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光明神后我穿了》 　　作者：行道 　　文案 　　一睁眼，李明光变成了面包术都不会，把自己活活饿死了的菜鸡学徒。 　　小学徒比较特殊，命运线直指光明神，是这个位面的救世主。 　　而李明光…… 　　李明光当救世主的时候，干掉过光明神小号，还顺带坑了一把黑暗神。 　　曾被全位面的光明神殿及黑暗神殿通缉，无数势力声望仇恨。 　　* 　　传说不可复制。 　　可他即传说本身。 　　【注意事项】 　　1.轻松沙雕修罗场，欢快不虐苏爽白 　　2.非硬核西幻，世界观参考较多，满脑子骚操作又直又贪法师受X什么属性我都有【切片】创世神攻 　　3.作品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接受合理建议，婉拒写作指导 　　4.为了阅读体验着想，建议不要一次性购买全文，方便及时止损。如有任何不适，作者概不负责。 　　内容标签： 异世大陆 爽文 西幻 史诗奇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明光 ┃ 配角：预收《主角宁折不弯》戳专栏可见 ┃ 其它： 第1章 　　李明光费力睁开眼，眼前迷迷糊糊映入一片烛光。 　　要不是确实看见了手臂上的那几两肉，他说不定以为自己被哪个不肖法师做成了巫妖。 　　他没记错的话，明明一天之前才把自己给埋起来，安详阖眼，主动结束人生来着。 　　这算什么，死了都不安生？前任**师环顾四周，有些烦恼地叹了口气。 　　除了桌面上的信件，他没找到任何有信息价值的物品，索性直接将这个身体的记忆翻了一遍。 　　让他看看……约书亚……法师学徒，父母早亡，老师是个吝啬的神官…… 　　等到，唯一会的法术……光明术？ 　　李明光肃起脸，面无表情骂了句娘。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弱鸡的法师学徒。 　　光明术，顾名思义，绽放光明的法术，效果是弄出个发光小球。 　　而在他那个位面，这个法术唯一用途的是打光。 　　……还是那些贵妇约肖像画的时候为了使自己更白一点才用的。 　　一个法师，不去学《法师入门》、《奥术原理》，居然每天练习光明术，希望自己弄出来的光球更大一些，好在下次老师的测评中胜出，顺利成为正式学徒，加入光明神殿？ 　　为了这个目标，他甚至省吃俭用大量购买了据说能提升光明亲和力的圣水，然后把自己活活饿死了。 　　李明光相当不可以。 　　这件事太过微妙，以至于向来头铁、遇事冷静的传奇法师一时居然不知道从哪开始吐槽。 　　比如一个法师会如此虔诚地信仰光明神。 　　比如一个法师能把自己饿死。 　　…… 　　要知道，他当年学法术，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搓了了面包。 　　当法师多好啊，只要有蓝就不会饿死。 　　但凡这孩子多读那么一点点书，但凡这个孩子学了点造餐术，根本不会有他什么事。 　　一想到自己在这样一具身体里，李明光恨不得重新找个地给自己埋进去。 　　太丢人了。 　　他还在被两大神殿全位面通缉中呢。 　　给自己搓个面包，又弄出来一小杯清泉水，李明光决定先填个肚子冷静一下。 　　法师制造出来的面包硬邦邦，味道绝对不算好，但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习惯了。 　　总比饿死好。 　　李明光就着水，咽下最后一口面包，抖掉身上的碎屑，这才开始思考他的新身体……也就是约书亚的事。 　　吃面包的时候他也没闲着，而是刚刚用了点小手段，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探查了一下约书亚的命运线。 　　约书亚的命运线延伸出很远，直到某处无限光明的所在。 　　上一次看到这样命运线，还是在他自己身上。 　　主角，天选之子，救世主，勇者。反正就是这一类的称呼，怎么叫都好。 　　按照通常路线，这一类人会成为神在地上的代言，散播信仰。 　　他们生前注定无数光明，死后也将升入光明神的神国，贡献大的，甚至可以获得神格，从圣灵晋升为从神。 　　李明光当年刚穿越的时候也想捞个神明当一当。 　　后来……他干掉了光明神在那个位面的分身，在对方本体降临之前，带着自己的法师塔潇洒跑路。 　　这说来复杂，要从救世主的职责和法师这个职业说起。 　　在成为法师之前，李明光觉得法术是和神术一样，都是迷信，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然后他就被打脸了。 　　法师们非但不迷信，反而还相当科学。 　　法术，是人类通过对神术的解析，自己不断总结摸索出来的道路。 　　第一个使用法术的人，相当于盗火的普罗米修斯。 　　而神……神嘛，手底下不知道多少个位面，就像是后宫千千万的渣男一样，根本不带管的，光明神传播信仰全靠下面的狗腿子光明神殿。 　　他所知的大部分位面，光明神殿的传教方式和前世中世纪的教廷没区别，都是巴不得民众越愚昧越无知才好的那种。 　　最开始穿越的那个位面还好一点，法术比较盛行。 　　李明光当时压根没理命运的骚扰，直接离开了光明圣子选拔的队伍，成为了一名法师学徒。 　　直至成为能独当一面的法师，他才从老师留下的法师塔里面走出来。 　　顺便一提，因为主角气运这种东西，他真正的老师，就是那个从神明手中盗取火种的人，传奇**师西尔维亚。 　　天上掉下个法师塔。 　　他那时候三十岁，可能是史上最年轻的**师——之一？ 　　然而，迈出法师塔的第一天，他就以异端罪被光明神殿逮捕了。 　　甚至还没有去法师协会注册，享受看待国宝大熊猫一般的目光。 　　进了局子后他才知道，光明神殿在搞什么异端清理运动。 　　在对光明神殿厌恶达到最顶点的时候，李明光出任了那一届的法师协会会长兼任真理议会主席，领着一群被气得咩咩叫的草系法师打到了神殿大本营。 　　为了计划顺利，他当时和黑暗神那个派系做了交易，借了一点死灵术士。 　　作为代价，胜利之后，他要允许黑暗神在这个位面传教。 　　谈条件的时候李明光笑眯眯答应，转眼就用法师塔轰塌了传送阵，把当完前锋的亡灵和骨龙一次性清剿了个干净。 　　堪称丧心病狂，李明光却心安理得。 　　——救世主消灭黑暗有什么不对吗？没有。 　　总之，他们一路轰到了光明神殿的大本营，圣城麦加。 　　法师最不缺的就是火力。 　　说到底光明只是一种元素属性，麦加的防护罩根本难不倒基本功扎实的法师们。 　　——大家都是从当年背不出书就只能啃面包过来的，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解析个属性不要太简单。 　　看似特别厉害的防护罩，其实也就撑了那么几分钟。 　　李明光没打算把那些神官怎么样，他当时就想谈个判，好好讨论一下精神损失和经济补偿问题，然后再签个互不侵犯协议。 　　法师才没空管什么光明啊信仰啊之类的东西。 　　一旦沉迷于某项研究，他们甚至连自己收的学徒到底饿死没都懒得管。 　　李明光真心觉得，尽管战斗力很凶残，但不动手的时候，没有多少比法师更加无害的生物了。 　　哪怕被冒犯，在找到合适的理由之前，这群本质不善交流的法师也只会冷冷地看着你，最多给你一个变羊术。 　　要不是迫害太严重，严重威害到了法师们的研究生态，根本不会有法师搭理这种挑衅，更不要说团结起来一起打光明神殿。 　　毕竟他们是连知识共享都仅限于亲密关系的吝啬法师。 　　按照预计，光明神殿在见识到了法师的武力后，肯定会乖乖妥协。 　　但李明光没想到还有个召唤光明神的杀手锏。 　　神明无法亲临下一级位面，位面会因为承受不住威严而直接崩碎，只能以神念的形式投放分身。 　　哪怕是小号，也不是凡人能够对抗的。 　　可光明神面对的不是他的信徒，而是信奉真理、知识至上的法师们。 　　作为法爷中的一员，李明光鸡血上头，现场答应了命运交易，当场给自己续了挂。 　　他和光明神小号打了个爽，不但成功干掉对方，还想办法留了一小块碎片做研究。 　　冷静下来之后，才意识到失态严重。 　　放了个坐标在原位面，李明光留了联络方式，干脆带着法师塔溜溜球。 　　梁子就是这么结的。 　　神明之间经常会因为信仰和阵营爆发战争，因为这种事情死去的神并不在少数。 　　但以人类之身弑神的，李明光是第一个。 　　最开始不是没有神明想招揽他，可是李明光不认账。 　　从只有一丝神格、没有神职的伪神到较为强大，神职完整的从神，他手下死掉的神明越来越强，造成的惶恐也越来越大。 　　第一次弑神还有点不习惯，到后来，李明光也就淡定了。 　　与之相对的是他身上越来越多的通缉。 　　很少有神明会欢迎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类，命运是个大例外。 　　命运垂青他，赋予了他极为特殊的权利。 　　祂向总是像关注自己的“儿女”一样专注李明光。 　　李明光是凡人，但也是命运的代言者。 　　无数神明等着等着他死，李明光轰轰烈烈过完一生后也确实准备歇息歇息，封印好了法师塔，弄了机关，准备把毕生遗产都留给了后继者。 　　可谁想到他又活了呢。 　　揪着头发，半是惆怅半是好笑地叹了口气，李明光觉得这或许就是命运的玩笑。 　　他不经意间瞟到了自己的头发，愣了愣，随即召唤出了一面镜子。 　　镜中的少年金发蓝眼，五官安静而美好，只是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显得瘦弱。 　　确实是某位光明神会喜欢的类型。 　　上辈子他穿过来的时候，也和这个少年类似，有着阳光一样的金发，天空一样的眼睛。 　　光明神大概是看谁头发眼睛颜色比较正宗就谁来当代言人的，肤浅。 　　李明想也不想就把头发染成了黑色。 　　至于眼睛……目前手上没有变装的材料能让他倒腾美瞳，就先这样吧。 　　黑发蓝眼总比金发蓝眼好。 　　金发蓝眼总让他想到光明神那张脸。 　　面无表情，光是想起来就让人膈应。 　　虽然第一次穿越大概就是因为对方的传召，理应感激，但他讨厌光明神。 　　至于那些感谢的话……等他送对方陨落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作者有话要说：　　学不会面包术的魔法学徒都饿死了。by某位**师 　　光明神：今天也在被cue 　　悄咪咪……开一个。 　　是喜欢的题材，和基友聊游戏聊嗨了就开了。 　　我永远喜欢法系职业。 　　依旧是喜欢请多收藏留言（？）毕竟这是更新动力嘛。 第2章 　　在实力恢复到一定程度，做好弑神的准备之前，李明光不准备和光明神以及他的狗腿子们有任何接触。 　　他膈应得慌。 　　反正小学徒这边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李明光收拾了两件衣服，运用空间技术塞进了小口袋里面。 　　在制造空间的过程中，李明光把小学徒的记忆翻了个遍，大致了解到了这个位面的情况。 　　主大陆名为诺兰特，海外还有个次大陆叫福兰特。光明神殿主要在诺兰特大陆上宣扬那套理念，黑暗神殿则是在福兰特活动较多。除此之外，人族中也有一些信仰乐神这种位于中立阵营神明的城邦。 　　小学徒现在所在的人类王国埃兰是绝对的亲近光明派，大街上到处都是称赞光明神的人们，对于这个王国的人来说，能够进入光明神殿任职是莫大荣光。 　　明明连光明神到底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一个个就跟被洗脑多年的迷弟迷妹似的，就连光明神那几个从神也不会无脑成这样。 　　至于精灵、兽人甚至是巨龙这些，小学徒知道的太少，连带他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 　　对于李明光来说，待在埃兰的每一秒都是折寿，哪怕他所在小学徒家里不出门，都能看见许多刻着着光明神标记的家居品。 　　尽管在李明光眼里，这个无比威严的符号和线条没有什么两样。 　　他随手画的魔法阵都比这个玩意好看。 　　把小学徒所有能找到的钱币全翻了出来，综合埃兰的物价与各种因素，李明光迅速做路线最短的出逃计划。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在埃兰边境，只要再经过一个诺诺兰行省，就能抵达诺特埃尔。诺特埃尔虽然也有光明神的信徒，总体上却是一个信仰乐神的国家，大陆上几乎所有的著名乐曲和吟游诗人，都来自诺特埃尔。 　　诺特埃尔是诗歌之国，音乐之城，它热情浪漫，开放包容，是诺兰特大陆上最为璀璨耀眼的明珠。 　　李明光自认为和某位执掌音乐权柄的神明没有过冲突，暂时待在诺特埃尔是个不错的选择。 　　先恢复实力，然后然后跑路，然后再联系法师塔。 　　救世主这种早就被写好剧本的角色谁爱当就去当，他只是个没得感情的法则研究员，每天脑子里只想着做掉光明神的大反派。 　　要是他现在不走，指不定命运会干出点什么让人恼火又无可奈何的事情。 　　几乎所有的神明都知道，命运垂青李明光。但只有李明光清楚，祂是一位多么坏心眼多么爱捉弄人的家伙。 　　庇护归庇护，纵容也是真的，但在见到他吃瘪这件事情上，那一位绝对比任何神明都要更加不遗余力。 　　趁着现在还没有谁发现他活了，赶紧跑路。 　　李明光甚至都不用想，都能知道他继续待在埃兰会是什么样的发展。 　　首先，他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偶然与巧合，进入小学徒申请的学院。然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偶然和巧合大放异彩，他会获得众多的追随者，然后会发生冲突，会让他阴差阳错接触到作为死对头的两个神殿——甚至还可能加入某一方…… 　　谁让他是命运最钟爱的勇者，并且自带救世主光环呢。 　　李明光才不喜欢冒险，也不喜欢社交，他只想安安静静宅在法师塔做研究。等实力足够了，就找个机会直接去某位神明的神国，直接干翻对方。 　　冒险哪里有魔法有趣。 　　怀着这样的想法，李明光花了十个铜币，在小学徒所在的冒险者协会注册了冒险者身份。 　　生活所迫，想要快速抵达诺特埃尔，他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成为冒险者，接下保护商队的任务，和商队一起离开埃兰。 　　大商队有足够的马匹和车厢。在不用传送，没有坐骑的前提下，法师拒绝步行那么长的距离。 　　太不体面了。 　　从**师到冒险者，其实也就十个铜币的事情。李明光将代表冒险者的徽章别在衣服上，面无表情翻找着护送任务。这里的冒险者协会发布的基本都是帮铁匠送东西帮老婆婆找猫之类日常琐碎，驱除魔物、护送商队这种正经事根本不多。 　　李明光好不容易才翻找到一个会在近日启程的商队，伸手去拿任务卷轴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有人抢先了他一步。 　　还是个小学徒记忆中的熟人。 　　吝啬神官的正式学徒，理论上来说他应该喊一声师兄的里芬。 　　李明光微妙地听见了命运齿轮转动的声音，但又觉得祂的动作不会有那么快。 　　他以人类的身份死去，是当时和祂谈条件的时候就已经约定好了的。死而复生这样的事情确实蹊跷，可并不像命运一贯的风格。 　　而且，祂要是发现了的话，不可能不现身。 　　……只是个巧合而已。 　　李明光给自己喂了颗定心丸，这才很不满地看向小学徒的师兄，“我先来的，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 　　这个护送任务是他好不容易从一堆任务卷轴里面翻找出来的，里芬不但什么也没有做，甚至可能在这里留意了他好一会儿才过来截胡，未免也把事情想象得太简单了点。 　　要不是里芬突然窜出来，李明光甚至不会留意到他。 　　他可不是小学徒那种唯唯诺诺的性格，也没有对所谓正式学徒的崇拜。别说里芬，就连他们敬仰畏惧的吝啬神官，甚至都不配出现在想给他当学徒的那些法师的排队序列里面。 　　里芬的眉毛扬了扬，似乎没有想到他有胆量说出这种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李明光，他才抬着下巴开口，态度傲慢，“什么叫你先来的？我本来就要接这个护送任务。” 　　“你连光明术都用不好，还想护送商队？” 　　正常来说，商队不会只找一个冒险者进行护送。里芬没有要归还羊皮卷的意思，李明光也懒得和他耗费时间，照着对方手上任务卷轴的特征，又翻找出个一模一样的，交给了柜台的登记人员。 　　“我认识你吗？”李明光面无表情。 　　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发展的里芬：？ 　　他不是真的想接任务，他只是恰好看见那个胆子小，唯唯诺诺的约书亚在这里，顺便过来找个茬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李小光：我会嘲讽和我是法师有冲突吗？没有。 第3章 　　“我不认识你，你无缘无故质疑我是损伤我的名誉。”李明光神色淡淡，“要么给我赔偿，这事私了，要么我就向你发起决斗。” 　　刚好身上没什么钱，里芬识相的话，他可以坑上一小笔。 　　和身为孤儿的约书亚不同，里芬是面包商的儿子，家里在乡下也有田地，根本不缺钱花。 　　李明光底气这么硬，反而让里芬不确定起来。 　　里芬是通过装束打扮也样貌确定约书亚的，约书亚没有几身好衣服，这是他比较常见的打扮之一。 　　再者他记得约书亚的样貌，皮肤苍白，金发蓝眼，看起来天然无害。 　　哪怕对方用什么方式染黑了头发，那张脸是不会变的。 　　在所有的学徒里面，约书亚是最出挑的几个之一。 　　因此老师曾对他说过，哪怕天赋并不怎么好，约书亚被选入光明神殿的可能性也要比其它学徒高上一些。 　　就因为那副样貌。 　　神的代言人，需要的就是那种圣洁不可侵犯气质。 　　“……我确信你就是约书亚。”里芬咬咬牙，不肯改口，“你一定是用了什么方法染了头发，你原本的头发是金色，光明神代表的颜色，现在却是黑色的！” 　　说到这里，他底气足了很多，“我有证据怀疑你是异端！” 　　里芬的声音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黑发的人其实不少，但主动将金色的头发染黑，在这些人看来，是对光明神大不敬的体现。 　　大半的目光都停留在李明光身上，这座边境城市并不大，很快就有人认出了李明光那张脸，质疑声渐起。 　　“……确实像约书亚，我记得那孩子就是这个样子。” 　　“他居然真的染黑了头发！” 　　…… 　　里芬更加得意，咄咄逼人，“你现在还想说什么？你这个样子还配学习光明术吗？我现‘在就要回去告诉老师！” 　　图省事的李明光有点后悔。 　　他应该把瞳色也换掉，再想办法微调一下骨骼的。 　　李明光叹了口气：“你们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约书亚，只是一名恰巧路过边境的旅行者。” 　　他打了个响指，里芬头上顿时有巨大的水球砸下。 　　“洗洗眼睛，再认错，就不是一个水球术这么简单了。”这样说，李明光朝他伸出手，不耐烦。 　　“还有赔偿，快点交出来，那个约书亚连光明术都用不好，我刚刚证明过自己了。” 　　里芬你你你你说不出话，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他知道约书亚不可能放出这么大的水球。 　　可是这张脸！还有衣服！真的一模一样！ 　　里芬惊疑未定，低低念了一句光明神在上。他还想挣扎，“……你等着，我这就把约书亚喊来，要是他还在，你就不是他！” 　　李明光当然不会让他去找约书亚，他现在就在小学徒的壳子里，在没有材料的情况下，怎么变个一样的出来。 　　他抬手，直接用风捆住了里芬，把这次的事件定义为赖账。 　　“你眼前站着的是一位法师，冒犯了法师，不付出代价就想跑？” 　　以里芬的智商，估计最高成就也就那个吝啬的神官老头那水平了。 　　李明光根本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他只想早点结束。 　　里芬不肯交钱，他只好用法术主动扒了对方的钱袋。 　　钱袋沉甸甸。 　　于是冒险者协会的这群人就被李明光当成了待宰的肥羊，“还有谁质疑我的身份，把我和光明术都放不出的弱者混为一谈吗？” 　　没人出声。 　　有些遗憾地收回目光，李明光轻轻踹了地上躺着的里芬一脚，“这点钱不够。” 　　里芬：…… 　　他确定了，这个一定不是约书亚，约书亚不会这么厉害，而且有这么大的胆子。 　　为什么约书亚一定要和这位法师长成一个模样！害他好端端得罪了一位法师！ 　　要知道，他在老师那边学了好几年，至今为止也就掌握了三个法术而已。 　　李明光不知道他的想法，他一般不使用心灵感应这种会让自己心情变差的鸡肋法术。 　　不过要是能知道，他估计会当场笑出声。 　　——傻啊，全都交给你们了他拿什么理由继续收学费？ 　　他觉得里芬可能拿不出更多的现金了，但脖子上的吊坠应该还能卖点钱。 　　金的，而且刚好是光明神的符号，卖了不心疼。 　　他拽下了里芬戴着的吊牌，又在少年脑袋上拍了几下。 　　当然，做完这个动作后，他又迅速用里芬还滴着水的袖子擦了擦手。 　　**师有轻微的洁癖。 　　“长点心吧，脑子不是装饰品。” 　　丢下这么一句话，李明光施施然离开冒险者行会。 　　没怎么，就是任务不太想接了而已，嫌麻烦，也不想被里芬拉低智商。 　　他能理解里芬对小学徒的厌恶，但不得不说这个事情对方做得简直蠢急了。 　　既然知道约书亚是怎么样的人，居然不去注意他的动作和一些小习惯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吗？ 　　一个人的气质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发生根本变化的。 　　作为法师——哪怕学的是光明系，连最基本的观察能力都没有，又该怎么判断最佳施法时期，怎么用法术和敌人对轰，怎么掌握实验中微妙的剂量变化？ 　　参照约书亚，参照里芬。 　　李明光面无表情，最终得出了这届法师不太行的结论。 　　搞什么啊，法师的未来交到这些年轻人身上就毁了，渣渣都不剩的那种。 　　他们那个位面，学徒这个年纪已经普遍被放养，由老师们一脚踹进大森林里独立求生了！ 　　就是其它比较弱的位面，只要有法术存在，他也没有看见过连学了一年多，连面包术都不会的家伙。 　　都是光明神的错。 　　李明光想，直接用一小簇火焰融了里芬那个金吊坠，重新弄个象征法师的标志。 　　法师们一般会使用象征元素的符号作为标志，并在这个基础上加入个人风格。 　　李明光惯用的标志是半翻开的书，书上印着两个符号，象征他最常用的冰与火。 　　为什么是完全相斥的两极而不是其它，要从李明光许多年的一项研究说起。 　　经过证明，释放冰系魔法有助于魔力的回复，释放火系魔法则会加剧魔力的消耗。 　　冰火循环，他就是打架从不嗑药回蓝的，法师里最靓的仔了。 　　理论上来说，永动！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冰火循环，是嗨魔。 　　梗来源于ff14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后还会更多迫害嗨魔的（严肃） 第4章 　　这个位面，很少会有行人在商道以外的地方行走。商道的开辟是基于安全考虑，绕过了那经常有魔兽出没的林区和野外。 　　可就算这样，商道上依然会时不时冒出来一些魔物。 　　这也是许多商队要请冒险者护卫的理由之一。 　　李明光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穿过诺诺兰行省，必须要横穿一片叫做常暗的森林。 　　小学徒对常暗之森的唯二印象，就是危险和神秘。 　　据说里面有很厉害的魔物，据说里面活着精灵，据说…… 　　由于靠近诺诺兰，他们这座小城偶尔也会有一些这样的传闻，但好像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看到过说有往那边去冒险者平安回来过。 　　可李明光是传奇法师，哪怕现在实力大概只有原来一个手指头那样强，他也不相信一个小小的常暗之森能拦住自己。 　　他可是漂泊在各种位面，曾经杀死过神的法师，哪怕只是比较下等的神明。 　　和猎杀巨龙，统一大陆这些相比，弑神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它代表了实力从量到质的变化。 　　普通情况下，就是一百个达到了传奇这一阶级，无限接近于半神的强者，也未必能对一个低等神明造成根本性损伤。 　　神说要有光，就真的会有光。 　　实力的差距来源于对规则的根本性领悟。而根据李明光的研究，很多神的领悟都不是来源与自己，而是神格。 　　神格究竟是怎么诞生的？ 　　这是他在挂掉之前一直研究的，触碰到禁忌领域的问题。 　　不过他这个人就是比较喜欢挑战禁忌：） 　　李明光站在常暗之森不远的地方，森林入口处的路标指示格外引人注目。 　　路标上是血红的大字。 　　“内有大型魔物出没，危险！！！” 　　李明光只是扫了一眼路标，就抬脚走了进去。 　　本来，无法舒舒服服借助交通工具抵达诗歌之邦诺特埃尔这件事已经让他不太开心了，再走弯弯曲曲的官道绕路，他怕是要直接疯。 　　太浪费时间了，对于法师来说，时间就是用再多金钱也换不来的宝贵学术经验……当然，金钱不行，但是珍贵的魔法材料可以。 　　横穿常暗森林，李明光未尝没有顺路看看有没有什么材料的念头。 　　他本质上是一个对更高更远的目标之外，任何事都兴致缺缺的人，古怪冷漠还懒惰。只有当最省事的途径行不通之后，才会考虑其它办法。 　　说到底还是里芬的错，早知道他当时下手应该重一点，让他变个几周的羊再说。 　　之所以得名常暗，是因为森林内部枝叶繁茂，将外面的太阳几乎遮蔽得严严实实，只偶尔有几束零零星星的光线漏进来，格外引人注目。 　　李明光没找到什么珍贵药草，考虑到目前的经济状况，他看见都常见品种都摘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他堂堂一个传奇法师，哪怕被追杀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穷困狼狈过。 　　而且森林里的魔物远比人类敏锐，那些弱小的魔物在感知到气息后远远开溜就算了，哪怕李明光故意露出不少破绽，也没有他勉强能入眼的魔物上前主动攻击。 　　……真是寂寞如雪的人生。 　　李明光继续往森林深处走，他懒得绕路。 　　好在越接近森林中心，附近的魔物也就越强大，在刻意示弱之下，终于有魔物主动送上了门。 　　主动送经验是头有三个脑袋的巨狼。 　　李明光不嫌弃它丑，抬手就是十几发冰结乱轰，巨狼的身上被刺出来好几个血洞。 　　他把巨狼的尸体收好，觉得到了城里之后，应该可以拆分卖一些钱。 　　这种比较低等的魔物，李明光是不会主动出手解剖的。只有像是塞壬，梦魇女妖或者天使这种高等级的传说生物才能引起他的兴趣。 　　李明光还没有解剖过天使或者圣灵之类的存在，他对这类生物的构造一直很好奇。 　　不过这次，他觉得自己有机会了。 　　重活一回，不玩个大的怎么对得起自己。 　　先订个小目标，比如说杀死光明神在这个位面的神灵分身？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那些光明神殿的人员会不会召唤其它生物出场了。 　　李明光希望是有，而且召唤得越多越好，毕竟天使之间也是有各种权能和阶级区别的，就像同一个大类的魔物下会分为数十到数百的种族不等。 　　可供研究的资料越多，等他实力足够之后，杀死光明神的可能性也越高。 　　——李明光想搞死光明神也不是一天两天。 　　至于搞死光明神之后的事情，他并没有太多考虑。 　　主神的能力超乎想象，在光明统治下的大位面没有几万也有数千，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位面更是不计其数。 　　祂陨落的话，那些位面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光明神殿的势力也会很快就崩塌吧。 　　李明光想要的就是光明神殿瓦解。 　　光明神殿之后，要是还有余力，就再向其它的神下手。 　　没了信仰与神明，人类能靠的便只有自己。 　　虽然在前进摸索的道路会很艰难，很痛苦，会有无数的鲜血和牺牲，但好歹人类属于自己，而不是附庸。 　　他真的很想见到前世那样的科技位面。 　　最开始逃亡的时候，李明光其实没有那样偏激。他现在这样，不过是在位面逃亡的过程中动辄见到有神动不动献祭半个位面一个位面的生命和信仰来壮大灵魂，看不下去了而已。 　　——神不爱人，人为什么要尊敬神呢？ 　　他并不后悔自己在弑神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也不担心被不指责唾骂。 　　法师永远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即叛逆本身。 　　越到常暗森林中心处，李明光脸上的笑容也就越大。 　　这里有龙的气息，尽管并不强烈，可对目前的他来说也算惊喜。 　　不管是是什么龙，都有收集财宝的习惯。 　　谁还没有个手头缺钱的时候，打劫点巨龙怎么啦？ 　　龙是一个大类，世间所有的龙都是从原初之龙处诞生的，最开始是天龙，成年的天龙们扬起翅膀，飞往各个位面生息繁衍，逐渐形成了龙族这一品类繁多的种族。 　　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海里游的，都有。 　　有些位面，龙与人是伙伴，骑在巨龙上战斗的战士叫做龙骑士，很符合前世西幻中的一贯设定。 　　而有些位面，龙与人是仇敌，比较好玩的是，狩猎巨龙的勇士也被叫做龙骑士。 　　龙骑和龙骑，李明光觉得两者之间的区别还挺有趣。 　　比方说，后一个龙骑的装备就比较高端，铠甲很扎手，一看就不太好惹…… 　　他一个法师和龙骑这种物理职业肯定扯不上关系，但就在龙族中的声望来说，李明光觉得自己可能要比后者还要差。 　　都说过了，谁还没有个手头缺钱的时候。 　　法师塔，魔纹，防御阵法……哪一个不是烧钱的东西？ 　　李明光的法师塔继承自他的老师，但是那座法师塔真的太破了，光是修缮就花了他很多财富。 　　更不要提后期跨越位面，星海旅行的消耗…… 　　打劫龙族，真的是因为囊中羞涩迫不得已——而且这个方法，真的来钱很快。 　　第一次干这种事情的李明光还有些忐忑，后来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债多不压身。 　　而且，虽然那些大位面的龙族基本都知道有个十恶不赦专挑龙族的法师，但有头天龙和他的关系还挺好，是一起打过架的交情。 　　他有个专门用来交易材料的冰法马甲，天龙就是在某次交易途中遇见的。 　　只要他捂好马甲，在龙族这边的声望肯定不会彻底仇恨。 　　说不定他以后还能进天龙的宝库摸点东西出来。天龙收藏的东西，普通龙族肯定没法比。 　　哦，他其实还挺馋那头龙的身子，浑身上下都是传奇以上的材料不说，连龙血都是宝贝……这样的巨龙哪个法师不喜欢。 　　李明光发誓，回去之后，他一定要想办法从那头龙身上诓点东西过来。 　　对方还挺喜欢他那个冰法马甲的。 　　珠玉在前，栖息在常暗森林中央的龙就有些不够看。 　　那是头陆龙，血统并不算纯，身躯强健，可没有翅膀，注定不能飞来飞去，去各个地方掠夺财富。 　　它甚至连巢穴都在地下，连用来放财宝的山洞都没有，穷酸得李明光都有些不好意思下手。 　　不过在手上那一小团明明灭灭的地狱火的威胁和气势压制下，陆龙异常老实。 　　对强者的敬仰与喜爱几乎是铭刻在龙族的血脉里，稍微演示了下地狱之火的威力之后，李明光并不担心它会突然朝自己发动袭击。 　　当然，他没把事情做太绝，只拿走了小半金币和几乎全部的宝石，像是魔物晶核和兵器之类的，半点没动。 　　为了使自己看起来更有诚意一些，他把自己之前弄死的三头狼放了出来。 　　“过路费。”指了指地上的魔物尸体，李明光用龙语和陆龙交流，理直气壮。 　　龙语是和那头天龙学的，为了分享语言，天龙甚至主动给了他一些血液。 　　那头原本就低着头的陆龙顿时把头埋得更低了。 　　李明光吐出的龙语，有种来自血脉深处命令与压制。 　　那是原初之龙的象征。 　　作者有话要说：　　阿光真的是大魔王主角啦。 　　阿光：我就是馋那头龙的身子 　　批了马甲的原初之龙：……Σ！ 　　……发现好几周没更新了，忏悔_(:з」∠)_ 　　呃，有无填坑之外的话要和我说啊，有的话我感觉还能再写一点，没有的话就下一章再来了。 　　*龙骑屠龙的梗来自ff14。 　　*关于虚空位面星海，基于dnd和wow的一些设定，有私设，大概就是通过无边之星海到达位面，本来想直接写星界的但是两边对星界定义并不统一……而且说到星界我第一反应就是麦迪文（）干脆就私设了。 第5章 　　李明光不知道还有这一层关系在，钱货两讫之后，他就离开了常暗之森的中心地带，继续朝诺特埃尔前进。 　　地龙的那点资产他其实看不上，不过总比没有好。 　　跨位面传送本身就需要消耗大量的材料，更不要那种指定目标的定向传送了。 　　其实联系法师塔的塔灵，让塔灵自己操纵法师塔过来找他更加方便。可只有塔灵，李明光担心它在抵达这个位面之前就会被自己那一堆仇家先抓住。 　　法师塔里面几乎有他全部的财产，出了意外，李明光得心疼死。 　　他径直穿过了诺诺兰行省，来到了这片大陆上有名的诗歌之乡。 　　诺特埃尔是城中之国，占地甚至不到诺诺兰行省的一半。据说每一任的城邦管理者，都拥有受到音乐之神垂青的歌喉与一双灵巧的，可以演奏任何乐器的双手。 　　被钦定垂爱的人才能为王，确实有几分那位神明的风格。 　　诗歌与音乐之神中立阵营的神明。李明光虽然有一长串的弑神计划，却并不打算来个诸神黄昏。 　　只要中立阵营不来主动招惹他，李明光向来是能保持多远的距离就保持多远的距离。 　　弑神只是他事业的一小部分，探求世界真理才是他的最终目标。 　　再说，天天打打杀杀的很累，他并没有那样的精力。 　　进城之后，李明光做的第一事情就是带上兜帽。不喜欢保持神秘的法师不是好法师，而且他也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 　　里芬身上扯下来的挂坠已经变成了他自己的标志，保险起见，李明光还是将它收进了袍子里，没有大大方方挂在胸前。 　　小学徒约书亚的身体底子太弱，他实力恢复得有点慢，虽说这里只是个小位面，但还是不要太张扬比较好。 　　命运爱他，对他的恶意也大。诅咒与祝福一起被刻在他的灵魂上。 　　实力恢复之前不捂好马甲，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李明光置办好材料，走进一家酒馆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那家酒馆有吟游诗人倚门而战，正抱着竖琴弹唱乐曲，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李明光走近酒店时，他拨弄琴弦的手甚至顿了顿，朝这位神秘的客人吹了声哨。 　　“欢迎来到诺特埃尔，外乡人~” 　　李明光没搭理他，目不斜视，径直走进了小酒馆。 　　被冷落的吟游诗人摸着鼻子，看起来不太甘心。 　　俊美的半精灵青年有着一头铂金色长发，松松垮垮地扎着，垂在左肩前面。 　　他的眼睛像翡翠，温柔而深情地盯着李明光看。 　　之所以说是半精灵，是因为他的耳朵并不像普通精灵那样尖，大体保持着人类耳朵的轮廓。 　　“真是个冷漠的客人。”他感慨，又好像是故意说给李明光听。 　　李明光头也未回，直接在酒馆里面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小学徒的身体还没有成年，所以他没有点酒，而是点了份肉排和蔬菜沙拉。 　　询问过女侍者后，李明光有给自己要了一杯果奶混合饮料。 　　原本的约书亚太矮了，正是需要营养长个子的时候，他得多补充一点。 　　等他的灵魂彻底融合完成，这具身体就彻底没法长了。 　　李明光不是很想回到自己原本的身体里面，尽管原本的身体无论是魔力的储存还是各项机能都在全盛时期。 　　说是寿终正寝，其实说他主动结束生命比较合适。 　　尽管法师的生命十分漫长，但到底有极限，他想在最辉煌的时候结束传说，而不是看见英雄迟暮也发生在自己身上。 　　哪怕他真的想要好好探求真理研究魔法，活到老学到老的念头，也架不住他有那么多仇家。 　　除了天龙主动给他的龙血之外，李明光原本的身体里还有光明神的神罚，死神的烙印……以及许多叫不上名字的，两个阵营大大小小神明的诅咒。 　　穿到小学徒的身体上，他有一种久违的轻松感。 　　简直沉疴尽去。 　　不就是回到了连幼儿园都没有的水平嘛，只要他的知识学识还在，跨级追赶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从这点上来说，李明光很感谢约书亚。 　　灵魂最终会归于死神的死之国，他下次过去砸场子的时候，一定留意一下那里面有没有个叫约书亚的小学徒。 　　反正法师塔很大，多养一个学徒也无所谓。 　　哦，还要他一定要让小学徒学会面包术，不然说出去太丢人了！ 　　女侍者给他端了肉排和沙拉，又将满满一杯果奶饮料放在桌子上，这才转身去招呼下一位客人。李明光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肉排，听着小酒馆内的交谈声，兴致缺缺。 　　全是家常和无意义的八卦，根本就没有半点他想要的消息。 　　这里的肉排也不好吃。 　　事实证明，剑与魔法的小酒馆并不靠谱。 　　李明光放下刀叉，准备去冒险者行会挂悬赏，直接用金钱解决问题。他刚起身，就看见前方的桌面上投下一片阴影。 　　吟游诗人走了过来，笑岑岑站在李明光面前。这次他没有抱着那张竖琴，而是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小小的花束。 　　他将花束递给李明光，眼睛里漾满了烛光，也映出黑袍法师的影子。 　　“你卖花？”李明光语气冷淡，指着旁边的客人。 　　那桌客人里面有女性。 　　半精灵青年冲他眨了下眼，“不，这位客人，我送花给您。” 　　“我好奇您兜帽下的面容。” 　　李明光哦了一声，当着他的面，又把兜帽朝下拉了拉，遮住了大半鼻梁。 　　如果让他这样做的是只精灵，李明光说不定就照办了。当然，既然他卖了面子，精灵也必须回答他的问题。 　　精灵都有洁癖，也是血统论者，半精灵是遭到驱逐的存在，各个位面的大陆上也比较常见。 　　这只半精灵身上不会有他想要的情报，没必要浪费时间。 　　由于他的不配合，半精灵反而更加感兴趣了。 　　李明光是近日来第一位没有被他的音乐打动，对他也视若无睹的客人。 　　精灵在音乐上的天赋就比人类高，再加上他是被音乐之神赐福的神眷者，这座城很少能有人不对他动心。 　　这家小酒馆在他驻扎之前几近倒闭，而现在却客人一位接着一位，就是最好的证明。 　　李明光只露出小半张脸，但精灵完全可以断定他是个好看的强者。 　　精灵并没有多慕强，真正慕强的是龙族，精灵爱美。 　　美人面前，精灵毫无原则。 　　“无疑冒犯，但我能保证不会有我之外的人看见。”他并不准备就这样放走李明光，“我可以为您写一首诗，也可以替他谱曲，让您被长长久久地传唱下去。” 　　论调相当熟悉，以至于李明光想冲那张俊美的脸扔几个火球。 　　他的名字已经被传唱了，音乐之神干的。 　　什么“冰火为名，诞生于光，漆黑如夜，微妙似霞……” 　　只是想想，李明光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被神明，被那些高等种族熟知的并不是李明光这个本名，而是作为法师的称号。 　　霜火。 　　由于命运之神的关系，有时候还会被尊称一声冕下。 　　但这些都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作为向来直来直去的法师，李明光十分讨厌咏叹调，也对弯弯绕绕的诗歌爱不起来。 　　他已经有点烦了，偏偏半精灵还非要凑上来。 　　李明光直接冻住了半精灵手上的花，语气冷冷地让对方滚开。 　　……然后对方更热情了。 　　“不想被变成羊就让开。”李明光再度重申，准备让这只不识好歹的半精灵当上十天半个月的羊。 　　或者史莱姆也行。 　　李明光无声念咒，手上也浮现出魔纹。 　　然后他听见对方说：“您愿意让我看到脸的话，我愿给出一瓶生命之水当做赔礼。” 　　