人欺负。乔柯抿唇一笑,这哪里是懒,分明比谁都算的明白。 “好了,今儿的事办完了。”沈晫起身伸个懒腰,“早些睡吧。明早还得随你回门。” “嗯。”乔柯点头。他手抚摸着空杯子,半天却没动。 沈晫没看出乔柯的不对劲,打着哈欠回屋睡了。乔柯独自坐在客厅里许久许久,夜深才回房。他到房间的时候,沈晫已经睡熟。乔柯上床躺下,侧身对着沈晫。 注视沈晫的脸,乔柯很想说一句:如果对他没有情,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对他越好,他便陷得越深。乔柯伸手想触碰沈晫的脸,又怕把人惊醒。关沈晫什么事呢?对他好是为报恩,难道报恩错了吗?沈晫没错,错的是他……算了,何必纠结呢…… 第二天一大清早,沈晫带上回门礼和乔柯回五湖村。马车穿过村子到村尾,乔滨和乔锦早就等着,见人过来笑眯眯迎上去。乔锦打趣道:“可算把你们盼来了,不容易啊。” 沈晫笑笑,拍拍乔锦的肩进屋。乔家两兄弟做菜的手艺有限,待客只能请邻居帮忙。邻居把饭菜做好后便走了,乔家两兄弟把菜端上桌,大伙这才开吃。 饭桌上其乐融融,互相夹菜说话。吃过饭后沈晫与乔锦聊天,乔柯进屋收拾回门礼。 乔滨关上房门担忧询问:“他对你好吗?有没有欺负你?” 欲言又止,乔柯微微一笑:“大哥,你怎么这么问。你不是也看到了,他对我很好。他对我很用心,家里的店铺宅子田地都给我管。还把我介绍给那些掌柜,他真的对我很好。” 乔柯说着说着喉头哽咽,忙背过身假装收拾回门礼。有些苦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 听到乔柯的话,乔滨放心笑了:“他对你好就成。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 “嗯。”乔柯应声,“回门礼是我和他一起挑的。我简单整理一下,到时你们自己再弄。 “知道了。”乔滨摇摇头,“怎么挑这么好的礼,随便拿点就是了。他把钱财交由你管是信任你,你可不能因为娘家亏了他。你嫁给了他就是他的人,老惦记娘家总是不好。” “大哥,我知道的。”乔柯紧咬下唇,攥紧双手痛苦道,“我都知道的。” “既然你知道,大哥就不多说了。”乔滨转身出去,“你快弄完,多陪陪他。” 房门关上,乔柯松开手,悲伤跌坐在床上。明明知道该满足,可就是老去想…… 乔柯整理好心情微笑走出房间,一家人再说会话,他便和沈晫回家了。叔嬷见两人回来很高兴,晚饭特意做了好多菜。叔嬷不停给乔柯和盼儿夹菜,三个汉子倒被他忽略了。 “义兄,我和盼儿也该回县城了。”吃着饭,乔芫说,“明日要借你的马车。” “嗯,可以。”沈晫点头,“正好我明天有事要去县城,我们一起。” 看看沈晫,乔柯不知道明天还有什么事,今天他们不是办完了吗?沈晫笑,没说什么。 “还有一件事。”盼儿与乔芫对视一眼微笑道,“我和夫君商量了下,觉得家里的屋子不够用。我们打算出一笔钱扩建房子,以后我们再回来也不用麻烦爹和阿嬷去柴房睡。” “有钱攒着,不用扩建房子。”叔嬷劝道,“我们住柴房挺好的。真挺好的。” “阿嬷,这事得好好商量商量。”沈晫仔细想了想说,“我觉得扩建房子很有必要。义弟的孩子也快出生了,屋子确实挤不下。以后我们家人口只会越来越多,扩建才行。” 乔柯点头赞同:“既然你们决定出一部分钱,我们也出一部分。扩建就要建好。” 沈晫笑笑:“我听乔柯的。都是他管账,我不管的。出钱也要他说了算,我说了不算。” “胡说八道什么。”乔柯撞一下沈晫,“我们在说正经事。拿钱的事还得你做主。” “行,你说。”沈晫吃饭,“扩建房子的事我不懂,具体事情还需要义父和阿嬷做。” “我也是这样想的。”乔芫看向乔大夫,“爹,你张罗人扩建房子,要多少钱跟我们说。我们明天回县城了,药铺里实在走不开人。扩建房子的事我帮不上忙,劳烦你们了。” 吃完一口饭,沈晫喝口水:“这些天我也忙。真帮不了什么,乔柯也忙不过来。” 乔柯看看沈晫,他哪里忙不过来?他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乔柯张口想说,沈晫凑到耳边小声说:“我们成亲忙了好一阵,很多账本堆着没看。上次周管事找到我,说许多租客想租店铺,都被我挡回去了。现在我们成完亲,再让他们等,真跑了怎么办?” 说来他们确实忙不过来,乔柯得理清这些日子落下的账,沈晫要开始忙活书的事。之前答应红砚的故事拖到现在还没说,再不说红砚纵有再好的文笔也写不出故事。梁捕头那边应该已开始筹划花生的生意,他不能在这时候掉链子。所以扩建房子的事,他们只能出钱。 沈晫原打算扩建房子的钱全出,既然义弟出一半,他也不能拂了心意。家不是他一个人家,扩建出钱也不能他一个人出。义兄弟出钱,义父出力,一家人谁也没置身事外。 【作者有话说:_(:з」∠)_圆房……不急,真的不急。心急不好不好】 四十八、笔下书 事情敲定,大家商量房子怎么扩建。周边的地是自家的,不用和别人扯皮。乔大夫想在院子两边新盖两间屋子,乔芫和沈晫一家一间,以前的旧屋子当客房。乔芫觉得可以,沈晫也没意见,几人再讨论房子的格局。沈晫认为房子可以修大一点,左右为卧室,中间是堂屋。 很标准的农家屋子格局,沈晫挺喜欢的,简单又方便。乔芫和乔大夫点头,而后开始细数要用什么材料,工钱大概多少。算出总数后乔芫和沈晫两家平坦,多的退,不够再补。 吃完饭,叔嬷和乔柯收拾桌子,乔大夫几人在桌上铺开纸一笔一笔算扩建房子的费用。 天渐渐黑了,乔柯点起油灯放在桌上。叔嬷端来些时令水果,示意盼儿吃点。盼儿一笑,意思意思吃点。乔大夫把需要的钱算出来给乔芫和沈晫看,乔芫接过仔细察看。 沈晫瞄一眼,转手递给乔柯。他伸个懒腰:“没问题就给钱。明儿我们还得进城呢。” 乔柯认真看一遍,觉得没问题后回屋取来该出的那份银子。他交给乔大夫:“义父。” 收下银子,乔大夫点点头:“你们忙你们的,建房子这事有我呢。” 见乔柯交银子,李盼扯乔芫的衣角。乔芫立即回屋也拿出银子给乔大夫:“爹。” “嗯。”乔大夫将两份银子放在一起,“明儿我就去请人,不出半个月就建起来了。” 这么快?沈晫想想也是,古代农家的房子简单,人多用不了几天就建好了。 事情聊完,他们再说会儿话,便各自睡了。第二日大早,沈晫一行人坐马车进城,他们先送乔芫和李盼到家,婉拒了他们热情的邀请。马车缓缓往沈宅去,沈晫想起之前的打算。 “之前我接盼儿时,”沈晫和乔柯商量,“看她和好几户人家住在一个院子里。她大着肚子万一出个什么事,怎么办?我想着,找个环境好、独门独户的屋子便宜租给他们。” “我觉得可以。”乔柯点头,“我先找合适的屋子,找到再去跟盼儿说。” “你做主吧。”沈晫闲闲往后靠着马车道,“店铺和宅子的事你拿主意,周管事不敢对你怎么样。田地的话,外村的我想再卖回他们村。在我手里不好管,我也没那信任的人。我倒是想让大哥二哥管着,但他们在牢里走了一趟。我们村还好,别村可就不一定了。” “嗯,我明白你的考虑。”乔柯十分感激沈晫为两位哥哥着想,“我们自己村的十几亩田有大哥二哥忙的,外村的确实忙不过来。你要不让红先生给学生们传个话,跟他们村的村长说说,我们的田打算卖回去。得知消息,想买的自然会来找我们的。” 沈晫想了想:“也行。对了,如今七月,天气渐渐会冷下来,你记得张罗冬天的物什。我看义父和阿嬷没多少衣服,你多买些布给他们做衣,别自己做,让布店做。还有大哥二哥的,他们刚从牢里出来,如今日子艰难。我能帮的有限,都是一家人,送几件衣服没什么。” “我都记下了。”乔柯抿唇一笑,“逢年过节我也会给他们送东西的。” 有个贤内助就是好。沈晫满意一笑,难怪许多人想成亲,这一个人过和两个人真是不同。 马车到沈宅停下,沈晫送乔柯进屋,而后悠闲晃悠去红宅。红砚也不是天天授课,有时会放假,让自己和学生都休息。这几天沈晫有许多事找红砚帮忙,他已经放假好些天。 沈晫进屋,一见到红砚就说了卖田的事。红砚练着字,头也不抬道:“之前买,现在卖,你可真闲。你看看谁有你会折腾,我看就是闲的。让你忙起来,看你还会不会瞎折腾。” “此一时彼一时。”沈晫走过去看红砚写字,即使不是很懂书法,他也知道红砚写的极好,“一开始没有,就什么都想要。现在都有了,多余的便不要了。” “行吧。”红砚挥毫落下最后一笔,“过些天我跟学生们说一声就是。你打算怎么卖?” “原价。”沈晫一笑,“当初他们为报恩才愿意卖田地,今日我也不能黑心坑他们。” 放下毛笔,红砚拿起桌子的纸吹一吹:“你总有自己的考虑。今儿愿意说故事了?” “那可不,再不说真耽误了。”沈晫找个椅子一屁股坐下,指指旁边的椅子,“过来坐。” 红砚将纸用镇纸压住,走到沈晫身旁坐下。青墨上两杯茶,而后站在一旁等吩咐。 “说吧。”红砚端起茶盏抿一口,“被你吊这么久,我都快忘了这茬。” 沈晫一笑:“你才不会忘。你肯定日思夜想,睡觉都睡不安稳。在我这儿装呢。” 斜一眼沈晫,红砚静静不说话。沈晫嘿嘿一笑,再不废话,开始说修真的故事。 一个十分普通的人因缘际会遇见修真之士,见识到玄妙的世界,心生向往,从此走上修炼的道路。进宗门的考验,大宗门与小宗门的差别,境界间的差距,一个瑰丽神奇的世界慢慢展开。主角进入宗门当然从最底层做起,一步步向前迈进。期间少不了炮灰送上门。 主角小有所成下山游历,开启打怪升级模式。各种妖魔鬼怪怎么描述,技能如何,全靠作者的想象力。红砚或许想不到太奇特的妖魔,沈晫行啊,他玩过那么多游戏,看过那么多小说,技能什么的会编啊。而且沈晫想的很细,主角遇到的妖魔鬼怪的身份背景等全有设计。 红砚听得入迷,青墨和流风也不遑多让。但凡是人,若能修真,想必都会选择修炼吧。 说了一天的故事,红砚和沈晫都意犹未尽。沈晫让流风回去告诉乔柯一声,今儿在红宅睡。听着故事,他们饭不想吃了,觉也不想睡了,哪怕半夜依旧点着油灯想继续听。 “好,不能再说了。”沈晫打个哈欠,“都回去睡吧。指望我说,不如指望红先生写。” 几人一致看向红砚,眼里的期待无比明显。红砚沉思:“我有思路了,明天就动笔。” “那敢情好。”沈晫站起朝客房走去,“今儿晚了,都睡了吧。明天再说。” 尽管再不舍,到底累了,大伙各自回屋去睡。然而想着故事,红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等到后半夜,他好不容易睡着进入梦中,梦见沈晫说的那个修真世界。漫天的奇珍异兽,修真人士御剑飞行,无论哪里都可以去。法力无边,长生不老,自由自在…… 红砚猛然睁开眼,天已大亮。他迅速起身,匆匆奔到书房展开纸提笔书写。红砚写得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饥饿,忘记了自身。他沉浸在精神世界里,双眼只看得见纸和笔。 沈晫过来见红砚努力写着,不去打扰:“别打扰他,我回去一趟。有事随时来找我。” 青墨躬身行礼。沈晫和流风回家,届时乔柯正和周管事说话。乔柯起身迎上去,周管事站起行礼。沈晫摆手:“那边的事还没完,我抽空回来看看你。流风,你去把冯老板叫来。” 流风退下,急忙去办。沈晫在主位坐下,喝口茶看向周管事:“周管事也在。” 周管事态度更恭敬:“上午小人与少主君谈成了几笔生意,下午还有几笔,正在午休。” “嗯。”沈晫轻轻应一声,“正好我也还没吃午饭。一起用饭吧。” 乔柯立即去厨房吩咐陈妈妈摆饭,三人一同用了午饭便又各自忙开。吃完饭,沈晫回到红宅。冯老板在沈宅扑空,直接去红宅。门房立即把人放进来,并提醒两位少爷在书房。 冯老板来到书房,见红砚笔走龙飞写着,沈宅站在旁边拿着几张纸正在看。 瞧见冯老板,沈晫一笑招手道:“冯老板,你快过来看看。红先生写得可真好。” 即刻过去,冯老板接过沈晫递来的纸细细看。总共不过五六张纸,却让他看入迷:“好!” 红砚完全不受外界影响继续写着,沈晫把冯老板拉到一边小声说:“冯老板认为如何?” 冯老板连忙点头,回头看看红砚赞赏道:“许久未见红先生如此奋笔疾书,似乎恨不得能把脑子里的东西都写下来。故事自然是好,沈老板叫在下来到底为何?还请明示。” “故事红先生正在写,我会督促他,你放心绝不会像以前写着写着就不写了。”沈晫搭上冯老板的肩:“我知道铺子里的书都是成本成本卖的,但我觉得能用另一种方式卖。” “什么方式?愿闻其详。”冯老板虚心拱手。 “连载日更模式。”沈晫笑眯眯打个响指,“每天更新一个章节,让读者感受追更的酸爽滋味。这就要看冯老板你的了,先到处宣传宣传红先生的新书,第一次发布多几个章节。当然,我知道一个章节不能成书,咱们脑子活泛一点。你把最近大红的文弄成一本,每一篇选取一两个章节放进去,写明正在连载。等全文完结后再出整本,你又可以赚一波。” “这、这能行吗?”冯老板不确定道,“万一……”从来没这样卖书的。 “万一什么?”沈晫笑笑,“冯老板尽管把心放肚子里,我已命人去请吴少爷,让他出面请县太爷为这本新书题字。书的名字我都替你想好了:笔下乾坤。红先生书写得好,现在又有县太爷的题字,吴少爷当你靠山,你还怕什么?若如此冯老板还不敢,我只能另寻他人。” 符合古代审美的杂志,沈晫不信卖不好。先用县城试水,反响好再推向别处,直到全国! 【作者有话说:_(:з」∠)_日常求月票~】 四十九、助义弟 冯老板依旧有些犹豫,毕竟如此卖书的方式没人试过。沈晫含着自信的笑拍拍冯老板的肩:“有时间在这里犹豫,不如赶紧把事情安排起来。红先生已动笔,此事势在必行。” 转身看向沉迷写作的红砚,冯老板终于下定决心:“在下立刻去安排。” 说完,冯老板风风火火走了。沈晫双手叉腰松口气,好在他打听过这个世界已有印刷术,要是请人一本一本抄,那可真麻烦。既然已经决定出杂志,后续的事也得提上日常。 吴稀摇着折扇摆着少爷架势走进来。刚准备说话,沈晫把几张纸塞过去:“看看。” 莫名其妙瞄沈晫一眼,吴稀随后看纸上的内容,一看便入了迷。等将纸上的所有内容看完,他意犹未尽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故事?哎呦,后来怎么样?” “红先生还在写。”沈晫搭上吴稀的肩,“既然你也入了伙,是不是该出点力?” “只要能看后面的,让我做什么都行。”吴稀拍胸口保证。 “也没什么。”沈晫笑眯眯道,“希望你的姐夫,咱们的县太爷能帮忙写几个字。” “完全没问题。”吴稀一口答应,随即问,“写什么?” 沈晫但笑不语,只要县太爷的字到手,一切便顺利许多。就让他看看效果怎么样吧。 红砚负责埋头写故事,印刷、宣传之类由沈晫、吴稀、冯老板去做。笔下乾坤还没出,已传遍全城,不免引人好奇。有些老粉丝知道红先生出新书,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抢购。 沈晫这边热火朝天忙着,乔柯那边也没闲着。与周管事一同洽谈生意的这几天,他寻到一处独门独院的屋子。屋子不大,位置也还行,周围大多读书人,环境不错。乔柯当即买下这处屋子,而后去乔芫家做客。两妯娌闲话家常,乔柯提及让有好屋子可以搬的事。 一愣,盼儿和李田氏互相看看。李田氏有些慌:“那处宅子我们看过,可不便宜。” “还行。”乔柯微笑道,“我已经买下了,就按照你们如今住所的价格定租金,怎样?” “这不行。”盼儿忙拒绝,“我们当真搬过去了,不是占你们便宜吗?不行的。” “说什么见外的话。”乔柯拿出钥匙塞到盼儿手里,“我们是一家人,应该互帮互助。现在你大着肚子,和那么多人住一处,万一冲撞你后悔都来不及。再说我们又不是没收租,白给的你们可以拒绝,白纸黑字签契约的生意你还能拒绝?不为自己想,也为孩子想想。” 看着手里的钥匙,盼儿犹豫了。月份越大她越能感觉到和那么多人住在一处的不便,晚上睡不好,白天很烦躁。李田氏见盼儿动了心,忙道:“乔哥儿说得对,咱们为孩子想想。他特意拿钥匙过来,就是为你着想。要是别人他何必管,你们是家人啊。这是他的心意啊。” 盼儿本就有些犹豫,如今彻底被说动,点了他。乔柯立时带她们去宅子看看,李田氏和盼儿都很满意。乔柯有意先签契约,盼儿想让乔芫回来再商量商量,比较他是一家之主。 “行,晚上你跟义弟说说。”乔柯也不为难盼儿,“我明儿过来看你们,咱们再签字。” 李田氏和盼儿点点头,这么大的事不和乔芫商量可不行。乔柯将两人送回去,而后去忙自己的。夜晚很快来临,乔芫刚回来便听盼儿说了今天的事,他想想道:“他们的一番心意,就收下吧。何况你的肚子越来越大,再住在这里我也不放心。我正打算再找房子呢。” 得到乔芫的准话,盼儿欣喜笑了。乔芫好笑道:“你相公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 “自然不是。”盼儿依偎在乔芫怀里,“我看你似乎不喜欢义兄,应该不想承他的情。” “我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不怎么亲近而已。”乔芫无声叹气,“算起来我们刚认识也没多少天,你说我能对他有多亲近。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以后多处处就好了。你别担心。” “嗯。”盼儿柔声应。乔芫拥抱盼儿,是他没用,让妻子大着肚子还担心。唉。 第三天,乔芫和乔柯签下契约。在乔柯帮助下,他们当天就搬入新家,有了安稳日子。 乔柯那边的事一件件解决,沈晫这边新书的势头已经造起来,各处准备也差不多。 时间悄悄过去半个月。村里扩建的房子修好,乔大夫托人带来话,让他们回去看看。 这天,沈晫和乔柯来做客,与乔芫商量下何时一起回去。最后决定明日一早回村。乔芫感激沈晫,但尊敬有余,亲近不足。盼儿邀请沈晫和乔柯留下吃饭,沈晫有事,婉拒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乔柯偷偷看沈晫:“你真的有事?不然在外面先吃个饭吧。” 沈晫笑笑:“其实没什么事。你没看见只要我在,义弟就各种不自在。想想也是,出门一趟再回来多了个义兄。换做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以后多走动走动就好了。” “嗯。”乔柯小心翼翼问,“那你今天回家吃饭吗?回家睡,还是歇在红先生那?” “当然回家。”沈晫转头笑看乔柯道,“再忙我还不是回家吃午饭,如今快忙完了。” “真的?”乔柯心中暗暗喜。见了烦恼,不见又想念,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自然是真的。”沈晫抓住乔柯的手腕道,“走,回家去。想吃什么让陈妈妈做。” 注视被沈晫抓住的手腕,乔柯既高兴又失落。高兴沈晫的碰触,失落他们明明已经成亲,牵手却隔着衣服。一直听人说相敬如宾,他不喜欢这种疏离的客气,一点也不喜欢。 翌日,沈晫和乔柯吃过早饭坐马车去接乔芫,好一同回去。他们刚进门,便看见李田氏扶着盼儿焦急在廊下走来走去,见他们来快急哭了。李田氏仿佛找到主心骨:“你们来了。” 乔柯忙过去扶盼儿坐下:“你先坐下,出什么事了?义弟呢?慢慢说,不急。” “今儿一大早,我们正在收拾准备出门。”李田氏焦急万分,“药房的伙计突然来找,说有人吃乔小子开的药死了。乔小子急忙去看情况,你说若万一真是……可怎么办呀。” “这……”乔柯也没什么办法,如果真吃死了人,可是要上公堂的大事。 盼儿眼含泪着急看向沈晫哀求道:“义兄,你帮忙想想办法吧。相公不能出事啊。” “弟妹,没事,你别着急。”沈晫宽慰盼儿,而后转身吩咐流风,“去衙门请梁捕头,说明情况。务必请他带上仵作。如果人真是因义弟而死,我们认;若不是,谁也别想闹。” 流风点头,即刻去衙门。沈晫回头道:“乔柯,你在这陪弟妹,我去药铺看看。” “嗯,你去吧。”乔柯轻拍盼儿的背安抚,“这里有我,你赶紧去吧。” 沈晫立时转身去药铺。仁良堂是间药铺,老字号,在县城已开了不少年。如今,仁良堂前聚了不少人,一行三个人在药铺门口大喊大叫,地上躺着一具盖白布的尸体。 瞅瞅周围,沈晫走上前问情况。路人好心道:“听说吃了仁良堂开的药死的。仁良堂在县城开这么些年,没听过有人吃药吃死了。也不知道是弄错了,还是真的开药开错了。” 打量地上的尸体,沈晫看不出什么。两男一女冲进药铺大闹,一口咬定人是药铺害死的。 坐堂大夫姓林,他和乔芫好声好气解释。他们全不听,男的四处脏东西,女的看起来上了年纪,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劲哭。围观的人见女的哭得可怜,慢慢也怀疑是不是药有问题。 林大夫想快点解决事情问:“你们想怎么样。总要拿出个章程来,光闹怎么行。” 这下好,妇人瞬间从地上爬起来:“我们想怎样?你们药铺开药开死了人,当然要赔钱。你们如果不赔钱,我们就去衙门告状!我老伴活生生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老伴啊——” 无奈摇头,林大夫想就这么给钱了事算了。乔芫拦住林大夫:“事情还没弄清楚……” “怎么不清楚?”妇人凶巴巴道,“人可在外面躺着,你居然说事情没弄清楚?你有没有良心啊?当真死去的人面居然这么说。父老乡亲,大家来看看啊,这都是什么大夫。” “算了吧。”林大夫摇头拿开乔芫的手,“给钱让他们早早走算了。” “还是老大夫有良心。”妇人得意洋洋笑道,“快点拿钱。别让我们扰了你们的生意。” 见林大夫真要拿钱出来,沈晫推开人群走进药铺:“别急啊,急什么。” “义兄。”乔芫愁眉不展拱手,“没想到义兄会来。抱歉,让义兄久等了。” “没事。”沈晫一笑,转身面对妇人,“不是说药铺害死了人吗?这可是命案,不能稀里糊涂过去。诸位放心,我已经请了衙门的梁捕头过来,相信他会有公断。” “衙门的人?”妇人不自觉提高嗓音,而后心虚道,“还是别麻烦衙门的捕头大人了。” “不麻烦。”这时,梁应带着仵作和捕快赶到,“这位是衙门的仵作,他自会查验死者的真正死因。若是药铺用错药而害人致死,本捕头绝不姑息。若不是,也不能冤枉他们。” 见捕快来了,林大夫和乔芫互相看看,决定把事情交捕快处理。仵作即刻开始验尸,妇人想扑上去被梁应拦住。妇人大喊:“我可怜的老伴啊,死了都不得安宁啊。” 【作者有话说:_(:з」∠)_日常求月票~】 五十、贪起祸 梁应这些年当捕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全不理会妇人的哭闹,似一堵高墙拦着。 妇人又哭又闹,胡搅蛮缠。仵作细心验尸,察看死者身体各处。验完尸,仵作起身拱手道:“梁捕头,在下已进行初步查验。死者脸色苍白带病态,生前定重病缠身,该长期服药。但观其口中和鼻腔,完全没有药味。依在下看,死者并非常年吃药之人。” 众人震惊,重病之人没吃过药?所有人不由看向妇人,弄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行了,跟我走一趟吧。”梁应揪住妇人,“公堂上我们再好好说道说道。” 几个捕快立即上前,扣住与妇人一同闹药铺的两名男子。两名男子一开始不服,奋力挣扎。捕快们毫不手软,死死压着把人带走。梁应让人把尸体抬回衙门,闹事的三人也一并带走。林大夫和乔芫身为涉事人,也被请去衙门问话。沈晫同人群跟着去衙门,想知道真相。 尸体回了衙门,仵作再深入勘验,最后确定死者的死因:病死。且死前极为痛苦。 既然从药铺买了药,死者为什么会痛苦病死?若死者没吃药,药去了哪? 县太爷升堂,拍响惊堂木,疾言厉色询问。妇人和两名男子嘴巴很硬,依旧一口咬定死者吃了药铺的药才死。县太爷见三人不招,命梁应带人去死者的居所查探。梁应即刻领命,带三五个捕快前去调查。县太爷再向林大夫和乔芫问话,和妇人及死者之间可有买卖关系。 林大夫和乔芫跪在公堂,交代确实有卖药给妇人,几天就会来一次。因为是长期顾客,所以他们记得很清楚。为此林大夫才会认为或许真是他们的药闯了祸,想给钱解决。 沈晫与百姓站在堂外旁听,不由皱眉。买药却不给病人吃?花钱买药做什么?想不通,好像怎么都说不通,真想死者死,不买药就是。可是药买了,却没被死者吃,那谁吃了?與。夕。糰。懟。讀。嘉。 药铺不能乱开药,要有方子才抓药,对症下药。专门给重病死者开的药,谁有能耐当补品吃?怕不是嫌活得太长。想来想去,沈晫都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能等着看结果。 林大夫将自己知道的一并交代清楚后道:“大人若不信,本店有账本为证。每天卖了什么药,卖了多少,小人都有记在账本上。又因他们是熟客,小人每次卖药都有记录。” “如此,即刻取来。”县太爷命衙役去药铺取账本,这可是重要的证物。 衙役领命,即刻前往药铺。事情暂无定论,县太爷命人将案子的双方押入牢中看管,待梁捕头回来再继续审。衙役将两方人押下去,县太爷就此退堂。沈晫吩咐流风回去一趟。 “看情况药铺应当和命案无关。”沈晫皱眉思索,“你回去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让弟妹安心,她大着肚子不能太过伤心。请个人回村通知义父,今日我们回不去了。” 流风点点头,马上去办。沈晫转身看向县衙的公堂,他得去见见这位县太爷。 别人想见县太爷很难,然而对沈晫来说十分容易。沈晫晃悠着去找吴稀,三两句话就哄得吴稀带他去见县太爷。走进县衙内院,县太爷正坐在厅中愁眉不展喝茶,此案怪啊。 “姐夫。”吴稀笑眯眯走进大厅,“听说今儿有件有趣的案子,我来听听。” 吴稀自说自话一屁股坐下。沈晫恭敬向县太爷行礼:“草民见过孙大人。” 县太爷姓孙,乃同进士出身,由一介布衣考上去,肚里有真才实学。只不过他背后无人,也不依附于谁,近十年过去依旧是个小小的县令。他很看得开,县令能做到致仕也是能耐。 孙大人的发妻因病去世,一年后纳了吴稀的姐姐为妾。孙大人如今只吴璐一个女人,虽是妾的身份,谁都知道她乃继室。孙大人顾念亡妻,吴璐也体谅,这才一直没提名分。 “你是……”三十多岁的孙大人眯眼看沈晫,又看看吴稀,“你就是鼎鼎大名的沈晫?” “不敢。”沈晫抬头挺身,不卑不亢道,“草民可当不得鼎鼎大名四个字。” 沈……观沈晫谈吐,孙大人若有所思:“请坐吧。今儿不凑巧,本官有案子要处理。” “草民知道。”沈晫大大方方坐下,“草民正是为此事而来。大人觉得此案怪吗?” “自然怪。”孙大人点点头,“买药却没给病人吃。真金白银买的药能去哪?总不能再卖掉换钱吧。本大人回来亦与仵作谈过,他道死者起码病了两三年,这得多少银子买药。” 沈晫思索片刻道:“有没有可能买药的钱是别人出的?迫使他们必须买药?” 孙大人边想边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但他们既然买了药,死者没吃。药呢?你想想,这两三年隔几日便买一次药,可不是小数目啊。难道真卖钱了?倒是有这个可能。” 若死者乃妇人故意不给药吃,以致于病死。如此妇人便犯了杀夫罪,其罪当处绞刑。 吴稀不懂案件的严重性,他撇撇嘴:“如果真的卖钱,查查买家不就全知道了?” 长期的药材供应,这条线想查确实好查。孙大人欣慰看向吴稀:“不错,终于有点长进了。不止要查买家,还要查究竟是谁给这笔买药的钱。查清楚了,真相自会出现。” 孙大人当即命人去查妇人的家庭关系,能长期给钱买药的定不是外人,且有点钱。 沈晫就这样待在县衙,陪同孙大人吃了午饭。午饭刚过,孙大人又投入案件当中。店铺的账本已取来,果然在上面查到妇人买药的记录。妇人买药十分频繁,有时五六日,最短的隔日又买。孙大人见此情形拧眉不解,从药铺买药,再卖往别处真的赚钱吗?能赚多少? 好动的吴稀坐不住,吃过午饭就带着沈晫去牢里看看。隔着牢门,沈晫安抚道:“义弟,你放心,我已让流风回去安抚弟妹,不会有事的。案子应当和你们无关,别太担心。” 乔芫点点头,感激道:“多谢义兄。若非义兄及时叫来捕快,我们……” “什么你们我们,你是我义弟,从来不是外人。”沈晫从怀里拿出油纸包递给乔芫,“折腾到现在你们也饿了吧?我带来两个馒头,先凑合着吃吧。等回去,我再请你吃大餐。” “大餐?什么大餐?”吴稀眼睛瞬间亮了,“有没有我的份?有的吧?有的吧?” “有,当然有。”沈晫没好气瞪吴稀,“你吴大少爷什么没吃过?至于这么馋吗?” “你请的能和那些一样吗?”吴稀笑得像捡什么便宜似的,“你那总有新东西。” 沈晫懒得理吴稀,再和乔芫说会儿话便离开。乔芫看着他们走远,手里握着馒头。 “你这义兄真不错。”林大夫感慨道,“比有些亲兄弟还好。你啊以后有福。” 乔芫垂头看手里的馒头,心里何其感动。别人待他以诚,他自回报以真。 两人回到县衙内院,一个时辰后梁捕头带回让人无比震惊的消息。孙大人即刻升堂,案件双方再度被押上。孙大人严肃一拍惊堂木:“犯人张刘氏、张大、张二。你们可知罪!” 张刘氏三人偏头互相看看,齐声道:“禀大人,草民不知。” “不知?好,带证人!”孙大人下令。立时有衙役将一男三女带上堂,他们跪下。 孙大人问几人身份。一男三女分别回话,其中两名女子,妇人打扮的乃张刘氏已出嫁的女儿张三娘,另一名女子是她的贴身侍女。另外一男一女皆是张刘氏同村的邻居。 买药的钱由张三娘所出,她嫁于县城的员外为妾,手里有些钱。她思虑父亲病重,特意叮嘱张刘氏按时抓药,为防阳奉阴违每次给钱都要看药铺的收据单子。然而她千算万算,没算到母亲和两位哥哥如此狠心,居然买了药也不给父亲吃。而且还一直坑骗她手里的银子。 买药的银子来路已明,众人不懂的是药去了哪。孙大人又问张刘氏的两位邻居。 两位邻居第一次上公堂,心里难免惧怕。他们把自己知道的全倒豆子般吐了出来。 待他们说完,静默。在场之人全震惊不已。谁也没想到,张刘氏买药居然是给鸡吃的?! “也不知道她家怎么鼓捣出药材鸡,滋味不错,卖得也贵。这些年可赚了不少银子。” “没错。不光药材鸡卖钱,蛋也卖钱。好几个铜板只能买到一个蛋,贵着呢。” 药材鸡?沈晫尤为吃惊,他知道现代有这种东西,原来古代也有人鼓捣?但没有药材和养鸡方面的专业知识,谁也不敢真动手养药材鸡。不光鸡容易死,弄个不好还可能毒死人。 梁捕头适时上前禀告:“此三人养药材鸡,未有大夫参与其中。大人,事情不妙。” 孙大人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大怒:“药材鸡都卖给了谁?还不从实招来!” 张刘氏还妄图讨价还价,但孙大人不打算和她浪费时间,直接给三人上了大刑。三人受不住刑,很快招了。三年来他们卖了不少药材鸡,县城里大户基本都买过,连县衙也…… 事情到这地步,孙大人终于慌了。他急忙请林大夫去给吴璐瞧身体,只希望无事。 关系到自家姐姐,吴稀也急了。他拉扯着林大夫往内院去,恨不得长翅膀赶紧飞过去。 孙大人急忙发告示,名言药材鸡的隐患,让吃过药材鸡的百姓马上找大夫诊脉。 【作者有话说:_(:з」∠)_日常求月票~】 五十一、判决下 梁应带着捕快去县衙外张贴告示,向不认识字的百姓一一解释告示的内容,并着重说明药材鸡的危害。百姓哗然,关于药材鸡的危害飞速扩散,吃过药材鸡的人赶紧去看大夫。 一时间城里各处的药铺均排起长长的队,大夫们和药铺伙计完全忙得脚不沾地。 值得庆幸的是大部分人吃过药材鸡没什么问题,小部分人体内形成慢性毒,也无大碍。孙大人严加审问才知道,原来药材鸡吃死过人,但被张刘氏拿钱搪塞了过去。 吴稀拽林大夫到后院给吴璐诊脉。林大夫诊脉后道:“体内有轻微的慢性毒,需调理。” “什么?!”吴稀瞬间炸毛,“那该死的毒妇!就该将她五马分尸!” “稀儿。”吴璐无奈叹气,“多谢大夫。萍香,送大夫出去。告诉老爷,我没事。” 婢女萍香福身,带林大夫出去。她命人随林大夫去抓药,自己去前衙朝一个衙役耳语。衙役听完,即刻告知孙大人。孙大人知道吴璐身体无碍,一面放下心,一面十分恼怒张刘氏三人的所作所为。为了钱当真什么都敢做,完全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何其黑心! “犯妇张刘氏,杀夫罪确凿。”孙大人拍惊堂木,深恶痛绝,“又与其两子卖出黑心害人的药材鸡。本官当堂判决:张刘氏处以绞刑。尸体不得入葬,弃于城外乱葬岗。张大、张二弑父,天理不容,判二人凌迟而死。尸体同样不得入葬。来人,将三人即刻押入死牢!” 张李氏三人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当场大哭大闹,奋力挣扎。衙役们武力镇压,直接把人强制压入牢中。孙大人继续宣判:“药铺与此事无关,林大夫和乔芫无罪释放。张三娘虽出买药钱本为孝顺,究其行为乃帮凶。其父非张三娘害死,到底与她有关,判处一年牢狱。” 旁听的百姓纷纷鼓掌叫好,称孙大人判得好,是个青天大老爷。然而听到此判决,沈晫愣了。此事从头到尾张三娘毫不知情,怎么就算帮凶?这不合理,张三娘也是受害者。 沈晫皱眉走入公堂拱手:“大人,张三娘孝顺父亲难道有错?草民认为判决不妥。” 百姓议论纷纷。乔芫急忙拉住沈晫:“大人宣判并无不妥。如此宣判已对张三娘网开一面。她虽未参与其中,但她给的钱是一切事情的起因。她的孝顺害死亲父本身就是不孝。” 不敢置信看乔芫,沈晫难以相信乔芫居然这样想。不光乔芫,在场众人都是这样想的。张三娘有罪,若非她出钱买药,张刘氏三人也不会见财起意。可是孝顺难道有错吗? 张三娘只想治好父亲,她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怪只怪她思虑不周,低估了张李氏三人的祸心。一个孝顺的无辜之人因此受一年牢狱之灾,何况她是女子,以后还有活路吗? 站起,张三娘福身向沈晫行礼:“多谢公子为奴家说话,这份情三娘永记于心。大人并未判错,此事是奴家疏忽大意。虽为尽孝,却做着帮凶的事。大人所判,奴家无异议。” 沈晫还想再说什么,乔芫死死拽着摇头。孙大人命衙役将张三娘押入牢中,细心看管。 此事就此定论,沈晫想不通,思不透。如果出钱给父亲看病是错,什么才是对?只因张三娘是女子,女儿,她的行事便一定是错?这才是真正的不对,此案张三娘不该受罚。 衙役正带张三娘去牢房,一名家仆进来捧上一封信:“见过大人。我家老爷得知三娘犯下大错,深感愤慨与抱歉。老爷特命小人送来一纸休书,张三娘从此与我们家再无瓜葛。” 孙大人无言,张三娘沉默,沈晫皱眉不悦。枕边人出事居然第一时间撇清关系,简直…… “休书三娘收下了。”张三娘勉强扯出一丝笑,转身走到家仆面前接过休书,“劳烦你回去告诉老爷。三娘犯下的事不会牵连到他,这些年三娘多谢他的照顾。后会无期。” 张三娘微微福身,带着最后的尊严转身随衙役离开。她攥紧休书,眼里的泪光无人看见。 “大人,”沈晫到底看不过去,“他这样做实在无情无义。” 孙大人叹口气:“清官难断家务事。别人的家事,并未犯罪,本官不好管呐。” 家仆姿态得意,朝孙大人一拱手,转身离去。沈晫看着家仆离去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如此的不公平在这个世界只是冰山一角,女子和哥儿的地位何等低微。 案件已结,孙大人宣布退堂。发生如此大案,他尚需写奏折进京,禀明圣上。 所有人的态度让沈晫心惊胆寒,倘若以后他有了女儿,是不是也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义兄。”乔芫真诚拱手,“谢义兄为义弟忙里忙外。义弟百般感激。” “没什么。”沈晫心不在焉摆手,“不算什么事。你赶紧回去吧,免得弟妹着急。” 乔芫看看沈晫:“义兄不跟我一道回去吗?想必乔柯也很担心你吧。” 听到乔芫对乔柯的称呼,沈晫微微皱眉,又不知道哪不对劲。两人自小相识,也算青梅竹马,叫名字好像没什么。是他多心了?可他多什么心?想来想去,沈晫没想出答案。 “我还有些事要办,你先回去吧。”沈晫抛开胡思乱想,“晚上来我家吃饭。梁捕头和吴少爷今日帮了我们不少,得感谢他们。你做为当事人,可一定要到。” “知道了。”乔芫一拱手,“那义弟先回家。我也确实担心盼儿。” 沈晫点头,乔芫这才离开。人走后,沈晫与吴稀一起去寻梁应,说出晚上宴请的事。梁应一口答应。邀请过后,沈晫塞银子给梁应,希望能对牢里的张三娘多番照顾。 梁应推辞不肯收:“我们这么熟了,怎好收你的银子。实乃小事一桩。” 沈晫将银子塞到梁应手里:“不是小事。你收下吧,不然以后我可不敢请你帮忙。” 吴稀在旁帮腔:“让你收你就收下吧。省得推来推去浪费时间。” 尴尬笑笑,梁应只好收了银子:“沈兄以后有事,尽管找梁某,定给你办妥。” “你这话我记着了。以后鸡毛蒜皮的小事找你,到时你可不要嫌我烦。”沈晫打趣道。 大笑,梁应拍胸口保证:“只管来吧,保证不嫌你烦。” 两人笑成一团。事情办完,沈晫该回了,闲来无事的吴稀非要跟,说什么怕沈晫赖账。沈晫无法,只能让吴稀跟着。两人一同来到乔芫家,乔柯迎上来打量沈晫。 “你没事吧?”乔柯到底不放心,上上下下打量沈晫问道。 “别担心,我能有什么事。”沈晫好笑道,“县太爷还能把我这不相干的人抓去不成。让他们一家多团聚会儿。晚上我在家宴请客人,你先随我回去,之后再派人接义弟他们。” “我跟阿芫说声。”乔柯一时嘴快,唤了乔芫的名。出口后便觉不妥,转身想掩饰过去。 沈晫皱眉,到底哪不对劲?吴稀笑望沈晫:“瞧你眼睛都看直了,自家夫郎至于吗?” “啊?”沈晫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推一把吴稀,“去你的,胡说八道什么。以后不许拿乔柯打趣,听到没?对了,书的事办得怎么样?明天我得回村搬家,应该没时间过来看。” “放心,都弄好了。”吴稀自信仰头,“明天正好发布第一册书,你不留下看看?” “恐怕不行。”沈晫无奈摇头,“今天出这事,我们不回去,义父和阿嬷难以安心。” 吴稀点头格外自信道:“那我看仔细点,等你回来转述。肯定说的声情并茂。” 沈晫笑笑不说话。乔柯很快交代清楚,乔芫和李田氏出来送,感激的话说不停。 乔柯让他们不要送,几人坐上马车回沈宅。到沈宅,吴稀先跳下车。沈晫下车后伸手扶乔柯,乔柯握住沈晫的手,脸微微红。到家后,乔柯安排宴席的事,沈晫派人去请红砚。 除刚开始的几天红砚废寝忘食写书,现在他已稳定下来。每天白天教书,晚上写个一两章。今儿红砚还在教书没回,流风将话送到便是。沈晫和吴稀坐在厅堂边嗑瓜子边聊。 傍晚,红砚进城直接往沈宅去。三人坐下商议明天的卖书,吴稀觉得日更连载模式新鲜,但到底看不过瘾。红砚认为此举减轻了写作的压力,也能时刻看到读者的反响。 “书开始卖以后,吴少爷,你交代冯老板即刻开始收集读者的意见。”沈晫磕着瓜子说,“交一个铜板就能在书铺写下对书的意见。等第二本卖时,挑一些问题放在书里回答。” “交钱才能提意见,是不是有点不妥?”红砚想想问,“虽然也不是很贵。” “是为了防止那些乱来的人。”沈晫明白红砚的顾虑,“想抹黑书,或者找麻烦的。哪怕一个铜板不贵,要出钱他们总得想一想。何况全属自愿,不愿意出钱可以不提意见啊。” 红砚点头,也行。三人商讨着,客人渐渐来了。梁应最先到,乔芫也被马车接了来。盼儿月份大了,不好乱走动,只能抱歉推辞。沈晫体谅,毕竟什么都没有孕妇重要。 林大夫随后也到了,还有几个与沈晫相熟的捕快,今日他们都有出力。人到齐,席马上开。沈晫举杯敬大家,一人一杯全干了。沈晫笑道:“今儿这事我真得好好谢谢梁捕头。” 【作者有话说:_(:з」∠)_昨天停电了,抱歉,只能今天来赶了。 最后日常求个月票~】 五十二、贤内助 “沈兄,见外了。”梁应吃着花生米笑道,“你都说了多少谢,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大伙哄笑,乔柯垂头淡笑。乔芫举杯站起身:“今天的事乔某必须谢梁捕头,干!” 乔芫一口喝干,梁应也痛快仰头喝下。随后林大夫敬梁应,梁应来者不拒喝了。 “说起来。梁捕头,你弟弟是今年参加乡试吧?结果怎么样?”沈晫意外挺在意这事。 梁应笑笑放下酒杯道:“八月开考,还差几天呢。哪有什么结果。” “八月……不就下月吗?”沈晫含笑拱手,“我提前恭祝梁先生高中。以后得叫梁举人。” 众人纷纷恭贺,随沈晫喊梁举人。吴稀撇嘴,不知道能不能中。梁应自是十分高兴:“我这弟弟啊别的不行,让他劈柴能把自己给劈了。但他读书是顶好的,从小先生就夸他。” 大伙认真听。梁应越说越起劲,把他们兄弟小时的事都抖落出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酒过三巡,宴席直到半夜才结束,宾客尽欢。流风驾马车一一送喝醉的梁应等人回去,沈晫今日喝得也不少,只还有点清醒。躺在床上,沈晫傻笑滚来滚去,觉得挺好玩。 乔柯端来一盆水给沈晫擦脸,沈晫不耐烦挡开,像个孩子似的闹脾气。乔柯无奈笑,有时候真觉得沈晫像孩子般幼稚。勉强给沈晫擦完脸,乔柯蹲下打算给沈晫洗脚。 沈晫忙把脚收进被子里藏起来,醉醺醺道:“不、不用你洗。你好好的,不用伺候我。” “可我想伺候你。”乔柯起身坐在床边望沈晫的脸,“你的任何事我都想亲自动手。” 醉得很的沈晫转过脸看乔柯,伸出手没碰到乔柯的脸让他很烦躁:“唔,太远了。” 乔柯立即坐近。沈晫一把将乔柯捞怀里,像抱着个抱枕蹭蹭:“困了,睡吧。” 说完,沈晫当即睡着了。趴着的乔柯细心听沈晫的心跳声,让他无比安心。以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只有自己扛,现在不同了,有沈晫帮他扛。今天的事确实让他慌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沈晫一开口,他就找到了主心骨,只要相信沈晫,事情就一定能解决。 眼角含泪,嘴角带笑,乔柯时常想:如果沈晫不对他这么好,也许他就不会陷得这么深。不是的,他早就深陷不可自拔,不管沈晫怎么对他,他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人。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乔柯释然。他该觉得满足,哪怕一生都这样与沈晫过下去…… 第二天清早,沈晫醒来时头还有些痛。乔柯端来醒酒汤,沈晫一口喝尽,随后起床收拾。今儿要回村,义父和阿嬷在家里不知道怎么着急呢。乔柯帮沈晫穿衣服:“头还疼吗?” 相似的场景让沈晫想起成亲第二天,他笑笑:“时间过得真快,我们成亲已经半个月。” 手上的动作一顿,乔柯微微笑:“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今儿不急,吃了早饭再走。” “行。”沈晫点头,“你准备些礼品,等会带去义弟家。弟妹身子重,想必不会同去。” “好。”乔柯温柔回答,想了想他问:“看你对盼儿如此仔细,你喜欢孩子?” “算喜欢吧。”沈晫深呼吸,伸个大大的懒腰,“孩子软乎乎的,挺可爱。” 乔柯垂头微笑不语,有些话他知道不该说,哪怕已经到喉咙口也不能说。 两人收拾完,慢悠悠吃了早饭,这才坐马车出发。待他们到乔芫家,乔芫正收拾好。 流风双手提满礼品进屋,乔芫大惊:“义兄,使不得,可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沈晫找个椅子一屁股坐下,“东西是给弟妹的,又不是给你的。弟妹昨儿受惊,乔柯特意挑了些安神的送来。这是乔柯的一番心意,你可不要拒绝。” “是啊,义弟,收下吧。”乔柯坐到沈晫身边微笑道,”你得多为盼儿和孩子想。” 盼儿和李田氏听到说话声出来,知道沈晫和乔柯拿了礼品过来,忙说不要。东西都拿来了,他们不要也得要。沈晫不打算说更多,问乔芫准备好没有,他们该走了。 乔芫点头,准备好了。沈晫起身,几人这就出发。礼品自然而然留下了。 经过街道时,沈晫下车给义父和阿嬷买些东西带回去。乔芫见此也买些,爹和阿嬷定忧心不已,买些东西安慰安慰也好。几人买好东西再次启程,马车一路平稳回五湖村。 马车在门口停下,叔嬷着急迎上来:“听说你招惹了官司,我担心得吃不好也睡不宁。” “没事,阿嬷。”乔芫握住叔嬷的手安抚,“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都没事。” 叔嬷忧心问着,乔芫耐心回答,两人边说边进屋。沈晫和乔柯下车,他们把买的东西分门别类。沈晫挑出好些东西吩咐流风:“把这些送去给两位大舅子。顺道请他们来吃饭。” 流风点头,驾着马车立刻去了。乔柯和沈晫把余下的东西一一拿进屋放好。 见两人进来,叔嬷忙招呼:“瞧我,把你们忘了。快进来,你们看看房子建得怎么样?” 沈晫和乔柯放下东西,四处打量,着重看自己那屋。新建的屋子宽敞不少,什么都是新的。两人都很满意,乔柯从右边的屋子出来笑道:“这间就当卧房,那边当书房。” “你拿主意。”沈晫对此没什么意见,“新房好是好,就是空荡荡的。得添不少东西。” “我们以前的屋要当客房,床那些不能动。”乔柯思索道,“得添置床和一些家具。” “嗯。”沈晫点点头,“你和叔嬷商量着来吧。顺便把义弟那边一道添置了。” “这……”乔柯犹豫道,“恐怕不妥。我知道你对义弟好,但我们还是分清楚些。我不是怀疑义弟和盼儿的人品,而是避免以后的麻烦。你处处把事情都办了,他们也不好想。” 沈晫想了想:“行吧,你看着办。盼儿不方便,也就义弟有空,你们商量吧。” “你生气了?”乔柯走到沈晫面前小心翼翼问,“如果你觉得……” “我没生气,真没生气。”沈晫安抚拍乔柯的肩,“有些事我考虑不周,你提出来很好。我有错,你就要提,不能由着我。以后继续这样,我们才能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知道吗?” “嗯。”乔柯点头,“我会的。若以后我说了不好听的话,你不能凶我。” 沈晫含笑揽住乔柯的肩:“你是我的贤内助,我怎么舍得凶你呢?你说是不是?” 乔柯垂头不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觉得肩膀被沈晫触碰的地方十分炙热。 叔嬷在屋里喊,沈晫松开手:“阿嬷叫我们呢。今儿好在我们回来得早,有的忙了。” 惋惜看肩膀,乔柯听见沈晫喊自己的声音,立马回应跟上去。沈晫好奇问:“你在想什么呢?本以为你跟上来了,哪知道我一回头根本没看见人。是不是喜欢新屋子,不想走?” “不是。”乔柯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就是在想怎么布置新屋,该添哪些东西。” 沈晫点头,并未再追问。两人进堂屋,叔嬷满脸笑上来问:“晚上想吃什么?” “我都行。”沈晫看向乔柯,“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让阿嬷给你做。” “哎。”叔嬷笑眯眯回应,“想吃什么阿嬷都给你做。待会把哥哥们叫来,热闹热闹。” “流风已经去叫了。”沈晫走到桌边坐下问,“义弟,你屋子里要添置些什么?正好我们一起,现在天还早,把屋子归置归置晚上好休息。床、柜子那些肯定要买新的。” “我也和阿嬷商量着呢。”乔芫正好想问问沈晫,“你们已经想好要添置哪些了?” 沈晫笑笑道:“添东西的事乔柯做主,我就负责跑跑腿、搬搬东西。” “怎么就是我做主了。”乔柯走过去坐到沈晫身边,“你打算当个甩手掌柜?” “哪能啊。”沈晫给乔柯倒杯水,“搬东西的体力活都我来干,哪敢让你操劳。” “瞧瞧小两口。”叔嬷笑得合不拢嘴道,“真是恩爱。差点忘记,床和柜子之前我和你们爹帮着订好了。就在隔壁村木匠那订的,今儿应该弄好了,你们直接拉回来就能用。隔壁村老木匠是个好人,手艺也不错,你们应当会喜欢。如果看了不喜欢,你们再另买。” 乔柯转头看沈晫,他不想拂了阿嬷的心意。沈晫点点头:“我对这些东西不怎么挑,能用就成。既然阿嬷已经订好,老木匠也做好了,等乔柯的哥哥来了,我们一起去拉回来。” “我也没什么意见。”乔芫微笑道,“什么床不能睡。还得多谢阿嬷替我们着想呢。”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叔嬷笑呵呵往外走去,“饿了吧,我去做饭。” “阿嬷不用,你不用忙。”沈晫忙起身拉住叔嬷,“我们吃了早饭来的,还不饿。” “是的,我们还不饿。”乔柯扶叔嬷坐下,“阿嬷你好好歇着,我来做就行。” 沈晫看向乔柯不赞同道:“你做也不行。这才刚吃饭,再大的肚子也吃不下啊。你们都安安心心坐着,晚上我来下厨。阿嬷不是好久没尝到我的手艺了?今儿给你露一手。” “好好好。”叔嬷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道,“你晚上要弄什么菜?我给你买菜去。” 说着,叔嬷就要起身去买菜。沈晫无奈扶叔嬷坐下:“我自个儿来,你放心歇着吧。” 【作者有话说:_(:з」∠)_有电就满血复活的我!】 五十三、气氛佳 “行,那我就歇着了。”叔嬷听见外面乔家兄弟的声音催促,“你们快去拉床吧。” “大哥、二哥来了。”沈晫边笑眯眯喊边往外走,“我们去把床和柜子拉回来。” “我也去。”乔芫起身追出去,“多一个人也好快点把东西拉完。” 流风牵马在院子里转个圈,朝向外面。沈晫招呼大伙上车:“去隔壁村。” “你们早点回来。”叔嬷跑到门口大喊。沈晫伸出手挥了挥,总得东西搬完再回啊。 众人上了车,流风驾车前行。沈晫舒服坐着道:“也不知道阿嬷订了啥样的床。” 大家互相看看,这谁能知道啊?马车一路往隔壁村去,几人在马车里闲聊。时间过得很快,流风在一处院子前停车。沈晫率先从车上下来:“这就到了?这么快?” “隔壁村又不远。”乔锦跳下车,“老木匠家我熟。小时候我经常在这边玩。” 耸耸肩,沈晫不置可否。几人陆续下马,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刨下的木头花堆在角落当柴火。沈晫瞧见院子里有个稍微上年纪的汉子在做活,想来他就是老木匠。 “木匠叔。”乔锦进院子喊道,“乔家叔嬷是不在你这订了床和柜子?我们来取。” 老木匠停下手里的活,转头看向乔锦。他似乎认出乔锦,笑笑:“哎,在呢。锦小子,你可好久没来看老头子我了。床和柜子是吧?早做好了,在屋里放着呢。你们跟我来。” 大伙跟老木匠进屋。沈晫原以为会是占地很宽的木头架子床,没想到是一堆床的零件。这种床搬运方便,搬回家自己就能组装起来,全木头很结实,压根没用钉子之类的。 沈晫不停打量床的零件,这门手艺不错啊。说起来他这个床算挺有价值的古董吧? 乔锦招呼大伙搬东西,沈晫与老木匠算账结账。之前叔嬷已付过定金,如今沈晫再补齐剩下的价钱就成。沈晫听到此心里叹气:回去得把定金还给阿嬷,哪能让阿嬷出钱。 往外搬床的乔芫也这样想。阿嬷为他们忙进忙出,他们哪能占阿嬷的便宜。 好几个柜子也是回去能组装的,沈晫来时担心马车一趟拉不回去,结果一车正好。 东西全搬上马车,人是坐不下了。沈晫付完钱出来满脸笑道:“得,走回去吧。” 都是汉子,走路没什么问题。隔壁村离五湖村不远,他们走走停停近一个时辰便到了。马车牵进院子,乔滨等人帮忙搬东西进屋。乔锦撸起袖子,摩拳擦掌打算组装床和柜子。 “放着我来。”乔锦格外自信,“我小时候玩过,保管装起来一点问题也没。” 既然乔锦把活揽了,大伙也不去和他抢。乔锦装沈晫屋里的床,乔滨把柜子鼓捣起来。乔芫家的就自己弄。叔嬷拎着茶壶给大伙倒茶:“累了就歇歇,可别逞强啊。” 叔嬷爱热闹,凑在屋里看乔锦组装床架子。沈晫歇会儿擦擦汗,然后去准备晚饭。 乔柯帮忙打下手,烧火、洗菜什么的。乔柯边烧火边说:“阿嬷整理出两床被子,说给我们用。今儿也晚了,就先将就着。明儿我们再去买几床被子,至少得有替换的。” 说起被子,沈晫想了想道:“下月便入秋,天气会越来越冷。有些东西要备起来。” “嗯。”乔柯点点头,“我心里有数的。再过两三个月盼儿的孩子该出生了。” “倒是件喜事。”沈晫切着菜笑道,“送的礼提前备好吧。免得到时着急。” “还有几个月呢,你急什么。”乔柯起身走过去看沈晫切菜,“你说是儿子还是女儿?” “都好。”沈晫把切好的菜放盘子里,“如果是我肯定希望生女儿,女儿是贴心棉袄。” “这话你可别到外面去说。”乔柯抿唇道,“指不定别人怎么骂你呢。” 笑出声,沈晫不明白道:“骂我?他们喜欢儿子,我喜欢女儿。我不管他们,他们凭什么管我?闲的?他们喜欢儿子是想着传宗接代,我喜欢女儿就单纯喜欢。和他们不一样。” “你不希望有个儿子传宗接代吗?”乔柯不解,“起码以后有人给你养老送终。” 放下菜刀,沈晫转身面对乔柯:“首先你这话不对。女儿就不能给我养老送终吗?难道我老了,动不了了她会不管我?好好,我知道你要说女儿嫁人就是泼出去的水。可怎么着她这盆水也是送我这泼出去的。她是我的女儿,身体里流着我的血,不会因为她嫁人改变。” “我说不过你。”乔柯低头,“你总有些歪道理。别人怎么说都说不通。” 无声叹口气,沈晫双手握住乔柯的肩膀郑重道:“乔柯,我们已经成亲了,以后很多日子要过。有些事你必须了解,我的想法和大多数人很不一样。即使你不理解我,也一定不要认为我是错的。很多人想法一样,不代表就正确。我的想法另类,不代表我就是错。” 乔柯注视沈晫分外认真的眼,点点头。他从来不觉得沈晫错,相公做什么都是对的。 锅里冒出浓浓的烟,沈晫大惊失色:“糟了,忘记灶里还烧着火。快,水水水。” 沈晫急忙舀意瓢水全倒进冒烟的锅里。锅子冒出更浓的烟,滋滋作响,然后慢慢消散。 “怎么了?怎么了?”叔嬷担忧进来问,“好大的烟啊。你们没事吧?” 互相看看,沈晫和乔柯摇头。怎么好意思说啊,因为他们聊天才忘了锅。 “没事就好。”叔嬷拍拍胸口安心道,“小两口亲密也要看时候,这要做菜呢。” 沈晫尴尬笑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只能承认错误:“我知道了。保证绝不再犯。” 叔嬷也没什么好说的,无奈摇摇头走了。沈晫和乔柯对视一眼,越想越觉得好笑,两人别开头各自笑了。之后炒菜很顺利,等饭菜上桌,乔滨他们也差不多快忙完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吃了饭,乔家兄弟帮忙把剩下的全组装完摆好才走。叔嬷抱被子给沈晫他们铺床,架子里面很深,垫上好几床棉被才合适。这边铺好,叔嬷又去给乔芫铺。 床铺好,沈晫立刻脱鞋躺上去,来来回回滚了好几圈。滚完他大笑:“好软,好舒服。” “跟个孩子似的。”乔柯关上房门,趴在床上和沈晫商量,“明天回县城,你忙吗?” 沈晫想想说:“可以忙,也可以不忙。今天第一天开始卖书,我总要过问一下。如果这里面的利润不错,我们就得长个心眼。之前只算我、红先生和吴少爷合伙,后来多了个冯老板。冯老板卖力卖书,苛刻他说不过去。我呢肯定不想吃亏,红先生也精着呢。” “你有正事的话就算了。”乔柯翻身打算起床,“本来打算让你陪我去买东西。” 沈晫顺手揽住乔柯的腰拉近,“我和红先生商量下就成,也不是很忙,明天可以陪你去买东西。只要我跟红先生通了气,旁的事他能应付。明儿你只要等我一下就成。” “真的?”乔柯难掩开心,“明天我想戴你送我的簪子出门,你帮我梳头。” “你确定要我帮你梳头?”沈晫干咳一声,他只会扎马尾,“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不愿意就算了。”乔柯背过身去,“你明天不用陪我,我自己能办好。” 明显感觉乔柯在生气,沈晫硬着头皮道:“行,我梳就我梳。梳得难看你可别怪我。” 乔柯笑眯眯转身,与沈晫面对面:“就这么说定了。你不许赖账。” “有什么好赖账的。”见乔柯一直盯着自己,沈晫立马保证道,“肯定不赖账。我要是做不到,你就、就揪我的耳朵,狠狠地揪。行了吧?有没有很满意?有没有很开心?” 唇角带笑,乔柯起身下床:“才刚吃晚饭,你怎么就懒在床上了。快起来。” 沈晫手撑起下巴:“床上舒服啊,舒服得不想起。反正天已经黑了,可以睡了。” “哪有你这么懒的。”乔柯过去拉沈晫,“刚吃饭就躺下,你不撑得慌?” “不啊。”沈晫翻个身滚到床铺最里面笑看乔柯,“我现在觉得自个特别好。” 无奈,乔柯没强迫沈晫起床。他边说边往外走:“我去院子里乘凉。来不来随便你。” 乔柯说完走了。沈晫撇嘴,利索爬起来出去。他一出门,凉风吹来:“哇,舒服。” “来,过来这边坐。”叔嬷拍拍身边的椅子,“刚吃饭,闷在屋里做什么。” 走过去坐下,乔柯没说什么。乔芫拿一些洗干净的果子出来,他们都不吃,就沈晫一个人啃得起劲。叔嬷轻轻扇着蒲扇打趣道:“瞧瞧,刚吃饭又啃上了。” “阿嬷,我吃个果子你也说我。”沈晫不乐意了,“果子不就是让人吃的吗?” “义兄说的对。”乔芫帮腔,“果子不吃,过不了几天就烂了,多可惜啊。” “老头子,你看看这两兄弟。”叔嬷笑得合不拢嘴,“我说一句,两个人回嘴。” 乔柯微笑递给叔嬷一个果子道:“阿嬷,你也吃。别理他们。” “还是乔柯贴心。”叔嬷慈祥看乔柯,而后瞪沈晫和乔芫一眼,“我懒得理你们。” 一旁打蒲扇的乔大夫完全不插话,自个儿歇自个儿的。别说,院子大了还就是舒服。 【作者有话说:_(:з」∠)_日常求月票~】 五十四、不对劲 边乘凉边聊天,他们头顶满天星斗,感受凉风吹拂,听着蝉鸣蛙叫,简直神仙日子。 多美好啊,沈晫心里特满足,这是他一直向往的生活。没想到在现代没过上,如今到异世却过得有滋有味。古代农村没有精准钟表,百姓们每天自个估摸时辰。感觉歇得差不多了,叔嬷便招呼大家去睡,明儿还有的忙。沈晫撇嘴无奈,就是到晚上除睡觉外没什么娱乐。 干坐着也是坐着,还不如回屋躺床上呢。沈晫招手唤乔柯,走,睡觉去。 院里没说话声,夜晚更安静。沈晫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忙过这阵,他定要睡到自然醒。 同床共枕,乔柯无言背对沈晫。其实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就这样吧…… 沈晫一觉睡到大天亮,他满足打哈欠伸懒腰。乔柯端着洗脸盆进来:“早饭好了。” “你起来这么早?”沈晫起床看乔柯已经梳好的头发,“昨天不是说让我帮你梳头?” 乔柯抬眼看看沈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解开头发:“你现在梳也一样。” 呃,沈晫尴尬摸摸鼻子,其实他不主动提,这件事不就过去了?真是嘴欠的。沈晫走过去拿起梳子,慢慢给乔柯梳头。他完全不敢用力,就怕弄疼乔柯。他压根没帮人梳过头啊。 动作小心再小心,沈晫一边扶着乔柯的头一边用梳子轻轻往下梳。自己梳和给人梳头完全不是一回事。自己的头发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痛不痛自个知道。帮别人梳就不同了,得慢慢来,不能弄痛人。沈晫简直快屏住呼吸,从来不觉得什么事难,这算头一件。 “觉得痛你要跟我说啊。”沈晫把乔柯的头发梳成一把抓在手里道,“别忍着。” “嗯。”乔柯轻声应。其实根本不痛,沈晫动作很轻,让他没感觉到一丝一毫的难受。 梳得差不多,沈晫拿发带绑起。等绑完戴簪子他再看,貌似有点歪。沈晫捂脸:“重来。” “不用。”乔柯拦住沈晫想拆发带的手,“我觉得挺好的。不用重新梳。” “真的吗?”沈晫一脸不相信,“怎么看都有点歪吧。我帮你重新梳就好了。” 乔柯站起身,明显拒绝:“不要。都梳好了,做什么再拆开。我就喜欢这样的。” 看乔柯态度坚决,沈晫妥协:“行吧。你喜欢就行。我下次一定改进。” 伸手抓住脑后的马尾,乔柯双眼温柔至极:“嗯。下次你还给我梳。” “不是说早饭好了?”感觉尴尬,沈晫赶紧找话题往外走,“我们先去吃饭。” 见沈晫出去了,乔柯立即松开头发跟上。叔嬷正摆碗筷,看沈晫出来没好气道:“瞧你,一说到吃比谁都积极。洗漱没?洗漱好了就来吃吧。我去叫阿芫和老头子过来。” 说起洗漱,沈晫想起乔柯端进屋的洗脸水。没办法,他只好转身回屋洗漱完再出来。 乔柯一直跟在沈晫身后瞎转悠,沈晫出来他出来,沈晫进屋他进屋。沈晫洗漱完他拧毛巾倒水,把东西放好才去堂屋坐。沈晫拿起筷子尝尝油煎茄子,转头笑看乔柯:“你做的?” “嗯。吃出来了?”乔柯动筷子给沈晫夹菜,“上次你说想吃,我就试着做了下。” 沈晫边吃边打趣道:“我记得谁以前炒菜舍不得放油,看看现在,放多少的油。” 手一顿,乔柯收回筷子:“你不喜欢就不要吃了。我以后不做就是了。” “谁说我不喜欢吃了?”沈晫直接从乔柯碗里把菜夹走,“你做的,我当然喜欢吃。” 碗里的茄子被沈晫那般自然夹走,乔柯张嘴想说什么。乔大夫系着腰带走过来,瞅瞅桌上的菜:“哎呀,你们回来就是不一样。我和你阿嬷两个人在家,天天青菜萝卜。瞧瞧今天的早饭,炒肉、炖鸡,几盘青菜都冒着油光。想想我之前吃的,跟个和尚有什么区别?” “胡说八道什么。”叔嬷端着汤进屋,“我哪天少你吃喝了?编排我是吧?” “哪有。”乔大夫拿筷子夹菜尝尝,“这不好些菜,我看着眼馋么。” “你编排也编排不到我。”叔嬷把汤放桌子中央坐下笑眯眯道,“菜是乔柯做的。” 乔芫坐下端碗,听见叔嬷的话顿时明白了。乔大夫看看乔柯,又看看沈晫叹息:“娶了好夫郎就是不一样,每天过得跟神仙似的。不对,还差点。再添个大胖小子才对。” 正吃菜的沈晫呛了下,这才成亲多久就开始催生?起码也要一两年后再开始吧。 叔嬷盛碗汤给乔大夫道:“吃你的吧。大清早的话怎么这么多,用得着你操这些闲心。” “行行,我吃饭。”乔大夫低头喝口汤,轻飘飘道,“要身体有问题,让我把把脉。” 沈晫再也呆不下去了,几口刨完碗里的饭起身:“我吃完了,你们也快点啊。” 说完,沈晫转身回屋收拾东西。见沈晫没吃多少,乔柯飞速吃完一碗饭也进屋。叔嬷见两人都走了,没好气捅乔大夫:“都是你,吃着饭呢说什么扫兴的话。他们才成亲多久。” “我哪说错了?”乔大夫梗着脖子争辩,“身体有问题就要看大夫。我就是大夫。” 叔嬷和乔大夫两人就此问题争来争去。乔芫低头缩脖子默默吃饭,尽量压低存在感。 另一边,乔柯进屋时,沈晫正站在床边冥思苦想着什么。乔柯上前问:“怎么了?” 沈晫一拍脑袋:“得买个首饰盒。要不之前给你买的首饰都没地放,疏忽了。” 乔柯不明白沈晫为啥无缘无故会想到这个。沈晫歪头又想了想:“今天红先生教书吗?” “嗯?”乔柯思索片刻道,“好像教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然我去问问?” “不急,等会回县城再问也不迟。”沈晫拿不定主意,“今天是书开卖的第二天,红先生应该会在县城里主持大局吧。可万一他想教书呢?那我跑去县城,不又得跑回来找他?” “我还是找人问问吧。”乔柯无奈转身出去,向邻居打听红先生今天是否教书。 红先生今天不教书。知道消息后沈晫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安安心心去县城了。 乔柯觉得今天的沈晫有点脑子转不过来弯,明明很简单的事非要自个纠结,就是不问人。也不知道沈晫心里在烦恼什么,如此不对劲。有种蠢笨,钻牛角尖的感觉。 吃完早饭休息会,沈晫一行出发去县城。在车上,沈晫望着窗外发呆,不知想什么。 看看沈晫,又看看乔柯,乔芫小声问:“义兄怎么了?今天怎么瞧着不对劲?” “我也不知道。”乔柯轻声回,“估计有什么烦心事吧。” 乔芫点点头,不问了。乔柯忧心注视沈晫,以前从没这样过,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要说沈晫心里烦什么,非常简单,烦恼的根源是乔柯。他以前觉得吧,把乔柯娶回家过日子,以后乔柯有喜欢的人再和离没什么。今早乔大夫一催生,他就察觉到自己的错误。这才多久就开始催生,随着日子往前推,他还有清静日子?一两年后怕是又谣言满天。 当然,谣言肯定偏向诋毁乔柯。沈晫简直头大如斗,他成亲的原因就是不想让乔柯难堪!这下好,绕回原点了。要不,抱养个孩子说是乔柯生的?好像可行…… 思来想去,沈晫出了好几个解决方案,具体操作哪样他要和乔柯商量商量。如果乔柯有自己的打算更好,他绝对举双手赞成,外加热烈鼓掌。他就想安安静静过日子,咋那么难。 马车进县城先送乔芫回去,乔芫邀请两人进屋坐,沈晫以有事拒绝了。乔柯瞄一眼沈晫,以前从未如此强硬拒绝过,何况是对义弟。乔柯断定肯定出了什么事,沈晫才不对劲。 乔芫并不在意沈晫拒绝,哪怕语气不怎么好。他理解沈晫忙,可能遇上烦心事。 回到沈宅后,乔柯忙着看账本。沈晫本打算去找红先生,一坐下就不想动了。什么书、生意的事全都不重要,解决孩子的事比较重要。孩子的事一天不解决,乔柯的处境会一天比一天尴尬。有心想和乔柯商量,他又觉得成亲日子尚短,谁也料不到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万一在此期间乔柯有了心上人呢?和离就会提上日程,到时孩子就代表麻烦。 沈晫背着手在厅堂里烦躁走来走去,所以到底要怎么办?想来想去想不出结果,他最后决定拖。拖到不得不解决事情的时候,拖到必须想办法的时候,届时便没有那么多顾虑。 得出结论,沈晫瞬间一身轻。他大手一挥,让流风去请红先生、冯老板和吴少爷。 说起来沈晫挺好奇昨天书卖得怎么样,不管卖得如何,他都不会放弃推广。为了丰富闲暇时间,为了拥有更多的娱乐,为了……好吧,沈晫就是想看文,而自己的文笔又不好,所以才弄这么一出。反正他只说故事的大概,细节需要红先生填补,看书的时没影响的。 流风很快回来禀报:“红先生回话一会儿便到。吴少爷在县衙,估计一时半会来不了。冯老板铺子里忙得热火朝天,抽不开身。少爷,昨儿书卖得不错,今儿卖得更红火。” “当真?”沈晫喜不自胜,“你可有卖回来一本?我也好看看质量怎么样。” “书供不应求,冯老板特意留了两本,交给少爷。”从怀里掏出两本书,流风呈上。 【作者有话说:_(:з」∠)_日常求月票~】 五十五、争一成 沈晫喜滋滋接过书,翻了两下笑容慢慢消失。通篇都是字,只标明了文名和作者,还有连载与否。讲真,这种程度能大卖实在让他格外无语。行吧,先看着,以后再慢慢改进。 继续往下翻,沈晫慢慢阅读文章。全本五篇文章,全部发表前三章,每章大约五千字。除开红先生那篇,其余笔者的文笔都还行,字里行间带个人情绪,应当是未考中的书生。剧情嘛,就沈晫来说没什么新奇,无外乎落榜书生脑子里的YY,指望一朝登科,鲤鱼跃龙门。 今日售卖的第二本每篇文依旧三章,剧情往前大大推动。沈晫对书生的无病呻吟没兴趣,后面的剧情猜都能猜到,不就是名利美人吗?他还是喜欢红先生的文,大气,上档次! 看完两本书后,沈晫只有一个感想:他这样不能放着不管啊。想把杂志弄起来,推向全国,这点程度完完全全不够。沈晫正想着,红砚从外走进来:“哟,舍得回来了?” 沈晫把书递给红砚道:“书你看过了?没看就看看,看完告诉我感想。” 红砚用扇子将书推回去,坐下道:“我看过了。据说卖得不错,但我觉得前景不好。” “何止不好,问题大得很。”沈晫丢开书,“和预期差太多。不仅容易模仿,而且单调。” “谁让你万事不管,只当甩手掌柜。”红砚接过流风奉上的茶道,“要有你把关,至于如此吗?你再不管事,这本书早晚要砸。何止浪费我们的心血,说出去你不嫌丢人?” 是挺丢人的。沈晫无奈叹气,又是巴结吴少爷,又是请县太爷题字,砸了脸丢大发。 “为什么不能让我安心收钱呢?”沈晫无语扶额,他只想躺着把钱赚了。 “你倒是想得挺美。”红砚斜一眼沈晫,“钱当真如此好赚还轮得到你。你别想些有的没的,把该做的都做了,总比坐着平白浪费光阴强。你有去请冯老板过来吗?” “请了。”沈晫无奈叹口气,“他忙得很,想必没那么快过来。” “嗯。”红砚轻声应,放下茶杯,“明儿起我要开始教书了。有事去村里找我。” “不是吧。”沈晫惊讶看向红砚道,“事情弄成这个样子,你甩手就想走?” 红砚没好气瞪沈晫:“我就一拿笔的,写好的够用一段日子。其它的事我没能力管,也不想掺和。再说教书是你请我去的吧?怎么?后悔了?也不知道当初要办学堂的人是谁。” 好吧,是他。沈晫手撑着下巴磕在椅子扶手上:“行,我来做。谁让我命苦啊。” “你还命苦。”红砚嗤笑一声,“这话说出来你也不脸红。脸皮真够厚的。” “有什么脸红的,我说的是事实。”沈晫脸不红气不喘,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此时,流风进来禀报:“少爷,吴少爷到了。彭大没拦住,正过来。” “知道了。下去吧。”沈晫站起拍拍衣裳,“得,还要去迎接咱们这位吴少爷。” “可不是咱们。”红砚摇摇扇子否决,“是你招惹来的,不是我。” 沈晫懒得理红砚,扬起笑出去迎接吴稀。吴稀大踏步往里闯,见到沈晫如见到救星,进屋一屁股坐下激动道:“好在你让人来请我,不然我还困在县衙被我爹抓着训呢。” 笑眯眯坐椅子扶手上,沈晫拍拍吴稀的肩:“吴少爷,咱们这么熟,帮你是应该的。” “好兄弟,够义气。”吴稀感激看沈晫,“把我请来,怎么茶也不上?渴死我了。” 流风恰好端茶过来,吴稀接过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嘴里灌。灌完茶,吴稀舒服吐口气放下茶杯:“爽。我跟你说,书卖得可好了,冯老板差点没把牙齿笑掉了。” “夸张。”沈晫提醒吴稀,“冯老板什么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至于像你说的那样。” “怎么不至于。”吴稀绘声绘色讲昨天书开卖的场景,“你昨天是没看见,书铺子刚一开门,外面乌泱泱站的全是人。一个劲催着赶紧卖,等一开卖,好家伙,那就是抢啊。我本来是在书铺子里帮忙,人多得把我都挤到角落去,压根没法往里凑。” 流风重新上茶,刚一放下就被吴稀端走。吴稀又咕噜咕噜喝下一杯茶,继续说:“今儿我本打算还去帮忙,就算帮不上什么,看着生意好我也高兴啊。谁知道被我爹抓住,训了一早上。要不是你让人来请,我估计还出不来。你不知道,我爹话可多了,训起来没个完。” “你爹要知道你这么说,非禁你的足。”沈晫笑笑,“昨天和冯老板算了吗?赚了多少?” “赚了将近一百两。”吴稀笑得合不拢嘴,“冯老板不亏是商人,一本书卖几十文。要不是下午书卖完了,肯定赚得更多。数钱数到手抽筋,换我牙齿笑掉也乐意啊。” 瞧吴稀得意的高兴劲,沈晫知道问题很严重。他拍拍吴稀的肩,毫不留情泼冷水:“是赚得挺多的。但你要知道昨儿是第一天,很多人冲着红先生的名号去。等看过书如果不满意,以后买的人会越来越少。人少了我们就赚不到钱,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得想想法子。” 吴稀大惊,眼巴巴望着沈晫:“什么法子?你快说啊。” “当然是把书越做越好。”沈晫若有所思,“这事有我呢,你不用操心。” “哦。”吴稀当真就此不操心了,反正要他出力时就出力,不用时等着数钱就好了。 “不说这些,午时了,你们还没吃饭吧。”沈晫让流风通知厨房摆饭,“就在这吃吧。” “那敢情好。”吴稀巴不得呢,咽咽口水,“有什么好吃的?”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在乎吃?”沈晫好笑道,“吴少爷想吃什么吃不到。” “别处的和你这的不一样,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你这儿的比较好吃。”吴稀期待摸摸肚子道,“你怎么不开个酒楼?到时肯定客似云来,我也会每天去光顾的。” 红砚瞄吴稀一眼,指望懒成精的沈晫开酒楼?呵呵,何止没戏。 “好啊。”沈晫笑眯眯搭上吴稀的肩,“吴少爷打算投多少钱?出多少人?你也知道,我这宅子就这么多人,实在抽不开。吴少爷劳累下,出钱又出力吧。” 吴稀张嘴愣了半晌,最后问:“那你干什么?” “我?我躺着数钱啊。”沈晫笑得很灿烂,“吴少爷想开酒楼我肯定支持,精神上支持。” “去去去。”吴稀没好气甩开沈晫的手,“天底下有这等好事,还轮得到你。” “说的也是。”沈晫点头很赞同吴稀的话,想到什么问,“花生的生意忙得怎么样?” 吴稀点头回答:“杨管事来过信,进行得很顺利,已经谈拢了好几处地方。” “顺利就好。”沈晫点头,没再问更多。午饭很快摆好,几人上桌吃饭。 乔柯过来见到红砚和吴稀一点不吃惊,行了礼便坐在沈晫身边。沈晫让大伙动筷,边吃边聊。饭吃到一半,冯老板急匆匆赶过来。流风立即加一副碗筷,吩咐厨房多做几个菜。 “冯老板没吃午饭?”沈晫拎茶壶给冯老板倒茶,“这么忙还让你过来,实在不好意思。” 冯老板双手捧茶杯让沈晫倒茶,随后放下:“再怎么忙,沈老板邀请,冯某如何也要来。” 沈晫微笑坐下给乔柯夹菜,装似无心说起:“听说昨儿赚了近一百两?” “准确来说是九十八两。”冯老板笑呵呵回,“沈老板慧眼独具,冯某佩服。” 乔柯沉默将沈晫夹来的菜吃了,心中微惊,没想到卖书一天能赚这么多。沈晫明白点点头:“既然书卖得好,咱们就得把账算一算。之前我、红先生、吴少爷都有投钱进去,当然冯老板也辛苦。依我看这样吧,咱们四个先一人两成,你们没什么意见吧?” 红砚无言,吴少爷摇头没意见,冯老板看看两人笑着什么也没说。沈晫夹口菜吃继续说:“红先生辛苦写作,多少买书的人是冲着他,剩下两成给他一成,你们觉得行吗?” 吴稀最先点头:“可以啊。本来就该这样。红先生写得特别好,我还等着看呢。” 冯老板微笑:“有红先生才有这门生意,多给他一成冯某没意见。” 优雅夹菜,红砚不说话也没什么表示。沈晫很满意两人的回答,接着往下说:“冯老板,你让流风拿来的两本书我看了。说实话,根本没达到我的预期。今后我会督促书的改版,把质量提升上去,让书卖得更好。我如此辛苦,剩下的一成给我没问题吧?” “没问题啊。”吴稀理所当然点头,“这不是应当的吗?辛苦的人当然拿得多。” 冯老板惊讶看沈晫,他以为最后一成会给吴少爷。在这三人面前,他是最不可能得到大利益的人。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沈晫居然没把最后一成给吴少爷,而是自己拿着。难道沈晫不惧吴少爷?万一以后闹起来,可不是一般麻烦。不过吴少爷已经同意,他也不会刻意唱反调。 红砚瞄一眼沈晫,终于开口:“难为你肯出手,谁不知道你惯常当甩手掌柜。” 沈晫苦着脸望红砚:“你以为我这次不想啊。不是实在没法放手嘛。” 【作者有话说:_(:з」∠)_日常求月票~】 五十六、印刷术 吴稀双眼冒光注视沈晫:“这么说以后书会越来越好看?你倒是赶紧弄啊。” 伸手一拍吴稀的头,沈晫没好气道:“你以为切菜啊,说弄就弄。里面有多少麻烦的事。” 冯老板见沈晫对吴稀动手,吓了一跳,缩着脖子什么也不敢说了。摸摸被沈晫打的头,吴稀完全不到一回事:“那辛苦你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放心,不会让你太闲。”沈晫咬牙切齿道。他累死累活,怎么可能让吴稀悠闲。 对于沈晫伸手打吴稀,乔柯没什么感觉。他知道吴稀身份不一般,但吴稀本身都不在意,他又何必放在心上,何况看多自然就习惯了。乔柯给沈晫夹菜:“再不吃菜就凉了。” “光顾着说话没吃多少。”沈晫招呼大家,“都吃啊都吃。不够让厨房再做。” “够了够了,满桌子菜呢。”冯老板客气道,这顿饭吃的可一点不便宜。 沈晫点头,抬手给乔柯夹菜。几人慢慢吃完饭,之后签下分成的契约,每天由冯老板派人送来。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冯老板告辞回去。他算清楚账,由伙计给三家送分成。 收到钱,吴稀好奇问:“为什么每天结账?一个月不是更好吗?” 沈晫转手将银子交给乔柯:“给你钱就收着,不愿意收给我。我不嫌多。” 吴稀急忙捂紧袖口:“我该得的,凭什么给你。何况你分的比我多。” 红砚微笑喝茶:“先每天分成,之后再改月。毕竟刚起步,由分成能看出卖的怎么样。” 听完红砚的解释,吴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乔柯小心把钱袋收起来,之后还要记账。 “饭也吃了,钱也拿了,你们赶紧走吧。”沈晫无情摆手赶人,“我还有的忙。” 吴稀想多留会,见沈晫一脸严肃,不情不愿走了。红砚起身,毫不拖泥带水走了。客人一离开,沈晫松口气一屁股坐下:“唉,也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乔柯走过去给沈晫捏捏肩:“既然你要忙,等会买东西我就一个人去好了。” “不行。”沈晫反对,“答应了怎么可以不算。晚上我再去书铺子,现在陪你去逛街。” 说着,沈晫牵起乔柯的手吩咐流风:“去把马车套好,我们要出去。” 流风领命即刻去了。乔柯不放心怀里的银子道:“你放开,我得先把银子放好。” “放什么放,买东西不要花钱?”沈晫直接决定,“就用它了。” 拿沈晫没办法,乔柯只能顺着。流风很快将马车牵到大门口,沈晫和乔柯上车出发。 新房子有很多东西要添置,乔柯想买什么就买,沈晫和流风负责提东西。乔柯买东西多次问沈晫的意见,沈晫的意见就是没意见,对他来说能用就成。好不好的见仁见智。 见沈晫没主意,乔柯自己看着办。买好东西,流风送乔柯回去,沈晫去书铺子找冯老板。 每晚书铺子加工赶第二日要卖的书,冯老板带沈晫进内院印刷的地方察看。整个院子充满墨香,工人们有条不紊干着自己的活,一页一页纸印好放在空旷的地方晾干。活字印刷术,将已制成的反字模按照稿件把单字挑出来,排列在字盘里涂墨印刷,印完后再拆。 沈晫没想到在异世会见到活字印刷术,仿佛他不是穿越异世,而是重回现代曾经的历史。也许每个世界都在发展自己的文明,有些文明是互通的。如此想,他对这世界多了份亲切感。 见工人虽不少,但工作繁琐,沈晫觉得分给冯老板两成似乎有点抠门。冯老板为沈晫介绍于师傅,他是整个印刷的主要负责人。沈晫拱手朝于师傅行礼:“辛苦各位师傅了。” 于师傅赶紧还礼,第一次见对他们礼待的公子。沈晫看看晾在一旁的纸问:“于师傅,一晚你们最多能印多少?若增加难度是不是最后成品会减少?” 想了想,于师傅回答:“印刷倒不难,主要对比原文挑选需要印刷的字费时间。如今我们一天一夜最多能印刷一千多本,忙完一阵休息一两个时辰,一大清早还要起来忙活。” 沈晫皱眉,这样不行啊,简直在用工人的生命印书。想要成品的质量上去,必然增加工人的工作,如此数量就会下降。要么多招工人,要么就不能进行改版。按照现在冯老板拿到的分成,增加印刷工人不现实,而且他们工作太多时间,容易伤身体。 点点头,沈晫表示了解。他招呼冯老板上二楼,两人站在窗边看下方繁忙的工人。 冯老板不知道沈晫在想什么,拿不定主意:“沈老板,你想怎么改?” “冯老板,以后我的三成拿两成改建印刷。”沈晫回身认真看冯老板,“我要你做到以下几点:第一、增加工人,加大当日成品的数量。第二、训练两批不同时辰做事的工人,必须让他们保证休息,不能太累。第三、以后书改成单日或双日开卖,要把质量搞上去。” 前面好理解,冯老板不理解为什么改期售卖:“沈老板,为何改期售卖?” “因为做不出来。”沈晫转身,双眼注视忙个不停的工人,“你看他们已经很累了,再这么高强度干下去,早晚倒下。书籍改版后成品的数量必然减少,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做。” “可,不是增加了工人吗?”冯老板劝,“工人需要钱养,若改售卖日期,岂不是……” “不会亏的,你放心。”沈晫自信看向冯老板,“你尽管按照我说的去做。今天是双日,明天停售,以后只双日售卖。你尽管把消息散出去,有什么事我担着。” 冯老板想了想,只好照沈晫的去做。沈晫站在窗边俯视忙碌的工人们,新招来的工人需要时间适应,看来改版的事得慢慢来,一时半会急不得。此事还得与红先生商量一番。 当晚,冯老板宣布以后书籍改双日售卖,工人们今晚可以休息,明日再来上工。其他人都走了,于师傅留下来和沈晫商讨改版的事情。沈晫想要的改版首先是在文里增加与剧情相符的插图,然后改掉封面。先一步一步来,把插图弄上去,之后再弄其他。 沈晫需要找丹青高手,即使冲着插图也有人愿意买。冯老板一愣:“红先生不就是吗?” “?”沈晫简直想拍桌,不早说,“明天我去和红先生谈。你先把招工人的事办好。” 冯老板点头应下。于师傅知道因为沈晫他们才有时间休息,并且以后也不会再像之前那么累。他对沈晫十分感激,尽全力希望帮助沈晫把改版的事弄好。 几人一直商讨到晚上,插图可以印刷,但需要手艺超群的雕刻师傅。这样的人冯老板去找,沈晫只需和红先生谈画插图的事。沈晫百分百肯定红砚会答应,不答应他也有办法让红砚答应。而后在书铺子挑几本书,沈晫希望不止红先生,还有别人能成为书铺子的顶梁柱。 他这个伯乐想找几匹千里马培养,大家共同致富啊。半夜,沈晫拿着好些书回家,乔柯已经睡下了,听到声音坐起来。沈晫不好意思笑笑:“吵醒你了?没事,你睡吧。” “怎么忙到这么晚?”乔柯披上外衣起床,接过沈晫手里的油灯,“谈得怎么样?” 沈晫摇摇头感叹:“比我想象的麻烦。今儿刚分的三成,我拿出两成给冯老板,让他去办事。以后说不定好长一段时间都只能拿到一成。你不会生气吧?” “我生什么气,你是干正事,又不是胡来。”乔柯拿走沈晫手里的书,“我相信你。” “你真好。”沈晫注视乔柯道,“你说你怎么能这么好呢,好到我……” 沈晫忙闭嘴,心惊于自己的想法。他刚刚打算说什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嗯?好到你什么?”乔柯望向沈晫问,“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其实也没什么。”沈晫解开腰带脱衣服,“明儿要回村,早点睡吧。” 乔柯帮着沈晫脱掉衣服,他很期待后面的话,多希望后面的话如他所想。怎么会呢…… 油灯吹灭,两人躺在床上无眠。沈晫想着关于印刷的一堆麻烦事,乔柯想着沈晫那句没说完的话。转过身,乔柯蜷缩在沈晫背后,手碰触着沈晫的背,这是他的依靠…… “怎么?睡不着?”察觉到乔柯的举动,沈晫翻过身揽住乔柯,“是不是觉得冷?” 不回话,乔柯紧紧靠在沈晫的怀里。沈晫把被子盖严实,搂紧乔柯。晚上确实降温了。 相拥而眠,岁月静好。乔柯闭着眼想:也许本来挺好,是他庸人自扰。 翌日,沈晫和乔柯吃过早饭回村。他们把昨天买的东西搬进屋里,一点点布置新房。看着新屋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变得越来越有人气儿,沈晫心满意足笑了。总算有点高兴事。 待房子布置好已到中午,沈晫吃过午饭后去学堂找红砚。远远瞧见有个人在学堂前转悠,沈晫想上前打招呼,对方一看见他却慌忙跑了?沈晫顿时满头问号,他又这么可怕? 仔细想了想,沈晫觉得那人好像有点眼熟,似乎是村长家的。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沈晫进学堂的书房,边四处看看边等红砚下课。他正好在墙上看见一副画,嗯,不错。 【作者有话说:_(:з」∠)_查过不少资料,古代的印刷术应当达不到这么快的速度,但剧情需要懒作者只能这么写,请不要过分考究。】 五十七、委屈泪 红砚下课回书房,见到沈晫一点不惊讶。他走到书桌后整理书籍:“说吧。什么事。” “昨儿我去书铺看了。”沈晫坐下将昨天看到的以及决定说出,随即问,“所以想你请你画几幅图看看效果。我不认识其他擅画的人,只能找你。你不愿意,介绍人给我也行。” 红砚抬眸看眼沈晫:“你来就笃定我绝对会答应。就算不答应,你也会想办法让我答应。” “哎呀,你懂我。”被看穿心思,沈晫一点不觉得羞愧,大笑道,“果然是好友。” 无奈叹口气,红砚思索片刻道:“行,我抽空画几幅图没问题。既然你决定拿两成出来改进书的质量,我也出两成吧。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劳心劳力,到时又来我这抱怨。” 沈晫激动张开双臂扑向红砚,红砚急忙推开:“你想干什么?恶心死了,走开。” “什么嘛,抱一个有什么。”沈晫嘟嘴不高兴,然后想起之前的事,“我来的时候看见有人在学堂外走来走去,那人一看见我就跑了。背影有点眼熟,我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村里的人。”红砚垂眸拿起一本书胡乱翻翻,显得有些紧张,“应当是来看孩子学习的,不然就是来偷学。你操那么多心做什么,闲得慌吗?” 看看红砚,沈晫无所谓一笑:“也是,我又不闲得慌,操这心干嘛。” “说起这个……”红砚想了想正色道,“最近乔柯的二哥倒是常来学堂,有时我看见他和王小雨两兄弟一起走。他该不会为了之前传谣言的事要做什么吧?你注意下。” “二哥?”沈晫不确定道,“不至于吧。那都多久前的事,而且我都划清界限了。” “谁知道他怎么想。”红砚提醒,“他亏欠乔柯三年。为弟弟,你觉得他真不会做什么?” 这……沈晫还真不确定。本来吕二娘的事已经过去,千万别再闹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想过安生日子怎么就那么难?沈晫顿时觉得头痛:“行,我会多注意的。” 话是这样说,但沈晫之后很忙,压根没时间关心乔锦的事。他去书铺子和于师傅商讨改版的事,整天都泡在里面看进度,有时饭都吃不上。红砚送图时会去瞅瞅,眼看着书的质量一点点进步,销量越来越好。他第一次觉得沈晫不是没能力,而是大多时候不愿去做。 说白了就是懒。忙到月底,事情渐渐步上正轨,沈晫总算能喘口气。乔柯心疼沈晫劳累,每晚沈晫回来,他都会帮沈晫捏捏肩按按腿什么的。忙了半个月,沈晫终于有空回村一趟。 回到五湖村,沈晫站在院子里深呼吸,还是悠闲的日子好啊。乔柯进屋收拾收拾东西,叔嬷不知道他们今儿回来,出去多买些菜。乔大夫在屋里捣药,没工夫管其它的事。 流风卸下马车,准备伺候马儿。忽然传来女人的喊声,沈晫转头见吕二娘提着个篮子站在院外。看到吕二娘,沈晫方才想起乔锦的事,不会真闹出什么事了吧? 走过去,沈晫请吕二娘进屋:“义姐,有什么事进屋说吧。” 吕二娘越过沈晫的肩看向恰好出屋子的乔柯,轻轻摇头:“不用了,我就站在屋外说。” 沈晫顺着吕二娘的视线回头看见乔柯站在门口,觉得有点尴尬,要是谈的事和二哥有关确实不好当乔柯的面。沈晫笑笑介绍:“乔柯,她是我的义姐吕二娘。义姐,他是我的夫郎。” “二娘多有叨扰。”吕二娘抿唇微笑颔首,“实在不好意思。” 吕二娘的礼貌温柔刺痛乔柯的心,他看见她和沈晫站在一起,不由想起之前的传言。乔柯勉强扯开一个笑:“站在外面做什么,有事进来说吧。我屋里还有事忙,就不招待你了。” 说完,乔柯转身进了屋。他冲进屋关上门,坐在床上紧张攥着手。心中满含期待,乔柯不停看门口湿了眼眶,多希望沈晫丢下吕二娘进来安慰他,跟他解释。这时候,乔柯完全不在乎什么待客之道,什么大度,他只想沈晫毫无理由站在他身边。 见乔柯进屋,看起来似乎没事,沈晫笑笑问:“你找我什么事?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给马梳理鬃毛的流风眼神瞄过去,竖起耳朵听。可不能让少爷做出什么糊涂事。 吕二娘微笑将手里的篮子递上前道:“自从我们结拜姐弟,二娘从未上门拜访。今儿母鸡下了几个蛋,我来接孩子回家,特意给义弟送过来。不值什么钱,希望义弟别嫌弃。” 沈晫一头雾水接过篮子:“就为这?不是有什么麻烦事请我帮忙?” 欲言又止,吕二娘下意识抿唇:“没有什么事请义弟帮忙。只是过来走动走动。” 这下沈晫弄不懂什么情况了,真不是二哥闹出什么事?既然吕二娘不说,之后他打听打听也能知道,何必为难一个女人:“那好吧。鸡蛋我收下了,你真不进来坐坐?” “不了。”吕二娘行礼,“二娘还有事,先告辞了。” “我送送你。”沈晫送吕二娘到门口,而后提着篮子进屋。将篮子放在桌子上,沈晫打开看看,原本以为真就几个鸡蛋,没想到不止鸡蛋,还有各种瓜果蔬菜。难怪挺重的。 不清楚吕二娘这趟来到底为什么,沈晫提着篮子进屋打算和乔柯商量看看,别真是二哥为了以前芝麻绿豆大点的事去骚扰人孤儿寡母。唉,都是些什么事啊。 “乔柯,二娘拿来好些东西。”沈晫推门进屋,看见乔柯红彤彤的眼住了嘴。 急忙放下东西到乔柯身边坐下,沈晫关切问:“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这是哭了?” 沈晫不说还好,一说乔柯更觉得委屈,眼泪忍不住往下掉。沈晫顿时慌了,他什么时候见过乔柯这样,即使以前日子再难过乔柯都坚强扛着,这是出什么事了? “怎么了?跟我说说。”沈晫伸手为乔柯擦泪,“你快别哭了,哭得我心慌。” “我知道自己不够好,样样都比不上别人。”乔柯伸手抹泪,却越抹越多,“你如果早有看中的人,为什么来招惹我?你喜欢她,娶她就是,为什么要娶我?” 沈晫完全不明白:“我喜欢谁了?再说我当初娶你不也是不想让你为难嘛。” 长久压抑的委屈瞬间爆发,乔柯打开沈晫的手:“不用你为我着想。我宁愿你不管我,也不想你娶了我心里却想着别人。我可以忍受成亲后你不碰我,我……” “别哭了。”沈晫心疼为乔柯擦眼泪,“我不碰你,是希望你以后遇见喜欢的人……” “我喜欢的人是你!”乔柯泪眼注视沈晫,终于吼出心底的话,“我喜欢的人是你啊。” 沈晫愣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乔柯的告白。他现在何止乱,简直一团乱麻。沈晫万分想不通:“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我……我……唉,我先出去一会儿。你冷静冷静。” 说完,沈晫逃也似的走了。乔柯见沈晫逃走,趴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一切都完了…… 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沈晫到处闲逛,就是想不透乔柯怎么会喜欢他。他觉得自己一身毛病,哪点讨人喜欢?越想越想不明白,沈晫逛着逛着走到学堂,去书房坐着发呆。 红砚进来见沈晫失魂落魄的样子多看了两眼:“出什么事了?瞧你无精打采的样子。” 皱眉烦得不行,沈晫问:“你今儿教完了?陪我说说话吧。” 从来没见过沈晫这般模样,红砚以为出什么大事,把下午的课推了。坐上红砚的马车,沈晫回县城。两人到红宅,坐在桌旁边喝酒边说话。红砚给沈晫倒酒:“看你样子像天塌了。” “天没塌。”沈晫没喝多少,却比以往醉得更厉害,就像他希望自己醉,“看,天还在。” “既然天没塌,你这是怎么回事?”红砚浅酌一口,猜测,“和乔柯有关?” 沈晫沉默,随后一口喝干杯中酒:“老红啊,你说我这人是不是毛病特别多?” 听见沈晫对他别样的称呼,红砚挑眉。看看沈晫,他点头道:“确实不少。” “呵呵呵,既然我身上这么多毛病,他怎么会喜欢我呢?你说是不是?”沈晫紧拧眉,越发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这样,“他喜欢谁不好,为什么喜欢我呢?我只想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让他过上幸福的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可为什么他喜欢的人偏偏是我呢?” 大概了解怎么回事,红砚不解:“为什么不能喜欢你?你是不是没自信给他幸福?” 愣神片刻,沈晫继续喝酒:“因为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走。对这个世界来说我是个局外人,你懂吗?我在这个世界过一天是一天,我没办法为谁保证未来。我连自己的未来都保证不了,他不该喜欢我,他不该喜欢我的。” “可你也喜欢他不是吗?”红砚淡淡道,“别忙着否决我。你自己好好想,你对乔柯真的只是报恩吗?如果救你的人换成别人呢?比如村里的其他哥儿和女子,你还会做到这种地步吗?你为他救出两位兄长,费尽心机改善他们的生活,甚至为了他的名声娶他。难道做每件事之前你不是先为他着想,才为自己想吗?沈晫,你何必自欺欺人呢?” 【作者有话说:_(:з」∠)_大概下一章圆房……】 五十八、圆房了 被红砚说的哑口无言,沈晫垂头沉默喝酒。是吗,在别人看来他待乔柯不一样。仔细想想确实不一样,因为乔柯有时候太傻,他放不下。如果被救的不是他,换作别人乔柯将会受到什么伤害他想都不敢想。他希望乔柯不要那么善良,他希望乔柯学会怀疑、拒绝…… 可是……在做什么事前,他确实先为乔柯着想。沈晫的愿望不过是悠闲过日子,但为了乔柯,他费尽心机救出两位兄长。哪怕和吴稀牵扯上,事后闹出被人算计的一档子麻烦。他从不认为帮乔柯救哥哥有什么不对。或者说只要与乔柯有关,他压根就没觉得麻烦。 他真在乎田产吗?其实对沈晫来说无所谓,可对乔柯很重要。救出乔柯的两个哥哥,他不能不管不顾,得让他们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所以他为田产又费一番周折。想起以前的一桩又一桩,有多少是为了乔柯而后引来麻烦事呢?他从不认为乔柯是麻烦,他愿意去做。 为了报救命之恩?做那么多早就够了吧?但沈晫依旧在众人面前说出娶乔柯的话,也许是一时嘴快,也许是情势所迫,也可能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啊…… 一杯一杯酒下肚,沈晫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悲,身体比自己的脑子更清晰。脑子还不清楚,身体已经先为乔柯做了许多。沈晫醉倒趴在桌上:可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见沈晫醉了,红砚吩咐青墨找人去五湖村告知乔柯,以免担心。青墨急忙领命退下,红砚不劝沈晫,只陪着一起喝酒。他也有自己的烦心事,看别人的事通透,自己的却拿不定主意。饮下一杯酒,红砚唇角勾起嘲讽的笑,脑海里浮现一个身影。或许他也在自欺欺人…… 沈晫打个酒嗝,继续倒酒饮下。指不定他哪天会像来时走得那么突然,到那天,乔柯怎么办?乔柯怎么办?就算这种时候他还在为乔柯想,真够蠢的……沈晫笑出声:“哈哈哈。” 对坐而饮,两人各有心思。时间缓缓推移,很快到晚上。沈晫和红砚都醉了,醉得一塌糊涂。两个人互相指着对方傻笑、对骂,骂完又抱作一团喊好兄弟。青墨别开眼看不下去。 夜深了,两人喝得烂醉如泥。青墨派人送沈晫去客房歇息,自己服侍红砚。 门房把沈晫扶到床上,而后离开。满身酒气的沈晫躺在床上,朦胧中梦到很多东西。前世的、今生的,曾经千篇一律的上班日常,现今一次次为了乔柯去惹事,他从来不是个主动惹事的人……那些事却像非要他认清事实般,一遍遍在他脑中里转来转去,转来转去…… 许许多多画面在沈晫脑里旋转,最后定格在乔柯悲伤的泪眼上。那双盈满泪水的眼让沈晫没来由心慌,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有种天塌了的感觉。天塌了!沈晫一下惊醒坐起。 沈晫揉揉疼痛的额,发现天已大亮。昨晚梦见什么他不记得,唯一印象深刻的只有乔柯那双泪眼。扶额叹口气,沈晫想起红砚曾说自己这辈子被乔柯吃定了,没想到一语成箴。 也不知道昨晚他走了,乔柯伤心成什么样子。可他当时真的心乱,乱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抬眸,沈晫飞速下床,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红砚知道后什么也没说,自己忙自己的。 回到沈宅,沈晫泡个澡换衣服,而后洗漱出门。昨天他是坐红砚的马车到县城,今天他依旧搭红砚的马车回村。马车上,沈晫严肃坐着,红砚翻着一卷书,两人都无话。 到五湖村,沈晫下车站在院子门口有些怯,而后他鼓起勇气进门。叔嬷见沈晫回来,笑眯眯道:“怎么一大早来了?忙完了?乔柯都跟我说了,你有急事忙先回县城。” 乔柯的好总让他感动一次又一次,沈晫微微一笑:“乔柯在哪儿?” “刚吃过早饭,应当在屋里。”叔嬷笑着问,“来这么早,你吃早饭了没?” “还不饿,我先去找乔柯。”沈晫转身进屋寻乔柯。随着一步步走近,他心里格外紧张。 叔嬷见沈晫着急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小两口真是恩爱。 沈晫推开房门,见乔柯正在屋里做鞋子。以前他从不让乔柯做这些,乔柯也就不做了,现今却开始做起来。沈晫过去拿走乔柯手里的鞋子柔声问:“怎么想起来做这个?” 乔柯垂头道:“想着你以后能用得上。我以前应当多做些东西,如今想做却没时间。” 放下鞋子,沈晫拉住乔柯的手坐下:“怎么没时间?你是想离开吗?” 抬眼看沈晫,乔柯红了眼眶:“你真的喜欢她,就不要让她做妾。你不用为难,我让。” 泪滑落脸颊,乔柯想止住,却怎么也止不住。沈晫轻轻为乔柯擦拭泪水:“你为什么总这么傻,自己的夫君怎能让给别人。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喜欢别人,这事你冤枉我了。”山。与彡夕。 乔柯越擦眼泪流得越多,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控制不住。他也不想这么没出息。 沈晫握紧乔柯的手温柔说道:“我昨天找红先生喝酒去了。他和我聊了聊,说我以前做什么事总先为你着想,再为自己。我想了想,确实是这样没错。你知道吗?我没想过你喜欢的人会是我,或许因为我总把自己当旁观者。我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被握住双手,乔柯听着沈晫的柔声细语渐渐止住泪水。他看着沈晫,等沈晫把话说下去。 “我以前没喜欢过人,所以脑子转不过来弯。”沈晫注视乔柯,柔声道,“可我的身体比大脑更真诚,从头至尾只想护着你。我想我是喜欢你的,你让我对这个世界有了归属感。” 听到这样的话,乔柯盈满泪水。沈晫伸手为乔柯拭泪:“怎么又哭了?不哭好不好?我也见过不少人哭,可都没有你哭让我这么心慌。慌得我想把整个世界捧到你面前。” “又在胡言乱语。”乔柯终于破涕为笑,“那,吕二娘……” “昨天我正想跟你说这事,谁知道你……”沈晫叹口气,“之前红先生告诉我,二哥总去找王小雨,我担心他因为之前的事去找人麻烦。事情过去那么久,他们又是孤儿寡母……” 想起自己昨天的大哭大闹,乔柯羞红了脸。沈晫觉得乔柯害羞挺可爱,捏捏他的脸:“原本我早该打听这件事,这不忙起来忘了。昨天义妹上门,我想应当是二哥闹出了什么事。谁成想她什么也没说,只送来一篮子的东西。也不知道二哥到底有没有做什么……” 乔柯抓住沈晫的手急切道:“可不能让二哥惹事,他怎么能欺负人呢。” “嗯,我知道。”沈晫拍拍乔柯的手,“这事我不好去说,还得你去找大哥谈谈。二哥在牢里待了三年,念着你在外面吃苦,难免觉得对你亏欠。他的想法是好的,但也不能因此就找人孤儿寡母的麻烦。他们生活已经不容易,我们怎好让他们更难过,你说是不是?” 点点头,乔柯也不愿寻人麻烦:“你放心,我等会儿就去找大哥。让他管管二哥。” “不愧是我的夫郎,还是你明事理。”沈晫轻捏乔柯的鼻子,“那,我们和好了?” 乔柯羞怯埋首进沈晫的怀里,觉得此刻定是一生最幸福的时刻。他点头应声。 当一切说开,沈晫爱惨了乔柯乖顺害羞的样子。两人相拥,第一次感受到爱情的甜蜜。 两人温情片刻,乔柯去寻乔滨说乔锦的事。一早上没吃东西的沈晫,立时感觉饿了。他自己去灶房鼓捣出吃的,吃得一干二净。叔嬷端碗水给沈晫:“怎么饿成这样?” 沈晫接过水咕噜全喝下道:“昨儿喝了点酒,吃的早吐光了。早饭没吃,当然就饿。” “谁让你着急赶回来。”叔嬷打趣道,“瞧你的黏糊劲,还怕夫郎跑了不成?” 低头默默吃东西,沈晫很想说晚点回来指不定夫郎真跑了。还得多亏他脑子转得快,自己也看得开,喜欢就是喜欢,管那么多干什么。两个人一起悠闲过日子,也挺美的不是。 乔柯在娘家用了饭,下午才回。回来后他告诉沈晫:“我跟大哥说了吕二娘的事,让他训训二哥。大哥也说最近二哥时常不在家,哪都找不到人。希望还没闹出什么大事。” 沈晫拍拍乔柯的背道:“应当还没闹出格,不然早传遍了。有大哥管着,你放心吧。” “唉,真不知道怎么说二哥。”乔柯愁得很,只希望真的还没出什么事…… 再烦恼也没用,他们还得过自己的日子。平稳度过一天,吃晚饭,在院里乘凉,然后回屋睡觉。今儿两人刚说开,乔柯走进屋坐在床上有点紧张。他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 关上房门,沈晫见乔柯的样子哪里不明白怎么回事。有心逗弄,他走过去坐到乔柯身边微笑道:“等不及了?我再问一遍,你当真不后悔吗?万一你以后有更喜欢的人呢?” 乔柯抬头焦急又恼怒瞪沈晫,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沈晫握住乔柯的手,在乔柯唇上轻柔一吻:“逗你的。你是我的夫郎,一辈子都是。我知道你不会后悔,我也不会。” 脸红到耳根,乔柯觉得这辈子最好听的话莫过于此。沈晫再度凑近,温柔亲吻乔柯的唇。乔柯双手紧张攥紧,任沈晫柔情似水吻着。沈晫手往下滑,轻轻扯开乔柯的腰带…… 沈晫将乔柯推到在床上,身子压上去……床帐放下,一夜无眠…… 【作者有话说:_(:з」∠)_接下来的请各位小天使自行发挥想象,懒作者已经尽力了……】 五十九、乔家喜 翌日,乔柯醒来时沈晫还在睡,他轻轻推开沈晫的手臂想起床去做早饭。手刚被挪开沈晫就醒了,他又伸过去压住乔柯,还蹭了蹭:“别闹,让我再睡会。抱着你真舒服。” 两人光着身子,沈晫的动作让乔柯不由想起昨晚的激情,顿时红了脸。 眼看天大亮,乔柯推推沈晫:“让我起来,我要去做早饭。等会阿嬷和义父该起了。” “我的夫郎就是贤惠。”沈晫伸手揉揉乔柯的腰坏笑,“腰不酸吗?多睡会儿。” “不行。”乔柯拿开沈晫乱摸的爪子,红着脸坚决要起床,“快放我起来。” 见乔柯坚持,沈晫也不好为难。他抬开手:“好好,我放开。夫郎太贤惠也让人愁啊。” 乔柯立即爬起床穿衣服,沈晫手撑额侧躺在床上欣赏眼前的美景,看得乔柯十分不自在。看着看着沈晫忍不住动手动脚,一把揽住乔柯的腰抱住:“你看你,站都站不稳。” 对于沈晫的胡说八道,乔柯没好气瞪过去。刚开荤的沈晫哪受得住这个眼神,简直撩人。二话不说,沈晫吻下去,吻得乔柯喘不过气才停止。乔柯慌忙推开沈晫,手忙脚乱继续穿衣。 穿好衣服,乔柯逃也似的奔出屋子。乔柯走了,沈晫感觉躺着也没劲,翻身起床穿衣。他自个儿拿盆去水井旁打水洗漱,洗到一半听见外面传来马蹄声,想想时间红砚该到了。 扬起笑,沈晫立马丢下毛巾打开院门,靠着门框双手环胸悠闲等马车驶近。 青墨见沈晫等着,在门前停下马车:“少爷,沈少爷在门口等你。” 觉得奇怪,红砚掀开车帘看见沈晫的笑皱起眉头:“满面春风,想必昨晚过得很滋润。” “那是。”沈晫得意得鼻子快翘到天上,“娶夫郎的乐趣就在晚上。你是不会懂的。” 听到沈晫的声音,乔柯出来看看,见红砚在便懂了。他回去继续烧水做早饭。 狠狠瞪沈晫,红砚恨不得给笑得像朵花般的沈晫一拳:“你大清早等我就为说这?” “别急,着什么急。”沈晫一脸恍然大悟,“忘了你还没娶亲,不懂娶亲的好。你看你,长得不差,文采好,还是个秀才,怎么就没人嫁呢?啧啧啧,你晚上肯定特别空虚寂寞冷。” 红砚气得将手里的扇子丢出去打沈晫:“也不知道谁说保证不了未来,絮叨个没完。” “如果我现在都保护不了他,何谈以后。未来的事未来再说,我啊活在当下。”沈晫一把抓住扇子,展开扇了扇,“扇子不错,算你送我了。上头有你写的大字,老值钱了。” 放下车帘,红砚没好气道:“我们走。下次长点眼,看见不要脸的别停。” 青墨缩缩脖子,两人关系一向很好,他哪知道今天沈少爷来这一出。他立刻驾马前行。 沈晫满脸笑挥舞扇子:“不懂的来问我啊。做为过来人我可以教教你。” 一大早就气不顺,马车里的红砚翻白眼,高兴什么,也不知道当初谁喝得烂醉如泥。不用说,沈晫昨晚肯定和乔柯圆房了。红砚嘁一声,瞧那一脸得意劲,笑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成亲了不起啊,有夫郎了不起啊,圆房了了不起啊!……红砚无语捂脸,不行,不能被沈晫那厮影响心情,冷静。然而越想冷静他越冷静不下来,实在是今天的沈晫太欠扁了! 沈晫眼看着马车走远,转身哼着曲扇着扇子往灶房去。嘿,白捡一扇子。 见沈晫进来,正烧火的乔柯好奇问:“不请红先生进来坐坐,吃个早饭也行。” “不用。”不在意摆手,沈晫笑眯眯凑到乔柯身边蹲下小声问,“腰真的不酸啊?” 看看沈晫,乔柯微微垂头红了脸轻声道:“一点点,要不等会你帮我揉揉。” “好嘞,义不容辞。”沈晫展开扇子给乔柯扇风,“你坐着烧火,早饭我来做吧。” 乔柯好奇看沈晫手里的扇子:“你怎么把红先生的扇子拿来了?他送给你的?” “那可不。”沈晫伸手自然揽住乔柯的腰,“扇面上有红先生的题字,要是在县城买,绝对不下十两。如果摆拍卖会,再运作一下,肯定一百两以上。不然我们把它卖了?” 轻笑出声,乔柯打趣道:“你怎么什么都想赚钱?红先生做为朋友送给你,哪能卖掉。” “怎么不能卖。”沈晫打算再说,转念一想或许不卖也行,“别的不说,红先生字确实写的可以。你不是喜欢练字吗?赶明儿我把红先生写的大字都拿来,让你照着练怎么样?” “真的?乔柯眼里盈满欢喜,“我写的字不够好看,是想再练练。” “行,当然行。我说行就行。”沈晫凑到乔柯耳边低语,“以后我陪你一起练。” 浅笑点头,乔柯十分满足。两人正耳鬓厮磨,乔大夫站在门口咳两声:“起这么早?” 沈晫完全不觉得有什么,转头冲乔大夫笑。乔柯有些慌张,不停往灶孔里塞柴火。 “还加柴啊?水都快烧干了。”看看锅里翻开的水,乔大夫无奈摇摇头。 急忙起身,沈晫和乔柯去看锅里的水。水已经翻滚开,确实烧干不少。乔柯立即找盆舀水,沈晫去把柴火退出来。乔柯舀完水再往锅里甜冷水,添完才敢看乔大夫。 乔大夫过去端水:“我先端去洗漱,早饭你们看着来吧。” “是,义父。”乔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羞愧低头。怎么就忘了锅里在烧水…… 待乔大夫走后,沈晫看看乔柯,大笑出声。乔柯没好气瞪沈晫:“都怪你,还笑。” 沈晫站起过去揽住乔柯的腰:“是是是,都怪我。罚我等会儿给你揉腰好不好。” “油嘴滑舌。”乔柯拍沈晫的手。他下手很轻,压根没想拍开沈晫的手。 沈晫笑得更欢,心里乐开了花。到底还有事做,他也没逗得太狠。之后两人分工,乔柯烧火,沈晫炒菜,搭配干活一点不累。顺顺利利吃了早饭,两人散散步便回屋揉腰。 两人揉腰正揉得起劲,乔滨和乔锦来了。叔嬷在外面喊,沈晫不得不和乔柯整理好出去。 一群人聚在厅堂,乔滨和乔锦严肃坐着。沈晫猜测大概是为吕二娘的事来,他看看乔柯。乔柯看一眼沈晫,两人一起坐下。叔嬷给乔家两兄弟倒水:“来,先喝水。” “叔嬷不用忙,我们不渴。”乔滨客气道,“叔嬷坐下吧。我们来是有事说。” 沈晫点头,猜到了。叔嬷不明所以坐下,什么事这么严肃?乔大夫面无表情鼓捣着药。 咳一声,乔滨朝乔家使眼色。乔锦鼓起勇气道:“我看上吕二娘了,特意来提亲。” “噗——”刚端碗喝水的沈晫直接喷了出来。乔柯立即用衣袖给沈晫擦擦:“还好吧?” 沈晫摆手,表明没事。他抬头看向乔锦,见乔锦正襟危坐,看起来很紧张。想想之前吕二娘来拜访,似乎对这门亲事不抵触。沈晫认真问:“二娘答应吗?她的两个儿子答应吗?” 说起吕二娘,乔锦红着脸抓头:“他们都同意的。二娘认叔嬷为义母,所以我来提亲。” “既然双方都同意……”叔嬷觉得双方都有意,这又是好事,没理由拒绝。 “我们不能先答应。”沈晫打断叔嬷的话,还是谨慎点好,“今天你们先回去。之后阿嬷和乔柯会去问二娘的意思,若她愿意便从我们家出嫁。她是我的义姐,我不会亏待她。” 乔滨和乔锦都觉得这样做跟稳妥,就此回家等消息。乔柯看看沈晫,不觉偷笑。 “笑什么笑。”沈晫轻轻捏乔柯的手,“知道这是你乔家的大喜事,知道你高兴。” 明知道他不是因为这个笑,乔柯也不与沈晫争辩:“阿嬷,等会儿我们去看看二娘吧。” 叔嬷欣慰点头:“锦小子的婚事有着落,你们的父亲阿嬷在地下肯定也高兴。” 之后,叔嬷收拾一篮子东西和乔柯去看吕二娘。今儿是孩子读书的日子,吕二娘一个人在家。看叔嬷和乔柯过来,吕二娘忙招呼,倒水招呼什么的。叔嬷和乔柯微笑坐下。 叔嬷越看吕二娘越满意,锦小子自己也喜欢。他拉住吕二娘的手道:“来,陪我说说话。” 吕二娘坐在叔嬷身边,心跳如擂鼓。乔柯打量吕二娘,觉得二哥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二娘,今天锦小子来提亲,说要娶你。”叔嬷温柔问,“你怎么想?愿意吗?” 无比紧张,吕二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看出吕二娘的紧张,乔柯笑笑:“如果你不愿意,我回去就告诉二哥,让他别痴心妄想。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二哥再来骚扰你。” “别……”焦急刚说出一个字,吕二娘看见乔柯脸上的笑便什么都明白了。 叔嬷与乔柯相视一笑。叔嬷轻拍吕二娘的手:“若二娘愿意,我们便开始张罗婚事。” “是啊,义姐。”乔柯拉过吕二娘另一手,“好事要趁早,我相信二哥肯定迫不及待想娶你过门。嫁妆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们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出嫁,不会让你受丝毫委屈。” 吕二娘看看叔嬷,又看看乔柯,含笑点点头。叔嬷和乔柯这才放心,婚事就此定下。 三人闲话家常到下午,叔嬷和乔柯告辞。吕二娘送他们到村口,望着他们走远。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幸福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以后她不用再一个人撑着。她有了可以依靠的人。 【作者有话说:_(:з」∠)_日常求月票~小天使们注意了:月底了,月票再不投就要清零了】 六十、不改姓 双方同意婚事,而后提亲下聘看日子,一应顺利。乔锦着急把美娇娘娶回家,特意看了月中的一个好日子,亲事开始紧锣密鼓准备。一场大雨落下,气温顿时下降,正式进入秋季。吕二娘嫁妆的相关事情全由乔柯做主,沈晫乐滋滋跟着提个东西占个便宜什么的。 书铺子已经上了正轨,不用沈晫操心什么。他当然乐意每天和乔柯腻在一起。 提亲前,吕二娘被接到乔大夫家住下,将一直住到出嫁。好在家里扩建了,有间客房留给吕二娘住。王小雨和王小风两兄弟也搬了过来,和沈晫住在一起他们每天快乐疯了。 相比王小雨两兄弟每天恨不得时时刻刻缠着他一起玩,沈晫只觉得头疼。以前他没成亲,也没什么事做,陪小孩子玩没什么。可是他现在成亲了,只想和乔柯感受新婚的快乐好吗! 吕二娘待在家绣嫁衣,不过问嫁妆的事,不管好坏全交给乔柯。有时,她会帮着做活,也给叔嬷和乔大夫缝了新衣裳。叔嬷和乔大夫乐得合不拢嘴,他们只一个儿子,哪里感受过来自女儿的贴心。这次他们可算圆梦了,果然还是女儿贴心懂事,越看他们越喜欢。 看着乔大夫快咧到耳后的笑,沈晫嫉妒得不行。他以后也会有女儿,也会有贴心小棉袄! “你啊。”乔柯注意到沈晫的眼神,没好气摇摇头,“也不怕别人说你小家子气。” “我就小家子气。”沈晫气鼓鼓握住乔柯的手,眼神坚定,“咱们得努力生个女儿。” 被沈晫异常认真的眼盯着,乔柯红着脸点头:“你喜欢我就生。我们一起努力。” 沈晫笑了。对,努力,加倍努力。以后每晚都进行他们的造人计划,不信生不出女儿! 莫名被喂了一嘴狗粮的乔大夫哼一声,他搂过叔嬷,他也有夫郎。叔嬷重重拍乔大夫的手没好气道:“孩子们都在呢。不正经,孩子都多大了,说不定过不久我们都有孙子了。” “哈哈哈哈。”沈晫毫不客气捧腹大笑,想喂他狗粮?可惜落后一步,落后终生。 看一眼沈晫,乔柯无奈摇头。吕二娘掩唇轻笑,原来义父童心未泯。 乔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哼一声走了。叔嬷无所谓摆手:“别搭理他,闹的。” 之前乔柯没绣过嫁衣,去向吕二娘讨教。叔嬷手把手教两人缝衣裳,他赞赏吕二娘的手艺,满意乔柯的学得快。沈晫彻底被冷落在一旁,他特别想蹲角落画圈圈,不带这样的。 乔柯嫁妆还没准备齐全,学了一阵便同沈晫出门了。两人在县城采买,顺带给大伙备冬天要用的各类东西。陪乔柯逛了好些天,已经准备不少东西,嫁妆也差不多备妥。 夜晚,躺在床上沈晫不免好奇问:“你这么用心给二娘备嫁妆,就没一点不开心吗?” “我为什么要不开心?”窝在沈晫怀里的乔柯奇怪问,“你希望我不开心?” 彻底被问倒,沈晫捏捏乔柯的脸:“之前你那么在乎我们的谣言,现在怎么变了?” 乔柯拿开沈晫乱捏的手:“二娘即将成为我的嫂子,以前的事也不是她的错。何况你都跟我说清楚了,我再抓住根本没影的事不是太过小气了吗?我相信你说的任何话。” 沈晫听后五味杂陈,一面感动乔柯的全面信任,一面可惜看不见乔柯吃醋的可爱模样。抱紧乔柯,沈晫心满意足蹭蹭:“嗯,我绝不会对你说谎。不管以前、现在,还是未来。” “我信你。”乔柯回抱沈晫,“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相信你。” 温情脉脉,沈晫疼乔柯疼到心里。世上最好的乔柯已经嫁给他了,嘿嘿嘿。 一连下好几天的雨,人们换上秋季的衣裳。八月中旬,乔锦和吕二娘大婚,排场虽比不上沈晫与乔柯的婚礼,在村里也算极好的。热热闹闹成亲,开开心心吃席,一天很快过去。 新人洞房花烛,宾客吃饱喝足回家。沈晫今儿喝了点酒,身上带酒气不难闻还醉人。 一进屋,沈晫立刻脱了外衣钻进被窝:“一下子冷了好多啊。别折腾了,快进来暖暖。” 乔柯关上门,脱掉衣服上床。沈晫立即抱住乔柯,两人的脚缠在一起温暖彼此。 “冬天很冷的,是不是该把木炭备起来了?”乔柯把手伸进沈晫衣服里取暖。 “是该备起来了。”沈晫完全不在乎乔柯的手冷,抓着贴在胸膛揉揉,“木炭买贵一点的不要紧,主要烤着要舒服。唔,我知道有种烤火架子,一整天待在里面都不觉得冷。改明儿我鼓捣出来让木匠试着做做,可不能让我的好夫郎冷着。万一冻着了我可心疼。” 心里一阵暖意,乔柯含笑依偎进沈晫怀里瓮声瓮气道:“我也不想夫君冷着。” 沈晫的心被这句话击中,低头凑到乔柯耳边轻语:“再叫一声,我喜欢听。” “夫君……”乔柯埋首在沈晫怀抱,脸红到耳根。沈晫抱住乔柯猛亲,怎么这么可爱啊。 一夜缠绵,第二天两人都赖床了。叔嬷和乔大夫怕冷,也起得晚。流风最先起床,他烧好热水做好早饭,看着紧闭的房门不敢去叫。他只好把饭菜和热水暖在锅里,等他们起来。 吕二娘三朝回门,叔嬷拉着她说了好些体己话。吃饭时乔锦提起一件事,王小雨两兄弟是否改姓。按理来说,吕二娘带着王小雨和王小风出嫁,两兄弟应当改夫家的姓。一面防止外人说闲话,一面以免王小雨两兄弟融入不了新家,更重要的是他们要入乔家的族谱。 乔锦与乔滨商量过,乔滨尊重弟弟的想法。吕二娘对这件不好说什么,全凭乔锦做主。 沈晫看看乔柯,想了想道:“改不改都无所谓吧。反正日子是自己过,又不是别人过。你们已经成亲了,夫妻互帮互助、互相理解才能好好过日子。改不改我们都没意见。” 一笑,乔柯点头。叔嬷和乔大夫也同意,毕竟日子是自己过,还得他们自己拿主意。 大伙都没旁的意见,乔锦决定回去和吕二娘好好商量一番。两人吃完饭便回了。 沈晫将此事抛之脑后,他一点不关心别人夫妻间的事。比起别人的事,他更加关心乔柯给自己生娃,这可是人生大事。他们每晚都在努力,应该、大概很快能怀上吧。 为了早日生娃,沈晫厚着脸皮去问乔大夫。乔大夫一脸得意:“你也有今天。” “啊。”沈晫反应过来,“我请教你干什么,你生的是儿子,不是女儿。” 好险好险,沈晫站起立马走了。乔大夫愣在原地,随后火冒三丈:“我是大夫!” 之后沈晫偶尔去书铺转转,看看书籍改版的进展如何。大体让他满意,不满意也不行,他现在没精力管这档子事。为了时刻陪在乔柯身边,沈晫决定让一切事都靠边站。 沈晫厚着脸皮从红砚那要走好些字送给乔柯,与乔柯一起练字。红砚知道后沉默,但握紧毛笔的手显示他气得不轻。他的墨宝不是为了让人和夫郎调情!天杀的沈晫! 起初是乔柯自己练字,而后沈晫手痒加入。练了一段时间后,沈晫发现乔柯的字和自己的有点像,乍一看他都分不清。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沈晫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手拿着毛笔,沈晫揽住乔柯的腰笑道:“你不会背着我偷偷照着练吧。这么喜欢我啊?” “又胡说八道。”乔柯低头红了脸,“我才没特意照着练,只是越写越像。” 放下毛笔,沈晫由后抱住乔柯:“我俩的字都有夫妻相,以后你是不是也会长得像我?” “呵呵,那成什么了。”乔柯拿着笔继续练字,不搭理贴在背后像无尾熊的沈晫。 “能成什么,当然是夫妻呗。”沈晫不放过任何可以吃豆腐的机会,手在乔柯的腰上又摸又捏,“你太瘦了,得再养胖些。白白胖胖的抱着才舒服,你说是不是。” “就你歪理多。”乔柯拍沈晫不规矩的手,“我还在练字呢。小心沾到墨。” “我摸我的,你写你的。”沈晫埋首在乔柯脖颈,“等你写完咱们再造小人。” “你……”乔柯被摸到痒痒肉,手一抖墨水落在纸上,坏了一副字。 “哎呀,字坏了。”沈晫拿走毛笔放到一旁,直接打横抱起乔柯,“那就别写了。” 突然腾空,乔柯心惊抱住沈晫的脖子。他没好气瞪沈晫,当然写不成了。 沈晫嘿嘿嘿笑,抱着乔柯进卧室。写字哪有造小人好,字以后再慢慢写吧…… 几天后,乔锦和吕二娘拜访。乔锦决定不让王小雨两兄弟改姓,王小雨两兄弟是王家的血脉,他不想剥夺。吕二娘心里感激,毕竟她的前夫与她感情不错,她也希望留个念想。 大伙对乔锦的决定没什么意见,即便不改姓,王小雨两兄弟也必定入乔家的家谱。尽管族里老一辈意见很大,认为王小雨两兄弟不改姓就不能入族谱。奈何乔锦态度十分坚决,又有沈晫出面帮忙,此事到底还是成了。虽然不免被村里人背后嘀咕,说乔家傻什么的。 乔锦不在意闲言碎语,早习惯了,别当着他的面就成。但要是被他听见了,也别怪他不客气。吕二娘心中有愧,对乔锦更好,夫妻俩更恩爱。王小雨两兄弟还小,不明白改姓的意义,但他们从懂事起就姓王,当然不想改。两兄弟依旧该读书读书,该玩玩,不觉得有什么。 【作者有话说:_(:з」∠)_这个月最后一天,月票再不投就清零了哦~】 六十一、村长婿 八月平静过去,九月秋高气爽。沈晫家里冬天该备的备得差不多,书铺子运转顺利,杂志大火。从第一次改版后,冯老板又组织了一次改版,在杂志里增加回答读者问题的篇幅和对红砚的采访。采访人物专栏每半月出一次,第一次邀请红砚,第二次是吴稀。 尽管文人对吴少爷嗤之以鼻,依然不妨碍他们对吴稀生活的好奇。前两次的采访很成功,冯老板原打算继续采访县城里有名气的人物,沈晫提醒他应该多采访名声在外的才女。才子佳人古来佳话,文人总对大家闺秀趋之若鹜。冯老板采访刘先生的千金后,杂志被疯抢。 不仅采访大受好评,红砚的插图也得到读者的认可。即便有些人不看故事话本,也会为了红砚的插图买来欣赏。杂志在县城越发大火,俨然成为文人墨客争相拜读的读物。 杂志不光得到文人的喜欢,闺阁女子也爱。红砚新题材的话本让她们看到女子的另一种活法,女子也可拼出一番天地。杂志的销量居高不下,登上杂志的文章被一再挑选,多少话本写手以能在杂志上刊登为荣。如此逐渐形成一种良性竞争,文章的质量越来越好。 无数钱进腰包,冯老板乐得合不拢嘴。书铺子的事沈晫完全交给冯老板去管,他整天陪着乔柯,身体力行执行造小人计划。这天,沈晫吃过早饭想起之前吴稀送来的成亲贺礼。止不住好奇,沈晫趁乔柯不注意进屋翻箱倒柜找。他想闺房情趣,稍微有点道具应该更…… 当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沈晫毫不犹豫关上。放回原处,他打算等吴稀成亲物归原主。 乔柯推门进来瞧沈晫脸色不好问:“怎么了?瞧你黑着个脸,不高兴?” 沈晫笑眯眯上前揽住乔柯的腰:“有贤惠夫郎在,我哪会不高兴。我估摸着吴少爷快成亲了,方才烦恼送什么贺礼给他。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我的贺礼保证他喜欢。” 狐疑看沈晫,乔柯点头:“问题解决就好。刚吃完饭,要不要一起去散步?” “当然要。”沈晫立马牵起乔柯的手往外走,“转一圈回来,我们继续练字。” 提起练字,乔柯不由想起每次练字后的激烈运动。他伸手轻抚肚子,不知道怀了没有。都说他的孕痣暗,不好生养,想来没那么容易怀上。多做做应该会怀上吧……乔柯红了脸。 沈晫满面春风牵着乔柯散步,他们走到河边,走过田埂。村民们看见两人如此恩爱,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小声议论。沈晫完全不当一回事,他的夫郎他自己宠着! 散完步回家,两人进书房练字。练着练着,沈晫又抱起乔柯造小人去了。 九月九,重阳节。杨管事的船回县城,带来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他们用花生瓜子的做法与多处当地商家合作,收获颇丰。从此,一个名为“四海”的花生瓜子品牌渐渐风靡全国。 此次,花生瓜子的生意首次分成。沈晫分到不少,转手交账给乔柯。大家对于沈晫不管走哪儿都带着乔柯和交账极其熟稔的手法不置可否。他们已经习惯了,习惯到麻木了。 重阳节后第二天,沈晫在家吃早饭。再三考虑的红砚进屋说一件事:他要向赵栗提亲。 乔柯吃惊,叔嬷惊喜,乔大夫瞪大眼。乖乖,红先生居然看上村长家的闺女。 正吃饭的沈晫愣住,这才想起那天他在学堂前看见的人不就是赵栗嘛,难怪眼熟。沈晫放下碗:“等会,你让我缓缓。我记得之前你说和哪个员外家的千金有婚约,现在怎么……” “早退婚了。”红砚嘲讽一笑,“对方看不上的不求上进的样子。” “啊?”沈晫反应过来,“我没什么问题了。你去吧。” 红砚真想捶沈晫一顿:“我不知道要去吗?你得陪我走一趟。” 沈晫奸笑:“没想到咱们的红先生也有胆怯的时候。我懂,见岳父岳母是挺紧张的。” 翻个白眼,还有多想回沈晫一句懂个屁。全村谁不知道沈晫不用受岳父岳母刁难。 “行了,你别打趣红先生了。”乔柯轻推沈晫,“赶紧吃完陪红先生走一趟吧。” “走,怎么走?”沈晫伸长脖子看外面,“你一没请媒婆,二没带聘礼,怎么提亲?你两手空空这么去,是个人都怀疑你的诚意。我真的好奇啊,你和那个她怎么走在一起的?” 叔嬷和乔大夫竖起耳朵听,他们也很好奇呐。乔柯无奈摇头,又坏心眼了。 面对众人好奇的眼神,红砚垂眸想起与赵栗的相处。他不是没拒绝、纠结过,然而…… 之前,赵栗得知红砚有婚约非常伤心。她强迫自己一定要忘掉红砚,不去想不去看。不知道从哪天起,村里传出红砚已经退婚的消息。赵栗半信半疑,多方找人求证。 不管赵栗找多少人,他们都听别人说的,没有真凭实据。得不到确切的答案,赵栗寝食难安,恍恍惚惚度过几日。之后,她做下了人生最重大的一个决定,找红砚问清楚。 赵栗等在村前的路上,她知道红砚的马车每天都会从这过回县城。没多久,红砚的马车缓缓驶来。青墨见赵栗站在路中央,回头:“少爷,赵姑娘挡在路中间,似乎有话要说。” 红砚掀开车帘,看见赵栗满含希望的眼心被触动。他下车走过去:“赵姑娘有事?” 望着红砚,赵栗双手紧握鼓起勇气问:“村里传你已退婚,是真的吗?” 看着赵栗紧张期盼的模样,红砚到嘴的否认说不出口。他点头:“是真的。” “当真?”不敢相信如此答案,赵栗再三确认,“你没骗我?你真的已经退婚了?” “我为什么要骗你?”红砚好笑道,“被退婚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至于如此骗你?” 赵栗慌忙道:“你不要伤心,是对方没福分,不是你的错。你很好,特别好。” “多谢赵姑娘的安慰。”红砚第一次仔细打量赵栗,他发现赵栗模样清秀,像山间无声无息盛放的小邹菊。随处可见,不够惊艳,漫山遍野却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被红砚盯着看,赵栗低头红了脸。红先生如同高耸的松柏,落下树荫,福泽他人。 “赵姑娘还有事吗?”红砚微微笑,“我该回城了。再晚天要黑了。” 赵栗忙让开路道:“抱歉,耽误先生赶路。先生,你已无婚姻,我……” 红砚没等赵栗的话说完,转身回车上。青墨挥鞭驾马,马车往前行驶。赵栗看着远去的马车说完未尽之言:“我有机会吗?”她终究放不下,想为一生的幸福搏一次,就一次…… 从那以后,赵栗机会每天都去学堂。她在外面偷看红砚教课的模样,天天送去亲手做的午饭。一开始红砚不用来路不明的饭食,当看到屋外惊慌躲藏的赵栗,不知为何他心软了。两人都未把话说明,一人送,一人吃。如此持续不短日子,直到沈晫那天看到赵栗。 从沈晫口中听到赵栗,红砚莫名心慌了。他想找赵栗说清楚,想结束这段莫名其妙的关系。当两人在书房独处,红砚看着赵栗小心翼翼的模样,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随后,沈晫的不断刺激让红砚不得不思考与赵栗的关系。他自知对女子多礼,但并非优柔寡断之人,为何拒绝的话一再说不出口?思来想去,心烦意乱,红砚到底想通了。 是沈晫的坦率让红砚直面内心,喜欢就是喜欢,何必在意那么多。他总算与赵栗互明心意,郎情妾意,情意绵绵。一人写字,一人研磨,只不小心的一个小小触碰便让他们身体酥麻。不行,他得把人娶回家。红砚打定主意,今日,他终于有行动。 心里闪过无数画面,红砚到底没将自己的私事说出来:“你到底去不去?”与YU夕XI。 “去,当然去。”沈晫饭也不吃了,“为了好兄弟,上刀山也得去,何况陪你提亲。” 叔嬷微微笑:“提亲终究空手去不好。你们等等,我收拾点东西出来。” “叔嬷,不用忙活了。”红砚摇头实话实说,“媒婆我请了,说好在村长家门前会和。礼我也买了,在车里放着呢。叔嬷,你不用忙,提亲是大事,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哎呦呦,看来你是真上心了啊。”沈晫起身走过去搭上红砚的肩,“走吧。” 红砚与大伙告辞,同沈晫一道出门。两人上马车,前往村长家。马车上,红砚难得有些紧张。沈晫仿佛看到当初成亲的自己,他摸摸下巴,有些新鲜,还有些想幸灾乐祸。 马车在村长家前停下,林媒婆早等着了。沈晫看见林媒婆眉一挑,还是熟人。 几人一起进去,青墨将聘礼挑起跟上。村长赵五一开始有些懵,反应过来红砚前来提亲,顿时乐得眼睛成一条缝。赵五嬷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进屋去告诉赵栗不能出去。 喜上眉梢,赵栗微低头,红彤彤的脸明艳美丽。赵禾也替姐姐开心,还故意把门扒拉开缝偷看外面。赵栗忙不好意思拉住赵禾,赵禾笑嘻嘻打趣:“姐,姐夫和你真配。” 赵五嬷笑得花枝乱颤,以后他的女婿是秀才老爷,给他长大脸,哪能不高兴啊。 娇羞一跺脚,赵栗不理赵禾了。赵禾过去凑到赵栗耳边说悄悄话,赵栗害羞低下头。 【作者有话说:_(:з」∠)_各位小天使,国庆快乐,记得领红包哦~】 六十二、做奶油 提亲相当顺利,有个秀才老爷当女婿,赵五没什么不满意,更是大大长了脸面。多少村民跑来看热闹,又有多少人捶胸顿足,沈晫成亲就算了,如今红先生也看上别人。村民就认识这两个特别有出息的人,眼看着他们成为别人家的脸面,一时半会让怎么接受得了。 不管村里人有什么想法,赵家与红砚这门亲就此定下。赵五现今每天笑得合不拢嘴,走路都带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女婿是秀才。嫉妒羡慕的大有人在,背后难免说些酸话。 有抱怨红先生眼光不好的,有数落赵栗这不好那不好的,还有看赵五得意样不顺眼的。沈晫偶尔听到完全不到一回事,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事实。倒是乔柯让沈晫少往碎嘴的人面前凑,保不齐有人心里嫉妒想挑拨离间。沈晫笑笑:“你家相公我可不是个耳根软的人。” “谁知道啊。”乔柯不置可否,“反正你少和那些嫁人的没嫁人的凑在一起。” 瞧乔柯不高兴的样,沈晫了然一笑。他过去将乔柯揽入怀柔声道:“怎么,吃醋了?” “胡说,我才没有吃醋。”乔柯白一眼沈晫,“你看看村里哪个汉子往女人哥儿堆扎,偏生你就爱凑热闹。谁知道你是不是对其中的谁有意思,想借故亲近,纳个妾回来。” “这你可冤枉我。”心里知道乔柯的话半开玩笑,但沈晫依旧要说清楚,“我只是觉得他们说的事有趣,想听听而已。我已经有你了,天下再好再美的女子哥儿都和我没关系。你不觉得有时候别人家发生的事比话本子还精彩吗?我只不过把那些事当故事听罢了。” “你喜欢听别人家发生的事?”乔柯暗暗记下,“那以后我打听,回来说给你听。” “行啊。”沈晫直接将乔柯抱起转了一圈,“我的好夫郎,就是这么贤惠。” 乔柯红了脸,怎么把他当小孩抱起来了。他羞怯推沈晫:“快放我下来。” 沈晫没放乔柯下来,而是直接抱到床上去了。反正没什么事做,继续造小人吧! 红砚很快看好成亲的日子,就在月底。日子定好,赵栗安心待嫁。沈晫听到日期后啧一声,又一个迫不及待的。从沈晫开始,到乔锦,再到红砚,一个两个都恨不得快点把人娶回家,让大伙看到他们的诚心。乔柯和吕二娘的日子越过越红火,想来赵栗也不会差。 红砚的亲事一天天接近,红砚和赵家喜气洋洋忙着,沈晫愁眉苦脸想着贺礼。总不能学吴稀送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真敢送,红砚铁定打死他。怎么说红砚也是读书人,要面子。 沈晫愁啊,愁得唉声叹气,为什么就不能直接送钱呢。送钱多好啊,非要送礼。 乔柯见沈晫的满面愁容好笑道:“红先生不是喜欢砚台吗?