……！ 　　“好。”李明光不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 　　答应过后，半精灵就已经冒冒失失地伸手去摘他的兜帽，动作急切。 　　为了生命之水，李明光忍了。 　　对方摘兜帽不是从上面，而是从旁边，靠近帽子与衣服连接处的地方，加上又急，不小心就带出了挂在李明光脖子上的小半个吊坠。 　　象征冰霜的符号露了出来，李明光皱眉，直接挥开半精灵的手，“看过了？生命之水给我。” 　　半精灵眸光却乍然空洞。 　　少年样貌皎好，五官柔和，眼神却锋利。他身上有着极为矛盾的气质，值得被神明垂爱。 　　但重点却在于那个吊坠上符号。 　　作为被音乐之神选中的人，他当然知道这代表什么。 　　还没有等他反应，神明的意识便已降临。 　　而李明光，只看见半精灵忽然变成了精灵，容貌更盛，似乎撤除了什么伪装。 　　“精灵？”李明光不自觉歪头，意外自己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只是还没有等他发出交易申请，讲明条件，对方口中就吐出一个无比熟悉的称呼。 　　“霜火冕下……这可真是久违呀。” 　　诗歌与音乐之神同时也是精灵一脉的主神，司掌生命与青春。 　　祂名墨忒，又名乾徳拉。 　　李明光丢出咏唱到一半的加长改良变羊术，直接跑路。 　　* 　　于此同时，命运之神的神国内，浅眠的银发神祇睁开眼，觉察到了某个熟悉的波动。 　　祂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命运：你们只有他的身子，可我有他的灵魂 　　李明光缓缓打出问号。 　　* 　　文中出现的神明名字来源于各个神话体系，存在二次加工。 　　不过请放心，有机会出现名字的并不多（暗示买股） 　　* 　　写完给基友看。 　　基友（沉默）：“……霜火套装，你活在哪年？” 　　我不管我就是要用这个词（ 　　和wow那个装备有什么关系嘛！ 　　————— 　　感谢在2019-11-24 07:38:07~2019-11-24 23:4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奈格里的信徒 2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李明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直接定点传送到城外。 　　跑路不是他的风格，他在等墨忒追上来，然后……杀了祂。 　　尽管很清楚墨忒只是把意识投影到了精灵身上，精灵本身无辜，李明光还是打算先下手为强。 　　他不能给墨忒记录这个位面的坐标的机会。 　　世间位面千千万，哪怕是神明，在突然降临的情况下确认自己到底在哪个位面也需要时间。 　　小位面那么多，就算消息泄露出去，仇家们排查到这里，他早有能力离开了。 　　至于为什么不在城里就出手。 　　……那边不是还有许多普通人嘛。 　　李明光完全没有考虑过墨忒不会追上来的情况，否则墨忒没必要以神念的方式降临。 　　只是他实在不记得自己到底和墨忒有什么过节，能让墨忒连小位面的眷属都打下精神烙印，看见他的法师标志就会触发。 　　死神对他都没有纠缠到这种程度。 　　解除变羊术，沿着气息追到城外的时候，墨忒看见的就是冷着眼，杀气腾腾的少年法师。 　　精灵大多容貌昳丽，美得极其有倾略性，祂眼中李明光则不然。 　　无论是之前的李明光，还是现在这个以少年形象现身的李明光，都显得纤细而柔弱。 　　这样的存在，需要像他神国的那些玫瑰花一样被小心呵护。 　　亲眼见到之前，墨忒根本不相信李明光居然能有那样的能量和战斗力，他当场就被狠狠地震撼了。 　　身为精灵一系主神，墨忒比任何精灵爱着“美”这一概念。 　　只要对方愿意留在自己的神国，墨忒可以永远地庇护他。 　　在所有合眼缘的神眷者那边留下精神印记，也是基于这样的私心。 　　然而玫瑰有刺，以霜火为名的人类法师也全然不理会他的示好与殷勤。 　　不易摘得只能远观的花，远比随手可触的果实更让人迷恋。 　　墨忒不明白李明光会对他有这样大的敌意，但祂认为眼下是个好机会。 　　——命运的神国紧闭，所有熟知霜火这个名字的神祇，都以为他这次真的死了，只是灵魂还没被死神收割，被他自己藏匿在某个地方。 　　谁能想到，这只是金蝉脱壳计谋呢？ 　　“我没有恶意。”赶在李明光动手之前，墨忒这样解释，“请放心，我不会将你在这里的事告诉哪怕任何一个神祇，也不会记下这个位面的坐标。” 　　神有私欲，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为争夺信仰而发动的战争了。 　　墨忒傻了才把消息泄露出去。 　　独占不好吗？ 　　李明光戒备，下意识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并没有准备以条件要挟他，只是想刷一波好感的乐神：“……” 　　李明光根本没有给祂辩解的机会，沉默就是心虚。 　　墨忒估计想以此威胁他。 　　响指声过后，黑色的燎原火焰直接包围了两人。 　　“这点火焰并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实际损害。”李明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在谈条件，“但是这只精灵，你的神眷者未必。” 　　“刚刚在酒馆里的时候，我就可以出手，不给你任何反应的机会了，墨忒。” 　　尽管这么说，李明光才不会干这种事。 　　小酒馆太不结实，真在那里动手，可能精灵还没烧死，一屋子的人就全死光了。 　　哪怕向来以混乱邪恶自诩，可李明光的真实属性仍是守序。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牵扯到无关人员。 　　在李明光原来的位面，他的真实属性是法师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看起来无比凶残、拥有死过无数学徒眼神的议长大人，其实是个比谁都要古板守规矩的学院派法师。 　　守护我们最好的议长大人！ 　　可架不住墨忒认为他说得有道理。 　　精灵一脉的主神点头，认真道：“确实，可当时你只用了个最简单的低级法术。” 　　从这个举动来看，墨忒觉得李明光可能对自己有那么一点好感。 　　然后李明光无情就打破了祂的幻想。 　　“你该感谢你的立场，我不为难中立神明。”法师眉眼未动，一副大局在握的样子，“但这不代表我会对中立放心，提出你的条件，然后以神名起誓，我放过你。” 　　在逃亡的这么多年里，李明光学会了很多事。 　　其中，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没有底气是最重要的一条。 　　因为谨慎的敌人远比莽撞的敌人多。不变应万变，才能经得起试探。 　　墨忒想了一会儿，整个过程中，李明光一直以精神监视着对方，防止祂把坐标发送出去。 　　实力不如人，他不敢大意。要换做从前，他早就直接动手封锁空间了，哪里还要听神祇谈条件？ 　　“我还没有了解过诺特埃尔。”墨忒发出低低的叹息，“作为我保守秘密的代价，陪我在这座城邦中停留几日吧。” 　　李明光本来就打算在这里暂时落脚，这点代价简直微不足道。 　　他很干脆地答应下来：“好。” 　　精灵面上有惊喜浮现，碧绿的眼中也绽放出不一样的光彩。 　　祂将左手贴在胸前，对李明光深深鞠了一躬，而后伸出了手——在精灵的礼仪中，这个动作代表着极其郑重的邀请。 　　“那就先请霜火冕下陪我共进晚餐吧。” 　　李明光拍开那只手，强调道：“你还没有立誓，我无法信任你。” 　　态度过于冷淡，墨忒十分受伤。但为了和李明光同行，祂还是老老实实地以名字起誓，和法师定下了契约。 　　定下契约之后，祂再一次发出邀请，李明光依旧拒绝。 　　“乾德拉，还有这个名字。” 　　防备心太重了。 　　精灵只好苦笑，“如果我真的有恶意，也不会写出诗歌称赞你了，冕下。” 　　李明光才不信墨忒的鬼话。 　　他呵呵笑了一声。 　　“比起墨忒，精灵更愿意用乾德拉这个名字称呼他们的神。而神往往也会给予他们回应，祂庇护精灵，给了精灵容貌，歌喉与矫健的身手。祂并赐下生命之树，生命之水使精灵容颜常青。” 　　墨忒不明白为何李明光的口吻突然如此官方，疑惑地看向他。 　　精灵面容在暮色中显得朦胧，温柔无辜极了。 　　李明光并未理会，而是继续说了下去：“假如有神用两百个完整的大位面与乾德拉交易，让乾德拉告知法师霜火的下落，乾德拉会答应吗？” 　　墨忒摇头，极力表明忠诚，“怎么会？你是无价的。” 　　李明光笑容更冷，直接咏出了长长一段咒语，冲乐神站立的地方砸下数团天火。 　　墨忒差点没来得及躲，敢在法术生效前割掉了被火沾上的小半边衣袖。火焰会附加麻痹和灼伤的状态，会对祂现在的□□造成负担。 　　“要是光明阵营用一千个位面，黑暗阵营也用一千个位面和乾德拉交换呢？” 　　“……你可以去我的神国，我会庇护你，那些位面，我也可以全部分享给你。” 　　两千个位面的诱惑有点大，墨忒可耻地动摇了。 　　但求生欲使他委婉。 　　李明光早有心理准备，半点都不意外。 　　他早就看透这些神了。 　　“我不想对中立的神出手，发誓吧。” 　　墨忒只好以另一个神格又发了一遍誓。 　　有双重保险在，李明光才稍稍安心，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还好这次遇见的是墨忒，糊弄起来不难。 　　如果换成死神那家伙，以他现在的状态，估计已经被关到死之国里面去了吧。 　　还是实力重要。 　　他得想个办法，利用墨忒多搞点生命之水。 　　作者有话要说：　　墨忒：QAQ 　　阿光：放心，马上就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你这样不行啊崽！（指指点点） 第7章 　　回城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哪怕事先定下了契约和协议，李明光还是无法信任墨忒，将后背交给对方。 　　他很自然地跟在后面，让墨忒在前方带路。 　　墨忒不了解这个位面，但从祂的眷者处得到了一些诺特埃尔的信息，信心满满地给李明光当起了向导。 　　祂要求李明光脱下兜帽，理由是为了更好地游玩诺特埃尔。 　　以这个为理由，李明光无法拒绝。 　　他在没有带好兜帽的情况下进了城，墨忒的外形在他人眼中依旧是半精灵。 　　少年加半精灵，这对惹眼的组合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李明光并不喜欢人们看过来的视线，特别是在他没有带上兜帽的情况下。 　　不带兜帽的法师仿佛失去了本体。 　　把墨忒朝自己正前方拉了拉，遮挡住一些视线之后，李明光才感到舒服一些。 　　他抬头，发现墨忒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正歪着脑袋回看他。 　　李明光第一时间后退，和精灵保持了十步开外的距离。 　　——刚刚贴得太近了。 　　“再近一些也没关系的。”墨忒遗憾。刚刚只差一点，李明光就撞上来了。 　　李明光给了祂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你说陪你吃饭。”他这样提醒墨忒，“但是我们已经在逛街这件事上浪费了很多时间了。” 　　墨忒很喜欢我们这个说法，冲李明光眨了下眼，“可是你已经答应陪我游览诺特埃尔了。” 　　言下之意，这也是游览中的一环。 　　“我只是觉得你在行动上应该更有计划性。”李明光反驳，“这样漫无目的，只会浪费时间。” 　　墨忒闲不闲他不知道，但是他并不闲。 　　比起逛街，李明光宁愿墨忒找个旅馆或者餐厅之类的地方用餐，然后他也能找个地方坐下，组装几个魔法卷轴。 　　墨忒答非所问：“我并不在乎时间。” 　　神在某种意义上而言是永生的，时间对祂没有意义。 　　李明光嗤笑，没有再回答墨忒。这次他跟在对方后面，决心要保持距离，可墨忒好像知道这点似的，总是会停下来等他。 　　磨磨蹭蹭，又浪费了不少时间。 　　李明光忍不住了，“……要么就好好走路，要么我给你个变羊术牵着你走。” 　　他不喜欢毫无意义地在街道上漫步，可墨忒只是想炫耀而已——尽管诺特埃尔没有人认识他们。 　　“如果你愿意抱着我。”墨忒说。 　　精灵的眉毛微微弯着，显然十分愉悦，“如果你愿意抱着我，我愿意自己变成绵羊。” 　　“兔子也可以，这种生物更娇小一些。” 　　李明光差点把之前吃下去的肉排和沙拉吐出来，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这个提议，“我只能接受溜蛞蝓。” 　　蛞蝓这种生物并不在墨忒的审美范围之内，精灵表情僵硬了那么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而已，没等李明光再补一刀，墨忒就迅速反应过来，“那我稍微改变一下蛞蝓的构造，能在你的袖子里待着吗？” 　　过于不要脸，李明光认输。 　　他放弃和墨忒讨论这个话题，闷头跟在墨忒后面不说话了。 　　墨忒很享受。 　　美少年和半精灵这个搭配，哪怕在诺特埃尔也不太常见，除了那些好奇与大量的目光外，也有许多人会主动凑上来搭讪，询问他们的关系，试图与他们结交。 　　李明光无法理解这样做的意义。 　　墨忒只是在客套，浪费那些搭讪的人的时间，也浪费他们的时间。 　　他没忍住，终于在不知道精灵第几次这样干的时候拽住了对方的手腕。 　　“……走了。” 　　被抓住手腕的墨忒丝毫不显得尴尬，甚至对过来搭讪的女士们露出略带歉意的得体笑容。 　　祂故意将话说得暧昧，“抱歉，他一直不太喜欢我这样。我们会在诺特埃尔待一阵子，说不定下次还能遇见。” 　　女士们看看墨忒，又看了看蓝眼睛的美貌少年，惊讶的同时又有些了然。 　　诺特埃尔热情而开放，尽管这种关系不多，但人们乐于欣赏美与美的碰撞与结合。 　　她们表示遗憾，也大方送上了祝福。 　　“原来如此，那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请一定要试试我们本地旅馆的双人服务哦。” 　　每个字李明光都能听懂，加在一起却完全无法理解。墨忒倒是心情很好，嘴里甚至哼起了小调。 　　哪怕不用想，李明光也知道可能是祂误导了什么，那两位女士才会说出让人迷惑的话。 　　不感动，更说不上厌恶，他只是觉得墨忒无聊。 　　“现在可以去吃晚饭了吗？”他问墨忒，“你已经逛了快一个时辰，这条街道我们来过两次。” 　　墨忒矢口否认，“诺特埃尔的街道风格就是这样，你认错了而已。” 　　抬了下眼，李明光没有反驳他，而是走进了街边一家贩卖材料的杂货店。 　　这个位面法师很少，但不知道为什么，贩卖各种材料的杂货店倒是很多，根据杂货店的贩卖清单，他轻而易举便选齐了自己需要的材料。 　　墨忒在门口等，李明光直接把将调制好的，注入魔力的元素粉尘洒在了精灵身上。 　　这是追踪用的，配方适用于刚入门的学徒。 　　因为太过明显和拙劣，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制作过了。 　　“继续走吧。”没有多解释，李明光示意墨忒带路。 　　墨忒捻了一点在衣服上的粉末，打了个响指。 　　那有什么从他们头顶东西洋洋洒洒落下，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祂抓住李明光的手腕，拉起法师的手，那些发光的粉末落在法师的指尖，渐渐凝聚成蝴蝶的形状。 　　蓝色的，翅膀闪着流光的蝴蝶。 　　“如果是霜火冕下，我很乐意保持身上的标记。”墨忒深情地看向他，“作为回礼，也请让我……” 　　“啪”一声，李明光直接捏碎了蝴蝶。 　　法师很仔细地将从指缝中漏出的那些发着光的流沙收进了材料袋里，并细心做好了编号。 　　看着少年敛得极低，专注仔细的眉眼，墨忒连心中最后一点不悦也迅速散去。 　　“这只不满意的话，我还可以再送你许多只。”祂这样献着殷勤。 　　李明光摆了摆手，慢条斯理：“免了。” 　　他在墨忒身上留下追踪标记，只是想提醒墨忒不要在同一个地方绕来绕去浪费时间。 　　墨忒变出来的那只蝴蝶是传讯和定位用的。 　　它甚至不属于生物，直接捏死，李明光不会感到惋惜，更没有罪恶感。 　　他盯着脚下那些闪耀如星辰的沙砾看，想了一会儿，才这样给墨忒提出建议。 　　“材料太多可以和我交易，不要浪费。” 　　对于法师来说，抠门和节俭是一个概念，都是美德。 　　配上这句堪称温吞的话语，法师的反应实在过于可爱。墨忒感觉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心脏。 　　祂忍不住这样问，暗含期待：“什么条件都可以交易？” 　　“当然。”李明光抬眼，“原则依旧是等价交换。” 　　“太得寸进尺的话，交易直接作废。”他想起之前的事情，这样提醒了一句，“上一个敢在公平交易中得寸进尺的家伙已经在深渊里泡岩浆了。” 　　墨忒没有去过黑暗阵营的深渊位面，好奇：“深渊有岩浆？” 　　“比较表面的地方有，更深层我还没有进去过。”李明光回忆，“不知道那枚泡在岩浆里的神格有没有人捡。” 　　“……等等，神格？”墨忒这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get到了法师话里的重点。 　　李明光扬眉，勾起一边的嘴角，张扬极了：“不然呢？祂冒犯的可是有史以来最天才的法师。” 　　其实这么长时间过去，他早就忘记那个黑暗阵营的神到底是是什么神职了，当时会出手也不过是因为对方抱着想要囚禁他，把他当宠物饲养的轻慢态度而已。 　　墨忒对法师的凶残程度又有了新的认知。 　　祂晃了下脑袋，果断把之前卡在喉咙口的话吞了回去，“……不，没什么，我会保证公平交易的。” 　　尽管有把对方养在自己神国的念头……可祂开不了口啊！万一打起来，谁输谁赢墨忒心里也没底。 　　毕竟祂可能会对李明光手下留情，可李明光绝对不会队自己手软。 　　法师的心就和那些金刚石，美丽归美丽，硬度也绝对不低。 　　冰尚能以温度融化，墨忒却没有切割这块宝石的把握。 　　指不定他自己就先碎了。 　　如果对方不那么强势就好了。祂这样想，有些可惜地弄碎了另一只蓝色蝴蝶，主动把材料送给了李明光。 　　“谢了。”李明光没想到墨忒弄出了两只这玩意，主动道了声谢。 　　他不是那种不识好心的人，“以后要是遇到属性合适的神格，我会留意。” 　　属性相似的神格之间可以相互吞噬，在争夺信仰的过程中，总会有一些神明拥有新的职能，理论上来说，只要得到神格，人也可以成为神。 　　李明光早就知道，他弄到手过的神格也不少，可从来没准备这样干过。 　　法师嘛，总有那么点奇妙的固执和尊严。 　　他想起什么，突然拍了下脑袋，“还有，你的这个精灵眷者还欠我一些生命之水，交易的话，你记得顺便帮他还账。” 　　刚刚还异常感动的墨忒，被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作者有话要说：　　墨忒：弱小可怜无助，我可能是个假神。 　　抱歉抱歉抱歉_(:з」∠)_ ，这篇没存稿来着，前几天重感冒床上长草躺了快三天，今天下午才完全复活爬起来码字！ 第8章 　　墨忒没有再绕路，而是老实带着李明光在诺特埃尔游览了起来。 　　除了那条基本是冒险者的商店街之外，晚上的街道也依然十分热闹，各种乐器店和花店都开着。断断续续不成调的乐声和花香一起被送来，哪怕自闭如李明光，也不得不承认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 　　最起码，他到现在为止，没有听见过有谁说一句“光明神在上”之类的话。 　　加上墨忒已经事先支付过报酬，李明光此刻并不介意多陪祂多浪费一点时间。 　　法师的世界就是如此现实。 　　诺特埃尔拥有整个位面最多的乐器种类，有些甚至连司掌音律的墨忒一时之间也难以叫上名字。音乐之神一边向他介绍这些乐器，一边感慨人类的创造力。 　　祂买下了那支用草管排列编制好的哨笛，即兴为李明光吹了一曲活泼轻快的恋曲。 　　李明光不做表示，只不过在对方谈到人类时眸光更冷，眼中有冰蓝色的火焰一闪而过。 　　沉溺在乐器里的墨忒没有发觉，祂情不自禁地拽起身后法师的手，又让店主换了另一种类似口琴的乐器，用其它调子又演绎了一遍。 　　“我喜欢人类。”收获了许多乐器的墨忒如此说道，“精灵可做不出来那么多乐器，在人类发明竖琴之类的东西之前，他们通常用树叶吹奏。” 　　精灵合掌，再松开时，手上便多了一片狭长的绿叶。 　　祂面露微笑，“不同的叶子也会有不同的声音，在精灵眼中，没有一首曲子是完全一样。” 　　“这是全诺特埃尔最适合吹奏恋曲的叶子。” 　　被那双翡翠一样的绿眼睛专注而认真地盯着，很难有人会不感到心动。 　　李明光稍微错开目光，觉得精灵应该比魅魔和女妖的危险程度还要高一点。 　　后两者的魅惑基本都是法术效果，理论上可以做到免疫，可精灵不是。 　　万一有有精灵一系的神明对他用魅惑，李明光没有完全抵抗的把握。 　　他觉得自己应该研究永久性的豁免法术之类东西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人类的耳朵不如精灵敏锐。”他这样拒绝墨忒，意思是免了。 　　墨忒摇头，也不辩驳，只是将那片叶子递到唇边，悠悠地吹起曲子，这次他又换了个调。 　　李明光眼睛微眯着，不知道祂到底想打什么注意，干脆静观其变。 　　诺特埃尔街头的诗人与歌手很多，但所有的乐器，所有华美的歌曲，都不如墨忒用叶子吹奏的小调震撼。 　　神之技艺，凡人难以望其项背。 　　渐渐有人围过来，也不乏大胆的少女朝他们身上抛掷鲜花表示喜爱，调子悠悠晃晃被音乐吸引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人们开始注意到吟游诗人打扮的半精灵身边，还有个冷着脸的美少年。 　　少年的头发半长，一直到肩膀的位置，是和鸦羽一样深沉浓郁的黑色，可那双蓝眼睛却像阳光下的大海一样，澄澈而浅，轻易映照出人群的影子。 　　他的肤色很白，偏瘦弱，与那副冷漠的表情相映衬，显得更加惹人爱怜。 　　有不少女士当场就悄悄捂住了胸口，恨不得想冲过去抱抱他。 　　也难怪那个半精灵诗人会恋慕对方。 　　谁会不喜欢安静瘦弱的美少年呢？ 　　一曲吹罢，墨忒对自己引起的动静十分满意。祂转身，深情的目光落在法师身上，准备在人群的见证下，吐露出求爱的语句。 　　祂都想好了，哪怕李明光拒绝，祂也可以把害羞当做借口，让这些凡人误解他们的关系。 　　一个人这样认为，或许李明光还会纠正，但如果许多人都有这样的看法，祂的霜火冕下就会懒得开口了。 　　谁让法师就是那种傲慢自我，并不太在乎外界看法的存在呢？ 　　尽管清楚自己是自欺欺人，墨忒依旧很开心。 　　其它神有这个待遇吗？没有。 　　祂还有足够的时间，总能慢慢让李明光的态度软化下来的。 　　至于某位司掌命运的神祇……那家伙不知道出了什么纰漏，神国都关闭了，根本构成不了威胁。 　　“这首曲子是……”祂清了清嗓子，甚至用了个扩音术，以便让自己的声音可以更清楚地被外面的人群听见。 　　可惜这次依旧也没有把话说完。 　　有个挎着花篮的少女挤了过来，她费了很大的劲，出人群的时候甚至差点摔倒。 　　她手上提着花篮，花篮里有花，而被她紧紧护在怀里的的，则是由白玫瑰和百合编制成的花环，藤条上面还缀着满天星。 　　少女伸出双手，将花环递给李明光，挎着的篮子一阵摇晃。 　　她把头垂得很低，厚厚的刘海也遮住了眼睛，感到忐忑的同时，也暗含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期待。 　　可能围过来的人们要更爱年青俊美的半精灵，她却一眼就喜欢上了精灵身边，疏离又冷淡的少年。 　　他的眼睛真好看。 　　他会拒绝吗？还是接受？又会对自己说什么？ 　　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少女没有看到精灵乍然冷淡的面容，只感到有一只手将自己的花环拽了过去，动作完全称不上温柔。 　　她悄悄用余光去打量，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从听见乐曲，见到少年就开始编织的花环，被直接扔在了地上。 　　而做出这样举动的半精灵，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张丝绢，正慢条斯理地擦着那双修长如玉的手，嘴角还挂着冷笑。 　　“这种花怎么能配得上他？”那双绿眼睛扫过来的时候，少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有种说不出的心悸感。 　　被打断的告白的墨忒打了个响指。 　　尽管不悦，祂还是懒得同凡人计较。人的存在太过渺小了，就和蚂蚁似的，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而且，这也是彰显祂爱意的好机会。 　　像是霜火这样的法师，只有祂花园里的花，和收藏品里的最闪耀的宝石才能与之相配。 　　祂将一顶崭新的花环，或者说，以玫瑰点缀的宝石头冠戴到了法师头上。 　　在自己的杰作面前，墨忒无比满意。 　　李明光却罕见没有动作。 　　不他不想，而是不能。 　　时间被某位存在突兀地抽出来一小节。 　　银发神祗就站在旁边，俯身在他耳边吹气，语气暧昧又恶劣。 　　“抓住你啦~”祂说，漫不经心地扶正了墨忒随手套上的花冠，又卷了李明光的一缕头发把玩。 　　“惩罚还是奖励，我要选哪个呢？” 　　向来遇事不惊，淡看生死的李明光，此刻居然慌得一比。 　　作者有话要说：　　命运：想不到吧，嘻嘻 第9章 　　比起命运，李明光更情愿被死神或者是光明神下属之类的逮到。 　　后者还好一点，能用仇家概括，打就完事了，打不过跑就完事了。 　　可命运不一样。 　　这要从还在原本位面的时候说起，他本来应该是传播光明信仰温和慈爱的救世主，结果转头就跑去当了法师。 　　命运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注意到他的，屡次挑逗。 　　不过李明光那时候根本没有理会祂。 　　和命运正式打交道，是光明神那个分身被召唤下界的之后的事情了。 　　哪怕再怎么天才，李明光那个时候也才二十出头。按照他那时候的能力，弑神算无稽之谈。 　　可那个时候，他也是真的骄傲，又杠又不服输，明知道打不过也要硬着头皮上，想着就算输也要给光明神一点颜色看看。 　　命运就是在那个时候现身的，拉了他一把，和他做了桩交易。 　　祂给李明光提供活下去的力量，而作为代价，在李明光死后，灵魂则要归祂所有。 　　可能因为自己是穿越者。 　　那时候李明光这样想，也没有多在意这件事。 　　后来他在位面和位面之间飘无定所，见得越多，对神明这一存在的感觉也就越复杂，命运自然也包括在内。 　　况且命运可从来不是什么好心的慈善家，祂的每一份馈赠都早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人有命运，神自然也有命运。 　　所以，哪怕在神明阵营里面，命运也是真正利益不相关的第三方。 　　对于李明光弑神这件事，祂甚至抱有乐见其成的态度。 　　用前世的话来说，祂是操盘手，也是最大的庄家。 　　李明光觉得自己遭遇的许多事情，背后或多或少都有命运操控。 　　诸神以为他们关系很好，以为李明光了解祂，被祂眷顾，其实并不然。 　　他和命运只是互利互惠，加上他单方面提防而已。 　　命运恶劣了也不是一天两天，反复无常不说，还总打着“喜欢”的名号刻意给他制造一些麻烦。 　　谁知道他不是下一个被算计的对象呢？ 　　从认识到命运真面目的那刻起，李明光就无时不刻不在做毁约的打算。 　　所以，他活腻了打算自杀的时候，弄了点小手段。 　　计划顺利的话，他的灵魂会被炸到只剩一丝，和自己的法师塔融为一体，成为塔灵，或者是被哪个后辈法师做成巫妖之类的存在。 　　总之，完全没有考虑给命运留下什么机会。 　　然而他不但活了，还成了叫约书亚的小学徒。 　　之前命运一直没有动作，李明光以为祂不会知道，就算发现自己也是很久之后的事了，自己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谁知道祂这个时候就找来了呢！ 　　李明光现在就是那种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的心虚。 　　特别是在命运意有所指的情况下，他总觉得自己之前的打算已经完全暴露了。 　　别说是和命运抬杠，他现在能不能跑掉还是个问题，真被命运抓起来关□□就好玩了。 　　命运的神国李明光去过，空荡荡的，宫殿里除了命运本身之外连根草都没有。 　　真被关进去，除非他有能力干掉命运，不然这辈子都可能出不来。 　　李明光绞尽脑汁，思考能不能借助墨忒来化解危机，猝不及防感到一阵酥酥麻麻的刺痛。 　　命运把他耳垂咬出了血，并且没有任何要松口的意思。 　　他离李明光极近，热气洒在李明光脸上，呼吸清晰可闻，“在想乾徳拉？” 　　“这可不行，你怎么能在我面前想其它神呢？” 　　“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会突然过来。”李明光头皮发麻，“……还有，你想要我现在的血液做研究的话，可以换个地方咬。” 　　命运以前曾问他要过血液，理由是研究他身上那些诅咒一类的东西，不过上次是咬手指，上上次是啃手腕。 　　据李明光所知，这个世界还没有那种用血液就能操控别人的神奇咒术，被命运要点血液不是什么大事。 　　他从来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过，只是觉得耳垂这个位置有点微妙。 　　怪痒的。 　　命运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祂松开李明光那小半缕头发，走到法师身前。 　　刚刚的事情让祂心情不错，所以是奖励，不是惩罚。 　　“本来想好好教训你一顿，让你暂且乖巧一点的。”命运耸肩，几缕银发从祂的肩头滑落，“你的迟钝取悦了我。” 　　不明所以的同时，李明光决定将装傻充愣进行到底。 　　“就算想警告我别耍小心思，你也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吧。” 　　言下之意，他并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命运似笑非笑：“真的吗？” 　　“当然。”李明光一口咬定。 　　“那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挑了挑眉，李明光甚至不用思考就给出了祂回复，“你不是说过了吗？我那个时候在想墨忒。” 　　他只是在命运突然现身的时候慌了那么一下下而已，又不是真的心理素质差。 　　再者，命运是与他打交道最多的神，就算摸不透目的，李明光对于祂的脾气也不至于完全没有把握。 　　“这样呀。” 　　命运突然叹了口气，“你这样说的话，奖励就要变为惩罚了。”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李明光轻轻带过话题，“所以，你突然来找我有什么事？” 　　“不要说得我们之间只是利益关系一样，毕竟我可是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来看你——” 　　命运刻意拖长调子，兴致盎然地等着李明光做出。 　　李明光眉头一跳，仍然表现出镇定的模样，“是吗？我可看不出来你有哪里虚弱……等伤好之后再来找我也不迟。” 　　尽管他非常想知道命运是如何受伤的，伤势如何。 　　假如命运伤势真的很重，李明光觉得自己可能会改变计划。 　　比如说，先反水干掉命运之类的……？ 　　这样做有利有弊，他觉得自己需要更多的时间分析。 　　“真绝情。”命运失望，“这可是为了救你受的伤，连表面问候都没有吗？” 　　李明光呼吸一滞，心跳漏了好几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说，“我可什么事情都没干。” 　　命运还是笑，笑得李明光心里发毛，总觉得一切尽在对方掌握。 　　难道自己再次穿越，真的是祂的手笔？ 　　但命运这样做的理由又是什么？ 　　命运也不点破，只是这样暗示他：“谁知道呢？大概发生了狐狸自以为藏好了尾巴的事吧。” 　　祂很喜欢看到无论如何也要维持镇定，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李明光，又不想真正看到对方慌乱。 　　或许可以称之为恶趣味，但命运却觉得这是爱的体现。 　　命运垂爱李明光，作为代价，他则需要取悦命运，合理而公平。 　　那么多位面，那么多或被钦定或通过自己努力，走上所谓救世主，走上英雄道路的人中，像是李明光这样的存在也只有一个而已。 　　他是唯一。 　　难道这还不够成为理由吗？ 　　“这样啊，看来那只狐狸还挺倒霉。”李明光很快接话，貌似无意地提到了伤势问题，“所以，你的伤严重吗？” 　　命运眼睛一弯，“你猜？” 　　李明光才不和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在刚刚的谈话中，他基本已经确定自己二次穿越是命运捣得鬼了。 　　在祂目的尚未明朗的现在，问什么都是多余。 　　按照过往经验，李明光觉得自己只要继续朝杀死光明神的目标前进就行。 　　命运想要做什么事情的话，他总会在有意无意之中帮对方达成的。 　　操盘手这个称呼又不只是说说。 　　“没有猜测的必要。” 　　李明光两眼微翻，刻意表露出些许不满，“都绕了这么久弯子了，你也没有说什么正事，显然只是过来捉弄我而已。” 　　“怎么能说是捉弄。”命运反驳他。 　　不等李明光反应，祂就迅速拉起了他的右手，异常郑重地在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这次，狐狸应该没有办法再藏尾巴了。”祂笑着说，金瞳中闪过得意，“这是惩罚。” 　　“以及，看见你平安无事，我很开心。” 　　时间再度转动。 　　命运直接在李明光面前消失，李明光甚至来不及抽回刚刚被拉着的手。 　　真是恶趣味，难道就那么想被墨忒发现自己来过吗？ 　　李明光漫不经心地想，顺势弯腰，捡起了被墨忒扔在地上的花环。 　　他本来就打算捡，刚刚不过是正好而已。 　　将花重新递给那位少女，李明光这才开口拒绝，“谢谢你，花很好看，我不喜欢。” 　　少女被他干脆堵得说不出话，愣愣地站着。 　　“我比较喜欢乌鸦和蝙蝠这种东西。”李明光瘫着脸，随手摘下墨忒刚刚带上的花冠。 　　像墨忒把少女的花冠丢在地上那样，他也直接把那个东西丢了出去。 　　好看有什么用？法师又不需要这个。 　　一个优秀的法师，头上带的要么是可以遮蔽视线，提供安全感的兜帽，要么是经过改良，能更好地提供魔力的魔导类饰品。 　　墨忒在意的却不是被丢到地上的花冠，而是它的位置。 　　神的记忆不可能出错。 　　将花冠丢出去的时候，少年头上的那个花冠，并不是祂那时替带对方上去的样子。 　　……有谁曾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请命运表演当面NTR 　　墨忒太惨了我得找个机会让他重整雄风x 　　——————感谢在2019-12-01 20:50:38~2019-12-02 21:0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绝殇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而且，尽管没有伤口，墨忒却在李明光的半边耳垂上看见了一点红。 　　好像是什么人故意留下的。 　　像是挑衅，又像是炫耀。 　　精灵半垂着眸，如宝石般的绿眼睛中阴翳渐起，凝城化不开的暗色。 　　但看向李明光时，祂又是那个优雅高贵的司乐之神了。 　　“是我考虑不周。”墨忒带着歉意，手腕翻转之间，变出了一支火红的玫瑰花。 　　祂将玫瑰插在了少女鬓边，又极为轻柔地帮她拢好了有些散乱的头发。 　　少女惊骇，双颊逐渐爬上红云。 　　“抱歉，这位可爱的小姐。我只是太喜欢他了，所以才丢掉了你的花环。” 　　这句话是说给那位少女，也是说给周围的路人，更说给李明光。 　　“……啊，没有关系，您不用道歉。”少女眼神在两人之间乱飞，慌乱又羞涩地解释，“我只是情不自禁，绝对没有破坏你们关系的意思……” 　　李明光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我们没有关系。” 　　他摘下少女发间的红玫瑰，不动声色破坏了上面附加的诅咒，这才将花重新插回对方头发上。 　　讨厌归讨厌，李明光作为法师的社交礼仪绝对没有问题。 　　他努力勾出来半个带着歉意的笑容，“祂就是这种性格，你不用放在心上……以及，比起玫瑰来说，还是百合花比较合您适这个年龄的小姐。” 　　玫瑰上面附加的衰弱与病痛效果被祛除之后，花瓣褪成了粉色不说，连种类都变了一个。 　　李明光对少女没有任何想法，虽然他现在的壳子只是个少年，但前两世加起来确实已经超过了三百岁，算是对方祖宗一个辈分的人物。 　　他开口，纯粹只是因为看不惯墨忒这种小心眼而已。 　　别人送花给他，关墨忒什么事情。 　　诺特埃尔对法师还算友好，这种类似小把戏的法术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 　　反倒是那名少女，在看见鬓边的花变成了百合之后，捂着嘴低低笑了几声。 　　真是位不坦率的少年。她这样想。 　　把玫瑰换成百合，从花语的意义上来说，明明就很在乎他的半精灵伴侣嘛。 　　殊不知，这正是墨忒的目的。 　　那种程度的诅咒只是祂随手为之，成功还是失败根本无所谓。 　　成功的话，诺特埃尔不过是少了一个卖花的少女而已。 　　她妨碍了神，自然应该有被降下神罚的心理准备。 　　就算失败，祂的法师阁下出手化解这场小风波，也会给这些人们留下他们确实是一对恋人的印象——比起言辞，行动显然更具说服力。 　　再这样浪漫的地方，大概没有人会分不清百合与玫瑰的花语。 　　哪怕无意，落到别人眼中，那样的行为也是宣誓主权和……吃醋啊。 　　李明光是没有读心术，要是有读心术或者精神感应之类的技能，墨忒这张脸铁定要保不住。 　　脸太厚，想太多，不打几架冷静一下你都不知道谁才是爸爸。 　　至于花语？花语又不能吃。 　　“……谢谢你们的曲子，祝福你们！”少女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赞美，又一溜烟钻回了人群。 　　直至风波过去，墨忒带着点满意地、重新将被他丢弃在地的花冠拾起，李明光依然莫名其妙，更加笃定这位乐神大概是闲出了什么病。 　　接下来依旧是逛街。 　　李明光陪着祂在街道上漫步到很晚，直到诺特埃尔街头的灯光次第熄灭，繁星耀照在两个人身上，墨忒才意犹未尽地找了一家提供住房服务的酒馆。 　　旅店是粉色调，店主是一对可爱的夫妻。丈夫在负责在前台登记接待，而他那位微胖，脸上挂着和煦笑容的夫人则负责把客人们带到订下的房间。 　　让人意外的是，她认识他们。 　　“之前有客人来用餐的时候提起过。”夫人笑眯眯，圆润的脸庞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温和，“因为都是好看的人，加上都很有个性，大家就忍不住聊起来了。” 　　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感慨道：“真是让人羡慕的一对啊，哪怕是年轻的时候，我也没有这样大胆过。” 　　“您现在依然年轻，身上带着青春的鲜活和魅力。” 　　墨忒很会说话，夫人被祂恭维得抿着嘴直笑，甚至当场减免了一些住房费用，并祝他们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由于时间不凑巧，这家提供住宿服务的酒馆只剩下了一间房。 　　李明光完全可以用冥想替代睡眠，而且他还有卷轴要做，睡不睡无所谓。 　　只要房间里面有桌子就行。 　　虽说是单间，但床很大，甚至能躺下三个成年人族男性。墨忒躺了很久，也没有看见李明光有任何要上床休息的意思。 　　房间里蜡烛已经吹灭了，只有桌子上还有光源。 　　李明光用了照明术，正一个一个地组装卷轴，认真专注到墨忒觉得自己不应该存在。 　　祂看见少年像小扇子一样的睫毛投下剪影，盯着对方棱角还未完全长成的侧脸出神。 　　想到之前种种，那顶错位的花冠和身上微小的痕迹，祂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审视与炽热，目光热烈到能把人灼穿。 　　换做其它人，可能早就已经忍不了出声询问了。 　　可是李明光正在倒腾他的魔法卷轴，从变羊术到空间传送，他还在思考要怎么样才能最大程度利用现有材料，多做上几份。 　　专注的法师根本不会在意外界发生了什么，经常会发生许多后知后觉的事件，甚至闹出一些笑话。 　　但法师们以此为荣。 　　这是求知和专注的体现，只能证明他们确实是优秀的法师。 　　墨忒终于受不了了，就这样衣衫不整地走下床，锁骨半露地拍了拍李明光的肩。 　　本能朝身后丢出去数道冰刺之后，李明光注意到身后的精灵，面色古怪。 　　“……精灵也会发烧？” 　　墨忒发丝散乱，形象也不太好，他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联想很正常。 　　墨忒被活活气笑了，又酸又醋。 　　“你看看我。”祂提高声调，“难道我还比不过这些……这些……” 　　那些是变羊术卷轴，李明光下午还对祂用过这个法术，墨忒能通过魔法波动认出来。 　　思路被打断的李明光才不管墨忒什么身份，恶声恶气，“有病吃药，没病睡觉。” 　　“没看见我在干活吗？” 　　他真心觉得下意识挥出几根冰刺算轻了，特别是对又缠上来的墨忒而言。 　　“这种小法师才会做来练手，随便哪个大位面都有出售的东西，怎么值得你为它浪费时间？” 　　墨忒发誓自己绝对不是酸，只是感到不值。 　　如果李明光制作的是天火和陨冰这种杀伤力极大，几百个砸下去能把神也炸懵的禁咒级卷轴也就算了，可偏偏是变羊术卷轴。 　　变羊术卷轴，不管在哪个位面，售价都不会超过十金币。 　　作为法师熟悉魔力回路绘制的练手作，这类卷轴的搞笑和娱乐作用要远远大于实际。 　　持续时间太短，极易产生抗性，光是这两点就限制了它的可能。 　　和变羊术放在一起比较，墨忒觉得祂被贬低了。 　　精灵之神的魅力居然没有变羊术大，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承认！ 　　祂只好抓住某个点不放，试图表现得更加理智一点：“比起把时间浪费在变羊术上，充足的休息更加能让头脑放松，也更加利于研究的进行。” 　　这次李明光没有打断祂，而是等祂说完之后，赞成地点了点头。 　　接着，法师开口，话锋一转：“然而这不是普通的变羊术，你可以闭嘴了。” 　　墨忒：“……” 　　“你不会以为，我绘制那么复杂的魔纹，就为了一个只能持续数秒的法术吧？”说到自己的老本行，李明光倒是挺兴奋。 　　这是他在在前往诺特埃尔的路上突然冒出的想法，理论上似乎也完全可行。 　　这里不是他原本的位面，也没有什么真理议会，他只好勉为其难把墨忒当成听众。 　　“这是经过我改良的超强变羊术。” 　　李明光一把抓起桌子上画了一半的卷轴，开始阐述自己的核心思路，“在改良的过程中，我还考虑到了人类并不能靠吃草活着和绵羊的消化系统和人类并不一样……总之牵扯到许多生存问题，要额外加上各种各样的免疫和保护功能……” 　　“……啊？” 　　不明所以的人终于变成了墨忒。 　　“也就是说，经过我加长改良的变羊术，可以做到在保证人体健康的情况下，将人变成绵羊一个月以上的时间。” 　　李明光异常骄傲，“这是对变形术这一大类的拓展和应用，具有理论和实践双重价值……” 　　……不，没有几个法师会无聊到改良变羊术而使本来就鸡肋的变羊术更加鸡肋的。 　　墨忒无奈地想。 　　看着当场兴奋，甚至当场就变出纸笔，准备研究论文的李明光，祂又觉得有些好笑。 　　为了让那张过于喋喋不休的嘴停下来，祂只好干脆地俯下身，用吻封住了它。 　　……！ 　　李明光猝不及防，瞳孔猛缩。 　　而后，他怒笑着捏碎了手上的变羊术，一字一顿道：“并且，对神有效。” 　　特别是在神处于附体，借助眷者的肉身行动的情况下。 　　墨忒一惊，但为时已晚。 　　他开口，只能发出软绵绵的咩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忘设时间了_(:з」∠)_，没得流言没得动力。 　　本章告诉我们，不要干扰一个法师的研究，也不要随随便便打断法师的话。 　　不过惨归惨，好歹墨忒亲上了。 　　还有几位都没亲过呢。 　　比如某个光明神。 第11章 　　墨忒是自己送上门来当试验品的，李明光觉得这事要怪也只能怪墨忒没有眼力见。 　　他只是一个研究被打扰的法师而已，脾气暴躁很正常。墨忒的吻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亲一下也不会少块肉，哪里有他被打断的思路重要。 　　说到思路……不爽归不爽，想到自己的目的，李明光罕见对墨忒和颜悦色起来。 　　“放心，持续不了多长时间，这个变羊术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 　　之前说的那些都是附带，他研究这样的变羊术，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在弑神的时候多一点把握。 　　但凡上位神，都会自带一定程度的元素豁免，基本完全免疫流传的那些普通法术。 　　和这一类存在打架，李明光基本都是禁咒起手。 　　但作为学院派，他也坚信世上绝对没有丝毫没用的法术——光明术除外。 　　只要变羊术能对神的本体产生作用，哪怕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也足够制造能扭转战局的机会。 　　在魔力充足的情况下，像他这样精通法则，对简略咏唱不能再熟悉的法师，这点时间已经完全能发出两三个破坏力不亚于天灾的法术了。 　　退一万步，就打不过，他也完全能有机会使用空间传送脱身。 　　研究成功的话，以后碰到光明神，他绝对又会多上一点把握。 　　现在面前就有一个现成的试验品……他何必舍近求远，冒着风险去找那些对头实践呢？ 　　他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快，“由于材料和各种各样的限制，它目前最多只能维持一个小时而已，等会儿记得告诉我感想，我再改进改进，多试几次。” 　　想到刚刚那个吻，法师语气顿了顿，对着地上的浅金色绵羊捧读：“爱你，么么哒。” 　　节操这种东西，哪里有目的重要。 　　墨忒被一个么么哒砸晕了。 　　尽管祂不知道么么哒是什么意思，爱你表示什么还是清楚的。 　　幸福来得过于突然。 　　以至于在变羊术生效的这段时间里，墨忒已经从如何顺利牵手想到了日后该怎样改造自己的神国。 　　法师一般会喜欢书籍和卷轴吧？要不要增加一点别的花？ 　　说起来祂还不知道李明光有什么爱好…… 　　变羊术大约持续了半小时左右。 　　墨忒刚从法术效果里恢复，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回应这份喜爱，李明光又砸过来一个变羊术。 　　“我改进了魔纹的排列，这次看看时间能不能更长。”法师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等会记得一起把感想告诉我，或者给我抽血检查魔力浓度也行。爱你。” 　　最后两个字轻轻巧巧，连尾音都没带上。 　　再度惨遭变羊，意识到自己只是工具人的墨忒悲愤了。 　　在有口不能开，只能发出羊叫声的情况下，祂果断抛弃语言交流的方式，直接用意识与李明光对话。 　　“……这就是你表达喜爱的方式？” 　　李明光哦了一声，强行解释：“我是法师。” 　　他非常坦荡地直视金色绵羊的眼睛，艰难维持住了表面正经。 　　刚刚他居然没有注意到墨忒的新形象，那只绵羊头顶上，有一小撮摇摇晃晃的呆毛。 　　墨忒本人是没有呆毛，可能是法术出了什么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不联想到祂的样貌还好，一联想到这个，李明光就很想笑。 　　“你刚刚笑了吧？！”墨忒质问他。 　　李明光当然不会承认这种事，当场摇头，“咳，请不要质疑我作为法师的职业素养。” 　　“也就是说，目前你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可以用意识直接交流，对吧？”他迅速找出问题的关键所在，“那你的力量呢，能用吗？” 　　“不不不，这个问题没有意义……神的力量并非只来源于肉身。” 　　不等墨忒回答，他又迅速否定了之前的观点，“如果想要这个变羊术真正生效，应该还需要对神格做出限制。” 　　“问题不大，我很快就可以搞定。” 　　墨忒眼睁睁看着他三言两语敲定了新的研究方向，再度埋头制作起了法术卷轴。 　　对方并没有将质问放在心上。 　　祂意识到了这一点，本能想要降下神怒之类的东西。 　　神祇不可戏弄，不容轻慢。 　　可滔滔不绝地谈论法术，认真研究的李明光真的很好看，甚至无关外貌。 　　少年有飞扬的眉和如星的眼，自信又骄傲，活像个小太阳。 　　如果那双眼睛可以一直看着祂就好了。 　　这一次，变羊术持续的时间要比之前还要短。 　　法术抗性这件事早在李明光的预料之中，他半点都不意外。 　　倒是墨忒，没有任何与愤怒搭边的反应不说，还变出了一张椅子，胳膊撑在桌子上，支着下巴看他工作。 　　“可以过一会儿再对我用这个法术，我不会躲。”祂开口，紧接着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但是你得……” 　　对于含蓄优雅惯了的乐神来说，太过直白的吐露反而有些无法开口。 　　“我得什么？”李明光抬眼，手上动作未停。 　　“你不可以和别人说爱你，你得和我说。”墨忒声音小了一些，听起来有些底气不足。 　　李明光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要求。 　　这件事对他来说就和之前答应墨忒、陪同对方游览诺特埃尔一样，根本不被法师放在心上。 　　口头说几句话而已，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作为一个从现代穿过来的法师，李明光对这种日常生活中已经可以约等于感谢的词汇，没有任何敏感度。 　　再说，谈情说爱这种事情太分散精力了，会影响研究。至少在干掉光明神之前，他觉得自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行，我不会和别人说‘爱你’这两个字。”李明光答应得爽快。 　　看见他这么干脆，墨忒反而不太好受。 　　音乐之神彻底认清了自己身为工具人的事实，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了苦中作乐。 　　……最起码他说爱祂了！他没有对其它存在说过！ 　　可祂还是不爽，忍不住追问：“难道你的爱就这样易得？” 　　“好问题，那你认为爱是什么？”李明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问题重新抛给了墨忒。 　　他还在思考要如何改进变羊术，没有那么多心神去想别的。 　　墨忒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看，你也答不上来。”李明光放下卷轴，冲墨忒耸了下肩膀，“自己都说不清楚概念的问题，就不要再问了。” 　　“就算我回答了又如何，你真的能理解吗？”他不觉得自己是渣男行为。 　　哪怕他一直渣得明明白白。 　　墨忒喜欢他。 　　如果不是刚刚的问题，说不定他得过很久，才能在某个不经意的场合突然意识到这点。 　　可什么是喜欢？墨忒喜欢的真的是他，而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影吗？ 　　作为自我到一定程度的理智派，李明光才不会因为这点所谓的喜欢就去考虑墨忒的心情。 　　墨忒从他身上得到某种满足和成就，他则利用墨忒达成自己的目的，相当于交换。 　　这很公平。 　　在这种情况下，墨忒还想从他身上索取更多，取得回应的话，就需要付出一些别的代价。 　　李明光可不认为墨忒会愿意把神格交给他研究。 　　人是自私的生物，神也不例外，那种问题根本没有意义。 　　墨忒确实没办法给出肯定的答复。 　　祂先前一直以为李明光对这方面并没有太多了解，现在看来，却是对方过分敏锐。真正迟钝的反而是自己。 　　夹杂着无奈与释然的叹息过后，墨忒的绿眼睛反而更亮。 　　因为这点小事就挫败的话，祂就不会是拥有两枚神格的上位神了。 　　知难而上，这样的李明光反而让祂充满斗志。 　　“我确实没有办法很好说出爱的定义，我确实不知道。” 　　想清楚之后，墨忒大方承认：“但是会这样反问我，说明你其实也并不了解爱为何物。” 　　“既然我们都不了解，为什么不趁现在，给彼此一个机会……” 　　想桃子呢这是？李明光挑眉，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捏碎了卷轴。 　　似乎不懂得什么叫长教训的音乐之神再度中招。 　　谁让哪怕在刚刚想事情的时候，李明光绘制魔纹，给卷轴注入魔力的动作也从来没停下过呢，不然他现在也用不了这个。 　　第三个变羊术卷轴的效果超乎意料。 　　墨忒这次彻底被沉默了，没有再通过精神链接与他对话。 　　李明光自觉找对了方向，欠缺的只是不断的改进与提升效果。 　　一改前半夜的郁闷心情，法师连带看墨忒变成的金绵羊都顺眼了不少，甚至有了揪弄那撮呆毛的闲工夫。 　　“你刚刚确实有点傻，不过看在我心情不错的份上，或许能陪你在诺特埃尔多玩几天。” 　　“反正我位面传送卷轴已经画好了，想离开随时都能离开。” 　　李明光确实画了传送卷轴，不过只是模拟了位面传送波动的普通卷轴。 　　这样是为了摆脱墨忒。 　　这次，墨忒没有再说什么出格的话。 　　因为祂发现了一件事——李明光的法术，威力实在过低了，低到简直不像那个能弑神的传奇法师。 　　可又有谁说这不能是机会？ 　　“我没有在眷者身上发现生命之水，你要和我去精灵的领地取吗？” 　　没有规定说，神不可以撒谎。 　　作者有话要说：　　阿光：（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神的偏见） 　　可是他研究上头了。 　　他暴露了。 　　墨忒找到了机会！ 第12章 　　李明光压根发觉自己玩嗨了，已经再墨忒面前露馅的事实。 　　研究癖上头的法师根本不会思考多余的问题，加上对方掩饰得及时，那瞬间的不自然并没有被他发觉。 　　听见有自己想要的材料，李明光来了精神。 　　精灵是围绕生命古树生息繁衍的种族，生命古树周围通常会有个水潭。水潭里说是水，其实是由古树凝聚起来的，浓郁到化为实质的魔力。 　　但生命古树产出不多，印象中，他以前造访的那么多精灵族领地里，就没有哪个水潭有半满过。 　　即使在精灵族内部，生命之水也是比较贵重的存在，由精灵王和王族侍卫日夜看守，除非受了几乎丧命的重伤，普通精灵无权使用。 　　李明光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他曾装成精灵前去偷盗，还一度被生命神殿当做叛徒通缉。 　　不过那是很久之前了，成名后根本不用他潜入，自然就有各种各样的种族用珍惜材料和他交易，生命之水也包括在内。 　　他最富有的时候，生命之水差不多存了好几吨。 　　后来和死神那家伙打了一场，瞬间就回到了解放前。 　　不过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曾经被通缉的事情。 　　墨忒，精灵一系的主神，生命神殿的最大头头，现在就坐在他旁边。 　　他是不是先打个预防针以示诚恳比较好？ 　　李明光状似无意地提起生命神殿，“我随时可以动身……不过说到这个，之前生命神殿好像有过通缉？” 　　“嗯，一个背叛者，偷走了好几个位面的生命之水。”墨忒点头，有些惊讶，“原来闹得这么大？” 　　祂以为像李明光这样醉心研究的法师不会关注这些。 　　没错，李明光确实不关注这些八卦消息。 　　可谁让被通缉的是他自己呢？ 　　“不过他很早之前就已经被清理掉了。”回忆起来，墨忒还有些遗憾，“我见过他的影像，很美丽，可惜是背叛者。” 　　生命神殿佛系，再加上精灵这个种族向来比较和谐自闭，不轻易进行外交，很少会有什么动作。 　　所以，哪怕是他这个主神，对偷盗事件的印象也深刻。 　　考虑到李明光还在场，墨忒又补了一句：“他虽然美丽，却远远不及你那个时候的风采。” 　　听到恭维，李明光似笑非笑。 　　假如墨忒不是神，他甚至有种自己在欺负老实精灵的错觉。 　　“我确实不像关心这种事情的人。”他勾了勾嘴角，“你的好奇也并非没有道理。” 　　“知道生命神殿的动向，不过是因为当时被通缉的精灵……” 　　关键部分还没有出口，墨忒就急匆匆打断了他。 　　精灵脸色不是很好，甚至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高点差距让李明光莫名感到压迫。 　　“你喜欢过他？！” 　　什么情况下，一个漂流星海、不问世事，满心只有研究和打架的传奇法师才会关注喝他素昧平生的精灵？ 　　肯定是被勾引了啊！ 　　墨忒被自己的脑补醋到了。 　　祂觉得自己逻辑没有问题，发展合情合理。 　　“不过是一只样貌普通，品行卑劣，心思龌蹉的精灵而已。你喜欢那种他模样的话我也可以……” 　　李明光用一种“你怕不是有病”的眼神看着祂，又莫名带上了点怜悯。 　　脑补是病，得治。 　　少年漫不经心地翻了个眼，语气毫无波澜：“我只是想说，我就是那个精灵。” 　　墨忒：？！ 　　祂刚刚都说了些什么来着？ 　　样貌平平，行为卑劣还有啥……心思龌蹉？ 　　屋内气氛尴尬，精灵主神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在李明光面前，祂第一次感觉到这样不自在。 　　这怎么和祂想象中根本不一样。 　　“……我不知道那是你。”精灵试图补救，“我之前还为你写过诗，我要是知道，当时不会让他们通缉你。” 　　“所有位面的生命古树只是分株，与我伴生的神器长在神国，你想要生命之水，我可以将它下面所有的潭水，那些真正的宝物，全送给你。” 　　李明光莫名其妙，“那是是你的伴生神器，下面的潭水自然也都是神力，我又不是神，要那个干嘛？” 　　他只是想早点恢复实力，离开这个小位面。 　　而且，他完全不觉得墨忒需要做到这个程度。站在精灵的立场上，他确实是小偷没错。 　　当恶人就要有当恶人的自觉，李明光并不需要墨忒为自己洗白。 　　“只是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和你说一声，以示诚意而已，你不必那么介意。” 　　现在想起来，那段被各种势力通缉，马甲轮流换的黑历史，居然还挺让人怀念。 　　“我会让他们撤掉通缉，那个精灵的身份，你以后也可以使用。” 　　墨忒却认为这件事很重要，固执道：“我不知道那是你，我之前就承诺过，只要你愿意，我会庇护你，我的神国永远为你开放。” 　　看在祂如此认真的份上，李明光道了声谢。 　　然后无情拒绝。 　　“谢了，不过中立阵营最好不要插足光暗两个势力，你手下那么大一票精灵要养活，没必要这样。” 　　光明阵营还好，黑暗阵营可是有不少神明想要诱惑精灵一系堕落。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墨忒要是真的出手庇护他，肯定会把整个精灵族和其他几位精灵出身的神也牵扯进来。 　　那么大个人情，李明光还不起。 　　法师是很恩怨分明的群体。他不喜欢欠别人什么，哪怕对面是神也一样。 　　“你在诺特埃尔待够之后，就带我去这里的精灵族领地吧，拿到生命之水，我就离开这个位面。” 　　李明光一锤定音，直接跳过精灵身份的事，也断了墨忒的念想。 　　话都说到了这个程度，墨忒也清楚，哪怕说再多，对方也不会同意自己的提议。 　　可祂喜爱的就是这样的李明光，想要得到他。 　　得不到就强求，总比得不到要好。 　　趁他现在因为未知原因虚弱，趁他没有力量反抗。 　　不去干的话，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呢？ 　　“感谢你的信任。”墨忒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但神做出的承诺永远有效……只要你愿意。” 　　李明光语气懒散，“我早就过了狼狈逃窜，需要被雪中送炭的成长期了，但是锦上添花也可以。” 　　拒绝了墨忒归拒绝了墨忒，放着眼前的既得利益不要才是傻子。 　　“比起那些不切实际的，你让精灵多给我一些生命之水怎么样？” 　　“……好。” 　　生命之水可以用来加速伤口愈合，也能够用来补充魔力。 　　但对精灵族之外的存在，它的最大作用其实是延长生命，永葆青春。 　　既然他想要的话，就全部给他吧。 　　墨忒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 　　——这样，再把他关在那里，就可以永远不用分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前的阿光，真的是一个贼胆大，贼敢作的法师。 　　当然，现在也是，日天日地的。 　　…… 　　所以墨忒黑了（小声） 　　(?Д`)新手机码字有点不太习惯，发之前已经大概看过一遍了如果发现有什么地方“的”变成了“点”之类的请不要惊讶，我明天再重新捉一遍QAQ 第13章 　　决定前往精灵的领地之后，墨忒动作明显要快了许多，只用了小半天的工夫就把诺特埃尔逛了个遍。 　　祂本来想直接动身，但怕自己的举动引起李明光怀疑，这才按捺心思，勉强在这座音乐之城又待了一日。 　　“我以为你会多让我陪你几天。”李明光没有生疑，只是在用餐时无意提起，“毕竟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这样说，其实也是为了掩盖他并不会离开这个位面的事情。 　　墨忒差点没当场掉冷汗，好在他事先就想好了应对的说辞，这才没有出现破绽。 　　装模作样叹了口气，精灵刻意露出伤心的表情，“我知道的。所以，回到精灵族之后，我不会直接把生命之水给你。” 　　李明光了然，“换个地方陪你？行。” 　　他愉快地眯起眼睛，“那昨天晚上就当是额外赠送服务了，从今天开始算，不可以超过五天，超过五天加价，你觉得怎么样？” 　　开口之前他还在喝牛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暧昧。 　　墨忒眸色沉了沉，没有拒绝。 　　祂将手帕递过去，李明光还没开口道谢，轻柔丝滑的布料就已经擦了上了嘴唇。 　　金发碧眼的精灵微微躬着身，眼神专注而温柔，惹得餐厅里不少人偷偷朝这边打量——托墨忒的福，昨天街头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诺特埃尔已经有不少人听说过他们了。 　　谁不想要一位这样温柔贴心，同时又霸道得可爱的伴侣呢？ 　　更何况对方还是那样美貌。 　　“他们大部分都是在看你。”李明光自己接过手帕，提醒道，“你不用刻意坐到我旁边挡着。” 　　“即使这样，我也不想让你被他人的目光注视。”墨忒柔声，目光始终都没有从他身上离开。 　　李明光不置可否，“是吗？” 　　没有记错的话，是墨忒非要卡着饭点，拖他来这家在诺特埃尔相当有名的餐厅用餐的。 　　既希望所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又希望独占他，这是何等矛盾的神啊。 　　李明光在情感上表示理解，并且深深为墨忒感到不值。 　　你说喜欢谁不好，干嘛非得吊死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呢？ 　　他只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罢了，恋爱这种事情，就算有，大概也不会考虑和神明阵营谈。 　　墨忒估计知道这点，可依然乐在其中。 　　放在他从前的世界，这叫备胎。 　　还是主动凑上来当，被追求对象嫌弃也乐呵呵的那种。 　　……有点惨。 　　“我说，你真的不准备换个对象喜欢？”想到这里，李明光又觉得没意思，开始婊气冲天。 　　“喜欢我显然不划算，要是随便换个貌美的精灵，指不定早屁颠屁颠爬你床上去了。” 　　他看起来还是未成年，开口就是上本垒这种话，正在喝水的墨忒差点被呛住。 　　“……你可以表现得更加从容一点。”看见他这个反应，李明光也小小被噎了一下。 　　“我只是站在过来人的立场给你提个建议而已，怎么说我们之间也是交易关系，你算我的顾客。” 　　李明光想起来法师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以过来人的口气，真诚建议祂：“有时候约几炮，有助于更好地看清自己，你不一定就那么喜欢我。” 　　之前他认识的两个法师就是，因为某个意外事故滚在一起之后，就从原本单纯仇家变成了亦敌亦友的复杂关系。 　　最主要的是那两个法师研究领域刚好互补，打交道的时候免不了相互论证……一来二去，就成了良性循环，上床也没耽误研究法术。 　　墨忒脸色不太好看，有那么瞬间黑成了锅底，“……你约过？” 　　祂捏碎了手上的杯子，差点没控制住力道，毁了整个餐厅。 　　如果答案是“是”…… 　　祂喜爱李明光，但不听话的法师需要惩罚。至于那些曾经的对象……墨忒一个也不会放过。 　　李明光稍加思索，决定如实相告：“没有。” 　　能爬上他床的没必要爬他的床，想上他床的又没能力上他的床。 　　而且他也不需要看清自己，他的人生目标一直很明确。 　　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嘛，虽然并没有谈过恋爱，他觉得自己给墨忒一点建议还是可以的。 　　少年语重心长，“尽管我没有经验，但是我见过很多发誓为研究和理论现身，最后抱着伴侣真香了的法师。” 　　研究和理论这种东西，不就和他一样，都是歪脖子树嘛！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我。”他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双标的本质，“毕竟我和他们不一样。” 　　李明光眼里法师一共分为三种，普通法师，天才法师，还有他自己。 　　不是自大，而是根据实践得出来的结论。 　　他得考虑到其他法师的自尊嘛，假如他自称天才，那些真正天才的法师会很难过很受挫败的，还是单独分类比较好。 　　一番话可恶又可爱，墨忒真想现在就把他关起来，再把那张不停开合的嘴堵住，让法师再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才好。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祂得忍耐，一步步令对方放松戒备。 　　“我只想和你试。”墨忒说，打出一记直球。 　　祂真的很喜欢李明光，哪怕决定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把对方留在身边，也希望着他能更心甘情愿一些。 　　生命之神的神格从未更换过主人，祂是创世之初就诞生的存在。 　　这样矛盾又微妙的心情，在漫长以万年记的时光里，祂只对李明光一人有过。 　　李明光摆手，拒绝得干脆，“不，我不想和你试。” 　　墨忒的绿眼睛瞬间黯淡下来，脑袋也微微垂下去，像是某种遭到主人训斥的大型犬。 　　李明光莫名生出一种罪恶感。 　　“至少在达成目标之前，我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补充了一句，到底没把话说太死，“可能你以后会有机会吧，但也别抱太大希望。” 　　按照法师的寿命来论，他身体机能的巅峰大概是三百岁。重新读档一次，尽管多了很多把握，李明光仍然不能肯定自己就一定能在三百岁到四百岁这个年龄段干掉光明神。 　　在有命运暗搓搓捣乱的情况下，他还真没办法给墨忒什么“试一试”之类的承诺。 　　世事无常，本质上他们仍然对立，说不定哪天就成敌人了呢。 　　暗搓搓立完flag，李明光那股心虚顿时减轻不少。 　　他叉起了最后一块小肉排，“今天动身？我可没在诺特埃尔看见传送阵。” 　　在他原来的位面，有许多法师都参与到了各个国家的建设之中，传送阵到处都是，想去哪里都方便。 　　诺特埃尔没有传送阵，根据经验，精灵又一贯喜欢在远离人烟与世隔绝的地方居住。 　　李明光可不想赶路就花好几天时间。 　　“你这个眷者知道精灵领地的具体坐标吗？我做个定向传送卷轴。” 　　墨忒摇头，“不用，我直接带你过去就好。” 　　李明光太不想信，有些怀疑地看着祂。 　　神明降临某个位面有通常三种方式，封印力量直接下界或者是委派分身都算常见。像墨忒这样利用在自己眷者身上留下的烙印，以意识形态现身的，反而少。 　　附身在神眷者身上，便意味能力受到□□的制约，可以发挥的力量极为有限。 　　墨忒这个神眷者不强，他当时没有一开始就除掉，只是担心墨忒以另外两种形势降临，自己更打不过而已。 　　他会怀疑精灵的能力，很正常。 　　涉及实力，李明光从不委婉，“你附身的眷者有点弱，我很怀疑他的能力。” 　　“当然不是依靠他。”墨忒含糊，“我降临的时候，生命神殿那边接收到了消息。” 　　祂已经发出命令了，只要回到精灵的领地，生命神殿就会开始降神仪式。 　　祂的本体会亲自降临，并且封锁整个位面。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把李明光留在这里，锁在祂的身边。 　　得不到就放手？某种名为“成全”的概念，对神来说可不存在。 　　神之爱也是占有。 　　神殿都会有一些禁止外传的秘术，李明光没有怀疑。 　　“吃完动身？还是明天？”他问墨忒。 　　“等他们准备好。”墨忒这样回答，滴水不漏，“神殿那边需要一点时间来定位。” 　　法师想传送某个目标的话，确实需要确定那个目标的位置。 　　逻辑上完全能解释，李明光于是更加放心。 　　“这个位面的精灵多吗？” 　　精灵通常群居，精灵越多，生命古树也就越苍翠茂密，生命之水的产出也会更加稳定。 　　墨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卖了个关子，“你会看到的。” 　　李明光那些小心思，祂怎么会不知道？ 　　只不过现在还没到挑明的时候罢了。 　　精灵一族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弓箭手，他们生活在丛林，敏锐又耐心地诱导猎物，将它们引导至布下的陷阱。 　　此刻，墨忒就是那样的猎人。 　　“不说就算了，反正我也没损失。”李明光伸出手掌，在精灵跟前晃了几下，“记得呀，五天起算~” 　　墨忒嘴角高高扬起，露出极为宠溺的笑容，“嗯，你要什么都行。” 　　——只要乖乖待在祂身边，要什么都可以。 　　不乖的话，哪怕祂喜欢李明光，也会惩罚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阿光：虽然我持盾听不懂暗示，但我理论满分，能当恋爱专家没有任何冲突 　　墨忒：没事你很快就懂了：) 　　#论把温柔忠犬攻略到黑化是怎么样的体验# 　　最后……多点评论多点爱_(:з」∠)_，单机码字的话可能我写到一半就开游戏钓鱼去了嘤嘤嘤 　　—————————— 　　感谢在2019-12-05 21:34:12~2019-12-07 15:2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秋意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诺特埃尔在诺兰特的靠西南的地方，精灵的领地却更偏向东北，离次大陆福兰特更加近一些。 　　听墨忒说，出了精灵的领地，再走出不远，就是海。 　　靠海的地方有个叫路基的国家，主要从事贸易，光明神的信徒不是很多，国内势力一直都是几方混杂的状态，应该是靠近黑暗大陆的缘故。 　　黑暗大陆，福兰特通常被这样称呼。 　　捞到生命之水之后，李明光想暂时在路基隐居一段时间。 　　混乱的地方更好藏身，过上小半年，等他实力恢复到可以离开位面的程度就行。 　　至于墨忒什么的，之后还是避着走，早点甩开比较好。 　　精灵居住的地方叫兹芮，读音在精灵语里面是生命的意思，直白点翻译就是生命森林。 　　李明光都不知道见过几个生命之森了，对这群起名废精灵简直不想吐槽。 　　精灵语很复杂，随便用点生命颂歌，神赐之恩之类的意思都比直白简单的生命要来得好听。 　　站在森林的入口，眼前是浓浓的迷雾，防护法阵的功能以迷惑和误导为主，与之前去过的精灵领地基本没有区别。 　　李明光终于忍不住向墨忒吐槽：“……你告诉我，是不是所有位面的精灵领地都叫兹芮，所有的兹芮都是用迷阵防护。” 　　墨忒愣了下，解释苍白无力：“其实也有叫兹芮温……” 　　兹芮温，是兹芮的变体和复数，翻译过来还是叫生命森林。 　　“你不用说了。”李明光扶额，“先确认一下，这里的精灵会大陆通用语吧？” 　　有些精灵隔绝到不通人烟的地步，自然不会学习人类的语言。 　　加上李明光对精灵语的了解仅限于书面，这门又长又饶舌的语言开口还有些困难。 　　过去装精灵的时候，为了避免露馅，他都是高冷地保持着能点头摇头就绝不开口的原则的。 　　“他们会。”墨忒给出了肯定答复。 　　在他们闲聊的时间里，防御法阵已经被解除，林中大雾缓缓散去，一队精灵的身影缓缓浮现。 　　以为首的女性为始，这群精灵在墨忒跟前单膝跪地，双手交叉贴在胸前，以最隆重的礼节迎接祂的降临。 　　“赞美吾神。”他们用精灵语说。 　　但到李明光这里，态度就没有这样恭敬了。 　　精灵是相当傲慢的种族，尽管喜爱美貌，追求优雅，但大多部分都不是很看得起人类，是纯粹的血统和种族论者，族内地位分明。 　　否则和人混血的半精灵也不会饱受歧视，连进入生命森林的资格都没有了。 　　哪怕他是墨忒亲自带过来的，估计在那些精灵眼里也和蛊惑神明的小婊砸没有什么两样。 　　想到这点，李明光顿时昂首挺胸。 　　他将自己大方暴露在那些暗含不忿的目光里，觉得挺好玩。 　　尽管他很□□灵的颜值，但就性格来说，精灵甚至没有巨龙好打交道。 　　当时他为了偷生命之水，真的忍了很久。 　　能看到这群精灵羡慕嫉妒恨又不得不恭敬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开心。 　　李明光恶劣得理直气壮，一直故意往墨忒身边靠，就差没把自己贴在精灵身上。 　　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墨忒微妙感到了受宠若惊，随即又很快反应过来原因。 　　不爽归不爽，祂还是在心中夸了一句干得好。 　　李明光塑料得光明正大，墨忒趁机用手环住他的腰，揽着他朝生命森林深处前行。 　　作为实际受益的那一方，祂不介意配合法师的即兴表演。 　　要感情有什么用？得到人就行了。 　　不巧，李明光也是这样想的。 　　能气死那些精灵就行了，纠结那么多干嘛。 　　各怀心思，悲剧的只是前来迎接的那一小队精灵护卫。 　　墨忒不太想和李明光分开，但祂要前往生命神殿，以确保自己的计划没有问题。 　　整个计划，李明光不能有任何的接触，否则按照他的敏锐，很可能会不要那点生命之水，直接跑掉。 　　就像猎物一样，受惊跑掉的话，下次再想抓捕就很难了。 　　“我要先前往生命神殿处理事物，你要一同吗？”墨忒假意邀请。 　　李明光想也不想便拒绝道：“我对你们精灵的事情没有兴趣，在外边等你就好。” 　　墨忒不缠着他，他还能抽空想想该怎么完成那个改良版变羊术。 　　“我总不能让你站在外面吧？”墨忒柔声，直接下了决定，“这样吧，那我先让他们送你去王宫，你在王宫等我就好。” 　　祂用精灵语吩咐那些护卫好好招待客人，语气严肃，不容忤逆，转头对李明光却是无限温柔，“我会马上赶过来的。” 　　李明光才不管祂多久过来，他巴不得精灵的事情越多越好，最好能让墨忒忙个三四天，多给他赚点外快。 　　当然，他没有直接说，而是让墨忒好好干，让对方处理事物的时候小心细致一点，不要那么敷衍。 　　理由也很充分，“反正这种小位面你肯定不会来第二次，干脆就展示一下仁慈呗，不要那么小气。” 　　“小位面的精灵不也是你的子民嘛，厚此薄彼不太好吧？” 　　他这样说，又拉了一波精灵的仇恨。 　　墨忒拿爱耍嘴皮子的法师根本没办法，只好装作被哄到的样子，点了点头。 　　李明光笑眯眯朝祂挥手道别，然后才看向逐渐将自己围成一团，显然不善精灵们。 　　确认墨忒已经走远，少年吹了声哨。 　　他刻意拖长尾音：“那什么，不要干杵着行吗，麻烦给我带个路——” 　　被指示的精灵们用眼神彼此交流，过了一段时间后，才慢吞吞地起身带路，态度也说不上好。 　　他们将李明光围在中间，看似是一种保护，实则经常会有看似无意的枪杆和弓背朝的方向戳，一举一动都透着小心眼。 　　李明光摸鼻子，越发觉得精灵们小气。 　　——墨忒才刚刚和他分开呢。 　　精灵建造宫殿古朴华美，整个建筑被那些常青的藤蔓缠绕，规模远胜普通的王宫。 　　李明光跟着侍卫走进大殿，才发现那些精灵护卫的敌视只能算开胃小菜。 　　额上缀着绿宝石，头戴金织冠冕的精灵王在等他，隐有不悦。 　　而与他模样相似，金发碧眼的精灵少年则毫不掩饰怒意，从进殿起就一直瞪着他。 　　目光里有艳羡，但更多的还是妒忌和不甘。 　　看模样和装扮，应该是精灵王的子嗣。 　　“你长得也不怎么样嘛。”小王子抬着下巴，直接开口挑衅，“还是说，你用什么手段诱惑了我神？” 　　李明光挑眉，发觉自己这个小婊砸的人设怕是要当到底。 　　但是没关系，他喜欢。 　　再怎么守序的法师，在遇到刻意挑衅的时候，也会瞬间跳到混乱阵营。 　　更何况在给别人添堵这件事上，李明光常年混乱邪恶。 　　他看向小王子，冲他耸了下肩。 　　“——说起来可能你不信，是祂先勾搭的我。” 　　作者有话要说：　　精灵：这个人蛊惑了神！ 　　墨忒：？他要是肯蛊惑我就好了 　　下章黑历史嘿嘿嘿。 　　然后自我攻略过草，我居然无法反驳。 　　什么游戏……当然是FF14啦，超休闲的.jpg 第15章 　　“你你你……你不要脸！”金发碧眼的小王子气冲冲，又低低用精灵语骂了句什么。 　　李明光没听太清，但根据意思来看应该是低贱和其他不太好的形容。 　　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精灵，连骂人都不怎么会。 　　至少表面上，他看起来并不生气，反而去问“今年有一百岁了没？” 　　精灵寿命比较漫长，能活五百年起步，通常一百岁过后才是成年期。 　　“反正比你大！”完全无视掉旁边的父亲，精灵王子大声回答。 　　“这，阁下……他……”精灵王面露尴尬，并没料想到这样的发展。 　　这个被神青睐的人应该被他们的优雅和高贵折服，意识到自己的平庸与浅薄，变得安分老实，不再妄想他不该有的垂爱才对。 　　……这个下马威的方式完全不对啊？ 　　“没关系，小孩子都这样。”李明光摆手，十分大度，“不过我刚刚可没不骗人，我认墨忒的时候，这个小家伙应该还没出生吧。” 　　说着，他冲精灵小王子露出充满挑衅意味的笑。 　　和李明光打过交道的法师都知道，议长阁下平时生人勿近冷漠淡定，俨然一朵只可远观的高岭之花。 　　但想他想要开口，故意气人的时候，嘴巴比蜘蛛的毒液还要厉害。 　　“按照人类的年龄辈分算，你喊我祖宗也没问题的。” 　　心高气傲的精灵王子，下一任精灵王，未来的神殿司祭，还从来没有这样被当着面嘲讽过。 　　……而且那个人！居然还直呼神名！简直大不敬！ 　　他急得眼睛都有点红，反而弄得李明光才是欺负人的那个。 　　——当然，李明光实际也是。 　　欺负小孩让他感到快乐，尤其是这种心高气傲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小孩。 　　“信不信随你咯。”他轻松道，“反正我和墨忒，哦也就是你们伟大的乾德拉，差不多两百多年前就认识了。” 　　虽然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李明光开始想念塔灵，塔灵在这里的话，说不定还能陪他一起吐槽，怀念一下过去。 　　两百多年前，大概是李明光人生最帅气的高光时刻。 　　大概表现为，无差别厌恶神明，看个人都觉得是来抓捕自己的，每天不是在搞事的路上就是在被搞事的路上。 　　好听点，可以说他那叫孤身对抗世界，难听点，就是中二，还是二到家的那种。 　　