送砚台怎么样?” “我想过的,”沈晫揽过乔柯的腰,让乔柯坐在自己大腿上,“先不说我对砚台没什么研究,你觉得以红先生对砚台的喜爱,想要的他自己会得不到?红丝砚都弄到手,何况其它。” “那……”乔柯想想道,“我们送一些寓意好的东西?虽然不出彩,总不会出错。” “成亲啊……”沈晫捏捏乔柯的手道,“以红先生的名气,到时一定高朋满座,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大概都会去。得送一个有新意,他们从没见过的东西。比如……结婚蛋糕!” “结婚蛋糕?”乔柯只知道蛋糕,之前吃过。结婚蛋糕有什么不一样吗? “我可真是没事找事。”沈晫懊恼拍额头,无奈万分,“谁让红先生是我的好朋友呢。就送他个不一样的。夫郎,你可要帮我,我一个人做不来的。你舍不得我辛苦对不对。” “有你做不来的?”乔柯笑道,“好,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帮你。” 沈晫抱紧乔柯蹭蹭:“还是夫郎心疼我。最爱你了。” “多大的人,还跟孩子似的撒娇。”乔柯拍拍沈晫的头,“好了,不是要做什么蛋糕吗?” 说干就干,沈晫先让流风去买鸡蛋和羊奶,没有牛奶只能用羊奶凑合。流风立马出去买,东西买回来前,沈晫按照记忆弄出个手动的打蛋器。流风将东西买回来后,沈晫开始做奶油。做奶油很简单,将蛋黄和蛋清分开,用打蛋器顺着一个方向打蛋清,直到打出泡沫。 然后加入少量牛奶、少量油、少量糖,分四五次放。东西放进去继续打,打到粘稠再加牛奶、油、糖,接着打。打到用打蛋器挑起奶油不会滴落,基本就成了。奶油做成,之后就是做蛋糕,在蛋糕上裱花之类的。这门手艺沈晫不会,手残也学不好,一坨放上去特难看。 沈晫不会,乔柯有天赋,失败几次就能做出像样的花。沈晫毫不吝啬鼓掌:“真棒。” 有排场的结婚蛋糕,沈晫认为最少两层,层数越高越壮观。反正有时间,他们可以慢慢尝试。尝试的结果便是他们一连吃了近半个月的蛋糕,叔嬷和乔大夫看见都怕了。流风一向喜欢甜食,这次也吃腻了,看见奶油和蛋糕就想吐。他以后应该好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吃。 转眼到红砚成亲当天,沈晫和乔柯早早起床进城,打声招呼就钻进红砚家的厨房。前一天沈晫便交代人把蛋糕要用的材料备齐,现在满满当当放了一桌。为防赶不上时间,沈晫特意向朱掌柜借了个做点心的厨子。三个人征用最里面的一个灶,热火朝天干起来。 蛋糕蒸得大,还要往上叠三层,沈晫原本想做个手推车,后来发现手推车还不如人抬,因为古代的房子到处是门槛和台阶啊。沈晫只好准备一个又大又结实的食案,届时蛋糕做好找几个人小心抬出去。点心厨子做蛋糕,沈晫打奶油,乔柯挑选桌上分好类的花瓣。 花瓣为可食用花瓣,一大早让人现摘的。乔柯边挑选饱满的花瓣边想怎么点缀蛋糕,如何才能好看。点心厨子蒸上蛋糕后再做面团,用面团做出放在蛋糕最上层的一对新人。沈晫对点心厨子的手艺是放心的,但因为之前没弄过,他怕弄出来的面团人立不住。 现在担心尚早,走一步看一步。遇到问题总有解决之法,先把手头上的事做好。 红宅挂满红绸和喜气的大红灯笼,下人们忙碌不停。摆桌子、椅子等,忙都忙不过来。一大早红砚已骑着挂红绸的马匹去五湖村迎亲,后面的大红花轿一颠一颠,让多少围观的少女哥儿心生羡慕。迎亲队伍吹吹打打,一路朝五湖村而去。无数人听见动静过来看热闹。 五湖村的村民老远就听见乐声,小孩子们蹦蹦跳跳到处喊:接新娘子的来了!村民们纷纷站在路边看,又一次悔恨怎么不是他们被红先生看上。多俊的红先生,多美的大红花轿,多有排面的迎亲队伍,更何况嫁过去以后住在县城,比住在乡下不知道好多少倍。 有女子哥儿攥紧帕子,有人跺脚后悔嫉妒,有人多希望出嫁的是自己……高大的马儿从所有人面前走过,红砚目不斜视去往前方,去迎接自己的新娘。他的唇角不由溢出一丝笑。 赵五家,赵大远远看见迎亲队伍,立即让人放鞭炮。鞭炮噼里啪啦,大伙捂住耳朵,脸上止不住笑容。迎亲队伍在门前停下,红砚下马接亲。村民们笑闹打趣红砚一番,红砚礼貌回应,未露出一丝不耐。看闹得差不多,赵五让赵大把赵栗背出来。赵大应一声,急忙去了。 很快,赵大背着一身红色嫁衣的赵栗出来,大红盖头盖住了她的容颜,让人不得窥探。媒婆笑眯眯说吉利话,鞭炮响个不停,赵大将赵栗送进花轿。想到妹妹出嫁,从此以后是别人家的人,赵大不觉湿了眼眶。他不动声色擦擦眼角的泪,走到赵五身后站着。 “岳父岳母,小婿定会好好照顾栗儿。”红砚拱手拜岳父岳母,许下承诺。 “好好好。”赵五嬷边抹泪边应,“栗儿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赵五拍拍赵五嬷的肩无声安慰,才嫁一个便受不了,后面还有一个呢。红砚拜别,翻身上马就此离去。看着花轿越走越远,赵五嬷满眼不舍,不舍又高兴。希望女儿过上好日子。 迎亲队伍绕村子走了一大圈,午时过后才回红宅。此时,大多宾客已来,青墨负责接待客人、安排下人做事。新人进门,青墨即刻安排拜堂成亲,鞭炮响起来,乐声响起来。 蛋糕做得差不多,沈晫听说要拜堂了,赶紧拉着乔柯去前厅看。瞧沈晫心急火燎的样子,乔柯无奈摇摇头:“又不是没见过成亲,至于这么着急吗?还能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沈晫兴致勃勃走进前厅。古代身份不同,成亲的讲究也不同,他只看过村里人成亲,当然想看看像红先生这样的读书人成亲都有什么仪式。古代人成亲,身份越高越繁琐,他自个儿不愿麻烦,但乐意看别人麻烦啊。以后谈论起来,还能乐呵乐呵。 红砚的双亲都已过世,高堂摆放着他们的牌位。牌位上挂着红绸,看着喜气,仿佛红砚的父母坐在那里笑着。红砚拜堂成亲虽然比沈晫那时多些东西,但也不算繁琐。 沈晫一撇嘴,看来一切从简了。多可惜啊,一辈子一次的成亲大事,怎么不按规矩来。 如果红砚知道沈晫此时此刻的想法,非翻白眼不可。沈晫不愿麻烦,倒想看别人麻烦,什么人啊。红砚不想弄繁琐的原因很简单,白天累得要死,晚上怎么洞房?吃亏的事不能干。 【作者有话说:_(:з」∠)_以后会加更的~】 六十三、闹洞房 拜完堂送新人入洞房。看着新人被众人簇拥离开,沈晫发觉一件被忽略的事。现代和古代不一样,现代的结婚蛋糕需要新郎和新娘一起切开。古代……新娘应当不能抛头露面。 真遗憾,送给新人的结婚蛋糕,新娘却看不到。不行,沈晫打算和红砚谈谈。 两人随后去新房,新房里外挤满了人,不少汉子吆喝闹洞房。沈晫牵着乔柯好不容易挤进去,他得看着点,不能让别人闹得太厉害。事实却是沈晫完全帮不上忙。 文人墨客的闹洞房很文雅,对对子对诗之类,肚里没点墨水还真拿不下来。沈晫赶紧后退一步不掺和,不能怪他,这情况别指望他帮上忙。就算他想装逼,能背出一两首学过的诗词,还能背出几十首?何况他连脑筋急转弯都不记得几个。所以红老兄弟,自求多福吧。 红砚不愧是名副其实的秀才,不管谁出题他都对答如流。本来不感兴趣的老先生都过来围观,频频点头。一时间,闹洞房俨然成了文人雅士间的切磋,还不好喊结束那种。 沈晫尽量压低存在感,不想揽事。不用沈晫出场,红砚感觉差不多朝青墨使眼色。青墨急忙招呼:“诸位,宴席快开了,闹洞房到此为止吧。过会儿新郎出来敬酒,你们再尽兴。” 众人欣然接受青墨的说法,一个个边往外走边提醒红砚赶紧出来继续切磋。 人,一个个走了,屋里瞬间空了很多。沈晫无奈摇摇头,有时认识的人多不见得是好事。 大伙都走了,沈晫急忙过去道:“红先生,我为你们成亲做了独一无二的蛋糕,需要你们两个人切开。可是吧,新娘子似乎不能抛头露面。你看,怎么办?” 看看沈晫,红砚想想道:“把蛋糕拿过来吧,我们一起切了再端出去。” “好主意。”沈晫打个响指,他就知道红先生也舍不得让媳妇儿出去陪笑脸。 红砚走到床边,伸手掀起赵栗头上的红盖头。施了粉黛的脸明艳美丽,赵栗羞涩低头一笑。沈晫边看边点头,都说穿上嫁衣的女子最美,果然不虚。乔柯咬唇暗暗掐沈晫的腰。 吃痛,沈晫转头笑眯眯包裹住乔柯的手。乔柯白一眼沈晫,到底没抓住不放。 “我们说的你可听见了?”红砚随手将盖头丢到床上,“你觉得如何?” “听夫君的。”温声软语,赵栗浅笑。夫妻俩都没意见,红砚让沈晫把蛋糕拿上来。 沈晫吩咐下人去厨房抬蛋糕来,他可不打算帮忙抬。沈晫拉着乔柯随意坐下,倒杯茶等蛋糕过来。点心厨子在厨房,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沈晫只担心一下,便不再关心。 “我说你在我的新房里,是不是太不客气了?”红砚扶赵栗走到桌边坐。 “咱们谁跟谁,和谁客气也不会和你客气。”沈晫拿起桌上的糕点递给乔柯,”我们一大早过来给你们做蛋糕,到现在还没吃饭呢。先吃点东西垫垫,等会儿好吃席。” 红砚撩袍坐下拿起糕点先递给赵栗:“你没吃,难道我就吃了?” 赵栗接过,轻轻咬一口,天还没亮就开始准备,她确实饿了。红砚倒杯茶放在赵栗面前,头也不抬道:“吴少爷应该快到了。这次要麻烦你帮我去应付他。” “简单。”沈晫吃完糕点喝口水,“你没请县太爷和吴师爷?我也没看见梁捕头。” “梁捕头来不了。”红砚边吃点心边说,“梁喻兄考上了举人,梁捕头过去找他了。至于县太爷和吴师爷,我倒想不邀请,谁让我和他们有点交情。只是他们来不来,我不确定。” 沈晫吃惊看向红砚,高兴道:“梁兄考上举人了?大喜事啊,我怎么没听说。” 红砚抬眼瞄沈晫:“你整天窝在五湖村,两耳不闻窗外事。会知道才怪。” 完全当红砚的话是夸赞,沈晫嘿嘿笑:“梁兄没回来?这是打算继续往上考?” “应当是的。”红砚吃完糕点喝水,“明年他若考中贡士,便可参加殿试,平步青云。” 一直对古代的科举很好奇,真有传闻中那么难考?沈晫看看红砚问:“你真不打算继续考?说不定有考官就欣赏你这么直来直去的人。你看你那么有本事,不考实在可惜了。”Y。X。D。J。 赵栗转头看红砚,她也很想知道答案。红砚喝着水淡淡道:“时机未到。” 考试还讲究什么时机?算了,反正也不关他的事。乔柯吃着有些口干,沈晫给乔柯添水:“希望明年能听到梁兄的好消息。梁兄若此次能一举当官,肯定是个好官。” 红砚没回话,当官并没那么简单……此时,点心厨子指挥三四个人抬着结婚蛋糕进来。 沈晫忙起身将桌上的东西放到别处,招呼道:“快放桌上,千万别摔了。” 话音刚落,一个下人脚下一绊险些摔倒。好在那人反应很快,及时稳住食案。众人松一口气,有惊无险。下人们将结婚蛋糕放在桌上,东西平安送达,他们心里的大石总算落地。 赵栗看着高三层,白白的奶油上点缀由花瓣拼成花朵的蛋糕,看得眼睛不眨。太美了。 蛋糕最高层摆放一男一女穿喜服的小人,模样和红砚夫妻有点像。沈晫对古代人的手艺很有信心,他拍拍点心厨子的肩:“辛苦你了。今儿高兴,红先生统统有赏。” “这是你做的蛋糕?”红砚上上下下打量蛋糕,“和以前的不一样,白色的是什么?” “奶油。”接过下人递来的水果刀,沈晫交给红砚,“新郎新娘一起切蛋糕。” 红砚接过水果刀,他发现刀柄处绑着一条红色的绸带,十分有心。沈晫忙招呼下人让厨房准备盘子:“你们切一刀就好,余下的拿到前面再切。也让他们看看如此美丽的蛋糕。” 不觉皱眉,红砚猜测道:“你不会想借机做这种蛋糕的生意吧?” “怎么可能。”沈晫心虚笑道:“我怎么可能在你的喜宴上和人谈生意。放心啦。” 一点都不放心。红砚心中无奈叹气,喜宴上是不谈,先推出东西以后再谈。 “你愣着做什么,切蛋糕吧。”沈晫催促红砚,“这么多人等着呢。” 阻止不了,只能由着沈晫。红砚与赵栗一同握住水果刀,从蛋糕最上面往下切一刀。 乔柯看着蛋糕被切开觉得可惜,多好看。他成亲的时候都没有,乔柯委屈巴巴看向沈晫。沈晫不明白乔柯突然怎么回事,满头问号。乔柯独自生闷气,转过头不理沈晫。 一刀到底,下人们收走刀,而后将蛋糕抬出去。赵栗眼巴巴望着,就这样拿走了。 “不用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等切完会送进来给你们尝的。”沈晫打趣道。 赵栗羞红了脸,躲到红砚身后。红砚瞪沈晫:“你们是不是该出去了?” “好好,我们出去。”还没到洞房花烛,这就开始赶人。沈晫牵着乔柯出去,心里感慨又一个护妻狂魔。乔柯被拉着走,越想越不高兴,最生气的是沈晫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 原本打算去前面帮红砚招呼客人,沈晫见乔柯心情不好,将人拉到一处无人的长廊。 坐在廊下,沈晫抱住乔柯:“怎么?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因为……蛋糕?” 乔柯不说话,眼巴巴看着沈晫。沈晫被乔柯可爱的模样逗笑了:“吃了大半月的蛋糕,都腻得快吐了,还想吃?想吃我们再做,别不高兴了好不好?来,笑一个。” 往前坐进沈晫怀里,乔柯依旧不开心道:“你都没送给过我特别的礼物。” “原来你在意这个啊。”沈晫在乔柯唇上轻啄一口,“我不就是最好、最特别的礼物?” “你怎么能算。”乔柯皱眉撒娇,“我要独一无二的。你做的,别人没有的。” 感觉今天的乔柯和往常不一样,多份柔软和娇气。沈晫想想从胸前摸出帕子,他打开帕子露出两枚一大一小款式一样的戒指:“礼物我早准备好了。本来打算以后给你。看你不高兴,提前给你。看,一样的戒指,你一个我一个。戴上它,任谁看见都知道我们是一对。” 乔柯抿唇压住笑,拿起两枚戒指看了又看:“上面还有颗宝石,会不会很贵?” “再贵也值得。”沈晫拿起小的那枚给乔柯戴上,戴在左手无名指,“正合适。” 手上的戒指越看越喜欢,乔柯拿起大的那枚给沈晫戴上:“你的也合适。” “那当然。戒指内侧刻着我们的名字,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沈晫亲吻乔柯,“喜欢吗?” “喜欢。”乔柯终于展开笑颜,不过他很好奇,“你什么时候量了我手指的尺寸?” “天天摸着,早熟悉了,哪里用量。”沈晫抱紧乔柯,“我想回去了。” 说起回去,乔柯想起前面的客人:“你不是答应红先生帮忙招呼客人?得去了。” “我不想去。”沈晫腻在乔柯身上,“又不是我成亲,管他的。总会有人去招呼的。” 乔柯也想和沈晫多待会儿,便没有再劝。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温情脉脉。 另一边,红砚出来没看见沈晫的身影,一边招呼客人一边让人去寻找。当下人回来禀告,说沈晫和乔柯在廊下腻歪。红砚不敢置信,然后有了打死沈晫的想法,这不靠谱的。 【作者有话说:_(:з」∠)_红先生:打洗那个不靠谱的!】 六十四、夜情话 蛋糕的出现让在场众人惊叹,他们何曾见过做得如此华丽的糕点,哪里是糕点啊,说是艺术品都有人信。最上层的两个代表新人的小人当大伙啧啧称奇,恍如瀑布般的白色奶油,花瓣拼成的花朵沿着瀑布而下,美不胜收。还没吃大家已被蛋糕惊艳,纷纷问是谁做的。 红砚不得不向众人解释蛋糕是沈晫送的贺礼。他真不想帮沈晫宣传,但问的人越来越多,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好在朱掌柜笑眯眯出来解围,宣布以后结婚蛋糕铺子里有卖。 “真的?以后我们谁都能买到?什么时候开始卖?提前透露点消息吧。” 朱掌柜微笑安抚大伙。至于蛋糕怎么卖,价钱如何,他只说以后会公布。这下大伙放心了,安安心心看下人将三层的蛋糕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一人一块。他们端起盘子,拿勺子舀一口送进嘴里。甜,真的甜,又甜又香,奶油下的蛋糕也很松软,年纪大的人特喜欢。 吃完一块蛋糕众人意犹未尽,无奈人那么多,蛋糕早分完了。不少人挤着和朱掌柜坐一桌,旁敲侧击打听什么时候买蛋糕。别有心思的人更想知道奶油的做法,好东西啊。 不管别人怎么问,朱掌柜什么都没透露,也没法透露。他自己都不知道奶油的做法。此事他还要与沈老板商量,相信沈老板不会拒绝赚钱的机会。朱掌柜笑着应付大伙。 此时,红砚宣布宴席开始,上菜。大家暂时放过朱掌柜,先吃席再说。朱掌柜暗暗松口气,他四处看看没找到沈晫,不知道沈老板去哪儿了。朱掌柜倒是想找红砚问沈晫的去向,奈何红砚正被一群人劝酒。今儿是红砚的大喜日子,该他给大伙敬酒。朱掌柜叹息,作罢。 今天的日子特殊,红砚不能拒绝客人的酒。他一杯一杯将酒喝下,直到喝得受不了。红砚的酒量一般般,被那么多人轮番灌,不趴才怪。而沈晫始终没来,估计也不会来了。 是的,沈晫不想去酒桌应付客人,命下人在客房给他和乔柯单独摆上一桌。夫夫俩你侬我侬在客房吃得不亦乐乎,有乔柯陪在身边,他怎么可能傻到去没事找事做。 时间悄悄溜走,宾客尽欢,宴席散场。沈晫和乔柯终于现身,红砚已被灌得不省人事。沈晫让人赶紧把红砚送进新房,交代几句便和乔柯回家了。今日已晚,他们在沈宅住下。 翌日,朱掌柜一大清早上门,知道沈晫没起便一直等着。沈晫起后吓了一跳,出了什么事?当知道朱掌柜为了结婚蛋糕的方子前来,沈晫淡定了,大手一挥和朱掌柜合作。 沈晫拿出奶油的制作方法,结婚蛋糕的基本制作,之后甩手不管。只等着每月收分成。 朱掌柜拿着方子后笑盈盈走了,又一门赚钱的生意。沈晫打个哈欠,回屋睡回笼觉。 十月初的一天,盼儿生产通知乔大夫等人。沈晫立马让流风备车,一行人急匆匆赶到乔芫家。屋里盼儿痛苦叫喊,一盆盆血水端出来,稳婆和李田氏在里面也急得不行。 乔芫在屋外走来走去,心急如焚。乔大夫坐在台阶上紧张抖腿,叔嬷一到便进去帮忙。沈晫和乔柯站在廊下,听着盼儿撕心裂肺的叫声不由心惊。沈晫想起来,生孩子是一大难关,宛如在鬼门关前走一趟。他转头看向乔柯,握紧乔柯的手。孩子也不是非要不可…… “哇——”随着孩子的啼哭,众人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乔芫难掩欣喜,急匆匆忙里闯。叔嬷抱着孩子出来,和乔芫正好碰见。他笑道:“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 “阿嬷,盼儿怎么样?”乔芫看着叔嬷怀里的孩子莫名紧张,想抱又不敢抱。 “盼儿没事。累得没气力,正休息呢。”叔嬷把孩子给乔芫抱,“看看,是个汉子。” 乔芫抱着软软的孩子一动不敢动,也不敢太用力,生怕伤着孩子。乔大夫走过来看着刚出生的孙子笑得合不拢嘴,乐呵呵当初给孩子取名,单名一个蘅字。沈晫听到后感慨,义父不愧是大夫,取名都从药名里来。乔芫的芫是一种植物,可入药。乔蘅的蘅是一种香草。 来的匆忙,乔柯没给孩子备什么礼。他和沈晫看过孩子后便商量出去买些东西来,沈晫觉得可行,两人一同出去了。两人也不知道该给孩子买什么,看见孩子的物品就都买了。 将礼品交给李田氏,乔柯不好意思说之前没什么准备,不知道这些东西好不好。李田氏笑眯眯接过东西,此次未推辞。叔嬷和乔大夫欢喜逗孙子,乔柯进屋和盼儿说话,想沾沾喜气,希望自己赶快怀上。乔芫在屋里陪盼儿,见乔柯进来主动出去,让他们说说话。 吃过饭,沈晫和乔柯准备回村。叔嬷和乔大夫决定留下照顾盼儿和孙子,不然不放心。 沈晫尊重他们的想法,和乔柯启程回五湖村,住别人家到底不自在。现下他们夫夫在家,再加上个流风,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过得别提多滋润。沈晫和乔柯每天吃完晚饭甜甜蜜蜜出去散步,多少人看见他们手上戴的戒指眼红,悔恨怎么就不是自己。 “看乔柯手上戴的戒指,估计值不少钱。也不知道乔柯走了什么运,嫁给沈小子。” “可不是嘛,我们村哪个女子哥儿不比他长得好看。偏生沈小子看上他。” “你们啊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沈小子命都是乔柯救的,怎么不能娶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说着,不管说好说坏,没人心里不羡慕乔柯的好日子。羡慕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如果早早搭上沈小子,现在飞黄腾达的就是他们。可惜啊…… 大树后一个汉子听到众人的话,眼睛直往乔柯的手上瞟。多大的宝石啊…… 晚上,沈晫和乔柯点着油灯趴在被窝一起看冯老板送来的新书。乔柯看累了,便要沈晫念给他听。沈晫笑笑:“红先生写出来的故事,和我说的虽然大致一样,细节还是不同。” “两个我都喜欢。”乔柯靠着沈晫,“喜欢你东一句西一句说,也喜欢红先生写的文。” “人精,你还两个都不得罪。”沈晫宠溺揽住乔柯的腰,“那其它的故事呢?” 乔柯想想道:“还行吧,和红先生一比太一般了。你之前说很看好写鬼故事那个?” “嗯,交给冯老板训练了。”沈晫趴着,油灯放在一指长的床沿上,“他呢有潜质,但不适合写鬼故事。他文笔质朴,应当多写写贴近生活的故事。肯定比写鬼故事强。” “不会有人喜欢看柴米油盐的吧。”乔柯不懂沈晫的想法,“写了也肯定卖的不好。” “这你就错了。柴米油盐是每个人都需要的东西,简单、朴实。”沈晫将书翻页,“但要讲求写法,不是单写谁谁谁每天做什么就行。得让人有共鸣,能代入其中。” 红先生文笔惊艳,适合天马行空、大世界的修真文。文笔质朴、简洁的那人则适合种田文。文的类型有很多,分不出优劣,单看读者喜不喜欢。沈晫想如果冯老板教导不出写种田的好写手,只能他自己上了。可是会占用和乔柯在一起的时间……沈晫又想算了。 “你跟我说说,怎么样写生活才好看?”乔柯手撑下巴,期待望沈晫。 沈晫放下书,抱住乔柯:“没谁的人生一帆风顺,一个普通人也能通过努力得到很多。” 如果那人有天赋,沈晫不在乎让其把一些现代东西写进文里。当有人看到文,尝试照着上面说的去做,最后成功了会有什么反应?这比他一样一样拿出东西改善生活要简单有效。 虽然沈晫有这个想法,但要牺牲时间去做他又舍不得,顿时不想动。还是算了吧…… 见沈晫出神,乔柯抿唇一笑问:“你不是喜欢女儿吗?想过生几个吗?” 说起这个,沈晫看乔柯:“你看盼儿生孩子时叫成什么样,一定很痛。我舍不得你痛。” 乔柯心中一暖,环抱住沈晫的手臂:“总要过这一遭。我知道生孩子会很痛,但我想给你生。盼儿也是这样想的,就算生孩子很痛,但孩子是自己和夫君的,哪怕再痛也值得。孩子小小的多好啊,看得人心都化了。你喜欢孩子,我也喜欢孩子,让我生吧,我不怕的。” “好。”沈晫在乔柯脸上一吻,“你想生我们就生。你想生几个我们就生几个。” “明明是我问你,怎么又按我的意思来。”乔柯轻拍一下沈晫,“你原本打算要几个?”“两个……三个吧。”沈晫笑眯眯道,“一样一个。” “你想得美。”乔柯也笑了,“孩子生出来才知道性别,贪心的你。” 沈晫笑笑抚摸乔柯的腰:“是是是,我贪心。夫郎生什么就是什么,哪能由我说了算。” “又没个正经。”乔柯拍开沈晫的手,“那我生三个,一样一个。” “怎么能这么可爱啊。”沈晫抱紧乔柯蹭蹭,“你真真是让我爱死你了。” “胡说八道什么,快呸呸呸。”乔柯捂住沈晫的嘴,“不准说什么死啊活的。” “好,我不说。”沈晫紧紧握住乔柯的手,“我答应你,以后都不说。” “嗯。”乔柯满意点头,“你老说这些,万一成真了……你让我怎么办啊。” 不由想起原主的死亡,沈晫抱紧乔柯:“抱歉,我绝对不再说这些,一个字也不说。” 【作者有话说:_(:з」∠)_生生生,生多少懒作者说了算】 六十五、抓盗贼 乔柯不知道自己最近为什么那么敏感,听不得任何不好的话,尤其从沈晫嘴里说出来。他抱紧沈晫,觉得沈晫把自己宠坏了,有个词叫什么来着,恃宠生娇。他也不想…… 沈晫轻拍乔柯的背哄:“不气不气,我再也不说了。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嗯。”埋首在沈晫的怀抱,乔柯瓮声瓮气应。再这样下去夫君会嫌弃他的…… 两人正浓情蜜意,沈晫听到外面有细微的脚步声。他屏气凝神仔细听,觉得自己没听错。从脚步声听来对方正小心翼翼靠近屋子,此举不像熟人来拜访,更像偷偷摸摸的盗贼。 轻推开乔柯,沈晫拧眉叮嘱道:“外面有声音,我去看看。你把门锁好别出来。” “你小心一些。”乔柯担忧不已。沈晫点头,转身开门出去。见沈晫出去,乔柯赤脚下床把门从里锁上。背靠着门,乔柯焦急紧张,希望是他们多心。夫君出去没事吧?万一…… 门外,沈晫听着陌生的脚步声在黑暗中悄悄往前,外面的脚步声很轻,听起来应该是汉子。脚步声在大门前停下,一把刀从门缝伸进来撬门栓。此刻沈晫可以肯定对方是贼。屿汐独家。 四处看看,沈晫打算找个趁手的武器,挑来捡去没一样用得上。沈晫握紧拳头,感觉体内有种渴望战斗的兴奋。这具身体果然不是简单的商人……或许商人身份都是假的…… 又一个脚步声接近,随后外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沈晫拧眉,居然有两个人。按说外面的人说话很小声,理应听不清,但沈晫听得很清楚。原来他们看见乔柯手上戴的宝石戒指贵重,再者村里早传闻沈晫家有钱,所以起了贼心。他们已在外蹲守大半夜,夜深人静才行动。 沈晫提起椅子躲到门口,先撂倒一个,另一个就好办了。不管谁,打乔柯的主意就不行! 刀缓缓移动,“啪”一声撬开门栓。外面的人轻轻推开门,一个脑袋伸进来张望。眼神一厉,沈晫瞧准机会举起椅子狠狠砸向贼人的头。贼人察觉到攻击时已晚,躲避不及。 “嘭!”椅子重重砸中贼人的头,贼人直接倒下去,血流一脸。另一个贼人见情况不妙,也不管同伴拔腿就跑。沈晫踩过地上的人直接冲出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像贴着地面飞,几步便追上贼人。伸手抓住贼人的衣领往后拖,沈晫干净利落给贼人脖颈一个手刀。 贼人连哼一声都没有,翻白眼晕了过去。流风听到声音披着衣服出来看情况,借着月光他见沈晫手里提着个人,双眼仿佛嗜血的猛兽,十分骇人。流风吓一跳,双脚抖个不停。 头有些痛,行云流水的打斗动作让沈晫莫名烦躁。他丢开贼人交代:“去请村长。” 流风忙不迭点头,急急忙忙跑出去。乔柯听见外面的动静,举起油灯小心开门出来。 门口倒着的贼还在不停地流血。乔柯心惊,急忙跑出去找到沈晫担忧问:“你怎么样?” 沈晫揉揉额角摇头:“我没事。只是两个小贼,找绳子把他们绑起来吧。” “好。”乔柯回屋找绳子。站在流血的贼面前他不敢上前,闻着血腥气反而有点恶心。 见乔柯不舒服,沈晫接过绳子道:“我来吧。你看不得就站远些。” 乔柯摇头,将油灯放在桌上,非要帮沈晫一起绑贼。沈晫无奈摇头,一起把两个小贼绑好丢在外面。屋里弥漫血腥,沈晫打开窗户散味道。他回头见乔柯脸色苍白:“很难受?” “没事。”乔柯摇头,“我以前经常上山,是见过血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感觉想吐。” “不舒服就别硬撑着。”沈晫温柔给乔柯揉揉肚子,“等天亮去找个大夫看看。” “我没什么大事,不用麻烦了。”乔柯靠进沈晫怀里,“你陪陪我就好。” “那可不行,生病无小事。天亮后必须去看大夫,我会担心的。”沈晫轻声哄道。 沈晫的关心让乔柯感觉心里很暖,他点头应声。应当不是大问题,看看让夫君安心也好。 外面吵闹,村长带好些汉子举着火把接近。沈晫让乔柯进屋休息,他去外面迎村长。乔柯心里不安,一个人待着害怕,紧紧抱住沈晫的手不愿意回屋。他想陪在夫君身边。 拍拍乔柯的手安抚,沈晫与乔柯一起去迎接村长。流风领着村长一行人进屋,火把将屋里照得如同白昼。村长赵五听说沈晫家里遭贼了,叫来不少汉子想把贼人连夜送去衙门。 “村长。”沈晫指着外面绑着的贼人客气道,“就是他们。你让人把他们送衙门吧,乔柯受了惊,我得陪着。查查他们哪个村的,跑我家里偷东西,还吓着乔柯。我要他们好看。” 赵五点头,确实不能自己村的人受欺负。赵大举着火把去外面察看,见到两个贼人的脸大惊失色。他忙跑到赵五耳边嘀咕,赵五不敢置信瞪大眼,然后亲自去看贼人。见儿子没弄错,赵五整张脸黑了,眼里透着为难。赵五立刻让人给两贼人止血,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沈小子啊,”看向沈晫,赵五犹豫想想道,“他俩是林老六的儿子,村里人。你看……” 沈晫皱眉揉揉还有些痛的头:“村长的意思,因为他们是村里人,所以不追究了?” “他们闯进你家偷东西这事不对,我罚他们跪祠堂。”赵五劝道,“都一个村的,传出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再说林老六家的也不是善茬,待会儿指不定怎么闹呢。” “呵,他家的人偷东西还有理?”沈晫不爽,“林老六家的我知道是谁。村长,今儿他们进我家偷东西,谁说情都没用。村长要不想派人把他们送去衙门,我联系衙门的人来抓!” 一说起林老六家的,也就是林王氏,沈晫更不想放过两个贼。他一直记得自己刚从府城回来时,遇见林王氏在村里指着乔柯大骂。那时不想闹事,之后便没追究,现在撞在枪口上想让他放过,门都没有。沈晫一直是个小心眼的人,何况事关乔柯,那心眼比针孔还小。 “哎呀,沈小子。”赵五也有些急了,“你看看你家也没被偷什么,何况乔柯受惊脸色不好。与其把事情闹大,让乔柯安安静静休息才是好啊。你再考虑考虑,大家都……” 沈晫被气笑了:“村长,你别说了。抓到偷东西的贼不送去衙门,这事说不过去。” 乔柯支持:“夫君说的对。今儿我们运气好拿住他们,万一以后再来呢?必须给个教训。” “我赞同给他们教训。”赵五很为难,“但能不能咱们村的事自己解决,别闹去衙门。” “村长,我知道你想怎么解决。”沈晫眼神冰冷嘲讽,“不就是罚他们跪祠堂,然后教育一番让爹娘去管嘛。他们都已经大半夜摸上别人家偷东西了,你还想轻描淡写过去?是,他们是没偷到东西,可你看看他们把乔柯吓成什么样,我不可能放过他们。” 赵五自知劝不动沈晫,便商量道:“不然我把林老六请来,你们谈谈?” “请谁来都没用。”见乔柯捂嘴想吐,沈晫忙让乔柯坐,“流风,去衙门找捕快来。” 流风应声,转身就往外跑。赵大忙拦住流风,求情道:“别啊,咱们自己解决。” 沈晫回头轻飘飘看赵大道:“村长,赵大,我看在红先生和你家有亲的份上给你面子,你们别给脸不要脸。我放放在这儿,你们再拦别怪我不客气。流风,愣着做什么,还不去!” 见沈晫真的生气了,流风忙扒开赵大跑出去。赵大一时不甚没拦住,让流风跑出去了。 “快去追!”赵五急得不行,冲赵大吼。赵大马上带人追出去,不能让衙门的人来。 乔柯感觉好受些,抓住沈晫的手摇头:“别担心,我没事。” “你先看看自己的样子再说没事。”沈晫又烦又急,“不行,得找个大夫看看。” “别急。”乔柯微笑安抚沈晫,“我真的没事。说不定过会就好了。” 赵五使眼色让一个汉子去找林老六,汉子立马去了。沈晫注意到赵五的举动,但他担心乔柯没心思管。赵五抓住机会上前劝:“沈小子啊,乔柯比较重要,这事就交给我吧。” 沈晫看都懒得看赵五,一门心思在乔柯身上。乔柯抱歉朝赵五笑笑,赵五面上表现得不在意。其实心里不满沈晫的态度,到底不是村里土生土长的人,没把他这个村长放在眼里。 给乔柯倒水,沈晫看乔柯喝下脸色好些才稍稍放心:“要不你去睡会,躺着或许好点。” 乔柯摇头,他不想离开沈晫,一刻也不想离开。乔柯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如此粘人,他以前不这样的,现在就像没长大的孩子。一有不顺心就不高兴,只想待在沈晫身边撒娇。 赵五知道自己劝不了沈晫,走来走去不再劝,希望事情别真的闹大。屋里很安静,只听得见沈晫对乔柯的嘘寒问暖。在场的人不由互相看看,没想到沈小子这么宠夫郎。 外面吵吵嚷嚷,没多久林老六和林王氏心急火燎走进来。林王氏冲到贼人面前,见自家儿子脸上满是血当场大哭。村长和林老六说说现在的情况,特意使眼色看沈晫。 “没丢什么东西,刚进屋就被打趴下了。”赵五瞅瞅沈晫,小声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沈小子非要把人往衙门送,他在衙门可有关系,人送进去难保不脱一层皮。” “村长,”林老六焦急恳求,“你可得管事啊。不能把我儿送去衙门啊。” 【作者有话说:_(:з」∠)_大家猜猜乔柯怎么了,猜中木有奖,嘿嘿嘿】 六十六、有喜了 “你求我没用。”赵五回头看沈晫,朝林老六使眼色,“你得求他。” 林老六看看沈晫,又看看赵五,遂下定决心。他走到沈晫面前,直接跪下:“沈小子,我知道我儿子做错了事,我替他给你赔罪。我求求你,不要把他们送去衙门。” “我可怜的儿子啊,是谁把你打成这样。”林王氏又哭又嚎,“这是要我的命啊。” 乔柯心生不忍,扯扯沈晫的衣角。沈晫轻拍乔柯的手安抚:“国家有法律,犯错就要送去衙门。你不用求我,求我也没用。你还是好好想想给他添些什么,让他在牢里能过得好些。” “沈晫你个黑心烂肠的!”林王氏一听沈晫的话立即跳起来大骂,“你下好狠的手,你看你把我儿打成什么样。肯定是扫把星乔柯怂恿你的,你们两个黑心肝,怎么不去死!” “撒泼打滚在我这都没用。”沈晫冷冷看林王氏,“你现在骂得越凶,只会让你的儿子在牢里过得越苦。你骂我们一句,我便还十棍子在他们身上。你尽管骂,我一点不在意。” 看沈晫眼里冰冷无情,赵五急忙拉住林王氏:“嚎什么嚎。你儿子偷东西还有理?” “我……”林王氏一时语塞,扑在儿子身上哭闹不休,“儿啊,你去了娘可怎么办呀。” 乔柯原本就难受,听到沈晫被骂更气。他站起身怒指林王氏:“出去,不许在我家!” “放了我儿,我就出去。”林王氏抱紧儿子死活不撒手,“不放,都别想好过!” “你……”乔柯气得不轻,然而话还没说完他两眼一黑往后倒。沈晫一惊,急忙接住乔柯,随后打横将乔柯抱进屋里。赵五担心想进去看看情况,被沈晫呵止,不许进屋。 把乔柯放在床上,沈晫焦急万分。早觉得最近的乔柯不对劲,不仅情绪化,脾气也软了不少。如今乔柯毫无预兆晕倒,沈晫心烦意乱,怎么办?去找大夫,对,赶紧去找大夫。 “唔……”悠悠醒转,乔柯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我刚刚……” “什么都别说,你好好休息。”沈晫给乔柯盖上被子,“我去套马车,我们进城看大夫。” 乔柯抓住沈晫的手:“天亮再去吧。大晚上的哪有医馆会开门。” 心急如焚,沈晫尽量保持镇静安抚乔柯:“你只管好好休息,万事有我呢。” “我想你陪我。”乔柯满眼眷恋不舍,“留下陪我好不好?” “好。”坐在床边握住乔柯的手,沈晫柔声道,“我哪也不去,什么也不管了。” 乔柯一笑,抱着沈晫的手蹭蹭。困意袭来,他很快睡着。沈晫看着乔柯的睡颜眉头紧皱,他整天与乔柯待在一起,明知道乔柯不对劲却没太在意。他应该早点带乔柯去看大夫。 希望乔柯没什么事。沈晫心慌不已,乔柯一定不要有什么事,千万不要…… 卧房里很安静,赵五没听到什么动静。他回头看看林王氏不耐道:“行了,你别哭了。沈小子现在没时间管你们,赶紧把人带回去养伤。剩下的事之后再说。” 林王氏即刻高兴站起,与林老六一起给两个儿子松绑,扶起来回去。 人走了,赵五招呼大伙也走。有什么事天亮再说,现在乱得很。 众人各自离开。赵五回家后坐在床上发愁,以沈小子的性子此事怕不好解决。赵五嬷见赵五发愁,询问到底怎么回事。赵五嬷知道事情后数落赵五:“知道沈小子是个什么性子,你还和他唱对头。本来就是林老六家不对,你跟着瞎掺和什么,平白得罪沈小子。” “你知道什么。”赵五更愁了,“你以为我们村出了贼这事传出去,我们能落个好?” 事情传开,村里的人都会受牵连。赵五嬷忧心,自家还有哥儿要出嫁呢,可怎么好。 “只能我们自己解决,不能闹到衙门。”赵五叹口气,“要不请红先生帮忙劝沈小子?” “好事你从来想不到女儿,出事你倒想搭上女儿。”赵五嬷没好气道,“红先生是读书人,是秀才,他不比你明理?沈小子和他的交情比你我都深,他会听你的?” “交情深又怎么样,我是他岳父!”赵五不服气道,“他还敢跟我翻脸。反了他。” “你个没良心的。”赵五嬷拍打赵五,“你就不想女儿在夫家过好日子。你为这事得罪红先生,女儿以后还过不过日子?还是你希望女儿被休回家?打死你个没良心的。” 赵五生气一抖身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 没办法,赵五嬷转头向一旁哭。一边是女儿,一边是未出嫁的哥儿,他两头为难。 听着哭声心烦,赵五脱鞋翻身上床躺下。先睡觉,睡醒再说,会有办法的…… 另一边,沈晫在屋里一直陪乔柯,直到天亮也没合眼。他害怕合上眼再也看不到乔柯,他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害怕,感觉到自己的无力。有些事他终究做不到,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天刚刚大亮,流风带着乔大夫和叔嬷匆匆赶回。沈晫打开门唤:“义父,阿嬷。” “听说家里遭贼了?怎么回事?”一见面,叔嬷担忧问,“乔柯呢?” “他不舒服,在屋里还睡着。”沈晫请大家进屋。乔大夫和叔嬷急忙进屋看乔柯,今早一听到消息,他们急得不行,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回来。沈晫没跟进去,问流风昨晚的情况。 流风皱眉不悦:“昨晚我被赵大他们堵在路上,到早上看我去找老爷才走。不过我回来前已经让表少爷给衙门带消息,捕快应当很快会来。不会放过那两个贼的。” “嗯。”沈晫赞赏点头,“事情办的不错。你在外面盯着,捕快到了带他们去拿人。” “是。”流风应声,转身去村口蹲守。居然敢上他们家偷东西,以为他们好欺负,哼。 事情交代完,沈晫进屋看看乔柯。乔柯已经醒来,气色不错坐在床上和叔嬷说话。叔嬷坐在床边握着乔柯的手担忧道:“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昨儿被吓着了吧?” 乔柯微微一笑,感觉身体比昨晚好很多:“还好,就是被血气冲得难受。” “难受?”乔大夫上前,伸出手道,“我给你把把脉。身体不好可不能硬撑着。” 叔嬷立马起身让位,乔大夫马上给乔柯把脉。沈晫走过去紧张等结果,乔柯一定没事的。 认真把脉,乔大夫皱眉看看乔柯。乔柯突然很害怕:“义父,我是不是有大毛病?” 不点头也不摇头,乔大夫让乔柯换只手继续把脉。乔大夫的举动令大家都很焦虑,生怕乔柯身体有什么问题。把完脉,乔大夫点点头:“你身体好得很,是有喜了。” “啊?”乔柯一时愣住。沈晫脑子有些懵,雨夕彖対有喜?有喜就是怀孕,就是生娃…… 沈晫瞬间惊醒,他要当爹了?不由自主露出傻笑,阴霾散去,沈晫乐得找不到北。 “呀,原来是怀了。”叔嬷也很高兴,“老头子,昨儿乔柯受惊了,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你给他开点药,可不能出什么事。天杀的贼,怎么就摸到我们家来偷。” 乔柯和沈晫眼巴巴盯着乔大夫,他们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事。这可是他们第一个孩子。 无奈摇头,乔大夫起身:“乔柯身子健壮,不要紧的。我开些保胎药,先吃着。” 朝沈晫招手,乔大夫往外走。沈晫不舍看乔柯,到底跟着乔大夫出去了,不急一时。 两人走出屋子,乔大夫让沈晫凑近叮嘱:“乔柯已有两个月身孕,你今后得小心照看着。还有,你们不能再同房,你搬到书房睡。头三个月最危险,万事都得小心。” “分房睡?”沈晫不乐意,现代可不讲究分房睡,“明知道乔柯有孕,我不会做什么。他刚怀孕正是不安的时候,我不能和他分房睡。再说晚上我还要照顾他,分房睡不方便。” 乔大夫狐疑看沈晫,最后皱眉点头:“你知道分寸就好。头胎可要当心再当心。” “嗯。”沈晫回答得特别干脆,“义父,昨晚来的贼是林老六家的儿子。村长不想闹到衙门,一直劝我。我是想让捕快直接把人抓去衙门,冷静下来想想似乎有点不妥。” 皱眉想想,乔大夫摆手:“你按你自己的想法就成。有些人不给教训不会长记性的。” 沈晫奇怪看在乔大夫:“义父你不担心我得罪人?村长亲自开口,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乔大夫冷笑一声,“你小子会担心得罪人。你是知道乔柯怀孕心情好,什么事都不想管了吧。你有心放他们一马,也要他们领情啊。林老六家什么德性我比你清楚。至于村长,惯常是个拎不清的,还不如赵五嬷。他从来只考虑自己的面子,哪管别的。” “可是村子名声不好的话,会牵连很多人吧。”沈晫倒不是真想放两个贼一马,而是好奇乔大夫的想法。他一直觉得乔大夫不像个乡野的赤脚大夫,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哦,会牵连人吗?”乔大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你就委屈自己,别牵连人吧。” “这可不行。”沈晫笑眯眯道,然而笑并未达眼底,“我向来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绝不放过。未尽之言心照不宣,乔大夫拍拍沈晫的肩,负手去给乔柯抓药。 【作者有话说:_(:з」∠)_哈哈哈哈,大家有没有猜对?娃子安排上了,o( ̄▽ ̄)d】 六十七、不让步 乔大夫抓完药还得煎药,不可能让叔嬷做,沈晫守着乔柯不愿走。他只好自己煎药。 药煎好,大伙看着乔柯喝下才放心。叔嬷见沈晫黑眼圈都出来了建议道:“昨晚发生那么多事,估计你也没怎么睡好。我来照顾乔柯,你去睡会儿吧。睡醒你再过来。” “阿嬷说得对,你去休息会吧。”乔柯微笑劝道,“有阿嬷在,我没事的。” 沈晫一笑,拍拍乔柯的手:“那好,我去休息。阿嬷,有事叫我。” “会的,你放心吧。”叔嬷摆手让沈晫赶紧去休息,“再舍不得你也要保证身体。” 确实舍不得离开,沈晫在心里叹口气,一步三回头出去。见沈晫走了,乔柯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时间,他感觉特别委屈,特别难受。叔嬷握住乔柯的手安抚:“没事的。” 鼻头犯酸,乔柯强压下负面情绪点头应。他不能这么矫情,不能让夫君和阿嬷为难。 沈晫躺在客房的床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自己快要当爹了,他一个劲在那傻笑。笑着笑着沈晫在床上滚来滚去,几个月后将有个小团子出生,软软地叫他爹。沈晫兴奋地踢来蹬去,更加睡不着了。既然睡不着,他干脆给自个儿未来的孩子取名,绞尽脑汁想。 想着想着,沈晫不知不觉睡着了。尽管到梦里,他都是笑着的,整个人喜气洋洋。 另一边,事关与捕头交情不错的沈晫,一行五六个捕快得知消息后马不停蹄赶到五湖村。他们穿着威严的捕快服,高头大马,腰上挎着刀。流风远远瞅见捕快们,立即跑上去接应。 捕快们同沈晫吃了几次酒,自然认识总跟在沈晫身后的小厮流风。于是,态度和气。 流风恭敬行礼道:“各位捕快大哥好。小人特意等在此,带你们去抓犯人。” 此话一出捕快们明白了,沈晫这是不想放过犯人,他们乐意卖这个人情。领头的捕快大方笑笑:“有劳了。请小兄弟告诉沈老板,我们捕快拿犯人,那偷盗的贼人绝对跑不掉。” “小人代少爷谢各位。”流风拱手,“贼人受伤在家养着,各位捕快大人请跟小人来。” 捕快们随流风赶到林老六家,流风远远指过去。捕快们出动,流风站在外面看着。 二话不说闯进林老六家,捕快们不顾林王氏和林老六的阻拦与哭闹,直接进屋将养伤的两个贼人提溜走。受伤的两人根本无法反抗,林王氏哭着抱住捕快的大腿,被捕快一脚踹开。 “在我们面前撒泼,也不看看我们身上穿的什么衣服。”踢开林王氏的捕快啐一口,“呸,你这种人老子见多了。想闹啊有本事上衙门去,先打十几板子县太爷再问你话。” 说完,捕快们利落带走两贼人,行动之迅速让来看热闹的人都还没搞清楚状况。 瞧见事情办成,流风远远朝捕快们抱拳。领头的捕快摆摆手,带着大家扬长而去。 捕快们离开,村民窃窃私语。村长赵五有意隐瞒,很多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流风唇角勾起笑,转身回去复命。一直以来,但凡得罪他家少爷的从没有好下场,何况涉及少主君。 村长赵五想掩盖事实,不想闹大。沈晫不愿争辩,毫不留情把事情揭开。 当赵五得知捕快来村里把两人已经抓走,他瞬间懵了,而后气愤摔手里喝水的碗。赵五怒不可遏:“好一个沈晫,当真不给我一点面子。” 赵五嬷皱眉过去捡碎片:“他凭什么给你面子?先不说事情本来就是林老六家不对,沈小子在县太爷面前都是说得上话的,凭什么给你面子?从头到尾你想过给他面子吗?” “你到底哪头的?!”赵五一跺脚,气得全身发抖,“再怎么说我也是五湖村的村长!” “有本事,你去跟沈小子闹,跟县太爷吼。”赵五嬷没好气道,“你跟我较什么劲。” 人已被抓走,这时候去找沈晫、找县太爷,赵五不敢。颓废坐在椅子上,赵五倍感无力。难道从今以后要让一个小辈骑在他头上?他是五湖村的村长,他才是五湖村的村长! 沈晫能力通天,赵五知道人已经抓走,他做什么都没用。可他不甘心从此以后被沈晫压制,做为村长容不下一再挑战他威严的人。沈晫很危险,必须想方设法打压,必须打压…… 林老六家两个儿子被捕快抓走,村民叽里呱啦说个不停,传言愈演愈烈。不少人向赵五打听情况,到这时候他不得不说出事实。哪怕他说的再轻描淡写,依旧在村里掀起轩然大波。 此事惊动了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他们齐齐找赵五商量对策。 “我们五湖村的村民向来老实本分,没想到今儿出了这么两个龌蹉东西。” “不管出什么事,自己在村里解决就行。现在可好,人直接让捕快抓走了。如今十里八乡全知道五湖村有两个手脚不干净的东西。以后你让女孩哥儿如何出嫁,汉子怎么娶亲?” 长辈你一言我一句数落,赵五一个头两个大:“诸位叔伯,人不是我让抓的。是沈小子。” 鸦雀无声,长辈们互相看看。最后只听见一句:“不是村里土生土长的,果然靠不住。” 沈晫做为苦主,想把贼抓起来乃人之常情。然而此事触到整个村的利益,哪怕赵五不想再管此等烂摊子,长辈们也不会让他撒手。赵五实在没办法,只能请诸位长辈出面劝劝沈晫。 就算沈晫不给他这个村长的一点面子,总要给长辈们面子吧?赵五如是想着。 几位长辈被小辈们扶着一同到乔大夫家。叔嬷给大伙上茶,乔大夫坐在一旁不说话。快到晚饭时间,沈晫刚起来不久,正准备给乔柯做营养餐呢。见客人来了,他先招呼着。 沈晫笑眯眯坐下:“没想到诸位长辈会到我家来。也没什么好招待的,留下吃顿饭吧。” 林老太爷摆着架子瞅一眼沈晫,开门见山:“林老六家的两个小子,你让人放了。” 高傲的态度,命令的语气直接让沈晫脸上的笑消失。他还以为乔柯怀孕的事在村里传开,大伙来道贺的,结果是他想多了。既然别人不给面子,他也不会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 端起茶喝一口,沈晫面无表情道:“为这事来啊。人在衙门,我怎么放?长辈们不要为难我了,与其在我这白费口舌,不如去衙门找县太爷谈谈。兴许县太爷能听你们的放人。” “放肆!”林老太爷气得手抖个不停,“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抬眼看林老太爷,沈晫实在没什么好印象。上次买田地也是这些长辈想压着他先办学堂,如今林老六家的偷到他头上,还想强逼他把人放了。沈晫这人啊,从来不喜欢被逼着做事。 一旁的乔大夫默默喝茶,什么话也不说。叔嬷忧心看看沈晫,又看看长辈们。他转身去照顾乔柯,如何乔柯有了身子可不能受什么刺激。真是的,怎么就没几天安生日子过。 “放肆?”沈晫直接摔碗,“我就放肆如何?看在你们年纪大的份上我喊一声长辈,别以为我真怕你们。我家遭贼,我还得宽容大度去衙门求人把他们放了。呸,你们说出这话还要不要脸?活这么久还是非不分,真是白活了。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放人?白日做梦!” 摔碗的声响吓众人一跳,有些年纪比较大的捂着胸口心有余悸。 “你!”林老太爷指着沈晫气得险些喘不过气。一旁的小辈忙给他顺气。 “沈小子,你怎能这么跟长辈说话。”林老大怒呵,“你还知道什么是尊敬孝顺长辈吗?” “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沈晫冷冷看众人,“我不知道你们算谁的长辈。你们是五湖村村民的长辈,你们可以在他们面前拿架子,摆姿态。在我面前不行,别忘了,我不是你们五湖村的人。我该敬的只有义父和阿嬷,我该孝顺的只有岳父岳母。你们?算老几。” 众人无话可说。林老太爷看向乔大夫气愤道:“你就这么看着?你还不管管!” 乔大夫悠悠喝口茶:“我管?我怎么管?田契在他手里,学堂是他建的,谁敢管?”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伙看向沈晫,想起沈晫手里有十几亩村里的田,学堂也是他出资建造。如果真把沈晫得罪了,田地算小事,若学堂不再办下去才是大事。那是孩子们的未来。 沈晫瞄一眼乔大夫,不得不佩服义父手段高。瞧瞧,倚老卖老的长辈们瞬间没话说了。村子想从他身上得好处,又想死死压着他,哪有那么好的事。真当他沈晫是个好欺负的? 逼不了,劝不动,长辈们没办法,来时气昂昂,去时灰溜溜。沈晫不会让步,哪怕退一厘米都不行,该罚的人就要罚。哪怕得罪再多人,受到村民再多议论,他都不会改变态度。 送众人离开,乔大夫回来奇怪瞧沈晫。沈晫被瞧得头皮发麻:“义父,别这样看我。” “至刚易折。”乔大夫叹口气,负手走了,“你啊终究不会在五湖村待长久。” 沈晫不明白乔大夫的意思,虽然他和村里人闹不愉快,但不代表他不愿意留在五湖村。至刚易折,他当然懂。可是有些事不该委屈自己,他凭什么委屈自己?更不能委屈乔柯。 抛开那些不开心的事,沈晫乐颠颠去灶房做营养餐。如今乔柯一个人吃两个人长,他得做多些好吃的。管别人怎么记恨,对现在的沈晫来说,什么都没有乔柯和孩子重要。 【作者有话说:_(:з」∠)_沈小子太刚了,得乔柯以柔克刚】 六十八、初雪落 虽然长辈们铩羽而归,但事情想过去也没那么容易。林王氏不敢上衙门闹,就跑到乔大夫家门口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闹。不少村民聚过来窃窃私语,流风拦住门不让人进。 沈晫没功夫搭理林王氏,随便她怎么哭怎么闹都不出面。如此冷处理几天,林王氏知道这样下去没戏,只能去求村长赵五。赵五一个头两个头,在林王氏一再乞求下答应试试。 林王氏千恩万谢,回家等消息。赵五思索再三道:“你捎个信让三娘回来一趟。” 赵五嬷什么也没说。然而这个信,他还是让人捎了过去。赵栗第二天坐着红砚的马车回五湖村,一路上很欢喜。红砚去学堂教学生,赵栗拿些礼品开开心心回娘家。 “爹,阿嬷,我回来了。”赵栗提着东西进屋,“这些是夫君让我带回来给你们的。” 赵禾上前接东西,不停朝赵栗使眼色。赵栗敛了神色,把东西递给赵禾走向赵五嬷和赵五。赵栗坐下打量两人的脸色问:“出什么事了?瞧你们愁眉不展的样子。” 端架子的赵五不动,赵五嬷简单把事情说下。赵五这才开口:“你回去让红先生说说情。” 不知怎么回答,赵栗笑笑:“我知道的。我会跟夫君提这件事。” “光提有什么用。”赵五皱眉道,“你得努力说服他,让他出面去见沈小子。” 赵五嬷不高兴坐在一旁,赵栗点头:“好,我尽力。爹,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刚来就要走,也不说多坐坐。”赵五摆摆手,“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抿唇淡笑,赵栗起身往外走。相比来时的喜悦,此时她心里特别不舒服。赵五嬷出去送赵栗,在大门口拉着她的手小声说:“别听你爹的。这事你提提就好,红先生若愿意帮自然好,若他不愿,你也不要继续劝。孩子,你如今已经嫁人,万事要为自己的日子考虑啊。” “阿嬷,我知道该怎么做。”赵栗勉强一笑,“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们。” 看着赵栗坐马车离开,赵五嬷心里不是滋味。女儿高高兴兴回娘家,哪想到亲生父亲是那样的态度。女儿肯定伤心了,赵五嬷自责不已,为别人的事伤家人的心,值得吗…… 赵栗回到红宅,心神不定回房。夫君一向与沈晫交好,她该怎么开口说这件事?爹求到她头上,想来是实在没办法,她能办便办吧。赵栗想了想立即吩咐厨房,晚饭多做些好菜。 傍晚,红砚回到家,下人立即摆饭。饭桌上,赵栗吃着饭犹豫看看红砚,鼓起勇气到底说出口:“夫君知道最近村里发生的大事吗?据说都闹到衙门去了。我今儿才得知。” “大概知道。”红砚边吃饭边道,“他们犯到沈晫手里,谁求情都没用。” 赵栗期待看红砚小心翼翼问:“夫君说情也没用吗?你和沈晫关系那么好……” 注视赵栗,红砚明白了:“岳父求到你那了?想让我为那两个贼说情?” “父亲是村长。”赵栗给红砚夹菜,“他只希望村子越来越好。” “我理解岳父的苦心,但我不能为此事说情。”红砚放下碗直视赵栗,“沈晫不是好惹的,何况听说当晚家里遭贼乔柯受了惊。如今沈晫正在气头上,你们越是劝他,越是求情,只会让他越愤怒。让那两个贼在牢里反省反省,过些天沈晫消气了,他们自然没事。” 赵栗从不知道红砚对沈晫的评价如此高,不由问:“夫君也不敢得罪他?” 红砚微皱眉,赵栗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红砚未怪罪赵栗,他淡淡道:“说实话,我有些怕沈晫。他很有才,而且有手段。从我认识他以来,他想做的事总能做成。你知道吗?这样的人很可怕,我不愿与他为敌。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不为敌,我有种预感,我赢不了他。” 赢不了?赵栗更不解了:“夫君你是秀才,你怎会赢不了他。他还是你的学生。” “可他能想别人所不敢想,能做别人所不敢做。”红砚自嘲一笑道,“我相信世上没几个人敢当面与长辈呛声,他敢。多少人被名声所累,被孝顺长辈所苦,他从不。” 赵栗启唇打算说什么,想起自己今儿正是被父亲逼着说情。孝顺让它妥协,但心里到底不舒服。若她能当面拒绝,敢当面拒绝,会如何?世上果然没几个人敢做沈晫做的事…… 关于这事的谈话就此结束,红砚不再说,赵栗也不再劝。顺其自然吧…… 在家里的赵五久等无果,便知道事情不成。他怒呵:“嫁出去的女儿当真无半点用!” 赵五嬷听到这话拧眉瞥赵五一眼,什么也没说走了。赵禾轻轻关上房门,父亲变了…… 林王氏得知无人肯帮忙说情,破罐子破摔跑去乔大夫家大闹。乔柯害喜严重,正是需要安静的时候。林王氏这般一闹,乔柯受到影响,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沈晫看着乔柯苍白的脸怒了,毫不客气让流风把林王氏绑了,也送进大牢。如此一来,村里总算消停了。 “听说林老六家的被沈小子送进衙门,打板子关起来了。” “我看活该!谁让她一直去闹。不过沈小子当真心狠,一点不讲情面。” “他们有什么情面?林老六家的早得罪沈小子。你们还记得她当初骂乔柯吧?这下好,看她怎么横,真当没人治得了她啊!说起来沈小子挺狠,现在就剩林老六一个。” “你们说,沈小子不会对林老六赶尽杀绝吧?” 众人互相看看,莫名背脊发寒。大伙打着哈哈,掩饰心里的害怕,而后各自散了。 没人闹事,沈晫终于过上安生日子。一晃到冬月末,天气越发冷。沈晫早早把鼓捣出来的烤火架搬进屋,盖上毯子,火盆放底上。清早起来,沈晫哈出热气,心甘情愿进灶房。 他先把火生起来,然后燃上炭,再把炭火弄到火盆里,端进屋放烤火架里。准备妥当,等乔柯起来便不会冷着。做完一切,沈晫再回灶房煮粥,昨晚乔柯说想喝瘦肉粥。 粥在锅里熬着,沈晫切些小菜炒一炒。叔嬷起床时,沈晫已经忙得差不多。 “什么这么香?”叔嬷闻着香味进灶房,“一大早做什么好吃的呢?” 叔嬷掀开锅盖看见瘦肉粥一笑道:“给乔柯吃的?算你有心。” “给义父和阿嬷也做了。”沈晫揭开另一锅,“白粥,你们想吃什么就放。” “行。”叔嬷出去打水洗漱,“你照顾乔柯吧。我们不用你操心。” “好嘞。”沈晫见粥差不多了,进屋温柔喊乔柯起床。乔柯睁开眼,撒娇不愿起。 “外面冷,不想起。”乔柯裹紧被子,“我还不饿,也不想吃东西。” “不饿也要吃。”沈晫把衣服放烤火架上烤暖和,然后放进被窝让乔柯穿,“义父说你害喜严重,必须得吃。你看你都瘦了一圈。你昨天不是说想吃瘦肉粥吗?我做好了。” 乔柯懒洋洋在被窝里摸索着穿衣服:“不想吃。吃什么都没胃口。” “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沈晫把躺椅摆到烤火架边上,让毯子搭着躺椅。自从知道乔柯怀孕后,沈晫用心照顾。无奈乔柯害喜严重,上一秒想吃的东西,下一秒就不想吃了。想吃的东西没有乔柯便会闹情绪,动不动抹眼泪。沈晫能怎么办?尽量满足呗。 乔柯穿好衣服下床,如今他已经怀孕三个多月,显怀了。沈晫微笑拉着乔柯坐上躺椅。乔柯盖着毯子舒服蹭蹭,笑了:“比床上暖和。你一起床,被窝里就冷了。” “你先坐着,我去给你端粥。”沈晫微笑摸摸乔柯的肚子,“咱们的孩子长大了。” 靠进沈晫怀里,乔柯捂住沈晫的手:“嗯。我不想喝粥,想你陪着我。” “我就离开一会儿,端了粥马上回来。”沈晫安慰乔柯,“再说我也还没吃呢。” “那好吧。”乔柯松开手,“你快点回来。” “好。”沈晫一笑,立即出去盛粥。用食案端着粥和小菜,沈晫脚步不停回屋。冷风吹拂,片片白色飘落,雪花轻轻扬扬撒向人间。沈晫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看见下雪。 烤火架上搭着块木板,沈晫进屋将吃的放在木板上。他微笑看向窗外:“下雪了。” 今年的初雪。乔柯转头看过去,雪渐渐下大,纷纷扬扬,如漫天的鹅毛。 沈晫用勺子舀起粥吹一吹喂乔柯:“难怪今天这么冷,原来下雪。” “我从不知道雪这么好看。”乔柯张嘴喝下粥,“以前我最害怕冬天,最害怕下雪。冬天太冷,每次都冻得我发抖。只有今年我一点感觉不到冷,全身上下都暖烘烘的。” 继续喂乔柯喝粥,沈晫笑着说:“以后你每个冬天都不会感觉到冷,因为有我。” 乔柯注视沈晫,仿佛看到夏日的阳光。红先生教过,“晫”是明,是日光四射的意思。沈晫就是他人生的光明,是他一生的日光。如果以前所受的苦是为了与沈晫相遇,他愿意承受。能嫁给夫君,能怀上夫君的孩子,现在的他无比幸福。他相信自己会一直幸福下去。 【作者有话说:_(:з」∠)_怀孕真的很辛苦……】 六十九、阖家欢 沈晫一勺一勺喂乔柯喝粥,乔柯听话张嘴喝下去。窗外飘着雪花,冷风悄悄吹进屋,吹不散两人间的温暖甜蜜。喝完粥,沈晫拿帕子给乔柯擦嘴。两人相视一笑,柔情蜜意。 冬末正是每家每户忙碌准备过冬物品的时候,村民许久未见乔柯出门,就算出门也有沈晫小心翼翼护着。沈晫也不在忙碌,整天呆在家里。有妇人提着篮子在路边遇见叔嬷,忍不住好奇询问。叔嬷满脸喜悦的笑:“乔柯有喜了。头三个月担心胎不稳这才瞒着。” 什么?!乔柯怀了?妇人大惊。消息一出,在村里不胫而走,多少人背后议论。 “乔柯的孕痣暗得很,居然会怀这么快。你们说会不会有假啊?” “其它事能假,这事能假吗?你没看见沈小子的宝贝劲,多半是真的怀了。” “难怪沈小子不肯放过林老六家的,听说当时乔柯受了惊,说不定差点一尸两命。” “你们看看,十里八乡没见哪个汉子心疼屋里的,沈小子算独一份。” 羡慕、嫉妒、不甘,多少人在背后冒酸气说话。谁都没想到乔柯如此快有喜。 过冬的事有叔嬷忙活,沈晫只需每天好好照顾乔柯。今年好年景,没遇上什么大灾,各家各户都有余粮,想来能过个好年。有妇人借口道喜上乔大夫家,想看看乔柯是否真有喜。 乔柯坐在躺椅上和大伙说话,沈晫端茶递水,别提多上心。来者都是过来人,仔细看一眼乔柯便什么都清楚了。知道乔柯真的有孕,目的达到,他们只坐一会儿就走了。 沈晫和乔柯不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只当过来道喜。人走了,乔柯高兴拉住沈晫的手。 “瞧你,笑得像个孩子。”沈晫轻柔摸摸乔柯的肚子笑,“被我们的孩子传染了。” “夫君希望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乔柯抚上沈晫的手问。 “我觉得都好。”沈晫坐到乔柯身边,双手环住乔柯的腰,“都是我们的孩子。” 乔柯不解看沈晫:“你不是喜欢女孩吗?不希望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儿?” “老大向来比较辛苦。”沈晫靠在乔柯肩上柔声道,“我才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以后照顾顽皮的弟弟。依我看啊,老大最好是男孩,长大以后有他保护弟弟妹妹,谁也别想欺负。” 抚摸肚子,乔柯唇角带笑:“我也是这样想的。老大是儿子,保护弟弟妹妹。” 沈晫握住乔柯的手:“看来我们心有灵犀。以后我教训臭小子时,你可不能护啊。” “那你不能教训太厉害。”乔柯握紧沈晫的手紧张道,“怎么说他也是我们的儿子。” “好,我答应你。”沈晫含笑在乔柯脸上亲一口,“盖章,我保证办到。” “没正经。”乔柯靠进沈晫怀里,“自从知道有孩子后,你都不让我碰账本。也没见你处理账本,你让谁管账了?你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让我管账?正好有这个机会。” 捏乔柯的脸,沈晫好笑道:“胡思乱想什么呢。管账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放心交给别人啊。流风每天去县城取报上来的开支,晚上我等你睡着就处理账本。” “那你岂不是很累?”乔柯忧心道,“我又不是不能动,让我看账本吧。” “不行。”沈晫摇头,“你得好好养胎。你这是头胎,不能马虎。你看我每天除了陪着你哪有什么事做,陪着你又不累。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坐完月子,我就把账本还你。” 乔柯不高兴,但没什么办法。沈晫柔声哄哄,乔柯心情很快好起来。时间缓缓往前,乔柯每天有沈晫陪着,一点不觉得闷。他很开心,前所未有的开心,有种在梦里的感觉。 腊月初八,叔嬷熬了一锅腊八粥。一家人烤着火,吃着热气腾腾的粥,非常幸福。 随着日子悄悄溜走,离过年越来越近。叔嬷和乔大夫置办过年要用的物什,春联啊、“福气”字啊之类的。乔大夫写得一手好字,亲手写春联。乔柯也趁机过了把写字的瘾。 沈晫拿起乔大夫写好的春联看了看:“没想到义父这手字写得不错,真好。” 乔大夫拿着毛笔十分得意:“比你肯定好得不是一星半点。你啊,再练个十年吧。” 叔嬷和乔柯偷笑。沈晫翻个白眼,他的毛笔字在红先生教导下已经好很多,至少能看! 为了证明自己,沈晫也写了一副对联,和乔大夫的一比,惨不忍睹。乔大夫明确表示看不上,沈晫只好把对联帖在自己屋门上。乔柯倒是不嫌弃沈晫的字,还越看越喜欢。 进入冬月后下雪频繁,有时一夜过去,清早推开门只见白茫茫一片。沈晫哈着热气,被眼前洁白的美景震撼,大自然真美啊。他多想乔柯也看见,却不忍叫醒熟睡的乔柯。 流风帮忙干活,劈柴、挑水什么的。过年前几天,乔芫和盼儿带着孩子回来。乔芫加入忙碌的行列,盼儿带着孩子也帮不上什么。乔柯很高兴盼儿来,每天都和盼儿说说话,逗逗刚出生的婴孩。盼儿见乔柯眼里满是对新生命的期待,又见沈晫时时守着乔柯,笑出了声。 沈晫和乔柯一头雾水,不知道盼儿笑什么。他们问盼儿,盼儿但笑不语,只可意会。 过年前一天很忙,叔嬷要炖鸡炖鸭,还要清洗、煮腊肉。乔大夫和乔芫进灶房打下手,洗洗菜、切菜等等。流风烧水提东西,忙得团团转。而沈晫呢,依旧陪着乔柯和盼儿。 繁忙的一天很快过去,到过年当天。乔大夫、叔嬷、乔芫和流风很早就起来忙碌,一直忙到中午把一盘盘菜端上桌。吃团圆饭前,乔大夫和乔芫放鞭炮、敬祖先、敬菩萨等等。堂屋的大方桌子有点冷,沈晫把火盆放在桌子底下。炭火烧得很旺,乔柯和盼儿坐下不觉得冷。 孩子还睡着,盼儿帮忙摆碗筷。众人到齐后,乔大夫什么开场白也没说,直接让大伙吃。沈晫给乔柯夹菜,乔大夫倒一杯小酒。乔芫为盼儿盛汤,盼儿微笑接过。今儿流风也上了桌,尽管有些拘谨,但很开心。叔嬷看着大家,脸上扬起幸福的笑,一家人团圆的日子真好。 大家边吃饭边聊,乔芫说说药铺里的事,乔大夫听得津津有味。盼儿说说育儿的趣事,让大伙笑个不停。乔柯遇到不懂的问题就问,毕竟不久后他也将生下孩子。盼儿毫不藏私,但凡知道都会说。沈晫也在旁仔细听,记下以后要注意的事情,一定要把乔柯照顾好。 吃过饭,流风收拾桌子,一家人围着烤火架闲话家常。孩子醒后哇哇大哭,盼儿不得不把孩子抱出来哄。叔嬷打趣道:“小家伙看我们聊得起劲,也想加入进来呢。” 盼儿笑着裹紧襁褓:“谁说不是呢。还小就这么皮,长大后定是个淘的。” “汉子嘛,是淘一些。”叔嬷越看孙子越喜欢,“孩子长得快,才多久没见,又长了。” “重了好多,我都快抱不动了。”盼儿微笑轻拍孩子,“哭的时候还非得抱着走。” “孩子是这样的。”叔嬷坐到盼儿身边,“我的小孙孙,又长大了,又长大了。” 看叔嬷逗孩子,乔柯期待抚摸肚子。沈晫凑到乔柯耳边低语:“咱们也有,不羡慕。” 乔柯瞪沈晫一眼,只是这一眼毫无威慑力,更像撒娇。沈晫笑笑,熟练哄自家媳妇儿。叔嬷瞧见两人腻歪,出言打趣。盼儿浅笑,乔芫也插一脚打趣,乔大夫笑呵呵看戏。 羞红了脸,乔柯转头不理沈晫。沈晫无奈看看大家:“都怪你们,我哄不好了。” 众人哈哈大笑。乔柯更羞了,轻轻扯沈晫的衣角。沈晫握住乔柯的手,眼眸温柔。 被那样温柔的眼神看着,乔柯什么气都消了。之后乔柯去睡了,他身子重,瞌睡也多。沈晫趁这段时间处理要送人的礼,流风一一记下,明天好去送。原本日常节日的送礼由乔柯管,自从他怀孕后,沈晫全接手过来。沈晫送礼很随意,不好不坏,差不多就行了。 晚上,沈晫将自己烤暖和躺上床。睡到现在的乔柯揉揉惺忪睡眼:“什么时辰了?” “没事,你继续睡吧。”沈晫将乔柯揽进怀里,“一个人睡会不会觉得冷?” “你好暖和。”闭着眼窝在沈晫怀里,乔柯赶紧被温暖包围,“明天就是新的一年。” “嗯。”沈晫轻拍乔柯的背哄睡,“明年我们的孩子就会出生,多一个家人过年。” 乔柯唇角含笑:“以后每年我们都会在一起过年。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 “好,每年都开开心心在一起。”沈晫在乔柯额头印下一吻温柔笑道,“明年、后年、大后年,大家一直一直在一起。我们会有孩子,会有孙子。不管多老,我们都在一起。” 多么美好的梦啊……乔柯沉入梦乡。他以前经常做这样的梦,有个人能让他依靠,他会生下那个人的孩子,他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他不在乎每天挨饿受冻,他只想有那么一个人……一滴泪从乔柯眼角滑落,啊……他的愿望实现了,那个人,他的夫君出现了…… 沈晫设想的未来里,他们以后都在五湖村幸福生活。日子平平淡淡,每天恩恩爱爱,孩子慢慢长大,他们慢慢变老。沈晫唇角扬起一抹笑,他一直想拥有的就是这种生活…… 然而现在的沈晫还不知道,上天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五湖村,不是他人生的终点。 【作者有话说:_(:з」∠)_老大是儿子!懒作者恩准了】 七十、吴王姻 正月初乃走亲戚送礼的时节,沈晫早备好礼,由流风去送。县太爷、吴家、红家自不必说,他还为认识的衙役、店铺老板等都备了礼。光挨家挨户送礼,流风就跑了两三天。 收到节礼的人家自然回礼,沈晫和乔柯正好在家无事,有时间整理礼品。拆礼物也是一种乐趣,他们玩得不亦乐乎。乔大夫觉得沈晫两人幼稚,自从有喜后他们越来越像孩子。 正月初三。吴管家亲自送来回礼,牧九还带来一张喜帖,邀请沈晫和乔柯参加喜宴。 沈晫接过喜帖吃惊:“吴稀和王家结亲?”在他不关注县城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的。”吴管家恭敬回答,“已下聘,看日子。就在二月,届时请沈老板赏光。” “吴兄成亲我自然赏脸。”沈晫将喜帖放在桌上。寒暄几句后,流风送吴管家出去。 乔柯不明白沈晫为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吴家和王家结亲有什么不好吗?” “当然不好。”沈晫拧眉坐下,“王家是商家,吴家与县太爷有亲。一商一官,吴家权势更大。县太爷和王家也会因这层关系得到数不尽的好处,而我们……”会失去好处! 我们包括沈晫和红砚,他们与吴稀共同投资不止一笔生意。吴稀脑子一根筋,不爱斤斤计较。所以看不出他提的每笔生意分成表面上似乎很公平,实际最大利益在自己和红砚。尤其书铺子的分成,吴稀明显吃亏。王家是商家,如果王家的人提点吴稀,他们麻烦就大了。 “王家不一定会管吧……”乔柯想通关节不确定道,“之前吴师爷也没管吴少爷。” “吴师爷毕竟不是商家,即便看透其中的陷阱也想锻炼锻炼吴稀。”沈晫愁眉紧锁,手指烦躁敲桌上的喜帖,“王家则不同,他们是正儿八经的商家。听闻王家只有两兄弟:哥哥是汉子,才能一般,不好商道。重点在身为哥儿的弟弟,王家大多生意都由他经手,有些事哪怕王老爷都要听他的。如此厉害的人一旦嫁给吴稀,不出一月就能掌控吴稀的钱财。” 到时被王家的人发现分成不均,必然过问与他们合伙的生意。做生意最不能得罪的便是官家,事情一旦被提及,他们便落于下风。花生瓜子和书铺的生意会越做越大,让出一成就是让出大把金银。一开始或许几十两、几百两,以后可能就是几千两、几万两…… “我们要阻止吴家和王家结亲吗?”乔柯坐到沈晫身边安慰道,“还想别的办法?” “先静观其变。”沈晫揽住乔柯的腰,“现在最重要的事是照顾好你,其它任何事都可以往后压。吴稀不是请我们参加喜宴吗?到时我们去看看,顺便探探王家的底。” “我要和你一起去。”乔柯眼神坚定抓住沈晫的手,“我想成为你的助力。” “好,到时带你一起去。”沈晫宠溺笑笑,“这些日子一直闷在屋里,最多只在村里走走,你一定腻了。我们去喜宴上吃好吃的。吃到喜欢的要告诉我,回来我研究研究给你做。” 乔柯点头,很期待参加喜宴。沈晫同样期待参加喜宴,他想看看王家的哥儿到底如何。 之后,沈晫给红砚去了一封信,说明现在的情况。红砚书桌上也摆着一张喜帖,吴家的喜事有邀请他。看完沈晫的信,红砚视线移到喜帖上。吴家和王家,官和商吗…… 沈晫写完给红砚的信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依旧每天陪着乔柯。相反,红砚并未闲着。他用尽一切手段打探王家那名哥儿的消息,当越来越多的情报摆在他面前,情况不容乐观…… 难道只能被动挨打?红砚不是没想过搅黄两家的亲事,但他询问沈晫,却得到静观其变的回复。他不知道沈晫有什么好主意,还是根本不想管这事。既然静观其变,他便照做。 其实沈晫不是不想管此事,从看到喜帖他就有了想法。他的主意是见招拆招,他们不能先乱了步调。当然,也因为他现在抽不出时间做更多,已经处于被动,更要沉住气。 转眼到二月,吴稀成亲当天。沈晫和乔柯慢悠悠吃过早饭,换衣服带上贺礼出发。沈晫拢紧乔柯的披风,恨不得把乔柯裹成球。二月还很冷,如今乔柯身体不同,绝对不能生病。 马车里垫得很厚,乔柯半坐半躺。对于沈晫的过分紧张,乔柯轻笑:“哪有这么娇弱。” “不行,不能大意。”沈晫态度很坚决,“一会儿但凡有情况你就死死抓住我的手。” 看到沈晫眼里的认真,乔柯轻轻点头:“你现在是不是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哪怕我动一下,你都觉得有危险。其实不用这么紧张的,严重的害喜已经过去,我现在很好。” 摸摸乔柯最近吃出双下巴的脸,沈晫很满意。乔柯一开始害喜很严重,什么都吃不下,什么都不想吃。三四个月后情况好转,乔柯现在特别能吃,一顿要吃三四碗,一天好几顿。 能吃总比不能吃好,沈晫揽乔柯入怀。他得防患于未然,不能心存侥幸。 乔柯笑弯了眼睛,算了,他说再多也没用。就让夫君烦恼吧,不然会不安。 马车缓缓进城,驶向吴家。吴家今日宾客很多,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吴管家在门口迎客,沈晫扶乔柯下马车。流风牵着马匹去后院歇息,吴家后院有存放马车的地。 吴管家笑眯眯迎接沈晫和乔柯,让人领他们进去。之前寿宴沈晫来过一次,扶着乔柯熟门熟路进去。小厮将他们领到相对安静的一桌,桌下还燃着火盆,应该考虑到乔柯有孕。 沈晫很满意吴家的体贴,坐下吩咐小厮去拿些点心。小厮退下,沈晫询问乔柯的身体。 乔柯微笑摇摇头:“你别把我当成一碰就碎的瓷娃娃,我真没那么娇弱。” 在沈晫看来,怀孕的人跟瓷娃娃没什么区别。现代的时候他就最怕碰见孕妇,每次瞧见孕妇一个人忙来忙去就很担心出事。现今怀孕的是乔柯,他的一颗心简直提到嗓子眼。 就知道夫君不会听。乔柯在心里无奈叹气,他觉得自己身体还好,但夫君比他更紧张。 “我说怎么没找到你们,原来在这。”红砚和赵栗走过来,他们微笑坐下。 赵栗与乔柯问好,毕竟一个村的,有不少话说。听到乔柯有了身孕,赵栗很是羡慕,对待乔柯也更加小心翼翼。又一个把他当做瓷娃娃的,乔柯面上浅笑,内心无语。 “王家的哥儿叫王子瞬,我查到的基本和传闻一样。”红砚倒茶递给沈晫道,“论商不是个好对付的。如果今天不出意外,这么亲事成了。最多一个月,他必过问生意。” “嗯。”沈晫喝口茶,“还可能让我们和吴稀的关系僵化。但也不是毫无办法。” “你有办法?”红砚知道乔柯不能喝茶,于是命人上白开水,而后给赵栗和自己倒茶。 注意到红砚的倒茶顺序,赵栗默默接过茶杯观察沈晫。沈晫一笑:“算有吧。” 下人端来点心和水,乔柯拿起尝尝。觉得好吃,他双眼亮晶晶喂沈晫。 对于乔柯的喂食,沈晫毫不犹豫张嘴吃下。红砚非常想朝两人翻个白眼:“说说看。” “商人嘛,唯利是图。”沈晫舔舔嘴角的糕点屑,“有了利益,不怕他翻脸。” “哦?”红砚大概明白沈晫的想法,“既然有了想法,今天我们还要探他的底吗?” “太麻烦了,吃吃点心喝喝茶不好吗?”沈晫拿块糕点送进嘴里,果然很甜,“虽然我们情况不妙,但要化被动为主动。让他来找我们,比我们找他强。挺好吃的,你尝尝。” 红砚拿起糕点尝尝,味道不错,但太腻。看到红砚的表情,沈晫大笑:“还真信啊。” “还好,不过我不爱吃这种太甜的。”红砚灌下一杯茶,“你打算送什么贺礼?” “贺礼啊……”眯眼,沈晫露出神秘的笑,“我早准备好了。也算……原物奉还。” 原物奉还?三人不解看向沈晫。沈晫笑得意味深长,当初他成亲的时候吴稀送了贺礼,如今吴稀成亲他自然把东西还回去。里面的东西一样不少,连包装他都没换。想来当吴稀看到这份贺礼,一定非常眼熟。坏心眼的沈晫非常想看看那时吴稀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这种事怎样都好。”红砚更担心另一件事,“你不怕我们被吴家和王家联手吞了?” “不怕啊。”沈晫扬起自信的笑,“有梁捕头做擎天柱,还有杨管事这位人脉广的人物。你也不要小瞧诸位店铺老板,说不定他们身后都有背景。最重要的一点,咱们有梁举人。” 梁举人……说不定再过几个月就是梁大人。吴稀背景是官,他们的背景也是官,谁怕谁!何况与他们合伙的其他人并不是什么容易捏死的人物,就算想翻脸,王家和吴家也要掂量掂量。一个在朝的官和一个地方官根本不在一个级别,接近权力中心方能掌控别人的命脉。 喝茶的手顿住,红砚不敢置信看沈晫,已经想到那么深了吗?如果梁兄考不中呢? 沈晫与红砚无声交流:即便梁兄此次不中,仍旧有无限潜力。县太爷会傻到得罪一个随时有可能考上去的举人吗?何况红先生也有让县太爷忌惮的背景吧,还有过人的手段…… 红砚皱眉:到底何时想到这么多?简直把双方的筹码都放在面上,一一较量。 眯眼笑,沈晫无声回答:每天闲来无事,胡思乱想。想着想着,自然想通了很多东西。 【作者有话说:_(:з」∠)_吴少爷成亲了,惊不惊喜?】 七十一、谈判桌 这不是胡思乱想能想明白的事。红砚垂眸若有所思,沈晫的思想比他认为的更加广阔。 两人达成共识,一切事情顺其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午时,新人进门,鞭炮齐鸣,到处喜气洋洋。乔柯身体不同以往,自然不凑这般热闹。红砚与吴稀的关系很淡,也不打算往前凑。沈晫顾念乔柯的身体,天大地大乔柯最大。赵栗夫唱妇随,夫君如何她便如何。 四人安稳坐在原处,看着穿大红喜服的新人走过。以前沈晫会好奇古代的成亲仪式,现在提不起半点兴趣,还是照顾乔柯更重要。红砚本就对此事不感兴趣,继续喝茶吃点心。 新人拜天地,送入洞房,一派欢天喜地。不少人起哄闹洞房,小孩子们围在周围嬉笑。满眼的喜气红,满耳的吉利话。沈晫四人不动如山,他们只盼快点开席,吃完好回家。 一大群人簇拥着新人离开,吴管家过来朝沈晫几人行礼抱歉道:“府中诸事繁杂,多有怠慢,还请海涵。沈老板,红先生,少爷特意吩咐请你们多留片刻。” 看着吴管家脸上的笑,沈晫和红砚对视一眼。来了,想让他们帮忙挡酒。想得挺美…… 沈晫抱拳回礼:“吴兄与我是好友,他热情相邀,在下不敢推辞。” “既然吴少爷开口,红某自当留下等候。”红砚笑眯眯施礼。 吴管家满意一笑,少爷交代的事情办好了。再度行礼,吴管家退去。 呵呵……沈晫和红砚唇角露出一抹笑,他们可不是什么乖巧听话的人…… 想到就做,沈晫招手唤来一个小厮:“我家夫郎身怀有孕饿不得,麻烦你让人先给我们上些菜。若你拿不准主意,先去请示吴少爷或者吴管家,他们会允的。” 小厮点点头,立马跑去请示。吴稀大方应允,并且给他们四人标准的席面,一样不少。 沈晫和红砚笑盈盈举筷为自家媳妇夹菜,好似较劲般对他俩极尽温柔。乔柯默默吃菜,但凡不能吃的沈晫不会夹给他,既然到碗里就是可以吃的。赵栗看看红砚,又看看沈晫,莫名觉得有些尴尬。怎么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吃完席,沈晫和红砚放下碗筷,此时众人刚刚开席。沈晫转头笑问乔柯:“吃饱了?” 乔柯点头,赵栗正好也放下筷子。沈晫扶乔柯,眼里笑意更深:“吃饱了,我们就走吧。” 疑惑看沈晫,乔柯不解,不是答应吴少爷留下吗?赵栗也有同样的疑问,但沈晫和红砚已扶起他们直接往外走。吴管家上前询问可有招待不周,沈晫一脸惋惜:“我也想多留一会,可我家夫郎的身子你是知道的。我丝毫不敢大意,不然回去义父和阿嬷非扒了我的皮。” 红砚适时帮腔,态度何其诚恳为难:“是啊,他若有事,我们如何放心。对不住吴少爷。” 事已至此,吴管家不好再拦,客客气气将四人送出大门。马车早已备好,四人上自家的马车离开。马车驶离吴府不久,沈晫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哈,真想看看吴稀的表情。” “既然本来就不想留下,何必假装答应?”乔柯不懂,“这不是让吴少爷为难吗?” “不不不。”沈晫坐直身体,意味深长道,“他让我们留下才是真正的为难。”恐怕此举不是吴稀的本意,是王子瞬的提议。看来清算分成要不了一个月,也好,早解决早安心。 红砚乘坐的马车里。赵栗看看红砚犹豫片刻道:“这样坑骗吴少爷好吗?” “这可不是坑骗。”红砚掀开车窗帘看向外面道,“而是脱离陷阱。王家出来的人果然不一样,居然想在成亲当天下手,也不怕将自己的终生大事闹个人仰马翻。想来用不了一个月他们就会登门,我倒很好奇他们想怎么争,更好奇沈晫怎么应对。” 沈晫和红砚同时想到一件事,或许吴稀真有留他们帮忙挡酒的想法,但真正目的只有王子瞬知道。能说动吴稀,能用吴管家,这个吴家的新少主君有点本事,传言不虚啊…… 赵栗不懂生意上的事,更不懂什么阴谋诡计,她只是不明白红砚和沈晫为什么要与吴少爷争斗。吴少爷是吴师爷的宝贝儿子,姐姐又嫁给县太爷,与吴少爷为敌对他们没半点好处。可沈晫和红砚不仅先坑骗吴少爷,还与其争斗。万一得罪县太爷,他们怎么办?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红砚握住赵栗的手微笑道,“我们既然敢惹他,自然不惧。” “我知道……”尽管知道,还是会担心。赵栗很多话憋在心里,又怕自己说错显得愚昧。 红砚拍拍赵栗的手柔声道:“有什么就说出来,不要怕说错。说错我会指正你。” 抬头看红砚,赵栗鼓起勇气问:“夫君当真不怕得罪吴少爷吗?万一沈晫算错了呢?” “算错也无妨。”红砚自信一笑,“你家夫君不无能。何况沈晫并未说错,吴家现在确实不敢直接与我们翻脸。其一我的同窗好友考上举人;其二他们看不透沈晫的背景,担心一步错,步步错;其三如今县城大半商家都与我们合作,和我们翻脸就是和他们翻脸。” 赵栗咽咽口水,她从不知道看似平静的表面,底下藏着如此汹涌的波涛。红砚笑笑继续说:“你想想,如果县城多半商家共同罢市抵制县衙会如何?届时县城将瘫痪,商家不愿卖东西,百姓买不到东西。此等事若发生,你觉得会不会有人借机参县太爷?” 吴家最大倚仗是县太爷,若县太爷倒了,吴家必受牵连。这也是为什么吴少爷与沈晫合作生意吃亏,吴师爷也不过问的原因。他们不是不在意吃亏,而是必须吃下这个亏,除非有一天能在局势上压倒沈晫。当初沈晫初露锋芒时县太爷一伙未阻止,现在想阻止已来不及。 赵栗不会问县太爷为什么怕那些商家,她再蠢也知道每个商家后面都有靠山。一座座靠山连起来足以让县太爷不敢轻举妄动,若无万全把握,绝不会与他们翻脸。 “那为什么刚嫁入吴家的王家哥儿敢动?”赵栗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只能问。 “他是商人。”红砚淡淡道,“商人只谈利。他也不会同我们翻脸,只想从我们这挖走更多好处。威胁是相对的,他们不敢先撕破脸,我们也不敢。便需要谈判,看谁愿意退一步。” 赵栗彻底不说话了,她都懂了,可她不知道接下来能如何做。红砚微笑拍拍赵栗的手:“夫人不需要做什么,不知道该怎么时便什么都不做。如此便不会错,之后有为夫顶着。” 浅浅笑,赵栗靠进红砚的怀抱。她想如乔柯般对自己的夫君有帮助,而不是无用的摆设。 沈晫和红砚各回各家。许久未进城,乔柯想在城里住些天,沈晫自没有不应的。谈判的日子来得很快,只过去半个月,吴稀与新夫郎登门拜访。吴稀依旧爽朗笑着,似乎此次前来只为拜访。王子瞬也不先开口,微笑着与沈晫客套。倒是沈晫不想拖延,派人去请红砚。 听说赵栗近日得了风寒,红砚在家照顾她便没有开课。被邀请,红砚与赵栗一同前来。 厅堂中央放着火盆,炭火熊熊燃烧,释放热度。沈晫和乔柯坐在上座,红砚和吴稀分别坐在左右两侧,形成三角。流风给客人上热茶,赵栗用手帕掩唇轻轻咳嗽,似乎有些难受。 乔柯担忧询问:“看过大夫了吗?大夫如何说?要不要紧?” “看过了。”红砚点点头,“大夫说是风寒,开了几服药,吃着有些效果。” “大夫开的药多治得慢。”身着暗红衣裳,精神十足的王子瞬开口,“我王家有不少药铺,可取些珍贵药材来。让嫂夫人的病快些好,不至于如此难受。” “还是对症下药的好。”红砚拱手朝吴稀行礼,“多谢吴兄的美意,药再好却不可乱吃。” 尽管没有谈判桌,但在场众人都知道今日来只为谈判,无形的谈判桌立在他们之间。王子瞬被红砚无视并不生气,他眉心的孕痣鲜红,一张脸白净俊朗,一笑真乃翩翩佳公子。 沈晫和红砚都不会被王子瞬的皮相迷惑,这个人可是个精明的老狐狸,稍有不甚会栽。 流风上茶点,王子瞬拿起糕点优雅咬一口:“听闻夫君与两位兄长合伙,多谢兄长照拂。” “说照拂未免见外。”沈晫微微一笑,“吴兄也帮了不少忙,他所得均是他该得的。” “是吗。”王子瞬将咬了一口的糕点放下,“可我觉得夫君该得的不止如此。” 果然来了。沈晫瞄一眼将王子瞬放下的糕点拿起吃掉的吴稀,眉毛一挑,敢情不是利益联姻。红砚也察觉到吴稀的举动,面上不显,心一沉,不好办了。 乔柯见沈晫和红砚沉默,抚着肚子微笑:“弟妹不喜我府的糕点?怎吃一口就不吃了?” 王子瞬抬头看一眼乔柯笑道:“糕点是不错的。但我有个习惯,但凡有好东西都会与夫君分享。我自己吃一点亏不要紧,万万不能让夫君吃了亏。嫂嫂,你说对不对?” “弟妹说的不错。”乔柯赞同点点头,“但我府糕点甚多,即便你多吃一些,给吴少爷的也还有。你这般吃亏,吴少爷怕是要心疼的。流风,多拿几盘糕点上来,弟妹喜欢吃。” 饶有兴致看看乔柯,王子瞬毫不推辞道:“既然嫂嫂大方,我却之不恭。” 【作者有话说:_(:з」∠)_赵栗会慢慢学会如何当家的,乔柯毕竟管了那么久的账,和一些商人打交道,肯定比她懂的多。一开始都会出错,不怕出错,努力学习,才能做到更好不是吗?】 七十二、呆或黑 “点心而已,瞧把弟妹高兴的。”乔柯轻笑,“你喜欢啊,以后我每天让人给你送去。” 说起吃,吴稀来了兴趣:“最近沈兄有什么新玩意儿吗?一起送过来呗。” “你倒真不客气。”沈晫没好气道,“放心,有好东西少不了你的。” “嗯,那我就放心了。”吴稀满足点头,吧唧吧唧吃点心。似乎完全看不出气氛紧张。 流风听命上好些点心放在王子瞬身旁,随后退下。看看茶几上的点心,再看看心满意足吃点心的吴稀,王子瞬咬牙恨铁不成钢。居然被人摆了一道,不仅岔开话题,还让他会错意。 瞧王子瞬狠瞪吴稀的神情,沈晫感慨:猪队友啊……但太顺利了,他若有所思看吴稀。 “多谢大家的关心。”赵栗喝口热茶缓缓道,“只是小小风寒,不碍事的。” “生病哪有小事。”乔柯关切道,“不然你还是和红先生回去歇息吧。” “既然兄长和嫂嫂来了,怎能刚坐下就走。”王子瞬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书铺子的分成我们是不是该重新商议下,毕竟怎么看我们家都吃亏。我记得书名的题字是夫君向县太爷求来的,若没夫君这般辛苦,你们也赚不了那么多吧?是不是啊,两位兄长。” 沈晫和红砚不着痕迹对视一眼,各自沉默。简单来说当初他们靠县太爷的字才让杂志在县城有相当大的影响力,靠吴稀搭上县太爷的车却亏待,王子瞬想揪着这事不放。 想了想,沈晫一笑道:“弟妹说得对,确实不能让辛苦的人吃亏。冯老板每日赶工,辛苦得怕要提前白头。我看啊,得奖励奖励他。我把自己手上的一成给冯老板,让冯老板增加伙计,印出更多书。如今书供不应求,数量上去,赚的自然也多。弟妹,你说对不对?” 王子瞬眉头一皱,宁愿给冯老板也不给他们?什么道理。他正想说什么,红砚接过话头:“我看这样不错。既然沈兄愿意出一成扩展生意,我也出一成。有付出才有回报嘛。” 吴稀点点头,转头问王子瞬:“要不我们也出一份?反正最后会赚回来的。” 此时此刻,王子瞬真想敲开吴稀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全是草。不往腰包里揣就算了,还上赶着往外送。默默深呼吸,王子瞬瞪一眼吴稀。吴稀脑袋一缩,不说话了。 “夫君与红先生出一成,应当够了。便不用吴少爷破费。”乔柯微微笑,“倒是与别处合作的花生瓜子生意如何?有没有需要我们帮忙的?近来家里事情多,我们也没怎么过问。” “卖得很好哦。”吴稀瞬间来了精神,双眼亮晶晶,“沈兄出的主意相当好,已有人主动找我们合作。相信我们赚的钱会越来越多,沈兄,你还有什么好主意?有钱大家一起赚啊。” 抿一口茶,沈晫浅笑:“我最近哪有时间想别的。光照顾夫郎就用尽全部精力。” 看看乔柯大起来的肚子,吴稀表示理解。想到自己收到的成亲贺礼,他打个哆嗦,当真完璧归赵。一想到这件事,吴稀就觉得沈晫的笑特别瘆人,该不会憋着什么坏主意吧? “说起来,我们成亲当天几位提前走了。”王子瞬微笑道,“我还没与诸位见过礼。” “唉,怀孕让人心力交瘁。”沈晫愁眉紧锁,“你不知道啊,自从夫郎怀了,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哪怕他打个喷嚏,我都紧张半天。那天夫郎不适,我们提前离开,抱歉。” “想来吴兄不会怪罪。”红砚勾起一抹笑,“他以后也会有这么一天。” 此话王子瞬不知道怎么反驳,既不能说不会有那么一天,也不能怪罪他们做的不对。否则岂不是咒自己不会有喜,即便有喜夫君也不会那般紧张?王子瞬暗恨,好难缠的两个人。 不,是三个人。王子瞬看向乔柯,此人说的话看似与谈判毫无关系,实则无时无刻不在捍卫自己的利益。难对付啊,让他更难的是夫君完全状况外,根本帮不上忙。 沈晫和红砚分别让出一成,虽然不是给他们,到底出了血。至于他们如何从冯老板手里挖出东西……王子瞬不由皱眉,怕不好办。冯老板也不好对付,最后不过是互相踢来踢去。 王子瞬垂眸,此局是他输了。他们让出一成,不仅得到冯老板的感激,以后分成必定不会少。原本情况没那么遭,全怪夫君拖后腿。他又不能当初不给夫君面子,实在难…… 此刻王子瞬明显感觉到单打独斗的寂寞。以前没人帮他,父亲、哥哥都帮不上忙,他只能自己咬牙努力。如今依旧没人帮他,他嫁的夫君不添乱就不错了,别提帮忙。 “两位兄长为了生意分出一成,到底吃亏,我们也不好什么都不做。”王子瞬抬眸笑看沈晫和红砚,“我们王家认识不少人,若书的数量上去,我自然有办法打开卖往别处的路。尤其京城的销路,京城寸土寸金,应当能卖个好价钱。两位兄长觉得怎么样?” 京城的销路……沈晫和红砚沉思,如果书能在京城大卖,不愁其它地方卖不出去。京城掀起潮流,各地商家自然争相追逐。沈晫预想的最后一步便是打开京城的销路,如果王家能提前打开,所得利益可想而知。呵……不愧是王家的人……沈晫一笑,局势被掰回去了。 四个人,十份分成,怎么分才公平?红砚喝茶不说话,赵栗看看众人,感觉气氛紧张。 一成,让出去说的容易,换算成真金白银就是巨大的损失。沈晫思索片刻道:“王家如果真能打开京城的销路,分成可以重新算。你们独拿四,弟妹觉得如何?” 不如何。王子瞬在心里冷哼,让他得罪人。他一笑:“不,我觉得按以前的算比较好。” 红砚皱眉,沈晫和王子瞬都以退为进,恐怕不好谈下去。沈晫怕是半成也不愿让,而王子瞬不得利益不罢休。思来想去,红砚看向吴稀:“吴兄怎么想?” “我?”吴稀一头雾水,“我都可以啊。按以前的办,我觉得挺好的。” “你……”王子瞬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怎么就不知道帮自家人呢! “吴兄觉得好便好。”沈晫站起拱手,“分成照旧。多谢弟妹帮忙打开京城的销路。” 红砚也起身拱手,吴稀笑笑,忙站起回礼。不想再谈下去,王子瞬提出告辞。沈晫和红砚当然不会留他们,想必回去后他们有的吵。王子瞬面上笑着,毫无错漏跟在吴稀身旁。 走出沈宅,两人上了马车。当车帘放下,王子瞬立即黑了脸。吴稀笑眯眯坐过去,迎来王子瞬毫不客气的一脚:“你要送出多少东西才甘心!你蠢就算了,为什么不帮我!” 吴稀的肚子结结实实挨了王子瞬一脚,他捂着肚子趴在车里求饶:“阿瞬,你听我说。” “说个屁!”王子瞬抬脚狠狠踩在吴稀背上,直接将吴稀踩趴下,“来的时候我们是不是说的好好的?你前脚刚答应不管怎样都站在我这边,结果呢?结果呢!” “哎呦,阿瞬,你轻点。”吴稀颤抖举起双手,“踩断了,你以后可没有幸福。” “哼!”王子瞬潇洒转身坐下,“你就活该被人坑。活该把白花花的银子让给别人。” 吴稀扶着腰坐到王子瞬身边:“阿瞬,你别生气,生气老的快。” “你还敢咒我!”王子瞬拧住吴稀的耳朵,“你说你是不是皮痒了?啊!” 马车在吴府前停下,王子瞬气呼呼甩开吴稀,直接下车进府。吴稀揉着耳朵随后下来,追着王子瞬去解释。王子瞬冲进屋,关上卧房的门不让吴稀进。 吴稀在外面哭天抢地:“哎呦,阿瞬,我们才成亲半个月啊,你不能把我赶出来。” 又气又笑,王子瞬用力开门:“好,我听你解释。你要解释不出什么,就滚去书房。” “哎。”吴稀当即乐颠乐颠进屋,为了睡卧房他拼了,“小瞬瞬,来,过来坐。” 拉着王子瞬坐下,吴稀熟练给王子瞬捶背捏肩。王子瞬拍吴稀的手:“少来这套。” 吴稀笑嘻嘻继续捏肩:“阿瞬啊,我们得与沈晫交好,哪怕吃点亏。” “为什么?”王子瞬转头,想了想道,“他的背景很大?” 笑着在王子瞬身边坐下,吴稀握住王子瞬的手道:“我们现在吃点亏,也许以后就是大大的收获。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沈晫,他穿着什么衣服吗?” 王子瞬想了想:“料子不错的衣服。县城没有,应当是外面来的。” “京城的货。”吴稀细细摸王子瞬的手,“贡品。即使他不是皇室,也同皇室有关系。” 注视吴稀,王子瞬抽出手:“你说我们和他第一次见面?你知道当时在场的是我?” “哎呀,我的阿瞬。”吴稀微笑一点王子瞬的眉心,“你和你哥哥像,但不是一个人,我从没认错过你们。何况,你和你哥哥有一个最大的区别。他从不戴抹额,而你扮做他必戴。” “所以你早知道是我。”王子瞬气呼呼鼓起腮帮,“还装作不知道。” “你不想人知道,所以我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吧。”吴稀一笑,“就好比爹需要一个纨绔儿子,我就纨绔。姐姐需要一个操心的弟弟,我便让人不省心。你说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_(:з」∠)_你们觉得吴少爷是天然呆还是天然黑?】 七十三、三家人 王子瞬第一次见到吴稀这一面,似乎把所有人看透,然后扮演他们希望的角色。不是嘲弄,而是乐在其中。他握紧吴稀的手:“那你呢?你希望自己什么样?” “现在就是我希望的样子。”吴稀眼眸明亮清澈,“除了你,所有人都认为我愚蠢、好欺负。我是个无用的草包,只能依靠爹和姐姐。这样不是很好吗?我玩得很开心。” “玩很开心是吧。”王子瞬双手掐住吴稀的脖子用力摇晃,“一直骗我很开心是吧。” “对不起,我错了。”吴稀掰开王子瞬的手,把人圈进怀里求饶,“饶了我吧。” 王子瞬冷哼,仰头看吴稀:“老实交代,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快说!” “没了,真的没有了。”吴稀好声好气哄,“我们好不容易成亲,不要在意这些小事。” “好不容易成亲?不要在意小事?”王子瞬挣扎出吴稀的怀抱,狠狠踩一脚吴稀转身走向床铺,“是我好不容易。以为你是个不开窍的草包,硬生生在你身边扮演我哥好几年。一想到你从刚开始便知道是我,就特别生气。不行,你得滚去书房睡,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吴稀脸上的笑崩了,他冲过去一把抓住王子瞬的手毫无形象跪下:“只有这个不行。” “哦?”王子瞬居高临下冷冷看吴稀,“哪怕我不和你算以前的事,今天的事总该算吧。你提前告诉我会死吗?看着我一个人对付沈晫和红砚,孤立无援是不是很开心?你是不信任我吗?不愿意事先告诉我你的想法,哪怕当场有个暗示,我也不会可悲到孤军奋战。” 见王子瞬眼里溢满悲伤,吴稀站起抱住王子瞬:“都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吧。” “我当然要打你!”王子瞬再度掐住吴稀的脖子,“我恨不得直接掐死你。” 然而王子瞬到底下不去手,他松开手埋首进吴稀的胸膛:“孤军奋战的滋味好难受。” “对不起。”吴稀环住王子瞬的腰,“我保证以后什么事都告诉你,我发誓。” “嗯。”王子瞬抓住吴稀的衣领,抬头瞪视,“那先告诉我,你有藏私房钱吗?” “这个……”心虚看向别处,吴稀有种天要塌的感觉,“好像、大概……没……” “当真没?嗯?”王子瞬气势汹汹直视吴稀道,“你想好了再说。” “有的。”吴稀手扶额,“好歹我也是吴府的少爷,有点私房钱好办事……” 王子瞬一把抓住吴稀的衣领往外拖:“走,把你的私房钱拿来。不然别想回房睡。” 吴稀彻底焉了,只能老老实实交出存了好久的私房钱。他泪流满面,再见了,小钱钱。 收起私房钱,王子瞬瞪吴稀。吴稀立马消停,狗腿讨好自家夫郎。为了回房睡,拼了! 另一边,吴稀两人离开不久时。沈晫望着大门的方向看了许久,有些事在今日初现端倪:“你觉得怎样能做到在关键时刻说出逆转局势的话?一次两次偶然,若一直如此呢?” “如果一直如此,即便那个人表现得多傻,也掩盖不了他聪明的事实。”红砚与沈晫对视一眼,他们都已看出今日的吴稀不对。或者说他们一直以来所认为的吴稀只不过是表面,谁也没看到真正的吴稀。有如此想法再去仔细琢磨以前发生的事,能察觉到更多。 “看来有些人将计就计。”沈晫端起茶喝一口,“虽然不甘心,但我欣赏。” “既然他不愿与我们翻脸,必然有所忌惮。”红砚垂眸一笑,“随其自然为好。” 赵栗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安静坐着不插话。乔柯忧心看向沈晫,没有现状问出口。 “事情谈好,我们回去了。”红砚微笑扶赵栗起身,告辞离开。有些话他们不能说。 外人已走,乔柯担心道:“吴少爷是不是在忌惮你的身份?可你有身份吗?” 乔柯和乔大夫是唯一看到那张路引的人,只有他们知道沈晫是个商人。若吴少爷因忌惮沈晫的身份愿意吃下现在的亏,万一以后知道真相呢?到时是不是翻脸比谁都快? “应该有的吧。”沈晫笑笑,“以前的事我想不起来了,管他有没有身份。你啊不要想那么多,我们之前的生意合作越多,他越没有翻脸的机会。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不是。” “嗯。”乔柯点点头,“你有想法就好。未雨绸缪总比什么准备都没有好。” 沈晫一笑,他确实有身份,而且真实身份铁定和皇室脱不了干系。但他不能告诉乔柯,至少现在不能。如今乔柯有孕,不能因为那些事担惊受怕,他也不允许。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红宅。红砚扶赵栗进屋,吩咐下人端杯白开水来。赵栗拉红砚坐下,皱眉问:“我很多事不懂,也帮不上你的忙。你之前说不懂就问,我很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不让出一成。沈晫和你本来就多拿一成,就算现在让出来也没什么大的损失。总不能为此和吴少爷翻脸。” “你知道一成是多少银子吗?”红砚拍拍赵栗的手宽慰,“书铺子开张当天的一成将近十两,如果印刷书的数量上去,王家打开京城的销路。这一成就可能是几十两、几百两,甚至几千两。我们不可能把好处白白送给吴家,王子瞬不愿吃亏,便是清楚这是个大亏。” “可是你们把一成让给了书铺子。”赵栗不舒服咳嗽,“难道不是吃亏吗?” “不是哦。”红砚轻拍赵栗的背一笑,“之前为了扩展印刷的伙计,我和沈晫都已将一两成投在书铺子。所以我们答应让出一成给书铺,其实我和沈晫都知道这一成早已在书铺。冯老板不会因为我们和吴稀口头上的商谈来要,反而他会感激我们,更为我们效力。” “这样啊……”赵栗抬眸看红砚,小心翼翼问,“吴少爷为什么忌惮沈晫?” “大概他从什么地方看出沈晫有不一般的身份吧。”红砚盯着一处看,“我们不要猜忌沈晫的身份,也不要因此对他过分关注和忌惮。要记住,我们和沈晫是朋友,朋友和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是不一样的。合作伙伴只会谈生意,而朋友能谈感情。这份感情能左右利益。” 赵栗依旧不是很懂,在利益面前大多人不是六亲不认吗?沈晫会不一样吗? 沈晫当然不一样,若不重感情沈晫不会为了报乔柯的救命之恩忙活那么多事。红砚知道,每次沈晫做什么生意,首先想拉他入伙。每次争利益,也会为他争取更多。沈晫有时宁愿自己在分成上吃点亏,也不会让他吃亏。沈晫重感情,讲义气,然而单论利益又很无情。 红砚不知道沈晫为何每次都坑吴稀,但能看出来,他和吴稀在沈晫心中的地位不同。这大概就是朋友和合作伙伴的区别吧。若今日是他要书铺的一成,他相信沈晫二话不说会给。 反过来,沈晫如果要,他也会给。他们不在乎那点利益,当然是朋友更重要。 “病好后,你多跟乔柯交好。”红砚轻抚赵栗的发,“也劝劝你爹,别跟沈晫作对。五湖村困不住他,尽量在这段时间不要与他为敌。也许有一天即使他不想,依旧要飞上青天。” “我知道了。”赵栗喝一口下人端上来的白开水,嗓子好受些,“那吴少爷呢?” “吴少爷……”红砚轻轻一笑,“我原本与他的关系就不远不近,以后依旧如此。太接近显得谄媚,太冷淡不近人情。以后我们打交道的机会多得很,保持现状就好。” “好。”想到什么,赵栗害羞问,“不如我们和乔柯肚里的孩子定娃娃亲吧。” 红砚想了想摇头:“此事以后再说,不急。你先把病养好,等会吃了药你再休息。” 赵栗点点头,听了夫君的解释,遇见事她依旧不懂。等病好后她想学习更多,想以后能帮上夫君的忙。今日的谈判,乔柯和王子瞬都能帮忙,只有她不行。她不甘心。赵栗知道自己出身比不上王子瞬,没有乔柯聪明,但她愿意学。夫君是秀才,她必须努力才能配得上。 低头看掩唇咳嗽的赵栗,红砚无声叹口气。他的夫人大概又会想太多有的没的。为什么一定要和别人比呢?他觉得夫人很好,温柔贤惠。今日三家人坐上谈判桌,只有夫人没能有所帮助,自然觉得比不上王子瞬和乔柯。哪能这样比。即便比不上又如何?他喜欢啊。 “夫人,王子瞬精明,乔柯聪明。你也有你的优点啊。”红砚到底忍不住说出口,“你不用羡慕别人,倒是别人该羡慕你。为夫谁都没选,选了你,正是被你的优点吸引。” “嗯。”赵栗偎进红砚的怀抱。她也有自己的优点,但还不够。她要更努力才行。 红砚在心里轻轻叹口气,希望夫人能想通。日子是他们自己过的,何必在乎那么多啊。 沈宅。谈判伤神,乔柯坐在床上打哈欠昏昏欲睡。沈晫坐在一旁给乔柯暖脚,他搓搓乔柯的脚问:“有没有暖和点?要不然还是等热水烧好泡泡吧。瞧你脚冻得跟冰块似的。” “不想泡。我好困……”话还没说完,乔柯已经躺在床上睡过去了。沈晫轻轻给乔柯盖上被子,钻进被窝里抱住乔柯的脚继续暖。义父说等肚子大起来乔柯会更难受,晚上可能抽筋,也不好躺着睡。沈晫紧皱眉,得找义父多学几招。以后万一乔柯脚抽筋,他能按摩。 沈晫第一次照顾怀孕的人,每天都在感慨怀孕真辛苦。听说和实际经历到底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_(:з」∠)_三对,你们更喜欢哪对的相处模式呢?都喜欢也可以哒】 七十四、双生子 沈晫一门心思只想照顾怀孕的乔柯,奈何有人不让他清静。几天后,吴稀一行登门拜访,计划讨论打开京城销路的具体事宜。沈晫不得不命流风去请冯老板和红砚,先谈再看。 “我们答应的事不会食言。”王子瞬勾起一抹笑,“我哥哥,王子川。代表王家。” 瞄一眼王子川,沈晫心下了然,原来王家兄弟是双生子。他们长得极像,若不是王子瞬是哥儿,眉心有孕痣,当真很难分清两人。虽说王家两兄弟长得像,但气质完全不同。 王子瞬精明果敢,有份耀眼的魅力。王子川冷清寡淡,似乎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如果王子川不是王家的独子,怕是出家当和尚都有可能。沈晫一笑,难怪王子瞬要扛起王家。 乔柯坐在主位静静吃点心,他时不时抚摸肚子,脸上挂着温柔的笑。王子川直直盯着乔柯,俨然一个好奇宝宝。沈晫察觉到王子川的视线眼眸一沉:“王兄对我的夫郎有兴趣?” 皱眉,王子瞬转头看见王子川呆呆的表情一脸无奈。又来了,他向沈晫解释道:“家兄并非有意冒犯。他自小有个毛病,不知道的事物会令他一直盯着看。大概因为嫂嫂身怀有孕,家兄没怎么见过,这才好奇。家兄是对怀孕本身好奇,不是对嫂嫂好奇。望沈兄长见谅。” 对怀孕好奇?沈晫挑眉,这什么纯洁系的宝宝。古代人到年龄屋里不是有通房吗? 轻笑出声,乔柯眉眼弯弯:“如此单纯之人倒是少见。难怪他至今还未成亲。” 王子瞬尴尬笑笑,并不是父亲没安排,而是哥哥对那事完全不感兴趣,简直就是个木头。王子川看到乔柯的笑双眼放光,仿佛看见冰雪消融,又似乎阳光下百花齐放。真好啊…… 吴稀吃得双颊鼓鼓,不参与谈话。反正夫郎说什么,他只要点头同意就行。 没多久,冯老板匆匆赶来。王家有能力打开京城的销路,前提是印刷出来的书籍数量够。王子瞬希望书铺子加大印刷书籍的数量,而后由王家卖到京城去。冯老板一听要增加数量,一百个不同意:“如今数量已经很大,我的伙计每天都赶工。再加大数量实在忙不过来。” 瞧着王子瞬和冯老板争来争去,沈晫手撑下巴打个哈欠:“在京城印刷不就好了。” 冯老板和王子瞬同时转头看向沈晫,细细思索此举的可行性。冯老板笑笑:“愿闻其详。” “你们觉得运送数量庞大的书籍方便,还是样稿方便?”沈晫淡淡道,“以王家的能力在京城开个书铺子,弄个印刷的作坊不是难事吧?当然你们也可以在京城找好的写手,毕竟每个地方出名的人物有差异。书名可一样,用编号错开就好了。比如冯老板一,王家二。” 好主意啊!王子瞬和冯老板眼睛瞬间亮了,如此便不用压榨冯老板铺子里的伙计赶工。在京城重新选材,抓住当地人的喜好,销量会更好。如果这样,王家单干岂不更好? 王子瞬心思百转,但王家没有书籍样版,就算照着抄也不一定有效果,而且始终比冯老板的书铺子出来得晚。王子瞬一时拿不定主意,在京城开书铺子王家出力最多,还要给别人分成?吴稀瞧出王子瞬的犹豫,豪爽一笑:“干吧。有沈兄保驾护航,我们怕什么。” 恍然大悟,王子瞬被点醒。不能单干,他们没有沈晫层出不穷的点子,也不能得罪人。 沈晫只想呵呵吴稀一脸,什么叫有他保驾护航?他就是因为什么都不想管,才让王家在京城开书铺子好吗。反正他不去京城,随便王家怎么折腾。赔赚他都不想沾手,王家自个儿玩不行吗?沈晫无奈扶额:“我也没什么好点子。印刷都是冯老板负责,你们谈就好。” “别啊。”冯老板为难道,“沈老板,若没有你加入,书籍不久便过时。我可没有你的脑子,想不出来让人惊叹的点子。书籍若一直不改版,早晚会被淘汰。你也不想吧。” 啊,真麻烦。沈晫朝天翻个白眼,早知道还不如把一成让出去得清静。现在可好。 “你们在谈什么?”红砚此时从外走进来,“我提前放课,还是回来晚了。” 看见红砚,沈晫眼睛一亮:“没错,红先生。红先生也可以帮忙书籍改版,你们找他。” 听到沈晫的话,刚坐下的红砚嘴角一抽。不用想他都知道沈晫又想当甩手掌柜,但有些事还真甩不了。红砚接过流风送上的茶:“书的改版我可没参与,怎么就能帮忙了?” “你当然能。”沈晫无比肯定道,“你比我们都有想法。你一定可以的。” 未免沈晫真的说动红砚,冯老板把他们之前谈的事说一遍。听完后,红砚挑眉看向沈晫。 一抖,沈晫心虚看向别处。红砚放下手里的茶:“你也不用跑去京城。你只管冯老板书铺的改版,而后冯老板送样稿时把改版后的书籍也附上。还有别的要说可以写信。” 沈晫直勾勾看向红砚,对啊,还能让红先生写信。被盯着,红砚有种说错话的感觉。 冯老板和王子瞬对此没有异议,他们继续商讨细节。谈得越多,沈晫发现自己要做的越多,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乔柯适时开口:“我身怀有孕,夫君恐没那么多精力忙别的。” 众人互相看看,体谅沈晫减少些工作量。沈晫险些喜极而泣,还是乔柯心疼他。 今儿他们只商量个雏形,真正行动时肯定会遇上不少麻烦,他们相信王家的人有能力处理任何麻烦。至于分成,如之前沈晫所说,王家独拿四,其余三人平分。全员通过。 事情终于商谈到尾声,沈晫恨不得马上送客。王子瞬同冯老板再确定些事情,红砚偶尔说说自己的看法。吴稀见没人注意自己,悄悄凑到沈晫身边:“沈兄啊,借一步说话。” 沈晫转头同乔柯交代一声,与吴稀去内室说话。乔柯吃着糕点很好奇,到底有什么事? 进了内室,吴稀一把抓住沈晫:“沈兄救我啊。求你告诉我,私房钱藏哪不会被找到?” “啊?”沈晫一脸懵,“私房钱?你还藏私房钱啊?我没私房钱,都乔柯管着。” “身为男人你居然没私房钱!”吴稀不敢置信道,“那你用钱怎么办?” “跟乔柯说一声啊。又不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哦。”沈晫明白了,“你要背着王子瞬干什么?瞧瞧你买的那些东西,也好意思当成亲贺礼送来。那我只能原物奉还。” “还真的是你!”吴稀恨恨咬牙,“清点贺礼时差点被阿瞬看见,幸好我藏得快。” 沈晫挑眉看吴稀,呵,又一个妻管严,一个可怜得连私房钱都被收走的男人。莫名觉得自己赢了。沈晫拍拍吴稀的肩幸灾乐祸:“王子瞬是为你好,省得你满脑子不正经。” “我不信你没有想背着乔柯买的东西。”吴稀愤愤道,“你就满脑子正经。” 仔细想想,发现还真没有。搭上吴稀的肩,沈晫不怀好意笑笑:“你问我怎么藏私房钱。证明王子瞬虽然收走一些,但你还留着点私房。你说如果我告诉王子瞬,你会怎么样?” “你想干什么?不要乱来啊。”吴稀抓住沈晫的手,“大不了京城的书铺我再分你一成。” “果然……”沈晫笑笑,“你还真是变着法想给我送好处。谈谈吧,哪看出来的?” 吴稀抓抓头,抬头的瞬间双眼冷静异常:“我爹的寿宴上你穿的衣裳,是贡品。” 贡品……原来如此。沈晫叹口气:“你想让一成就让吧。既然你让,我没有不收的道理。吴稀,你真的很厉害。我很少看走眼,偏偏没看出你。或许我们能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 “我们现在就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啊。”吴稀开怀一笑,“愿我们合作顺利。” 沈晫点头:“合作顺利。”把贡品当常服的人,原主的身份也太不一般了吧。若原主身份当真如此贵重,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来接他。不止高门大户,更是身份显赫…… “你知道朝廷哪家官姓沈吗?”沈晫到底问出来。他不想坐以待毙,想尽量收集情报。 吴稀好奇看一眼沈晫,回答:“镇国将军沈家,手握重兵,即便皇上也要忌惮。” 镇国将军……沈晫震惊后退一步,世袭的一品爵位。手握重兵……权力风暴的中心。 “你怎么了?”吴稀打量沈晫,“吓到了?虽然你们都姓沈,也不一定……” 话到嘴边吴稀没说下去,穿贡品又姓沈,很难不和镇国将军府挂上钩。沈晫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为什么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多少人向往权力,为什么沈晫宛如听见晴天霹雳? “没事。”沈晫勉强稳住心神一笑,“他们差不多谈完了。我们该出去了。” 吴稀点点头,看看沈晫率先出去。吴稀走后,沈晫跌坐在椅子上,如果原主真是镇国将军府的人,不管职位高低,不管出来办什么差,以后肯定有人来寻。届时他该怎么应付? 高高在上的镇国将军府……沈晫扶额心烦意乱,他一点不想牵扯其中。他不能查,一旦查就会惊动京城;他不能暴露,一旦暴露危机四伏。从今以后不管做什么,他都不能出面。 那块玉佩……!沈晫惊醒,莫非他早已暴露?幸好他当时很谨慎,应该不会……不,早晚会被查到。六翁主送的玉佩,与镇国将军府有关联的身体,怎么看都不可能过上安静的日子。怎么办?怎么办?他只想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不想和朝廷扯上什么关系啊…… 【作者有话说:_(:з」∠)_没错,沈(懒癌)晫快被抓回去当官了,天天打卡上班,累死累活,哈哈哈哈哈】 七十五、危机到 事情谈得差不多,王子瞬一行坐上马车缓缓离开。马车里,王子瞬瞄心不在焉的吴稀:“你和沈晫单独聊了什么?鬼鬼祟祟的,该不会想背着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一惊,吴稀心虚道:“没、没有。就是沈晫好像对自己的身份不是很清楚。” “哈?”王子瞬皱眉不明白,“自己对自己的身份不懂?他什么情况?” 羽。 惜。 独。 家。 “不知道。不过,”吴稀转头笑看王子瞬,“我确定自己没押错宝。他的身份不一般。” “是不是不一般以后自然知道。”眼神了然,王子瞬问,“你是不是又让了一成?” “你猜到了?”吴稀笑笑,“不管我们出多少力,独拿四不妥。分出些比较好。” 王子瞬点点头:“嗯。今天我看懂一件事,沈晫虽然不怎么说话,冯老板和红先生却隐隐以他为首。沈晫说的他们必然赞同,似乎沈晫说出来的就一定能现实。无与伦比的信任。” “因为沈晫想办的总能办成。”吴稀微微笑,“哪怕过程曲折些,一定会成。” 这算什么?王子瞬不懂,但不重要。他们既然上了同一条船,总有明白的一天。 具体事宜有冯老板和王家去忙,红砚专注教书和写书,沈晫则全身心投入到照顾乔柯中。三月,经过村长赵五的一再请求,沈晫消了气,觉得差不多了。林老六家的三人被放回家。 虽然他们回到家,但遭受旁人的指指点点。多少人在背后笑话他们,说的话犹如刀子。 为了更好照顾乔柯,沈晫将乔柯送回五湖村,由乔大夫每天把脉。叔嬷做为过来人,能帮上很多忙,让第一次照顾孕夫的沈晫不至于手忙脚乱。时间就在忙碌中悄悄过去。 三月底,气温渐渐暖和,已穿薄衫。一天,沈晫扶乔柯刚从外散步回来。乔柯怀孕差不多七个月,肚子彻底鼓起来,行动多有不便。梳着两个麻花辫的彭柳儿接手,扶乔柯进屋。 沈晫去灶房给乔柯准备吃的,正当他忙得热火朝天,外面传来拍门声。沈晫放下柴火出去看,见到院外站的人他眉头一皱。他走到院门口冷淡问:“有事吗?没事不送。” 院外站的人正是李乐,此刻他灰头土脸,整个脏兮兮。看到沈晫,他仿佛看到救星,双眼满含期望伸手抓沈晫的袖子:“我娘要卖我。求求你救救我吧。只要你肯救我,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当牛做马报答你,我求求你,我真的走投无路了。你就发发善心吧。” 甩掉抓着袖子的手,沈晫拧眉不悦:“抱歉,我无能为力。你还是去找村长吧。” 说完,沈晫转身就要走。李乐跌坐在地,抱住沈晫的腿大哭:“求求你救我,我不想被卖掉。我没有半点奢望,哪怕留下当个下人我也甘愿。沈晫,我求求你,求求你。” 李乐的哭声引来不少人的注意,村民们围聚过来小声议论。叔嬷和乔大夫出来看见这一幕,对视一眼不觉紧皱眉。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沈晫掰开李乐的手:“你找别人吧。” “沈小子,你看他那么可怜,就救救他吧。反正你也差那点钱。” “就是就是。好歹是条人命啊,难不成你想逼死他不成?” “意哥儿已经走了,万一乐哥儿再想不开怎么办。沈小子,你就好心帮帮他吧。” “是啊。都乡里乡亲的,能帮就帮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乐哥儿被卖掉不是。” 村民们一个劲劝沈晫帮忙,说得那叫一个起劲。彭柳儿在屋门口看见情况,忙跑回屋告诉乔柯。乔柯扶着肚子起身,想出去表明态度。总不能事事都让夫君扛,他也要做点什么。 彭柳儿扶着乔柯刚走到屋门口,听见沈晫的声音他们停下脚步。沈晫淡淡一笑道:“诸位怎么心善,不如伸出援手怎么样?我家正忙,自个儿都顾不过来,哪有功夫管别人。倒是大家似乎没什么事做,又有善心。我看呐,还是你们帮乐哥儿为好,毕竟是条人命。” 一席话让刚刚劝沈晫帮忙的那些人哑口无言。他们互相看看,谁也不想蹚浑水。 “也不能这么说。沈小子你不是有钱吗?买个人算什么,我们都是穷人。” “说的是啊。我们穷得险些连自己都养不起,就算有好心也帮不了啊。” “没错,我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做善事还是要你沈小子来。” 沈晫冷哼一声:“我家也没有余粮,养不起多余的人。而且我没大家那么善良,乐哥儿,你真想求救,还是去找村长吧。村长管村里所有的事,你的事他一定会管。去吧。” 说完,沈晫毫不犹豫把院门关上。他转过身看见屋门口的乔柯,两人相视一笑。 叔嬷和乔大夫满意点点头,回屋去了。沈晫上前扶乔柯:“没什么事,你好好休息。” “就这样不管好吗?”乔柯到屋里的躺椅坐下,“要不我们偷偷帮他?” “不关我们的事,你不用管。”沈晫给乔柯盖上薄毯,“咱们可没闲心操心别人的事。我们啊要操心肚子里这个。不管李乐是做戏也好,真的被卖也罢,都和我们没半点关系。” 听到沈晫的话,彭柳儿不由打个哆嗦。少爷果然很无情,根本不会同情不相干的人。 乔柯叹口气:“好吧。过些日子你是不是有别的要忙?有柳儿照顾我,你去吧。” “不急,能拖一时是一时。”沈晫温柔抚摸乔柯的发,“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一笑,乔柯握住沈晫的手蹭蹭。暖到人心里的温度,他想夫君就是他一辈子的依靠。 转眼到四月份,因为书籍再次改版,沈晫确实比之前忙。王家有很多问题也来请教,让原本就忙的沈晫更忙了,他只好住在县城里。但凡有空,沈晫都会跑回五湖村看乔柯。 看到乔柯胖了不少,肚子更大了,精神也不错。沈晫才放心,与乔柯温情片刻。 四月中,正当沈晫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前不久回来的梁应梁捕头带来一个消息。 “你说什么?有人打听我?”沈晫皱眉问,“知道更具体的吗?为什么打听我。” “原本他们是打听一个叫沈不凡的人。”梁应表情严肃道,“后来才打听你。他们人数不少,个个训练有素,听说主子是个衣着华贵的公子。更重要的是,他们来自京城。” 京城?!沈晫捏紧拳,不知道来人是哪一路。皇室,镇国将军府,还是……敌人。 不能冒险。沈晫抱拳道:“劳烦梁捕头告知我。能不能麻烦你帮忙盯着他们,有什么动静通知我。我想知道究竟是谁打听我。就算有意和我们做生意,也不该找上我啊。” “放心,我会让人盯着他们。”梁捕头拍拍沈晫的肩安慰,“如果他们真是来找你做生意的,我自然再好不过。如果不是,沈兄,你要提前做准备啊。我们大家都会帮你的。” 沈晫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知道这群人不可能是来找他做生意的,铁定是朝廷的人。 四处打听他的消息,应该不是来杀他的吧。毕竟如此做还没找到人,自个先暴露了。如果不是来杀他,那是来接他的?也不像,更像确定他现在的情况,想知道有没有找错人。 不管他和原主有多么不一样,只要看到这张脸对方肯定认为他就是原主。必须提前想办法,不然太被动。沈晫送走梁捕头,立即去书房写了三封信,分别给乔大夫、红砚和吴家。 流风即刻送信。给乔大夫的信简单说了下事情,并严明之后不管听见什么都不要信,一定要好好照顾乔柯。乔大夫和叔嬷读完信互相看看,忧心忡忡,希望事情没想象的那么糟。 给红砚的信依旧简单说了事情,还交代些事。红砚看完信眉头紧皱,京城的人…… 吴稀和王子瞬看过信后,马上去做准备。如今他们和沈晫在一条船上,沈晫不能倒。 梁捕头亲自带人跟踪,查探到不少事。他来到沈宅告知:“那群人确实训练有素,个个身手不凡。他们的主子是位贵公子,手下称呼他为‘三爷’。三爷这些天逛了你经常去的几家铺子,有意无意打听你的事情。沈兄,我想过不久,他就会上门来找你了。” 沈晫叹口气,三爷……还真是不得了的人物,贵公子吗?怕不是贵不可言吧。 “梁兄,希望你帮我一个忙。”沈晫抬头眼眸认真注视梁捕头,“把我抓到牢里去。” “这怎么……”梁捕头想通什么道,“你想在牢里见三爷?他到底什么来头?” “把我关进牢里后,务必大张旗鼓让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沈晫揉揉眉心,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但绝不能让乔柯知道。他现在的身子不能受刺激,绝对不能。” “我会交代下去。”梁捕头明白,“抓你,用什么名目比较好?之后还要放的吧?” “冒充镇国将军府的人。”沈晫拍打额头,眼皮跳得厉害,“将此案记档,在我入狱当天快马加鞭让人送进京。若我无事,便不用做什么。若我出事,必须把事情闹大。懂吗?” 梁捕头点头:“你应该不会出事吧。虽然他们来自京城,但也不能只手遮天。” “谁知道呢。”沈晫无奈一笑,“但首先做最坏的打算总没错。对了,犯人名写沈不凡。” 沈不凡?!梁捕头不敢置信瞪大眼睛站起身:“沈不凡?你当真是沈不凡?” 【作者有话说:_(:з」∠)_快了,就快被抓去京城当官了,悠闲日子要没了。莫名开心是怎么回事】 七十六、三皇子 心里不由自嘲一笑,沈晫无奈叹口气,原来梁捕头也在试探他的真实身份吗?一开始装作不知道“沈不凡”,让他放松戒心。果然不管面对谁,在什么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啊。 “梁捕头尽管照我说的去做。”沈晫自信一笑,实际他毫无信心,“会过去的。” 沈晫的话有股说不出来的魔力,让梁应无来由相信。不管沈晫是不是沈不凡,他们已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哪怕硬着头皮也要去做。只希望事情没有很糟,更不会波及旁人。 之后几天淅淅沥沥下起雨,雨连绵不休引人烦躁不安。就在好不容易放晴的第二天,梁应传消息来,三爷行动了。沈晫刚接到消息,梁应带着一众衙役破门而入。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少邻居窃窃私语围观。梁应义正言辞大声道:“经调查,沈晫冒充镇国将军府长子沈不凡,从中谋取私利。县太爷特此下令,将人捉拿归案,打入大牢。来人,上枷锁,带走!” 毫不抵抗,沈晫在众目睽睽下被戴上枷锁,押往县衙。走上街道,迎面过来一群人,最前方的是位贵公子。沈晫见那人第一眼便知是三爷,很奇怪的感觉,但他就是知道。 衙役和沈晫与三爷一行擦肩而过,双方目不斜视。走过的瞬间,沈晫和三爷同时勾起笑。 三爷展开手里的折扇轻轻摇:“有意思。本以为尽在掌握,没想到被人玩弄于股掌。” “三爷,”身后一名剑眉星目的男子俯首,“是沈大人。需要把他带走吗?” 合上折扇,三爷一笑:“不急。他越费尽心机不想走,我越要让他知道何为绝望。” 身旁美丽的婢女上前一步:“三爷,他不回去岂不更好?如此六翁主便和镇国将军府搭不上关系。既然他想留下,我们何不助他一臂之力?少了他,对我们的大事有益。” “千江,你错了。”三爷含笑摇摇头,“少了他,对我们局势不利。父皇忌惮镇国将军府,若无他做为掣肘,现下的朝廷局势要乱。如今朝堂上剑拔弩张,岂是他想留便留。” 婢女千江福身:“三爷想得周全。他已被抓走,还是个莫须有的罪名。我们怎么办?” “唔。”三爷想想道,“我去牢里见他。总不能辜负他的一番苦心。是吧,千章。” “属下即刻去安排。”剑眉星目的男子名唤千章。他抱拳领命,而后去办事。 三爷唇角带笑转身朝衙门走去,一年多不见,沈不凡越来越有意思了。真期待啊…… 与此同时,一名衙役带着此案的公文快马出城。全城戒严,衙役全部出动,然而……总有疏漏之处。县衙内院,孙大人负手站在书案边。吴璐过去担忧问:“一定要牵扯进去?” “早就牵扯上了。”孙大人轻轻叹气,“你那个弟弟啊,总爱给人找麻烦。” “现在抽身来不及吗?”吴璐十分担心,“若消息无错,三爷便是……我们得罪不起。” “镇国将军府我们就敢得罪了?”孙大人无奈摆手,“事情已然这样,顺其自然吧。今日一遭,只要沈晫不死,镇国将军府必承我们的情。富贵险中求,搏一把吧。” 用命和前程搏一把,赢更上一层楼,输一无所有。这是低阶官员卷入权力风暴的命。 沈晫直接被押入大牢,一间还算干净的大牢。梁应朝沈晫点头,而后领衙役离开。 身处大牢,沈晫席地而坐叹气。他不了解三爷是什么人,如果对方疯了想要他的命,不管他做什么都没用。为此他还把许多人牵连进来,真不知道如果失败四海县会怎么样。 心情烦躁不已,沈晫不免胡思乱想。他还是想的不够全面,是不是该让义父带着乔柯离开呢?万一……万一敌人找上他们……头低垂,沈晫不敢想接下来的事。他的手颤抖不已,还来得及,还来得及,让梁捕头通知义父离开。让他们去安全的地方,安全的地方…… 之前下了好些天的雨,牢里地面潮湿,沈晫坐在地上无知无觉。他想动又不敢动,无时无刻懊恼自己行事草率,却又抱有一丝侥幸。明明性命交关的事不容分毫的侥幸。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沈晫乱七八糟想很多,脚步声由远而近。梁应带着三爷一行来到沈晫所在的大牢前,千江命人摆上桌椅,上一壶好茶。梁捕头担忧看看沈晫,离开。 唇角带笑,三爷缓缓坐下端起热茶:“怎么一副没精神的样子?从没见你如此。” 当沈晫真正面对未知的敌人,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他抬起头,双眼异常冷静镇定。沈晫腿曲起,单手搭在上面:“恭候多时。没想到先来的是你,三爷。” 沈晫的态度令三爷一愣,他放下茶盏单手撑下巴注视沈晫:“装死好玩吗?你知不知道朝廷因为你都快翻天了?父皇并未派你调查案子,你私自出行还遇袭。知道什么罪吗?” “照你的意思遇袭还是我的错?”沈晫微微皱眉,父皇……果然三爷是……三皇子。 三爷,三皇子,郑临,及冠,已参政。郑临仔仔细细打量沈晫:“是我的错觉吗?总感觉你和以前不一样。是不是死过一次,想通了?对了,告诉你一件喜事。六弟成亲了。” 六弟?六翁主?沈晫心里简直想破口大骂,原主都留下什么烂摊子:“所以?” “上个月成的亲,驸马是徐国公嫡长子徐缘。”眉目弯弯,郑临笑得颇有幸灾乐祸的味道,“是不是很痛心?你一直跟在六弟身边,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喜欢他。而他在你生死不明的第二年便嫁人。沈不凡,他早就知道你不在驸马人选当中。他一直在利用你。” “哦。”沈晫非常想拍手鼓掌,嫁得好!这么说没有前任纠葛了?虽然也不算前任。 见沈晫没半点反应,郑临皱眉问:“你不怨他吗?你生死不明,他却嫁人,走上朝堂。你不过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随时可以丢弃。他以前对你的好全都是为了笼络你,懂吗?” “没什么不对吧?”沈晫彻底懂了,三皇子没有杀他的想法,反而想离间他和六翁主。没了生命危急,沈晫放松下来:“一个皇子笼络人才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在我看来,三爷你也在借由离间笼络我。三爷你也是把我当一颗棋子吧。既然都是一样,谁也别说谁。” 一愣,而后郑临哈哈大笑:“你说得对。确实如此。许久不见,你倒是比以前冷静。换作以前,但凡我说一句六弟不好的话,你都会像只被踩尾巴的猫。真好奇你经历了什么。” “三爷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沈晫一笑,“毕竟我是死过一次的人。” “说的也是。”郑临亲手倒一杯茶起身递过栏杆,“喝吗?咱们难得能心平气和谈。” 沈晫起身,接过那杯茶。低头看杯中的茶水,他眼神悠悠:“三爷,不能放过我吗?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不想会回,也不想卷入你们的斗争。就当我已经死了,不行吗?” “不行的。”郑临微微一笑,“其实大家都知道你没死。你若真死了,朝廷不会如此安静。你得更有自知之明,你就是如此重要的人。只要你活着,朝廷就能继续保持平衡。这是你身为镇国将军府长子的责任,你也不想看见国家动荡,战乱不断吧?回去吧。” 责任……沈晫轻轻闭眼,可他根本不是真正的镇国将军府长子。他一旦回京在亲人面前铁定暴露,那时他会如何?他完全没有原主的记忆,也不知道原主是什么样的人,连装都装不了。何况他还有乔柯,还有孩子……他走了,他们怎么办?拥有再失去,不是更残忍吗? 倒掉杯里的茶,沈晫睁开眼抬头看郑临:“我拒绝。我活着,你们知道也一样。” “呵呵呵。”郑临轻声笑,他眼眸认真望沈晫,“原以为你有改变,没想到一点没变。以前你为了六弟不顾家人反对,一意孤行。如今你为了谁?有谁在你心里比六弟还重要?” “你不是早查清楚了?”沈晫皱眉不悦,“再问我不嫌虚伪吗?你想动他?” “不是我想动他。”收起脸上的笑,郑临冷冽道,“而是他挡了太多人的路。你必须回京,你若不回京,有的是人想要他的命。不止父皇会派人,你的父亲镇国将军也会派人。他,包括肚子里的孩子,但凡能绊住你的东西一个都不会留。你是控制朝廷平衡的棋子,逃不掉。” 捏紧手里的杯子,沈晫心中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愤愤砸碎手里的杯子,沈晫冷笑,眼神冰冷无情:“原来如此。或许当时死了是幸福也说不定,如此状况应付不来的。” 郑临以为沈晫在自嘲,只有沈晫自己知道在说谁。原主在当时干脆死掉多幸福,满怀对六翁主的爱意死去。不用面对手握大权那些人的摆弄,不用知道自己有多无能。确实很幸福啊……烂摊子全留给他!沈晫猛然伸手抓住郑临,将郑临狠狠往栏杆这边扯。 一时不查,郑临被沈晫抓个正着。后面的侍卫拔刀,欲救郑临。郑临摆手,想看沈晫要做什么。侍卫们依旧戒备,不敢有丝毫放松,无论如何不能让主子有半点损伤。 沈晫用力捏郑临的手臂,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愤怒和冰寒:“三皇子,你、你们最好不要动他。我在这个世界没什么在意的东西,只有他。若失去他,我不保证自己会做什么。我不在乎国家会怎么样,也不在意百姓怎么样。我可以回京,但你们不能动他。