遇见墨忒的时候，他正在被一个黑暗阵营的下位神给追杀，不过由于事先做了准备，他那个时候非但不狼狈，还有闲心看风景。 　　没有刻意抹黑的意思，李明光那时候是真觉得下位神都是一群盲信力量，只能自己优势，不注重战略的家伙。 　　下位神是神战之中陨落最多的，说好听点就是高级炮灰，也就只能对还没有成为神的其它种族耍耍威风了。 　　那个下位神很轻易就被李明光引进了早就绘制好的连续大型魔法阵，启动魔法阵需要时间，逃跑只是用来拖延。 　　在逃跑的过程中，李明光遇见了一只精灵，纤细柔弱，看起来就不强。 　　鉴于那时候他还没盯上生命之水，没有被生命神殿通缉，很随意地就护住了那只精灵，并叮嘱对方不要乱跑。 　　现在想想，李明光觉得那是自己一生中做出的最后悔的决定之一。 　　——要你多管闲事英雄救美！救之前也不看看人家的等级比你高出多少！ 　　新魔法阵的封锁效果很好，在阵法加持下，李明光很轻松就解决了那个下位神。 　　如果当时他拍拍屁股走人，也不会有后来的纠葛。 　　偏偏他脑子里全是骚操作。 　　“弱者就不要来这种充满危险的地方。” 　　他很高冷地甩下了这句话，将下位神的神格直接丢给了精灵，“哝，反正我用不上，就当是对你敢孤身闯入禁地的嘉奖好了。” 　　主要是下位神的神格没什么研究价值，不然他不会这么大方。 　　他绘制阵法的地方是那片大陆最危险的埋骨之地，魔力混杂且异常狂暴，到处都有实质性的法术伤害。 　　哪怕是强者，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闯入，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现在想起来，李明光觉得自己就是被美色给迷了眼，糊了心。 　　那只精灵就是路过取材的墨忒。 　　然后就是墨忒表明真身，为他写那些诗歌，并一直想要探听他下落的戏码了。 　　并不想面对黑历史的李明光：…… 　　当然是选择能跑多远跑多远。 　　“总之……确实是祂倒贴我的。”法师语气沧桑，还是没把墨忒写的那些诗歌念出口，“你们可以去向墨忒求证。” 　　——其中也有不想掉马，只想过平静生活的原因在内。 　　精灵们当然不会询问神这种事情。 　　他们只会觉得李明光仗着神的宠爱，信口开河，胡作非为，搬弄是非。对人类少年的不喜又上了一层。 　　确实，按照人类的标准来说，少年确实很好看，五官标致，轮廓温柔。 　　可对精灵而言，这样的长相也不过是平均水平而已。 　　而且人类的在生长期变化很大，谁也不能确保这个少年之后也是如此。 　　精灵们不会质疑一族之神的眼光。 　　罪魁祸首只能是李明光。 　　精灵一族的小王子，当场就拔出了腰侧的配剑，语气冲动：“我要和你决斗！” 　　要不是精灵王拦住，李明光估计他现在就已经冲过来了。 　　到底还没有成年，沉不住气。 　　“你真要和我决斗？”李明光歪着脑袋，这样提醒道：“我活的时间比你要长很多。”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小王子梗着脖子，嘴硬，“我神的荣光不容侮辱！” 　　行吧，脑残粉没有理智。 　　叹了口气，李明光抹了抹眼角，擦干那滴并不存在的鳄鱼眼泪，“行吧，你要打就打吧，我不还手。” 　　他现在手上也没个趁手的法杖，就不欺负小朋友了。 　　“找个开阔点的场地，还是就在王宫里？” 　　不过他还算贴心，看着满脸纠结没跟上剧情发展的精灵王，非常善意地提醒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和墨忒打小报告。” 　　精灵王脸色更差了。 　　他觉得李明光故意开口威胁。 　　可是他却不能说什么，只能勉强挤出一个还算得体笑容，冲旁边跃跃欲试的儿子使了眼色，意思是不要让这个人类输得太难看。 　　他们谁也没有相信李明光的话。 　　精灵小王子完全没懂他的暗示，信誓旦旦，表示一定要让李明光输得很惨，让他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目睹这种痛击我方队友的戏码，李明光甚至想变点瓜子出来。 　　决斗地点定在就在宫殿外的大广场。 　　犹豫了那么一小会儿，李明光还是决定留点面子，以免给这只幼崽造成什么心理阴影。 　　他放水了，具体表现为站着不动脸吃攻击。 　　等精灵王子花里胡哨弄了一套连击，又用他那把刺剑充当媒介，使出几个融合咒术炸了满场之后，李明光才打了个哈欠，扬手把爆炸弄出来的灰尘烟雾全挥了个干净。 　　精灵王子就差没把不可能三个字写在脸上，再也维持不住仪态，惊声道：“……这不可能！” 　　他明明先发制人，已经用出自己最强的招式了！ 　　李明光心想有什么不可能的。 　　有烟无伤定律不知道吗？ 　　这么点攻击，别说OTK，就连他的魔罩都削不了多少。 　　不过他也没有站着当木桩的打算，提示对方：“你不出手就换我上了啊。” 　　遭遇打击的小王子还在愣神。 　　“那我上了啊，别说哭鼻子我欺负你——之前就打过招呼的。” 　　以李明光对元素的亲和与对法则的理解，普通魔法根本不需要咏唱。 　　但他还是装模作样念了句芝麻开门，放了个小型的陨石流星。 　　威力刻意控制过，精灵小王子也没伤到多少，就是模样狼狈了点，灰头土脸的，那头瀑布似的金色头发都烧了小半截。 　　李明光心情舒畅，却没有任何要挪动脚步的打算。 　　他脚底下刚刚召唤出来的魔纹还没消失，等消失了再挪脚也不迟。 　　这是他二次穿越以来第一次用魔纹，自然想忍不住多待一会儿。 　　要知道，法师绝不离开他的魔纹。 　　还有什么是比能缩短咏唱时间，增加法术威力的魔纹更适合与法师共度一生的存在？ 　　没有！ 　　要是魔纹没有持续时间限制，能随着法师一起移动，那就真的是完美伴侣了。 　　墨忒花了点心思，掩盖真身降临的痕迹，又变成自己眷者的样子，匆匆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黑烟未散的宫殿广场，和广场旁边围观的精灵。 　　祂的目光直接越过他们，停在广场上的李明光身上。 　　法师站在魔纹正中央，从容淡定，仿佛一切尽在把握。 　　祂站到了精灵王旁边，精灵王一惊，下意识便想行礼告罪，却被某股力量挡住，无法做出行动。 　　“他很好吧？强大美丽。”墨忒轻声，“但是知道他有多好的，只有我一个就够了。” 　　觉察到神力波动，李明光扭过头。 　　换了身金边白袍，衣角印着藤蔓标志的墨忒正站在场外朝他这儿看。 　　视线相对，李明光翻了个白眼。 　　“打个商量，我们正常点行吗？” 　　他觉得墨忒身上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然而两百多年过去，阿光依旧中二，并且毫无自觉 　　OTK，游戏王术语，一回杀的意思。 　　以后还是晚九更新好了，为了睡个好觉_(:з」∠)_ 　　然后就是开了个预收，你们看是不是……(试图安利) 　　《主角宁折不弯》 　　卧槽你有病啊吊炸天主角受X对啊我就是有病马甲超多主神攻 第16章 　　“……只是教你家的小朋友打架而已，没必要这样吧。” 　　墨忒刚刚用的是某种隐匿气息，隔绝探知的神术，也不知道抽什么风。 　　护犊子也不是这样护的。 　　墨忒突然叹了口气，“你就这样想我？” 　　不然还能想什么？李明光沉默。 　　问题不是他怎么想墨忒，而是墨忒心思弯弯绕绕，不直说他真的不懂。 　　墨忒有点恋爱脑。 　　他一个事业心max的人怎么知道恋爱脑想什么。 　　亲自动手麻烦不说，还可能被墨忒发现自己正处于虚弱期的事。 　　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李明光不想自己动手解。 　　气氛逐渐僵持，围观的侍卫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下了，被法术轰到灰头土脸的精灵小王子也很识相地缩进角落。 　　李明光皱眉，算是退让：“或许我们应该再找个时间好好谈谈。” 　　可墨忒已经先他一步，把刚刚的神术给解开了。 　　“抱歉。”祂说，“我只是担心他们没有办法接受你。” 　　这个理由可以，但是没必要。 　　假如不是那些精灵根本不掩饰态度，他也不会临时起意弄这一出。 　　“你不是有事要忙，怎么现在就过来了？”李明光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盯着精灵看了一会儿，眉头微皱，最终将那股违和感归结到了墨忒的打扮上。 　　尽管用的还是眷者的身体，但身上长袍的款式有点像祂之前那件。 　　墨忒目光灼灼，又打出一记直球：“我想见你。” 　　李明光接过了祂的直球，并推了回去。 　　“你确定是想见我，而不是怕我临时反悔开溜吗？” 　　不巧被说中心思的墨忒：…… 　　“你怎么会这样想？”祂咳嗽一声，“我一直相信你。” 　　信不信任，很难说。 　　李明光直哼哼，“谁知道呢？要不是之前签订过契约，说不定我的坐标已经被你卖了四千个位面了。” 　　不提位面还好，一提墨忒就后悔。 　　祂恨不得把那段对话直接剪裁掉，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当时抱了点小心思，真的没有考虑那样多。 　　只要李明光肯跟祂走就能解决了。既然有两个都要的选项，为什么一定要放弃一个呢？ 　　结果就是好感下降，惦记到现在。 　　“我之前没有想好，话只说了一半。”墨忒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解释一遍，“我肯定会先带你离开，那些位面也会是你的。” 　　“你别想太多，我可不值四千个位面。”李明光微笑着补刀，“再说，真有这样的事情，轮得到你吗？” 　　要真有这么多位面，不用等别人，第一个出卖他的就是他自己。 　　骗完就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那可是四千个位面啊！四千！ 　　四千个位面加起来得有多少物资？ 　　不管哪个种族，入驻那些位面，都得经过同意，给他这个位面主交税吧。 　　位面之主，实属富豪包租公。 　　……他怎么就不值四千个位面呢！ 　　他要是值四千个位面他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李明光越想越难受，头一次萌生了是不是自己太菜的想法。 　　到目前为止，他也只看到了两个阵营对自己的通缉令。 　　至于抓住他有什么报酬，那上面压根没提。 　　被一击戳中要害的墨忒无言以对。 　　祂想了想，发动了最后的技能挽尊。 　　“我还有几个位面……” 　　“不，你不懂，这不一样。”李明光打断他，“自己领取自己的悬赏和别人赠送的物资完全不一样，后者与前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墨忒不是很懂。 　　可这不妨碍祂接着李明光的话继续往下说。 　　“那我让生命神殿……” 　　李明光目光更忧郁了，“不行，这是对我实力的否定。” 　　那你要我怎么办嘛。 　　墨忒眉眼染上无奈，嘴角却微微上扬。 　　假如祂之前只是追求那份充满破坏与力量的冲突之美，真正和李明光相处之后，祂才逐渐了解到对方有多可爱。 　　坚定强大，心怀柔软，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他即可能性本身，是那样不可替代。 　　以至于哪怕冒着被灼伤的风险，墨忒也不愿意将手松开。 　　死亡之神的那份执着祂能明白。所以，无论如何，祂也不会将李明光交出去。 　　他已经属于祂了。 　　精灵目光暗了一瞬。 　　直觉作祟，李明光又开始觉得他身上泛着古怪，哪里都不对劲。 　　那个宠溺的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宠你吗？ 　　他不太适应这种气氛，又想不出该怎么把话题重新接上，眼神只能飘了又飘，瞄到了旁边的精灵小王子身上。 　　精灵小王子又朝角落处缩了缩，差点没整只精钻进花墙里面。 　　李明光笑得和蔼：“对，就是你，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叫我约书亚就行，刚好打完，我顺便指点一下你。” 　　人类少年面带微笑，精灵却仿佛在他身后看到了摆啊摆的恶魔尾巴。 　　他又悄悄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表示的神，紧张到一头撞进了广场外面的花墙里。 　　气氛不太对。 　　假如他能变成植物，或许不用面对这样的局面了。 　　并不知修罗场为何物的精灵王子瑟瑟发抖，然后被李明光一个营救术拉到了跟前。 　　“还挺害羞。”李明光若无其事，“不过他用刺剑攻击，精灵不是比较擅长用弓之类的远程武器吗？” 　　这样问的话，墨忒肯定有话题可以接了。 　　他真是缓解尴尬气氛的小能手！ 　　“霍普。”墨忒突然开口，“这只精灵的名字。” 　　猝然被神点名的精灵小王子：？！ 　　“哦，那就霍普吧。”李明光跟着叫了一声，“刺剑玩得还行，花里胡哨的。” 　　精灵王子，希望自己此刻并不存在。 　　可是精灵个高，哪怕还在成长期，他个子也要比李明光还高出近两个头，存在感杠杠的。 　　“……我神。”霍普开口，内心忐忑，“确实是我技不如人，不足以守卫精灵族，我先告退。” 　　丢了精灵的面子，他哪有脸见神QAQ。 　　精灵少年跟霜打过的白菜似的，可怜兮兮，连头发丝都透着股蔫气，哪里还有之前那股骄傲冲动的样。 　　李明光忍不住插了句嘴，“年轻人嘛，还有进步空间，不要气馁哈。” 　　能打过他才不正常。 　　“好好努力，等什么时候能让我用上一只手，你大概就是强者了。” 　　多亏他的安慰，霍普心情更差的了。 　　和霍普相反的是墨忒。 　　“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祂轻声开口，话里面却没有任何训斥的意思，“再说，霍普也没有向你挑战的资格。” 　　传奇法师霜火，不是随便来个所谓的强者就能能挑战的。 　　李明光不由莞尔，被他的直白惊到了。 　　霍普整只精的气场都低沉下去，逐渐风化褪色。 　　这绝对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 　　“我安慰人的技术应该还好，但你不会带孩子绝对有实锤。” 　　他说的话过分归过分，好歹还给了希望。 　　墨忒好歹是这些精灵信仰的主神，被自己的神彻底否定，这谁受得住啊。 　　从这方面来说，霍普没哭已经算很坚强了。 　　仔细端详了小王子一会儿，确认对方没有任何要哭鼻子的迹象，李明光才完全放下心。 　　他对眼泪没办法，眼泪是杀伤性武器。 　　霍普是垂着脑袋，又努力摆出一副骄傲的气势离开的。 　　看着他的背影，李明光吹了声哨，哨声轻快响亮，如青春般活泼。 　　“我以为你讨厌精灵。”墨忒开口，祂被之前那句带孩子取悦到了，并没有计较李明光方才的打量。 　　精灵是由祂创造的种族，没有存在比祂更了解精灵的特性，“他们并不友好。” 　　“是这样。”李明光啊了一声，“种族习性嘛，但还远远没到那种说讨厌的程度，只能说不太喜欢。” 　　“而且抛开成见不谈，有些地方其实也挺可爱。” 　　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说实话，精灵会这样我不意外……你的眷者是怎么回事？” 　　之前没有刻意探查，还以为那个吟游诗人是半精灵，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得到了一点生命之水。实际上对方显露出来的特征只是伪装。 　　半精灵那样热情很奇怪，但可以勉强说通。 　　作为精灵而言，那态度热情过头了。 　　“选的时候经过一些考虑。”墨忒大方承认私心，“愿意亲近人类、走出森林的话，或许能探听到你的消息。” 　　祂就是因为想要知道李明光的下落，才会在不辞劳苦，在每个眷者身上都留下一道触发式的精神烙印。 　　“……原来如此。” 　　李明光表面恍然大悟，内心暗戳戳扎了无数遍被祂附身的不知名眷者的小人。 　　这么好奇他长什么样干嘛！ 　　他绝口不提是自己先没节操被诱惑在先，决定以后要和所有在人类社会中活动的精灵保持距离。 　　先不讨论能不能被墨忒这种程度的牛皮糖粘上，被粘上之后又会给他带来多少麻烦的问题。 　　他一个以弑神为目标，最大愿望是干翻光明神的法师，和上位神勾搭在一起，成何体统？ 　　保守派法师李明光，十分不可以。 　　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嘛。 　　作者有话要说：　　但是我们都知道，人类的本质是…… 　　()我错了我制杖，我刚刚发现改了前面存稿箱时间忘记改后面的存稿箱发表时间QAQ，更新还是晚上九点的 第17章 　　就观赏性和游览性而言，精灵领地还不如诺特埃尔。 　　聚居模式，由精灵王和神殿大祭司引导的精灵们并不存在商业模式，除了作为领导的王和祭祀之外，地位尊卑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虽然说是精灵王，按但精灵的数量看，更像个村长。 　　这里有一套非常完善的猎物分配标准，交易仅限于互相需求，以物易物，原始简单。 　　如果说有什么可以作为交易的通行货币，大概是脸了吧。 　　越好看的精灵，越是请求同族的帮助时越不会遭到拒绝。 　　李明光以前伪装成精灵的时候，就体验过那样的热情。 　　对同族与外族的态度存在天壤之别，精灵就是这样双标的生物。 　　作为并不怎么受欢迎的人类，整片生命森林唯一吸引李明光的地方就是神殿后方，只有庆典和一批新生儿诞生时才会开放的禁地。 　　精灵不是胎生也不是卵生，他们是禁地里巨大树木上凝结出的果实。 　　那棵巨木，就是生命古树，李明光此行的目标之一。 　　实不相瞒，他现在还缺个法杖不说，手上还没有拿得出手的材料。 　　生命古树那么大，他趁着精灵们不注意，偷偷溜进去折一小截树枝应该没问题。 　　只要不让墨忒知道就行，被墨忒发现的话，祂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可以提要求的机会。 　　拿人手短，被发现之后他还怎么直接跑路！ 　　他得想个办法支开墨忒一段时间，至少不能像在诺特埃尔那样形影不离。 　　而且不能让墨忒在生命神殿处理事情，否则祂可能会发现。 　　墨忒也在思考。 　　祂是真身降临，事先降下神谕，让生命神殿做好了准备，掩盖了神降时那股极为特殊的波动，又变化成了自己眷者的样子。 　　答应送出生命之水，也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降低对方的戒心，好在之后可以顺利布下圈套，让法师落入早就设好的陷阱中。 　　小位面承载力有限，真身降临限制诸多。 　　李明光身上又有位面传送卷轴，发现哪里不对的话，随时都有可能会跑掉。 　　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是煎熬，祂却不可以轻举妄动。 　　至少在把这个位面完全封锁之前是这样。 　　祂希望回报值得这样的等待，不想看到任何纰漏。 　　在此之前，祂不能表现得太过亲密，以免在接触中被发现真身降临的事实。 　　两人一前一后，李明光只落了墨忒不到三步，还是刻意拉开距离的结果。 　　尽管心思各异，他们的想法却都指向同一件事。 　　——得想个办法，在保持距离的前提下，不让对方起疑心。 　　“那什么……”李明光绞尽脑汁，好半天才憋出一个问题，“我住哪？” 　　“虽然我并不介意和你住一起，这算也交易内容之一。” 　　他咳嗽一声，算是事先说明，“但想想那些爱戴崇拜你的精灵，还有点怪难为情。” 　　以精灵对墨忒的崇拜程度，他觉得每和墨忒多待一分钟，自己被内心扎小人的次数就要多上几万次。 　　被扎小人还是其次，更无所谓怨念这种东西。 　　李明光才不是因为这些小事就会感到不好意思的人。 　　他只是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借口，干脆临时给自己改了人设。 　　不就是纯情少男嘛，他一定可以hold住的！ 　　“你知道，我们其实还没有到那种关系。”李明光委婉，努力表现出善解人意的一面，“我还好，你总不能形象崩塌吧。” 　　在共处一室亲密接触和勉强同意以保证不露馅之间，墨忒艰难选择了后者。 　　“……我尊重你的意见。”沉默片刻，祂缓缓开口，“但是，我希望你不是因为想要违约逃跑才这样要求。” 　　李明光瞪大了眼，人格仿佛受到了某种侮辱。 　　“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我从业两百年，一直都是良心标杆，从不违约！” 　　能下手他的早下手了，其余黑吃黑又吃不下的，可不就只能平等交易了吗？ 　　不过李明光还记得自己此刻的人设，努力挤出了一点并不存在的泪花。 　　少年楚楚可怜，似乎受到了某种天大的屈辱般，身躯微微颤抖，更显柔弱。 　　可是他用力过猛了。 　　墨忒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眉头轻皱，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只是你这样有些……” 　　祂喜爱李明光，自然不会说对方不好。 　　只能期期艾艾，用某种莫名的眼神看着他，希望能用委婉的方式让他理解。 　　李明光脸黑了。 　　这人几个意思？！瞧不起他的演技吗？ 　　“你不要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内心很脆弱的，我甚至还没成年！” 　　法师大声辩驳。 　　“……可是你之前还说你三百多岁。”陪同在他们身边，恭敬拉开一段距离的霍普终于忍不住开口。 　　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李明光恶声：“这两者有冲突吗？” 　　霍普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神选作向导，但他一定会努力展示自己，介绍族里的事务，获得赏识的！ 　　但现在他莫名有种有种再说下去就不太妙的预感。 　　想起自己被烧了一小半的头发，精灵王子果断闭上了嘴。 　　然后，在少年隐含威胁的目光中……他又朝后退了退，把距离拉得更远些。 　　生活所迫，力不从心，他实在太难了。 　　“我是说真的。”威胁完精灵之后，李明光扭头朝墨忒解释，“没骗你，我刚刚只是有点觉得被冒犯到了。” 　　“我怎么说也是知名法师嘛……”他耸肩，“被怀疑会生气很正常，而且还是跑路这么影响信誉的事。” 　　要跑路也得等所有的目标都达成了再说。 　　他心里默默地补充。 　　“抱歉，我不知道会让你难受。”墨忒抿唇，“我只是不想你离开。” 　　祂是真的那样想才会这样问。 　　独占欲是个非常微妙的存在，具体表现为祂可以为了计划主动疏远对方一些，但对方却不能有这样的念头。 　　不管怎么样，他已经说过“爱”这个字眼了，既然说出了这个字，就要负责。 　　李明光乐了，毫无自觉道：“就算你这样说，和你达成交易之后我得走啊，我还有我自己的事情做，你也不可能一直付报酬购买我的时间。” 　　他想到包养两个字，更加乐不可支，“就算你有足够的资源，也养不起我这种整天折腾弑神武器的法师啊。” 　　“再说，我也不会同意啊，这种事情一点都不浪漫，还没尊严。” 　　“金钱虽可贵，尊严价更高嘛~” 　　逃亡惨归惨，他还是挺喜欢在各种各样的位面之间漂泊的，就像个旅行者。 　　而且比起被墨忒包养这件事，李明光还是觉得自己反过来包养墨忒反而更加可能。 　　墨忒有两个神职，对应两枚神格。祂的两枚神格都是上位神格，但神职所限，并没有多少战斗力。 　　李明光自认和墨忒关系还行，算是朋友，到时候给对方提供神格晋升也不是不可以。 　　人总要有点梦想，说不定他哪天就把光明神干翻在地，手握无数神格了，成功走上人生巅峰了呢。 　　墨忒不这样想。 　　祂定定看着李明光，温柔道：“我可以养，你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李明光还在走神，怕他没有听清，墨忒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我可以养你。” 　　“世间所有的精灵都供奉我，哪怕你索求的东西我并没有，但只要我存在，只要精灵存在，就可以找到，就可以赠予。” 　　只要你不离开。 　　只要你属于我。 　　…… 　　李明光捂脸，不否认自己刚刚有被撩到，差点陷在那双如翡翠的眼睛里。 　　“你刚刚的话就很立flag。” 　　但终归还是吐槽欲占了上风，“温柔男二一般不会有好下场的。” 　　“男二号知道吧？就是那种好事轮不到什么坏事都碰上，女主男主撑伞打啵，自己只能看着被雨淋，永远都届不到的凄惨老实人。” 　　碰上虐身虐心误会系的剧本，有些男二甚至苟不到结局就会挂掉。 　　……真的好惨哦。 　　李明光忍不住带入墨忒，目光中也多了一丝怜悯：“答应我，以后不要立这种flag了好吗？” 　　他还贴心解释了flag的意思，“立flag就是说，你说出的话、你所有的期望都和会发生的现实相反，很不吉利。” 　　老实神墨忒被唬住了，“……我现在改口，可以吗？” 　　“要不然你立个反向flag抵消掉？”李明光稍加思索，“比如说全位面追杀我之类的。” 　　“这样啊。”墨忒停下脚步，半边身子快融化在透过枝叶洒下来的阳光里。 　　祂冲李明光微笑，眉眼温柔，“可是我做不到，我无法与你为敌，哪怕只是某种假设。” 　　“神的话语和诺言等重，这样的话我不能说。” 　　完了。 　　flag更重了。 　　比起被爱护照顾的女主角，还是大魔王的人设更加适合他。 　　他不想成为flag的对象啊！ 　　“不行，我们之间肯定有交流障碍。”李明光做这样判断。 　　这时候一般需要个吐槽对象。 　　李明光怀念自家塔灵。 　　作者有话要说：　　墨忒：(试图刷好感深情告白) 　　阿光：你不要对我立flag啊啊啊啊！！(╯‵□′)╯︵┻━┻ 　　我制杖，之前改了前面的存稿箱时间忘记改后面的，然后看到评论才：？！我更新怎么自动发了 　　看到捉虫更懵，啊，我没写33%数据啊？然后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_(:з」∠)_ 第18章 　　不过分开居住的事情就算定这么订了，精灵王宫最不缺的就是空房间，找到两间相隔的空房十分简单。 　　为了方便出溜，李明光选了间有窗户的屋子。 　　精灵们对于墨忒不住这件事感到无可奈何，可他也左右不了神的决定，只好继续在心里默默扎法师的小人。 　　当然，墨忒那间屋没有窗户。 　　这也是李明光刻意选的。 　　他躺在为客人铺好的那张床上，盯着绘着绿叶与花纹的天花板发呆，思考该怎么才能去精灵禁地一趟，并且不被墨忒察觉。 　　精灵护卫这种生物在他眼中等同不存在。 　　他唯一在意的就只有墨忒。 　　具体怎么行动，李明光觉得自己应该慎重考虑，不能偷鸡反被蚀把米。 　　墨忒又不是变态，肯定不会用透视这种方法监控他，应该最多也就用个气息感知一类的方法确认他不会跑。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溜去精灵禁地，他需要模拟出一个和自己波动完全一致的幻象，然后在这个幻象出来的同时把自己的痕迹完全消除。 　　其间不能有时间差，必须完全同步，是一项非常考验法师控制力的活，比绘制魔纹麻烦。 　　画魔纹还容许手抖和以毫米记的细微误差呢。 　　李明光确定墨忒就在隔壁屋，又哼哼唧唧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这才爬起来准备干活。 　　精灵们的性格不讨人喜欢，可精灵用软藤蔓和其它材料铺的床铺，是真的舒服。 　　不管躺几次，他都觉得很快乐。 　　要不是内心还残留着传统法师的最后一丝操守，李明光大概已经堕落到直接躺着干活了。 　　椅子当然没有床舒服，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可是读书必须要在藏书室图书馆，写论文搞研究必在桌子上，拥有良好自制力的传统法师，怎么能和那些不求上进的学徒一样！ 　　虽然他没收过学徒，但以前开会的时候听同僚们抱怨的次数也不少。 　　比如谁的学徒拿火球术烧烤差点把自己烧了，比如谁的学徒写论文写趴了交给老师的时候还带着口水奶渍油花，再比如试图躺着完成材料剥离结果因为翻身动静太大让并不稳定的材料直接爆炸…… 　　没有养成良好习惯的学徒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再想想把自己饿死的约书亚，三年学了两法术的里芬。 　　李明光深刻觉得，新一代的法师学徒，是世界上最熊，最奇葩的生物。 　　他一个传奇法师！怎么能和学徒们一样，毫无自制力呢 ！ 　　李明光坐进冰冷坚硬的木制扶手椅，从空间里掏出纸笔，一项一项列法术转换公式。 　　其实制作自己法术幻象并不难。 　　它只是概念上和感知上的存在，甚至不需要有什么材料，只要抽出一部分魔力就可以办到。 　　但要气息一致，波动相同的话，实践起来比较麻烦。 　　而且这里也不是他的法师塔，能随便写写画画想到哪搞到哪，失败多少次都无所谓。 　　墨忒还在隔壁，失败一次还能勉强敷衍，接连好几次，他就算怎么找理由辩解，对方也肯定会怀疑。 　　完事先从理论开始，只要搞好理论，以他的动手能力，肯定不会失误的！ 　　李明光开始咬笔杆，一扭头，就看见命运在窗子外面，双手撑着窗台，露出大半个上身。 　　……？ 　　他刚刚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幻觉。 　　算了，管他真假呢。 　　李明光迅速低头，当做什么也没看见，继续搞他的魔力变量计算公式。 　　命运轻笑出声，紫眸微微眯起：“法术公式有我好看呀？” 　　“不止比你好看，还比你有用。”李明光吐槽，直接搁下了笔。 　　这倒不是差别待遇，而是命运总有让他写不下去，思绪混乱的办法，还不如早点停笔及时止损，等烦人精走了再继续。 　　他懒得跟命运虚与委蛇，“你不是说自己重伤了吗，怎么好这么快？” 　　有病养病，就不要有事没事跑过来骚扰他了。 　　“也不想想我为谁受的伤，没心肝。”命运没好气道，“这次过来说正事，严肃点。” 　　李明光终于回头，看着祂，欲言又止。 　　银发神祇还趴在窗台外面，没有任何要进来的样子。 　　加上墨忒就在隔壁，隔壁间还没有窗子，他怎么都觉得有种微妙的既视感。 　　森林，城堡，窗台，太像莴苣公主了。 　　哦，还是偷情元素的成人版。 　　“……你先进房间再说。” 　　尽管知道命运在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对时间和空间动了手脚，看到银发神明这幅样子的不会有第二个存在，李明光还是很想吐槽。 　　命运当然选择拒绝，笑得更加愉悦：“你不觉得这样更刺激？” 　　刺激你个头。 　　李明光翻了个白眼：“什么正事，你倒是说。” 　　他和命运是一条贼船上的蚂蚱，还是稍微关怀了一下命运的身体情况，“伤势真不要紧啊？” 　　鉴于祂无差别拉仇恨的技能，李明光觉得在他干掉光明神或者反水背刺之前，命运就可能被偷袭嗝屁掉。 　　命运到底有多拉仇恨呢？ 　　由于这位神明的特殊性，没有存在愿意和祂交友不说，任何协议与盟约也与祂无关。 　　祂是在默许中被逐渐淡忘的上位神，但只要祂出现，只要祂冲某位神露出神秘的，带着诡异的笑容，那位神便必定会在不久后迎来终结。 　　甚至，许多以位面为单位的神陨之战中，也有祂的影子。 　　死亡之神收割众生的灵魂，命运之神却将诸神的尊严随意摆弄。 　　假如可以得到祂的神格…… 　　总之，命运受重伤的消息走漏，肯定会有许多神像跗骨之蛆一样粘上来，甩都甩不掉。 　　李明光可不想再添一堆尾巴。 　　不介意弑神和以弑神为乐趣是两码事，他又不是死神那个疯子。 　　“反正也不会到陨落的程度。”这样说，命运喷了口血。 　　？ 　　这口血喷出来的时机太过凑巧，真假都有可能，李明光疑惑，却不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劝说道：“你还是早点把正事交代了，然后回去躺着吧。” 　　命运也不回话，只是朝他招手，示意李明光走近一点。 　　李明光疑惑地起身，刚走到窗台处，就被命运一把拉住。 　　银发青年半揽过他，抓着法师的手腕，一点一点地拭去自己唇上的血迹。祂笑得像只奸诈的狐狸：“心软又无情，还是我主动比较好~” 　　李明光脑袋一歪，“你赶快，不然我就动手了。” 　　说着就做出要推人的手势。 　　从窗台上把命运推下去，想想还挺刺激的。 　　跃跃欲试.jpg 　　“别闹。”命运反而将他搂得更紧，轻声道，“说正事呢。” 　　祂在李明光耳边不停吹气。 　　李明光心想你有吹气的功夫能不磨叽把话讲完吗，他还得写法术公式。 　　果然，直接还是把命运推下去比较好。 　　“你说。”李明光斜着眼催促，“别故意在这儿恶心人，膈应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没有！” 　　他耳朵是真的痒。 　　命运不回答，只是吃吃地笑，音调低沉，热气糊了李明光一颈脖，从胸腔的震动频率来看，这个男人应该很开心。 　　等笑够了，祂才慢悠悠开口：“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李明光哦了一声，面无表情。 　　他这次是真的下手推了，猝然发力，又准又狠。 　　……就是没推动。 　　命运笑得更加开心了，这次没多掩饰，更清朗了些。 　　李明□□die，恨不得当场转职狂战士或者什么其他物理职业，单靠力量加点捶死这货。 　　这是□□地欺负法师！ 　　“别闹别闹，我想和你说正事，现在**不太好。”命运笑眯眯给他顺毛，“是关于约书亚的。” 　　明明是祂故意作弄，可偏偏说得和李明光自己主动似的。 　　李明光没心思理会这个，注意力全在祂叫出的名字上面，耳朵一动，问道：“小学徒？” 　　“对，就是那个神眷者，位面救世主。” 　　“他不是被饿死了吗？”李明光疑惑。 　　命运挑眉，“他本来不会被饿死，是我临时更改，并掩盖了他的人生轨迹被替换的事情。” 　　李明光是明白人，眉毛也跟着挑了一下，“这就是你重伤的原因？是光明神干的？真正的小学徒呢？” 　　然而命运没有解释的意思，还在继续往下说。 　　祂好像并不关心自己的伤，也不在乎李明光的询问。 　　“光明神还不知道你就是约书亚，在危难时，你或许会见到祂也说不定。” 　　神会在危及关头给眷者降下庇护，更何况他这个壳子还是选定的救世主，肩负着传播信仰的荣光。 　　命运之神笑得神秘：“我来是想提醒你，当心光明神。” 　　“……没了？就这？” 　　三句话能解释的事情愣是花了小半天，李明光理解不能。 　　而且当心光明神这事还用祂说？简直莫名其妙！ 　　李明光想骂人，命运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住了他的头，如蜻蜓点水般在他嘴唇上落下一个吻。 　　一触即分的吻。 　　“既然你可以默许乾德拉的行为，也考虑接受下我如何？” 　　“要说喜爱，也是我先喜爱你的呀。” 　　这样说，祂有意无意看了一眼旁边被青苔与藤蔓覆盖的墙壁。 　　“不用急着给我答复哦？需要静养的伤者可不能受刺激。” 　　在法师手上的黑炎脱手，祂就飞速逃离了现场。 　　——命运之神知道一切，掌控一切，包括绝大部分神明的动向。 　　乾德拉之前有过动作，乾德拉方才始终在场，祂本应告知他的勇者这一点，給他指点，助他规避。 　　可命运这两个字，同时代表了最恒常与最无常。 　　祂即恶劣。 　　* 　　“西！克！撒！” 　　咬牙切齿地念出命运的真名，李明光现在就想表演一个即刻反水。 　　毫无疑问，命运是个喜欢看他出丑失态的大猪蹄子。 　　祂根本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这种玩笑偶尔可以开，多数情况下李明光也不会那么计较。但刚刚祂扯到了墨忒。一个墨忒就已经很让人头大了，西克撒这只狐狸又凑什么热闹。 　　由祂抛出的问题，李明光联想到墨忒那番深情温柔的剖白，胃部隐隐作痛。 　　喜欢哪点，他改，当朋友可以，其它不行。 　　非要选的话，他只想和他的魔纹和他的元素转化公式结婚，谢谢。 　　作为命运之神，西克撒也附带司掌光阴，李明光看着窗外景物逐渐恢复光彩，知道时间也已经开始重新转动。 　　他准备坐回去写公式，还未扭头，便听见身后传来推门声。 　　作者有话要说：　　露出搞事的笑容。 　　然后周一见：) 第19章 　　看似胸有成竹，实则慌得一批。 　　这是什么偷情被逮现场？ 　　李明光总不能让墨忒看见自己稿纸上的公式吧，这不就露馅了吗？ 　　他只好选择继续站在窗前，装出一副正在看风景的样子，只在墨忒走近时扭头询问：“有什么事吗？” 　　墨忒有些反常，站在他身后不说话，李明光觉得祂好像在盯着自己的后颈，像极了瞄准猎物的鹰隼。 　　“？” 　　他再度给墨忒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听见了一点动静，你刚刚在说话。”墨忒解释，“是发生了什么吗？” 　　李明光这感觉那道极富侵略性的目光稍微收敛了一些，不明所以的同时，他有点不好意思问到底怎么回事。 　　就很心虚，怪尴尬的。 　　不解释显得心里有鬼，直说的话墨忒估计也不太高兴，还可能多想——谁让西克撒是个不受欢迎的丧门星。 　　他打了个哈哈，试图将事情敷衍过去：“刚刚我没说话，应该是其它地方的声音吧。” 　　“窗子外面还挺……”闹腾 　　这样说着，李明光不自觉朝外看。 　　然后，他看见了自以为隐蔽，悄悄顺着藤朝上爬的精灵小王子霍普。 　　精灵少年那双绿眼睛不时转动，攀爬的同时，也不忘记留意四周的情况。 　　很好，就决定是你了霍普！ 　　李明光急中生智。 　　“我听见有动静，就看见霍普有门不走想爬上来，刚准备喊他，你就进来了。” 　　他冲霍普招手，“早看见你啦，偷偷摸摸干嘛！” 　　被发现的精灵藤蔓没拽稳，手腕一抖，差点表演了个当场坠楼。 　　“我我我你你你你……” 　　发现墨忒也在房间里，并站在窗台处的霍普紧张说不出话。 　　他来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输得那样惨，又不想光明正大从外面进，被其它精灵看见自己找人类请教的事情，所以才想从窗台突袭，问完就走。 　　谁知道伟大的神也在啊！在看到精灵主神的瞬间，霍普失去了所有快乐。 　　但是李明光快乐。 　　他把自暴自弃干脆松手的霍普拽上来，面带怜爱，“刚好墨忒也在这里，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不不不就是因为神在这里他才不想说啊！ 　　霍普双目含泪。 　　他有什么话可以说的？他现在只想去死一死。 　　“看吧，其实没什么大事。”李明光耸肩，“估计是觉得丢面子才想过来找的，小孩子嘛，完全能理解。” 　　少年的语气很轻快，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好像一切都是他所说的那样，只是他在看风景的时候，恰巧看见了偷偷溜过来的霍普，而此刻祂刚好推门而入而已而已。 　　这个位面已经快要被祂完全封锁，某位神明降临的事情，根本瞒不过祂。 　　之前那次是西克撒，这次也是西克撒，墨忒都知道。 　　祂想起法师其实也算西克撒的眷者，是命运神殿里唯一的司祭。单论地位而言，甚至比绝大部分中下位神来得高，祂也曾称过对方“霜火冕下”。 　　可是这又怎样？ 　　尽管不擅长战斗，祂却是坐在最顶端神座上的几位神祇之一，神格与命运是同级。 　　或许其它的神会害怕与西克撒作对，但墨忒不会。 　　祂只感到西克撒讨厌。 　　不管命运会有什么反应，祂已经决定要把李明光留在这里了。 　　他们还有无数的时间可以相处，一时的不理解与厌恶都会被光阴消去。 　　但神的爱是不会被消减的存在，祂会一直对李明光好，将世界所有珍宝悉数奉上。 　　他不会离开自己，也无法离开自己。 　　神的爱是爱，也是牢笼。 　　墨忒确信自己此刻是清醒的，甚至已经想好了之后该怎样解释。可听到李明光无比轻松的口气，看到对方眼中不易觉察的庆幸时，祂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样冷静。 　　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要撒谎？是怕祂生气吗？ 　　还是说，他其实恋慕西克撒？ 　　有很多神的眷者都恋慕他信奉的神，为自己信仰对象献上全部的身心，他也不例外吗？ 　　墨忒独独不能容忍这件事情。 　　“先退下。”祂这样指示霍普。 　　被点名的霍普如释重负，直接从窗台跳出。 　　屋内只剩下墨忒和李明光。 　　后知后觉终于发现有哪里不对的法师咽了口唾沫，机警道：“……你要反悔，撕毁之前的协议了？” 　　墨忒看见他绷直了腰，眉头也不自觉压下去不少，显然是进入了戒备状态。 　　即使如此，少年周身的气质也只是变得冷凝，而非沉重。 　　沉重这两个字眼似乎永远和他没有关系。 　　那张嘴会吟唱对神而言也杀伤力巨大的冗长咒文，会说出冷淡的拒绝，更多时候吐出的却总是一些不知道从什么位面学来的俏皮话。 　　很多词的意思墨忒都不是很能理解，但祂觉得开心。 　　哪怕是现在，祂也没有办法狠心伤害对方，给经常满口谎话的小骗子一点惩罚。 　　再给一次机会吧。 　　“我不会撕毁协议。”祂笑了，放轻声音，“只是刚刚在想一些事情。” 　　“哦。”李明光点头，带着点不放心地看了祂一眼，往旁边站了站，拉开一些距离。 　　他在这种事情上似乎有天然的敏锐。 　　墨忒想起之前对方一口道出自己心意与和平时的表现，还是觉得那只是某种更趋向小动物本能的存在。 　　可能是将所有的天赋都消耗在了法术与学习上，祂的法师，在相处方面其实异常迟钝。 　　祂发现得可谓晚，不然也不会短短几日内就错失许多机会。 　　现在不会错过了。 　　“我只是想到之前送你的礼物。”墨忒拿出那顶在诺特埃尔出现过的宝石花冠，“亲手为你带上的礼物。” 　　李明光偏头看过，蔚蓝如海的瞳孔中闪过不解，“嗯？我记得说过这个东西花里胡哨，我不需要吧？” 　　好端端怎么说起这个？他果然还是觉得墨忒很奇怪。 　　墨忒只是微笑，“你还记得我为你带上之后发生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我不是随手就把它丢了，结果你还撒气报复人家小姑娘。”李明光更加疑惑，“还是你辗转反侧觉得我不应该拦你所以特地过来说这个？” 　　除了这点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不过他又觉得，墨忒有时候恋爱脑归恋爱脑，但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神。 　　李明光头一次发现自己脑子有点不太够用。 　　这太复杂了，比他十岁时法师塔里看到的，老师曾经留下来法术公式还难。 　　他想了很多，唯独没往情爱方面想，觉得不至于此。 　　恋爱脑只是用来比喻遇事可能不太冷静，会冲动而已，又不是说会被那种喜欢什么的感觉支配。 　　他闯荡遗迹，碰见那些失传法术的时候也会恋爱脑，通常不考虑陷阱就冲过去。 　　墨忒摇头，否认：“不，还在那之前。” 　　——祂已经给过机会了。 　　是祂的法师心存侥幸，没有认真答题。 　　“我想知道，在西克撒停止时间，为你扶正花冠的时候，某个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明光心中骇然，警铃大作。 　　墨忒却像西克撒之前那样，咬住了他的耳垂。 　　对方的速度甚至快于自己的本能反应，李明光感到不妙。 　　而耳畔，温柔缱绻的低语还在继续，“是这样吗？” 　　“刚刚西克撒来的时候，你们还有做其他的事情吗？” 　　“比如——这样？” 　　他亲上李明光的侧颈，细细啃咬，手掌则伸向宽大的法师袍内部，在半掐住少年腰线的情况下，继续摸索。 　　作者有话要说：　　(悄默声地溜了) 　　……先说好下章发展有点点出乎意料，不许骂我QAQ 　　骂我我就嘤嘤嘤qaq 第20章 　　李明光大脑一片空白，宛如刚刚发生过核爆。 　　哦，墨忒不止喜欢他，还谗他身子。 　　他现在知道了。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先解释一下自己和命运之间除了塑料情外真的什么也没有。 　　……谁会显得无聊干那种事情啊！这个法术他不香吗？ 　　深♂入交流不会让人变强，学习才会！ 　　“停，停！”李明光急得声音有些变调，“我觉得我们之间有点误会！” 　　墨忒动作一滞，停了下来。 　　李明光喘了口气，趁着这个空隙，赶紧从桎梏中脱身。 　　他给自己套了好几个防护性法术，又重新把袍子拢好，重新把自己捂成黑漆漆的一只，这才狠狠瞪向墨忒。 　　“你脑子里是不是全是史莱姆！”法师大声哔哔，突然又来了底气，“我和命运是合作伙伴，祂找我不是很正常吗！” 　　西克撒名声不好，说了墨忒可能不高兴。 　　他觉得自己明明就很贴心。 　　“命运和你又没交集，还是说你很想听到丧门星的消息？” 　　从表情来看，少年似乎是真情实感地感到了疑惑。墨忒发出叹息声：“我为什么会这样，你真的不懂吗？” 　　爱欲和独占欲，当真一点也不明白？ 　　李明光拧眉思索，感情上不理解墨忒为什么要选他吊死。 　　“你是指你喜欢我想睡我这件事？我觉得浪费时间，而且你喜欢归喜是你的自由，我管不了你，但我拒绝这种事情也是我的权利。” 　　他突然想到之前忘了的东西，使劲儿锤了一下手。 　　“哦，还有，刚刚冲击有点大，没想起来。” 　　他很认真地看向墨忒，痛心疾首：“就算你真的很需要纾解，到了要强迫的地步，但是……” 　　“约书亚……哦不，我才现在16！你这是犯法！” 　　他还是未成年人！ 　　“要不就先这样，你把账结了，等我长到18……我们有缘再见？” 　　当然，只是这么说说而已。李明光看来谈恋爱和做爱都是很麻烦的事。 　　前者尚能在思想的碰撞中找到一点灵感的火花，后者…… 　　想到真理议会那对恋爱后因为滚床单隔三差五缺席的法师，前议长阁下觉得不太行。 　　法师本来体力就不是强项，还天天瞎逼折腾，这不是自毁前程浪费时间吗！ 　　早点跑路保平安。 　　他压根没考虑过墨忒会不会就这样放他走——契约上清清楚楚写着呢，当时墨忒也用神名发过誓。 　　“你想离开？”精灵眸色晦暗。 　　李明光点头，没有意识到祂的异常：“一开始就说好的，还是说你想违约？就算你违约，我非要走的话，你也拦不住的。” 　　他还不知道眼前的墨忒其实是本尊的事，并没有把对方那句话放在心上。 　　没有等墨忒回答，他就已经用空间术划拉出了自己的储物小空间……他空间呢？ 　　法术失效，随身空间打不开的法师，终于产生了危机感。 　　他看向墨忒，用一个抗拒推开距离，在跳下窗台的瞬间给自己套了个冰冻护甲。 　　护甲有能让攻击对象减速的效果，持续时间不长。 　　但冰系法术大多都有减速的效果，他又不是只会护甲这么一个冰系法术。 　　他觉得墨忒应该是用什么手段，干扰了空间。 　　考虑到对方附身在眷者身上，这个范围应该不会太大。只要他跑得够快，在追上来之前找个机会拿卷轴就好。 　　吃过读条的亏，他所有的卷轴都是瞬发。 　　除非能像命运那样把时间停住，或者干脆封锁空间，不然李明光自信根本没有存在能留住他。 　　跑路这种事情，多跑几次就习惯了，他超熟练的。 　　这样想，李明光直接撞了墨忒满怀。 　　“……你不是……唔唔唔！”骇然瞪大眼睛，他有点不敢相信事实。 　　这个发展明显不正常。 　　墨忒没有回答，祂只是像惩罚一般，低头吻住了李明光，并且咬破了他的下唇。 　　李明光下意识去踹祂，抬头怒瞪，才发现祂确实有和之前不同的地方。 　　——他面前的不是被神附身的眷者，而是分灵……甚至可能是真身。 　　作为一族的创造者，墨忒或者说乾德拉有任何精灵都比不上的容貌，铂金色长发散着淡淡的光辉，有如月华。 　　祂美得极富侵略性，李明光对上他的眼睛，好像跌进了一泓绿不透底的深潭。 　　完了。他想。 　　他实力的问题不就暴露了吗？ 　　今天之前，李明光还能信心满满地保证自己跑路多年经验丰富从不翻车，现在整个就是大型车祸现场。 　　他好难。 　　早知道会发展成这样，当时就应该毫不犹豫，拼着虚弱也要把墨忒那个精灵眷者干掉的。 　　事已至此……事已至此……李明光干脆破罐子破摔。 　　他还在被对方按着头深吻，精灵是肆无忌惮的掠夺者，李明光被他亲得喘不过气，感觉自己像条被浪打上岸的死鱼。 　　“唔，现在不行，你停一停，唔……我跑不过就不会跑了！” 　　好不容易让墨忒松开，李明光大口喘着气，感觉耳膜都要被胸膛处扑通扑通的跳动声炸破。 　　他缓了有一会儿才缓过来，眼角还带着点红。 　　刚刚墨忒吻得太狠，他差点没被憋死。 　　墨忒并没有松开箍着他的手臂，反而因为李明光挣扎的原因，更把他朝自己的怀里紧了些。 　　盯着法师隐含出泪花的双眼，祂的目光在眼角处扫了又停，最终转为一片晦暗。 　　“接吻也不会吗？”祂轻笑道。 　　激将法而已，以为他会上当吗！ 　　李明光呵了一声，高贵冷艳，“人的唾液中没有魔力，这种交换性行为对魔力增长有没有任何好处，只不过是无聊……” 　　他又被墨忒把嘴给堵上了。 　　这次精灵吻得更凶，法师大睁着眼，在跟不上步伐的情况下只能被迫承受。他听见暧昧的水声，一吻完毕，墨忒松开他时，甚至拉出了亮晶晶的丝线。 　　脸色爆红，理智炸裂的同时，他头脑也晕乎乎的，手脚提不起劲。 　　罪魁祸首却相当惬意，甚至带着点恶劣地歪了下脑袋，温声询问：“学会了吗？” 　　看起来，祂还想有再来的架势。 　　李明光赶紧叫停，喘着气道：“打住！先不说这个，情况我已经完全了解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他觉得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 　　怕墨忒再吻上来，自己被打断，他说话速度快了不少，“你看我现在营养不是没跟上嘛，个子也矮，而且还没有成年，真要进行深入交流肯定不太行，不如我们定个契约……等我成年我再找你约这个？” 　　既然贞操没办法保住了……那就没办法保住吧。 　　说不定拖着拖着墨忒就遇见真爱了……凡事都有可能，万一呢！ 　　李明光盲目乐观。 　　墨忒低头，“我不觉得吻你时费力。” 　　“……那是因为你把我搂到双脚离地！我很难受！” 　　小学徒的身体也就一米六不到，墨忒少说有两米，他有个屁的体验。 　　缓过来的法师又恢复了活力，就好像刚才被亲到七荤八素，腿脚发软的不是他一样。 　　“或者你把空间打开，我看看能不能调配个生长药水？”他这样提议，心思再度活络，“你非要约的话……为了彼此体验，生长药水还是很有必要的。” 　　只要能有接触到随身物品的机会，他绝对捏了卷轴就溜。 　　墨忒封锁了就算空间又如何呢？ 　　他画的卷轴又不是位面传送或定点传送，只是巧妙运用了加速概念的随机距离移动而已！ 　　模拟出来的波动就算再逼真，也不受空间限制。 　　能跑掉！ 　　可墨忒已经不相信他说的话了。 　　精灵主神直接拦住他的腰，把满嘴谎话法师横抱起来，也不正面回答，只是道：“你又想跑。” 　　“你不要瞎说，我都跑不掉了还跑什么。”李明光心虚，“还有，我自己可以走。” 　　被这样抱着有点羞耻。 　　特别是在有许多精灵正偷偷朝这边看的情况下，他尴尬到脚趾头都要卷起来了。 　　这是什么霸道总裁和落跑小娇妻即视感啊！ 　　墨忒立的是温柔男二flag不说，他不应该是反派役大魔王吗？ 　　并不知道什么叫黑化的李明光耿耿于怀。 　　哪有大魔王被按着亲的，太丢人了！ 　　“你说过你想要生命之水，只要生命之水就好。”墨忒抱着李明光，将他带进了精灵禁地，“现在，这里都是你的了。” 　　禁地里没有生命古树，只有一面被如茵草坪环绕的湖泊。 　　……可能全位面的生命之水都在这里。 　　李明光动摇了。 　　说到底，没有什么是钱和资源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能解决，那一定是不够到位。 　　不是他意志不坚定，而是墨忒开价太高了。 　　这诱惑，是个法师都遭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金屋藏娇.jpg 　　我躺平了，这章你们不打我的话下章也请不要打我(小声) 　　*冰冻护甲其实就是魔改的那个霜冻护甲() 　　冰系带减速冻结，火系带灼烧 WOW的法师设定 第21章 　　李明光远不需要用到那么多生命之水，但有这么多资源任取，靠纯净的魔力堆积，他的实力绝对能在短期内恢复巅峰。 　　在墨忒抱着他一步步走进湖里之前，李明光处于一种“要不就从了吧”的莫名纠结之中。 　　成年人有性爱自由，也有交易的自由，从这方面来说没有什么好忸怩的。 　　可也许是天上馅饼掉的太大，墨忒表现出的态度又很违和，他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那什么……”他看着那么多生命之水，恋恋不舍地开口，还没说什么就被墨忒完全带进了湖底。 　　生命之水底下，湖泊的最中心处，有一座藤蔓牢笼。 　　墨忒抱着他走近，拉开了牢门。 　　生命之神的声音温柔，动作也很轻，“喜欢吗？” 　　“专门为你建造的。” 　　祂看起来很开心，眉梢都透着愉悦与喜意。 　　但李明光只感觉毛骨悚然。 　　？？？这啥玩意！ 　　他以为墨忒不愿意放他走，是因为想通过肉体交易来确认稳固他们的关系。 　　谁想到是准备囚禁他。 　　刚刚还在犹豫的李明光直接给气笑了。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上老子就算了，居然还搞监禁。 　　要不是打不过，他保证自己当场就把墨忒揍到鼻青脸肿生活不能自理。 　　他直接一巴掌拍开精灵伸过来的手，干脆撇过头，连余光都不想赏给对方。 　　瞧着人模狗样的，呵。 　　越琢磨越气，他干脆即刻咏唱了一个变羊术，对象是他自己。 　　反向思考，他都不是人了，墨忒就算关住他，对他能做的事情也极为有限。 　　前前世神话里那些奇奇怪怪的神都没有这么重口味，他就不信墨忒对着羊屁股能下得了手。 　　总不至于变态到连羊都能透的地步吧。 　　这样想，他很精神胜利地在墨忒跟前撅了下蹄子，莫名骄傲。 　　他可真是太机智了。 　　李明光还是人的时候墨忒就能轻易抱起他，现在变成迷你绵羊，提起来更加容易。 　　被重新抱住后，李明光惊觉发展还是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墨忒把他抱怀里，当着他的面锁上了笼门，毁掉了钥匙。 　　说是牢笼，但除了形状之外，这个地方的装饰和那两个字却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任何水渗漏进来。 　　地版铺满了不知什么生物的皮毛，暖而软和。没有床，但角落里处处堆着宝石一类的东西，李明光看见了蝎尾狮眼睛，狮鹫翎羽，恶魔的角，巨龙的心脏……平时算少见的魔法材料，在这里稀疏平常，远远进不了珍贵这一范畴。 　　从外面看起来，牢房并不大，但由于神力的作用，内部空间不比一间大房子小。 　　李明光被墨忒抱在怀里，开始还有空用羊蹄子踹祂，到后就完全顾不上这点了。 　　他觉得自己正在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变得贪婪堕落。 　　墨忒真的抓住了他的软肋，找到了让他不那么焦躁的办法。 　　这里有各种各样的材料、失传的魔纹和古籍，在不被□□的情况下，他或许真的能自闭待上很长时间。 　　不忿归不忿，材料还是要清点的。 　　他瞅准机会从墨忒怀里跳下来，听见了来自精灵的一声轻笑。 　　笑什么笑，没见过穷苦法师吗！ 　　他刻意设置过，只要变羊术不到失效时间，就连施法者也没办法解开。 　　尾巴带着一撮金的迷你绵羊直接扎进了材料堆，大半个身体都埋了进去，蹄子还撅着，试图不停往更里面钻。 　　墨忒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过去阻止，也不上前帮忙。 　　祂干脆在毯子上坐下，想了想，编了更小的花冠出来，又捏碎了一些宝石，将它们细细镶嵌在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手环上。 　　不逃跑的好孩子当然要有奖励。 　　再说了，变成羊的法师，其实也挺可爱让他这样玩一会儿也没什么。 　　墨忒在头冠上镶入最后一颗宝石。 　　祂没有起身，而是用神力托起李明光，将变成羊的法师直接拉到了自己怀里。 　　眼睁睁看着材料离自己远去，李明光忍不住尔康手。 　　他在墨忒怀里挣扎闹腾，墨忒也不生气，而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羊毛，把那顶迷你宝石花冠挂在了羊角上，又给绵羊翻了个身。 　　众所周知，如果把一只羊翻过来，你不但可以看见它的小肚皮，还能看见更加成人的东西。 　　比如某个器官。 　　被翻过来之后，李明光惊恐脸。 　　可是他只能咩咩叫。 　　终于意识到什么叫作茧自缚的法师，绝望地闭上了眼。 　　……不是，他真的能下手透啊！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墨忒只是给绵羊的四条短腿套上了首饰。 　　不仅如此，李明光悄悄睁眼，发现祂还拿出了一件相当迷你的袍子。 　　李明光：…… 　　？ 　　他现在是羊吧？就是养宠物羊也没有像这样一脸宠溺按人来打扮的吧？ 　　他遭不住，只想回角落里继续清点材料，找点能用的东西方便跑路。 　　不满地挣扎了一会儿，那件用金线绣满了花纹的迷你白袍最终还是没有被套在他身上。 　　李明光试图从墨忒怀里溜走，却被心情相当不错，眉眼弯弯笑颜灿烂的精灵紧紧箍在臂弯里。 　　祂是没有再打扮他，给他换装的打算了。 　　祂开始给李明光梳毛。 　　仗着自己现在是绵羊，李明光当着祂面骂祂有病，要多激烈就有多激烈。 　　墨忒动作未停，连停顿都没有一下，“神不会生病，但我确实有一些病症才会有的表现。” 　　动植物都在生命的范围内，李明光说的，祂能听懂。 　　喜欢上李明光这样的人很累，因为他自己就是太阳，不需要仰仗任何存在，肆意也残忍。 　　可都喜欢上了。 　　他们之后会有无数的时间待在一起，墨忒相信自己能教会他这些。 　　能捂化最好，捂不化就一点一点打磨，总会变成祂希望看到的模样。 　　这是出于爱的名义所做的事情，当然会被原谅。 　　“凡人的疾病由瘟疫之神散播。”祂抚着李明光有些僵硬的身体，将他举起来，“我之病症则因你而起。” 　　……这算是能好好说话了？ 　　李明光想了下，回答：“我对此不负责任，你喜欢我，就应该按照正常来追求交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那你会答应吗？”墨忒反问。 　　“……不会。”李明光沉默了一下，“哪怕循序渐进，我最后还是可能拒绝你……大概，我也不确定。” 　　墨忒是认真的，他不屑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他穿过来的时候没有与自己相关的记忆，只剩下在那个世界的常识，中途从光明神殿的队伍里落跑，被关在法师塔的那十几年里也只有自己和混沌懵懂的塔灵。 　　出来之后就更忙了。 　　尽管看过法师们出双入对，也见过许多情侣，但还是有些无法理解那种特殊的亲昵。 　　这不符合对自己的定位，李明光不觉得这种感情会在自己身上出现。 　　……所以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啊！ 　　“你只是没有喜欢过谁。”墨忒拿下巴抵着他，低低地笑，“或许真有可能，但我没有那么多耐心等待。” 　　“我已经得到了你。”祂说，“总有一天，你能完全明白我，会完全属于我。” 　　尽管是在好好交流，李明光却觉得墨忒问题更大了。 　　他咩了一声，算是叹气，“强制爱不会有好结果的，相信我。” 　　顿了顿，鉴于不知道该如何说关于爱的话题，李明光干脆含糊略过，“现在收手，交易继续，我还能当没发生过。” 　　怎么说也认识一场，而且他还算欠着墨忒人情，不想直接把关系弄僵。 　　墨忒高高举起他，对上绵羊圆而黑的眼睛，摇头：“是你不懂——除我之外还有存在和你说过吗？” 　　好像是命运还是什么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李明光不服气，“我理论的知识很丰富，也见过许多实例，你凭什么说我不懂？” 　　他本来就挺生气，话也全往直白了说：“就算我不懂，你难道就懂吗？你懂人与人之间那种无比亲密的爱吗？” 　　“你可能只是想占有。” 　　找准了盲点的法师一顿猛轰。 　　可他忘了自己现在是羊，配合形象，非但不威风，咩咩咩叫个不停只会更加显得蠢萌。 　　墨忒忍不住笑：“占有也是爱的一部分，是爱的证明。” 　　神本身就偏执，祂不会否认占有欲。 　　“不过没关系，我来教你。” 　　祂没有再隐忍，毫不掩饰目光里混杂着其他东西的**。 　　李明光有一瞬间觉得他是真的想要透羊，差点惊恐到发出猫叫。 　　墨忒将他放下，转而掏出一副精致小巧脚铐，语调雀跃： 　　“我不会破解，也没有耐心等法术失效，只要法师本人魔力丧失，这种需要魔力支撑的术式也维持不了多久吧？” 　　“至于生长药水……这个位面并没有精灵会制造，现在让神殿跨位面送过来也比较难。” 　　但封锁空间的罪魁祸首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直言道：“但我的神力效果一样。” 　　认出祂手上是禁魔材料的李明光 ，撒腿就跑。 　　都丧心病狂成这样了还好好谈个屁啊！ 　　作者有话要说：　　气到变羊.jpg 　　阿光：？说好的我是谈话小能手呢！ 　　不就摸了一下亲了一下，我都连续两章待高审了(小声)这还让不让人滴滴嘟嘟滴嘟嘟了。 　　以及虽然有存稿但我不会放太快的(……) 　　放完了我就没了！期末了好多事，码字就好累QAQ 第22章 　　顾名思义，所谓禁魔材料，就是有效隔绝与魔力接触反应的材料。 　　不让法师用法术，不就和逮着老虎拔牙揪爪子还说为了你好差不多吗？根本就不关心老虎怎么想。 　　但是……虽然可能让出逃的难度上升，假意屈服确实是让墨忒放松对他控制的好机会。 　　李明光犹豫了一秒，还没来得及做出决定，就被精灵一把捞起来按在了怀里。 　　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李明光真心觉得能想到用变羊术的自己是个鬼才，可他又能怎么办。 　　用了变羊术等于光明正大让人逮着薅，不用变羊术就要等着被透。 　　人生太难了，不要问，问就是后悔。 　　和已经绘制好的卷轴不同，维持变羊术的魔力由李明光自身提供，他被墨忒铐住了脚踝，封印住他自身循环的同时，禁魔材料也隔绝了他对外界元素的感知。 　　李明光压根不想说话。 　　他觉得墨忒这个人……不，这个神，就很邪门。 　　禁魔材料不但难找，提炼也有不低的难度。 　　墨忒邪门就邪门在他搞来的脚铐基本没有杂质，纯禁魔材料打的，搞得他想装柔弱都没法装。 　　说是没有预谋，暗搓搓计划过这样那样的事情，李明光都不信。 　　他脚上的镣铐说好解开也好解，禁魔材料就和黄金似的没啥硬度，只要力气够大，直接掰开不是难事。 　　所以这又难开采又难提炼还死贵的玩意也就对法师有点用了。 　　他要有那个能掰开镣铐的力气他用还当法师？ 　　李明光走路都嫌累。 　　他每次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堆速行和轻身buff才出门。 　　法师确实不会类似盗贼和诗人的技能，但没有规定说他不能通过解析样本然后模拟啊。 　　脱离法术之后，李明光觉得自己和碰不了一切电子产品的阿宅那样，和废了没有任何区别。 　　他翻着死鱼眼，发现自己被强制变回人之后也只是哼哼了一声，根本不想搭理墨忒的问题。 　　墨忒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他的头发，“要高一些吗？还是矮一些？” 　　长你妈。 　　李明光心里面这样骂，勉为其难赏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滚。” 　　他拒绝和墨忒进行任何交流，只想一发烈焰风暴混合暴风雪再来个奥术爆炸把这个破地方毁干净。 　　谁还不是个暴躁怪啊，他就应该先轰一顿再说。 　　打不过难道还不能打着出气了？ 　　墨忒不回答，只是带着点委屈地亲了上来，亲得李明光直喘气，眼见他已经解开自己袍子上的系扣，双手朝某个危险地带进发才连忙叫停。 　　“你属狗的？” 　　跨坐在精灵大腿上，感觉被什么东西抵住的法师脸上青白交加。 　　墨忒动作未停，答道：“我是精灵。” 　　李明光想揪着这点骂，又觉得没有必要因为一个憨批把自己也骂进去，干脆直接用手去推，“我现在跑也跑不掉了，你就这么着急？” 　　听见他亲口承认自己跑不掉的这一事实，墨忒愉悦地眯起了眸子，“嗯，很着急。” 　　祂想完全确定归属，在对方身上留下印记。 　　李明光呵呵，“你觉得我在下面和挺尸一样给你干你能获得乐趣？那你还不如找个炼金术士，让他给你做个配合的人偶更加带劲。” 　　“保证体验比我好。” 　　“一模一样也不是你。”墨忒反驳，顺手挑开他上衣的扣子，直接啃了上去。 　　……真是狗啊。 　　“为什么你的袍子和其他法师不一样？”在他锁骨处亲吻的精灵含糊发问，“很好解开。” 　　李明光的法师袍是他自己改良的，当初是为了装逼和耍帅，明明是法师袍，却特地被他弄成了更像斗篷的款式，也方便穿戴。 　　当年横行霸道，一个一个位面端光明神殿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可像伏地魔。 　　但在这种场合提起来，他除了尴尬就只有气氛。 　　这话几个意思？ 　　“不会说话就闭嘴。”他瞪了墨忒一眼，“你有本事就上，那那么多废话，我哼一下算我输。” 　　大不了就当被狗啃了，狗咬人他还得咬回去不成吗？掉价。 　　李明光脑子里只有自己刚刚清点出的那些法术材料，飞速排列它们之间组合的可能性。 　　因为被魔禁材料限制就放弃跑路，未免也太不符合他的风格了。 　　外面还这么多生命之水呢，只要能调开墨忒的注意，他就有办法把传送卷轴搞出来。 　　得想个办法让祂别和大型犬似的粘这么紧。 　　李明光想了一下，主动环住精灵的脖子，朝祂侧颈处啃了过去。 　　墨忒头发很长，头发丝弄得他鼻子有些痒。这样做的时候，法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笨拙到墨忒忍不住笑，喉结滚动，停下来任他施为：“你在主动取悦我吗？” 　　李明光也跟着笑，十分恶意：“不是，我只是刚刚想到一件好玩的事情。” 　　“虽然现在是我在用，但说到底，身体还是某个叫约书亚的小学徒的。” 　　“一想到你废了那么大劲关我，结果上的其实也不算是我，我就挺开心。” 　　他故意冲墨忒脸上使劲啵了一口，声音响亮。 　　在破罐子破摔恶心人这点上，李明光自认还是挺上道的。 　　“再加上又不是我动，想想还挺爽的，你搞快点。” 　　只要一个人够不要脸，他就是无敌的。 　　李明光坚信这一点。 　　墨忒：…… 　　祂应该之前就把法师的嘴给堵住的。 　　还有些旖旎的气氛被破坏得一干二净，看着法师那副带着点得意的样子，墨忒又不太想那么容易让他如愿。 　　祂咬着李明光的耳朵，“那又怎么样？这个位面已经被我封锁了，除非我应允，否则你也没法回到原本的身体。” 　　“——你把自己藏在哪个位面呢？” 　　“你要帮我把壳子换回来？”李明光挑眉，“那你估计得把我也带过去，否则回不来可不了我。” 　　为了防止仇家进行鞭尸操作，他设了很多机关，还有自毁程序，死也没打算当别人安生。 　　不过也有生路，只有优秀的法师才能通过考验，得到他的传承。 　　——如果运气好，那个法师甚至能有一只形态类似塔灵的背后灵老师，当然，做成巫妖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他当时是那样安排的，如果没出命运那个意外的话。 　　“我想起来，死神一直在寻找你的尸体，你的灵魂。” 　　“不意外，祂就是那样的，睚眦必报。”李明光笑眯眯，“上次祂也吃了个小亏，还没报复回来我就死了，一定很憋屈。” 　　他没把自己埋得多偏僻，有心寻找的话，其实也不难。 　　反正肯定不至于找个五年十年。 　　“不过到地方不难，要是真被他找到了，想想画面还挺挺刺激。”李明光激将，“假如他会把我的身体做成傀儡之类的东西……你会感到被NTR吗？” 　　“就是那种很微妙的，爱人出轨而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 　　墨忒不懂NTR的意思。 　　但李明光的话确实让祂有了危机感，祂觉得自己被法师绕进去了。 　　祂现在拥有的这个人只是精神上的，祂还没有得到对方的身体，或者说，是得到对方原本的身体。 　　现在祂拥有的可能只是随时舍弃的躯壳。 　　……不细想还好，细想起来总觉得哪里有点怪。 　　“这个时候谈这种话题，你是故意的。”墨忒喟叹道，语气无比肯定，“很开心？” 　　李明光懒得掩饰，即答：“你不快乐我就快乐，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 　　他现在才发觉精神胜利法是真的快乐，“还继续不？不继续我就去清点材料了。” 　　话是这么说，他觉得墨忒八成是不会再继续下去了。 　　换他他也膈应。 　　他一笑，墨忒也忍不住跟着笑了出来。 　　精灵眸子弯弯，单就笑容而言，毫无阴霾，看不出半点心思深沉，完全就是温和无害的白莲花。 　　李明光啧声，不着痕迹看向自己的脚踝处。那边被脚铐铐着，箍得有些紧，刚刚挣扎的时候磨得皮肤发红。 　　可能是觉得他也逃不出去，墨忒没有特地在脚铐上焊限制活动范围的链子。 　　这大概是诸多不好的消息里唯一让人感到开心的了。 　　李明光垂眼，“真不继续？不继续的话你给我找点水喝，我渴。” 　　“你弄那么多生命之水，不是只为了填湖装饰吧？” 　　他现在确实用不了法术。 　　可他又不是手被折了画不了魔纹。 　　想个办法，看看这里有没有传导性良好的材料，在生命之水和传送魔纹之间充当桥梁就好了。 　　墨忒根本就不了解法师，或者说不了解人类。 　　没魔力就没魔力呗，只要有手和脑子就行。 　　想囚禁他，除非把他四肢全打折，脑子也给忽悠瘸了，不然没有条件他也能创造出条件。 　　搁这么多材料在这，不是看轻他的能力嘛。 　　“这些都是你的。”墨忒会意，按住他的手，“不过对你来说，它现在只是普通的水而已。” 　　“放心，禁魔材料的效果很好。”李明光睁眼说瞎话，试图把手抽回来，“我只是口渴。” 　　墨忒反而攥得更紧，“我知道。” 　　材料祂很久之前就开始找了，镣铐也是祂亲自打造的，在做那些的时候，祂只是想，并没有想到真的会有这样一天。 　　“但是你心眼太坏了，可能又在打什么主意，就像刚刚那样。”祂说。 　　李明光稳的一批，不为所动：“我只是说实话，你不觉得那样挺刺激吗？” 　　他真觉得如果有那个机会，死神鞭尸自己的概率和把自己做成傀儡的概率绝对五五开，鞭尸后做成傀儡或者做成傀儡后继续鞭尸的可能性也挺大。 　　“不管刺不刺激。”墨忒顿了顿，暗指，“你得先解决它。” 　　……艹。 　　李明光脸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墨忒自己立的flag，要怪就怪自己玩囚禁py还要立牌坊吧(不是) 　　以及死神风评被害x 　　明天晚上认真带脑子看新映上的EP9，希望不会被**A气死吧。 　　气死就没人及时放存稿码字更新了(… 　　唉，那种一遍骂一遍贡献票房的粉丝说的就是我吧。 　　——————————————感谢在2019-12-18 01:00:02~2019-12-20 20:0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usaku?、萌哒哒的五毒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李明光帮墨忒解决了一发。内心毫无波动，只觉得手在发酸。 　　他要是个近战职业，有力量加点，绝对当场解决墨忒祂亲爱的弟弟：) 　　“解决完就滚。”李明光相当没好气，给祂报了个坐标，“就算不带上我，好歹也帮我去看一看情况吧。” 　　“呃……怎么说？最后的受益人还是你吧？” 　　哪怕被关着，他还是不太懂怎么示弱。 　　“你又想跑。”墨忒不上当，“支开我，你就可以跑了。” 　　祂刚刚解决完，尽管并没有因此满意，欲望也未得到平息，但脸上还是流露出某种餍足的神色，轻轻巧巧地反问道：“不是这样吗？” 　　李明光扯着嘴角，“人被关就想跑，不管能不能跑掉，我还不能想着怎么逃跑了？” 　　墨忒眨眼，突然有点放心。 　　——说出这种话才像李明光会说的。 　　可祂有足够的自信。 　　尽管计划有些仓促，但生命神殿的准备十分全面，实力本身就有限制，又被禁魔材料束缚的法师根本不可能跑掉。 　　法师现在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想跑也跑不掉。 　　“我会生气。”祂这样回答，“一想到你不在这里，不想留在我身边，我便控制不住地想惩罚你，用爱，用远远大于你承受范围的欢愉。” 　　精灵直白赤裸地盯着他，李明光耳根子发烫。 　　抓住他之后，墨忒无时无刻都在透露想要来几发的意思，他自认心如止水，但听到这种话还是想骂几句不知廉耻。 　　太露骨了，隔几句话就开黄腔谁受得了啊！ 　　但墨忒这样说，李明光反而不担心祂会不会离开的问题了。 　　他干脆翻了个白眼，“希望你脑子里能多想点的正常的事情。” 　　墨忒不答，只是抓住他的脚踝细细摩挲。 　　李明光知道他是在确认禁魔材料是否还在发挥效用，当下便嗤了一声，“你废这么大功夫，还不如给我装个定位。” 　　从萌生出逃跑的念头开始，他最担心的就是定位问题。 　　传送卷轴起作用的前提，是墨忒无法实时掌控他的位置。 　　不然刚传送出去，不但没骗到，还被马上逮回来就好玩了。 　　“好主意。”墨忒想了想，“这样我确实能一直知道你的消息，也不用担心你会跑到我不知道的地方。” 　　这不是说明还没装？ 　　李明光咯噔一惊，生怕出现自己坑自己这种乌龙。 　　他不动声色道：“你准备弄哪种定位？是在身体上弄个符号还是在灵魂上留个标志？” 　　“你会跑吗？”墨忒却突然问了他这个问题。 　　微怔片刻，李明光笑了起来，“我当然会跑，只要有机会。” 　　“你不会真的以为关住我，我就彻底死心然后顺从了吧？不可能的，你在想桃子。” 　　这是一种反向激将，他微微攥紧了拳头，没让墨忒觉察到到自己此刻的忐忑。 　　墨忒并不意外，而是搂住他，埋头在脖颈处又深深浅浅啃了好几下，“我当然不会这么想，我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 　　“不想逃的话，就不像你了。” 　　但我也不会让你逃。祂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别说得那么了解我。”李明光推开他，丝毫不掩饰嫌弃，“不准备给我留个监控就快点去确认，刚刚算提前支付报酬了？” 　　他给墨忒的是最初的传送坐标，真正的地址还得慢慢传送，乐观估计，大概能拖上一天时间。 　　哪怕最快，也要花大半天。 　　墨忒也不知道是搭错了哪根筋，这样被支使，看起来居然还挺开心，“好。” 　　“可以的话顺便再带点材料回来？我不会嫌自己的收藏多，看着也挺好的。”李明光继续提要求，得寸进尺。 　　“都可以，只要你想要。”墨忒依旧答应。 　　要不是被囚禁，李明光早就对祂好感+1+1再+1了。 　　囚禁这档子事，作为被攻略对象，李明光反正觉得自己不太可以。 　　换个精灵，或者是墨忒的仰慕者之类的……他们早就HE了？ 　　“霍普会给你送来食物。”走之前，墨忒这样交代，“……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不要太欺负他。” 　　李明光觉得这话就特么邪门，“第一，你没有面子；第二，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要欺负也是他欺负我。” 　　说的就好像他拿孩子撒气一样。 　　墨忒让他别闹，然后划开了空间。 　　李明光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确认他完全离开之后，立马就蹦了起来。 　　墨忒并没有留他可能会逃走的心眼，并且对自己的禁锢相当自信。 　　由此可以推断，他身上并没有定位之类的东西。有的话，墨忒早该警告他不要动歪主意了。 　　这或许就是神明的疏忽？还是说自大？ 　　甩了下脑袋，李明光从角落里找到几个器皿，舀了点生命之水。 　　他连根手指都伸不出去，但是器具，材料这些东西却可以接触外界，显然是故意针对他。 　　还好，最习惯画的那种传送法阵早就被他改良了不知道多少个版本，这种程度的针对不在话下。 　　前提是他能画出来。 　　魔力可以用充当媒介的材料或者带有激发性质的材料从生命之水中提取，有几种可能性比较大的组合可以先进行实验。 　　但他还缺一样最为关键的东西。 　　这里没有空白的法术卷轴，他得找个能替代卷轴的存在，比如渊山羊的毛皮，死海古树的树皮，或者海龙的鳞片……？ 　　李明光脑内划过一大串材料的名字。 　　总之，要有足够的魔力延展性，并且性质温和，不能太暴烈，不然他绘制的时候一定会发生反应。 　　材料毁掉是小事，发生爆炸就好玩了。 　　时间就这么多，他得最大程度上减少意外发生的可能，其它的又做不到，只能从材料筛选开始。 　　李明光最后用的是渊山羊的羊皮。 　　法师的直觉告诉他选羽蛇褪下的蛇蜕更好一些，但他在这种事情上的直觉从来都没好过。 　　和直觉反着选，这是炸过无数间材料储藏室之后得出的宝贵经验。 　　至于传导性材料，李明光选的是奇美拉的胆石。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奇美拉的胆石比较好弄碎，和秘银啊瑰金啊狮鹫钩爪啊这些相比，更加适合他这个可怜弱小无辜的法师。 　　……腕力不强能怪他吗！ 　　不过奇美拉的胆石效果比想象中要好，看着器皿内颜色渐变，魔力开始活跃的生命之水，李明光心情不错。 　　这份心情一直持续到霍普过来送饭。 　　看着还有些拘谨的精灵小王子，李明光心情更好了。 　　他将材料藏好，笑眯眯冲霍普招手，自认为笑得和谐友善，“过来，帮我个小忙。” 　　霍普戒备，但还是提着盛满食物的篮子一步步走了过来：“……你想要我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我都被关住了。”李明光耸肩，“你再凑近一点，我不会吃了你的。” 　　霍普小心地朝前挪了挪，目光没忍住往他脖子上飘。 　　李明光转身在材料里翻出来一块秘银，丢给对方，“帮我把这个弄成粉末，我要拿它当星星撒着玩……别看了，狗啃的。” 　　秘银和奇美拉的胆石在性质上不相斥，他想使那瓶生命之水的魔力活跃度再高一点，变得更加有粘稠感，画魔纹的时候也比较方便。 　　“……你骂谁是……”霍普忍不住横眉以对，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字，只好换了个口气，“你不要太嚣张！” 　　“谁干的谁就是呗。”李明光才不管他的反应，“快点干活，不然等墨忒回来我告你状，说你欺负我。” 　　精灵小王子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了。 　　李明光当着他的面，在自己脸上掐了好几下，边掐边催促他动作快点，不要磨蹭。 　　霍普认为他们的神公正仁慈，可是他看了看李明光脖子上的红印……好吧，这没说服力。 　　谁知道这个讨厌的小妖精会吹什么耳边风！ 　　把秘银彻底弄成粉有些困难，偏偏李明光还一直在他耳边说着闲话。 　　“你好慢，不然你用剑帮我把脚镣砍开，我给你表演什么叫大师级的切割术？” 　　“加把劲啊小霍普，你这个粉末太不均匀了，毫无价值！” 　　……所以说他讨厌人类。 　　“我不会帮助你逃跑的！”霍普忍无可忍，“听你的吩咐也是因为神的旨意，你只要接受神的喜爱就好，不要不识好歹！” 　　李明光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震住了，一愣。 　　“嘿呀，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好孩子。”恢复过后，他笑眯眯道，“不过呢，彼之蜜糖，我之□□。代价这么大的喜欢，我可受不住。” 　　他总不能当着霍普的面实施跑路计划，只好逗一逗对方，让自己不那么无聊。 　　狗急了跳墙，精灵急了……会瞪人？ 　　无聊状态下的李明光觉得还挺好玩，“不然我们换一下，你待在这里，我变成你的样子出去，怎么样？” 　　霍普没搭理他，丢下磨得差不多的秘银，直接走人。 　　