他是我的底线。” 【作者有话说:_(:з」∠)_回京当官,然后争权吧,看这些人还敢不敢威胁】 七十七、凭什么 “那么,你要如何阻止我们呢?”被威胁,郑临却无丝毫惧怕,更多的是跃跃欲试。 松开郑临,沈晫拍拍手姿态悠然:“在我被抓时,县太爷已将本案的公文快马加鞭送往京城,想来此刻已走出很远。待公文到京城,自然有人来接我。便不劳三爷操心。” 公文?!居然……郑临微笑整理被抓皱的衣袖:“看来你一直防着我。” “事实证明很有必要。”沈晫不想以貌取人,但三皇子给人的感觉的确不坏,“我可是被一大帮人追杀过。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三爷的人,小心一点总无错。我不想再死一次。” 郑临点点头:“不想朝廷安宁的人,自然要杀你。凶手可能在朝廷,也可能在边境。” “你在暗示我此事与你无关?”沈晫一笑,“我不信任何人的只言片语,我会自己查。” “希望查到最后不会让你失望。”郑临笑得意味深长,“毕竟六弟也可能派人。” 真是无时无刻不忘挑拨。沈晫虽然觉得憋屈,却也松口气,他暂时没有性命危险。 坐回椅子,郑临端起茶喝口:“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让孙大人帮你的?据我所知,你并未暴露真实身份。完完全全用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拉拢那么多人,你确实比以前能干。” “啊。”沈晫仔细想想事情为什么会发展至今。与其说他苦心拉拢别人,不如说别人主动找上门。比如吴稀,此人藏得最深,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与他为敌,装傻扮愣也要接近。 沈晫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帮他到如此地步?不怕被牵连吗?还是已经……?!沈晫瞬间想通很多事,没人会冒着生命危险不求回报伸出援手。孙大人自然也有自己的门路,知道三爷是什么人,然后他们还是选择帮他。已上同一条船只是其一……真有野心啊…… 孙大人还不到颐享天年的时候,反而比谁都敢冒险,不甘只做一个七品县令。然而一旦搅进权力纷争,生死都不由己。沈晫抓抓头叹气,就不能老老实实安安分分过日子吗?沈晫不要求大多数人像他一样提前进入养老生活,有吃有喝就满足。可也别玩命拼,行吗? 一个个不要命往权力风暴挤,简直疯了。沈晫一屁股颓废坐在地上,他什么都不想管。 郑临不懂沈晫怎么了,转头看看千章和千江。两人摇摇头,不知道。郑临无奈耸肩。 “不好了,不好了。”梁应焦急跑进来道,“沈兄,刚传来消息,乔柯动了胎气。” “什么?!”沈晫大惊站起怒吼,“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封锁消息吗?” “是……林王氏和李三家的。”梁应心急又烦躁,“不知道她们从哪得到消息,去你家大闹。乔柯知道你被抓进大牢,急得动了胎气。不过还好,没有见红,应该无碍。” 无碍?“开门。”双拳紧握,沈晫眼神冷如冰,“我让你把门打开!” 梁应急忙让狱卒打开牢门,沈晫看也不看郑临一眼,急匆匆往外跑。梁应不好留下郑临一群人,只能尴尬留下。郑临望着空荡荡的牢房,手指敲在桌子上若有所思。刚刚沈不凡的眼神是……要杀人的眼神。乔柯吗?取代了六弟在沈不凡心中的地位。不,或许……更甚。 时间倒回到沈晫刚被抓那刻,一名妇人见沈晫被抓,以免惹上什么麻烦急忙回村。她刚出城,全城戒严。这名妇人恰好是李三嫂不远不近的亲戚,路过五湖村在李三家歇脚,绘声绘色说沈晫被抓的事情。听到沈晫被抓,李三嫂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她出门找林王氏。 李乐假装被卖,也没让沈晫同情收下。李三嫂在这个时刻打起乔柯肚里孩子的主意,整个村只有林王氏同她一样巴不得乔柯流产。两人见面后一嘀咕,大步朝乔大夫家去。 林王氏和李三嫂双手叉腰站在乔大夫家门前,她们也不敲门,就在外面大喊。 “大家伙,你们还不知道吧。沈小子被抓进大牢了,捕头大人亲手抓的。” “不骗你们,我家亲戚亲眼看见的。听说还把沈小子在县城的宅子给封了。” “啧啧,也不知道沈小子是不是黑心事做多了,遭报应了。简直活该!” “可不是嘛。这下好,乔柯肚子里怀着犯人的孩子,生出来也是要不得的野种。” 两人越说越难听,围聚过来的村民交头接耳。沈小子被抓了?风水轮流转啊,啧啧。 正在屋里休息的乔柯听到两人的话,他扶着肚子走到屋门口:“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什么胡说八道,我家亲戚亲眼看见的。乔柯啊,我得劝劝你,这孩子要不得啊。” “就是,反正还没生下来,趁早做掉算了。就算生下来也是个没爹的野种。” “你们胡说什么!”叔嬷扬起扫帚愤怒打向林王氏和李三嫂,“滚,都给我滚!” 流风拿起扁担上前帮忙,然而林王氏和李三嫂依旧不依不饶说出难听至极的话。 “还以为乔柯从此过上好日子,没想到找了个蹲大牢的。不过也是,乔家两个小子也蹲过大牢,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看啊,那孩子生下来肯定也是个蹲大牢的。” “捕头大人亲手抓的,肯定是重罪,说不定要砍头。乔柯啊,我们是好心劝你。” 林王氏和李三嫂边被叔嬷追着打,边大喊这次沈晫死定了,孩子是野种之类的话。 乔柯又气又急,突然痛肚子。彭柳儿忙扶着乔柯:“少主君,你没事吧?” 肚子很痛,乔柯满头大汗。糟了!乔大夫急忙过去扶住乔柯:“快把他扶进屋。” 彭柳儿和乔大夫将乔柯扶进屋放倒在床上,柳儿忙出去找流风,让他去传话。流风把扁担给彭柳儿,驾马车往县城狂奔。必须快!万一少主君有事,他不敢相信少爷会做出什么。 五湖村。乔大夫边为乔柯诊脉边安抚:“别胡思乱想,沈小子没事。你要相信他。” 尽量平复情绪,乔柯咬牙看着乔大夫:“到底怎么回事?夫君怎么会被抓?” “不是什么大事,全是做戏。”乔大夫为乔柯擦汗,“你得保重自己,不能出事。” 咬唇点头,乔柯慢慢稳住心神。肚子的痛渐渐缓解,乔柯和乔大夫都心有余悸。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乔柯累得不想动弹。乔大夫皱眉守在床边,不敢有丝毫松懈。 乔滨、乔锦和吕二娘听到消息赶来,在门口与林王氏和李三嫂撞见。乔锦毫不客气抡起扁担打向两人,直打得她们嗷嗷叫,再也管不了其它跑了。丢掉扁担,乔锦气呼呼进屋。 吕二娘坐在床边,温柔与乔柯说着话:“怎么样?肚子还痛吗?要不要看大夫?” “暂时没什么事了。”乔大夫起身去煎药,“我给他煎副安胎药来,你们陪陪他。” 乔滨忧心不已,同后进来的乔锦一起走到床边。乔锦满脸担忧,早没了打人时的可怕。 “我没事。”乔柯微微一笑,“你们不用担心我。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沈小子怎么会被抓?”握拳,乔锦愤愤道,“他不是和衙门关系好吗?怎么……” 捅捅乔锦,乔滨打断话:“三弟,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安安心心养胎,不会有事的。” “对,不会有事的。”乔锦忙附和,“就算真出什么事,还有大哥二哥顶着呢。”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吕二娘瞪一眼乔锦,“三弟,你二哥乱说的。” 乔柯微微笑:“谢谢大哥二哥,还有二嫂。我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他们同乔柯说话,希望乔柯别胡思乱想。乔柯此时没胡思乱想,只是盼望夫君回来…… 沈晫赶回来时,乔柯意见睡着了。沈晫前脚刚到,红砚和赵栗后脚也到了。赵栗向叔嬷问问情况,带了些补品放下。红砚给沈晫倒碗水递过去:“事情处理好了?” “差不多。”沈晫心情烦躁,没心思喝水,“这事以后再说。现在乔柯身体出了状况,我得留下陪着。你帮我向孙大人和梁捕头道谢,用我的名义宴请他们。之后我会找你。” 红砚点点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人正说着话,村长赵五带着几个人来探望。 放下鸡蛋水果,赵五坐下看看沈晫:“沈小子啊,乔柯身体无大碍是好事。我想林老六家的和李三家的也不是有意的,你看,这事就算了如何?大家都乡里乡亲的,和气……” 抓起桌上的碗一把摔碎,沈晫目光如炬:“凭什么!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沈晫丝毫不给面子,赵五十分尴尬下不来台。红砚垂眸静静坐着,完全不说话。 乔大夫过去收拾地上的碎片:“声音小些,乔柯刚歇下,别把他吵醒了。” 压下心中的怒火,沈晫冷眼看赵五:“村长,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乔柯刚动了胎气,孩子险些不保,你轻飘飘一句不是有意的就想把事情揭过去?不可能。当初要不是你三番两次求我,我会将林老六家的放出大牢?你到底是五湖村的村长,还是她们两个人的村长?!” 赵栗揪紧帕子站在门外,不想看父亲不堪的样子,但这次父亲做的实在不应该。 “你怎么能这么跟村长说话。”一个小伙站出来道,“村长是为你着想。” “得了吧,我不需要。”沈晫不耐烦摆摆手,“流风,送客。” 【作者有话说:_(:з」∠)_有些人真的不作不死】 七十八、生包子 看向红砚,赵五黑着脸问:“你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岳父被冒犯不管?红先生。” 贴着墙壁的赵栗不敢置信回头,父亲居然……太过份了,到底有没有想过她的立场?明知道夫君与沈晫关系甚好,明明是父亲自己是非不分,却在此时以长辈的身份逼迫夫君。父亲啊,想没想过此举会惹来夫君的反感?想没想过她以后如何面对夫君?父亲…… “岳父,这事我不好管。”红砚慢悠悠道,“说小了是沈兄的家事,说大了是五湖村的事,不管论哪方面都与我无关。当事人坐在这里,你身为村长为村民说话,我怎好发言。” “你!”赵五气急,起身带着人气冲冲离开。红砚看着赵五的背影,眼神无奈又失望。 赵五走至门口,看见站在走廊的赵栗。他皱眉沉声道:“嫁出去的女儿当真没用!” 欲言又止,赵栗不知道该说什么。赵五冷哼一声,憋着一肚子气大踏步出去。 望着赵五气急败坏离开的背影,赵栗红了眼眶。父亲以前是如此蛮不讲理的人吗? 屋内。红砚瞄沉思的沈晫:“你现在是不是在思考怎么处置那两个人?” “没错。我现在很生气。我在很努力思考是直接杀了他们,以绝后患。还是拔了她们的舌头,让她们生不如死。”抬头冷眼看向红砚,沈晫眼神不悦:“你要为她们说情?” “不,”红砚淡淡道,“我觉得怎么处理你还是问问乔柯比较好。毕竟她们是他从小到大就认识的人,哪怕平时关系不好,如果你贸然出手也会令他害怕。会影响你们的感情。” 沈晫没回话,他恨不得离开报复回去,却不得不承认红砚的顾虑有道理。换做是他,从小到大认识的邻居突然出事也会震惊。若动手的是自己的爱人,震惊之下难免害怕。 不管有多愤怒,沈晫不能不为乔柯考虑。他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他只在乎乔柯…… “知道了。我会同乔柯商量的。”沈晫微微低头。若乔柯想放过她们,他只有照做…… 红砚伸手拍拍沈晫的肩:“孩子快要出生了。你啊,就当孩子积福吧。” 自嘲一笑,沈晫拍开红砚的手道:“你的话完全没安慰到我。你就省省吧。” 两人相视一笑,沈晫心情顿时好了些。五湖村……他还能呆多久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另一边,林王氏和李三嫂回到家得意笑个不停。想着终于扬眉吐气,她们很畅快。赵五则气得不行,对于沈晫当场下他的面子,红砚完全不把他当岳父尊敬。他非常非常恼火。 赵五嬷从出事后,赵五带着人去沈晫家就知道不会有好事发生。沈晫是个什么性子,乔柯被害得险些孩子不保,怎么可能忍气吞声。赵五上赶着找气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如果自己的儿媳被别人陷害,他恨不得当场把人打死。赵五居然是说情,呵,活该被下面子。 如果赵五嬷知道赵五逼着红先生说情,肯定又会吵起来。简直一点不像个当爹啊。 乔大夫家。红砚和赵栗说一会话便回去了,沈晫坐在床边守着乔柯。今天的事是给他的教训,教训他考虑不周,教训他行事鲁莽。明明可以做得刚好,明明可以想得更周到…… “你回来了。”乔柯一睁开眼就看见坐在床边的沈晫,“事情处理好了?” “好了。”沈晫为乔柯拢拢被子,“你怎么样?肚子还痛吗?” “已经不痛了。”乔柯微笑,“是我不好。我胡乱相信别人的话,差点害了我们的孩子。” 明明是他的错……沈晫握住乔柯的手眼眶湿润:“答应我,从今以后只相信我的话,我亲口说的话。再不要信别人的胡言乱语,不要因为他们的乱说有所动摇。答应我,只信我。” “好。”乔柯回握沈晫的手,落下热泪,“从今以后我只信你亲口说的话,谁也不信。” 伸手给乔柯擦去眼泪,沈晫笑笑:“别哭。我没事,孩子也没事。” 乔柯点点头:“嗯。我刚醒,想坐会儿。你扶我起来吧。” 沈晫小心翼翼扶乔柯坐起,垫个枕头在乔柯背后。有些事必须要解决,沈晫轻声问:“她们你觉得怎么处理好?你知道吗?她们如此害你,我很生气,恨不得杀了她们。” “我知道。”乔柯浅笑,“不能杀了她们。你一遇事就脾气急,过于强硬的态度让本来占理的你显得无情。她们想害我们的孩子,我不打算原谅她们,但也不能直接杀了她们。想办法让她们生活在炼狱吧。在痛苦中挣扎,无可如何也挣不掉。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好。”沈晫轻声应,拥乔柯入怀。他爱上的乔柯虽然善良,但从不软弱可欺。 乔柯伸手回抱沈晫。肚子刺痛的感觉让人害怕,他至今心还在颤抖。如果因此失去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一滴泪滑落脸庞,乔柯手握紧,绝不原谅罪人…… 吃过晚饭后,乔柯又睡了,睡得很沉。沈晫轻手轻脚走出卧房,把流风叫来。 坐在主位,沈晫悠闲倒一杯茶:“流风,去办一件事。想办法让林老六家和李三家,不论是谁,让他们沾赌。我要他们倾家荡产,生不如死。但可别用力过猛,把他们逼死了。” 流风抬头震惊看沈晫,背脊发寒:“是,我知道怎么做。我马上去办。” “你小心些。”抿口茶,沈晫抬眸注视流风,眼神冰冷无情,“别被抓住把柄。” 点点头,流风转身出去办事。他没坐马车,而是收拾了包袱一个人连夜前往县城。只要有钱,这件事很容易办成。流风的进展十分顺利,越顺利他越心惊,心惊沈晫的狠辣。 当初风泽被打,血肉模糊让人心惊胆战。但流风确定,比起明着对风泽,他更害怕暗着对付林老六家和李三家的沈晫。太可怕了,他宁愿被直接打死,也不愿每天生不如死。 事情交给流风去办,沈晫除了听听进展便不过问。他再度回到天天照顾乔柯的日子中,哪怕郑临离开也没去送行。郑临倒不是很在意,他心中有份好奇。当初无论再生气,哪怕恨不得杀人也会对他礼数周全的沈不凡,如今居然完全不管不顾。乔柯究竟是怎样的人物…… 案件的公文送达京城需要时间,就算真有人来接沈晫,从京城出发也需要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沈晫什么都不去想,安安心心陪乔柯。他心里有份侥幸,事情不确定就不想行动。 时间缓缓流逝,六月的一天,乔柯开始阵痛。沈晫飞快把乔柯抱进屋,大声喊众人。流风去烧热水,彭柳儿和叔嬷在产房帮忙。早早被请来的稳婆开始忙,沈晫被乔大夫拉出产房。 “你在里面也帮不上忙,还是在外面等吧。”乔大夫揪着沈晫,不让沈晫乱来。 沈晫一动不动站着,有种害怕,有种期待,还有种不真实感。产房里传来乔柯痛苦的叫声,他恍恍惚惚。要当爹了?真的要当爹了?沈晫不敢置信,会是儿子还是女儿? 流风急匆匆端来热水,彭柳儿把热水端进去,没多久端出一盆血水。沈晫看着血水不免心惊,乔柯不会有事吧?古代难产的指数貌似很高。怎么办?他又不会医术,怎么办? 乔柯的叫声渐渐弱下去,似乎快没力。沈晫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啊?! “生孩子都是这样,你别慌啊。”乔大夫拽着想冲进去的沈晫,“镇定。” 怎么镇定得了!沈晫甩开乔大夫的手,趴在窗户上往里望:“没声了,乔柯怎么样?” “乔柯没事,就是没力了。”屋里传来叔嬷的声音,“快弄点吃的来,给他补充体力。” “我去!”沈晫立刻转身去厨房,烧火将早上还有剩的鱼汤热一热。鱼汤很有营养,又是高热量食物,应该能补充体力。沈晫热好鱼汤立马端去产房,叔嬷接过鱼汤进屋喂乔柯。 乔柯吃几口感觉好受些,继续用力生孩子。屋外的沈晫焦急走来走去,听说生孩子是在鬼门关前走一趟,不会出事吧?不会的,肯定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哇——”一声婴儿啼哭震醒沈晫,生了?生了!他高兴得全身发抖,真的生了。 沈晫一把推开门冲进去,稳婆笑眯眯抱着孩子过来:“恭喜恭喜,是个汉子。” 完全不理会稳婆,沈晫直接过去看乔柯。现在的乔柯满头大汗,十分虚弱。叔嬷见沈晫过来,起身去看宝贝孙子。沈晫在床边坐下温柔为乔柯擦汗:“辛苦你了。” 乔柯微笑:“如我们希望的是个汉子。他以后一定是个照顾弟弟妹妹的好哥哥。” “还说好我教训他,你不能插手。”沈晫一笑,“不能太宠着他。” “我知道的。”乔柯一脸满足,“想好给他取什么名字了吗?之前一直没定。” “想好了,沈悠。”沈晫眼眸温柔似水,“悠:闲适,悠然。” “沈悠……好名字。我喜欢。”乔柯转头看向被叔嬷抱着的孩子,“他肯定也喜欢。” “他是我们的儿子,敢不喜欢。”沈晫闻到血腥气,“怎么样?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乔柯笑笑,“生孩子能有什么事。坐月子不能下床出门,你要帮忙照顾他。” “那是当然,我可是他爹。”沈晫含笑看向孩子,“照顾孩子,我可有一手。” 【作者有话说:_(:з」∠)_包子生出来了,离去京城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七十九、满月宴 乔柯与沈晫相视一笑,十分期待以后的日子。乔柯刚生完孩子,身体还虚,带孩子的事自然落在沈晫身上。然而他从没照顾过婴儿,也不知道孩子为什么哭,一哭就只能干着急。 好在叔嬷有经验,一边照顾乔柯,一边教沈晫怎么照顾孩子。沈晫从听见孩子哭手忙脚乱渐渐变得熟练,抱孩子的姿势也有模有样。换尿布、洗衣服、半夜起来哄……沈晫事无巨细亲力亲为,除了喂奶。喂奶有奶娘,他不想问哥儿生孩子后怎么喂奶,感觉会毁三观。 孩子在沈晫细心照顾下一天天长大,很快满月。沈晫早已广发请帖,办满月宴。 抱着孩子乐得合不拢嘴,沈晫巴不得所有人都来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子。自己儿子真好看,白白胖胖的,鼻子、眼睛、嘴巴……越看越可爱。乔柯坐满月子,身体已基本恢复。 乔柯看着沈晫一副有孩子万事足的样子,伸手去抱孩子无奈道:“看你比我还宠。” “他现在小,什么都不懂,当然要宠。”沈晫把孩子给乔柯抱,“长大可就不能宠了。” “怎么你都有道理。”乔柯抱着孩子坐在床上,“听叔嬷说林老六家和李三家惹了赌坊,正被催债。什么东西都当了,田地、屋子,甚至到卖人的地步。是你做的吗?” 沈晫走到乔柯身边坐下,轻轻应声:“是我。想害孩子和你的人,都不值得原谅。” “嗯。”歪头靠在沈晫肩上,乔柯唇角勾起一抹笑,“我知道你很在乎我们。” 揽乔柯入怀,沈晫微微笑,在这个世界他本是无根浮萍,怎样都好。如今乔柯和孩子就是他的根,为了不让他们受到伤害,他会拼尽全力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心甘情愿的。 满月宴当天,宾客来了不少。叔嬷和乔大夫招呼村里的人,沈晫和乔柯接待红先生等县城来的客人。乔柯坐在床边看孩子,与赵栗等妇人哥儿在卧房说话。盼儿也在,盼儿的孩子已有八个月,长得很结实,会爬了。小家伙在床上似乎对刚满月的弟弟很好奇,一直盯着看。 “真是堂兄弟,这么小就亲近。”赵栗微笑道,“孩子如此讨喜,真不知我何时能有。” “孩子是缘,早晚会有的。”乔柯笑笑,让柳儿给大伙端些点心瓜子来打发时间。 “你们成亲不到一年,不着急。”盼儿打趣道,“等孩子来了,可就没空与夫君亲近。” 众人听明白盼儿话里的意思,掩唇笑个不停。赵栗羞红了脸:“瞧这牙尖嘴利的。” “原本大伙都说乔柯的孕痣暗,肯定没这么快怀上。”柳四家的笑闹,“谁知道他成亲后比谁都快有喜。你们是没瞧见他俩那恩爱劲啊,简直羡煞整个村的人。当然快啦。” “好好的,怎么说到我头上。”乔柯拿帕子给孩子擦擦口水,“真是闲的。” “看看,还害羞了。”林大家的大笑,“你们要不恩爱,哪会这么快生孩子啊。” “行,我说不过你们。”乔柯指指桌上的点心道,“还是让吃的堵住你们的嘴吧。” 赵禾坐在赵栗身旁拿块糕点吃,他转转眼珠好奇问:“有没有什么尽快有喜的方子?” “你一个未出嫁的哥儿,打听这个做什么?”盼儿看看赵栗,“为姐姐问的?” 柳四家的想想道:“也不是没有。我倒是知道几个土方子,就怕你不敢用。” “什么土方子?”赵栗和赵禾期待看向柳四家的,若是方子有用,用用也无妨。 盼儿和乔柯一个安静喝茶,一个逗弄儿子的手,都没说话。赵栗看看不做声的乔柯和盼儿,明白大概土方子没什么用,他们也不好当着人面驳。不是大夫开的,到底有风险。 赵禾见赵栗没了兴趣,岔开话题:“唔,这点心真好吃。你们都尝尝啊。” 大伙笑笑吃糕点,就着台阶聊别的,此事完全揭过。所有人都当做没聊过土方子的事。 堂屋。沈晫抬手请诸位喝茶:“好些日子没聚了,大家是不是都胖了?” “沈老板这话说的,钱赚得多自然都胖了。”朱掌柜抿口茶笑道,“托沈老板的福。” 流风端上点心和花生瓜子,吴稀立刻拿起花生剥一颗放嘴里:“我说你够迅速的。当初成亲,现在生孩子都先人一步,像怕别人跟你抢似的。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你就当爹了。” “不是我先你们一步,是你们起步慢。”沈晫笑得跟朵花似的,“要看我儿子吗?看吗?” “你可别得意,我早晚追上你。”吴稀笑眯眯看向坐在身旁的王子瞬,“咱们努力。” 王子瞬尽量保持微笑,实际恨不得爆捶吴稀一顿。也不看看场合,什么话都往外冒。 众人哄堂大笑,他们感觉吴少爷似乎没传闻的那么难相处。沈晫瞄一眼吴稀,孙大人托吴稀带来贺礼,看来是铁了心要和他绑在一起,也不怕玩脱了。这群为了权力的疯子。 “红先生比我早成亲。”吴稀兴奋笑着,“不如我们比比谁先当爹?” “我拒绝。”红砚慢条斯理喝茶,“我对这种比试毫无兴趣。简直浪费时间。” “哦?”王子瞬勾唇笑,“那红先生对什么比试有兴趣?我们都奉陪。” “红先生是秀才,要比文采的话你们奉陪不了吧。”朱掌柜笑笑,“还是算了。” 为什么吴稀突然针对红先生?沈晫看看吴稀,又看看红砚,实在想不通。不过今儿是他儿子的满月宴,谁也别想捣乱。沈晫吩咐流风:“流风,你去厨房看看鱼汤。送去房里。” 流风应声退下,青墨收到红砚的眼神示意,也跟着出去。沈晫看不懂今儿吴稀和红砚唱哪一出,似乎有种争高下的感觉。有什么好争的?分成不是都说定了?真是搞不懂。 “沈老板,之前看中的几个笔者有一两个得用。你什么时候看看?”冯老板含笑问。 没空,不想看。沈晫兴趣缺缺嗑瓜子:“之后再说吧。最近没时间,你先用着。” “说的也是,沈老板贵人事忙。”冯老板淡定拿糕点吃,完全不在意被拒绝。 在场众人只想在心里翻白眼。沈晫忙个屁,成天带孩子腻着夫郎,当谁不知道啊。 但没人会傻到把话说出来,经过县太爷封城一遭,大伙都知道沈晫的地位今非昔比。上赶着得罪人不是作死吗?大家心中都有一个算盘,不停为自己盘算,个个精明着呢。 宴席很快开始,宾客尽欢后散去。今儿大家都只浅酌,不再往死里灌,走时十分清醒。 流风和彭柳儿帮忙收拾桌椅,沈晫进屋在床边坐下看宝贝儿子:“长得像你,也像我。” “他是我们的孩子,当然像我们。”乔柯伸手轻捏儿子的小脚丫,“今儿赵栗问大伙要尽快怀孕的土方子,之后又不要了。他们成亲还不到一年,至于急成这样吗?” 沈晫抱起儿子举高高:“红先生乃县里的秀才,多少人盯着赵栗的位子。她能不急吗?” “也对。”乔柯点点头,“你轻些,小心摔着他。赵禾最近在相看人家了。” “哦。”沈晫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他更关心另一件事,“今天吴稀和红先生明显针锋相对。他们以前关系挺淡的,到底争什么?我没去县城的这些日子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吴少爷与红先生针锋相对?”乔柯疑惑看沈晫,“在你面前?结果呢?” “被我打岔过去了。”沈晫将儿子放在床上,轻拍小肚子,“我还是想不明白。他们也不像为了钱就红脸的人,名声也不在乎啊。朱掌柜倒是帮着红先生说话,其他人没插话。” “所以他们所有人都达成了共识?”乔柯也很想不通,“该不会分成两派了吧?” 两派?啊!沈晫灵光一闪,原来如此。孙大人和吴家、王家想彻底与他绑在一起,必然争位子。他明显与红先生关系更好,想要得到更大的利益,他们与红先生免不了相争。 还没怎么样呢,就开始争权了?沈晫拧眉,他手里能有什么权?简直吃饱了撑的。 然而事情已发展到沈晫难以想象的地步。自县太爷为沈晫下令封城后,明眼人都能看出沈晫的身份不一般,想要巴结的不在少数。但沈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窝在五湖村,他们找不到借口接近。于是他们退而求其次接近吴稀和红砚,这两个在沈晫面前说的上话的人。 因此,五湖村的势力很快分成两派,一派跟着吴稀,一派跟着红砚。两派人互相不待见,都想把对方打压下去,战火甚至蔓延到吴稀和红砚本人身上。所以才有今天这么一出。 沈晫有种不好的预感,一个小小县城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然而不管吴稀还是红砚,甚至孙大人、王子瞬,他们都是有野心的人。为了自身的利益使手段,再正常不过。 也就是说,沈晫无意间成了四海县背后的主子,从而引发利益之争。一发不可收拾。 沈晫揉揉额角,这都什么事。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干他什么事?!他自己还有一堆事没处理呢。乔柯握住沈晫的手担忧不已:“怎么了?难道真发生了什么事?” “应该是的。”沈晫苦笑,“而且不受控制。还是别管了,随便他们闹吧。” 不想管,也管不了。沈晫在心里叹口气,就不能安安分分过日子吗?!哪来那么多幺蛾子,消停会死啊!虽说不想管吧,但吴稀和红砚若真的闹翻对他没好处啊。心累。 【作者有话说:_(:з」∠)_认命吧,你得打卡上班了】 八十、嫡长子 心里虽然明白不能让吴稀和红砚胡闹下去,但沈晫却没任何行动。他不仅犯懒,还想一拖再拖,反正没出什么事应该不要紧,等出事再说。然后就真的这么抛之脑后了。 对于现在的沈晫来说,没有什么比照顾孩子陪乔柯更重要。其它事?爱咋滴咋滴。 七月中,一行来历不明的人骑快马直奔五湖村。他们丝毫没停留,径直前往乔大夫家。 马蹄声如奔腾的巨浪震人心神,流风走到院门口想看看什么事。高高抬起的马蹄彷如巨斧狠狠劈下,流风吓得跌坐在地。一行十几人仿佛煞气冲天的冲锋军队,眼神令人胆寒。 领头人翻身下马,毫不理会流风直接进院,有两人跟随。其余人下马留在外面等候。 儿子被马蹄声惊到,哇哇哭个不停,乔柯怎么哄都哄不好。该来的还是来了,沈晫皱眉转身走到院子。领头人和全部随从见到沈晫,干净利落单膝跪下铿锵有力道:“拜见少爷。” 瞄到外面有一大群人,跪在身前的三人腰间配有刀,沈晫出奇镇定:“你们认错人了。” 乔大夫和叔嬷听到声音出来看情况,见到如此阵仗大惊。乔大夫眼眸一沉,来了。 “末将张晚,奉将军之命接少爷回京。”领头人乃副将张晚,他抬头直直盯着沈晫。 居高临下看张晚,沈晫十分冷静:“我不认识你,你们找错人了。请回。” 乔柯抱孩子站在屋门口,看着被那般人物跪拜的沈晫心里涌出害怕。孩子止不住哭,沈晫见到乔柯害怕的眼神尤为心疼。他狠瞪张晚:“声音那么大干什么!吓到我儿子了!” 一转头,沈晫笑眯眯过去抱过孩子哄:“我的乖儿子,不哭。爹爹帮你打坏人。” “他们……”乔柯紧张攥紧双手,“是来接你的?你要跟他们走吗?” “别胡说,他们认错人了。”沈晫的哄有成效,孩子渐渐不哭了。可算消停下来了。 两名随从互相看看,那是小小少爷?少爷不是心仪六翁主吗?这就变心了? 沈晫把孩子给乔柯抱,沈晫转身对张晚道:“我不是你们家少爷,你们认错了。” 眼神一厉,张晚突然冲起,单手勾成爪袭向沈晫。乔柯和孩子在身后,沈晫不能退,他放松身体以极快的速度抓住张晚的手,而后挥出一掌打向张晚。张晚往左边旋身避开,沈晫大跨马步,捏着张晚的手以力量将人压倒在地。张晚重重摔在地上,尽管被压制却不狼狈。 尽管压制住张晚,沈晫却有种很危险的感觉。敌人并未出全力,突袭也不是为了攻击。 他被试探了。沈晫咬牙,若非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他必受伤,然而交手就证明他们没找错人。两名随从依旧背脊挺直跪着,毫无一丝担心。被沈晫压着的张晚开口:“少爷,你的身体迟钝了。近两年不见,你有好好练功吗?这种攻击我们练过无数次,今次反应最差。” 沈晫真想敲碎对方的脑袋,他什么都不知道,当然没练功。深呼吸,沈晫起身护在乔柯面前:“我不管你为什么出手,敢动我的夫郎和孩子,杀无赦!你已经有死的觉悟了吧。” 杀意,张晚感觉到强大的杀意从上方压迫着他。这是少爷?!少爷何时有如此气魄? 张晚从地上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再度跪下:“少爷。老爷是不会承认野……” “你敢说出来试试。”沈晫满心愤恨。敢说乔柯和他的儿子,绝对不饶! 感受到来自沈晫的杀意更浓,张晚住口。沉默片刻,他陈述事实:“少爷是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子,即使娶公主都不算高攀。老爷和夫人早已为少爷物色好未来的妻子。” 嫡长子?!沈晫恨得咬牙,让他吐血三升的身份。乔柯咬唇担忧望沈晫,无力又害怕。 “都说你们认错人了。”沈晫嘴上不客气,眼神却很冷静,“我不是你们的少爷。” 跌坐在院门口的流风无比震惊,少爷是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子?!少爷是…… 不少听到动静的村民打算过来围观,站在院外的十几人排成一队守在门口,手放在腰间的刀上。他们的眼神犀利,铁血无情,全部人散发出“谁敢过来就杀无赦”的气势。 无人敢接近,村民们隔老远张望。乔大夫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些都是什么人? 乔大夫家。乔大夫干咳一声:“远来是客。几位先进屋坐吧,有事咱们慢慢聊。” 张晚和两位随从一动不动,似乎完全没听见乔大夫的话。乔大夫有些尴尬,他朝沈晫使眼色。沈晫皱眉扶乔柯进屋坐下:“你们都进来吧。别跪在外面,像个木桩似的。” “末将领命。”张晚与随从这才起身,进屋跨步坐下。两名随从笔直站在身后。 流风看看守在门口的人,慌张爬起来往屋里跑。前脚刚过门槛,流风被张晚杀人般的眼神震慑住,完全动不了。沈晫不耐烦一拍桌:“流风,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倒茶来。” 险些吓趴下,流风咽咽口水头也不回转身去倒茶。乔大夫和叔嬷过去,坐到乔柯旁边。 气氛紧张,沈晫眉头紧皱。他能感觉到张晚和随从身上强烈的气势,那是身经百战从尸堆中杀出血路的强悍气势。他没面对过这种人,他其实也害怕,但内心对现状的不满和愤怒压过了害怕。嫡长子和长子是有区别的,哪怕同在镇国将军府,待遇也是天与地的差别。 嫡长子这个身份太麻烦,麻烦极了。沈晫一瞬间改变了主意,哪怕垂死挣扎,他也想试试能不能做到不回京。流风战战兢兢端茶进来放下,叔嬷给大伙倒茶,乔大夫注视张晚。 茶碗放在张晚桌前,他瞄都不瞄眼睛一直看着沈晫。沈晫端起茶碗喝下好大一口,总算不那么紧张了。放下碗,沈晫直视张晚正色道:“一年前我受过很严重的伤,险些救不回来。幸好义父医术高超,从阎王那将我的命抢了回来。我的伤虽已好得差不多,但我忘了以前。” 忘了以前?众人惊讶。乔柯耐心听着,他一直不知道原来夫君不记得以前的事。 “没错,受伤前的事我全忘了。什么也想不起来。”沈晫十分坦然,“我是个没有过去的人,我死过一次。也许我和你家少爷只是长得像,我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少爷。” 张晚皱眉,他来时没想过如此情况。五湖村的公文送到刑部,被压在底下无人注意。直到刑部官员处理公文时,漫不经心打算看一眼就放下,却没想到案件与镇国将军府有关。 此事即刻被报知镇国将军,他们一直关注着三皇子,三皇子不久前去过庭州府方向。镇国将军立马下令张晚带人快马加鞭赶到,其任务只有一样,将沈不凡安全带回去。 注视沈晫的脸,打量那副身体,再经过之前的试探,张晚可以肯定眼前的就是少爷。可人毫无记忆,万一真的认错……张晚认为一个人就算失忆,之前的习惯也不可能改掉,然而他在眼前人身上找不到一点以前少爷的影子。就仿佛这个人是少爷,又不是少爷。 沈晫看出张晚动摇了,动摇他就有机会。此事不能急,得慢慢引导……他笑道:“我看你一时半会也拿不定主意,不如先住下来。我家还有屋子可以住,等你想清楚我们再谈。” 叔嬷站起身:“客人要住下啊。我去收拾屋子,没那么多床,只能打地铺了。” 张晚暂时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先住下再说。他起身朝叔嬷拱手:“有劳。” “孩子睡着了。”沈晫轻轻扶起乔柯,“把孩子放到床上去吧。一直抱着怪累的。” 微微皱眉,张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乔大夫给张晚倒茶:“看来今晚要加菜了。” 沈晫微笑扶乔柯回屋。将孩子轻柔放在床上,乔柯忧心道:“你要走吗?” “不是我要走,而是他们要我走。”沈晫温柔揽住乔柯坐在床边,拧眉道,“我是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子。知道嫡长子意味什么吗?只要我不死,其他人便没资格袭爵。回京代表水深火热,代表随时可能丢性命。我的这个身份,一旦回京便无安生日子过。” “那怎么办?”乔柯一想到去京城夫君随时会丢掉性命,就心神不安。 “乔柯,你记住,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子。我因为受伤失忆,什么都不记得。”沈晫严肃交代乔柯,“以后不管谁问你,你都要这样说。” 乔柯点头:“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那时你伤得很重,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事。” “我不记得。”沈晫认真注视乔柯,“以前的事,我什么都不记得。如果以后有人拿以前的事挑拨我们的关系,你一定不能动摇。我没有以前,只有拥有你的现在和未来。” 沈晫说的话,乔柯百分百相信。他郑重道:“嗯。我会牢牢记住。” 现在义父已拖住那个厉害的张晚,沈晫必须抓紧时间把该说的都和乔柯说清楚:“即便我宣称失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最多几天,不管软硬他们都会带我走。你和孩子……” “我们和你一起去。”乔柯眼神十分坚定,“不管去哪儿,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劝阻的话就这样咽下去,沈晫满足一笑:“好。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虽然情况很糟,但纵观局面他不是不可以占优势。哪怕只一点点,他也要想办法…… 【作者有话说:_(:з」∠)_原主的身份终于揭开啦~】 八十一、抵达京城 经过一晚的考虑,张晚仍然坚持请沈晫回京。他没有权力,也不能让沈晫留下。 沈晫清楚自己无论如何都会去京城,能不能再回来全看他的本事。难以预料离开的时间长短,沈晫必须将现在手里的事交代一番。午饭后,在张晚等人的护卫下,他前往红宅。 红砚已知有批人寻到五湖村,直接前往目的地,对方的消息十分精准。料定沈晫会有所行动,红砚果断放假,什么时候恢复教学不好说。果然,第二天他就等到沈晫登门。 张晚和随从守在院中,沈晫将一个木盒交给红砚:“里面是地契和田契,帮我保管。” 可不止保管吧……红砚接过盒子:“打算何时启程?需要我去送你吗?” “不用了。”沈晫一笑,想起什么注视红砚,“我问你,你想参加科举吗?” 听到此话,红砚的心一颤。他看着沈晫认真的眼沉默,沈晫在做最坏的打算。京城……从来不是什么安宁的地方。红砚垂眸握拳,他想参加科举吗?不是废话吗? “现在不回答也不要紧,等你想明白再告诉我。”沈晫浅笑,“以你的能力肯定金榜题名。对了,你和吴稀没什么事吧?我离开后,你们可别斗得死去活来。” 红砚含笑抬眸:“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有些人不安分,我们合伙演一出戏而已。” 原来如此。如果表面是演戏,那么内里……沈晫看着红砚沉静的双眼什么都懂了。想到什么,他怀疑皱眉:“你俩什么时候关系变这么好?该不会背着我在策划什么阴谋吧?” “也不是很好。”红砚扬起神秘的笑,“我们只是觉得让那些人互相竞争没什么不好,有竞争才有进步。只要控制在良好范围内,就不会出差错。就算出差错,也能清除。” 清除,不是调整……沈晫不由在心底叹口气,他果然理解不了有野心的人。 反正他也不用理解。后续事情沈晫全交由红砚处理,他还有其它事情做。沈晫就此回五湖村,在院门口遇见被守卫阻拦的赵五一行人,还有担忧过来的乔家兄弟。 守卫压根不放任何人进去,乔大夫几人的话他们也不听。沈晫请所有人进屋,乔家兄弟焦急去屋里寻乔柯问情况。来得正好,沈晫请等村民坐下,省得再去找他们。 “沈小子,你该不会要走吧?”赵五不安问,“你不会走的对吧?五湖村是你的家。” 家?沈晫垂眸,他的家是乔柯在的地方。抬眼看赵五,沈晫十分冷静:“嗯,我要走了,乔柯也跟我一起走。至于什么时候回来,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回不来了。” 回不来……赵五大惊失色:“你走了学堂怎么办?孩子们去哪里读书啊?” “学堂由红先生管理,我走不走无所谓吧。”沈晫接过叔嬷递来的茶碗喝一口,“再说,我本来就不是五湖村的人,去留也和你们无关。还是你觉得,凭你来闹一场能把我留下?” 张晚瞥向赵五,气势犹如吃人恶鬼。赵五吓得直哆嗦:“我、我只是关心你。” “多谢关心。”沈晫好言提醒,“学堂的事你找红先生才有用。”尽管他觉得没什么戏。 红先生本来就是被他请来做的教书先生,沈晫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奇妙,似乎能看透红先生的想法。他百分百肯定,待他离开后,红先生不会再继续教书。该说是直觉吗…… 不,本来就是明摆着的事情。红砚比沈晫更不愿做自己不想做的事,而想做、渴望做的事不折手段也会去做。沈晫在心里叹口气,就某种层面来说,他和红先生有点像呢。 没什么好谈的,沈晫直接起身回屋。张晚一使眼色,随从立即强硬送客,容不得反抗。 走进卧房,沈晫见气氛不怎么好,笑笑走过去:“怎么了?舍不得彼此分离?” 乔滨将手里的田契递向沈晫道:“我们想跟你们一起去京城。不,我们绝对要去。” 沈晫坐到床边无奈道:“大哥孤身一人我不说什么。二哥可是有妻子孩子的人,你打算抛下他们,还是一起带去?二哥,京城不是什么安静的地方,其中的风险比你们想象……” “我要去。”乔锦眼神坚定,“二娘和孩子是我的家人,你们也是我的家人,所以我要去。也许我去了帮不上什么忙,但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我能做一定去做。非去不可。” 理想的情况是沈晫一个人回京,顺顺利利把事情办妥,然后回来。但他有种预感,事情可能不会那么顺利,京城的局势也许比他想的更加复杂。这时候携家带口一起去…… 不容乐观啊……但也不是完全没好处,起码关键时刻有人可用。沈晫见到乔锦的眼神,那份执拗让他更担心另一种情况,怕是就算拒绝他们也会悄悄追上来。算了,就这样吧。 沈晫微笑看向乔柯:“我觉得去不去都不错。你拿主意吧。” 乔滨和乔锦目光如炬看向乔柯,紧张等一个答案。乔柯笑了,毫不犹豫点头。 呼一口气,乔滨和乔锦总算放心。他们已欠三弟太多,不想以后欠更多。看着乔家三兄弟,沈晫嘴角不自觉露出笑容,他也希望有这样的兄弟啊。但他在现代是独生子。 事情定下来,乔滨和乔锦立刻回去收拾。沈晫与乔柯相视一笑,有家人真好啊。 夜晚,星星在黑空闪耀。沈晫坐在院中发呆,张晚站在身后几步的地方警戒,随从们尽职守卫。乔大夫搬个小凳子坐到沈晫身边:“决定什么时候走?路上都安排好了?” 望着天空,曾经与家人欢乐的院子给沈晫一种束缚感,宛如囚笼。不由回想起从前,沈晫惊讶发现一件事:“义父,你一开始是不想我和乔柯接触的吧?所以我一醒就告诉我乔柯的各种缺点,换成其他人哪怕有救命之恩也不会看上乔柯。你,早就知道会有今天吧。” 乔大夫沉默。沈晫发现此时的自己思维非常清晰,以前没发现的事情一一看透了。尽管义父一开始不希望他和乔柯接触,之后却也没阻止。为什么?在义父身上的违和感…… “乔柯是个好孩子,我当然不希望随随便便被人娶走。”乔大夫打个哈欠,“该睡了。” 仔细回想与乔大夫有关的事,沈晫发现违和感在渐渐扩大。不止义父,阿嬷也…… 想起流风和赵五见到张晚时的反应,沈晫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为什么义父和阿嬷在杀伐气那般重的张晚面前丝毫没感到害怕?那份自然、普通、与平常一样就是最大的违和。 从来没关心过义父和阿嬷的身份,沈晫不仅大胆猜测:义父和阿嬷是不是来自京城? 起身拍拍沈晫的肩,乔大夫淡淡道:“别猜了。我啊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夫而已。” 说完,乔大夫转身回了屋。张晚仔细观察乔大夫,也发现不对劲,这个人…… 沈晫抓抓头,猜来猜去确实没必要,义父就是义父啊。不想了,睡觉去。 夜朗星稀,今晚很安静。张晚希望尽快回京,沈晫却借收拾东西为名拖拖拉拉,直到七月底他们的马车才出发。乔大夫和阿嬷看着几辆马车越走越远,不禁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这天仿佛说好般,没人来送。沈晫一行人的马车顺利出城,而县城并不平静。 如沈晫所想,他一走,红砚不再当教书先生,也不找人接替。五湖村的学堂就这样成了空屋,哪怕赵五去找红砚威逼利诱,红砚依旧没改变主意。他开始读书,科考有关的书。 另一边,王家尽最大努力在京城开店铺。还有一年多,官员的升级考核也要来了。 行进在路上的沈晫并不知道这些代表什么,但在以后的某天,不相干的点会连起来。 流风等人随车赶路,除此之外沈晫还卖下一个奶娘。孩子还小,离不开奶娘。尽管沈晫已将赶路速度减至很慢,孩子依旧频频出状况。刚坐完月子,没出过远门的乔柯也不好受。 张晚倒是识趣没有催促,一路与随从高度警惕。走走停停,九月底,他们抵达京城。 路上还算安全,没遇到什么追杀。京城繁华热闹,城门高耸,士兵精神有序。 沈晫撩起车帘望一眼城门,感受到国家首都的威严。沈晫回头担忧看乔柯和孩子:“张将军,进城后我们能先找个地方整顿下吗?等我们状态好些再去镇国将军府成吗?” “怕是不成。”骑马随在车旁的张晚回答,“夫人知道少爷今日回京,已在府里等候。” “知道了。”沈晫放下车帘。说实话他还没准备好,就这样见镇国将军府的众人? “没关系的。”乔柯握住沈晫的手,“这一关总要过去,晚一点不如早一点。” “也是。”沈晫冷静下来,再不害怕面对未知的未来。为了乔柯和孩子,拼了! 城门的守卫见到张晚,个个精神振作。马车进城,缓缓朝前驶去,很快到镇国将军府。 马车停下,张晚翻身下马道:“少爷,到了。夫人在门前,等你下车。” 沈晫撩开车帘下车,而后扶乔柯。镇国将军府门前翘首期盼的沈夫人等人见到沈晫,无不惊喜。沈夫人激动走上前,含泪颤抖着手抓住沈晫的胳膊:“我的儿啊,你回来了。” 对于沈夫人的激动行为,沈晫没阻止也没接纳。他到底不是原主,可身体是。 【作者有话说:_(:з」∠)_来啦来啦,要当官啦】 八十二、失礼长辈 “我的儿啊,苦了你了,是不是瘦了?”沈夫人关切唠叨,想将沈晫迎进府好好看看。 随行的乔滨等人下车后等在一旁,见此情况不敢插话。沈晫一步未动,轻轻推开沈夫人的手。沈夫人与前来迎接的众人无比惊讶,随后他们看见沈晫温柔揽过身后的一个哥儿,那哥儿长得不甚好看,怀里还抱着个婴儿。被盯着乔柯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颔首当做行礼。 “我们赶路都累了。”沈晫微笑看向沈夫人,“还请让我们整顿一番再来拜见。” 怎么回事?沈夫人愣在原地,她的儿怎会对她如此冷漠?冷漠得像陌生人。 旁边的丫环小声提醒:“夫人,少爷想前去整顿,而后再来拜见。正等你应允呢。” “行,当然行。”沈夫人回神忙吩咐,“品惠,浮生,还不带少爷回屋。” “是。”一名女子和男子走出人群领命。他们便是原主的丫环和小厮:品惠、浮生。 沈晫一笑,朝沈夫人点头,而后护着乔柯从众人身边走过。乔滨等人只好跟上去。 见沈晫与来路不明的哥儿举止亲昵,沈夫人皱眉转头看向张晚:“你最好交代清楚。” 张晚低头领命。下人将马车牵进府里,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之后一一送过去。 另一边,品惠与浮生落后沈晫一步指路。他们很疑惑,难道离家两年少爷忘了自己住在哪?王小风和王小雨没见过这般亭台楼阁,寸步不离跟在吕二娘身边,有些害怕又十分好奇。 一群人来到一处院子,好些丫环仆人出来迎接,其中有一名美貌女子打扮得尤其出众, 沈晫看都没看一眼,揽着乔柯直接走进屋。乔柯在桌旁坐下,紧张的他大脑一片空白。彭柳儿和奶娘守在乔柯身后,随时准备伺候。一众丫环仆人规矩站在门口,不敢放肆。 “孩子睡着了?”沈晫看看奶娘,“抱去睡了吧。一直抱着也怪累的。” 奶娘立即上前接过孩子,品惠十分有眼力见命一丫环带路去卧房。孩子被抱走,乔柯心里仿佛空了一块,尽管知道孩子只是睡了。看出乔柯的不安,沈晫握住乔柯的手无声安抚。 乔柯与沈晫相视一笑,一瞬间,紧张不安都不见了。不管发生什么,总会有办法。 丫环和奶娘走后,屋里屋外非常安静。沈晫看看站在旁边的乔滨等人微笑道:“大哥、二哥、二嫂,都别站着,快坐下吧。刚到新环境确实不习惯,住久了就好了。” 乔滨和乔锦互相看看,几人走过去坐下。沈晫含笑看向浮生:“你叫浮生是吧?流风,你跟着他去准备大家的洗澡水。还有你,品惠,给大伙准备换洗的衣物,客房也收拾下。” 流风、品惠、浮生领命,既然被点名,他们立刻去办。沈晫瞄一眼站在最后面的风泽,其实现在的状况用此人最好,但很有风险。先慢慢看吧,能用当然要用起来,不能用再说。 之后沈晫安排陈妈妈去厨房,彭大守院门,风泽依旧当一名杂役。为了消除大家到新环境的不安,沈晫让人准备一顿饭。通过愉快聊天的一顿饭,他们渐渐放松下来。 吃完饭,流风和浮生已将洗澡水准备好。大伙各自去沐浴,换上新衣服。马车上的东西送过来,乔滨几人留下整理。沈晫和乔柯由品惠领着去前厅,他们还有场硬仗要打。 两人走进前厅才发现里面有很多人,大多是女人,老的少的都有。众人见沈晫两人进来,齐齐望过去,眼神很奇怪。这在沈晫预料当中,想来他们已知道他失忆的事。 厅里没地方坐了,小辈们都站着。沈晫半扶半揽着乔柯,即使众目睽睽也没松开。 他知道乔柯在害怕,所以不能松开。打算见招拆招,沈晫微微笑:“我来京城只是希望你们调查清楚,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虽然受伤记不起以前的事,但我觉得你们认错人了。” 沈夫人咬唇握紧双手,看着与儿子一模一样的那张脸。那么熟悉的面孔,怎么会认错人。可他们不比平凡老百姓,一个错也不能犯。一名十二三岁的姑娘走到沈晫面前,一直盯着沈晫看:“你就是大哥啊。我不会认错的。娘,他就是大哥,我认得的,我知道的。” 镇国将军府的五姑娘沈韵,十三岁,以前与沈不凡最是亲近。她与沈不凡乃一母同胞,血脉相连。面对干净单纯的孩子,沈晫欲言又止。是啊,小姑娘没认错,却又认错了。 “不许胡说。”沈夫人原本就烦乱的心看见乔柯更烦,认不认她都做不了主。 “姐姐,我看此事还是等老爷回来再说把。”妾室秦潇道,“先让他们休息休息。” “妹妹说的极是。”妾室风煦接话,“他们舟车劳顿,歇歇也好。” 沈夫人烦躁摆摆手,沈晫即刻带着乔柯离开。看着沈晫的背影,沈夫人眼神痛苦纠结。最后只化为一声叹息,她无可奈何。此事事关重大,即便她再想念儿子也不能做主。 走在回去的路上,沈晫唇角扬起一抹笑。如果能一直顺利下去就好了,不过以三皇子透露的信息来看,镇国将军府没那么容易放过他。至少有个好的开头,他只能乐观点想。 大伙都累了,是该休息休息。沈晫非常清楚,这事得镇国将军回来才有结论。 沈晫扶乔柯回屋歇息。看见孩子躺在床上,乔柯快步走过去,望着孩子扬起幸福的笑。 奶娘退到一边:“少爷,少主君,小少爷刚喝了奶,正睡着呢。赶路不好受啊。” 点点头,沈晫坐到乔柯身边道:“你也下去歇会儿吧。他醒来可有闹腾的。” 笑笑,奶娘退下。沈晫为乔柯脱鞋,自己也蹬掉鞋子一起躺到床上。乔柯小心将孩子往里面挪,自个也往里面去,给沈晫让位置。沈晫一把抱住乔柯:“有你在身边真好。” 不明所以,随即乔柯轻笑:“难道你也害怕吗?完全看不出来。” “当然害怕。”沈晫抱紧乔柯,轻柔低语,“很害怕。我很害怕。” 乔柯默默回抱沈晫,有一起来太好了。他知道夫君很有能力,可夫君也是人啊…… 两人相拥睡去,一直睡到下午才醒。晚饭时刻,品惠过来禀告:“老爷回来了。” 镇国将军回来了,不仅回来,还直接开口要沈晫去饭厅。沈晫皱眉,事情不妙啊。镇国将军根本不打算问他是不是沈不凡,将军府需要沈不凡,哪怕他不是也必须是。 还不到绝望的时候,沈晫与乔柯随品惠去饭厅。饭厅里摆了两个大桌,一为长辈,一为晚辈。按理说沈晫和乔柯该去晚辈那桌,镇国将军看见他们直接招手,让他俩坐身边。 镇国将军沈雄才,四十一岁,身体结实,气势不凡。一眼看去,便知是位喋血将军。 初见沈雄才,沈晫有种不妙的感觉。他恐怕没办法在这个人面前耍花样…… 沈雄才身旁坐着沈夫人,她笑眯眯起身拉沈晫:“我的儿,别愣着。快过去。” 牵着乔柯的手,沈晫走到桌边。沈夫人已将位子让出来,但只有一个,沈晫坐了,乔柯便只能站着。其它位子都坐着人,唯独末尾还有两个座位。沈晫不动声色瞄一眼众人。 把位子让给乔柯坐,沈晫微笑站在后面按着乔柯的肩:“没位子,我还是站着吧。” 众人震惊,晚辈那桌不仅窃窃私语。沈雄才眼神锐利注视沈晫,他右手边坐着面带微笑的俊秀男子,尽管已近不惑之年,依旧魅力十足。他叫沈风凛,沈雄才的二弟。 沈风凛举止文雅:“下人们做事不妥当。还不搬张椅子来,你们想让少爷一直站着?” 下人立即从桌子末位搬来椅子,挤在乔柯身边,后面的椅子全挪一挪。因此坐在下位的两位姨娘不得不站起让一下,有镇国将军在,她们也不敢说什么。椅子摆好都不敢去坐。 位子让出来了,不坐白不坐。沈晫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客气。 沈风凛身旁坐着沈宇轩,排行老三。沈宇轩时不时瞄沈晫,总觉得哪不对劲。沈宇轩五官端正,一身正气,比老大俊秀,比老二硬朗。沈家三兄弟都是威名赫赫的将军,战无不胜。 再下位是老二的妾室邓芣蓝,老三的妾室房惜儿。沈夫人坐在沈晫身边,不甘瞪乔柯。沈夫人边上坐着风煦和秦潇,乃沈雄才的妾室。这些便是沈家长辈一桌的位次安排。 不在乎压抑气氛,乔柯拿筷子给乔柯夹菜:“你应该饿了,多吃点。” 桌上只有一副多的碗筷,想来没准备乔柯的。丫环见此情况,急忙加副碗筷。 厅里很安静,沈雄才是一家之主,他不动筷没人敢先动。然而今天,沈晫动了。众人吃惊看着着沈晫,十分不解。那个最尊敬父亲的人居然无礼?失忆会什么都变吗? 此处吃饭的全是沈家正房所出,偏房不得过来。家族自重立法,沈晫的行为让沈雄才皱眉。沈风凛笑得饶有兴味,沈宇轩挑眉不敢置信。虽说失忆吧,难道常识都没有吗? 一个饭桌上吃饭,谁会先于长辈动筷?沈晫看看众人:“你们都不吃吗?” 乔柯拿起筷子也给沈晫夹菜,两人相视一笑。他知道夫君总做些出人意表的事,有些思想更和他们不一样。不管身处何地,无论如何他要站在夫君这边,再害怕也不退缩。 【作者有话说:_(:з」∠)_京城的生活开始了~】 八十三、着手安排 镇国将军府虽不如那些书香门第讲究,基本礼仪却须遵守。沈晫和乔柯的举动令气氛紧绷,晚辈们动也不敢动。沈夫人越看乔柯越不顺眼,长得丑就算了,还这般没规矩。 沈雄才注视沈晫片刻,拿起筷子边夹菜边说:“既然回来了,明儿便去刑部报道。六品刑部主事职位不大,但你无故不告而别两年,若被人参一本到底落不着好。” 六品刑部主事?沈晫愣在当场,敢情他还是个官?晴天霹雳,他怎么会是个官?! 一瞬间沈晫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一面惊恐他当官什么都不会,一面庆幸学了习字。 沈雄才的态度摆明默认沈晫的身份,心照不宣,沈晫也没必要硬杠。先住着看看情况,总能找到办法回归悠闲生活。然而有些事必须据理力争,沈晫边吃饭边点点头:“行。我去报道可以,是不是该让我的夫郎和孩子进族谱?他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得有个名分。” 此时沈晫的心情很复杂,或许镇国将军还不确定他是不是沈不凡。他啊既是沈不凡,又不是沈不凡。不管镇国将军怎么查,只有一个结果。大概因此他才有恃无恐吧。 “不行。”沈夫人坚决反对,“娘已给你安排配得上你的姑娘,怎能让这么一个哥儿占正妻名分。看在他为你生了孩子的份上,收做妾侍便是。正妻当选门当户对……” “这么说没得谈?”沈晫冷了脸,“我舟车劳顿回来累得很,休息几天再去报道吧。” 沈雄才皱眉看一眼沈夫人,沈夫人打个激灵不说了。沈风凛眯眼笑:“自然能谈。” “能谈就好。”沈晫脸上恢复笑,“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确确实实没有受伤前的记忆。但是三爷特意找我说了番话,我大概知道将军府是个什么状况。别跟我谈感情,我什么都不记得。咱们还是谈利益吧。我的底线是夫郎和孩子,其他事都能商量,就这不行。” 鸦雀无声,气氛压抑。沈雄才瞪视沈晫,没说话。予兮读家沈宇轩朝身后的仆人看一眼,仆人立即让丫环和下人们退走,晚辈们也换个地方用饭。沈夫人、几位妾室=也不得不离开。 偌大的饭厅就剩下沈家三兄弟和沈晫、乔柯。乔柯坐着,默默夹菜吃饭。沈晫嘴角含笑倒杯茶:“尽管我口口声声说你们认错了人,其实我知道自己是沈不凡。我受伤时身上有张路引,一块玉佩。路引上有我的名字,玉佩是六翁主所赠。我知道,但我脑子里没有记忆。” 沈风凛重新打量沈晫:“镇国将军府有权有名,看你的意思不想留下?” “说实话,我不想留下。”沈晫垂眸看杯中茶水,“权力名声都是过眼云烟,我想要的从来都是粗茶淡饭。我不是没得选嘛。都被三皇子挖出来了,还能躲到哪里去,躲不过便只有迎头而上。沈将军,我可以留下,但不能触碰我的底线。合作对我们双方都好。” 眉头一皱,沈雄才低声怒吼:“我是你爹。你的一切我都查的清清楚楚,不会错。” “可是我们没想到你有胆量与我们谈判。”沈风凛笑眯眯双手撑下巴,“你以前可不敢。即便为了六翁主,你也不会违背父命。不凡,告诉二叔,你是怎么变勇敢的?” “我说我死过一次,看见了另一个世界你信吗?”沈晫笑得意味深长,“能坐下谈再好不过。我的要求也不多,让我的夫郎掌管中馈。就我两次的接触来看,沈夫人不怎么合适。” 乔柯转头吃惊看沈晫,为什么让他……沈晫安抚朝乔柯一笑,他自有打算。夫君有打算,乔柯自然支持。只是现在的谈话他不能插嘴,还是安安静静吃饭听着比较好。 “一来就狮子大开口。”沈宇轩夹菜吃,“你小子胆量不小。你以为我们会应?” “不应没关系。”沈晫悠闲靠着椅背笑道,“我是个闲惯的人,不喜欢当官。” 何止不喜欢,当官对沈晫来说无异于蹲大牢。现代早上上班的时间最多八九点,古代上朝好像天没亮就要去。沈晫想想就心累,他得找机会辞官,这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做法。 沈风凛好笑道:“你居然威胁我们?你知道我们是谁吗?真是什么话你都敢说啊。” “我知道啊。”沈晫淡淡笑,“要不是你们的身份,我日子过得好好的,会被迫来京?” “也是。”沈宇轩抓抓头,看向沈雄才,“大哥,二哥,咱们怎么办?” 耸耸肩,沈风凛笑道:“能怎么办。只好答应。不凡,二叔觉得你有时说话挺有意思。但别忘了我们是谁。我们是踩着尸堆爬上来的将军,容不得你这小辈过分放肆。” 话语一开始带笑,后面满是危险。沈晫不由手一抖,却不能表现出来:“我明白。” “嗯,乖。”沈风凛满足夹菜吃一口,“大哥,就让他管中馈吧。管不好再拿回来。” “二哥说得对。”沈宇轩赞同,“没能力还揽事,自取灭亡。随他吧。” 沈雄才皱眉看一眼沈晫,到底点头答应。沈晫手心全是汗,要不是沈家需要他这个嫡长子,他也不敢如此谈条件。如此一来,只要乔柯掌握沈府的中馈,就能站稳脚跟不被欺负。 事情谈得差不多,接下来是吃饭时间。沈雄才突然问:“孩子叫什么名字?” “沈悠,悠闲的悠。”说起孩子,沈晫脸上笑开花,“三个多月了,特别好看。” “嗯。”沈雄才点头,“沈家的嫡长孙。过些时候挑日子摆个宴,请亲朋好友都来。” 打算公布孩子和乔柯的身份?沈晫不由皱眉,这么简单接受了?不会有诈吧? 沈雄才承认乔柯和孩子有几个原因。其一比起和六翁主纠缠不清,娶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人更好。其二稳住沈晫,他们是沈晫的逆鳞,也是弱点。其三令沈家从权力斗争中抽出来,沈家彻底中立。以前沈不凡和六翁主走得太近,正好借此机会表明与六翁主没有关系。 当然,还有避免皇帝指婚的原由。以沈不凡的身份,皇帝指婚必是公主、翁主、郡主。沈雄才不愿皇室的人嫁入沈家,乔柯的出现恰到好处。如此多好处,他没有理由不同意。 比起沈雄才的考虑,沈风凛想的更多。他觉得沈家想在朝廷现今局势走下去,要兵行险着。沈晫的胆量和思考让他颇有期望,他们不能故步自封,否则平衡一旦打破,必死无疑。他们的想法无法突破,他想看看沈晫能不能做到。如果能做到,沈家将安全延续下去。 而沈宇轩的想法又不同。他认为沈夫人确实不适合掌管中馈,让出来也好。他也想知道以前为刘翁主着迷的沈不凡,究竟为什么看上乔柯。一个容貌不好的哥儿,究竟有什么吸引沈晫。再者承认乔柯和孩子的身份,府中能有什么变化,是好是坏他都想看看。 反正目的达到,沈晫懒得再想那么多,吃完饭便与乔柯回屋了。夜色降临,将军府点上灯笼。沈晫召集彭大等人在厅里,乔柯给他们一人一袋银子。彭大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给银子是有事要你们办。”沈晫坐在主位严肃道,“从明天起,你们想方设法收集府中的消息。不论事情大小,哪怕是谁扯掉一片树叶都要来汇报。你们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彭大等人齐声回应。沈晫挥挥手,让他们退下。彭大等人领命下去。 乔锦不懂沈晫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让他们收集消息?大的就算了,小的也要?” 沈晫拿起桌上的木盒起身交给乔滨:“大哥,我也有事请你们帮忙。” “直说便是。”乔滨接过盒子,打开见里面皆是银票,他惊讶,“这是?” 找个最近的椅子坐下,沈晫解释:“大哥,你们不能一直住在这,难免背后有人说闲话。你们在京城买个宅子住,再想法做个生意。王家在京城有根底,我会让他们关照你。” 乔柯走到乔滨身边微笑道:“大哥,将军府不是那么好住的。夫君是为你们着想。也希望你们能帮夫君一把。我们刚到京城,四面楚歌。望大哥二哥能拼出一番事业,为夫君助力。” 明白了沈晫的想法,乔滨郑重点头道:“定不负所托。明日我们便离开将军府。” 沈晫欣慰一笑。他能用的人不多,能安排的都安排。从今以后他的终极目标:辞官! 夜渐渐深了,乔柯躺在床上窝进沈晫怀里:“我怕管不好。万一给你添麻烦……” “刚开始肯定不容易。”沈晫轻抚乔柯的头,“后院的人必不服你,所以需要收集各种情报。是人都有弱点,找到弱点就好拿捏。首先要把院中的下人收服,尤其品惠和浮生。” “我知道。”乔柯在沈晫怀里蹭蹭,“我会想办法的。你在外忙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沈晫温柔轻拍乔柯的背,“若受了委屈,遇到解决不了的事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将军府的人没那么好相处,何况你抢了沈夫人的权。她肯定不喜欢你。” “没关系的。”乔柯想想,到底问出来,“六翁主是谁?和以前的你有关吗?” “大概有点关系。”沈晫发觉乔柯的身体一僵,好笑道,“但和现在的我没关系。” 听到沈晫的话,乔柯放松下来:“我只相信你的话,不管他们怎么挑拨我都不会信。” “嗯。”沈晫抱紧乔柯,“我在外打拼,你在内奋斗,我们一起努力。” 【作者有话说:_(:з」∠)_打卡上班,哈哈哈哈】 八十四、刑部报道 一起努力打破困境。沈晫轻轻闭上眼,还好只需去刑部报道,不用每天上朝…… 翌日,沈晫懒洋洋起床。品惠早已等在外面,命人端来水盆和官服。沈晫第一次见到官服,好奇摸摸。乔柯特意起来为沈晫穿官服,弄错时品惠很聪明提醒。 换好官服,沈晫慢悠悠吃早饭,叮嘱乔柯再睡会。乔柯笑笑道:“也该起了。” 一名打扮艳丽的女子站在旁边伺候,递上帕子什么的。沈晫皱眉:“你叫什么名字?” “回少爷话,奴婢唤梦玉。”梦玉容颜美丽迷人,身材婀娜,举手投足分外撩人。 昨天下马车时沈晫就注意到人群中数梦玉打扮得最吸引人,一个丫环胆子也太多了。乔柯瞄一眼梦玉,又看看沈晫。他伸手给沈晫夹些菜:“你长得真好看,打扮得也特别。” 梦玉垂首抿唇不说话。品惠福身轻轻道:“少爷,梦玉是夫人赐给你的。” 赐?不会是通房吧?沈晫头疼不已,原主不是喜欢六翁主吗?怎么还和别人有暧昧? 有点后悔当面问,沈晫顶着乔柯的视线语气冷淡道:“之前碰过你吗?” “并未。夫人刚赐下奴婢,少爷就出门了。”梦玉老实回答,实际也瞒不住。 还好,算原主有点节操,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跟乔柯解释。沈晫正色道:“你不用伺候了,收起你的歪心思,从哪来回哪去。我不需要你的伺候,夫人那里我自会去说。” 梦玉大惊,急忙跪下楚楚可怜求情:“少爷,奴婢有错任打任骂。求少爷……” “你不想回去也行。”沈晫招手吩咐品惠,“留下做个缝补浆洗的丫头。带她去吧。” “是。”品惠上前淡淡开口,“少爷开恩让你留下。还不快谢恩跟我去领活。” “少爷……”梦玉上前拉扯沈晫的衣摆,咬唇含泪道,“求少爷不要……” 沈晫一把甩开梦玉的手,最讨厌别人拉拉扯扯。见沈晫怒了,乔柯忙让人把梦玉拖下去。 浮生命几个下人把梦玉拖下去。乔柯笑笑道:“一大清早,有什么好生气的。” 转头委屈看乔柯,沈晫瘪嘴不高兴:“难不成你想让我把她收了?哼,我才不干!” 几口吃完早饭,沈晫气呼呼出门。乔柯还没来得及解释,人已经走了。无奈摇头,乔柯坐回桌边。傻瓜,他怎么会愿意夫君收了梦玉。以前的事与现在的夫君无关,他相信的…… 走出大门,沈晫回头没见乔柯追出来。瞬间泄了气,沈晫坐上轿子去刑部。 沈晫是生气,他气沈夫人自作主张,气原主不知拒绝,气梦玉想攀高枝。然而这只是原主留下的其中最小的一个烂摊子,大的烂摊子还在等着他。当官啊……能混日子就混吧。 轿子很快到刑部,浮生掀开帘子:“少爷,到了。诸位大人知道少爷回来,肯定高兴。” 下轿,沈晫身边跟着浮生和流风进刑部。他一路走进去,但凡见到他的官员皆行礼问好。哪怕沈晫的官职不大,不过六品,但他乃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子,人人巴结都来不及。 浮生随原主来过刑部,顺利将沈晫带到办公的地方。不大不小的屋子里摆了四张书案,其余地方皆是书架,上面放置刑部档案。已有三位大人办公,看到沈晫他们起身行礼。 沈晫微微颔首走到书案前,翻开上面的一个卷宗。三位大人互相看看,尴尬站在一旁。 看了几页,沈晫一脸懵。他完全不懂啊。尽管知道是案子,但怎么依法判刑一窍不通。所以在审查案卷前,要先学习当代的律法?沈晫一个头两个大,饶了他吧。他不想干。 “少爷,在你出门这两年,公务由孟大人、唐大人、孔大人三位帮忙处理。”浮生介绍与沈晫同品级的官员,“三位大人辛苦,少爷以后还需你们多加照拂。” “不敢不敢,小事。”孟大人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能为沈大人效劳是下官的荣幸。” “恭喜沈大人平安归来。”唐大人笑眯眯抱拳,“乃百姓之福,朝廷之福。” 孔大人抱拳行礼,倒没有其余两位那般奉承:“沈大人已回,我等也可轻松些。” 沈晫瞄孔大人,见此人年纪比其他两位轻,心下了然。沈晫坐在书案后坐下微笑道:“本大人虽平安回来,但途中受伤,伤势未愈。可否劳烦三位大人继续帮忙处理公务?” 三位大人受宠若惊,行礼应下。孔大人抬眸好奇打量沈晫,似乎和传闻有些不一样。 公务有人帮忙了,沈晫吩咐流风去街上买些花生瓜子。而他趁这段时间逛逛刑部。 浮生对刑部各位大人很熟,每走到一处便向沈晫介绍。除了品级比他高的,沈晫懒得客套。即便遇见刑部尚书,他也只是寒暄两句就走了。等他回去,流风已将东西买来。 从书架上找出本朝律法,沈晫边嗑瓜子边看。看几页他已觉得晕头转向,更别说还有些条律互相矛盾。揉揉眉心,沈晫认为自己铁定当不了刑部的官员,简直神级难度。 沈晫到刑部报道的事很快传入皇帝耳中,他正批阅奏折:“他可有不寻常的表现?” 一名侍卫跪在前面回话:“沈大人……在刑部转了一圈后,就悠闲吃瓜子看书。” “呵呵呵。”已四十好几的皇帝笑出了声,“不过出去两年,他倒转了性子。吩咐下去,寒衣节设宴,朕亲自看看他变了多少。今年新晋的官员也安排上,让他们为朕试探试探。” 皇帝身旁的大太监微微一笑:“他这哪是转了性子。听说他受伤失了忆。” “失不失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嫡长子的身份。”皇帝翻开另一个奏折,“带回夫郎和孩子,倒不用再担心他与老六不清不楚。原本朕打算为他赐位公主,如今便用不上了。” 大太监名陆回申,打小伺候皇帝,很得信任。陆回申挥手让侍卫退下,颇为忧心道:“皇上,奴才担心沈大人不受控制。以前六翁主能牵制他,如今若不再给他栓上绳子……” “所以朕要大宴群臣。”皇帝名为郑玄,号玄和,“老六想必迫不及待见他吧。” “奴才明白了。”陆回申不放过拍马屁的机会,“皇上的脑袋瓜,奴才拍马也跟不上。” “哈哈哈。”玄和帝大笑,“你有些小机灵,大事上还是转不过脑筋。” “皇上说的极是。”陆回申抬手研磨,“皇上雄才伟略,岂是我们寻常人能比的。” 玄和帝心情极为舒畅,哪怕手上尚有棘手的事也宽心许多。也许宴上会有收获…… 铭桐殿。六翁主郑汐亦收到沈晫到刑部报道的消息,还有沈晫已成亲,有了孩子。月念见郑汐听到汇报后盯着一处发呆,挥手让其余人退下。人退走,月念上前唤:“翁主。” 郑汐浅浅一笑:“你说他现在是不是很恨我?因为我成亲了,所以他也成亲。” “翁主。”月念冷静分析,“按孩子出生时间算,沈大人比你先成亲。所以是他……” “原来如此。”郑汐由榻上坐直身子,“我还担心他听见我成亲的消息难过,实际他早变心爱上别人。月念,那个人真有那么好?比我更好?身份、容貌、才情,不管哪方面我都不可能输。我怎么可能输。查,把他们相处的一点一滴都给我查清楚。我不信他爱上别人。” 月念忧心皱眉,她第一次见翁主如此不甘。到底是对沈不凡变心的不甘,还是对有人从他手里把沈不凡抢走不甘,不得而知。翁主天之骄子,凡人岂能相提并论,“翁主……” “翁主,驸马到了。”外面传来婢女的声音,随即一名男子举着个鸟笼满脸笑进来。 男子正是郑汐的驸马,徐国公之子徐缘。徐缘笑盈盈走到郑汐身边坐下:“翁主,我新得了只聪明的鸟。你看它的羽毛多顺滑,看它的小尖嘴,还有小爪子。哪哪都好看。” 郑汐瞄一眼徐缘,微微一笑:“驸马今儿如此高兴。都做了什么?” “夫子教的书我都读完了。”徐缘靠在郑汐肩上撒娇,“翁主,我们生个孩子吧。” 月念见两人要说私房话,福身退下。郑汐含笑轻抚徐缘的头:“谁在你耳边嚼舌根了?” “没有谁。”徐缘心虚看向别处,“我们有个孩子不好吗?我想要有一个……” 抿唇,郑汐轻轻拍开徐缘道:“此时先不提。你手里的鸟哪来的?说清楚。” “别人送的。”将鸟笼子放下,徐缘笑眯眯在郑汐唇上亲一口,“真是送的。” 猝不及防被亲,郑汐张开手抵徐缘的头往后推,“你觉得能瞒过我?” 徐缘委屈巴巴咬唇:“好吧,从小五那借的。他跟我说,你一定会喜欢。我才……” “我确实很久没去看五哥。”郑汐眼神移向鸟笼,“父皇不喜欢五哥,因贵妃之事已软禁他一年。他也是没办法,才通过你向我求救。我不怪你,之后我会去看看五哥。” “真的吗?”徐缘扑上去一把抱住郑汐,“就知道小六你最好了。” 他好吗?郑汐眼眸冰冷,五哥一直站在四哥那边,受难却向他求救。被四哥抛弃,所以巴结他?他可不收留丧家之犬,一年的软禁哪够。郑汐唇角扬起一抹笑,该关一辈子…… 抱着郑汐的徐缘脸上毫无笑意,他沉痛闭眼。对不起,小五,他不能让人伤害小六。 【作者有话说:_(:з」∠)_哈哈哈哈哈,第一天上班】 八十五、各房妯娌 镇国将军府。沈晫出门后,乔柯开始梳洗,彭柳儿和品惠在一旁伺候。孩子醒得早,奶娘喂过后抱来给乔柯瞧。乔柯梳洗完毕接过孩子:“悠儿昨晚难得一觉到天亮,没怎么闹。” “小少爷的性子随少爷,乖巧。”奶娘笑眯眯夸赞,“想来是不认床的。” “这不认床倒让人省心许多。”一笑,乔柯将孩子交回给奶娘,“带他玩去吧。” “是。”奶娘抱走孩子,一个丫环跟随。毕竟是将军府的嫡长孙,怠慢不得。 换上一套新衣,乔柯在品惠和彭柳儿陪同下前往大厅。现下已过早饭时间,对讲究规矩的门第来说请安太晚。然而乔柯没这念头,沈晫也不觉得有什么,品惠多次想提又没提。 大厅里。沈夫人坐在主位,下首是几位妾室。几位晚辈乖顺坐在一旁,说话声很小。 沈夫人边与大伙说话边往外望,时不时问身边的丫环:“不是起了吗?还没来?” 大丫环苍瑕弯腰在沈大人耳边轻声道:“已派人去请了。应该很快就到。” “古往今来哪有婆婆等媳妇的道理。”沈夫人不耐加大说话声,“成何体统。” “母亲。”温柔婉约的女子微笑,她叫伊宛约,乃庶子沈不惑的正妻,“大嫂刚来,很多事情不懂,望母亲不要介意。规矩不懂可以教,母亲千万不要生气。以免气坏了身子。” “二嫂说得对。”明艳靓丽的女子赞同,她叫胡溪溪,乃庶子沈不拘的正妻,“看在大哥的面上,母亲就原谅大嫂这回吧。再怎么说,他也为大哥生下了儿子。” “娘,今儿我不用去军营。可以找大哥玩吗?”庶子沈不涯排行老四,最喜欢自己的大哥,“昨儿我都没来及和大哥说说话。今天可以吧?两年没见了,我好想大哥啊。” “我也想和大哥玩。”打扮得十分漂亮的沈韵排行老五,嫡女,“娘~” “瞧这一个个的,都帮着老大说话。”风煦微微笑,“孩子们确实许久没见了。” “没想到大堂哥离开两年,成亲有了孩子。”沈风凛的嫡女沈雅,自信美丽,排行老二。 在晚辈排行中沈不凡年岁最大,是所有人的大哥。沈不凡为人正直,对兄弟姐妹极好,深得大家信任和爱戴。沈不凡是兄弟姐妹的榜样,他们以他为荣,不在乎他娶谁。 沈夫人皱眉想说什么,乔柯在此时出现。乔柯走进大厅,向沈夫人及众位长辈行礼。 众人不由好奇打量乔柯,说实话他们不知道沈不凡为什么看上乔柯。不管哪方面乔柯都比不上六翁主。品惠搬张椅子让乔柯在晚辈下方坐下,他的位置正好在长辈下首第一位。 乔柯坐下后不说话,安安静静端端正正坐着。就在大家打量乔柯的时候,一行好几名妇人哥儿热热闹闹进来给沈夫人请安。他们是来自旁支的妯娌,看热闹的同时也想会会乔柯。 屋里人多起来,沈肖氏是个藏不住话的:“大嫂,听说不凡娶了亲,生了孩子,还把人带回来了。我们非常好奇,也想见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既然能把六翁主比下去。” 沈陈氏帮腔:“谁不知道咱家不凡公主都配得上,究竟是什么样的天仙迷了他的心。” 大家伙不由自主看向安静坐着的乔柯。沈肖氏眼珠子一转笑道:“这位哥儿是……” “他就是你们要见的‘天仙’。”沈夫人不悦喝口茶,“也不知道凡儿怎么……” 听到沈夫人提起自己,乔柯起身朝长辈行礼。反正他吃了早饭才来的,能奉陪下去,随便他们怎么说。行完礼,乔柯又坐回原处。沈陈氏尴尬笑笑:“就他?没搞错吧?” “自然是没错。”乔柯淡定回话,“若婶子认为有错,不如直接去问夫君或将军。” 镇国将军认可的人,凭他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什么。沈夫人听了乔柯的话,更为不悦,敢拿将军威胁她。秦潇急忙打圆场:“姐姐,今儿来这么多人,有什么事要说吗?” 众人将视线移到沈夫人身上。说起这个沈夫人更来气,看乔柯怎么都不顺眼:“将军发话了,以后中馈由乔柯掌管。我老了,不管用了,是该让贤了。乔柯,过来拿钥匙吧。”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中馈换人掌管?所有人不敢置信看向乔柯,这人何德何能? 乔柯站起身,走到沈夫人面前接过钥匙。品惠命人取走账簿,彭柳儿缩着脖子瞄沈夫人。 手里拿着钥匙,乔柯抬头正视沈夫人:“母亲,交接后我会清点仓库,希望母亲同我一起前往。若母亲抽不出时间,我会自己清点。清点完毕后如有对不上的,我会列出清单。” “你什么意思?!”沈夫人怒拍桌子,“你的意思是我拿了库里的东西?” “我没那意思。”乔柯丝毫不惧沈夫人,“但为了账目清楚,还是清点明白比较好。夫君交过我做账,如果母亲不放心可以清点完后再交接。不清点仓库,我是不会交接的。” “放肆!”沈夫人咬牙气得抬手打向乔柯。乔柯察觉到危险,反射性后退两步。 沈夫人的巴掌落了空,越发气急败坏。乔柯皱眉心有余悸,差点就被打了。 “你敢躲!”沈夫人抓起桌上的茶盏摔碎,“你敢忤逆长辈!还不给我跪下!” “严格来说你还不是我的长辈。”乔柯攥紧手里的钥匙,他记得夫君说过什么时候都不能示弱,一旦示弱别人就会得寸进尺。他更记得夫君说过,时刻要懂得保护自己…… “好,好得很。刚进门就敢跟长辈顶嘴。”沈夫人唤家丁,“把他给我打跪下!”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家丁正准备上前,乔柯冷静注视沈夫人,“严格来说你还不算我的长辈。我还未入沈家族谱,你顶多算我半个长辈。如果你因将军让我管理中馈之事不满,想借机打压我。难道不怕将军知道后问罪?我的要求合情合理,你为何生气?” 沈夫人怒视乔柯,她当然气。从她嫁入沈家,中馈一直在她手中,谁也无法动摇她的地位。这个人,这个人不过刚来,却硬生生从她手里抢走本该属于她的东西。不仅如此,还要求清点仓库。仓库里有些东西与账目不符,绝不能被清点出来。她要把过错全推给乔柯! 先以不敬长辈不名给乔柯一个下马威,让乔柯直接交接。交接后的清点与她无关,即使乔柯告状她也可以反咬一口。想从她手里抢走东西,哪有那么容易,不死也脱层皮! 乔柯看出沈夫人的意图,但他不知该怎么解决。他是晚辈便落了下风,太过强硬只会让人觉得不敬长辈。以前他名声本来就不好,所以不在乎许多。如今夫君是官,他不得不为夫君考虑。他不能落下坏名声,哪怕是别人的计谋。有困难不要紧,他会和夫君一起解决。 所以,此时他必须退一步。乔柯向沈夫人行礼:“多谢母亲教导。乔柯领受。” 转身走到家丁面前,乔柯淡淡问:“不是要罚我跪吗?你们带路吧。” 两名家丁满头雾水互相看看,领乔柯去祠堂罚跪。当乔柯走出大厅,沈夫人冷汗直冒,糟了!如果乔柯反抗,她可以名正言顺把人押走罚跪。但乔柯自己领罚,就变成她无理取闹。 将军从不关心事情的过程,只在乎结果。今天的事传到将军耳中,只会是她不甘中馈被夺,惩罚乔柯泄愤。这是在反对将军的决定,明着不服将军的吩咐。怎么办?怎么办? 厅中鸦雀无声,沈肖氏与沈陈氏互使眼色,这个哥儿不简单啊。他们得重新站队。 伊宛约等人不敢乱说话,他们到底身为晚辈,说什么都不好。秦潇几人也不表态,就他们看来沈夫人太着急了。此事一出,晚上将军必然问罪。何况沈不凡那般宠爱乔柯…… 很快大家伙散了,只剩下沈夫人独坐在厅里发呆。苍瑕眼眸微垂,安安静静站着。 当沈晫知道将军府发生的事时,他正被厚厚一本律法虐得死去活来。彭柳儿焦急跑来向沈晫求救,然而沈晫揉揉晕头转向的脑袋继续看书。流风不解,少爷不是最在乎少主君吗? “有些事只能乔柯自己渡过,谁也帮不了忙。”沈晫将一颗花生放在书本里当做书签,然后合上书,“他这么做有他的道理,我就不去添乱了。柳儿,回去给他多塞几个垫子。” 彭柳儿心急火燎,见沈晫当真不打算回去,只能领命走了。流风忧心道:“少爷……” “流风,这花生在哪买的?”沈晫拿起一颗花生剥开,放进嘴里咀嚼,“好吃。” 流风老实回答在哪买的。沈晫笑得意味深长,原来京城已有咸干花生啊,进度比他想象快。事情好像变有趣了,如果杂志再在京城流行的话。红先生会得到天下更多文人的追捧,地位将节节攀升。他现在不好和王家直接接触,派谁和王家联系好呢?沈晫想到一个人。 微微皱眉,沈晫递给流风一颗花生笑眯眯道:“吃吃看,真的很好吃。” 接过花生剥开,流风吃掉。咬下第一口,流风无比惊讶,这是……在五湖村几乎每天都吃的味道,如今京城也能吃到……流风突然明白沈晫笑容背后的意义,原来如此…… 看看沈晫,浮生又看看流风,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真有那么好吃? 沈晫含笑也给浮生一颗:“你也尝尝。保证你吃了以后忘不掉。” 【作者有话说:_(:з」∠)_小可爱乔柯的战斗~】 八十六、皆在战斗 浮生拿过花生剥壳,将花生米放进嘴里。一开始吃没觉得特别,越嚼越觉出味道来。尽管觉得好吃,浮生强迫自己忍住。沈晫瞧着浮生努力克制的表情感觉好笑,分出些花生给浮生。浮生受宠若惊,想吃又不敢吃。流风倒是十分淡定:“少爷赏的,你收下就好。” 见三位大人伏案办公也好一阵,沈晫起身邀请大家歇会儿,一起喝茶嗑瓜子聊聊天。 三位大人自没有不应,正好也歇歇。与人聊天能知道很多事,沈晫微笑着静静听。聊起案卷,三位大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沈晫不急于融入进去,听到不懂的偶尔问问。 一番交流下,沈晫学到很多。厚厚律法书本上的东西通过聊天在脑里清晰许多,沈晫第一次感受到判案的有趣。不过他还要学习很多,一个人处理案卷够呛,再过些时候吧。 看书、嗑瓜子、聊天……一天很快过去。沈晫带上律法书本准点下班回家。 回家吃饭,沈晫在饭桌上感觉到压抑的气氛。他知道乔柯还跪在祠堂,但就是不主动提。 “儿啊。”沈夫人忐忑道,“你的夫郎还跪在祠堂,要不把他接出来?” “嗯?”沈晫转头好奇看向沈夫人,“为什么我的夫郎会跪在祠堂?” 沈夫人一时语塞,急忙解释:“今儿我将中馈交与他,他不仅跟我顶嘴,还要清点仓库。” “同母亲顶嘴确实该罚。”沈晫笑眯眯注视沈夫人道,“要求清点仓库没错吧?” 大惊,沈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沈雄才三兄弟望着沈晫,有些猜不透沈晫的想法。 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视线,沈晫吃完饭站起身:“跪一天也罚够了,我去接他。” 微笑走出饭厅,沈晫脸上的笑消失越走越快。虽然面上看不出来,实际他比谁都着急。先吩咐流风回去准备热水,沈晫匆匆赶到祠堂。原以为会看见乔柯受苦的样子,没想到…… 乔柯笔直跪在垫子上,前面放着小案几,案几上堆满账本。正认真翻阅账本的乔柯听见开门声,转头见到分离一天的沈晫。一天明明那么短,却又那么长,思念浮上心头。 “你真是的。”沈晫苦笑走过去,“跪了一天腿不疼吗?居然还有闲心看账本。”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乔柯合上账本一笑,“我就想着抓紧时间做点事。” “服了你。”沈晫打横抱起乔柯往外走,“怎么能这么可爱呢?越发讨人喜欢了。” 到底跪了许久,乔柯的膝盖已麻了。沈晫尽量小心,将乔柯抱回卧房轻柔放在床上。品惠立即端来一盆热水,沈晫卷起乔柯的裤腿敷上热毛巾。看着乔柯膝盖的红肿,沈晫心疼。 “还好,不是很严重。”乔柯微笑看沈晫,“你吃了吗?我还没吃,饿了。” “我吃过了,但想陪你。”沈晫命流风摆饭。流风很快端上一碗米饭和三菜一汤。 沈晫打横将乔柯抱到桌边笑道:“都是你喜欢吃的。饿着了吧?多吃点。” 乔柯端碗吃饭,心里甜丝丝。浮生命人将账本全数搬回,彭柳儿沏一壶茶给两人倒上。 挥退品惠和浮生,沈晫招彭大等人过来,询问这一天有什么收获。问了一圈,沈晫视线落在风泽身上,果然此人比较有用。可是他心里依旧有疙瘩,也不确定能不能掌控风泽。 察觉到沈晫的纠结,乔柯温柔握住沈晫的手。两人相视一笑,乔柯颔首,交给他吧。 只能如此,沈晫给乔柯盛汤:“让奶娘把悠儿抱过来吧,一天没见怪想的。” “我也怪想的。”拿起勺子喝一口汤,“你们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流风等人当即行礼退下。沈晫注视乔柯:“苦肉计都到今天,以后不许再用了。” “母亲大概有把悠儿抱走养在膝下的想法。”乔柯喝着汤淡淡道,“今儿因为我主动领罚让她没来得及说出口,以后找到机会肯定会说。悠儿是我们的孩子,我不要交给别人。” “没事,不管她提什么要求,你尽管推给我。”沈晫伸手为乔柯擦掉唇边的汤渍,笑眯眯道,“你家相公可没那么好对付。比起这个,我更担心公布你和悠儿身份的宴会出差错。日子虽还没定,我想她肯定会让人选最近的日子。而宴会的各项准备事宜会由你负责。” 换句话说,但凡错一点就会被抓住把柄。乔柯垂眸点头:“我会努力的。” 沈晫皱眉担忧道:“宴会的准备我相信你能做好,重点是宾客座位的安排。如果你不知道请帖邀请了哪些人,他们处于什么地位,你是没法安排好座位的。” 乔柯欲言又止。沈晫抬手阻止继续说:“现在打听太晚了。原本我想要么安排没有高低的位次,要么随便乱坐。后来想想行不通,大家族最在意身份高低,不管怎么做都会令他们反感。所以我们只有一条路,打探清楚所有宾客的具体身份。按照他们的身份安排座位。” 然而这不是件简单的事,何况要在短时间内全弄清楚。沈晫握住乔柯的手:“不能指望她会放过我们。届时父亲会列请帖清单,你把清单交给我,我去请教二叔。搞清楚宾客身份后由我安排座次,如果当天有人拿位子说事,你就推给我。我会让他们都闭嘴的。” “怎么能什么事都推给你。”乔柯皱眉不赞同,“我可以的,我能帮到你。” “乔柯。”沈晫温柔抚摸乔柯的脸颊,“我的战场在官衙,你的战场在内宅,我们都在战斗。不要一个人逞能,你要学会利用我。狐假虎威也好,要让他们知道你有我护着。” 不止他们在战斗,柳儿几人也在努力战斗。他们在将军府摸索着前进,一个人硬扛走不远。乔柯微笑注视沈晫,双眼熠熠生辉:“我会好好利用你。你可不要嫌我烦。” “才不会呢。”沈晫一笑,“能被夫郎利用,我高兴还来不及。绝对不会烦。” 甜蜜一笑,乔柯想起清点仓库的事问:“清点仓库后若有不符的话,我该怎么办?” “把清单给我。”沈晫坏心笑,“咱直接怼她脸上。你可不能为仓库不符的事背锅。” 乔柯已经习惯沈晫时不时的奇妙言语,尽管不知具体意思,能猜个大概。他确实还有许多要学习,但在内宅的战场绝不会给夫君拖后腿。能做的他都会去做,要成为夫君的助力。 两人说着话,桌上的饭菜都凉了。沈晫不得不让人再去热一遍,陪乔柯把饭吃完。 奶娘在乔柯吃完饭时把沈悠抱进来,乔柯伸手准备抱。沈晫直接打横抱起乔柯,把人放床上。奶娘笑笑,将沈悠轻轻放在乔柯怀里。似乎知道自己是乔柯所生,沈悠瞬间笑了。 “笑了……”看着儿子的笑,沈晫顿时心都化了。立即爬上床,沈晫和儿子玩耍。 乔柯捏着沈悠的小手打趣:“儿子,看你爹什么德性。没个正经,哪像当官的。” “当官的得是什么样?”沈晫让彭柳儿把厚厚的律法书拿来,他靠在床上给儿子念。 乔柯听着觉得挺有意思:“我都不知道原来审案判刑如此困难。那么多要全记住?” “不仅要记住,还要融会贯通。”说起这个,沈晫一个头两个大,他真不认为自己能做到,“不然审案时拿着书本?岂不让人笑话。这么厚一本也不知道要记到什么时候。” 扬起儿子的小手,乔柯笑着挥挥:“来,给爹爹加油鼓劲。咱们也来学学。” 有乔柯和儿子作陪,沈晫第一次觉得学习轻松。然而他念完好几页,一个也没记住。 过目不忘什么的果然不存在。沈晫无语扶额,他还是踏踏实实一点点记下来吧。 一家三口温馨睡一张床上,第二天沈晫又得起床去刑部。他准时上下班,坐在刑部也是喝茶嗑瓜子看书,和别人闲聊。繁忙的刑部因为他气氛轻松安逸,有种退休了的感觉。 乔柯吃过饭和儿子告别,然后去给沈夫人请安。果不其然,沈夫人说起抱养沈悠的事。 “外面买的奶娘哪有府里的好。”脸上笑着,沈夫人眼里露出得意,“我看还是抱到我屋里养比较好。我身边的奶娘有经验,也值得信任。住在将军府,还能亏待小少爷了去。” 淡定喝茶,乔柯轻描淡写道:“此事我倒是不在意,就怕夫君不答应。我会问他的。” 沈夫人皱眉:“凡儿是我儿,悠儿是我孙,我还能害他们不成?就这么定了。” 乔柯抬眸看一眼沈夫人,依旧气定神闲:“夫君珍爱悠儿,此事需夫君同意才可。” “你!”沈夫人气急败坏。邓芣蓝忙岔开话题,让这件事揭过去,不然又不可收拾。 小辈们碍于沈夫人威严不敢贸然和乔柯搭话,沈不涯和沈韵私下问候过乔柯。奈何两人躲躲闪闪,一副生怕被人瞧见的样子。乔柯不置可否,回去后着手开始清点仓库。 清点仓库不是件小事,要把库里的东西全搬出来一件件与账本的记录对比。对得上皆大欢喜,对不上……开始清点仓库,乔柯找不到下人去做,一个个都借口很忙。无可奈何,乔柯只能命彭大等人搬东西。在他们干活的时候,不少丫环下人偷偷摸摸打探消息。 乔柯叹口气,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得安生。就那么怕清点仓库吗?知不知道什么叫越怕越做错?乔柯终于明白沈晫为什么说沈夫人不适合掌家,此时看来,毫无疑问不适合啊。 【作者有话说:_(:з」∠)_懒作者:大傻子你放弃吧,过目不忘什么的金手指不可能有的 沈晫:……(╯‵□′)╯︵┻━┻】 八十七、夜宴风波 十月初一,寒衣节。沈晫到京后的第一个节日,今儿只需上半天班。皇宫里举行小型祭祖仪式,三品以上官员陪同。沈晫乐颠颠下班,笑呵呵回家准备和乔柯卿卿我我,然而…… 人手严重不足,乔柯正忙着清点仓库。沈晫转头看见装作忙碌的下人,毫不留情拎来几个人搬东西。沈晫搬来椅子和桌子,泡一壶茶,放上点心。他拉着乔柯一起坐看下人忙。 悠闲坐着看别人忙就是爽,沈晫喂乔柯吃点心:“晚上宫里有宴,我得参加。” 沈晫不知道皇帝抽哪门子风,指名要他今晚参加宴会。他一六品官去干嘛? 已能想象宴上有多无聊,沈晫兴趣缺缺喝茶。乔柯看出沈晫不想进宫赴宴,微笑道:“听说宫里吃的都是琼浆玉液,你可得把肚子空出来。你尝过后回来跟我说说,如何?” “当然。”沈晫吃些点心垫肚子,打算晚上去宫里吃好的。他也想知道宫宴有多好吃。 一下午沈晫都和乔柯闲聊,下人累得够呛。搬东西的人多,一个下午的进度比乔柯几人忙活一天还多。天渐渐黑下来,沈晫原本想陪乔柯吃过晚饭再进宫,哪知道沈雄才命人来催。沈晫只能穿着官服无精打采和乔柯道别,坐上马车同沈雄才一起进宫赴宴。 马车上。沈雄才看看掀开车窗帘望外面的沈晫:“皇上特意命你赴宴必有深意。你要明白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今晚六翁主也在,你切莫做什么失礼的事。知道吗?” 六翁主……沈晫转头看沈雄才笑道:“我都不记得六翁主是谁,能做什么?” “不会便好。”沈雄才无比严肃,“全天下的女子哥儿你都可以娶,唯独六翁主不行。” 心猝不及防慌了一拍。沈晫皱眉垂眸,原主的反应……明明死了,为什么还对六翁主的事有反应?就算原主没死又能如何?皇帝、将军府、朝廷都横在他们中间,不可能有好结果。从六翁主嫁人就能看出来,六翁主不是个被感情束缚的人,从头到尾被束缚的只有原主…… 对有野心的六翁主来说,没有谁比皇位更重要。原主的感情最后只会支离破碎…… 两人的立场注定他们无法在一起……沈晫转头看向外面,所以原主的死是幸福的…… 天色暗下来,街头巷尾点起灯笼。马车缓缓在宫门前停下,沈晫跳下马车站在耸立的皇宫前。威严肃穆,如一头雄狮彰显无与伦比的霸气。沈晫唇角扬起一抹笑,皇宫啊…… “愣着干什么?”沈雄才从沈晫身旁走过,“还不随为父进去。” 撇撇嘴,沈晫快步追上沈雄才。走在皇宫的路上,沈晫原本的好奇越走越消散,只留下深深的压抑和厌烦。皇宫金碧辉煌,庄严威武,然而不适合沈晫。沈晫更喜欢温馨的小小瓦房,不眷恋冰冷的皇宫。果然要做的事一点没变,辞官离开,离开皇宫,离开京城…… 宴席设在大玄宫,宫女太监井然有序忙碌。沈雄才和沈晫被太监领向前排的位子,沈晫看看后面,他的官级应该坐后面吧。太监似乎知道沈晫的想法道:“沈大人,没错的。” 既然没错,就是皇上的安排。沈晫安心在沈雄才旁边坐下,桌上已上了水果,他拿起一口咬下。沈雄才还没来及说什么,沈晫已经吃上了。太监也愣了下,随即笑笑告辞。 在等着开宴的期间,不少官员过来奉承。沈晫自顾自吃,完全不搭腔,任那些大人虚伪夸赞。吃水果不顶饱,沈晫摸摸肚子叹气,什么时候开宴啊?现在几点了?他可没吃饭啊。 人越来越多,当殿里坐满,皇帝终于姗姗来迟。在场众人行礼,高呼万岁。玄和帝笑呵呵让大家平身。人齐了,玄和帝宣布开宴。宫女们端上一盘盘美味佳肴,沈晫不自觉咽口水。 玄和帝下首坐着六翁主郑汐和徐缘,三皇子、太子在另一边。郑汐时不时瞄向沈晫,不明白为何沈晫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徐缘注意到郑汐的视线,端起酒杯与之碰杯秀恩爱。 沈晫一边品尝菜肴一边挑剔怎么做更好吃。等他回去改良改良做给乔柯吃。 大伙儿正吃着,玄和帝微笑举杯:“朕记得今年科考的题目是如何应对国库空虚。之前众爱卿的讨论很激烈,不如今次继续讨论。新科状元朕记得叫……赵敛,就从你开始吧。” 身穿官府的赵敛起身行礼,他长得颇为正气,像习武之人。赵敛开口:“微臣以为战乱时国库空虚致命,然如今天下太平,各处也无大灾。即使国库空虚也有法……” 赵敛滔滔不绝说着自己的见解,不外乎四处做生意。众人听着,沈晫吃着也听了一耳朵。 状元说完,轮到榜眼。榜眼名李簌,他的想法与赵敛不同,认为该省的要省。大兴土木什么的不可取……榜眼之后是探花。沈晫见到探花眼睛一亮,探花名梁喻,四海县人。 梁喻与沈晫视线一瞬相触,而后分开。梁喻一半赞同赵敛做生意的建议,一半觉得赵敛有些提议过于纸上谈兵。想要富国必先富民,想要富民就要从商人着手,给予商人好处…… 沈晫听得很认真,真正觉得是知己。然而梁喻的话遭到很多人反对,不少官员始终觉得商人上不得台面。沈晫单手撑下巴越听越觉无趣,他快打哈欠了,只能继续吃东西。 直到一个叫李衔的人站起来,说出惊人之语:“微臣以为,应当增加商税。” 闻言,官员们小声议论。沈晫不自觉露出嘲讽的笑,这种人为什么能通过科举考试? “不凡,你似乎有话要说。”玄和帝微笑看向沈晫道,“不妨说来听听。” 被皇上点名,沈晫不由打个寒战。站起,沈晫行礼后看向李衔:“是,臣遵旨。这位……大人。我不懂什么大道理,听了你的言语我只有一个疑问。百姓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玄和帝注视沈晫,唇角扬起一抹笑。就让他看看失忆后的沈不凡什么样。 郑汐温柔一笑,不凡会怎么说呢?徐缘看见郑汐的笑眉头一皱,他转头看沈晫。 众位大臣议论纷纷,不懂沈晫为什么这么问。李衔急切道:“沈大人为何如此问。” “因为你不是要求增加商税吗?”沈晫悠闲淡定道,“你以为增加商税,商人会从谁身上取回来?我是不知道李大人月俸多少,打比方李大人的月俸每月刚刚够用。增加商税后,商人会提升货品的价格。以前一个铜板能买到的东西,以后要两个铜板、三个铜板。” 沈雄才狐疑瞄一眼沈晫,不凡会关注百姓货品的价格吗?会为商人说话? 大臣们议论声更大,尤其每月过得紧巴巴的清官。好几位大人站起来反对增加商税。 “这……”李衔一时无言,挣扎道,“只要下令不许商人提高价格……” “李大人,商人也是百姓吧?”沈晫冷眼看李衔道,“你和商人有仇?和百姓有仇?” 李衔咬牙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会如此。沈晫才不是好心说什么大道理,他只想搞事情。沈晫要在皇帝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这样他辞官皇帝才会批准。所以,李大人抱歉了。 “一个国家的钱银流通,必不可少商人的劳动。”不管说的对不对,反正沈晫就是要胡说八道,“商人将南边的货带到北边,将北边的货带到南边,让各地百姓能用上更多东西。你可知路途遥远,商人们有多少丧命在路上?你又可知有多少商人走一趟可能血本无归?” 梁喻听见沈晫的话,唇边扬起笑。虽然再见面没想到是如此场景,但也不赖。 死盯着李衔,沈晫语气加重:“商人拿命赚钱,你一两句话就想从他们手里把劳动成果抢走。李大人,我再问一次,你是否与商人、与百姓有深仇大恨?或是你从未赚过银两,没买过东西,根本不知道别人的辛苦。看不到百姓的辛劳,李大人,你能做个好官吗?” 此话一出,鸦雀无声。不少人觉得沈晫说的有道理,也有人认为沈晫说的太严重。 户部尚书姓李,与李衔乃同乡。他正准备站起说一两句,不能让沈晫过于贬低李衔。 “对!没错!”李衔不忿破罐子破摔,“我从没赚过银两,也没买过东西。十年寒窗我一直苦读书,全靠母亲供我。那又怎么样?母亲就我一个儿子,她不供我供谁?” 一席话让户部尚书坐了回去,废物没有救的价值。大臣们窃窃私语,不赞同李衔的话。 “我从你口气中听出了贬低自己母亲的意味。”沈晫觉得这人不止一点傻,在皇上面前发什么疯?不想当官了?“母亲供你十年寒窗,辛苦劳累。你却不思报恩……” “报恩?她一介女子本就该以男子为天!”李衔气红了脸与沈晫争辩,“女子、哥儿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虽然是我母亲,却抛头露面,败坏门风。简直可耻!” 沈晫皱眉:“在我看来你才可耻。你的名字是李衔吧?衔,结草衔环,你母亲自没指望你有多记恩,却没想到你这般忘恩负义。不敬母亲,不孝;不记恩情,不义。不孝不义之人还指望你忠君?若朝堂都是你这样的人,真不知道天下会如何。皇上,臣请辞还乡!” 突然,沈晫走到殿中跪下。他摘下乌纱帽义正言辞道:“女子、哥儿亦是皇上之民,却遭此不公。臣不愿与此等不孝不义之人同殿为臣,请皇上恩准。”好,快恩准吧! 【作者有话说:_(:з」∠)_大傻子一门心思只想辞官】 八十八、翁主召见 一片寂静。几位言官站起慷慨陈词,他们鄙夷李衔的不孝不义,认为此人不够格做官。骂完人,一名姓周的言官居然赞美起沈晫,称其浑身正气,乃百官之榜样,万民之福。 当言官起身时,沈晫便觉不妙,谁知居然跟他唱反调。啧,帮倒忙,辞官没戏了。 越来越多的官员参与讨论,多赞同言官的看法。人品不过关之人不可为官。 “父皇。”太子郑随,长得慈眉善目,“儿臣以为官乃民之表率,能力固然重要,品行更须考校。李衔有个好母亲、好名字,然其不孝不义。儿臣无法想象此人居要职会做出什么。” 若此人身居要职恐将朝廷搅得乌烟瘴气。玄和帝微眯眼,事情发展出乎意料。 三皇子郑临行礼:“父皇,此种品行之人能考中进士出身,难保其中……” 哇,三皇子真毒啊。沈晫跪在地上闲闲想:考科举不止需要文采,还需几名举子互相保举,某些有关系之人更有朝中官员的书信。三皇子开口就要大查特查,下手够黑的。 李衔与户部尚书是同乡,这在朝中根本不是什么秘密。若皇上应允调查,户部尚书首当其冲遭殃。就算查出来没什么大罪,也会定个识人不清,在皇上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玄和帝抬手淡淡打断郑临的话:“今儿本是大好的日子,没想到闹到如此地步。科举已过,再查无甚意义。传朕旨意:李衔品行不端,革去功名,永不录用。刑部主事沈不凡为民请愿,大公无私,赏白银千两。回申,把人带下去,别扰了诸位品宴的雅兴。” “是。”陆回申领着太监走向李衔,干净利落扒了官服官帽,把人拖走。 辞官就此落空,沈晫能怎么办?只能谢恩呗。沈晫谢恩后回到座位,好歹赚了一千两。 沈雄才奇怪看沈晫,弄不懂刚刚沈晫突然的行动为哪般。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没自个什么事了,沈晫继续品尝佳肴。完完全全当个背景板,一个字也不说。 而那些为官多年的老狐狸心里十分不平静,平白无故消失两年再回来的沈不凡,口才比之以前好的不是一星半点。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压根猜不透沈不凡心里在想什么。要么一句话不说只顾吃,要么一开口就让人罢官。该不会沈不凡在外拜名师学艺,学成归来了? 所有人都以为沈晫提出辞官乃以退为进,因为没人会拿辞官开玩笑。基于户部尚书与李衔的关系,众人只能猜测沈晫在借机打压户部尚书。因为户部尚书和将军府的关系并不好。 如果沈晫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肯定摆手吐槽:想太多。他只是想辞官而已。 宴会继续进行,众人对沈晫有了新的认知。而梁喻心里很愉快:沈晫还是那个沈晫。 虽然梁喻和沈晫只见过一面,而且沈晫也没怎么说话,只顾着吃。之后他从大哥梁应嘴里听到不少关于沈晫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显示沈晫的能力不俗。梁应还告诉过他:沈晫不想管事没有什么复杂的原由,只是因为懒。梁喻捂嘴轻笑,尽管懒,却为达目的用尽手段。 吃饱喝足,宴会散场。玄和帝与皇子们先行离开,大臣们三三两两离开皇宫回家。 沈晫向沈雄才交代一声,跑去找梁喻。梁喻见到沈晫微笑恭敬行礼:“沈大人。” “跟我就别客套了。”沈晫与梁喻走到路边聊,“没想到你真的金榜题名,恭喜恭喜。” “亦恭喜沈大人更上一层楼。”眼中带笑,梁喻想起什么问,“下官与红兄常有书信来往。红兄提及将参加后年的科考,他的情况我们都清楚。沈大人是否会助一臂之力?” “他的才情不该被埋没。”瞄见沈雄才已等得不耐烦,沈晫笑笑拍梁喻的肩,“我与他是好友,自会相帮。梁兄,若得空可来将军府拜访,我必扫榻相迎。父亲在等我,告辞。” “告辞。”梁喻拱手相送。沈晫摆摆手朝沈雄才走过去,他乡遇故知,真不错。 沈晫与沈雄才并排往宫门走。沈雄才眉头一皱问:“你为何提起辞官一事?” 抓抓头,沈晫想想道:“心血来潮。反正皇上不会准许我辞官的,只不过做做样子。” 真的只是做样子?沈雄才心里打上个问号。沈晫奇怪看向沈雄才不解问:“我知道你调查过,但你就不怕我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吗?故意编个失忆的理由,打入将军府内部。” “我倒是第一次见做奸细携家带口的。”沈雄才瞄一眼沈晫,眼神十分鄙夷,“而且第一天就亮底牌,直接谈利益。真正的奸细应该更喜欢打感情牌。何况我不会认错自己的儿子。” 一愣,沈晫露出笑容,看来这个爹也不算坏嘛。只不过不会全了原主最大的心愿。 “看你胳膊腿僵硬得跟木头似的。”沈雄才仰头道,“明儿起早上跟我练功。” 啥?!练功!沈晫摆手往后退:“不不不,大清早多冷啊。我还是算了吧。” 沈雄才转头看沈晫,正准备说什么又住了口。月念上前微笑行礼:“见过沈将军,沈大人。沈大人,许久不见,翁主甚是想念。翁主特命奴婢前来传话,望沈大人赏脸一见。” 六翁主?不是嫁人了吗?还找他干什么?沈晫刚想拒绝,瞧沈雄才黑了脸又咽回去。 “父亲,”沈晫浅笑,“我过去一趟马上回来。总要见的,晚见不如早见。” 明白沈晫的话,沈雄才点头,随即去往宫门口等候。沈晫转身看月念:“请姑娘带路。” 月念从沈晫的言语感觉到陌生,尽管以前的沈不凡礼数周全,言语举止却透露出对月念的亲近。而如今……月念福身在前带路,难道传闻沈大人失忆是真的吗?若是真的…… 沈晫跟在后面走,随时打量四周环境。月念领着沈晫到一处偏僻的小院,院中有座亭子。 唇边勾起笑,六翁主郑汐坐在亭中抬手倒上两杯茶,轻轻将一杯放在对面。沈晫走入亭子,月念福身退到远处。在宴会上沈晫没注意旁人,此时与六翁主独处方打量一二。 不得不说六翁主长得极美,不论男女都算极品美人,尤其周身气质更令人折服。沈晫似乎有点明白原主为什么喜欢上六翁主。他抱拳行礼,在六翁主对面坐下,茶香飘入鼻中。 “你最爱的茶。”郑汐眉眼带笑看沈晫,“两年未见,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沈晫端起茶饮一口,说实话他不懂得品茶。谈谈的苦涩在嘴里蔓延开,他放下茶杯垂眸。即使原主已死,对六翁主的话身体仍有反应。到底有多爱?才能死后依旧眷恋? “对了。”郑汐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递过去,“我送你的玉佩,不要再丢了。” 看到那枚熟悉的玉佩,沈晫吃惊站起身。玉佩居然在六翁主手里,难怪当初能换到那么多银两。但他是不会还的!也还不起!沈晫抬头提胸:“翁主,臣两年前伤重。虽保住一条命,却不记得所有过往。臣若知玉佩乃翁主所赐,必不敢当掉。臣无力赎回,还请翁主……” “不记得了?”郑汐双眼含泪,似嗔似怨,“我们的所有你都不记得了?” “是。臣都不记得了。”沈晫垂眸,感觉心里有股淡淡的苦蔓延,就像那杯茶的味道。 “所以你成了亲。”轻轻拭去眼角的泪,郑汐问,“不凡,你真的爱他吗?” 皱眉,沈晫抬头直视郑汐坚定道:“我爱他。他是我在这个世界存活的唯一意义。” 沈晫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能躺着绝不站着。只有牵扯到乔柯的事他才有动力,才会不顾一切去做。他不是沈不凡,他不是将军府的嫡长子,他不是刑部的沈大人,他只是沈晫。 在乔柯心里,他只是沈晫。沈晫行礼转身道:“若翁主无事,微臣告退。” “沈不凡!”郑汐握紧玉佩站起凝望沈晫,泪滑落脸颊,“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相信你永远不会背叛我,我相信就算全天下与我为敌,你也会站在我身边。你发过誓,此生不会负我;你发过誓,一生爱我。沈不凡,原来你的爱会因为记忆消失,消失得无影无踪吗?” 曾经沈不凡牵起他的手,指着那个位子说会奉他上去。一滴滴泪落在桌上,郑汐哭得无比伤心,他那么相信的人,就因为失去记忆这种事……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回头看郑汐,沈晫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六翁主是爱沈不凡的,可是啊……更爱权力。沈晫转身往外走:“沈不凡没有背叛你,到死都没有。大概下辈子也不会。” 郑汐抬头,透过泪眼朦胧看沈晫渐渐远去的背景。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此时不抓住那个背影,就会永远失去。郑汐松开玉佩追上去,那个背影却越追越远,发现时已不见。 月念见沈晫走了,急忙迎上去。郑汐跌坐在地,眼中再无那个相伴十几年的身影。 哭得伤心欲绝,郑汐挥起拳头捶打地面:“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 “翁主……”月念扶住郑汐劝慰,“翁主,我们没有时间伤心。太子还在位,三皇子虎视眈眈。翁主,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儿女情长。翁主,没有沈不凡我们依旧可以达成目标。” 郑汐抬头,泪顺着脸颊滑落。是啊,他没有时间伤心。可是,可是……沈不凡是第一个站在他身边的人。那时他的母妃不受宠,宫女太监都欺负他,沈不凡是唯一站在他身边的人。 【作者有话说:_(:з」∠)__小天使们自行脑洞六翁主和沈不凡的故事吧 提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只不过他们的身份让他们不可能在一起,而且六翁主被教导得更看重权力 所以,不管沈不凡有没有死,他们都是悲剧收场】 八十九、录入族谱 一只手搭上月念的肩,她回头见到浅笑的驸马。徐缘微微点头:“交给我吧。” 月念退开,徐缘伸手打横抱起郑汐:“地上如此凉,对身体不好。我送你回去。” 埋首在徐缘怀中,郑汐瓮声瓮气说话:“你什么时候来的?都看见了?” “很早就来了。嗯,我全都看见了。”徐缘含笑抱着郑汐往铭桐殿走去,“以前也总是这样。你和沈不凡一起时,我一直躲在不起眼的角落看。看了大概十几年吧。” 郑汐抬头吃惊看徐缘:“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身边不可能……” “不可能有此疏漏?”徐缘淡淡笑,“你不明白,我是不同的。我与好几个孩子从小就是驸马的人选,皇上是不会阻止我亲近你的。可是我一次也没上前与你说话,你……” 一直看着沈不凡。徐缘眼里溢满温柔的笑意,他刻苦读书、习武,把驸马的所有标准做到最好。他默默努力着,努力有一天能娶美丽高贵的六翁主。终于,他脱颖而出,皇上选定他为驸马。他高兴、兴奋,却在看见六翁主寂寞的身影时全部淡去。他知道了一件事。 六翁主从来不在乎驸马是谁,哪怕他再努力也无法走入六翁主的心。在六翁主心里,沈不凡是特别的,没有人能与之相比。即使沈不凡成了亲,他也无法替代。就如他对小时候的六翁主一见钟情,六翁主也对沈不凡情根深种。就算沈不凡比不上皇位,却比得上其他所有。 “你知道沈不凡为什么是特别的吗?”泪已干,郑汐挣扎从徐缘怀里下来,“因为他用十几年暖着我的心。我相信他,天底下只相信他。驸马,不要妄图与他相比。”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徐缘轻轻握空荡荡的手,心也变得空荡荡。 “知道便好,注意自己的身份。”郑汐接过月念奉上的玉佩,转身头也不回离开。 月念看看徐缘劝慰:“驸马,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翁主总有一天知道你的好。” 徐缘一笑回应。月念福身,去追郑汐。徐缘叹口气,还是太着急了…… 另一边,沈晫同沈雄才坐马车回府。一路上,沈雄才没问沈晫和六翁主说了什么,只叮嘱和六翁主拉开距离。沈晫神色淡淡答应,回府后直奔卧房找乔柯。赴个宴,累死他了。 乔柯正坐在床上边与孩子玩边听彭大等人汇报今天打探到的消息。沈晫笑眯眯过去抱起沈悠:“哎呦,我的好儿子。是不是又重了?瞧你这胖嘟嘟的脸,快长三下巴了。” “才一天不见,哪可能长那么快。”乔柯笑笑起身,“累了吧。我端水来给你洗洗。” “还好。”沈晫看看彭大几人,“不用麻烦。你们继续说,咱儿子也想听听。” 瞧彭大几人不自在,乔柯微笑往外走:“哪能让儿子听这些。我们出去说。” 行过礼,彭大几人随乔柯出去禀报。沈晫撇撇嘴抱着孩子在屋里走,偶尔趴在门边听外面的动静。沈悠抓住沈晫的头发用力扯,扯得咯咯笑。沈晫咬牙费劲力气和儿子抢头发。 厅堂。乔柯听着彭大几人的汇报,在心里做总结。禀报完,彭大等人都走了,只有风泽留下来。风泽一下跪在乔柯面前,头抵在地上:“求少主君给个机会,小人定能派上用场。” 风泽明白沈晫永远不可能给他机会翻身,乔柯是他唯一的机会。如果乔柯不应允,他一辈子都只能做个杂役。他之前错了,他绝不会再犯错。他不要再做杂役,他要往上爬! 沈晫听到风泽的话,抱着儿子趴在门边仔细听。沈悠又伸出爪子抓沈晫的头发。 “用你?”乔柯俯视风泽,“你该知道你是犯了错的人。夫君不肯用你,不是质疑你的能力,而是无法保证你不会背叛。你已经背叛过一次不是吗?你用什么证明你的忠心?” “小人知错,定不再犯。”风泽咬牙磕头,“若少主君不信,小人愿断掉手指发誓。” 话毕,风泽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左手。血喷洒,小手手指被生生切断。 闻到血腥,沈晫皱眉,风泽身上随时带着匕首?什么时候弄到的?若有歹心…… 风泽颤巍巍捧起断掉的手指:“小人发誓,永不背叛。如若背叛,粉身碎骨。” 乔柯从怀里掏出手帕上前,用手帕将断掉的手指包起来交还给风泽:“记住你今天的话,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夫君本就不喜你,此次若你还不知悔改,好自为之。” “是,少主君。”风泽接过手帕,捧着起身出去。他不会,绝对不会再犯错! 人走了,沈晫开门出来不高兴道:“要是他心怀歹意,知不知道你刚才多危险?” “这也证明他的能力不是吗?”乔柯走过去,含笑抱过孩子,“他弄到的消息比其他人的更有用。你也知道他是个人才,要不是之前犯过错,你早重用他。我还不知道你。” “哎呦。”沈晫捂住头。沈悠身体被乔柯抱走,手却抓着沈晫的头发笑个不停。 “快放手。哪学的抓头发。”乔柯赶紧掰沈悠的手解救出沈晫的头发,“没事吧?” 沈晫揉揉头皮:“没什么事。入族谱的日子定了吗?宾客清单有没有送过来?” “日子定了。十五,下元节那天。”乔柯抱着儿子进卧房,“宾客的清单送来了,母亲的意思让你亲手写请帖。我想也有父亲的意思,毕竟你刚回京,多认识认识人总没错。” 跟着乔柯进屋里,沈晫听到写请帖皱眉:“之前的请帖我都是让红先生写的。” “可现在红先生不在京城。”乔柯将儿子轻轻放在床上,“你得自己动手。” “不,可以不自己动手。”沈晫笑眯眯揽住乔柯,“放心,你相公我能找到帮手。” 乔柯无奈笑笑,他哪担心找不到帮手。沈晫扑上去将乔柯压在床上,两人笑闹成一团。 翌日,沈晫拿着宾客清单找沈风凛。一方面请沈风凛说明宾客身份,一方面帮忙写写请帖什么的。沈风凛的字苍劲有力,非常好看。然而他将宾客身份说完,请帖没写几张就跑了。 无可奈何下沈晫又去找沈宇轩,沈宇轩倒是多写了几张,然后也跑了。没办法,沈晫只能去压榨同辈,沈韵沈不涯等。一开始他还盯着进度,后来完全不管,跑去和乔柯腻歪。 拿到写满宾客身份的好几页纸张,沈晫和乔柯熟悉熟悉人物,包括他们的夫人是否诰命在身。忙着安排宴席的事,仓库的清点慢下来,这段时间乔柯对府里的事情慢慢上手。 到初十,沈晫直接请一个星期的假。放假的空气特别清新,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上班,请假都是人生的福音。沈晫亲自安排座次,沈夫人想挑刺都不能。宴席上的菜式沈晫试吃过才决定,当日请的戏班也早早联络好。乔柯指挥人摆放各处物件,当日丫环仆人的调配。 在调配丫环上乔柯受到不少刁难,每次沈晫悄无声息笑眯眯站在乔柯身后。然后对方就闭嘴了,只能照着去办。趁着忙碌时,沈夫人向沈晫提及抱养沈悠一事,说的天花乱坠。 “不行。”沈晫斩钉截铁回答,“我的儿子我自己养。让你养算什么。我少他吃,还是少他穿了?我每天回来还和他玩,哪点做的不好?母亲有这闲心,还是多吃斋念佛吧。” 说完,沈晫转身走了。想抢他儿子,谁来都不行!自己的儿子必须自己养! 此事落下帷幕。时间很快到十月十五,下元节。一大清早,将军府响起鞭炮。乔柯梳洗时,奶娘喂过沈悠。沈家是个大家族,开祠堂上族谱乃大事,长辈、旁支皆来此。乔柯抱着孩子按照指示各种拜祖先、拜长辈。忙一个上午,最后族老才将两人的名字录入族谱。 总算完事。沈晫扶起乔柯关切询问:“饿了吧?我命柳儿准备了吃的。” “不凡。”沈家长辈满脸不悦,“自古以来,妻以夫为天。你怎可上前搀扶。” 哈?搀扶还有错?沈晫一脸不爽:“互相扶持才是夫妻。想找以你为天的,上窑子去。” 众人哄堂大笑,沈家长辈气得不轻。乔柯皱眉扯扯沈晫的衣角,这话说得太过了。 沈晫想了想,干咳一声:“当然,我不是看不起窑子里的,大家讨生活都不容易。只是窑子就是那种地方,有钱就是大爷。夫在外,妻安内,携手才是夫妻之道。其他,算个屁。” 说完,沈晫扶着乔柯全然不顾身后的骂骂咧咧走了。他忍不代表他脾气好,真是谁都想压在他头上。乔柯无奈摇头:“你似乎天生和长辈不合。在村里时是,现在也是。” “因为老人多顽固。”沈晫皱着一张脸无语道,“还无理取闹。不就比我多活些岁数,有什么了不起的。仗着年纪大,谁都想在我面前摆架子。我看起来很好欺负?” “到底是长辈……”乔柯叹气,“你说的话未免也太难听了。传出去你成什么人了?” “管他呢。”不如说传出去正好,沈晫笑得十分神秘。他可没放弃辞官计划,首先已经在皇上心中留下刺头儿的印象。不仅如此,接下来他还要各种废物,各种搞事情。 他就不信辞不了官。与其畏首畏尾,沈晫打算完全放开了来。以现在局势皇上不会杀了他,那他还怕啥?他巴不得被皇上罢官呢。如果事情能顺利发展下去,辞官指日可待。 【作者有话说:_(:з」∠)_正名分啦~】 九十、绿茶白莲 折腾一上午,乔柯抱着孩子回去休息。沈晫陪乔柯用午饭,完全不打算去外面招呼客人,想想都觉得麻烦。乔柯吃完想睡个午觉,毕竟早上起来太早,又一直忙到现在。 沈晫爬上床准备陪乔柯睡午觉。孩子已经睡着,乔柯往里挪:“不出去露个脸好吗?” “反正都是我不认识的人。”沈晫一把抱住乔柯,“出去也不知道说什么。你就让我躲会懒吧,到晚上想躲都躲不了。对了,晚上梁兄会来。你准备下,我们单独见他。” “梁捕头的弟弟?”乔柯点头,“我会安排好。我跟你说,风泽比预计更好用。” “是吗。”沈晫不在意笑笑,“你可别让他太放松,要时不时紧下绳子。” “我知道。”乔柯想到兄长的回信道,“我也给两位哥哥送了请帖,他们已安顿好,选了一处店面打算卖吃的。我不怎么看好,京城吃的五花八门,多是老字号。哥哥们的手艺我了解,至多凑合。想卖出个名堂,怕是没那么容易。不如让大哥换门生意做吧。” “卖吃的啊……”沈晫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我有个好主意,就让他们做吧。” “万一……”见沈晫十分自信,乔柯收回扫兴的话,“嗯,让他们做。” 沈晫想起那个主意,不由咽咽口水,好久没吃了。不过这笔生意光靠大哥二哥可能做不下来,如果能出现个在京城有根基又值得信任的商人就好了。首先还是考虑王家…… 一觉睡到下午,沈晫坐起打着哈欠伸懒腰。沈悠醒了,躺在床上自个儿蹬腿玩。乔柯醒来,立即抱起儿子换尿布。沈晫出去问问现在的情况,宾客陆陆续续有来,还未来完。 也是,谁像沈晫不想上班就请假。收到请帖的官员们即使想来,也得等下班后。目前来到的多是各家夫人及晚辈。还有时间可以浪,沈晫让厨房上些瓜果,他边吃边等。 收到命令的彭柳儿不由在心里嘀咕:还吃啊?不是吃了才睡吗?睡醒又吃? 沈晫才不管别人怎么想,沈夫人派人来请过几次,他嘴上应着实际屁股没挪一下。陪乔柯有说有笑坐到天黑,沈晫才整理衣裳和乔柯出去招呼客人。乔柯自然抱着孩子去女眷那边。 各位收到请帖的官员纷纷到来,抱拳同沈雄才客套。沈晫脸上挂着笑,心里兴趣缺缺,他真想找个椅子坐下看热闹。要不是被沈雄才瞪着,沈晫大概真这么做了。 最后实在受不了,沈晫拉沈风凛顶上,自个跑了。也没什么事做,沈晫往女眷那边去。那些官夫人一个个不是省油的灯,他担心乔柯被欺负。越想越不放心,他加快步伐。 远远听见笑声,沈晫放慢脚步悄悄接近。花厅里坐满各家夫人、姑娘、哥儿,他们掩唇笑着,眼中毫不掩饰对乔柯的鄙夷。有沈夫人带头,他们言语各种贬低乔柯,嬉笑着。 乔柯抱孩子安静坐着,他倒想一个个回嘴。但在场皆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夫人,他不能因为一时冲动给夫君添麻烦。沈悠完全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乖乖坐在乔柯怀里张望。 沈晫皱眉,大踏步走进花厅:“说什么呢?从外面就能听见大家的笑声。” 顿时鸦雀无声,沈晫的出现让所有人止住了笑。沈晫微笑走向乔柯,旁边的椅子坐着位姑娘。精心打扮的姑娘被沈晫冰冷的视线吓到,尴尬起身让位。沈晫笑眯眯一屁股坐下,伸手逗儿子:“嗯?怎么不继续说了?难不成你们刚刚说的,有我在不好谈论?” 儿子小小的手抓住沈晫的手指,乔柯浅浅一笑道:“确实不好谈论。你怎么来了?” “外面太无聊了,还是陪你和孩子比较有趣。”沈晫完全无视其他人,“啊,我想到个好玩的事情。你说咱们儿子抓周的时候放些什么好呢?我想放绝对没人想到的东西。” “儿子才四个月大,半岁都没有。”乔柯抓着儿子的小手拍沈晫,“你就想着抓周了。” “很快的。”沈晫眼眸温柔摸摸儿子的头,“孩子长得快。一眨眼就长大了。” “那个,”一个弱弱的女声道,“这里是女眷待的地方,沈公子留下似乎不是很好。” 沈晫转头瞪开言的女子。那名女子身穿粉色纱衣,被瞪后泪眼汪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嘲讽一笑,沈晫毫不留情道:“你是谁啊?知道现在在哪里吗?知道我是谁吗?” 乔柯扯扯沈晫的衣角,怎么还跟弱女子较劲。沈晫拍拍乔柯的手安抚:“这里是将军府,我的家,我自己的家我愿意待在哪就待在哪。你哪家的?懂不懂规矩?有你说话的地吗?” 女子掩帕啜泣,被训得发抖。乔柯小声在沈晫耳边说:“她是礼部尚书嫡女,杨衣绫。” 还礼部尚书家的嫡女,根本不懂什么礼仪。沈晫嗤笑一声,居然打扰他和乔柯秀恩爱。不是想刷存在感,就是朵白莲花。啧,这种人他在现代见多了。敢欺负乔柯,打的就是她的脸。别以为他进来时没看见,这个装柔弱的女人笑得最欢。自己送上门就别怪他了。 “衣绫妹妹不是故意的。”另一个打扮得明艳靓丽的女子满脸委屈道,“她只是觉得沈公子一个汉子待在女眷众多的地方不好,并没有其他意思。沈公子一定也这样认为吧。” 沈晫听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下好,白莲绿茶集齐。乔柯轻声道:“她是刑部尚书嫡女,肖佩。听说她很受宠。夫君,你在刑部任职,还是不要把人得罪死比较好。” 刑部尚书嫡女!沈晫顿时眼睛一亮,机会!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得罪刑部尚书,机会就来了。刑部尚书是他的顶头上司,将其得罪肯定巴不得把他踢走。大好的机会,他怎能放过。 “不,我不这样认为。”沈晫板着脸怼肖佩,“我家夫郎和儿子在这,凭什么我不能在?还是我在什么地方需要向你报备?你们一个个的到底是谁啊?有多大的脸啊?” “沈公子,你怎能如此说话。”肖佩垂泪,“我全都为了你好……” “你又不是我的谁,有权为我想吗?”沈晫越怼越精神,这可比在外面傻愣愣站着迎客好玩,“我的夫郎都没说什么,倒轮到你越俎代庖。还是你心里想嫁到将军府?劝你别做白日梦了。就你这样的,绝对做不了正妻。做个妾也就马马虎虎,始终上不得台面。” 在场之人哗然,这话说的太重了。肖佩毕竟是刑部尚书嫡女,必然是正妻之位,怎么可能与人为妾。更别说沈晫数落肖佩做妾都不够格,上不得台面。如此言语实在扎心。 肖夫人皱眉:“沈大人牙尖嘴利,却是我肖家配不上了。那我还待着做什么。” 见肖夫人动怒,沈夫人忙起身劝慰:“小儿不懂规矩,肖夫人大人大量。” “这就生气了?”沈晫浅浅笑,“刚才你们笑得不是挺起劲吗?再笑来听听啊。想走没人拦着,但你确定敢走吗?肖大人正与家父商讨要事。你去回禀告辞,他会如何想?真小家子气呢,去别人家做客被主人气走。你说你这一走,肖大人以后遇到我会是何等表情?” “夫君……”乔柯轻轻拉沈晫的衣袖,“闹出什么事,父亲也不会放过你的。” 沈晫一笑,静静看肖夫人:“真期待啊。刑部尚书见我就变脸色,肯定特别有趣。” “不凡!”沈夫人呵斥,“怎能如此不懂规矩。你快给肖夫人道歉,她是客人。” “道歉啊……”沈晫笑盈盈看向沈夫人道,“不可能。因为你们也没向我的夫郎道歉。你们似乎笑他笑得很开心,现在继续笑啊。我一定会让你们所有人笑不出来的。” 众人惊,没人再敢说一句话。一位白发的老妇人呵呵一笑:“年轻人就是有活力。” 沈晫伸手揽乔柯的肩:“我也不是总有活力。一般来说我什么都不想做,前提是没人惹我。这位老人家,回去后还是好好管教晚辈吧。在主人家不知廉耻笑话主人,真下作。” 抱过沈悠,沈晫牵起乔柯的手微笑道:“想来这里不用你陪了。我们走吧。” 乔柯微微笑,握紧沈晫的手。夫君总能暖到他心里,即使夫君的行为得罪了很多人。 抛下花厅的一众人,沈晫牵着乔柯回自己院子。想到什么,沈晫转头看向乔柯:“忘了告诉你,你相公我不怕得罪人。倒不如说得罪人更好,所以你不用委屈自己忍耐。” “得罪人更好?”乔柯不懂沈晫的话,“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得罪人都不好吧。” “不,对我来说很好。”沈晫抓着乔柯的手摇晃,“我有一个计划,得罪人才能实现。不用担心我会作茧自缚,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点小事不会影响到我的。” “好吧。”乔柯不再多问,“我会照你说的做。但我觉得还是不要太过为好。” “嗯。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沈晫揽乔柯入怀,“万事有我给你顶着。不怕的。” 乔柯瓮声瓮气应声。沈悠伸手乱抓乔柯的头发,咯咯笑个不停。乔柯握住头发让沈悠放手。沈晫哈哈大笑,乔柯瞪沈晫。沈晫立马怂了,赶紧掰开沈悠的小手解救乔柯的头发。 “不行,必须要把悠儿抓头发的毛病改掉。”乔柯握着救回的头发不高兴道。 “说得对。”沈晫一本正经点头,随即大笑,“我们头发都被抓了,儿子真是一个不落。” 【作者有话说:_(:з」∠)_感觉大傻子怼人的时候最开心】 九十一、辞官计划 “你就宠他吧。”乔柯没好气接过儿子,“还让我不要太宠他,不知道谁更宠。” 沈晫笑眯眯凑到乔柯耳边低语:“怎么还跟儿子吃醋。儿子要宠,你也要宠。” “不正经。”乔柯红了脸,埋首在沈悠脖颈。沈晫伸手揽住乔柯的腰,笑得春风得意。 两人刚回到院子,流风来禀报梁喻已到了。沈晫亲自去迎,乔柯抱着儿子进屋准备。 以梁喻的身份还不足以沈雄才亲自接待,他与同行之人等在长廊。沈晫含笑迎上去,请两位到自家院子说话。三人到院子客厅坐下,乔柯已将孩子交给奶娘照顾,流风上茶。 “想必这位就是嫂夫人。”梁喻微笑起身朝乔柯行礼,“在下梁喻,见过嫂夫人。” 同行人也起身拜一拜,并未多说话。乔柯颇为不好意思:“不用客气,快坐吧。” 流风退下,站在院门外。沈晫注意到与梁喻一起来的男子,一身书卷气看着像读书人,但眼中又有商人的精明。沈晫想来想去,他与男子应当第一次见面:“梁兄,这位是……” 男子站起朝沈晫拱手道:“在下白瞳。沈大人,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白瞳?沈晫正想不通,乔柯小声道:“白家是皇商。宫里有位媚妃就是出自白家。” 沈晫愣了,随即惊得不行。卧槽!卧槽!皇商!妃子!不是他这个身份该接触的人啊! 怎么来了个烫手山芋啊!放眼满朝文武,镇国将军府谁都可以接近,唯独皇商和户部不能靠近分毫。将军府手里已有兵权,若再和有钱的接触,皇上还不分分钟想弄死他们。 尽量保持微笑,沈晫手心冒汗:“白公子找我有何事?我觉得我们应该没什么事谈。” “沈大人在寒衣节宴上的言论,白某颇为欣赏。”白瞳直视沈晫,“白某想与沈大人做生意。我知道沈大人身份特殊,所以特意隐瞒身份请梁兄引荐。沈大人,我白家处境并不好。” 所以就要拉他下水?沈晫觉得头疼,他只想辞官,不想被砍头好吗。不过做生意…… “为什么选择和我做生意?”沈晫不解,“皇商的名号应当能吸引不少人。” “确实。”白瞳皱眉,“然而引来的皆是豺狼虎豹。白家的钱财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一文一文赚来的血汗。白某无法与那种吸血虫合作,那样只会让白家衰落更快。” 之前怎么想来着?在京城有根基又能信任的商人?白家在京城有根基,何止京城。能不能信任还待考校。沈晫拧眉,然而他不能直接出面与白家合作。除非他嫌活得太长了。 “我对做生意一窍不通,恐怕没办法帮你。”沈晫淡定喝茶,“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凝视沈晫,片刻后白瞳恭敬行礼:“在下明白了。多有打扰实在抱歉,告辞。” 啊?真的懂了吗?沈晫见白瞳起身,心里着急,要不然再暗示得明白些。 突然,院外传来吵闹声。沈晫立即往外走:“乔柯,让梁兄和白兄从别处离开。” 乔柯点点头,领着白瞳和梁喻从侧门去前厅。万万不能让人看见白瞳,否则有嘴说不清。 沈晫快步到院门口,发现流风指使两个婆子抓着两个少女。沈晫眼睛一眯,这不是刑部尚书的嫡女和礼部尚书的嫡女吗?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啊,不管来做什么都是机会! “流风,押着她们跟我走。”沈晫脚步轻快往前院去。哎呀呀,不仅能同时得罪两位尚书,还能制造混乱让白瞳离开,简直一石二鸟。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老天爷爱他!山。与彡夕。 话说杨衣绫和肖佩为什么会出现在沈晫居住的院前,理由很简单。之前沈晫随口一说她们想嫁入将军府,还真歪打正着说对了。自从寒衣节宴上沈晫的言论传开,京城多少少女、哥儿把他当梦中情人。杨衣绫和肖佩就是其中之一,有机会来将军府她们自然盛装打扮。 见到乔柯,发现乔柯模样并不出众她们暗暗欢喜,生出优越感。之后沈晫出现,她们第一次见沈晫,只觉得当真如传闻那般爱护妻子,模样也俊朗。被数落一顿,她们并不甘心,悄悄摸到沈晫居住的院落。没想到被守在院外的流风发现,直接叫几个婆子给抓起来。 她们以为沈晫看见被抓的是她们,会笑眯眯把她们放了。结果沈晫不仅不打算放了她们,还押着她们往前院去。她们心急、心焦,梨花带雨求饶。沈晫全都置若罔闻,美女哪有他的辞官计划重要,何况还是两心机婊。在他心里,杨衣绫和肖佩加一起比不上乔柯一根头发丝。 沈晫带着人气势汹汹去前院。一路上看见此等阵仗的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刑部尚书肖大人和礼部尚书杨大人正在前厅与沈雄才说话,他们交谈甚欢。沈晫带着人直接进去,婆子将杨衣绫和肖佩押住站在一旁。肖大人和杨大人见此一愣,随即起身质问。 皱眉不悦,沈雄才也弄不懂沈晫想干什么:“不凡,怎能对客人无礼。” “客人?我倒想问问肖大人和杨大人,有你们这么做客的吗?”沈晫指向杨衣绫和肖佩,“你们家的女儿鬼鬼祟祟摸到我的院子想做什么?幸好我与夫郎正在院中,不然……” 未尽之言打开众人的想象,围观的人交头接耳,没想到两位大人教出这样的女儿。 “胡说!”杨大人气急败坏道,“本官家教甚严。衣绫绝不会做出此等事。” “对。”肖大人亦不信,“其中定有误会。难保她们不是路过。” 肖夫人与杨夫人此时赶到,立时扑上去将自家女儿抱在怀里。婆子们顺势退开。杨衣绫和肖佩窝在母亲怀里抹泪,她们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谁也没想到沈晫如此不怜香惜玉。 