他不知道李明光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明明有神的宠爱，明明再也不用担心生存……多少生灵期望得到的他都拥有，他都不屑一顾。 　　……简直无法理解。 　　“年轻气盛哦。”对着他的背影，李明光轻轻感慨了这一句，摸了下鼻子。 　　他将秘银粉末倒进容器里，又忍不住笑：“……这不还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帮我逃跑了吗？真好骗。” 　　作者有话要说：　　靠机智跳过了小半辆车? 　　不会表演变脸的法师不是好法师。 　　说起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人看游戏王( 　　昨天第七作消息公布，一口气到现在都没缓过来，骂了快两天，大概是青春没了。 第24章 　　对于利用了霍普这件事，李明光半点都不内疚。 　　他悠哉悠哉地把秘银粉末分次倒进生命之水里，搅和均匀后静置，等待着可能发生的反应。 　　不爆炸的话，就是能用了。 　　趁这个空隙，他找了跟比较适合当成羽毛笔使用的狮鹫羽毛，扭头对着发着闪闪银光的不明液体笑出声。 　　这种情况下还能成功，除了某种虚无缥缈的运气加持，李明光忍不住在心里夸了自己几句。 　　他最棒的法师，没有之一。 　　秘银不溶于水，奇美拉的胆石也不溶于水，他们只是会和魔力发生反应，让生命之水内的魔力保持在一个活跃又不会被快速消耗的状态。 　　其中一个特征就是变得带有流动和延展性，像是墨水那样。 　　有点像他记忆中名为化学的学科，不过化学不会在实验过程中召唤出奇奇怪怪的东西，按操作事项来也不会造成人员伤亡……大概？ 　　李明光摊开一张渊山羊的羊皮，蘸着配好的生命之水就开始绘制。 　　画几笔停几笔，他哪怕是初学的时候也没这么谨慎过。 　　好在和直觉反着来基本不会出问题，虽然出了一点小意外，但歹没有发生一直担心的爆炸。 　　第一张因为动作太慢，魔纹之间不够流畅连贯，用起来会发生什么李明光也不知道。 　　他开始画第二张，动作这次快了一些，但生命之水远没有墨水那样易干，所有的努力都毁在不小心滴落的那粒小水珠上。 　　李明光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得意忘形，以至于绘制卷轴的时不够冷静沉着。 　　……也是，他只想着赶快离开这里了。 　　李明光不算有强迫症，唯独难以忍受在小问题上失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脑子里各种各样的念头全压了下去，强制自己集中在魔纹上面。 　　第三个形态颇为原始的传送卷轴绘制的意外顺利，简直能用一气呵成来形容。 　　画完之后，他看小玻璃皿里的液体还有剩余，又添了两笔，好让传送时的空间波动看起来更明显。 　　做完这些，李明光松了一口气。 　　他丢下羽毛，揉了揉手腕，开始思考怎么启动卷轴。 　　捏碎肯定不行，说到底这不是卷轴，只是一个简易的替代，他也没法捏碎山羊皮。 　　至于直接输入魔力激活……他要是能用法术，根本不会折腾这么多，早把这破地方炸了。 　　是否可以用性质更激烈的材料替代魔力，从而引起反应？ 　　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要不他想办法给墨忒放点血？神血应该是性质最激烈的东西了，滴上去的话，所有的魔纹都会在瞬间起反应。 　　然后他就能传送了。 　　至于会不会爆炸……他人已经传送走了，管不到这么多。 　　炸了不是更好吗？ 　　安排好所有后路的李明光开始倒腾材料。 　　墨忒关了他，他不给自己弄一点补偿简直太说不过去了。 　　他没办法把东西全部带走，只好选一些可能在不久后用到的，对恢复实力有帮助的东西。当然，生命之水肯定是能用瓶子装多少就装多少，不拿白不拿。 　　墨忒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收拾包袱准备跑路的李明光。 　　祂脸色不是很好，右手无力地垂着，金色的神血一滴滴往下落，那些铺好的毛皮也燃烧起来。 　　李明光停下动作，目光不自觉朝祂受伤的那只手上瞄。 　　这伤应该不是他的那些机关留的。如果墨忒真的闯到他的墓穴里，没道理只花了这点时间就出来了。 　　他对自己全盛时期的实力有充足自信。 　　至于外面……那地方空间风暴和各种各样的魔力乱流多是归多，也没道理让墨忒受这样的伤。 　　想来想去，李明光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嗯？你不会遇见死神那家伙了吧？” 　　墨忒无言，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恰巧碰面。”祂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比平常低沉许多。 　　“那家伙确实挺难缠。”尽管这样说，李明光却没有多少替祂担心的意思，“动作也比想象中快，看来真的恨我。” 　　他自认除了在原本位面坑了黑暗神殿一把外也没干坏事，不明白这个黑暗阵营一把手是怎么盯上自己的。 　　黑神神身上有规则的限制，常年沉睡，作为武力值担当，死神就是实际上的头头。 　　可不就是一些术士和冰霜巨龙嘛，黑暗阵营有亡灵和各种生物，根本不缺人手，何必因为这种小事盯着他不放。 　　从死神那个执着劲来看，李明光断定祂也是闲出病群体的一员。 　　恨？墨忒倒从来不这么认为。 　　只是祂不是好心到给对手说话的神，对这个评价只一笑置之。 　　“你很喜欢这东西。”祂回来的时候看见李明光在折腾那些材料，“你喜欢，我也很喜欢。” 　　“这不是闲得无聊嘛，只能把它们分类清点了。”李明光笑嘻嘻，“再多来点我也不介意。” 　　“伤势要不要紧？我给你包扎一下好了。” 　　说着，他就要凑上去。 　　墨忒本能觉得法师态度热情到有些不对，他清楚李明光没这么大的心眼。 　　在被自己囚禁的情况下，他拍手称快开麦嘲讽的可能性反而大一些。 　　可心底又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反驳祂。 　　——万一呢？他本质上是很心软的人。为什么不趁此机会博取他的同情和青睐呢。 　　祂没有动，而是任由李明光靠近，叮嘱道：“当心弄伤自己。” 　　李明光脸上笑意渐浓，“放心，这点我有分寸，我就看一看伤势如何。” 　　简易卷轴就在他的袖子里，他只要蹭到血就行。 　　“只要神格不被毁灭，我就不会陨落。”墨忒忍不住开口，有些笨拙道，“你不用太担心我，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嗯？这是你的特殊之处吗？”李明光竖起耳朵，“一般来说，不是某个神只算神格的附属，只要有神格，谁都能当神吗？” 　　墨忒没有解释，只将这个话题一笔带过：“算是我们的特殊之处。” 　　“……你们？” 　　李明光还在琢磨这个词的含义，就听见墨忒轻飘飘来了一句。 　　“我想把神格分给你，不是诗歌之神的神格，而是生命之神的神格，我原本那个的神格。” 　　“你愿意和我共享一切吗？” 　　李明光正掀祂袖子的手一抖，手上差点沾到祂的血。 　　他没有去看墨忒此刻的表情，只是自顾自道：“我劝你慎言，我跟你根本不是一条道，你就是把神格分给我也没用。” 　　李明光坚信人的光辉，那些年里他有过很多次可以成为神的机会，但他都放弃了。 　　有限的生命才能谱写出无限的故事。 　　这大概是他那位“普罗米修斯”老师教会他的最重要的事情。 　　只要他还记得，他就不会违背这一信条。 　　——虽然墨忒这句话对他的震撼并不小。 　　神格共享……至少在他的认知里，是非常亲密的存在才能干出来的事，比如兽神兄妹，比如元素夫妻。 　　墨忒能这样说，他实在是…… 　　哪怕只是瞬间，李明光也不得不承认他被这句话给打动了。 　　然后才是“墨忒脑子终于彻底坏了”这个念头。 　　“如果你被死神那把镰刀割了头，我建议你再回战场找找，看一下是不是还有地方没装上。” 　　这样说完，他才有空去看墨忒的伤势。反正以他的交战经验来说，还行。 　　“伤势不算重，那家伙没下死手，也可能是诅咒之类的东西被自动净化了。” 　　李明光袖子里的卷轴已经快露出来了，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按住墨忒受伤的胳膊，“不过最好还是修养一下……” 　　精灵热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李明光顿了顿，“当然，修不修养这件事和我也没太大关系，毕竟……” 　　“……毕竟？”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封锁空间，你确实很厉害。”李明光开始说书，“对我的限制也很全面。” 　　他知道反派死于话多，但他必须得把戏给演完，让墨忒真的相信他跨位面跑了。 　　“但是你太自负了，如果能被常理这种东西束缚住，我就不是我了。”他冲墨忒扬了下眉，飞快用卷轴蹭了一下祂的血，露出一个堪称挑衅的笑容。 　　“——那么多位面，下一次你还能抓到我吗？” 　　“那么多位面，我会给你找到我的机会吗？” 　　在他开口的瞬间，墨忒下意识封锁住了空间。 　　但祂还是慢了一步。 　　几乎李明光的身影刚刚消失，他留下的某样东西就迫不及待地炸裂开来。 　　威力不大，没伤到墨忒分毫，但祂布置的囚牢却被余波毁了个七七八八，包括那些某人口口声声说喜欢的材料。 　　精灵站在废墟里，良久之后，才真正缓过神。 　　李明光逃跑了，在欺骗了祂感情的情况下。 　　可不知为何，祂居然并没有多少意外，更没有因此而讨厌对方，反而更加地渴望得到他。 　　只是下一次，事情就不会这样简单了。 　　李明光当然不知道墨忒的反应，他只知道自己药丸。 　　精灵的领地本来就比较靠海，卷轴则是最远距离随机传送。 　　救世主都是事故体质。 　　而李明光，自从把法系技能点满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其它选项。 　　——他不会游泳。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跑路了。 　　我想迫害光光很久了.jpg 　　等一个救了王子的美人鱼公主(什么) 第25章 　　关于明明是个武力top的法师却不会游泳这件事，李明光觉得自己有理由解释。 　　不管是在海面上直接行走，还是把大海分成两半再走过去，都是很符合法师风格的举动。 　　对他这种传说级别的法师来说，把整个海面冻成冰也只是打个响指就能办到的事情。 　　法术让生活便捷，既然游泳这项技能可以用法术效果替代，他又为什么要去学？ 　　再者，能抵达目的地的方式多得是，是飞起来不够爽还是传送不够快，非得闲着无聊渡海干嘛。 　　…… 　　但是史上最天才的法师因为不会游泳而被淹死这件事，实在过于搞笑。 　　在掉进海里，并且意识到自己不会水之前，李明光堪称自信满满。 　　然后在落水的下一秒，拼命挣扎。 　　还是狗刨式。 　　他甚至有点后悔就那样启动了传送卷轴。 　　他画卷轴的时候，就应该把环境因素也考虑进去的！ 　　怎么死都好！但淹死真的太丢脸了！ 　　不管是海龙还是人鱼还是塞壬……总之快来个什么东西在他扑腾不动彻底沉下去之前搭把手。 　　只要他能得救，他一定会好好感谢那个救他的生物，比如满足他并不过分的三个愿望之类…… 　　他敢发誓！ 　　然而并没有生物出现，四周静得只能听见他扑腾起来的水花声。 　　……李明光觉得自己真要死在这里了。 　　被追杀的时候没绝望过，身负诅咒的时候没绝望过，被囚禁、几乎束手无策的时候有没有绝望过。 　　但是他现在绝望了。 　　对死法绝望。 　　怎么能这么丢人？ 　　一边挣扎一边辱骂命运，李明光整个人都羞耻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尽管他知道这不关命运的事。命运确实坏心眼，时不时捉弄一下他，但从来不会在生死这种事情上开过分的玩笑。 　　他脚踝上还有镣铐，体力只会越来越少，如果真是命运动的小手脚，那家伙早就现身取笑他，笑眯眯问他要不要搭把手了。 　　会掉进海里，纯粹是他的自带光环在作祟，或者说是救世主必有的背运buff。 　　不管他干什么，麻烦总会自己找上门，总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情况。 　　……可正常发展不应该是被什么海洋生物或者路过的船只救下，从而开启新副本吗？ 　　李明光忍不住翻白眼，结果就是又呛了口水。 　　海水又咸又涩，呛得他忍不住咳嗽，挣扎的频率也变得极为不稳定，在咳嗽的同时不停地被海水呛住，简直恶行循环。 　　他费尽心思跑路，难道就要因为不会水而被自然制裁，淹死在这里了吗？ 　　事情发展跟李明光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难道不应该是他顺利逃出，然后摆脱脚上用禁魔材料做的镣铐，靠从墨忒那里带出来的生命之水猥琐发育，在短时间内重回巅峰吗？ 　　为什么剧本会变成这个样子。 　　别说生命之水……其它被他藏在法师袍里的材料，也全都在挣扎的过程中通通沉底了。 　　白忙活这种委屈，李明光还是第一次受。 　　再加上现在一点排面都没有的处境，他更难过了。 　　并且生气，气到放弃挣扎。 　　丢人嘞……不知道这次死了会不会飘去命运那边。 　　反正他已经做好躺平任嘲的准备了。 　　还好大号死法很风光，被淹死这件事估计也就命运能知道……至于光明神，光明神又不知道他是谁，只是死了个小位面的神眷者而已，想必这种事情不会放在心上。 　　只要没有掉马，他丢面子就不算丢到老家。恨不得变成鹌鹑的李明光自欺欺人。 　　他的手脚都在变重，整个人都在朝下沉，有一串微弱的泡泡从嘴里吐出来，在飞上海面前便已消失。 　　…… 　　…… 　　他死了？ 　　据说人死前会看见一生回忆凝聚的走马灯。 　　他之前那张自杀安排得太干脆，闭眼之后就失去了意识，并没有产生窒息感带来的幻觉。意识已经模糊，可李明光难受极了。 　　如果真的有走马灯这种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前前世的一些场景。 　　老实说，除了一些时不时蹦出来的词汇和概念之外，他都快忘记得差不多，只有很温柔的印象留在脑子里。 　　他记得，他们那边的历史是人的历史 ……还有呢？ 　　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瞬间，他费力抬起有千斤重的眼皮，只觉得喉咙处有火辣辣的疼。 　　入目是一团轻柔的光，并算刺眼，但不知何缘故，李明光还是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大概是因为绝处逢生。 　　他太难了，真的太难了。不管是谁救了他，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他一定要好好报答对方，在能力范围内满足对方三个愿望。 　　他想询问，喉咙处又是一阵疼痛，开口便成了嘶声。 　　这是一间并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屋子，那团白光是从天花板上发出来的，四周空空如也。 　　李明光甚躺在地板上，莫名觉得这个装修风格有点熟悉。 　　他去命运的神国做过客，那边也是空荡荡的，和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有些相似，但氛围绝对说不上平和。 　　总之……不太像海底。 　　那么问题来了，他是失去意识多久，才会在这种地方醒过来？ 　　支起身子，他试图弄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也在视线范围内搜寻救他的那个存在。 　　实话实说，出于报恩的需要，他并不希望被美少女之类的，一看就感觉麻烦的角色搭救。 　　救下他是路人甲最好，比较方便。 　　李明光看见白袍，带着兜帽的背影。可能因为法师里也有会人这么打扮，他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难道是哪位路过的法师救了他？ 　　那事情也好办。 　　这样想着，他还没有向对方表示感谢，就听见了伴随着翻动书页声的，带着点冷淡的声线。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至少目前不是。” 　　李明光确定他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声音。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李明光歪头，决定不和他计较，“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会报答。”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见笑声。 　　但对方确实回头了。 　　那个人兜帽的帽檐并不长，连小半刘海都没有遮住，那双像是淬了冰一样的蓝眼睛朝他看过来的时候，李明光浑身打了个激灵，整个人差点没背过去。 　　……他刚刚说了什么来着？报恩？ 　　他不想报恩，只想抽刚刚说话的自己的嘴，脑子里全是突然蹦出来的，意味不明的脏话。 　　难怪眼熟。 　　这是他某段时间连做梦都在想的光明神啊！ 　　这一瞬间，李明光觉得自己还是丢人地死去比较好。 　　他说不清是以某种丢脸的死法去世羞耻还是被丢人的场合不但被仇人发现了并且救了更加羞耻。 　　他大脑已经过载了。 　　当然不是因为光明神的美貌。 　　光明神长得再怎么好看再怎么高岭之花充满圣洁他都讨厌。 　　他只是难以接受这个冲击性的事实。 　　不过好在他之前将话已经问出了口，该回答的是光明神，突然沉默也不会显得尴尬。 　　光明神合上了祂的圣典。 　　和世人想象和传送的有些不同，这位守序阵营主宰的性格并没有那样仁爱，而是更加偏向机械和冷淡。 　　李明光在原本位面的时候和他的分身交手过一次，后来在某个神明的宴会上又遇到过一次，两次加起来好在也没说到十个字。 　　他想来想去也没找到对方会搭救他的理由，只能把原因归结到小学徒身上。 　　西克撒那个家伙好像也说过，危急时刻，约书亚是可能见到光明神的。 　　李明光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认出来，外形可以改变，容貌可以伪装，只有灵魂骗不了人。 　　但他又觉得，如果自己被认出来的话，光明神根本不会救他。 　　谁会没事去救自己的仇人啊？吃饱了撑着吗？ 　　李明光扪心自问，设身处地，确信自己绝对会落井下石。 　　趁他病要他命，有机会不把握是傻子。 　　他觉得自己一定没被发现，心也安定了不少，下意识绷紧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下来。 　　光明神还是不说话，李明光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憋不住。 　　太考验定力了。 　　他不可以。 　　“……那什么，你不说话我就先走了。”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印象里自己就没这么怂过。 　　而且也不好意思说谢。 　　这怎么开口嘛这。 　　大概对他来说，这种事情比发现老婆和小三搞到了一起还要糟心。 　　之前被别的法师厚脸皮蹭魔纹加buff的时候，李明光都没这么不舒服过。 　　就连多待一秒都不想。 　　难受。 　　可是这间屋子是封闭空间，他出不去。 　　废了很大力气，才控制自己没有土拨鼠尖叫的法师，目光不停游移，生怕落在光明神身上。 　　来自救世主光环的恶意让他头皮发麻。 　　“……” 　　结果还是没忍住去看光明神，不住暗示对方快点放自己离开。 　　咬牙切齿不共戴天什么的，也要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再说啊！ 　　“你该走了。”光明神突然开口，“下次，希望是你自己愿意过来。” 　　一口气还没松完，李明光听见祂叫了自己的名字。 　　不是约书亚，就是本名。 　　李明光裂了。 　　作者有话要说：　　rua！想不到吧，是光明神不是人鱼公主哒！ 　　复制了两遍我是制杖吗…… 　　然后QAQ，打个商量 　　明天我存个稿，星期四一块补上好吗……期末了，还要倒腾论文，这个点就很，火葬场_(:з」∠)_ 第26章 一更 　　被海浪一路卷上岸, 进行奇幻漂流的这段时间里, 李明光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他果然还是干脆死掉比较方便一些。 　　托光明神的福，他的人生已经没有快乐了，剩下的只有羞耻。 　　一想到以后对上光明神的时候就要不可避免地直面对黑历史, 他就感到绝望。 　　……不不不, 应该换个思路，积极一点，还是趁早把知道这件事的光明神人道毁灭比较好。 　　解决不了问题，就把知道这个问题的人解决掉不就好了嘛。 　　可不管什么原因, 是他救了你。 　　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心底反驳, 沐浴着日光，躺在沙滩上的法师咸鱼翻了个身, 继续自闭。 　　“你是从大船上逃出来的奴隶吧？”蹲在旁边的琳娜问他，琥珀色的眼睛扑闪扑闪。 　　琳娜, 这是少女的名字，据她介绍，她是在出海捕鱼的时候看见李明光的。 　　这一带经常会用运送奴隶的船只出没，李明光脚又有镣铐，她才多停留了一会儿，想要等沙滩上昏迷的少年醒过来再说。 　　他脚上的镣铐看起来很贵重。 　　李明光其实没有昏迷，他只是在闭着眼睛想事, 不太想搭理这个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的小姑娘。 　　不是针对样貌性别，他就是想一个人静静。 　　但对方锲而不舍的呼唤他，李明光被烦到没办法, 只好把眼睛睁开，证明自己还活着。 　　“没事，我很好，不用关心我，我一个人待着就好。”开口就是拒绝三连。 　　被拒绝之后，琳娜更好奇了。 　　但她还得出海打鱼，只好草草介绍了自己，和这位奇怪的少年匆匆告别。 　　她是早上乘着小渔船出海的，抢不过那些大船，收成不是很好，傍晚才载着小半仓鱼回来。 　　这是她的日常。 　　除去自己吃的，拿到集市上去卖，勉强算有盈余。 　　琳娜想要裁一匹新布，给自己换件新衣服已经很久了。 　　她想要少年脚铐上镶着的小宝石，但又不想让自己变成小偷盗贼一样的人物，只好选择攀交情的笨办法。 　　她出海的时候少年躺在沙滩上，回来的时候，少年依旧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像被浪打到沙滩上的鱼。 　　晒了一天，再怎么凶猛的鱼也要蔫成鱼干，也不知道对方缺不缺水。 　　目的不太单纯，琳娜还是把水囊递了过去，很认真地告诫他：“再晒下去，要死的。” 　　“晒死就晒死吧。”李明光微翻着眼，“……你怎么还不走？” 　　“我已经捕鱼回来了。”琳娜纠正他。 　　李明光哦了一声，侧过身继续发呆。 　　琳娜：…… 　　这人怎么回事？ 　　“既然已经逃出来了，那就好好生活啊！”天性还带着点淳朴的渔村姑娘气鼓鼓，“你脸上又没有被刺上奴隶印记，只要小心一点，根本不会被抓住的！” 　　她误会了不少东西，可李明光懒得解释。 　　法师还没从被光明神救了的打击里缓过来，看什么都灰暗。 　　于是琳娜就看见少年眸子抬了抬，懒懒朝自己扫了一眼，又在瞬间黯淡下去，堪称失魂落魄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她脸红了一下。 　　“……总之，既然都逃出来了！就先想办法把脚铐拿掉吧！这里晚上要涨潮，你不能再待了！” 　　琳娜大声，完全不顾李明光本人的意愿，拽着法师的兜帽就往更靠岸的地方拖。 　　毫无防备的李明光，差点被自己的衣服结构勒到断气。 　　这发展又和他想象中不一样。 　　琳娜看起来很瘦小，李明光完全没想到对方能一副很有余力的样子，拖着他和捕回来的鱼一起走。 　　看着渔网里还在挣扎跳动的海鱼，李明光拽住兜帽与衣服的连接处，终于得到了喘气的余裕。 　　有这么个瞬间，他觉得被琳娜拖着的自己和这些鱼也没差别。 　　或许鱼他还要上进一点。 　　李明光打了个哈欠，那边琳娜还在絮叨。 　　“至于脚铐，摘下来之后可以帮忙找人出掉……先说好，我不做白工，把你带回去要收报酬的！” 　　他本来还想自己爬起来跟着琳娜走，听到对方这句话之后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让对方先拖着吧，不然怎么说是劳动所得呢？ 　　不劳而获可耻嘛。 　　他觉得自己身上诸如法师袍之类的特征还明显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错认成奴隶……话说这里是哪里来着？ 　　上岸近一天之后，李明光终于思考起了更加实际的问题。 　　他开口询问琳娜。 　　拖着渔网和一个少年往前走的小姑娘回头：“赛格鲁……你不是从出海的那些大船上逃出来的奴隶吗？怎么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赛格鲁又是哪里？”李明光懒得解释误会，径直问道。 　　琳娜回复的很快：“赛格鲁就是赛格鲁啊，什么哪里不哪里的。” 　　好的，看来她认知比较有限，不知道更多情况，问了也没用。 　　李明光思忖，换了个打听情报的方式，“我忘了一些东西，那运送奴隶船要往哪边开？” 　　“据说是海对岸一个叫什么路的地方，不太清楚。”琳娜含糊，她也不是很了解，只听村子里偶然谈论过。 　　她顺带对李明光失忆这件事表达了同情，“真可怜，不如以后跟着我捕鱼吧。” 　　海对岸，什么路……李明光认为她说的那个地方是路基。 　　路基是贸易城邦，奴隶和货船之类的也能对上。 　　所以他一个传送，直接跨大陆到了福兰特。 　　往好了想，在这个位面的黑暗神殿老巢发育还挺刺激的。 　　虽然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事故和风险，但综合考虑，待在福兰特居然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这边也没有精灵活动。 　　包括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恐怕都不是很想看见精灵这种生物。 　　反正他在这个位面应该不会待太长时间，还是随遇而安好了。 　　“宝石你可以拿。”李明光开口，“镣铐很软，但不是黄金，卖不出价格，我自己处理。” 　　禁魔材料这种东西少又罕见，只有识货的人才会高价购买。 　　但李明光准备直接把这罪大恶极的玩意儿给埋掉，省得未来再祸害其它法师。 　　“或许你能徒手掰开。”他想了一下。 　　琳娜愣了愣，随即笑道：“哪有这么轻松……” 　　她这样说，抱着尝试的心态停下了脚步。 　　而后，看着手上碎成两半的脚铐，黑瘦姑娘神色茫然，与李明光面面相觑。 　　琳娜感觉自己真的没有用多少力。 　　“……这个玩意真的是脚铐吗？”她不敢置信。 　　李明光有气无力，来了句闭嘴。 　　琳娜只是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 　　明明他看起来也是手无缚鸡之力，为什么人和人的差距可以这么大？ 　　“你应该可以自己走了吧？” 　　琳娜扣了一粒亮闪闪的红色宝石，小心翼翼地收进了绑在腰侧的荷包里。 　　她把碎成两半的脚铐重新递给李明光，有些恋恋不舍。 　　“没有脚铐走路要轻松很多，你也应该自己动了吧。”琳娜把话重复了一遍。 　　好不容易感受到魔力流动的李明光，根本不想接住这玩意。 　　但他还是接了。 　　海滩上乱丢垃圾不是什么好行为，还是找个地方埋掉比较好。 　　李明光不想动，他翻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翻了个身。 　　琳娜气鼓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懒？” 　　“就算靠海！懒人也是活不下去的！”看来这个捕鱼人少女还是个元气系。 　　李明光这样想，极其敷衍地应了一声，“哦。” 　　琳娜：…… 　　她觉得被自己救回来的奴隶少年，可能在逃出来的时候，脑子进了水不太好使。 　　看在宝石的份上，她要宽宏大量，不可以和这个小傻子计较。 　　琳娜十分清楚，自己索求宝石的举动相当过分。 　　会同意把宝石给她，是对方善良。 　　可她确实需要钱。 　　她打听过，这段时间有好几条贩卖奴隶的船只出海，村里人说总会有奴隶逃跑。 　　要是能抓到逃跑的奴隶，把他们带进城，找那些大人，就可以得到一笔赏金。 　　这几天除了捕鱼之外，她时不时在沙滩上转悠，就是想打赏金的主意。 　　这个少年是她遇到的第一个逃出来的奴隶。 　　他很好看，看起来应该属于“贵重物品”，如果能把他带到城里，绝对能获得一大笔钱。 　　可是…… 　　琳娜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朝后看了一眼。 　　听说那些有钱的富商还有贵族们都有见不得人的癖好。 　　如果把他送回去的话，那也太可怜了。 　　“如果有人问，你不能说自己是奴隶。”她突然想起来，有些紧张，“他们应该舍不得划伤脸……你的奴隶烙印肯定在身体上，最好不要露出来，让别人看到了不好。” 　　她似乎又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发展。 　　有些麻烦，但李明光还是勉为其难地开口澄清：“我不是奴隶，我是很厉害的……”法师。 　　“对，你不是奴隶，你是遇到了海难的人，刚巧被我救下而已！”琳娜对他的理解能力十分满意。 　　“因为海难伤了脑子，你不太记得过去的事情，所以暂时住在我家。” 　　李明光：…… 　　不是，他真的不是奴隶，也没伤到脑子。 　　“对了，我还有哥哥，不过他身体不好，你跟我出海捕鱼就行，不要总是打扰他。” 　　在李明光试图辩解的时候，琳娜已经自顾自安排好了一切。 　　她看起来相当得意，脸上也有了明显的笑容，“总之，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决了。” 　　李明光心想说没有，毕竟他名誉受到了损害。 　　他真的是本领高强的法师啊？ 　　比金子还真！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被海浪卷上岸有玩ff14 5.0的梗 　　*但主角设定的时候确实不会水，只是顺带迫害而已(信誓旦旦 第27章 二更 　　似乎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但不知为何, 李明光反而更自闭了。 　　他的话听起来这么没有可信度吗？ 　　这么经典的法师装扮，到底哪里看起来像奴隶了？ 　　看在对方只是个无知的渔村少女的份上，李明光决定不和她计较。 　　绝对不是因为解释起来太麻烦, 他懒得开口。 　　扮猪吃老虎, 也是当救世主必须要经历的一环吧。 　　他想起来自己的人设。 　　不过有些事情得搞清楚，李明光一针见血：“你不会一开始想把我卖掉，看见我身上有值钱的东西才改的主意吧？” 　　“……没，没有这回事！”琳娜大声辩解, 无端心虚, “我只是出海捕鱼刚好看见……” 　　假如她拽着人和渔网向前的动静没有突然变大，表现得更镇定一些, 李明光可能会考虑配合。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直言道：“你一开始就暴露了, 如果我是你，一开始根本不会问倒在那边的人是不是奴隶。” 　　“这样目的太明显了。” 　　“……很明显吗？”琳娜停下脚步，问完才发现不对。 　　她好像暴露了。 　　而且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人不是脑子不太好使吗，连自己在哪都不记得了吗？ 　　她没有怀疑李明光来自海对面。 　　因为这段日子里没有货船归航，没有工具，人不可能越过海洋的。 　　“当然, 很好猜。”李明光眨了下眼，很自然地朝她伸出手，“水。” 　　琳娜傻傻地递水给他。 　　李明光喝了水, 感觉喉咙稍微舒服一点，又舔了舔嘴，这才继续说下去，“你发现我脚上的那玩意之后就一直盯着，缺钱？” 　　“你衣服上有很多补丁，虽然不太明显……不过出海捕鱼，一个人生活的话，应该不会连衣服都换不起，你说你有个哥哥……” 　　综合种种表现，应该是想要弄一笔意外之财，用于治疗哥哥的病。 　　琳娜气冲冲打断他，有种被戳穿的恼羞，“你明明是在装傻！” 　　她很干脆撒了手，任李明光躺在地上，“你自己走吧，我不拉你了。” 　　李明光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不情不愿道：“我明明是在教你怎么干活。” 　　法师的表情可以用无辜来形容，“真的想要举报逃跑的奴隶，就不要一开始就问他的身份，也不要太好奇，把他当成普通的遇难者接近就好。” 　　“逃跑的奴隶普遍都很机警，要么获取信任徐徐图之，要么直接打晕带走。” 　　琳娜说不出话，本能觉得哪里不对：“……你不也是奴隶吗？为什么你会这么熟练？” 　　“因为我聪明啊。”李明光笑眯眯，慢吞吞跟在她后面，“外面很难生存的，不多留个心眼……” 　　他确实在开始就隐约猜到了琳娜的目的，之所以没有动作，是觉得一个普通少女并没有能力把自己怎么样。 　　看了一眼，自己手上裂成两半的脚镣，李明光决定对普通两个字持保留意见。 　　不过这件事不重要……重要的是，确实是是因为他有意纵容，琳娜才能把他往回带的。 　　再往前，他也对各种事态也一直保持着良好的敏锐度。 　　……墨忒那件事不算，那个只是战略失误。 　　想起被墨忒囚禁的事，他脸色顿时难看不少，果断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琳娜还在追问，好奇极了：“不多留个心眼会怎么样？” 　　她最远只到过城里卖鱼，基本都是卖完就走，外界与经常去的伦尔伦多城一样，都只是模糊不清的影子。 　　李明光没好气，“就像我这样，没什么好问的，别问了。” 　　“……哦。”琳娜点头，“那你这样是怎么样？” 　　从来都是噎到别人说不出话的李明光，罕见有种被喉咙被堵住微妙感。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他清了清嗓子，搬出万能的失忆应对，“都说了，我记不太清。” 　　“可是你刚刚说话还很清楚，不像脑子里泡了水。”琳娜小声，“……你不是在骗人吧？” 　　“？你脑子才进了水，怎么说话呢！”李明光被呛到了。 　　他确实没有失忆，但他觉得自己还是失忆了比较好，“我只是忘了一些事情，又不是全不记得。” 　　琳娜信服了，“原来是这样。” 　　从来不会因为欺骗小朋友而良心不安的法师，一本正经扯着胡话，“我以前应该是很厉害的人，遭遇了什么暗算，又被救了，才变成这样的。” 　　“……” 　　琳娜没有说话，只是扭过头看他。 　　李明光从她眼睛里看见“不信”两个大字。 　　“那你怎么变成了奴隶？”过了一会儿，她才这样问道。 　　没等李明光继续编，她就已经自顾自完善了设定，“不过你看起来普通的奴隶不太一样，也并不是没有被暗算的可能……那个救了你的人，应该也没有想到你会变成奴隶吧？或者说，正是因为那个人救了你，你才能逃出来？” 　　“你还记得救了你的人是谁吗？” 　　李明光：“……” 　　可能这是和善于脑补，又比较单纯的人搭话的唯一好处。 　　他失忆了，他一点也不想记起来自己被某个神给救了的事。 　　“不记得那个人是谁的话，不是连报答都做不到了吗？”琳娜开始忧虑，俨然将李明光看做了自己人，“那可怎么办呀。” 　　这是个好问题，李明光也想知道怎么办比较好。 　　没有光明神，他也不会穿越。 　　但他不记得自己过去的经历，光明神召唤他也只是为了获得那个位面的信仰。目的不纯，完全可以和感谢那种存在抵消。 　　而这次，祂不是救自己选定的救世主约书亚。 　　光明神是在明知道他是李明光的前提下出手、站在仇人的立场上，给了他一些帮助。 　　不是光明神，他估计就真的在大海里嗝屁见命运了。 　　可是他要弑神啊！堂堂正正打败光明神是他的人生目标和前进方向啊！ 　　这样恩来怨去纠缠不清像个什么样子！ 　　“一定要报答吗？”他这样问琳娜，“反正我不记得了，不如当做没发生过。” 　　作为体力并不好的法师，李明光差点整个人都被琳娜按在地上，一边踩背一边揪着耳朵教训。 　　“你不可以当这种人！这是忘恩负义！”琳娜在他耳边大吼，“就算想不起来，也要感谢那个人！听见没？” 　　李明光被凶到了。 　　他开始觉得跟琳娜走是个很大的麻烦了。虽然琳娜并不坏，但他有些担心对方没个轻重，把自己折腾骨折。 　　裂成两半的禁魔脚镣还在他袖子里呢。 　　“……我想了想，也不是非要跟你走。” 　　法师试图躺回小海滩吹风，在怪力面前，他退缩了。 　　“反正没有脚铐限制了，我能自己行动，你不用担心我。” 　　——就让他让他继续思考人生，等想通再说吧。 　　这样说出口之后，李明光眼睁睁看着他被比自己矮一些的少女单手提了起来。 　　“这怎么可以？你脑子不好，许多事情都不记得，被发现抓走怎么办！” 　　有关脑子的问题，李明光已经不想解释了。 　　他应该当时就把禁魔材料给丢掉的。 　　破坏环境就破坏环境吧，总比不得不沉默要好。 　　在琳娜的衬托下，他显得如此弱小可怜。 　　提着他的少女深吸了口气，“……总之，不管什么事情，一定会有办法的。” 　　李明光翻着死鱼眼，不想说话。 　　“不要丧气啊，可能你是缺少一个想起来的契机。” 　　琳娜安慰他，“重要的是心意呀，你只要好好活着，以后总会有机会报答对方吧。” 　　“说不定下次就轮到他遭遇变故，你施以援手呢？” 　　不，你可能弄错了什么，就算所有人都遭遇了变故，光明神那家伙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 　　李明光腹诽，没敢当着琳娜的面说。 　　趁琳娜不注意，他翻了个白眼，刚想随便打发对方几句，脑内突然有灵感划过。 　　“……你刚刚说，遭遇变故的时候施以援手，这样就能还清人情了吧？” 　　琳娜觉得他话有哪里怪怪的，可说不出什么不对。 　　带着迟疑，她点了点头，发现少年的眼睛在顷刻间亮了起来。 　　像是抬头时候乍然看见的，洒满星星的夜空。 　　但他的眼睛要比夜空更浅，更加澄澈。 　　琳娜脸又红了，轻轻嗯了一声。 　　“是这样说没错……哥哥就是这样教我的。” 　　李明光笑眯眯，“你有个好哥哥。” 　　没有变故的话，他人为制造一点变故不就好了吗？ 　　然后只要在变故中担任类似“援手”的角色，从逻辑上来说，就不再欠光明神什么了。 　　一笔勾销！他简直就是天才！ 　　从自闭怪圈走出，某种意义上达到逻辑自洽的法师心情大好，连带看肤色黝黑的琳娜都不止白了一个度。 　　跟着琳娜回去之后，看一看她的哥哥是什么病症好了。 　　李明光不学医，但就像所有传闻里奇奇怪怪的法师一样，他可以做出来不同效果的药水。 　　学医拯救不了世界。 　　但是红药可以！ 　　理论上说，不管什么病症，本质上都是对生命能量的一种消耗。 　　只要红药足够，就算是类似永久deff一样的不治之症，也完全可以让生命能量维持在正常状态。 　　红药治不好人。 　　不过对于那种短时间内无法找到治愈方法的病症，红药是比普通药剂更好的选择。 　　传奇法师出品，品质保证。 　　——还有多种口味可供选择，堪称居家旅行必备良品哦。 　　尽管他已经很多年不靠卖药水抢那些炼金术士的饭碗了。 　　但看在琳娜提供了思路的份上，重新出山也不是不可以嘛。 　　李明光想起来自己还没说名字。他想了一下，觉得重新弄马甲太麻烦，依旧用了小学徒的。 　　“约书亚。” 　　“……我似乎是叫这个名字。” 第28章 三更 　　渔村加起来也不超过二十户人家, 可能是有些捕鱼人还未归航, 一眼就能看到头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只有几把燃着的火炬在风中飘摇。 　　这地方连个玻璃制品罩着的烛灯都没有，贫穷落后。 　　琳娜的家在街末, 加起来共两间屋, 一个小院，陈设简陋，但不算破。 　　在相依为命的哥哥患病之前，她的生活水平应该还过得去。