众人被杨大人和肖大人的话说动。两位千金家境都不错,怎可能做出偷盗的下作之事。 很好。沈晫唇角勾起笑:“两位大人说的不错,我也这样认为。好在她们闯进去时只有我和夫郎在,也幸好天色还早。她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看见什么总不好。是不是?” 一石激起千层浪,两位未出阁的姑娘偷入别人卧房,若看见……众人面露嫌弃。 “不,不是的。”杨衣绫楚楚可怜哭诉,“我不是想偷看。父亲,母亲,我没有。” “爹爹,你相信我。”肖佩满脸泪水,惹人爱怜,“我没有偷看,爹爹……” “你们当然没偷看到。”沈晫转头笑看杨衣绫和肖佩,“因为我和夫郎只是在说话。若非长了个心眼,让小厮守在外面,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偷看。敢说你们不想进我院里?” “我……你……”肖佩气急跺脚,“爹爹,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不是哪样?当着大伙的面你说不了谎。”对付绿茶白莲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们开不了口,沈晫不给她们机会辩解,“丫环婆子,还有好几位客人可在我院子前看见你们了。” “说到底我们什么也没……”杨衣绫想改变局面,今儿的事她们一定要洗脱。 沈晫鄙视打断杨衣绫的话:“那是我英明神武。若非本少爷派人在院门口守着,你们岂不是如入无人之境?进到院子里,偷没偷看还不是你们说了算。毕竟我也不能把你们眼睛挖出来。再者,你们一位是礼部尚书的千金,一位是刑部尚书的嫡女,我能怎么办?” 从外走进来,沈夫人想打圆场:“事情不是没发生嘛。不凡,你就……” “就什么?”沈晫一本正经说教,“知道什么叫防范于未然吗?今儿我没抓住她们,她们就会犯下罪行。人一旦犯罪,便再也控制不住。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母亲是觉得有了念头,正在执行被抓住就不算犯罪吗?还是你觉得犯罪之人的念头能轻易打消?就我看来,两位千金今日若不受点教训,下次还会犯。今儿是将军府,明儿说不定就是皇……” “住口!”沈雄才怒呵,“谁教你的胡说八道。今天的事就此打住。” 没门。沈晫冷眼看沈雄才:“看来父亲向肖大人和杨大人妥协了。也是,毕竟两位大人都是尚书,即便是父亲也不得不妥协。有什么办法呢,投胎是门技术啊,学不来。” 沈雄才气得青筋暴起。沈风凛微笑轻拍沈晫的肩:“不凡,够了吧?” 不够啊。沈晫淡淡一笑:“二叔,没想到连你也帮两位大人说情。我真是太失望了。这世间,理不再是理,法不再是法。犯了错有当爹的斡旋求情,真是个好世道啊。” 此话诛心,尤其肖大人是刑部尚书。若今日徇私,便正中沈晫下怀。一个不顾礼法的刑部尚书,皇上还敢委以重任吗?杨大人亦如是,自家嫡女失礼,就是大大打他的脸。 “那你要如何?”沈风凛淡笑,眼中毫无笑意,“不如就按你说的惩处怎样?” “不怎样。”沈晫不上钩,“反正就算我说出如何惩处,即使两位大人和父亲都答应。事后两位大人也会排挤我,父亲会训斥我。算了,你们官大你们说了算。我不管了。” 挥挥手,沈晫潇洒准备离开。肖夫人拦住沈晫咬唇道:“你说,我们照办。” “还是别了。多为难啊。”沈晫一脸不抱期望,“世道如此我无话可说。肖夫人拦着我,是想逼我惩处吗?其实不用的,你自己心疼,还为难我。我啊,已经对这个世道死心了。” 【作者有话说:_(:з」∠)_大傻子想的特别美】 九十二、跳棋火锅 自说自话完,沈晫头也不回走了。目的达成!接下来只需消极怠工,再递上辞表。 沈晫越想心情越好,蹦蹦跶跶回去。跟在后面的流风满头问号,少爷突然变得很高兴? 完全不管前厅的事如何处理,沈晫回去后发现乔滨几人正和乔柯说体己话。啊,想起乔家两兄弟要做吃食生意,沈晫笑眯眯过去:“你们来的正好。我有个好主意跟你们说。” 激动如此这般说一通,沈晫兴奋等乔家兄弟的答案。众人互相看看无比疑惑:“火锅?” “对,火锅。”光提起来沈晫就想吃了,“入秋了,天会越来越冷。卖热腾腾的火锅正好。我将火锅底料的制作方法教给你们,你们开店招待客人。若有人想买方子,你们就卖。” “卖方子?”乔锦完全弄不懂沈晫在想什么,“如果火锅有你说的那般好,应该很赚钱。谁家有方子不是藏着掖着,你倒好,让我们卖出去。卖出去后我们还能做生意吗?” “能哦。”沈晫一个转身在主位坐下,扬起自信的笑,“别忘了你们现下在什么地方,京城权贵云集,你们保不住方子。还不如卖掉赚一笔。放心,你们的生意别人抢不走。” 乔滨与乔锦对视一眼,既然沈晫信誓旦旦,他们就豁出去信一把。乔柯十分相信沈晫,夫君说能做到就能做到。说起天冷沈晫打算再做个烤火架,然后想到另一个好玩的东西。 跳棋!跳棋制作不复杂,古代的木匠能做出来。沈晫想着能不能推广跳棋,似乎是一个检验红先生影响力的好机会。有了主意,沈晫就会全心去做,他先将火锅底料的做法交给吕二娘。而后写了厚厚一封信,让乔滨联系王家,务必以最快速度送到红砚手里。 尽管信上沈晫想到什么写什么,他知道红砚一定能看懂,并照做。送走乔滨等人后已是深夜,沈晫大大伸个懒腰,真期待啊。不知道几个月后火锅与跳棋能不能风靡全国。 孩子已经睡了,乔柯边解沈晫的衣裳边问:“你信上写的跳棋,很好玩吗?” “好玩。”沈晫点头,干脆利落脱掉两人的衣服躺上床,“过几天我做个样板出来。到时教你怎么玩。比围棋热闹,围棋只能两个人下,而跳棋最多能六个人一起玩。” 乔柯已经习惯沈晫说一出是一出:“那我可要抓紧,快点将仓库清点出来。” “你相公我会帮你。”沈晫瞬间安排好接下来一个月的行程,每天准时上下班,上班看看书混时间。将跳棋和烤火架做出来,顺便关注火锅受欢迎的程度。不想上班的时候就请假,上司不批?管他批不批,反正他不去。时机成熟的最后递上辞表,然后庆祝过年! 沈晫想得特别美,若他是上司应该也不想要什么都不做的废物占着官位吧。应该能顺利。抱着如此期待,沈晫第二天早早被沈雄才挖起来一起练武,冻得他无比怀念被窝。 凶恶的沈雄才在旁边盯着也就算了,沈晫欲哭无泪,还有个小恶魔。崇拜大哥的沈不涯精力充沛,一直缠着沈晫比武。沈晫与其险险过了几招,本以为糊弄过去,谁知道沈不涯越发起劲。沈不涯一直攻过来,沈晫被动防御,好歹没受伤。直到沈不涯去兵营他才解脱。 终于回到屋里,沈晫感受到少年人的可怕。不行,以后得躲着点,必须躲着点! 今儿还在假期内,沈晫吃过早饭画出烤火架和跳棋的图纸。虽然画功不好,沈晫无语,应该能看懂吧。沈晫拿着图纸去找木匠,木匠有不懂的地方当面问,都弄清楚后付定金。 办完一切,沈晫在街上逛逛,总感觉气氛很不对。沈晫午饭在酒楼凑合,流风出去打听消息。流风很快回来,沈晫才知道发生什么事。原来杨衣绫和肖佩的事已传得沸沸扬扬,前一晚两位大人带女儿回去。为了名声,杨衣绫被送往寺庙修身养性,肖佩被打一顿关了禁闭。 沈晫并不关心事情的后续,倒是另一件事让他很不解。老百姓意外对他看法不错。有小商贩认出沈晫,居然想白送东西。问过才知道,做小本生意的百姓很感激沈晫在寒衣节宴上帮商人说话,让他们的血汗没有被抢走。沈晫实在惭愧,他完全是胡说,没想那么多。 东西当然不能收,沈晫回去后陷入沉思。得到百姓的爱戴对现在的他来说是好是坏? 没想出结果。假期过后,沈晫除了上下班准时,当真什么都不做。真正的消极怠工。他在刑部嗑瓜子闲聊已是常态,周围的人被他影响,工作也不那么积极了。各种意义上来说,沈晫的所作所为该被罢官。玄和帝收到关于沈晫的消息格外头疼,刑部可是严谨的地方…… 刑部尚书肖大人在沈晫身上吃了亏,有好机会怎么可能不落井下石,没少在皇上面前数落沈晫的消极怠工。玄和帝没搭腔,淡淡问:“听闻肖爱卿的嫡女知书达理,美丽动人。” 肖大人一惊,忙跪下磕头谢罪:“臣教女不严,请皇上降罪。” “降罪倒是不至于。”玄和帝轻飘飘俯视跪着的肖大人,“沈不凡这段时间虽然胡来,有些话倒没说错。这世间,理不再是理,法不再是法。犯了错有当爹的斡旋求情。还有,事后定会受到排挤。你说他算不算未卜先知?肖爱卿啊,你被个小辈教育却仍未悔改。” “皇上……”肖大人抬头焦急辩解,“臣并未刻意排挤他。臣所说句句属实。” 玄和帝不想听,摆手让肖大人退下去。肖大人想说不能再说,谢恩退下。 “太让朕失望了。”玄和帝皱眉摇头道,“想必沈不凡也是这种感觉,所以才……” “沈大人确有几份血性。”陆回申恭敬问,“可如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皇上,要不要奴才去提点提点沈大人?他如此消极怠工,影响同僚。若引人效仿,可不是个好榜样。” “由他去吧。”玄和帝叹口气,“他只是消极怠工还好,若心灰想辞官……” “皇上不应便是。”陆回申笑眯眯为玄和帝捶肩,“他是臣,哪能忤逆皇上的旨意。” “你不明白……”玄和帝不由想起寒衣节宴上沈不凡的突然辞官。当时他有种预感,沈不凡背上长了对翅膀,渴望更自由的天空。他在沈不凡眼里再也看不到以往的尊崇和服从,只看见沉静的坚决。归来后的沈不凡犹如奔驰在草原的野马,他驾驭不住,因为没有缰绳。 即使有缰绳,玄和帝感觉如今的沈不凡亦能长出翅膀飞向天空。完全不受控制…… 现在的沈不凡若执意辞官,玄和帝的直觉告诉他,每拒绝一次就会激发沈不凡的冲劲。拥有无畏无惧眼神的沈不凡,不害怕冒险,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真奇怪啊,他似乎在害怕……害怕一颗不受控制的棋子。玄和帝嘴角扬起笑,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定要驯服野马! 五天后,烤火架和跳棋棋盘全都做好,沈晫运回府里。沈晫亲自将烤火架搬进卧房,盖上布罩子,摆好位子。乔柯拿着账本进来:“烤火架和棋盘这么快做好了?” “也不算快。”沈晫命人把火盆放到烤火架里面,架上放木板,他取来跳棋棋盘,“我在想棋子用什么做比较好。木头雕是很好,但我想要透明的珠子。没有玻璃很难做到吧。” “珠子?”乔柯走到沈晫身边,好奇打量跳棋棋盘,“这就是跳棋的棋盘啊?珠子有哦。仓库有不少珍珠玛瑙。皆是精挑细选的,透亮圆润,差不多大。现在由我管家,你想要就拿去。颜色也有好几种,应该够的。跳棋怎么玩?夫君,说好的教我玩。你不能耍赖。” 沈晫一把抱住乔柯蹭蹭:“爱死你了。你真是我的好夫郎,好贤内助。” 乔柯红了脸:“又不是什么大事。夫君一直在帮我,我也想帮上夫君的忙。” “好。”沈晫拿上棋盘牵着拉乔柯往外去,“去挑棋子。总共要六种颜色,每种十颗。” “瞧你高兴得跟孩子似的。”乔柯微笑跟上。看着沈晫高兴的模样,他很期待跳棋。 两人去仓库挑选棋子,旁人看来玛瑙很值钱,在沈晫眼里只不过是漂亮的石头。而对乔柯来说玛瑙是能让夫君高兴的漂亮石头。他们站在桌边挑选得很仔细,两人都乐在其中。 红色、绿色、蓝色……乔柯另外选出十颗圆润的珍珠:“白色不要吗?我觉得不错啊。” “先算上。”沈晫翻找圆润的玛瑙,“要六种颜色,万一玛瑙不够……原来玛瑙有这么多种颜色啊。紫、灰、黄、白、黑……共八种颜色?咦?玛瑙是不是比我想象中贵?” “你想象中玛瑙什么价格?”乔柯好笑道,“将军府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 “有几种颜色的玛瑙明显数量比较少。”沈晫有点下不去手了。总感觉如果知道一颗价值多少钱,他绝对忍不下心把玛瑙当棋子。这都是钱啊!现代时他哪有过这么多钱! “我问过,绿色、紫色的玛瑙因为数量稀少,所以价值不菲。”乔柯拿起一颗蓝色的玛瑙放在沈晫手心微笑道,“可我觉得,与其让它们冰冷躺在仓库里,还是让夫君高兴比较好。物是死的,再有价值也是死的。天下再贵重的物品都没有夫君的笑容重要。” 感动到无以复加,沈晫拥乔柯入怀。这是什么羞耻的情话,光听着他都觉得不好意思。乔柯既然有这份心,他自然不会回绝。不就是几颗玛瑙,能当棋子是它们的荣幸! 【作者有话说:_(:з」∠)_大傻子和乔柯小可爱秀恩爱的日常~】 九十三、沈老将军 棋盘和棋子到位,沈晫牵着乔柯回屋下棋。品惠端上瓜果点心,浮生和流风站在一旁对如何下跳棋十分好奇。将棋子摆上棋盘,沈晫慢慢解说跳棋的玩法。跳棋的玩法很简单,从己方阵营跳到对方阵营,先全部过去的人获胜。途中可以自己做桥,也能搭对手的桥。 跳棋除了搭桥,最重要的是纵观全局。看清自己走的路和对手走的路,想办法阻扰对方,为自己创造快些跳过去的条件。光听可能有点懵,沈晫放上两方棋子,边下边教乔柯。 下过几盘,乔柯基本知道跳棋该怎么玩,流风他们也知道了。一对一比较简单,既然大伙都知道怎么玩,沈晫让流风三人也加入,五个人一起玩。流风开心上前挑选一方棋子摆上去,浮生犹豫下也过去了。品惠站在原地十分纠结,说到底少爷和丫环不该同桌玩乐。 沈晫不在意这些,乔柯也不是很在意。他招手唤品惠:“别站着了,快过来吧。” 品惠依旧犹豫,流风一把将她拉过去道:“我们都摆好棋子,就等你了。” 笑笑,沈晫想想道:“干玩没意思,做个赌注吧。输的人在脸上贴纸条如何?” “这不公平。”乔柯噘嘴不服,“我们都刚学,你一开始就会。肯定是我们输啊。” “我让你们先走几步怎么样?”沈晫拿个橘子剥开,喂乔柯吃下橘子瓣,“与高手过招才能进步。虽然我不是高手,做你们几个的对手还是可以的。来来来,你们先动吧。” 乔柯吃着橘子,没办法只能妥协。乔柯四人走三步后,沈晫才开始走。尽管沈晫后走,但乔柯几人把桥都搭好了,他怎么可能不走。乔柯几人眼看着沈晫的棋子从己方阵营跳过去,直接进对方阵营。乔柯激动抓住沈晫的手:“你耍赖,不兴你这样的。不许再走了。” 无奈笑笑,沈晫换另一只手拿棋子:“我都让你们了,怎么还不依呢?赖皮。” “什么让我们,根本就是方便你走得更快。”乔柯不高兴甩开沈晫的手。 见乔柯生气的模样着实可爱,沈晫大笑出声。确实,寻常的棋后走肯定吃亏,跳棋不一样。跳棋后走反而有利,沈晫仗着乔柯几人不懂,实实在在坑了他们一把。 “好了,不气了。”沈晫揽过乔柯的腰,“这把不算行了吧。下把可不许赖皮了。” 乔柯气呼呼瞪沈晫,明明是夫君耍赖。棋还是要继续下的,乔柯学得很快,好几次拆了沈晫要走的桥。棋路越来越难走,沈晫瞧着乔柯得意的笑眼神宠溺,这么快就能出师了。 浮生和品惠下得也还可以,他们不拆别人的桥,只顾走自己的。流风走得很慢,不是他没有好棋路,而是他找不到。沈晫稍稍看一眼就能找出好几条到对方阵营的路,流风的棋子愣是堵在中间地带。五种颜色的棋子堵在中间,都很难前进。一方开始撤时,便是最好机会。 奈何流风抓不住机会,只能落到最后。沈晫若有所思看流风,这人得换个方法用…… 一局结束,第一名当然是沈晫,乔柯第二。品惠第三,浮生第四。品惠高兴得脸红扑扑的,跳棋真的很好玩。浮生也很激动,想继续玩。流风最后,他的棋子散得很广,还差得远。 “我不在家时你们也可以玩。”沈晫笑着摆棋子道,“跳棋很好玩吧?” 乔柯几人点头,很有意思。沈晫摆好棋子,几人开始下一局。玩跳棋沈晫不喜欢一对一,喜欢六个人混战。一对一时他多半会输,而大混战几乎次次获胜。归根结底,应是沈晫擅于在复杂的情况找出路,而一对一棋路太单调。通俗些说就是一目了然的局面无法混水摸鱼。 刚学会的跳棋对大家来说很新鲜,玩到晚上还意犹未尽。不过凡事适可而止,各人还有事要忙。乔柯很喜欢玩跳棋,夜晚躺在床上兴奋说个不停。沈晫无奈,他算不算自作自受? 为了抽出时间玩跳棋,乔柯几人抓紧时间办事。没过几天,仓库清点完毕。 拿着仓库清单,乔柯苦笑。不管现代人还是古代人,沉迷游戏后反应都是一样的。 乔柯带着流风几个开盘下棋了,沈晫只好自己拿着清单去找沈夫人。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和现代那些因为老婆沉迷麻将而独守空房的男人没区别。应该……不至于吧。 不行!要防范于未然!沈晫把清单交给沈夫人,着急赶回去:“库里没有的都在上面。” 沈夫人接过清单,看后大惊。她握紧清单辩解道:“你该不会想说东西是我弄走的吧?这些日子由乔柯清点仓库,谁知道是不是他中饱私囊。毕竟他是个没见识……” “你当别人都是傻的吗?”沈晫不耐道,“我不在乎东西在哪,也不在乎谁弄走的。我之所以要求清单仓库只是告诉你们,在乔柯接手的时候清单上的东西没有,以后不要找乔柯要。你也不看看清单上有多少大物件,没马车能弄走?你以为将军府的守卫是吃白饭的吗?” 话说到这份上,沈晫懒得再继续讨论此事。反正想栽赃,有他在窗子都封得死死的。 沈晫焦急转身回去。沈夫人捏紧清单,咬唇不甘心。她的儿子怎么处处帮外人! 乔柯确实沉迷玩跳棋,但也没忽视沈晫。沈晫彻底放心了,每天高高兴兴上下班。 一个月后,沈晫感觉差不多到时候,翻书找样板写了辞表递上去。他料定刑部尚书肖大人会通过,只要到皇上手机便有希望。递了辞表,沈晫每天照常家里刑部两头跑。 翌日,沈晫刚下班回到家,沈雄才黑着脸将他叫到书房。安静的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沈晫好奇猜测究竟为什么事。沈雄才将书案上的奏折递给沈晫:“为父竟不知你想辞官。” 低头看见熟悉的辞表,沈晫简直想爆粗口。卧槽,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沈雄才正对沈晫,义正言辞道:“沈不凡,你是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子,未来的镇国将军。你必须当文官呆在京城,你在边疆带兵的弟弟们才能安心打仗。你在,皇上对我们放心,我们沈氏一族才能继续繁荣昌盛。皇上不会准你辞官,为父也不会让你这般胡闹!” 什么?!沈晫愣了。他知道将军府和皇上之间需要平衡,但他觉得只要自己不死,当不当官一点不妨碍那丝平衡。沈雄才的话将他的天真想法打碎,他的官位才是平衡重点! “你以为为父正值壮年,皇上为什么让我坐镇京城?因为沈家手里兵权太多,威胁太大!”恨铁不成钢,沈雄才把局势完完全全告诉沈晫,“皇上忌惮我们沈家,又离不开沈家,只能牵制我们。不凡,你必须留在京城做文官。不管怎么胡闹,这个官你要当!” “原来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一颗棋子。皇上用我牵制沈家,沈家用我安皇上的心。你们把我架在火上烤,成为明晃晃的靶子。”沈晫咬牙不甘,原来这才是镇国将军府嫡长子的作用。很好,都很好。没人在乎他怎么想,身份注定他连选择生死的权力都没有。沈不凡…… 呵,可惜他不是沈不凡。沈晫眼眸冰冷,打开奏折慢慢撕碎。他不想当官,非要他当官。既然都想把他当棋子,既然都逼迫他做不愿意做的事,他就把整个棋盘闹得天翻地覆! 碎纸飘洒,打着旋宛如蝴蝶落下。沈晫深吸一口气,微笑:“嗯。这个官我当。” 沈雄才握紧拳头,明明是那么沉静的一双眼为什么他看到熊熊烈火?不凡,他的儿…… 敲门声响起,一个拄拐杖的老人慢慢走进来。老人头发花白,眼神清澈,身体结实。 谁?沈晫满头问号。沈雄才迈步上前扶住老人:“父亲,今日过来可有事?” 父……沈晫大惊失色。从他进将军府以来只见过上一辈的长辈,潜意识下默认上上一辈的长辈不在了。原来还在啊。沈晫在心里翻个白眼,吓他一跳。可是在的话不是很不对劲吗?他打量沈老将军,发现其除了脚不方便外并无不妥,身体硬朗,精神也不错。这就更奇怪了。 沈老将军名叫沈归,他坐在书案后和蔼朝沈晫招手:“不凡,过来让爷爷看看。” 恭敬退开,沈雄才走到门口将门关上。沈晫淡定走到沈归身边,不怕,兵来将挡。 注视着沈晫,沈归微微一笑:“不凡啊,爷爷知道你身上担子重,会有想逃的时候。可是你能逃到哪里去?不凡,沈家嫡系只有你一个,其余皆是庶出,他们不可能袭爵。”?!沈晫大惊,怎么可能?他还没完全弄清楚沈家嫡系几个晚辈的具体身份,原来都是庶出吗?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到?心里闪过一个想法,沈晫不敢置信道:“是你控制的?” “将军府只需一个嫡长子袭爵。”沈归淡淡看沈晫,“不会有庶长子,也不会有嫡次子。” 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却让沈晫背脊发寒,为什么不会出现庶长子和嫡次子?因为沈老将军不会让他们出现。万一出现了呢?必然要消失。所以,沈不凡是将军府唯一的嫡子。沈雄才膝下再未有嫡子,沈风凛和沈宇轩膝下也没有嫡子。镇国将军府的嫡子只有沈不凡一人。 如果沈不凡死了,镇国将军的爵位便后继无人,镇国将军府也将不复存在。沈晫惊在当场,居然做到这种地步,居然……他不知道沈不凡嫡长子的身份背后有多少鲜血,他只知道嫡长子的身份可怖、可惧。在将军府如此沉重的决心下,沈晫深知自己逃不掉,逃不掉…… 【作者有话说:_(:з」∠)_第一波辞官计划泡汤啦,哈哈哈哈】 九十四、吃货执念 “不凡,”沈归站起轻拍沈晫的肩,“你肩上的担子比你想象得更重。别让爷爷失望。” 转头看看被拍的肩,沈晫什么话也没说。他心里有自己的打算,最终目的无论如何不会改变。有重重困难,就想办法克服;有数不清的阻碍,就跨过去或者清理掉。目的确认,他有的是办法达成。沈家走不通,大不了走皇上那边。皇上若准他辞官,沈家还会拦吗? 没多久便过年了。沈晫自信一笑,大家都过个好年,明年他再搞事情。等着吧! 沈晫一言不发离开书房,沈归拄着拐杖眼眸平静:“雄才,不凡不会善罢甘休的。” “儿子明白。”沈雄才鞠躬,“儿子会好好盯着不凡,不让他胡来。” “不。”沈归若有所思道,“让他胡来没什么不好。你啊,从小就缺少一股无畏无惧的冲劲。如今的不凡可超过你太多,或许不凡能为沈家冲出另一条路。先由着他吧。” “是。”垂眸,沈雄才有种不好的预感。说不定不凡的胡来比他们所想象更惊世骇俗。 沈家将一切压在沈不凡身上,孤注一掷的勇气和行动力,究竟能带来什么后果? 如果沈不凡还是当初的沈不凡,大概一切事情都会按照沈雄才和沈归的设想去做。然而如今的沈不凡身体里住着沈晫,他不在乎朝廷如何,沈家如何。他只想过悠闲的日子,为此会使出一切手段,搅得所有人不得安宁。不让他过舒服的日子,他怎会让别人过舒服日子。 天气越发冷,乔家兄弟的火锅店已开了一段时间。火锅的方子很快被别人买走,如今京城多出很多家火锅店。沈晫今儿请了假,带着乔柯去尝尝火锅。乔家兄弟的店不大不小,干净整洁,第一印象不错。沈晫和乔柯走进店里,发现店里的生意还不错,尽管比不上大酒楼。 沈晫随意找个空桌坐下,看看挂在柜台上的木片制菜单。流风勤快擦桌子,倒上两杯茶。彭柳儿前去通知乔家兄弟,少爷和少主君的到来。乔家兄弟在后厨忙活,店里的伙计是新招的。乔滨和乔锦知道沈晫和乔柯到了,自然十分高兴。他们放下手里的活,出来打招呼。 “你们这弄得不错啊。”沈晫含笑道,“上个火锅给我们尝尝。看看你们合格不。” 乔滨应声,急忙去准备火锅。乔锦从柜台提溜来一壶酒,倒上三杯:“好酒。” 举起酒杯浅抿一口,沈晫点点头:“还行。对了,你们的方子卖给谁了?” “白家。”乔锦让伙计上些下酒菜,“白家真不愧是皇商,眼力见真真好。我们店刚开不久,白家就上门来买方子,价钱开的也比别人高。你看,现在京城除了我们家,其他卖火锅的店都是白家的。这一次白家可赚翻了。要是我们也能做这么大生意多好啊。” 白家吗……反应够快的。沈晫喝口酒,脑子也好使,可以继续合作。不知道王家那边和白家搭上线没有,吃完饭去书店看看。乔柯不擅喝酒,喝完一杯便不要了:“二嫂呢?” “在后面忙活呢。”乔锦忙起身,“知道你们有话聊。我去换她出来。” 说完,乔滨进后厨叫吕二娘。乔柯一笑:“夫君,你说小雨和小风找好学堂了吗?” 啊,沈晫反应过来:“大哥二哥自来京城后一直忙,可能还没找。今年上学也来不及,估计只能明年开年入学。京城的学堂多贵族子弟,我觉得不要让小雨和小风去比较好。” “嗯。”乔柯见吕二娘过来,微笑拉着人坐下,“二嫂,近日我问了些学堂,有家很适合小雨和小风。如果二嫂已经给他们找好学堂,就当我没说。如果没有,二嫂考虑看看。” “这……”吕二娘喜不自胜道,“劳烦你了。这些日子忙,一直没顾得上学堂的事。多亏三弟挂心,也省得我四处奔波。不知三弟看中的是哪家学堂?先生如何?” 沈晫倒没想到乔柯会记得安排学堂的事,说实话他都快忘到天边去了。 “在城门不远的地方,周围很安静,适合读书。”乔柯微笑道,“我去看过,先生还不错。学院没什么名气,里面的学生多是百姓,没那么多纠纷。刚才夫君说了,京城好的学堂多是贵族子弟。若有些磕磕绊绊,小打小闹的总不好。小风和小雨孩子心性,不适应去。” 吕二娘自然明白乔柯顾虑,他们虽与将军府沾亲带故,但因孩子与高门大户纠葛,实在麻烦。吕二娘当即拍案定下:“我看这家学堂不错。我明日便带小风和小雨去拜见先生。” 乔柯点头:“明日我来寻你,我们一同前去。正好也陪嫂嫂逛逛京城。” 被晾在一边的沈晫张口要说什么,想想还是算了。原本打算明天也请假,既然乔柯有事,他就乖乖去上班呗。正好也让乔柯和吕二娘说说体己话,他就识趣得不去打扰吧。 乔滨端来火锅炉子、配菜等,一一放在桌上。沈晫食指大动,迫不及待想尝尝。 火熊熊烧着,火锅炉子里的汤渐渐翻开。沈晫夹肉片放进去煮:“冬天就得来这一口。” 肉香飘散开来,乔柯往锅里夹青菜:“可别光吃肉。青菜也要吃,不要挑食。” “我知道。”沈晫夹起熟了的肉片放进嘴里嚼。乔滨等人期待看着,想得到肯定。 沈晫将肉嚼碎后咽下去,虽然味道比不上现代的,也还算不错。众人见沈晫点头赞许,高兴得无以复加。乔柯笑眯眯夹青菜到沈晫碗里,沈晫全部吃掉,他本来就不挑食。 说不挑食,其实沈晫还是挑食的。他吃不惯家畜肚子里那些杂物,什么心肝脾肺肾、肠子之类。除了猪肺猪血,其余他都不吃。但是肠子做成香肠他又是吃的,可以说很挑了。 猪血下火锅,嫩嫩的特别好吃。沈晫吃着吃着又想吃烧烤,他兴致勃勃看向乔滨。 乔滨不由打个寒战,总觉得被什么给盯上了。吃完热气腾腾的火锅,沈晫去厨房与乔滨说说烧烤的做法。反正他想吃,他们就得弄出来。吕二娘在旁认真记着,双眼亮晶晶。 “烧烤若成功,方子也要卖出去?”乔锦皱眉问,那可是能赚好多好多钱的方子。 “没错。”沈晫拍拍乔锦的肩,“别为眼前的利益蒙蔽双眼,光靠你们几个人是吃不下这么大生意的。树大招风,明白吗?人要知足,现在的生意够你们在京城过活。” “那你呢?”乔滨正色问,“你对现在的生活知足吗?你就没想过别的生活?” “自然不知足。”沈晫笑笑转身出去,“这和我理想中的生活差远了。”所以要搞事! 乔锦与乔滨互相看看,以为沈晫有向上爬的心。他们决意要尽自己所能帮助沈晫。 吃完火锅,沈晫和乔柯四处逛逛。走到一家书店,沈晫进去找杂志,没想到一找就找到。 书铺子掌柜笑眯眯过来介绍,原来杂志已在京城流行大半个月。也怪沈晫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风都没听到。沈晫翻开杂志,发现京城的杂志进度几乎和四海县的一样。 近些天红砚的文章都在说一样新东西——跳棋。不少读者好奇,想按书上所说做出跳棋,但总觉得有差别。茶楼的说书先生已连着好几天说跳棋,每日均座无虚席。听着大伙对跳棋的各种想象,沈晫露出笑。是该让跳棋面世了,不过得等过年后,而火锅店也要装修。 回去后,沈晫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乔柯。他希望乔家兄弟的火锅店再大一倍,一面做吃的,一面当下跳棋的地方。在墙上写跳棋的规则,每日让顾客花几个铜板下跳棋。乔柯觉得可行,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去。乔柯与乔家兄弟沟通,同意扩展店铺,在开年后装修完毕。 沈晫再度请木匠做几副跳棋,这次连棋子一起做。圆形的木头棋子涂上颜色晾干,虽然比不上玛瑙璀璨,也过得去。沈晫将几副跳棋拿回来后,乔柯好奇把玩,觉得果然还是圆润透亮的玛瑙当棋子更好。沈晫笑笑:“寻常百姓是没有玛瑙的,但木头随处可见。” 从头到尾,沈晫弄出的任何一样现代的东西都不是为了垄断,他想要的是普遍。他希望不管是杂志、豆芽、蛋糕,还是火锅、跳棋等都能成为古代人生活的一部分。他可以出门就见到,而不用自己辛苦去弄。简单点说沈晫只是希望自己想吃时有得吃,想玩时有得玩。 乔滨拿出不少钱将火锅店附近两家店面盘下来,打算一处卖火锅,一处卖烧烤,一处下跳棋。三家店铺的大厅打通,用屏风隔开,摆上风格不一样的桌椅。因此花了不少钱。 沈晫毫不客气拿出一千两,皇上赏的,不用白不用。有这一千两,事情好办不少。 在店铺装修上省钱是不行的,沈晫三天两头请假去火锅店看装修的进度。看着店铺一点点弄好,他十分期待明年。明年天气热起来后,火锅销量会下降,他得想别的办法。 夏天自然吃冰,可是没有冰箱保存不了。在古代,夏天吃冰是很奢侈的事,但沈晫就是想吃。冬天快来了,他可以想办法多储存冰,然后做冰沙。光想沈晫都觉得口水泛滥。 人的智慧是无限的,为了吃,什么困难都能克服。沈晫拿走将军府库房的不少钱,买下好几处大地方挖冰窖。为了吃,累点苦点算什么,想想夏日的冰凉,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这样,沈晫一直忙着为吃奔波,休假休到过年。然后直接放假,明年再上班。 【作者有话说:_(:з」∠)_嗯,先过个好年再搞事情】 九十五、沈姓大家 过年前,雪花飘飘,将军府各处庄上的管事提交账簿,给新主人磕头请安。乔柯坐在主位从容应对,屋里烧着炭火倒也不觉得冷。沈晫坐在一旁边吃花生边陪乔柯,他来到这个世界两年了,今年是在京城度过的第一年。不管身处哪里,与乔柯为伴他心里都高兴。 乔柯仔细查账,确实无误后命浮生给管事打赏。如此繁琐的工作将持续好几天。 沈晫也连着陪了好几天,有时会帮帮忙。管事们交完账簿,没问题后才放假,待明年开工再来请安。沈晫看着乔柯认真的脸叹息:“以前你还为几个铜板精打细算,如今面对家大业大的将军府也面不改色。不得不说成长得真快,真怀念那个护钱如护崽子般的乔柯。” “是夫君教得好。”乔柯微笑抬头看向沈晫,“名师出高徒嘛。对不对?” “对!”沈晫瞧着乔柯脖颈处毛茸茸心痒。心念一动,他扑过去贴在乔柯身上乱揉。 “你自己衣服上也有毛茸茸,做什么揉我的。”乔柯抗议道,“我没法看账簿了。” “那就不看了。”沈晫毫不留情一把丢开账簿,“我的好夫郎累了,休息休息。” 既然夫君说休息,乔柯便休息。他窝进沈晫怀里蹭蹭道:“悠儿半岁了。” 浮生几人瞧见主子腻歪,退出去守在外面。好在管事们交完账簿离开,不然有得等。 沈晫环抱住乔柯一笑,回想以往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已经过去两年了。” 从相遇到相知相爱,短短两年他们经历了很多事情。两年前初遇时,他们岂会想到与彼此走到如今。乔柯抱紧沈晫的手,曾经的痛苦艰难仿佛前世那般遥远,若没遇到夫君……若他当时路过山间小道时没有救起夫君……他大概就没有现在的幸福了吧。夫君…… 温情脉脉,属于他们两人的时刻。世上没有如果,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过年大户人家有很多习俗,沈晫能躲就躲,还拉着乔柯欢欢喜喜一起躲。转眼至除夕。 除夕到初一皇上封笔,宫中紧锣密鼓筹备年宴。沈晫在出席年宴的名单中,他推脱身体不适并未进宫赴宴。初一的将军府十分热闹,但凡沾亲带故的亲戚都会前来拜年,刷存在感。 乔柯抱着孩子坐在热闹的花厅,沈晫陪坐在旁边。不少亲戚前来向沈夫人拜年,沈晫借此大致弄清楚将军府的嫡系一脉。嫡系一脉为沈雄才、沈风凛、沈宇轩三兄弟。沈雄才正妻沈夫人,妾室风煦、秦潇。沈风凛正妻过世,妾室邓芣蓝。沈宇轩未娶正妻,妾室房惜儿。 沈雄才膝下四子一女。嫡长子沈不凡,也就是如今的沈晫。二十二岁,夫郎乔柯,嫡子沈悠。庶次子沈不惑,十九岁,正妻伊宛约,乃伊家嫡女。庶三子沈不拘,十八岁,正妻胡溪溪,为胡家嫡女。庶四子沈不涯,十六岁,未成亲。嫡五女沈韵,十四岁,未成亲。 伊、胡两家皆在朝为官,坚定的将军党。沈风凛膝下三子一女。庶长子沈不羡,十九岁,未成亲。嫡次女沈雅,十七岁,未成亲。庶三子沈不惧,十二岁。庶四子沈不迫,九岁。沈宇轩膝下一子一女。庶长子沈不夜,十七岁,未成亲。庶次女沈思香,十五岁,未成亲。 将军府的嫡系已人口不少,旁系更枝繁叶茂。沈晫翘着二郎腿吃花生,不断有人上前敬拜他已分不清谁是谁,脸盲症发作。此时,一位穿着素雅的中年哥儿领着位女子过来,他们先拜沈夫人,而后拜沈晫与乔柯。乔柯愣住,倒是第一次被人尊敬。沈晫勾起笑,聪明…… 中年哥儿拜完起身,大大方方正视沈晫:“我家女儿年十五,望大少爷许个好人家。” 众人哗然,天下人皆知婚姻嫁娶之事多为后宅安排,按理来说应当向沈夫人求许好人家。很多人不解,为何这位哥儿要大庭广众之下求沈晫。乔柯看向沈晫,紧张等答案。 沈晫剥开手里的花生,视线移向中年哥儿身后的女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清丽一笑,福身回答:“大堂哥,我叫沈知倾。” 点点头,沈晫丢颗花生米到嘴里:“行,我会帮你看看的。我喜欢知情识趣的人。” “小人沈林氏谢大少爷。”中年哥儿沈林氏跪下给沈晫和乔柯磕头,沈知倾亦如是。 沈夫人皱眉不悦:“不涯、不羡、不夜年岁不小了,韵儿、雅儿、思香也是时候说亲了。此事我一同办吧。不凡乃朝中大臣,哪有闲工夫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少人暗笑,笑沈林氏偷鸡不成蚀把米。闹这么一出得罪沈夫人,亲事没着落了。 沈晫笑笑道:“母亲,我最近闲得很。没想到弟弟妹妹都到成亲的年纪,是我这个做大哥的失职。此事不劳母亲操心,我会为弟弟妹妹们相看的。母亲还是在家养花喝茶吧。” 脑子里闪过一个有趣的点子,沈晫跃跃欲试。梁兄好像是单身……他露出和善的笑。 “不凡,你是朝廷重臣,怎可为后宅之事分心。”沈夫人不赞同道,“胡闹。” “母亲教训得是。”沈晫笑眯眯道,“那就由我的夫郎办吧。如今他掌管府中事务,为弟弟妹妹们相看人家乃分内之事。我的好夫郎,你可要擦亮眼睛好好看哦。” 乔柯无奈一笑:“知道了。成亲是大事,我定会好好相看。夫君,你就放心吧。” 调皮。沈晫眼眸宠溺,他办或乔柯办都一样。反正到时他请假到场就是,肯定很好玩。 见沈晫与乔柯一唱一和,沈夫人气恼却没办法,他总不能跟自己儿子对着干。随他们去吧,等他们摔了跟头,自会来求她。当相看人家是那么容易的事吗?那可一点也不容易。 沈夫人默许的态度让众人一愣,随即疯狂推荐自家女儿哥儿。沈晫笑盈盈打听情况,将推荐的人全部应承下来。沈晫笑得合不拢嘴,人越多越好,人越多越好玩、越热闹。 好不容易应酬完众多亲戚,乔柯同沈晫回到卧房。乔柯一屁股坐到床上没好气道:“答应那么多人,让我怎么好好相看?这个不能多一点,那个不能少一点,不是让我为难吗?” “没事。”沈晫笑眯眯坐下揽住乔柯的腰,“咱们办个相亲会就好。随意找个名头,把京城到适婚年龄的男男女女都邀请过来。先看第一印象,男女双方写出心仪的人选。然后弄些小节目、小游戏加深双方的认识。一天下来应该能有个几对吧。当然,父母也可以请。” “请父母?”乔柯不解,“父母选人可更严。家世、人品、相貌哪样差了都不行。” “嗯。”沈晫解释道,“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自己选择成亲的人。有些人更重视父母的考量,所以可以请父母。本来我们也不是邀请不入流的人,考核一番也挺有趣。” “考核?”乔柯更弄不懂了,“你刚刚不是答应那些亲戚,帮他们相看人家?” “我是答应他们帮忙相看人家,没说一定能成。”沈晫想了想道,“你觉得梁兄如何?” “梁先生?挺不错的。”乔柯点头,“虽说目前官职低些,相貌、人品没话说。” “那你觉得为什么如此一个处处无可挑剔的正人君子,榜下捉婿时没把他捉走?”沈晫神秘一笑,“说不定梁兄心里已经有人了。咱们借此机会帮帮他,你说好不好?” 乔柯无奈叹气:“如果你不是一脸幸灾乐祸,打算看好戏的表情。我大概会信你。” “怎么能这么说你相公我。”沈晫抓乔柯的痒痒肉,“还敢不敢了?说,还敢不敢?” “哈哈哈哈。”乔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不敢了,我不敢了。” “乖。”沈晫摸摸乔柯的头安抚,若有所思,“柳儿今年是不是十三?” 噘嘴委屈别开头,乔柯瞪沈晫:“你欺负我。我不跟你说话了,下去下去,不许上床。” “还真生气了?”沈晫含笑抱住乔柯,“为夫错了,我的好夫郎不要生气好不好?” 乔柯垂眸,扯着沈晫的衣袖仰头问:“你刚刚问柳儿的年龄,是不是想做什么?” “嗯。”沈晫纠结思索片刻,“我看出些端倪。风泽现在能发挥大作用,是因为能很好利用自己的长处。流风和柳儿现在的状况是不是没发挥长处?我想让流风进军营锻炼。” “进军营?”乔柯没反驳,“那柳儿呢?你想让她做什么?有什么她能做的?” 沉默,沈晫正视乔柯:“乔柯,我想让柳儿出府帮我训练一批人。我们的消息来源全靠打听,这些远远不够。如果我们能培养自己的耳目,就能先人一步得知消息。” “柳儿能做到吗?”乔柯不确定,“柳儿生性胆小。如此重大的任务我怕她……” “她很合适。”沈晫坚定道,“非常合适。她现在年纪小,还能成长。你应该能感觉到,她很怕我。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怕我,但怕是一种威慑。更何况她的父亲还在我们掌控中。” 乔柯愣愣注视沈晫,他觉得现在的沈晫有些陌生。柳儿一直伺候他,他对柳儿有感情,可是夫君没有。夫君不管柳儿是不是十三岁的女孩,能利用就要利用。乔柯不想说沈晫无情,他比谁都清楚夫君的感情。夫君有想做的事,他唯有支持,断断不能为旁人而拖后腿。 “夫君看着办吧。”乔柯微微笑,“我没意见。” 【作者有话说:_(:з」∠)_沈(红娘)晫要上线啦】 九十六、专业搞事 “好。”沈晫斗志满满,脑里层出不穷冒出辞官计划,“我一定会把事情办成。” 乔柯含笑注视沈晫,沈晫高兴他比自己还高兴。夫君想做的事,他定竭尽全力相助。 年假结束,沈晫破天荒没再请假,而是按时上下班。上班第一天,同僚们互相打招呼祝贺新年。沈晫简单寒暄后便回到岗位,查以往的刑事档案。孟、唐、孔三位大人面面相觑。 沈晫的反常让人弄不明白,孟、唐、孔三位大人在意得不行,特别想问原因。 想问不敢问,三位大人一直憋到下班。一到下班时间沈晫就走了,没多留哪怕一刻。 三位大人互相看看,叹气带着疑问回家。至于沈晫为什么突然勤快,自然为了搞事情! 自此之后,沈晫每天埋首清查档案,当天的工作也会完成。三位大人从一开始的不淡定,到后面已经习以为常。沈晫能好好工作对他们来说是好事,让他们轻松不少。 正月转眼过去,二月到,进入春季。万物慢慢复苏,大自然从沉睡中醒来。 这一天,沈晫终于查到找了大半个月的东西。他唇角扬起一抹笑,好戏即将上演! 沈晫所找是发生在去年的案件,人命案。因为他一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此案件到如今还未结案。孟、唐、孔三位大人引用律法,认为死者为家奴,所以犯下杀人罪的主人无罪。 仔细查相关律法,沈晫整理后将档案卷进袖子下班。回到家,他匆匆进书房。 乔柯见沈晫如此着急,过来看情况。沈晫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洋洋洒洒写了整张纸。 站在一旁探头,乔柯见纸上所书问道:“夫君要查亲王府?这可不好查。” “我知道不好查。”放下笔,沈晫拿起纸张吹干,“但我非查不可。亲王府嫡次子强抢民女,致女子死亡,而后抛尸。三位大人不敢得罪亲王府,颠倒黑白强给此女加上奴籍。此案去年发生,到现在凶手还在逍遥法外。我要把事情查清楚,再捅到天上去。” “为什么?”乔柯不解,“夫君为什么针对亲王府?” “当然为了搞事情啊。”沈晫笑眯眯一戳乔柯的额,“你相公我专业搞事。” 乔柯摸摸额头,没再说什么。沈晫将吹干的纸张交给乔柯道:“调查亲王府之事就交给风泽和柳儿去办。也好借此机会看看他俩谁的能力更出色,为后面的事做安排。” 接过纸,乔柯无奈一笑道:“倒不用查亲王府。我们只需调查此案的凶手,亲王府的嫡次子郑端。他在京中的恶名早已传开,行事也未收敛,很好查。难的是找到此案关键性证人和证物,案件已过去好几个月,该清理的想必都已被他清理。因此,我们很难下手。” “确实有难度。”沈晫思索片刻摊手,“有难度才能检验他们的能力,不是吗?” 乔柯想了想,提笔在白纸上绘下亲王府附近的地图:“亲王府面朝正街,过路行人多是达官显贵,他们即使看见当天发生的事也不会想得罪亲王府。为亲王府后门在一条小巷子,人迹罕至,更不易找到证人。或许有碰巧看见的人,但他会甘愿得罪亲王府出面作证吗?” 看着乔柯所画的地图,沈晫非常惊讶:“乔柯,你去过亲王府?居然画的如此仔细。” “我们到京城也半年多了,京城的大多地方我都去过。”乔柯放下笔看向沈晫,“你去刑部时我一个人呆在家也没事,就四处逛了逛。京中所有官员府邸的附近我都去过,然后就记住了。之前介绍给小风小雨的学堂也是到附近偶然看见的,过去了解一番觉得不错就……” 难以置信,沈晫震惊问:“京城那么大,官员府邸那么多。你全记住了?” “有方法的。”乔柯含笑指着纸上的地图道,“比如亲王府。从街头的一家店铺做为起点,往前走是两层的点心铺子。对面是三层的布庄,再往前几步是三层的茶楼……拐过一个弯就到亲王府所在的街道。亲王府占地很广,周围没有店铺……怎么了?这么看我?” 沈晫注视乔柯不可思议道:“你的记忆力太惊人了。一般人熟悉一个地方起码要去三次以上,更何况记住整条街的建筑。没错,是的,之前红先生授课也是你先学会。” “那是因为夫君懒,而我够勤奋。”乔柯笑笑,“何况我找到了记忆事物的窍门。红先生教的诗词歌赋,我并不是记字句,而是在脑中设想对应字句的景象。有了画面,记忆就比较容易。练字时我会注意红先生的习字特点,找到后能很容易分辨一个字微妙的差别。” 太震撼了,这种天才般的言论……想到什么,沈晫问:“该不会拜年那些亲戚……” “嗯,我全记住了。”乔柯垂眸凝视纸上的字,“人虽多,但只要将一件件事物联想起来,就能记住那个人。他们过来拜礼时我会观察他们的相貌特征、发饰、衣物、配饰等等。虽然我不知道衣裳的具体布料,也分不清玉的好坏,但只要记住上面的图案就行了。” 惊呆了。沈晫咽咽口水,乔柯该不会是隐藏的学霸吧?说起来教记账时乔柯也很快学会,明明他感觉自己说的颠三倒四。而且乔柯观人入微,若运用在破案上…… “感觉你比我更适合当刑部官员。”沈晫认真道,“不然,你来当官审案吧。” “不行的。”乔柯摇头,“你拿回来的律本我虽记熟了,但我下不了决断。” 啊,确实乔柯无法对决定别人人生的事下决断。沈晫提议道:“那当个只查案的捕快。” 乔柯依旧摇头:“为百姓什么的我做不来。夫君,我之所以能记下这些东西都是为了帮你。如果不能帮到你,我是不会刻意去记的。我也没兴趣当官,我喜欢在家等你回来。” 无比感动,沈晫一把抱住乔柯:“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啊。我真是捡了个大宝贝。” “夫君又说笑。”乔柯一笑,“调查的事交给我。我会帮夫君办妥的。” “啊,你刚刚说把律本都记熟了对吧?”沈晫不甘心叹气,“我还没记熟。明明在家时不是你念就是我念,而且我在刑部也有看。为什么你比我先记熟啊。感觉自己好差……” “夫君记东西喜欢死记硬背吧?”乔柯仰头笑眯眯道,“你不妨试着联想记忆。比如一条律法,你把人物代入到自己或我身上,是不是很容易记忆了?其实不难的。” 沈晫无语泪流,不,还是难。记忆不是沈晫的强项,有时候好几年不见的人他都会不记得。就算记得那张脸,也叫不出名字。再加上时不时的脸盲……沈晫感觉自己没救了…… 这样的他真能当好刑部官员吗?很难相信呢。沈晫叹气:“比不过,比不过。” “比不过什么?”乔柯凑近注视沈晫,“夫君是不是又在想无聊的事?” 无聊吗?沈晫抓抓头,确实无聊,居然和自己夫郎比记忆。看着乔柯收拾书案,沈晫有种难言的惋惜,若乔柯生在现代,将是多么惊才绝艳的人物。不会被困在后宅,能张开翅膀飞向广阔的天空。他能为乔柯做什么?在古代最大的成就不外乎当官,青史留名…… 奈何这些都不是乔柯想要的。沈晫轻轻勾住乔柯的手:“我想让你幸福。” 一愣,乔柯温柔笑道:“我现在就很幸福。有你,有孩子。我希望能一直幸福下去。” “乔柯,这样好吗?”沈晫微微皱眉,“或许你自己不觉得,但你有很大的才能。你能走向更高的地方,站在更多人之上。你能青史留名,你能受万民爱戴,你能……” 乔柯轻柔按住沈晫的唇微笑道:“那些并不能让我幸福,我的幸福从来只有你。你还记得当初的我吗?被村里人排挤,名声不好,也没什么钱。我从来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我只想着今天怎样才能填饱肚子,冬天怎样才能不受冻。若非遇到你,我不会走到今天。” 成长着,改变着,即使身在后宅也能散放光彩。乔柯握紧沈晫的手,抓住了,他的光…… 沈晫回握乔柯,明明是乔柯让他在这个世界安定下来,让他漂泊的心有了根。以前的乔柯因为环境光彩被掩盖,如今的乔柯终于展现独有的才能,可是为了他甘愿身处后宅。 因为说好了。乔柯踮起脚仰头亲吻沈晫的唇,他要成为夫君的贤内助。 因为说好了。沈晫拥紧乔柯加深这个吻。他们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在不同的战场奋斗。 这个吻拥有无限柔情,浓烈深情。夫妻相护扶持,你为我,我为你,一同前行。 “少爷,少主君。”品惠轻轻扣门,“老爷传话来,让少爷和少主君过去用晚饭。” 一吻毕,唇分开,沈晫和乔柯抵着额头浅笑。今生能遇见彼此,是他们最大的幸福。 沈晫含笑垂眸缠绕乔柯的手指,他跨越时空而来,是为遇见乔柯吧?不是为了国家安定,不是为了将军府,不是为了六翁主,是为乔柯而来。为了给乔柯幸福,为了与乔柯一起幸福。 “走,我们去吃饭。”沈晫牵起乔柯的手,“以后记不住的可以问你了。” “夫君尽想着犯懒的好事。”乔柯无奈笑道,“说到底还是自己记得更好。” “不不不。”沈晫凑到乔柯耳边说了什么,笑容漾开。乔柯微微低头,脸红到耳根。 【作者有话说:_(:з」∠)_搞事情,就是要搞事情~】 九十七、他的才能 沈晫在刑部清查所有与亲王府相关的刑事档案,他想知道郑端到底犯下了多少事。越查越心惊,更心寒的是案件最后都不了了之。只因郑端背后有亲王府,没人敢得罪。 孔大人知道沈晫正在查亲王府的事,避开其余两位大人过来找沈晫:“沈大人。” “孔大人。”沈晫站在书架间,正在翻阅案件档案,“案卷放在我桌上就行。” 欲言又止,孔大人正色道:“沈大人是否在调查亲王府?若需帮忙……” “大人误会了。”沈晫扬扬手里的案卷一笑,“我不过随意看看,之前一直躲懒,现在只能加倍努力。多谢孔大人愿意帮忙,可我没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还得继续看案卷。” 沉默,随后孔大人行礼转身离开:“亲王府的案卷在最后面的书架,最后一排。” 沈晫一愣,当他抬头孔大人已经走了。最后面的书架……沈晫往后走去,站在书架前他往前找到最后一排。孔大人为什么说亲王府的案卷在后面,之前他查到不少…… 案卷上积满灰尘,沈晫抽出一个案卷拍拍灰翻开。看后震惊,他急忙去翻其它的案卷。如此一看便看了一天,当沈晫走出档案库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一面因为案卷内容心情沉重,一面又因为能搞事情神清气爽。人啊,果然是矛盾的生物。沈晫唇角勾起笑,无所谓了。 查出来的案卷很多,年份各有不同,沈晫想全部查清楚很难。既然不能全部查清楚,他只能从最近的开始查,能证明几个案卷的真实性,其余的自然有了价值。一个人查不容易,沈晫不确定孔大人究竟属于哪一派,不好贸然请求帮助。无奈下,只好与乔柯商议。 乔柯看完沈晫带回来的案卷,将案卷大致分为两类。一类乃亲王府主子犯的罪行,一类为亲王府仆从犯的罪行。两类从根本上意义就不同,乔柯从两类中分别拿出两个案卷。 看着乔柯整理,沈晫迫不及待问:“是不是有头绪了?从哪开始查比较好?” “就从这四个案件入手。”乔柯把案卷交给沈晫,“这四个案件发生在几个月前,比较好查。即使亲王府再想掩盖,总有风声透露出来。风泽和柳儿已去查之前的案子,应该很快会有结果。熙亲王是皇室宗亲,又有爵位在身。夫君,你真觉得能扳倒他吗?” “我并不想扳倒他。”沈晫笑笑道,“我想做的事找谁都行,是郑端自己撞了上来。他都撞上来了,我岂能不好好利用。只能怪他自己不懂收敛,被我抓到把柄。” 乔柯点点头:“夫君说孔大人似乎在帮你,我觉得他可以信任。大概你没发现,被亲王府祸害的百姓当中,有一户姓孔的人家。孔家乃书香门第,嫡女生的花容月貌。不料被郑端看上,强抢后被糟蹋。此女不忍屈辱,投河自尽。夫君,或许你可以去孔家走一趟。” 孔家……孔大人……沈晫点头。之后沈晫抽空去了孔家,孔家门庭清静,死气沉沉。孔家老夫人不愿说起当初的事,频频垂泪。沈晫即将告辞时,孔管家说出当初发生的事,并愿意做证人。沈晫抱拳行礼,并未多言。此时此刻说再多都显得沉重,他更愿付诸行动。 沈晫和乔柯分两头调查,事情一点点往前推进。半个月后,沈晫查的事情有了不小进展,乔柯也找到关键性证人。郑逗,郑端的贴身仆人,基本每个案件都在场。 将沈晫带到一处无人的宅子,乔柯把沈晫拉入内室:“你在后面听着,我来问他。” 一笑,沈晫道:“你果然适合办案。好,询问郑逗的事交给你,我相信你能说服他。” “嗯。”乔柯含笑点头,转身走到大厅。风泽命人押着套上麻袋的郑逗进来,他一脚将人踢跪下,然后拉开麻袋。郑逗被绳子绑着,嘴里塞着布团,他愤怒低吼,剧烈挣扎。 乔柯气定神闲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抿一口:“把布团拿掉,我想听听他说什么。” 风泽抽走郑逗嘴里的布团。郑逗当即气愤大吼:“知道我是谁吗?敢抓我!你们活腻了!”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乔柯微微笑,“亲王府嫡次子郑端的狗腿子,郑逗。你的名字挺逗的,让人形象深刻。既然知道你是谁,我为什么敢抓你呢?因为我不怕得罪亲王府。去年郑端犯下无数罪行,而你都在现场吧?那么你猜猜,我为什么把你抓来呢?” 郑逗皱眉戒备:“你是朝廷的人?就算你知道又如何?事情翻出来少爷也不会有事。” 坐在内室的沈晫拧眉沉思,郑逗是郑端的心腹,到底如何才能说服?真难啊。 “他不会有事,你呢?”乔柯放下茶盏道,“我今儿把你抓来,可没想过直接放你回去。你只有一个选择,交代所有事情。或许你不怕死,与你相干的五十六名亲朋好友也不怕?” 五十六名……连郑逗自己都没数过具体人数。不由吃惊,已经被调查到这种地步? “不,是五十七名。”乔柯淡淡笑,“你妻子不是有孕了吗?两个月。” 少爷都不知道……他明明瞒着的……郑逗努力镇定下来:“你想要我做什么?” “揭露郑端的所有罪行。”乔柯直视郑逗,“你全都知道吧?因为你是亲王府的家生子,从郑端还小时就一直贴身侍候。你是比熙亲王更了解郑端的人。他的事情你都知道。” “我做不到。”郑逗惊恐垂头,“我不能这么做。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 “背叛郑端吗?”乔柯翘起二郎腿,眼眸沉静,“害怕家人遭到报复?你的家人不是一直生活在郑端的阴影之下吗?你的女儿郑莺才十岁吧?去年五月,你的女儿……” “不要再说了!”郑逗咬牙头抵地面,身躯颤抖不停,“不要再说了,不要……” 震惊不已,沈晫拳头握紧。十岁的小女孩……郑端这个禽兽!……乔柯如何查到的?按理说这种事铁定瞒得死死的,被查到……柳儿吗?沈晫一点不吃惊,柳儿十分有潜能。 “你以为我不说,事情就没发生吗?”乔柯走到郑逗面前蹲下,他伸手抬起郑逗因愤怒和惧怕交缠而扭曲的脸,“事情已经发生了。血淋淋的事实早就已经发生了。郑逗,你的名字是郑端改的吧?逗,代表可笑。郑莺的名字也是郑端取的吧?笼中鸟,掌中物。” 郑逗红着眼摇头想否认,但他否认不了。是事实,他的名字,女儿的名字…… “害怕吗?”乔柯轻轻笑,“没什么好怕的。你已身在地狱,还怕什么?你恨郑端吧?你很恨他吧?恨不得杀了他。可你又怕他,你牺牲了女儿苟且活着。还想继续下去吗?” 风泽看向乔柯,总觉得此时的乔柯让人头皮发麻。犹如鬼怪在耳边低语蛊惑。 “不、不能反抗……”郑逗嘴唇颤抖,不知看到什么尤为害怕,“不能反抗……” “能的。”眉目弯弯,乔柯眼中带笑道,“你可以的。你有能力让郑端万劫不复,你可以让亲王府大难临头。你的言语能夺取他们的性命,你的行动能为你自己和女儿报仇。不想报仇吗?不想把高高在上的郑端踩进泥里再不能翻身吗?不想让他也尝尝地狱的滋味吗?” 沈晫吃惊回头,这是……他走到墙壁后探出半个身子看乔柯。乔柯的身影落在他眼中,那是从未出现过的乔柯,展现真正才能的乔柯。沈晫无比兴奋,他的夫郎变强了…… “不……”郑逗瑟瑟发抖,眼里渐渐出现光,“不……不……行……” “为何不行?”乔柯凝视郑逗的眼,“因为怕死?死有现在痛苦?你并不怕死,而且你也不会死。只要你出面做证人,亲王府必倒。树倒猢狲散的亲王府,有能力追究吗?他们自身难保,你不想搏一搏吗?不想为此挺直腰杆,当一回人吗?问问你自己的心,真的不想?” 郑逗眼中的光慢慢扩大,一个狂暴的声音在他心里呐喊:想,他想!他想做! 松开手,乔柯站起俯视郑逗:“放他回去吧。他知道该怎么做,他已经重生了。” 风泽默默抹手心的汗,乔柯是如此可怕的人吗?可怕到让人不寒而栗,不敢正视…… 抓起郑逗,风泽带人出去。门关上,乔柯呼出一口气。沈晫微笑走过来:“真棒。” “是柳儿的功劳。”乔柯转头笑看沈晫,“虽然风泽带回来的很多消息有用,但关于郑莺的事是柳儿发现的。我觉得性别、年龄、容貌等都可当做武器,能为我们带来有力条件。” “嗯。”沈晫伸手摸摸乔柯的头。突飞猛进的成长,开始散发光彩的才能……他的夫郎真是个宝藏。乔柯好奇看沈晫,不明白沈晫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应该有很多事要说吧。 “乔柯,你觉得女子哥儿能当官吗?”沈晫开口说了貌似不相干的话,“说不定女子哥儿当中有身负才能而无法展示的人。如果能给他们提供展示的舞台,他们必定光芒四射。” “太上皇就是哥儿,应该能吧。”乔柯微笑,“夫君想让女子哥儿当官?” 太上皇是哥儿……沈晫又发现自己孤陋寡闻了,这么重大的事情他为什么现在才知道?难怪六翁主能参政,原来这个国家有过哥儿当皇帝的历史。哥儿能当皇帝,自然也能当官!沈晫心里有个大胆的设想,他想将设想达成,想让乔柯有展示才能的舞台。而不是埋没。 【作者有话说:_(:з」∠)_乔柯也是很厉害的……】 九十八、当面对质 那是一个宏伟的设想,在当下如同异想天开。可想而知将其实现有多困难,但沈晫想做,非常想做。只要想到完成后活在自由下的乔柯脸上露出灿烂笑容,犯懒的他第一次有了冲劲。屿汐独家。 有志者事竟成,沈晫打算从此付诸行动。当事情完成后给乔柯一个大大的惊喜。 二月溜走,三月悄悄到来,草木冒出新芽。嫩绿的新芽彰显无穷生命力,让人心旷神怡。这一天,经过一个月努力拿到人证物证的沈晫正式上奏折,弹劾熙亲王。为了写好这份奏折,沈晫翻查不少资料,用词再三斟酌。废好大劲写出满意的奏折,沈晫第一时间递上去。 沈晫料定刑部尚书不会拦他的奏折,或者说根本巴不得他和熙亲王对上,被狠狠教训一顿。倒是沈雄才铁定会把奏折拦下来,沈晫提交奏折前特意给沈雄才看,而后劝沈雄才不要管这件事。沈雄才皱眉看完奏折,又怒又无奈问:“你为什么抓住熙亲王不放?” “自然有我的目的。”沈晫收回奏折淡淡道:“父亲只当不知,不管发生什么都别管。如今的朝廷各方面都很平衡,可太平衡了。需要一点冲击将平衡打破,才能破而后立。” 嘴上说的再好听,也改变不了沈晫实际只是想搞事情。稳定的平衡被打破后他才能混水摸鱼,不管辞官还是做什么都方便很多。平衡不利于搞事情,他再清楚不过,所以得出手。 首先通过熙亲王一事将平衡打破,之后各方牛鬼蛇神自然会抓住机会冒出来。届时是别人的机会,也是他的机会,混乱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局面。此事只是开头,沈晫没指望借一件事就能达成目的,一件一件事累积总有一天能达成目的。他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沈雄才沉思,最后打算看看沈晫想做什么。他不信沈晫真是为了伸张正义,惩恶扬善。 奏折交上去一路畅通无阻,摆上皇帝的御书案。玄和帝翻开沈晫的奏折越看脸越黑,而后摔在案上:“好一个沈不凡,好一个熙亲王!朕还以为他安分了,没想到在这等着呢。” 陆回申端着茶盏轻轻放在案上,目不斜视拿起奏折放好:“皇上别气,有事慢慢想。” “奏折都放在这了,还想什么想?”玄和帝气急吩咐,“去,去把熙亲王和沈不凡叫来。” 门口的小太监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做,看看陆回申。陆回申使眼色,摆手让下去。 小太监行礼退下。陆回申将茶端给玄和帝道:“皇上,还是明儿早朝说吧。沈大人是刑部官员,调查刑事案件是他的职责。皇上若因此事责备,岂不让尽职尽责的官员寒心?” 玄和帝接过茶盏叹口气:“这沈不凡刚老实几天,又闹什么。还揪出熙亲王。” “奴才看未必是沈大人揪出熙亲王。”陆回申笑呵呵道,“怕是熙亲王撞到他手里了。” “刑部……”玄和帝喝口茶若有所思,“居然由个六品主事递上奏折,肖爱卿啊……” 陆回申知道这次玄和帝真正对肖大人失望,气量未免过于狭小。陆回申笑笑研磨,玄和帝气消了大半。再拿起奏折,玄和帝看了又看,越看脸色越凝重,或许是个好机会…… 熙亲王并非每日上朝,玄和帝传旨命熙亲王明日上朝。让他们两个当面说! 翌日,早朝期间。身穿官服的熙亲王奉旨上朝,他微胖,满脸笑,看起来很和蔼。不少官员见到熙亲王,疑惑为何熙亲王会上朝,心里不免各种猜测。大事谈论完,玄和帝拿出沈晫的奏折并宣沈晫进殿。沈晫早收到旨意等在殿外,听到宣旨后深吸一口气进去。 沈晫抬头挺胸走进大殿,高呼万岁磕头后站起。文武百官小声议论,不知所为何事。 玄和帝将奏折交给陆回申,命陆回申念。陆回申双手接过奏折,打开后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念出。随着奏折的内容被念出,文武百官震惊看向沈晫。居然弹劾熙亲王…… 奏折的内容说弹劾郑端逼死良家妇女,熙亲王包庇。其后言辞犀利,指熙亲王教子无方,纵容杀人凶手。熙亲王听着奏折弹劾,面上未有半分波澜,待念完后行礼:“臣无罪。” “无罪?”沈晫嘲讽一笑,“亲王爷的意思是我诬陷你?此事去年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只是碍于亲王爷的权势无人敢说。谁敢说啊,亲王爷只手遮天,说不就是找死吗?” “你却敢说。”熙亲王淡淡瞄沈晫,“就是太敢说了。本王很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玄和帝坐在龙椅上,任沈晫和熙亲王唇枪舌剑。他就是想看看沈不凡能做到什么地步。 陆回申恭敬站在一旁,眼神瞄沈晫与熙亲王。今日后无论结果如何,总有改变…… “王爷怀疑哪里?”沈晫转身面对熙亲王,一副好心的模样,“下官会一一向王爷解释清楚。也会一一向王爷证明,你的行为触犯国家法律,你和你的嫡次子都是犯罪的犯人。” 不少大臣看向沈雄才,猜测沈晫的举动是不是沈雄才授意。沈雄才毫无反应,宛如没听到沈晫和熙亲王的对话。刑部尚书肖大人微微皱眉,他总有种不妙的预感,为什么…… 熙亲王转身面对沈晫讽刺道:“你说本王之子强抢民女,证据呢?与你同查此案的三位大人可说那名女子非民女,而是王府的家奴。既是家奴,本王之子有权决定她的生死。” “这么说亲王爷承认其嫡次子强抢女子,逼奸后杀人弃尸。”见熙亲王张口想辩解,沈晫立即打断,“亲王爷说女子是家奴,可有卖身契?若有卖身契,是何年何月何时买入府?购买女子花了多少银钱,又是从何人手里购买。可有在衙门登记过?或者何时登记的?” 沈晫连炮珠似的提问一时问懵熙亲王。在熙亲王还没反应过来时,沈晫又道:“亲王爷肯定想说卖身契有在衙门登记,可登记日期到底在命案后还是命案前,还不是亲王爷说了算。不过衙门每月的用纸用墨虽一样,却会因为天气原因有细小差别。亲王爷确定处理好了?” 是否处理好了?……熙亲王想起办理卖身契那几天在下雨……不,绝对没问题…… 动摇了?沈晫笑得意味深长:“亲王爷无话可说了?我不光会用嘴说,还有别的东西。” 沈晫让开道路,唤外面的人进来。一个侍卫捧着高高一摞案卷进殿,跪在殿中高呼万岁。 玄和帝微微皱眉看一眼跪在下面的侍卫,沈不凡能动用宫中人?沈雄才瞄一眼那名侍卫,心里觉得奇怪,并不是他的手下。此刻,玄和帝与沈雄才都在思索侍卫是谁的人。 三皇子唇角带笑,借出一个人而已,他还出得起。六翁主看一眼三皇子,他们…… 沈晫之所以用三皇子郑临的人,不过是在殿前偶然与郑临遇见。郑临知道沈晫最近的举动,特意命一个侍卫帮助沈晫。车枙沈晫毫不客气接受,就当三皇子为之前的事道歉。 当时沈晫需要人,郑临乐意送上人,不用白不用。至于别人怎么想,沈晫才不管。 抱起全部案卷,沈晫上前交给过来的陆回申:“这些全是熙亲王府所犯的案子。犯人皆是亲王府和主子和仆从。主子无法无天,仆从仗势欺人,狐假虎威。亲王爷,你的嫡次子郑端并非特例,他是你亲王府的典范。熙亲王府强抢民女,杀人放火,简直无恶不作。” 陆回申捧着案卷恭敬走到玄和帝身边。玄和帝拿起案卷翻看,连续看了好几个案卷后怒而推开:“桩桩件件皆是命案。熙亲王,你可有话说?你可曾把百姓当子民看待!” 见皇帝震怒,熙亲王拱手想辩解。若此时再不说什么,恐怕今日再不能翻身。 沈晫抢走话头:“亲王爷当然不曾把百姓当子民看,不然岂会纵容如此多的命案发生。我实在不知,亲王府到底是亲王府,还是凶手的贼窝!王爷的子女无一人手上没人命,王爷府里的仆从无一人不欺压百姓。亲王爷只手遮天,百姓怨声载道,却求告无门。多少人命枉死在你熙亲王府!亲王爷心中无愧吗?当然无愧,在你心里百姓不过如蚂蚁一般,随手捏死。” 沈晫的话掷地有声,依他所言熙亲王简直罪大恶极。文武百官噤若寒蝉,不敢出头。 熙亲王冷静下来,淡定看沈晫:“沈大人,本王体谅你深爱百姓。本王只问,有证据吗?” 在场众人看向沈晫,是啊,说得再好,没证据就是诬陷。有证据,才能证明罪行。 “证据?”唇角勾起笑,沈晫眼中溢满笑意:“有啊。上天眷顾我,让我找到了证据。” 沈晫再度让殿外的等候人进来,随后郑逗与孔家的人进殿磕头。孔家代表百姓,声泪俱下控诉亲王府的罪行。泣血痛呼,惹殿中不少官员动容。又因孔家乃书香门第,文官更愤慨。 而另一名证人,郑逗是熙亲王府的家生子,是郑端身边最贴身的人,没谁比他更知道亲王府的龌蹉。一桩桩一件件,郑逗全说出,还有很多命案被埋藏,如今也昭告天下。 熙亲王怒瞪郑逗,张口想说什么。沈晫上前几步挡在熙亲王面前:“亲王爷可不要说他不是你亲王府的人,谁都知道他是你府里的家生子。更不要说我收买他的话,他自己罪不可赦,我哪能收买他连自己都搭进去。亲王爷,别太高看我。他只是良心发现,受够你们了。” “你!”熙亲王气得全身发抖瞪沈晫,“你满嘴胡言乱语!郑逗,你个背主……” “背主?”沈晫冷冷而笑,“并不是背主哦。而是……反抗。” 【作者有话说:_(:з」∠)_说搞事情就搞事情】 九十九、莫名升官 不顾一切全力反抗,不再苟且偷生,拼尽所有博一回。即使得不到最好的结果,也要让对手脱层皮。反抗本身就是一种改革,无论结果如何,如此举动定能造成或大或小的影响。 家奴反抗主子,多么骇人听闻,现今就发生在文武百官面前。吃惊,震惊,难以置信。 熙亲王不知该如何反驳,似乎不管说什么都会被沈晫堵死:“本王……” “王爷身负亲王爵位,贵不可言。”沈晫再度打断熙亲王的话,“但你的子女、仆从并未有任何册封。他们对国家无贡献,在朝廷无功绩,只不过是刚好投胎在亲王府的百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何况他们无官无职无品级无爵位。亲王爷可否不要再包庇杀人凶手?” 见熙亲王无话可说,刑部尚书肖大人站出来:“沈大人此言差矣,他们乃皇亲……” “照肖大人所言,皇亲可无视律法?”沈晫转身面朝玄和帝拜礼道,“皇上亦觉得皇亲即便无恶不作也可赎?多少皇亲头上挂着尊贵的称谓,实际欺行霸市。臣想问,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还是皇亲的天下。皇上兢兢业业为国,勤勤恳恳为民,皇亲做了什么?” “此乃歪理。”礼部尚书杨大人出列道,“皇亲亦有爱民之辈,怎可一竿子打死。” “抱歉。”沈晫不看杨大人,背脊挺直跪下义正言辞道,“杨大人所说之人下官未见,百姓未见,天下未见!下官只见亲王府嫡长子强抢民女,杀人抛尸;只见百姓家破人亡,泣血痛不欲生;只见亲王府只手遮天,百姓求告无门。臣奏请皇上为民伸冤,为民做主。” “皇上。”肖大人、杨大人,以及好几位大人站出来欲为熙亲王求情。 沈晫静静摘下乌纱帽,放在地上。文武百官惊愕,那道挺直的背影落入所有人眼中。 无言语,沈晫向玄和帝三叩拜,毫不留恋站起转身走向大门。陆回申急切喊:“沈大人!” 并未停留,并未应声,并未回头,沈晫跨过门槛出去。偌大沉静的皇宫,显得他的身影挺拔又寂寞。一步步走出皇宫,走出朝上的纷争,沈晫的双眼直视前方,脚步不停往前。 脚步越来越快,沈晫迫不及待回将军府。在大门口看见遥望等待的乔柯,此刻他终于露出笑容。见沈晫回来,乔柯焦急迎上来:“你的官帽呢?事情不顺利?证据不够?” 沈晫含笑摇摇头,牵起乔柯的手进府:“事情很顺利。你别担心。” “那你的官帽怎么回事?”乔柯不甚放心,“因为弹劾亲王,皇上要罚你?” “不是。”沈晫拉着乔柯进卧室坐下温柔道,“此次我应当会被贬官。表面上我弹劾熙亲王,实际动的是整个皇室宗族的权益。为了维护宗族,大概不少人要去皇上跟前闹。熙亲王最后顶多小惩,不会伤筋动骨。相反,我估计会被罢官或贬官。贬官的可能性更大。” “夫君为何看起来一点不担心?”乔柯注视沈晫,“难道夫君想要的是……” 轻轻按住乔柯的唇,沈晫一笑道:“我想要的很简单,从来都很简单。” 沈晫想要的十分简单,丝毫不复杂。他不过想要悠闲的田园生活,朝堂半分不眷恋。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沈晫的终极梦想,其它的统统靠边站。为了辞官,他真是费尽心思。 乔柯反握住沈晫的手微笑:“不管夫君想做什么,我都支持。我们是一体。” 拥抱乔柯,脸上笑着沈晫打趣道:“一大清早就进宫,我还没吃早饭呢。饿了。” “我让品惠摆饭。”乔柯轻推开沈晫,“不知你何时回,饭菜一直热在锅里。” “你也一直等在府前?”沈晫笑眯眯凑近乔柯,“万一我很晚才回,你难道要等下去?” “又没什么,我就是想等着。”乔柯微微低头道,“你进宫,我又什么都帮不了。” 沈晫环住乔柯的腰:“你已经帮了我很多。若不是你,案件不会查得如此顺利。因为你的努力,我才能进宫战斗。千万不要再说你什么都帮不了,你做的够多了。真的。” 乔柯淡淡笑,依偎在沈晫怀里。不够,他做的还不够……夫君想要的还没得到…… 饿极了的沈晫在饭桌上狼吞虎咽,搞事情后感觉特别饿。贬官可不是他的最终目标,以后还会继续搞事,直到目的达成。事情已经闹到如此地步,应该会顺利吧……会顺利吧…… “皇帝诏曰:刑部六品主事沈不凡刚正不阿,依法办案,为百姓伸冤,乃百官之典范。其行事果敢,勇气可嘉,封为五品刑部郎中,即日上任。钦此。”陆回申大声念出圣旨内容。 跪在将军府大厅的沈晫整个懵了,满头问号。封五品刑部郎中?啊?啊!五品要上朝! 此时此刻沈晫满脑子卧槽刷屏,说好的贬官呢?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升官啊! 陆回申收起圣旨微笑道:“恭喜沈大人,贺喜沈大人。沈大人勇气可嘉,前途无量啊。” 懵逼中的沈晫回神,起身一把抓住陆回申问道:“陆公公,皇上怎么会封我官?” 笑笑,陆回申将圣旨放到沈晫手里:“沈大人好福气啊。沈大人毅然决然摘下乌纱帽,激起不少人心中的正义感。何况孔家乃书香门第,京中多少学子到衙门前抗议,更写下万民请愿书,求皇上彻查亲王府。当真如沈大人所说,民怨沸腾啊。皇上已下令彻查亲王府。” 啊?啊!啊啊啊!沈晫紧紧抓着陆回申的胳膊,简直想捶胸顿足。为什么拖他后腿! 陆回申用力掰开沈晫的手,含笑继续说:“沈大人将官帽放在大殿上。皇上说既然你不愿戴六品主事的官帽,便给你换一顶。喏,皇上差老奴亲自给沈大人送来了。” 一名太监奉上五品郎中的官帽和官服。沈晫看着尤为刺眼,他不要升官啊!不要! 看沈晫无动作,乔柯上前接过太监手里木案:“谢陆公公辛苦跑一趟。浮生。”與。夕。糰。懟。讀。嘉。 “是。”浮生领命上前,给陆回申和几位公公辛苦钱。拿了辛苦钱,陆回申满意回宫。 陆回申前脚刚走,沈雄才后脚回来。看到官服,沈雄才望沈晫:“这就是你的目的?” 会心一击!沈晫退后一步,差点吐血三升。沈夫人高兴得不得了,嚷嚷着要摆宴好好庆祝一番。狠狠暴击!沈晫跌坐在椅子上,不当官怎么那么难!怎么就那么难! “你如此一闹,熙亲王难以翻身。”沈雄才坐在主位道,“谁会想到你昨天刚弹劾熙亲王,今儿百姓就炸开了锅。文官吵的尤其厉害,周大人险些死谏。朝堂上再也不平静了。” 周大人……沈晫咬牙狠狠拍桌,就是在寒衣节宴上冒出来坏他好事的言官!多事! 沈夫人被沈晫的拍桌吓一跳,弱弱道:“不凡,怎么?有什么不高兴的?” 能高兴才有鬼!沈晫无奈扶额道:“万民请愿书是如何到皇上手里的?” “六翁主交上去的。”沈雄才瞄一眼沈晫,“你走之后,朝上吵得不可开交。太子首先提出彻查熙亲王府。三皇子看了所有案卷,主动安抚受害者家属。六翁主奉上万民请愿书。” 所以最后演变成党派之争……沈晫皱眉啧一声,此事不知给几个党派拉拢多少人心。虽然他不在意,但就是不爽。因为到头来忙活一场,只有他没得到任何好处,太郁闷了。 “没想到不过一天发生如此大事。”乔柯让品惠将官服收进屋里。品惠福身退下。 “太子、三皇子、六翁主都主张彻查,他们党派中的人自然支持。”沈雄才端起茶盏抿一口,“皇室宗族里属于他们那方势力的人也会追随。局势转变很快,熙亲王被抛弃了。” “哦。”沈晫半分不在乎这些事。他现在正为以后上朝恨得牙痒痒,天没亮就要起啊。 乔柯注意到沈晫兴致不高,笑笑道:“父亲,夫君这些日子查案十分累。不如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眼看三月快完了,我想和夫君出去踏青。也不枉费郊外的好风光。” 踏青!相亲大会!沈晫眼睛瞬间亮了。他忙点头:“对对对,不能辜负好风光。” 沈雄才眼神透露出怀疑,不过没煞风景不同意:“嗯,你们去吧。皇上那边为父去说。” “太好了!”沈晫精神十足站起,拉起乔柯欢喜往外跑,“走,我们去安排一番。” 乔柯快速行礼,随沈晫出去。眼看着沈晫和乔柯一会儿不见人影,沈夫人不悦道:“升官是大事,办宴不比踏青更重要。那乔柯就是个乡下来的,不懂规矩。不凡还宠着……” “闭嘴,你知道什么。”沈雄才皱眉看一眼沈夫人,“什么都不懂就闭上嘴不要说话。” 语毕,沈雄才起身离开。沈夫人更为不忿,怎么夫君和儿子都向着一个外人…… 沈晫回到屋里开心将跳棋翻找出来:“踏青时带过去。对,可以办个小型比赛。” 瞧沈晫的高兴劲,乔柯含笑让品惠把东西打包:“刚刚还无精打采,现在就生龙活虎。就那么不愿意上朝吗?我知道当官责任重,但哪有你这样把当官看做洪水猛兽的。” “我不是把当官看做洪水猛兽。”沈晫不甘心道,“当官就是洪水猛兽。” “怎么说?”乔柯倒一杯茶递给沈晫,“谁都说当官有权有势,想要什么都有。” “那是别人。”沈晫接过茶杯道,“我就觉得当官不好。责任大,还没自由。” 【作者有话说:_(:з」∠)_想辞官的人升官啦~哈哈哈哈哈】 一百、相亲大会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乔柯揭开杯盖吹一吹热茶,“天底下不知多少人羡慕你。” 沈晫喝口茶,乔柯接过去放下。沈晫坐下无奈道:“羡慕我?我还羡慕他们呢。” “我看谁都别羡慕了。”乔柯坐下道,“之前你让我邀请京城中适婚年龄的女子哥儿和他们的母亲,请帖我发出去了。时间定在四月初三,我们还有几天能好好准备。” “地点选了吗?”沈晫想想道,“吃的用的,即使当天来回也不能敷衍了事。” “选了,就在郊外的观音庙附近。”乔柯一笑道,“庙前有棵十分出名的姻缘树,倒贴近我们的想法。京城中适婚公子的请帖也备了,但不好由我来发。出行的护卫也未安排。” “地点选的不错。”沈晫点点头道,“请帖用我的名义发。出行的护卫……我来安排。” 乔柯应声。沈晫看向一边细想,护卫……都同意他们出行了,应当会安排护卫吧。 从今起沈晫又请假在家。为确保出行安危,他特意去和沈雄才商量护卫的安排。沈雄才调了二三十个护卫,当天保护他们。虽是护卫,沈晫感觉更像精兵,一个个精神抖擞。 眨眼到踏青这天,沈晫和乔柯吃过早饭坐上马车,在护卫们守备下启程。马车缓缓行驶,郊外草木茂盛,鲜花遍地。满眼的绿,马车停在山脚下,沈晫下车呼吸新鲜空气。 品惠与浮生早一天来此安排,乔柯陪着沈晫从山脚走上去。他们边走边欣赏风景,享受悠闲时光。护卫们远远跟着,乔柯挽着沈晫的手问:“你为什么把柳儿和流风调走。” “嗯?”明白过来后沈晫微笑道,“我相信你能应付品惠和浮生,他们如何?” “品惠是母亲的人,浮生是父亲的人。”乔柯随手摘下路边的一朵野花,“我们的举动他们会回禀。但他们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会说。他们也算谁都没背叛吧。” 沈晫拿走乔柯手里的野花把玩:“因为是‘一家人’啊。倒也不能说他们有错。” “夫君,他们的身份让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错一步可能丢掉性命。”乔柯无奈叹气。 “前面快到了。”沈晫牵着乔柯往前去,“要不要先去庙里拜拜?感谢我们的姻缘。” “好。”乔柯含笑跟上沈晫的步伐,两人去观音庙。庙里现下人不是很多,沈晫和乔柯诚心叩拜,上香。从庙里出来,沈晫和乔柯一同将写上名字的红布条绑在姻缘树上。 待他们办完这些,走向等在不远处的品惠。品惠带两人前往已准备好的场地,桌椅摆放整齐,水果饱满,清茶热气腾腾。一排排并排的桌子上放着各种点心,边上摆着空盘和筷子、勺子。奏乐之人坐在台子上,几批次轮流,歌曲乐声不断。让人沐浴在舒适的音乐当中。 自助餐似的相亲大会,沈晫十分期待,这可比上朝有意思。究竟能成几对呢? 品惠带领两人到一处位子坐下,浮生已端着两盘点心过来。盘里各种点心都放了一两块,沈晫和乔柯相视一笑。拿起筷子,沈晫夹一块点心尝尝:“味道不错。哪个厨子做的?” 乔柯笑而不语,夹起糕点咬一口:“确实不错。夫君是不是该好好赏厨子?” “赏。”沈晫转头笑看乔柯道:“乔大厨子,你想要什么赏啊?本公子够不够?” “不正经。”乔柯一笑,望见两位夫人结伴走过来。他起身相迎,三人寒暄。 两位夫人在旁边的位子坐下,乔柯介绍:“这位是张晚张副将的夫人,另一位是禁军右卫何掠何将军的夫人。两位夫人,我的夫君沈不凡。多谢两位夫人应邀前来。” 何掠将军的夫人是位哥儿,骨架比寻常哥儿大,会武。张夫人英姿挺拔,颇有侠士之风。何夫人与张夫人朝沈晫微微颔首。何夫人一笑:“沈夫人邀约,我们自然前来。” 听到沈夫人这称呼,沈晫眉头一皱。虽然他知道不管哥儿还是女子为正妻后都可称夫人,但当乔柯被如此称呼他心里还是不舒服。大环境如此,他确实没办法,但就是不爽。 察觉到沈晫不悦,张夫人微微笑:“我们家中都有未成亲的孩子,今儿来看看。” “劳烦两位特意前来。”乔柯命品惠给两位倒茶。品惠细细介绍茶与点心,还有自己取食的规矩。当然不一定非要守规矩,让丫环仆从拿也是一样的。两位夫人听着觉得新奇。 何夫人拉着张夫人去试试,他们端着盘子在摆满糕点的桌子旁转悠,想吃什么夹什么。丫环小厮小心跟在边上,随时准备接手。取好要吃的点心,两位夫人回到位子坐下。 夹起一块点心尝尝,何夫人赞赏道:“东西好吃,规矩也新鲜。倒没白来一趟。” 谁知,何夫人的话刚说完,不远处传来刺耳的嫌弃声:“什么破规矩,还得自己拿。” 那是一个衣着华丽的明艳少女,让丫环捧着盘子,自己夹点心:“丫环买来干什么的?自然是伺候主子。拿稳了,摔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主子自个儿拿点心,丫环还有什么用。” 何夫人当即不悦,张夫人也皱眉。乔柯淡笑:“她是户部尚书嫡女李俪俪,年方十五。” 不就是个被娇宠的任性千金。沈晫翻个白眼没半点兴趣,梁兄什么时候到啊? 李俪俪注意到乔柯一行人,眼睛一亮快步过来。她直接走到乔柯面前道:“我知道你,你不就是将军府娶的乡下哥儿?你是不是没见过世面,所以才办如此小家子气的宴会。” 沈晫手撑着下巴瞄一眼李俪俪:“到底是谁没见过世面啊。不懂多问,别自以为是。” “你!”李俪俪瞪沈晫,“什么叫我不懂,我十二就开始帮助母亲筹办宴会……” “所以你是个笼中鸟,井底之蛙。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沈晫闲闲喝口茶,“有时间别窝在家里,多在外走走。一辈子都没出过京城的人,也好意思说别人没见过世面。” 何夫人与张夫人捂嘴笑出声,早听说沈大人一张利嘴,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李俪俪气得脸都青了,指着沈晫你啊我啊半天说不出话。乔柯微微一笑:“李姑娘,身为大家闺秀还是不要随意指着别人比较好。何况你指着的是朝廷命官,有可能招惹大祸。” 吓得急忙收回手,李俪俪恶狠狠瞪乔柯,脚一跺转身走了。沈晫冷哼一声,没劲。 “少爷。”浮生听了护卫的传话走到沈晫身边道,“梁大人到了,正在过来。” “哦?”沈晫招手唤品惠,重头戏终于来了,他倒要看看梁兄心里的人究竟是谁,“将所有人召集过来,就说现在开始举办跳棋大赛。男女都可挑战,谁赢到最后有大奖。” 品惠福身,立即去办。何夫人好奇问:“跳棋大赛?就是近来流行的跳棋?” “没错。”沈晫命浮生把准备好的几副跳棋取来,“两位夫人感兴趣也可以参加。” 何夫人与张夫人跃跃欲试,他们早就想试试传闻中的跳棋。却未有人做出真正的跳棋来。 乔柯看眼沈晫无奈笑笑,不仅让大伙相看人家,还借此机会推出跳棋。夫君真是…… 浮生在桌上摆出十套木制的跳棋,每盘跳棋需六个人参加,最后获胜者参加下一轮。简单的淘汰赛,沈晫手痒痒。现在他比较熟悉跳棋,还能虐虐新人,过些时候怕没机会了。 听到有比赛,各家公子纷纷闻声前来。公子哥们大大方方坐下,等待比赛开始。女子哥儿皆是适婚年龄,不知该不该坐下。乔柯立即分出几个棋盘,专门供女子哥儿下棋。 女子哥儿们欢欢喜喜坐下,高兴又紧张。没下场比赛的人站在边上看,好熟练跳棋。 浮生宣读比赛规则和跳棋的下法,品惠带十多位仆人当裁判。沈晫亲自下场参加跳棋比赛,摩拳擦掌打算虐新人。乔柯笑看沈晫期待的模样,宣布比赛开始,抽签决定谁先走。 何夫人和张夫人分别在两桌,他们拿着棋子下得很慢。大多数人下得都慢,只有沈晫一个人如鱼得水。梁喻不知何时来到,站在沈晫身后观看。越看他越摇头,沈兄啊…… 沈晫这桌第一个下完,胜者沈晫。仆从记录下来,后面的人立马上前坐下开始比赛。 看过一轮后,聪明的人都已明白跳棋怎么玩,越到后面越熟练。沈晫转身看见梁喻,笑笑道:“梁兄不试试?说不定最后是我和你对决。想想都觉得好玩,我很想和你下呢。” “骗人,你明明只想玩。”梁喻无奈道,“我再看一会儿,之后自然会去下。” “那我先行一步等你。”沈晫拍拍梁喻的肩道,“输给我不丢脸,真的。” 第一轮比赛结束,大部分人被淘汰。所有人懊恼自己下时怎么看没到棋路,站在旁边又不能多嘴。进入下一轮的人男子占大半,女子和哥儿人数差不多。然后第二轮比赛开始。 沈晫这次没一开始就上,而是在十个桌子间来回走动看棋。沈晫注意到一个穿黄衣的女子下棋刁钻,是他最讨厌的那种不仅堵棋路还拆桥的类型。他走到乔柯身边问:“那谁?” 乔柯顺着沈晫的视线看过去:“兵部尚书嫡女黄书悦。她是你最不喜欢的下棋类型。” “没错。”沈晫点头,随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你说她和梁兄比谁会胜?” “下过才知道。”乔柯了然一笑,招手让品惠过来小声交代几句。 【作者有话说:_(:з」∠)_搞完事情就请假~】 一百零一、心有所属 品惠点点头,退下去办事。乔柯转头朝沈晫一笑:“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 “有个贤内助就是好。”沈晫揽住乔柯的腰,“万事无忧。我可以闲闲当老爷。” “你别想。”乔柯毫无气势白一眼沈晫,“什么事都想交给别人,哪有你如此懒的人。” “怎么没有?我不就是?”沈晫轻佻摸一下乔柯的下巴,“谁让夫郎惯着相公呢。” 乔柯淡笑,扭头看见品惠正安排下一轮比赛的名单。乔柯轻推沈晫:“夫君该去了。” “好。”沈晫捏一下乔柯的手,过去进行比赛。沈晫的比赛毫无悬念获胜,进入下一轮。 人数不断减少,不知不觉只剩十二人,皆是一路获胜过来。从这轮开始比赛不分男女赛场,抽签决定对手。品惠一个个抽签,念到名字的人为一组,梁喻与黄书悦正好在一组。 同一组的成员共四位,下四人跳棋,获胜者晋级。准决赛只有三组,也就是说会有三人胜出,在决赛下三人跳棋。三组皆有男女,一开始女子或哥儿有些犹豫,见对手毫无半分轻视,鼓起勇气落座。赛场上不分男女,只有对手。胜利者不论何性别,都会得到赞美和尊重。 准决赛开始。没想到沈晫和李俪俪同组,他毫不客气把对方杀的片甲不留。沈晫很快结束战斗,起身去看梁喻和黄书悦的对局。李俪俪输的很惨,被沈晫堵住棋路落到最后一名。她气鼓鼓瞪沈晫,就没见过如此不怜香惜玉的男人。跺跺脚,哼一声,她撇头瞄沈晫。 未参加比赛或已被刷下去的各家长辈在旁相看。哪个公子有风度,哪家少爷棋品好,说来说去在场优秀之人最属梁喻与吏部尚书庶子葛竟。沈晫当然也优秀,但已婚,不作考虑。 沈晫站在梁喻后面看棋,发现整盘棋可说是梁喻和黄书悦两人的争斗。其余两人虽也不错,但反应速度没有梁喻和黄书悦快,他们不管撤桥或搭桥、堵路都恰到好处,让对手十分难受。看到这样的对局,沈晫真想放声大笑,他能体会其余两人的感受,真的很讨厌。 经过一番激烈争斗,梁喻最后以一步领先获胜。另一组获胜者为鹿序,大混战险胜。 决赛人选出来:梁喻、葛竟、沈晫。沈晫对如此局面很满意,尽管他最喜欢六人大混战,四人、三人、两人的都不是很喜欢,但不喜欢不代表会输。要是他输了,才是真的丢脸。 所有人围聚过来看决赛,纷纷猜测最后胜者会是谁。浮生在一旁做赌局,所有人都可以押自己中意的人。押葛竟和梁喻的人不断上升,多半是女子哥儿,即便输了的黄书悦也押梁喻。押沈晫获胜的多为男子,毕竟他已婚,没那么大吸引力。乔柯亲自下场重金押沈晫。 瞧乔柯骄傲的样子,沈晫摸摸鼻子,万一输了就亏大了。所以开局就要全力以赴! 时值下午,各种美食摆上桌让人取用。主子们着急看比赛,一时忘了吩咐下人,自个急急忙忙去取食。取完食物后站回原地,他们惊觉不使唤人似乎也不错。有人甚至喜欢这感觉。 决赛正式开始,浮生拿出以玛瑙做棋子的棋盘。见此棋子,多少人惊叹,不愧是将军府,真财大气粗。三人石头剪刀布决定谁先走。沈晫只出布,葛竟一时中了计,第一个行动。梁喻第二,沈晫最后。梁喻含笑看看沈晫,看破不说破。葛竟懊恼开始动棋。 沈晫淡定喝口茶,慢悠悠下棋。后走虽前面有优势,但到后面也可能因一步之差输掉。沈晫冒着风险故意后走,只因为他有自信依靠自己的优势领先。沈晫的优势不是开局也不是收尾,而是混战时先人一步。他后走一步,就有可能多几条棋路,为了赢值得冒风险。 葛竟棋虽下的不错,但在经验丰富的沈晫和天资过人的梁喻面前不够看。沈晫和梁喻动棋子又快又准,借助葛竟的桥进了不少棋子。葛竟一面想撤桥,一面想搭别人的桥,当发现时已被两人远远甩在后面。众人观看沈晫和梁喻的对战入了迷,有些棋路连旁观者都没发现。 梁喻和沈晫你来我往,转眼对局已到终盘,而葛竟的棋子大多还在中间。就在这时,沈晫走了决定性的一步棋,他将最后的棋子后退一步不动了。梁喻皱眉猜想那步棋的用意,无论如何只能想到沈晫打算借葛竟的棋子跳。有那么顺利吗?梁喻不管,自己走自己的。 倒数第二颗棋子已进对面,梁喻还差一步就能获胜。此时,沈晫开始动唯一一颗在外面的棋子,借由葛竟的棋子直接跳进去。比赛结束,沈晫获胜。梁喻呆呆望着棋盘上散落的棋子,那是葛竟的棋子。怎么会在那里?葛竟一颗棋子正好滚了一步,刚刚好给沈晫搭桥。 十分不解,梁喻转头问葛竟:“你有那么多棋子可以动,为什么偏偏滚一步?” “啊?”葛竟盯着棋盘大惊失色,“一直被催快点,我一时慌张就随意动了一步。” 随意动了一步?梁喻看着在中间地带的棋子,不是随意动,那颗棋子的位置正好在葛竟视野正中间。被催促,慌乱中落入眼中的肯定是那颗棋子。但那颗棋子无法跳,只能滚一步。 滚的那一步让沈晫获胜了。梁喻抬头无奈看沈晫:“所以你才会后退一步?” “你说什么?我不懂。”沈晫笑笑,“梁兄,葛兄,你们输给我不丢人。真的。” 毕竟他下跳棋的经验比在场任何人都多。如果今日沈晫输了,才是切切实实的丢人。 站起身,沈晫迈步笑眯眯拍拍梁喻的肩道:“多谢梁兄今儿让我小赚了一笔。” 沈晫赢了,乔柯坐着收钱。沈晫笑盈盈走到乔柯身边:“赚了多少?” “不多不多。”乔柯眉目弯弯,“几千两是有的。回去我们再慢慢数。” 耳边听着乔柯和沈晫高兴的话语,葛竟抱歉道:“梁兄,抱歉。要不是我……” “比赛胜负哪能怪你。”梁喻视线落在乔柯身上道,“而且我也不是输给沈兄……” 梁喻回想,发现乔柯每轮比赛都会催促几句。有些人即使听见催促也不紧不慢,葛竟则是听见催促慌张乱下棋的人。与其说他输给沈晫,不如说是输给从比赛开始就下套的乔柯。 有个贤内助就是好。梁喻一笑,一对二,他输的心服口服。谁让他没有一个贤内助呢。 浮生收起棋盘,宣布沈晫获得比赛的胜利。此时此刻,不分男女,不论老少皆诚心道贺。决赛是场好比赛,看得他们手痒想继续下棋。今儿天不早了,众人皆出身名门不好夜宿。 乔柯告诉大家今儿散场,改日再聚。浮生等人开始收拾东西,沈晫邀请梁喻一同乘马车回去。各家都有马车,回去的路上高谈阔论今日的比赛。尤其最后的决赛,太精彩了。 同坐一辆马车,沈晫笑看梁喻:“梁兄,今日承让了。如何?有没有看中之人?” 梁喻一笑:“就知道你肚子里憋着坏。敢情是关心我的终生大事,我已心有所属。” 八卦心燃起,沈晫好奇问:“是哪家千金?我可以帮你去说亲,铁定办成。” 摇摇头,梁喻笑而不语。见梁喻如此模样,沈晫猜测道:“不会是黄大人的嫡女吧?我记得叫黄书悦,今儿你俩的对局实在精彩。要不是你打败她,说不定决赛我就输了。” “沈兄切莫胡说八道。”梁喻叹气,“我与黄姑娘今日第一次见面。” “不是她?那是谁?”沈晫思来想去不知梁喻在相亲大会对谁特别关注,难道人不在? “是……沈雅?”乔柯想起之前看到梁喻与沈雅见面礼拜的画面,猜测道。 梁喻沉默。沈晫万分吃惊:“沈雅?我的堂妹?不是,梁兄你何时与她见过?” “夫君,将军府并未禁止姑娘哥儿出府。”乔柯见沈晫惊讶的样子道,“所以雅妹妹可以出府游玩。将军府的规矩很宽松,几位妹妹也并非日日闷在府中。梁兄见过不稀奇。” “哦。”沈晫抓抓头,他记得沈雅堂妹才十六岁吧?十六……在古代确实该成亲了。 其实今儿本就有意为沈家的几个姑娘相看人家,只是沈晫一时兴起,半路跑偏了。沈晫思索再三看向梁喻正色道:“我还不知道雅堂妹的意思。我会同她说说,如果她同意,你再上门提亲。若雅堂妹不同意,我也爱莫能助。梁兄,我是看好你的。你很有眼光。” 梁喻无奈笑笑,拱手施礼。乔柯淡笑道:“若此事成,梁兄就是我们的堂妹夫。” 堂妹夫……沈晫眼睛一亮道:“对啊。以后我们想下棋就下棋。今儿你虽然输了,以后再下说不定就是我输。梁兄真是个人才,不知道你和红先生下棋如何。你们谁会赢呢?” 对于沈晫的想一出是一出,乔柯已习以为常。梁喻惭愧道:“我从未赢过红兄。” “啊?”沈晫不解,“你是指下围棋,还是别的?之前你们没下过跳棋吧。” “不管围棋还是其它,都没赢过。”梁喻叹息,“我与红兄是同窗。红兄在学子中出类拔萃,深得夫子喜爱。若非他嘴巴不饶人,早拜名满天下的大儒为师,平步青云。” 沈晫点头,很有红先生的风格。想了想,沈晫道:“我觉得现在的红先生也不弱,或者说因为挫折比以前风采更甚。”再说,即使不拜大儒为师,红先生自己也能名扬天下。红先生遭受挫折并未气馁,而是一直在积累,等待时机。以往意气风发,如今厚积薄发。 【作者有话说:_(:з」∠)_不知道说什么,久违地来求一波月票~】 一百零二、人生抉择 回到府里,沈晫进卧房直接张成个“大”字躺在床上:“今儿圆满了。” 奶娘抱着沈悠进来,乔柯接过孩子走到床边坐下:“你是圆满了,也不知道今儿能成几对。说好的相亲大会,被你办成跳棋比赛。家里可有好些双眼睛看着,就等你出丑呢。” “出什么丑,我高兴得很。”沈晫抱过孩子逗弄道,“是吧,我的好儿子。” 见儿子对着沈晫咯咯笑个不停,乔柯无奈道:“他这么小知道什么。雅妹的事怎么弄?” “好解决。”沈晫抱着儿子举高高,逗得沈悠一直笑,“找个时间安排他们见面。我知道女子的名声重要,我将梁兄找来。你让沈雅躲在屏风后面瞧,瞧中瞧不中到时再说呗。” “也是个办法。”乔柯好奇问道,“你觉得梁兄和雅堂妹,他们两个能成吗?” “成不成看缘分吧。”沈晫将儿子放进乔柯怀里,“终身大事,咱也不能强迫不是。” “嗯。”乔柯抓着儿子的小手手挥着玩,“你看着时间安排,我配合。” “不配合我,你配合谁。”沈晫凑近在儿子脸颊上亲一口,而后在乔柯脸上也亲一口。 品惠进来恰好看见这一幕,尴尬后退一步:“少爷,少主君,老爷唤你们吃晚饭。” “这么快就到吃晚饭时间了。”沈晫单手抱儿子,另一手牵起乔柯,“走,吃饭去。” 退到旁边,品惠待主子过去后再跟上。饭厅里众人已落坐,都等着他们。沈晫和乔柯走过去坐下,奶娘接过沈悠抱着站在后面。沈晫端碗吃饭:“都愣着干什么?吃饭啊。” 沈雄才端起碗开吃,其他人方动筷。夹菜吃,沈雄才看向沈晫问:“今儿怎么样?” “还行。”沈晫吃着饭回答,“有人看上雅堂妹。我打算让雅堂妹相看相看。” 听此言,几个晚辈齐齐看向沈雅。沈雅微微愣,低头戳着米饭不知道在想什么。 邓芣蓝抬头望沈晫,忍不住问:“是哪家公子?品行如何?家里有几口人?” “家世清白,人品不错。”沈晫介绍道,“去年中的进士……” “不行。”沈夫人不高兴道,“到底是沈家的女儿,哪能如此低嫁。我已看中鲁国公的嫡次子,他年纪合适,还未娶正妻。雅儿嫁过去也算门当户对,总比刚考上来的强。” “鲁国公?”沈晫看向乔柯无声询问。邓芣蓝看一眼沈夫人,什么也没不说了。 乔柯无奈一笑:“夫君,你忘了?鲁国公我跟你提过的。他的嫡次子就是有外……” “想起来了。”沈晫毫不犹豫拒绝,“不行。鲁国公的嫡次子在外起码有三个外室,且都孕有子。雅堂妹若嫁过去,他们岂不马上把外室抬成妾,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不行,绝对不行。母亲,你不能光想着门当户对,我们家家世显赫,唯有低嫁才能好。” “凭什么低嫁?”沈夫人放下碗特别不高兴,“门当户对有什么不好,就算高嫁……” “母亲切莫说这样的话。”乔柯劝道,“将军府家世显赫,高嫁只能嫁进宫去。” 此言一出,沈雄才瞪沈夫人。沈夫人立即不敢再说,原本也没打算让沈家女儿入宫。 邓芣蓝瞄一眼沈风凛,见他面上未有不悦才道:“那依不凡的意思,雅儿该如何?” “门当户对没错,母亲的想法很好。”沈晫叹口气认真道,“但不切实际。以我们家的权势,若寻门当户对的人家,皇上怕是睡觉都睡不安稳。沈家的女儿只能低嫁,还不能嫁有实权之人。当然,这是我的考量。若堂妹有心仪之人,不管那人身份为何,堂兄必助。” 众人看向沈雅。沈雅被盯着难受,犹豫片刻站起:“我都行。堂兄拿主意吧。” 沈雅这般,沈晫哪能真自己拿主意。乔柯微笑温柔道:“堂妹有何想法,直说无妨。” “她一闺阁女子,能有什么想法。”沈夫人不悦瞄沈雅,“她年纪越发大了,过几年就成老姑娘,还能拖着不成。既然不凡觉得鲁国公的嫡次子不好,就选你看中的那个人。” “不,我觉得雅堂妹的意见最重要。”沈晫淡笑,“毕竟是雅堂妹的终身大事,我不能代劳。雅堂妹,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若你不想嫁,没人能逼你。主要是你自己心里怎么想。” “那怎么行。”沈夫人不赞同,“女子生来便要嫁人,哪有一直不出阁的道理。” “成亲的人是雅堂妹,她自己的意见不是最重要吗?”沈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那是她的人生,她有权力选择。我们谁也不能帮她过日子,没权力替她选择。” 一席话说得所有人看向沈晫愣住。乔柯温柔一笑,这便是他的夫君…… “不凡,你真觉得女子可以自己选择人生?”沈风凛正色道,“不是心血来潮?” 沈晫点头理所当然道:“当然。难道二叔不这么认为?战场上,若敌人是女人,二叔会手下留情?女人和哥儿确实有些地方先天比不上男人,但男人也有其它地方比不上女人和哥儿。就拿我和乔柯打比方,我就比不上乔柯心细记忆好。我不觉得性别差异代表能力差别。” “夫君时常告诉我,每个人的才能不一样。”乔柯含笑道,“如果因为性别致使才能被淹没,是全天下的损失。今日我们办了场跳棋大赛,下棋比男人厉害的女子哥儿不在少数。只此一件事就能看出很多女子哥儿因为被拘在闺阁,才能就此埋没。实在令人惋惜。” “所以,雅堂妹有话但说无妨。”沈晫继续吃饭,“你堂哥我没那么迂腐。” 震惊愣在当场,沈雅的心狂跳不止。可以吗?真的可以吗?做自己最想做的事? 沈韵等人笑着注视沈雅,默默为其打气。邓芣蓝转头看向沈雅,扬起一抹笑轻轻点头。 “我……”面对众人的视线,沈雅十分紧张,仍旧鼓起勇气说下去,“我不想现在成婚。我知道堂兄很为我着想,你看中的人必然不差。可我不想这么早成婚,我想做更多自己喜欢的事。今天我参加比赛了,我赢了很多人。虽然最后输了,但我很开心。我想一直开心下去。” “不行!”沈夫人拍桌站起怒吼,“你已十六,再耽搁下去……” “好。”沈晫满脸笑鼓掌,“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支持你的选择,尊重你的意见。” 乔柯亦微笑鼓掌。他知道沈雅想要什么,是在赛场上能和男人平等对抗的权力。她不想嫁人蜗居在后宅,她想挑战、想张开翅膀飞翔。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选择,也由自己负责。 沈夫人急得不得了:“不凡,你怎么如此纵容她?她已经十六了,嫁人才是正途。” “母亲。”沈晫起身扶沈夫人坐下,“十六还小,正是该享受人生的时候。再说,即便雅堂妹终身不嫁又如何?她没吃别人家大米,没碍着别人家的事,那是她自己的人生。” “这……”说不过沈晫的歪理,沈夫人只能干着急,“二弟,你倒是说句话啊。” “啊?”沈风凛反应过来,“我觉得不凡的想法不错。雅儿的亲母死得早,我不能苛待她。既然她不想这么早成婚,再等个几年也是可以的。我沈家的女儿,只有别人求的份。” “你,你们一个个怎么……哎呀。”沈夫人甩袖唉声叹气,男人哪知道女人的苦…… 话题就此结束,众人继续用饭。一家人其乐融融,沈雅轻捂心口,感受雀跃的心跳。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太好了……不会再被安排亲事,不会被强迫嫁给连面都没见过的人…… 看向正吃饭的沈晫,沈雅由衷感谢。从没人尊重过她的意见,堂哥是第一个…… 沈晫吃着饭,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想了好一会儿实在想不起来,就这么算了。 乔柯无奈摇摇头,这下得好好跟梁兄解释一番。但愿梁兄谅解,不会怪到夫君身上…… 吃完饭,沈晫和乔柯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散步。沈雅走过来深深鞠躬:“谢谢堂哥。” “不谢不谢。”沈晫不在意摆手,雨夕彖対“有自己的想法是件好事。别被现实压倒,去做,去努力,总会柳暗花明。如果遇上实在翻不过去的高山,记得还有你堂哥我在呢。” “你在哪儿呢?”乔柯笑笑打趣道,“后天你得上朝了。先过了这关再说吧。” “能不能不提上朝。”沈晫当即皱着一张脸,全身心都在抗拒,“我干脆继续请假……” 乔柯抱着孩子摇头道:“不可以。不要再任性了,早晚都要去的。早去早适应。” “我不想适应啊。”沈晫哀嚎,埋首在儿子的脖颈,“儿子舍不得,不想我走对不对?” 毫不客气把沈晫的头扒拉出来,乔柯抱着儿子走远:“羞羞脸,居然对着儿子撒娇。” “不羞不羞。”沈晫笑眯眯追上去,“你看儿子笑得多开心。他就是舍不得爹爹。” 看着沈晫和乔柯笑闹着走远,沈雅心里无比欣慰与羡慕。他若嫁人,也想嫁自己爱的人。 品惠上前微微福身:“少爷少主君十分恩爱。平时旁若无人惯了,堂姑娘不要见怪。” “很好啊。”沈雅一笑,“能看出堂哥很爱堂嫂。若非如此爱堂嫂,怎会时时刻刻为堂嫂着想。看来我是沾了堂嫂的光,尽管如此,依旧很感谢。劳烦你代我向堂哥堂嫂问好。” 轻轻一笑,品惠颔首。是啊,天下的女子哥儿都是沾了少主君的光…… 【作者有话说:_(:з」∠)_群里的小天使真的太可爱了,太宠我了,让我好感动。 一定会加更的,只不过最近真的忙,帮姐姐带小孩,简直要命。 等过几天绝对会加更,肯定会的!么么各位小天使~】 一百零三、不想上朝 再玩一天,沈晫再不愿意也得上朝。乔柯早早起来帮沈晫穿官服:“新官服挺好看的。” 沈晫翻个白眼,很想回一句好看个屁。烦躁扒拉袖子,他兴趣缺缺:“不好看。” “你这是心里抵触才觉得不好看。”无奈一笑,乔柯抚平沈晫的衣服,“实际上真的好看。官服又没做错什么,夸它好看能怎么?对了,再过一个多月悠儿就满一岁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沈晫感慨道,“我得好好想想悠儿抓周时摆什么。” 穿好官服,乔柯为沈晫系革带:“悠儿的周岁宴是大办还是就请家里的人?” “嗯,我想想。”想了想,沈晫回答,“大办吧。反正不管怎么办都很麻烦,不如直接大办。别人不知道我没关系,不能不知道悠儿。他可是我们的宝贝儿子,必须大办。” 乔柯好笑打趣道:“现今京城哪个不知道你?你也不瞅瞅自己都做了什么事。” 沈晫对此无半点反省。过去的就算了,他还要继续搞事情。全都是为了辞官…… 外面天还没亮,乔柯知道沈晫对上朝不耐烦,昨晚就已吩咐厨房提前准备早饭。吃完热腾腾的早饭,沈晫坐轿子慢悠悠进宫。到皇宫,沈雄才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沈晫,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这儿子就会跑没影。乔柯无精打采瞅沈雄才,毫无形象伸懒腰打哈欠。 “爹,你不用盯我跟盯贼似的。”沈晫打着哈欠道,“我人都已经进宫了。” “我知道。”沈雄才负手威严道,“我还知道你吃饱喝足了来的。” 沈晫无趣四处望望:“怎么,上朝规定不能吃早饭啊?要不然我给您老吐出来?” “快别恶心人了。”沈雄才满脸嫌弃,“你瞧瞧你的样子,哪有半点当官的自觉。” 反正他本来就不想当官。沈晫闲闲想着,以他的品级上朝也是站在最后面,想想就无聊。 文武百官陆陆续续赶到皇宫,遇到彼此和气打招呼。沈晫懒得理,让自个老爹去处理。他被太监提醒所站的位置,然后就不动了。沈雄才正与旁人说话,仔细打量沈晫后一惊。 急忙走到沈晫身边,沈雄才小声问:“你的笏板呢?那可是上朝必须带的东西。” “啊,我忘了。”沈晫想起之前放在官服旁的象牙笏,他站在最后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你赶紧找个借口出宫,”沈雄才着急道,“不能让你两手空空上朝。” 沈晫毫不犹豫转身往外走:“哦,那我回去了。”实际上心里高兴得飞起,回家喏! 就在此时,陆回申宣布早朝即将开始。大臣们纷纷站好,沈雄才立马把沈晫抓回来让站定。现在这情况让沈晫走,只会更显眼。沈雄才用眼神示意沈晫低调,安安分分上朝。 低着头站在殿外,沈晫仿佛一条咸鱼没精神。起床太早,他都没劲搞事情。 “皇上驾到——”百官跪迎。沈晫跟着前面的人做,举着双手假装自己握着笏板。 前面开始谈论国家大事,沈晫神游天外,什么时候结束啊?比想象中更无聊。 大事谈完,玄和帝突然想起沈晫道:“朕记得今儿不凡上朝了,在哪呢?” 沈晫毫无反应,大臣们纷纷回头看向站在最末端的沈晫。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沈晫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点名了。在心里叹口气,沈晫躬身走到殿中央跪下行礼,高呼万岁。 玄和帝第一次见沈晫如此老实,颇感新鲜。然后他发现沈晫手里未有笏板,好奇问:“不凡啊,你的笏板呢?回申,你是不是没送过去?不凡乃是朝中大臣,岂能如此怠慢。” 陆回申忙回:“回禀皇上。奴才亲自送去的,笏板、官服一样不少。” “皇上,此事与陆公公无关。”沈晫抬头非常理直气壮,“是臣忘带了。” “忘带……”玄和帝哈哈大笑,“不凡啊不凡,你也有今天。上朝居然忘带笏板。” 礼部尚书杨大人站出来道:“皇上,臣认为沈大人此举藐视朝堂,不敬陛下。该严惩。” “哎,杨爱卿未免言词过重。”玄和帝心情极好,“不凡第一次上朝,难免有疏漏。” “正因沈大人第一次上朝,更该严谨认真。”杨大人不依不饶,“若文武百官都学沈大人,试问朝堂何来纪律,皇上何来威信。沈大人有错在先,现在更毫无悔意……” “杨大人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想惩罚我吗?”沈晫拍拍官服站起道,“杨大人觉得该如何惩罚我?不如将我赶出朝堂,剥夺上朝资格如何?再不然直接罢我的官,让我回家种田去。” 若真如此,沈晫巴不得。都是朝廷的栋梁,整天为些小事逼逼叨,实在很没意思。 杨大人一时语塞,转身朝玄和帝拱手:“如何惩处自有皇上做主。” “你嘴上说该由皇上做主,刚刚的举动却与你的说法相反。”沈晫嘲讽一笑,“满朝文武可有眼睛看着,有耳朵听着。皇上并不打算计较,可你的言行分明逼迫皇上下旨惩处。怎么?说我不敬陛下,你又有多少敬畏。我至少敢坦然面对皇上,知错认错,你敢吗?” 当然不敢。杨大人抬头想辩解,瞧见玄和帝冰冷的眼神惊出一身冷汗,忙跪下谢罪。 “我一个小小的五品官,杨大人自然不看在眼里。”沈晫叹口气,“自然也不会以我为目标。杨大人,我一来你就咄咄逼人,也不知道冲谁。我可有自知之明,不揽这个锅。” 大臣们低头沉默,沈晫的话太诛心,明里暗里指杨大人想压在皇上头上。一个弄不好可是大罪。沈雄才面无表情站着,说好的安安分分站着呢?但凡开口他这儿子就安分不了。 玄和帝冷冷俯视杨大人,他心里知道杨大人并无此意,可不得不说沈晫说的很有道理。不是故意却有欺压之嫌,可见杨大人骨子里存在这种东西。玄和帝眯眼,是不是…… “不过我确实没带笏板上朝。”沈晫朝玄和帝一拜,“求皇上小惩大诫。” 鸦雀无声,众人完全不知道沈晫在想什么。主动求罚到底什么意思?还是另有所图? 杨大人转头看向沈晫,他自认为当官几十载,从未见过如此乖张的人。明明是沈晫有错,却倒打一耙,反而把更大的锅扣在杨大人身上。明明继续质问杨大人可能性命难保,却突然请罚,将刚刚发生的事轻描淡写带过。那样一个人站在朝堂上散放着无与伦比的光芒。 玄和帝轻轻一笑,打破平静:“不凡第一次上朝难免紧张。朕不怪罪,不怪罪。” “多谢皇上。”沈晫跪下谢恩,随后行礼回到殿外站着。到底还有多久可以散场啊? 轻飘飘看向杨大人,玄和帝淡淡道:“杨爱卿起来吧。朕知道你也是为朝廷着想。” “是。”杨大人不禁打个寒战起身站好。皇上虽不打算追究,却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了。 而后仿佛没发生过这件事,大臣们继续讨论国事。沈晫站在殿外依然神游天外,午饭吃什么好呢?儿子抓周摆什么好呢?红先生的文写到哪儿了?回去要不要买本来看?…… 当终于散朝,沈晫感觉自己的腿都站僵直了。上朝好累……他捶捶腿迈步往宫外走。 沈雄才与同僚寒暄过后,追上沈晫:“不是让你安安分分的吗?这才第一天上朝。” “你以为我想啊。”沈晫抱怨道,“不就笏板嘛,没带就没带呗。皇上都不在意,非要小题大做。他想搞我,难道我不反击?我又不傻。今儿也算给他一个教训,他是谁来着?” “礼部尚书杨大人。”沈雄才皱眉,“你们见了好几面,怎么还没记住?” “无关紧要的人我记来干嘛。满朝文武穿的衣服都差不多,得记到什么时候。”沈晫动动胳膊捏捏肩,不由在心里叹气。对他来说,文武百官一眼看去宛如复制粘贴,能记住才怪。 “你已是五品官,不能再任性。”沈雄才认真道,“该记住的都得记住。” “爹,我不想上朝。”沈晫散发浓浓的怨念,“你要不跟皇上商量商量,让我再做回六品得了。上朝太苦了,不仅天没亮就要起来,还一站就是大半天。我全身都站僵了。” “胡闹!”沈雄才怒呵道,“官是你想升就升,想降就降的吗。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哦。”沈晫继续惨兮兮捏胳膊。上朝就是个坑,巨大的坑。辞官路漫漫啊…… 沈雄才上前一步给沈晫捏肩,力量适中:“你爹我当年第一天上朝时也累得够呛。习惯就好。你已经是五品,早些习惯比较好。不凡,别再任性撒娇,你该有自己的担当。” 不,他不是撒娇,他真不想上朝。无奈没几个人相信。沈晫吃惊沈雄才给他捏肩,感动沈雄才笨拙的父爱,不知原主可懂沈将军的心。即便为家族机关算尽,仍旧爱自己的儿子。 如果沈晫是个孩子,倒是可以撒泼打滚不上朝。可他是个成年人,身在其位谋其职。能做好的他想做好,然后找机会搞事情。熙亲王一事是个意外,他没想到皇室宗亲居然不为熙亲王说话。不,他更大的辞官障碍是三皇子和六翁主。熙亲王一事上就是他俩拖后腿。 要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搞定三皇子和六翁主。有这两股势力挡在前面,他想辞官就是做梦,肯定还会如今次一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是该怎样对他们下手呢?愁啊…… 【作者有话说:_(:з」∠)_ABO新文最近要更新了~小天使们记得留意哦~】 一百零四、情敌见面 升官后第一次上班,沈晫主要熟悉环境。刑部上下谁不知沈晫的行事做派,自然不会指望他认真干活,自个多做些便是。沈晫有背景,如今深得圣宠,谁会招惹?巴结都来不及。 换了新办公地点,对沈晫来说没有半点问题。一天下来差不多弄清自己目前的职务。 回到家,乔柯边给沈晫换衣边说:“大哥今儿传话来,王家买走了跳棋的点子。” “嗯,挺好的。”王家买走就相当于白家买走,沈晫仿佛能看见跳棋风靡全国的景象。 “第一天上朝的感觉如何?”官服脱下,乔柯让品惠拿走收好,“很无聊?” “非常无聊。”沈晫瘪着嘴委屈巴巴,“站得我腿都僵了,走起路一瘸一拐的。” 为沈晫穿上常服,乔柯笑笑:“习惯自然就好了。别人能站,你不能站?” 张开双手抱住乔柯,沈晫蹭蹭道:“不想站,上朝实在太累了。我今儿还被人欺负。” “你被人欺负?你不欺负别人都是好的。”乔柯抬头认真问,“说说怎么回事。” 沈晫老老实实交代今天早朝发生的事。他委屈,他无辜,他被人欺负好惨啊。 “看来杨大人还记恨之前的事。”乔柯替沈晫穿好衣服后拍一拍,“咱们不理他。先去吃饭吧。忙了一天,饿了吧?以后你想吃什么,让人捎句话回来。我命厨房给你准备。” “还是夫郎心疼我。”沈晫牵起乔柯的手往外走,“今天悠儿乖吗?” “很乖。”乔柯回答。奶娘正好抱着沈悠过来,沈晫忙伸手抱儿子,坏心情瞬间消失。 沈晫高兴逗儿子,一天的疲累彻底消散。乔柯见两父子玩得开心,他露出幸福的笑。 事情再如何不顺利,饭要吃,日子也要过。沈晫在新岗位呆了几天后发现,自己特清闲,能做的同僚基本都做了。既然没事,他午休时上街溜达,四处逛一逛、看一看。 就在沈晫逛得起劲时,千章拦住他的去路道:“沈大人,我家主子有请。” 反正没事做,沈晫让千章带路。千章领着沈晫到前方不远处的茶楼,上二楼包间。 推开包间的门,三皇子郑临坐在其中朝沈晫微微一笑:“沈大人,请。” 进包间,沈晫一屁股坐到郑临对面。千章行礼,关上门把守在外面。 千江在屋内泡茶,倒上两杯恭敬捧给郑临和沈晫。郑临接过杯子淡淡笑道:“沈大人,之前本宫帮了你,你不会不记得吧?本宫虽不指望你记恩,却没想到你避本宫如蛇蝎。” 沈晫闲闲喝茶,尝不出茶的好坏:“三爷你慷慨想帮,下官哪有推辞的道理。” 说白了,沈晫的态度很明确。主动帮忙,没问题,来者不拒。想让他站队,拜拜您嘞。 “本宫知道你只想白占便宜,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你也是头一个。”郑临并未生气,他拿过茶壶亲自给沈晫倒茶,“本宫也不逼你,交个朋友总行吧?比成为敌人好。” 单手撑下巴,沈晫举杯一口将茶饮尽:“三爷,咱们不早是朋友了吗?三爷不求回报出手相助,谁不想要这样的朋友。以后下官遇到什么难解决的事,可指望三爷施以援手。” “可是单方面帮助的朋友不长久。”郑临勾唇一笑,注视沈晫,“互帮互助方……” 沈晫毫无形象打个哈欠:“这些天没睡好,大白天也犯困。三爷的茶不醒神啊。” 郑临转头看向千江。千江忙跪下解释:“此乃极好的茶,即使宫中数量也……” “不关姑娘的事,是我的问题。”沈晫不在意摆摆手,“我啊是个俗人,喝不出茶的好坏。在我看来茶都一样是苦的,怎么也喝不出花来。三爷让我用这么好的茶,太浪费了。” “沈大人不喜欢喝茶,定有别的喜好。”郑临拿走沈晫面前的茶杯,将剩余的茶水倒掉,“今儿是本宫招待不周。沈大人喜好什么?告知本宫。本宫下次定好好款待沈大人。” 沈晫无奈摇头,指着天说:“我喜欢的东西在天外,三爷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弄不来。” 大实话。沈晫喜欢现代的各种消遣、美食。无聊时看看剧,追追文,人生太美好。他喜欢的只有他自己知道,还得自己想办法弄出来。指望别人?他们连那些是什么都不知道。 郑临皱眉,以为沈晫故意刁难。尽管知道沈晫难对付,没想到如此难对付。油盐不进。 转头望向蓝蓝的天,沈晫不知不觉想,书籍、美食,还有简单的休闲游戏费点劲总能弄出来。然而就算他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折腾出电视机、电脑、汽车、飞机……他一窍不通啊。 沈晫神游天外,郑临皱眉垂头。到底如何才能拉拢沈不凡?起码不能推向别的阵营。 大街上,品惠和浮生跟在乔柯身后提东西,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乔柯知道沈晫喜欢吃,这些时日他一直在研究京城的美食。他想努力学会做给沈晫吃,亲手做的到底不一样。 见前方有个茶楼,品惠建议:“少主君,逛了许久。不如去茶楼歇歇脚吧。” 确实有点累,还有些口渴,乔柯点头。三人正往茶楼去,一位姑娘微笑拦住他们。 浮生和品惠急忙挡在乔柯前面,浮生戒备问:“你是谁?拦住我们想做什么?” 那名女子正是月念。月念含笑拿出一块玉佩道:“乔夫人,我家主子想见见你。” 乔柯认出月念手中的玉佩,正是当初他替沈晫保管过的那块。后来沈晫说将玉佩当了,没想到会出现在京城。能弄走玉佩,又找上他的人……乔柯知道对方是沈晫以前认识的人。 品惠和浮生不想乔柯去见什么主子。乔柯淡淡一笑:“我跟你去。带路吧。” 月念行礼,在前带路走向不远处的一条巷子。品惠和浮生满脸戒备,随乔柯跟过去。 巷子里有辆豪华的马车。月念走过去掀起车帘,捧起玉佩道:“主子,人来了。” 马车里坐着位美艳高贵的哥儿,乔柯从未见过如此美的人。即使京城中所有名门世家的闺秀哥儿也比不上,比不上眼前人的通体贵气,比不上眼前人艳丽无双的容颜。 纤纤玉手拿走玉佩,马车里的六翁主郑汐微微笑:“你就是乔柯?我早想见见你。” “你是……”乔柯不认识这个人,哪怕见过一面也定然不会忘记。 “我姓郑名汐,在家排行老六。”郑汐朝乔柯招手道,“上车来吧,我们好好聊聊。” 郑汐?六翁主?!乔柯三人震惊不已。乔柯应邀上马车,品惠和浮生守在车旁。 泡上一壶茶,郑汐倒一杯含笑递给乔柯。乔柯接过,看着缓缓上升的热气沉默着。 “不凡过得好吗?”郑汐悠闲提着玉佩眯眼笑,“当初我送他玉佩,原本希望他一路顺风,无灾无难。谁成想他会遭到追杀,受重伤险些丧命。多亏你搭救,我替不凡谢谢你。” 什么叫替不凡谢谢他?乔柯表情淡然,轻轻喝一口茶:“夫君过得很好,这些日子一直在想怎么给悠儿准备抓周要用的东西。他啊在村里呆习惯了,一点也不想上朝,回家后总抱怨累。夫君有时挺孩子气,我也只好哄哄他。至于感谢救命之恩,夫君早已谢过了。” 郑汐眉目弯弯,眼里毫无笑意看着乔柯。原来如此,并非什么乡野之人…… “不凡自小记恩。”郑汐放下玉佩温柔一笑,“他啊,为了报恩连命都能豁出去。” “谁说不是呢。”乔柯叹口气,半抱怨半甜蜜,“我何曾要他为我做那么多,他偏生什么都不告诉我,默默把一切都好了。我时常在想,为什么他能把我看得比自己还重呢?”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啊……”郑汐垂眸,就是这样不顾一切,奋不顾身…… “郑汐,你拥有和他的过去,而我拥有和他的现在与未来。”乔柯认真注视郑汐,“他如今不记得你们的过去,心里只有和我的现在与未来。你已成亲,为何不试着放开?” 巷子外不远处,举着鸟笼等候的徐缘无意间看见茶楼上的沈晫。他转头看看巷子,举步进茶楼。不久后,包间外,千章敲门禀报:“三爷,驸马求见。说找沈大人有要事相商。” 事情变得有趣了。郑临看看沈晫,一笑道:“让他进来吧。” 包间门打开,徐缘走进包间向郑临行礼。沈晫转头看向徐缘,驸马?六翁主的驸马?! 巷子里。放开?郑汐唇角勾起一抹笑,抬头自信道:“如果有一天他恢复记忆呢?如果有一天他不仅恢复记忆,还忘掉和你的一切呢?你放开吗?你能带着孩子消失吗?” 身子一颤,乔柯不愿去想如果,那些假设却一直往脑子里钻。他害怕,一直很害怕,害怕被沈晫遗忘和抛弃。他只能努力,努力融进沈晫每一根骨血。即使有一天沈晫忘掉他,身体也会记得他。转身,乔柯掀开车帘下车回头道:“我不会。因为他是我的夫君。” 车帘缓缓放下,坐在马车里的郑汐眼眸坚决笑着:“我也不会。因为他是我抓住的光。” 乔柯离开的身子一顿,光……夫君也是他的光。他不会也不能相让,夫君是他的…… 眼见乔柯三人走远,月念恭敬道:“翁主,他似乎并不像传言说的那般粗鄙……” “呵呵,传言终究只是传言。”郑汐轻笑道,“今日收获不小。回宫吧。” 【作者有话说:_(:з」∠)_各种意义上的修罗场,哈哈哈哈】 一百零五、低贱太监 “是。”月念行礼上车,命车夫驾马回宫。郑汐含笑抚摸玉佩,乔柯吗,不错的人…… 茶楼包间,郑临识趣离开,留沈晫和徐缘单独说话。沈晫超级想冲郑临翻白眼,比他还会搞事情。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要不要这么狗血?沈晫笑笑:“驸马,请用茶。” “你我是旧识,用不着这么客气。”徐缘在沈晫对面坐下道,“还记得上次见面……”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沈晫抬头无语打断徐缘的话,“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之前受了很重的伤,我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命虽然捡回来了,但过往的事都不记得了。” “全不记得了?”徐缘注视沈晫,颇觉好笑,“你倒洒脱,忘了就忘了。相比较起来,我始终在意你的存在,不就跟个傻子似的吗?沈不凡,你真的很让人讨厌啊。” 怪他喏?他又不是自愿到这个世界的。沈晫喝口茶:“所以驸马想和讨厌的我说什么?” “说了有用吗?”徐缘拿起鸟笼,逗弄里面的鸟,“反正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既然驸马没事说,我告辞了。”沈晫站起身,“我很忙的,一大堆事要做呢。” 说完,沈晫过去打开包间的门准备出去。徐缘逗得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沈不凡,我不管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能请你在六翁主面前消失吗?你不该回京的,真的不该。” 什么意思?沈晫回头看向徐缘,莫非驸马有份派刺客?就为除掉情敌?不至于吧? 关上门,沈晫转身面向徐缘:“不要告诉我你有份追杀我。就为娶六翁主?” “我觉得很值得。”徐缘转头注视沈晫,满脸认真,“或许我永远赢不了一个死人,但你也永远得不到翁主。沈不凡,你为什么不肯乖乖死掉呢?你为什么偏偏要回来?” 无语到不知道该说什么,沈晫咬牙忍了又忍,终究忍不下去:“所以你确实有派人追杀我。驸马,你知道我死会造成什么结果吗?就为了不确定的爱情,你全然不顾后果……” “后果?”徐缘嘲讽一笑,“后果不就是皇上提前对沈家发难吗?沈家要除,翁主要坐上那个位子,小心谨慎是没有用的。你沈家手握兵权,但你们敢反吗?沈不凡,皇上迟早会动沈家。我为何不能用沈家当做翁主登上高位的踏脚石,如此你才算物尽其用。” 沈家敢反吗?沈晫明确知道,沈家不敢。一旦反了就是弃天下不顾,留千古骂名。可不反只有一个结果,满门尽灭。沈家将一切压在沈不凡身上时,就已打算为此付出代价。 实际上驸马的计谋成功了一半。真正的沈不凡确实死了,如果他没有穿越而来,不用几年沈家将不复存在。功高震主,就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因此,沈晫发现一个不得不面对的现实,皇上不会准许他辞官,除非沈家灭。折腾来折腾去,他辞官最大的障碍原来是皇帝。 皇帝啊……沈晫愤而转身,打开门离开茶楼。没心情回刑部上班,沈晫直接回家。此时此刻他非常想见乔柯,想得到哪怕一丝的安慰。皇上暂时不杀他,却有更多人想他死…… 沈晫一路进卧房,遇见的丫环仆从均行礼退开。尽量压下心中的不快,沈晫微笑走进卧房。这时,乔柯刚回来不久,正坐在房里沉默抱着儿子。见沈晫进来,他欲言又止。 奶娘很有眼力见抱走沈悠,退下。乔柯起身走到沈晫面前:“怎么回来这么早?” “想你了。”沈晫牵起乔柯的手走到桌边坐下,“发生什么事了?看你好像不开心。” 乔柯犹豫再三,还是将遇到六翁主的事一五一十说出。他不想对夫君有所隐瞒,何况他也希望得到夫君的安慰。只要夫君一句温声软语,他就能稍稍安心。他真的很害怕…… 沈晫听完乔柯的话,皱眉心火烧。气得不得了,沈晫站起胡乱转一圈,随后一脚踹翻凳子:“一个个的都来欺负我们,我们就那么好欺负吗?先是三皇子,后是驸马,本来我就火得不行,六翁主又去找你。我就那么好欺负吗!不就是皇子嘛,有什么了不得的!” 被沈晫突然的发怒吓一跳,乔柯忙起身拉住沈晫:“你嚷嚷什么,让人听见了。” “听,就要让他们听!”沈晫越说越起劲,“外面的谁听见了尽管往外面去说!对,没错,我骂的就是皇子,我就对他们不敬了,怎么滴。有本事让他们真的杀了我啊!” “你干什么呀。”乔柯往外看看,冲过来看情况的品惠使眼色。品惠急忙出去让人散了。 “我就是气。”沈晫拉住乔柯的手,“我今儿才知道,原来派人追杀我的是驸马。” “什么?”乔柯拧眉着急,“六翁主的驸马?他为什么要杀你?因为……六翁主?” 自己踢的凳子自己还得捡起来,沈晫坐下无语道:“嗯。追杀我的有几波人,他是其中之一。我原本想,要杀我的人起码也是皇子类,再不济也是什么大臣。居然是驸马。” 乔柯坐到沈晫身边忧心不已:“传言驸马游手好闲,每天逗鸟玩乐,胸无大志。没想到他竟然藏得这么深。夫君,会不会另外几波人的背后也是不显山露水的人物?” 沈晫点头:“很有可能。他们藏在暗处,不引人注目。好让在明处的我们互相厮杀。” “为什么驸马不继续藏着?”乔柯想不通,“根本没人想到他身上去,藏着不是更好吗?夫君,他是不是想借此告诉我们什么?或许他知道另几波人背后的人是谁,但不好明说,只能暗示我们。当然也不排除他想混淆视听,但我不认为他会无缘无故暴露自己。” 皱眉深思,想了半天沈晫也没想出头绪。他又没有原主的记忆,怎么知道原主得罪过谁。就算他知道原主得罪过谁,也不一定能找出追杀他的人。牵扯上利益,想他死的人太多了。 算了,沈晫不打算继续想下去。船到桥头自然直,他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见沈晫的情绪平稳下来,乔柯没好气道:“原指望你哄我。你倒好,让我哄你。” 沈晫笑笑搂住乔柯:“夫郎想我怎么哄你啊?今儿一整个下午我都哄你好不好啊?” “又不正经。”乔柯依偎在沈晫怀里,唇角扬起一抹笑,“你刚刚吓到我了。” “是夫君我的错。来,给你呼呼。”沈晫故意在乔柯耳边吹气,“有没有好点?” 被丫环通知过来的沈夫人站在门口,尴尬不知该进还是该退。不是说他们在吵架吗?不是快打起来了吗?这场面怎么都不像要打起来的样子。见两人很甜蜜,她收回脚。回去吧。 晚上沈晫好好安慰了乔柯一番,第二天起床春风满面。沈晫心情好到感觉上朝都不无聊了,一直美滋滋的。早朝过后,陆回申叫住准备出宫的沈晫:“沈大人,皇上在书房等你。” 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下,沈晫大步往御书房去。书房里,玄和帝坐在一盘棋前等着。 沈晫看到桌上的棋盘一挑眉,敢情让他来是玩跳棋。沈晫行礼后,过去坐下。 玄和帝笑呵呵道:“朕听说你赢了京城中的不少名门公子,今儿来跟朕下下看。” 自然遵命,沈晫先动棋子:“没想到皇上对跳棋有兴趣。” “近日城中百姓痴迷新起的东西,朕当然好奇。”玄和帝跳动棋子,“挺有意思的。” 沈晫点点头。跳棋的一对一比拼用不了多少时间。第一局沈晫毫不客气赢了玄和帝,玄和帝不服,非要继续下。两人下到接近午时,各有输赢。沈晫输少赢多,半分没让。 玄和帝玩得很尽兴:“都这个时辰了。以后再继续。朕一定要胜过你。” “皇上进步很快。相信很快就能赢过臣了。”沈晫起身行礼,“臣告退。” 挥挥手让沈晫退下,玄和帝心情非常好。陆回申送沈晫出去小声说:“奴才刚刚吓出一身冷汗。沈大人真敢赢皇上,就不怕皇上一个不高兴将你砍了?不愧是沈大人。” 笑笑,沈大人摆摆手无所谓道:“下棋让来让去有什么意思。陆公公请留步。” 陆回申命一个小太监送沈晫出宫。小太监毕恭毕敬跟在沈晫身后,谁知途中撞见两个太监边骂边踢另一个太监,那个太监身上沾了不少灰,蜷缩在地上护住头。 送沈晫的小太监心下大惊,立即上前大喝:“你们干什么!懂不懂规矩!” 两名太监惊恐跪下,地上的太监也挣扎起来跪好。小太监躬身讨好:“沈大人……” 沈晫打量被打的太监,模样清秀,似乎经常被欺负,身子瑟缩着很害怕。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这样的人能活多久呢?沈晫心血来潮问:“你叫什么名字?” 几个太监互相看看,小太监指着被打的太监吼:“说你呢,还不回话。” “奴、奴才叫高栖。”被打的太监俯地发着抖回话。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下一刻就丢掉性命。 “良禽择木而栖。倒是个好名字。”沈晫一笑道。他向小太监颔首,转身离开。 小太监让三人去领罚,随后跟着沈晫离开。高栖抬头注视沈晫的背影,有什么被触动。 偌大的皇宫里,高高的宫墙下发生着很多事。刚进宫的太监最低贱,被打骂是常事。有些人在这般环境下悄然逝去,连痕迹都没留下。而有些人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高处俯视…… 【作者有话说:_(:з」∠)_说好的哄媳妇儿,结果被媳妇儿哄~】 一百零六、水果冰沙 从皇宫出来,沈晫想着接下来是午休,可以随意支配。因此他屁颠屁颠跑回家。 将军府。孩子在午睡,乔柯正打算用午膳。见沈晫回来,他起身相迎:“怎么回来了?” “回来陪你用午饭。”沈晫含笑拉着乔柯坐下,“这不正好赶上了。” 乔柯一笑,让品惠加副碗筷。拿起空碗,乔柯边舀汤边说:“遇到什么高兴事了?” 沈晫接过汤碗,用勺子喝一口:“今儿早朝结束,皇上叫我到书房陪他下棋。知道下什么棋吗?跳棋。王家动作挺快啊,这才多久就传到皇上耳朵里了。抽空我得去店里看看。” “什么王家,是白家。”乔柯给沈晫夹菜,“白家从王家买走跳棋,打算举办个比赛。说是不分男女老幼,谁都可以参加。这些天大伙都在谈论此事,据说优胜的奖励不错。” “白家?”沈晫想想道:“也是。王家在京城的根基终究不如白家,即便有心也吃不下。白家到底是皇商,肯定有自己的门路。你说我要不要去参加比赛?不如你参加吧?” “一天到晚就想着凑热闹。”乔柯吃着菜说,“你毕竟是官员,还是不要参加比赛比较好。至于我,有空会去看看。对了,二叔捎消息过来,流风在军营的表现不错。” 沈晫点点头:“开年就把他送进去了,牧九几个月了也该有点表现。柳儿和风泽怎么样?” “不错,都有优点。”乔柯见沈晫喝完了汤,再盛一碗递过去,“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大哥那?我和你一道去。小风和小雨已经进了学堂,我也该去问问情况。不好的话再换。” “你选的学堂怎么可能不好。”沈晫拿筷子夹菜,“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咱们吃完饭就去,我也想知道跳棋有多招人喜爱。大哥应当棋艺不错,我去和他下几盘。” 乔柯无奈看一眼沈晫道:“你可别欺负大哥。他才学下跳棋多久,没可能比你厉害。” “这可说不定。”沈晫笑笑道,“下棋靠悟性。何况我的缺点那么明显,要赢很简单。皇上也没学跳棋多久,还不是好几盘赢了我。跳棋和围棋不同,也要看运气的。” 不信瞄沈晫,乔柯夹块肉到沈晫碗里:“快吃吧。吃完我们就去下棋。” 沈晫嘿嘿一笑,专心吃饭。乔柯无奈摇头,夫君有时候真的跟个孩子似的。 吃完饭,沈晫派人去刑部请假。他换上便服,和乔柯前往火锅店。四月份天气还不特别热,火锅尚有生意,相比冬天差了不少。而旁边下棋的地儿则人满为患,下棋的、看棋的一会儿要茶,一会儿要吃的。乔滨挺会做生意,给下棋的人提供茶点瓜子等,一天能赚不少。 沈晫和乔柯来没通知乔家两兄弟,他们直接进去看人下棋。每六人下一盘,一个铜板下一局,获胜的人免费继续下,输的人想继续必须再交钱,否则让位。旁边多的是人想下棋。 乔柯与沈晫挤到人最多的那桌去看,棋局正到最精彩的时刻。中间大混战,棋路堵得要死要活。沈晫打量下棋的六人,其中四人是读书人,两人是附近店铺的老板。光看棋盘上的局势,六个人势均力敌,尚不分胜负。乔柯端来一盘瓜子,边磕边递给沈晫。 一笑,沈晫拿起瓜子嗑。买卖茶点之类乔滨接受沈晫的意见,先付钱才能取,概不赊账。一开始大伙或许不习惯,下棋正忙的时候也就不管那么多了。一旦有人带头,后面跟的人自然多,然后渐渐成了习惯。沈晫吃了几颗瓜子有点口渴,他看看桌上冒烟的热茶。 天气会越来越热……沈晫想起自己挖的大冰窖。夏天吃刨冰,人生一大享受有木有? 站得有点累,沈晫找店伙计要椅子。店伙计找了一圈没有,人实在太多,椅子根本不够,看棋的人大多只能站着。椅子都没有,什么破服务,差评!沈晫皱眉在乔柯耳语几句。 乔柯把瓜子盘交给沈晫,转身去找乔家兄弟。棋局渐渐到最后,大混战过后撤桥看出差距。两位老板明显比几个读书人更有眼力,也更会把握机会,还会反过来坑对手。看得沈晫有些手痒,下盘他打算上。现在他经验值比别人高,此时不虐新人什么时候虐啊。 一局棋完,两位老板分别第一第二,四位读书人落败。有两个读书人想继续,另外两个起身让位。沈晫和一个斯文的读书人交钱坐下,居第二的老板和落败的两人交铜板继续下。 各自将自己的棋子摆好,由前一局获胜的人先走。沈晫边下边嗑瓜子,一点不慌。开局只是铺垫,中间和结尾才是关键。首先不能让别人的路好走,其次自己拼命往前跳。 下多人跳棋时最需要注意的一点是:不能让对面阵营的人把自己堵死在家里,一旦堵死,肯定输。所以沈晫宁愿跳不远,也要先把所有棋子跳出去,同时不能把好位置让出来。 周围看棋的人发现之前获胜的两位老板脸色越发难看,下棋想的时间增加。他们相当难受,不止他们,另外几人也被堵得很难受。那个斯文的读书人看看沈晫,垂眸专注看棋路。 沈晫没一直盯着棋盘看,他闲闲嗑瓜子,时不时催促对手快点。乔家两兄弟听说沈晫在店里,随乔柯过来,正好见到沈晫在同人下棋。乔家看沈晫不停舔嘴,大概渴了,赶紧端来杯白开水给沈晫。沈晫接过水冲乔柯一笑,看到乔家两兄弟打招呼:“瓜子不错。” 众人惊讶发现沈晫在和本店的两位老板说话,不禁好奇沈晫是谁。乔锦立即跑到柜台端来一大盘瓜子放在沈晫身旁:“喜欢就多吃点。瞧我忘了,赶明儿给你送去点。” 喝完水,沈晫放下茶杯摆手:“那倒不用。好东西吃多也会腻,你还是留着卖钱吧。” 乔滨仔细看棋局,一笑道:“看来你胜券在握。三弟还非说你不擅长堵棋路,瞧瞧你下的棋子多刁钻。我可不敢和你对局,怕是要输到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蠢了。” 跳一个棋子到对面,沈晫笑出声:“你就别恭维我了。我也就起步比你们早点,再过些日子我恐怕下不过你们了。原本过来打算同你下棋,既然你不敢,那我只能找别人。” 同桌下棋的人被沈晫和乔滨的谈话吸引注意力,每个人都落错了几个棋子。唯独那个斯文的读书人十分专注,即使耳朵听着,眼睛也没移开棋盘。沈晫注意到此人,唇角勾起笑。 “大哥,他啊在家下棋次次赢我不算,还打算来赢你。”乔柯微笑打趣,“我现在都不愿跟他下棋,他每次都不让。非说什么下棋就得认真,认真下棋赢了我有什么好得意的。” “这话可不对。”沈晫继续跳棋子,“用全力赢,我这是尊重你知道吗?。” 说话间,一局棋很快到尾声,沈晫远远领先。起身,沈晫含笑拉乔柯坐下:“你来下。” “他?!”在场众人吃惊。他们没看错的话对方是个哥儿吧?!居然让哥儿下? 沈晫不在意摆手:“等你们赢过他再发表意见吧。大哥二哥,我正好有事跟你们商量。” 夫君既然有事,他当然要守住位置。乔柯点头:“在你回来前,位置不会被抢走的。” “拜托你了。”沈晫摸摸乔柯的头笑笑。沈晫很放心转身,领着乔家两兄弟上二楼。乔锦有些担心乔柯,但也不好说什么。乔滨倒一点不担心,他们的三弟早已脱胎换骨。 乔柯在众人注视下认真动棋。他与沈晫时常下着玩,该教的沈晫都已教给他,应该没问题。下一局很快开始,换下三个对手,由乔柯先动棋子。他要赢,要为了夫君赢! 二楼。沈晫随意坐下道:“天气越来越热,火锅的生意不好做了吧?我打算让你们卖另一样东西,叫水果冰沙。顾名思义是用冰和水果做的甜食,夏天吃最最好。” “水果冰沙?”乔滨和乔锦震惊,他俩互相看看。既然沈晫说出来,肯定能做到。 “原料很简单,步骤也很简单。”沈晫翘起二郎腿往后靠着椅背,“需要新鲜水果、冰水、冰块、白糖。有很多种搭配,具体怎么做你们可以再研究。冰块我有,你们得提前找好水果的供应,还要找人挖冰块。做成后定价你们自己看着办,但不要超过十个铜板。” 沈晫不想让水果冰沙成为富贵人家的专属,他希望平凡家庭也能吃得起。他的目的不是赚钱,他已经白赚了很多,他只是想让古代人尝尝水果冰沙的滋味。当然,如果因为定价低店铺亏本,他可以填补。反正他本来就不是商人,即便无法盈利,想做去做就好。 “那如果有人来买方子,我们卖吗?”乔锦忐忑问。把所有方子都卖了,他们怎么办? “卖。”沈晫毫不犹豫回答,“二哥,别想着眼前的利益,钱是赚不完的。也不要怕生意做不下去,有我在,怕什么。知足常乐吧。现在你们没能力守住,赚再多的钱也是白搭。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好高骛远。就当个小老百姓有什么不好?至少没人惦记你们的命。” 乔滨和乔锦一惊。乔锦坐不住了,站起担忧问:“有人惦记你和三弟的命?” “暂时只有我被惦记。”沈晫没当一回事,“我的身份特殊,想我死的太多了。你们别担心,乔柯不会有危险。我也不会让他有危险。事情就说到这,我得下去看看。” 沈晫起身,乔家两兄弟跟随。想到什么,沈晫转身道:“你们记得在店里加椅子。” 【作者有话说:_(:з」∠)_大傻子很快就要被打脸了,打得啪啪响,哈哈哈哈哈哈 ps:(小声哔哔)隔壁的ABO新文已经开始更新了哦,小伙伴们真的不去看吗?】 一百零七、奇怪药味 椅子?两人互相看看,乔滨为难道:“不是我不愿意加。地方就那么大,不好加。” “椅子有什么不好加的。”沈晫给乔家兄弟普及长椅,能摆几个就摆几个,供人休息。 乔家两兄弟觉得主意不错。乔锦立即取来纸笔,乔滨画出想象的长椅给沈晫看。沈晫看着画,告诉乔滨哪里需要修改。乔滨边听沈晫的描述边重新画,简单几笔一气呵成。 打量画,沈晫没想到乔滨有绘画的天赋,比他这灵魂画手强。沈晫点头,让乔家两兄弟照着画做长椅。乔滨笑眯眯收起画,他们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乔锦看看沈晫,没说话。 正事办完,沈晫下楼去看乔柯,乔家两兄弟跟随。谁知他们刚到一楼,众人连声叫好。 三人疑惑走过去。棋局已到尾声,乔柯领先不少,其次是那个斯文的读书人。之前下棋不错的两位老板这局与另两人一道落后,众多观棋之人视线全落在乔柯身上,难掩崇拜。 发生了什么事?沈晫走到乔柯身边:“只下完一局?不错,保留了位置。” 乔柯含笑起身让位:“总不能你一走,我就丢掉位置。你和大哥二哥事情谈完了?” “嗯。”沈晫拉开椅子坐下,看向斯文的读书人,“还来吗?我有的是时间。” “学生巩恒。”斯文读书人巩恒抱拳道,“能请这位公子再下一局吗?” 沈晫吃惊转头看乔柯,居然嫌弃他?这局棋乔柯到底怎么下的?他越发好奇了。 “对啊,让这位公子继续下吧。一个汉子跟个哥儿争什么。” “一个哥儿棋下得如此好,就让他多下几局吧。又不用另外付钱。” “说的是。我们都想再看这位公子下棋……” 观棋的众人七嘴八舌劝说沈晫,想让乔柯继续下棋。乔家两兄弟也想知道乔柯怎么下的。 沈晫与乔柯对视一眼,笑了。乔柯无奈笑笑,他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沈晫一挥手,笑着请两位老板和另外两个人:“劳烦你们让下位。大哥、二哥,你们也来试试手吧。” 被点名的四人并无怨言,干脆利落起身站在旁边观看。乔锦二话不说直接过去坐下,乔滨坐下后打趣道:“我们可下不过你,你可要手下留情。三弟,快过来坐下吧。” 乔柯点头,到沈晫身边坐下。店伙计端几杯茶放在桌上,而后伸长脖子看棋。 棋局还差一个人,沈晫叫来品惠凑人数。乔滨看看品惠和乔柯,有种不妙的感觉。 上局最后赢的是乔柯,这局由乔柯先动棋子。沈晫拿起桌上的瓜子给大伙都分点,边磕边看棋局。乔柯之后是品惠,然后到巩恒,接着是乔滨、乔锦,沈晫最后才动。 也就是说坐在沈晫对面的人是巩恒,右手边是乔柯,左手边是乔锦。位置还算不错,沈晫喝一口茶,借这一局棋应当能看清巩恒的水平,还有乔柯到底做了什么。 众人静静观棋,大气不敢出。走了几轮后沈晫皱起眉,巧合吗?似乎不是…… 沈晫跳一个棋子试探,而后乔柯动。他仔细盯着乔柯动,乔柯手里的棋子停下后无比震惊。怎么会?沈晫将六方棋子的棋路尽收眼底,果然如此。乔柯走的棋路他看到了,但乔柯并未走到尽头,而是停在半路最让人堵心的地方。堵棋路很多人会,但做不到乔柯这般闹心。 正常来说走一条棋路会走到尽头,离对面阵营越近越好。乔柯下棋不一样,会停出乎意料的地方。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堵住好几条棋路。没错,全部看透就会发现乔柯的每一个棋子都堵住了几方的棋路。一个棋子让几方都很难受,造成中间的棋路越堵越厉害。 按照目前的进度,除了乔柯大伙都有进棋子,可他们的路比乔柯的难走很多。再走几圈,乔柯开始进对面。沈晫惊讶发现在他们堵得要死要活的时候,乔柯的棋路非常顺畅。 如果每一个棋子都有能顶天的棋路,只需要十步乔柯就能完成。巩恒眉头紧皱沉思,乔锦频频擦汗,乔滨手里捏着个瓜子敲桌子,品惠咬唇死活找不到好棋路走。 看着众人的表情,沈晫笑出声:“瞧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不就一盘棋,至于吗?” 乔柯看向沈晫,其他几人听到沈晫的话慢慢镇定下来。慢条斯理喝口茶,沈晫动棋子堵住乔柯其中一条通天的路:“路能打开,也能堵上。你们慌什么。喝口茶,嗑点瓜子。” 巩恒几人互相看看,喝口茶静下心,而后像说好般堵乔柯的棋路。混战变得更乱。 沈晫含笑拿起瓜子正准备磕,乔柯不高兴抢走吃了。一笑,沈晫抓把瓜子给乔柯。乔柯瞪一眼沈晫,收下瓜子继续磕。沈晫满眼宠溺看着乔柯,乔柯的武器是心细、记忆力好。 所以乔柯能看出六方的全部棋路,还有各条棋路的延伸。在数量庞大的棋路中找出最关键的一点,停在那里,压制对手。沈晫故意从乔柯手里拿一颗瓜子过来磕,但也并非没有弱点。如果所有人联合起来堵乔柯的棋路,乔柯就没那么顺利了。此时,真正的混战才开始。 混战结束就是尾声,最后获胜的人当然是沈晫。在别人忙着堵棋路时,他趁机进棋子,拿下胜利的果实。结局让所有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棋局就是战场,兵不厌诈。 乔柯第二,他拿走沈晫的茶一口气喝光。沈晫笑着拱手:“承让承让。对战真精彩。” “难怪三弟抱怨个不停。”乔滨无奈摇摇头,“你还真的半分也不让啊。” 最后一名的乔滨站起不敢置信:“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怎么结束的?” “我赢了。”沈晫笑眯眯举手道,“输能成为经验,慢慢累积迟早会为你带来胜利。” “二哥,别听他胡说八道。”乔柯毫不客气拆穿沈晫,“他就喜欢毫不留情打败对手。” 巩恒起身朝沈晫施礼:“未请教公子大名。今日与几位公子对局,学生受益匪浅。” “沈不凡,乔柯。”沈晫笑笑介绍,“我有空会在这里下棋。欢迎你来挑战。” 沈不凡?!众人震惊不已,难以置信那个敢正面与亲王叫板的朝廷命官就在眼前。 一愣,巩恒深深向沈晫鞠躬:“原来是沈大人。学生失礼。以后定会再来挑战。” “不是说白家要举办跳棋比赛?”沈晫笑看巩恒,“去参加如何?大家都可以去参加。” “我听说过这件事,好像就在几天后。沈大人也会去参加吗?” “沈大人棋艺如此高超,若去参加比赛,有几人是对手?” 众人恭维声不断。沈晫笑笑谦虚道:“大家过誉了。下着玩我行,参加比赛还是饶了我吧。你们去参加就好。胜者不是有大奖吗?我恭祝诸位获胜,赢得奖励。” 大伙客套。乔柯问沈晫还下不下。看大家热火朝天讨论比赛的事,沈晫摇头。 起身,沈晫和乔柯告辞。乔家两兄弟也跟着走,乔滨大方请众人一盘点心。众人欢呼。 巩恒看着沈晫离去的背影握拳。为官当如沈不凡,不畏强权,敢于直言,为民做主。 乔柯与吕二娘说不少体己话,到傍晚才和沈晫回府。乔家两兄弟留他们吃饭,沈晫和乔柯没吃,推辞打算回府吃。两人到时正好开饭,他们走过去坐在自己的位子。 “瞧不凡如此高兴,遇到好事了?”沈风凛打趣看沈晫,“说给二叔听听。” “不算什么。”沈晫接过乔柯递来的汤,“只不过去下了几盘棋。” 舀起汤,乔柯正准备喝。动动鼻子,乔柯闻到怪味道急忙阻止沈晫喝汤:“有股药味。” “药味?”沈晫疑惑看向沈夫人,“今儿的汤是药膳吗?我记得以往都不是。” 沈夫人不明所以道:“不是啊,就是很普通的汤。大家都没病没灾的,喝什么药膳。” 听了沈夫人的话,沈晫皱眉放下汤碗。他完全不怀疑乔柯的话,因为乔柯在五湖村时经常接触药草,不会闻错。沈晫招来浮生:“去请个信得过的大夫。就说母亲身体不适。” “是。”浮生领命急忙去办事。事态严重,众人放下碗筷,气氛凝重。 沈晫转头看向乔柯问:“能闻出是什么药的味道吗?气味浓还是淡?常见吗?” 乔柯皱眉摇头:“我不知道是什么药的味道。气味很淡,一般人恐怕闻不出来。” 此言一出,沈雄才等人黑了脸,明显是蓄意下药。只是不知目标是谁,满桌子的人难得目标随机?沈雄才立即唤人把手大门,封锁厨房,没有命令不许任何人出去。 “说不定人已经跑了。”沈夫人坐立难安,“厨房人多眼杂,又不知道是谁。” 手指敲着桌面,沈晫面无表情等待。他和乔柯回家吃饭是一时的决定,目标有可能是他们吗?或者是父亲?毕竟父亲的身份很重要。可是给父亲下药能有什么好处? 若药是在得知他们回来吃饭后下的呢?沈晫垂眸,目标是他?藏在暗处的人行动了? 浮生很快请来与将军府熟悉的大夫,大夫姓叶。叶大夫仔细检查桌上的饭菜,众人紧张等候。细心检查一番,叶大夫得出结论:“是慢性药,能让人上瘾。长时间服用很难戒掉。” 【作者有话说:_(:з」∠)_乔柯小可爱越来越厉害了~大傻子居然不让着媳妇儿,回去跪搓衣板!】 一百零八、权力诱惑 什么?!众人皆惊。沈晫拧眉,这不就是……下手的人太可恨,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幸好发现得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为防有遗漏,沈雄才请叶大夫为众人请脉。叶大夫一一替沈晫等人把脉,并未检查出有何不妥。诊完脉,浮生付诊金并送叶大夫出去。 发生此事,谁也没心情吃饭。沈雄才命人把厨房的下人全带过来,他们三兄弟亲自审问。沈晫和乔柯等晚辈旁听,然而问来问去,谁都没发现可疑之人。个个声称与自己无关。 一般的问法是问不出什么的,沈晫指着厨房的负责人道:“拖下去打。” 护卫立即将人拖到院中,架起凳子狠狠打。凄厉的惨叫打在跪在地上的仆人心上,害怕开始蔓延。沈晫淡定喝一口茶:“打到晕厥为止。然后下一个,一个一个来。” 听到此话,跪着的人拼命求饶,有人攀咬出端盘上菜的丫环。丫环们瑟瑟发抖跪下,直言什么都不知道。人数增多,沈晫依旧没改口。此事不能放任,就算不是下药之人,这些仆人也有失职之罪。错了就要受罚,别想逃过。惩罚继续,第一个人昏倒后,拖上第二个人。 哭声、叫声、求饶声……眼见杖打越来越近,求生欲让他们能想到的都想了。 “陈妈妈……对,陈妈妈今儿来过厨房。她鬼鬼祟祟在厨房打转,不知道要做什么。” 陈妈妈?沈晫转头看向乔柯。乔柯提醒道:“陈家婶子的陪嫁,也是她的心腹。” 沈雄才下命:“去,把人叫来。不要惊动其他人,只把陈妈妈拿来。” “是。”护卫领命办差。沈晫皱眉一挥手,暂时停止杖打。陈?沈陈氏?内贼?不,下如此恶毒的药绝不是内贼。但他不知道幕后黑手的目标是谁,便不能确定其目的。 此时的沈晫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因为自己一时的疏忽将造成如何悲伤的后果。 天黑下来,将军府点上灯笼。沈雄才等人沉着脸坐在厅中等候,犯错的下人畏惧跪在门边,当值的仆从丫环大气不敢出。陈妈妈很快被护卫押来,边挣扎边出声:“唔唔……” 陈妈妈被押入厅,强迫跪在地上。护卫拿出陈妈妈嘴里的布团,退到后面笔直站着。 “你们为什么抓……”陈妈妈抬头瞧见沈雄才威严的脸,低下头不敢放肆。 “陈妈妈。”沈风凛微笑,眼眸一厉,“你今儿跑去厨房做什么?谁让你做的?说!” 沈家旁系不住将军府,但多少与将军府的人相熟。陈妈妈又是沈陈氏身边得脸的人,能进将军府自不稀奇。但为什么在今天?为什么要去厨房?下药的究竟是不是陈妈妈? “奴婢……”陈妈妈眼睛到处瞟,意图掩盖,“奴婢来看表亲。他在厨房……” “谁是她表亲?站起来。”沈雄才沉声呵道。一个微胖的男人颤巍巍站起来。 抬头见沈雄才黑着脸,男人忙跪下解释:“小人与她关系并不亲近,此事与小人无关呐。” 沈雄才懒得听狡辩,命人将男人和陈妈妈拖下去打,什么时候交代什么时候停止。陈妈妈和男人被打得哭天喊地,她原本还试图遮掩,在杖打下不得不招。说出全部事情。 据陈妈妈交代,沈夫人不满乔柯管家,与沈陈氏商量让乔柯管家时闹出事。因此,沈陈氏才想着在饭菜里下药,这是最快也最直接能显示乔柯管家有问题的事情。 众人听完陈妈妈的话齐齐看向沈夫人。沈夫人慌忙解释:“不是我,我没有。” 无奈没人信她。沈雄才直接处置了陈妈妈,下命惩罚沈陈氏。厨房里的人也换一批,沈夫人被禁足。折腾许久,大伙也累了,沈雄才挥手宣布散了。此事到此结束。 晚饭没吃,沈晫去厨房亲自做两碗面端回房。乔柯夹着面沉思:“夫君觉得陈妈妈说的是真的吗?母亲真的会为了对付我在汤里下药?要知道不光我会吃,父亲也会吃。” “这事真不好说。”沈晫无奈叹口气。女人在后宅的斗争,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 “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乔柯皱眉,“又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对劲。” “好了,不要想了。”沈晫夹鸡蛋到乔柯碗里,“天色不早了,赶紧吃了休息吧。” “嗯。”乔柯张嘴吃面,脑子里还在想。到底哪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呢? 此事仿佛一个小插曲,除了将军府加强戒严,没激起任何浪花。时间溜到五月,店里的水果冰沙正式开卖,生意不错。沈晫做过几次给乔柯尝,乔柯吃后不舒服,大概不习惯。 跳棋比赛也在不久前结束,据说黄书悦和巩恒在决赛战得难分难解。最后由黄书悦领先一步获胜。此事掀起轩然大波,谁都没想到首次的跳棋比赛冠军是个女人,引发热议。 乔柯并未参加比赛,他将重心放在管理后宅上。陈妈妈一事让他心有警惕,是他做得还不够好。沈晫每天回来都见乔柯在看账簿,今儿他不满抢走:“天天看,能看出花来吗?” 无奈一笑,乔柯起身为沈晫换下官服:“反正我也没别的事做。看看没什么不好。” 沈晫换上便服,倒杯茶坐下皱眉道:“熙亲王的案子结果出来了。熙亲王贬为庶民,其子女依所犯案件轻重惩处。郑端被判秋后问斩,其他人流放,仆从遣散或充足徭役。” “太子、三皇子、六翁主都主张查,宗室不再包庇。”乔柯坐下握住沈晫的手,“不是你的错。他们本身有罪,你只是揭发。他们罪有应得,根本和你没关系。你别多想。”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沈晫握紧乔柯的手担忧道,“我真的是官,能左右他人生死。权力握在手中的感觉让我害怕,我的一句话可以致人死地,轻易夺取别人的性命。” 生杀予夺的权力让沈晫心惊,鲜红的血在他眼前挥不去。他不禁想,以后是不是每做一件事,就会有更多的人因此死掉。人命压在身上,一想到自己间接杀了人,他就想吐。 今晚,沈晫注定难以入眠。就算乔柯劝再多,他也难以迈过这个坎。杀人的罪恶感、愧疚,还有对自己不成熟的悔恨。站在凉风习习的走廊,沈晫望着月亮手抖个不停。 脑海里一直闪现刽子手高举刀落下的场面,出现人头滚落在地、鲜血流满地的画面。杀人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在脑子里,很难抹去。沈晫陷入迷茫,他之后该怎么为了目标奋斗? 解不开心结,沈晫郁郁寡欢。直到那一天在刑部遇见孔大人,他微吃惊:“孔大人?” 孔大人抱拳行礼:“此时我不是一个官,而是做为一个百姓感谢沈大人。谢谢沈大人替百姓伸冤,让恶人伏诛。若无沈大人,不知还有多少冤案发生,多少冤魂不得申诉。” “其实……用不着谢我。”沈晫垂眸。因为他并非为民伸冤,他只是为自己而已。 “必要谢的。”孔大人深深鞠躬,“我替死去的那些百姓谢谢你,替他们的亲人道谢。” 欲言又止,沈晫抿唇,为什么?他本意并非如此,他没有那么伟大,他其实只顾自己。自私得想将别人当做踏脚石达成目的,即使不想出人命,却因此要死很多人。很多血…… “此后沈大人是我为官的榜样。”孔大人眼神坚毅,“不计个人得失,为国为民。” 不是……他不是的……沈晫皱眉叹口气:“为什么认为我不计个人得失呢?你有没有想过我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说不定我只是将他们当做踏脚石,为了升官,把你们当棋子。” “没关系。”孔大人毫不动摇,“沈大人尽管将我们当棋子,能为沈大人升官尽一份力是我们的荣幸。不管沈大人真正目的是什么,为百姓伸冤不会错,为民请愿不会错。” “就算我以后欺压百姓,为非作歹,你也这样想吗?”沈晫捂住疼痛的头,“我没你们想象中那么伟大,我做任何事都是为了自己。我不是一个好官,我根本不会做官。” 孔大人不知道沈晫为什么苦恼,他觉得沈晫有些钻牛角尖:“谁都不是生来就会做什么。我也不会做官,但我依然在做官。我也不是一个好官,因为我没有勇气做很多事情。利用也好,真心也罢,结果不会改变,沈大人。你听不见百姓的心声?看不见百姓的笑吗?” 愣住,沈晫看向孔大人。百姓的笑和心声?想起在店里下跳棋时百姓的友好,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和尊崇。他做了什么?其实什么也没做。他只不过为了自己的目标去努力…… 在现代,沈晫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坏人有警察去抓,有法官去判,与他那么遥远。如今成了官,成了手握生杀予夺权力的官。他不可能一直推卸责任,因为他的辞官路漫漫,因为他现在是官。他完全没想过当一个怎样的官,他很随性,从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如此在为官上行不通,当官不能随性。拥有着权力,身上也压着责任,官越大权力越大。生杀予夺,多大的权力诱惑啊。一旦感受过,有几个人能抗拒呢?可沈晫只感觉到害怕。 害怕被权力吞噬,害怕迷失自我,害怕忘了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这份害怕让他迷茫,让他自我怀疑。微微抬眼,沈晫一笑:“孔大人说得对,结果是不会改变的。” 有什么好害怕的呢?结果已经存在。沈晫微笑转身离开,孔大人对着沈晫背影恭敬鞠躬。 【作者有话说:_(:з」∠)_权力越大真的越容易迷失本心,大傻子也有想不通的时候,哈哈哈哈】 一百零九、儿子抓周 沈晫想通了,判斩刑的是皇上和法律,他没必要背锅。五月朝廷上下很忙,首先皇上寿辰在这个月,个别地方开始出现汛情或干旱。朝廷即刻派遣官员前往,务必控制住灾情。 这些与沈晫关系不大,他也没那么忧国忧民。比起国家大事,现在最让他高兴的是儿子会奶声奶气叫爹了,也能走几步路。下个月沈悠满一岁,沈晫绞尽脑汁准备着抓周的物件。 “爹……嬷……”乔柯抱着沈悠指指沈晫,又指指自己,教沈悠喊人。 人生首次当爹,第一个孩子开口喊爹,沈晫激动得不行。他抱起沈悠转圈圈:“好儿子。” “朝廷如今着急灾情,悠儿抓周大办合适吗?”乔柯起身拿出帕子给沈悠擦口水。 沈悠乐得不得了,用小手抓帕子。沈晫微微皱眉:“那就只请自家人,小办。” 没必要自己往枪口上撞,沈晫喜欢搞事情,但不喜欢惹麻烦。该退还的退,硬刚也得看时机。沈晫满脸笑逗弄儿子:“你照常准备抓周的物件,我另外再准备一批有新意的。” 有新意?乔柯知道沈晫说的有新意,定是别人都没见过的东西。乔柯一笑:“听你的。” “不听夫君的,你打算听谁的?”沈晫打趣道,“皇上的寿宴我打算推辞掉。” “又不正经。”乔柯担忧问,“皇上的寿宴乃是大事,你借口推辞不会有事吗?你就去参加怎么了?你不去,皇上追究起来可怎么好?还是不要给别人留下话柄吧。” “我不喜欢参加宴会。”沈晫将儿子放在床上道,“谁知道寿宴上又会出什么幺蛾子。我的话柄还用留?要挑一大堆,随他们去吧。再不济,我装装病,也好有个正当理由。” 乔柯揽住孩子不赞同道:“哪有咒自己病的。你不想去就不去吧。反正我也劝不了你。” “还是夫郎好。”沈晫拥住乔柯,“正好。寿宴前几天我就开始请假,在家陪你们。” 演戏演全套,沈晫恰好也想休息一阵。沈晫将请假一事说与沈雄才,遭到沈雄才一顿臭骂。就没见过哪个当官的像沈晫这样三天两头请假,动不动就不去的,简直胡闹。 “哎呀,爹,我请假自有我的道理。”沈晫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并不是胡闹。” “那你跟为父说说。”沈雄才摆明不信,当他看不出来沈晫就是不想去吗?故意找借口。 “爹,你想啊。陈妈妈一事别人不知道,皇上会不知道吗?”沈晫突然想起现代时向上司请假的场景,难啊,太难了,“既然皇上知道,我们总得有点表示吧?是,我们全家都没事,但要给皇上提个醒,让皇上知道有人针对将军府。皇上心里有数,我们才能放心。” 沈雄才依旧不怎么相信沈晫的话:“你也觉得陈妈妈一事没那么简单?” 也?沈晫笑笑:“当然啊。但不知道是谁下如此毒手,我们无从查起啊。唉。” 沉思,沈雄才看着沈晫好一会,似乎在思考沈晫话语的真实性。尽管有心想拒绝,但他知道拒绝没用,他这个儿子自从回来后,想做的事天塌了也要去做。最后,他只能点头。 “谢谢爹。”沈晫笑开了花,乐颠颠转身走了。又可以在家玩喏,请假简直太好了! 说请假沈晫第二天就请假。明明离皇上寿宴还有大半个月,他就已经宣称抱病,不去上班了。上班族的福音是什么?当然是不上班!沈晫费尽心思画好玩具的图纸,找木匠订制。 小飞机、小汽车、跑圈的小火车等等,沈晫画的虽然烂,但说的很清楚。木匠理解后,研究一番也能做出来。其中跑圈的小火车最难做,沈晫连着跑好几天木匠才做出雏形。 见到雏形,沈晫不得不对古代的手艺人竖起大拇指,牛,太牛了!之后东西顺利做好。 满满一箱子各式各样的玩具送到将军府,沈晫收到后笑得合不拢嘴。等到周岁宴当天,抓周时人们见到沈晫摆出来的东西,一个个十分好奇。议论纷纷,在场没一人见过。 乔柯准备的抓周物件皆是笔墨纸砚、珍珠玛瑙等必备品,与沈晫准备的形成鲜明对比。 在众人视线下,乔柯将沈悠抱到长桌上放下,而后小心翼翼护着孩子抓周。沈悠试图站起,而后不稳坐下,开始往前爬。沈悠看也不看珠宝贵器,笔墨纸砚拿过就丢掉。爬到小飞机等物件前,沈悠好奇看看摸摸,却没有抓。爬来爬去,沈悠最后直接抓起一块方形石头。 看清那是什么东西,满堂皆惊。沈晫忙过去抢:“谁把官印放上来的。儿子,乖,你拿什么都可以,别拿官印。你要对得起你的名字啊,你长大后千万千万不要当官啊。” 谁知沈悠死死抓着官印不放,见沈晫一直抢边吧嗒掉泪边说:“重……要这个……” “官印重个屁!”沈晫从沈悠手里把官印抠出来,“要说重,有我那火车重。” 东西被抢,沈悠张嘴大哭。乔柯忙上前抱起孩子哄:“不哭不哭啊。你跟孩子较什么真。” 沈晫看着哭得直抽气的沈悠皱眉,为什么抓到官印?为什么偏偏抓官印啊! 儿子哭个不停,沈晫上前搂住乔柯一同回屋哄。宾客们由沈雄才三兄弟招呼,沈悠抓到官印在他们心里掀起不小波澜。有人道贺,有人眼睛滴溜溜转,表面看起来其乐融融…… 回到卧房,乔柯抱着沈悠在屋里走来走去。他轻拍沈悠的背:“官印是我放上去的。” 对此,沈晫并不吃惊。他坐下看着官印发呆:“当官有什么好。悠闲自在不好吗?” “我想儿子说的重,并不是真正的重量。”见沈悠不哭了,乔柯走到沈晫身边坐下,为儿子擦泪,“是百姓的重量。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官印更重,责任更大。不是吗?” 沈晫无奈叹气,摇头道:“看来他是天生当官的命。当官可一点也不容易。” “有你这个爹在,他怕什么?”乔柯一笑,“他不懂的,你说;他不会的,你教。既然他天生是当官的命,我们又怎能私自断了他的路。你有你的想法,儿子也有儿子的想法。” 转头看向乔柯,沈晫笑出声:“看来我将你教的不错。思想行为越发大胆自由了。” “那你也让儿子自由可好?”乔柯微笑,眼眸温柔,“他的人生由他自己选择。” “你啊。”沈晫笑笑,抚摸乔柯的发,“你是看准我必然会答应。若不答应,你肯定要说我支持雅堂妹的选择,却妨碍自己儿子的选择。这不是自相矛盾,自己打自己脸吗?” “夫君自是做什么都有道理,”乔柯将儿子放到沈晫怀里,含笑道,“我岂会说什么。” 沈悠仰头望沈晫。看着沈悠柔嫩的小脸,沈晫捏捏儿子的脸颊:“跟你阿嬷一个样。” “我什么样?”乔柯打趣笑道,“都是夫君教得好。我们都是夫君的学生呢。” “你们这两个学生啊,”沈晫握住儿子白胖的小手道,“以后够我操心的。” 但他甘之如饴。沈晫笑望儿子和乔柯,他们的儿子选了一条十分难走的道路,他们只能想办法尽量为儿子铺路。千万条路直接走向为官路,沈晫不由想,难道是什么星君下凡? 转念一想,沈晫又摇头。估计电视剧看多了,哪有那么多神仙下凡,做梦呢。 在沈晫看来抓周之事就此过去,然而外面却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议论,说沈悠是个什么神仙下凡,为民做官来的;又有人嘀咕,指不定将军府会一直繁盛下去,满门做官…… 如此言语自然很快传到玄和帝耳朵里。他批阅奏折说:“当官好啊,朝廷栋梁。” 见玄和帝无半分不高兴,陆回申一笑道:“皇上说的是,好官越多对朝廷来说越好。” “倒是这个沈不凡啊,”玄和帝皱眉摇头,“又开始不干正事,成天窝在家陪夫郎。就连朕的寿宴他都不来,还说什么抱病。你看他哪有什么病,给儿子抓周抓得多起劲啊。” “皇上,”陆回申研磨笑道,“指不定之前沈大人确实抱恙,如今好了呢?” “你还不知道他回来后什么德性。”玄和帝无奈一叹,“要么成天请假窝在家里,要么让别人不好过。你说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就因为失忆?朕不信。” “这,奴才也不知道。”陆回申想想道,“奴才听说在鬼门关前转过一圈的人都会有变化。大概是看透生死,什么都想开了,不在意那么多了。瞧,沈大人不就是这样吗?” “照你如此说,他沈不凡看透红尘了?”玄和帝冷哼一声,“看透红尘他怎么不去出家。” 陆回申笑笑:“这不是朝廷需要,皇上需要吗?即使沈大人真的看透红尘,也得为皇上效命不是。依奴才看啊,哪怕沈大人出家了,也必然会为了效命皇上还俗的。” “回申你这张嘴啊,”玄和帝摇摇头道,“行了,不说他了。说起他朕就头疼。” 走到皇上身后,陆回申伸手为皇上揉揉额角:“皇上日夜操劳,也该抽点时间休息。” “朕哪能休息啊。”玄和帝往后一靠,享受陆回申的按摩,“看看这些奏折,不是禀报汛情就是旱情。底下的人急,朕比他们更急。每年如此,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皇上已派人去盯着,想必很快就能解决。”陆回申瞄一眼奏折上的名字,随即垂眸。 “朕看啊,干脆把沈不凡派去得了。”玄和帝颇为气恼,“省得看见他朕就心烦。” 【作者有话说:_(:з」∠)_我又没有动力和热情了,是不是低潮期要来了?】 一百一十、寺庙祈福 陆回申笑道:“皇上哪舍得啊。皇上虽然看见沈大人心烦,看不见吧心里又惦记。”沈大人身份特殊,即便皇上再不待见,也会留眼跟前盯着。什么派出去,不过是玩笑话。 “回申这话说到我心坎了。”玄和帝端起茶喝一口,“就让他随便闹吧。翻不了天。” 或许以前的沈大人翻不了天。陆回申含笑垂眸,然而如今的沈大人……难说啊…… 沈晫倒没怎么在意那些流言蜚语,被说几句又不会怎么样。假期结束,沈晫老老实实去上班。没过几天,府里收到红砚寄来的书信。当沈晫回到家打开信一看,气得咬牙手发抖。 “红先生得位千金,是件喜事。”乔柯坐在床上抱着沈悠玩,“该送些东西过去。” 送个屁!沈晫直接把信摔了:“生了个小棉袄,瞧把他得意成什么样。他写信来就是冲我炫耀,还给他送东西,美得他。不送,一块布都不给他送。让他专门写信来炫耀。” 见沈晫气呼呼坐在桌边,简直像个没拿到玩具不服的孩子。乔柯无奈摇头:“你不送就不送,我送就好。瞧你那嫉妒的样子,怪我没生个女孩。悠儿啊,你爹嫌弃你呢。” “不、不是。”沈晫忙坐到床边,瞅着沈悠圆溜溜的眼睛解释,“哪可能嫌弃儿子啊。” “知道你怎么想的,不怨你。”乔柯把孩子交给沈晫抱,起身倒水,“悠儿一岁了,过些日子我想去庙里给他求道平安符。家里人多,要不还是每人都求一道吧。”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沈晫玩着儿子的小手手,“你打算去哪座庙求平安符?” “城外那座,据说很灵。”乔柯喝了水,顺手整理下儿子乱放的玩具,“不用你陪我。你别忘了自己才回刑部没几天,哪有天天请假的。嗯……多派些人与我一同去就是了。” “那好吧。”沈晫想想道,“让浮生和品惠随你一道去,我身边不用人伺候。我最近想炒些焦糖味的瓜子吃,做好拿去大哥的店里买。做法和以前差不多,不过加些桂皮、茴香、八角、生姜、花椒,还有红糖和盐。焦糖味瓜子是甜的,小孩子应该比较喜欢。” 收拾好玩具,乔柯回到床上盘腿坐好:“说起大哥,之前大哥捎话来说。小雨和小风学的不错,颇得先生赞许。大哥想让他们回乡试试考童生。他俩年纪小,积累些经验也好。” 说起童生,沈晫方想起:“明年该举行科举了。我得提前安排,让红先生不因名声受累。” “你怎么安排?”乔柯抱回孩子道,“皇上还没确定由谁监考。即便你能猜中,又怎能肯定他们卖你面子?此事还得父亲出马,方好成事。只是如此,以后免不了麻烦。” 沈晫沉思片刻道:“这件事父亲不能插手。红先生亦有门路,等会儿我写封回信给他。” “嗯,你知道怎么办就好。”乔柯抱着儿子哄睡觉,“正好我也挑些东西送回去。” 送红砚东西,沈晫无论如何意难平。为什么是红先生先得女儿?嫉妒使他面目全非。 思来想去,乔柯犹豫道:“让彭大一同护卫我去祈福吧,他是我们送县城带来的人。我们重用风泽他们,却把他撇在一边,恐怕不好。到底是我们自己的人,给点机会。” 想了想,沈晫点头。自从来到京城彭大确实忠心耿耿,可以给次机会。事情就此定下,之后沈晫写信给红砚。他除了说正事,问候时言语多刺,仿若一个怨妇。乔柯十分无奈。 为表达歉意,乔柯挑好些适合给女婴做衣物的布匹,还有京城流行的小玩具。准备齐全,信和东西一起托人送回去,大概一两个月红砚会收到。事情过去,沈晫就抛之脑后。 动手炒出焦糖味瓜子,沈晫和乔柯试过后交给乔滨买。王家反应迅速,当天便买走方子。六月中旬的一天,乔柯启程去城外祈福。沈雄才派十来个护卫保护,浮生、品惠、彭大随行。 站在大门口,沈晫送乔柯上马车,千叮万嘱。乔柯一笑:“天子脚下能出什么事?” 沈晫在刑部报道后跑回来的,送走乔柯后他又得回去上班。人还没走,他已开始想念。 微笑道别,乔柯的马车慢悠悠动起来。沈晫远远望着,突然明白什么是望夫石。 马车缓缓前行,到达城外寺庙的山脚时已临近午时。乔柯下马车步行上山,一步一步虔诚踏上去。白云寺,位处京城外的寺庙,远近闻名。寺里香火鼎盛,好些百姓叩拜祈福。 寺庙里烟火袅袅,乔柯走入大殿。护卫们和彭大守在殿外,浮生与品惠随乔柯进殿。 大殿里香客来来往往,却十分安静。乔柯轻轻走到佛前跪下,闭上眼叩三个响头。 感谢上天让他与夫君相遇,感谢上天让他拥有现在的幸福生活。乔柯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份幸福,所以能做的事他都会去做。哪怕身设险境,以自己为饵……哪怕利用别人…… 品惠奉上燃烧的三炷香,乔柯接过再三拜,起身插进佛前的香炉。做完这些,乔柯转身走向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老和尚双手合十,抬眼看一眼乔柯,让小沙弥取平安符。 小沙弥取来平安符,品惠收下。乔柯转身欲走,老和尚微微笑:“施主乃有福之人。” 转头看老和尚,乔柯一笑行礼道:“多谢老师傅赞誉。”他的福全来自夫君。 “公子本为短命之相,却因一人否极泰来。”老和尚慈祥注视乔柯,“但一意孤行势必引来血光之灾。若此劫能过,公子大富大贵;若此劫不能过,公子恐遗憾终身。” 听到老和尚的话,乔柯心一跳。遗憾终身?突升起不妙预感,乔柯举步即刻想离开。 “不好啦,不好啦!山贼杀进来了!大家快跑啊!快……” 一位小和尚焦急跑来,却被一把刀从后穿透身子,声音戛然而止。顿时香客惊慌,四处逃窜。转眼间,百来名山贼涌入寺内,见人就杀。霎时,惨叫声不绝于耳,满地鲜血。 护卫们聚拢,如一堵墙护在乔柯面前。老和尚即刻命小沙弥带乔柯等人从后门逃跑。 “老师傅,和我们一起走吧。”乔柯着急道,“万事没有命重要。” “公子走吧。”老和尚回头看向乔柯一笑,“护你,便是护盛世江山。老衲,死得其所。” 乔柯欲言又止,被品惠护着拉走。护卫垫后,迅速后撤。老和尚与一众和尚堵住门口。山贼们蜂拥而上,手起刀落,鲜血四溅。老和尚双手合十轻轻闭上眼,功德圆满…… 大殿后面,小沙弥领着众人匆匆逃离。不少百姓加入其中,如此紧迫时刻没人理他们。 然而山贼比预想来得快,护卫们与山贼交锋,一个个倒下。乔柯看见飞洒的鲜血,受惊之下肚子隐隐作痛。他们到达寺庙的后门,乔柯等人逃出后,小沙弥即刻将门关上。 后门直通后山,品惠扶着乔柯爬山。十数名香客惊恐紧紧跟随,害怕被落下。 如今护卫只剩几个人,他们要想办法自救。乔柯捂住腹部皱眉,该不会……原来遗憾终身是这个意思……咬牙,乔柯边走边吩咐浮生:“浮生,你回城求救。你一人能行。” “可是……”浮生见乔柯脸色有些白,似乎在忍耐什么。他根本没法放心。 “没有可是。”乔柯坚持道,“你会些拳脚,一个人突破重围没问题。我会想办法撑过去,所以你快走,不要耽搁时间。晚一刻,我们就多一份危险。我们的命全交给你了。” 再不能犹豫,时间就是生命。浮生领命,即刻转身离开。百姓们惶惶不安,乔柯虚弱一笑:“我们还有希望,山那么大他们一时追不上来。”他也不能有事,得调节情绪稳住。 乔柯从小在山里打转,他知道哪些路难走。他领着众人往山的深处去,提醒众人不要留下脚印。山中地面铺着厚厚的树叶,基本不会留下脚印,但凡留下,百姓们自发掩盖。 肚子还在隐隐痛,乔柯握拳深呼吸,放松……品惠急得不得了,若少主君出什么事…… 不能出事……要坚持下去……乔柯沿路采几味药草,命令护卫找个山洞生火煎药。他们则留下记号继续往里走,待药煎好让护卫追上来。他们不能停下脚步,不能坐以待毙…… 另一边,浮生好不容易突破重围,到达山脚却发现马全都被杀了,只剩下车。他咬牙拼命往京城的方向跑,在途中发现几匹马,不知道是谁的。骑上马,浮生快马加鞭赶往京城。 马儿直奔京城,守城的士兵发现浮生,警告阻拦。浮生直接往前冲,奔过闹市到将军府。 浮生翻下马,立刻进府禀告。沈雄才等人皆不在府中,沈夫人慌得拿不定主意,只能命下人去寻沈雄才和沈晫。此时沈韵站出来,当机立断命府中所有护卫皆出发前往救援。 众护卫跪下领命,整装后出发。当沈晫收到消息,一时发懵,而后急奔而出。刑部外有马匹,沈晫抢走门前守卫的佩刀,令来传话的下人去通知沈雄才:“即刻发兵!” 交代完,沈晫驾马赴城外。沈雄才接到消息后,毫不犹豫点数百精兵,出兵救援。 沈雄才直接调兵的行动以最快速度传到玄和帝耳朵里。他大惊失色:“什么?!城外有山贼?乔柯被困,所以沈雄才直接发兵了?他可有前来禀报?兵部呢?兵部怎么不阻止!” “并未。”陆回申躬身小心翼翼回答,“京兆尹胡大人在外等候,他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_(:з」∠)_大事件终于发生了!大傻子要发威啦】 一百一十一、一心相护 “他干什么吃的!”玄和帝怒拍御案,“来朕这里做什么!马上派人去城外!” “是。”陆回申退下。玄和帝负手走来走去,沈雄才居然敢私自发兵,就不怕问责吗? 与此同时,各处得到消息。铭桐殿,六翁主郑汐震惊不已:“他单枪匹马去了?” “沈大人前脚刚走,沈将军后脚领几百精兵跟上。”月念瞄一眼郑汐回答,“并未请示。” 郑汐站起身:“他难道不知道私自发兵是什么罪行?何况在天子脚下。”Y。X。D。J。 月念并未回答。他们都很清楚,沈大人知道,却依旧那么做了,为了救乔柯。 “翁主,我们该怎么办?”月念担忧问道,“虽说沈将军发兵情有可原,但事后……” 眉头紧皱,郑汐抬手:“此事可大可小。即刻去请几位尚书,顺便探探三哥的口风。” “是。”月念领命退下。可大可小?不,此事一个不好,会被冠上造……的罪名。 另一边,三皇子郑临得知消息也十分头疼:“这个沈不凡,还真什么都敢做。他就没想过事情解决后,父皇会如何处罚他?”父皇能如何处罚?罚轻了,帝王威严受损;罚重了,万一真反了……朝廷八成兵权在沈家手中,一旦沈家反了,京城这点兵能抵抗多久?…… 千章拱手行礼:“主子,天子脚下怎会有山贼?怕不是有人从中作梗。” 被一提醒,郑临想到什么:“本宫记得京兆尹是老六的人……老六不会如此蠢……” 那么动手的人是谁?郑临咬牙,好毒的计,若沈不凡不怀疑老六,势必怀疑他。乔柯有惊无险还好……若乔柯出什么事……郑临想起在四海县大牢里那个眼神愤怒的沈不凡。 若真出事,沈不凡怕不是咬死老六,就是咬死他。郑临拧眉:“立刻通知几位尚书大人共商此事,也向几位亲王透露下本宫的意思。另外,看看老六那边什么态度。” 千章拱手领命,退下即刻去办。郑临抬手揉揉眉心,到底是谁?居然出如此毒计…… 城外,寺庙后山,山贼展开地毯式搜索。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拧眉,迟迟找不到人…… “老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另一个粗犷男人建议道,“不如放火烧山,让他们不死也脱层皮。时间紧迫,我们再不走,沈家的增援就来了。老大,你快拿个主意啊。” 放火烧山……刀疤男仰头看郁郁葱葱的山林。一不做二不休,刀疤男抬手下令。 山贼们迅速从寺庙收集油,浇在林中点火。火瞬间燃起来,越来越高,仿佛要烧尽所有。 就在刀疤男准备下令撤退时,沈家的护卫赶到,双方即刻战成一团。而后沈晫到,他拔出刀,一路向前毫不留情斩杀山贼。熟悉的手感,即使他什么也不想,身体也会战斗。 这是沈不凡留下来的财产……沈晫杀出一条血路。手握兵刃的他仿若恶鬼,无人敢接近。山贼们生出退意,护卫们追击。沈晫完全不在意山贼,冲入山林。乔柯,乔柯在哪儿…… 护卫追上乔柯,奉上用树叶包裹的药汁。乔柯忍着苦喝下,希望能减轻肚子的痛。 一个护卫瞧到浓烟,急忙过来禀报:“山贼放火烧山了。我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乔柯在脑中搜索关于寺庙后山的情报,他记得自己看过。如此着急时刻,却一时想不起来。山贼放火烧山,他们不能继续往深山去,不然很可能自取灭亡。 但除此之外他们能怎么走?只能……赌一把!乔柯捂住肚子虚弱站起:“我们下山。” “下山?山贼们还在,我们下山不是自找死路吗?我不去。” “是啊是啊。往山里走才是出路,我可不想死。” 百姓们不愿冒险。乔柯解释道:“京城与这里距离非常近,山贼肯定不想冒险多呆,放火后肯定逃窜。既然山贼跑了,我们何必不下山去。若是等火势蔓延,再想下山就难了。” 众人沉默。品惠扶住乔柯:“你们下不下山随意,我们必然是要下山的。” “官兵很快会来救我们,如果我们再往深处去,只会让官兵难以救援。”乔柯尽力说服百姓,“请你们随我们下山。相信我们,我们不会自找死路的。谁也不想死,不是吗。” 百姓们互相看看,最后还是决定跟乔柯下山。乔柯吃过药后,肚子稍稍好受些,他由品惠扶着启程下山。彭大在后面担忧注视乔柯,乔柯是不是很难受?他该怎样保护乔柯? 与此同时,沈晫正往山上寻来,他手里的刀沾满鲜血。一滴一滴落下,蜿蜒成一条路。 原本沈晫以为杀人很可怕,他会恶心到吐。实际上没有,因为沈不凡的身体早已适应。是他的心不适应,因为他前世从未沾过鲜血。但从今以后他不得不去适应,必须适应。 山贼被护卫拖住,沈雄才带着精兵呼啸而至,将山贼团团围住。百里挑一的精兵,出手干脆利落。山贼们无处可逃,有些当场被击杀,有些被抓住却咬破嘴里的毒药死去。眼看山贼的数量不断减少,沈雄才毅然出手。他飞速行动,扣住一个来不及吞毒药的人。 人拿住,沈雄才下命上山救人。士兵分成两拨,一半留下灭火,一半上山救人。 山中不知东南西北,沈晫在林中乱转。不知转了多久,沈晫越转越心急。当沈晫快失去耐心时,终于遇见下山的乔柯一行。四目相对,看到思念的人他们心情激动、感动。 沈晫立刻丢开刀迎上去。乔柯露出安心的笑,夫君来了。沈晫接近,乔柯闻到沈晫身上的血腥味干呕。沈晫焦急不已扶住乔柯:“怎么脸色如此苍白,受伤了?” 乔柯摇头,肚子又隐隐作痛。见乔柯脸色发白,冒冷汗,沈晫心惊、心急。想起自己身上溅了血,沈晫忙脱掉沾血的外衣,打横抱起乔柯匆匆下山。众人跟随,心总算落下嗓子眼。 当沈雄才看见抱着乔柯下山的沈晫,那份眼中的重视让他十分庆幸,庆幸当机立断出兵。让他们赶紧回去,他留下善后。沈晫抱乔柯到山脚,准备上马时被乔柯拉住:“我不能骑马。” 见乔柯很难受,沈晫转头望向旁边的马车。沈晫放下乔柯,动手套马车,随行的士兵立刻上前帮忙。马车套好,品惠驾车,沈晫抱着乔柯上马车。马车疾驰进城,沈晫抱乔柯进府。 品惠立马让人去请大夫,得知大夫为浮生看伤还未走。于是,她即刻进府找大夫。 沈晫将乔柯抱上床,品惠拽大夫匆匆过来。沈晫立马让开:“快看看,他是不是受伤了。” 叶大夫为冷汗淋漓的乔柯把脉,随后皱紧眉:“快,马上让人抓副保胎药来。” 保胎药?!沈晫愣在当场,乔柯……接着他一阵后怕。今天的事实在太险了…… 品惠立即去办。叶大夫继续为乔柯把脉:“好在你吃药保住一时,否则神仙难救。但依旧很险,以后要好好调养。一个不当,孩子就有可能不保。虽然并非你所愿,唉……” 听闻今日发生的事,叶大夫只能叹气。把完脉,叶大夫开始写方子,得好好调养才行。 “少爷,”品惠匆匆跑进来道,“不好了!不知道谁将今天的事传出去,外面都在谣传少主君与男人躲进树林几个时辰。谣言越发往不可控的方向传,少主君的名声……” 沈晫皱眉,即使品惠没明说,他也知道外面不会传什么好话。刚回来就有谣言…… 乔柯支起身子坐起来:“当时与我们进树林躲避的有好些百姓,只要将真相说出来……” “品惠,谣言传的那个男人是谁?”沈晫冷静问。事情一环扣一环,对手有备而来。 “是……”品惠看向乔柯,欲言又止,“是……彭大……” 彭大?!沈晫转头看向乔柯,只不过乔柯临时起意带过去的人,为什么…… 一惊,乔柯急忙解释道:“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之所以带彭大去……” 接下来的话卡在喉咙,乔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他怎能跟夫君说之所以带彭大去,是因为信任彭大,信任彭大绝对会保护他。因为……彭大对他有心。他说不出口,说不出口…… 就在此时,一个护卫前来禀报:“少爷,彭大听闻谣言,为保少主君名节,自宫了。” 自……众人皆惊。沈晫却好像突然明白什么,原来如此,……他居然一直没发现。 乔柯愣在当场,彭大……看到沈晫了然的表情,乔柯湿了眼眶。夫君……不是的…… 沈晫挥手命所有人退下,品惠等人下去。沈晫坐到床边为乔柯盖上被子,见乔柯泪眼婆娑。他伸手为乔柯拭去眼角的泪花:“好了,这点小事也值得哭。他一心护你啊……” “不是的……”乔柯摇头,“不是的。我和他没有任何私情,没有。你相信我。” “我信你。”沈晫拥住乔柯,“我不信你该相信谁。你该早点告诉我的,至少让我知道他与我一样,会真心护着你。他太焦急了。谣言只是谣言,无论如何不可能成真。白云寺发生如此大事,百姓死伤无数,怎可能掩盖住。不出半天,这等不靠谱的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夫君,你……没生气?”乔柯抬头不敢置信,“你真的不生气吗?” “不生气。”沈晫笑着捏乔柯的脸,“有人喜欢你,更证明你的好。我的眼光也好。” 【作者有话说:_(:з」∠)_惹大傻子,这不是作死吗? PS:更新时间改为每天早上八点,还有这个周末加更哦~】 一百一十二、敢怒敢言 沈晫的话似乎有什么魔力,让乔柯的心顷刻恢复平静。沈晫轻刮乔柯的鼻子:“比起彭大,你是不是该交代清楚为什么去寺庙祈福?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却没告诉我。反而以身犯险。知不知道我听到你出事的消息快吓死了。再知道你怀着身孕,要是有个万一……” “对不起。”乔柯委屈巴巴道歉,“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本以为最多几个杀手,没想到对手这么大手笔。他完全不把百姓的命放在眼里,真正想置我于死地……” “说说看你怎么发现这些的。”沈晫简直要捶胸顿足,他为什么没想到这些! “因为那天饭桌上的药是冲我来的。”乔柯一点点分析给沈晫听,“你想啊,父亲他们在京城那么多年,从没发生下药的事情。我们来了就发生了,只能是冲我们来的。你是朝廷命官,以药控制你固然想法不错,但不切实际。所以药是给我下的,他认为我是你的软肋。” 为什么用药控制沈晫不切实际?因为沈不凡是习武之人,即使中药,药效也没有想象中好。一个弄不好,更可能惹上麻烦。乔柯不同,乔柯是个哥儿,是个不懂武的哥儿。而且乔柯是沈晫心尖尖上的人,是沈晫的软肋。控制住乔柯,还怕沈晫不听话?自是手到擒来。 “所以你以自己为饵,引对手行动?”沈晫皱眉,“你怀着身孕,居然如此……” “我不知道。”乔柯垂头抚摸肚子心疼道,“我不知道自己怀着孩子,如果知道我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他是我们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拿他犯险。我后悔死了,真的……” 沈晫叹气,拥住乔柯安慰:“好在没事。你和孩子都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依偎在沈晫怀里,乔柯点点头。他带着哭腔说:“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胡来了。” “知道错就好。”品惠端着药碗进来,沈晫伸手接过喂乔柯,“吃了药好好休息。” 丝毫不怕苦,乔柯一口喝干。喝完了药,沈晫轻轻扶乔柯躺下。乔柯抓着沈晫的手,即使睡觉也不愿放开。沈晫一直等到乔柯睡着,才慢慢抽出自己的手,交代品惠照顾好乔柯。 起身走出卧房,沈晫双眼盛满愤怒。在乔柯面前他不能暴露情绪,越忍心火越旺。既然将乔柯当做目标,居然敢动乔柯。身上的官服满是血污,沈晫丝毫不在意,让人备马。 骑马去皇宫,沈晫打算求见皇上。沈雄才来不及回府,知道沈晫进宫立马赶来。 两人一同走进宫门,沈晫的语气平静得过份:“爹,他们的目标是乔柯……” 即使沈晫再平静,沈雄才也能感受到平静下的熊熊怒火。前有追杀,后有污蔑,完全冲着乔柯去。不管对方是谁,沈晫都不会放过。有能耐和他正面刚啊,朝乔柯下手算什么。 听闻沈雄才和沈晫在御书房外求见,玄和帝即刻传。玄和帝端坐在书案后,他无论如何没想到沈晫会一身血污进来,那双眼静得可怕。沈雄才和沈晫跪下行礼,玄和帝惊到。 还未待玄和帝开口,沈晫抬头注视玄和帝禀告:“皇上曾说爱民如子不在嘴上说,而是用实际行动去做。今日白云寺遭到不明人士血洗,我等领皇上御命出兵,无奈只救下少数百姓。百姓遭血劫,我等救援不及时,还望皇上降罪。沈将军当属头等大罪,应撤其职。” 被沈晫抢白,玄和帝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陆回申看看沈晫,担忧唤玄和帝:“皇上。” 沈雄才明白沈晫的用意,当即俯首请罪:“臣办事不利,特来请罪。求皇上责罚。” 玄和帝注视眼眸毫无悔意的沈晫,即使全天下都知道此次他们乃私自出兵,他却不得不顺着台阶下。挤出一丝笑,玄和帝起身过去扶起沈雄才:“沈将军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回禀皇上,”沈雄才站起道,“臣捉到一个活口。假以时日,必能问出幕后主使。” “做得好。”玄和帝大笑,见沈晫还跪着忙命其平身,“京兆尹已带人善后,朕即刻命刑部彻查。有这个活口,不愁查不到真相,沈爱卿大功。回申,即刻传刑部尚书觐见。” 陆回申立时领命,下去传话。见沈雄才未应,玄和帝疑惑问:“怎么?” 沈雄才依旧没回话,而是看向沈晫。玄和帝也看向沈晫,不觉心一突,该不会…… “查案之事自然交刑部。”沈晫垂眸拱手,“臣相信刑部定能很快查清真相。” “如此甚好。”玄和帝脸上笑着,不由重新打量沈晫。沈雄才身为父亲却看儿子脸色…… 出兵一事在几人言谈中轻描淡写过去。沈雄才和沈晫请命告退,玄和帝笑脸相送。 看着两人走出御书房,玄和帝脸上的笑渐渐消失。比起沈雄才,沈晫更危险吗…… 走在出宫的路上,沈雄才不解问:“为什么把人交给刑部?人是我们抓的。” “父亲是不是忘了儿子在刑部任职?”沈晫眼眸冰冷,唇角扬起笑,“在尚书大人到之前,我会把他的嘴巴撬开。父亲回去后命人把他直接送到刑部,由我亲自审他。” “别弄死。”沈雄才提醒道,“他死对我们没好处。至少在事情查清楚前……” “我知道的。”沈晫看向沈雄才,微微一笑,“相信我,我是最不希望他死的人。” 沈雄才再无话说,默认由沈晫处理此事。两人在宫门口分开,沈雄才回府,沈晫去刑部。浮生受着伤,品惠照顾乔柯,如今沈晫身边没人。他随意找个百姓传话,请叶大夫到刑部。 经过特殊训练的杀手,严刑拷打没用。所以沈晫打算用药,那种让人上瘾的药…… 到刑部后,沈晫去牢里选一处干净的牢房。不久,士兵将犯人送到,叶大夫也拿药赶到。犯人被五花大绑,手脚筋均被挑断,压根不能动。沈晫直接下令,把犯人送进牢房。 牢头殷勤搬来椅子和桌子,沈晫坐在牢房前淡定喝茶。叶大夫不想对人用此药,他怎会想到当初被请去将军府查药,过后沈晫吩咐准备好与汤里一模一样的药,如今却派上用场。 狱卒打开牢门,叶大夫走进去。沈晫轻轻放下茶杯:“用最大药量,但别让他死。” “沈大人,”叶大夫转身想劝沈晫放弃此法,“用药后他将生不如死。何况他伤……” 沈晫淡淡抬眸看着叶大夫道:“在我眼里,他跟死人没区别。若不是他有用,你觉得他还会活着?他是血洗白云寺的犯人,杀了多少无辜百姓。叶大夫同情他?想过惨死的百姓吗?叶大夫,进了刑部大牢便由不得你。你不对他用药,我便命人对你用药,或你的家人……” 羽。 惜。 独。 家。 “不,别动我的家人。”叶大夫咬牙,转身看向躺在地上伤重的犯人,“我做。” “这就对了。”沈晫轻轻一笑,“果然不管是谁,不伤到自己永远不知道疼。” 叶大夫拿出药包,缓缓走向犯人。犯人被塞住了嘴,惊恐呜呜不停。叶大夫一步一步走近,猛然他扑上去钳住犯人的下巴,拿掉嘴里的布倒药粉进去。犯人歪头挣扎,不畏死谩骂。 然而骂声很快淡下去,叶大夫急忙退开。沈晫看向牢头,牢头立即会意走进牢房。 犯人意识逐渐丧失,如飘在云端。牢头抓紧时间询问,问出好些有用的讯息。 叶大夫心有余悸站在沈晫身后:“从来不知道,原来沈大人竟是如此可怕之人。” “我可怕吗?”沈晫双眼冰冷无情,“若我可怕,怎会有人敢动乔柯。正因为我还不够可怕,所以才让那些人以为我好欺负。叶大夫,他就拜托你了。他还不到死的时候。” 沈晫话语刚落,刑部尚书肖大人匆匆赶到:“沈不凡,你怎可挟私怨审犯人!” “肖大人。”沈晫站起行礼,“肖大人说下官审问挟私怨,可有真凭实据?下官一未打,二没骂。怎么就是挟私怨审问?肖大人想扣罪名,也请扣个有证据的。空口白牙没说服力。” “本官听闻你居然对犯人用药。”肖大人十分不悦,“未经请示,你无权审问犯人。皇上已下令,此案你需避嫌,不可过问。沈大人还是将人交与本官,本官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什么时候审犯人还得跟伺候大爷似的。”沈晫冷冷一笑,“犯人可以交给你。毕竟犯人虽然是父亲所擒,但父亲已答应皇上交刑部审案。反正下官已问完了,人你带走。” “狂徒!”肖大人气急败坏吼,“沈不凡,朝廷不是胡来之地。你早晚会付出代价。” 沈晫丝毫不在意肖大人的话,他现在心情非常不好。只要事情一天没查清楚,他就会一直揪着不放。别说皇帝,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阻拦他。大不了就造反,他早看这些拿鸡毛当令箭的大臣不满。反正他得罪的人够多,逼急了,他就发兵一锅端了!谁怕谁! 现在他肯耐着性子查案,已经是克制的结果。沈晫淡淡瞄一眼肖大人,别得寸进尺! 被沈晫瞄一眼,肖大人突觉背脊发凉。心里涌起没来由的惧怕,他不由倒退一步。 “肖大人,”沈晫从肖大人身边缓缓走过,“劝你最好别惹我,你们制定的游戏规则对我不管用。逼急了大不了一拍两散,同归于尽。我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肖大人无比震惊,回头却已不见沈晫的身影。他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肖大人不知道,沈晫没有身为朝廷命官最重要的东西,对朝廷、对皇帝的忠诚。一盘棋,他敢直接掀桌。 【作者有话说:_(:з」∠)_所以,没事惹他干嘛? 懒作者:不关我的事,和我没关系! 大傻子沈晫:……】 一百一十三、浑身是刺 朝堂上的游戏规则,沈晫不在乎。想把他当棋子,他绝对是最不受控制的棋子。沈晫离开后直接回了家,尽管离下班还有点时间,他可没空纠结这种小事。因为避嫌,沈晫不能参与案件的调查,但不代表他会什么也不做。明日早朝有场硬仗要打,他得提前做准备。 沈晫进屋时,乔柯正在喝粥。乔柯放下勺子正欲起身,沈晫忙过去坐下:“好好吃。” “今儿回来得比往日早。”乔柯坐下继续喝粥,“犯人可有说出什么线索?” “忙一天我也饿了。”沈晫倒杯水,“品惠,让厨房摆饭。今儿我们不和大家一起吃了。” 品惠立即下去办。还剩半碗粥,乔柯往沈晫面前挪挪:“要不你先垫垫肚子?” “你吃吧,我还没饿到这种程度。”将粥挪回去,沈晫认真道,“咱们边吃边聊。你清楚宫里那几位的情况吗?清楚的话跟我说说,我总觉得今儿这事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宫里那几位?乔柯喝着粥道:“其实他们的事算不上秘密,街头巷尾的传言可多了。首先是太上皇,他是苏家的哥儿,排行老三。当初苏家送他进宫,没想到他能得先皇的恩宠。他十五岁入宫,被先皇宠了十年。无奈先皇在第十一年驾崩,那时他已是皇后。” 从后宫众多人之一走到皇后的位置,再登上帝位,如今成为太上皇。沈晫觉得这位苏家的哥儿十分懂得分寸,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因此才能比任何人都活得好。 “当今皇上并不是太上皇亲生。”乔柯吃完粥擦擦嘴,“在皇上之前有几位皇子登过帝位,但都没多久便被撤下来。太上皇在四十二岁那年登基,同年接回远在封地的皇上。太上皇登基自然有很多人反对,但不知太上皇做了什么,那些人一个个最后都改了态度。” 沈晫虽然好奇太上皇如何做到说服所有人,但那些辛秘怎会流传出来,外界所知不过是猜测而已。沈晫倒杯水递给乔柯,自从得知乔柯怀孕,屋里的茶全换成了白开水。 乔柯微笑接过水:“太上皇在位十年,亲自教导皇上。第十一年,太上皇让位于皇上,从此居后宫,不问政事。皇上登基后未封王妃为皇后,而是娶苏家的女儿册封为皇后。皇后生下四皇子,也就是当今太子。因为皇后的册封,当初为嫡出的三皇子变成庶出。” 也就是说,三皇子的母妃是皇上为王爷时的正妃。若不是横空杀出个苏家女儿,三皇子是最有资格成为太子的人。正因为有苏家女儿,按嫡出四皇子被封为太子,而且皇后死后,皇上再未册封皇后。如此一来不管是三皇子还是四皇子,处境都很尴尬,不上不下的。 喝口水,乔柯继续说:“而六翁主,自小便养在太上皇身边。皇上很敬重太上皇,自然对六翁主不会差。不少人猜测太上皇看中六翁主的资质,打算培养六翁主为下一任皇帝。” 皇上先是封苏家女儿为皇后,后又对在太上皇身边长大的六翁主倍加宠爱。单独拎出这两件事都没什么问题,可两件事一起就有些不对劲。尤其六翁主身为哥儿却参政,这是其他翁主所没有的权力。过份偏爱背后总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沈晫想,皇上不会恋母吧…… 如果皇上有恋母情节,事情就能说通了。而太子、三皇子、六翁主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尴尬。兄友弟恭是不可能的,上一辈的纠葛让他们每个人都处在不上不下的境地。皇上不再立后,太子便永远是正统嫡出。皇上偏爱六翁主,也可能做出意料之外的事。而三皇子…… 三皇子的母妃如今在后宫地位最高,即使没被册封,却有皇后实权。他们最后怕是要斗个你死我活,谁都不是最完美的身份,谁都有可能坐上那个位子。所以都是敌人…… “不管是太子,还是三皇子和六翁主,他们都很得民心。”乔柯一一说出他们的特点,“太子生性仁厚善良,虽有不少人支持,但在三皇子和六翁主的光芒下稍显黯淡。三皇子自是光芒四射,立功无数,自身才学能力皆一等一。六翁主不遑多让,高雅尊贵,为民请愿。” 从上次的熙亲王一事就能看出来,三皇子和六翁主在民间的呼声有多高。如此一来,太子的位置迟早不保。但太子却什么也没做,似乎静静等待着那个时刻到来。太子待兄弟姐妹十分和气,在后宫中未有树敌。太子的仁厚传遍天下,即使不做太子,也会受百姓爱戴。 “京兆尹……”乔柯看一眼沈晫道,“京兆尹是六翁主的人。不管真相为何,他已与我们站在对立面。或许背后主使是三皇子,是其他人。若六翁主有意护京兆尹,那么……” “我们便是敌人。”沈晫对此毫无压力,他不是沈不凡,自然和六翁主不是一路人。京兆尹是六翁主的人,在没有确凿证据前六翁主怎会不护?不护岂不让其他人寒心,失掉人心。 然而在管辖范围内出此等大事,京兆尹难辞其咎。那不是一两个人,更不是几十人,而是上百人,京兆尹难道丝毫未察觉?沈晫肯定京兆尹知道些什么,至于是不是同伙还待调查。总之明日早朝皇上不会放过京兆尹,他也不会放过京兆尹。他要给京兆尹施重压…… 夜晚躺在床上,沈晫看着儿子和乔柯的睡颜心有无限感激和庆幸。幸好乔柯没事…… 翌日,早朝。文武百官站立两旁,玄和帝高坐上位,京兆尹跪在中间小心翼翼禀报昨日的人员伤亡:“百姓死五十三人,伤六人。白云寺包括方丈在内,共三十六名和尚全部死亡。大量森林被焚烧,寺中多处遭到破坏,损失惨重。歼灭山贼一百零五人,一人活捉。” 一连串数字清清楚楚列举出来,在场之人总算明白昨日一案何等惨不忍睹。 殿中寂静,所有人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此时,沈晫站出来:“启禀皇上,臣有话说。” 沈晫的话打破寂静,玄和帝准奏。沈晫行礼,而后走到京兆尹身边,淡淡看过去:“胡大人说凶手是山贼。你见过在天子脚下行凶,被围后服毒自杀的山贼吗?那些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胡大人,那可不是几个人,而是上百人。你身为京兆尹,难道毫不知情?” 胡大人吓一跳,急忙俯首喊冤:“皇上,臣当真不知情啊。臣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来……” “你不知道?”沈晫冷笑,“你是说这一百多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凭空出现在白云寺,出现在胡大人你的管辖范围内吗?事情发生之前,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劲,就没有一点预兆?一百多人啊,这些人要吃要喝,怎么可能突然蹦出来!他们必然有其来路!” “臣、臣真的不知道啊。”胡大人身子俯得更低,“或许他们是半夜奔袭而来……” “胡大人,你是朝廷命官啊。”沈晫半蹲下,冷冷道,“说出这种话,你自己信吗?就算他们半夜奔袭而来,总有个来处。京城附近,难道他们没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还是你京兆尹胡大人里应外合,蓄意放过他们?死亡八十九人,胡大人,你的良心能安吗?” “此事真与臣无关。”胡大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臣实实在在什么也不知道啊。” “沈大人。”六翁主郑汐站出来,“事情尚未有定论。你如此逼迫不能解决问题……” “闭嘴!”沈晫抬头冷然注视郑汐。所有人因为沈晫这句话愣住,那可是堂堂翁主…… 沈晫站起身,一步步逼近郑汐。所有人大气不敢出,有些胆小之人更往后退一步。 站定在郑汐面前,沈晫语气冰冷:“他是六翁主你的人,他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口口声声不知道。你告诉我,他这个京兆尹怎么当的?一百多名杀手,今日敢血洗白云寺。谁敢保证来日不会出现在城里,不会出现在皇宫,不会出现更多的杀手。是他一句不知道可以糊弄的吗?还是说这个责任由六翁主你来担?让那些死去的百姓,他们的家人来找你算账?” 看着眼前陌生的沈晫,郑汐从没想过他们会变成如今这般。这个为别人而愤怒的男人,不再是他认识的沈不凡,不再是那个将他看作一切的沈不凡。郑汐转身向玄和帝行礼:“父皇,事情未查明,不可因猜测妄下结论。儿臣恳请父皇给胡大人一次机会,让他戴罪立功。” “臣奏请将胡大人下狱!”沈晫立即拱手道,“正因为事情真相不明,所以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与案件有关联的人。胡大人有没有罪,有什么罪,刑部自然会查得一清二楚。” “此事不可。”刑部尚书肖大人站出来,“胡大人虽有失职之过,但亦可戴罪立功。沈大人怎可为自己的猜测就将胡大人下狱,若不需证据便随便拿人,还要律法作何?” 沈晫淡淡瞄一眼肖大人,冷笑一声。他转身直面肖大人:“是不是大家都同意肖大人的说法?既然同意肖大人的说法,请你们告诉我。若我担心的事当真发生,谁来负责?六翁主?肖大人?还是……你们哪一位大人?对了,肖大人,你审问犯人一晚上,有线索了吗?” 每个被沈晫盯住的官员皆低头,不敢承担责任。肖大人心虚垂眼:“尚需些时日……” “尚需些时日?哈哈哈哈哈。”沈晫毫不客气笑了,“知道你多耽搁一天会发生什么事吗?死了那么多百姓,整个京城人心惶惶。不抓紧时间查案,你就不怕民愤吗!朝廷怎么有你们这些官员,你们真的是百姓的父母官吗?呵呵,好。给你们时间查,随便你们怎么查。” 【作者有话说:_(:з」∠)_这几章大傻子的怒气值很高,见人就怼,当然除了乔柯小可爱~】 一百一十四、尊贵之人 话毕,沈晫转身走出大殿。他就这样直接出宫,完全不在乎如此举动会带来什么后果。查案需要时间,他愿意给出时间。但若超过他心中定下的时限,就别怪他做事不留情面。 他当然也不会光等着出结果。从犯人那得到的线索,沈晫打算去查,总能查到什么。 散朝后,京兆尹胡大人随郑汐战战兢兢进铭桐殿。郑汐坐于上位,端起茶盏。月念吩咐众人退下,自己也退到大门口守着。抿口茶,郑汐抬眼望胡大人:“你当真不知情?” “臣冤枉。”胡大人急忙跪下解释,“臣当真不知情。臣对翁主忠心可鉴。” “你此次出如此大纰漏,说什么漂亮话都没用。”放下茶盏,郑汐微微皱眉道,“沈不凡因为夫郎险些丧命,如今正在气头上,肯定咬死你不放。你喊冤有什么用?赶紧把事情查清楚才是上策。发生此般大案是朝廷的失职,是你的失职。限你三天时间查出真相。” “三天?”胡大人颤巍巍抬头,“翁主,三天太短了。求翁主多宽限些时日。” “多宽限时日?”郑汐难得冷了语气,“你没瞧见沈不凡今儿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本宫今天保你,是看在你往日忠心的份上。你若再多言,不干实事,莫怪本宫不顾昔日情分。” 胡大人赶紧点头应下,他自己也知道三天已是宽限。要让沈不凡来说,肯定三天都没。 “下去吧。”郑汐摆手。胡大人起身行礼退下,于如今的他而言,时间就是生命。 人走后,月念进殿伺候道:“翁主,以往胡大人有这般胆小吗?” 郑汐沉思片刻,起身往外走:“此事蹊跷,本宫也无头绪。但可以肯定有人背后搞鬼。” 月念匆匆跟上郑汐,两人前往太上皇居住的宫殿。嬷嬷禀告后,郑汐两人走进大殿。 此时太上皇在榻上小歇,见郑汐来了由嬷嬷扶起来。郑汐一笑行礼:“阿汐见过阿爷。” 太上皇如今已七十三,满头银丝,脸上也有皱纹,但看上去还算精神。只是精力不济,每天睡觉占去大半时间。太上皇慈祥朝郑汐招手:“来让阿爷瞧瞧,阿汐是不是瘦了。” 郑汐微笑走到太上皇身边坐下:“阿爷近来身体可好?可有生什么病?” “阿爷很好,什么病都没有。”太上皇拍拍郑汐的手笑道,“倒是阿汐一脸愁啊。” 不好意思低头一笑,郑汐叹口气道:“是阿汐能力不够。只能来求阿爷提点。” “昨儿的事我听说了。”太上皇下榻穿鞋。嬷嬷忙拿来衣物给太上皇披上。 “阿汐,陪阿爷四处走走。”太上皇拉着郑汐的手往外去,在殿外慢悠悠散步。 郑汐半扶着太上皇问道:“阿爷既已知道昨天的事,可看出什么?” “你们这些在局中的人都看不出,阿爷又能知道什么呢?”太上皇笑笑,“倒是这个沈不凡,回来后与以前大不相同,危险得很呐。兵权上无人能制衡沈家,不是好兆头。” “父皇虽有意动沈家,但一直找不到机会。”郑汐垂眸,“相信父皇会等到好时机。” “傻阿汐,机会哪是等来的。而是创造来的。”太上皇意味深长拍拍郑汐的手,“依阿爷所见,你父皇在位期间动不了沈家。既然动不了,要么努力示好,要么用别的力量制衡。如今局面是你父皇两样都没做到。他性子不够强势,使不了强硬的手段,所以落了下乘。” 郑汐想想确实是这个理,朝中不管文官或武将,无一人手中权力能与沈家抗衡。父皇在位二十一年,沈家权力一天比一天大。沈雄才不想反,所以才有朝廷现在的平衡。平衡总会被打破,自沈不凡回来后,沈家似乎从故步自封的道路中重获新生。若再不加以遏制…… 以往沈雄才绝不会未请示先发兵,如今敢。事后与父皇谈话也是沈雄才听沈不凡的…… “阿爷,那我们该如何做?”郑汐虚心请教,他想不出压制沈家的办法。 “知道吗?盛极而衰。”太上皇淡淡笑,“越鼎盛,衰落时越快。如今朝中局势谁都无法动沈家,得稳住他们。至于昨儿的事啊,不过有人眼界小,不懂惹怒沈不凡的后果。” “惹怒他的后果?”郑汐无奈道,“阿爷你不知道,今日早朝沈不凡逮谁咬谁。” “这只是表面,你得透过表面看本质。”太上皇轻拍郑汐的手,“你难道没发现回来后的沈不凡有个最大的变化吗?他心里少了对皇权的敬重。他啊,不在乎皇位上坐的是谁。” 因为不在乎,所以哪怕推翻也只在一念间……郑汐惊得停下脚步:“阿爷,他……” “阿爷不知道在沈不凡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阿爷透过他回来至今做的事得出一个结论,千万不要惹怒他。”太上皇和蔼摸摸郑汐的头,“他要真相便给他真相,哪怕是假的。稳住现在的沈不凡就是稳住沈家,如果稳不住,大军压城。所以阿汐,该舍时要舍。” 舍……郑汐明白太上皇的意思:“阿爷,他会那样做吗?他……” “你记住,沈家忠的是国,不是皇位上那个人。而沈不凡只忠自己,他有逆鳞,万万碰不得。”太上皇扶住郑汐的背,无声安抚,“你若调查过沈不凡在四海县做的事,就会知道阿爷不是危言耸听。他有聚拢人心的力量,他有创造盛世的才能,他更有敢言敢做的勇气。阿汐,他还在成长阶段,他还未有争权的想法。所以别想着压制他,压制只会造成反效果。” 说完,太上皇再度拍拍郑汐的肩,转身回了宫殿。若皇位上的还是他,在熙亲王事件过后便不会让沈不凡继续呆在朝堂上。沈不凡最大弱点是没有争权的心,只要放手就能废掉沈不凡在朝堂上掀起的波涛。然而他不在皇位上,也没精力管这些事,还是交给小辈去做吧。 血洗白云寺不算事,舍掉一个京兆尹又如何?只要能稳住沈不凡,舍就舍了吧。 郑汐站在原地,他被太上皇的一番话点醒。在他们兄弟争权夺利时,有可能一个最强大的对手正在飞速成长。他得想办法稳住沈不凡,哪怕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哪怕牺牲个人…… 下定决心,郑汐立即回铭桐殿安排。沈不凡想要真相,他就给真相…… 午时,沈晫回家陪乔柯吃午饭。乔柯夹菜给沈晫问:“事情查得如何了?” “犯人当日用的兵器交给二叔去查了。”沈晫大口大口吃饭,“衣物、鞋子等用料也交三叔查着。我刚刚和父亲去白云寺走了一趟,发现犯人前往白云寺的路线。父亲带人沿路去找贼窝,我呢肚子饿了,回来陪你吃饭。你别光给我夹,你也多吃一点。” “我不怎么吃得下。”乔柯一笑,“害喜有点严重,过段时间就好了。” “这情况和怀悠儿时一模一样。”沈晫打趣道,“指不定肚子里又是个淘气包。” “谁知道呢。”乔柯微笑抚摸肚子。是男是女他都爱,但夫君想要女孩…… “别胡思乱想。”沈晫放下碗握住乔柯的手,“生什么都是我们的孩子。” “嗯。”乔柯见碗里没剩多少饭,劝道,“你最近这般忙,再多吃点。” 沈晫摇头:“不吃了,再吃要撑着了。对了,风泽有查到什么吗?” 乔柯点头告诉沈晫,只一天功夫风泽已经把京兆尹的祖宗十八代都查得清清楚楚。沈晫听后陷入沉思,随后与乔柯闲话家常。乔柯能感觉到沈晫瞬间变化的情绪,似乎有了结论。 次日早朝过后,一名未见过的太监请沈晫前往后宫,太上皇有请。沈晫没见过太上皇,他一直以为太上皇万事不管,没想到今儿要见他。沈晫走进大殿,向太上皇行礼。 太上皇坐在榻上,慈祥笑道:“不凡啊,你可是很久没来看朕了。” 听到太上皇的自称,沈晫想起乔柯说过因为皇上孝顺,特许太上皇能以“朕”自称。沈晫只想赶紧完事走人:“臣公务繁忙,未得空拜见太上皇。还望太上皇勿怪。” 拍拍身边的位置,太上皇一笑:“不凡啊,过来坐。让朕好好看看你。” 这般如同老人许久未见亲人的话语,让沈晫无法拒绝,但他也不愿与陌生人过度亲近。沈晫走到太上皇面前站着:“臣不敢越矩,就在这站着吧。不知太上皇唤臣有何事?” “也没什么事,就想跟你叙叙旧。”嬷嬷送上热汤,太上皇喝几口放下,“你和阿汐都是朕看着长大的。你俩小时候时常跑到朕的寝宫来玩,你与阿汐一样唤朕阿爷。怎出去一趟,回来后与朕如此生分。听说你成亲了,孩子有一岁了吧。找个时间带进宫给朕看看。” 叙旧?不就是变相替六翁主说情嘛。沈晫拱手行礼:“太上皇有命,臣不敢不从。” “你又来了。”太上皇无奈,“瞧你在这十分不自在。算了算了,你去吧。” 狐疑看一眼太上皇,沈晫行礼后果断退下。人走说可以走了,他还留着干嘛? 看着沈晫离开,嬷嬷不解:“太上皇不是想帮六翁主说说话?怎让他就这么走了?” 太上皇摇头叹气:“晚了。他的眼里已有野心。”再也阻挡不住了。 嬷嬷不是很懂太上皇话里的意思,却不再问。问多了倒显得她多嘴多舌,又不够聪明。 【作者有话说:_(:з」∠)_就我个人来说,我很喜欢太上皇呐】 一百一十五、血溅金銮 沈晫出了宫依旧不明白太上皇为什么召见他,就为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又不是闲得慌。想起太上皇已经退休,可能还真的闲得慌。可他没时间啊,他得继续调查案子。 即使再忙,沈晫坚持每天回家吃午饭,好陪陪乔柯。他特别担心因为白云寺的事,乔柯得忧郁症。怀孕期间最容易胡思乱想,一个想岔就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他已经经历过差点失去乔柯,不想再经历一次。为此,沈晫特意找到沈夫人,希望能坐下来好好谈。 “你是我的儿子。从没见过你如此关心我,倒是对他倍加爱护。”沈夫人一想到这就气不顺,有种儿子被乔柯抢走的感觉。明明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凭什么啊。 “娘,你非要跟我闹这个吗?”沈晫皱眉道,“知道当我得知乔柯有危险时是什么心情吗?他是我明媒正娶的夫郎,我却没能力保护他。更可能是因为我让他受这些痛苦,我心疼啊。当年他为什么救下我的命?他图我什么?我一个快死的人,你觉得他能图什么?” 沈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道理她都懂,但就是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她就是不甘心。 “在我赶往白云寺的路上,我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沈晫红着眼眶,第一次同原主的亲生母亲说心里话,“我愤怒,我担心,我更害怕。我想着乔柯若出什么事,但凡跟有关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我的心很痛,就算以后复仇也补不了。娘,乔柯若有事,我会疯的。” 他不是沈不凡,他是沈晫啊。在这个世界对他来说乔柯和孩子是最重要的人,白云寺一事险些一尸两命,他无论如何平静不了。什么最终目标,什么人生理想都见鬼去吧。只要能护住乔柯,他争权,他夺利!哪怕颠覆江山他也做!他要让天下所有人不敢再欺负乔柯。 沈夫人看着沈晫久久说不出话。当年即使她不同意儿子和六翁主搅在一起,也没见儿子这般痛苦。儿子忍下了,默默听从她的安排。可如今换成乔柯,完全不一样。不一样…… “娘,别逼我。”沈晫淡淡注视沈夫人,“别针对乔柯,别欺负乔柯。不然……” 话未说完,沈夫人却明白沈晫的意思。她明白那不是威胁,而是铁定的事实…… 站起,沈晫回头看沈夫人:“你是将军府的夫人,是我的母亲。只要你乖乖的,现在的一切都不会消失,还会得到孝顺的儿子、儿媳和孙子。你可以不聪明,但别犯傻。” 沈晫话说完,毫不犹豫转身离开。沈夫人望着沈晫走远,不禁害怕手抖。好可怕…… 次日早朝,刑部尚书肖大人拿出查到的证据。犯人所用武器的原料乃官府特制,出自京兆尹衙门。并且犯人前往白云寺的路线已查明,所落居的地盘正是京兆尹胡大人的私地。 “活捉的那名犯人在狱中畏罪自杀。”肖大人拱手禀报,“但他已将所有交代清楚。安排他们吃住的正是胡大人,其余各种支援也由胡大人所出。胡大人乃策划一切的主谋。” 满堂皆惊,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郑汐微微皱眉,他也没想到事情能如此顺利,就好像被谁牵着鼻子走。玄和帝揉揉眉心,一个京兆尹就敢派人血洗白云寺?不对劲吧…… 犯人居然死了?肖大人到底做了什么?叶大夫也未说明此事。是发生太快,还是……沈晫直接站出来询问肖大人:“下官请问,肖大人可有查出胡大人为何血洗白云寺?为何追杀我的夫郎?为何视百姓性命如草芥?他可是朝廷委派的官员,皇上钦点的父母官。” 肖大人不能回答这些问题,他看向跪在中间的胡大人:“还是胡大人亲口说吧。” 众人转头看向胡大人。胡大人一脸无畏无惧跪着:“为什么?因为你负了六翁主!” 此言一出,众人倒抽一口气。沈晫看向胡大人冷笑:“我负了六翁主?你的意思是皇上不该为六翁主赐婚吗?你在质疑皇上的决定?还是质疑领圣旨嫁人的六翁主?” “京城上下谁人不知你沈不凡对六翁主情深似海。”胡大人指着沈晫大喊,“当年是谁立誓此生不负六翁主。看看现在的你,娶亲生子,还和六翁主为敌!我呸!薄情寡信。” 听此番话,沈晫气笑了。他鼓掌道:“这就是你血洗白云寺,杀害无辜百姓,追杀我夫郎的原因?官不会做,甩锅的本事一流。你觉得你的话我会信吗?弃车保帅也不用这样做。” 六翁主眉头皱得更深,他和胡大人商量好的说词。如此言语若传出去,不仅沈不凡,他的名声也不会好。为私情血洗白云寺,他将失民心。果然,胡大人忠的不是他…… 胡大人张嘴还想说什么,沈晫却不再给机会。他上前几步,一把抓住胡大人的下巴冷笑:“胡大人有一妻两妾,三女一儿,外面还有两私生子。老娘任性刁蛮,但你十分孝顺。胡大人,究竟是谁让你抛家舍业跟随?不说你是个孝子吗?你难道不在乎自己老娘的性命?” “你想做什么?”胡大人惊恐大喊,“此事与我娘无关。你要杀便杀我。” 玄和帝扫视文武百官,见大多数官员低头不语,不愿牵扯其中。就在此时,礼部尚书杨大人站出来道,“沈大人,罪罚自有皇上论断。你以老弱妇孺为要挟,非君子所为。” “我本就不是什么君子,何况是胡大人先动手的。”沈晫手上用力,眼神越发冰冷,“是你先动手追杀我的夫郎。怎么?现在我要动你的家人,你却慌了?慌什么?你不是心狠手辣吗?你连白云寺都敢血洗,只是死几个家人你用得着慌吗?不,让他们死太便宜了。” 胡大人用力挣扎,大声吼叫:“罪责在我,与他们无关。你不能动他们!” “是你先不守游戏规则。”沈晫一把甩开胡大人,语气无情至极,“你敢对别人的家人动手,就要忍得了别人对你的家人动手。对了,胡大人小妾肚子里怀着孩子吧。可惜了,不能来到这世上。来到世上做什么呢?你杀害了那么多百姓,一条命怎么够赔啊!” “沈大人。”杨大人与几位大人不服沈晫,“你怎可私自做决定。做如此残忍……” “残忍吗?”沈晫看他们,“你们怎不说胡大人残忍呢?他可是杀了整整八十九条人命,八十九条!若非我赶去及时,我的夫郎和肚里的孩子也会被他害死。现在你们说我残忍?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先招惹我的,就别想我善了!收起你们虚伪恶心的嘴脸!” 高台上,陆回申焦急万分。玄和帝抬手安抚陆回申,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什么都别做。 翁主不再帮胡大人说话。三皇子置身事外,他不落井下石已经算好的。太子焦急看每一位大人,无一人敢站出来。看到沈晫那双嗜血的眼睛,谁敢不怕死站出来?没有人。 “说我残忍,那我就残忍给你们看。”沈晫直接冲到殿外,拔出侍卫的佩刀。侍卫想拦,盛怒的沈晫根本拦不住。沈晫握着刀步进大殿,众大臣纷纷惊恐逃窜,保命为上。 “护驾!护驾!”陆回申飞快挡在玄和帝面前,冲殿外大喊。很快,大批侍卫冲进来。 有几位大人试图说服沈晫,但无用。胡大人爬起来欲跑,沈晫几步上前,一脚将胡大人踹翻在地。胡大人摔在地上,转过身指着沈晫:“你、你敢!而今在金銮殿上,在圣上面前……” 话还未说完,沈晫已举刀砍掉胡大人的手指。凄厉惨叫响彻大殿,文臣们吓得发抖。武官们多站在一旁看戏,毕竟沈雄才一步未动。敬重皇帝的武官自然守在高台前,以防沈晫袭击。侍卫们围而不敢上前,他们纷纷看沈雄才的脸色。如此场景落在玄和帝眼里,心凉。 “我先收点利息。”沈晫眼眸冰凉,淡淡一笑,“你是第一个敢招惹我的人,我会好好款待你的,胡大人。还有你的家人,我不想看见他们干脆利落的死掉,我会不痛快。” 沈晫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手染鲜血,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他不想,却人人逼他。如果不杀人就无法保护乔柯,他宁愿手满鲜血。从今以后胆敢动乔柯的人,都要死! 手起刀落,沈晫几刀挑断胡大人的手脚筋,血溅金銮殿。冷漠看着胡大人痛苦在地上打滚,沈晫忍住想一刀结果胡大人的冲动。原主果然是武将世家的嫡长子,见惯鲜血,习惯杀戮,甚至享受、兴奋。即使身体对这一切都很熟悉,他却依然会害怕,手依旧会抖…… 一切发生地太快,当众人反应过来时,只看见躺在血泊里的胡大人。狰狞的伤口,再也动的手脚,痛苦的叫喊,触目惊心。侍卫们万分紧张,想上前又不敢上前,一时僵持住。 胡大人只是被推出来顶罪的替罪羊,沈晫猛然转头看向六翁主,扫过三皇子。他一一扫视殿中的每一个人,他在警告:招惹他,胡大人就是下场。六翁主心惊,三皇子紧张。 最强对手有了争权的野心!六翁主看到沈晫眼里的冷寒,阿爷担心的事终究发生了。 鲜血顺着刀刃滑落地面,沈晫轻轻扔掉刀抬头看向玄和帝:“臣殿前失仪,望皇上见谅。” “愣着做什么!”陆回申指着沈晫大吼,“还不把他抓起来关进大牢!快啊!” 玄和帝什么也没说,静静与沈晫对望。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去抓沈晫。气氛紧绷,沈雄才这时动了。他拱手施礼:“沈大人殿前失仪,应当被关进大牢。” 【作者有话说:_(:з」∠)_老皇帝终于知道沈晫不怕他,他的性子比较畏惧像沈晫这桌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畏惧也崇拜,所以以后的老皇帝心情复杂,做事有时会存在矛盾。】 一百一十六、排行老十 一片寂静,众人不明白沈雄才是何用意。沉默片刻,玄和帝下令:“将沈不凡下狱。” 这次侍卫们终于动了,沈晫并未反抗,转身跟他们走。胡大人还躺在地上疼得死去活来,大臣们个个离得老远,生怕沾到血。玄和帝传御医为胡大人诊治,陆回申宣布退朝。 陆回申等一群人护着玄和帝离开,沈雄才率先走出大殿。他动之后,别人才敢动。 沈雄才出了宫门小声吩咐:“带人围住胡大人的家眷。别伤他们,也别让他走。” “是!”张晚领命,随即去办。沈雄才回头望巍峨的皇宫,不知为何一笑,随后离开。那笑中带着从未有过的不屑、嘲讽和释然,就好像在他眼里皇宫已不再是值得敬畏的皇宫。 沈晫被关入刑部大牢,这是他第二次被关。呆在还算干净的牢房里,沈晫特别平静。他知道皇上不会杀他,也不敢杀他。牢头过来隔着栏杆笑眯眯问好:“沈大人,还好吗?” 一笑,沈晫随意坐着回答:“还好。能不能麻烦你给我打点水洗手,沾到血了。” “好嘞。卑职马上就去。”牢头当即去打水。沈晫莫名觉得好笑,牢头挺亲切的。 脚步声渐近,沈晫抬头见六翁主郑汐站在牢房前。真不知走了什么运,他在牢房和三皇子见过面,如今与六翁主也见着了。沈晫淡定整理下袖子:“六翁主有什么事吗?” 打水回来的牢头见六翁主在,悄悄往后退,过会儿再来。月念福身,退出不远守着。 郑汐静静注视坐在牢房里的沈晫,这个人熟悉又陌生。郑汐放松:“不是我授命胡大人血洗白云寺,我对此毫不知情。刚才在大殿上,当着文武百官我也被摆了一道。幕后之人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凡,你不会上当的对吗?即便不能联手,我也不想与你为敌。” 沈晫沉默,他抬头望郑汐:“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在背后策划这一切,但我宁愿保持怀疑,也不想因一时疏忽再出差错。挑拨离间?我们还需挑拨吗?你找过乔柯不是吗?” “就因为我找过乔柯,所以你便将我当做敌人?”郑汐伤心皱眉,“沈不凡,我若想动他有千万种方法,犯不着闹这么大。那么条人命,我怎么可能下得去手。不凡,你懂我的。” “不,我不懂。”沈晫摊开手,“我不懂为了权力,你会变得多疯狂。不用在我面前说好听话,在你找乔柯那时起,我们就不可能成为朋友。是你自己先站到我的对立面,是你自己让我们不可能联手。乔柯对我很重要,谁都不能伤害他。哪怕是你,或者任何人。” “否则就是胡大人的下场?”郑汐笑了,笑得悲凉,“说我疯,你又何尝不疯。” 想起曾与沈不凡树下对弈、饮茶,他们相视一笑,岁月静好。一切恍若前世,那般遥远,遥远到无论如何伸手都触碰不到。郑汐笑着笑着,眼里盈满泪水。看着过分平静的沈不凡,郑汐眼里的泪终究没落下。露出一个释然的笑,郑汐转身离开:“再见了,沈不凡。” 沈晫望着郑汐离去,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垂头捂住心脏的位置,刚刚好像有什么终于离开,他对郑汐再不会有不属于自己的反应。是沈不凡的执念?沈晫冷哼一声,早该走了。 将军府。乔柯抱着儿子坐在凉亭,儿子自个儿玩玩具,咯咯笑着。品惠匆匆进来禀告,焦急道沈晫下狱一事。乔柯听后并无什么反应,依旧陪着儿子玩。他不是五湖村时自己,他知道皇上不会对夫君怎么样。微笑逗儿子,乔柯轻轻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品惠不懂,为何少爷下狱,老爷不急,少主君也不急。想问不敢问,她只好退下。 “悠儿,瞧瞧,你爹又进大牢了。”乔柯捏着儿子的小手,“等他回来,我们好好笑他。” 不知道沈悠是不是听懂乔柯的话,笑得尤为开心。乔柯抱着儿子也笑了,夫君…… 然而众人没料到沈晫入狱一事在民间掀起轩然大波。早朝发生的事不知从那传了出去,一时间很多人采取行动。消息一个传一个,不到午时已传遍整个京城。无数百姓自发聚到京兆衙门前抗议,领头的是好些读书人。衙役们不知怎么办,只能命人立马上报。 “沈大人为死者讨回公道,凭什么被关进大牢!放了他!放了他!” 所有死者的家属捧着死者灵位站在抗议者最前排,他们或泪眼婆娑,或激愤呐喊。 “若非沈夫人临危不惧,沈大人及时赶到,我们都已死了。为什么抓他!” “对,为什么抓他!还说是什么山贼,原来是你们衙门下的手。你们算什么官!” 一波接一波,一浪接一浪,质问声不断,群情激奋。衙役们抵不住,只好紧闭大门。 另一边,几名学生造访将军府。乔柯听到禀报觉得奇怪,将儿子交给奶娘去见客。乔柯到会客厅时,学生们已等在里面。乔柯看到巩恒,微笑进去坐下:“不必客气,请坐。” 尽管如此,学生们依旧行礼后才坐下。巩恒做为代表,拱手施礼:“我等听闻沈大人下狱,特前来拜访。若有何事需要我们,我们在所不辞。沈大人为民伸冤,实不该被关。” 总算明白这些人为何而来,乔柯笑笑道:“谢谢。他没事的,很快会被放回来。” 一名学生不懂,起身询问道:“沈大人实在血性,在金銮殿上手刃犯人。但血染金銮殿,令圣上受惊,岂会轻易过去。我等皆想为沈大人出一份力,望夫人告诉我们怎么做。” 此时丫环过来上茶,乔柯请众位喝茶。他掀开茶盏,看着飘飘上扬的烟气微笑道:“你们皆是学子,明年会参加科考吧。既然你们迟早会踏进官场,我便教一些东西。” 学生们点头,恭敬行礼:“愿闻其详。” 乔柯放下杯盖看一眼品惠,品惠立即点头,端起茶盏下去。看向众学生,乔柯淡淡道:“夫君做任何事都并未一时冲动。哪怕看起来是,其实不是。在金銮殿上动刀,在别人看来不可为,必是死路一条。对夫君而言,此乃一个台阶。事情不能继续查下去,因为查不到。” “为何?”巩恒不解,“若胡大人并非幕后黑手,为何不能继续查下去?” “查下去会查不到什么?”乔柯一笑,“胡大人已经认罪,甚至还出言污蔑六翁主和夫君。这本就是一步棋,胡大人舍弃一切,成了替罪羊。你认为,一个连父母妻儿都不在乎的人,他还有什么弱点吗?不管如何严刑拷打,在胡大人身上已经什么也查不到了。” 巩恒几人互相看看,完全没想过事情竟是这般。而他们还没一个哥儿看得透彻。 品惠端来杯子放在桌上,乔柯打开杯子见里面是白开水才端起喝。抿一口,乔柯放下杯子继续说:“所以,夫君必须找个台阶下,也想借机给所有人一个警告。才会有血染金銮殿一事,夫君并非有勇无谋,他全都想清楚了才去做的。朝中局势,他看的很清楚。” 巩恒拱手行礼:“还请夫人告知我等朝中局势。我等感激不尽。” 乔柯点头:“如今帝位之争不外乎三个人,太子、三皇子和六翁主。他们自然有支持自己的人,然后是中立派和保皇派。夫君是中立派,不碰任何人,但他们都想拉拢夫君。” 耐心解析朝中局势给学生们听,乔柯微笑垂眸。这些人入朝,会成为夫君的助力…… 皇宫。陆回申匆匆进殿禀告:“皇上,不好。百姓们包围京兆衙门,声讨为何将沈大人下狱。而且白云寺的死者家属,捧着死者灵位站在最前面。衙役根本不敢动,恐引起暴动。” “捧着灵位?”批阅奏折的玄和帝动作一顿,愣愣注视陆回申,“怎会如此?” 陆回申皱眉为难道:“不仅如此。刚接到消息,沈将军派人围了胡大人的所有家眷。” “什么?!”玄和帝震惊起身,负手不安走来走去,“此事不能拖,立刻释放沈不凡。” “是。”陆回申领命,急忙下去办。空荡荡的大殿,玄和帝站在其中感到一阵寒意。什么时候事情不受控制了?什么时候沈不凡如此得人心?什么时候沈雄才敢威胁他了?…… 陆回申亲自去传旨,释放沈不凡。牢头打开牢门笑眯眯恭贺:“恭喜沈大人。” 沈晫一笑,迈步出牢房,他也没想到这么快。牢头送沈不凡到大牢门口,靠近一步小声道:“卑职姓甘,谢沈大人与夫人救了小女。但凡用得着卑职绝不推辞,不该说的也不会说。” 回头看牢头,沈晫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朝牢头拱手,牢头笑着还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去皇宫谢恩的路上,沈晫一直在想牢头说的话。也就是说牢头并未将犯人交代的事告诉肖大人,那么肖大人查到的证据从哪里来?究竟有多少人想让胡大人背这个黑锅? 向皇上谢恩后,沈晫走出御书房,正巧碰见一个八九岁的哥儿提着食盒与陆回申说话。 沈晫过去,陆回申笑眯眯介绍:“十翁主,这位是沈大人。沈大人,他是十翁主。” 十翁主歪头看沈晫,含笑将食盒交给陆回申:“陆公公,我做了父皇喜欢吃的点心。父皇最近很忙,请公公让父皇吃上一两块。如果父皇喜欢吃其它的,我再做来就是。” “十翁主有心了。”陆回申接过食盒笑道。沈晫看到陆回申眼里的慈祥,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说:_(:з」∠)_十翁主上线了~】 一百一十七、官员考核 陆回申接了食盒答应找机会给皇上尝尝,十翁主甜甜笑着鞠躬。看一眼沈晫,他也朝沈晫鞠躬,而后转身跑了。望着十翁主的背影,沈晫没想到一个皇室翁主居然挺有礼貌。 提着食盒,陆回申笑笑:“让沈大人见笑了。十翁主时常给皇上送些亲手做的糕点,哪怕皇上不吃他也从未抱怨一句,是个好孩子。可惜母亲白妃出自商家,地位过低了。” 白妃?白家的人?沈晫明白陆回申不是说白妃的妃位低,而是在后宫一众官家出生的女子哥儿中,身份太低。十翁主……白妃……沈晫瞄陆回申,陆公公……好像有点意思。 沈晫告辞回家,路上遇见百姓一个劲高兴欢呼。他一头雾水,怎么今儿跟过年似的。 回到家,沈晫正与准备离开的学生们撞见。学生们行礼道恭喜,而后夸奖乔柯。 亲自送学生们到门口,沈晫回大厅看见乔柯更疑惑:“发生什么事?他们来做什么?” “自然商讨怎么把你救出来。”乔柯微笑迎上去,“你不知道。你下狱的消息一传开,百姓们闹翻了天。听说死者家属抱着灵位带人堵住京兆衙门,口口声声喊你是为民伸冤。” “难怪这么快把我放出来。”沈晫拉着乔柯边回屋边说,“等会让人去请他们散了。” “你自己不去?”乔柯好笑道,“就不怕他们说你不好?人家帮你,你都不去见。” 走进卧房,沈晫让乔柯坐下:“见什么见,我没那闲工夫。他们帮我?我看纯属添乱。” “可不能这么说,他们也是好心。”乔柯拍拍沈晫的手补充道,“好心办坏事。” “好了,不说这个。”沈晫握紧乔柯的双手满含歉意道,“对不起,不能继续查下去。” “来日方长,对方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乔柯安慰沈晫,“倒是你,还好吗?” “我很好。”沈晫犹豫片刻问,“你觉得皇宫怎么样?喜欢吗?” 乔柯注视沈晫认真的眼,思索一瞬微笑道:“皇宫能怎么样?金碧辉煌,大气恢宏,可是啊太华丽的东西都没人情味,太冷了。好是好,可我不喜欢。你以后赴宴可不许带我。” 听到乔柯的话,沈晫松了一口气:“我今儿发现件有趣的事。白家记得吧?白家女儿进宫为妃,生了位翁主。今天我见到十翁主,七八岁的哥儿。你一定猜不到他做了什么。他亲手做一盒点心想送给皇上,给陆公公转交。奇怪的是陆公公对他很慈祥。明白我的意思吗?” 想了想,乔柯点头:“明白。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陆公公能混到如今高位,不是轻易心软之人。十翁主纵然因白妃母家的关系有些钱财,陆公公却不是那般好收买的。陆公公的态度若是真情实意,这确实是件有趣的事。看来你对这位十翁主很好奇。” “对吧?”沈晫看起来挺高兴,“能捕获陆公公的心,到底是白妃的计算,还是十翁主的率真天性?很值得期待对不对?我得找机会多打听打听十翁主的事,太有趣了。” “你也别有趣了。到现在你都还没吃饭,不饿吗?”乔柯命品惠让人摆饭,“你啊改不了好奇的毛病。十翁主才那么点大,你可以慢慢看,直到没兴趣。” “怎么?夫郎吃醋了?”沈晫揽住乔柯笑眯眯道,“以后我多陪陪还不行吗?” 乔柯眉目弯弯:“满朝文武,也就你在家的时间最多。我哪敢说什么。” “这些天忙,我也累了。”沈晫在乔柯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正好休息休息。多陪陪你。” “嗯。”乔柯依偎在沈晫怀里,慵懒像只猫,“说起来,快到官员调动的时候了。” “我知道。”沈晫微微一笑,“我已经有打算。你就放心吧。” 点点头,乔柯彻底不再问这件事。之后乔柯派品惠去安抚百姓。至于他们问为什么没看见沈晫,品惠回答沈晫身体不适,躺在床上动不了。沈晫是躺在床上,躺在床上睡觉。 第二天沈晫开始借病请假,说不定何时能好。皇上派人慰问,赏了些东西。百姓间自有传言,说沈晫在牢里走了一遭,染了病。不少百姓上将军府询问,侍卫全回复不是什么大病。 而本该卧病在床的沈晫却开始早起练武,他想将耽误几年身体造成的钝感消除。他想更好保护乔柯。练了一身汗,沈晫进屋正好与乔柯一道吃早餐。 沈晫给乔柯夹菜,说出决定:“以后让彭大在你身边当守卫。我也放心。” 乔柯动作顿住,抬头看向沈晫:“为什么?你还介意他?” “不是。而是他值得信任。”即便品惠在场,沈晫依旧直言,“府里的守卫、浮生等能力都不错,但我不能完全信任他们。他们现在或许忠诚,谁知道以后呢。人心是最容易变的。我信任彭大,正因为你之前的想法。一旦出事他会豁出性命保护你,只这一点就够了。” “何况他自宫了?”乔柯放下筷子瞪沈晫,“你是在和我商量,还是告诉我决定而已?” 知道乔柯生气了,沈晫叹口气放下筷子:“我希望你能同意我的决定。你知道现在局势很复杂,幕后黑手还没查出来。他能针对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甚至不知道他会买通谁,怎么对付你。胡大人多年以来一直是六翁主的人,都能被策反,何况其他人。” 乔柯沉默,他明白沈晫的担心和害怕。沈晫揉揉疼痛的额角:“说句实话,在我看来全京城只有彭大一个人可以信任。他武功不好,可以练。但对你的忠诚,谁都比不上。” 不知道该说什么,乔柯拿起筷子默默吃饭,吃到嘴里的饭菜却什么味道都没有。垂头,乔柯红了眼眶:“我拖了你的后腿吗?是不是我不在会比较好。” “没有。”沈晫摇头,握紧乔柯的手,“你是我的支柱。若没有你,我如何坚持下去?” 抬头望沈晫,乔柯抿唇点头:“好。让彭大做我的护卫吧。” 两人相视一笑,此时无声胜有声。品惠听着两人的话,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七月,吏部开始对官员政绩进行核对,同时进行官员晋升考核。三品以上官员由皇上考核,其余皆由刑部考核。政绩由六品吏部主事核对,京外官员的升降掌握在此人手里。 沈晫完全不在意考核,管他官位升还是降,他都无所谓。但他得找吏部主事聊聊。 这一天,沈晫走进茶楼。上二楼看见一位官员,他吃惊道:“没想到董大人也在此喝茶。” 董大人忙起身行礼:“见过沈大人。”他听说过此人的威名,就没不敢做的事。 “董大人好。”沈晫打趣应好,一屁股坐下让小二上茶,“董大人喜欢此处的茶?” “是。”面对沈晫,董大人有些不知所措,“下官经常来此喝茶。” “倒巧了。”沈晫很自来熟,“我不怎么爱喝茶,也就这家的能喝上几口。” “确实这家的茶最好,沈大人喜欢实乃荣幸。”小二上茶,董大人倒上两杯,“大人请。” “请。”轻抿一口,沈晫放下,“说起来我来京城也快一年了。真发生了不少事。” “沈大人去年九月到京的?”董大人边饮茶边道,“听闻之前在一个小镇呆了两年。” “四海县。县令姓孙,挺照顾我。”沈晫让小二上些小食,边吃边说,“他帮了我不少忙,我很感激他,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着。大概要等我们老了,告老还乡才能再见。” 董大人若有所思,他观察沈晫,确定沈晫只是闲聊。董大人一笑:“也不一定。” “不说这个。”沈晫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道,“这次考核也不知道会出什么题。指不定我刚戴上不久的乌纱帽就要丢了。对了,你们吏部也会参加考核吗?题目一样?” “这……之后会考。”董大人似乎不想谈这个话题,“题目应当不一样。” “也是,要是一样岂不坏事了。”沈晫看看董大人道,“董大人认为自己会考得如何?” “不清楚,只有考过才知道。”董大人岔开话题,“沈大人的身子好了?” “算好了吧。”沈晫一脸不想说这个的表情,而后起身告辞,“刑部还有事,告辞。” “沈大人走好。”董大人起身拱手。沈晫摆手,下楼付了茶钱,随后扬着笑离开。 当董大人下楼准备结账,被告知沈晫已经账。他沉默片刻,转身出了茶楼。既然沈大人大方,他不介意卖沈大人一个人情。四海县的孙大人吗…… 搞定一件事,沈晫回刑部的脚步轻快许多。如果董大人知情识趣,自然会做什么。 官员考核如火如荼进行,沈晫都懒得临时抱佛脚,随便写写算了。要能罢免他的官,让他不用在京城和那些人斗,他巴不得呢。考完试后公布排名,出乎意料沈晫在前几名。 意料之中。沈晫转身走了,虽然他自己知道是搞事情,外人看来他的政绩不错。何况如今他风头正盛,谁没事吃饱了撑的和他对着干?反正他敢捅胡大人,还怕别人? 不管真情假意,各位同僚纷纷向沈晫道喜。有什么可喜的,沈晫敷衍几句便走了。 途中沈晫碰见正打算去看榜单的孔大人。孔大人向沈晫行礼,站在一旁。 【作者有话说:_(:з」∠)_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提示一句:月底月票要清零啦!你们还不投吗?】 一百一十八、无理取闹 沈晫想想,好像在榜单前列有看到孔大人。既然孔大人考得不错,工作上也没出什么差错,此次应当能升官。他一笑,走过去拍拍孔大人的肩:“你考的不错,今次应当能升。” “借沈大人吉言。”孔大人话中有话,“但升官并非政绩、成绩说话。” “说的也是。”沈晫笑道:“我说你能升,就能升。你只管好好接着,想那么多做什么。” “是。多谢沈大人。”孔大人拱手行礼,“沈大人这是要去?” “我呢打算去喝喝茶,找人聊聊天。”沈晫伸个懒腰,“考试这些天可把我累死了。” 沈大人行礼目送沈晫离开,再度行礼。而沈晫又去找董大人谈心,特意提起成绩靠前的孔大人。孔大人勤勤恳恳,在一个位置呆了三年,各方面都没问题,按理说此次应当升。 看看沈晫,董大人小声说道:“沈大人可能不知道,这位孔大人与下官的一位同僚乃同榜进士出身。他们俩科考期间似乎闹过不愉快,现在关系还不是很好。所以……” 懂了。沈晫手撑下巴笑看董大人:“小问题。他在吏部,升官时可以压着不升。我们呢在刑部,你说他会不会犯点事?你将我的意思告诉他,要么大家都好,要么大家都不好。” 董大人咽咽口水,点头。沈晫唇角勾起一抹笑,不知道梁兄在不在此次升官名单中…… 梁喻是否升官,沈晫不想干涉。怎么说呢,多历练历练没什么不好。顺其自然…… 考核结束,时间已进入秋季。天气还带着夏季的尾巴,并不很冷。 沈晫每天早起练武,坚持下来已成习惯。乔柯肚子大了不少,这些天睡不安稳。每每沈晫起床,他也要跟着起床,靠在躺椅上看沈晫练武。沈晫练功结束,发现乔柯已经睡着。 叹口气,沈晫将剑交给浮生。他走过去轻轻为乔柯盖上薄毯,而后将乔柯打横抱起。 抱乔柯进屋,沈晫轻柔将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沈悠迈着小短腿冲进来,直喊爹。 一把抱起沈悠,沈晫做出噤声的动作。抱着沈悠出来,沈晫捏捏沈悠的脸:“阿嬷在睡觉,不可以打扰他。咱们家悠儿是不是又长大了,重得爹都快抱不动了。” 咯咯直笑,沈悠抱住沈晫的脖子亲一口:“爹爹,爹爹。阿嬷,阿嬷。” “哎。”沈晫爽快答应,“来,陪爹爹吃早饭。今儿有好多好吃的。” “臭臭。”沈悠闻到沈晫身上的汗味,皱着鼻子挣扎想下去。 “居然嫌爹爹臭。看爹爹打你小屁屁。”沈晫轻轻在沈悠屁股上打两下,“还臭不臭?” 沈悠委屈巴巴噘嘴:“臭臭,臭臭。爹爹臭臭臭。” 见儿子真急了,沈晫放下沈悠:“不和你闹了。品惠,天冷了,注意给乔柯保暖。” 品惠应是。沈晫拉着沈悠的小手去吃早饭,哪怕沈悠路上几次摔倒,他也不打算抱着儿子走。摔倒了就爬起来继续走,不能因为挫折就不去走路。宠爱不是溺爱。 官员考核虽结束,皇上还未下旨调动。沈晫最近很清闲,每天中午回家陪乔柯吃午饭。 这天,沈晫刚走到将军府门口,被一个妇人拦住。妇人直接跪在沈晫面前,磕头求情:“求沈大人放过我儿子。我儿子好不容易高中能当官,求沈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儿子。” 周围百姓停下脚步观望,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说实话,沈晫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你儿子?”沈晫皱眉问,“你儿子是谁?我不记得见过你,应该不认识你儿子。” “我儿子叫李衔,寒衣节宴上得罪了沈大人。”夫人伸手想抓住沈晫的衣角,被沈晫后退躲过,“求沈大人放过我儿子。他十年寒窗不容易,我熬了多少心血才盼得他金榜题名。” 李衔?谁?沈晫对这人没什么印象。寒衣节宴?想了想,沈晫还是没印象。 “娘。”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跑过来,“你来求他做什么,就是他让我不能当官。” 周围百姓越聚越多,开始窃窃私语。沈晫看到李衔觉得有点眼熟。但还是想不起来。 愤怒瞪沈晫,李衔毫不客气道:“别以为你能一直嚣张下去,早晚你会比我摔得还惨!” 沈晫满头问号,所以这人到底谁?无端端跑出来指责他?什么什么得罪他?有吗? 想了半天,沈晫对李衔愤怒不服的眼神有点印象。他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你就是那个在寒衣节宴上因为出言不逊,被皇上革除功名的人。你怎么还在京城?” “我出言不逊?”李衔依旧不服,“分明是你胡搅蛮缠,无理取闹!” 听到这话沈晫简直想点头赞同,当时他就是胡来。可大庭广众不能承认啊,所以他得狡辩:“等会,我胡搅蛮缠,无理取闹?是我的记忆有问题,还是你的记忆有问题?是不是你提出增加商税?是不是你说女子哥儿就该以男子为天?是不是你看不起自己的母亲,认为从小供养你长大、考科举的母亲抛头露面,败坏门风?我不认同你的观点,就反驳了你。” 百姓们大概明白怎么回事,对李衔指指点点。李衔受不了,愤怒朝沈晫吼:“你闭嘴!” 闭嘴?不可能的。沈晫灵光一闪,认为这是个帮红先生的好机会。人都送上门了,他不介意踩第二次。沈晫朝百姓招手,摆明要把事情闹大:“父老乡亲来评评理,看看这位叫李衔的读书人。当初在寒衣节宴上我反驳了他,因为我不认同他的想法。怎么?不能反驳?” “对啊。你有你的想法,沈大人有沈大人的想法。怎么就不能反驳?” “何况将你革除功名的是皇上,来找沈大人麻烦算怎么回事。” “我看他就是没胆子。不敢找皇上理论,所以来找沈大人的麻烦。我呸,欺软怕硬。” 百姓们骂开,一边倒站在沈晫那边。李衔气得不行,却还要保持冷静:“好,我们就再理论一番。夫为妻纲,我说女子哥儿该以男子为天有何不对?难道你认同女子抛头露面?” 此言一出,围观的男人没了声音。从古至今女子三从四德,皆以夫为天,没什么不对。听闻有人在将军府前闹事,一传十十传百,无数男女老少挤过来。黄书悦与其兄长就在其中。 没人知道沈晫会怎么回答,因为对女子哥儿的要求与他们而言是日常。已根深蒂固。 “我当然认同。”沈晫微微笑,“为什么不认同?女子哥儿不是一张脸,两只手两只脚吗?同样是人,他们怎么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怎么就非得被你们拘束在后宅?” “看看,大家看看。他居然说出此等话。”李衔似乎抓到沈晫的把柄,兴奋指着沈晫道,“女子哥儿为何不能抛头露面?因为他们柔弱。他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会丢尽家族的脸面。你同意他们抛头露面,岂不将他们当做卖笑那等人。此等不守妇道应当吊死!” 场面寂静,男人洋洋得意,女人哥儿低头小心翼翼。黄书悦皱眉不甘,兄长无声安慰。 乔柯听闻门外有人闹事,命浮生带护卫出去。一大批护卫冲将军府冲出来,站立大门两边,威严高喊,霸气十足。沈晫负手而立,唇角弯弯。他站在护卫中间,仿若高高在上的神。 “不守妇道就被吊死?”沈晫含笑望向李衔道,“我问你,你的母亲抛头露面供你十年寒窗,她该如何?也该被吊死?她是生你养你的母亲,你首先想到的不是感恩她对你的母爱,而是她犯了什么过错。身为读书人,请问你是否不孝?不孝的你有资格评判别人吗?” 众人齐刷刷看向李衔,炙热的视线让李衔十分难受。妇人急忙求情:“不,他没错……” “不,他有错。”沈晫俯视妇人斩钉截铁道,“你也有错。你是他的母亲,却养而不教,才致使世间多了这么个不孝的东西。你生他养他,却从未教过他如何做人。连亲生母亲都不在乎,甚至恨不得吊死。我简直难以想象,若此等人做了官,百姓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百姓沉默,静静听着沈晫的话。沈晫转身面对众人,大声道:“我不认为女子哥儿生来该呆在后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历史最初看,有多少女子哥儿在史书上留下足迹。他们不伟大吗?他们没有功绩吗?他们流传千古,青史留名。若非许多人用三从四德要求他们,会有更多女子哥儿在历史中留下名字。他们一点不差,有些人甚至比大多数人优秀。” 乔柯站在大门后面听着,垂眸轻轻一笑。沈晫继续高谈阔论:“在我看来女子哥儿很伟大,他们孕育生命,使人类传承下去。你们谁敢说自己不是从他们肚子里爬出来的?你们的血肉、骨头皆由他们孕育,长大后却苛责要求他们?你们孝顺吗?你们有资格吗?” 在场之人感到内疚,纷纷低下头。沈晫唇角勾起一抹笑,向来改变不是从高位上的官员开始,而是从百姓开始。无数百姓认同的事,即使朝廷最后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民意。 “为什么非要限制女子哥儿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沈晫的话语掷地有声,“让他们自己选择不好吗?让他们帮助你们,成为你们的一分助力不好吗?男人有男人能做到的事,女子哥儿也有女子哥儿能做到的事。大家互相扶持,共同前行不好吗?你们也累了吧?” 【作者有话说:_(:з」∠)_找上门被怼,哈哈哈哈哈 ps:月底了,小可爱们再不投月票,可要清零了~】 一百一十九、刻薄寡恩 男人独自打拼,一个人扛起整个家的生计,谁不累啊?既然累,为何还要死撑着?为何不与枕边人分担一点?哪怕只能分摊肩上一点点的负担。不得不说,沈晫的话很煽动人心。 见百姓被沈晫说动,李衔张嘴想反驳。沈晫朝李衔微微一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李衔,我给你机会。只要你能改掉自己身上的毛病,学会做人。我定向皇上求情。” 话就此哽在喉头说不下去,李衔生怕沈晫反悔:“这可是你说的,百姓们都听着。” “我说的。”不是沈晫看不起李衔,他真不觉得李衔能改掉那些臭毛病,“一诺千金。” “好!”李衔坚定与沈晫击掌,而后才扶起跪在地上的妇人,“会让你说到做到的。” 怎么说对方被他踩了两次,沈晫没见过这么倒霉的人。他一笑:“我拭目以待。” 李衔扶着妇人走了。沈晫想说的话已经说完,没必要再和百姓闲扯。他转身回府。 百姓互相看看,大数人想试试沈晫说的,试试又不吃亏。他们有说有笑三三两两离开。 黄书悦凝视沈晫走远的背影出神,眼里充满希冀。黄公子拍拍黄书悦的肩,两人相视一笑。转身,黄书悦回头看寂静的将军府。曾铁血威严的将军府,散发着不一样的东西…… 沈晫刚进门,就见到等在门边的乔柯。乔柯轻轻一笑:“夫君今儿又做了件大事。” 揽过乔柯的腰回屋,沈晫含笑道:“到底不如夫郎反应快。多谢夫郎助为夫。” 两人笑着进屋,沈晫扶乔柯坐下道:“之前一直没机会,我正为红先生的事发愁呢。谁知道那什么李衔就送上门来。今儿我的话传出去,不说有多少人反对,总有人认同吧?” “一旦有人认同你的话。”乔柯笑着为沈晫倒水,“影响扩大。红先生的错误说不定会变成美德。我担心事情不会顺利,不止百姓,官员的思想也已根深蒂固。很难改变。” “难吗?其实不难。”沈晫轻轻喝口水,“有种东西叫跟风。我现在也算京城的风云人物吧?跟风是难免的,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人一多将掀起改变的风暴。当然,这中间我们要做的事还很多。通知风泽和柳儿,想尽办法让今天的事传得更广。我来引领一把潮流。” “即使我们不传,这一天到晚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乔柯打趣道,“想必有些你不愿意公之于众的事情也会被翻出来,看你到时怎么办。哭鼻子我可不哄你。” “我有什么不能公之于众的。”沈晫笑得意味深长,“那肯定是和你有关的事。” “你……”乔柯红了脸,“我不跟你说了。谁知道你嘴里还会吐出什么话来。” 见乔柯恼羞起身,沈晫把人抱进怀里轻轻摸肚子:“看你气色挺好。孩子不闹你了?” “还好。不难受了。”乔柯捂住沈晫的双手,“近来我看好些书,想给孩子取个好名字。可惜没找到合适的。男孩女孩肯定要取不一样的名,哥儿又要不同。可把我愁的。” “有什么好愁的。”沈晫完全没觉得是什么大问题,“管他什么性别,都叫沈闲。” 一时听岔了,乔柯以为沈晫说的是“沈钱”。他抿唇不满道:“什么省钱,多难听。” 沈晫笑了:“哈哈,不是省钱,是沈闲。悠闲的闲。不过这名确实容易听岔,我再想个?” “当然。”乔柯点头,“我不喜欢。咱们的孩子不能受这委屈,必须要好听的。” 好听的?沈晫很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取名废,他就打算用“悠闲”这个词,多好记啊。但是乔柯不喜欢……那就换!沈晫绞尽脑汁想,什么都想不出:“等我查查诗词歌赋去。” “天大的事都难不倒你。取个名字就不行了?”乔柯觉得好笑,“得让悠儿来笑话你。” “笑话也是笑话我们俩。”沈晫一副有恃无恐的样,“你不是也没取出个好名字?” 转头软绵绵瞪沈晫,乔柯挣扎着要下去。沈晫温柔哄道:“好好,不闹了。” “你等会儿要回刑部,午饭还没吃。”乔柯拿开沈晫的手,“折腾这么久,你不饿吗?” “饿啊。”沈晫含笑勾住乔柯的手指,“摆饭吧。可不能将我的好夫郎给饿着了。” 乔柯抿唇笑了,两人腻腻歪歪吃饭。午饭后,沈晫回刑部上班,乔柯叫来风泽和柳儿吩咐事情。从这天起说书先生开始宣扬尊重女子哥儿,街边孩童唱起赞扬伟大女性哥儿的歌谣。 沈晫的言论被夸大传开,有人意动尝试遇事与枕边人商量,给女子哥儿更多的选择权。大多数家庭和谐美好,便向周围人建议。一个传一个,十个传十个,百个传百个…… 起初达成的效果不错,沈晫很满意。有人愿意改变,自然有人不愿意改变,依旧把女子哥儿当牲口对待。因为朝廷并无相关律法约束,即使女子哥儿去告,也会因告夫受苦。 沈晫很不满如此不公平的律法,但现在即便他提出更改律法,肯定也达不到预期。他清楚自己手里的权力还不够,不够撼动一个国家的法律。现在他能做的只是慢慢去影响…… 九月末,早朝,官员调动的名单终于宣布。沈晫安静站在最后,发现孙大人、孔大人、梁喻此次皆有升官。知足了……沈晫第一次在早朝上不想搞事。他今儿高兴…… “启禀皇上。”吏部侍郎金大人站出来禀报,“臣以为沈不凡并无升官的资格。” 此话一出,满堂疑惑。沈不凡不在官员调动名单中,无端怎么扯上沈不凡?怕是…… 沈晫以为听错了,满头问号。他又没升官,说他做什么?升官完全不关他的事啊。 “金爱卿何意?”连玄和帝也不是很懂,“不凡并不在调动名单中。难道朕听错了?” 玄和帝望向陆回申。陆回申急忙行礼:“回皇上,沈大人确实不在名单中。” 哦,没记错。玄和帝更不明白了,不在闹什么?他略不满:“金爱卿何出此言?” “回皇上,臣以为沈不凡品行有缺,不宜升官。”金大人行礼,咬死了沈晫。 众人总算听懂了。金大人的意思是沈不凡不仅今次不该升官,以后也不该升…… 换作别人早出来反对金大人,沈晫打个哈欠继续看戏。吏部侍郎好像是三皇子的人…… 三皇子郑临眼神危险看向金大人,其中言喻再明显不过。六翁主郑汐瞧沈晫完全没当一回事,便知此事不能拿沈晫怎么样。倒是……郑汐看向郑临,先是他,现在是三哥…… “皇上,众所周知沈不凡受伤在五湖村待过段时间。”金大人言辞凿凿,“五湖村村民救了沈不凡,照顾他,帮助他。可沈不凡伤愈后未报答村民,甚至对受苦村民不闻不问……” “哈哈哈哈。”沈晫捧腹大笑,“金、金大人,原来你是说笑话逗我笑啊。” 众人莫名其妙,玄和帝也很疑惑。金大人并未受沈晫影响,继续说:“禀皇上,有位五湖村的村民饥寒交迫倒在路边。臣恰巧路过,救了他。他指证沈不凡刻薄寡恩,救命之恩、帮扶之情转头就问。试问此等品行有缺之人岂能做朝中重臣?皇上,人就在殿外。” “宣!”玄和帝也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依沈不凡的性子,救命之恩怎会不报。 人证?沈晫笑不出来了。不久,一个贼眉鼠眼的人由两个侍卫带上来,那人进殿跪下。当那人出现,沈晫眼里盛满愤怒。呵呵,他当是谁。果然,祸害不弄死就会老蹦跶出来。 那人行完礼,缩脖子跪着不敢四处看。金大人义正言辞介绍:“皇上,这位正是五湖村村民林大。他亲口所言,对沈不凡有救命之恩。但沈不凡不仅不报答,更伙同赌坊的人让他弃家荡产。他被赌坊逼得活不下去,九死一生逃出来。这才有幸被臣救下。” 文武百官窃窃私语,有意无意看向沈晫。沈晫眼眸越来越冰冷,静静听金大人胡扯。 玄和帝询问林大,林大含含糊糊回答。玄和帝越听越皱眉,沈不凡不仅抛弃村中哥儿,还陷害村民?总觉得不可能。玄和帝看向沈晫:“沈不凡,面对人证你可有话说?” “人证?”沈晫一步一步走向前,走到林大身边站立。林大被沈晫的眼神吓得一哆嗦。 金大人立即跳脚抗议:“皇上,沈不凡威胁人证!当着文武百官,你还想狡辩不成?” 冷冷瞥林大,沈晫语气无一丝温度:“知道我现在最后悔什么事吗?后悔斩草不除根!他是人证?金大人,你何时眼瞎的?他不过是一个闯进我家意图抢劫的犯人。你怎么不去县衙查查,林大做了什么?半夜翻墙,在我家动刀子,害怀孕的乔柯受惊。这就是你的人证。” “狡辩,全都是狡辩!”金大人完全不信,“沈不凡,你别以为五湖村离得远……” “金大人怎么不问问三皇子。”沈晫眼神嘲讽,“三皇子去过四海县,应当将我做的事调查得一清二楚。对了,三皇子去时你这人证的母亲故意刺激我的夫郎,害得我夫郎险些流产。三皇子还记得吧?若你贵人多忘事,我不介意帮你回忆回忆那天发生的事。” 金大人愣住,缓缓回头看郑临。众人同样看向郑临。郑临淡淡看向金大人:“无需沈大人帮忙,本宫记得当天发生的事。若此人真是犯人,相信四海县县衙定有其犯罪记录。” 沈晫勾起一抹笑,往前一步靠近金大人:“金大人,你的人证是个犯人。可信吗?” 【作者有话说:_(:з」∠)_嘛,不知道各位还记不记得这个人 月票,月票,月票,重要的事说三遍】 一百二十、互相伤害 后退一步,金大人惊惧险些跌倒。看看三皇子,又看看沈晫,金大人试图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即便他是犯人又如何?他到底是五湖村的村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敢说在五湖村养伤时他没帮过你?知恩不报,你难道不是刻薄寡恩?你这样的人如何能为官!” “金大人当真孤陋寡闻。”沈晫冷冷笑道,“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夫郎。他从山上将重伤的我背回村子,用自己不多的钱为我买药疗伤。林大他帮我?他不害我,我就谢天谢地了。他是村子的村民,那又如何?我可不会以德报怨,何况他拿刀闯进我家。金大人,凭什么我要对一个敌人报恩?就算是个陌生人,我也有权不帮他!这就是你认为的刻薄寡恩!” 一时间,大殿内鸦雀无声。金大人颤抖着手指向沈晫,胸口起伏看起来还想说什么。 “金大人千万别说我该帮陌生人的话。”沈晫无情嘲讽道,“我不像金大人那么有钱,随便一个阿猫阿狗找上门都好吃好喝伺候着。我穷着呐,也就能养活自己和家人。” “噗嗤。”不知谁没忍住笑出了声。金大人捂着胸口气得够呛,一时间找不到话反驳。 郑临行礼道:“父皇,儿臣自请调查林大一事。四海县县衙的档案……” 玄和帝抬手打断郑临的话,事情真假他心里有数:“不用了。此事到此为止。退朝。” 说完,玄和帝起驾,众大臣跪送。想借此发挥的沈晫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污蔑他的事就这么算了?想得美!沈晫看一眼郑临,狠瞪金大人和林大。他这个刺头儿从不怕挑事! 林大被吓一跳,低着头发抖。沈晫率先转身离开大殿,好心情被一肚子气代替。 沈晫气冲冲到家,踢凳子摔杯子的。沈夫人担忧过来询问,沈晫生闷气什么都没说。 乔柯听说沈晫气得不行,忙赶来询问:“发生什么事了?瞧你脸黑的。” 此时,沈雄才走进来。丫环上茶,沈雄才喝口茶慢慢将早朝发生的事说出来。听完整件事,乔柯沉默。沈夫人没好气数落乔柯:“这就是你那一个村的,都是些什么人呐。” “行了,就你话多。”沈雄才说出自己的看法,“虽然他们今天的目的没达成……” “达成了。”沈晫总算开口,众人看向他,“对方的目的达成了。他们本就没指望当下阻止我升官的路,但经此一事铁定在皇上心里留下个我刻薄寡恩的印象。哪怕只一点点,以后都有可能受影响。而且皇上会更多想,因为我不记恩,说不定会做出别的什么事……” 别的什么事……沈夫人焦急道:“那我们怎么办?当时皇上怎么叫退朝了。” “因为不退朝,我会咬死金大人污蔑。”沈晫皱眉,“皇上不想失去这个吏部侍郎。” “京兆尹的人选还未定,若吏部侍郎的位置再空出来。”沈雄才大致明白玄和帝的想法,毕竟相处了好些年,“如今朝中势力很均衡。吏部侍郎若换了人,怕是要不好。所以皇上不想让你咬死金大人,即便你提出来恐怕也会三两句敷衍过去。皇上打算逼你咽下这口气。” “我咽不下!”沈晫愤恨站起身,“我当初就该斩草除根!居然留下这么个祸害。” “既然皇上不打算追究,那人呢?”沈夫人看看几个人,“不能让他跑了。” “他能跑到哪里去。”沈晫冷笑一声,“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他们哪会管他死活。” 抬起头,一直沉默的乔柯开口:“能把他交给我处理吗?毕竟事情因我而起。” “好。”沈晫想也不想答应,“我懒得理他。我一定要把金大人硬生生扯下来。” “这件事我来做。”乔柯微微一笑,“吏部侍郎金大人,他家里并不安稳。只要把他家的事一件件爆出来,他还能稳坐吏部侍郎的位置吗?即便皇上不想换他,也不得不换。” “就这么办。”沈晫终于笑了。不就是互相伤害吗?来啊,谁怕谁! 见沈晫笑了,乔柯心里好受许多。垂眸,乔柯眼里十分平静。他不会再拖夫君的后腿…… 当天,乔柯召来风泽和柳儿,开始部署。浮生已奉命将林大抓住,关在柴房。 第二天,玄和帝本以为沈晫会死抓着金大人不放,但直到早朝结束也没丝毫动静。怎么回事?沈不凡居然能忍下这口气?不对劲,很不对劲。玄和帝交代陆回申时刻注意宫外情况。 下午,城中最红的青楼因争抢姑娘发生人命案,死者正是金大人的次子。晚上,金大人家中因次子死亡一事闹得不可开交。吵闹中不小心将不到两岁的孙子推到墙角,撞死。 第三天,好些商户到京兆衙门状告金大人收钱买卖官位,衙门被堵个水泄不通。当这些事被摆在御书案上,玄和帝揉着疼痛的额角。保不住了……京兆尹,吏部侍郎…… 翌日早朝,沈晫一马当先站出来:“启禀皇上。臣以为金大人德行有缺,不配为官!” “你、你、你……”短短三天,金大人遭受失子、失孙之痛,如今家里还闹得没个安宁。又被告到官府,现下全京城都在谈论他的事,无一不骂他不是个好官。金大人脸色憔悴,嘴唇泛白,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是这个人,是这个人在背后下手。好狠呐,好狠! 沈晫完全不同情金大人:“金大人次子流连青楼,为争夺姑娘与他人大打出手。养不教父之过,金大人齐身不正才教出如此儿子。幸好他被打死了,要是还活着得祸害多少人。啧啧啧,听说金大人的孙子被儿媳一推撞死了。瞧瞧,这都什么家人。金大人想对卖官……” “噗——”金大人被气得吐了血,他颤抖指着沈晫,“沈不凡,沈不凡!” 有那么一刻沈晫动了恻隐之心,但他明白若自己心软,只会落得更惨的境地。朝堂,便是如此之地。金大人同胡大人一样,都是弃子。他们站错了队,所以才会落得这般下场。 权力皇位之争血雨腥风,一时心软可能会害了自己在乎的所有人。沈晫不想再错一次,即使不忍下手,也要下手。因为这里是他的战场!沈晫朝玄和帝行礼:“臣请皇上彻查。” “请皇上彻查。”沈雄才开口,众武官紧随。太子、三皇子、六翁主开口,百官跟随。 金大人转头望向昔日的同僚,如今看来多么陌生。他被所有人抛弃了,他…… 鲜血喷出,金大人瞪大眼睛直直往后倒。他倒在金銮殿上,倒在文武百官和皇上面前,死不瞑目。沈晫沉痛闭眼,此刻他毫不为金大人的死高兴,而是满心散不去的悲凉。不管是胡大人或金大人,从被推出来那一刻就注定不得善终。他背后有将军府,怎么可能动摇…… 心中一个大大的问号,沈晫想到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他背后有将军府,不管是胡大人或金大人所做的事都不可能动摇他的地位,意在激怒他。为什么?激怒他有什么好处? 激怒他有什么好处……沈晫看向太子、三皇子、六翁主。案件背后的预谋渐渐清晰…… 尽管金大人死去,买卖官位一事尚需彻查。此案皇上下命由刑部查,刑部尚书主责。可怜金府连办三场丧事,最后或许落得全家流放。沈晫下朝后回家,窝在乔柯怀里不想动。 乔柯温柔抚摸沈晫的头:“若他们流放,我会安排在路上多照顾他们的。” “我不是在想这个。”沈晫握紧乔柯的手,“虽然确实因这事心情不是很好。我在想一个问题,胡大人和金大人都是弃子。难道他们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要抛家舍业跟随?” “还记得下在汤里的药吗?”乔柯细细翻看沈晫的手,“他们会不会被药控制了?” 药?沈晫坐起身:“叶大夫有没有说过服药的人有什么不同?若能用肉眼辨别……” “你当真信任叶大夫?”乔柯突然发问,“如果叶大夫也是敌人的人呢?如果叶大夫就是研制出那种药的人呢?你其实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吧。林大的事我会安排大哥二哥回村一趟,正好可以帮忙劝劝义父。我不知道义父以前是什么身份,但我知道他可以信任。” 义父……沈晫握住乔柯的手:“你都想好了?义父隐居,没那么容易说动的。” “我知道,可我害怕。”乔柯湿了眼眶,“你之前跟我说身边没人可以信任,我明白的。我也不知道该信任谁。上次下药被我闻了出来,若是以后下的药我闻不出来怎么办?我不想我们的孩子有事。我现在每喝一滴水,吃一口饭都在害怕。我害怕吃下去会害了孩子。” 沈晫抱住乔柯,柔声哄:“没事的,你别胡思乱想。大哥二哥何时走,我写封信给义父。” “嗯。”乔柯声音带着哭腔,“还需几天。我还得交代些事情。十月了,大哥二哥可能赶不及回来,大概要在村里过年。不如让他们晚些天走,也好让二哥多陪陪二嫂和孩子。” “孩子?二娘怀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沈晫伸手擦去乔柯眼角的泪。 “没多久。”乔柯靠在沈晫怀里一笑,“这些天你心情不好,我便没跟你说。” “这是喜事,说出来我肯定高兴啊。”沈晫捏捏乔柯的脸,“傻不傻啊你。” 乔柯抓紧沈晫的衣领:“不傻,不傻的。只要夫君脸上多点笑,我做什么都愿意。” “有你和孩子在我身边,我做梦都会笑醒。”沈晫幸福而笑,“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人。” 【作者有话说:_(:з」∠)_来啊,互相伤害啊,谁怕谁!】 一百二十一、乔柯决断 夫君和孩子也是他最重要的人……乔柯唇角带笑,眼眸清冷。所以不能放过…… 几天后,乔滨和乔锦来将军府探望乔柯。品惠请两人进屋,而后上茶退至门外守着。 屋里烧着火,穿着厚实的乔柯坐在主位捧着手炉微微笑:“大哥二哥,此次让你们前来是希望帮我办件事。相信朝堂上发生的事你们多有耳闻,我们与五湖村也该有个了断。” “三弟打算怎么做?”乔滨听闻金大人死在金銮殿,何等悲凉,“大哥必办。” “对,不管什么事大哥二哥都帮你办。”乔锦喝着茶豪爽道,“是不揍林大那孙子?” 乔柯轻轻摇头:“劳烦大哥二哥押林大回五湖村。其次你们回村要做几件事,一、把林大交给村长,逼他们把林大一家赶出村子。二、将我们一家从族谱中迁出来。” “迁出族谱?”乔滨大惊,乔锦直接愣了。就算他们现在过得好,迟早要落叶归根。 “三弟,迁族谱不是件小事。”乔锦咽口水,“你真的想好了?那可是我长大的村子。” “谁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有个回去的地方对我们来说并没什么不好。”乔滨出言劝道,“何况爹和阿嬷都葬在村外的山上,我们迁走族谱,他们怎么办?三弟,你再想想?” “所以才要大哥二哥走这一趟。”