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 谁让琳娜运气好, 在海滩上随意晃悠都能遇到他这个史上最天才的法师呢？ 　　就让他勉强充当瓶中魔鬼一类的角色，满足她几个小愿望好了。 　　——比如救治哥哥的病之类的。 　　还没有进屋, 李明光就听见断续的咳嗽声，琳娜去拎桶分鱼, 他干脆就蹲在外面挖坑，准备把那副镣铐埋进去。 　　他试图像琳娜一样，把上面剩下的几颗小宝石给扣下来。 　　屡试无果之后，法师再度坚定了琳娜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的想法。 　　他选择放弃。 　　不就几粒宝石，他还不缺这点启动资金。 　　……好吧，反正他已经记住位置了，大不了以后重新回来挖。 　　勤俭持家是好文明！ 　　彻底甩掉一个麻烦, 李明光整个人都轻松不少，浑身舒畅。 　　他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 　　他又可以了。 　　本质中二的法师决定搞事，他准备在海面上放点暴风雪之类的法术庆祝, 顺便给一天前在海面苦苦挣扎的自己报仇。 　　可惜还没兴冲冲地打完响指，盛着水的木桶就咣当停了过来。 　　动静不小。 　　李明光被溅了一脸，热情也被浇灭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桶里的水没洒完也是奇迹。 　　“不要在这里偷懒——赶紧把活的鱼挑出来啦！”琳娜自己也拎着桶，挑挑拣拣地赶着鱼。 　　她招呼李明光，神态极为自然，仿佛天经地义。 　　从来没有被人这样那样指使过的李明光，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个刚入门的菜鸡学徒。 　　角色设定大概出了什么问题。 　　他是给琳娜提供了金钱的恩人，不是应该被奉为座上宾之类的吗？ 　　捡了一会儿鱼，发现少年没有任何动作的琳娜温声催促，“约书亚，你动作快点。” 　　“活鱼和死鱼的价格差半个铜币呢。” 　　李明光不情不愿，试图用法术偷懒。 　　“你现在很多事情都不记得，在想起来之前，得学会养活自己才行。” 　　琳娜考虑得很周到，“宝石可以换成钱，但万一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发现你的身份就不好了……我和哥哥肯定没有办法保护你的。” 　　看在她没有太多私心的份上，李明光决定暂且不计较这份冒犯。 　　他轻轻哼了一声，拎起了小破木桶学着琳娜的样子干起了活。 　　没办法，谁让他是宽宏大量的法师大人呢？ 　　捡鱼的工作，大概类似法师学徒处理蛞蝓粘液之类黏糊糊的东西。 　　李明光沾了一手的鱼腥味。 　　他趁琳娜不注意，用水球术把手清洗了一遍，又把剩下的活鱼全搬运进了桶里。 　　法术真便捷。 　　活下来的不多，在琳娜捕回来的鱼里面，连一小半都没有占到。 　　死掉的鱼被少女用绳子一条条串起来，冲洗过后，挂在了屋前的晾杆上。 　　这个存活率，能挣到钱才怪。 　　“为什么出海的时候不带桶呢？”李明光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看着木桶里吐泡泡的鱼，表示相当不理解。 　　琳娜不是没有力气，出海的时候带个大桶，直接把鱼装进桶里就好了。 　　琳娜还在晒鱼，头也未回，“船小，手不够，带大桶稳不住。” 　　“所以……只要有大船就行了吧？”李明光眼睛一亮，终于找到了自己用武之地。 　　“你想要大船吗，只要你想……” 　　找个树木茂盛的地方，他一个响指就能切出很多木板，再把那些木板组装起来，琳娜就有大船了。 　　他真是个善于聆听别人愿望的好法师！ 　　“大船啊……以前我和哥哥两个人出海，船比现在大。”琳娜想起什么，目光中涌出一抹怀念，“我稳舵和装鱼，哥哥捕捞，两个人能有很多收成。” 　　所以问题还是出在哥哥身上。 　　李明光彻底悟了。 　　“放心……你哥哥的事情……”他拍着胸膛保证，再度被琳娜打断。 　　“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去城里，把鱼卖完回来，再找索姆大叔把宝石换出去，回来之后，哥哥差不多就该醒啦。” 　　“到时候再让你们认识。” 　　……不是，让他把话说完不好吗！超级憋屈，还不能说，李明光心累。 　　为什么琳娜可以这么自说自话啊？ 　　毫无自己也是其中一员的法师这样想，悄悄探测了一下屋里的情况。 　　没关系，当不了万能的灯神，他还可以当做好事不留名的小妖精。 　　他之前一直听见断断续续咳嗽声，以为琳娜的哥哥醒着，自己探查之后才知道琳娜并没有说错。 　　但那绝对不是什么疾病。 　　而是持续消耗生命的诅咒。 　　在偏僻村落的渔民也会遭受诅咒吗？李明光不清楚情况。 　　可他不是牧师，也没有学任何一个带有治愈能力的光明系法术，不然或许能帮上忙。 　　诅咒这种东西和各种各样效果法术伤害还不一样，除了施咒者之外，也就只有属性相斥，带有治愈力量的净化可以祛除了。 　　这里是黑暗大陆，他哪里去找光明系牧师欧？ 　　再说，除了某个和狗一样敏锐的家伙，单凭一个不知道过去多久的诅咒，谁能轻松追查到施咒者的下落啊？ 　　琳娜已经处理完了剩下的鱼。 　　“饿吗？不过就算饿，今天也没吃的给你了，你先喝点水忍忍吧。” 　　“今天的干粮已经吃完啦，也不好生火烤鱼，明天进城我会记得多买一份的。” 　　李明光：…… 　　他要闹了。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委屈！ 　　暗搓搓给琳娜记了一笔，李明光给自己搓了个面包，同时发誓，等他干完自己的事业，一定要改良法师的造餐术。 　　——面包味道真的不好，他早该把造餐术改造成茶点三明治。 　　可他当时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啊。 　　“没事，我不饿。”李明光艰难挤出一个微笑，“先休息吧。” 　　明天他应该就能从琳娜口中知道，她哥哥的病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哦，还有，要记得弄点红药出来，先给她哥灌上。 　　人在他想出解决办法之前就死了的话，也太砸招牌了。 　　他要保的人，就是死神亲自过来也带不走。 　　就是这么自信！ 　　不过他敢这样打包票，还是笃定死神不可能来这个小位面，自己可以随意浪。 　　那家伙应该还在玩盗墓游戏吧，希望机关够祂吃上几壶：) 　　琳娜在衣摆上蹭了蹭手，“委屈你啦，你要和我住，被哥哥传染就不好了。” 　　诅咒不会传染，会传染的是瘟疫。 　　李明光很想严肃地提醒她，开口却变成了另一个问题：“……和你住？” 　　他还想晚上搓红药的，而且耶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其实可以再盖一间屋子。”打量了一下周围，李明光觉得地方还够。 　　琳娜很想大声问他是不是脑子又不清楚了，考虑到哥哥还在睡，只好把声音压低下去：“就算要盖屋子，也要等以后啊？你在想些什么呢！” 　　李明光叹气，“可我想一个人睡，不然睡不着。” 　　琳娜直盯着他，李明光坦然。 　　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她先放弃，“……那你等会儿吧，我收拾一下。” 　　琳娜从屋子里翻了张旧网，两头系在院子里的树上。自己轻巧攀了上去。 　　她背对着李明光，轻声：“明天去城里，换好宝石，给哥哥买了药之后，问行商有没有旧帐篷卖吧。” 　　“我住帐篷，这样你以后走了，屋子不会空出来，帐篷也可以拆了放在船上。” 　　李明光别扭极了。 　　所以说他还是更喜欢独来独往，独来独往根本不会出现这种的顾虑。 　　他走上前，扯了下琳娜的衣摆，“……你进屋吧，我白天睡了，现在不困。” 　　“我先看看能不能再想起来什么，过会儿再休息。” 　　琳娜摇头，拒绝道：“没事，我在海上过过夜，不冷。” 　　这不是冷不冷的问题。 　　他一个三百多岁的大佬能让十几岁的小姑娘在外面受冻吗？ 　　显然不能。 　　“我不困，你明天还要卖鱼。”李明光干巴巴，“所以你早点休息比较好，我想完事情也休息。” 　　“嗯，所以我睡了。”琳娜翻了个身，“你自己进屋……不可以乱翻我的东西哦。” 　　她真的没再说话了，呼吸也渐渐变得缓而绵长。 　　李明光只好摊手，给她变出一小团火，顺带祛除了附近空气中过多的水汽。 　　举手之劳而已，就当照顾小孩了。 　　他进了屋，并没有上床，而是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检查起自己失而复得的随身小空间。 　　嗯？材料没丢……甚至还堆满了？ 　　这个随身小空间是他成为约书亚的时候刚开辟的，虽说常暗森林被他薅了一遍，但也不会有这么多材料。 　　罕贵度都还不低。 　　排除一个最不可能的选项，排除一个最可能的选项……最可能的那个似乎排除不了。 　　随身小空间安全度不高，对真身降临的墨忒来说，破解难度大概就是动动手指吧。 　　李明光检查了一遍，发现里面画好的的卷轴被摧毁得破破烂烂，更加确定。 　　他自己拿的和墨忒给的性质完全不一样啊！ 　　好不容易不想这事的李明光又开始烦躁，连带做出来的红药品质也忽高忽低。 　　他脑子里怎么就没进水！ 　　心情不好的李明光，干脆将一切错误都推给了大海。 　　连刮数个暴风雪后，他又找回了自己。 　　遇事不决多输出，法师的快乐，就是如此单纯。 　　作者有话要说：　　基友：我的死神股怎么还没出来？！ 　　我：在写了在写了.jpg 　　感谢订阅支持，让作者在寒冷的冬天可以嚯几杯奶茶。 　　我会好好日更的！ 　　然后国际惯例(？)这几天在本章下面留言有小红包掉落 第29章 　　李明光不困, 在折腾了几乎一晚上红药的同时, 顺带重新构建了一下自己的随身小空间，增加了安全系数。 　　短暂的别扭过后，他心安理得接受了那些材料, 简单对空间模块进行了划分。 　　材料, 半成品，成品。 　　至于细致以很小的背包格划分……这份工作太耗时间，他准备等解除法师塔的封印之后，交给塔灵来做。 　　李明光已经忍不住期待看见自己拿出红药之后, 琳娜震惊又崇拜的样子了。 　　要是连个小女孩都唬不了, 他还当什么传奇法师？ 　　不过要是琳娜提出向想要学习的请求的话，李明光觉得自己肯定不会答应。 　　确实有那种把魔杖当剑使, 体术贼溜的近战法师。 　　但李明光绝对不会允许自己门下出现那种异端的！ 　　那样太暴力了，战斗方式丝毫没有美感, 简直是法师之耻。 　　什么是法师？ 　　法师的精髓在于咏唱魔咒……也就是读条时从容不迫，在于感受魔力的流动、成为某一元素的主宰，在于掌控与释放。 　　假如琳娜当法师，李明光乐观估计，学徒标配的白桦木手杖她一天至少得折三根。 　　法杖内部构造精密，也相对脆弱。 　　想到琳娜手下咣当叫的木桶，想到被她粗暴丢进桶里的那些鱼。 　　……或许她一天能折十根？ 　　总之, 不管琳娜怎么恳求，他都不会教对方哪怕一点东西的！ 　　渔村靠海，早上有雾。 　　琳娜推门直接进来时候带进来一阵凉气。 　　看着她丁点没被夜露打湿的衣服, 李明光相当满意。 　　“你居然起来啦。”看见床边坐着的少年，她显得十分惊讶，“我还以为要花一些时间来喊你。” 　　李明光很想问自己在她心中到底是怎样神奇的形象，但出于对反转效果的期待，他选择沉默。 　　“不是说去城里？” 　　他没告诉琳娜其实自己没睡的事，而是选择带上兜帽，然后起身，慢条斯理地开口：“和我说一说城里是怎么样的吧，或许我能想起来点东西。” 　　“我路上再和你说！”琳娜像个火箭一样冲出去，带起一阵风，将门摇得吱呀响，“先把鱼带上！” 　　李明光瞅了眼面临失修问题的木门，连带屋子一起施了个加固术，还顺手除了下尘。 　　——就当是他的房租吧，总不能白住。 　　然而他很快就后悔了。 　　一共也就两桶活鱼，理论上来说没有李明光什么事，他只要跟着琳娜后面走，然后了解情况就行。 　　直到琳娜挂了一串晒干的鱼在脖子上。 　　不自闭是不可能的，带小孩这么麻烦他怎么可能不自闭。 　　“……没必要把这个也带着吧？” 　　李明光艰难开口，差点没应激反应，直把胸口的鱼干给鱼道毁灭。 　　这打扮就不伦不类。 　　琳娜态度自然：“给索姆大叔的见面礼！” 　　她想起李明光还不知道索姆是谁，补充道；“索姆大叔是伦尔伦多城的中间商人，就是他帮我们卖掉之前那艘渔船的。” 　　“索姆大叔人很好！” 　　李明光心想你看谁都是好人。 　　他凉凉地开口，丝毫不管自己会不会打击到琳娜，“那是因为你是顾客，能给他钱。” 　　琳娜提着两桶鱼，一蹦一跳地在前面走，看起来压根没把李明光的话给放在心上，“不是这样啦，哥哥的药也是索姆大叔帮忙找到的配方，索姆大叔真的是好人。” 　　“真的。”她强调。 　　琳娜觉得自己可能被神眷顾了。 　　生活在一夜之间就发生了改变，现在的她就连走路都比平时有力气。 　　那个叫索姆的商人到底是不是好人李明光不清楚，他只确信琳娜缺心眼。 　　还好遇见的是他，真要是什么出逃的奴隶，还不得被人家骗进坑啊。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他遇到的净是没遭遇过社会毒打的小崽子。 　　运气未免太微妙了点吧？ 　　“你再蹦水要洒完了。”李明光提醒她，让她走路稳当些。 　　他被琳娜摆来摆去的辫子晃得眼花。 　　琳娜顿时红了脸，仗着没人看见，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好！那个，我只是有点高兴，所以就……！”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然而李明光并不解风情，打断她：“所以，我们要去的是多伦多尔城？” 　　“伦尔伦多。”琳娜纠正，“只有那里最大最近，下一个城要走很远很远。” 　　“多远？” 　　“……我没去过，但是很远。” 　　李明光暂时记下这些信息，不太确定她口中曾经出现过的“赛格鲁”到底是地名还是国名。 　　他想了想，继续问道：“那赛格鲁呢？我还是没想起来，对多伦多尔也没印象。” 　　“我们不就在赛格鲁吗……”琳娜下意识，随即意识到什么，再度纠正李明光。 　　“是伦尔伦多城，这是大人的名字。” 　　“什么大人？” 　　“当然是掌管这座城的伦尔伦多大人啊。” 　　她突然想起来李明光现在什么也不知道，连忙把到嘴边的疑惑吞下去，解释道：“伦尔伦多大人是神殿的执政官，他管理这里，所以这里以他的名字命名。” 　　李明光懂了，“所以多伦多尔是神殿的人，这里是神殿统治？” 　　琳娜忍不住：“……都说了是伦尔伦多大人。” 　　“弄错执政官大人名字可是很严重的过失！被我听见没关系，你可不能在城里这样说。” 　　一个名字而已，李明光觉得自己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只要知道确实是那个人不就好了嘛。 　　不服就打到服。 　　他不但能把人打服气，还能把人打到乖乖改名呢。 　　相当自我的法师不但没这个名字放在心上，甚至都没算进生活的小小插曲里。 　　敷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之后，李明光问起琳娜神殿的事。 　　他没指望琳娜一个小姑娘能说出多少情报，只是单纯好奇黑暗神殿这一势力的结构而已。 　　谁让是黑暗神殿单方面追杀他，而他并没有那个闲工夫care黑暗神殿呢？ 　　光明神殿那边，他好歹还做掉过几个位面的教皇，对下层的成员构成和分布有一定了解。 　　但放眼整个黑暗神殿，李明光也就勉强能和死神搭上熟字的边。 　　“……我也不是很清楚。”琳娜想了有一会儿，“只记得要畏惧神殿，尊敬神殿。” 　　“我们住的地方太偏，已经很久没有使者来过了。” 　　李明光没有追问使者的情况，“其他城市也有执政官？” 　　琳娜重重点头：“嗯！” 　　虽然她不是很清楚，但也听说过一些其他地方的事情，应该是这样没错。 　　“这样吗，我还是没想起来。”李明光满脸淡定。 　　他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能想起来才有鬼。 　　不过黑暗神殿到底是个什么成员结构他差不多清楚了，除去职位称呼，和光明神殿那边应该也就一个有无实权的区别。 　　显然，黑暗神殿是选择把权利握在自己手上的。 　　李明光可以理解。 　　谁让光明神殿一般要脸，黑暗神殿不需要脸这种东西呢？ 　　正面的情绪又不会增长混乱阵营的力量，铁血手腕啊，独裁专治这些才会。 　　无论是光明神殿还是黑暗神殿，两者从本质来说没有多少区别，只是选择的手段不同而已。 　　瞥了一眼显然为他担心的琳娜，李明光从来不会因为骗小孩就产生愧疚。 　　真正成熟的大人，是要学会丢弃一些根本不需要的良心的——特别是在对待幼崽这件事上。 　　琳娜消沉片刻，突然大声给他打气，“一定可以能想起来的，可能只是要过一段时间！” 　　她一昂首握拳，拎着的鱼桶又开始晃，桶本来就不多的水就更少了。 　　李明光忍不住帮忙扶了下，朝里面添了点水后，迅速将手抽了回去。 　　“想不起来问题也不大。”他说，“又不影响。” 　　“但是家人和朋友……” 　　关于光明神比较喜欢挑孤儿当救世主，不管是他还是约书亚都没有家人这件事，李明光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 　　解释起来麻烦是其一，听起来像是自己骂自己是其二。 　　“不要想这么多。”在琳娜脑补更多之前，李明光打断了她，“以后的事情交给以后，现在想只会被绊住。” 　　琳娜似懂非懂，还是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他们是从侧边小门进的伦尔伦多城，从城门样式来看，进城的人显然也被划分成了三六九等。 　　可琳娜就像完全不知道这点似的，甚至还挺高兴。 　　因为侧边小门显然离集市更近。 　　太阳刚升起不久，可这会儿集市上的人已经很多了，有顾客，但更多的还是商贩。 　　琳娜很熟练地挤进去，找到自己的位置后放下了水桶。 　　李明光把兜帽往下拉，根本没办法说服自己挤在这里。 　　浪费时间，毫无意义。 　　他将琳娜串好的鱼干还给她，“我去转转，你不要乱跑。” 　　“……你不要胡来！”琳娜赶忙拉住他，想大叫。 　　下意识朝四周扫了几眼后，她赶忙压低了声音，“出事了怎么办？” 　　李明光接受了她的关心，安抚道：“只是在周围看一下，我记得路。” 　　琳娜力气很大，他不太想用莽的，怕扯破衣服。 　　“一会儿就回来，在这儿等着就好。” 　　他这样保证，趁有人问价的空隙挣脱了琳娜的手，直接跑了出去。 　　不跑干什么？等琳娜反应过来之后提住他吗？ 　　小身板禁不起折腾，溜了。 　　这座城其实还挺大，可李明光提不起多少兴趣。 　　他放开自己的精神探测，别说什么强者了，小鱼小虾都没几个。 　　他暗中期待的被什么强者发觉，然后打一架虐菜的场景也没有出现。 　　这届黑暗神殿不行。 　　他这样下了判断。 　　谁让他仔细扫描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可能是多伦多尔的人？太弱了，一点辨识度也没有，怎么当上执政官的？ 　　至于其他方面，他倒是发现了一条有术士出没痕迹的小巷，而且还不太远。 　　可李明光现在不缺材料，而且他讨厌术士。 　　李明光认为术士这种职业的存在是对法师的侮辱。 　　且不说能造成法术伤害的职业有一个就够了，法师群体也不想替那些献身黑暗，侍奉恶魔的存在背锅。 　　他当年坑那些术士毫不手软，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后者。 　　大概了解伦尔伦多的情况之后，觉得这里过于无聊的法师选择打道回府。 　　没意思，还没有逗琳娜来得好玩。 　　缺心眼脾气直的小姑娘逗起来多可爱。 　　他晃悠回去的时候，琳娜的鱼已经卖空了。 　　肤色黝黑的少女露出一口白牙，冲他笑得开心，“我悄悄压了价格，比他们要便宜一些。” 　　“你没事就好，下次最好不要乱跑了……”她声音突然小了下来，暗示李明光凑近些，“听说最近奴隶查得很严，连神殿的大人们也有动作。” 　　遇到不长眼，直接撞上来的就正好练手呗。李明光漫不经心。 　　鉴于这里并没有任何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存在，哪怕实力仍在缓慢恢复中，他还是有些膨胀。 　　或者说，他一直都很膨胀，只不过现在更不加掩饰了而已。 　　表面上，他很老实地跟在琳娜后面，实际上，他已经无聊到开始给自己现在的这个随身小空间划分背包格了。 　　这种事本来准备以后让塔灵干的，谁让这个多伦多尔半点意思都没有呢。 　　直到琳娜拐进那条有术士出没痕迹的巷子，李明光才提起一点兴趣。 　　因为那个索姆的店在这里。 　　琳娜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跑进了那家又黑又破，连招牌都没打出来的店里面。 　　李明光站在门口，不管琳娜怎么催促都不想迈进去。 　　戚，一股浓浓的术士味。 　　要是搁从前，他早就一个天火砸下来，表演烧烤术士了。 　　他之前说过什么来着？就说这个索姆果然不是好人。 　　李明光丝毫不管自己是不是下结论太快，找了个离店比较远的地方靠着，等琳娜出来。 　　至于他的身份这些……怎么解释都随琳娜。 　　不过琳娜缺心眼，估计可能直接就把“奴隶”的事情和这个索姆说了。 　　有一下没一下在手上掂着火球，李明光突然想起来自己脖子上还挂着个吊坠。 　　为了避免之前那种意外失误，他忍痛融掉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设计。 　　太出名了，没办法。 　　刚开始的时候，李明光只把玩着一团火，等到琳娜出来，他手上已经好几个冰球火球轮流抛了。 　　他吹了声哨。 　　在琳娜注意到之前，他就已经解放了手上把玩的元素球，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冲少女招了下手。 　　琳娜脖子上挂着药，腰侧的小包也是鼓的。显然，卖掉那颗宝石，给她带来了不少收益。 　　“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看见李明光，她忍不住激动，“索姆大叔说，那是很罕见的宝石，给了我一大笔钱，还说以后都可以直接问他拿药。” 　　“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我一定是被神……” 　　李明光打了个哈欠，冲她嘘了一声：“神才没有闲心管你。” 　　遇到他确实需要一点运气。但如果琳娜不是脑子缺根筋，本质堪称善良的话，他也不会选择帮忙。 　　说到底，她该感谢的还是自己。 　　哦，还有他，琳娜当然得感谢他。 　　——毕竟同时符合实力高强和会心血来潮当神灯精灵这两个条件的法师，只有他一个呀。 　　李明光不想谈论和神有关的话题，催促她：“我饿了，你说要去买食物。” 　　“……是哦！你还没吃上东西！”琳娜懊恼。 　　她想拍自己的脑袋，可手上还拎着桶，动作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兴许是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滑稽，少女脸色唰地红了，极为不自然地掩饰道：“走啦走啦……我们以后可以吃白面包了，还有鲜奶油。” 　　“等会去找行商，也可以换那种带花纹的大帐篷，他们那里还有稀奇古怪的玩具，你想要吗？” 　　其实她还想换新衣服，还想要一件首饰…… 　　她真的很感谢约书亚。 　　李明光注意到少女不自觉踮起来的脚后跟和越发轻的步子。 　　他耸肩，嘴角忍不住朝上勾，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也太好满足了吧。 　　不过…… 　　“琳娜。”他头一次叫少女的名字，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 　　“嗯！”她点头的力度比之前都要大，琥珀色的眼睛里也泛着别样的光彩，“真的太好了。” 　　不管是哥哥的有希望治愈的病痛，还是能遇见约书亚，都太好了。 　　“那你过来。”李明光让她停下，示意她靠近一些。 　　琳娜照办，带着点不明所以朝他走来。 　　“你现在感到高兴的话——” 　　“啊？” 　　“等会别哭鼻子，不然丢人。” 　　琳娜更茫然了。 　　但不管她怎么问，李明光都没有给出解释。 　　他们即将走出那条巷子，在那瞬间，有什么东西蹿了过去，带走了琳娜腰侧的荷包。 　　方向是巷子里面。 　　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琳娜就已经冲了上去。 　　李明光只好耸肩。 　　他朝洒满阳光的巷口看了一眼，也跟着扭头走进显得阴暗的小巷中。 　　唉，不然怎么说，他讨厌术士呢？ 　　那种以绝望和痛苦为食粮的渣滓，根本就不配和他同列反派阵营嘛。 　　不过，为了幼崽们能够更好地成长，接受来自来自社会的毒打真的很有必要。 　　这是一条适用于任何种族，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还是他当年亲口说的，绝对不会错。 　　不过术士都挺磕碜的，李明光还没想到琳娜被吓哭之后自己要怎么做。 　　他还没见过小孩哭呢。 　　毕竟他们位面，长久盛行着议长阁下吃小孩的传闻。 　　特别是那些爱哭的小孩：) 　　作者有话要说：　　李明光，一位三观扭曲但毫无自觉的法师，并且相当理直气壮。 　　我很早之前就想搞这种根本不能用守序或者混乱划分，中二晚期但该帅就帅的主角了哈哈哈哈哈 　　要不要猜猜看下午有没有第二更？ 　　*有两处伦尔伦多故意打成了多伦多尔，不是手瘸 　　———— 　　感谢在2019-12-26 11:49:53~2019-12-27 03:4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逐曳、睡个好觉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隔着老远, 李明光就听见了琳娜的尖叫声, 但他仍然不紧不慢地走着，并不是很担心对方的生命安全。 　　术士杀人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磨蹭。 　　他们通常享受什么灵魂堕落痛苦的过程, 并以此为食粮, 在猎物受到足够的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之前，根本不会干脆利落地动手。 　　术士钟爱吸取绝望的灵魂。 　　循着尖叫声找到事发地点的时候，琳娜瘫坐在地上，抱着什么人的尸体在哭, 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她脚边有一滩血, 腰包被丢在了一边，仍然有几枚金灿灿的货币在滚动。 　　哦豁, 这可真是…… 　　李明光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 　　他弯腰，在某一枚金币滚进血泊里之前捡起了它, 并将它夹在食指与拇指之间，上下抛动。 　　不但没有多少同情心，甚至还想笑。 　　于是他就真笑了出来。 　　“约、约书亚……”琳娜磕磕绊绊，豆大的泪珠还在眼眶里滚，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 　　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笑呢。 　　这样想着，琳娜更难过了。 　　李明光应声，“我在呢。” 　　“你要是再不撒手, 抱着的这个人就真的没救了。” 　　琳娜瞪圆了眼，“诶……诶？！” 　　她潜意识中信任着李明光，乖乖松开了搂着那具“尸体”的手。 　　少女起身, 解释原委的时候还有些哽咽，不住发出抽泣声。 　　“我去追……然后，然后，索姆大叔刚好出门，就，就帮我去拦那个人……” 　　“那、那个人手上有刀，他抢不过萨姆大叔，就，就……” 　　其实不用她说，李明光大致也能猜到什么戏码。 　　如果他不来，接下来的大概会发生极为恶劣的转折吧。 　　在少女内疚即将达到顶点之际，再给予她那什点微茫的希望，然后再将所有的事情揭露出来，告诉她，一切都的刻意谋划，再看着那颗心一点一点地冷却…… 　　没有猜错的话，可能琳娜哥哥身上的诅咒，也是他暗中下的。 　　不然怎么说，他讨厌这些和恶魔为伍的术士呢。 　　李明光叹了口气，愈发认识到教导幼崽的艰难：“我刚刚才和你说过，要是感到开心的话，等会儿不可以哭吧。” 　　他当初宣布不收学徒，果然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可、可是……”琳娜愣住。 　　“有什么好可是的。”李明光打断她，不由分说将她朝自己身后拉了一些，“看好，人没事。” 　　这样说，他毫无敬意地朝尸体踹了一脚，气得琳娜直瞪眼。 　　但后续的发展，却让她差点惊呼出声。 　　因为倒在血泊里人缓缓站了起来。 　　“……索姆大叔！”琳娜激动，想要立刻冲上去，却被李明光拦了下来。 　　少年微偏过头，有小半缕头发从帽檐一侧滑了出来，从琳娜的角度，她可以隐约看到约书亚长而浓密的睫毛和透露着散漫态度的蓝眼睛。 　　她莫名缩回脚，又低声叫了一句索姆大叔。 　　然而从血泊中站起来的男人根本没有理她，而是以相当凶恶瞪着挡在她身前的约书亚。 　　事态好像失控了，琳娜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到底暗处发生了什么。 　　但她直觉约书亚是可以信任的，忍不住又朝对方身后缩了缩。 　　“瞪什么瞪？”李明光淡淡开口，“再瞪眼珠子就要出来了，没学瞳视类技能吗？” 　　为了方便在黑暗中捕猎，有些术士会学习瞳视类技能。 　　“你打扰了我捕猎，客人。”少年一开口，索姆就知道他是同类。 　　伦尔伦多城的术士索姆都认识，他可以断定这是个外来者。 　　奴隶？这种掩饰怕是也只能骗骗小姑娘。 　　从隐瞒身份的举动来看，索姆认为对方和自己抱有同样的目的。 　　单纯而绝望的灵魂最美味。 　　“按照伦尔伦多城的规矩……”他桀桀笑出声，“我有权利连你的灵魂一起收取。” 　　李明光哦了一声，反问：“这和我有关系吗？” 　　他为什么要遵守伦尔伦多城的规矩？ 　　说出收取灵魂这种大言不惭的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没有任何征兆，索姆使用了恐惧。 　　恐惧是精神控制类技能，会使目标陷入恐惧状态，身体不受控制而奔逃。 　　施放恐惧的同时，一道闪着油油绿光的朝李明光打了过来，应该是痛苦诅咒之类的存在。 　　凭心而论，对一名法师来说，被控制住是非常致命的事。 　　可索姆的水平实在是太不够看了，那点小小的恐惧在他强大的抗性面前，几乎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诅咒也是一样。 　　接连两道攻击没有起到作用，索姆开始咏唱恶魔文，皮肤也逐渐由普通的麦色变为赤红。 　　有些术士为了获得更为强大的力量，通常会和恶魔签订契约，成为恶魔的奴仆。 　　对方会召唤恶魔附体，李明光毫不奇怪。 　　但考虑到后面还有个琳娜，他还是在术士背后长出恶魔的肉翅之前，干脆地解决了战斗。 　　对付这种显然没学会多少技能的术士，李明光甚至不需要咏唱时间。 　　等级差距在那里，造成的伤害当然也相当可观。 　　不过他没下狠手，而是束缚住了索姆的行动。 　　为了防止他嘴里说出什么伤害幼崽心灵的话，李明光还极为贴心地用冰球堵住了他的嘴。 　　至于这个索姆冷不冷的问题，压根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需要善待的战俘内不包括术士。 　　在近乎虐菜的战斗中，法师得到了充实与快乐。 　　术士菜 术士 　　他不但没有感觉到无聊，甚至还想再来一次。 　　光明正大地在心里抹黑术士，过了一会儿，他才记起来自己后面还有个琳娜。 　　——小孩还看着呢，得拿出点法师高贵威武的样子来。 　　咳嗽一声，李明光转过去，伸手在少女眼前晃了晃，让她回神。 　　“……那个，索姆大叔他？” 　　琳娜茫然，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生活在小渔村里的少女，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奇幻恐怖的场景。 　　和之前的元气十足相比，她显得更像小鸟一类的生物了，受到惊吓之后，露出格外弱小可怜的模样。 　　李明光笑眯眯，“在外面生存很艰难的，让你多长个心眼，你还不相信，吃亏了吧？” 　　他指了指身后，“这个人，你的索姆大叔呢，是一位邪恶的、吸食灵魂的术士。” 　　“他想让你绝望，折磨你，再把你的灵魂一点一点拉出来，然后给吃掉。” 　　在如何吓唬小孩这点上，李明光绝对是专业的。 　　他用了暗示，理直气壮。 　　巷内的气氛本就阴暗，配上少年忽高忽低的语气，琳娜一张黑脸都惊褪了色。 　　捕鱼人靠海，大海发怒有暴雨雷电风浪。 　　出海的时候也遇上过危险，可她从来没像刚才那样，有凉气从脚底直冲大脑，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发寒过。 　　哪怕不知道吸食灵魂具体是什么样的，琳娜还是止不住去想。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她结结巴巴地问李明光。 　　“当然是这么办啊。” 　　鉴于琳娜并没有一直哭哭啼啼，李明光心情很好。他耸肩，将手上的金币弹飞出去，决定给对方变个小把戏。 　　“看吧。”这样说，法师打了个响指，将那枚金币拆解成了无数发光的小星星。 　　少女怔然，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少年以相当轻快的语气说：“谁让我是本领高深的法师呢？我说过吧。” 　　在一闪一闪的星星里，她看见约书亚眸子半眯，嘴角弯得也恰到好处，简直是传说里神明一样的存在。 　　但、但是…… 　　最终还是理智和困惑占据了上风。 　　“但是你没有说过你是本领高强的法师啊？！”琳娜忍不住，十分不解，还有点儿委屈。 　　李明光歪头，“……是吗？” 　　“你要学会观察，学会听别人的言外之意。” 　　他这样教导琳娜，又补充道：“而且我现在说了。” 　　“好、好的。”琳娜点头，“你是法师……” 　　“啊，这么说——你全部都想起来了吗？”想到这点，她又感到惊喜，并发自内心地替李明光感到高兴。 　　差点忘了失忆设定的李明光，相当不自然。 　　他别开视线，强调：“我记得自己是法师，和我没有想起来之间，没有任何冲突。” 　　琳娜自动理解成了他只想起来一部分，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那……当时救你的人想起来了吗？他怎么样？”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李明光开始觉得她还是被吓哭，害怕到不能说话更好一点了。 　　“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不要管那么多。”李明光冷漠三连，而后这样指使琳娜，“快把索姆处理掉，我们该回去了。” 　　琳娜觉得自己愣神的次数可能比一年加起来还要多。 　　她指了指自己，不确定道：“我吗？” 　　“除了你还有谁？”李明光懒懒抬眼，“没事，他动不了，你上去使劲推他，把他撞开就行。” 　　就身体素质而言，术士比法师还脆，反正索姆现在也没有能力抵抗，不如干脆让琳娜自己报仇。 　　“……啊？” 　　“记得，用力。” 　　琳娜将信将疑，使劲朝欺骗了她的索姆打了一拳。 　　行动被限制，已经恶魔化的术士，直接被拳头撞进了一旁的墙上。 　　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厉害的琳娜惊呆了。 　　而听见骨头碎裂声的李明光，则射出一小支寒冰箭，帮她补了一刀。 　　他说过什么来着？ 　　琳娜的身体强度根本就不是普通人，不和她起冲突是很正确的决定。 　　他也不比术士强壮上多少。 　　不过她好像本能知道怎么控制力量，没造成过什么破坏，以至于连自己也没发觉。 　　过了一会儿，李明光才听见琳娜情不自禁发出的惊叹声。 　　他扭过头，发现少女正殷切盯着他看，眼睛亮闪闪的。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薛定谔的二更.jpg 　　法师和术士的矛盾，大概缘起于pvp吧(远目) 　　说到术士…… 　　感觉还挺好玩的朋友这几天奶泰坦打到奶凹找我吐槽才想起来，术士的召唤兽叫虚空行者，ff14，伊甸二层的boss译名也是虚空行者。 　　LOL里面，也有一个虚空行者？ 　　然后今天过了零点还有一更，可能就当做明天的更新了，后天要上夹子，可以不养肥吗qaq 第31章 　　拆穿索姆的骗局之后, 琳娜一直处于十分亢奋的状态, 试图让李明光教她法术。 　　李明光表示嫌弃。 　　之前隐隐的担忧果然成了真。 　　他知道自己很厉害，被崇拜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他绝对不会收琳娜为学徒的！ 　　而且，干脆利落送索姆下死国之后, 李明光发现了件貌似还挺重要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 　　李明光干掉过很多术士。 　　但术士也分种类, 有些术士的力量来自血脉，而有些术士的力量则是和恶魔签订契约之后, 由恶魔赐予。 　　那些黑暗神殿的杂鱼术士们, 就是属于后者。 　　黑暗阵营属序大部分都是混乱邪恶。 　　在被统一称呼为深渊, 层层交叠的那些位面里，多得是附身索姆的那种恶魔。 　　恶魔是一个大类，其中比较常见的有什么大恶魔, 小恶魔，地穴恶魔…… 　　但附身索姆的那只恶魔，是连专属的种族称呼都没有存在。 　　它们唯一的长处, 在于繁殖和适应能力。 　　这种杂鱼恶魔和杂鱼术士的搭配, 为黑暗神殿制造了大量的韭菜……啊不, 士兵。 　　他当时从黑暗神那边坑过来的, 就是这样的术士。 　　根据手感判断, 李明光可以断言, 索姆也是其中一员。 　　实不相瞒，李明光想割韭菜，顺带再抄掉黑暗神殿的老窝，借他们的位面传送阵用一用。 　　再不搞点大动作出来, 他觉得自己骨头都要生锈了。 　　但这种事情和琳娜没有任何关系。 　　作为普通人，在生存问题解决之后，就不应该再牵扯到战斗的漩涡里。 　　等回去渔村，查探完她哥哥的情况之后，李明光也就该动身了。 　　他不可能一直保护琳娜，也没有必须要这样做的理由。 　　李明光睁着眼说瞎话：“我不记得怎么教别人，只知道自己会用。” 　　失忆，是个适用一切场合的万能借口。 　　“……这样啊，那等你想起来之后，可以教我吗？”琳娜有些失望。 　　那些亮晶晶的星星很好看，她想学会，然后给哥哥，给渔村里面的其它孩子看。 　　请求李明光也不是不可以，但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不愿意开口。 　　而且……学了法术的话，应该可以拉近两个人的关系吧？ 　　各怀心思，李明光跟琳娜回了小渔村。 　　据琳娜说，她的哥哥已经意识不清了快两个月了，只在近中午的时候才醒一小会儿。 　　手上提着水桶和抹上了厚厚鲜奶油的白面包，她看起来将小巷中发生的事情全抛到了脑后，连带对法师身份的憧憬与敬畏一起。 　　可能是天性如此，失落片刻之后，她又像鸟儿似的叽叽喳喳在李明光耳边叫了起来。 　　无论怎么看，她都不像刚刚有受到过生命危险的样子。 　　李明光自认为自己教导点拨幼崽的方式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只能出在琳娜身上。 　　一定是琳娜属性过于天然，大脑显然缺乏对危机的应付机制，也没长心眼。 　　一定是这样的。 　　渔村这个点依旧没什么人，人要么还在海上，要么就还在城里或者回来的路上。 　　但好歹比昨天夜里好，偶尔会有在晾晒杆上收晾东西的妇女和琳娜打招呼，问候几句。 　　小孩子则是像风一样呼啦吹过去，留下“姐姐记得来找我们玩啊”的叮嘱。 　　