乔柯眼神坚决望向两位大哥,“迁出族谱后,将爹和阿嬷的尸骨挖出带回京,或者将他们的骨灰带来。我们自己立族谱,供奉两位老人家。” “不行,绝对不行!”乔锦急切站起,“三弟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那是爹和阿嬷!” “我知道。”乔柯寸步不让,“正因知道才要做。大哥二哥顾念旧情,可想过他们如何对我们?在大哥二哥记忆里,村里有多少人真心待你们好?至少在你们入狱后,我一个人住在村里时,只有义父和阿嬷对我好。他们欺负我就算了,现在却想欺负夫君。我不同意。” 见乔柯十分激动,乔滨忙起身安抚:“你先别激动,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是是,你别激动。”乔锦烦躁抓抓头,“可是烧爹和阿嬷的尸骨,你怎么想出来的?犯了大罪的人才挫骨扬灰,你这样对爹和阿嬷……唉,我说不好。大哥你来说。” “咱们都先冷静冷静。”乔滨换个说法劝,“三弟,你知道迁出族谱,将爹和阿嬷的骨灰带来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吗?我们没有家了,没有故乡了。你要我们依靠沈晫一辈子吗?” 红了眼眶,乔柯放下手炉站起,扶着肚子走到乔滨和乔锦面前。乔锦十分紧张,老伸手想扶乔柯。乔滨也十分忧心,他觉得三弟太在乎沈晫,在乎到已经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大哥二哥,我不认为我们没家,没故乡。”乔柯一手牵乔滨,另一手抓乔锦,“我们三兄弟在一起哪里都是家。有些事你们不知道,我也一直没告诉你们。将军府曾遭受过下药,能让人上瘾戒不掉的药。之后就发生血洗白云寺的案子,你们还不清楚我的处境吗?” 乔锦很是担心,乔滨皱眉握紧乔柯的手:“沈晫明明说过不会让你有危险,却令你险些丧命。三弟,不如我们暂时离开京城。什么将军府,什么大生意,我们全都不要了。” “逃避,然后呢?”乔柯摇头,“药是冲我来的,追杀是冲来的,因为我是夫君的软肋。我敢保证,一旦我敢踏出京城,不到一个时辰就会遭到追杀。或许他们想直接杀了我,或许打算绑架我威胁夫君,我逃不掉的。我已深陷权力的斗争,若不及时舍弃,必粉身碎骨。” “哪有你说的这么可怕。”乔锦急得不行,“将军府不会派人保护你吗?” “能保护多久?”乔柯松开两人的手,转身走回椅子缓缓坐下,“我不会逃的,我要同夫君一起战斗。大哥二哥,以后他们还会抓着我们的弱点攻击。今天是林大,以后站在金銮殿上诬陷夫君的就可能是五湖村任何一个人。我们要和五湖村断干净,一点也不留下。” 乔滨和乔锦互相看看。虽说心里接受不了将爹妈烧成灰,可当知道乔柯的处境,比起死去的爹嬷他们更担心乔柯。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乔柯飞速成长,已深陷权力争斗漩涡中。 他们亏欠乔柯,若能保护乔柯他们愿意孤注一掷。乔滨和乔锦坐下,彼此皆下定决心。 “除了这些,我们还需做什么?”乔滨正色问。乔柯此举并不是与五湖村斩断关系那么简单,而是堵住敌人攻击的弱点。即使日后再有人拿五湖村说事,乔柯也有词辩驳。哪怕对方胡搅蛮缠,乔柯也可借口自己已嫁人把事情推到他们身上。而他们,无足轻重。 “夫君有信交给义父,请你们转交。”乔柯眼神坚毅,“并用尽办法说服义父到京。我们随时欢迎义父一家过来。大哥二哥,你们务必记住,是用尽办法说服义父来京。” 对于乔柯重复一次的话语,乔滨莫名背脊发寒。用尽办法即是用尽手段,威逼利诱…… “红先生明年参加科考,代夫君向他问好。请红先生不用担心,事情很顺利。”乔柯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缓缓道,“你们此去若孙大人尚未启程,应当去拜访他。等会我给你们一个单子,单子上的人你们都要去走一遍。打听看看几位老板的生意如何,替我恭喜他们。” 乔锦不是很懂乔柯如此做的含义:“红先生即将科考,有可能与沈晫同朝为官,与他多联系我能理解。为什么还要拜访那些老板?沈晫走前不是把所有事情交给红先生打理?想知道什么直接问红先生便好,没必要自己辛苦打听吧。何况孙大人不是很快进京任职吗?” “拜访他们自有用意,要让他们知道夫君没忘记他们。”乔柯手冷,拿起手炉烤烤,“夫君可以做他们的后台,也可以搞垮他们,皆看他们识不识趣。在利益面前,不要相信人心。孙大人和红先生就一定可信?未必。有些东西夫君可以不要,但该得的不能没有。” “王家……”乔滨想想问,“三弟,你怎么想白家和王家?王家借白家可赚了不少。” “夫君让他们赚,他们自然能赚。”乔柯拢拢毛绒绒的衣领,“在京城住些日子,大哥二哥也不是全无收获吧?尽量别与白家过多接触,接触也别太长。除此之外,其余皆可。” “为什么……”乔锦还没问完,乔滨看向乔锦摇头。有些事即便是他们也不能问。 “二哥,二嫂怀了吧?”乔柯微微笑,闲话家常,“近来我也没空去探望她。等你们出京后我把二嫂和小风小雨接到府里来,大冬天的就别让她受累了。我们也有个伴。” “这个好。”乔锦欢喜得很,“正愁我们走后没人照顾他们呢。不过之前小风小雨考上了童生,二娘想让他们继续考秀才。我们本打算陪他们去,试试能不能考个秀才回来。” 乔柯想了想道:“你们此行若带他们去也行。没想到这两个孩子挺有能耐的。” “或许因为他们小时候失去过读书的机会,现在读起书来简直拼命。”乔锦大笑,“有时饭都不愿意吃,还得我们劝好久。大哥,你说是不是?怎么发愣呢?在想什么?” 莫名沉默的乔滨被乔锦撞一下,他尴尬笑笑。乔柯打趣道:“大哥还未成亲呢。” “说的也是。”乔锦笑得让人想打一拳,“也不知道大哥喜欢什么样的。” 乔柯掩唇笑着,瞄一眼发呆的乔滨。该说的话说完,笑闹一番后两兄弟告辞。 大大咧咧的乔锦先走,乔滨落后几步回头看端坐主位的乔柯。张嘴欲言,乔滨想到什么又住了嘴。乔滨转身欲走,乔柯轻轻一笑道:“大哥,很多不幸都是从猜忌开始的。” 回头,乔滨开口问:“所以我想当面问你。你留下二娘和两个孩子,是做人质吗?” “有这意思。”乔柯淡淡道,“也考虑到二嫂一个人怀着孩子,你们都走了,她心里没依靠。大哥,我不是不信任你们。只是我想让事情更没有意外,更没有造成危险的可能。” “我明白。”乔滨叹气,笑了,“你已不是五湖村的乔柯。而是将军府的少主君。” “没错。”乔柯直言不讳,“我输不起,将军府输不起。还望大哥谅解。” 点点头,乔滨释然:“哪要什么谅解,不过为了保护自己。三弟,大哥也不愿你受伤害。我和你二哥欠你的太多了,可人心难测,世事难料。你如此做很好,杜绝一切可能性。” “大哥。”乔柯起身,尊敬鞠躬,“其实你和二哥从来不欠我什么。当初我那么做,只是因为若不找个事情做,我肯定活不下去。是我擅自将你们当做希望,当做……” “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乔滨转身微笑走向乔柯,轻轻抚摸乔柯的头,“你永远都是我们的三弟。所以就算防着我们,利用我们,也一定不要欺骗我们。信任是很脆弱的。” “好。”乔柯抓住乔滨的衣角,一如小时候跟着大哥二哥上山时依赖的动作。 “你们又在说什么?”一直没等到乔滨,乔锦不服气跑进来,“背着我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乔柯一笑,“倒是二哥你这咋咋呼呼的样子,哪像个快当爹的?” “不像吗?”乔锦当真皱眉仔细想,“要不我把胡子留起来怎么样?看起来稳重点。” 乔滨一拍乔锦的头:“你留再长的胡子,看起来也不稳重。好了,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说:_(:з」∠)_咱们乔柯小可爱该狠的时候挺狠的呢】 一百二十二、太子好意 “哦。”这次乔滨先走,乔锦悄悄跑到乔柯身边小声说,“不用担心,有我们在呢。” 看着乔锦屁颠屁颠跑出去追乔滨,乔柯含泪而笑。大哥二哥太宠他了,太宠了…… 在三人谈话前,金大人死后第三天。兵部尚书在朝上提出士兵换岗之事,每年都会有一批士兵从京城出发换岗,并不是稀罕事。今次临近年关,兵部尚书提出犒赏边关士兵。 “今年全国大丰收,士兵在边关风吹日晒,理当犒赏。”兵部尚书黄大人向来心疼将士,提出此建议并无不妥。然而先不说士兵的数量,一旦下令犒赏将是笔大数目。寻常时节朝廷也未苛待士兵,大节日时还发过节礼。最近边关皆小仗,未有大干戈,此时犒赏难免…… 沈晫觉得这事与自己无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何况他觉得士兵挺辛苦,赏也没事。 自然有人反对兵部尚书的提议,尤其工部尚书鹿大人:“臣以为不妥。士兵到边关是镇守国土,不是去享福。国家哪项不要钱?夏季遇到个水涝干旱,花钱就跟流水似的。前些日子白云寺被烧,本该朝廷出钱修。百姓自发出钱出力那是他们有心,这事是朝廷的责任。” “说得好听。谁不知道你工部一会要修什么庭园,一会要修什么宫殿,白花花的银子到你们手里就没听到个响。”黄大人翻个白眼,“你要钱,管户部要。跟我们士兵有何相干。” “什么叫没听到个响。”鹿大人气急败坏,“宫殿修在那,又没长脚跑。你不会看啊!” “我不看。”黄大人倔脾气上来了,“反正摆着好看的,能有什么实际用处。” “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没实际用处!”鹿大人撸起袖子,看架势要跟黄大人没完,“懂不懂什么叫历史性财富?你遍查历史,哪朝哪代没几个代表性建筑。就算我们没法亲眼看到他们怎么做到的。但只要东西在那,我们不断钻研,总能踩着历史的步伐看见已经消失的朝代景貌。我们如今竭尽全力创造一个东西,就能在历史洪流中留下属于我们的深刻脚印。” 听着,沈晫觉得鹿大人也有道理。可黄大人也不见得有错,皇上会怎么办? “此事容后再议。”玄和帝果断选择拖延,宣布退朝。退朝后,沈雄才等几名大员被请往御书房。沈晫脚步不停出宫,回刑部上班。他想起上次科考时皇上问如何应对国库空虚。 又见到今日黄大人与鹿大人争得脸红脖子粗。沈晫不由想,朝廷真那么缺钱? 当天晚上,沈雄才召集全家人宣布一件事:“此次换岗,皇上下令由不涯押送,并替换不惑和不拘回朝。皇上顾念不惑和不拘长年驻守边关,特意让他们回家和家人团聚。” 用一个没打仗经验的沈不涯替换身经百战的沈不惑和沈不拘?沈晫不可能不多想,刚替换时不会有风险吗?将士向来只服有能力的人。沈不涯确实天天去军营磨练,但和实战到底不一样。每个地方人呆久了便会形成不同的势力圈子,沈不涯过去对边关士兵来说就是外人。 沈晫皱眉问:“皇上怎会无缘无故下如此决定?谁提议的?” “太子。”沈雄才成功看到沈晫吃惊的样子,“太子同意犒赏士兵,而后如此建议。户部行事一向低调,发生大事时能掏出钱都会掏。此时犒赏估计会让他们忙一阵。” 注意到沈雄才话里的重点,沈晫疑惑:“户部尚书是太子的人?” “朝上太子一向弱势,只有户部为其效力。”沈雄才叹口气,“好在太子仁厚,在军饷上从未克扣。有时即使拿不出来,也会想尽办法先发军饷,再考虑其他事。” 所以在士兵心里太子比三皇子和六翁主声望更高?沈晫撇撇嘴,毕竟是衣食父母嘛。 “其实换岗也没什么不好。”乔柯扯扯沈晫的衣角看向伊宛约和胡溪溪,“两位弟妹正好和弟弟们多处处,望早日有喜,为将军府添丁。夫君,你说是不是?” 倒没想到这点,沈晫彻底没话说了。好像两位弟妹嫁进来时,两位弟弟匆匆拜堂就赶往边关。四年,还是五年了?独守空房这么久怪可怜的。沈晫心虚瘪嘴,不该秀恩爱的…… “不知道不惑和不拘年前能不能赶回。”沈夫人招呼风煦,“我们给不涯收拾收拾去。” 风煦起身微笑行礼,随沈夫人去给沈不涯收拾包袱。沈不涯知道自己将去边关,显得特别高兴:“我做梦都想着能像爹和哥哥们一样去镇守边关。没想到梦想成真了!” 或许……真是个好决定?沈晫不由这样想。没有人天生就会什么,总要去克服的。 户部需准备物质,军队要各种安排,启程定在十天后。一切都在有条不紊进行着。 早朝结束后,正准备出宫的沈晫被太子拦住。太子微微笑:“恭喜你们兄弟即将团聚。” “多谢太子良苦用心。”沈晫并不打算领太子的情,“但太子有没有想过,没实战过的不涯去了边关如何服众。虽说底下将士皆是沈家带出来的老兵,但不涯才十六岁。” “沈大人是否太小看自己的弟弟?”太子无奈,“沈不惑十三岁去边关,十四岁立大功,十五岁成少年将军。沈不拘亦不遑多让。沈大人为何不相信十六岁的沈不涯能号令千军?” 因为他印象里十六岁未成年,现代的思维让他把沈不涯当一个孩子看待。沈晫不想与太子谈论这些,他也不想知道太子是好意还是别有居心。沈晫叹口气幽幽道:“但愿一切安好。”但愿他担心的事不会发生;但愿沈家还没有没落的预兆;但愿此次换岗背后没有阴谋。 “沈大人为何总往坏处想?”太子乐观道,“你该相信,沈家军所向披靡。” “所向披靡?不过是埋骨他乡。”沈晫转身离开。白发人送黑发人,尽管现在很太平…… 太子望着沈晫离去的背影淡淡一笑:“埋骨他乡?或许是吧。正因此猜所向披靡。” 风吹散太子的话,吹乱他的衣袍,却吹不去他脸上无比相信的笑。他相信沈家军…… 沈晫回到家,乔柯见沈晫兴致不是很高问:“还在为不涯去边关的事发愁?” “我愁有用吗?”坐着的沈晫抱住乔柯的腰,“有种自己家小孩要上战场的不安感。不涯他才十六啊。你说要是以后我们的孩子死活要去战场,我们怎么办?不得担心死。” “就算你会担心死,还是要放他们去。”乔柯温柔摸摸沈晫的头,“因为你爱他们。” 爱他们,所以尊重他们的选择。沈晫瘪嘴撒娇:“所以还是生个女孩养在身边好。” “女孩总要出嫁。”知道沈晫要说什么,乔柯先说,“即使你想给她招赘,还不是得问她的意见?夫君,孩子一大就会有自己该走的路。我们担心、支持就好,不是吗?” “发现你越来越爱说我了。”沈晫吸吸鼻子假哭,“嘤嘤嘤,乔柯不爱夫君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乔柯没好气推沈晫,“让悠儿看见成什么样子。丢不丢脸?” “不丢脸,就不丢脸。”沈晫轻轻抚摸乔柯的肚子,“希望他们都能快快乐乐长大。” 沈晫隔着衣物亲吻乔柯的肚子,唇角溢出笑。乔柯幸福而笑,一辈子仿佛定格在这一刻。 “爹,阿嬷。”奶娘陪着沈悠跑进来。沈悠哒哒跑向沈晫,一把抱住沈晫的大腿。 抱起沈悠,沈晫抓住沈悠的小手摸乔柯的肚子:“悠儿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啊?” “喜、都喜欢。”沈悠奶声奶气说。奶娘欣慰笑了。沈晫和乔柯相视一笑。 十天后,沈不涯率队出发,前往边关。沈夫人携家眷在城门口送行,望着长长的队伍走远。想起他们当初送走沈不惑和沈不拘的场景,沈夫人湿了眼眶。如今他们又送走沈不涯。 不知是因冷,还是因为确实没大事发生,早朝安静许多。白云寺的修缮进度很慢,进入冬月后直接停工。工部尚书鹿大人明显为此事不高兴,早朝耷拉个脸,对人不搭理。 宫中提前为年宴做准备,今年因多了不少来京任职的官员,皇上准许携带家眷。说起这事时,玄和帝点名沈晫,不可找借口缺席。正盘算此事的沈晫不高兴了,为什么啊…… “朕知道你的夫郎身怀有孕。”玄和帝知道沈晫一向不愿参加宴会,去年年宴就没来,但一直不参加也不是个事啊,“自你回京后,朕从来没见过你的夫郎。你藏着做什么?朕看看怎么了?朕告诉你,年宴你必须带着夫郎来。不然就是抗旨不遵,朕要狠狠罚你。” “皇上,你既然知道我的夫郎身怀有孕,也应当知道他行动不便。”沈晫据理力争,“冬天下雪路滑,又冷,臣担心出事。再说他没入过宫,万一冲撞了皇上,岂不……” “你放心,宫里医术精湛的御医很多,不会让你的夫郎有事。”玄和帝直接将沈晫的话打回去,“也不必怕他冲撞朕。朕给他个恩典,不管发生什么,绝不怪罪他。” “好嘞。”沈晫立刻答应。反正不就是来宫里吃一顿,吃饱喝足就可以走了。 被气笑了,玄和帝无奈摇摇头:“你啊。真是半点亏不肯吃,早晚会得到教训。” “谢皇上教诲。”沈晫毫无诚意行礼,“臣一定当做金科玉律,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不愿再听沈晫耍嘴皮子,玄和帝宣布退朝。沈晫撇撇嘴,又有麻烦事了…… 【作者有话说:_(:з」∠)_这个月终于结束啦!浪起来!】 一百二十三、故人造访 时间慢慢溜走,天气越发冷,腊月后开始飘雪。有时绵绵小雪,有时鹅毛大雪,一觉醒来所见皆银装素裹。下雪后沈晫不再练武,即使已经习惯早起,他醒了也情愿缩在被窝里。 官员调动因有些地方较远,所以官员们有三个月假期赶路。冬月末陆续有官员进京上任,腊月后到京的人更多。孙大人一行人正是腊月中赶到,期望能参加此次年宴,露个脸。 孙大人休整一天,第二天去部门报道。因临近过年,即使上任也没什么事做,闲得很。 上任后,孙大人调沐休,与吴稀、王子川造访将军府。一进京,孙大人就已向将军府递拜帖,将军府回了这天。所以即便孙大人刚刚上任,也得调休来拜访。 一行三人进府被请到大厅。他们刚坐下,沈晫扶着乔柯进来。他们急忙起身行礼。 沈晫扶乔柯到主位坐,丫环上热茶。品惠单独为乔柯端上一杯热水,里面加了些蜂蜜。 “孙大人,吴兄,许久不见。”沈晫与两人寒暄,而后坐下,“都坐吧。没想到下雪你们还赶进京。换做是我肯定明年再进京,那么急做什么。听说孙大人进京后直接上任了?” “是。”孙大人拱手道,“皇上开恩,年前进京的官员都可参加年宴。下官这才紧赶慢赶。好在路上虽出了些状况,到底让我们赶上了。年宴上,还望沈大人照拂。” “说什么照拂。全京城最不想参加年宴的就是我。”沈晫无奈喝茶,“可皇上不许啊。” 乔柯笑笑,打趣道:“皇上那是看重你,瞧给你懒的。别人想要此恩典还没有呢。” “少主君说的是。”孙大人起身向沈晫深深鞠一躬,“下官多谢沈大人提拔。” “行了,不用跟我来这些虚的。”沈晫招手唤浮生过来,“既然你们来了,就留下吃顿饭吧。正好我有好多话与吴兄说,可不能让你们跑了。浮生,你去厨房安排一下。” 浮生应声,行礼退下。乔柯侧头小声跟品惠说了什么,品惠点点头,即刻下去办事。 厅中炭火红旺,沈晫微笑扶乔柯起身:“坐在一处怪冷的。我带你们四处走走。” 孙大人一行起身,恭敬跟在沈晫两人身后。冷风刺骨,外面飘起雪花,沈晫为乔柯拢拢毛绒绒的披风。乔柯含笑介绍将军府的亭台楼阁,时不时问问孙大人的家事,显得亲近。 走了一圈,来到沈晫的院子。屋里烧着炭火,仆人掀起门帘,雪随着风飘进屋。 乔柯进屋解下披风,丫环接过挂上屏风。沈晫轻柔拍拍乔柯头上的雪花:“冷不冷?” “不冷。”乔柯一笑,转身请孙大人一行坐下。丫环即刻上茶,依旧给乔柯杯热水。 忙一阵,丫环和仆人皆退下去。门帘挡住外面的风雪,沈晫微微一笑:“孙大人调任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你还得谢谢吏部主事董大人,若没他的一杆笔,便没你的调令。” “是,下官定好好谢董大人。”孙大人起身应下。但谁都知道没沈晫开口,此事更不行。 “对了,吴兄。”沈晫笑眯眯看向吴稀,看着十分高兴,“你们的生意做得怎么样?杂志火到什么程度了?有没有研究出新东西?自从进京,我也没时间关注四海县的事。” “都挺好的。”吴稀态度自然,“杨管事如今有一支船队,沿水地区皆是他的顾客,其周边城市自然也受影响。不仅杂志,花生等销量亦节节攀升。与我们合作的人也在增加。” 点点头,沈晫直接问:“红先生所写故事的反响如何?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声音?” 不一样的声音?吴稀想起路上听到的沈晫最新发言回答:“故事里的女性角色支持者不少,还有布庄专门按照书上所写为她做成衣。价格有高有低,最贵的千金难求。” 沈晫激动站起身,走来走去。这不已经自己发展出周边嘛,有进步,有进步啊。 但还不够。沈晫想着看向王子川:“王家和白家的合作如何?” “十分顺利。”王子川点头道,“为推广跳棋和火锅,白家出了大力气。但我觉得他们有所保留,或者说是防范。虽然没什么不好,可加深合作有难度。白家内部挺乱的。” 内部?沈晫看向乔柯。乔柯轻轻点头:“白家并非白瞳一人掌家。” 所以不是白瞳一个人说了算。沈晫坐下想了想:“即使如此,便给白家一个警告。下次的生意拒绝与白家合作,让他们看着银子进你们口袋,汤都不给他们喝。白妃有话语权吗?” “说不好,她毕竟在深宫。”乔柯对此不确定,“底下人阳奉阴违,她也没办法。” “嗯。”沈晫叮嘱王子川,“这次要让白家求你们。若他们还放不下身段……” “我知道该怎么做。”王子川握紧椅子扶手,眼前的人还是那两个人,却无端给他一种压迫感。让他不敢妄言,也不敢耍弄什么心机。这就是敢血溅金銮殿的沈不凡吗? 那么乔柯又是怎么回事?王子川暗暗打量乔柯,明明脸上笑着,明明没有什么威胁的言语和举动,就是让他感觉到威慑。一个从小山村出来的哥儿,只一两年就成长至此…… “少爷,”浮生躬身在外唤,沈晫发话后才进去回话,“夫人收到来信,二少爷和三少爷将赶在年前进京。夫人说府里诸多事宜,少主君要陪少爷你进宫赴宴。府里的事……” “交韵妹妹和雅妹妹共同打理。”乔柯开口,“你通知两位姑娘,让他们从明儿开始到我这来学习。我的身子越发重,是时候让她们学着独当一面。思香妹妹愿意也可以来。” “是。”浮生行礼,问,“夫人派人来问,几位客人可有什么忌口?好让厨房准备。” 乔柯看向孙大人一行,孙大人和吴稀倒没有什么不能吃的。但王子川有了身孕,得注意。乔柯让浮生回话,按照他的饮食标准准备。浮生应下,而后退下去。品惠进屋,行礼。 “少爷,二老爷刚传话来。”品惠瞧一眼沈晫道,“流风留守军营,过年不回了。” 沈晫皱眉,挥手让品惠退下。乔柯看看沈晫,笑道:“不回也好,府里人多。” 人多眼也杂,沈晫宽心。几人再说说话,到晚饭时便去饭厅。有客来,妾室上不了桌。沈雄才举杯,给足面子敬孙大人。孙大人自诚惶诚恐起身,说些奉承再饮酒。 乔柯闻不了味道,沈晫便没喝酒,安静吃饭。乔柯为沈晫盛汤:“喝碗汤,暖暖。” “嗯。”沈晫接过碗喝了,而后给乔柯盛碗汤,“今儿的汤不错,你也尝尝。” 点头,乔柯接过碗慢慢喝汤。沈晫又给自己盛汤,边喝边说:“二叔,流风怎么回事?” 没想到沈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仅沈风凛愣了,乔柯也觉得奇怪。孙大人瞄一眼沈晫,低头默默吃饭。吴稀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给王子川盛汤夹菜。王子川勉强一笑,吃饭。 “过年嘛,也不能所有的人都休息。”沈风凛轻描淡写道,“流风今年刚去军营,多吃点苦是好事。留守军营乃惯例,是我让他留下的。你想让流风回来,跟我说一声就是。” 沈晫抬眸淡淡看沈风凛,这一眼让沈风凛感受到杀气。沈雄才皱眉,沈宇轩反射性一惊。 乔柯轻轻笑打破尴尬局面:“二弟三弟快回了。娘,府里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府里的事不是都由你打理吗?”沈夫人完全没感觉到气氛的紧张,“老二老三是回自己家,又不是去别人家,要准备什么?等他们到了,我们全家去迎迎就是。” 沈夫人没接住话,场面更尴尬了。乔柯淡淡一笑:“娘说的是。但二弟三弟风尘仆仆归来,府里总要准备些东西,好让他们一回来就可以休息。我看二弟三弟的院子下人不多,不如多调几位过去。品惠,两位弟弟的院子各调五个丫头,两个婆子,十个仆从。” “是。”品惠急忙应下。沈夫人想想也是,笑着难得夸乔柯设想周到。 场面缓和不少,一顿饭在沉默中吃饭。饭后,孙大人一行告辞,沈晫将人送到门口。 人走后,沈晫回到屋黑了脸。乔柯瞧见沈晫的表情便知在想什么,上前劝道:“也不能怪二叔没事前知会你一声。如今流风在军营,是士兵,归他管。按理来说,二叔没做错。” “不止这个问题。”沈晫拧眉,“二叔没事前同我商量,他做为长辈我可以谅解。流风呢?流风什么身份?他要留守军营,却没提前向我报备。反倒是二叔派人来传话。怎么?去了军营不到一年,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还是被军营的官衔迷了眼,不知道自己主子是谁。” 乔柯轻轻坐到沈晫怀里,沈晫忙抱住乔柯。乔柯揽住沈晫的脖子,头靠在沈晫胸口:“自从出了白云寺一案,你未免太疑神疑鬼。是,我们不该遗漏细节,但也不能自己瞎猜啊。何况今儿当真外人的面,你让二叔怎么下台?二叔不仅是你的长辈,他的官级还高过你。” 沈晫摇头叹息:“再看看吧。希望流风的事是我多想。之后我去跟二叔说说。” “你啊你。”乔柯手指一戳沈晫的眉心,“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对谁说话都是命令的语气。你难道忘了自己只是小小五品官吗?上朝都是站在最后面,风吹雪淋的。” “我,没有吧?有吗?”沈晫仔细想了想,“我觉得我挺平易近人的。” 一百二十四、弟弟回家 “瞧孙大人诚惶诚恐的样子,你还觉得自个儿平易近人吗?”乔柯打趣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吃饭时有多尴尬。你分明是故意的,就是想给二叔提个醒,别跟你对着干。” “还是夫郎懂我。”沈晫笑眯眯搂住乔柯,“二弟三弟要回来了,还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我不先给大伙提个醒,保不齐府里又有事闹。我可不想你受累。” 乔柯贴在沈晫胸口轻声道:“府里的事我能应付。你不能太小看我。” “好好,夫郎真棒。”沈晫轻拍乔柯的肩,“不许硬撑着,你的身体最重要。” 点头,乔柯环住沈晫的腰一笑:“我要是有个万一,夫君还不撕了他们。” “知道就好。”抱住乔柯,沈晫轻笑,“所以你一定要保重自己,什么都没你重要。” 他知道的。乔柯抿唇,紧贴在沈晫胸口。他知道夫君很在乎自己,正如自己在乎夫君…… 冬月中旬过后,几骑在雪白中踏出一条路直奔京城。这天城门刚开,他们策马进城往将军府去。门外守卫看见马上的人,激动转身边往里跑边喊:“二少爷,三少爷回来了。”山。与彡夕。 听到消息时,沈晫还在被窝里。冬月中旬一过完他就请假了,那么冷他站在殿外生病怎么办?果断请假回家烤火。皇上看在沈晫答应参加年宴的份上,也就随便沈晫了。 “二弟三弟回来了?”乔柯想起身,“夫君,赶紧起。我们出去迎迎。” “迎什么迎。”沈晫赶紧让乔柯躺好,“府里那么多人就差你了?外面冷,你好好躺着继续睡。我去就行。你怀着身孕,不去旁人也不会说什么。敢说我就去和他聊聊。” 乔柯一笑:“那你安排早饭一起吃。二弟和三弟离家这么些年,好不容易回来。” “知道,你就放心吧。”沈晫为乔柯拢紧被子后起身穿衣,“快再睡会。” “嗯。”怀孕的人嗜睡,乔柯没多久便又睡着了。沈晫穿好衣服,洗漱后去前厅。 两位身穿铠甲的男子正与沈夫人说话,他们背脊挺直,英气勃发。同样上过战场,他们并无沈雄才那般杀气重,更像行走江湖的侠客。一派正气,豪迈洒脱。 听到仆从的禀报,两名男子回身见到沈晫,抱拳恭敬行礼:“大哥。” “二弟三弟好。”沈晫含笑走过去扶起两人,“兄弟间不用这些客套。” 一家人坐下闲话家常,沈晫也渐渐分清谁是谁。相对正经的是二弟沈不惑,爱笑的是三弟沈不拘。两人风尘仆仆赶回,总算在年前回京。换岗回的士兵在后面,很快便到。 “你们的大嫂有孕在身,我便没让他大冷天起那么早。”沈晫招呼浮生,“等会一起吃早饭。浮生,去厨房交代声。告诉奶娘,悠儿起了后也一同带来吧,见见他两位叔叔。” “是。”浮生领命退下。沈不惑和沈不拘听说些沈晫做的事,对大哥在家不稀奇。 对于乔柯还没起,大伙没说什么。唯独沈不拘的正妻胡溪溪阴阳怪气道:“大嫂娇气。” 沈不拘皱眉,明显有些不悦。沈晫淡淡看胡溪溪:“三弟妹没怀过,不知道怀孕的辛苦。我心疼夫郎,不希望他冷天挺着大肚子爬起来。三弟妹要怪就怪我,和我的夫郎没关系。” “大哥说的哪里话。”沈不拘大方一笑,“怀孕生子辛苦,多让大嫂休息应该的。” “是啊。”沈不惑也搭话,“我们在边关看人生孩子,一个不好可就去半条命。” 自知说错话,胡溪溪低头安静。沈夫人不满看一眼胡溪溪。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沈晫问问边关的情况,沈不惑和沈不拘知无不言。一番谈话下来,沈晫对边关有个大概印象。门帘被掀开,乔柯一手扶着肚子一手牵着沈悠微笑进来:“怪我贪睡,现在才起。” 起身,沈晫去扶乔柯抱怨:“怎么你牵悠儿。奶娘呢?悠儿好动,万一撞着你。” “哪有那么娇气。”乔柯含笑看向沈不惑和沈不拘,“二弟,三弟。” 沈不惑和沈不拘起身拱手行礼:“大嫂。”而后悄悄打量乔柯,发现这位大嫂落落大方,对此很有好感。听说大嫂是大字不识的村民时他们还有些担心,此刻完全放下心。 乔柯将沈悠拉上前,温柔道:“二弟,三弟,这是我儿子沈悠。悠儿,叫二叔三叔。” “二叔,三叔。”沈悠仰头看沈不惑和沈不拘乖乖叫人。乔柯满意一笑,缓缓坐下。 好奇打量两位叔叔身上的铠甲,沈悠伸手去摸摸。摸后他笑得很欢:“漂漂。” 沈不惑和沈不拘是喜欢孩子的,尤其面前这个小团子还是自己的侄子。他们蹲下,好让沈悠更好摸铠甲。沈悠笑得格外开心:“漂漂,爹爹,漂漂。阿嬷,漂漂。” “嗯,漂亮。”乔柯微笑,“这孩子一向喜欢好东西。抓周时就死死抓着他爹的官印。” “是吗?”沈不惑抱起沈悠,伸出手指逗,“他长大后肯定有出息。为我沈家争光。” “二哥,给我也抱抱。”沈不拘等不及把沈悠抱过来,软绵绵的好让人喜欢。 沈悠捧住沈不拘的脸吧唧亲一口:“叔也漂漂。没爹爹漂漂,阿嬷最、最漂漂。” 一番话说得大家哈哈大笑。沈晫满眼宠溺:“瞧瞧,话都说不利索,还知道巴结人呢。” “还不是你教的。”乔柯眉目弯弯,“二弟三弟饿了吧?品惠,去厨房看看。” “大嫂一说,还真饿了。”沈不拘大笑,“悠儿吃饭跟三叔一起坐好不好?” “好。”沈悠一把抓住沈不拘的头发。乔柯忙叫松开,沈不松,沈不拘宠着说没事。 胡溪溪瞧几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手攥紧帕子。沈不惑的正妻伊宛约看看胡溪溪,无言。 很快,早饭摆好,一行人去饭厅。沈不拘抱着沈悠吃饭,沈悠小手在桌上扒拉,什么都想要。沈晫给乔柯夹菜,完全不管,让沈悠去闹。乔柯注意到胡溪溪脸色不好,没说什么。 吃过早饭,沈不惑和沈不拘入宫复命。他们并未解铠甲,驾马直接去皇宫。 乔柯有些担心问:“二弟三弟先回府没事吗?皇上知道会不会多想?” “没事。”沈晫扶着乔柯回屋,“皇上念及两位弟弟思家心切,特意恩准先返家。” “如此便好。”乔柯坐在放着软垫的椅子上,“二嫂住在府里肯定多有不自在,小风小雨也不在她身边。你等会儿把店里的物件搬来布置上,让她住得舒服些吧。” “行。”沈晫点头,“你看看她屋里还缺什么,一并添上。你、二娘、王子川皆有喜,能聊聊就聊聊。放松心情,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尤其二娘,二哥不在她身边没安全感。” “我知道。”乔柯点头,“天冷路滑,我有心多聚聚,又担心路上出意外。就没给王子川下帖子。等开年天气暖了我们再聚,大家都住在京城,不会跑了的。夫君说是不是?” “是。夫郎说什么都对。”沈晫唤品惠照顾乔柯。他去店里走一趟,看搬什么物件。 沈晫走后,乔柯让人去请吕二娘过来说话。吕二娘到后,沈韵、沈雅也到了。 “你们先看去年的庄子账簿。”乔柯命人把账簿给沈韵和沈雅看,“不懂的问我。明儿各庄子的管事会来交账簿,由你们交接。慢慢来不要紧,但千万不能错,知道吗?” “知道。”沈韵和沈雅点头,而后认真看账。乔柯与吕二娘在一旁说说话。 吕二娘手上缝制给孩子的小衣裳,乔柯瞧着也想学。吕二娘笑笑:“不难的。” “二嫂做的真好。”乔柯摸着衣裳由衷称赞道,“我怕是学一辈子都做不到这样。” 笑笑,吕二娘教乔柯怎么做小衣裳、小鞋子。以往给自己做,乔柯对付过去就是,但给孩子的要细要好,半点不能马虎。学来学去学不好,乔柯放弃给孩子做,打算给沈晫做。 一天在其乐融融中过去。当晚,沈不惑与沈不拘第一次与妻子同榻而眠…… 次日,各处庄子的管事前来交账。一个屋子里,沈韵、沈雅在,伊宛约、胡溪溪也在。沈晫与沈不惑和沈不拘在前厅聊天。管事在旁边烧着炭火的屋等待,一个个去。 第一个管事交账,沈韵和沈雅边看边讨论。胡溪溪春光满面抚发:“大嫂可真偏心。之前说给韵丫头和雅丫头相看人家,哪知道一个都没相看中。如今又让他们管家,啧啧。” 伊宛约以手帕掩唇,不说什么。沈韵和沈雅更不敢说话,专心看账。管事则缩着脖子恨不得不存在。浮生瞄一眼胡溪溪,悄悄退出去。他奔到前厅,在沈晫耳边小声禀报。 沈晫一笑,摆手让浮生下去。沈不惑和沈不拘疑惑互相看看。沈不惑问:“出事了?” “没事。”沈晫喝口热水,“不过有些人不安分。放心,你们大嫂能应付。” 点头,沈不惑和沈不拘见沈晫一脸宠溺,心头不免冒出更多问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另一边,屋里。乔柯手里捧着手炉,淡淡看一眼胡溪溪道:“两个丫头迟早要出嫁,我看时机不错便让她们学着掌家,嫁出去也不至于受欺负。三弟妹为此不痛快,是觉得她们抢了你掌家的机会?二弟妹也如此想吗?亏你还是长辈,跟两个小辈计较,也不嫌丢脸。” 【作者有话说:_(:з」∠)_小天使们,月票给隔壁abo新文啊~】 一百二十五、共赴年宴 胡溪溪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此时,门帘被掀开,沈思香帕子掩唇轻咳一声进去行礼。 “思香妹妹,你病没好,就不用劳累过来了。”乔柯让沈思香坐下,关切慰问。 “没想到在府里最忙的时候染上风寒。”沈思香坐下微微福身,“多谢大堂嫂关心,思香已经好多了。如今年纪越发大了,思香想多学些,以后嫁人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你也该多穿点,外面多冷啊。”乔柯吩咐,“品惠,给思香妹妹个手炉。” 品惠赶紧给沈思香拿个手炉揣怀里,还添上层薄毯盖着。乔柯这才开始问沈韵和沈雅账簿看得如何。她们回答看好了,没问题。乔柯方接过检查一遍,无误后打赏管事说点赞赏话。管事收下打赏躬身行礼,因为主子的认可和好意更忠诚。而后管事退下,换另一位管事。 看账看到午时,乔柯让大伙先吃饭再继续,并给还在的管事安排饭食。有些管事交完账看天早便赶回去,有些管事若赶不及回去,与相熟的人邀好一道去哪住一晚,所以还等着。 吃过午饭,胡溪溪不去坐着自讨没趣。她想怂恿沈不拘争管家权,被沈不拘训一顿。沈不拘因为刚成亲就赶往边关,对独守几年空房的胡溪溪有愧疚。久别重逢,沈不拘自想对胡溪溪好,可没料到胡溪溪是如此不懂事之人。争管家权?把他们大哥大嫂放在哪里? “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沈不拘待人本和善,也爱笑,此时面对胡溪溪很烦躁,“大哥为嫡,我们为庶,你不该想不能想之事。若你还不悔改,我便禀明父亲休了你。” “休我?”胡溪溪不敢置信,“当年是你们沈家来求亲,如今却说要休我。我苦等你四年,若不是家里没个男人当家,何至于一直被那么粗鄙的哥儿骑在头上。你只想着大哥大嫂,有没有想过我。他宁愿让几个小辈越过我管家,也不让我沾手。他们有把你当兄弟吗?” 沈不拘皱眉,拂袖而去。当年婚事是沈夫人定下,他对胡溪溪其实没多少感情。若早知道胡溪溪是如此不安分之人,他碰都不会碰。真不知道如此下去,家里会变成什么样。 心中郁结难解,沈不拘去找沈不惑吐露心声。沈不惑与沈不拘的婚姻相似,妻子皆是沈夫人安排。区别只在伊宛约人如其名,婉约温柔,十分贴心,自然惹人爱怜。而胡溪溪…… “再看一段时间吧。”沈不惑安慰沈不拘,“到底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依我看,无需忍让。”沈晫含笑掀开门帘从外走进来。自从两位弟弟刚回来那天胡溪溪出言不逊,他就料到胡溪溪不会一直安分下去。留这样的人在身边,早晚是个祸害。 “大哥。”沈不惑和沈不拘起身相迎。他们没料到此事这么快就被沈晫知道。 “都坐吧。”沈晫坐下道,“我早打听清楚。当年确实是母亲向胡家求亲,但胡家亦是为了攀附权贵答应这门亲事。这些年来胡家可没少从我们家拿走好处,一笔一笔都记在账上呢。三弟,大哥并不是对你有意见,而是我们家容不下这种人。你必须当机立断。” 沈不拘坚定拱手:“全凭大哥做主。当年这门亲事也并非我自愿应的。” “如此便好。”沈晫满意点头,“从今天开始,你与胡溪溪分房。开年后我让你大嫂找个理由命胡家来接人。也别让他们脸上不好过,双方和离。再给他们一些好处。” 沈不拘点头同意沈晫的做法。沈晫起身拍拍沈不拘的肩:“以往你在边关,婚姻之事无暇顾及。如今你回来了,妻子还是自己挑的好。满城贵女,相信总有一个与你有缘。” “是。”沈不拘豁然开朗,心情好很多。他也曾想过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算了,可到底不愿。大哥能理解他、支持他太好了。将军府终究是他的家,大哥还是他的大哥…… 办完事,沈晫蹦跶哼着歌进屋。乔柯见沈晫心情不错,便知事情顺利:“解决了?” “解决了。”沈晫拿走乔柯手里的账簿,在乔柯脸上亲一口,“胡家那边还得你去说。” “嗯。”乔柯微笑道,“以前母亲管家时,胡溪溪只要说些好话便能得不少好处。自从我管家,她除了月例,其他都没了。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她当然着急。马上就闹了。” “夫郎蕙质兰心。”沈晫抱起乔柯一个转身坐下,让乔柯坐在自己腿上。 “此事到底让三弟受了委屈。”乔柯伸出双手环住沈晫的脖子,“我们是不是该给他找个更好的?倒也不用身份多好,温柔体贴的就行。如此女子才配得上我们的三弟。” “不对。”沈晫神秘笑着摇头,“三弟不喜欢温柔体贴的。他和二弟不一样,他喜欢有野性的。因为他自己就是一匹野马,只不过因为家国大业压抑着本性。相信我没错的。” “那谁才行?”乔柯不解,“论野性,边关女子哥儿不是更和他胃口吗?” “我想到一个人。”沈晫唇角扬起一抹笑,“不过她的身份有点压力,怕不轻松。” “你是说……黄书悦?”乔柯惊讶坐起,“她可是兵部尚书的嫡女,我们家敢娶吗?” “有何不敢?”沈晫一点乔柯的鼻尖,“但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思。你寻个时机安排他们见面,看对眼了呢我们再说下一步。若没看中,再挑别的。我弄走他媳妇,得赔他一个。” “知道。”乔柯一笑,“等他们和离我就安排。我很好奇你打算怎么帮三弟求娶?” 沈晫淡淡一笑,卖关子不说。两人若有情,最大阻碍便是皇上。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之子,一个兵部尚书嫡女,若两家结亲,皇上能睡安稳?岂不举国兵权皆归沈家所有。 想成此事倒不难,只需两家演场戏。比起之后的事情,沈晫更担心沈不拘和黄书悦看不对眼。黄书悦的野心远比想象中大,她不会甘心拘于后宅。所以此事想成有点难度…… 对,有难度,但不是很大。毕竟沈晫有一个最大难度的目标,可能要用一生去达成…… 从这天起,沈不拘与胡溪溪分房睡。胡溪溪踌躇不安,但沈不拘完全没有心软的意思。不仅如此,年宴沈不拘也不带胡溪溪去。胡溪溪只能看着沈雄才等人坐上马车缓缓出发。 沈家有六位官员赴宴,沈雄才三兄弟,沈晫三兄弟,携正室嫡女赴宴。沈夫人不是第一次入宫,依旧显得很高兴。伊宛约精心打扮,浅浅而笑似一道美丽风景。乔柯穿得最厚,裹得严严实实的,外面穿着大披风。沈晫温柔为乔柯拢拢衣领,乔柯含笑,两人四目相对。 将军府有两位嫡女,沈韵和沈雅。此次她们进宫赴宴自也打扮一番,娇俏可人。 六辆马车浩浩荡荡前往皇宫,在宫门口停下。沈晫先下车,而后伸手扶乔柯。 乔柯搭上沈晫的手,慢慢从车上下来。沈晫揽住乔柯忧心问:“冷吗?” “还好。”乔柯露出手里的手炉,“揣着火呢。就是不知道宫里是个什么情况。” “管他什么情况。”沈晫拥着乔柯进宫,“冷就让人添火。如何也不能让你冷着。” 一笑,乔柯虽听过无数次沈晫在宫里的做派,到底没亲眼见过。他不想给夫君添麻烦,能忍的都会忍过去。奈何皇宫是个是非地,自己不去招惹,总有别人来招惹。 进了宫,有太监为众位官员引路。走进大殿,一股热气迎面而来。大殿中各处烧着熊熊火,为众人取暖,每堆火有专人看管。沈雄才等人继续往前走,沈晫却拉着乔柯坐后面。 太监回头见沈晫没跟上来,快步回来:“沈大人,您和夫人的位置在前面。” 沈晫抬手阻止太监的话,他选了一个离大门稍近的位置坐下:“我们就坐在这。” 乔柯含笑握住沈晫的手坐下,两人十分温馨。太监无法,只能去禀报六翁主郑汐。 六翁主先到镇场,见沈晫和乔柯坐的位置较远。他没说什么,摆手示意太监退下。第一次看到沈晫对乔柯呵护备至的模样,仿佛是另一个人。一个完全褪去危险,只余下温柔的人。 “怎么了?”徐缘微笑拉住郑汐的手,“宴会快开始,父皇他们也该到了吧。” 郑汐不自在抽回手,眼角不由瞄向沈晫。徐缘的笑容一僵,而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一群太监宫女规矩走进殿,他们的职责是伺候赴宴的宾客。一个太监看见沈晫,眼眸垂下,不动神色换位置走过去站在沈晫和乔柯身后。他时不时抬眼打量被沈晫呵护的乔柯。 位置上,乔柯的手被沈晫裹着好奇问:“为什么不与父亲他们坐一起?” “里面闷。”沈晫指指周围烧的火,“烧那么多火,坐得越里面越闷。你会难受。” 乔柯一笑轻声问:“那你不怕皇上追究?皇上亲口点你名,已是给天大的面子。” “皇上让我参加年宴,又没规定我必须坐在哪。”沈晫笑笑,柔情似水,“何况为了你,得罪皇上算什么?我敢把天捅破,你信不信?手炉里是不是不热了?让人换换?” 后面的太监立马上前跪下,伸出手接手炉。沈晫看太监有些眼熟:“我们见过?” “奴才高栖。”高栖接过乔柯递来的手炉回话,起身去添火。他已不是任人欺负的他。 注视高栖的背影,乔柯转头看沈晫问:“怎么?认识的人?” 【作者有话说:_(:з」∠)_啊,隔壁abo新文~求月票~】 一百二十六、怜香惜玉 沈晫摇头:“不记得了。你知道我记性一向不好。”而且脸盲,见过一两次的人记不住。 “说的也是。”乔柯垂眸含笑,“能让夫君见一面就记住的人,世上可不多。” 高栖添置好火,回来将手炉递给乔柯。乔柯接过朝高栖微微一笑,高栖低头退到后面。沈晫想起乔柯得喝炖汤,吩咐高栖去御膳房让人做。高栖立即领命吩咐下去,没多久又回来。 说起脸盲……沈晫想起一件往事:“当年我见你第一面就记住了。你说神不神奇?” 那一面只是惊鸿一瞥,沈晫在迷迷糊糊看见乔柯的脸。不知为何,他记住了那张脸。仿佛他天生就该认识乔柯,就该记住乔柯。一切那么理所当然,从一开始乔柯就是特别的。 乔柯唇角扬起,轻轻握住沈晫的手:“与我而言,夫君也是特别的。” 当初乔柯见到浑身是血倒在山中的沈晫,犹豫再三决定不惹麻烦。却在这时,沈晫迷迷糊糊睁开眼,那一眼让乔柯心软。那一眼令乔柯看到从未见过的风光,不是嫌弃、唾弃、鄙夷,没有任何压抑,那一眼彷如璀璨星光。平静的、惊艳的、忘不掉的绝美眼神。 世上哪有那般傻的人,救人又给银子,对他来说沈晫是特别的。因为这份特别,他愿意倾尽所有,哪怕什么也得不到,哪怕不过是一场梦。他付出,从未想过回报…… 现今他如此幸福,是上天垂怜。乔柯眼角含泪,夫君那般好,却愿意娶他。 含笑拥住乔柯,沈晫用身体为乔柯挡住吹进来的冷风。手紧握,沈晫眼眸柔情似水。 一位身着华丽的美貌女子恰好走进来,瞧见沈晫露出笑。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举世无双。女子眼眸灵动询问身旁的宫女:“那是谁家的公子?如此年轻便已是朝廷命官。” 宫女福身尚未回答,户部尚书嫡女李俪俪过来嘲讽道:“京中风云人物沈不凡都不认识。心妆郡主怕是在封地呆久了,跟不上京城的生活。不如哪来回哪去如何?沈大人风姿斐然,岂是郡主可以肖想。何况沈大人已经成亲。郡主不眼瞎吧?没瞧见沈大人怀里有人?” 郡主郑心妆仔细一看,果然见沈晫怀里有人。她冷哼一声:“不过是个貌丑的哥儿。” “郡主慎言。”李俪俪挑拨道,“他虽是个貌丑的哥儿,却是沈大人明媒正娶的妻子。全京城谁不知道沈大人爱妻,劝郡主莫去自讨没趣。沈大人是瞧不上郡主你的。” 身为郡主,郑心妆自有一番傲气。她拂袖走向座位:“咱们走着瞧。” 瞄一眼沈晫和乔柯,李俪俪看向离开的郑心妆不屑道:“肖想沈大人,凭她也配。” 领路的宫女并不说话,尽职尽责带路。李俪俪乃户部尚书嫡女,位置自然与父亲一起。郑心妆身为郡主,位置也在前方。她们相看两厌,都看不上对方。何况她们还是情敌。 郡主郑翩见郑心妆与李俪俪不对付,出言提醒:“心妆,我们刚到京城,不可树敌。” “姐姐说笑。”郑心妆妩媚一笑,“妹妹哪有树敌。妹妹是想为爹爹尽一份力。” “莫胡来。”郑翩微微皱眉,“京城不比封地,容不得你胡闹。” “是吗。”郑心妆纤手举起酒杯起身,含笑当着众人的面缓缓走向沈晫。郑汐见此,眉头一皱。李俪俪笑了,等着看好戏。已到场的大臣们互相看看,谁也不去做出头鸟。 沈不惑和沈不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有意起身去帮沈晫。沈雄才抬手,两人又坐下。 众目睽睽下,郑心妆走到沈晫面前俯身行礼。她一笑,极致魅惑:“心妆见过沈大人。” 看都懒得看郑心妆一眼,沈晫心里只想着汤什么时候上来。他家夫郎饿了。 乔柯瞄一眼郑心妆,淡淡道:“倒不知道亲王府如此贫困不济,连郡主的遮胸布都没有。前儿府里买了些布匹,郡主若喜欢不如拿去。也好做身衣裳,不至于像现在衣不蔽体。若郡主怕拿人手软不敢要,我也不好强塞。正好留下给孩子们做尿布,也不算浪费。” 此言一出,多少人偷笑。郑心妆忙捂住特意暴露的胸口,气愤不已:“你!” 沈晫并不搭理,转头问身后的高栖:“我吩咐厨房做的汤还没好?怎么这么久?” 高栖福身道:“炖汤是久一些。何况大人你要的汤得单独炖,估计排在后面。” 排在后面?御膳房都谁管事?他非得提点提点不可,没看见他家夫郎正饿着呢吗?沈晫眉头一皱,乔柯就知道在想什么。他拍拍沈晫的手:“我还不饿。今儿膳房忙,不急。” 完全没人理,郑心妆十分尴尬,只能气急败坏走开。李俪俪得意看郑心妆,眼神挑衅。郑心妆顿时更气,她死死攥住衣角,不把沈晫搞定誓不罢休。郑翩皱眉,不妙的感觉…… 大臣们全到场,不久后,皇上携皇子贵妃们到场。今天多了不少新面孔,而与皇上一同出现的谨亲王更是容光焕发。谨亲王的位置离皇上也近,可见皇上十分看中他。 今日有三位妃嫔出席年宴,楚姌楚贵妃,三皇子生母。她高贵典雅,做王妃时便全力扶持皇上,非常得人心。淑妃,六翁主生母。她温柔娴静,行事低调,一般不出席任何宴会。白眸白妃,十翁主生母。她美丽自信,虽出身商家,却并未觉得自己矮别人一头。 沈晫见到白妃身边的十翁主,指给乔柯看。乔柯看过去,倒不觉得十翁主有别不同。 旁人皆关注皇上等人,未注意到沈晫和乔柯的小动作。只有时常关注沈晫的梁喻注意到,无奈笑笑,不知道沈兄又在打什么主意。有沈兄在,今儿的年宴注定十分热闹。 孙大人坐在后面的位置,不东张西望,也不交头接耳。他初到京城,处处需谨慎。 因为沈晫胡乱坐,孔大人倒坐在沈晫前面。他时不时看沈晫,只看到秀恩爱。 玄和帝与楚贵妃正说着话,想起沈晫应该有参加年宴他却没看见,四处找。在靠门的位置找到沈晫,玄和帝一笑:“不凡啊,你怎么坐那么远。快快,坐近些,让朕看看。” “禀皇上,臣的夫郎身体不适,坐太里面不舒服。”沈晫笑笑回话,“臣就坐在这。” 听到沈晫提起夫郎,玄和帝被勾起好奇心:“不凡的夫郎来了,让朕看看。” 沈晫搀扶乔柯慢慢起身,乔柯正欲行礼。玄和帝忙打断:“你身子重,免了免了。” “谢皇上。”乔柯微微一笑。玄和帝打量乔柯,觉得乔柯看上去一点不像乡下哥儿,谈吐举止比之京城的哥儿也不遑多让。玄和帝满意点头,这沈不凡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乔柯和沈晫缓缓坐下,殿中奏起曲子。宫女太监陆陆续续上菜,别的桌菜都上齐,唯有沈晫这桌没有。高栖匆匆出去,很快端回一盅汤。高栖将汤小心放在桌上:“大人。” 沈晫打量汤,发现汤汤盅下放着盆,盆里有炭温汤,可见御膳房很有心。沈晫心情好了,掀起盖子拿勺喝一口,尝尝皱眉发现没味道。乔柯含笑拿走勺子舀一口:“是这样的。” “怀孕吃的鸡汤这样没味道?”沈晫嘴里还残留着那寡淡的味道,“难喝。” “难喝也要喝。不然孩子怎么长大。”乔柯把勺子递给沈晫。沈晫接过勺子舀汤喂乔柯。 这边两人含情脉脉,那边郑心妆起身主动献舞。玄和帝自然高兴应允,郑心妆立即下去换装。很快,郑心妆换上件有长长水袖的蓝色衣裳。音乐即刻变化,郑心妆一笑开始起舞。 水袖款款,美人盈盈,一步一腰皆美。就在众人欣赏之际,却见郑心妆媚眼如丝,快步旋身将水袖甩在沈晫身上。她轻轻拉扯水袖,那水袖仿佛柔弱无骨的手,轻轻从沈晫身上滑下。水袖滑至桌面,沈晫右手一动故意撞倒桌上的汤盅。顿时,猩红的炭滚落在地毯上。 太监们忙过来打扫,以免起火。正在众人愣神之际,沈晫捂住左手站起愤怒指责郑心妆:“下官有何得罪郡主殿下?既让郡主如此泄愤。幸好汤水洒落只烫到下官,没伤内人。” 一听此话,乔柯紧张站起。众人这才发现被沈晫捂住的左手殷红一片,明显被烫伤。 “快,快传太医!”玄和帝即刻下令。他转头眼神不善看向谨亲王,谨亲王一惊。 大臣议论纷纷,郑心妆已经傻了,完全不知事情为何会如此发展。乔柯想碰沈晫的手又不敢碰,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样?是不是很痛?太医呢?太医快来啊。” 沈晫伸出右手抓住乔柯,眼神无声安慰。乔柯已经慌了,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皇上点名强调让臣参加年宴原来是此意。”沈晫眼神惋惜,“可惜了好好一盅汤。” 无人不知其言外之意,顿时鸦雀无声。玄和帝怒吼:“来人!郑心妆殿前失仪,杖十!” 瞬间,太监们冲进来抓住郑心妆。沈晫却悠悠举起左手:“我看别拖出去了,就在这打吧。既然伤的是臣,不如让臣来持杖吧。无奈臣的手受伤了,张副将,劳烦你替我持杖。” “是。”张晚领命。一时间满堂皆惊,众所周知张副将乃习武之人,十杖下去怕…… 一名礼部官员不忍起身求情:“沈大人,郡主毕竟是女儿身。还望你怜香惜玉。” 沈晫淡淡一笑,言语冰冷:“她并非我怜惜之人。张副将,请吧。” 【作者有话说:_(:з」∠)_隔壁ABO新文求收藏,求月票~】 一百二十七、弯弯绕绕 “皇上……”谨亲王想求情,却在看见玄和帝冷漠的眼神后住了嘴。沈家五位将军在场,无数双眼睛看见郑心妆烫伤沈晫,饶了郑心妆如何向沈家交代?本让太监拖下去已是开恩,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伤不了皮肉。谁知沈晫居然将持杖权抢过去,更指名张晚张副将。 张晚跟随沈雄才出生入死,乃心腹。他怎会不知沈晫的用意,众所周知此十杖下去郑心妆郡主不死也残。所有人眼见张晚从太监手里接过木杖,太监伸手想扒郑心妆的裤子杖打。 郑心妆剧烈扭动:“我乃堂堂郡主,你们敢!沈不凡,你敢!我不会放过你!” “也是。郡主乃女儿家,还是给她个体面,让她穿着裤子受刑。”沈晫浅浅一笑,看向求情的礼部官员,“毕竟我得怜香惜玉不是吗?郡主不用太感激我,都是我该做的。” “你!沈不凡!放开!放开我!”郑心妆满含期望看向谨亲王哀求,“父王,救我。” 谨亲王不忍别开头。郑心妆如遭雷击,父王……父王不是最宠她吗?为什么…… 大臣们看着沈晫脸上的笑,不禁背脊发凉。谁人不知着衣杖刑,衣服会与打烂的皮肉黏在一起,轻轻一扯生不如死。这是怜香惜玉?若这是怜香惜玉,世上怕没什么酷刑…… 张晚不在乎郑心妆的呼喊挣扎,他面无表情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啊——”郑心妆凄厉的惨叫响彻大殿。太监们死死抓着郑心妆,让她逃无可逃。 一杖,两杖,三杖……打到第五杖郑心妆已昏过去,殿内再也听不见哀嚎和苦苦求饶。在场之人无不心惊,尤其是刚到京城的孙大人。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嚣张狂妄的沈不凡,与那时完全不同。文武百官前,皇上在上,没人敢求情,没人敢质疑,一言定生死,这便是权力。 太监领着御医匆匆赶来,大殿里很安静,只有木杖击打肉体的声音。太监站在一旁高声喊数:六、七……领路的太监提醒御医不要愣着,赶紧给沈大人看伤。御医如梦初醒。 御医急忙走向沈晫,放下医箱为沈晫看伤上药。他冷汗淋漓,手微微颤抖,险些出错。 沈不惑和沈韵几人很担心沈晫的伤势,沈夫人更满脸焦急伸长脖子往那边望。刚才若不是沈雄才示意他们不要动,他们早第一时间冲出去关心沈晫。而现在,沈雄才依旧未动。 不仅沈雄才,沈风凛和沈宇轩也一动不动,似乎根本不关心沈晫的伤。沈夫人转头想说什么,看沈雄才一脸严肃话又咽了回去。沈风凛唇角挂着淡淡的笑,他这个侄儿啊…… “十!”太监躬身回话,“禀皇上。十杖已毕。” 玄和帝一摆手,太监们立即抬着郑心妆下去疗伤,即使已经注定半身残废。 咽咽口水,御医给沈晫的手缠上绷带:“沈大人是皮肉伤,敷药多休息,几日便好。” 听闻沈晫伤势不重,沈夫人几个方松一口气,这才乖乖坐好。他们只知道沈晫受伤,却不知道沈晫受伤背后的意义。更不知道玄和帝此时又怒又忧又惧,一番安排被翻了盘。 见沈晫的伤无大碍,乔柯悬着的心才放下。沈晫朝乔柯温柔一笑:“我没事的。” 乔柯抿唇一笑,握紧沈晫的手。他一直知道夫君处境凶险,却不知如此凶险。而且夫君……行事果断,几句话便让皇上和谨亲王无话可说。朝堂的权力之争,夫君毫不手软…… “虽出了些意外,宴会还需继续。”沈晫笑着大声说,“众位大人该吃吃该喝喝。今儿可是年宴,不要因为一些小事情不愉快。想必今天还有不少节目,皇上对不对?” 玄和帝静静注视沈晫,他的感觉果然没错,此人比沈雄才更危险。若不能压制住沈不凡,便无法压制沈家。但若压制太狠,又恐沈家不顾一切反击。此次博弈是他输了…… “不凡说得对。”玄和帝一笑,“众爱卿继续享用。” 楚贵妃一挥手,好些少女缓缓步入殿中翩翩起舞。众人举起杯吃吃喝喝,仿佛刚才的事情没发生。御医留下药退出去,踏出大殿的一刻犹如新生。他大口大口喘气,踉跄离开。 年宴继续,直到结束再没发生任何意外。宴会结束后,各大臣纷纷携家眷回家。他们面上笑着与同僚客套,实际心里没几个人有好心情。谁也没想到沈晫一出手,快准狠!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乔柯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想去摸摸沈晫受伤的手:“疼吗?” “与郡主相比,你觉得我疼吗?”沈晫一笑拥住乔柯,“今晚的事吓到你了?” 乔柯摇摇头:“谨亲王入京替代熙亲王的位置,皇上原想借今晚向你示威。他要告诉你,他不怕你,不怕沈家。他是天子,是君,你是臣。可结果却变成你向他示威。” “知道吗?我一开始其实并不知道皇上让我参加年宴的打算。”沈晫轻轻一笑,“我不是时间多吗?没时间的时候我就一琢磨呀,皇上为什么非点名让我参加年宴呢?最近有什么事呢?除了官员进京任职好像没什么事。官员进京任职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想了想自己的做过的事,吏部侍郎和京兆尹的官员还未决定。那能是谁呢?总不会调个亲王进京吧。” “哪知当真调位亲王进京。”乔柯淡淡笑,“难怪皇室宗亲肯舍弃熙亲王,因为会有另一个亲王来填补位置。他们并没有损失,反而能让太子、三皇子和六翁主借此得民心。” “算盘打得真响。”沈晫捏捏乔柯的手,“既然有位亲王进京,皇上定不会让他悄无声息上任。时间离年宴多近,真是个好机会啊。换做我大概也会这么做吧。只不过我一定不会让所有官员携带家眷入宫。有些人物或许不起眼,却能让事情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心妆郡主?”乔柯想想当时的场景,有个人一直挑衅郑心妆,“李俪俪?” 沈晫伸手一摸乔柯的下巴:“你说堂堂一个郡主为什么要在众目睽睽下调戏我呢?她有自己的骄傲,受到过礼仪教导,却偏偏还是做出如此愚蠢之事。因为有人激她啊。” “所以你故意打翻汤盅,开口直接给心妆郡主定罪。”乔柯一一回想,“然后挑明皇上点名让你参加年宴一事,好让所有人以为是皇上授意郡主伤你?为此,皇上不得不罚郡主。看在谨亲王的面上,皇上本打算重拿轻放。之后你插手行刑,谨亲王必向皇上求情。” “而皇上是不会让谨亲王开这个口的。”沈晫了然一笑,“若皇上和谨亲王能因此生嫌隙便是意外之喜。即使还站在一条线上,心里也总有疙瘩。皇上将他的女儿当弃子。” 兔死狐悲,今日是女儿,明日是谁?有了猜忌,皇上与谨亲王之间便有机可乘。 乔柯以为自己算反应快的,到底不如夫君。夫君大概是在水袖滑下那刻决定反击的…… 马车回到将军府,沈晫和乔柯回屋休息。沈不惑和沈不拘找到沈雄才,正好沈风凛和沈宇轩也在。五人在厅中议事,丫环仆从全数挥退。沉默,今晚的事他们皆始料未及。 沈不惑皱眉:“父亲,大哥何时变得如此狂妄?皇上在上,他怎敢步步紧逼。” 笑出声,沈风凛轻咳一声:“你们没听过不凡在朝堂上做过的事吗?都是真的。而且传闻远没有真正所见那般震撼。不惑,你说他狂妄?可他的狂妄让皇上和皇室宗亲束手无策。” “二叔。”沈不拘不解,“大哥如此不会惹怒皇上吗?我们为臣,皇上为君。” “所以呢?”沈风凛微笑摊手,“皇上欺负我们,我们就得受着?皇上要杀我们,我们就得把头伸过去?不惑,不拘,朝堂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简单。不凡嚣张狂妄,他为什么敢?因为他背后站着沈家,站着千千万万将士。因此,皇上得忍他,容他,不敢轻举妄动。” “你父亲是我们沈家的支柱。”沈宇轩轻轻道,“他只要站在朝堂上,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是一种威胁。不凡不一样,他在你父亲的庇护下,可以做任何别人不敢做的事。他比你们更懂得朝堂斗争,更明白权力之争。这些弯弯绕绕,你们远远还没摸透。” “可,君要臣死,臣岂能不死?”沈不惑疑惑相问,“父亲,你是要反吗?” “住嘴!”沈雄才沉声低吼,“沈家永远不会反。可我们得自保,你们懂吗?” “不惑,不拘,沈家忠的是国,是民。”沈风凛认真注视两人,“所以沈家永远不会反。但沈家得为自己找条退路。功高震主,沈家已经达到顶峰,若不做点什么必迎来衰落。不凡所作所为并非要反,他在左右帝位下一个的人选。沈家想要一个不会卸磨杀驴的君。” 沈不拘第一次听到这番话,他的一切想法被颠覆。原来臣可以选择君?可以左右君? “皇上过寿后便五十,底下人心浮动。沈家需要做点什么。”沈风凛叹口气,“你们回来了,好好帮助不凡。如今几位皇子,你们觉得谁最有胜算?谁是沈家的朋友?” “太子?”沈不惑脑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如此,“太子对将士不错,相信会是明君。” “我倒不觉得。”沈不拘此刻前所未有的兴奋,“为什么一定要选已有势力的皇子?为什么我们不选一个绝对不会被想到的人,对任何人都不构成威胁,能被我们掌握的人。” 【作者有话说:_(:з」∠)_小天使们,看仔细→隔壁ABO,ABO,ABO新文求月票~(重要的事说三遍) 小可爱们有月票给ABO新文呀,谢谢支持~】 一百二十八、方丈传承 “不拘!”沈雄才黑脸拧眉,“以后不许再说此事,更不许跟任何人提。知道吗?” 沈不拘猛然回神,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不由后怕。他弱弱应声:“是,父亲。” 气氛沉寂,沈风凛饶有兴味注视沈不拘。其实想法不错,但实施起来有难度…… 皇宫。谨亲王心神不宁:“皇上,沈不凡已然看出我们的用意。接下来会不会……” “闭嘴。”玄和帝不悦道,“若不是你没看管好自己的女儿,我们会失败吗?” 谨亲王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玄和帝不耐烦摆手:“朕乏了。” 躬身行礼,谨亲王只能退下。带着满腹沉郁从皇宫回到亲王府,谨亲王一筹莫展。本以为进京能干一番大事业,扬眉吐气。没想到一来就栽了跟头,沈家……他得罪不起。 “父王。”郡主郑翩款款走来,“我刚去看了妹妹。御医说命虽保住,但半身残废。” “唉。”谨亲王叹气坐下,“今儿出了这事,以后沈家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们亲王府。翩儿,沈家咱们得罪不起啊。你瞧瞧熙亲王是个什么下场,我们也不远了。” 郑翩忧心上前:“父王,皇上我们也得罪不起。自你接圣旨启程进京,我多方打探消息,已将京中局势大致弄清楚。皇上想压沈家的气焰,奈何回来后的沈不凡天不怕地不怕。在金銮殿他就敢挥剑,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父王,我们若明着与沈家为敌,必不得善终。” “你说该怎么办?”谨亲王心急如焚,“对沈家示好定开罪皇上,我是两头为难。” “父王也不用太忧心。”郑翩含笑分析道,“沈不凡虽狂妄,但做事亦有原则。只要我们不主动招惹他,他自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父王,皇上和沈家我们都不能得罪,都要讨好。想在京城寻一处立足之地,我们就不可只在一方押注。我们要在皇上和沈家两方押注。” 谨亲王不是很懂郑翩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让我这边讨好皇上,转头又讨好沈家?” “不,父王只管讨好皇上。”郑翩扬起自信的笑,“讨好沈家由我来做。父王记住,从现在起皇上安排你做任何事,但凡是对付沈家你能拖就拖。若拖不过便抱病推给别人。你展现诚意,相信沈不凡不会贸然对你出手。而我,会以个人名义与沈家交好。” 如此一来,即便皇上怪罪下来,他也只需说自己教女不严。谨亲王恍然大悟:“对啊,咱们为什么非得站一队,明明可以都站。翩儿,还是你聪明,能为父王解忧。” 郑翩轻轻一笑:“皇上那里还望父王斡旋。我们要在京城站稳脚跟。” 谨亲王点头。他这个女儿可比那些儿子优秀,若翩儿是男子该多好啊。可惜…… 年宴过后,郑翩借口新年走动拜访京中多家官员府邸。太子、三皇子、六翁主等皆有去,自也去沈家。郑翩去时,由沈晫和乔柯接待。郑翩先为其妹的行为道歉,而后送上节礼。 太子等人都收下的节礼,沈晫不好不收。一番寒暄,而后他们礼貌将郑翩送出将军府。 沈晫回到卧房,揉揉额角:“这郑翩郡主可比她那妹妹聪明多了,也更难对付。” “为何要对付呢?”乔柯浅浅一笑,“她有意交好,我们交好便是。既然她没干脆利落站在皇上那边,说明可以拉拢。像这种只谈利益的人,不是最好的合作对象吗?” “可也得提防她背后捅我们一刀。”沈晫笑笑,“郑翩交给你接触吧。我正好躲懒。” 乔柯无奈摇头:“谁家男人像夫君这样,什么事都丢给夫郎。自己享清闲。” “还不是因为我的夫郎贤惠啊。”沈晫含笑揽过乔柯,“旁人哪比得上你啊。” 贴在沈晫的胸口,乔柯想起年宴那晚的话:“夫君说郡主不是你怜惜之人,那谁是?” “傻瓜,这还用问啊。”沈晫垂头在乔柯唇上亲一口笑道,“除了你,还有谁?” 抿唇一笑,乔柯背过身:“我哪比得上郡主啊。夫君肯定拿我开玩笑呢。” 由后抱住乔柯,沈晫埋首在乔柯肩上:“应该是郡主比不上你。在我心里世上任何人都比不上你,你是最好的。独一无二的,我的夫郎。若没有你,肯定也没有现在的我。” 乔柯握住沈晫的手,眼眸温柔:“我才是。若没有你,哪有现在的我呢。” 他心里一直记着白云寺老和尚说的话,他本短命,因一人否极泰来。他不知道,若没遇上夫君,自己在村里能撑多久。因为遇上夫君,才有现在的他,才有现在幸福的生活。 但乔柯却不懂老和尚临终前另一番话,为何护他就是护盛世江山?他一个哥儿,不是官,不是皇亲,怎会和江山扯上关系。乔柯转头看向沈晫,若有便是因为夫君,莫非…… “怎么了?”沈晫含笑轻抚乔柯的脸,“还在想年宴的事?为我的伤担心?” 乔柯微笑摇头:“没什么。悠儿午睡该醒了,我去看看。” 说完,乔柯转身离开。沈晫望着乔柯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有事情瞒着他…… 假期过后,文武百官按时上朝,而沈晫借口手伤继续待在家休养。一开朝边关快马加鞭送来奏报,边关遇袭。石蒙国瞧准边关刚换统帅,又正值过年松懈时进攻城池。 石蒙国大捷,边关失去一座城池。奏报传来百官大惊,文官怪责沈不涯年幼,不堪重任。武官自请出征,豪言夺回城池。玄和帝大怒,斥责石蒙国欺人太甚,而后询问沈雄才意见。 沈雄才回听皇上命令。朝上吵得不可开交,玄和帝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就此退朝。 此事发生,沈晫不得不上朝。当再度有人指责沈不涯该负主要责任,理应撤职。 沈晫十分冷静开口:“敢问诸位大人谁是刚开始就做好自己现在手上工作的,谁敢说自己从没出过错?镇守边关更不是儿戏,没亲赴过边关,没上阵杀敌,你们没资格评判将士。谁若要豪言批判,不如自己上边关走一趟。现在不是论对错之时,而是该想如何应对敌袭。” 此时,沈雄才出列恳求再给沈不涯一个机会。他相信失去的那座城池一定会拿回来。 玄和帝沉默,而后应下。此事暂时如此,众人忐忑等待,直到元宵节那天收到边关捷报。众大臣松一口气,只要边关不出事比什么都好。就在这一天,一位贵人静静抵达京城。 远游的大皇子郑随回京,皇上高兴不已,大摆筵席。有人奉承,此次大捷乃大皇子带来的祥瑞。沈不凡瞄一眼那人狗腿的模样,只想翻白眼。他看向大皇子,一个十岁便在白云寺出家的和尚。白云寺,又是白云寺。大皇子出现的时机为何这般好,其中有什么…… 郑随法号随心,他双手合十,法相庄严。他并未在皇宫住下,而是出宫住在驿站。 当知道白云寺的和尚住在驿站,哪怕那个人是大皇子,乔柯还是想去见一面。不管为什么,白云寺的老和尚和众位小和尚救了他是不争的事实。何况有件事他必须弄清楚。 乔柯没有将此事告诉沈晫,他坐马车去驿站见随心大师。随心站在门口,仿佛早知道乔柯会来。乔柯双手合十礼拜。随心让开路,请乔柯进去:“无须多礼,里面请。” 进驿站,乔柯跟着随心到房里坐下,浮生和品惠退出去守在外面。随心倒一杯水放在桌上,静静捻佛珠。乔柯未喝水,他抿唇一笑:“我来是想道谢。白云寺的和尚救了我一命。但我不是很懂老师父留下来的话,能否请随心大师解答。他为何说护我就是护盛世江山?” 手上动作一顿,随心抬眸看乔柯。沉默片刻,他淡淡道:“贫僧五岁那年,师父说我不出家,活不过十岁。十岁那年贫僧大病,险些丢掉性命。母妃不得不送贫僧出家。师父说我虽生在皇家,却无命享福。师父救了我,贫僧便会传承他的意志,为盛世江山舍身护你。” “我不明白。”乔柯摇头,“出家人不在红尘,何必关心江山。又为何如此豁出性命。” “这世上有人能听见天的声音。”随心轻轻一笑,“贫僧想,师父肯定听见了。” “天的声音?可老师父说我乃短命之相。”乔柯更不明白,“是因为我的命改变了?” “施主,一个人命中有很多选择。是你的选择让你的命改变了。”随心垂眸,“贫僧也是因为选择改变了命运。肯定有人因为选择不止改变自己的命,也改变别人的命。你或许不是站在朝堂上的人,但你是能让江山稳固,盛世降临的关键点。你没了,盛世便没了。” 他是关键点?乔柯似乎知道了什么:“大师为何回来?为白云寺,还是为盛世?” “为传承。”随心眼眸平静,手指慢慢捻佛珠,“师父要做的事由贫僧继续做,师父要守的由我贫僧继续守。这是贫僧的命。施主,你的命便是好好活着,为盛世到来推一把。” 果然,能亲手缔造盛世的人是……乔柯含泪垂眸:“可是他并不喜欢那样做。他不喜欢朝堂,不喜欢站在高处。他只想过安安稳稳的日子,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为什么非他不可呢?为什么要把他逼上那条路?不能放过他吗?如今四海升平,已是盛世不是吗?” “当你见过真正的盛世,便知道眼前景象全是烟云。”随心闭眼。一触即散。 【作者有话说:_(:з」∠)_隔壁ABO新文求收藏,求月票~】 一百二十九、泄露天机 乔柯很想说他们不关心这些,但已在局中,身不由己。他们想退,局势容不得他们退。离开沈家的权势,他们太过渺小。他们与沈家只有彼此成全,才能更好活下去…… 该问的都问了,乔柯起身告辞。随心双手合十,念一声阿弥陀佛,并未相送。 走出驿站,乔柯在品惠搀扶下坐上马车回府。乔柯光明正大拜访随心,不打算瞒着任何人。这件事理所当然传到沈晫耳里,且不止一个人告诉他。大臣、百姓都在他耳边叨叨。 回到家,沈晫脱下披风:“听说你今儿去见了随心大师?他有没有透露什么?” 品惠接过披风收好,乔柯挥手让众人退下。仆从退下,乔柯微笑让沈晫过去坐。 “元宵刚过,天气还很冷。你得注意多穿点。”沈晫坐过去,手伸进烤火架里取暖。 “白云寺的和尚用性命为我争取逃跑时间,如此恩情我得还。”乔柯握住沈晫有些冰的手,“我去见随心大师,除了道谢,还问清楚些事。夫君,我认为他是可信的。” 沈晫不由皱眉:“你向他问了什么?如何确定他说的不是谎话?” “我想他没那么大的能力,让白云寺的所有和尚拼命救我。”乔柯缓缓解释道,“出事当天我去上香,老和尚说我本为短命之相,因一人否极泰来。他说,护我便是护盛世江山,死得其所。随心大师说,一个人的选择能改变命。我的命因为选择改变了,你明白吗?” 换做别人肯定不明白,沈晫却很明白这些话的意思。若他没穿过来,乔柯应该已经死在五湖村。因为他的到来,因为乔柯救了他,所以乔柯的命改变了。护乔柯,便是护盛世江山……这是逼着他亲手缔造盛世啊。因为他会如此做,白云寺的和尚们才拼命保护乔柯…… 为什么是他?就算沈不凡死了,他没穿越过来,朝廷有太子、三皇子、六翁主,总不至于衰落。如今太平盛世,为何偏偏逼他呢?沈家……皇上……朝堂……江山…… “随心大师将传承老和尚的意志,为盛世江山倾尽所有。”乔柯注视沈晫小心翼翼道。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沈不凡。”沈晫垂眸淡笑,看着自己的手,“世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沈不凡。如果不是因为沈不凡的身份,我怎会陷入如今境地。” “夫君……”乔柯不明白沈晫的话,很担心。他知道夫君最讨厌被逼着做什么事。 闭眼,而后沈晫睁开。他似乎下定决心做什么事,宽慰乔柯一句便起身出去。浮生一愣,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乔柯拿着披风追出来递给浮生:“快给他送去,别着凉了。” 浮生接过披风小跑追上,替沈晫披上披风。乔柯站在门口忧心忡忡,品惠劝乔柯进屋,外面风大。乔柯一笑,转身进屋。他心里担心沈晫,坐立难安,时时问沈晫回来没。 沈晫离府后骑马赶去驿站。驿站的人还没来得及跪迎,他已快步进屋。一脚踹开门,沈晫看向盘腿坐在榻上念经的随心。浮生立即呵退企图围观的人,然后关上门守在外面。 走到随心面前,沈晫居高临下俯视:“随心大师,除你师父,还有谁知道天的意志?” 随心淡淡抬头看沈晫,念声阿弥陀佛:“城外云昆寺方丈,时常与师父谈经论道。” 转身欲离开,沈晫回头看随心:“大皇子当真愿为盛世江山付出一切?你生而为皇子,与其指望别人缔造盛世,为何不自己开创?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是最愚蠢的行为。” “沈大人,你痛恨现在的一切吗?”随心眼神平静,“包括夫郎和孩子?人得到些东西,总会失去些东西。你现在拥有的不管是幸福或痛苦,若不能平等看之,只会作茧自缚。” “你知道什么!”沈晫转身正视随心,语气冰冷,“我的痛苦是身份带来的,我的幸福不是。我失去身份,不会失去爱人和孩子。失去的仅仅是权势地位,还有全部我不想要的麻烦和斗争。我若没有沈不凡的身份,永远不会踏入朝堂,不会卷入权力纷争。” “可你拥有沈不凡的身份。”随心淡淡说出事实,“你已经在朝堂。” “对!你说得对!”沈晫咬牙切齿,“但我不服!如果我来这个世界注定拥有沈不凡的身份,那我的到来是不是本身就是一场阴谋?天的意志,呵呵。我倒要问问这天,他凭什么摆布我!大皇子,你们害怕的,我不怕!你们不敢做的,我敢做!你们敬畏的,我不敬!” 语毕,沈晫转身走出房门:“浮生,回去带队兵马过来。我在城门口等你们。” “是。”虽然弄不明白怎么回事,浮生立即应声去办。沈晫站在门口,深深吸一口气。 遥望天,沈晫露出嘲讽的笑。他不喜欢被逼做讨厌的事,哪怕敌人是这一方天。一阵冷风吹来,掀起沈晫身上的披风。沈晫眼眸冰冷,大步离开驿站,他要弄清楚自己为何而来。 骑马等在城门口,沈晫静静望着天。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浮生带几十人报道。 一扬马鞭,沈晫直接出发。身后一队士兵跑步跟随,越走越远,渐渐消失。 皇宫。玄和帝拧眉:“沈不凡带兵出城了?知不知道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拦住他!” 陆回申自然不知道沈晫要去哪:“沈将军亲自下令点的兵,谁敢拦啊。” “沈不凡又搞什么鬼!”玄和帝怒吼,“愣着做什么,派人去追!去查!” “是。”陆回申领命下去。不知发生何事的玄和帝起身,烦躁走来走去。出什么事了? 铭桐殿。六翁主收到消息十分吃惊:“带兵出城了?又没请示?可是乔柯有危险?” 月念摇头:“他很好。听说沈大人先去了趟驿站见大皇子,然后才带兵出城。” “大哥?”郑汐拧眉不明白,“我们静观其变。他敢带兵出城,必然已想好如何交代。但沈家一次两次不经请示擅自领兵出城,恐怕父皇寝食难安。谁成想他狂到如此地步。” 不知道该说什么,月念垂首不语。今次怕难以善了,沈家行事实在太过…… 另一边,太子和三皇子得知消息同样没采取任何行动。此时不动才是上上策…… 谨亲王府。谨亲王负手摇头:“这沈不凡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太不把皇上看在眼里了。” “也许他本来就没把皇上看在眼里。”郑翩坐着淡定喝茶,“就看此次如何收场。上次皇上未追究,若此次还不追究,皇威大大受损。沈家气焰更甚,对整个朝堂不是件好事。” “翩儿,我们该怎么做?”谨亲王十分紧张,“沈不凡他不是要……我们跑吧。” “他不会如此做。”郑翩含笑摇头,“我们什么都不要做。如此才是最好……” 云昆寺。沈晫带兵来到寺庙,此寺与白云寺相距不远,两座寺庙宛如好友隔山相望。士兵进殿,将所有香客驱逐。香客们被赶出去,一面畏惧士兵,一面又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 身穿袈裟的老方丈盘腿坐在大殿中捻佛珠,看见沈晫进殿他合十行礼:“阿弥陀佛。” “不要和我兜圈子。”沈晫走到老方丈面前,“告诉我,为什么偏偏是沈不凡。” “天机不可泄露。”老方丈双手合十,“施主何必过分执着。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如果我非要你泄露天机呢?”沈晫打量殿中佛像,“你也不想血染佛像吧。” 老方丈叹口气,念声阿弥陀佛:“施主,你的到来并非预谋。沈不凡选择了你,选择你替他活下去。你的到来改变世界轨迹,你能让空前盛世降临。你能让世界更美好,与其消灭,不如顺着你的意思改变世界。从你到来那刻开始,世界各处便发生着不可逆转的改变。” “哈哈哈哈哈,这算什么?”沈晫被气笑了,“我还得感激上天不杀我?沈不凡凭什么选择我,他有问过我的意见吗?他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接下这堆烂摊子吗?让我成为沈不凡,让我推动世界,你们可真看得起我。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懂吗?” “施主,从到来那刻起,你已是世界的一部分。”老方丈眼眸平静,“你又懂吗?” 无法改变,无法挣扎的无力感让沈晫愤怒到要发狂,他以为可以将朝堂这盘棋翻过来,却原来自己不过是上天手里的一颗棋子。缔造盛世……开什么玩笑!沈晫怒而踢倒身旁的大香炉。“嘭”一声响,烟灰散落一地。沈晫转头怒瞪佛像,抬起手冲动要下什么命令。 “有人因你而生,也会因你而死。望施主三思。”老方丈双手合十恭敬行礼。 眼眶气到发红,沈晫到底攥紧拳头放下手:“你们到底还要用乔柯威胁我多少次?” “施主,他本短命,因你而生。”老方丈抬眼淡然注视沈晫,“他的命因你而改,你的一言一行皆牵扯着他。此言并非威胁,而是事实。沈不凡死那天,他原该葬身野兽之腹。是你的出现让他下山,逃过死亡。是你让他活,是你带他走到现在,也会走向未来。” 因他而生……沈晫笑着,却落下泪。所以他的孩子本不会出生……转身,沈晫又哭又笑迈步向前。弄清真相又如何,该走的路还得走下去。为了乔柯,为了孩子,他只能走下去…… “方丈!”背后传来小和尚悲痛呼喊。沈晫顿住,又抬脚离开。泄露天机,方丈圆寂。 【作者有话说:_(:з」∠)_隔壁ABO新文求收藏,求月票~】 一百三十、荒谬绝伦 沈晫回京城,士兵们回营。失魂落魄进屋,沈晫看见望过来的乔柯。五味杂陈,他过去抱住乔柯。感受到沈晫低落的情绪,乔柯回抱沈晫:“夫君,没事的。什么都会过去的。” 品惠垂首,识趣退下。她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接近。什么事能让少爷那般…… 屋里。乔柯贴心的话让沈晫又苦又甜,想到乔柯原本的命,他更心痛难当。蹲下,沈晫微笑牵起乔柯的手,笑里透着悲:“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别人逼我、威胁我做什么。可是这次我不得不去做。我去云昆寺见过方丈,他说了些关于你的事。然后因泄露天机,圆寂了。” “关于我的事?”乔柯有些慌,而后冷静下来,“我本短命吗?” 眼里含着泪,沈晫伸手轻抚乔柯的脸颊:“是的。相遇那天,如果你没救我,你会被野兽咬死。但你救了我,所以你活了下来。你因我而生,也会因我而死。我们分不开的。” 擦去沈晫脸上的泪,乔柯红了眼眶:“我不会说不要管我的话,因为我知道那样你将更痛苦。夫君,我还活着,我们有孩子。那些没发生事就是没发生,也不会发生。” 乔柯悲伤落下泪,他一直不想成为夫君的拖累,却一再让夫君因他妥协。夫君连天都不怕,却为了他服软。乔柯握紧沈晫的手,他明明想帮助夫君,明明不想拖后腿…… “没事的。”沈晫笑着为乔柯擦拭眼泪,“都会过去的。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抱住沈晫,乔柯大声哭泣。沈晫轻拍乔柯的背安慰,其实这样也好,他们不会分开…… 相拥躺在床上,沈晫在乔柯头顶落下一吻。乔柯窝在沈晫怀里,仿佛一只受伤的兔子,那般楚楚可怜。事情已经发展至此,沈晫垂眸,能怎么办呢?或许此次带兵出城是机会…… 次日,早朝。昨天发生的事文武百官都已知晓,更知道沈晫回来后并未进宫请罪。如此不将皇上看在眼里,胆大妄为。自然惹得讲究君臣之礼的礼部官员不满,当朝弹劾沈晫。 礼部侍郎庄大人站出来义正言辞道:“沈不凡无辜带兵出城,藐视皇威,不顾律法,其罪当诛。微臣以为应将沈不凡罢官查办,若查出其罪,理当下大狱,判其刑。” 朝堂一片安静,除了几个官员弹劾沈晫,并无人附和。玄和帝面无表情高坐其上。 就在此时,沈晫站出来。他目不斜视,一句话没说脱掉官帽、官服丢在地上,而后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他不争辩,也不想争辩。见此情形,立刻有官员指沈晫知罪,心虚逃跑。 沈晫当然没逃跑,他穿着白色里衣背脊挺直从皇宫走出来。路过的百姓对昨天的事略有耳闻,也不明白沈晫为何带兵出城。一路回到家,乔柯得知消息忙迎出来送上披风。 淡淡笑,沈晫握住乔柯的手一同进府。乔柯替沈晫穿上衣服,想让沈晫过去烤烤火。 摇头,沈晫走到窗边站着。他抬头望天,唇角勾起一抹笑。来吧,让他见识见识。 不管朝堂上因沈晫的事如何吵,沈晫完全不闻不问。他每天窝在府里赏花下棋晒太阳,只是明显话比以前少了。二月,春季到来,嫩绿渐渐冒出,一切那么生机勃勃。 铭桐殿。六翁主郑汐坐在榻上喝茶:“也不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胆子也太大了。” 底下跪着两个衣着华丽的女人,一个女人年轻些,另一个风韵犹存。她们是郑汐母妃娘家的人,捅出了祸想求郑汐保命。风韵犹存的女人求道:“翁主,我毕竟是你表姨啊。” 冷哼一声,郑汐放下茶盏:“表姨?打着本宫的旗号敢抢来京的学子,你是活腻了?” 两个女人吓得一哆嗦。年轻的女人颤巍巍解释:“求翁主救救我。我当时看他长得不错,又孤身一人。不知为何鬼迷心窍,才将他掳走。谁知他京中还有亲戚,告去京兆衙门。” “天子脚下,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行事?”郑汐冷了眼,“莫不是想着出事有本宫替你兜着。余家确实是母妃的娘家,你们对本宫也还算忠心。但你们不是不知道最近朝堂在闹什么,居然敢在此时闹事。谁也救不了你们。你们自去请罪,本宫尚能保住余家……” “翁主,翁主,救命啊。”年轻的女人哭着求饶,“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郑汐甩开年轻女人的手冷声道:“月念。让人把她捆了。本宫亲自带她去见父皇。” 一声令下,立即有太监进来把年轻女人押住。郑汐铁了心,任余家表姨如何哭泣都没用。 郑汐带着两个女人去御书房求见。玄和帝听完来龙去脉陷入沉思,不知在想什么。 “父皇,儿臣虽不知情,但亦有罪。儿臣……”郑汐不希望因此事与玄和帝有隔阂。 玄和帝抬手,阻止郑汐继续说。他注视被押住的年轻女人:“回申,带人去将学子救出来。就说他被掳到云昆寺附近,奈何藏得深最近才寻到。这两个女人,不用留了。” “是。”陆回申使个眼色,太监立即将两个女人一同堵上嘴押下去。 屋里只剩郑汐和玄和帝。郑汐不敢置信玄和帝的话:“父皇,你要……” “汐儿,你可知最近朝堂和民间都在说什么?”玄和帝轻轻叹气,“沈不凡在朝上褪官帽官服,除了几个礼部官员,你可见过其他人说什么?而民间多少百姓为沈不凡喊冤,只说绝对事出有因。汐儿,若不能保证沈不凡回到朝堂,朕怕过不久百官便要罢朝了。” “怎会……”郑汐皱眉,并非不可能。沈不凡是沈家在朝堂上的剑,是和父皇博弈最重要的棋子。沈家不会让沈不凡离开朝堂,哪怕沈不凡自己脱下官帽官服。如今还没行动,是时机未到。若再不想个办法解决此事,只怕沈雄才将以百官罢朝逼迫父皇下旨。 被逼下旨,还是自己下旨。玄和帝只有这两个选择。沈家手里兵权太重,无人能撼动。 玄和帝提起笔,一笔一划写下圣旨:“朕是不是很没用?汐儿,沈家不是那么好动的。即使想削权,现在也不是时候。沈家正当鼎盛,与其硬拼不理智。朕唯有避其锋芒……” “父皇!”郑汐悲戚叫一声,他竟不知父皇心中如此苦,“说不定皇阿爷有办法。” “朕已与太上皇商议,别无他法。”玄和帝写好圣旨,举起玉玺盖上大印。 连阿爷都……郑汐不敢置信沈家已将他们逼到如此地步。起身,郑汐走过去咬牙看着圣旨。玄和帝将圣旨递给郑汐,眼眸坚韧:“小不忍则乱大谋。有些苦咱们必须吃。”屿汐独家。 “去年才……今年又……”郑汐拿着圣旨担忧道,“四品,未免太……” 玄和帝苦笑摇头:“若不如此,沈不凡哪会甘愿回朝。这个沈不凡啊,哈哈……” 郑汐注视圣旨,手攥紧。沈不凡……步步紧逼的沈家之剑,他们必须忍…… 陆回申带着圣旨去将军府时,沈不凡正侧躺在榻上赏花。有人禀报圣旨到,他也未起身。乔柯只好请陆回申一行人到花园,打算准备香案。沈晫拉乔柯坐下:“要念便念。” 即使沈不凡态度如何不好,陆回申的圣旨必须念。他展开圣旨道:“皇帝诏曰:刑部郎中沈不凡为国为民,乃百官之楷模。封为四品大理寺少卿,即日上任。钦此。” 四品……乔柯愣了,夫君这般态度居然升官?陆回申将圣旨交给沈晫:“恭喜沈大人。” 沈晫接过圣旨丢在一边:“宣读完了,陆公公可以回去了。品惠,送客。” 品惠福身上前,陆回申无奈离开,回宫。人一走,沈晫让所有下人退下。仆从下去。 “夫君,皇上怎会为你升官?”乔柯怎么也想不通,“依你的行为实在不该啊。” “荒谬吧?”沈晫站起身,望天大笑,“哈哈哈哈哈,确实荒谬绝伦。” 他不辩解,自脱官服离开朝堂。却有人想方设法要他回朝堂,皇帝更不惜下旨升官。哈哈哈哈,多么荒谬的事情。这就是天意?沈晫捂着肚子大笑,天意顺着他,也逆着他…… 乔柯很担心,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站在一边看着。沈晫笑够了,牵起乔柯的手温柔一笑:“我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本来就已经决定,要不是因为这一遭,我也不会有所犹豫。我以为自己能逃,能抵抗。实际上一点机会都没有。我不过是不想麻烦而已。” “夫君行事必有原由,你不说我不会过问。”乔柯回握沈晫的手,“我只望你好。” “知道我为什么做这些事吗?我在试探。”沈晫眼神无比兴奋,“试探天。” 天?乔柯想了想,有些不敢相信:“所以夫君的敌人是……” “是敌人,也不是敌人。”沈晫揽住乔柯含笑道,“没想通就是敌人,想通了就不是敌人。哪怕是敌人,也可以利用。何况现在不是敌人。天而已,让他顺着我就行。” 让天顺着……乔柯震惊不已,如何能做到?沈晫见乔柯的表情可爱,没忍住亲一口:“夫君自有妙计。你无须担心。放心,我不会做危险的事,也保证再也不让你遇到危险。” “我不怕危险。”乔柯抿唇道,“我想成为你的助力,而不是你的拖累。” “你一直都是啊,我的助力。”沈晫轻轻抱住乔柯,“没有你,我哪有做事的动力。” 【作者有话说:_(:з」∠)_隔壁ABO新文求月票~】 一百三十一、自取其辱 乔柯垂眸红了脸,他真的有那么好吗?沈晫抱住乔柯,轻柔说着情话。原来他们从相遇那刻就注定彼此不会分开,乔柯唇角扬起幸福的笑。他们十指相扣,甜言蜜语。多好啊…… 翌日,早朝。玄和帝昭告天下,经过调查沈不凡带兵出城乃是为救被掳走的学子。如今学子找到,犯人伏法。沈不凡带兵出城事出有因,不仅不予追究,还升官为四品。 朝堂上很多大臣似乎早料到事情会如此结束,未有半点不服。而弹劾沈晫的礼部侍郎庄大人被贬官,派出京任职。此举用意众人心知肚明,只望能保住庄大人一命。奈何,庄大人在前往任职途中遭遇暴风雨,跌落山崖摔死。消息传出后有人隐隐察觉什么,此乃后话。 正式换上四品官服的沈晫,上早朝时终于站入殿中,好歹冷天比外面暖和些。 得知真相,百姓们拍手叫好,不少学子前往将军府拜谢。沈晫见过一批,便谁都不见了。 这天午休时,沈晫买了热乎乎的包子想拿回去给乔柯尝。他试过,特别好吃,之前跟乔柯提过一嘴,乔柯便说也想吃。这不,今儿他马上买来想给乔柯尝尝。乔柯肯定高兴。 一艳丽女子瞧见沈晫,含羞带怯走过来。沈晫完全没留意,与女子擦肩而过。 “沈不凡!”女子咬唇转身大喊,“你站住!” 沈晫停步,转头皱眉瞧女子:“你谁?有事吗?没事我走了,正忙呢。” 女子正是户部尚书嫡女李俪俪,她气得脸都红了,就没见过如此不解风情的男人。沈晫等了会,对方没说话,他果断转身走了。再不走手里的包子就凉了,乔柯可不能吃凉的。 李俪俪见沈晫直接走了,不甘心跺脚。丫环追过来,李俪俪想起什么突然一笑:“我不信他当真不解风情,定是大庭广众不好意思说。走,我们回去求母亲。” 丫环不知道李俪俪想干什么,虽然担心,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跟着回府。 沈晫急匆匆回府,包子最后还是凉了,只能去厨房加热。因此,沈晫对耽误他时间的李俪俪没半点好感。心情不佳,沈晫借口手伤请假,又不去上班。整天在家闲闲没事干。 乔柯坐在屋里吃着汤盅,看眼无聊躺在榻上的沈晫:“刚升官,怎么又请假?” 沈晫举起绑着绷带的左手:“重伤在身,得养伤。你也不想看见相公我左手残废吧。” “胡说,明明你的手早好了。”乔柯无奈,“区区烫伤,你真以为别人信你没好?” “管他们信不信,反正我就这个借口。”沈晫站起走到乔柯身边坐下,剥个橘子吃,“明年春闱,将选一批进士上来。今年已有不少学子来京提前做准备,不然也不会发生余家掳人的事情。我在想啊,你觉得我要不要和考官多亲近亲近。好看看有没有得用的学子。” 乔柯明白沈晫的意思,微微一笑:“近来不是有不少学子登门拜访,你为何都拒了?尽管你认为他们皆是庸才,总有一两个得用的吧。你一竿子打死一船人,能寻到什么人才。” “我懒得搭理那些想攀上来的学子。”沈晫摆手嫌弃道,“我想要对我有用的人。” “比如红先生?”乔柯拿走沈晫剥开的橘子瓣吃掉,“世上又有几个红先生呢。如今已有不少学子来京,想必各处以文会友的馆所能见到不少有才之人。夫君不妨去看看。” 看学子辩论?沈晫望着乔柯露出笑:“不如夫郎陪我一起去吧。当做一道考题。”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乔柯了然一笑,“夫君是想认识真正才德兼备之人啊。” “那当然。”沈晫继续剥橘子给乔柯,“有才无德之人可以用,但不可大用。有德无才之人也可以,但也不能大用。唯有才德兼备之人方能大用,更重要的是三观要一样。” “行。你选个时间我陪你去。”乔柯温柔抚摸肚子,“也好为夫君参谋参谋。” 沈晫高兴得像个孩子,这算不算和自家媳妇出去约会?不算也得算。正好可以带乔柯到处走走,看看风景,逛逛街。自从来到京城,他们很少出去约会。这可不行,必须约会。 两人筹划着找人才,却有不识相之人主动送上门。户部尚书李大人的夫人笑眯眯登门拜访,有沈夫人接待乔柯就没去。李夫人闲话聊了半天,才问起怎么沈晫不在。 “不凡啊,陪着夫郎呢。”沈夫人淡定喝口茶,“如今我那儿媳月份越发大了,不凡宝贝得不行。每天恨不得贴身陪着,谁说也不听。就没见过这么宠人的,也不怕宠坏了。” “谁说不是呢。”李夫人笑笑道,“不凡出了名宠妻,全京城都知道。但这妻子到底只有一个,怀孕时怕伺候不了吧。不凡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你也不多安排安排。” “怎么没有安排。”沈夫人妆模作样叹气,“之前安排了通房,被撵走了。” “只有通房?怎么不安排纳妾呢?”李夫人装似大方道,“虽说不凡膝下已有子,但谁不希望子孙越多越好。姐姐啊,你看我家俪俪嫁到你们家做妾如何?唉,我家那丫头自从见过你们家不凡,整个心都被迷住了。别人家说抬去做正妻都不愿,宁愿嫁给不凡做妾。” 沈夫人放下茶盏:“纳妾呢得不凡自己做主,我可不敢替他决定。” “姐姐说笑了。你是不凡的亲娘,你不敢做主谁敢啊。”李夫人言语奉承,“姐姐是名门出身,沈家为官宦之家。不凡乃沈家嫡长子,他喜欢,娶个乡下哥儿谁也不能说什么。但姐姐,这哥儿的身份带出去到底见不得人。你瞧瞧,京中哪家不说你家儿媳配不上不凡。” “配不配得上谁说都不算,我家不凡才说了算。”沈夫人明显不高兴,“乔柯以前是乡下哥儿,这是事实,没得说。但现在他是我将军府嫡长子明媒正娶的妻子,有本事别在背后嚼舌根,到我面前来说啊。对,你们不敢。谁都怕死,你们再尊贵不也是人嘛。” 李夫人一时懵了,不是说将军府婆媳不和吗?怎么沈夫人会帮着那个哥儿说话?李夫人尴尬笑笑:“姐姐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正妻身份不好,你可以选好的妾……” “我家不凡的妻子身份哪里不好?”沈夫人站起冷嘲热讽,“他身份不好?他进宫见过皇上,得过皇上恩典。你们有几个能得皇上问两句?凭你们也配说我家儿媳不好?” “姐姐,你怎么……”李夫人想不通。最在乎身份的沈夫人怎么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没什么好说的。你女儿想嫁给不凡做妾,做梦!”沈夫人摆手,“凭她也配!谁愿意抬去做正妻就抬去,我沈家可不要。苍瑕,送客。以后这样的人不用请进来,不欢迎。” 苍瑕颔首,唤护卫进来请李夫人出去。李夫人见再谈不下去,只能拂袖灰溜溜走了。 人一走,沈夫人拍拍胸口瘫坐在椅子上:“我刚骂的可是户部尚书的夫人,吓死我了。” “夫人,”苍瑕回到沈夫人身边,“夫人不是不喜欢少主君吗?为何……” “为何帮他说话?”沈夫人端庄坐正身子,“进了沈家的门就是沈家的人,我能说,别人不能说。何况不凡那么喜欢,乔柯除了身份也确实没什么不好,我犯得着一直刁难吗?说实话,乔柯管家确实比我管的好。我现在也清闲,每天到处玩玩有什么不好的。” 苍瑕不是很明白沈夫人怎么突然想通的:“夫人,你以前不是这样想的。” “以前我以为乔柯是六翁主的替代品。”沈夫人叹气,“而后知道,不是。在不凡心里,乔柯比六翁主重要多了。重要到不在乎其他的人,哪怕是我这个母亲。我也不是一下子想通的,我只是怕。我害怕我再执拗下去,有一天不凡会对我拔刀相向。我知道,他会的。” 所以,不是想通,而是怕少爷发怒?苍瑕懂,又好像没有懂。 “你看,我现在不为难乔柯,家里过得比什么时候都好。”沈夫人一开始是害怕,安分一段时间后觉得这种日子也不错,就这样莫名其妙想通了。她现在的生活才是美滋滋。 屋里。乔柯端着汤慢慢喝:“母亲真如此说?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苍瑕福身:“依奴婢这些时日的观察,夫人是真的想通了。她很满足现在的日子。” “挺好。”乔柯点头,“你下去吧。我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的。” 行礼,苍瑕退下。人走后,沈晫懒洋洋抱住乔柯:“母亲身边的大丫环何时跟你的?” “也没多久吧。”乔柯微微一笑放下汤碗,“苍瑕在外有个指腹为婚的男人,她想出嫁。母亲自然不允,苍瑕只好求到我这里来。放她出府不算什么大事,我便应下了。” “她就不担心你反悔?”沈晫在乔柯脖颈蹭蹭,“你不担心她是奸细?” “既然我敢用她,便已将她的事调查得一清二楚。”乔柯轻拍沈晫的脸颊,“我不怕她是奸细。至于她担不担心我反悔,你觉得她还有选择吗?府里现在可是我当家。” “我家夫郎好聪明。”沈晫在乔柯唇上亲一口,“不过李俪俪是谁?这般自取其辱。” 乔柯笑出声,不在乎的人夫君从不关注。沈晫假装不高兴:“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作者有话说:_(:з」∠)_讲真,看中沈大傻子一点不稀奇。 他有权有势,又长得帅,还对妻子好,对女人尊重,换成谁都会喜欢吧。】 一百三十二、旧友故交 “没笑什么。”乔柯摸摸大肚子,“希望义父能在生产前到。我会比较安心。” 对了,乔柯这个月就要生了。沈晫微笑抚摸乔柯的肚子:“看来我得抓紧想名字。” “别到时候孩子生了,你名字还没想好。”一笑,乔柯握住沈晫的手,“等孩子长大知道,肯定要说你偏心大哥,不爱他这个老二。都是我们的孩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我当然不会。”沈晫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知道自己肯定会更宠女儿。 乔柯这月就要生,沈晫整个月都不打算去上班。他请了假就不露面,谁也拿他没办法。 二月末,乔大夫一行人终于抵达京城。陪同回来的只有乔锦,乔滨带着两个孩子去参加科考。沈晫亲自到门口迎接,时隔近两年他们再相见。叔嬷上上下下打量沈晫:“好好好。” “义父,阿嬷,进屋坐吧。”沈晫含笑请两人进府,“义父,要劳烦你看看乔柯。” “乔柯不是有孕在身?他怎么了?”乔大夫快步进将军府,“快带我去瞧瞧。” 沈晫边领路边解释:“乔柯应当月中生,谁知到这个时候还没动静。” “你别急。我先看看再说吧。”乔大夫一行人随沈晫进卧房,乔柯正坐在榻上看书。 见到乔大夫一行,乔柯想起身:“义父,阿嬷。你们到了我也没去迎你们。” “快别起来。”叔嬷扶乔柯坐好,“身子有何不适?有就说出来,不要瞒着。” “没觉得不适。”微微笑,乔柯唤品惠泡茶进来,“哪都挺好。” 乔大夫上前为乔柯把脉:“你有身子,可不能大意。预计生产的日子过去多久了?” “有大半个月了。”沈晫是真着急,“来来去去也看过几个大夫,都说没问题。” “脉象来看确实没什么问题。”乔大夫收回手,“但要慎重。若几日后乔柯再不生,得考虑催产。好在我们来得及时,希望能保这孩子顺利出生。悠儿呢?怎么不见?” “悠儿快两岁了吧。”叔嬷笑盈盈道,“也不知道长多高了,还认不认得我们两个。” “自然认得。”乔柯命人去叫奶娘把沈悠带过来,“您老可是看着他出生的。” 奶娘很快将沈悠带来,乔柯让沈悠叫人。沈悠眼睛看看乔大夫和叔嬷,奶声奶气叫人。叫得乔大夫和叔嬷呵呵笑,乔大夫更抱着沈悠教认一些药材。乔柯看了,无奈摇摇头。 “义父,这孩子可做不了大夫。”沈晫含笑道,“他抓周时,死抓着官印不放呢。” “抓官印?”叔嬷过去抱起沈悠,“没看出这小团子未来是个朝廷的栋梁之才。” “什么栋梁之才。”乔大夫不高兴道,“雨夕彖対当官有什么好,还不如跟我学医。” 此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叔嬷没好气道:“他啊,看见谁都想抓去学医。” “义父和阿嬷到了,就住在府里吧。”乔柯轻轻笑,“不用特意住到外面去,多麻烦啊。” 沈晫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乔柯的身子还要义父照顾,义父可千万不要见外。” 乔大夫和叔嬷互相看看,同意住下。他们确实放心不下乔柯,尤其得知下药一事…… 浮生为乔大夫和叔嬷安排好房间,请两位先去整顿。乔大夫和叔嬷赶路也累了,去房间休息休息。待他们走后,沈晫看向乔锦问:“此次去五湖村,办事可还顺利?” “虽有些波折,还算顺利。”乔锦打开话匣子,“你们是不知道,我们说迁出族谱时,村长他们极力反对。还搬出什么孝不孝顺来压我们,没想到大哥直接几句话说得他们哑口无言。之后我们迁爹和阿嬷的坟,还有接乔大夫时都受到他们的阻拦。结果都摆平了。” 乔柯满意点点头:“县里的各位掌柜你们去拜访过了吗?红先生可有话带给我们?” “去过了。”乔锦坐下喝口茶,“红先生只带一句话,他会来京亲自拜访你们。” “嗯。”沈晫懂了,“事情顺利就好。你也累了,去休息吧。二娘还在府里。” “二嫂很想你。”乔柯微微一笑,“你还不快去陪陪她。愣住做什么。” “是是是,我马上去。”乔锦放下茶杯,立马起身出去寻吕二娘。夫妻久别重逢。 “想必大哥也是体谅二哥和二嫂分别太久,才让二哥送义父和阿嬷来京。”事情全部办好,乔柯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下,“二嫂身怀有孕,也是苦了他们。夫君,你认为呢?” “我认为该好好犒赏大哥二哥。”沈晫揽住乔柯,“亲兄弟明算账嘛。” 乔柯一笑:“我会办好的。就送些礼物给二哥快出生的孩子吧。” “你觉得行就行。”沈晫一般不过问这种事,“我们孩子也要出生了,取什么名好呢……” “夫君取什么名都好。”乔柯含笑靠在沈晫肩上,“都是我们的孩子。” 然而沈晫毫无思路,什么名字寓意好又好听呢?想不起来,还是翻翻书吧…… 傍晚,沈晫扶乔柯去饭厅吃饭。乔大夫和叔嬷由品惠派人去请,乔锦和吕二娘也同行。 沈晫刚扶着乔柯坐下,乔大夫一行赶到。他笑着迎上去:“义父,阿嬷,坐这边。” 几位妾室让位,乔大夫、叔嬷、乔锦等坐下。沈雄才看到乔大夫十分吃惊:“是你。” 乔大夫看向沈雄才,不耐烦点头。而后他扫向沈风凛和沈宇轩:“你们都在啊。” 他们认识?沈晫和乔柯不明所以互相看看。沈晫好奇问:“义父,你和爹他们认识?” “当然认识。”沈风凛一笑,“乔大夫曾随军做军医,救了我们好几次。只是他脾气不好,总和大哥吵架。二十年前乔大夫和大哥大吵一架后,便带着夫郎不告而别。” “没想到二十年后再见,你竟是不凡的义父。”沈雄才眯起眼,“还是那个臭脾气。” “我脾气臭不臭不用你管。”乔大夫直接拿筷子夹菜吃饭,“我是来吃饭的。” 义父和父亲认识,这么说当初救他……沈晫给乔柯盛汤,难怪义父不待见他,一副巴不得他赶紧走的样子。不过他们到底因为什么吵翻?沈晫心里跟猫抓似的,非常想知道真相。 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乔大夫吃完饭便和叔嬷回房了,乔锦也扶吕二娘回去休息。 沈雄才一句话未说走了。沈风凛好心留下来:“想知道二十年前怎么回事?” 丫环将桌子撤下去,沈晫几人换椅子坐。丫环上茶,给乔柯端来白开水。 “当然想知道。”沈晫一颗八卦心蠢蠢欲动道,“能将义父气得不告而别,爹究竟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不行,我太好奇了。义父以前的脾气肯定比现在更臭吧。”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沈风凛叹口气,“大哥质疑乔大夫的医术。所以……” “明白了。”沈晫翻个白眼,这样不吵起来才怪。义父最看重的就是医术。 “我们三兄弟,和乔大夫最不对付的就是大哥。”沈宇轩想想以前的事,“他俩基本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天生的不和。而且都很顽固,谁也不认同谁,就没看他们和睦过。” “是吗。”沈晫对这样的八卦不感兴趣,他扶起乔柯回房休息。真浪费时间。 在一个走廊的拐角他们听到说话声,沈晫和乔柯忙停下,互相看看。好像是义父和爹的声音。他们站在走廊拐角偷听,该不会又要吵起来吧?那他们劝还是不劝? 前面不远处,乔大夫瞪一眼沈雄才冷笑道:“早知道他是你儿子,我根本不会救。” 无辜中枪的沈晫想吐血,大人吵架关小孩什么事!他冤枉啊! 沈雄才叹口气,想起以前的事幽幽道:“当年你劝我,说沈家不要掌握太多权力在手里。功高必然震主,我没听你的。如果当初我听你的,说不定我还在边关,还在战场。” 义父劝父亲不要掌握太多权力?沈晫和乔柯吃惊,二十年前义父就已看到现在? “朝堂比起战场,你觉得哪个更好玩?”乔大夫环胸注视沈雄才问,“你满足了吗?” “不满足。”沈雄才垂首看自己的手,“我是天生在战场的人,却被逼只能呆在京城,呆在朝堂。许久没上战场,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生锈了。我时常梦见边关,梦见将士们。是我的一意孤行葬送了自己的自由,使我自己再也不能去往战场。好友,你是对的。” 二十年前的争吵终于有结果,沈雄才花了二十年才认清自己的错。无法挽回的错…… “用二十年才想明白,你真够蠢的。”乔大夫别开头,“既然你认识到错误,我就大方不和你计较吧。不过不得不承认你有个好儿子,原本必死的局不是改变了许多吗?” “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你不当军师呢?”沈雄才皱眉不解,“不论兵法还是计谋,你比那些军师都强太多。可你偏偏醉心医术,说什么都只当一个军医。当年科举中榜,你本可以入朝为官,却弃之前往边关。我真的不懂,你从始至终,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科举中榜只是个意外,我原本没打算考中的。”乔大夫一脸嫌弃,“除了为医,我什么都不想做。不管在朝堂当官,还是在边关当军师,都不是我的理想。我只想做个大夫。” 【作者有话说:_(:з」∠)_各位小天使能不能把月票给隔壁ABO新文啊,拜托你们了~】 一百三十三、生第二子 听了乔大夫的话,沈晫愣在当场。那个脾气臭的义父居然是这么牛逼的人物?他想要的生活没得到,义父却一直过着想要的日子。卧槽,偶像!沈晫的敬仰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沈雄才不知道该对乔大夫说什么,他叹口气,“你还是老样子。” 乔大夫不屑翻个白眼:“总好过你瞻前顾后,把自己搞得这么凄惨。” “你说的没错。”沈雄才转身离开,“但这就是我。” “倔什么。”乔大夫哼一声,“已经过去二十年,还是那么固执。活该凄惨。” 说完,乔大夫也转身走了。沈晫扶着乔柯从拐角出来:“义父这么厉害的?” “确实没人知道来村子前的义父是干什么的。”乔柯想想道,“义父只说自己是个四处游历的郎中,我们便信以为真。谁能想到义父这样的人物会在村里一住就是二十年。” “所以,不是自己有多大的能力就得背多大的责任。”沈晫双眼有神,“而是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去为那个目标努力。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直到达成目标。” “看来夫君是透过义父想到了自己。”乔柯一笑,“你们到底是不一样的。” 自然不一样。乔大夫没有身份的负累,所以能抛下一切追求自己的理想。而沈晫不行,沈不凡的身份实在太坑,根本容不得他放下一切。他能放下,别人会让他放下吗? 想起这个沈晫就不爽,全都怪沈不凡把烂摊子推给他!就不能解决再死吗?沈晫暗暗咬牙,他真是恨透了沈不凡的身份。因为身份,才一个麻烦接着一个麻烦来,真的烦死。 “好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乔柯抓住沈晫的胳膊,“我们回去吧。” “哦,对。一直站着也怪累的。”沈晫扶乔柯回房,“你身子重,不能累着。” 回到卧房,乔柯坐在榻上,底下垫个软垫子:“倒不觉得累,走走也挺好。” 沈晫给乔柯盖上薄毯:“现在义父到了,心里是不是安稳许多?比起旁人,我更相信义父的医术。何况他是真正对你好的人,在村子时就是如此。虽然义父有时候嘴上不饶人。” 乔柯轻笑:“要是被义父听见,非要说你不可。义父来了,我的心确实安定许多。” 在乔柯身边坐下,沈晫轻轻揽住乔柯:“一定没事的。孩子会顺利出生。” “嗯。”乔柯轻轻一笑,“那你这个当爹的,给孩子取好名字了吗?” “这……”沈晫心虚抿唇,“等会儿我就去翻书。一定给孩子取个好名字。” “夫君,你觉得这个字如何?”乔柯一笔一划在沈晫掌心写下一个字,“怎么样?” “逸?沈逸。”沈晫在心里一遍一遍念,而后笑道,“不错,字好,名字也好。” 乔柯微笑,他自然知道夫君心中所想,一心向往悠闲舒适的生活。逸这个字有安乐、安闲之意,又有避世隐居的含义,夫君自然喜欢。不管悠,还是逸,都展现了夫君的盼望。 “就用这个名字。”沈晫心情极好,“还是夫郎聪明。我想了那么多天都没想出来。” “只是看书时无意瞧见这个字,看着意思不错就留意了些。”乔柯抬头笑望沈晫,“我帮夫君解决了那么大一个难题,夫君有什么奖励我?先说好,金银珠宝我可不要。” “帮我解决一个难题,又出一个难题给我。”沈晫轻捏乔柯的脸,“我得好好想想。” “夫君慢慢想,想好告诉我。”乔柯靠在沈晫怀里。其实他不需要什么奖励…… 奖励啊……沈晫想起不少人一直揪着乔柯的身份不放,他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几天眨眼过去,到三月初,乔柯的肚子还没动静。不能再拖,乔大夫吩咐大家做好准备,喂乔柯喝下催产药。一群人在产房忙碌,沈晫和叔嬷焦急等在外面,不知道里面怎么样…… 乔柯的叫声时有时无,似乎体力快用尽。血水一盆一盆端出来,看得人触目惊心。 “没事的,没事的。”叔嬷安慰道,“乔柯福大命大,他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沈悠跑过来,牵住沈晫的手。沈晫看眼沈悠,慌乱的心稍稍安定。一定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他与乔柯的命绑在一起,天还要让他缔造盛世,不会在这时候出事的…… “哇——”产房里传来孩子的啼哭声。沈晫既欣喜又安心,孩子生出来了…… 牵着沈悠,沈晫直接迈步进产房。屋里血腥气蔓延,稳婆抱着孩子迎上来。 稳婆笑眯眯说吉利话:“恭喜恭喜,是位小少爷。长得白白胖胖的,特别讨喜。” 沈晫看眼孩子,松开沈悠直接去寻乔柯。乔柯躺在床上,头上全是汗,有气无力的。 乔柯见沈晫过来,微微一笑:“孩子很好,我也很好。可惜,不是个女孩。” “哪有什么可惜的。”沈晫握住乔柯的手道,“你累坏了,要好好休息。我们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我都爱。生了两个孩子就让你遭两回罪,我看着实在心疼啊。” “我想生。”乔柯轻轻回握沈晫的手,“我想生我们的孩子。所以不是遭罪。” 对乔柯来说,有孩子才是一个完整的家。他喜欢孩子,更喜欢自己和夫君的孩子。 乔大夫将婴儿抱过来放在乔柯身边:“瞧你这个当爹的,也不抱抱孩子。” 沈晫与乔柯相视一笑,两人一同看向在襁褓中睡得香甜的婴儿。他们的第二个孩子,依旧是个汉子。虽有遗憾,却没什么不满。他们的孩子怎样都是最好的,他们都喜欢…… 叔嬷牵着沈悠过来:“来,悠儿,看看弟弟。以后你是哥哥,要照顾弟弟啊。” 让开点地方,沈晫拉沈悠到床边含笑道:“悠儿,他是你的弟弟,逸儿。” “弟弟。”沈悠伸出手抓住沈逸的小小手,特别软,特别惹人喜欢。神奇的血缘让他知道自己以后要照顾、爱护弟弟,这个软绵绵胖乎乎的弟弟。他是大哥啦,他有弟弟啦…… “阿嬷生弟弟累了,悠儿让阿嬷休息好不好?”沈晫让叔嬷把沈悠带出去。 叔嬷带沈悠出去,乔大夫看看情况也走了。哪怕乔柯睡着,沈晫留在屋里一直守着。 沈夫人等人一听说孩子出生,急急忙忙跑过来。沈夫人见到叔嬷问:“孩子呢?” “在屋里。”叔嬷拦住想冲进去的沈夫人道,“乔柯累了睡着。你就别去打扰了。” “之前生的时候没见人,生了倒跑来。”乔大夫整理下衣袖,“谁知道关心是真是假。” “我那不是怕守在外面更乱嘛。”不愿意被误解,沈夫人解释道,“我是为他们好呀。我们一堆人跟你们一起着急守在外面,不是更急嘛。我在前院也是求神拜佛希望生产顺利。” “母亲是真心希望生产顺利。”沈韵为沈夫人澄清,“我们与母亲一直在一起。” “你们千万别生气,他就这个臭脾气。”叔嬷瞪一眼乔大夫,“你们轻点进去吧。” “哎。”沈夫人一行应声,轻手轻脚进屋。屋里已被丫环打扫干净,乔柯也换了干净的床躺,已经睡着。沈晫见沈夫人等人进来,指指在摇篮里的孩子,而后做个噤声手势。 沈夫人一行点头,马上去看刚出生的小生命。看见沈逸,她们十分开心。婴儿小小的,脸小小的,手小小的。沈夫人伸出手指,被沈逸软软的小手抓住。她激动不已,别提多高兴。 “嘘。”沈韵示意沈夫人不要发出声音。沈夫人忙闭上嘴,笑眯眯看小孙孙。 虽说沈逸不是沈夫人的第一个孙子,但她没看见沈悠出生,到底和看着出生的沈逸感情不一样。现在的沈夫人才涌起有孙子的高兴劲,恨不得抱着孙子向全世界炫耀去。 以前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在如今的沈夫人心里都没有小孙孙重要。简直越看越爱。 沈夫人看着小孙孙死活不愿意走。沈晫怕她们打扰乔柯休息,让沈夫人将沈逸抱出去照顾。毕竟孩子刚出生,一旦饿了肯定哭个不停,到时乔柯会被吵醒。沈晫不想吵醒乔柯。 点点头,沈夫人笑呵呵抱着孩子出去。之后沈夫人全心全意照顾沈逸,哪怕哭了、尿了、拉了也不烦,可见有多喜欢。到吃晚饭时,沈夫人依旧抱着沈逸不撒手,还特别高兴。 连沈雄才都没见过沈夫人这么高兴,当初生沈不凡时虽然高兴,但沈夫人更多的是疲累。哪像现在完完全全高兴,特别纯粹。沈风凛也伸手逗逗沈逸,觉得蛮好玩的。 沈夫人打开沈风凛的手:“你洗手了吗?手多脏啊。不要摸我的小逸儿。” “……”沈风凛看看自己的手,“不脏啊,吃饭前我洗了。大嫂,让我抱抱吧。” “抱什么抱,吃你的饭吧。”沈夫人将身子扭向另一边,“我家逸儿才不要你抱。” 瞧见沈风凛被拒绝,沈雄才垂头看看自己的手。他一脸严肃伸出手:“来。” 看看沈雄才,沈夫人尽管不乐意还是把沈逸抱过去。沈雄才一生铁血,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抱过。如今小小的沈逸在他怀里,弄得他全身僵硬,生怕乱动伤了软绵绵的孙儿。 沈风凛见沈雄才绷着脸,全身僵硬抱孩子笑出声:“大哥,你的样子太好笑了。” 【作者有话说:_(:з」∠)_唉,能不能把月票给abo新文啊,给种田没用啊。我实在太难了。】 一百三十四、臭味相投 “有什么好笑的。”沈雄才双手轻轻抱住孩子,学沈夫人慢慢摇。沈逸似乎不知道换人抱了,睡得依旧香甜。看着沈逸熟睡的脸,沈雄才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喜欢到心都化了。 沈晫在屋里陪乔柯,没过来一起吃饭。要是他看见这一幕,肯定惊讶得下巴合不拢。 乔柯坐月子,沈晫全身心照顾扑在照顾乔柯上。除了奶娘,沈逸便由沈夫人一群人照顾。等乔柯从月子出来,沈夫人就厚着脸皮过来说想包养沈逸一事。乔柯皱眉,当初逸儿就闹过一次,如今又闹?乔柯自然不愿意自己生的孩子给别人养,沈晫更是一口拒绝。 被拒绝,沈夫人当场就不高兴。垂眸沉思,乔柯抱着孩子微笑道:“娘,我们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啊我的。逸儿是我们的孩子,也是你的孙儿啊。你喜欢他,我自然是高兴的。你想他只管过来,谁都不会拦着你。我们两个院子离得也不远,一家人非得争来争去吗?” “这话我赞同。”沈晫表态,“娘想看逸儿过来看便是,抱走养无论如何不行。” 沈夫人认真想了想,反正能看见小孙孙,其他不重要。因此,她点头答应。 尽管沈夫人打消了抱养沈逸的念头,但每天依旧抱着孩子不撒手。哪怕奶娘喂奶,她也要在旁边死盯着。而乔柯不好同沈夫人争,只有晚上沈逸同他们一起睡时才能抱一抱。 “夫君,如今我已经出了月子。”乔柯轻轻将沈逸哄睡,“你还不打算上朝?” “这事不急。”沈晫握住乔柯轻拍孩子的手,“娘一整天都霸占着逸儿,正好你也出了月子,明儿陪我去君子馆走一趟吧。只要娘不抱养逸儿,她白天愿意怎么抱就怎么抱。” “我明白夫君的意思。”乔柯含笑点点头,“娘帮忙照顾逸儿,我是放心的。有她帮忙,我也有空做别的事。夫君,你觉得红先生秋天参加科考。他会如何安排赵栗?” “能怎么安排?”沈晫想也不想回答,“赵栗自然在家带孩子,待他考中再接来。” “寻常人确实如此安排。”乔柯手撑着脸侧躺在床上,“红先生秋季赶考,考中后明年春季便来京参加春闱。时间紧迫他自然不能让赵栗和孩子跟随,待高中后回乡接人才是最好的安排。可是夫君,我们是不是该帮帮红先生?提前帮他把赵栗和孩子接到京城来安顿。” 沈晫吃惊注视乔柯,想想道:“那你觉得此事谁去比较合适?我们都能放心?” “彭大。”乔柯轻轻一笑,“他当我的护卫已有段日子,是该磨练磨练他。我相信红先生不会拒绝我们的帮助,关键是把人接来后另寻宅子安置,还是安排在府里。夫君,红先生是人才。你与他交情匪浅,但也不可过于自信。没抓住的人就是没抓住,仅此而已。” “我写封信给红先生吧。”沈晫轻捏乔柯的手指,“你让彭大带人送去便是。” “知道了。”乔柯反握住沈晫的手抿唇笑,“夫君不怪我算计红先生?” “为什么要怪你?你都是为我着想。”沈晫拉过乔柯的手亲一口,“你说得对,私交再好终究是私交。京中局势复杂,谁能保证红先生一定站在我这边?是我太过自信了。” 乔柯想起别的事道:“孩子如今生下来,我身子方便许多。孙大人、王子川那边我会时常去坐坐,和他们联络联络感情。梁先生的亲事我们没说成,到底过意不去。夫君,找个时间我们一同去探望他吧。都在四海县待过,叙叙旧也是好的。张副将的夫人……” “这些事你拿主意就好。”沈晫不是很关心这类事,“你可是我的贤内助呢。” “好吧。”乔柯一笑。夫君不愿搭理人情世故,便由他来。他要成为夫君的助力…… 两人轻轻说着话,渐渐睡去。他们脸上挂着幸福的笑,说不定在做同一个美梦…… 翌日,清晨。奶娘将沈逸抱走喂奶,沈悠来看过他们俩。沈晫张着手,乔柯耐心给沈晫穿衣。待衣服穿好,沈晫直接一把抱住乔柯:“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喜欢你替我穿衣。” “拿我当丫环使呢?”乔柯打趣道,“从我们成亲那天起,你的衣裳都是我穿的。” “嗯。”沈晫牵起乔柯的手往外面去,“知道每次你替我穿衣时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啊,为什么我的夫郎这么贤惠,手那么好看。每天早上我可都要忍住握住你手的冲动。” “照你的意思,还是我的错?”乔柯瘪嘴,“夫君总把错怪到我身上。” 沈晫拉乔柯到身前含笑道:“我可没有怪你的意思。是夸你呢。” “我知道的。”乔柯眉目弯弯,让沈晫一时看呆了。今日乔柯着一身贵气的紫衣,头戴冠,整个一翩翩公子。若不是他眉间有颗黯淡的孕痣,不知道会迷住多少女儿家的心。 “可得把你看紧了,免得被别人抢了去。”沈晫叹口气。乔柯不明所以,随即笑了。 浮生和品惠紧紧跟在后面,眼观鼻,鼻观心。沈晫先带乔柯去街上吃好吃的,从怀孕开始他对吃的就十分小心。如今乔柯终于可以敞开了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特别满足。 吃过东西,他们晃晃悠悠来到君子馆。君子馆,顾名思义是学子们齐聚舞文弄墨之地。他们走进馆中,随意找个位置坐下。馆里已有不少学子,他们侃侃笑谈,气氛极佳。 浮生端来一壶茶和一些小食,放在桌上。沈晫摆手示意退下,浮生躬身退开。沈晫倒上两杯茶,递给乔柯一杯:“我们是不是来早了?人没有我想象得多。真没劲。” 此时,一行人走进来。一名上年纪的老人家牵着一个小哥儿的手,身后跟着老仆人和护卫。沈晫看到这些人一愣,我去,这不是皇上和十翁主吗?怎么出宫跑到君子馆来。 沈晫真的不想起身行礼。乔柯也认出皇帝一行,站起迎上去,邀请他们一起坐。 玄和帝挑眉看眼沈晫,大步走过去坐下。十翁主笑盈盈倒杯茶递给玄和帝:“爷爷。” 听到这称呼,沈晫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确实,皇上和十翁主看上去就是爷孙。但实实在在叫出来,真的很让人发笑。沈晫憋住笑拱手:“黄老爷,今儿怎么有空出来?” “在家憋得慌,出来走走。”玄和帝淡定喝口茶。茶的口感不是很好,他没喝第二口。 此时,不少学子走进来。沈晫见人多起来,特别期待学子们的唇枪舌剑,哪怕他听不懂。奈何学子们说来说去皆是纸上谈兵,没有一点有意思的东西。沈晫打个哈欠,兴趣缺缺。 一名学子瞧见沈晫,走过来行礼道:“这位公子觉得我们所说十分无聊?” “确实无聊。”沈晫手撑下巴看一眼十翁主,想到个好主意,“你肯定要说我不懂国家大事什么的。这样,我出一个问题考考你。你就会明白你们说的为什么无聊。小十,你也可以回答哦。或者说,我更期待你的回答。好,请问:一个铜板和一串糖葫芦,你们选什么?” 不少学子凑过来,他们互相讨论,最后得出结果:“自然选择一个铜板。” 此时,十翁主天真道:“叔叔,我要一串糖葫芦。你会送给我吗?” 学子们互相看看,一个学子劝诱十翁主:“一个铜板也能买到糖葫芦,拿铜板不好吗?” “可是我比较喜欢糖葫芦啊。”十翁主一派天真无邪,“拿铜板我也会去买糖葫芦。可既然有糖葫芦,我为什么还要拿着铜板自己跑一趟?不是自己找麻烦吗?我才不要。” 玄和帝看一眼十翁主,不知在想什么。乔柯垂眸,淡淡一笑。难怪夫君…… 终于有趣起来了……沈晫唇角扬起笑道:“好,我们开始下一个问题。请继续作答。” “为什么叔叔一直问问题啊,小十也想问耶。”十翁主嘟嘴不高兴,“我来问嘛。” “行吧。你来问,我来答。”沈晫喝口茶,“不过我的答案肯定和你的不一样。” “好,我问了。大家都可以回答哦。”十翁主甜甜道,“一支笔和一把刀,选什么?” 学子们想也不想回答:选笔。他们是学子,是来考科举的,自然选笔。 沈晫看看十翁主,一脸无所谓:“既然你没说什么情况,也没什么要求。那我都不选。” “为什么呀?”十翁主一脸好奇,“不管什么情况,选一个总是比较赚吧。” “因为两个都很麻烦啊。”沈晫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不管选笔或刀,都很麻烦。反正对我来说没用,那我两个都不选有什么不对?你也没说不可以两个都不选啊。” 十翁主皱眉似乎很想不通,然后他看向乔柯:“那么叔叔你要怎么选呢?” “我大概会两个都选吧。”乔柯微微笑,“多学一点东西总没错的。” “那你糖葫芦和铜板也都想要?”十翁主噘嘴,“好贪心呢。” “因为一个铜板可以买一根糖葫芦。”乔柯并不在意十翁主后面的话,“我拿一串糖葫芦,再拿铜板去买糖葫芦,或者买别的。我自己吃不了可以送人,很赚不是吗?” 乔柯一席话说得众学子哑口无言。玄和帝瞄向乔柯,以前倒不知道沈不凡的夫郎有如此野心。沈晫看着乔柯满脸宠溺笑,大概因为以前乔柯吃亏太多,所以现在不愿意吃亏。 【作者有话说:_(:з」∠)_ABO新文入v啦,求月票~】 一百三十五、学子拜师 瞧十翁主望过来,沈晫无奈摊手:“不用问,铜板和糖葫芦我都不要。我不怎么爱吃甜的,也不缺铜板,所以都不要。你们肯定说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可我觉得很麻烦。既然麻烦,又不是非要不可的东西,那我就不要好了。虽说拿了可以送人,但送人也麻烦啊。” 乔柯掩唇轻笑,会像夫君如此考虑问题,世上怕没几个人吧。所以不理解…… 周围聚集许多学子,七嘴八舌数落沈晫这般想不该。大丈夫该啥啥啥,不该啥啥啥…… 此时,一行三人的学子走进来。他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问一个最外围的学子。那名学子义愤填膺说明现在的情况,对沈晫的不进取深恶痛绝。世上怎有如此毫无上进心之人…… 三名学子听完望向人群,他们一眼看见里面沈晫和乔柯。那两个人无论长相或气质,太引人注目。哪怕玄和帝和十翁主同桌,也被他们比下去。玄和帝微微皱眉,对此略不满。 “停。”众人安静,沈晫无奈掏掏耳朵,“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不思进取和你们有关系吗?你们一再劝我上进,劝动了又如何?证明你们是对的?好以此得到成就感?抱歉,不管你们怎么劝,我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何况你们也没资格干涉别人的想法,不是吗?” “你怎么说话呢。”一个学子不服,“一个大好男儿,正值壮年,竟不思报效国家。” “报效国家?”沈晫一口将杯里的茶喝完,“我来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报效国家。你会文,考科举做官,做个好官是报效国家。别人会武,参军做一个不起眼的士兵也是报效国家。商人会做买卖,他们推动经济也是报效国家。你不该以自己的标准要求每一个人。” “那你会什么?”那名学子依旧不服,“难道你不会文也不会武,还不会做生意?” “还真被你说对了。”沈晫一笑,“我什么都不会。所以我什么都不做,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是报效国家。国家以民为本,大多数的百姓都做着自己会做的事,尽自己一份力让国家更美好。像我这样什么都不会的,只要不给国家添乱,怎么也算得上报效国家吧?” 那名学子莫名觉得沈晫说的有点道理,但又有哪里不对:“歪理,都是歪理。” 之后进来的三人其中一名学子听了沈晫的话,即使在人群外,却深深鞠躬。旁边的学子看到那人喊:“许歇。许歇来了。他可是我们当中最厉害的,一定能反驳你的话。” 众学子起哄,纷纷让开一条道。许歇微微一笑走到桌前行礼道:“学生许歇。”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能得这么多人认可,想必真的很厉害。”沈晫手撑下巴笑道,“坐吧,我们好好聊聊。让我听听你的意见吧,可别和其它学子说的都一样。” 乔柯转头朝浮生使眼色,浮生立即倒一杯茶摆在许歇面前。乔柯亲自为沈晫添茶。 学子们静心等待,希望许歇帮他们翻盘。许歇先行礼,而后道:“公子说自己什么都不会,学子认为不尽然。公子手上有长年累月形成的老茧,公子乃习武之人。公子来君子馆,说的众学子哑口无言,想必公子亦是舞文弄墨之人。公子文武双全,怎可算什么都不会。” 众学子不敢置信互相看看,没想到沈晫居然是文武双全之人。沈晫点点头:“武嘛,我会一点点。文也就识字而已,谈不上会。你观察得很仔细,但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许歇浅浅笑继续说:“学生觉得公子所言并无不对。若所有人都能各司其职,做自己的分内事,国家定能强盛。但我也觉得公子说的不对,人不该为自己设极限。不会的东西便去学。想让国家更繁荣,百姓更安定,为官之人更不能故步自封。道路越走才能越远。” 玄和帝欣赏看向许歇,含笑点点头。十翁主拿桌上的糕点,乖乖坐着吧唧吧唧吃。 学子们鼓掌,皆言许歇说得好。乔柯垂眸淡淡笑,他不是觉得许歇说的不好,而是如此言论在夫君面前实在班门弄斧。他比谁都明白,夫君是知道这些还宁愿什么都不要的人。 “说完了?”沈晫勾起唇角,“你倒是比他们有点意思。你会是个好官,但也仅仅是个好官。寻求突破没错,想走得更远也没错,但你想过百姓能不能跟上的问题吗?你的想法终究是你的想法,不是大多人的想法。百姓才是国家之本,你打算如何获得百姓的认同?” 许歇思索片刻道:“学生知道要得到百姓的认同不容易。学生以为……” “你不知道。”沈晫眼眸认真,“你不知道改变一个人固定的想法有多难。” 众人沉默。乔柯含笑道:“打个比方吧。之前沈大人扬言尊重女子哥儿,你们当中有多少赞同?赞同的这些人当中又有多少能真正做到?不是表面的尊重,而是发自内心。” “一个人根深蒂固的想法很难改变,何况是数以万计的人。”沈晫无奈一笑,“想法已融入你们的生活,成为所有人的习惯。你当真知道改变有多不容易吗?你一点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明白改变不容易,他何以要用红先生的笔慢慢侵蚀人的想法。即使已过去好几年,人们的改变依旧不大,只是多了些认同的人。然而认同只是认同,真正能做到吗? 无比安静,沈晫叹口气:“今天就到这吧。你们啊虽有心报效国家,奈何想法太天真。你们知道的、看到的都太片面,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天空有多大。书上的,也未必是正确的。你们若一味相信书上所言,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好好想想自己最想做什么吧。” 沈晫站起身,朝玄和帝颔首。乔柯亦行礼。他们从学子们身边走过,离开君子馆。 玄和帝望着沈晫的背影,有些好奇沈晫嘴里外面的天空。天空不一直在头上吗…… 离开君子馆后,沈晫和乔柯又在外逛逛,随后回府。进了卧房,乔柯泡一壶茶:“夫君能跟我说说外面的天空有多大吗?我总觉得你眼中看到的东西,和我们的不一样。”Y。X。D。J。 沈晫揽住乔柯的腰,让乔柯坐在自己腿上:“天空无边无际,我不过比你们多看到一点。” “我很好奇多出的那点。”乔柯端起杯茶喂沈晫,“夫君愿意告诉我吗?” “夫郎想听,相公当然说。”沈晫美滋滋喝茶,“你知道世界地图吗?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国家,多宽的土地,多大的海洋吗?我相信哪怕皇上都只看见本国附近的土地。” 乔柯抿唇,决定以后命人查询这些。他想知道夫君眼里看到的世界…… 沈晫被玄和帝遇见,再不愿意他第二天也得去上朝。最近除了科举,朝上没发生什么大事。沈晫神游天外捱到下朝,出宫跑得比谁都快。中午,他照例回家陪乔柯吃饭。 如今还多了一项:看儿子。谁知他们正吃着饭,守卫禀告外面有学子拜访。 “我早就不见这些人了,你不知道吗?”沈晫不耐烦摆手,“让他赶紧走吧。” “他说少爷不见他,他就不走。”守卫回答,“对了,他说他叫许歇。” 许歇?沈晫想想,命守卫放人进来。许歇着一身白色学生服随守卫进来,他见到沈晫和乔柯行礼。沈晫放下筷子:“看来你早猜到我们的身份。罢了,有什么事说吧。” 撩袍跪下,许歇拱手郑重:“学生许歇愿拜沈大人为师,终生侍奉。” 沈晫满头问号:“拜我为师?我教不了你。我说自己只有识字的程度,可不是谦虚。” 古代人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沈晫不想坑了许歇这个好苗子。他不是当老师的料,也没什么可以教人的。找他当老师?简直开玩笑。他有自知之明好吧,他真的不行。 “学生想得很清楚。”许歇眼神坚定,“学生想跟随沈大人,见识更广阔的世界。” 无语扶额,沈晫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没能力教人。要不我给你介绍更好的?” 许歇毫无动摇:“学生只想拜沈大人为师。学生认为沈大人的理念能改变国家。女子哥儿理应得到尊重。我底下有两个妹妹,我不想再有自己妹妹受到不公平待遇时的感受。” 原来是为了妹妹奋斗。沈晫无奈叹口气:“什么四书五经,什么子曰我真的不懂。我做不到像你们那般出口成章,书本上的东西我教不了你。而我能教的东西你不一定学得会,怎么说呢。你能改变自己一直以来认为理所当然的想法吗?跟随我抓住更自由的想法。” “学生能。”许歇绝不退缩,“学生愿意改变。只有改变才能更上一层楼。” “这……”沈晫在心里捶胸顿足。糟糕,本来想让许歇知难而退,造成反效果了。 “夫君,有什么不好的?”乔柯微笑劝道,“既然他想改变,你便教他改变。至于做不做得到,是他自己的问题。若他做不到,只能证明他也就这样的程度而已。不是吗?” 沈晫叹口气:“好吧。我可以收你为徒,但我有个条件。此次科考,你必须高中,名次我不要求。我会尽力提供资料帮助你科考。若你还不中,我唯有感叹我们没有师徒缘分。” “是,多谢师父。”许歇恭敬磕三个响头,“学生定不辱使命。此次科考必高中。” 但愿吧。沈晫朝天翻个白眼,收徒弟这么麻烦的事,为什么找上他啊。 【作者有话说:_(:з」∠)_ABO新文求月票~】 一百三十六、收拢人心 科举还在如火如荼进行,朝堂上有了新的争论事件:京兆尹和吏部侍郎的人选。如今吏部侍郎的职务由吏部尚书暂代,京兆尹由京兆少尹暂代。谁都想将自己的人安排上去。 沈晫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官员的人选能吵那么久,本来京兆尹就是六翁主的人,让六翁主的人再上就是。吏部侍郎同样,安排三皇子的人坐不就好了。至于吵这么久吗? 事情没那么简单。京兆尹是六翁主的人,吏部侍郎是三皇子的人,他们的人都出了问题,才闹出那么多事。所以,玄和帝不想再用他们的人坐那两个位置。当然,京兆尹换成三皇子或吏部侍郎换成六翁主的人也不行,本质没变。而三皇子和六翁主不会放弃这两个位置。 吵来吵去也没吵出个结果,玄和帝头疼不已。无意间看见神游天外的沈晫,玄和帝想想道:“不凡,你来说说谁当京兆尹和吏部侍郎比较合适。说好了朕有赏。” 啊?沈晫不情不愿站出来行礼:“臣以为现在挺好的。京兆尹有人暂代,干得不错,就让他继续干呗。吏部尚书暂代吏部侍郎的职务比较辛苦,让下面的人顶上不就好了。一个顶一个,位置相连应该熟悉上一级的职务。熟悉不就可以办好嘛,能办好还计较什么?” 一片安静,没人赞同,也没人反驳。沈晫不在意,他不过被迫发表意见,随便说的。 玄和帝沉思,随即宣布:“就按不凡说的办。吵了那么久,也该定下来了。” 众大臣高呼万岁,此事就此定下。沈晫心里无语,他只是随便说说的,别当真啊。 圣旨很快下来,京兆尹底下和吏部侍郎底下的官员皆官升一级。有时一个人一句话,可以决定很多人的命运。沈晫完全不当回事,但有些人不能不当一回事,比如升官那些人。 “我就随便说说,谁知道皇上真的那样做。”沈晫斜靠在榻上道,“被吵烦了吧。” “大概吧。”乔柯端来水果,“彭大已经走了几天,此行应当会顺利。还有一件事,我之前出钱资助白云寺重建,寺庙基本重修完毕。随心大师不日将回白云寺成为方丈。” “去就去吧。”沈晫没心情再和随心掰扯那些玄乎的事,“他不重要。” “夫君,我们该找个时间与梁先生叙叙旧。”乔柯剥葡萄喂沈晫吃,“如今他在工部做六品主事,工部是三皇子的地盘。或许他知道些什么,哪怕他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们之间的联系不能就此断掉。我希望他和红先生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都站在你这一边。” 沈晫含笑揽住乔柯:“你倒很看好他。行吧,给他递个帖子,就说我们择日叙叙旧。” 乔柯微微一笑:“好。不过帖子递过去,他会登门拜访。不会让你过去。” 一开始沈晫觉得梁喻应当不会过来,当几天后梁喻登门,他才知道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沈晫为四品,梁喻为六品,自没有让他登门拜访下官的道理。梁喻收到帖子,便寻最近的空闲到将军府。如果沈晫与梁喻平级,或官位更低,也许他们真的能平等相交。 可事实上沈晫背后有将军府,自己更是四品官员。若梁喻不懂礼节,让沈晫上门拜访,外面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梁喻来了,沈晫郁闷一下就想开了。正好,他还懒得出门呢。 三人坐在亭子里,丫环上茶。沈晫一笑:“梁兄,近日可有红先生的消息?” “红兄几月前来过信,对此次科考势在必得。”梁喻颔首。他没说红砚信上到底说了什么,红砚在信中除了说科考,更提及沈晫。红砚告诉梁喻,无论如何不要与沈晫为敌。他们与沈晫在四海县相识,既然认识便有关系。比起不确定的太子等人,选择沈晫更妥当。 梁喻身在京中,当然知道如今朝中局势。哪怕太子等人也不能与沈晫抗衡,将军府光芒太甚。正因为光芒太甚,他才有忧虑。物极必反,越繁盛衰落越快,他担心将军府…… 如此回信后,梁喻又收到红砚的来信。信上只有五个字:更上一层楼。梁喻不知道将军府能否更上一层楼,从书信来往他已看出红砚打算站队将军府。而他,还在犹豫…… “梁兄独自在京,又未成亲,想必很寂寞吧?”因为亲事并未说成,沈晫总觉得有点对不起梁喻,想做点补偿,“梁兄的大哥还在四海县当捕头。我看,不如把他调到京城来。我虽然没什么大的权力,让他到京兆衙门当个捕快还是可以的。不知梁兄觉得如何?” 梁喻愣神,这是一个选择。不是接受或拒绝,而是站队的选择。能相信将军府吗? “我看此事可行。”乔柯轻轻一笑,“梁兄与大哥相依为命,定希望梁捕头来京。” 看着乔柯脸上的笑,不知为何梁喻察觉到更深处的威胁。他有选择吗?他其实并无选择。何况他可以不相信将军府,但他愿意相信沈晫。梁兄含笑抱拳:“如此,多谢沈兄。” “谢什么谢。上次你的亲事也没说成。”沈晫喝口茶,“如今我也算对你有所补偿。” “婚姻大事本就要两情相悦,沈兄这般说倒折煞梁某了。”梁喻低头摆摆手。 沈晫点头赞同:“我也觉得两情相悦很重要。缘分这东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了……” 正说得高兴,沈风凛派人来请沈晫,有事商议。沈晫不得不去一趟,交代乔柯送梁喻出去。梁喻起身相送,乔柯含笑答应。沈晫走后,乔柯送梁喻,两人慢慢走向将军府大门。 “梁先生。”乔柯看着前方浅浅笑道,“你以前说过红先生胜过你吧?我也如此觉得,因为红先生在夫君的事情上从未犹豫过。就好像他一直坚信夫君做什么都是对的。” “少主君说笑了吧。”梁喻无奈一笑道,“世上没有人做什么都是对的。是人就会犯错,寻常百姓犯些小错误无伤大雅。但手握权力之人一旦犯错,哪怕很小的一个错误都能致命。沈兄确实才能出众,站在朝堂上的他十分耀眼。但他也犯过错,而且不止一次。” 乔柯垂眸:“你可知朝堂上耀眼的夫君其实并不想为官?他隔三差五就请假,不是因为背靠将军府有恃无恐,而是他不想当这个官。即使不想当官,却依旧耀眼。如今他不得不为官,因为他要走一条必须走的路。梁兄不期待吗?太平盛世如何在夫君手中更上一层楼。” 更上一层楼……梁喻转头不敢置信看乔柯。巧合吗?还是…… “红先生从未有过犹豫,他被夫君身上某种东西吸引着。”乔柯眉目弯弯,“知道你哪里不如红先生吗?你没有敢迈出步子的勇气。你在束缚自己的想法,你无法开创新的道路。” 所以,如果不改变,无法成为与红先生并驾齐驱的左膀右臂。无法成为夫君的助力。 前面已是大门,乔柯指着门一笑:“我就送到这里。梁先生请自便。” 乔柯说完,转身往回走。若梁喻不能帮助夫君,他只能找别人,一个惊才绝艳之人。 梁喻站在原地看着乔柯走远,恍惚间终于明白乔柯的意思。那句更上一层楼不是巧合,乔柯知道红砚与他通信的内容。是威胁,也是劝诫,更是激励。他的一切尽在乔柯掌握之中,劝他看清局势,激励他开阔眼界,看到更广的世界。梁喻自嘲一笑,真厉害啊…… 沈不凡到底如何娶到如此厉害的夫郎?梁喻很想知道,更想知道乔柯何时超越沈不凡。 回屋的乔柯并不知道梁喻所想,他在筹划下一步。夫君时常随性做一些事,他要将这些事串联起来,成为他们的力量。他知道夫君提议京兆尹和吏部侍郎的人选真是随便说的,他也知道夫君说让梁捕头去京兆衙门乃随意而为。但这两件事可以为他们赢得很多东西。 乔柯叫来浮生:“夫君定当会去京兆衙门一趟。你注意下衙门里那些人的反应。他们应当是感激夫君的,如此你便得引导他们成为夫君的助力。夫君对他们可是有恩的。” 浮生点头:“少主君,白家来递过帖子。当真要瞒着少爷,将白家拒之门外?” “我们不能见白家的人,哪怕他们死在府门口也不能见。”说起这件事乔柯就头疼。到底是白家哪个蠢货居然明目张胆递来帖子,上次夫君说要给白家一个教训,如今看来白家是慌了。白家的人除了白瞳都是傻子吗?如果白家烂泥扶不上墙,他只能另外找人…… “你们在说什么?”沈晫笑着进来坐到乔柯身边,“将梁兄送出去了?” “嗯。”乔柯挥手命浮生退下,人下去后他道,“不知白家哪个蠢货,居然明目张胆递来帖子。我拒绝了好几次,还来。如今各方面都盯着我们,白家如此行事实在……” “白家这就急了?”沈晫揽住乔柯的腰,“白瞳若不能完全掌管白家,我们就要慎重考虑合作一事。王家虽比白家差上不少,但王子川是个知情识趣的。钱财可以赚,店铺可以开,白家自己不争气,我们也不能在他一棵树上吊死。能找人联络上杨管事吗?我要见他。” “我安排。”乔柯握住沈晫的手,“夫君,二叔找你什么事?看你心情不错。” “二叔说过几日流风回来。”沈晫是真的高兴,“军营给他放了几天假。这小子一年多没看见,也不知道长高没。怎么说也才十几岁的少年,变化肯定很大。你说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_(:з」∠)_ABO文求月票~】 一百三十七、少年轻狂 “嗯。”乔柯垂眸,不知在想什么。沈晫觉得流风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应当备些好吃的接风。他一连点了好几个菜,让乔柯盯着厨房准备。沈晫自认不是个亏待仆人的主子。 然而流风在说好的日子并没回来,只在最后一天赶回。人回了,沈晫便不计较那么多。 沈晫得知消息飞快回府,还没坐下就让厨房摆饭。流风起身,向沈晫行礼。 上上下下打量流风,沈晫高兴拍拍流风的肩:“长高不少,身子也壮了。看来你在军营锻炼得不错,坐吧。一年多没见,在军营还习惯吧?看看,去过军营就是不一样,多精神。” “那倒是。”乔柯微微一笑,“都说女大十八变,这男儿长大变化也十分大呢。” 如今的流风再不是少年柔弱模样,他背脊挺直,坐姿端正。身体强壮,气势硬派,一看就是军营出来的。而且他在军营锻炼出自信,再不像做仆人时唯唯诺诺,存在感低下。 丫环们井然有序摆饭,品惠和浮生瞧见流风,低头默默做自己的事。满满一桌子好菜,沈晫专门吩咐准备的。走到桌边坐下,沈晫招呼道:“都是你爱吃的,别客气。” 流风坐下,一本正经道:“少爷,如今我已没有爱吃的菜。只要是吃的就行。” 气氛一时很尴尬。乔柯含笑给沈晫夹块鱼:“你特意叮嘱做的菜,自己总要尝尝吧。” “自然,再如何不能浪费粮食。”沈晫的高兴消退不少,宛如被泼了盆冰凉的水。 乔柯为沈晫盛碗汤:“鱼头汤补脑,夫君多喝点。厨房做了很多次,味道应当不错的。” 沈晫接过碗喝一口汤淡淡道:“流风啊,你在军营坐什么位置?负责什么?” “抱歉,少爷。我不能说。”流风刚吃几口,放下筷子很认真道,“军规难违。” 手上的动作一顿,沈晫抬眼冷冷看向流风。乔柯拿着勺子搅动碗里的汤,并不说话。浮生和品惠如同木头一样站着,大气不敢出。沈晫再喝口汤,语气淡漠至极:“是吗。” 流风站起身抱拳道:“军营还有事。若少爷没什么事,恕流风告辞。” 说完,流风转身离开。人虽走,气氛依旧压抑。猛然间,沈晫气急摔碎手里的汤勺。 所有人被吓一跳,浮生和品惠忙跪下。屋外的丫环仆人匆匆跪下,一言不敢发。 乔柯挥手,让众人退下。大家急忙退下。乔柯将自己的勺子放到沈晫碗里:“军营是个好地方,有功就能升官。流风自然觉得自己和他们一样,何况二叔还处处关照他。” “少年轻狂,看来得让他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微微皱眉,沈晫拿起勺子喝几口汤,“年少不定性,缰绳太松就会无法掌控。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夫君待他到底是不一样的。”乔柯抿唇一笑,“希望他能明白吧。” “但愿吧……”沈晫没说流风不明白会怎样。其实他们都知道,不能为己所用,只能…… 之后,沈晫找沈风凛谈谈流风的事。他的态度很明确:“将流风踢出军营。” 沈风凛一笑,自没有不应。次日,沈风凛去军营命人把流风带来。沈风凛也不啰嗦,流风一进来就开门见山:“你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去。你已被革名,不能再呆在军营。” “为什么?”流风不敢置信,“我做错了什么?我恪守军规,什么都没外泄。” “你似乎并不明白自己的立场。”沈风凛嘴角带着嘲讽的笑道,“你是不凡的人,不凡把你放进军营,所以我对你多加照顾。你的主子是沈不凡,除了他没有别人。你进军营的机会是不凡给的,你之所以升迁比别人快,并不是因为你优秀。而是因为你背后站着沈不凡。” 流风愣愣站在原地:“怎么会……无论什么我都比别人做得好,我……” “你做得好,别人也不见得就差。”沈风凛负手而立,姿态高高在上,“为什么竞争同一个位置时会选择你?一个比别人晚入军营的人。因为你是不凡放在军营的人,仅此而已。难不成你真以为全部都是靠努力得来的?别开玩笑了,没有沈不凡,你什么都不是。” 一年多的努力被否决,流风的自信崩塌。难道他就无法摆脱?难道他一辈子都要…… “你是奴籍,是不凡在四海县时买下的吧?”沈风凛冷漠一笑,“即使你爬得再高,你的卖身契始终在不凡手中。你能逃到哪里去?认清自己的身份吧。你只是一个奴。” “我……”流风多么不甘心,但沈风凛说的都是事实。他是奴籍,改变不了。 拍拍流风的肩,沈风凛眼眸冰冷:“你想通过军营得到更好的地位,更大的权力?少天真了,你永远不可能胜过沈不凡,胜过沈家。不凡想让你死,跟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给你的选择不是低不低头,而是生和死。不凡心再善,也容不得一个背叛的人。不是吗?” 沈风凛再度拍拍流风的肩,意味深长一笑走出去。即使不凡不动手,他也会代劳…… 站在空荡荡的屋子,流风心无比凉。想起风泽曾遭受过的杖打,他心里涌起无尽害怕。他曾站在最近的地方看见沈晫的手段,他怎么会忘记,怎么敢忘记。生气的少爷…… 流风急忙收拾东西回将军府,直接去沈晫的院子跪着认错。未到午时,沈晫尚未回。乔柯坐在屋里看书淡定道:“让他跪着吧。夫君回来会处理的。他是该受些教训。” 乔柯发话,没人敢说什么。流风跪在丫环仆从来来往往的院中,低头咬牙隐忍。 “风泽,少主君传你进去回话。”品惠出来唤风泽。风泽看看跪着的流风,进屋。 拳握紧,流风无比后悔。当年风泽受罚,他站着观看。如今换成他受罚,风泽站着围观。他比风泽更得信任,理应地位更高。但全被他自己给毁了,被无知的自己给毁了…… 沈晫午休回来,进院看都没看流风一眼。丫环们摆上饭,沈晫和乔柯说着话吃午饭。 “我去过京兆衙门,新上任的京兆尹答应调梁捕头来京任职。”沈晫边吃饭边说,“公文很快会下达,梁捕头不日将进京任职。如此,也算对梁先生有个交代。” 乔柯淡淡笑:“我会派人知会梁先生。他们兄弟能在京城重逢,是件好事。” 点点头,沈晫吃完饭回大理寺工作。乔柯起身走向流风,浮生忙搬一张椅子出去。浮生放下椅子,乔柯坐下俯视流风:“我不会让你起来的。能让你起来的只有夫君。” 流风缓缓抬头望乔柯,一年多没见,乔柯早不是当初的乔柯。如今的乔柯是将军府的少主君,是京城最广情报部门的主人。乔柯知道流风在军营的变化,却没直接告诉沈晫。 沈晫担心时,他还出言劝。品惠端来一杯茶,乔柯接过轻轻喝一口:“流风,你的命是夫君的,他问什么你得答,要你做什么你得做。你忠心耿耿,夫君必不会亏待你。就像如今的风泽,金银财宝不断,多少人上赶着巴结。因为大家知道他是将军府的人,是夫君的人。” 垂头无言,流风嘴里咬出血。乔柯将茶盏交给品惠继续道:“自夫君将你买来,从未亏待过你。你年少,心大可以理解。夫君给你一次机会,最后的机会。明白吗?” “明白。”嘴里血腥蔓延,流风说话含糊。乔柯听清流风的话,起身欲回屋。 想起什么,乔柯回头:“风泽断一指才重新得用。让你跪在这里已是开恩,懂吗?” “懂。”流风俯身磕头,“流风不会再犯此错。愿终生侍奉少爷和少主君,忠心不二。” 乔柯点点头道:“懂便好。只是你失去的已回不来,信任更不可能如当初。” 流风跪在地上重重磕响头回话:“是。” 举步回屋,乔柯再没过问流风的事。晚上沈晫回来,依旧没理会流风。睡前躺在床上,乔柯轻轻哄沈逸睡觉:“夫君打算何时让流风起来?他虽身体强健,跪久了怕会废掉。” “明儿就让他起吧。”沈晫玩沈逸的小手指,“我上朝出去得早。你让浮生寻几个会武的,交给流风管。以后流风就当护卫头头吧。如果他表现得好,再考虑重用。” “夫君对他果然是不同的。”乔柯微微一笑道,“毕竟伺候你那么久,有感情了。” “是啊。”沈晫眼眸悠悠道,“可惜我对他们好,他们总得寸进尺。以前是风泽,现在是流风。经历失败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对下人要恩威并施。光施恩是不够的,只会让他们更加贪婪,甚至不把我放在眼里。大概因为他们感觉到我打从心底没把他们当下人。” 在沈晫心里没有下人主人之分,他与任何人交际都是平等对话。正因如此,下人们才生出许多别的心意。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哪怕待下人再好,仍旧把下人当下人。身份带来的尊贵思想,从未将下人当过可以平等相交的人。而沈晫心里没有那份尊贵思想,所以…… 所以被下人看不起,欺负、背叛。沈晫的现代思想,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变。但他会成长,即使依旧对下人不错,却不会再热情。果然,很多事都是逼出来的呢。成长也是…… 沈晫自嘲一笑:“回想以前,我真的犯了很多错啊。” 【作者有话说:_(:з」∠)_ABO文求月票~】 一百三十八、久别重逢 “是人都会犯错的。”乔柯微笑握住沈晫的手,“难道夫君不是人吗?” “当然是。”沈晫反握住乔柯的手,“府里的事交给你处理,我很放心。二娘和王子川什么时候生?待他们生下孩子,我们得备份礼送过去。还是送些孩子用的物件?” “二娘六月,王子川大概要到八月吧。”乔柯含笑道,“给他们孩子的礼我会备好。” “嗯。”沈晫悠闲躺下,“六月……赵栗他们也差不多该抵达京城了吧……” 乔柯轻轻点头。红先生将参加此次秋闱,考中后,年前不知能不能赶到京城…… 吕二娘比所有人预计的都早生孩子,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孩。沈晫知道后心情格外复杂,红先生得女儿,乔锦得女儿,如果王子川再生一个女儿,他估计心态要爆炸。 王子川也比预期生得早,七月末孩子便出来了,一个孕痣鲜艳的哥儿。沈晫得知十分郁闷,为什么就他连着生两个儿子?别人头胎就是女儿、哥儿。该不会他没有女儿的命?…… 不不不,无论怎样沈晫都想有个女儿。哪怕生不出来,领养他也要领养一个…… 赵栗一行八月才进京,沈晫和乔柯并没问为何来这么晚,来了就好。乔柯将赵栗母女安排在客房,小女孩一岁出头,正好与沈悠做玩伴。乔柯和赵栗本就相熟,再见并不陌生。他们谈自己的孩子,谈自己的夫君,谈自己幸福的生活。借由赵栗,乔柯得知很多事情。 时间飞逝,秋闱很快过去。沈晫第一时间拿到中榜名单,红先生乃解元,也就是头名。 天气越发冷,屋里已燃起炭火。沈晫回来高兴将此事告诉乔柯:“不愧是红先生。” “如此我们也能放心。”乔柯浅笑为沈晫脱去披风,“只是不知红先生能否年前赶回。过年后便是春闱,红先生有得忙呢。若年前回,我们还能叙叙旧,也能多了解了解。” “我猜红先生年前会到。”沈晫笑眯眯揽住乔柯的腰,“一般来说学子会等到榜单公布才启程。红先生不一样,他自信自己会中,肯定一考完便启程。不信我们打赌。” “才不和你打赌。”乔柯贴在沈晫胸口,“因为我也觉得红先生会如此做。” 事实正如沈晫所料,红砚考完休息一晚就启程来京。他与书童青墨快马加鞭,以最快速度赶到京城,届时还不到十月。红砚之所以赶到京城只为一件事,携赵栗搬离将军府。 他们无论如何不能在将军府过年,红砚到时沈晫不在。乔柯负责接待,红砚自然提出搬离将军府之事。乔柯并不阻拦,还帮忙找宅子。宅子没找到前,红砚暂住将军府。 沈晫回来得知红砚到了,自十分高兴。沈晫进房换下官服:“红先生想搬出去?” “自然是要搬出去的。”乔柯不以为然,“我们与他关系再好,将军府也不是他的家。若春闱高中,红先生便入朝为官。做为一个官,总要有自己的府邸。哪能一直借住府中。” “我只是没想到红先生火急火燎赶到京城,居然是为这件事。”沈晫顺手拿起桌上的橘子剥开,“他比我所认为的想得更深远。今晚我们一同吃饭吧,告诉父亲我们不过去了。” “嗯。”乔柯拿走沈晫手里的橘子瓣,含笑吃掉,“红先生毕竟无官无职,和父亲他们一同吃饭不好。要叫上义父吗?还是就我们和红先生?或许红先生有重要的事说……” “我想义父比较喜欢和爹他们一道用饭。”沈晫喂乔柯吃橘子,“义父和爹看起来不对付,实际关系好着呢。今天就我们和红先生吃饭吧,之后我把红先生介绍给许歇。比起我,在科考上红先生能给许歇更大帮助。而且他们都是学子,应当有很多可以交流。” 乔柯一笑:“这就开始为自个的学生盘算了?当初是谁还不愿意收的?” “这不是我真的教不了他嘛。”沈晫心虚摸摸鼻子,“我做的那些事别人可不能学。” “你别太小看许歇。”乔柯剥橘子喂沈晫,“怎么说他也是有真本事的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很清楚。再说别人想学你,也是学不来的。因为他们背后没有将军府。” “说的是。”沈晫笑眯眯在乔柯唇上亲一口道,“刚吃了橘子,甜的。” 将剥好的橘子塞到沈晫手里,乔柯嗔怪道:“自己吃。我得去安排晚饭。” 沈晫一把抱住乔柯不让走:“哪要你亲自去。让品惠传话就行了,你留下陪我。” “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乔柯回头笑看沈晫道,“一回来就跟我撒娇。羞不羞?” “不羞不羞。”沈晫抱起乔柯坐到椅子上,“我自家的夫郎,抱抱有什么羞的。” 乔柯拿沈晫没办法,只能任沈晫施为。晚饭前,红砚携赵栗过来,久别的朋友终于重逢。 笑着迎上去,沈晫拍拍红砚的肩:“老红啊,我们两年多没见了吧?快坐。” 红砚手里捧着个红木盒子,他笑着看看周围的仆人。乔柯注意到,立即让仆人们都下去。仆人下去后,红砚将盒子交到沈晫手里:“你离开时交给我保管的,现在物归原主。” “你不说,我都要忘记这事了。”沈晫打开盒子,随即愣住。里面全是大额银票。 乔柯走过去看看,满满一盒子的银票,这得多少钱啊。他与沈晫互相看看,难掩吃惊。 沈晫盖上盖子,想想道:“两年赚了这么多?就算有几个铺子的分成,也未免太多了。你该不会把你那份也给我了吧?就算把你的加进去依旧很多,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买卖?” 红先生一笑,坐下道:“不是,这些都是你该得的。只不过并非你交给我保管的那些分成,还有王家和白家给你的。你在京城也卖了东西吧?王家和白家出面买走,大赚特赚。所以他们自发给你分成,又不好直接给你,便让我转交。我算了算,应该没错的。” “白家,王家……”沈晫愣神坐下,他们未免太识趣了。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 “既然是白家王家给我们的分成,也就是说以后还有?”乔柯注视红砚道,“就红先生看来,白家和王家哪家更有诚意?我说的诚意不是金钱上面的,而是真正的诚意。” 明白乔柯的意思,红砚思索片刻道:“各有优劣吧。论权势王家到底比不上白家,白家出了一位娘娘,而且育有翁主。皇亲国戚和平民百姓到底不同,地位不同,荣耀也不同。” 所以红先生不支持他们弃白家,扶持王家?乔柯垂眸,但白家不懂事的人太多…… “先不提这个,”沈晫将木盒交给乔柯,乔柯进屋收起来,“恭喜红先生高中解元。明年春闱想来红先生也势在必得,刚好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学子,你们可以交流一番。” 红砚点点头,想起什么他看向沈晫:“有兴趣下盘棋吗?听说你赢了不少人。” “你说跳棋?”沈晫忙喊乔柯把棋盘拿出来,“两个人下多没意思,大家一起吧。四个人下可以吧?吃饭就晚点,何况一盘棋也用不了多久。说起来我也好久没下了。” 乔柯将棋盘拿出来,命浮生搬桌子进来。桌子搬进来后,四个人一人一角。石头剪刀布谁先走,赵栗赢了。赵栗虽然在家里跟红先生下过几次,但完全是新手状态。 赵栗右手边坐着乔柯。乔柯动棋子后轮到沈晫,沈晫走棋子:“我和梁先生也下过棋,险胜。当时我就想啊,不知道梁先生和红先生下一盘谁会赢。不如,改天你俩下一次吧。” 红砚看着棋盘道:“会有机会的。你不是经常进宫陪皇上下棋?结果如何?” “有输有赢吧。”沈晫叹口气,“越来越多的人赶上来,输是迟早的。” 动棋子,红砚一笑:“原来你不擅长一对一。难怪说两个人下棋没意思。” “咳咳。”沈晫咳嗽两声,“两个人下确实没有多人下有意思。我可不是为了赢。” 乔柯跳棋子堵住红砚的路道:“我也觉得多人下比较有意思。尤其六个人。” “是吧是吧。”沈晫笑眯眯道,“当六路棋子全挤在中间,动也动不了时是最好玩的。我喜欢那种感觉。两个人下的话,棋盘太空了,我不是很喜欢。红先生觉得呢?” “都一样。”红砚直接送一颗棋子进去,“只要赢就行。不过这把我会输吧。” 赵栗死盯着棋盘,不知道该动哪一颗。越慌乱越错,最后她不小心堵住了红砚的路。 沈晫无奈耸肩,将一颗棋子滚进去:“哎呀,这能怪谁呢。怪不了别人啊。” 红砚叹气,确实怪不了别人。一盘棋很快下完,沈晫第一,乔柯第二,红砚第三。沈晫哈哈大笑:“真没想到能赢红先生。肚子饿了,吃饭吧。以后我们再下啊。” “以后就一对一吧。”红砚坏心一笑,“正好速战速决。” 沈晫有种如果和红先生一对一,会输到怀疑人生的地步。不过他也不能拒绝,反正只是玩……个屁啊。沈晫笑着打哈哈:“以后再说,以后再说。我们先吃饭,肚子饿死了。” 乔柯命人摆饭:“下棋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还是吃饭吧。” “说的也是。”红砚看一眼乔柯。有个好帮手真不错,不论下棋还是生活都帮着…… 【作者有话说:_(:з」∠)_给ABO文月票种田就加更,100张月票加更一章~讲真的!】 一百三十九、不识时务 有乔柯帮助,红砚在京城找房子方便许多。但谁也没料到,就在红砚忙碌找房子时,赵栗的父亲和阿嬷到了。他们知道赵栗被将军府的人接走,所以到京城后直奔将军府。 守卫进来通报,乔柯与赵栗正在做针线。赵栗不敢置信:“我爹和阿嬷?” 赵栗等不及守卫回答,急忙起身去接。乔柯也放下东西出去,到大门口果然见到村长赵五和赵五嬷。赵栗泪眼婆娑,没想到亲人会来探望,忙迎他们进府。乔柯含笑上前:“村长,赵五嬷。没想到你们会来京城,路上一定累了吧。快进来歇歇,品惠,安排客房。” 品惠福身应,下去准备客房。乔柯亲自带他们进府,赵五和赵五嬷哪见过如此美的府邸,东看看西瞅瞅。赵五看入迷,脚下险些绊倒。乔柯含笑请他们在客厅坐,丫环立即上茶。 看看屋里的摆设,赵五装模作样端起茶品一口:“好茶,好。京城的茶果然不同。” 但笑不语,乔柯并未解释。将军府无人好茶,所用的茶皆很普通,算不上好茶。 “爹,阿嬷,你们怎会来?”赵栗十分高兴,“若知道你们要来,我们定早早买好宅子。也不至于现在一家人挤在将军府,给他们添麻烦。夫君已去买宅子,过几日我们就能搬。” “什么挤不挤的。”赵五挤出一个笑,“你看宅子这么大,怎么会挤到我们。” 赵五哪好意思说自己为什么来。自从赵栗被将军府的人接走,村里多少人酸里酸气。他自然不认为女儿去过好日子,不管自家老爹。所以他怂恿想女儿的赵五嬷上京,两人赶路至今才到。赵五早想好了,京城的日子肯定比村子舒服,回去后能向村里人吹一辈子。 但当看到偌大华美的将军府,赵五改变主意,一辈子住在这样的宅子里享福,还回什么村子。而赵五嬷真心只想见女儿,看看女儿过得好不好。过得好他才能放心。 “村长和赵五嬷赶路也累了吧。”乔柯唤来一个丫环,“让她带你们去房间休息吧。” “好好。”笑得合不拢嘴,赵五连连点头。他也是能使唤丫环的老爷了,多厉害。 赵栗与他们一道过去,一家人有不少话要说。待人走后,浮生皱眉:“少主君,他们……” “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乔柯淡淡笑,“命人好好伺候他们。不可怠慢。” “是。”浮生虽然不知乔柯为何如此,既然少主君下令,他们只管去做就是。 沈晫下班回来才知道赵五两人来了。他倒没多想,认为他们只住几天就会回村子。哪怕不走,红先生很快搬出去住,与将军府没什么干系。因此,他并不觉得此事有什么问题。 乔柯帮沈晫脱官服:“我已让下人好好伺候村长和赵五嬷。绝对不会怠慢他们。” 特意提出来……沈晫想了想:“你希望借此机会让红先生对我们有所亏欠?” “夫君,关系是一点一点加深的。”乔柯为沈晫换上常服道,“不论施恩还是亏欠,只要能将红先生死死绑在我们的船上,便都要去做。我倒想让村长闹腾,越凶越好。” “他们来的真是时候。”沈晫抿唇一笑,“红先生今日找到宅子了吗?” “没找到合适的。”乔柯微微一笑,“大概要过几日吧。过几日才更好不是吗?” “你个小机灵。”沈晫一点乔柯的鼻子道,“安排了他们在哪用饭?” “在他们自己的屋子里。以村长的身份不宜和父亲他们一道用饭。”乔柯给沈晫绑上腰带,“正好他们一家人都在,应该有不少话要说。我猜红先生肯定更着急找宅子搬出去。” 沈晫叹口气:“近几日红先生忙,也没能介绍他和许歇他们认识认识。” “红先生现在哪有心思做别的事情。”穿好衣服,乔柯拍拍沈晫衣上的褶皱,“不急。” “嗯。”沈晫拉起乔柯的手温柔亲一口,“有夫郎料理这些事,我真幸福。” “我不帮你料理,谁帮你料理。”乔柯一笑,“好了。你不去看看村长和赵五嬷?” 想了想,沈晫摇摇头。按身份应当是村长来拜见他,而不是他巴巴跑去。但他实在不想应付,还是别见了吧。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见不见关系不大。还是和自己儿子玩比较重要。 两位奶娘分别带沈悠和沈逸过来,沈晫过去笑眯眯亲儿子。沈悠抱住沈晫的脑袋叫爹爹,沈逸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很有精神。乔柯含笑走来:“悠儿已两岁多,是不是该启蒙了?” 奶娘笑笑回答:“这些日子小少爷总喜欢窝在书房,自己拿笔在纸上学写字呢。” “启蒙……”启蒙很重要,沈晫不想古代的夫子教儿子那些古板思想。可他时常没空,万一耽搁如何是好。沈晫看向乔柯,一笑。乔柯看出沈晫的想法,没好气瞪沈晫。 沈晫放开沈悠,一手抱着沈逸,另一手揽乔柯的腰:“有劳夫郎帮悠儿启蒙。” “你啊。”乔柯抱过沈逸无奈道,“也不怕我把儿子教坏。我哪比得上学富五车的先生。” “悠儿还小,不着急学多深。”沈晫笑着说,“要先教他做人。我有空也会教他的。” 乔柯将沈逸交给奶娘:“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把悠儿扔给我一个人教。” “不会,肯定不会。”沈晫拉起沈悠的小手怂恿,“悠儿,阿嬷教你写字好不好?” “好。”沈悠说起学写字,十分高兴。由最喜欢的阿嬷教他,自然更加高兴。 事情就此定下。沈晫没想到因自己一时兴起的决定,使乔柯教出一个流芳千古的丞相。一个有能力为皇,却醉心为官的丞相。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人人称道的丞相…… 自从赵五住进将军府,对下人各种吆五喝六,颐指气使。吃喝穿用都要最好的,动不动就显摆自己看着乔柯长大,沈晫也要尊敬他什么的。红砚一天比一天发愁,赵栗忧心忡忡。 红砚何等聪明,自然看出乔柯的用意。但他能有什么办法?除了尽快搬出去。 赵五越闹腾乔柯越高兴,这份人情理所当然算在红先生身上。几天后,红砚找乔柯谈了谈,长吁短叹说随便找个宅子就搬。乔柯明白红先生已忍到极限,即刻找到合适的宅子。 哪怕赵五再不情愿,红砚带着人依旧搬了出去。搬出去自己住,少了前簇后拥的丫环,没了大鱼大肉的快活日子,赵五十分不习惯。发几次火后他厚着脸皮到将军府,向乔柯打感情牌。乔柯微笑听着,待赵五说完派人送回去。将军府始终是将军府,不是胡来之地。 听说后来赵栗和赵五大吵一架,赵五一气之下带着赵五嬷在年前回村。那么冷,眼看就要下雪的天气。乔柯知道后让人暗中护送,这才让赵栗安心。如此一番闹腾,红砚欠下人情。 红砚从不知乔柯竟如此厉害,他们认识时,乔柯不过是个刚学习管账不久的哥儿。两年多不见,已是能将他玩弄鼓掌的人物。与此同时,他也发现沈晫的成长,当年在四海县十分出众,如今站在朝堂后更光芒四射,无人能与之匹敌。那份自信,那份气势令人生畏…… 梁喻与红砚促膝长谈,他们就沈晫和乔柯说了很多很多。梁喻为红砚倒茶:“红兄,乔柯如此算计你,你还选择他们吗?若他们信任你,怎会一次次使用手段。” 拿起茶杯,红砚看着杯中茶道:“梁兄,京城不是光讲情分能活下去的地方。在他们的立场来说并没有做错,看起来是很小的事情,却能达到很大的目的。我惊讶他们的成长,梁兄,你知道吗?我刚认识的乔柯只是一个乡下哥儿,不识字,名声不好,经常饿肚子和挨冻。” 并没见过当初的乔柯,梁喻觉得红砚在说另一个人。如此天差地别,既然是同一人? “自从嫁给沈晫后,他飞速成长。”红砚抬眸望梁喻,“说起来还是我教他写字,读诗。他是个好学生,比任何人都努力。可成长到如此地步,仅凭努力是做不到的。沈晫教了他我无法教的东西,或者是我没有的东西。因为沈晫,乔柯才成长至此,如此可怕……” 梁喻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由想起当初输给沈晫的那盘棋。若不是乔柯,他不会输。 “知道乔柯可怕在哪里吗?”红砚一口将茶饮尽,“他身处后宅,掌握后宅,却能将前院的人玩弄在鼓掌中。他比沈晫更可怕。因为有他,乔柯可以毫无顾忌散发光芒。” 可也因为有沈晫,才有现在的乔柯。他们彼此成就,彼此扶持,彼此依偎…… “红兄。”梁喻为红砚添茶,“我从未见过你如此颓废。你应当比任何人都自信。” 红砚笑笑:“自信?梁兄,我们没有沈晫那般强大的背景。在京城这个地方,不能过于自信。不识时务,只会丢掉性命。梁兄若还犹豫是否选择将军府,当心错过时机。一旦错过,你丢掉的将不止是头上的乌纱帽,有可能是命。将军府抛来的橄榄枝,我们必须接。” 这番话让梁喻背脊发凉。他以为和沈晫有点交情,即使不站将军府,沈晫也不会对他赶尽杀绝。他错了,京城、朝堂从来不是讲情分的地方。他若不依靠将军府,很可能万劫不复。 梁喻喝尽杯中茶,多希望是酒,便能大醉一场。红砚淡淡一笑,想在京城立足,他必须有所成长。不止他,家人也要一同成长。京城的可怕还没完全展露,他们得尽快…… 【作者有话说:_(:з」∠)_乔小可爱厉不厉害!大傻子背后的小可爱!】 一百四十、高中状元 年关到来前,沈晫如愿介绍红砚和许歇等人认识。其中包括巩恒,以及君子馆的一些学子。同是此次参加科考的学子,一见面他们有说不完的话。一扯上古代的文章,沈晫感觉像在听天书。有听没有懂,还得看着他们一群人说的越来越兴起,沈晫表示自己太难了。 每年公布年宴名单,沈晫都在其列。但除非玄和帝点名,沈晫总有各种理由不参加宫里的宴会。玄和帝不再勉强,毕竟就经验来说,沈晫一旦参加宴会,肯定会搞出什么事。 玄和帝默认沈晫可以不参加宫中任何宴会,包括玄和帝本身和皇子翁主们的生辰宴。心照不宣的默许,文武大臣谁也不敢多嘴。其实他们更希望沈晫不参加,能安稳吃个宴席。 过年时,将军府少不了各处庄子的主事来报账。去年沈雅和沈韵、沈思香学过,乔柯全权交给她们处理。过年的将军府很热闹,自然少不了人问府中公子姑娘的婚事。之前沈晫答应给适龄的公子姑娘相看人家,大张旗鼓办了个相亲大会,结果没成几对,就此耽搁。 沈晫对这件事没了兴趣,乔柯只好问问他们自己有没有看中的人家。若有他可以帮着相看,若没有等开年他再安排。好些人有自己心目中合适的人选,乔柯让品惠拿纸笔一一记下。 听着那些人说谁家谁家公子好,谁家谁家姑娘哥儿俊,沈晫只想嗤之以鼻。听说听说,就没个亲眼看过的吗?不知道媒婆的嘴骗人的鬼吗?这也信,不怕把孩子推进火坑啊。 说起相看人家,沈夫人又想起沈雅三个女孩。皆到适婚年龄,若再不相看人家……她看看毫不关心此事的沈晫,到底没说出口。沈雅自己不想那么早嫁人,沈韵性子越发野,也就沈思香还像个闺阁女儿家。奈何不知被沈雅影响还是怎么的,竟也对亲事只字不提。 长辈们急,小辈们自己一点不急。忙碌的年关过去,各处开始走动送节礼拜年。沈晫窝在家里哪也不去,也就红砚等人过来他去见了见。待御笔再开,春闱紧锣密鼓准备着。 元宵刚过,乔柯告诉沈晫杨管事到了。杨管事在吴稀家中,等待见沈晫。 沈晫点头知道,而后窝在书房哪也不去。次日,他独自去吴稀家,交给杨管事写好的食谱。杨管事接过看后很震惊,王子川也拿去看了看:“如此大的买卖,不联系白家?” “不,等他们自己找上门。”沈晫写的是腐乳、辣椒酱等的做法,若做好将是笔大生意,“你们找人做出来,由杨管事负责运送。先不管白家,我说让他们加入时才许他们加入。” 王子川点头:“做好后,我会让人送去给你尝尝。若你不满意,我们绝不开卖。” “很好。”沈晫一笑,郑重道,“记住,这笔生意只能由杨管事的商船运输。哪怕白家之后加入,你们也不能让他们染指。虽然我会与他们谈条件,但难保他们不会背后搞鬼。” 杨管事虽然知道此举对自己有利,却不是很懂沈晫为何这么做。相对来说白家的运输船队更大,运送路线更多。何况白家不止水路,陆路也有专门的商队,交给他们能赚更多。 王子川和吴稀猜到一些。沈晫大概想扶持他们钳制白家,白家一家独大不是好事。 不管沈晫图谋什么,这笔生意他们不会拒绝。商人哪会眼看着赚钱的机会溜走。 沈晫从吴稀家回来后,让浮生派人故意泄露王家得到新的赚钱机会。相信很快白家就会找他,不过最近科举,他没空见白家的人。先晾一阵,等时机成熟才能谈条件。 二月初九春闱开始,学子们排着队进入考场。沈晫在考场前见到学子们被搜身,一一被扒衣服,看着就冷。科举由礼部主持,和沈晫没什么关系,他路过来看看。想感受一下古代的科考,看过后十分庆幸自己不用参加科考。条件艰苦不说,他的文章真的过不去。 考试分三场,每场三日。地狱般的九天,全部考完能站着走出来的人算厉害。不少学子都是躺着被抬出来的,或者走到门口倒下。沈晫见到这种惨烈场景,不住摇头啧啧。 十七是科考最后一天,而后封院批阅考卷。学子们等待放榜的日子,也尽量休息缓过劲来。放榜那天衙门前挤满了人,多少人翘首以盼,希望一朝高中,入朝为官。 此次会试录取两百多人,一时间有人喜,有人忧。会试结束后,中榜之人将在三月十五参加殿试。殿试为一天,由皇上亲自出题,决出此次科举名次。京城的热闹并未散去,三月十五,中榜的两百多人入宫参加殿试。玄和帝难得邀沈晫一道去看看,他们步入殿中。 殿中每个学子认真考试,殿中有士兵站岗,几名考官在学子间走走停停看文章。见到玄和帝,考官躬身行礼,学子们跪下高呼万岁,玄和帝让他们免礼,继续考试。 沈晫大致瞄一眼考试的学子,看见红砚、许歇、巩恒等人。玄和帝注意到沈晫的视线,走到红砚身边。沈晫不得不跟过去,此时他十分佩服红砚的心理承受力,手居然一点没抖。 考官看过红砚的文章,向玄和帝夸赞。玄和帝听了笑笑:“不凡,你来看看。” 领命过去看看红砚的文章,沈晫第一反应:字真好看。他看不懂引经据典的内容,只知道考试的内容似乎强调如何用人。沈晫想想,老实回答:“禀皇上,臣看不懂。” 玄和帝大笑:“也就你能把看不懂说的那么理直气壮。朕问你,一个有能力帮你的朋友和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朋友,你选择什么?可不要再说两者都不选的话,朕命你必须选。” 沈晫皱眉,怎么还记得当初几个问题的事?他想想道:“我选会吃喝玩乐的朋友。” 不止玄和帝,连考官也大惊。不少学子受到影响,墨迹落在纸上。红砚垂眸,毫不受影响。玄和帝不解:“为什么?无论谁都会选有能力帮忙的朋友不是吗?说说看。” “皇上说那个朋友只会吃喝玩乐,臣看不尽然。”沈晫笑笑,“吃喝玩乐也是一种能力。能吃好喝好玩好乐好,证明他不缺吃穿,或者说很有钱。什么都不缺,为何不能享受?” “你倒刁钻。”玄和帝拍拍沈晫的肩,“朕看你若真认识这样的朋友,迟早被带坏。” 沈晫一笑不说话。倒想吃喝玩乐,也要他们肯放过他啊。或者派个人来带坏他吧。 之后玄和帝又看看几个学子的文章,然后同沈晫一道走了。殿试过后,皇上将钦点状元、榜眼、探花。沈晫打听了下,状元等人游街时,他们可以在街边的屋子扔花。 没尝试过的事情沈晫很感兴趣,特意让人准备很多花。结果才知道当天尚有金殿传胪,而他一个四品官,得进宫参加此盛事。推不掉只能去参加,沈晫无精打采穿着官服进宫。 被录取的学子按照成绩一一跪在殿外,鸿胪寺官员唱名。状元红砚,榜眼巩恒,探花许歇,此乃一甲,唱名三遍,出列叩首。沈晫听后满头问号,卧槽卧槽,原来他们这么强吗?红先生就算了,他的小徒弟和巩恒也这么厉害?啊,不会是……沈晫不由仰头看向天。 之后二甲头名唱名,随后三甲头名唱名,均只唱一遍,不出列。传胪很久,沈晫站的脚都麻了。好不容易结束,他撒丫子第一个冲出皇宫,直奔主街定好的酒楼包间,好抛花。 包间里,乔柯带着沈悠,赵栗带着女儿,桌上放着许多不同的花。沈晫一路跑来,他进去坐下歇歇气:“红先生状元,巩恒榜眼,许歇探花。等他们过来,拼命往下撒花。” 乔柯笑笑:“恭喜红先生高中状元。不愧是红先生,头名状元郎。” 赵栗自十分高兴,也恭喜沈晫的徒弟中探花。他们等着,沈晫越等越焦急,怎么还不来? 突然,锣鼓声震耳欲聋,百姓欢呼雀跃。沈晫等人趴在窗口看见红砚穿着红色状元服,头戴状元帽骑马在前领路,榜眼探花同样换了衣服,骑马在后,其余中榜的学子走在后面。百姓们瞧红砚三人俊朗,纷纷朝他们丢出花。他们欢呼着,高喊着,满是热情。 沈晫忙把花拿过来,一人给几朵:“准备。等他们过来就往下丢,管他能不能砸中。” 马儿缓缓走来,越走越近。沈晫拿起花往下丢,一朵一朵丢太麻烦。沈悠和红砚的女儿也很高兴,在母亲怀里拿着花一朵朵往下丢。丢完,乔柯和赵栗给花。待红砚三人走近,他直接全部撒下去,一时间仿佛花的瀑布。红砚三人被花砸得够呛,沈晫在上面哈哈大笑。 三人无奈苦笑,好歹是个四品官,没见过这么爱玩的。待游街队伍渐渐走远,沈晫坐下喝口水:“明日红先生等见赴琼林宴。我正好也去,说不定有热闹可看。” 乔柯听到沈晫要赴宴,便知明日宴上定不会太平。虽然他并不知道沈晫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_(:з」∠)_就要搞事情了~】 一百四十一、琼林暗涌 几人再坐一会儿,便收拾收拾回去。乔柯派人送赵栗母女回家,他与沈晫回府。今儿沈晫很高兴,回家就抱着沈悠举高高。沈悠被举起来仿佛在飞,咯咯笑个不停。 “夫君,琼林宴……”乔柯想问沈晫打算做什么,又改了口,“需要帮你准备什么吗?” “准备什么啊……”沈晫想想,随后一笑,“我为你准备了份惊喜,你等着收吧。” 惊喜?也不知是惊还是喜。乔柯抿唇笑,无论是什么,明天就知道了。 翌日,早朝过后便是琼林宴,难得沈晫不再时刻想奔出宫。天气不错,沈晫与沈不惑、沈不拘边聊边往琼林苑去。途中遇见三皇子,他打趣道:“不凡今儿不像兔子似的往宫外蹦?” 三皇子郑临身边跟着几个大臣,沈晫意味深长一笑:“谁让今儿宫里比宫外热闹。” 一听这话,所有人便知等会琼林宴上沈晫不会太安分。但也不知将发生什么事。 话毕,沈晫带着自家两个弟弟颔首先走。沈不惑回头看看郑临:“大哥,琼林宴……” “二弟,三弟,你俩怎么会想参加琼林宴,而不是去武举的鹿鸣宴?”沈晫一手拍一人的肩,“会文的可比会武的花花肠子多,今儿大哥给你们上一课。保管你们终生受用。” “大哥,我都听你的。”沈不拘拍胸脯保证,“放心,绝不会给你拖后腿。” 沈不惑却很忧心:“大哥,你究竟想做什么?起码提前跟我们通个气吧。” “通什么气,随机应变才能考验你们的能力不是吗?”其实吧,沈晫自己都只有一个大概的想法,根本没具体计划,“不管战场上还是朝堂上,计划不如变化,明白吗?” 明白是明白的,沈不惑眼角瞄沈晫,他就担心大哥做什么出格的事。而他应对错误。 “嗯,大哥说得对。”沈不拘忙不迭点头,而后爽快一笑,“鹿鸣宴有二叔三叔参加,我们就和你赴琼林宴。二叔让我们跟着你好好学学,说我们肯定会有大收获的。” 看着沈不拘亮晶晶崇拜的眼睛,沈晫怎么不知道三弟何时成了自个儿的迷弟。有些事自己确实办不到,他思索片刻搭上两位弟弟的肩:“我们兄弟应该找个机会促膝长谈。” “好哇。”沈不拘一口答应。沈不惑在心里叹息,他能拒绝吗?不可能的。 三人来到琼林苑,太监宫女们已在苑内摆好桌椅佳肴。沈晫随意找个位置坐下,抬头四望,发现不远处有杏花林,一片片煞是好看。头顶蓝天,边上精美宫殿,又有杏林作伴,在此饮酒作乐确是件美事。沈晫拿起酒壶倒杯酒,先饮一杯尝尝,当真不错啊。 微风起,吹来片片杏花花瓣,有一片花瓣飘落沈晫手里的酒杯中。这时候,一众新科进士前来,就眼前的美景一一作诗称赞,言语间十分讨好沈晫。沈晫放下酒杯,听不懂…… 众进士向已到此的大臣们行礼,尤其郑重拜见沈晫。沈晫客套让他们免礼,各自入座。 沈不拘坐在沈晫身边,小声问道:“大哥,这些读书人夸起人来真舒服。” 再舒服也是拍马屁,本质没什么区别。沈晫不想喝醉,便让人将酒换成热茶。沈不拘是个千杯不醉的,沈不惑酒量也不小,比起茶他们更好酒。人还没到齐,他们已喝开。 远远瞧见红砚一行人过来,沈晫抿一口茶。真不是他偏心,但红砚几人确实出众。 红砚一行到沈晫面前行礼问好。许歇含笑上前:“老师,学生不负使命。” 喝茶的动作顿住,沈晫想起古代对拜师十分讲究,好像还要举行什么拜师礼。想想就觉得麻烦……沈晫在心里叹口气,招手让许歇坐到身边。红砚等人也找最近的位置坐下。 亲自倒茶递给许歇,沈晫想考考许歇:“跟我说说你写了什么样的文章得探花。” 许歇双手接茶,十分乐意将自己的文章说出来探讨。周围不少进士过来听,有时提问。 只有沈晫慢悠悠喝茶,似乎没怎么听。红砚看到沈晫的神情一笑,大概似懂非懂吧。 沈家的儿子皆文武双全,尽管他们没有专供文的进士们厉害,好歹能听懂。沈不惑听着连连点头,对这些读书人有所改观,也不全是纸上谈兵之辈。沈不拘歪头听着,心里疑惑。 有进士问红砚和巩恒的文章,他们自然说出供大家谈论。沈晫坐在中间别提多难受,他的错,他不该端着老师的架子提问题。许歇见沈晫一直未言问:“老师可是觉得不好?” 一时间,所有人齐刷刷转头看向沈晫。沈晫淡定喝茶:“也不是不好,只是……” “只是什么?”一个进士着急询问。大伙都等着沈晫的答案,想知道自己哪里不足。 此时太子、三皇子、六翁主等人到,见如此情形,他们不让太监通报。他们过去悄悄站在外围,也想知道沈晫会说什么。沈晫那张嘴他们可见识过,肯定能说出不一样的东西。 远远的,玄和帝的依仗也过来,他未惊动其他人站在外围。太子等人要行礼,玄和帝免了。进士、大臣、皇子翁主,甚至玄和帝都在等待沈晫的回答,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我记得考题与用人有关。”沈晫放下茶杯,“我看过几个学子的文章,刚刚你们也探讨过。你们的答案不管用词再美,引经据典多么巧妙,无外乎八个字:唯才是举,任人唯贤。这大概就是那道考题的标准答案。可人心复杂多变,不是几个字、几句话能说清楚的。” 让沈晫举例他也不知道古代的典故,他只知道现代社会人心的复杂。往往一篇引人注目的报道出来,引发群众热议,过后打脸的比比皆是。他从不小看人心,人心最难料。 沈晫看看众位新科进士的脸,刚刚踏入官场,他们又能保持本心多久呢?沈晫一笑:“所以我更看好知人善任。这个人擅长什么,就让他去干什么。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事,不是吗?” 在场进士中大概没几个人听出沈晫的言外之意。沈晫的知人善任不问德行,只问才能。这个人擅长什么,就让他干什么,也只能干什么。出错罚,有功奖,没用了再踢开。很残酷,现实就是如此残酷。进入官场就要面对这种残酷,抱着天真的想法是行不通的…… “可是任命官员不是……”一个进士还没说完吓得忙捂住嘴,只有皇帝能任命官员。 因此即使不少人同样明白知人善任的道理,却绝对不能写在考卷上,更不能说出来。沈晫能说出来,敢说出来,因为他身后有将军府。其他人不能说,说了便是杀身之祸。 一句话,一场祸。沈晫含笑倒茶,轻轻抿一口。沈不惑发现沈晫明明知道皇上一行人在场,却故意不起身,仿佛不知道他们在。如此不是怠慢皇上吗?他想起身行礼,到底没动。 “皇上驾到——”一位太监高喊,众人才知皇上已到,纷纷跪下相迎。 玄和帝转身坐到上位,命众人起身。众人落座,陆回申宣布开宴。太子等人瞄沈晫。 “今日琼林宴,朕想看看新科进士的才能。”玄和帝命陆回申上跳棋棋盘,“红砚、巩恒、许歇,你们下一盘吧。此乃跳棋,相信你们都下过。不凡可是其中好手,连朕都赢不了。” 放屁。沈晫在心里翻白眼,明明赢了他很多次。说起跳棋,沈晫站起身拱手:“皇上,不如臣陪他们下吧。臣很久没下了,看见棋盘手痒痒。若臣赢了,想求皇上一道奖赏。” “瞧瞧,就开始要赏了。”玄和帝笑呵呵起身,“那朕就陪你下这一盘。还少一个人,哪位爱卿上?谁要是帮朕赢了沈不凡,朕重重有赏。也好让不凡这小子看看,哈哈。” 几名大臣商量,正准备请命。谁料沈晫先他们一步指向一个人:“就他如何?” 众人纷纷看向沈晫指着的那个人,居然是一个太监?一个站在皇上身后不起眼的太监。 “奴才不敢。”太监跪下瑟瑟发抖,“奴才不会下棋,还望沈大人另选他人。” 在场没人知道沈晫为什么选一个太监。玄和帝眯眼注视沈晫,迟迟不发话。众人知道今天沈晫必定搞事,但他们当真看不懂。莫非那太监是沈不凡的人?如此岂不成为众矢之的? “皇上不愿意与太监一道下棋?”沈晫微微笑,“臣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才能。” 玄和帝看向跪在地上的太监,思索再三决定:“好,朕就依你。若朕赢了……” “随皇上如何处置。”沈晫扬起自信的笑,“若臣赢了,求皇上一道奖励。” 全场寂静,无人敢说什么。陆回申命人在苑内中间摆上圆桌,然后放上棋盘。沈晫招呼红砚几人坐:“你们是选位置,还是随便坐?皇上呢?皇上想坐哪一边?” 陆回申命人摆椅子,玄和帝在上位坐下。沈晫一笑,就最近的位置坐,其余人也坐。 太监坐在玄和帝对面,缩着脖子惶恐又害怕。玄和帝看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高栖。”高栖急忙起身跪下,“刚调到皇上身边伺候不久。奴才真的不会下棋。” “坐吧。帮朕赢,朕必赏你。”玄和帝抬手。陆回申急忙把高栖扶起来,并拍拍肩。 沈晫不在意陆回申如何对高栖使眼色,他摆上棋子:“皇上,第一才算赢。” “那是自然。”玄和帝也摆上棋子,瞄红砚等人,“几位爱卿全力以赴才好。” 红砚等人行礼应是。沈晫垂眸,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这盘棋皇上如何能赢…… 皇上先动棋子,而后沈晫。沈晫手边为许歇,然后是高栖、巩恒、红砚。这盘棋是沈晫对他们所有人的考验,选择君还是他。忠君乃为官之本,沈晫想知道他们如何选择…… 至于高栖……仅仅见三次面,沈晫觉得此人挺有意思。每次见面高栖都比之前爬得更高,这种人才能在皇宫活下去。而这盘棋将高栖架在生死边缘,高栖得考虑如何才能活下去…… 【作者有话说:_(:з」∠)_其实应当先办琼林宴,再打马游街。剧情需要我就反过来了,再说本文背景架空,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一百四十二、敲山震虎 沈晫给红砚几人的考题是在棋盘上做选择,而给高栖的考题尤为严酷。高栖不止在棋盘上得有所表现,事后更要在玄和帝眼皮底下讨生活。这个度很难把握,但高栖不做就会死。 这么多人看着,他们如何不动声色帮沈晫胜出?但凡露出痕迹被玄和帝发现,红砚他们将十分难做,毕竟消失在底层的人太多了。高栖呢更难,一旦被发现可能立即会被赐死。 玄和帝不可能容别人的狗在自己身边,他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让高栖永永远远消失。 含笑淡定动棋子,沈晫吩咐宫女倒杯茶过来。红砚、巩恒、许歇面上看似风淡云轻,实际手心全是汗。沈晫突然来这一出,没跟他们任何人商量。他们边下棋边在内心挣扎。 忠君是为官的根本。红砚知道,他更知道自己若选择皇上会有什么下场。好不容易参加科考,好不容易高中状元,或许会因这一盘棋毁于一旦。他只能铤而走险,抓住那条脆弱的救命稻草。每一步皆深思熟虑,每一步都必须对沈晫有帮助,能钳制皇上,又不能被看出。 巩恒在京城不少日子,也与沈晫相处过。他想忠君,但将军府不会放过他。此时此刻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不着痕迹帮沈晫获胜。若如此做,他忠心的目标将不再是皇上…… 许歇因为崇拜沈晫,所以自愿拜沈晫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为君,一为亲。这盘棋对他而言无比煎熬,能怎么办?该怎么办?换作别人定不敢赢皇上,沈晫敢…… 他们每下好一步棋便松一口气,而后又拼命思索下一步棋。说绞尽脑汁也不为过。 高栖下棋很慢,动作很生疏,一看就是生手。但他的棋对皇上有帮助,吁吁让皇上很满意。陆回申在一旁点头笑笑。可高栖的棋子不止对皇上有帮助,对其他人也有帮助。他的一颗棋子能给其余五路棋搭桥,看起来不经意,位置却很关键。当红砚注意到时,棋局已近尾声。 沈晫赢了,远远领先。沈晫将最后一个棋子滚进对面,全场鸦雀无声,气氛紧绷。 众人看皇上的脸色,毫不例外看到黑如墨的脸。沈不惑很担心,沈不拘却十分高兴。 起身,沈晫拱手向皇上行礼:“臣赢得第一。君无戏言,皇上得赐臣一道赏。” 输得彻彻底底,玄和帝还不得不顺着沈晫的台阶下来:“唉,朕老了。又输给你这小子。赏,当然赏。其他人也赏,这盘棋大家都使出了全力,并无放水。很好,值得夸奖。” 红砚等人跪下谢恩,红砚眼角瞄高栖,这个人……巩恒和许歇后期也注意到高栖,不免心惊。他们绞尽脑汁走每一路,高栖却反其道而行,看似每步都对自己不利,其实…… “朕也下够了,让你们玩吧。”玄和帝起身,“你们这些看的人,早手痒了吧。” “父皇,儿臣愿与沈大人下一盘棋。”太子、三皇子、六翁主皆跪下请命。 他们想挽回皇室的尊严,玄和帝自然应允。高栖主动让开,退到玄和帝后面伺候。许歇也让位,他自知棋艺比不上其他两位。这一盘棋硝烟弥漫,胜负并无看上去那么简单。 沈不拘屁颠屁颠拿来葡萄,沈晫拿起一颗边剥边说:“我赢的话,你们能给我什么?” 金银财宝,权势地位沈晫都不缺。没有赌注的棋局他不想和这三位下,太没意思。 三皇子郑临一笑:“沈大人什么也不缺。这样。你赢了,可以对我们提个要求。” 依旧不是很感兴趣,他们身上没沈晫想要的。眼看沈晫招手欲喊别人过来,郑临眼眸一暗:“若你输了,相对的我们也可以对你提个要求。相信沈大人言而有信,会做到的。” “当然你可以给要求设限制。”六翁主郑汐注视沈晫,“沈不凡,你敢不敢赌?” 太子郑飒忙笑着打圆场:“何必如此剑拔弩张。不过一盘棋,输赢并不重要。” “好,我陪你们下。”沈晫含笑吃掉葡萄,“规矩照样,得第一才算赢。” 六翁主三人同意,棋局就此开始。三皇子和六翁主很想赢沈晫,卯足劲思考棋路。红砚和巩恒也不遑多让,想棋路想到头疼。太子微微笑,似乎并不着急。沈晫边下边吃葡萄,仿佛完全不把棋局放在心上。一盘棋下完并不需要很久,结果第一是红砚,沈晫等人第二。 郑临皱眉抬头看沈晫,原来不止不想他们赢,沈不凡自己也不想赢。真气人…… 沈晫伸个懒腰起身:“好了,棋下完了,该让我休息了吧?连下两局,累死我了。” 结果已出,太子三人让位。进士们坐下继续下棋,在旁边看他们早想自己下了。 事情办得还不错,沈晫坐到一边等宴会结束。玄和帝称累,起身打算离开。沈晫瞅准时机跟上去,讨那道赏。玄和帝言而有信,答应赏,却没想到沈晫要的赏并不是为自己。 与玄和帝谈完,沈晫回到琼林苑坐会,无所事事便想走。看别人都在围观下棋,沈晫招呼沈不惑和沈不拘出宫。沈不惑多次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也没问。沈不拘则相当兴奋。 不想当差,沈晫回府。到自家客厅沈不惑终于忍不住:“为何如此不给皇上面子?” “面子?皇上自己要跟我下,又不是我逼的。”沈晫舒服坐下,“所以不怪我。” “你,”沈不惑叹口气,“那你为何偏偏选个太监?你们都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 “因为他很有意思。”沈晫一笑,“我共总见过他三次,第一次他是个任人欺负的小太监。第二次为年宴的伺候太监,第三次就在今天。他爬得越来越高了,不觉得有意思吗?” 沈不拘忙点头:“非常又意思。说不定等你再见他,他就成了皇帝的亲信。” “有想法。”沈晫冲沈不拘竖起大拇指,“二弟,你得学学三弟。脑子多灵活。” “我……”沈不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前三弟性子跳脱,在边关磨砺那么久好不容易掰回正路,没想到如今大哥比三弟想法还危险。这两个人凑一堆,真不知道以后…… “夫君,二弟,三弟,你们回来了。”乔柯微笑走到沈晫身边,“夫君,有人拜访。” 沈晫转头看向乔柯,乔柯用口型提示白家。沈晫想想,拍拍乔柯的手:“让他们过来。” 乔柯犹豫片刻,随即点头。乔柯命浮生把人带过来,很快走进来两个人。沈不惑不知自己该不该回避,沈不拘很期待,特别想知道沈晫有什么事。他现在最崇拜的人就是大哥。 来人是梁喻,另一人穿着披风,帽子遮住了脸。那人将帽子放下,正是白瞳。 “沈大人。”白瞳拱手,“白某知道之前家人多有骚扰,特来请罪。” 沈晫含笑请他们坐,让沈不惑和沈不拘也坐。乔柯亲自给各位上茶,沈晫喝口茶道:“恐怕不止来请罪吧。想插手王家的新生意?不是不可以,但我有条件。白家不能参与运货。” 正准备喝茶的白瞳一顿,他皱眉放下茶杯:“白某不是很懂沈大人的意思,白家……” “我知道。”沈晫淡淡一笑,“我知道白家有商队,能将货物送到很远的地方。但我依旧是这个条件。白家想插手这笔生意,就不能参与运货。所有货物交给杨管事运送。王家掌握方子,杨管事负责运输,知道白家该干什么吗?愿意做就做,不愿意我也不逼你。” 听出大概事情,沈不惑震惊不已,大哥居然与白家有牵扯?沈不拘越发高兴,感觉比上战场还刺激。乔柯站在沈晫身边,看看沈不惑和沈不拘。夫君打算拉他们入伙? 白瞳思考再三拱手:“白家答应条件。愿为之前的事向沈大人赔罪,望沈大人见谅。” “事情已经过去就算了,我不打算计较。”沈晫看向白瞳,“下不为例,知道吗?” 点点头,白瞳已得到最好的结果。白瞳的事说完,梁喻犹豫道:“工部可能出了问题。我查探新修宫殿的设计图,发现有设计错误和偷工减料。若就此完工,之后会出现坍塌。” 沈晫立即起身:“宫殿的地址在哪?负责人是谁?由谁施工?” 梁喻说出宫殿地址,沈不惑发现与军营很接近。而负责人经常出入青楼,有用药的习惯。那药物能让人飘飘欲仙,沈晫拧眉觉得不对,恐怕不是寻常的药:“若宫殿坍塌,军营不管去不去救援,都会扯上干系。浮生,命风泽把这人抓来交给义父。义父会让他开口的。” “他可是朝廷命官,若无故失踪……”梁喻有些担心,更担心为此自己陷进去。 “有人想动军营,我就反过来敲山震虎,引蛇出洞。”沈晫眼眸冰冷,“只有一天时间,明日早朝前务必将一切查清楚。不管背后谁在谋划,我都要告诉他,沈家不是他们能动的。梁喻,明日早朝你主角。此事一成,你便可官升一级。你只是秉公处理,一心为朝廷。” 白瞳站在一旁,能听此事要么代表沈晫信任他,要么说明沈晫不在乎他泄露出去。他承受不起泄露的代价,必须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沈不拘开心道:“大哥,我能做什么?” “命军营排查周围的可疑人物。”沈晫拍拍沈不拘的肩,“发现后交给二叔。能挖出消息就挖,挖不出来也不用留着。想一下子揪住幕后黑手是不可能的,咱们和他慢慢玩。” “好的,大哥。”沈不拘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满眼都是期盼和欢喜。 【作者有话说:_(:з」∠)_以后尽量早上八点更新吧,生死时速太难了,我太难了~】 一百四十三、街头遇刺 沈晫将事情吩咐下去,底下的人办事很利索。修建宫殿的负责人马大人闭眼前在温柔乡醉死梦生,再睁开眼已到乔大夫的手术台上。马大人除了头全身被麻醉,根本不能动。精神折磨和药物控制的双重作用下,马大人知道的全招了。但他并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仿佛是链条,一个扣一个,马大人不可能知道谁是最后的主子。另一边,沈不拘果然在军营附近抓到几个可疑人物,他直接带去给沈风凛。之后这几个人再也没出现过。 该查的都查清楚,次日工部尚书鹿大人奏报宫殿修建进度。沈晫借机提马大人一事,玄和帝大怒,宣梁喻上殿说明详情。梁喻带着设计图和证据上殿,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出,除去有关将军府的部分。玄和帝宣马大人,沈晫早命人押着马大人在殿外候着,立即进来。 马大人对自己罪行供认不讳,奇怪的是并未说出上一级指使他的人。玄和帝怒不可遏,判马大人斩刑,工部尚书等监察不严,纷纷罚俸。而梁喻恪尽职守,升至五品,负责重修宫殿的事宜。此后马大人被抄家,搜出不少金银财宝,通通归于国库。此事暂告一段落。 下朝后,一道封赏的圣旨进入将军府。玄和帝昭告天下,封乔柯为四品诰命。 乔柯接到圣旨时不敢置信,终于明白琼林宴上沈晫向皇上求了什么。因为太多人拿乔柯的身份说事,沈晫不愿乔柯受这等委屈,特意求来圣旨加封。此后谁还敢再说乔柯一句不是。 沈晫中午回来,乔柯直接扑到他怀里。沈晫将乔柯抱个满怀笑笑:“高兴吗?” “高兴。”乔柯在沈晫怀里点头,“夫君为我费神,我怎么可能不高兴。” “就是要你高兴。”沈晫在乔柯额头亲一口,“你高兴,我做的才有意义。” 乔柯唇角含笑,掩不住眼里的幸福。牵起乔柯的手去桌边坐下,沈晫让乔柯坐在自己怀里:“以后看谁再敢说你的身份不好。我的夫郎也是他们能说的,啪啪打他们脸。” 被逗笑,乔柯垂眸依偎在沈晫怀里道:“夫君对我这般好,不怕把我宠坏了吗?” “这就能把你宠坏了?你也太知足了吧。”沈晫轻抚乔柯的脸颊,“马大人的事虽解决,但对方不会善罢甘休。你出门多带些人,不然我不放心。让流风和彭大带人都跟着你。” “嗯。”在安全上,乔柯并没有什么意见,“夫君你也要小心。不可以出事。” “我会为你保重,绝不受伤。”沈晫抱紧乔柯,“我就是不放心你啊……” 那些人针对过乔柯一次,难保不会再次针对。防范于未然,还是多派些人跟着…… 马大人事件过后几天十分平静,平静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这天,乔柯出府打算去看看吕二娘,浮生、品惠、流风和彭大贴身跟随,还有十来护卫远远跟着。 街上人来人往,乔柯等人走过街角,没想到与三皇子遇见。三皇子郑临上下打量乔柯,他只在上次年宴见过乔柯,自然很好奇。乔柯含笑向郑临行礼:“见过三皇子。” 郑临一笑:“倒是许久没见到你。想必天下女子哥儿都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人能迷住沈不凡,为你向父皇求诰命。不仅他们好奇,本宫也好奇,你到底有何不……小心!” 听到破空声,郑临一把拉过乔柯护在怀里。一支箭从乔柯之前站的位置划过,射进后面的房屋柱子。护卫们立即挡在前面戒备,提防偷袭。而偷袭之人射一箭后,未再有行动。 有护卫挡在前面,郑临正想询问乔柯有没有事。谁料乔柯一把将他推开,上前去。 “流风,带人去追刺客。浮生,疏散人群,带人围住周围,保留现场。品惠,去请大夫,看看有没有人受伤。彭大,让人通知京兆衙门。”乔柯果断吩咐,而后转头看向郑临,“不要让你的人碰箭,以防有毒。三皇子最好派人向宫里禀报,免得皇上担忧。” 郑临愣愣看着乔柯下达命令,他的手保持着怀抱姿势,怀里还残留温度。或许他知道乔柯为什么能迷住沈不凡……那种决断力,举手投足那份自信,不畏惧危险的勇气…… 在乔柯命令下,浮生等人忙开。千章劝郑临回宫,郑临看着乔柯却抬手阻止。 最先赶来的不是京兆衙门,而是沈晫。他一得知消息便骑马赶来,见到乔柯翻身下马询问安危。乔柯微微一笑,摇头道自己没事。沈晫牵起乔柯的手,到底不放心。 “我真没事。”乔柯转身看向郑临,“还得感谢三皇子搭救,及时拉开我。” 沈晫上前拱手向郑临道谢,没想到刺客会在如此人多之地动手。是他低估了对手。 “人没事就好。”郑临发现乔柯在沈晫身边,完全不似之前。仿佛收敛住所有光彩的宝石,和寻常嫁人的哥儿并无差别。为什么?为什么甘愿当个陪衬?明明有才能…… 京兆衙门的人随后赶到,心惊胆战向郑临和沈晫行礼。把现场交给京兆尹,沈晫和乔柯回府,然而带走了那支箭。沈晫一回到家便让人查那支箭,得到的答案出乎意料。 “你是说这支箭出自京兆衙门?”沈晫拧眉,难道京兆衙门还有对方的人在? “依材料和制作工序来看,是的。”精通武器锻造的士兵点头,“和上次的一样。” 白云寺那次……沈晫挥手让士兵退下。乔柯忧心道:“是否命梁捕头……” 沈晫抬手制止:“他若知道什么应当不会瞒着。我先找京兆尹谈谈……” “少爷。”品惠匆匆进来禀报:“不知为何外面在传少主君与三皇子当街搂搂抱抱。当时那么多人在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们都知道三皇子是为救少主君才多有冒犯。” 回想箭射进柱子的高度,沈晫发现箭射得比乔柯高一些。也就是说箭从头到尾没打算射中谁,是为了让当时离乔柯最近的三皇子出手相救。借此散播谣言,挑拨离间。 不止挑拨他和三皇子,也挑拨他和乔柯。沈晫气得一拍桌子:“可真卑鄙!” 如果做这一切是为了挑拨离间,必定还有后手。沈晫交代一声,立即拿着箭去京兆衙门。出自京兆衙门的东西,京兆尹肯定知道什么。正好把人揪出来,让他先痛揍一顿再说。 沈晫走后,乔柯收到一封来自三皇子的信。郑临也看出对方想挑拨他们,所以建议他们将计就计演一出戏,引蛇出洞。乔柯看完将信烧掉,将计就计是个好办法…… 在京兆衙门,沈晫拿出箭威胁京兆尹。担心小命不保的京兆尹说出自己知道的,但他没有证据。想找证据他们得等对方露出马脚,或者下套给那人钻。只是就算人抓到,他这个京兆尹也逃不了失职之罪。刚坐上京兆尹的位置,说不定就要乌纱不保,何等不甘心啊。 “放心,只要你能找到证据拿住那人。我保证皇上不会追究你任何过失,还会奖赏你。”沈晫将箭交给京兆尹笑笑道,“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最好不要让我失望,知道吗?” 京兆尹躬身称不敢。沈晫这才满意走出京兆衙门,而后皇上宣他入宫,直到傍晚才出来。忙了一天,沈晫边捶肩边走进屋。一个下午谣言已传出各种版本,明天估计更甚。 “唉。”沈晫叹口气在桌边坐下,倒杯水喝,“刺客没抓到,还有的忙。” “夫君。”乔柯走到沈晫身边,“你走后,三皇上送来一封信。他说既然对方想挑拨离间,不如我们将计就计。我认为此计可行,当对方以为达到目的,才会有所松懈,露出马脚。” “将计就计?”沈晫放下手里的杯子,“怎么个将计就计?让你和三皇子如谣言那般搞暧昧?我不认同这个做法,你不知道只今天一个下午,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 沈晫转头吃惊看向乔柯,乔柯抿唇垂头。沈晫不敢置信问:“你推波助澜了?” “夫君。”乔柯抬头劝说,“我们只是假装。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短时间内抓住……” 起身,沈晫皱眉注视乔柯道:“所以你就没经过我同意,打算和三皇子将计就计?乔柯,什么事我都可以依着你,这件事不行。百姓不在乎真假,你的名声会因此受损……” “我不在乎名声。”乔柯站起望着沈晫,“我只想帮夫君把对方抓住,不计一切代价。” 乔柯的眼那般坚决,沈晫终于意识到,在自己不经意间差点发生难以挽回的事。沈晫转身背对乔柯:“我不会同意你这样做。你今晚好好冷静想一想,我去书房睡。” 说完,沈晫举步走出屋子。乔柯上前一步有心想留,却不知道该怎么留。他明明没错,明明是对他们最好的办法,只要牺牲根本不重要的名声。为什么夫君不同意?为什么? 晚饭没吃,沈晫独自坐在书房发呆。突然他笑了,又做错了。苦笑在唇边蔓延,沈晫捂住眼,该庆幸现在发现了吗?还是自责现在才发现……他早该知道,早该知道的…… “去他的!”沈晫一脚踹翻旁边的凳子,一口气堵在喉咙无论如何咽不下去。 想办法,得想办法……沈晫手撑额垂下眼帘,或许该去一趟白云寺……其他事先放一边,明天一大早就去白云寺。有些事必须马上解决,一刻也拖不得…… 【作者有话说:_(:з」∠)_对对对对,没错,快要加更了~】 一百四十四、出家为僧 自成亲以来,沈晫第一次和乔柯分房睡。沈晫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一夜,怎么也睡不着。实际熬到后半夜,他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再烦恼,该睡还得睡,睡饱才有精神解决。 品惠走进卧房禀报:“少主君,少爷已经睡了。浮生守在门口,你不用担心。” 沈逸躺在床上睡得香甜,乔柯坐在床铺里面心神不宁。他们很少吵架,因为他们互相理解,互相体贴。一旦吵架便很难和好,他完全不明白夫君生气的原因,就没法做出妥协。哪怕今次退步,下次大概还会犯。为什么?夫君以前明明也不重视名声,为什么这次…… 吹熄油灯,品惠退出卧房。乔柯缓缓躺下,即使同孩子一起睡,依旧觉得寂寞。翻身,乔柯在沈晫经常睡的地方躺下,一瞬间泪水盈满眼眶。如果他错了,为什么不告诉他…… 只要告诉他,他一定会改的。乔柯埋首在枕头,怕吵醒睡熟的孩子,压低声音哭泣。 泪无论如何止不住,乔柯起身想去找沈晫说清楚。夫君不同意他就不做,他再不会自作主张……在门口停下脚步,乔柯收回准备开门的手,夫君想要的不是这个,不是他被逼着妥协。若想不通原由,他们不能和好。乔柯回到床上抱膝坐着,到底因为什么?…… 一夜很快过去,乔柯始终没想通,抱膝坐在床上睡去。天亮后,沈晫起床洗漱,换上便服带着浮生骑马出城,直奔白云寺。早上的空气十分清新,沈晫深吸一口气,苦涩一笑。 马匹栓在山脚下,沈晫和浮生上白云寺。小沙弥见到沈晫双手合十,而后去请方丈。 沈晫走进大雄宝殿,负手站在殿中与佛像对视。随心大师经由小沙弥通报赶来,进殿双手合十行礼。沈晫并未回头,依旧看着高大的佛像:“大皇子,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随心走到沈晫身边合十垂首:“我能帮的绝不推辞。不知沈大人有什么需要。” 转身,沈晫对浮生道:“回去告诉少主君,我要出家为僧。方丈大师已在准备剃度。” 浮生一时慌了,见沈晫眼神坚决立即跑出去。他跑到山下骑马,飞快进城。 人走后,随心轻轻垂眸:“沈大人不会出家的。你亲自跑一趟只为开此等玩笑?” “你觉得是玩笑?”沈晫过去在蒲团上盘腿坐下,“我并不是在开玩笑。大皇子还是搬张椅子坐下吧,让你一直站着,我心有不忍啊。大皇子,跟天沟通是种什么感觉?” “多谢沈大人关心,我站着就好。”随心轻捻佛珠,“就跟与人说话一样。” 沈晫轻笑出声:“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是我?地球上同一时间死亡的人何时上万,偏偏选中我。我有什么特别的吗?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沉迷上班,连女朋友都没交上。” “冥冥中自有天意。”随心言语轻淡,“与其考虑为什么,放眼未来更有益处。” “放眼未来……”沈晫觉得盘腿不舒服,伸展腿随意坐,“你能让我跟他说话吗?” “不能。”随心抬眼瞄沈晫,“沈大人如此钻牛角尖,对自己和他人都不利。” 要是能爆粗,沈晫早指着天骂上个三天三夜。想当面骂还被拒绝,真是…… 京城,将军府。浮生快马加鞭赶回,向正在吃早饭的乔柯传话。本就没胃口的乔柯听了浮生的转告,立刻让人备马,他要去白云寺。品惠赶紧拿来件披风,给乔柯披上。 乔柯出府骑上快马,着急出城。浮生和流风骑马跟上,确保乔柯的安危。 白云寺大殿。沈晫坐在蒲团上依旧和随心闲聊:“大皇子,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有过。”随心眼眸中毫无波动,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一个很开朗的女孩,我刚发现自己对她有好感,她就跌落悬崖摔死了。我亲眼看着她掉下去,却没来得及救她。” “你是不是觉得因为你,她才会死?”沈晫闲闲一笑,“因为你注定成为天的信徒,所以但凡被你喜欢上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扯吧。世上哪那么多注定,真有注定也能推翻。” 随心捻佛珠的手一顿,而后继续:“沈大人的想法,总是能让人眼前一亮。” “我只是不喜欢被别人摆布。”沈晫望向高高在上的佛,“拼死挣扎而已。对了,你喜欢什么样的?要不要我介绍一个给你?你从小出家,没尝过爱情的滋味。你不入世,如何出世。当你什么都尝过,还能看开,才是真正的得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试一试?” “很有诱惑。”随心不为所动,“但我不会被诱惑。你的做法很危险,沈大人。” “哈哈哈。”沈晫笑瘫在蒲团上,“究竟是你不会被诱惑,还是不能被诱惑?站那么久腿不酸吗?早让你搬张椅子坐,可你不听啊。大皇子,你没自称老衲呢。明明是方丈。” 随心眉头轻皱,抿唇道:“因为你唤我大皇子,我便以大皇子身份回你。” “我觉得不是的。”沈晫指向随心道,“你的心认为自己不是随心,而是一个普通人。尽管你继承方丈的衣钵,能听见天的意志,可这并不是你想要的。你的心在反抗,哪怕只能反抗一个轻微的举动。要不要试试完全摆脱枷锁?你可以还俗,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沈大人今日来到底所为何事。”话出口,随心才发觉自己语气里的焦急。仿佛内心被看穿般急切的否认,越否认越明显。他哪有什么想过的生活,只不过小时幻想过…… “别急啊。”沈晫笑笑,“反正你已经站在我这一边,不如站得更彻底如何?既然方丈能找到继承人,你应该也能。把方丈的重担交给别人,你解脱出来怎么样?有想去的地方就去,想做的事就做,哪怕恢复大皇子的身份,参与权力的斗争也没关系。问题关键是你。” 愿不愿意解开枷锁。若能拐走随心,沈晫已能想象天愤怒到骂街的表情。舒坦! “我……”随心垂首,“不愧是沈大人,一有机会就想反抗。很让人佩服。” “过奖过奖。”沈晫摊手一笑,“不让我好过,我岂能让他好过。是吧?就算不能完全反抗,气一气他总是好的。毕竟他很孤独,指不定从生出来就没生过气,多不好啊。” 沉默,随心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你等的人来了。我先告辞,祝你心想事成。” “多谢。”沈晫唇角勾着笑,“也随时欢迎你来将军府找我。我也会让你心想事成。” 随心双手合十念阿弥陀佛,随即走出大殿。正好与匆匆赶来的乔柯擦肩而过。吃惊,他回头看乔柯,随心终于明白沈晫为何来白云寺。命运的轨迹在变化……随心垂眸离开。 大殿里。沈晫站起转身与乔柯面对面,乔柯焦急道:“不要闹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并非在跟你闹。来到寺庙后我发现,我想要的生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当一个和尚,每天念念经种种菜,没什么烦恼挺好的。”沈晫唇角含笑,“我从未改变想法,你呢?” 乔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紧紧抓着沈晫的胳膊不放开。他不放,无论如何不放。 沈晫注视乔柯,仿佛看透乔柯内心的想法。他知道乔柯成长很快,但在京城这地方成长快以为着陷得深。沈晫不再主动牵乔柯的手,因为现在不能这样做:“你在渴望权力,当然这没错。世上有几个人手握大权能抵抗住诱惑。可你此刻想要的和我想要的背道而驰。” 理念不同,注定走向不同的道路。他们都不笨,怎么可能不懂。乔柯红了眼眶。 见乔柯眼里盈满泪水,沈晫十分心疼。他的理想是理想,乔柯的理想也是理想,所以他不会要求乔柯放弃。沈晫一笑:“你想要权力,我给你,你想登上至高位,我帮你。” “但你不会留下来对吗?”乔柯更加抓紧沈晫的胳膊,“你不会留下来。” “对。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沈晫轻轻擦去乔柯脸上的泪,“我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权力,可我不会为你留下来。哪怕孤独终老,我也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不管有多少诱惑在我面前,我绝不动摇。哪怕帮助你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当完成时我就会离开。” “我不要你走。”乔柯泪如泉涌,紧紧抱住沈晫,“你是我的夫君,我们还有孩子……” “是啊。”沈晫轻轻闭眼,离开心爱的人十分痛苦,可他不喜欢权力,更不爱在权力斗争中耍弄阴谋诡计。能走时他若留下来,也会很痛苦。往后对自己爱的人,定心生怨怼。长痛不如短痛,不舍也要舍。会面临如此境地都是他的错,他不该把太多权力交给乔柯。 生在权力中心的人都会被权力诱惑,何况从未接触过权力的乔柯。一旦陷进去,有几个人能走出来?沈晫轻轻拉开乔柯:“我不想和你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所以……” “不要走,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只有你……”乔柯泪流满面,“我只要你。” 沈晫红了眼眶,终于控制不住紧紧抱住乔柯:“对不起,害你哭。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更深思熟虑。泪滑落,沈晫咬唇不忍心,他还是在逼迫乔柯做选择。因为现在不做选择,未来他们两个都将痛苦。他多希望能给乔柯想要的一切,可他做不到……他能给乔柯权力,愿意把乔柯捧上至高位。但他却做不到抛弃自己的理想,始终陪伴乔柯…… 【作者有话说:_(:з」∠)_吵架才能和好啊~】 一百四十五、言传身教 他一定会后悔留下来……沈晫越发抱紧乔柯,对不起,他是个自私的人…… 乔柯伸出双圈住沈晫的脖颈送上一个万分轻柔的吻:“夫君,跟我回家吧。” “好。”沈晫终于牵起乔柯的手,那般温柔牵着。两人骑着马,手牵着手缓缓回城。 因为沈晫一大早出城之事,城里传出不少谣言。有人说因为乔柯和三皇子暧昧不清,所以把沈晫气得要出家。也有人说三皇子和乔柯当街搂搂抱抱,给沈晫结结实实戴了绿帽子。 众说纷纭,没一个人猜中真相。当沈晫和乔柯手牵手回城,自然有百姓上前询问。 沈晫笑眯眯拿出平安符:“我们去白云寺给儿子求了道平安符。怪我平时太忙。唉。” 活脱脱一个心疼儿子的父亲,两人伉俪情深的言论传开。乔柯看到沈晫拿出平安符,明白什么了然一笑。沈晫凑到乔柯身边小声问:“笑什么?你相公我有那么好笑吗?” “你个老狐狸。”乔柯没好气骂,“全都是算计好的。让我哭得那么伤心。” 浅笑,沈晫牵起乔柯的手前行:“我只是把选择放在你面前,选的人始终是你。” 而且他们都知道,若乔柯当真选择权力,沈晫不会反对的。只是不会留下来而已…… 回到将军府,他们屏退所有人独处。眼眸温柔,沈晫轻抚乔柯的脸:“对不起……” “夫君做得对。”乔柯握住脸上沈晫的手,微微一笑,“位高权重,锦衣玉食,如何比得上与你比翼双飞。我不该受到权力的诱惑,权力从来比不上你,什么都比不上你。” 沈晫勾起乔柯的下巴,印上一个柔情至极的吻:“什么也不能与你相比……” 既然心心相印,何必贪婪想抓住那些不必要的东西。权力于他们而言,其实一点也不重要……如今手握大权,是为将来放手。乔柯闭上眼,会被权力诱惑,是他不够成熟…… 衣衫褪尽,床帐缓缓拉下。他们的第一次吵架终于和好,感情比之前更浓…… 浮生和品惠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午时过,沈晫从里打开门:“把流风、风泽、柳儿叫来,我有话对他们说。等他们过来后,你们也进来。我有事安排你们去做。” 垂首,浮生退下去办事。品惠想进屋伺候,被沈晫拦了:“乔柯昨晚没怎么睡,累着了。现在他睡得正香,你们不要去打扰他。正好我早饭没吃,你让人摆饭吧。” 品惠福身下去,命厨房摆饭。沈悠在外探出一个头,迈开小短腿跑进来:“爹爹。” “怎么了?”沈晫抱起沈悠坐下,“是不是想阿嬷了?阿嬷在睡觉,不能打扰。” “嗯,悠儿不打扰阿嬷睡觉觉。”沈悠圈住沈晫的脖子,“爹爹,你真厉害。” “是吗?悠儿说说,爹爹哪里厉害呀?”沈晫捏捏沈悠的小脸,真嫩。 沈悠摸摸自己被捏的脸,完全没有不高兴:“我和小伙伴们在街上玩耍,好多人说阿嬷的坏话。我不让他们说,他们说的越厉害。就算告诉他们其他事,他们还是说阿嬷坏话。” 告诉其他事?沈晫微微惊讶,悠儿这么小就知道转移谣言?他好奇问:“然后呢?” “然后爹爹出门一趟,他们就不再说阿嬷的坏话,而是说好话。”沈悠双眼澄净,“爹爹和阿嬷也和好了。悠儿做不到的事,爹爹都做到了。难道爹爹不厉害吗?” “什么叫爹爹和阿嬷和好。”沈晫一点沈悠的鼻尖,“爹爹和阿嬷没吵架。” “没吵架?”沈悠歪头皱眉,“可是爹爹出门不带阿嬷,还让阿嬷去找你。而且昨晚你们没睡在一起。爹爹和阿嬷从来没分开过,昨天分开睡了。不是因为吵架吗?” 小小年纪,倒知道不少。沈晫想起之前让乔柯教沈悠的事,莫非这便是成果?可乔柯并未教多久啊。沈晫摸摸沈悠的头:“悠儿,阿嬷都教了你什么?跟爹爹说说好不好?” “阿嬷教我习字,还有算账。”沈悠晃着脑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阿嬷告诉我不可以欺负女孩子和小哥儿。可以送他们花,不可以打他们。不过阿嬷说有例外,如果一个人特别讨厌,不管他是不是女孩子和小哥儿,都可以打。阿嬷说要狠狠打,让他吸取教训。” 沈晫轻笑出声:“那你是怎么想到告诉说坏话那些人其他事的?也是阿嬷教的?” “没有啊。”沈悠骄傲龇牙笑,“都是学爹爹的。街上好多人传爹爹的事,爹爹好厉害,别人做不到的事你都能做到。悠儿也想做爹爹这样的人,也想做别人做不到的事。” 看着快三岁的沈悠脸上因说起自己而绽放光彩,沈晫终于明白什么叫言传身教。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教师,父母的行为往往无形中影响着成长中的孩子们。别以为孩子小就什么都不同,孩子小所以学习很快。沈晫温柔抚摸沈悠的头,他家悠儿本就比别人聪明…… “以后爹爹有空就教你好不好?”沈晫将沈悠小小的身子圈在怀里,“悠儿有不懂的直接来问爹爹,爹爹不在就问阿嬷。等你三岁生辰过了,爹爹给你请个出色的老师。” “悠儿想要红叔叔当悠儿的老师。”沈悠抓住沈晫的衣服,满眼期待,“红叔叔很厉害。” “那在悠儿心里谁最厉害?”沈晫故意为难沈悠,“爹爹,阿嬷,还是红叔叔?” “唔……”沈悠皱眉想想,而后开心道,“爹爹最厉害。阿嬷和红叔叔都听爹爹的,肯定因为爹爹最厉害,所以他们才听爹爹的。悠儿也要成为最厉害的人,让所有人都听悠儿的。” 沈晫没有问这个所有人都指谁,就算问了估计现在的悠儿也答不出来。悠儿很聪明,不是他宠爱儿子,认为自己的儿子最好。悠儿是真的很聪明,大概就是所谓的天才吧。不光如此,悠儿天生喜欢站在高处,被众人簇拥。想起抓周时悠儿抓了什么,沈晫无奈叹气。 该死的老天,绑不住他一辈子,就打算绑住他的儿子。沈晫摸沈悠的小脑袋,他的儿子啊注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老天有意成全,悠儿自己也喜欢。他能说什么?只想打老天一顿。 “好,爹爹答应你。让红叔叔当你的老师。”沈晫一笑,“你可要好好学,不能偷懒。” “悠儿绝对不会偷懒。”沈悠高兴张开双臂飞飞。这辈子他最喜欢的三个人都当了他的老师,阿嬷、爹爹和红叔叔。从此以后,沈晫是他一辈子的标杆,很久很久的以后即便他身处万人之上,也总觉得自己不如父亲。他可以赢过很多人,唯独赢不了自己的父亲。 当然,沈晫并不知道自己在儿子心里的形象那般高大。他只是教了自己会的,如此而已。 丫环们摆饭,沈晫抱着沈悠一起吃。流风、风泽、柳儿等赶到时,沈晫正在吃饭。他们只能恭敬站在外面等候,等沈晫吃完。吃完饭,沈晫命人撤下去,然后传他们进去。 沈悠睁着大眼睛坐在沈晫怀里,沈晫抬手阻止打算抱走沈悠的奶娘。他想看看,悠儿到底有多聪明,学习能力有多快。浮生等五人进屋,奶娘福身退下去,过会儿再来抱沈悠。 喝口茶,沈晫喂沈悠也喝一口道:“今天叫你们只有一件事。让你们轮班转。不明白意思不要紧,我解释给你们听。以后你们五个一季度转一次班。打个比方,一直是浮生和品惠在我们身边伺候。从立夏开始,品惠去风泽那,风泽到流风那,流风接柳儿的班,柳儿和浮生在我们身边伺候。立秋时再轮转,便是流风和柳儿在府里伺候。明白我的意思吗?” 浮生五人互相看看,他们各有自己统管的领域,和底下的人关系也不错。如今让他们去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做事……首先底下的人肯定不会听他们的,办事效率会大打折扣。其次,开始轮转后,每一个季度转一次。也就是说刚在一次地方混熟,便要前往下一个地方…… 见浮生几人低头不说话,沈晫放下茶杯:“你们谁都别想在一个地方独大,我不管你们调过去如何让底下人信服,我只看做事的结果。你不行,自然有别人行。因为换个地方做事,你们就什么都做不好,我看你们也只能到这。别跟我提意见,我不接受你们的意见。” 沈悠抬头双眼亮晶晶崇拜望沈晫,他第一次近距离看爹爹办公事。以前都不让他看。 “这是命令。我下了命令,你们就得做,而且要给我做好。”沈晫轻轻捏着沈悠的小手,似乎很有闲情雅致,“从今天起,我会选更多有能力办事的人上来。能不能保住自己的位子,全在你们。行了,我的事说完了。你们下去吧。不要让我知道谁在背后碎嘴,否则……” 并未说完,却让人背脊发凉。沈晫摆手让他们下去,浮生五人福身,乖乖退下。 握住沈悠的小手手,沈晫轻轻一笑:“悠儿猜猜,爹爹为什么让他们轮转班。说中有奖。” “嗯……悠儿觉得……嗯……”沈悠冥思苦想,“爹爹不喜欢他们和底下人关系太好?” “只是其一。”沈晫含笑垂眸,“爹爹做一件事向来想的深远,不止有一个目的。比如这次爹爹亲自跑一趟白云寺,收获太多了。不仅和阿嬷和好,还动摇了天的信徒。谣言不再是坏话,这对以后有好处。更重要是有些人得死心,不是他的人无论如何也不是他的。” “爹爹在说谁?”沈悠一脸好奇,“爹爹不喜欢那个人?他要抢爹爹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_(:з」∠)_都是套路~ 啊,番外想写沈悠悠的~太可爱了~】 一百四十六、番茄炒蛋 “爹爹不喜欢也不讨厌他。”沈晫眼眸冰凉看向远方,“但他确实想抢爹爹的东西。” 沈悠不是很懂,居然有人敢抢爹爹的东西,不是活腻了嘛。不知道谁胆子那么大。 现在的沈悠当然不知道谁胆子那么大,等后来知道不由感叹自家老爹有时直觉太准了。是的,他家老爹也就是沈晫,往往不是提前设计多好多复杂的计谋,而是知道个大概就敢扎进敌人堆。见招拆招,身处危险中爆发出一瞬间的灵感翻盘,十足的冒险行为。 而真相是沈晫懒得提前计划什么,别人出招他就接。接住再甩回去,暴击效果翻倍。 重新安排底下人的工作,顺带教自己儿子,沈晫特别满意。做一件事能达成多个目的叫事半功倍,做一件事只达成一个目的他动都懒得动,多浪费时间和精力啊。此次他不惜亲自跑一趟白云寺,虽然造成与乔柯闹翻的假象很短,应该还是可以抓住些什么。 奶娘将沈悠抱下去后,沈不拘屁颠屁颠跑进来:“大哥,你一定想不到我抓住了谁。” “大概能猜到你抓住了谁的人。”沈晫翘起二郎腿,“之前我便有所怀疑,如今只不过证实而已。人呢,你关他几天,不打也什么都不要问。等到他还剩一口气时,再放了。” “让他以为自己逃走,然后顺藤摸瓜。”沈不拘满眼崇拜,“咱们抓个大的。” “不对,这叫投石问路。”沈晫唇角勾起笑,“还有挑拨离间。一个心狠的人不会信任从敌人手里逃走的下属,哪怕是他曾经的亲信。这种时候你去拉一把,不愁那人不倒戈。不过你得悠着点,别光顾着玩,结果把人玩死了。留着他,我以后还有用呢。” 沈不拘调皮抱拳行礼:“全听大哥吩咐。对了,不羡堂哥要进京了。石蒙国大败,派王子前来进贡,由不羡堂哥护送。大哥,你觉得这一路安全吗?会不会有刺客?” 外邦使者进京……沈不羡,二叔的长子。沈家又一位将军进京,容不得沈晫不多想,更多人进京就代表沈家留守边关的人少了。皇上想借此削弱沈家的兵权?石蒙国进贡,不再有战事……沈晫一笑:“那就有刺客吧。希望刺客别冲着使者去,而是冲着不羡堂弟。” “明白了。”沈不拘兴奋一笑,转身去办差。沈晫手撑下巴,不羡好像没成亲……说起相亲一事,沈晫头疼不已,这是他唯一没办成的事。而沈家单身适婚的人越来越多…… 算了,给大伙相亲的事交给乔柯办吧。沈晫无奈想,他没兴趣,也不想管。 次日早朝,玄和帝提及石蒙国派使者来访一事,命礼部筹备迎接和款待的各项事宜。而对于调沈不羡进京,皇上依旧那套说词,沈家一家人分别太久,多聚聚什么的。 沈晫左耳进右耳出,他倒要看看皇上能不能培养出一个将军与沈家争锋。若培养不出,或半路丧命,一切不过是无用功。下了朝,沈晫第一时间打算出宫,被三皇子拦住谈话。 四周开阔无人,三皇子郑临笑笑:“原本是个抓住幕后之人极好的机会,可惜你放弃了。不凡难道不觉得将计就计是个好计谋吗?用最小的付出换最大的回报,很划算。” “我可不认为牺牲自己爱人的名声是什么好计谋。”沈晫淡淡看郑临,“想必我的所作所为让殿下十分失望,放心,以后还会让你失望的。期望以后我们有真正合作的一天。” 说完,沈晫转身离开。郑临看着沈晫离去的背影放在身后的手握紧:“当真滴水不漏。” “殿下,花高价购买的大师字帖还送吗?”千章垂头询问,“送给王妃,还是……” “你觉得拿精心为别人挑选的礼物送给她,她会开心?”郑临毫不犹豫道,“烧了吧。不管多珍贵的礼物,没了要送的人还有何意义。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知道吗?” 千章俯首领命。他抬眸瞧郑临,不明白三皇子为何肯纡尊降贵讨好一个哥儿…… 京城的事告一段落,所有人翘首以盼石蒙国使者的到来。沈逸的一岁生辰已过,与哥哥沈逸不一样,他抓周时死死抓着沈晫以前准备的木头玩具不放。如今会走路,更想方设法将玩具拆开,然后自己又鼓捣装回去。当然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装回去,但过程便是乐趣。 别人教沈逸怎么装,他还不干,发脾气把东西砸得到处都是。之后便没人教他怎么把玩具装回去,全靠他自个摸索。神奇的是沈逸相当有耐性,哪怕玩具迟迟装不回去也不哭不闹。沈晫觉得他这二儿子放现代肯定是某方面的技术宅,以后应该不会想去做官吧…… 五月末,石蒙国使者抵达京城,歇息一晚后在早朝觐见玄和帝。石蒙国王子叫克拉,他此行除了带来不少贡品,还献上一株稀有的植物。那植物种在花盆里,果实圆润红艳。?!原本神游天外的沈晫看着植物整个惊了。卧槽,番茄!他终于可以吃番茄炒蛋! 在五湖村时沈晫就想着吃番茄炒蛋,没想到如今才总算见到番茄。好,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番茄弄到手。有番茄就有种子,现在还在五月,有种子可以再种一批番茄。 克拉王子正想介绍番茄,谁知沈晫走到番茄面前,双眼险些冒绿光:“启禀皇上,臣认识此物。此物名为番茄,果实可吃,生吃做菜都行。味道酸中带甜,营养十分丰富。” 不等克拉王子和玄和帝说什么,沈晫伸手直接摘下两个番茄:“臣马上去御膳房做。” 好似怕别人抢,沈晫说完急匆匆跑出去。太监立即带路向御膳房,只留下一群懵逼的大臣和使者。克拉王子原本想用稀少的植物讥讽满朝文武没见识,谁知还没开口就被抢了白。而且连他们都不知道植物叫什么,试到试吃过,因为当时还是青的,特别酸不好吃。 沈晫不管不顾撒丫子跑了,朝堂上所有人干站着等沈晫回来。能怎么办?等呗。 而跑到御膳房的沈晫马上命御厨让出一个锅,并准备鸡蛋。他将两个番茄洗净切块,锅里油烧热后倒下去,炒一炒放盐。两个番茄,沈晫配四个鸡蛋。鸡蛋打进锅里搅拌,然后就等熟了起锅。满满一盘子,沈晫炒好第一时间拿筷子尝,阔别许久的味道……美味啊…… 沈晫连续吃好几口,吃得四周围观的人齐齐咽口水。味道尝够了,沈晫找个木案,再盖上盖子拿去朝堂。文武大臣眼瞅着沈晫端着木案进来,然后慢慢掀开上面的盖子。 番茄炒蛋,番茄的红配上鸡蛋的黄煞是好看。至于好不好吃……谁也不敢第一个试。 “放心,没毒,我已经试过了。”沈晫见没人愿意试,把菜端到沈雄才面前,夹菜喂自家老爹。沈雄才很给面子,面色不改吃了。众人看着沈雄才咀嚼,咽下去,没出什么事。 其他大臣也想试试,玄和帝发话先给他吃。陆回申忙把菜端上去,玄和帝拿起筷子试吃。边吃边点头,玄和帝满意道:“有蛋的清香,又有点酸甜,十分可口。众爱卿都尝尝。” 陆回申又端下去给其他大臣尝,一盘菜很快瓜分完。克拉王子想抢一口试试,没抢到。 众人对番茄炒蛋赞不绝口,沈晫趁热打铁:“臣知道如何种植,请皇上将番茄交由臣带回去。臣保证几个月便能生长出更多番茄,相信不久之后全国百姓都能吃上美味的番茄。” 玄和帝当即准了,并命沈晫第一批果实定要拿进宫给他尝。如此利国利民的好事,玄和帝乐见其成。为此,他对于进贡番茄的石蒙国有了那么点好感,重重赏赐克拉王子。 克拉王子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下来的赏赐砸晕了。即使退朝出宫,克拉王子依旧糊里糊涂。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原本想杀杀满朝文武的威风,结果适得其反。 捧着番茄的沈晫第一次满脸笑容下朝,笑得人不愿意看第二眼,出宫后他直奔回府。枝上的番茄还有好些,他打算把中间种子的部分弄出来,洗净晾干再播种。多出的部分当然做成菜,晚上府里的人都尝尝鲜。沈悠和沈逸特别喜欢吃番茄炒蛋,尽管沈逸没几颗牙齿。 吃完饭,沈晫又回院子鼓捣地。种在别处他不放心,就把院子里的地翻开一块种菜。仆人们已经把地翻好,他只管小心翼翼把种子种下去,再盖上泥土浇水。沈晫并未种下全部种子,而是分三批,等第一批出芽后再种第二批。免得本就不多的种子,一下子全废了。 种子种下去,接下来就等冒出芽。沈晫得想想之后的事,要将番茄普及必须借助商人的力量。白家的运输路线最多最广,再合适不过,但他不放心。必须钳制白家,沈晫命人送信给王子川。他打算把种子交给王子川,让王子川种出更多番茄,要不要卖给白家他不管。 不过天气冷下来后不适合番茄成长,沈晫在想要不要鼓捣个暖房。没有现代的设备,在古代搞出暖房是很费钱的事。费钱……沈晫惊觉,他不差钱啊!可是他没空啊。 好嘞,继续把想法写下来交给别人去做。如果真能拥有个暖房,即使冬天他们也能吃上很多菜。沈晫越想写下的东西越多,等写完再看不免疑虑,一下子出太多东西不好。写了好几张纸,沈晫打算王家做好一张纸上的事,再给下一张纸。等所有纸上的东西都完成,国家经济定更上一层楼。沈晫缓缓放下纸张苦笑,不知不觉间他还是将国家推向盛世…… 【作者有话说:_(:з」∠)_圣诞快乐~ 写的我肚子饿了,超级想吃番茄炒蛋!】 一百四十七、六人跳棋 尽管番茄没达到预期效果,克拉王子并未放弃给自己国家立威的机会。次日早朝他提出两国对战,不比舞刀弄枪,不比舞文弄墨,比下棋。克拉王子十分自信:“围棋只能两个人下,今次我们来更好玩的。贵国近日兴起一种新棋,名曰跳棋。能六个人在一盘棋上对弈。” 玄和帝明白了:“克拉王子想比跳棋?并无不可。就比一局,三对三。” 克拉王子含笑行礼,似乎对赢棋十拿九稳。克拉王子退下,文武大臣商量由哪三人做为代表出战。白家每年皆有举办跳棋比赛,一文臣提议邀请比赛的冠军为国争光。但问题是跳棋比赛尚只有两位冠军,还差一位。今年的跳棋比赛还没到日子举行,所以并无冠军。 事关国家颜面,玄和帝并不相信民间举办的跳棋比赛。他看向沈晫道:“不凡,你曾赢过京中子弟。你觉得由谁出赛为好?此三人必须皆出众之辈,民间那些小打小闹不可。” 沈晫出列拱手一笑,回话道:“臣有三个人选。一为新科状元红砚红大人;二为新科榜眼巩恒巩大人;三为兵部尚书黄大人的嫡女黄书悦。再加一人备用,方万无一失。”與。夕。糰。懟。讀。嘉。 文武大臣议论纷纷,推荐红砚和巩恒他们没有意见,可黄书悦是个女子。将如此重大的事交由一个女子,怎令人放心?无奈又是兵部尚书的嫡女,他们有意见也不敢当场说。 玄和帝微微皱眉:“不凡为何不推荐自己?朕觉得你的棋艺比他们不会差。” 当然因为不想上场比赛啊。沈晫在心里翻白眼,脸上还得笑着回答:“臣觉得臣做他们的棋艺老师更妥当,由臣带领他们比赛。皇上,棋局上的较量要重视,棋局外的较量也不可忽视。一局棋或许用不了多少时间,但其间的你来我往并不少,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众人沉默,觉得沈晫说的有道理。玄和帝思索片刻,下旨命沈晫全权管理比赛一事,各处都听其调配。沈晫如愿以偿,他打算借此机会将女子哥儿的地位提一提…… 红砚、巩恒、黄书悦很快接到圣旨,让他们在比赛前苦练棋艺,与石蒙国的比赛绝不能输。当天中午,他们前往将军府拜见沈晫。沈晫热情邀请他们一起吃午饭,边吃边聊。 “沈大人,能否告知备用的那人是谁?”巩恒十分好奇,还有谁能让沈晫另眼相看。 “比赛当天你们自然会知道。”沈晫给乔柯夹菜,“今天既然你们都在,我就告诉你们一个绝不会输的棋路。如果对方哪一方速度太快,眼看就要完成比赛时,与他相对的你们其中一人就要把棋子留在家里,给同伴争取时间。比赛输赢是按照没进的棋子来算的。” 所以,这方有一颗棋子不出门,对面就会有一颗棋子不能进门。只要双方没人全部棋子进家门,比赛就得继续。如此虽比较赖皮,危急关头却是个好策略。更重要的是真人下棋和在网上下棋不一样,网上每一步都有时间限制,真人没有。因此一局棋可能比想象中久。 古代读书人讲究君子端方,即使想到过这种做法,实际却很少人做。沈晫觉得棋盘上哪有那么多讲究,赢才是道理,只要不作弊。红砚三人点点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天开始,红砚三人每天都来将军府与沈晫、乔柯下棋。沈晫另外将沈不羡拉来凑人数,结果意外发现是个人才。沈不羡在边关下过跳棋,少有敌手,到京城后再没如此担忧。 翌日,沈晫这个比赛的负责人正式走马上任,他们就比赛地点多番讨论。有人认为在宫中举行为好,有人觉得在宫外举行,让百姓来观看比较好。最后沈晫选择在宫外搭台子建比赛场地,不仅如此,棋盘也要重新赶制。因为将有很多百姓前来围观,还得制作大棋盘。 仿佛一面墙那种竖起来的展示棋盘,最少做两面,一面在文武大臣这边展示,一面在百姓那边展示。比赛场地正中间的空地须布置成超大棋盘,当天由士兵穿不同颜色的衣服充当棋子。如此皇上坐在上面,所见便是棋局。这样一来传讯就得及时,每落一子就传向各处。 沈晫挑选一些脚程快的士兵,分三批向各处传信。是人都会累,第一批累了,第二批再上。为此,沈晫再去翰林院请几位画技高超的大人,比赛当天记录棋局。他们不仅要画的好,还要画得快。好几个人同时运作才能完成,而且一个人都不能掉链子,否则白费。 民间很多人关注这次比赛,不可能全部百姓挤到比赛现场。这时候城中的棋铺有了用武之地,他们派人到比赛场地守着,实时回报棋局。百姓们可以到棋铺子观棋,自然也会消费。 比赛足足准备一个月,沈晫的第三批番茄种子已种下去。第一批和第二批皆出了芽,嫩绿嫩绿的,特别讨喜。比赛当天,沈晫携乔柯到达场地,各处准备就绪。双方就座。 棋盘乃特别定制,比一般棋盘大,棋子也较大。双方各出一人当裁判,沈晫安排礼部尚书杨大人上。尽管杨大人不想听沈晫指挥,但事关重大,他不去也得去。石蒙国也出了一人。 丢铜板决定哪方先下。三对三,圆桌那边是石蒙国的人,圆桌这边是红砚三人。 太监将一炷香点燃,士兵敲响锣鼓,比赛开始。由石蒙国先下,刚开始也就跳一步。棋下好,画师记录,士兵们接过记录传向各处。展示棋盘上有了动静,管理地面棋盘的负责人挥动有颜色的旗子指挥士兵。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士兵收到指示走到相应的地方。 棋铺子的人看见棋面动了,立即写下,转一轮后交给同伴送去铺子。铺子收到棋谱,在棋盘上复原,专人讲解。各处动了起来,棋盘上的厮杀渐渐展开,所有人越来越紧张。 一炷香烧完再换一炷香,棋局进行到一半。沈晫皱眉发现石蒙国那边占上风,就进去的棋子来说,红砚他们差得不少。石蒙国几人每下一步都想好久,不仅让自己有更多时间思考,也在给红砚三人压力。如果差距继续拉大,再想赶上就难了。沈晫咬唇思索,决定换人。 此次比赛双方都有一次换人的机会,沈晫用乔柯换下巩恒。巩恒棋艺很好,但想法似乎被对方看穿,几次的棋路被堵,已经寸步难行。所有人十分吃惊,此刻居然派一个哥儿上场。红砚反倒松一口气,棋局还没结束,他们还没输。失去的时间他们要抢回来。 乔柯领命换下巩恒,巩恒擦擦汗,似乎用尽力气。当他站起来抬头才发现,周围很大,并不只有这盘棋。一个太监扶巩恒下去休息,递上茶和糕点。巩恒坐着,手不甘握紧。 沈晫走过去拍拍巩恒的肩:“你太在乎输赢。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什么吗?” 之前沈晫问他们是不是很想赢,他们自然回答想赢,为了国家的颜面。沈晫很轻松道:“把这种想法抛掉,不要去在乎输赢。赢了不过是赢一盘棋,输了也只是输了一盘棋。石蒙国不会因为赢了这局棋就能与我国抗衡,我国也不会因为输了这局棋就真正败给石蒙国。” 战场上石蒙国永远不会赢,所以才想在棋盘上找回存在感。但赢一局棋什么也不会改变,石蒙国依旧要俯首称臣,每年进贡。所以别把这局棋想的太重要,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然而巩恒还是在乎输赢,才被对方抓住空子死死压制。不想给对方搭桥,自己的棋子束手束脚走不远,等发现时棋路快被堵死。沈晫看向红砚等人:“看着吧,我们会赢。” 乔柯的棋路和巩恒完全不一样,而且他也不在乎给敌人搭桥,走自己的路。乔柯撕开一道口子,红砚和黄书悦的棋更好动。红砚瞧见乔柯一直没动在家里的那颗,明白什么意思。他们俩不管不顾往前冲,时间会抢回来的。乔柯对面的人还剩两颗,每条路都很好。 可是两轮下来乔柯完全不动家里那颗,所以对面的棋子到家门却不能进。跳棋并没有棋子必须让位的规定,所以乔柯的行为不是犯规。石蒙国的人急了,最后的棋子一直进不去,之后的时间红砚他们疯狂进攻。眼看着差距越来越小,很快红砚只剩最后一个棋子。 他不急着进屋,而是给黄书悦搭桥。比赛是团体赛,如果他此时结束比赛,按照没进对面的棋子算他们还是输。所以得算,算双方在外面的棋子还有几颗,算谁能更快结束比赛。 一直在门口徘徊的人急了,往边上跳给同伴搭桥。但这一步,就是这一步让红砚三人抓住机会。乔柯借着桥将最后一颗棋子一口气跳到对面,比赛结束。红砚和黄书悦都剩一颗棋子,为了给乔柯搭桥。而乔柯全部进对面,一颗也没剩。石蒙国三人各剩下一颗棋子。 比赛结束。巩恒激动站起来,赢了,真的赢了。哪怕只赢一步,结果就是赢了。 百姓们欢呼,文武大臣们同样激动不已。玄和帝站起来鼓掌,最后翻盘逆转,精彩! 迎着掌声站起,乔柯微笑看自己的对手道:“如果你没动最后一步,输的一定是我们。” 因为急,所以动了那一步。那一步完美落入乔柯的圈套,成为让他获胜的桥梁。对手不敢置信看着棋盘,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跳那一步?明明棋面已没几个棋子,能很清楚看见他们同伴间搭的桥。就因为这一步,他们输了。就因为这一步,原本的胜利变成落败…… “不用觉得可惜,因为我国最厉害的棋手没上。”红砚含笑站起,“他比我们都强。” 【作者有话说:_(:з」∠)_最近懒作者沉迷跳棋,有一起约的吗?】 一百四十八、大势所趋 比他们都强?石蒙国的人不敢置信。克拉王子不信:“若他那般强,为何不上场比赛?” 黄书悦穿一身黄纱衣,不仅美,更英气逼人。她起身:“因为你们不够格做他的对手。” 石蒙国的人被震住。乔柯三人相视一笑,转身前去拜见皇上:“幸不辱命。” “好好好。”玄和帝连说三个好,可见无比高兴,“赏,重重有赏!” 乔柯三人正准备跪下谢恩,没想到此时沈晫站出来:“启禀皇上,他们为国争光自然该赏。如此大功只赏些金银珠宝未免过于小气。臣以为,皇上不如赐他们加官进爵。” 所有人震惊,红砚乃从六品修撰,升官自然可行。可乔柯和黄书悦,一为哥儿一为女子,然而他们的身份又不一般。乔柯乃将军府的人,黄书悦是兵部尚书的嫡女,若直接拒绝岂不等于同时得罪两方。再说他们有功在身,理当赏赐。全国老百姓都看着,如何拒绝? 礼部尚书杨大人出列:“皇上,臣以为不可。我朝并无女子哥儿当官的前例。” “可有哥儿为皇的前例。”沈晫含笑看向杨大人,“既然哥儿可做皇帝,为什么不能当官?还是杨大人实际针对的是他们两个人?啊,因为我和你有前怨,你在公报私仇?” “胡说!”杨大人气恼反驳,“本官岂会与小辈计较。我朝确无女子哥儿为官的前例。” “那就开例。”沈晫说的相当轻松,“开了不就有了。他们毕竟不是经过科举考上来的,我看就让他们做个小小芝麻官吧。黄书悦姑娘自小在兵部长大,不如去兵部当个巡逻官如何?而乔柯就去礼部吧,在杨大人眼皮底下相信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大家以为呢?” 众人沉默,事关重大无人敢说什么。兵部尚书黄大人背脊挺直,他觉得自家女儿当个巡逻官绰绰有余。又不是什么有权的大官,当了就当了。因此,兵部尚书第一个站出来请旨。 既然兵部尚书站出来,底下一众人自不会落下。兵部所有官员跪下请皇上降旨赐官。 如此荒唐的景象,不止玄和帝难以置信,连克拉王子一行人都不曾见过。 沈雄才勾唇,出列请旨:“礼部是最讲规矩的地方,相信乔柯过去能学到不少。” 而后,沈雄才跪下为乔柯请旨。沈雄才带头,沈家几位将军皆上前请旨,众大臣互相看看,一个个仿佛不甘落下跪地。到最后还站着的唯有几位德高望重的阁老,和掀起这件事的沈晫。阁老们安安静静坐着,不表态已是一种态度。玄和帝手紧握,彻底丢尽为皇的颜面。 太子、三皇子和六翁主虽未跪下,但他们底下的人皆已跪。他们身为人子,必不想逼迫父亲。然而大势所趋,并非他们反对此事就会被拦下。他们知道,沈晫对此势在必得。 从跪在地上的官员身边慢慢走向前,沈晫拱手向皇上行礼道:“皇上不愿赏赐?” 玄和帝攥紧椅子扶手,挤出一个和蔼的笑:“怎会。朕觉得爱卿此提议甚好。” 陆回申担忧看看玄和帝,有心想做什么,却无能为力。玄和帝到底下旨赐乔柯和黄书悦官职,一个在礼部,一个在兵部。都不是什么大官,但却是女子哥儿为官的第一例。 圣旨一下,举国皆惊,百姓们热烈讨论。原来女子哥儿可为官,有什么在悄悄改变…… 另外,红砚和巩恒因在比赛中出力,也官升一级。红砚升至五品,可参与早朝。巩恒为六品修撰,即使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出什么力。赛事结束后,百姓们谈论的激情依旧未退。 克拉王子几天后辞行,他深知京城正值腥风血雨,不宜继续停留。沈家不止如日中天…… 红砚和巩恒、黄书悦升官后到将军府拜见沈晫,许歇恰好也在。沈晫拉来沈不羡一同下盘棋,结果很奇怪,总是沈晫赢。沈晫大笑让位:“让我学生来跟你们下吧。” 许歇坐下摆棋子,不解问:“老师,学生不明白为何太子他们也不反对。” 柳儿端来一杯热茶。沈晫接过喝一口笑道:“因为他们不能同时得罪将军府和兵部。他们本人必须站在皇上那边,而底下的人可以讨好兵部和将军府。如果兵部尚书没先跪下请旨,而是认为女子不可为官,哪怕是个小小的官。或许皇上会以此为由拒绝封官,可惜……” 可惜兵部尚书爱女心切,自小便觉得自家女儿比那些个男子差不了多少。沈晫的提议正中下怀,全了兵部尚书想证明自家女儿的心。尽管皇上很可怜,可这才是刚开始…… “看起来我要输了。”许歇皱眉看棋面,“老师,我似乎不适合下跳棋。” “并不是你不适合,而是你的对手太强了。”沈晫拍拍许歇的肩,“你要学的还多着呢。不过你不用着急,毕竟你年轻。等再过几年,谁知道他们还是不是你的对手。” “有你这样教学生的吗?”红砚没好气笑道,“你这可是间接骂我们老啊。” “怎么?难道你不老?”沈晫打趣道,“也不想想你都有孩子了,他还没成亲呢。” “说起成亲。”跳进去一颗棋子,乔柯看向沈不羡,“不羡堂弟可有中意之人?” 沈不羡手一顿垂眸:“堂嫂不用为我安排亲事。我自有主张。” “这么说堂弟有意中人?在边关认识的?”沈晫八卦起来,“若你们两情相悦,不如将她请到京城来。也不知道皇上还会不会让你去边关,你打算让人一直等着?派人接来吧,成为我们沈家的媳妇儿。只要你喜欢,你堂哥堂嫂一点意见也没有,举双手赞同。” 唇角勾起笑,沈不羡点头答应。乔柯一笑:“府里到适婚年龄的可有好几个呢。” “先让他们自己找,找不到我们再给他们介绍人。”沈晫大气一挥手,其实就是不想管。 之后乔柯得忙礼部的事,所以将后宅交由沈韵、沈雅、沈思香三人共同管理。她们在乔柯身边学了不少日子,已能胜任。几天后,沈不羡安排人前往边关接自己的意中人进京。 沈不拘十分羡慕:“等人接来,不羡堂哥很快会成亲吧。真好啊,有媳妇。” “想成亲了?”沈晫一敲沈不拘的脑袋,“你和黄书悦处得如何?不是一起去踏青?” “还好啦。”沈不拘笑眯眯摸头,“就是她现在不想成亲,我也还不能娶她回家。” 所以是好上了?沈晫一笑,速度挺快。黄书悦那样的女人必定不想被婚姻束缚,他这三弟以后肯定追得很辛苦。不过看三弟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估计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对了,大哥。”沈不拘双眼亮晶晶,“现在百姓们谈论得可热闹了。女子哥儿的地位比以前提升不少,越来越多有才能的女子哥儿受到追捧。当然,我家书悦最突出。” “别在我面前撒狗粮。”沈晫催沈不拘出去,“办你的事去。我还得瞧瞧番茄呢。” “我跟你一起……”沈不拘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晫抓住脸,示意呆在原地不许动。 沈不拘一想动,沈晫手上就用力。沈不拘可怜巴巴站着,再不敢动了。沈晫这才满意放手,转身去院子看番茄。沈不拘想跟上去,让他看看怎么了,他又不会把番茄看枯萎。 下人将番茄照顾得不错,浇水施肥都很勤。看着长出枝丫的番茄,沈晫笑得合不拢嘴。 而石蒙国送来的那株番茄,沈晫早已移植到地里,此时又结了不少果子。想吃,沈晫毫不客气摘下还是青色的果子,去厨房炒盘菜。沈不拘就站在原地,看着沈晫吃得一干二净。 “大哥,你这样大嫂会嫌弃你的。”沈不拘气鼓鼓瞪沈晫,居然不给他吃。 沈晫喝口茶:“笑话,你大嫂怎么可能嫌弃我。走走,哪来的回哪去。别打扰我享受。” “哼。”沈不拘气呼呼出去,路过番茄园没忍住摘了两颗。等到没人的地方,他擦擦皮就咬,瞬间被酸得龇牙咧嘴。为什么大哥吃就那么香?他吃这么酸?难道不一样? 想起沈晫炒熟了,沈不拘屁颠屁颠跑去厨房,要求大厨把番茄炒了。大厨见过沈晫炒菜,特别手痒,机会终于来了。大厨几下炒好番茄,端去给沈不拘尝。沈不拘夹一块尝尝,确实比生吃好吃,但也没到能让大哥一脸享受吃完的地步。沈不拘盯着盘子,到底哪不对呢? 站在厨房门口的沈晫见沈不拘一脸纠结,捧腹大笑。沈不拘忙把盘子藏到身后。 “大厨炒出来的味道应该没有问题。”沈晫一笑,“问题在吃的人。” 沈晫因为想吃番茄想了很多,所以才吃得香。而沈不拘以为是什么美味,结果并没有想象中味道好。沈不拘无法理解沈晫的思乡之情,自然也吃不出番茄的独特味道。 “好了,还是等红了再炒给你吃。”沈晫拿走沈不拘手里的盘子,“青的太酸。” “可是我看大哥吃得很香。”沈不拘皱起一张脸,“为什么大哥可以吃得那么香呢?” “当然因为我是你大哥。”沈晫敲沈不拘的头,“别糟蹋食物,知道吗?” 沈不拘点点头。沈晫垂眸看盘子里的青番茄,已经在古代待那么多年,没想到如今会想家。他不想飞机、汽车、冰箱、电脑等电器,更想念家乡的菜。当熟悉的味道在嘴里散开,让人想落泪。他可能再也回不去现代,只能通过一样的菜怀念。怀念父母,怀念家乡…… 【作者有话说:_(:з」∠)_没有评论,好伤心啊~ 小天使们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一百四十九、塑造神祇 番茄慢慢生长,乔柯和黄书悦已走马上任一些日子。黄书悦本就熟悉兵部,很快适应,现下如鱼得水。乔柯在一些自诩清高的文臣堆里,没少受到嘲讽和排挤,更有些人言语轻佻。乔柯并未当场反驳,而是回家后让人把那些大臣祖宗十八代都查出来,然后一个个清理。 但凡刁难过乔柯的官员一个接一个出事,开始时大家以为是巧合,当人数越来越多他们只觉后怕,背脊发寒。黄书悦乃大家闺秀,出身名门自有一股傲气。谁若为难她,她必当场还回去。乔柯不一样。哪怕别人嘴上说得再难听,他都能脸上带笑听着,然后…… 当他们俩坐稳官位,民间对他们的传言越来越多,也越发玄幻。就在百姓热论之际,王家等一行人举办杂志最火角色各种物品的观赏会。正是红砚笔下的一个女性角色,修真门派的宗主。她美丽,正义,为大义愿意牺牲自己,最新剧情只剩一丝残魂陪伴在男主身边。 红砚在文中多次描写她使用的物件,从衣物丝巾到配饰武器,样样俱细。如果是现代人看到这篇文,肯定认为她是当之无愧的女主角。然而这是个悲剧角色,她能一直伴在男主身边,却不会和男主在一起。红砚问过沈晫为什么,沈晫答因为她心中最重要的从来不是爱情。 因为心中最重要的不是爱情,所以不强求在一起,而是在一旁守护。即使只剩一缕残魂,她心中的大义也未灭。或者说哪怕力量微弱,她依然不愿让爱情束缚住自己的心。 她无疑爱着男主,却不可能为男主弃天下苍生不顾。她是女主,是一个无论何时都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依附在男主身上的女主。所以经过一段时间相伴,接下来的剧情当然是男主和女主的理念发生冲突。冲突后两人分道扬镳,女主舍身取义,从此成为男主心里的朱砂痣。 也将成为读者心中的朱砂痣。就算后面出现再多女性角色,男主和读者心里永远也忘不了女主。这便是沈晫的目的,念念不忘才会一直追寻。有关女主的周边才能受到追捧,女主的事迹才会口耳相传。哪怕世人都知道是假的,女主的传奇也将被人们传颂下去…… 这场观赏会前来的人不少,有男有女。多少人想收集那些观赏的东西,仿佛那样就能把女主带回家。王家借此推出专门售卖女主周边的店铺,开店时门槛都快被踏破。 衣服饰品等得女子哥儿喜爱,兵器扇面等受男子喜爱。沈晫还教王家推出画集及手办,官方确定女主的容貌后便可制作。女主的故事被改编搬上戏台,说书人也乐此不疲说着。一时间,追逐一个虚构人物成为京城的潮流。京城的潮流自然被各地方效仿…… 沈不拘不是很明白沈晫想做什么,只想赚钱?他们家又不缺钱,没必要那么大费周章。 “目光短浅。”沈晫没好气骂,“神话故事都是编的,可有很多人相信。她的故事也是编的,那你说她的所作所为换个背景值不值得封神?人们推举的神,就会是神。” 受人间香火,哪怕是个虚构人物也有可能生出灵识。反正他都能穿越,有什么理由怀疑神仙妖怪的存在。沈晫要的是将虚构角色捧上神位,喜爱她的百姓数量够多就能办到…… 还是不懂,沈不拘实在想不明白这样做有何好处。她成神了,然后呢?和他们又无关。 “以后你就会发现有关。”沈晫一笑,“既能给天添堵,又能达到目的,何乐不为。” 所以大哥想做啥?沈不拘抓耳挠腮想不通。实在想不通他不想了,等着看结果。 乔柯微笑过来:“你的想法有几个人能跟上。你什么都不说,岂不为难他?” “说了就没意思了。”沈晫环住乔柯的腰一笑,“明儿我们去街上逛逛,看看效果如何。如此大动静,想必定有人按捺不住。红先生是笔者的身份瞒不了多久,他会被弹劾。” “夫君难道就等这个机会?”乔柯双手勾住沈晫的脖颈,“怕是没那么容易。” “大哥大嫂,我还在呢。你们注意点。”沈不拘假装捂住眼睛,实际指缝漏得很大。 “所以我得先了解百姓的接受程度。”沈晫一笑,“这么多年过去,究竟有多少人受到红先生文章的影响。应该也有人受我影响吧,我觉得自己树立的形象很不错啊。” 沈不拘知道沈晫想让女子哥儿的才能被认可,但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能做到的。沈不拘担忧沈晫乐观过头:“大哥,就算皇上准许开女子哥儿的科举,也没多少人会参加。要知道除了大户人家的女子哥儿,平民百姓根本不会让他们读书。大字不识一个他们如何考试?” “那还不简单,不会就学。”沈晫理所当然道,“学得好自然有所作为。” 觉得沈晫在异想天开,沈不拘无奈抓抓头。开女子哥儿的科举已很不容易,给他们专门办学堂更是天方夜谭。平民百姓能送一个孩子读书已不错,哪可能让女子哥儿上学堂。就算用朝廷的名义办好学堂,也不会有人去读。因为女子哥儿终究要嫁出去,不是自家的人。 沈晫知道沈不拘在想什么,他想做的事不打算更改。只要将朝廷握在手里,办个九年义务教育能有多难?一开始自然没人相信,他就选一批女子哥儿做教师,长久以往总会成。 无论如何,沈晫不会允许国家继续轻视女子哥儿。为了以后的女儿小棉袄,得未雨绸缪。 反正怎么劝大哥也不听,沈不拘完全不想跟着走就是。大哥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次日。沈晫和乔柯上街逛逛卖周边的店,店铺生意兴隆。王家很有眼力见,不止安排男性接待员,也有女子哥儿在店里招呼客人。或许会有那么一两个人觉得女子哥儿抛头露面伤风败俗,但大多数人已习以为常。当然,如果遇到登徒子,自有护卫将人打出去。 沈晫特别喜欢王家的识趣,用着非常顺手。沈晫在店里买些饰品,打算回去带给几位妹妹。乔柯看中一条宫绦,正准备付账时被人由后抢了去。那是位容貌不俗的贵公子。 贵公子仔仔细细打量宫绦后,直接朝掌柜喊:“这条宫绦我要了。随便你开什么价。” “客人,不好意思。”负责接待的红衣女子微微一笑,“是这位客人先看中。” 那贵公子上下打量乔柯皱眉道:“多少钱你才肯让给我?我找这条很久了。” 注视男子,乔柯一笑:“你喜欢就让给你好了。我再看别的。” “真的?”贵公子十分高兴,立马拿到柜台准备结账,“没想到你人不错啊。” 见此,沈晫皱眉取走那条宫绦看了看,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样式是文中女主的。贵公子紧张看沈晫,生怕沈晫要抢。沈晫将宫绦交给掌柜:“这条宫绦不能卖,有瑕疵。” 掌柜听了立马拿起来仔细端详,看来看去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公子,这……” “按他说的做。”王子川和王子瞬几人从楼上下来,“其它的宫绦也回收不许再卖。已买的客人一一联系,登门致歉回收。并无条件为他们补上无瑕疵的宫绦,明白吗?” 听了王子川的话,掌柜立即命人收起宫绦。贵公子愣愣站在原地,怎么回事? 沈晫不悦看向王子川:“你怎么出如此小的错?书中的宫绦沾过血,应当有红丝。” “是我监督不力。”王子川拱手施礼,“定全力弥补。绝不因此造成坏的影响。” 王子瞬看到乔柯眼睛一亮,直直盯着瞧。王子川忙将王子瞬拉到身后,用力捏暗示。 “夫君,我看就算了吧。”乔柯浅浅一笑,“我也看出宫绦不对,本以为只是个别便没言明。夫君连我也要罚吗?车枙还是竭力挽回错处吧。其他事以后再说好不好?” 其实沈晫也没想怎样,就是不高兴。被乔柯这么一说,感觉他多么不近人情似的。 “啊,你知道宫绦不对才让给我。”贵公子才反应过来,“亏我还觉得你人好。” “买东西总有个先来后到。我还没计较你从我手里抢东西呢。”乔柯含笑望贵公子,“鹿公子,劝你下次还是不要如此为好。今日我不与你计较,下次若得罪别人,会出大事的。” “你知道我是谁?”贵公子姓鹿名序,乃工部尚书鹿大人的庶子,“可我不认识你。” “鹿?他是鹿大人家的?”说实话沈晫对鹿大人的印象不错,“难怪直脾气……” 乔柯捂嘴笑,夫君说话真是的。鹿序不敢置信拱手:“你认识家父?不知阁下……” “别来这些虚的,我和你爹也不是很熟。”沈晫无所谓摆摆手,“王子川,这件事尽快办好。以后每样物件都要再三核实方能售卖,不可再出今天这样的纰漏懂吗?” “是。”王子川躬身应道。沈晫满意点点头,携乔柯再去别家看看,希望别的没错…… 见王子川亲自送沈晫两人出去,鹿序好奇询问:“王老板,不知那两位是……” “他姓沈。”言尽于此,王子川转身召集人处理瑕疵品一事。他绝对要挽回…… 沈?在京城如雷贯耳的沈只有一家,将军府。鹿序反应过来追出去,却不见人影。沈家唯一人娶的是哥儿,正是如今京城的热门话题:沈不凡!鹿序站在店门口四处张望,沈不凡,是沈不凡!他握住的拳头微微颤抖,无法掩饰心中的激动。没什么不敢做的沈不凡! 【作者有话说:_(:з」∠)_神祇(shenqi)希望小伙伴不要同懒作者一样读错(*/ω\*) 这个月快要完了,小伙伴们有月票记得投给ABO新文啊,月票月底会清零哦~】 一百五十、顺天而为 京城这股追捧热潮席卷全国,女主的故事被各种改编,更有直接将其代入神话故事者。红砚打铁趁热,用自己小号给女主写下赐予封号的外传。各处各地的笔者纷纷响应,越来越多的人不再称呼女主的名字,而是神女。期间出现好些供奉神女的教,越来越多百姓加入。 乔柯担心那些所谓的教众不受控制:“夫君,若再不加以控制,万一……” “他们有影响力,我得靠他们帮我拉入更多人。”沈晫高深莫测一笑,“至于你担心会不受控制,完全没有必要担心。相信我,如果谁太贪,肯定会受到神女的责罚。” “我明白了。”乔柯微微一笑,“当日夫君与王子川的交谈定已传到皇上耳里,他们会通过王家查到很多东西。我们要不要阻止他们?虽然皇上不敢动你,若动王家的话……” “可惜王家气候已成,皇上动不了。”沈晫轻抿一口茶,“他们只能从红先生下手。” 不仅因为王家气候已成,也因为王子川有手段,动王家将牵扯无数人,谁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站在朝堂上。比起动王家,明显红砚更易下手,一个朝廷命官却写出妖言惑众的文章,不是个很好的把柄吗?乔柯明白夫君一直在等红先生被弹劾,夫君想借此做成什么事。 “爹爹。”沈悠和沈逸迈着小短腿跑进来。沈晫笑眯眯一手抱一个,问他们课业。 虽说沈逸年纪小,而且专注拆解玩具,然而亦能过目不忘,已经跟着沈悠向红砚学习。沈悠和沈逸尽管都优秀,两人看一件事的角度却完全不同。沈悠高高在上,沈逸由下仰望,两人正好互补。沈晫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他的二儿子以后也会当官吧? “爹爹问你们,”沈晫让两个儿子坐在自己腿上,“如果各地冒出的一个个供奉神女的那些教,他们不是真正想供奉神女,而是想借机揽财和权。你们的话,会怎么做?” 乔柯疑惑,这不是他刚提的问题吗?怎么问两个孩子。他想说什么,见沈晫摇头沉默。 沈晫很有耐心等待,乔柯眼神顾虑。沈悠和沈逸互相看看。沈悠小手拍着胸脯先说:“让官兵抓他们。由朝廷建立统一供奉神女的教,仔细挑选每一个教众。所有供奉给朝……” “不对不对。”沈逸小小的手推沈悠,“应该向百姓揭露他们,然后换更好的人上去。” 一笑,乔柯无奈摇摇头,到底还是孩子。沈晫抱着两个人不让他们打架:“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你们把事情想的太美好。记住一句话,人心从没有想象中那般好。不如将你们的看法加在一起如何?先向百姓揭露他们的罪行,然后朝廷介入统一教派。怎么样?” “好。”沈悠和沈逸高兴鼓掌。以为父亲终于接受他们的建议,他们终于能帮上忙。之后的事情告诉他们,他们想的太天真。他们的提议沈晫都有做,但做的一点不美好…… 鸡刚叫,天还没亮。乔柯起床为沈晫穿上官服:“各地教众的一举一动皆在监视中。” 沈家的势力很大,比任何人想的都要大。因受伤从军营返回老家的士兵有可能是他们的眼线,一个毫不起眼的妇人也有可能是他们的眼线……沈晫轻轻一笑:“谁先冒头就拿谁开刀。在百姓面前揭露他们的罪行,接着他们受到神女的制裁。最后由朝廷派人接收。” 说是朝廷,实际是沈家。乔柯淡淡笑:“外面好像在响雷,今天大概会有雨。” “半夜就开始响雷,却没下一滴雨。”沈晫勾唇一笑,“应该没有雨,只是干响雷。” “怎样都好。”乔柯为沈晫穿上衣服唤人摆饭,“二弟妹有喜了。二弟这些天一直陪着,母亲也经常过去看。父亲传我过去,明里暗里问我这个孩子来的是不是时候。” “怎么不是时候?有喜是好事啊……”话没说完,沈晫想明白背后的含义皱眉,“我知道父亲想沈家好,二弟的孩子也是沈家血脉。告诉父亲,沈家多子多孙比谁都有福。” 乔柯点头:“我会跟父亲说的。二弟似乎看出父亲的意思,这些日子军营也不去。” “二弟……”沈晫与沈不拘关系比较好,忽略了沈不惑,“等我午时回来,你让二弟过来一趟。有些话只有我跟他说,他才能真正安心。正好,把兄弟姐妹们都叫来吧。也是时候给大家开个会,告诉他们我的想法。他们可以不认同,但绝不要做我的绊脚石。” “好。”乔柯陪沈晫吃早饭,将沈晫送到府门口。他看着沈晫消失在夜色里才回府。 沈晫坐着马车前往皇宫,他突然明白一件事。兄弟姐妹们都不是蠢人,大概知道很多事。 他们的爷爷不允许第二个嫡子出现,以前兄弟姐妹们年纪小或许不懂,如今几个兄弟已是名声赫赫的将军,怎可能不懂。他们懂,为了家族不会说什么。可父亲打算用爷爷的老办法,他们岂能牺牲自己的孩子。即使最终不得不牺牲,心底定会有怨,对他沈不凡的怨。 凭什么他就能活下来,凭什么他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沈晫烦躁啧一声,都什么事啊。要不是乔柯及时提醒,指不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沈雄会先动手。到时被怨恨的可是他! 简直猪队友!沈晫气得不行,沈家已有两个嫡孙,还管庶出的孙子干什么。 想着想着,沈晫到宫门口。天微微亮,他下马车走进皇宫。如果沈雄才不是他爹,他真想狠狠凑一顿,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天空响起雷鸣,沈晫发现今儿天气阴沉沉的。 一个小太监匆匆从沈晫身边走过,轻轻留下两个字“弹劾”。弹劾?沈晫脚步不停往前,终于来了!他很期待礼部弹劾红砚。不过刚刚那个太监他并不认识,谁给他传信? 沈晫问巡逻的士兵那太监是谁。士兵老远看了看,说好像是白妃娘娘宫里的。 白家?沈晫眉头一皱:“如此不懂规矩,见到本官也不行礼。抓起来打十板子吧。” 士兵们互相看看,两个士兵立即跑上去把小太监抓住。小太监被打十板子,估计好一阵下不了床。沈晫完全不关心后续,站在金銮殿等红砚被弹劾。天慢慢大亮,却灰蒙蒙的。 商量过好谢恩事,就在沈晫快等得不耐烦时,礼部尚书杨大人出列。杨大人拱手行礼:“启禀皇上,臣要弹劾红砚。他其实就是名为红丝砚的笔者,写些妖言惑众之文章。” 玄和帝似乎完全不意外,命红砚出列说清楚事情。沈晫微微皱眉,皇帝知道此事…… 红砚走进殿内施礼:“杨大人所言不错,臣确实曾化名红丝砚写文章。但臣不认同杨大人说臣的文章妖言惑众,神话故事本就天马行空。杨大人指望红某如何写?如果说臣的文章妖言惑众,岂不古往今来的神话故事皆妖言惑众。那杨大人要弹劾的人可多了。” 换作现代就一句话:来来来,笔给你,你来写。沈晫想着,自个儿在心里乐。 “狡辩。”杨大人吹胡子瞪眼,“你犯下大错不仅毫无悔意,还想扭曲事实,蒙蔽世人。本官问你,你一个堂堂朝廷五品官,写不入流的文章是不是错?你的文章一再强调女子哥儿亦能撑起一片天。简直荒唐!自古以来,妻以夫为天,你这是颠倒阴阳……” “噗,”沈晫没忍住笑出声,“原来杨大人看过红大人的文章啊。写的不错吧?” 杨大人气红了脸指着沈晫:“沈不凡,金銮殿上岂容你嬉笑。在皇上面前……” “杨大人,不是我想笑,实在是你说的话太好笑了。”沈晫走到杨大人面前道,“杨大人说红大人的文章不入流,他可是经皇上御笔钦点的状元郎。难道你的意思是皇上也不入流吗?再者女子哥儿能撑起一片天哪里荒唐?杨大人可曾将太上皇看在眼里?” “我,你。”杨大人被沈晫的话噎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沈晫转身面朝文武百官:“当年若非太上皇登基,如今哪有朝廷。女子哥儿怎么不能撑起一片天?太上皇不是已经撑起了一片天吗。翻开历史,看看神话,哪里没有女子哥儿的身影。女子可为仙为神,为何不能为官,为相,为皇!还是大家害怕被女子哥儿比下去?” 一时间,满堂寂静。玄和帝握紧龙椅,说不出反驳的话。即使不想沈不凡嚣张下去…… “任人唯贤,贤能者不问出身,不分男女!”沈晫回头直视玄和帝,“为何用性别将有才能之人划分开?莫非你们嫉妒他们的才能?一个文中的女性角色受到百姓的爱戴可以成神,你们还看不到上天的意思吗?天认可女子,承认女子哥儿的能力正是顺天而为!” 红砚吃惊看向沈晫,之前搞那么多事,只为在朝堂上说出这番话?这份心机…… 恰在此时,轰隆声巨大,一道闪电落在金銮殿上。噼啪声不绝,瓦片落下摔个粉碎。所有人一惊,有人差点喊出天发怒的话。沈晫一笑:“既然大家不信,我们就看看上天的旨意。” 话音落,沈晫转身走出大殿。众大臣不知该怎么办,玄和帝在陆回申搀扶下走出金銮殿。文武大臣们赶紧跟上。红砚也追出去。他们看见沈晫站在空旷之地,天上闷雷阵阵。 “若天同意我的说法,必不会劈我。”沈晫张开双臂,“如果我被劈,便是天不允。” 闪电在云层中闪烁,仿佛一条条骇人的毒蛇。众人看着沈晫,心提到嗓子眼。 【作者有话说:_(:з」∠)_只想说一句: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一百五十一、兄弟齐心 黑云压城,电光闪闪,仿佛有什么大事将发生。百姓进屋躲藏,皆担心自己被劈。不少百姓把窗户拉开一条缝望天,发现一道接一道闪电劈向皇宫。响声震耳欲聋,令人胆战心惊。 皇宫,金銮殿前。一道道如凶猛毒蛇的闪电劈向四面八方,多处屋顶受损。闪电宛如有意识般,逐渐汇聚沈晫所站之地。闪电劈在地上,劈开地面,掀起泥土,冒出烟尘。沈晫含笑一动不动,并无惧意。闪电在云层中翻腾,而后一道巨大的闪电直直劈向沈晫。 多少人闭眼、歪头不忍看,若被如此大的闪电击中,不死也残。噼啪声犹如响在耳边,地面被闪电劈出火,滋滋作响。然而众人定睛再看,那本该被劈中的沈晫却毫发无损。 “发生了什么?明明看见那道闪电冲沈大人去,怎么可能没劈中。”闭眼的官员问。 从头看到尾的官员不敢置信,望着沈晫如同望着下凡的天神:“闪电转弯了。” “什么?”没亲眼所见的人很难相信。他们怎会相信,闪电在快劈到沈晫时突然转弯。 是的,没错。那道直直劈向沈晫的闪电,在离沈晫还有一指距离时急转弯,重重落在沈晫脚边。本该是最强的一道闪电,落在地面却没造成任何伤害,只将地面烧得焦黑。 多贴心啊,连碎石殃及都不让。沈晫掸掸衣上的灰,掏掏耳朵,说没吓到是骗人的。人在天灾面前十分渺小,何况闪电落在身边的声音很大。他反射性被吓一跳,好在及时稳住。 问沈晫如此挑衅,不怕老天真的劈他吗?怕是肯定怕的,但他觉得不管是否被劈,对自己来说都有利。被劈代表天不认可他的做法,他总算可以辞官,卷铺盖滚蛋,皆大欢喜。不被劈事情便得按照他的设想进行。既然两者皆有利,那怕什么?怕老天一个不高兴劈死他? 他死过一次,用死亡威胁不了他。可惜最后老天没劈,让他卷铺盖的想法没法达成。 嘴里落了些灰,沈晫吐出来。整理好仪容,他走到众人面前一笑:“皇上,上天准许。” 身为天子的皇上都不曾得上天垂青,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沈不凡。此时此刻,皇上的威严已被沈晫砸得粉碎,玄和帝想挽回都做不到。因为连他都不自觉仰望沈晫…… “既然皇上不反对,便是默许。”沈晫含笑拱手,“臣定当竭尽所能将事情办好。” 没人敢说话,也没人知道该说些什么。沈晫让所有人哑口无言,他要做的事势在必行。 退朝,红砚与沈晫一同出宫。红砚很佩服:“你也不怕闪电真劈你,竟拿命赌。” “要是老天真肯劈我,我何至于留在京城这个是非地。”沈晫抬眼望天,“反正我不痛快,他也别想痛快。我已经能想象他气得牙痒痒的表情,哈哈哈哈,实在太逗了。” 这个他沈晫没具体说是谁,红砚也没问。他总觉得一旦问出口,便是对什么的亵渎。 今日早朝发生的事沈晫自然打算大肆宣扬,他一回府便吩咐下面的人去做,相信很快将传遍整个京城。乔柯十分担心:“那可是闪电,你真的没事吗?还是让义父看看吧。” “不用,我真没事。”沈晫喝口茶,“去把各位弟弟妹妹叫来吧,我现在有空。” “好。”乔柯让下人去请诸位弟弟妹妹,回头依旧不放心,“万一有伤……” “我在众目睽睽下安然无恙,背后找大夫瞧算怎么回事。”沈晫拉过乔柯的手安慰道,“放心,我一点事也没有。老天哪里舍得让我有事,你说是不是?好了,别担心了。” 乔柯反握住沈晫的手:“那你若身体不适,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不好?”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沈晫拿起桌上的葡萄喂乔柯,“来,吃个葡萄。” 张口吃葡萄,乔柯没好气看沈晫:“你就知道哄我。弟妹们很快就到,你准备准备。” “哪用准备什么。”沈晫一笑,与乔柯一同去厅堂。仆人们正往厅堂搬椅子,见到他们停下行礼。沈晫摆摆手让他们继续,拉着乔柯坐到主位。他们兄弟姐妹第一次开会…… 很快,沈不惑等人一一过来。丫环们上茶,他们按年龄排序坐,这是沈晫的意思。 他们不知道沈晫的用意,一个个在心里乱猜。等人到齐,沈晫一笑起身:“除了在边关的四弟和不夜堂弟,弟弟妹妹们都到齐了。我今天要说的话希望你们好好记着,一辈子都记着。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理该互相扶持、爱护。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亲人的事,你们最好也不要做。因为我可以容忍一次两次,忍不了第三次。辜负我对你们的好,是自掘坟墓。” 半打感情牌半威胁的话让大伙互相看看,怀疑是不是谁做了什么惹沈晫生气。沈晫走到沈不惑身边,拍拍沈不惑的肩:“二弟,近日大哥很忙,疏于对你的照顾。但大哥没有忘记你,当然也不会忘记在边关的弟弟们。只要是沈家的血脉,我不容任何人欺负,明白吗?” 沈不惑震惊看着沈晫,而后激动起身:“弟弟明白了。多谢大哥,弟弟定不负大哥。” “坐下吧。”沈不惑坐下后,沈晫继续道,“有句话说得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在我心里没嫡庶之分,你们都是我的弟弟妹妹。但凡我能为你们做的,我绝对会做。我不奢求你们一样如此对我,但不要当我的绊脚石。我要做的事大家应该也猜到了几分,都说说。” 看看大家,沈不拘率先站起发言:“改朝换代,让我们沈家更加发扬光大。” 一笑,沈晫点点头:“此其一。众人皆知世道对女子哥儿不公,我要改变这种情况。我决心让女子哥儿入朝为官,为朝廷做贡献。与此同时,皇位上也必须坐着一位哥儿。” “六翁主吗?”沈不羡看一眼乔柯问,“六翁主明辨是非,能力出众,会是个好皇帝。但大哥敢保证他即位后不会对将军府出手吗?我们用命守卫疆土,并不想被皇帝卸磨杀驴。” 沈晫含笑摇头:“此时下结论尚早。不羡,你得明白一件事。与其把决定权交给别人,不如握在自己手里。只要国家繁荣昌盛,百姓并不在意皇位上坐的是谁。当然,我得先说一句,我并不打算造反。因为如此做吃力不讨好,而且很麻烦。我们沈家只要权倾朝野。” “好耶。”沈不拘兴奋不已,“果然大哥和我想到一起。我们扶持个傀……” “不许说。”沈晫皱眉瞪沈不拘,“改改你想什么说什么的性子,早晚祸从口出。” 沈不拘忙闭上嘴。沈晫看向年纪最小的沈不惧和沈不迫:“大哥以后有很多事要做,多半不会再让你们去军营历练。尽管如此,大哥依旧希望得到你们的支持。可以吗?” “不让他们去军营历练?”沈不惑不解,“我们沈家乃将门,这样做好吗?” “将门也不代表所有人都要进军营。”沈晫自有盘算,“我们这一代已经出了好几位将军,够了。只知道在前线打仗,沈家如何屹立不倒?我会派他们去各地为我办事,得到历练后入朝堂为官。沈家有将军,有朝堂之官,才不会受人钳制。打仗时,处处被人掣肘。” 如此一来,朝廷可说是沈家的一言堂。京有宰相,兵有将军,皇上的权力将被架空。大家想到此不由震惊,若再和其他大臣联姻……沈家不是皇帝胜似皇帝,大权在握。 沈晫在心里无奈叹口气,到时候他也可以安心辞官归隐。沈晫有心扶持两位弟弟做宰相,却不知多年后的宰相是他的大儿子。而他的二儿子果不其然同样入朝为官…… “大哥,不管要我们做什么,我们都愿意。”沈不惧年纪稍大,站起表决心。 欣慰点点头,沈晫摸摸沈不惧的头:“过些日子有事派你们去做,恐怕你们将不能在府中过年。不羡堂弟,你的心上人何时到?让他们喝了你的喜酒再启程,如此方好。” “应该快到了。”沈不羡不好意思垂眸,“还不知道她肯不肯嫁给我呢。” “既然她来京城寻你,哪有可能不愿意嫁。”沈晫含笑走到沈韵面前,“几位妹妹,可有意中人?若不想那么早出嫁,又打算做什么?几位妹妹有没有兴趣做生意呢?” “做生意?”沈雅几人互相看看。她们虽不愿早早嫁人,一时还没想到该做什么。如今沈晫一提做生意,倒有些兴趣。沈韵胆子比较大,不怕失败当即点头。沈雅和沈思香犹豫,她俩各有自己的心思。比起做生意,沈雅更想看看朝堂的风景。而沈思香有自知之明。 沈思香自认才能和勇气都比不过沈韵和沈雅,她尚无意中人,也不是说说便能出嫁。她很彷徨,不知道该干什么。或者说她无法自己选择,别人帮她选择还比较轻松。 “韵妹妹愿意做生意,便让她做吧。”乔柯看看沈雅和沈思香,“雅妹妹不想做生意,夫君不如想个办法,让她也试试做官。说不定她很适合呢。思香妹妹即使不想做生意,也不愿出去干什么,不如就在家管理府中事务。她管得挺好,也不用特意教什么。” 看看沈雅三人,沈晫大概明白他们的想法。一个想做生意,一个想当官,一个想保持现状。沈晫点点头:“好,就这么办。不过雅妹妹的官职得等段时间,我先安排韵妹妹。” “没关系,我不急。”沈雅轻轻一笑,眼中闪耀着从未有过的神采。 【作者有话说:_(:з」∠)_天:恨不得劈死他丫的!】 一百五十二、举国之丧 那样的眼神一看就很期待,沈晫觉得自己得赶紧安排,省得让人希望落空。兄弟间的会议继续进行,这天他们讨论了很多很多。一开始是要紧事,后来渐渐闲话家常,兄弟姐妹间感情增进不少。散会后,众人还有些意犹未尽。难得有机会让他们齐聚一堂,说说笑笑。 “果然聚会对我们有益。”沈晫感叹道,予兮读家“他们把心里话都说出来,总好过憋在心里。以后大家多聚在一起,随便聊聊也好。兄弟姐妹就是兄弟姐妹,终究和外人不一样。” “说的是。”乔柯含笑倒杯茶,“今年府里除了不羡堂弟的婚事,应当没什么大事。” “没事还不好?”沈晫笑笑打趣,“我呢也正好可以歇歇。可累死我了。” 乔柯过去给沈晫捏肩:“我知道夫君不容易。等辛苦过这阵,再好好歇一歇。” 沈晫点点头,这阵忙过后,事情就全交给下面的人做。他呢安安心心过个好年…… 想得太过美好,现实总会无情扇一巴掌。闪电不敢劈沈晫之事不到一天已传遍整个京城,百姓们议论纷纷,都说沈晫是个什么神下凡,快把沈晫捧到天上去。翌日,皇上下了一道谁也没想到的圣旨,封沈晫为三品刑部侍郎。大臣们纷纷猜测皇上的用意,而沈晫…… 圣旨看过便丢到一边,沈晫撇嘴不悦:“打算用官职换我安安分分?想什么呢?” 单方面的交易沈晫不接受,谁也别想阻止他继续实行计划。上天都准了,他还怕皇上从中作梗?开什么玩笑。沈晫依旧忙活自己的,等他将第一批番茄的种子弄出来,沈不羡的心上人终于顺利进京。是一个很豪爽的草原妹子,还带来不少特产送给兄弟姐妹们。 人已到,两人合八字定日子。日子定在年前,已通知女方的家人火速赶来。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不用沈晫操心。他将番茄的种子交给王子川处理,王子川和谁合作他都不管。 各地教众发生事件比沈晫想象中早,等不到沈不羡成亲的日子。沈不惧和沈不迫领命带人出京,分别前往不同地方安排人接收神女教。而京城里,沈晫的声望越来越高,已盖过当今皇上。更有不少百姓家中雕塑沈晫的像,当神叩拜。沈晫只想说一句,他还没死…… 宫中也发生不少事,进入秋季后太上皇卧床,吃药断断续续不见好。玄和帝每日上朝心情都很沉重,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时间飞速流逝,看不见的地方发生着很多事…… 沈不羡顺利成亲,沈晫终于得见大户人家成亲的繁琐礼仪。光想想就头皮发麻,他很庆幸自己是在村子成的亲。今年冬天不同以往,玄和帝挂心太上皇,事事从简,包括年宴。 照旧没参加年宴的沈晫听闻宴上气氛不是很好。转眼到春季,太上皇卧床不起,时好时坏。进入夏季,太上皇彻底下不了床,吃进去的药一点作用也没有。如今的太上皇十分消瘦,他只能吃些流食,非常憔悴,再也不复当年。玄和帝生辰这月,太上皇有所好转。 玄和帝打算大办生辰宴,为太上皇冲冲喜。然而宴会正紧锣密鼓筹备,太上皇再度倒下,这次连药也喝不进了。玄和帝越焦急越暴躁,已有好几个太医遭殃,然而…… 白发苍苍,太上皇气若游丝躺在床上。他知道自己将走到人生的尽头,此时他笑了。 太上皇让嬷嬷扶起来更衣,命皇子皇孙、阁老们和尚书们前来。他特意叮嘱务必将沈家请进宫,沈雄才三兄弟和沈晫收到圣旨火速进宫。这天天气很好,太阳高照,暖洋洋的。 沈晫等人步入太上皇的寝宫,里面气氛压抑。皇子皇孙们站在一边,大臣们站在一边。玄和帝守在床前侍奉,嬷嬷扶着太上皇坐着。看到太上皇的一瞬间,沈晫不免吃惊。他是见过太上皇的,那般精神的老人家却成了如今瘦骨嶙嶙的模样,仿佛随时会倒下。 叩首请安后,沈晫等人站到大臣那边。太上皇微微抬眼,慢慢抬手:“不凡,过来。” 颔首,沈不凡过去扶住太上皇另一只手。那样瘦的一只手,似乎只剩骨头。 “不凡,朕看着你长大。”太上皇用尽最后的力量握住沈晫的手,“朕不是没想过让你和……汐儿有情人终成眷属。但世事弄人,你和他终究没能走到一起。汐儿……” 六翁主郑汐急忙上前,嬷嬷退开。郑汐含泪握住太上皇的手:“皇阿爷,汐儿在。” “皇阿爷要走了,临走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太上皇颤巍巍握住郑汐的手,“你啊,和阿爷太像了。没有阿爷在身边看着,阿爷担心你走错了路。汐儿,你明白吗?” “阿爷,汐儿明白的。”郑汐眼泪落下来。他自小养在阿爷身边,阿爷是他最亲的人。 “汐儿长大了。”太上皇有气无力一笑,“皇帝,朕大行之后一切从简,不宜铺张浪费。你也不要过度悲伤,切莫忘记你是皇帝。人总是要走的,我活到如此年纪够本了。” 玄和帝抹抹眼泪:“那些个太医无用,儿臣即刻下旨找医术高明的大夫来。” “不用了。”太上皇摇摇头,“我已经用不着了。不凡,答应朕一个临终遗愿好吗?” 沈晫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让他娶六翁主吧?那可不行。心里打鼓,沈晫面上不显:“太上皇尽管说,但凡臣能做到必不推辞。只是臣已有妻儿,有些事不好答应……” 尽管沈晫说的委婉,众人还是听出其中之意。遗愿是什么都行,让他娶六翁主不行。 太上皇淡淡笑:“不凡是朝廷的栋梁。朕只愿你守护朝廷,辅佐新帝治理国家。” 此言出,所有人静默。现下沈不凡已大权在握,太上皇却让沈不凡不要肖想帝王之位,安安心心当个辅佐新帝的臣子。换作任何一个人,面对唾手可得的权力顶峰,谁会答应? 沈晫垂眸,轻轻一笑道:“在太上皇心里谁将是新帝?若新帝无能,如何辅佐?” “不凡,新帝必不是无能之辈。”太上皇握紧沈晫的手,“请你好好辅佐他。” 发现太上皇另一只手颤抖,沈晫不动声色瞄郑汐,莫非……不愧是太上皇,临死还想着给子孙铺路。若沈不凡没死,面对如今境地确实只有六翁主才能牵制沈家,可他不是…… “哈……不凡……你就答应……我这个……临死之人……最后的愿望吧……”太上皇突然大口大口喘气,话也说得断断续续。唯有抓着沈晫的那只手握得死紧,似乎沈晫不答应就不放开。他行将就木,能为子孙做的只有这一件事。最后的一件事,他一定要完成…… “皇阿爷!”郑汐忙扶住太上皇快倒下的身子。众人焦急呼喊太上皇,玄和帝急宣太医。 “不……凡……”太上皇提着一口气,一定要得到沈不凡的承诺。否则死不瞑目。 看着太上皇孱弱却十分努力的样子,沈晫很想说他从来没想过坐上那个位子。他不在乎,也永远不会在乎皇位。这些已来不及说,他能做的只有让老人家安心离去:“我答应。” 满堂皆惊,谁也没想到沈晫会答应。太上皇只余最后一口气,拖下去才是好办法。 太上皇笑了,抬头望着沈晫:“你发誓……发誓永远……辅佐……沈家……” “我发誓,沈不凡定竭尽全力辅佐新帝。”沈晫注视太上皇的眼,无比真诚道,“如有违誓,定让我不得好死。在座皆是见证人,沈不凡言出必行。太上皇,我不会食言的。” 几不可闻点头,太上皇含笑往后倒下。缓缓闭上的眼,缓缓倒下的身体,寿命到尽头。 “皇阿爷!阿爷!”郑汐哭喊。众皇子皇孙、大臣们跪下,太监、宫女跪下。玄和帝跌坐在地,泪盈满眶,却迟迟落不下来。太医匆匆赶到,检查后正式宣布:太上皇驾崩。 退后一步,沈晫向太上皇磕一个头。比起虚构人物,太上皇一生才是真正的传奇。 一个太监急奔,敲响丧钟。宫中所有太监宫女跪下,叩首相送逝去的太上皇。举国大丧。 玄和帝一生皆听太上皇之命,他视太上皇如父如母,敬爱尊崇着。这次玄和帝没听太上皇的,他大办葬礼,下令禁宴乐嫁娶,举国哀悼。从此玄和帝不再过生辰,只祭拜太上皇。 棺椁放在大殿中,文武百官一一上前叩拜。玄和帝跪在最前面一动不动,仿佛丢了魂。太子、三皇子主持大局,六翁主同玄和帝一样悲伤至极。驸马徐缘跪在郑汐身边,多次想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嫔妃们皆戴孝跪着,哭哭啼啼不停。十翁主严肃跪在白妃身边。 沈晫拜完后退出大殿,无奈一声叹。一个戴孝的男子嘴边还沾着糕点屑,匆匆进殿。 没见过那人,沈晫顺手抓个小太监问:“刚刚进去那人是谁?如此横冲直撞。” “回沈大人话,那是五皇子。”小太监躬身道,“一直被关禁闭,刚刚放出来。” 皇上正伤心欲绝,不可能想起这么个儿子。沈晫沉思,如此说是有人……看来后宫也不太平啊。只是不知现在的五皇子,是谁手里的枪。应该和他关系不大,随便吧。 红砚从殿里出来走向沈晫,他们到无人的地方说话。红砚好奇:“听说太上皇……” “临死前逼我发誓不能肖想皇位,还得好好辅佐新帝。”沈晫无所谓道,“反正我本来就没那打算,就让老人家走得安心吧。只是他们老防着我,恐怕会遗漏更危险的人。” 【作者有话说:_(:з」∠)_有小可爱将大傻子的几个弟弟弄混了 沈不惑,二弟,妻子有身孕。 沈不拘,三弟,已和离,喜欢兵部尚书嫡女。 沈不羡,堂弟,二叔沈风凛的大儿子。意中人在边关。(ps:他是送石蒙国使者进京的,皇上没让他回边关。)】 一百五十三、尚书下台 “你的意思是……”红砚担心将有一场腥风血雨,“解决外患后,他们还有内忧。” 内忧不过婉转的说法,实际是内斗。说到底,皇位只有一个,成为皇帝的人也只有一个。既然他们有意上演好戏,沈晫不介意把舞台让出来:“接下来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顺便渔翁得利。沈晫一笑,他只答应太上皇辅佐新帝,可没答应不干涉新帝的人选。或许太上皇认为他和六翁主有情分在,所以不忍心下手。太上皇哪里知道他不是沈不凡…… 葬礼办得十分隆重,太上皇入陵寝后皇上还派几名太监宫女常年守候。当重新上朝,玄和帝再无往日的精神,坐在高位上俨然一个垂垂老者。接连好几日皆如此,玄和帝甚至不再勤批奏折。奏折全堆在御案上,无人问津。阁老们数次劝说玄和帝,没得到什么结果。 太上皇的死抽去玄和帝的所有精气神,若不能振作起来,恐怕……太上皇已逝,大臣们可不想再吊唁当今皇上。越来越多的人劝皇上,太监、大臣,在皇宫里,在朝堂上。 “太上皇已仙去,还请皇上保重身子。”刑部尚书肖大人出列,“以江山社稷为重。” 被劝多了,玄和帝终于爆发,罢掉出言劝说的刑部尚书肖大人之官职。全朝文武静默,有人劝皇上三思,同样被罢官。玄和帝极其不悦:“谁想提前告老还乡,尽管说。” 沈晫上前一步也想试试会不会被罢官,他就是对不当官有种莫名的执着。肖大人立即挡在沈晫面前,摘掉官帽朝皇上磕三个响头。肖大人眼中极为不舍:“草民谨遵圣谕。” 而后肖大人脱掉官服,转身慢慢走出大殿。乔柯转头望肖大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皇上,肖大人乃刑部尚书。罢掉肖大人,谁补上?”吏部官员出列询问。 “没有谁,就让那个位子空着。”玄和帝十分不耐烦,宣布退朝。 下朝后,沈晫快步追出去,终于在宫门口追上步履蹒跚的肖大人。沈晫走到肖大人面前,注意到肖大人已有不少白发,脱下官服也不过是个快年近半百的老人。或许在如此风雨飘摇之际退去并没有什么不好,权力不是什么好东西。沈晫拱手:“肖大人可有去处?” “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地。”肖大人抬眼看沈晫,“沈大人,朝廷就交给你们年轻人。望你谨记答应太上皇的事,不要做一个背信弃义之人。草民拜谢沈大人辅佐朝廷之大恩。” 一朝天子一朝臣,向来新人换旧人。有多少人能全身而退?又有多少人命丧于此? “肖大人想回家颐养天年,我不会拦着。”沈晫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肖大人……” 肖大人含笑轻轻摇头,转身渐渐走出宫门。一个摇头已代表态度,他有他的傲气,他虽已老,也不至于向别人求助。跨出宫门,从此他是平头百姓,平平淡淡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红砚走到沈晫身边:“现在退总比陷入皇位之争丧命要好。肖大人是个明白人。” “不明白的是我。”沈晫注视肖大人逐渐远去的背影,“他一向与我不对付,为何刚刚在朝上要挡在我的面前。如果我被皇上罢官,他不是该高兴吗?他应该乐见其成啊。” “你在说笑吗?”红砚好笑道,“就算皇上当真因一时之气将你罢官,满朝文武会眼睁睁看着?你或许只是兴起,却会将皇上所有的颜面踩在脚底。他维护的不是你,而是皇上。” 微微皱眉,沈晫叹口气:“与太上皇一样,最后一刻依旧想着尽一份力。” “别感慨了。我们该出宫了,沈大人。”红砚拍拍沈晫的肩,“有些事终究无法改变。” 是啊,没人可以改变朝代更替,就像无法阻止日升日落。沈晫与红砚走出皇宫,有兴盛就有衰亡,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算了,想这些有什么用。他还是好好做自己的事吧…… 往后两个月皇上的情况并无好转,反而有加重的趋势。太医只道心结难解。 太子在众位大臣拥戴下成为代理君王,批阅奏章。玄和帝整日窝在太上皇的寝宫,对一切不闻不问。这天,六翁主郑汐走入寝宫,他看着彷如孩子般抱着枕头坐在地上的玄和帝十分心疼。那份伤心、彷徨、不安,与他一样。郑汐含泪蹲下:“父皇,阿爷……” 话未说完,郑汐哽咽落泪。玄和帝毫无反应,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郑汐擦掉脸上的泪,拉过玄和帝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父皇,我觉得阿爷回来了。他舍不得我们。” 掌心传来热度,玄和帝缓缓转头看向郑汐的肚子,泪盈满眶。欣喜、眷恋…… 郑汐一把抱住玄和帝,泪如泉涌:“父皇,阿爷回来了对不对?他一定回来了。” 泪落下,玄和帝趴在郑汐怀里哭得非常伤心。不管真假,他需要这份支柱…… 次日早朝,玄和帝焕然新生,含笑宣布郑汐有喜。他眼里满是希望和失而复得的喜悦。玄和帝下令赐座,命珍惜以后不用行礼。郑汐谢恩,成为上朝时第二个坐着的人。 此后玄和帝比以往更偏爱郑汐,不仅时常宣进宫赏赐,还亲自督促批阅奏折。明眼人皆知若无意外,六翁主便是下一任皇帝。太子完全被淹没,连之前的临时代理都显得可笑。 红砚与许歇在凉亭下着二人跳棋,沈晫和乔柯坐在一边观看。红砚端茶喝一口,边下棋边说:“先是太子得势,又到六翁主拴住皇上的心。也不知道三皇子能忍多久,再不出手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六翁主坐上皇位。不过他们输得不冤,谁让六翁主能怀孕呢。而且……” 而且在此当口,那么巧,巧得仿佛有人控制般。沈晫啃着苹果撇撇嘴:“若能控制,那也是人家的本事。宫中那么多位医术超群的太医提脑袋盯着,总不至于有喜是假的。” “皇上能因太上皇娶苏家的人为后,并再无封后。”乔柯说明六翁主的优势,“如今太上皇已故,六翁主肚子里的孩子便是皇上唯一念想。这份感情谁也越不过去。” “就怕有人铤而走险。”沈晫微微皱眉,“希望没人那样做。” 红砚下棋的手一顿:“六翁主何等聪明之人,你想得到,他想不到?此时此刻他身边肯定固若金汤,吃喝用度全由人把控。待孩子出生,便是皇帝退位,他登基之日。” 会有那么顺利?能防住?沈晫咬一口苹果:“我们先观望,等孩子出生再说。” “红先生,你是不是在让我?”许歇看着双方旗鼓相当的棋盘不悦,“下棋不能让。” “胡说八道,明明是你进步大。”沈晫张嘴数落,“别把对手想得太高,再高也是人,总能赶上。你看看,你不就赶上红先生。加把劲,把红先生打败,老师就来和你下。” “那我把许大人打败,你是否和我一对一?”红砚打趣道,“你可一直躲着呢。” “行啊。”沈晫在边上早看得手痒,“你赢了我就和你一对一。绝不躲。” 红砚一笑,几分钟后赢了。许歇立即让位,他也很想看看老师和红先生对决。 “肯定是你这不孝学生坑我。”沈晫过去坐下放狠话,“下就下,谁怕谁。” “不怕的话你一直避着,不知道越避越让人上心吗?”红砚先动,跳一个棋子,“光这样下没意思,不然我们打赌怎么样?我赢了呢,你以后不许找借口避开和我下棋。你赢了呢……以后我不再找你下棋如何?赌上以后,是不是很刺激?你不是最喜欢这样吗?” “错,我不喜欢。”沈晫接过乔柯递来的茶,“我不和你打这个赌,实在没意思。” “你说说什么有意思?”红砚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沈晫,“你来提条件。” 沈晫翻个白眼:“反正我不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水平忽高忽低,赌不起啊。” “那让乔柯代替你?”红砚想不通,为什么沈晫在这点小事上磨磨唧唧。 挑眉,沈晫摇头:“不,我坚决不赌。你别想引诱我,告诉你,没有作用的。” “……”红砚无语了,“如此我只好以后都来找你下棋,一对一。” “随便。”沈晫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不赌的原因?想知道吧?就不告诉你。你慢慢猜,不过你肯定猜不中的。男人的心思你别猜,别猜啊别猜。” 乔柯捂嘴偷笑,许歇绞尽脑汁想不明白。红砚跳进去一个棋子:“我才不猜。” “正好我们都省事。”沈晫动棋子,“对了,做为老师,你觉得我那两儿子怎么样?” “栋梁之才。”毫不吝啬夸奖,红砚抬眼看沈晫,“你以后有福。” “你啊,真是我不爱听什么,你就说什么。”沈晫叹气,“当官有什么好哟。安安分分当个衣食无忧的小老百姓不知道多幸福。偏生那些读书人一个个都想往官场挤。” 红砚含笑垂眸道:“你哪里会明白十年寒窗的毅力和决心。读书不就为了金榜题名?” 沈晫跳棋子:“至少在我看来不是。读书的目标若只有一个岂不枯燥?除了金榜题名,应当再想想别的。我问你,那么多没考中的读书人都去干什么了?如果给他们工作……” “若皇上下令召集,他们自会不远千里赶来。”红砚语带双关,提醒沈晫。 【作者有话说:_(:з」∠)_渐渐进入尾声啦(小声哔哔:其实还有不少事要发生)】 一百五十四、兄弟阋墙 “好,你赢了。”下到后半段基本能看出胜负,沈晫直接宣布结果起身让位。 “不是还没下完……”许歇想看到最后,但看得出来老师已对棋局没什么兴趣。老师向来如此,对不感兴趣的东西半点关注都是浪费时间。这局棋,老师明明可以逆转的…… 没有对手,红砚也不想再进行下去:“今儿就下到这里吧。你说的算我赢。” “是是,你赢了。”沈晫不想和红砚争论这个,“吃了饭再走吧,义父前些年酿了些药酒,对身体好。我们正好喝一点点,看看义父酿酒的手艺怎么样。你说是不是?” 乔柯含笑无奈摇头:“义父最爱药草和酒,要知道你偷拿来喝,不得闹翻天。” “酒酿来就是给人喝的,哪有不让喝的道理。”沈晫笑笑,“我去拿一坛酒过来。” 沈晫脸上扬着调皮的笑容,说罢便去乔大夫的药房。红砚叹口气道:“乔大夫的药房要遭殃了。瞧瞧他,都两个孩子的爹怎么半点不知道稳重。时常跟孩子似的,说什么做什么。” “是啊。”乔柯坐下,动子替沈晫下完这局棋,“红先生觉得新帝会是谁?” 有了对手,红砚不介意继续下棋:“沈兄想让他是谁?相信沈兄心中自有计较。” “人选尚未定。”乔柯忧心,“不知道夫君在考量什么,并未确定人选。” 若确定的话,沈晫不可能不告诉乔柯。既然连乔柯都不知道,便是沈晫当真还在考量,人选未定。考量什么呢?红砚不由想,大张旗鼓捧上一位神女,让六翁主继位才与理念相合。何况两人有青梅竹马之谊。红砚不知道沈晫为何犹豫不决,总觉得在等什么事发生…… 沈晫的确在等,等不得不做的时候。或许又是懒癌发作,或许只是他不想那么快结束。古往今来成王败寇,有胜者就有败者。他不想败,也不想胜利之后踏过无数尸体。 尤其是六翁主的尸体……六翁主是沈不凡深爱之人。尽管沈不凡的身份带给他不少麻烦,但也不完全是麻烦,能活着谁也不想死。他就此欠下沈不凡的情,这份情得保住六翁主才能还。他在思考,如何才能获得胜利的同时又让六翁主放下,放下对皇位的执着。 不是不可以让六翁主继位,如此做是一场赌。六翁主比想象中更有手段,也更有王者的心机。王者最忌功高震主,六翁主为帝必除沈家。沈晫很清楚他现在敢肆意妄为,一因为沈家的权势地位,二因为皇帝已老。皇帝没有冲劲也无精力对付沈家,六翁主完全不同…… 从一开始六翁主和将军府就在对立面,所以六翁主和沈不凡的感情没有好结果。哪怕沈不凡再忠心,登上帝位的六翁主终究不放心。动手只是早晚的事,沈不凡的下场想来也不会多好。不是成为六翁主后宫中的一人,便是与将军府一起逝去。他们之间是死结啊。 沈晫不自觉叹气,太上皇从小将六翁主当未来储君教导,让六翁主放下谈何容易。 谈何容易啊……沈晫抱着药酒紧皱眉头。不知为什么,他的手突然一滑,酒坛摔在地上碎裂开来。有种不好的预感……沈晫看着地上的碎片心神不宁,突然间怎会……沈晫倚靠墙壁,心脏没来由的强烈震动。就好像已死的沈不凡还活着,这不是他的感情…… “好小子,你又来偷我的酒!”听到摔碎声,乔大夫冲进来。看到沈晫的脸色他忙上前扶住,让沈晫坐下。乔大夫为沈晫把脉,越把眉头皱得越紧,怎么感觉有两种脉象…… 沈晫头疼欲裂,忽然晕了过去。乔大夫赶紧找药救急,那些珍惜的瓶瓶罐罐摔碎了也不在意。晕倒的沈晫意识在一片白茫茫中,周围一个人也无。白色的烟雾渐渐形成一个人,那人的样貌沈晫再熟悉不过。沈晫皱眉不悦:“你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没投胎?” “本该去投胎的,到底不舍,便多留了些日子。”那身影越发清晰,正是沈不凡。 “找我有什么事吗?”沈晫猜测肯定跟六翁主有关,“我不会伤害六翁主的。” 沈不凡轻轻摇头注视沈晫:“我放不下是因为就算有无数种可能,我与他都不会有好结果。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皇位更重要,我能求你扶持他登上帝位吗?那是他一生的心愿。” 沉默,沈晫的沉默就是拒绝。沈不凡淡淡一笑:“你就不怕我夺回自己的身子吗?” “你能夺回还会和我说这么多?”沈晫叹气,“沈不凡,你是自私到会拿整个将军府为他换帝位的人吗?功高震主,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死于这四个字。你不会不知道。” “是啊,我是知道的……”沈不凡垂头看自己的手,“我永远也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不管将军府和他,我怎么选都是错。上天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回来完成心愿。可我的心愿根本不可能完成。我希望将军府安好,希望他得偿所愿。然而不可能,不可能……” 一滴泪滑落,沈不凡渐渐消失……沈晫从昏迷中慢慢醒过来,如此心愿简直难为他。 “没事吧?你可算醒了。”乔大夫端着一碗药给沈晫,“把药喝了。你……” 沈晫摇摇头道:“我没事,不用喝药。义父,刚才发生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你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乔大夫担心问,“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乔柯……” “我真没事。”沈晫起身幽幽道,“只是见了个老朋友。真是太为难我了啊……” 说着,沈晫愁眉紧锁往外走去。乔大人不明所以,见了个老朋友?什么东西? 沈晫想着突然停下脚步,沈不凡说是上天给的机会。他就说嘛,一个死了那么久的人,怎么还没去投胎。给他来这一手,不就是互相伤害,谁不会啊。沈晫朝天比个中指。 满心愁绪,到第二天早朝沈晫依旧想不到两全其美之法。开玩笑嘛,怎么可能两全其美,想得倒美。正在此时,玄和帝问及六翁主今日为何没上朝,是不是身体有何不适。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沈晫完全没注意,听到玄和帝说起才发现六翁主真的没来上朝。出事了?不管出什么事,以六翁主的严谨应当会派人通知皇上。何况在如此时刻,莫非…… 就在沈晫乱猜之时,太监传话六翁主求见。玄和帝满脸笑,立马宣。不一会儿,驸马徐缘扶着虚弱的六翁主慢慢走入殿中。众人见六翁主面无血色,身体如飘零的落叶般随时可能会倒。所有人疑惑,六翁主出了什么事?沈晫有种不好的预感,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六翁主郑汐由徐缘搀扶着缓缓跪下,郑重磕一个头。再抬起头,郑汐泪盈满眶:“父皇。” “快将翁主扶起来。你身子要紧,不用跪。”玄和帝一脸焦急,“汐儿快起来。” 太监上前欲扶郑汐,郑汐置之不理。他俯身在地言语悲戚:“父皇,皇孙薨。” “你说什么?”玄和帝一时反应不及。他唯一的念想,唯一的寄托,唯一的…… 满朝文武皆惊,六翁主的孩子没保住?沈晫震惊,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一点消息。 郑汐虚弱抬起头,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他伤心说出具体事情:“昨日有人潜入翁主府,对我下药。我一时不察,喝了下去,孩子……儿臣自知死不足惜,但求父皇不要放过害死我儿的凶手。我忍着落胎之痛命人严查,已将凶手缉拿。他们交代背后主使,竟是太子殿下。” 众人不敢置信看向太子,玄和帝更难以置信。太子立即出列:“父皇,儿臣冤枉。” “人证物证皆在殿外,太子难道不想看看?”郑汐悲痛注视太子,“我与你是兄弟,你为何如此心狠,居然害死我的孩子。长兄为父啊。你怎么下得去手,你怎么下得了手!” 滴滴泣血之泪落在众人心中,他们心疼六翁主,怀疑太子。太子百口莫辩,大方请证人。 人证物证皆被宣进殿,共六个人。他们被五花大绑押入殿,玄和帝问话,他们回答。他们分属不同职务,办的事也不同,但一环扣一环,连在一起方成事。五个人不知道主子是谁,只有最后职位最高的人道出太子殿下。此时,一位大臣出列说见过此人与太子会面。 太子矢口否认:“父皇,儿臣完全不知道他是谁。儿臣一天要见很多人,真的……” “住口!”玄和帝气急败坏,“将太子押下去,没有朕的话不许放他出来!” 软禁。太子怎会坐以待毙:“父皇,此事尚未查清,如何能将罪责怪在儿臣身上。儿臣自小与众兄弟和睦,绝不会做出兄弟阋墙之事。父皇,你不能仅凭他们的话便认定……” “太子殿下认为臣弟冤枉你?”见皇上被说动,郑汐打断太子的话,“他身上可有太子殿下你的令牌。你会将令牌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吗?会让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动用其权?” 满堂震惊,一个太监立即过去,果然在最后那人身上搜出太子的令牌。针对性的落胎药,人证言辞,令牌。桩桩件件指向太子,太子无可辩驳,但不说就会被打上谋害的罪责。 “父皇。”太子跪下,“你了解儿臣,儿臣不是那样的人。儿臣不会做出这种事。” “事实摆在眼前,太子还要狡辩?”三皇子郑临义正言辞指责,“他是我们的弟弟,疼之爱之不及,你怎能下如此毒手。即使父皇偏爱,你也不能因为嫉妒做出这种事。” 【作者有话说:_(:з」∠)_兄弟阋墙(xi)小可爱不要跟懒作者一样读错了!! 大概整理了剧情,应当还有十几章就完结了,么么各位小天使们~】 一百五十五、心狠手辣 “我没有。”太子满脸委屈乞求皇上,“父皇,儿臣真的没有。儿臣愿意配合调查。” 沈晫没想到三皇子居然会帮助六翁主说话,不过眼前局面确实如此做才有更大利益。无论如何太子都是他们登上帝位最大的绊脚石,一有机会定要除掉。现下机会就在眼前,三皇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一局太子若无绝好的计谋和运气,不可能逃脱,既然如此…… “启禀皇上。臣不认为太子会做出此种事情。”沈晫出列行礼,他看见太子脸上的期盼,“太子自小对兄弟友善,对皇上尊敬,怎么可能做出此般心狠手辣之事。难道你们会说太子从小在演戏?他本就是太子,理所当然的新帝,犯得着做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吗?” 众人小声议论,总觉得沈晫的话有哪不对。郑汐默默哭泣并未答话,三皇子沉默,太子有种不好的预感。沈晫继续道:“太子不好权力,怎会为帝位争斗。太子心系百姓,从未行差踏错,怎会对自己的兄弟不仁。皇上,臣认为太子是否有罪尚需调查,但有件事很明显。” “什么事?”玄和帝细想沈晫的话,终于明白到底哪不对。话里有话…… “太子并非表现出得那般仁义。”沈晫掷地有声道,“太子不恋权?他可是在太子位置上稳稳坐了这么多年,你们觉得一个无心机无手段的人能做到吗?太子心系百姓?当然,因为民心是助他登上帝位的踏脚石。对兄弟友善?如果这个兄弟身怀皇孙,动摇他的地位呢?你们扪心自问,若换作你们在座任何人,你们会不会对这个受皇上偏爱的兄弟下手。” 满朝文武沉默,他们都知道答案。也知道此次太子再难翻身,只因孤立无援,敌人太多。 “三皇子说太子嫉妒六翁主,自然是嫉妒的。”沈晫含笑走到太子身边,“先皇后早逝,太子无母扶持,只能步步为营。六翁主的生母虽出身比不得先皇后,但六翁主得太上皇喜爱,自小养在身边。此一条便胜过宫中所有皇子翁主,怎么可能不嫉妒呢?太子,是吧?” “太子,你……唉。”三皇子郑临摇头叹息,实际眼中并无多少感情。他们本就冷淡。 是,太子对众兄弟友善,但奈何与每个人皆客套有余,亲近不足。养在深宫的孩子哪个不是人精,一开始或许对太子有好感,慢慢也就淡了。太子面对他们时总居高临下,虽态度谦和森木林,却优越感十足。他们是兄弟,小时相处的时间很多,多到足以了解一个人。 太子很虚伪,面上装得比任何人都好,实际对人很冷淡。而让郑临和郑汐更进一步看清太子的为人,便是因五皇子之事。五皇子打小没什么心机,咋咋呼呼的,但心地不错。太子将五皇子当枪使,用过既弃。五皇子被软禁期间,太子连半句问话都无,更别提去探望。 对兄弟尚且如此,何况对别人。因此今天郑临和郑汐才会联手,不止因为太子是他们的绊脚石,也因为太子德不配位。若太子当真才能德行皆出众,他们必然输得心服口服。 至于沈晫为什么出面揭开太子的真面目,因为他们有私怨,不小的私怨。墙倒众人推,今天太子再无翻身之能。太子转头冷冷看沈晫:“沈不凡,你当真好得很。” “多谢太子夸奖。不过礼尚往来罢了。”沈晫轻轻一笑,“之前受太子诸多照顾,我怎能不思回报。殿下,你的所作所为将一桩桩一件件摆在皇上御案之上。竖立人设很容易,崩塌更容易。太子殿下,不管现世还是未来,你将被万民唾骂。史书上对你的评价……” “沈不凡——”太子突然大喊,猛然扑向沈晫。沈晫急忙后退避开,唇角扬起一抹笑。 “护驾——”一太监高喊,士兵们冲进来包围太子。文武大臣纷纷后退,拉开距离。 太子环顾众人:“本宫落得今日这般田地,皆因小看了你沈不凡。本宫不该一次次试探你,应该早早除掉你。你早该死了,偏偏你没死,还活着回来了。沈不凡,你该死啊。” “所以当初追杀我的果然是太子你的人。”沈不凡负手而立,“皇上,太子杀朝臣,灭兄弟,欺瞒天下,如此之人不配为储君。臣奏请废太子,削爵位,下狱查办!” “臣等奏请废太子。”满朝文武仿佛说好般跪下请旨,没有一个人站在太子那边。 “哈哈哈哈。”太子放声大笑,“沈不凡,废了本宫你打算立谁?老三?老六?父皇,你有帝王之名,却已无帝王之权。父皇,你比儿臣可悲,你失去的也比儿臣多。哈哈哈。” “噗——”玄和帝气得吐出一口鲜血。陆回申急忙宣太医,并小心翼翼扶起玄和帝。 玄和帝由陆回申扶着颤巍巍站起,用手指太子恨恨道:“太子德行有亏,不宜继承大统。废除四皇子太子之位,削其爵位,下刑部大狱查办。若查证属实,以律论……处……” 再度吐出一口血,玄和帝彻底晕过去。太监们无比慌乱,陆回申扶着皇上离开金銮殿。 太子望着玄和帝离去的背影,眼神透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情。父皇啊……立他也废他,捧他也摔他。还记得小时候父皇再三叮咛,太子之位别无他人。他出身高贵,却占嫡不占长;他自小贵为太子,然所拥有的皆因太上皇。可不管他如何讨好,太上皇始终更喜爱六弟。 父皇,他尽力了……他想成为父皇口中的好太子,未来的好皇帝。可他身边的威胁太多了,三哥,六弟,哪一个都是很大的威胁。可是他输了,输给一个本该死去的人…… 未挣扎,太子被士兵押下去。经过沈晫身边,太子死死盯着沈晫:“为何你不死呢。” 沈晫无言,其实真正的沈不凡早死了。太子的追杀成功取走沈不凡的命,然而谁也没料到他沈晫会由异世界到来。天意弄人,沈晫轻轻叹气,若无他登上帝位的或许是太子吧。 太子、三皇子、六翁主,似乎谁都有可能登上帝位。沈晫也难以确定最后谁会胜出。 早朝一过,太子被废,昭告天下。玄和帝病重,太医们衣不解带医治。皇子翁主们孝顺守在病榻前,不知有几人真正孝顺。妃嫔们安静站在一旁,又有多少人真心期盼皇上健康。 皇上几日后依旧没苏醒,六翁主身体欠佳,尽管每日进宫探望皇上,却无法久留。太子被关在刑部大牢,刑部奉命加班加点调查太子之案件。等待太子的只有死路一条…… 翁主府。六翁主郑汐淡淡瞄底下跪着的女人:“嫉妒?只因嫉妒就敢对本宫下药?” 底下跪着的女人满身鞭痕,鲜血淋漓。她张口想说什么,月念立即上前捂住女人的嘴。 “在本宫面前,本宫没让你回话,你就不许说话。”经过调养,郑汐比几天前脸色好些,“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对本宫下药,害本宫失去皇子是事实。本宫不会将你的罪行昭告天下,但本宫不会放过你和你的家人。月念,将她的舌头割掉,发去兵营为妓。” “是。”月念行礼,抬手命人将女人拖下去。女人连饶命都没来得及喊,已被拖走。 犯人已处置,郑汐眼眶含泪抚摸腹部:“本宫的皇儿本该荣享无上尊贵出身……” 外面的人来禀报,月念轻声道:“翁主,驸马到了。也不能总不见他,翁主你看……” 擦掉脸上的泪,郑汐点头。月念请驸马进来,而后福身退下去。驸马徐缘见到郑汐很十分心疼:“我知道你很伤心。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你已借此事除去太子……” “我们不会再有孩子。”郑汐冷冷看徐缘,眼里是恨是怒,“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和太子暗中勾结?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背着本宫做的那些事吗?本宫给过你机会,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害本宫的皇儿。别说什么你无心的话,本宫永远不会原谅你,你这个背叛者。” “翁主。”跪下,徐缘跪着走到郑汐面前,他伸手想碰却被郑汐打开,“我接触太子是为了帮你登上帝位,我不知道他会利用我害我们的孩子。翁主,我已经收拢不少太子的势力,他们以后会跟着我们,助我们一臂之力。你离皇位又进了一步,太子也倒了,我们……” 郑汐重重扇徐缘一巴掌,双眼微红:“所以你有功吗?如果不是你,本宫的皇儿会顺利出生。即使是太子,父皇也会因对皇儿的喜爱重新考量储君人选。本宫比你了解父皇,比你更知道阿爷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就算有人道出孩子是在阿爷死前怀上的,父皇也不在意。” 热泪盈眶,徐缘悔不当初。错事已铸成他无从辩驳,他没有想害孩子,没有…… “我们缘分已尽。”泪滑落脸庞,郑汐轻轻擦去,由柔弱慢慢变为狠辣,“任何害本宫皇儿的人,本宫都不会放过。太子如此,那个女人亦如此,本宫不会让她很快死,本宫要让她受无尽的折磨。她是你招来的,徐缘,她恋慕你,所以嫉妒本宫身怀有孕。哈哈哈……” “翁主……”徐缘跪在郑汐面前,只敢伸手触碰郑汐的脚,“我只爱翁主你……” 眼神一厉,郑汐一脚踹开徐缘:“你不配!你不配!本宫也要你日后受折磨!月念,吩咐下去,从今以后徐缘无宣不得见本宫。本宫登上帝位后即刻大选,挑无数美人进宫。本宫要你看着本宫与别人恩爱,要你看着本宫生下别人的孩子。本宫就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徐缘泪流满面,他愿意受尽一生折磨。只求翁主能得偿所愿,荣登大宝,荣享尊贵。 【作者有话说:_(:з」∠)_超级想马上就完结啊!】 一百五十六、太子自尽 沈晫回到家吃午饭,太子被废的事已传得沸沸扬扬。乔柯命人摆饭后忧心询问:“六翁主真的失了孩子?太子做的?他们是兄弟,既然如此狠心。六翁主是不是很伤心?” 乔柯也曾差点失去孩子,沈晫明白乔柯感同身受心疼六翁主遭遇心情。沈晫坐下拉过乔柯的手:“老实说我不知道。六翁主将这件事捂得相当严实,甚至没人知道他是否真的有孕。不管他是自导自演,还是失去孩子后嫁祸太子,发生的事情已成定局。太子难以翻身。” “我希望这件事不是真的。”乔柯握紧沈晫的手,“我希望他没有失去孩子。” “但愿如此。”沈晫轻捏乔柯的手感叹,“没人在乎真相,他们只在乎结果。如今太子势倒,最有可能登上帝位的便是三皇子和六翁主之一。朝堂将越发不平静,争斗更甚。” “今儿皇上还没醒?”乔柯担心问,“若皇上醒不过来,是否对我们不利?” “会醒的。”沈晫轻轻拍乔柯的手道,“今晚我去大牢一趟。有些事要问太子。” 乔柯点头:“你去吧。府里的事我会安排妥当,不会有人知道你的行踪。” 沈晫轻轻一笑,他确实有很多话要问太子,不问清楚无论如何不甘心。夜晚,沈晫坐一辆低调马车到刑部大牢。牢头恭敬领沈晫去见太子,而后退出去,不打扰两人说话。 太子见到沈晫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站起身:“先来的人是你。你想跟本宫说什么?” “自我入京以来,发生的很多事都是你在背后指使吧。”沈晫负手眼神冷淡看太子,“比如白云寺;比如弹劾我刻薄寡恩;再比如对工部修建的殿宇动手脚,想牵连兵营。太子,针对我,我无话可说,为什么针对乔柯?知不知道你差点害他失去孩子,害他悔恨终生。” “本宫知道。”太子注视沈晫,“那又如何?你觉得本宫会在乎?要成大事,总有些牺牲。只是本宫想不明白,沈不凡,你从何时怀疑本宫的?本宫到底有什么破绽?” “破绽不是很明显吗?”握紧拳,沈晫眼神愤怒冰冷,“不管什么事总有背后受益者。三皇子与六翁主的人接连出事,你却借运送粮草之事与我交好。你想挑拨我和三皇子、六翁主,然后为你所用。一次不成,工部之事你便想故技重施。太子,你未免太小看我。” “本宫确实小看你。”太子自嘲笑道,“本宫应该不计一切代价除掉你。本宫不该让你活到现在,若没有你本宫不会败。即使老三和老六联手又如何,没有你本宫不可能败。” “是吗。”沈晫言语淡漠,“但在我看来你必败无疑。就算你装的再好,终究是装的。假的永远不可能成真,早晚会有人揭穿你。太子贤德?简直笑掉人大牙,你知道现在民间百姓怎么说你吗?想不想听听看往日赞颂你的百姓,在你的真面目暴露后怎样看待你?” “你觉得本宫会在乎?”太子嘲笑看沈晫,“本宫什么都不在乎。” 沈晫笑了,不知是嘲讽的笑,还是可怜的笑。他摇摇头:“反正等待你的只有一死,你还有什么怕的。我多想将你碎尸万段,看到如此可悲的你,想想又算了。与其让你死,让你失去一切活着不是更痛苦吗?看看,曾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此时站在牢里,和老鼠为伍。” “无论你如何羞辱本宫,本宫都不会向你低头。”太子瞪视沈晫,“沈不凡,你妄想,本宫绝不会向你屈服。本宫的傲骨你永远折不断。本宫等着你使出所有手段,最后一败涂地。” “一败涂地……”沈晫伸出手触碰铁栏,“太子殿下是在说自己吗?” 外面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沈晫看见脸色依旧苍白,孱弱的身躯裹在披风里令人心疼的六翁主郑汐。郑汐身后跟着月念,月念捧着木案,木案被一块白布盖着,不知道放了什么。 “你也来了。”太子笑了,“是不是老三等在外面,若你不杀本宫,他便动手?” 垂眸淡笑,沈晫从郑汐身边走过。郑汐未看沈晫,双眼死死盯着太子,满是愤怒和恨。 沈晫走出刑部大牢,果然遇见三皇子郑临。郑临回过神看沈晫:“沈大人与太子的谈话结束了?夜黑风高,沈大人能陪本王走走吗?本王实在很想与沈大人谈谈心。” 看着含笑的郑临,沈晫大概明白三皇子和六翁主为何出现。看来太子活不过今晚…… 大牢。郑汐站在牢门前,月念上前拉开木案上的布。郑汐眼神冷漠至极:“自己选一样了断。即使我恨不得将你挖出来鞭尸一百遍,但为了皇室的颜面,你必须死得体面。” 太子看看木案上的东西,有三尺白绫、毒药和匕首。死亡慢慢迫近,太子转头看郑汐:“六弟,你们有信心压制住现在的沈家吗?能对付如今的沈不凡吗?你当真以为他会顾念与你的旧情?沈家如日中天,权倾朝野,不管谁坐上那个位子都会被架空,成为傀儡皇帝。” “此事不劳你操心,自有我们活着的人去做。”郑汐拿起那瓶毒药递过去,“你只管安心死去。你死后,刑部不会再查下去,你那些事也不会公之于众。你会被风光大葬。” 震惊注视郑汐,太子不敢置信走近:“刑部如今在沈不凡手里。你们怎么能做到?” “父皇会下旨。”郑汐将毒药塞到太子手里道,“父皇已醒,谁都不知道。父皇希望他醒时第一时间听见太子自尽的消息。父皇便可以痛失爱子为由,给你生前体面,保住皇室颜面。四哥,你既然知道沈家如日中天,就该知道怎么为这件事做个完美的了断。” 太子看着手里的毒药,想起幼时与玄和帝父慈子孝的场景。父皇,父皇…… 街上,沈晫陪郑临慢悠悠往前走。郑临微笑怀念道:“还记得我们在四海县相见的场景吗?当时本王很吃惊,因为你的变化太大了。现在想来倒是好笑得很,你说是不是?” 沈晫不觉得好笑,他一点也不想见到三皇子。何况当时乔柯还动了胎气,想想就窝火。 “不凡,你觉得怎样才算一个好皇帝?”郑临含笑望天,“勤政爱民?本王认为此只是其中之一。不凡,你想让朝廷为女子哥儿开科举,本王认同。本王也能助你做到。” 转头看郑临,沈晫淡淡笑:“但要先扶你登皇位?三皇子,你觉得自己的优势是什么?” “你想提高女子哥儿的地位,此理念确实六弟登位更能说服人。”郑临并未回答沈晫的问题,“但本王觉得你私心不想那样做。你想做的本王皆全力支持,绝无半点虚言。” 大牢。太子轻轻拉开毒药的瓶塞,看向郑汐:“六弟,你有多大把握登上帝位吗?” “十成十。”郑汐毫不犹豫道,“不管谁阻拦,我都会将他们一一铲除。” 看到郑汐眼里对权力近乎疯狂的执着,太子笑了。他仰头将毒药喝尽,丢掉瓶子大笑:“四哥等不到你登基那一天。提前恭祝六弟荣登大宝,成为我国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话语尽,太子唇角留下鲜血。他笑着倒下,手轻轻抓地上的稻草,父皇…… 郑汐看着太子断气,才转身离开。月念端着木案跟随,翁主定能成为新帝! 街上。沈晫沉默,他确实不想六翁主登上帝位。六翁主和沈不凡的关系只是原因之一,沈家会有危险才是更大的原因。三皇子和六翁主一样,他们一样聪明,一样身负上位者的骄傲。所以登上帝位哪怕之前说的多好听,其后也会对沈家动手,将所有权力攥在自己手里。 “我会好好考虑的。”沈晫模棱两可道,“天色不早,我该回府了。告辞。” 沈晫说完离开。郑临看着沈晫走远露出一丝苦笑,果然不愿吗?不选择六弟,也不选择他,沈不凡心里到底谁才是最理想的人选?若两者皆不选,但愿沈不凡两者皆不帮。 千章上前拱手道:“刚刚传来消息,六翁主已离开刑部大牢。废太子服毒自尽。” “六弟终究是四弟的。”郑临叹口气,“那是六弟第一个孩子,如何不痛。” “王爷,沈大人谁也不帮已是最好的局面。”千章劝道,“各凭本事,我们尚有胜算。” “沈不凡这个人啊,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郑临摆摆手,“他经常一时兴起做些事。他现在谁也不帮,谁知道他何时会改变主意。为了不让他有机会站到六弟那边,我们得有所行动。传一些六弟和沈不凡的谣言,不用闹大,微词便可。看起来细小,足以。” “是。”千章想想问,“可用给乔柯递信?毕竟王爷对他有救命之恩,探听些……” “不用。”郑临打算千章的话,“不要把他牵扯进来。动他是沈不凡的禁忌,一个弄不好只会将事情搞砸。以后不许再提这样的建议,更不许背着本王做。否则严惩不贷。” 千章躬身行礼,郑临转身上旁边的马车。马车慢慢行驶,郑临坐在马车里想起乔柯那时仿佛全身发着光的模样。沈不凡想开女子哥儿的科举,一开始是为乔柯吧?乔柯那般有才能的哥儿,确实不该一生困在后宅。沈不凡很爱乔柯,比爱六弟更爱,他知道的,他知道…… 为了避嫌,为了不让乔柯伤心难过,沈不凡多半不会帮六弟。郑临垂眸,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就是觉得有点可惜。若乔柯因此伤心,他是否有机会呢?真是可笑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_(:з」∠)_三皇子最好的一点就是想想就是想想,不该做的不会做】 一百五十七、龙争虎斗 次日,玄和帝苏醒,听闻太子已逝的消息十分悲痛。死者为大,玄和帝下令不追究太子的任何罪行,并以太子之仪厚葬,昭告天下缅怀。沈晫听着圣旨将太子一通夸,仿佛生生在打他的脸。不仅之前他指责太子的罪行全部被抹去,皇上还大肆宣扬太子生前有多贤德。 人已经死了,沈晫不想计较那么多。他不可能真把太子拖出来鞭尸,然而算了又不甘。 因为这份不甘,所以沈晫非常想做点什么。太上皇、太子先后离世,朝廷正值大丧之期。沈晫下朝回到家莫名觉得累,身心都累,不想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该休假了…… “夫君今儿心情不好?”已习惯沈晫随时回家的乔柯倒杯茶递过去,“太子的事?” “太子身前身后的贤德之名,好像他做的那些事不存在似的。”沈晫皱眉接过茶杯放下,“我多想对着干,把太子的一切公之于众,把那道圣旨狠狠甩在皇室脸上。想完又觉得累,我同他们斗来斗去,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并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却陷在其中出不去。” “算了吧。”乔柯微微笑,握住沈晫的手,“太子的事已经过去,就让他过去吧。我们向前,不和他计较。我知道夫君因为太子做的那些事,不能报复回去很不甘心。可太子已经死了,你对他再狠,他也感觉不到。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是吗?这种小事不用在意。” 沈晫紧紧握住乔柯的手:“不是小事啊。他害你那么多次,怎么能是小事呢。” “就当我不在意了。”乔柯轻轻抱住沈晫的脑袋安慰,“别为我的事钻牛角尖。我们没必要拘泥于一个死人,我们的目标从来只有一个:最终的胜利。为此该放下时就得放下。” 仇也好,怨也罢,死人都感受不到。三皇子和六翁主的争斗已拉开帷幕,他们何必此时跳出来针对皇室,令他们联手。乔柯明白,沈晫也明白,就是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如果夫君实在不想放过他,等我们胜利后再把他揪出来。”乔柯含笑道,“不论鞭尸或记载骂名,都随夫君。夫君现在还是忍一忍为好,若夫君实在气不过,我们再安排。” 沈晫笑了,抱住乔柯的腰:“听夫郎的,相公我能忍下这口气。只是担心你……” “我自然恨太子。”乔柯叹口气,“他害我们差点失去逸儿,一再对我们出手。可他败了。夫君,成王败寇,失败便是对他最好的惩罚。太子有多高傲,败时就有多凄惨,不是吗?” “好,就当是那样吧。”沈晫心情好很多,“他们斗便让他们去斗,我啊躲清闲。” 乔柯温柔一笑,想起什么事道:“对了,今儿雅妹妹问我梁兄可有成亲,似乎有意。” “雅妹妹问梁兄?”沈晫抬起头不是很明白,“之前可是她自个拒绝这门婚事。” “说来也是他们的缘分。”乔柯笑笑解释,“你不是给雅妹妹找了个官职做吗?有些人看在你的面子自然不敢欺负她,可也有人不是东西。那些人暗地里欺负雅妹妹,正好被梁先生撞见。梁先生救了雅妹妹,还把人送回来。一路上规规矩矩的,半句多的话都没说。” “回来后雅妹妹就问梁兄有无成亲?”沈晫点点头,“倒真是他们的缘分。欺负雅妹妹那些人查了吗?一个不少都撤了。这种人也配做官?眼界小,胆子却不小。” “我已让人办了,一个也没放过。”乔柯轻推沈晫示意给个说法,“此事怎么办?” “梁兄那里我去示意,如果他还有意,双方便交换庚帖。”沈晫摇头叹息,“可惜尚在国丧,办喜事得往后面拖。你说如果他们早些年成亲,如今估计孩子都多大了。” 乔柯眉目弯弯:“也不是这样说的。起先雅妹妹哪里见识到梁先生的好,当然不愿。如今雅妹妹自个看上,以后日子才能过得好。你这个做媒的也不会受埋怨,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沈晫抱着乔柯,“夫郎说什么都是。府里没成亲的兄弟姐妹还有好几个呢。你让他们别害羞,有看上的赶紧告诉你。以后耽搁下来可别说是我的意思,我不背这锅。” “我都相看着呢。”乔柯坐在沈晫大腿上,“将军府权势滔天,多少人妄图攀附。我们不多把把关,指不定哪些不怀好意的人贴上来。尤其两位妹妹没什么感情经历,万一受骗可怎么好。不然你看看身边还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人,抓两个过来撮合撮合算了。” 沈晫摇头大笑道:“你别说还真有几个出色的人没成亲。正好我这些日子窝在家里,就帮她们问问,你呢也问问两位妹妹的意思。不急着拒绝,先看看再说,总好过没接触的人。” 乔柯点头,大概清楚沈晫相中的是谁。从这天起,沈晫称病不上朝,第二天便借着出游邀梁喻一起玩了玩。席间暗示沈雅有意之事,梁喻受宠若惊,拜谢沈晫。国丧期间不可办喜事,双方低调交换庚帖,丧期过后再办。乔柯不免打趣沈雅:“梁先生可算守得云开。” “是呀是呀。”沈韵在边上起哄,“换作是我被你拒绝,哪有可能不怨你。梁先生不但不怨你,还救你,等你那么多年一直未娶。说不定你一辈子不答应,他就等你一辈子呢。”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沈雅低头羞红了脸,对于梁喻的君子之风倾心不已。 沈晫未上朝,朝堂上三皇子和六翁主的争斗十分激烈。玄和帝大病未愈,不宜上朝,将国事交由三皇子和六翁主共同管理。两人斗争由此开始,往往一件事他们要吵上大半天。而后六翁主举荐黄书悦,赞其虽为女子却才能出众,请旨晋升。玄和帝点头首肯,黄书悦升官。 此后三皇子也为乔柯请官,乔柯的能力有目共睹,圣旨很快下达。表面看只是两个小官晋升,升的官也没多大,事实上是三皇子和六翁主分别拉拢将军府和兵部尚书的做法。与此同时,他们又有一个共同的目的:不让将军府和兵部尚书走到一起,两者绝不能联合。 观察数日后,躺在花园躺椅上的沈晫叹口气,他果然没看错三皇子和六翁主。争皇位对他们来说很重要,更重要的是江山社稷,朝堂大局。这两个人一件事上做法再不同,万变不离其宗。所以他们登上帝位对将军府来说很危险,他们怎会容忍将军府凌驾于皇权之上。 皇帝已老,如今又重病,正是朝臣们站队的时候。三皇子和六翁主的拉拢行为果然奏效,起码不少朝臣认为将军府支持三皇子,兵部尚书支持六翁主。就算他们不想支持,总不好推辞这份人情。大臣们慢慢站队,站好队后自然追随自家主子,胜富贵荣华,败满盘皆输。 亦有摇摆不定者,或者两边都想沾边的,这种人只会早早被淘汰。处于中立和效忠皇上者仿佛旁观之人,不参与这份争斗。沈雄才虽没明示站谁,但隐隐让人觉得偏向三皇子。 当然,这是沈晫的交代。混淆视听,不管别人信不信,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另一边,沈不惑和沈不拘等隐隐靠拢六翁主。父辈与子辈在外人看来似乎没有以前和谐,将军府不再是铁板一块。三皇子和六翁主猜测过、试探过,没找出将军府什么破绽。 沈晫不露面,他们上门只会碰软钉子。将军府里的情况更扑朔迷离,谁也不知真相。 “夫君,三皇子和六翁主论才能、手段和资质,皆十分出众。”乔柯站在旁边剥橘子喂躺在榻上的沈晫吃,“他们二人我实在分不出优劣。但又很明白他们不一样,很不一样。” “嗯。”沈晫边吃边点头,“输赢的关键是心狠吧。这点上六翁主比三皇子强一点。” “所以光明正大争斗,最后赢的人是六翁主?”乔柯想想道,“夫君打算怎么做?” “暂时什么也不做。”沈晫一笑,“知道吗?我一直以来太引人注目,一旦什么也不做就会让别人心生不安。他们日日夜夜担忧我是否有什么盘算。太在意我,会遗漏其他人。” 然而不在意沈晫是不可能的,他就像一个随时会爆的炸弹,若不注意会死得很惨。 “有种日子快近的感觉。”沈晫望着天幽幽道,“如果我会看星星算天机多好。” “噗嗤。”乔柯捂嘴轻笑,“若夫君想知道天机,不如去问随心大师。说起随心大师,白云寺早先送来一封信。道随心大师还俗离寺,方丈已由他人传承。不知是否真……” “哈哈哈哈哈。”沈晫捧腹大笑,“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特大好消息啊。” “好消息?”乔柯不是很懂,“随心大师原就不打算同我们道别,一还俗便匆匆赶去什么地方。夫君,你觉得他还会回来吗?若他回来,以他的身份可有机会争一争?他愿意争的话,夫君会帮他吗?他与三皇子、六翁主不同,他登位后不会对将军府不利,反而有利。” 思索,沈晫沉默。而后他笑笑:“若他能在事情未定前赶回,我便助他。只怕……” 天意难违。沈晫垂眸含笑,大皇子一生远离皇宫争斗,恐怕并不想坐上那个位子。即使大皇子有心,上天也不会允许。何况大皇子手下无一人可用,只有一个空的大皇子名号。如今的将军府扶大皇子登位完全没问题,问题是大皇子会因此彻彻底底变成将军府的傀儡。 沈晫在心里叹气,他想要的不是一个无所作为的傀儡。他需要的是能安分当“傀儡”,又有能力成为明君的人。他可不想一辈子把持朝政,他恨不得新帝一登基就卷铺盖走人! 【作者有话说:_(:з」∠)_沈雅和梁喻这对吧,想情节的时候是上帝视角,妥妥的英雄救美。 但写的时候是让乔柯转述,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样比较有意思。 如果直接写出来,懒作者认为达不到那种感觉,小天使们觉得呢? (还有,昨天没更新是因为昨晚懒作者这边有大神渡劫,刮风啊打雷啊闪电啊下雨啊,电灯还一闪一闪的,懒作者怕万一被雷劈了写不完文,所以不敢冒死码字。通俗点就一句话:狗命要紧。)】 一百五十八、奉旨侍疾 三皇子和六翁主的龙争虎斗还在持续,沈晫上朝后宛如一个工具人,采取充耳不闻的态度。三皇子和六翁主不管亲自或派人试图接近,他都使出十八般武艺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朝堂的新局势渐渐成型,时间从所有人身边溜走。冬季很快到来,今年宫里的年宴玄和帝身体抱恙未出席,由三皇子和六翁主主持。沈晫照旧不参加,窝在家里烤火到正月。 年假一过,沈晫本打算休息到元宵节,谁知玄和帝一道圣旨宣他入宫。圣旨本意是皇上病中需要人服侍,皇上觉得沈不凡不错,便召入宫。沈晫不得不在冷得不想动的天气一大早起来,换好官服进宫上朝,然后见皇上。早朝对沈晫来说没什么新鲜的,还不是那样。 退朝后,一位太监领沈晫去玄和帝寝宫。途经一处院子,沈晫看见院里梅花开得正好。忍不住走进院里,沈晫伸手触碰梅花。梅香沁人心脾,不浓烈,淡淡的很舒心。他似乎能明白为什么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都对梅花赞赏有加。寒冬中绽放,这般身姿确实不可方物。 梅林深处传来欢笑声,沈晫好奇循声过去。梅林中,十翁主与五皇子高兴在打雪仗。 见沈晫有疑问,太监躬身解释:“皇上自病后,十翁主时常陪伴。皇上喜爱十翁主的笑声,下命十翁主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近来,十翁主常与五皇子玩在一起,皇上也未说什么。” 垂眸一笑,沈晫好像明白了什么。凝望盛开的红梅,如此美景他多想和乔柯一起欣赏。可惜没有相机,无法拍下照片。沈晫转身走出梅院,耳边还回荡着十翁主朝气蓬勃的笑声。病中的皇上大概就是想听这种笑声吧,光听着就觉得全身有劲。笑容是有力量的…… 沈晫来到皇上寝宫,行礼。玄和帝坐在床上令沈晫免礼,然后赐座。殿里烧着炭火,暖洋洋的,让沈晫心情稍微好一点。玄和帝苍老许多,才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仿佛七八十。 一场大病磨去玄和帝身上太多东西。沈晫尴尬坐着,也不知道该和玄和帝聊什么。 玄和帝身边各种事都有人伺候,沈晫真的想不到自己能做什么。不会打算让他一直坐着吧?何必呢?大眼瞪小眼的,不尴尬吗?他全身上下都想走,能不能放他回家啊! “不凡啊,朕很好奇红爱卿写的文章。你给朕读读吧。”玄和帝命人捧上来一本书。 看着书沈晫心里卧槽刷屏,就不能换个人吗?沈晫接过书,翻开慢慢读。玄和帝闭眼享受听着,陆回申微笑上茶。读到口渴沈晫就喝茶,然后继续读。一开始他心里一千一百个不愿意,随着剧情展开,他沉迷进去。不得不赞叹红先生的文笔真的好,沈晫读完第一本。 一本读完后,陆回申又捧上第二本。沈晫看看玄和帝,玄和帝还是那个姿势,动都没动一下。几个意思?想让他读一天啊?沈晫疑惑看陆回申,陆回申躬身答:“皇上醒着呢。” 没睡着,所以继续读?继续读不是问题,问题是他为什么要一直读。沈晫合上书:“皇上用过早膳吗?瞧脸色比之前好很多,太医果然尽心尽力。皇上得顾着自己的身子啊。” 玄和帝轻轻睁开眼,笑看沈晫:“不凡是自个饿了吧。怪朕疏忽,回申,摆膳吧。” 陆回申立即安排下去。沈晫手指慢慢摩挲书页,皇上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做…… 这天沈晫一直呆在宫里,晚上想回府都被玄和帝借口天色已晚,强行留在宫中。沈晫在偌大的宫殿里睡不着,这不就是变相的软禁吗?皇上如此做代表将有大动作。不想他有机会破坏,所以将他控制住。沈晫坐起身,在宫中被守得严严实实,他什么消息也得不到。 想出宫不是办不到,但必定打草惊蛇。沈晫想顺着玄和帝,先看看怎么回事。沈家的人不会坐视不理,相信很快就会有所行动。皇上明白,所以应当不敢软禁他太久。这么说有些事会在这几天发生……如今能有什么大事……沈晫眼眸一沉,原来如此…… 次日,沈晫依旧为玄和帝读书,读到玄和帝睡着才走。陆回申送沈晫出去,含笑解释:“多亏沈大人不辞辛劳,皇上昨日身体好很多。待皇上病愈,定会好好封赏沈大人。” “谢陆公公吉言。”沈晫随意指个太监,“呆在宫里闷得慌。带我随处走走吧。” 太监领命,带沈晫离开。陆回申看着沈晫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消失匆匆进殿。 沈晫漫无目的闲晃,晃到梅院走进去。今儿五皇子不在,只有十翁主一个人在梅林深处玩雪。雪已经化了不少,凉风习习,刺人刻骨。十翁主的双手冻得通红,笑得依旧很开心。与YU夕XI。 过去蹲在十翁主面前,沈晫友善笑道:“今儿五皇子怎么不陪翁主你玩?” “五哥嫌冷,不乐意过来。”十翁主一派天真抓起一个雪球递上前,“一起玩吗?” 摇头,沈晫打掉十翁主手里的雪球。牵起十翁主,沈晫将人带进屋道:“瞧你手都冻红了,还不烤火暖暖。都怎么伺候的,看着十翁主挨冻也不劝劝。十翁主还小,你们也小。” 宫女太监们忙跪下,十翁主站在火盆边烤火。双手渐渐暖,十翁主抬头望沈晫。 “没人陪你玩,就不要去院子里挨冻了。在屋里烤火不是更舒服。”沈晫搬张椅子坐下,倒杯茶发现水是凉的,“连口茶都喝不上。十翁主,你用过早膳了吗?不会饿着吧?” “用过了。”十翁主双手贴着脸,脸瞬间变得温暖,“我不喜欢喝茶,没让他们备。” 沈晫命一个宫女下去烧水,一个太监机灵搬椅子过去。沈晫拉十翁主坐下,一人问一人答,也算其乐融融。宫女奉上茶和点心,沈晫递给十翁主,两个人有说有笑用着。 吃完点心,喝完茶,沈晫再坐会儿就走了。十翁主送沈晫出去,邀请沈晫下次再来玩。 “有机会就来。”沈晫含笑摸摸十翁主的头,说起来今年十翁主该十三岁了吧。十三还没到,十二有了,还是个孩子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十翁主才八九岁,如今也长大了。 道别后,沈晫在十翁主恋恋不舍的眼神中离开梅院。一察觉到年岁,让他想起今年是穿越后的第七年。七年了,在五湖村的日子仿佛还在眼前。时间真快啊,眨眼已七年。 沈晫叹口气望天,还有多久他才能从京城解脱呢?应该不需要再一个七年吧…… 将军府。乔柯看过信后丢进炭盆烧掉:“三皇子回信说,过些时日夫君便能回府。” “大哥被软禁在宫中,三皇子和六翁主必有大动作。”沈不惑提议,“我们要以防万一。三弟你随时注意他们的动向,必要时刻调兵。这也是父亲的意思,父亲已将兵符交与我。” “皇上应该不敢对大哥怎么样。”沈不拘抓抓头,“会不会是有别的打算?” “比如?”沈不羡思索片刻,“皇帝年老病重,三皇子和六翁主皆可堪大任。” “传位诏书。”乔柯皱眉,“皇上打算颁布传位诏书。为了确保他心中的继承人能顺利登基,不得不将夫君软禁在宫中。传位诏书一旦昭告天下,再想换人登位便名不正言不顺。” “大嫂的意思是皇上相信自己看中的继承人,一定能在日后的争斗中胜过我们沈家。”沈不惑明白事情严重性,“为了让他登基,皇上不惜借口软禁大哥犯险。究竟会是谁?” “三皇子和六翁主皆有才能和手段。”乔柯垂眸,“但夫君说过三皇子差点心狠。” “所以……”众人互相看看。传位诏书上的人一定是六翁主,也只会是六翁主! 沈不羡想想道:“此事绝对瞒不了三皇子和六翁主。三皇子岂会乖乖将皇位让给六翁主,必然有所行动。六翁主也将寸步不让,他们会有一场最后的战斗。不拘堂弟,你密切关注京中守卫调动,不管任何理由的调动都注意。六翁主胜券在握,三皇子唯有放手一搏。” 然而他们中任何一人赢了,不光光赢了,而是成为沈家的敌人。沈不拘想到什么,突然道:“难怪城门守卫换防过勤。二哥,传位诏书颁布的日子在五天后,绝对没错。” “五天!”沈不惑震惊起身,“必须尽快部署。我们晚人一步,此时想往宫里传递消息已不可能。三皇子和六翁主到底没信任我们,如此大事居然一点消息也没泄露。若非皇上有所行动,岂不大局已定我们才知。如今我们只能一边装作急于救大哥,一边调动军队。” 乔柯踱步沉思,他转头看沈不拘三人:“沈家在宫中可有眼线?不管是否暴露,务必传消息给夫君。夫君在宫中孤军奋战我不放心,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万一皇上真敢杀夫君呢?即使不敢,若把夫君关到我们找不到的地方以此挟制我们呢?我定要知道夫君的安危。” “我认为大嫂说得对。”点头,沈不惑赞同,“大哥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即使六翁主应传位诏书顺利登基,有大哥在我们依然没输。可若大哥没了,难道我们真要反?” 沈家众人骨子里是不想反的,为此他们必须保住沈晫。只有沈晫才能让沈家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沈晫平安。沈晫当然不知道沈家大伙的想法,他现在正烤着火,悠闲喝着汤。有些事该来还会来,已经到眼前他反而不急。早晚都会有个结果。 “宫里的膳食确实不错。”沈晫再喝一口汤,“改天让乔柯也尝尝。” 【作者有话说:_(:з」∠)_今天晚上终于不打雷了,昨天打炸雷,太可怕了。】 一百五十九、传位诏书 一个小太监恭敬端上一杯茶奉承道:“近日沈大人辛苦,喝杯特制的茶润润喉。” 沈晫皱眉看看小太监,他正喝着汤呢,又让他喝茶?别说他不是好茶之人,即便是,已喝了一肚子汤,谁还喝得下茶啊。沈晫摆摆手让放在一边:“你是新来的吧?叫什么?” 小太监哈着腰满脸谄媚的笑:“回沈大人,奴才四喜,打小便进宫伺候各位主子。” “如果你态度不那么殷勤,话不那么多,或许这杯茶我会喝。”沈晫放下汤笑看四喜,“我不问你茶里放了什么,只问你想得到什么。既然你有心露出破绽,定对我有所求。” 四喜立即跪下,头抵着地面央求:“沈大人神通广大,求沈大人救奴才的家人。” 权力斗争中,有性命之危的何止官员。后宫这些宫女太监死得更多,而且悄无声息,连个坟墓都无。沈晫叹口气,目标是他,四喜不管怎么做都是死。事成了,四喜将被灭口,侥幸不死也会遭到幕后之人和沈家的追杀;事没成,四喜更别想活,家人亦无法幸免于难。 “起来吧。”沈晫无奈道,“你确定你的家人还活着吗?你们的命对他而言一文不值,不要心存任何妄想。你已被搅合进来,没那么容易抽身。你自小在宫中长大,该知道如何做。” 四喜身体颤抖,他很想将事情往好处想,可是……拳头握紧,四喜镇静抬头,眼神坚定:“奴才愿为沈大人肝脑涂地,只求事成之后赐奴才家人几口薄棺。奴才感激不尽。” 面前在权力斗争中挣扎的小太监,让沈晫切实感受到何谓命如草芥。朝堂上文武大臣们站队、抉择,生死与胜败挂钩。后宫里,太监宫女们彷如风浪中的一片树叶,沉入海底的多不胜数。能活下来的不光靠运气,没有看清局势的能力和放手一搏的勇气,只会被浪潮吞没。 沈晫知道四喜在赌,把身家性命放在他身上赌。他的胜利早已不是一个人的胜利,而是背后许多人的胜利。沈晫扶起四喜含笑一时兴起:“你有姓吗?若无,便随我姓沈吧。” 四喜感激涕零,伏地重重磕三个响头。沈晫并不明白姓氏对于一个古代人、一个太监有多重要。只是想到如果四喜因为未杀他而被灭口,为其立墓碑时好歹有名有姓。好吧,实话是他脑子里老想起四喜丸子。一想到菜名,他很难不笑,这对以命救他的人太不尊重了。 从此以后,四喜改姓名为沈喜。直到他死,效忠的始终是今日赐予他姓之人。 沈晫依旧每天去给玄和帝念文章,有时也说说话。皆是不痛不痒的小事,若他们两人换个身份,倒像慈爱孝顺的爷孙。可惜,他们在博弈。玄和帝牵制他,他未尝不是将计就计。沈家到底传消息进宫,沈晫得知乔柯的猜想,认为八九不离十。传位诏书,是个好机会…… 消息传达后的第二天,沈晫身边换了一批人,守卫更加森严。沈晫不知道他的话有没有传出去,即使传不出去也无所谓。局势已在眼前,沈家皆军营出身,哪会不懂把握机会。 时间一天天近了,孤枕难眠的沈晫一天比一天想念乔柯。没结婚前一个人霸占一张床,想怎么睡就怎么睡,还觉得没人和自己挤很自在。结婚后,当每晚习惯另一个人的体温,沈晫晚上当真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少了什么。他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啊…… “沈大人,”陆回申唤念书念到发呆的沈晫,“沈大人是否昨晚没睡好?” 回神,沈晫毫无形象打个哈欠。他晚上本来该抱着自家老婆亲亲热热热,腻腻歪歪。却被软禁在宫里,床比府里的大,也让他更空虚寂寞冷。沈晫简直想掀桌,才不要凄凄惨惨! “不凡不习惯宫里?”玄和帝笑笑,“多住住就习惯了。你小时候不常住吗?” 他又不是沈不凡。沈晫在心里翻个白眼,怎么可能习惯一个人在偌大的宫殿睡觉。不仅空,冬天更觉得冷。合上书,沈晫不想念了:“皇上近日起色不错,想来病好许多。” “托你的福。”玄和帝和蔼道,“不凡啊,再过两年老十也到出嫁的年纪。你觉得京中哪家公子好?他自小乖巧,又亲近朕。朕定要好好为他选夫家。你那几个弟弟都成亲了?” 什么意思?想把十翁主嫁到沈家?因为将颁布传位诏书,怕沈家闹事,所以给点甜头?沈晫面无表情,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天家无情。沈家除了他都是庶子,堂堂翁主居然嫁庶子?六翁主嫁的可是徐国公的嫡子,而且时常住在宫里。真是没谁了,偏心简直偏到太平洋。 “他们的婚事臣不好做主。”沈晫态度冷淡,“皇上若有意,还是问他们自己吧。” 沈晫的话可以说很明白拒绝了。陆回申看看玄和帝。玄和帝虽觉得尴尬,但并未放弃:“俗话说长兄如父,他们的婚事不凡自然管得。早些年去边关的沈不涯如今差不多二十了吧?朕记得他尚未娶亲,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只是他常年在边关,朕实在不舍老十……” “皇上,”见玄和帝越说越离谱,沈晫打断,“当年四弟去边关是皇上亲自下旨,如今皇上想召四弟回来并无不可。只是与十翁主的婚事不行。十翁主年龄太小,他们不合适。” “十二三的年岁哪里小。”玄和帝不在意沈晫的拒绝,“这般大已能孕育子嗣。” 哪里不小?沈晫尽量压住心底的怒气,急着用十翁主联姻,除掉沈家后十翁主便是弃子。天家父子竟是这般凉薄。嘴上说十翁主乖巧懂事,贴心可人,实际一直将其当做棋子。 身为皇帝如此做没错,但身为父亲实在令人心寒。沈晫正想说什么,高栖进来禀告阁老们和几位大臣到。玄和帝欢喜召他们进来,并一脸喜气让沈晫留下,称有大事宣布。 沈晫垂眸不语,果然……阁老们和大臣行礼后站在一旁。玄和帝宣三皇子和六翁主,太监高声宣。三皇子和六翁主随后进来,恭恭敬敬朝玄和帝行礼,而后一左一右站立。 “今日召诸位前来,有件大事宣布。”玄和帝命陆回申去取东西,刚说完难受咳嗽。 陆回申见玄和帝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着急伺候,一时难以抽身。高栖立时上前行礼:“师父,徒弟知道东西放在哪,让徒弟去拿吧。皇上龙体要紧,身边少不了师父伺候。” 犹豫看向玄和帝,陆回申不知该怎么办。玄和帝抓住陆回申的手猛烈咳嗽,点了点头。 “你去吧。”陆回申千叮万嘱,“仔细些,万不能出差错。不要让师父失望。” 颔首,高栖退下去取东西。陆回申轻拍玄和帝的背,喂玄和帝漱口。因玄和帝病重后一直畏冷,所以床前烧着炭火。小太监将火盆拖到一边,端来痰盂接漱口水。三皇子和六翁主担心玄和帝,想上前关切。玄和帝抬手,制止他们上前的举动。两人只好站回原位。 在场之人心知肚明玄和帝将宣布什么,各有各的心思。沈晫坐着没动,手指轻轻摩擦书若有所思。不久,高栖双手捧着一个锦盒进来。玄和帝掩不住心喜,陆回申心中的大石落地。 谁知众目睽睽下,高栖并未将锦盒承到玄和帝面前,而是捧给沈晫。玄和帝不敢置信,陆回申指着高栖气得直发抖。三皇子和六翁主以及诸位大臣心惊,事情怎会如此? 沈晫含笑打开锦盒,拿出里面的传位诏书看看,上面赫然写着“传位于六翁主”。果然如此,沈晫起身将传位诏书丢进火盆里。众人眼睁睁看着诏书被火苗包裹,一点点烧掉。 “沈大人,你这是何意?”一位大臣站出来质问,“你怎可烧毁传位诏书。” “传位诏书?”沈晫转身看向那位大臣,“你亲眼看见上面的内容是传位诏书?既然你没看见,又如何确定它是传位诏书?就算真的是传位诏书,如今已烧,还是算了吧。” 玄和帝大口大口喘气,指着沈晫气急败坏道:“不能算!你烧掉一份,朕能再拟!” “皇上的传位诏书算了吧。”沈晫淡淡道,“臣这有一份,比你那份好。” 话音落,沈喜从外捧着一份诏书进来。沈晫接过诏书,走到玄和帝面前打开:“皇上看看这份,只要皇上盖上玉玺,便皆大欢喜。臣答应***的事会做到,绝不会食言。” 看到诏书上竟是“传位于十翁主”。玄和帝当即明白沈晫的打算,扶持一位傀儡皇帝,一手遮天。玄和帝摇头,紧握的拳头颤抖不已:“朕不同意,朕绝不同意!” “沈不凡!”三皇子和六翁主同时站出来,六翁主怒视沈晫,“你未免太嚣张!” 此时,两队人马带兵入殿。一队立于三皇子那边,一队站于六翁主那处,态度很明显。阁老们和大臣靠边站,一旦打起来自保为上。三皇子皱眉看着沈晫:“沈不凡,你想反?” “不想,所以我在同你们商量。”沈晫收起诏书交给高栖,“今日若颁布传位诏书,只能颁布我这份,其余的休想。三皇上,六翁主,该退时要退,别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是你逼我的。”六翁主抬手下令,“沈不凡劫持皇上,意图谋反。拿下!” 然而六翁主下令后,一个士兵也没动。六翁主不敢置信往向右卫将军:“何掠!” 上前一步,何掠朝沈晫行礼。三皇子那边的将军也向沈晫行礼,他们皆是沈家的人。 “你们不该只注意我,不注意沈家其他人。”沈晫一笑,“他们可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 【作者有话说:_(:з」∠)_懒作者一定争取在年前完结,一定要完结!】 一百六十、物是人非 “所以你故意待在宫里吸引我们的视线?”六翁主拧眉,他们并没小看沈家的任何人,奈何沈晫光芒太甚,其他人显得尤为黯淡。即使人被困在宫里,他们依旧不放心,非把皇宫里三层外三层围成铁桶才罢休。他们自以为拿捏住沈家在京城的命脉,却不知反被利用。 “不然你们以为我喜欢在皇宫?”沈晫想起夜晚的孤枕难眠,说多都是泪,“还好我家三弟争气。他喜欢到处走动,与习武之人谈得来。看起来似乎只知玩耍,实际挺会办事。” 这时,一位太监恭敬进来禀告兵部尚书黄大人到了。不知在向皇上还是沈晫禀报。 话音刚落,精神十足的兵部尚书黄大人走进殿。他看见如此场面一点也不吃惊,径直走向沈晫抱拳笑道:“沈兄辛劳。沈将军让老夫来知会一声,京中守卫已替换完毕。” 什么?!众人不敢置信看向黄大人。玄和帝不停咳嗽,颤抖着手指黄大人:“你……” “臣见过皇上。”相比对沈晫的行礼,黄大人向玄和帝见礼明显敷衍。 “你们何时勾结在一起?”三皇子不解,他们那么努力阻止沈家和黄大人勾结,为何…… “说起来我家三弟真是个宝。”沈晫笑眯眯看向玄和帝,“若非皇上将他从边关召回来,有些事情臣还真的搞不定。皇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黄大人之爱女日后乃臣的三弟妹。黄大人爱女心切,怎会不为女儿着想呢。皇位谁坐不是坐,我们依旧是臣,必尽心辅佐。” “荒唐!你们在逼宫!”玄和帝气得咳出血,“朕不同意,朕不会同意老十继位。” 十翁主?!三皇子和六翁主震惊,众大臣吃惊。他们何等通透,瞬间明白沈家的意图。 “恐怕由不得皇上不同意。”沈晫整理衣袖轻描淡写道,“皇上想立的诏书根本走不出这座大殿,没人会认可。只要皇上在臣这份传位诏书上盖好玉玺,臣保证不伤任何皇子的性命,也会用尽全力辅佐十翁主成为一个好皇上。如若不然,臣只能做些迫不得已的事。” “沈、沈、沈……不凡,好,你好得很。”玄和帝喘气越发困难,他转头看向三皇子和六翁主,而后沉痛闭眼吩咐,“回申,拿朕的玉玺来。朕答应认可这份诏书……” “父皇。”三皇子和六翁主摇头不愿玄和帝妥协。即使他们败局已定,无法翻身。 陆回申垂眸,领命下去取玉玺。很快,陆回申将玉玺取来交玄和帝。高栖立即上前展开传位诏书,玄和帝紧紧抓住玉玺,咬牙盖下去。沈家与兵部尚书联手,他们毫无胜算。京中侍卫皆被换,他们手上已无兵。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皇位还姓郑,他们唯有忍…… 众人眼看着玄和帝在传位诏书上盖下玉玺,三皇子和六翁主何其不甘,却明白玄和帝的用心良苦不得不忍。盖好玉玺,高栖将诏书捧到沈晫面前。沈晫微笑拿走诏书,十分满意。 收起诏书,沈晫抬手下令:“将三皇子和六翁主关入大牢,待新帝登基再论其罪。” 士兵们即刻上前,押走三皇子和六翁主。他们离开前不甘瞪沈晫,然并未反抗。 三皇子和六翁主被押下去后,沈晫走到阁老们与众大臣面前:“诸位皆是朝廷栋梁,为新帝择吉日之事便交由你们。相信你们不会做出让我失望的事,我很不想对你们发怒。” 沈晫将诏书交给阁老,阁老接过后微微颔首。阁老们和众大臣行礼退下,即刻召集文武大臣宣读传位诏书。还有更多事要做啊,沈晫负手走出大殿。高栖和沈喜恭敬跟上。 黄大人派人守住玄和帝的寝宫,只留下陆回申一个太监贴身服侍。名为养病,实为软禁。 传位诏书很快昭告天下,文武百官纷纷扬扬,谁也没想到会传位给十翁主。按理来说轮都轮不到十翁主,当得知三皇子和六翁主被下狱,他们都住了嘴。自有人想面见三皇子和十翁主一探究竟,然而大牢守备森严,谁也进不去。后宫更什么消息也没传出,十分急人。 诏书已下,各方面将准备新帝登基仪式。如今宫里都听沈晫的,他自然有很多事要忙,根本没时间出宫休息。乔柯知道沈晫抽不开身出宫,只能进宫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 沈晫面对众多事正不耐烦,幸好乔柯到来。比起沈晫,乔柯对这些事更擅长。 后宫众妃皆遭到软禁,除了十翁主的生母白妃娘娘。她自请前去伺候玄和帝,说的十分感人。沈晫没意见,谁都可能帮玄和帝夺权,唯独白妃不可能。十翁主一登基,白妃的身份自然贵不可言,总比皇帝的后妃划算。乔柯派人送白妃去玄和帝的寝宫,顺便监视。 后来听闻白妃将玄和帝气得不轻,明知玄和帝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她,偏生她每天都去服侍玄和帝用药。外界看来白妃有情有义,实际玄和帝每天遭受白妃的冷嘲热讽。白妃出身商家,若没点手段根本不可能在宫里活下去。她恨玄和帝让她入宫,更恨玄和帝的偏心。 六翁主和十翁主皆玄和帝亲生,待遇却天差地别。白妃对此心凉,却咽不下这口气。 如今玄和帝失势,白妃终于翻身,她怎会不出这口气。从今以后,她是最尊贵的女人! 沈晫不在乎白妃和玄和帝之间的恩怨,忙到晚上他在乔柯陪同下去牢里探望六翁主。乔柯微笑站在外面,摇摇头不进去。等沈晫走进大牢后,乔柯转身去看同在牢里的三皇子。 狱卒恭恭敬敬带路,将沈晫带到牢房后悄悄退下去。沈晫看着身处大牢,仍不减傲气与贵气的六翁主郑汐,不知道该说什么。如何才能让六翁主放下?他欠沈不凡的得还。 “你是来看我这个失败者的?”郑汐轻轻起身,与沈晫隔着栏杆相望,“相信你的我简直是个大笑话。当初是你说会帮我,如今呢?皇位原本是我的,你却硬生生抢走。沈不凡,你这个背信弃义之人,这么多年是我看错了你。我不该相信你,相信你对我是真心的。” “真心?六翁主,你本想以谋反之名拿下我对吧?”沈晫想起对士兵下令的六翁主,为沈不凡觉得不值,“你不会杀我,你会用我要挟将军府。我猜,你打算囚禁我一辈子。” 郑汐冷冷注视沈晫,并不言语。成王败寇,到底是他败了,无话可说。 “除开我们的恩恩怨怨,其实我挺欣赏你的。有野心不是坏事,相信你坐上皇位会是个明君。可是啊我得护着乔柯,我的夫郎。所以我和你只能成为敌人,无法成为朋友。”沈晫无奈叹口气,“身为沈家的一员,我不可能让你登基。因为你比我想象的更加心狠。” “你真那么爱他?”郑汐紧握拳,“自从你娶了他,就将我们的过往抛到九霄云外。” 沈晫淡淡笑,注视六翁主道:“我爱的人只有乔柯。六翁主,你知道吗?其实真正的沈不凡在五湖村遭到刺客追杀时,已经死了。我不是沈不凡,而是异世界飘来的一缕魂。六翁主,沈不凡若还活着,想必不管你做什么他都会原谅你,义无反顾站在你这边。” 即使会遭受到痛不欲生的伤害。沈晫垂眸,不知道此时沈不凡投胎去了没…… 郑汐静静看沈晫,同样的脸却看不到记忆中那份熟悉。回想再见后的点点滴滴,明明那般不同,他却不曾怀疑过眼前的不再是那个人。郑汐似解脱似苦涩一笑:“原来你不是他。” “若你早知他出京会死,还会让他去吗?”沈晫想为沈不凡要一个答案。 “会。在我心里他终究不如皇位重要。”郑汐悲凉笑着,这些年的执迷和不甘当真可笑,这个人根本不是沈不凡,不是沈不凡,“他死了也好,看不见我如此狼狈的模样。” “我不会杀你。”幸好沈不凡没听见答案,沈晫淡淡道,“你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 湿了眼眶,一滴泪从郑汐脸颊滑落,他伸手拭去守住自己的坚强。他一直错怪了沈不凡,他以为沈不凡变心,以为沈不凡背信弃义。原来沈不凡早已死在千里之外,死在多年前。这些年来他一边怨着沈不凡,一边又舍不下。他甚至想过有朝一日登大宝,为沈不凡饶过沈家。 他以为自己终有一天能找回失去的沈不凡,却不知道上天早已剥夺。泪停不住,郑汐一遍又一边擦,怎么擦也擦不尽。沈不凡,到死都是最爱他的沈不凡,没有食言…… 六翁主是爱沈不凡的吧。沈晫在心里叹气,若只是无情利用多好,他们便不用这般苦。沈晫抿唇道:“为了沈家,为了乔柯,我不能给你皇位。但其他的我会尽量满足你。等你想好要什么,让狱卒传话给我。但凡我能做到,一定会做。待一切安定,我会放了你。” “本宫会慢慢想的。”沈晫正欲转身离开却听见郑汐极冷静的话。他转头看见泪流满面的郑汐,嘴角沿着浅淡的笑。此时他想起来,六翁主在他面前从未称过本宫,如今变了……六翁主待沈不凡到底是特别的,因为他不是沈不凡,所以不再拥有特权。多决绝的人…… “好。”沈晫点头应下,“你知道我不能给什么。除了最重要的东西,其他你都可以要。” 轻轻擦去脸上的泪,郑汐垂眸温柔一笑。此刻他恢复了身为翁主的高傲和尊贵,然而又多了释然和温情。他本就生的极美,这般风情万种的模样更是惊艳,让人移不开眼睛。 郑汐抬眼望向沈晫道:“你是个很好的对手。本宫输得不冤,但本宫不会放弃。” 【作者有话说:_(:з」∠)_每天都希望能赶快完结,啊啊啊,太难了,我太难了。】 一百六十一、一族陪葬 六翁主果然没那么简单放下。沈晫轻轻叹口气,无奈转身离开,又是件长期奋斗的事。 站在牢房里听着沈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郑汐闭眼仰起头。当年他与沈不凡未曾好好道别,再见面已物是人非。垂头掩面,郑汐唇角扬起一抹笑,太好了,沈不凡没有背叛……没有背叛……许多画面在脑中闪过,他的笑凝固,一点点消散。原来……原来……他…… 回府,沈晫累得不想动,乔柯为他换下官服。乔柯垂眸问:“你会杀三皇子吗?” “你见过他了?”沈晫轻轻握住乔柯的手,“放心,我不会杀他。他救过你。” 抬头看沈晫,乔柯轻轻一笑:“嗯,不杀他就好。他救我的这个情,得还。” 沈晫揽着乔柯坐下:“你跟他说了什么?只要他肯放弃皇位,我立刻能放他出来。” 说了什么……乔柯想起在牢里与三皇子的对话。他去时,三皇子似乎并不意外。 “你是第一个来看本宫的人。”三皇子郑临淡淡笑,“沈不凡赢了,他扶持了一个傀儡皇帝。他答应皇阿爷辅佐新帝,你呢?你本不该被困在后宅,你本可以站到更高。以你的聪慧,本宫甚至认为若是你登上那个位子,也并非不可。放弃唾手可得的东西,你甘心吗?” 乔柯含笑注视郑临:“三皇子,人各有志。谢谢你这些日子的帮助,也谢谢你曾救我。我会报答你,求夫君放过你。诏书已下,大局已定,只要三皇子肯放下……” “本宫觉得自己很奇怪。”郑临无奈笑,摇摇头,“本宫渴望那个位子,不甘心让给任何人。可若你坐那个位子,本宫好像就没有什么不满意。甚至奢望那般,至少你不再把沈不凡当你的天,你的一切。你能走出沈不凡这个桎梏,你可以拥有更多东西,更……” “我想过的。对那个位子,我渴望过。”乔柯轻轻垂头,“但得到一些东西,就会失去另外的东西。权力,皇位对我真的那么重要吗?身边没有夫君,什么都不重要。夫君说过,若我想要那个位子,他竭尽全力助我坐上去。会用一辈子帮我安定天下,稳定朝局。”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郑临不懂,沈不凡愿意协助,为什么乔柯不走向最高位。 “因为那个位子会让我失去夫君。”乔柯握紧拳头,悲伤摇头,“我不要那样。我不要用现在的幸福换未来的权势,我不要失去最重要的夫君。夫君是我的最爱,永远都是。” 郑临沉默。他多想嘲讽说一句儿女情长,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这是乔柯的选择……手掌天下不敌一个沈不凡;万人叩拜,俯首称臣不敌一个沈不凡;什么都敌不过一个沈不凡。 “或许本宫也有私心……”郑临转身背对乔柯,“本宫到底还是想要那个位子。” 乔柯未再说什么,就此离开。他没问三皇子有何私心,有些话不该问,也不能问…… “怎么了?”沈晫轻捏乔柯的手,“怎么一直发呆?三皇子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吗?” 摇摇头,乔柯回握沈晫:“给他一点时间吧。他会看到夫君亲手捧起的盛世。” 沈晫含笑在乔柯唇上亲一口道:“如此夸为夫,为夫会骄傲的。” 相爱之人缠绵,一夜很快过。翌日,沈晫和乔柯依旧进宫处理各种事,宫外那些不安分之人交由沈不拘等人查办。需确定登基的各项事宜,清理三皇子和六翁主的爪牙,沈晫还得帮忙看奏折。奏折呈上来,因玄和帝病重不可操劳,由几位阁老和沈晫将奏折交十翁主批阅。 十翁主郑渺自然不会,阁老们很有耐心教导。沈晫在一旁愁眉不展:“十翁主年岁尚小,需寻一个才德兼备之人为师。不止教为人处世,更要教导如何做皇帝。阁老们觉得呢?” 几位阁老互相看看,皆推辞。阁老们资历够,才学有,然而现今局势做十翁主的老师是件麻烦的事。朝堂后宫皆被沈家把持,十翁主只是一个傀儡皇帝。他们用心教,恐惹杀身之祸,不用心教,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一位阁老提议:“不如沈大人亲自教导十翁主。” 沈晫满头问号,让他教?他自己的学生还是甩给红先生教。拜托,他真的不能当老师误人。沈晫摆摆手:“我再想想。红砚才学极好,或许他能胜任。阁老们认为如何?” 能甩锅当然甩锅,而且红砚是站在沈家那边的人,阁老们自然称好。阁老们继续教十翁主批阅奏折,沈晫命人传红砚过来商量事情。话刚说完,有太监来禀报驸马递折子求见。 驸马……应当是为六翁主的事。沈晫让人带驸马进来,有些话他得跟驸马说清楚。 太监领驸马徐缘进宫,到议事殿外等候,沈晫与大臣们商量完事情才能见驸马。徐缘在外等了将近两个时辰,大臣们才从里面出来。沈晫心累喝口茶,召徐缘进来说话。 谁知徐缘并不进去,直接在殿外跪下,头重重磕在地上:“求沈大人让我见翁主。” 对徐缘来说,他最不想求的人就是沈不凡。求便代表他输了,彻彻底底输了,可是为了六翁主,他甘愿向沈不凡下跪磕头。只要能见上翁主一面,确定翁主没事一切都值得。 沈晫被徐缘的举动吓一跳。他忙起身出去扶徐缘:“现在还不能让你们见面,得过些时候。你先起来,放心吧,六翁主不会有事。我知道你担心,我向天发誓不会伤害六翁主。请你先回去,过些时候我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六翁主。你真的不用求我,我本就不会伤他。” 徐缘未起身,再度伏地磕一个响头。不论是念旧情也好,还是有别的考量,只要沈不凡不伤害翁主就好。得到沈晫的保证,徐缘起身出宫。他在翁主府等着,等翁主平安归来。 望着徐缘远去的背影,沈晫不知该说什么。一个沈不凡,一个驸马,皆对六翁主情深似海。沈晫命令传其他人,他还有好多事要做。殊不知他对驸马说的话,被有心之人误解。 夜晚,两名穿着富贵的中年男人到大牢。他们贿赂守卫不成,拿出白家的腰牌威逼利诱。守卫终于软化,放两人进去。两个人窃笑不已,提着食盒进大牢。说通狱卒,将他们带到六翁主的牢房前。狱卒打着哈欠下去,两个男人忙蹲下打开食盒。一阵饭菜的香味飘散而出。 本就浅眠的郑汐早已醒,闻到饭菜香味坐起身。他转头看向两个男人:“白家的人?” 两个男人手一抖,实在不明白怎么一眼被看出来历。他们谄媚笑,一人道:“翁主受苦,我们带了些可口的饭菜来。对了,还有好酒。这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好酒,翁主一定喜欢。” “对对对,”另一人笑道,“牢里阴暗潮湿,翁主多喝点酒暖暖身子。” 郑汐起身走到铁栏前冷冷注视两个男人。两个男人仿佛心思被看穿,心虚地缩头。 蓦然一笑,郑汐伸出手:“不是有好酒吗?拿来给本宫尝尝,若真好本宫重重有赏。” 两个男人立马倒杯酒点头哈腰送上。郑汐含笑接过,望着杯里透明的酒出神。两个男人不知道郑汐在想什么,互相使眼色想催促。郑汐唇角溢出美艳的笑,随即一口饮尽杯中酒。 霎时喜上眉梢,两个男人奸笑。郑汐松手,酒杯摔在地上发出轻轻的响声,却没碎。 “呵呵呵,”郑汐低头笑,越笑越大声,引来两个男人疑惑的目光,“你们如此迫不及待杀本宫,本宫当然要如你们所愿。哈哈哈哈,白家,你们捡了大便宜,怎能不付出代价。” “什么捡大便宜!都是皇子,凭什么你能争,十翁主不能争。”男子直起腰不服吼。 “就是。”另一个男子也变了态度,一脸洋洋得意,“如今十翁主将继承大统,而你六翁主会成为一具尸首。别怪我们心狠,谁让你挡了十翁主登位的路,是你活该。” “哈哈哈哈。”唇角流出鲜血,郑汐眉眼皆笑,“现在的沈不凡容不得别人擅作主张,谁敢违背他的决定,将会付出惨重代价。本宫恩准你们白氏一族陪葬,让本宫黄泉路上还能受你们一族顶礼膜拜。还不跪下谢恩?哈哈哈哈。”白家,哈哈哈哈,白家亦不得好死! 两个男人听此言慌了,大声问郑汐什么意思。郑汐没回答,笑着倒下去。当初他递给太子***,如今自己也落得和太子一样的下场。郑汐大口大口吐出血,他累了,好累…… 大动静引来狱卒,狱卒见六翁主倒在血泊里,忙去禀报牢头。牢头匆匆赶来大惊失色,亲自快马去禀告沈晫。沈晫本已睡下,得知消息穿上衣服急忙赶来,可惜已经晚了。 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六翁主,沈晫气得踹翻被狱卒押住的两个男人:“关起来!” 大夫匆匆赶来,奈何六翁主已气绝。沈晫怒火中烧,将今夜当班的狱卒全数判死刑。他命人去通知驸马。徐缘本以为会等到六翁主平安回家,等来的确是去领尸首的消息。 不敢置信走进牢房,徐缘轻柔抚摸郑汐的脸:“翁主,我带你回家。你可以回家了。” 徐缘抱着郑汐从沈晫身边走过,沈晫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徐缘未看沈晫一眼,红着眼哽咽道:“我又错了,我不该信你,不该等。拼掉一条命,至少我能见他一面。” 人已逝,再多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沈晫看着徐缘苍凉的背影缓缓走远,又气又怒又悲。他从没想过杀六翁主,他答应沈不凡的没做到,答应徐缘的也没做到。他,食言了。 【作者有话说:_(:з」∠)_懒作者很喜欢六翁主的,真的是很喜欢的,嘤嘤嘤,表打。】 一百六十二、驸马殉情 这晚,沈晫震怒,连夜派兵抓捕白家人。白瞳自知无法劝沈晫,狼狈进宫求白妃娘娘想办法。白妃得知事情无力坐在榻上:“谁都没办法。哥,别怪我,我只能明哲保身。” 十翁主勤学批奏折,半夜还没睡。听闻白瞳进宫,过来看看却听见白家毒死六翁主之事。 走出来,十翁主郑渺注视白瞳:“为什么杀六哥?你们知不知道他对我很好?” 白妃别开头,不愿多说。见到十翁主,白瞳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小渺,你想办法劝劝沈大人。起码给我们白家留一条生路,白家毁了,你们便真的无依无靠……” “为什么?”郑渺一派天真歪头问,“六哥乃皇阿爷和父皇最喜爱的翁主,身份尊贵。他虽被关在大牢,但未定罪。白家乃一介平民,毒杀翁主按照律当满门抄斩。舅舅身为白家人,能逃过追捕半夜进宫,已是沈大人网开一面。舅舅,你还活着,不要太贪心哦。” 看着十翁主,白妃和白瞳愣住。他们一面觉得十翁主对家族太过无情,一面又惊叹十翁主居然看到这么多事。白家毒杀六翁主,如此大罪不可能赦。白瞳跌坐在地,完了…… 这一夜,沈晫坐在厅中完全没睡。乔柯十分忧心:“事已发生,你再自责也无用。” “我想不明白,六翁主为何会喝下毒酒。”沈晫愁眉不展,“他明明说过不会放弃,只要拖延时间,只要他自己不喝下毒酒……可是他喝了,我不懂他为什么喝。以他的聪明有很多办法能保命,可他没有。他自愿喝下毒酒,我不明白啊。他怎甘心就这样失败……” 乔柯上前抱住沈晫:“我知道你不希望他死,可他已经死了。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不懂六翁主为何这样选择……沈晫抱紧乔柯,无论如何纠结,六翁主已不能回答…… 白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不过一晚京中人人自危。白家人悉数被抓,查封京城产业,一代皇商就此陨落。沈晫坐在殿宇里听侍卫的禀告,白家大大小小全部下狱,已向各地方下令查封所有白家产业,包括店铺、田地、商队……无论他们如何高呼冤枉,沈晫也不想听。 侍卫禀告完小心翼翼瞄沈晫,发现沈晫在出神不敢多言。红砚挥挥手:“下去吧。” 当即,侍卫领命退下。沈晫苦笑道:“我算知道什么叫一颗老鼠屎毁了一锅粥。红砚,将白家的商铺交王家打理,商队给杨管事,田地、财帛等充公。别再出什么糟心事。” 点点头,红砚明白沈晫的意思。抄家之行恰是中饱私囊的好机会,沈晫不想看见这种事。红砚自会安排妥当,找值得信任的人办差。若此时谁还敢闹出什么事,当真是不要命了。 高栖匆匆进来行礼:“皇上听闻六翁主薨的消息,摔了药碗,在寝宫大骂大人。” 心累,沈晫叹口气摆手:“随他去吧。身边重要的人一个个死去,他也不容易啊。” 沈喜由外捧着一个折子进殿,呈给沈晫:“大人,六翁主府今早送来的折子。” 想着应当是葬礼的事,沈晫接过折子打开。折子确实禀明葬礼一事,却不只是为六翁主。看着上面的一行行字,沈晫沉痛闭眼:“既然驸马已随六翁主而去,允其合葬。” 红砚震惊,接过折子细看。沈喜垂头:“昨夜翁主府繁忙,驸马闭门不出,众人只当他伤心过度。今晨才发现驸马与六翁主一同躺在棺材里。驸马乃服毒自尽,发现时已气绝多时。月念姑娘自小在六翁主身边伺候,念及驸马深情特请将他们合葬,并求去守陵。” “允了。”沈晫转身恨恨扫掉茶几上的茶盏。茶杯碎在地上,高栖和沈喜急忙跪下。 “六翁主和驸马无后人,翁主府的一切事宜全靠这位月念姑娘打理。”红砚合上折子道,“派个人去帮衬吧。如今宫里朝上事多,你分身乏术。让乔柯或沈家哪位姑娘去吧。” “让白瞳去。”沈晫紧握拳,“我留下他的命,他就该做点事。许他入狱探望家人。” 红砚点头,让沈喜和高栖先下去。而后他自己也退下,让沈晫一个人静静。 沈晫跌坐在椅子上,手悲伤捂住眼睛。他以为自己想做的事总能做成,现实却狠狠扇了他几巴掌。他答应沈不凡的没做到,答应驸马的没做到,答应皇上的没做到,都没做到。 听闻驸马殉情的消息,乔柯知道沈晫难过,特意过来。他走到沈晫面前,轻轻握住沈晫的手:“夫君,你将太多事压在自己身上。你只是一个人,不是神,揽不了所有的事。” “我是不是很残忍?”沈晫紧紧反握住乔柯的手,“我早说过我不合适当官。” 乔柯抱沈晫入怀柔声道:“夫君,没事的,没事的。事情很快会过去的。” 抱紧乔柯,沈晫嘲讽笑着。他笑自己傻,笑自己天真,笑自己以为能掌控一切。哪怕老天再偏袒他,他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算不到所有的事,猜不透所谓的人心,更救不了人。 他无能、无力、无助,多想逃离京城的纷纷扰扰。他不想为官,也不适合为官…… 白瞳领命去翁主府,协助料理六翁主和驸马的葬礼。他前往牢里见过家人,看着家人哭着求救,他什么也做不了。白家的罪由皇上亲定,怒火滔滔下令满门抄斩,只留下他一个。 玄和帝自不想放过白瞳,但沈晫决意留下白瞳。为此,玄和帝指着沈晫的鼻子骂:“你已身在万万人之上,知不知道你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会被底下人曲解。是你害死汐儿的,若非你对驸马说的那番话,透露出你待汐儿不同,白家的人岂会夺去汐儿的命。是你害死他的!” “若我有意扶持六翁主登位,当初怎会选择十翁主。”沈晫气红了眼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个个都认为我会改变主意,认为我早晚会选择六翁主。我不能给他皇位啊!” 六翁主最想要的东西他不能给,若不是为此他何必筹谋那么多。沈晫忍不住悲伤和愤怒,举起桌上的花瓶重重摔碎:“为什么没人明白?若能全了六翁主的心愿,我根本不会当这个官!我从来不想当这个官,你们非要我当。我不想参与皇位之争,你们非要拉我进来!” 他没有当官的才能,所以一再犯错。为什么这些人看不出来,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放过他! 玄和帝气得剧烈咳嗽,他指着沈晫几次张嘴说不出话来。若当年沈不凡回来时第一次辞官他准了,是不是现在会不一样?眼看着重要的人一个个死去,而他还在苟延残喘…… 高栖在殿外瞧见沈晫手上有血,似乎是碎片溅起来划伤的。他忙命人去请太医。 “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沈晫垂头,双眼无神,“死去的人不可能活过来。” 话毕,沈晫转身离开,高栖紧紧跟随。行至花园,沈晫停步抬头望天:“我讨厌皇宫。” 更讨厌权力斗争。他是个普通人,只想简简单单过一生。自从来到京城,一切都乱了。沈晫垂头看自己的手,大权在握……实际是身不由己……即使如此讨厌,他却还要做接下来的事。沈晫放声大笑,笑到流出泪。事已至此,该走的路,要走的路只有一条…… 六翁主和驸马的葬礼完全按照规制来,无一点越矩。沈晫始终未出现,他不想看见六翁主的棺木。心中郁结无处诉说,他只好去牢里找三皇子聊聊天。三皇子郑临身上少了锐气,多了平和,似乎已看透。郑临淡淡一笑:“我大概知道六弟为何想死,你想知道吗?” 我?三皇子放下了骄傲,放下了很多很多东西。沈晫席地而坐:“想知道。” “知道又如何?”郑临隔着栏杆看沈晫,“六弟已死。若你只为了自己心里好受些,我不介意告诉你。我不知道你和六弟谈了什么,但你们的谈话一定很关键。他发现了自己一直没发现的事情,内心十分煎熬。皇位无望,又与你闹成这样,他在乎的什么都没了。” 因为沈不凡的死?沈晫不是很懂六翁主借此发现了什么,但一定很重要。只是谁也不是六翁主,谁也不知道六翁主当时心里真正的想法。六翁主是自愿赴死的,这点毋庸置疑。 沈晫倒上一杯酒放进牢里:“待新帝登基,我便放你。你若想入朝为官也并非不可。” 郑临摇摇头,轻轻笑:“六弟的死让我明白一件事。你不会把皇位给我或他,如此我还有什么好争的。不如四处走走,看看大好河山。即便你将十弟当真傀儡,也应不会让国家衰落。这便够了。只是临行前,能否容我向父皇告别?他的几个儿子都不争气。” “可以。”沈晫倒杯酒一口饮尽,“酒逢知己,我敬你这个好友。谢你愿意放下。” 起身,郑临走到栏杆前坐下,拿起酒杯饮下。大笑出声,郑临举杯过去讨酒:“现在让我想起在四海县和你重逢的时候。那时你在牢里,我在牢外。如今我在牢里,你在牢外。” 酒斟满,两人碰杯。沈晫心情好很多:“想想以前的事情,似乎很远,又仿佛很近。” “说的不错。”郑临抬眼注视沈晫,“其实尚有许多事情没查清。你为何不怀疑我?” 沈晫抿唇一笑,敬郑临一杯:“不重要了。即使有些事是你和六翁主的手笔,如今一点也不重要。郑兄,若有朝一日你愿意回来,若你认为十翁主不是明君,你依旧是三皇子。” 郑临笑了:“真是遥远又不可靠的承诺。我觉得十弟会是个好皇帝,因为他是你选的。” 【作者有话说:_(:з」∠)_距离完结越来越近啦~】 一百六十三、新皇之师 “别太相信我,我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两人相视一笑,喝酒聊天,十分快意。 五月,举行新帝登基大典,大赦天下。沈晫看着身穿龙袍的十翁主一步一步登上皇位,心方落定。新帝号圣昭,十二岁登基。圣昭帝登基后下第一道圣旨,封沈晫为刑部尚书。 无人不应,齐齐跪下高呼万岁,自此皇位之争落下帷幕。新帝登基的第二天,沈晫放郑临出狱。郑临入宫拜别玄和帝,他们并无温情的谈话,仿佛不是父子。郑临叩拜,而后离开。 郑临带着王妃离开京城,期望看遍大好河山。千章和千江自然跟随,此后几年未回京。 新皇已登基,挑选教导的老师迫在眉睫。红砚才学出众,能教圣昭帝课本上的东西。沈晫想让圣昭帝思想不拘泥于古代,想灌输现代人的想法只能他自己上。圣昭帝从此有两位老师,红砚和沈晫。红砚教才学,为君之道;沈晫教思想,开阔眼界。圣昭帝聪明又好学。 因国丧服丧三年,沈晫提议以日代月。逝去的人要哀悼,老百姓的日子也要过。 “明年又将开科举。”沈晫合上书本道,“正好,直接开女子哥儿的科举。” “会不会太快?”红砚不放心,“开女子科举并非小事。监考、搜身、巡逻等皆需女子哥儿,我们现在上哪找那么多人?若不将此安排妥当,只恐坏了他们的名节。” 古代科举能一直延续下去并非没道理。沈晫不打算做什么大的变革:“宫里宫女多得是,哪里没有人。沈喜,你组织挑选宫女。会写字的,身体健壮的一一分出来,明白吗?哦,对,太监也可以参加。如今新帝登基,后宫要不了那么多人伺候,是该借机整顿整顿。” 沈喜躬身行礼,犹豫片刻道:“大人的意思是太监也可以参加科举吗?” “当然。”沈晫点头,“最好废除阉刑。我知道你们被送进宫伺候人,又被阉割很不容易。传话下去,慰问所有太监。以后被送入宫的男子无需阉割,到一定年龄也可出宫娶亲。” “此不妥。”红砚忙阻止,“那些大臣愿意退步与女子哥儿一同站在朝堂之上,不代表他们愿意接受太监也为官。此事需从长计议,万不可鲁莽行事。何况你不能保证以后每一任皇帝皆是女子哥儿,无需阉割实在不妥。即使你现在废除,过后依然会被恢复……” “即使以后别的皇帝登位会恢复,如今我也要废除。”沈晫态度十分强硬,“那些个大臣不愿意和太监共事,可以,让他们全告老还乡。明年便是科举,正好给新人腾位置。” 圣昭帝坐在御案后听着,一直没发表意见。红砚苦劝无果,唯有叹口气另寻他法。 “皇上,”沈晫突然转头看向圣昭帝,“你对此事怎么看?你觉得谁更有理?” 看看红砚,圣昭帝又看看沈晫:“朕觉得两位都有理,你们都有自己的考量。朕支持沈爱卿,不破不立,有些事只有敢做才能更上一层楼。无法跟上的人注定被淘汰。” 红砚吃惊不已。沈晫满意点点头:“朝廷先动,民间再动。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事情定下,后宫从今日起挑选有能力的宫女太监,大幅度调动。为方便行事,沈晫设立许多从未有过的官职。有大臣不同意沈晫的做法,直接被撸掉乌纱帽,遣送回乡。屿汐独家。 沈晫如此离经叛道,很多大臣认为事情绝不可能成,等着看笑话。然而民间对女子科举反响不错,对废除阉割之事也少有反对之声。太监毕竟是宫里的人,阉不阉割跟老百姓其实没多大关系。若能不阉割就进宫,他们老百姓岂不是又多一条通天路,何乐不为啊。 朝廷后宫如火如荼忙着女子科举一事。另一边,乔柯为沈晫脱下官服:“以日代月后,国丧不再是三年。雅妹妹和梁先生的亲事得提上日程,他们已经耽搁好几年,可不能再耽搁。” 沈晫点点头:“确实如此。你看个日子,通知梁先生上门提亲。赶紧把婚事办了。” “说起婚事,”乔柯将衣服搭在屏风上,“大哥似乎也有相中的人,只是对方因各种原因一直未嫁。如今也二十七八了,是个黄花老闺女。我想着既然大哥喜欢,就顺他的意。” “二十七八年纪大吗?”沈晫完全不觉得大,他上辈子三十还没结婚呢。 “确实有点大。”乔柯倒茶递给沈晫,“我倒不是在乎什么名声,就怕她年岁大生孩子辛苦。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一趟,年岁越大越危险。若她真有事,你让大哥……” “放心。”沈晫拍拍乔柯的手,“还有义父在呢。义父的医术你心里有数,还担心?” 乔柯一笑:“好好,我不担心。我会派人通知梁先生,让他择吉日上门提亲。” “既然大哥有看上的人,也赶紧办了吧。”沈晫坐下喝口茶,“这些年大哥一个人挺辛苦,有个贴心的人也好。喜欢就别拖了,万一出什么事呢。能办还是赶紧办了吧。” “我也是这样想。”乔柯坐到沈晫身边道,“那思香妹妹和韵妹妹,你如何安排?” “其实也没什么安排。”沈晫放下茶杯,“你觉得巩恒和许歇两人如何?他们都未成亲,人品信得过,才能什么的也有。尽管他们身家比不上将军府,但前途无量。你觉得呢?” “许歇年岁比巩恒小一些,性子也没那么稳重。”乔柯想想道,“只不知巩恒是否有意中人,像他这个年岁还未成亲必有内因。至于许歇,好像有门娃娃亲,但那姑娘已疾病去世。他们人倒是不错,就不知道思香妹妹和韵妹妹是否有意。而他们两人又是如何想的。” “问问不就行了。”沈晫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你问问两位妹妹,我去问他们。” “你肯定想着,若能成将军府便三喜临门,亲事一块办了。”乔柯无奈笑,“你啊就是嫌麻烦。行,我去问两位妹妹。你也写封信去边关,问问四弟和不夜堂弟是否有意中人。” 操心完妹妹,还得操心弟弟。沈晫翻个白眼,这就是当老大的悲哀啊,真是命苦。 几日后,梁喻登门提亲,双方喜气洋洋。乔柯找机会问过沈思香和沈韵,对巩恒和许歇有没有意。沈思香含羞低头,没说不好,也没说好。沈韵直接拒绝,表明一颗心全在生意上。 而沈晫也问过巩恒和许歇。许歇没什么意见,全听沈晫的。巩恒之所以至今未成亲,实有心伤。他原有个两情相悦的哥儿,奈何阴错阳差,心上人嫁给了别人。心伤未好,巩恒不愿耽误别人。了解事情原委后,沈晫反而觉得巩恒和沈韵更配,觉得两人挺有cp感。 巩恒成熟稳重,能护着跳脱的沈韵。沈晫唇角扬起一抹笑,或许能试试撮合…… 然而之后一番奋力撮合,让沈韵越发不待见巩恒,巩恒也觉心累。闹腾后,沈晫失去兴趣便不管了。也不知怎么的,巩恒和沈韵就瞧对了眼。沈晫简直无语,沈家女儿都喜欢真香? 沈家三个女儿出嫁,十里红妆,一时风头无两。沈家办完喜事不久,乔滨迎娶心上人。乔大夫和叔嬷做证婚人,受新人叩拜。一连好几件喜事,乔大夫特别高兴,不免喝多了。 三朝回门当天,沈晫见识了三对不同夫妻的相处模式。首先梁喻和沈雅,两人皆有礼,对视皆眼中含情,狂撒狗粮。而后巩恒和沈韵,沈韵依旧像个小女孩,爱笑爱闹。巩恒就守在旁边微笑看着。每每沈韵回头,巩恒都在她身后。沈韵被宠成了小公举,沈晫很欣慰。 最后许歇和沈思香。沈思香恪守礼数,往往落后许歇半步。许歇直接握住沈思香的手笑言夫妻该并肩而行。沈思香羞耻点头,并未抽回自己的手。以前都是沈晫撒狗粮,如今终于知道吃狗粮的滋味。一家人上桌吃饭,其乐融融。乔柯微笑给沈晫夹菜,沈晫心满意足。 皇宫,圣昭帝背诵今日的功课给玄和帝听。玄和帝脸色苍白,无力摆手:“红砚才学出众,他教你自会用心。沈不凡又教了你什么?他是不是让你什么都听他的?受他摆布?” “父皇,你对不凡老师偏见太深。”圣昭帝捧上一杯茶,“儿臣觉得不凡老师是世间眼界最开阔之人。你担心他摆布儿臣,他却只想让儿臣早日成材。父皇,你不承认他的优秀,便永远赢不了他。儿臣认为沈家不足为惧,儿臣更觉得江山不姓郑一点也不可怕。百姓根本不在乎皇帝姓什么,他们只在乎皇帝能不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若别人能做到,让位又如何?” “你!大逆不道!”玄和帝气得不轻,“沈不凡就是教你这些歪理,让你受他摆布!” “儿臣不觉得是歪理。”玄和帝迟迟不接茶杯,圣昭帝放下茶杯起身,一脸淡然,“是父皇太执拗迂腐。国家不是谁一个人的国家,是所有人的国家。任人唯贤,官如此,皇帝应亦如此。只要那个人能让国家昌盛,百姓安乐,姓什么很重要吗?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陆回申见玄和帝气得喘不过气,急忙为玄和帝顺气:“皇上,你怎能这般想……” “你想说江山是郑氏的江山?”圣昭帝摇摇头,“别太自大,不过是你们的野心而已。你们想将国家变成一个家族的,目光短浅。皇帝只是国家的管理者,你们却以拥有者自居。父皇,看着吧。抛却以往的国家会变得多么繁盛,从未降临过的空前盛世将由儿臣缔造。” 玄和帝看着圣昭帝,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十儿子有气魄。奈何想法太惊世骇俗…… 【作者有话说:_(:з」∠)_三对夫妻模式你们最爱谁?懒作者莫名喜欢巩恒和沈韵啊,啊啊啊,好苏啊~】 一百六十四、后继有人(正文完) 圣昭帝登基的第一年年宴,沈晫很给面子带着乔柯参加。这次难得谁也没搞事,其乐融融吃宴喝酒,而后散席。沈晫吃得有些醉,揽住乔柯非要走回去,大笑大闹好不快活。 年后开朝,因圣昭帝年十三,有大臣提议选秀。当然,以往选秀皆选女子哥儿,此次选秀选男子。沈晫微不可见皱眉,才十三,年岁太小。红砚察觉到沈晫皱眉,借口圣昭帝还小,刚登基朝堂不稳提议多等几年。见沈晫舒展眉宇,众人明白其意,不再提及选秀之事。 这年有秋闱,童试年后不久开始考。此第一年尝试女子科举,尽管官府准备得热闹,参加科举之人到底不多。但凡能读书认字的女子哥儿皆为大家闺阁,家中多在意名声不许。亦有青楼女子,她们倒不在意那么多,大大方方参加科举。中榜之人极少,宁缺毋滥。 各地考中秀才的女子寥寥可数,沈晫下令为京城女子哥儿开恩典。他们可直接参加秋闱,相当于直接赐予秀才称号,秋闱中榜便为举人。举人可参加来年的春闱,中榜后殿试。 一条官路摆在众人面前,京城的女子哥儿到底见识广,纷纷结伴参加。女子科举如火如荼举行,男子科举照常运作。沈晫发现王小雨和王小风中榜成为举人,皱眉思索。 王小雨和王小风是沈晫看着长大的,如今算来他们已十六七岁,在现代来说年岁尚小,在古代已能独当一面。乔柯见沈晫沉思,提议道:“若他们考中,放出去历练三年吧。” 沈晫点点头:“挑哪个地方好?太苦的怕他们受不住,太轻松的没法得到历练。” “不如问问大哥二哥的意思。”乔柯微微一笑,“想必他们有自己的打算。” “行,我会与他们商量的。”沈晫揽住乔柯的腰,“女子科举那边的情况如何?今年刚开始举办,能中一两个人便不错。只要让天下知道女子哥儿当真可考科举,入朝为官即可。” “倒是有几个资质不错。”乔柯抱住沈晫的脖颈一笑,“但到底闺阁中人,想法有限。我想即便他们考中,也需加强锻炼才可真正为官。做一个官并不是光会写文章就行。” “此事交给你我放心。”沈晫在乔柯脸上亲一口,“辛苦了,我给你捏捏肩。” “好痒。”乔柯被捏得发笑,忙抓住沈晫乱摸的手,“还有一件事。悠儿瞒着我们参加了考试,已考中童生。你得说说红先生,哪有让孩子去考试瞒着父亲阿嬷的。要不是看到悠儿榜上有名,我还不知道这事呢。悠儿才多大,让他多开心几年不好吗?他还小。” “悠儿考中了?”沈晫震惊不已。以前只听过古代有很多神童,没想到自家儿子也是。 乔柯点点头:“看红先生似乎原打算让悠儿一路考上去。悠儿到底太小。” “嗯。”沈晫若有所思,“今年悠儿必定赶不上,三年后再往上考吧。我说这些天他怎么老闷在书房,原来考科举去了。你别担心,我会好好找红砚聊聊。怎能坑我儿子。” 满意一笑,乔柯抱住沈晫。然而沈晫的意思是怎能让别人坑儿子,当然要自个坑。 沈悠有为官的天赋,也有那个意愿,还乐意努力。沈晫觉得再好不过,终于后继有人。 春闱很快来临,眨眼间结束。沈晫亲自参与阅卷,他担心有些想法可以文笔不行的人被刷下去。事实是他想多了,毕竟红砚也是阅卷官之一。不久后放榜,录取男子两百多人,女子十几人,哥儿几人。皇榜一出,举国沸腾,女子哥儿当真考上科举。新奇又兴奋。 随后殿试,红砚乃监考官之一。沈晫也去考场看看。因殿试皆在一个殿,周围又有士兵把守,并未将男子和女子哥儿分开。沈晫走到一位姑娘身边看,第一印象字不错。 圣昭帝好奇,也过去瞅瞅,看完皱眉想去别处。沈晫坏心一笑:“皇上认为如何?” “字不错。”圣昭帝兴趣缺缺,“老师,不过夸夸其谈,异想天开。” 确实,对很多人来说办不到的事情就是异想天开。然而沈晫来自现代,他不认为什么事办不到。沈晫轻轻摇头:“皇上故步自封,怎可说别人异想天开。开创,是从无到有。” 想法天马行空,仿若神话。怎么乱来都行,若将乱来的想法实现呢?此次考试没有具体题目,让所有人写下认为对国家有利之事。无论经济上或其它方面。这位姑娘所提很简单,因与好友通信不便,期望能有人专门送信。她举了不少例子,认为可以提升送信的效率。 看似简简单单一封信的速度,实际不是。对沈晫来说不过两个字:快递。有何不可为? 但是对古代人来说,没有汽车、没有飞机运输,光靠马匹提升送信速度是件花费很大的事。因此,圣昭帝才会说异想天开。沈晫不理,直接行动将京城做为试验,发展快递。 而这位姑娘,沈晫力排众议点为状元。史上第一位女状元,来日的栋梁之才就此诞生。 很多人等着看笑话,等着沈晫劳民伤财认输。然而沈晫并没有输,快递的发展很快,快到所有人难以置信的地步。京城奏效后,沈晫立即将快递推往全国,首先为单个城市,而后将一个城市一个城市链接起来。如此无论送信或送东西皆有专人,速度比之前快很多。 有时时间就是金钱和生命,文武百官皆知这快很多的益处,对主管快递一事的女状元心服口服。快递发展三年,已慢慢稳定。圣昭五年,科举再开。沈悠一路考上去,成绩不菲。 这一年参加科举的女子哥儿多很多,民间对女子哥儿的态度有很大转变。来年殿试,沈悠不负众望中榜。即便文章不错,沈晫依旧将其点为探花。状元和榜眼给了一个哥儿一个女子。沈悠不服,去找沈晫理论。他自认才学不在那两人之下,凭什么不能得到应有的状元。 “你才十岁,便如此争强好胜。”沈晫无奈叹气,“我就是要压压你的锐气。不仅如此,我还会将你派到地方上历练三年。若三年毫无功绩便不许你回京,不服就做给我看。” 沈悠险些气哭,不明白为什么小时候处处宠爱自己的父亲会如此苛刻。至此开始与沈晫冷战,任命下来后提起包袱就要走。乔柯轻轻拉住沈悠温柔道:“悠儿,你父亲用心良苦,你早晚会明白。阿嬷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能在地方上做出功绩。让夫君为你骄傲。” 即使再聪明,沈悠依旧是个十岁的孩子。他紧紧抱住乔柯落泪,而后踏上远行的路。 一去三年,沈悠在地方上功绩卓然。以他管辖之地带动周围经济,城市越发繁荣。三年后再归来,沈悠成熟不少。他终于明白沈晫的良苦用心,父子夜晚闲话家常,和好如初。 因沈悠在地方上的功绩,升官至五品,站上朝堂。史上最年轻的五品官,年岁最小站上朝堂的人。沈悠很高兴,高兴终于得到父亲的认可,高兴才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同。可他还没高兴几天,一天下朝回家便被通知父亲带着阿嬷浪迹天涯去了。直接把朝堂丢给他。 沈晫特意写了一封信,夸夸沈悠,再严肃把朝堂的事交过去。实际汇成一句话:老子不干了,儿子你努力!沈悠气得揉碎信丢掉,气消后又捡回来巴巴抹平,珍惜夹在最爱的书里。 没错,沈晫带着乔柯跑路了。不仅如此,乔大夫和叔嬷随同。四个人走哪玩哪,好不惬意。半年后,乔柯有孕,他们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沈晫没通知任何人,住进一个村里,每天斗鸡遛狗,种种菜照顾乔柯。能安顿下来乔大夫和叔嬷自然很高兴,每天精神焕发。 乔柯已三十二岁,在现代怀孕都算高龄,何况古代。沈晫和乔大夫、叔嬷很是小心,就怕乔柯有个万一。肚子越大他们越紧张,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上还不放心,越发神经质。 来年,乔柯经过一番阵痛生下一对双胞胎,一个女儿和一个哥儿。此次生产乔柯元气大伤,需调养许久。沈晫不愿乔柯再受生产之苦,让乔大夫帮着配不伤身的避孕药。 叔嬷只生一个,沈晫觉得乔大夫一定有类似的药。别说,乔大夫还真有,正好用上。 “姐姐叫珍儿,弟弟叫惜儿,你看如何?”沈晫抱着孩子笑眯眯道。珍惜,不错。 乔柯躺在床上沉默,之后无奈道:“你还记得六翁主的名讳吗?你确定要娶这两名?” 六翁主的名?沈晫想想,还真不记得。瞧乔柯脸色不错,沈晫皱眉:“该不会……” 点头,乔柯抿唇:“六翁主姓郑名汐,郑汐。我知道你不是有意,但别人难免不多想。” “那就改。”沈晫思考片刻,“姐姐叫安乐,弟弟叫安宁。这下总没问题了吧?” 没问题了。乔柯有时真怀疑沈晫是否还惦记六翁主,看起来又不像。巧合?未免太巧了。乔柯不想憋在心里,到底问出口。沈晫放下沈安乐,握住乔柯的手:“我不是沈不凡,对六翁主没有丝毫惦记。你若为此多想实在冤枉我。但我承认我会记着他,他值得敬佩。” 忽然间,乔柯仿佛明白当年六翁主为何自愿赴死。回握沈晫的手,乔柯微笑,但他不打算说出来。六翁主也好,朝堂也罢,与他们而言都已过去。如今他们的生活非常闲适,彼此作伴,儿女绕膝。就让那些过往随时间淹没吧。没必要再提起,把所有事情摊开。 乔柯微微起身,沈晫急忙低下头。乔柯在沈晫耳边低语,两人相视一笑,温情脉脉。 【作者有话说:_(:з」∠)_正文完结啦,喜大普奔~懒作者要休年假了,番外年后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