琳娜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但想到哥哥的病，她又止不住地担心，“可是药的配方索姆大叔没有给我，这些药用完的话该怎么办？” 　　李明光复杂：“……有病看医生。” 　　他之前就想吐槽琳娜不带哥哥去找医生看病，反而找中间商抓药的操作了。 　　“而且你哥哥不是生病，是诅咒。”法师这样强调，“吃药没有用，索姆只是在吊着你，看你拼死拼活干活挣钱。” 　　并没有听说过什么是诅咒的琳娜，顿时焦虑到原地踱步，“那要怎么办啊？……没听说过有人得过这个。” 　　李明光感到困惑。 　　明明有一个万能的法师在跟前，为什么琳娜宁愿自言自语不来问他应该怎么办呢？ 　　诅咒这个词汇，不也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吗？ 　　“你为什么不问我呢？”李明光忍不住，“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位本领高强的法师大人。” 　　“……可是，你不是说你没有想起来吗？” 　　琳娜没有忘记他失忆的事情，眼眶睁得圆溜溜，分外无辜，“约书亚，那个诅咒你是不是有办法治呀？” 　　李明光止不住叹气：“我不会治疗诅咒，这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 　　他是法师，不是牧师。 　　“……那，那谁会治疗？要很多钱吗？” 　　“琳娜。”李明光叫她的名字，没有回答问题，而是道：“你知道成为像我这种法师的必要条件是什么吗？” 　　琳娜摇头，她当然不知道。 　　“是智慧。” 　　李明光沉痛，“脑子长在人身上，是用来思考的，不是单单为了头发有东西可以盖住。” 　　所以，为什么琳娜就想不到，自己哥哥的诅咒，和索姆有关系呢？ 　　“……可是有头发不好吗？”琳娜没听懂，“他们说，头发少不讨人喜欢。” 　　“谁说的？”李明光翻了个白眼，“思考越多，掉的头发也会越多。” 　　他见过不知道多少对着魔纹和书籍头秃掉发的法师，大家都为自己的智慧而骄傲，哪怕会因此显得毛发稀疏，甚至绝顶。 　　可是有效果很好生发药水啊，根本没必要担心发量问题。 　　琳娜犹豫半天，眼神不住往自己和李明光的头发上瞄：“……那我还是要头发吧。” 　　哥哥说她的头发很漂亮，她也舍不得自己的头发。 　　而且，她觉得约书亚这么好看，怎么也想象不出他没有头发的样子。 　　对牛弹琴，自找没趣的李明光想开麦。 　　琳娜怎么就不是他的学徒？ 　　琳娜要是他的学徒，他就有理由一边把她从蛞蝓到史莱姆都变一遍，再用矮人的脏话骂到她自闭了。 　　他昨天跟着琳娜上岸就是个错误。 　　深深吸了一口气，李明光忍住了这个冲动。 　　意气用事不好，他不可以再被琳娜的无知给带偏了，他得迅速结束这个话题。 　　“你哥中的是诅咒，术士擅长诅咒。”李明光一字一顿，内心崩溃，“索姆是术士，他对你有企图，你的哥哥应该也是他的目标。” 　　他边说边观察琳娜的反应，最终还是选择自己把结论说出口：“诅咒有很大的可能就他下的，不管你哥醒没醒，我等会儿去看看情况就知道了。” 　　渔村少女这才明白。 　　“原来是这样……” 　　她想自己之前还认为对方脑子不太好的事情，顿时赧然，“之前我不应该说你、说你脑子里进了水的。” 　　“你真的好厉害啊！” 　　李明光翻了个白眼，心想他确实是脑子里进了水。 　　不然怎么会想不开扮演神灯精灵？ 　　但对于琳娜毫不掩饰，过于直白的夸赞，他还是略带矜持地点了点头，算是收下。 　　他还有更厉害的，等走前再给琳娜露一手好了。 　　琳娜的哥哥叫恩琼斯。 　　看到小院的时候，恩琼斯正倚着门，嘴里发出低低的咳嗽声。 　　他和琳娜很像，只不过没有琳娜那样黑，应该是在病榻上躺着，久不见光的原因。 　　恩琼斯身上并没有多少肉，他的眼窝深深凹陷，显得两个眼球大得有些吓人。 　　诅咒折磨着他，蚕食他的生命。 　　琳娜已经算瘦弱，可和琳娜比起来，他更像是只蒙上了薄薄一层皮肉的骨架。 　　这样折磨人，却不让人干脆去死，想来那个叫索姆的术士，应该从他身上吸取了很多痛苦。 　　——诅咒是索姆下的。 　　由于施咒者死亡的缘故，恩琼斯身上的诅咒也已经开始消散。 　　情况远比他最糟糕的预料要好，李明光也松了口气。 　　接下来，只要给灌点红药，再慢慢修养，恩琼斯应该就能恢复了。 　　他之前一直担心恩琼斯身上的诅咒是其它术士留下的，索姆只是顺水推舟，让事态向他想要的情况发展而已。 　　还好不是，不然琳娜的第二个愿望就不算真正实现了。 　　“……哥哥怎么样？”琳娜期待又忐忑。 　　李明光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他本来想要摇头表示没事，但有前车之鉴在，还是尽量把话说得清楚了一些。 　　得到确切答复之后，琳娜长舒一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感谢约书亚才好，语言也表达不出口。 　　她觉得约书亚那么厉害，失忆了也知道那么多，好像不管自己做什么都起不到帮助。 　　她能做的，好像就只有在对方恢复记忆之前，好好照顾对方了吧？ 　　只会烤鱼煮鱼汤的琳娜，破天荒头一次了有想去学厨艺的想法。 　　李明光这边，对自己的办事效率简直不能再满意。 　　足够一段时间生活的金钱。 　　治愈哥哥的疾病。 　　接下来，他只要完成琳娜的最后一个愿望，就算完成自己心血来潮的单方面“报恩”了。 　　虽说借用传送阵什么的纯粹只是临时起意，但想到要去黑暗神殿割韭菜，李明光就感到快乐。 　　“你还有什么事想办吗？”他看向琳娜，连声音都温柔了不少。 　　“……我想和你学法术！”琳娜毫不犹豫，“等你想起来再教也没有关系。” 　　李明光：…… 　　觉得自己大概掌握了什么不得了flag技术的法师试图挣扎：“除了这个呢？就没有其他，比较容易达成一点的？比如说大房子……” 　　就是他老师再世也可能都教不会琳娜。 　　琳娜思考了一会儿。 　　就在李明光期待她能说出什么比较现实一点的愿望的时候，少女说出了对他来说，无异于死亡宣告一样的答案。 　　“可是除了这个，我没有什么其他想要干的啊。” 　　“……我觉得还是回海滩躺着比较适合我。” 　　李明光，三百多岁，法师，此刻难过得像个三岁小孩。 　　作者有话要说：　　……天我好勤奋。 　　今天(昨天？)的我宛如赶死线的我。 　　人的潜力果然无穷 　　————————感谢在2019-12-27 20:34:36~2019-12-28 00:0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秋意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李明光当然不会给自己找这么大个包袱。 　　虽然这样做很为难, 会伤幼崽的心, 但他没准备教琳娜学法术。 　　元素亲和力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在学会控制自己的感知之前, 连喝杯水都能看到五彩缤纷。 　　而且, 琳娜想要学习，要当冒险者的话, 也不是应该找他, 而是应该找更适合自己天赋, 比较适合小脑思考，只要听从指挥就可以的职业尝试。 　　比如拳师，狂战士, 骑士之类的。 　　盗贼不行。 　　盗贼爆发虽然高，也适合她小巧的身形，但需要很精巧细致的操作, 当起来不比法师简单, 也不适合她。 　　不过还好, 只是这种事而已, 万能的法师早九想好了可能的应对。 　　他没有直接说, 而是选择先让琳娜等一会儿, 将自己事先做好的红药掏出来几瓶，交给了恩琼斯。 　　恩琼斯见识也要比琳娜多，他相当正式，又带着点拘谨地朝李明光道了谢。 　　同时, 他也将琳娜的冒失与冒犯归咎到了自己身上，希望李明光不要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他是个好哥哥，琳娜某方面也不失为一个好妹妹。 　　李明光说不上生气，他只是不太擅长应付而已。 　　“就当是美丽的意外好了，我也只是恰巧遇见。”他这样说，“意外过后，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和我关系不大。” 　　“琳娜小时候有点傻，我会慢慢教导她……如果不是您的话，她可能就……” 　　了解完情况的恩琼斯想要鞠躬，被李明光制止了。 　　“不用了，我怕你折到骨头。” 　　法师慢悠悠开口，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和清醒正常的成年人交谈。 　　虽然恩琼斯看起来也没有成年，但只要心智够成熟就可以了。 　　微妙感到被冒犯的恩琼斯：…… 　　他只是看起来脆弱了点，还没有脆弱那种程度吧。 　　“你好好休息吧，和她说会儿话，我估计也就离开了。”李明光想了想，试图客套，“我没有多少教幼崽的经验，但看过不少例子，你要不要了解一下？” 　　“只有遭受社会毒打的幼崽，才能真正成长。”他说出了自己的观察结论，“琳娜可能需要双倍的毒打。” 　　“……好，好的，我会好好教她的。”恩琼斯不确定这位大人是不是在委婉表达自己的愤怒，显得更加诚恐。 　　然而李明光，真的只是不吐不快，一时上头。 　　自认为和恩琼斯交流完心得之后，他拍拍屁股去找琳娜。 　　琳娜正在院子里煮鱼汤，看见李明光过来，直接丢下勺子，撇干自己手上的汗渍后，小跑了过去。 　　“约书亚……不，老师！” 　　“我没承认收你当学生，先别乱叫。”李明光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拉着琳娜，找了个地方坐下。 　　“而且我可没说一定会做到。” 　　他知道琳娜可能会不理解，并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而是提问道：“你为什么想学法术？” 　　涉及到自己钟爱的一切，法师无比严肃。 　　“看起来很厉害，而且很好看。” 　　没做评价，他继续问道：“除了这个呢，你学法术是为了什么？” 　　这次，琳娜想了一会，回答得费劲：“我想给其他人看……还想变厉害，想认识你。” 　　现在幼崽心思好复杂哦。 　　李明光想，抿了一下嘴。 　　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你知道，法术是什么吗？” 　　琳娜没有回答上来，因为她确实不知道。 　　她的答案和李明光预计中差不多，没有多少错处，可是也不出彩。 　　“看，你连法术是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未必就有那么想学。”他耸肩，表情乍然轻松，“比起法术，我和你说点其他的吧。” 　　法师没有那么好当，天赋固然重要，更多的还是坚持与心态，不然法师势力早就遍布全位面了，哪里还有神殿什么事？ 　　不过幼崽嘛，受到毒打归受到毒打，作为成年人，也有提携和指点的义务。 　　法师们敝帚自珍，不近人情，通常情况下拒绝共享自己独创的智慧，可到现在也没断绝多少传承，就是因为前辈对后辈的提携和指点。 　　拒绝为法术论文和元素转换公式买单和提供纸与笔，是两种完全不冲突的行为。 　　琳娜许了超出她自己能力范围的愿望，除了她自己，谁也没办法为她达成。 　　作为自诩的神灯精灵，李明光只会给她打开宝库的钥匙。 　　所有的选择权都在琳娜，大门要自己推开，宝藏要她自己去找，也可以干脆离开，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比如说变厉害之后想干些什么，想为什么变厉害……” 　　他举了一大堆例子，可琳娜远远没有想那么多。 　　于是少女的目光里多了许多来源于无知对知之的羡慕。 　　“……我想不到那么多。”她老老实实回答，有种近乎懵懂的乖巧。 　　李明光一哂：“茫然？” 　　“那就茫然吧！”他站起来，“没有谁开始就知道自己该干嘛，以后要怎么走。” 　　“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把所有想到的可能都试试就行了。” 　　李明光知道琳娜的目光正紧紧追随着自己，更加随意，“不理解话就记住，以后总会有一天能理解的。” 　　“我不会教你法术。”他这样下了定论，“你力气很大，相对，可以亲和元素的可能性很低，法师不适合你。” 　　“非要成为冒险者，佣兵，成为开拓道路一类的存在，你的老师也应该是那些战士或者拳师僧人。” 　　琳娜才多大啊，能想到这么多才怪呢。 　　幼崽不都是这样的嘛，特别是没什么见识的幼崽。 　　他这种被关在法师塔里天天和公式做斗争的只是特例。 　　而且虽然不记得过去，他确实要多出二十多年的经验和思考，肯定和真正的小孩存在区别，并不能构成任何参考。 　　不过，他也没打算真的浇灭小姑娘的希望。 　　“识字吗？”李明光问琳娜。 　　琳娜不识字，摇了摇头。 　　“当法师得识字，人类文字是最基础的，还要学很多很多的其他的语言。” 　　“我也说过了，想实现愿望，远远不止当法师一条路，看你怎么选择。” 　　“可、可是……”因为你是法师啊。 　　琳娜试图开口，被李明光糊了好几本书。 　　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李明光对自己的记忆力十分自豪。 　　现场印书，他简直就是法师之鉴。 　　“退一万步说，你想当法师，也不一定非要跟着我，看书就行。” 　　没有正式师承，靠着前辈们给的基础教材自学成才的法师也不少。 　　谈话教育，这就是李明光想出来的对策。 　　作为公用知识的入门教材已经给了，剩下来怎么样，就看琳娜的造化了。 　　他做了自己该做的，剩下怎么样和他完全无关。 　　远离幼崽珍爱生命，他跑了。 　　毕竟人生只是偶然交错的线，并不重叠嘛。 　　吹了声哨，交待完事情的李明光如释重负。 　　“好了，我走了，记得帮我和你哥打个招呼。” 　　……可他们不是刚刚还在说话吗？怎么突然要走？ 　　琳娜不解，匆忙站起来，试图挽留。 　　可李明光已经很潇洒地带上兜帽，迈步离开了。 　　“——这样，三个愿望就算都实现啦，报恩结束。” 　　琳娜无意中调节了他的心情，所以，真的可以算入报恩。 　　被留在原地的说不上那种感觉，只觉得怅然若失。 　　装完就跑，全然不顾少女心情的李明光，则是在心里给自己刚刚的表现打了满分。 　　虽然刚刚说的话很大程度上都是借鉴来的，但好歹完美解决问题了嘛。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困难能拦得住他这样的天才。 　　以后，这个位面会出现一个叫做琳娜、皮肤黝黑的，可能是包括法师在内的任何职业的冒险者，也或许会出现一个仅在年幼时有过奇遇的普通渔民。 　　但都和他没有关系啦。 　　薅完黑暗神殿，热好身之后，他也有正事要干。 　　时间不等人。 　　李明光昂首挺胸走出渔村，和昨天进来的时候简直是两种面貌。 　　他甚至想给自己的法师袍后面加个反重力披风，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场一点。 　　不好意思，他又卷土重来啦！ 　　卷土重来、信心满满的法师，气场只维持了不到三分钟。 　　想割韭菜却发现韭菜送上门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面对一大群术士，本该欣喜的李明光，只觉得僵硬。 　　首先他才刚出渔村，事情过于突然；其次，这群术士的目的看起来根本不是他；最后，术士队伍的末尾，还零零散散跟着几个法师。 　　？什么情况？ 　　法师怎么可以和术士混在一起？ 　　不嫌丢人吗？？？ 　　缓不过神的李明光无法呼吸。 　　他觉得空气都被污染了，充满了愚蠢的气息。 　　除非情况特殊，他不会主动在同类面前掩饰自己的法师身份。 　　但他也不想给术士们探查气息的机会。 　　就在准备将这群人全限制住再决定要不要一刀切的时候，法师队伍里有谁发现了他。 　　“快跑……！他们在抓法师！” 　　……？ 　　不喊不就行了？ 　　法师用魔杖辅助施法，不代表一定要制杖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李明光是让正常人感到迷惑的同时，又可以心智不成熟的幼崽弄到迷惑的神奇法师。 　　但也可以靠装逼(划掉)气场，给予后者懵逼打击。 　　w;扫了眼这几天的更新频率，我好勤奋哦。 　　————— 　　以及，评论我有看的！角色都是剧情工具人嘛(x)不喜欢某个角色是很正常的事情，人物解读没有绝对的正确和错误。 　　只要不是不喜欢光光，都可以说.jpg 第33章 　　保护对面敌人, 痛击我方队友。 　　对方愚蠢得恰到好处, 李明光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愣了大概有那么两秒，术士们已经相当效率给他挂了一排诅咒类技能，并用显然是法师出品的的卷轴类技能禁锢住了他, 防止他逃跑。 　　初步估计, 大概有精神束缚、迟缓术、荆棘牢笼和这几个。 　　他看了下将自己捆得严严实实的藤蔓，感受着并没有对自己造成实际伤害的诅咒, 内心相当微妙。 　　他是事故体质, 有这么多年的经验在那, 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太感到奇怪。 　　但由于敌方队伍构成太过违反常理，加上行动明显训练有素，针对性极强, 李明光还是小小被噎了一下。 　　这才过去多久，术士就已经可以成群结队明目张胆地抓捕法师了吗？ 　　这个位面的法师协会是干什么吃的？ 　　……等等，这个位面不会没有法师协会吧？ 　　李明光对本位面的势力认识仅来源约书亚记忆, 而约书亚的知识水平则限制于吝啬神官的传授。 　　薛定谔的法师协会。 　　李明光复杂：“我可以问一下,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吗？” 　　显然不可能是他杀了索姆的事情暴露, 所以黑暗神殿才会追捕法师进行排查认证。 　　黑暗神殿哪来的兄弟爱。 　　再说, 韭菜这种东西长了割割了长, 高层为什么要为可再生资源大费周章呢？ 　　这群术士的人数不下于三十, 可没有一个人回答上来他的问题。 　　李明光将视线投向队伍末尾，看着那几名法师。 　　从表情来看，他们似乎也不知道。 　　所以，想要知道更多情况的话, 他果然还是要假装被抓住，然后打入敌人内部搜集情报吗？ 　　想到自己要假装败在一群炮灰手下，李明光刚出渔村的时的愉快心情荡然无存。 　　他何止是不高兴，甚至连手指头不乐意动。 　　术士们对法师的态度本来就不好，看见他即使被制服也不愿意配合，当下就走出一个矮子，试图将他踹趴下，用锁链拖着，拽到后面的法师队伍里。 　　李明光没动，矮子却踹了个空，身形晃荡，被他一个奥术冲击撞进了地里。 　　矮子不信邪，他的同伴也上来帮忙，李明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手指头都没动的情况下将这群术士坑了个遍。 　　他打了个哈欠。 　　意识到不对头的术士们，叫来了更厉害的术士，将李明光单独交给了他们押送。 　　“这个法师有点水平，如果不是我们先动手，还用了卷轴，估计已经跑了。”那个矮子说，“就是不知道符不符合要求，先把他们带走，我们再找一圈。” 　　有点水平的李明光：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很不爽。 　　他被押送交到了另一伙术士手里，和另一个法师一起。 　　李明光认出来那个法师就是之前开口的家伙，沉默地审视着他。 　　他们的手被锁链绑住，跟在队伍的最后。 　　术士也是相对自闭的群体，一路并没有发出多少交谈声。李明光想要情报，但又不想和脑子显然有坑的家伙对话，也选择了沉默。 　　当然，只是嘴上沉默，他心里已经从头到脚批评了对方不下十遍了。 　　兴许是对方受不了这样尴尬的气氛，许久之后，终于发出了一声干笑。 　　“你好像还挺厉害的啊……要是能跑掉就好了。” 　　李明光呵了一声，在他开口之后，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那名法师也带着兜帽，没有露出真容，但从下巴上的胡渣和声音来看，应该是处于青壮年之间。 　　李明光注意到对方的法师袍上还有污渍，更加认定了他是那种不修边幅，风格也是大大咧咧的法师。 　　作为一个时不时就对法师袍用除尘、注重仪表和姿态的学院派，李明光更加不想搭理他了。 　　“我看你一点准备都没有，真的只是想提醒你跑掉，他们身上带了能探测法师气息的物品。”对方这样解释。 　　为了表示友好，他率先报上了自己的称号。 　　除非后续会有亲密的进展，否则法师们一般不会在见面时就报上真名。 　　通常来说，都是交换称号之后再也没有下文。 　　“我叫狂风。” 　　李明光印象里没有叫做狂风的，比较出名的法师。 　　至少他没遇到。 　　元素法师里，在风这一领域里比较有名的是天灾和飓暴。 　　过了一会儿，他才给出狂风回应。 　　倒不是犹豫要不要交流，而是在想称呼。 　　霜火这个马甲肯定不能报，不管对方有没有听说过，报霜火都太蠢了。 　　法师的称号也有讲究。 　　元素种类也就那么几个，好听的字眼也就这么多，再加上位面那么多，也不是每个位面都有交流。 　　一般情况下，法师之间是默认可以重名的。 　　当然，基于默认重名的规则，也可以有单方同意的情况下就可以举行的争夺战的发生。 　　许多传奇法师，比如说他，比如说当时真理议会的副议长真理阁下，由于自身出名加上追随者众多的缘故，基本不会有楞头青傻到起一个一样的称号模仿。 　　法师和称号之间的关系，算种另类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李明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冰法马甲的称呼。 　　他给那个马甲设定是实力出众但为人低调，行踪飘忽，所以名号不为人所知。 　　现在，是重新披上这个马甲搞一波事的时候了。 　　李明光声音冷冷的：“苍星。” 　　交换完称呼之后，就没有了下文。 　　“我是在伦尔伦多城里面交换材料的时候被抓到的。”狂风试图搭讪，“你呢，是准备出海吗？” 　　不，我准备去找事。李明光心想，脸上却依然没有任何表情：“我没有告知你的必要。” 　　苍星的人设，大概就他担任真理议会议长那段时期的性格，成熟高冷，犀利毒舌。 　　总之和跑路飞快、张扬又狂气的霜火完全是两种画风。 　　后者算是放飞自我。 　　放飞自我一时爽，一直放飞自我一直爽。 　　李明光敢打包票，只要他自己不主动坦白，绝对没有人能看出来苍星就是霜火。 　　他连法师苍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位面的理由都想好了，据说这个位面有西尔维亚的手稿，但只是假消息。 　　他本来想回去，但不知道是谁丧心病狂封锁了空间，这才不得不在这个位面逗留，并且遇上了无故抓捕法师的黑暗神殿。 　　这样一来，不但可以解释实力问题，万一事态发展涉及到其他位面，他也可以有跟进插手的理由。 　　——是黑暗神殿先招惹他的。 　　合情合理，逻辑完美，李明光简直佩服死自己了。 　　当然，他表面上还是维持着高冷的态度，目不斜视，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施舍给狂风一个。 　　狂风心里不住地嘀咕。 　　伦尔伦多附近的法师他大多认识，就算不认识，也几乎听说过名字。 　　这个叫苍星的法师神神秘秘，又出现在距海不远的地方，搞不好是对面大陆来的。 　　他不知道自己某种程度上真相了一部分，依旧试图从对方口中套取更多信息。 　　“我之前听到过一点风声，好像是黑暗神殿找法师做什么事情。”他说出一小部分自己知道的，“该你了。” 　　这是情报交换，李明光当然不会拒绝。 　　“这群术士不强。”他想了一下，“在黑暗神殿只能算末流水平，人也很多，是大规模抓捕。” 　　他把自己观察到的事说了出来，同时提问：“你事先知道，为什么还会被抓住？” 　　“懈怠。” 　　狂风：…… 　　看起来这个神秘的家伙还是古板派。 　　“……我之前说过吧，他们身上都配有探测法师的物品，掩饰也没用。” 　　狂风下意识伸手去挠脑袋，看着自己被绑起来的双手，只好耸了下肩，“可能是准备什么召唤仪式，需要很多法师的灵魂？” 　　李明光驳回了这个观点：“理由不充分，我拒绝给予对等情报。” 　　“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这么僵硬死板了嘛。”狂风悻悻，“我们现在也算患难关系……” 　　“只是你单方面患难。” 　　李明光冷漠，忍不住摆出一副嘲讽脸。 　　他想到那句快跑就来气。 　　“我随时可以离开，只是因为想知道黑暗神殿这样做的目的何在才留下。” 　　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冲狂风勾了勾嘴角，嘲讽道：“如果你没有开口，那群术士已经被我放倒了。” 　　狂风觉得对方在吹牛，觉得这是个不太能拉得下面子、喜欢嘴硬的家伙。 　　那可是三十多个术士，实力再弱，也够他们这种落单法师喝一壶的。 　　他承认，苍星看起来确实有点本事，可要是他真的是很厉害的法师，根本就不会被抓住，早该顺利逃跑了。 　　当然，自认为还算贴心的狂风并没有拆穿这点。 　　苍星看起来本来就不太好交流，他再拆穿，对方可能会直接表现出厌恶，连情报交换的机会都没有。 　　不管这些术士为什么要抓捕他们，为了自由和性命着想，还是努力团结起来比较好。 　　这样的话，反抗或许还有胜算，逃走的几率也要更大一些。 　　他还是不要把关系弄太僵硬吧。 　　…… 　　几乎在全程冥想走神的情况下，李明光跟着这群术士走进了伦尔伦多城的传送阵。 　　他以为传送的目的地是距离这里比较近的分殿，没有太放在心上，但传送时长确实超出了预计。 　　被押送出传送时，那股阴暗幽冷的气息甚至刺了他的皮肤一下。 　　传送阵建在地下暗室一类的地方，墙面装饰的骷髅里燃着幽蓝色的火焰，狂风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觉得这地方冷到邪门。 　　李明光眉毛一扬，这才稍微有了点兴趣。 　　从气场和建筑规模来看，这里不太像黑暗神殿的分殿，倒更像总部。 　　抓这么多法师，他可不觉得黑暗神殿是闲得没事干。 　　至于狂风提到过的献祭……可能性约等于零。 　　在那些涉及献祭的邪恶咒术中，灵魂的量比质更重要，真要召唤什么深渊生物，瘟疫和战争反而更有效。 　　方便快捷不说，也比满大陆抓捕法师要来得简单得多。 　　难道说黑暗神殿的术士们终于意识到法师的进步性，想要通过抓捕法师获得大量法术和传承了吗？ 　　这简直比他居然会被光明神救这件事更扯。 　　不管如何，李明光嗅到了搞事的气息，连神经都活跃起来，传达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不得不装作被杂鱼抓住这件事让他很不爽。 　　但现在他又可以了。 　　他和狂风被送进了牢狱，牢里面男女老少都有，全部都是法师。 　　黑暗神殿准备做得很足，铁栏上不仅用了加固术，还密密麻麻附上了诅咒和其他东西。 　　看来，为了防止抓到的法师逃跑，黑暗神殿确实花费了不少心思。 　　那些法师里面似乎有狂风的熟人。 　　因为狂风差点没激动地扑了上去，甚至不用那些术士押送，就乖乖进了铁牢里面。 　　李明光看着铁牢被关上，听见对方喊了一声老师。 　　——难怪这么激动，原来老师也被抓了。 　　他找了个人比较少的角落，过去靠墙站着，试图从这些法师的交谈声中获取情报。 　　不当领导很多年，加上这完全是他一个人就可以解决的事情，李明光压根没打算组织。 　　弄清楚情况之后直接把黑暗神殿端掉就好了嘛，要那么麻烦干嘛。 　　不过还好，狂风的老师也在里面，他不算外来者，很快有法师主动牵了头，说起自己了解到的情况。 　　按照这个位面的总体水平，这里的法师不弱。 　　李明光推测，负责抓捕他们的术士阶级应该较高，再加上可能已经被关了几天，所以这些法师们更加清楚现在的处境。 　　他没有出声，而是安静地听，越听越觉得有意思。 　　黑暗神殿似乎搞准备跨位面传送的大动作，将所有抓到的法师都传送到另一个主位面去做一件什么事。 　　无独有偶，一个位面有动作，他是不是可以推测其他位面也有类似的举动？ 　　可是有什么事情是黑暗神殿自己不能干，非要去找法师做的呢。 　　继光明神殿之后，黑暗神殿这边终于也彻底疯了吗—— 　　不对，黑暗神殿压根就没正常过。 　　李明光这样想，以为自己能听墙角到结束。 　　直到他猝不及防被点到了名。 　　“苍星是吗……但是协会的成员名单那里，没有过叫这个名字的法师的注册记录。” 　　哦豁？ 　　看来并不是薛定谔的法师协会。 　　李明光不动声色，淡定对上了瞬间朝他扫过来的各种目光。 　　这涉及到法师协会的性质问题。 　　一般来说，只要不是那个位面法师的生活太差太过不去，总会有叫做法师协会的组织出现。 　　有些法师协会管理松散，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告诉世人：这个位面有法师活跃。 　　而有些法师协会……有的法师协会，比如他原来位面那个，则是威逼利诱大棒加红枣，强迫所有的法师必须登记注册。 　　当然，也不是说管束，只是为了方便统计法师数量而已。 　　只有登记注册的法师才能使用主城传送设施哦，注册法师可以进图书馆不用付钱哦，注册法师可以免费使用法师协会提供的公共设施哦，真的不考虑注册吗亲？ 　　不注册就做好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弹尽粮绝的准备吧。 　　就是不知道这个位面的法师协会是什么情况。 　　他刚出埃兰的时候，也有过要不要打听法师协会的想法，但遇见墨忒之后原本的计划就被打乱了许多。 　　除了大方向和目标不变，李明光现在完全就是走到哪看到哪。 　　“一定要在法师协会登记注册？”李明光不动声色，“没有人告诉过我有这项规定。” 　　然后，他就了解到了一些法师协会的情报。 　　这个位面的法师协会有点惨，他不属于李明光认识中的前者，也不属于后者，只能算抱团取暖。 　　这里的法师协会遇到符合条件的同伴才会主动吸纳，一般由熟人引荐介绍，比较闭合。 　　法师基本是不信仰神的。 　　但这个位面无信仰、没有加入什么神殿任职的法师却很少。 　　李明光想到约书亚的那个老神官师父，终于感觉长久以来困扰自己的问题稍微解开了一点。 　　这样一来，黑暗神殿的那些术士手里会有法术卷轴也能说通了。 　　虽然这个事情依旧让人窒息。 　　“他们根本不能算是法师。”谈到这方面，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确实，替所谓信仰卖命的法师，哪怕再优秀，也绝对不是什么好法师。” 　　李明光深以为然，很快就和这群法师达成了共识。 　　当然，在被问到来历的时候，他只透露出自己刚刚来这片大陆不久，没有说出更多。 　　两个大陆的联系不多，但确实会有往来，加上法师协会也有目前在对面大陆活动的法师，李明光的话没有人怀疑。 　　反复确认李明光是个非常正统且优秀的法师，并且没有任何信仰，也不打算加入任何信仰之后，这些法师算正式接纳了他。 　　法师们继续共享起情报，只有狂风悄悄拉着他到一边：“我就猜你是海对面来的，你还缺老师吗？” 　　“不缺，也不需要。”李明光并不感动，对他进行了拒绝二连。 　　狂风讪讪：“哦……” 　　他的老师是位很厉害的法师，德高望重，他本来还想介绍一下的。 　　“我建议出去之后，你最好让你的老师给你看看脑子，如果他还没被你气死的话。” 　　通常来说，在非必要的情况下，法师会对师承之类进行保密。暴露师承，某种意义上也是暴露长处和短板，跟主动扒光自己站在敌人面前没区别。 　　狂风这样问，已经算是很严重的试探了。 　　尽管他可能真的只想这么问，顺便夸一夸自己的老师之类的。 　　邪门两个字李明光已经不想再说了。 　　可狂风确实是个法师，如假包换。 　　他本来还想再喷几句，可想到自己其实也算奇葩，有过联络的法师朋友们哪一个也没比狂风正常多少，顿时沉默下来。 　　从这方面看……或许狂风能成为厉害的法师也说不定……吧。 　　最终他只是以关爱傻子的目光，对狂风叹了口气：“下次记得找个脾气差的法师问，你就知道了。” 　　站在他不远处，几乎听了全程的女性法师忍不住笑出声。 　　“你到底是怎么从学徒毕业的啊。” 　　她这样问狂风，觉得他能活到现在简直是奇迹。 　　狂风有瞬间的尴尬。 　　“……我还没毕业。”他含糊道，“老师说我丢人。” 　　不知道为什么，李明光心情诡异地好了许多，甚至想口头夸上他的老师两句。 　　干得好！这种粗神经就该一辈子都毕不了业！ 　　狂风的那点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被忽略过去，他连伤心的工夫都没有，注意力就不得不集中到了讨论上。 　　法师们都在关注更加重要的事情，甚至因为所持观点的不同爆发了小小的争执。 　　某一位法师探听到的情报是有某个大型的传承需要法师们上去当炮灰，因为那个传承的主人针对法师的缘故，想要开启，必须有很多法师的鲜血。 　　而另一位法师获取的消息则是几乎完全相反。 　　他们要去的就是法师的墓葬，因为只有法师了解法师，所以才需要他们前去破解，让黑暗神殿拿到里面的某样东西。 　　法师之间的争吵当然不会像泼妇骂街。 　　他们只会分析对方的言语，不放过任何一个漏洞，然后对此进行攻击。 　　在这一过程中，不排除地图炮的原因，还会有其他法师被陆续牵扯进去，最终演变为法师派别的战争。 　　这样的场面，李明光当年开会的时候已经见过太多了。 　　他非但不想参与进去，甚至只想点一根烟，静静听他们吵完。 　　前提是时间允许的话。 　　“我不得不提醒你们，我们现在还在被囚禁。”他清了清嗓子，“比起讨论为什么会被抓，更重要的不应该是先想办法出去吗？” 　　“确实。”有人点头附和，随即话锋一转，“但是我们之前就试过了，跑不出去。” 　　他似乎是坚持法师墓葬的那一派，不遗余力向李明光推销起自己知道的消息，“据说那是个曾经被好几个神殿追杀，全位面都很有名的法师的墓呢……要是消息没错，我们说不定还能学到点什么。” 　　李明光心想哪个法师这么牛逼。 　　同时被好几个神殿追杀的事迹简直能和他比了，有机会一定要了解一下。 　　死了没关系，精神上他们是知音就行。 　　“听起来确实很厉害。”李明光忍不住开口。 　　“是吧，据说还是位元素法师呢。” 　　但很快就有持同样观点的人纠正他，“不，我听说只是他在掌控元素上比较出名，他个全能的法师，甚至还引发过神战。” 　　牛逼嗷！ 　　李明光越听越带劲，甚至现在就想去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个这么符合他胃口的法师被埋在哪个位面。 　　灵魂知音懂吗？这种法师就算死了，他肯定也要去见一面啊！ 　　这或许就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死吧。他想。 　　“是那个弑神者吧，你们说的那位大人。”不断有人插进来，“那样的法师，不是据说只出过一个吗？他也会死？不可能吧。” 　　“肯定是某个热爱法师鲜血的，邪恶的术士的墓坑啦。” 　　渐渐回过味的李明光：…… 　　又是被追杀又是弑神，他怎么听着这么像自己呢。 　　没记错的话，凭人类之身弑神的好像就他一个？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的李明光，顿时索然无味了起来。 　　这瓜不甜。 　　但他得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看向最先分享情报的那个法师：“消息可靠吗？” 　　兴许是被他无比正经的语气唬住了，对方愣了一下，这才点头：“可靠。” 　　“我……”他犹豫了一下，“我以前有个朋友，其实就是黑暗神殿的法师。” 　　以前特地加了重音。 　　“是他抓我进来的，说漏了不少东西。” 　　李明光哦了一声，扭头看向另一派，“你们呢？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很显然吗？那位法师据说还能年轻，必不可能会这样悄无声息地陨落。” 　　“一定是诱骗你们，让你们心甘情愿送死的陷阱！” 　　……看来还是盲信派。 　　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嗝屁了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已经不自觉偏心起前者的李明光，森森感到了忧伤和胃疼。 　　“好的，情况我知道了，散会。” 　　不自觉摆出议长架子的法师摆了摆手，一发奥术冲击毁掉了关着他们的铁笼。 　　刚刚还在争执的法师们傻了。 　　狂风也傻了。 　　想到之前的腹诽，他脸有点疼，还肿。 　　“……你们愣着不走，光看我干嘛啊？”李明光不耐烦，“苍星没听说过吗？追寻常年位面旅行，追寻各种古旧残本的法师。” 　　想到自己的猜测，他不止胃疼，还有点烦躁，“回去该干嘛干嘛，这里我来解决。” 　　“还有，学徒看严点，火球加冰箭揍几顿，老实之后就能出师了。” 　　烦躁的李明光，嘴里嘶嘶吐着毒液，想当恶意。 　　狂风：……QAQ 　　嗯？问他为什么不高兴，这不是很显然吗？ 　　谁会在坟头马上要被挖了的时候会感到高兴啊？ 　　还是兴师动众劳命伤财，恨不得凑一个军团去挖他的坟。 　　黑暗神殿有病吧，死神有病吧？ 　　太窒息了。 　　也就他没死成，他要是真死了，没准现在还能给气活过来。 　　连带气场都阴郁了不少的李明光，做了个自认为相当冷静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你坟要被挖了，死神要在你坟头蹦迪(耳语) 　　光光：？！(警觉) 　　明天就是正常晚六点更新啦！ 　　看了一眼字数，今天的我依旧好粗长哦……(试图被夸) 　　部队和亲友都准备清下周零式cd，只有我，期末考，还码字qwq 第34章 　　李明光摩拳擦掌, 咬牙切齿。 　　不是瞎甩锅, 而是死神有追着他跑了跑了一百多个位面，最后发现被耍，没找到他才放弃的追杀记录。 　　深仇大怨, 会对他坟头蹦迪根本不奇怪。 　　而且逻辑上也可以完全能说过去。 　　他之前为了调开墨忒, 给墨忒透露了坐标。墨忒又在前去那处坐标的过程中确实遇到了死神，并和死神发生了战斗。 　　他完全可以推测死神一通破坏后却找不到他的豪华小单间, 自觉没有面子, 恼羞成怒, 所以才让狗腿子黑暗神殿找了这么多法师。 　　为了成功挖他的坟，这是准备弄个人海战术，指望人多就是力量？ 　　挖坟是吧, 迫不及待想在他坟头蹦迪是吧？！ 　　既然这样，他还不如自己上。 　　刚好还能浑水摸鱼，趁机把封印在那里的法师塔也带回来。 　　他嗤了一声, 遣散了所有尚在懵逼状态的法师, 并提示他们, 让他们躲远点。 　　目前不能跟死神正面硬杠, 他还不能拿这里的黑暗神殿撒气了吗？ 　　除了留几个活口问话, 其他的一个也别想有命留下, 一个也别想跑掉。 　　挖，让你挖。 　　许多术士喜欢用火焰，对上术士，李明光最爱做的就是用更大的火力烧回去。 　　他连完整的尸骨都懒得给他们留下, 直接火化直接把灰给扬了滋润土地。 　　但他现在是苍星，是以操控冰霜而闻名的法师，不可以干挫骨扬灰这样暴力的事情，只能制造点冰雕。 　　也根本不需要什么自创法术改良法术，以他的实力，一个暴风雪就足够了。 　　标榜法师就是要读条、读条才有灵魂的，而自己却通常用即刻偷跑法术的李明光，罕见咏唱了完整的符文字节。 　　一共三组，耗时约一分半。 　　虽然完全没有必要，但李明光还是美滋滋踏进了自己的魔纹里，让暴风雪的威力的多了个百分之十。 　　以黑暗神殿为中心，乌云逐渐凝聚，云层交接处隐隐泛着蓝光。 　　李明光咏唱完毕。 　　他目前没有手杖，划不出优美的弧线收尾，所以打了个响指作为替代。 　　伴随随着响指声，无数冰雹像流星般砸下，携着幽冷的寒意，迅猛激烈。 　　还没有离开太远的法师和他的小伙伴们，看着顷刻间化为霜冻之城的黑暗神殿，惊呆了。 　　“……太酷了吧。”感慨的同时，狂风忍不住搓着胳膊，打了个喷嚏。 　　暴风雪是范围性魔法，他还在这个范围魔法的外围，没有完全走出去。 　　他冷QAQ。 　　他的老师，在魔法协会内享有不低的声望的一位前辈，正撑着奥术防护罩站在他的旁边，并没有任何要搭救的意思。 　　狂风看着冰花一点一点从自己的脚根从处爬上来，看着老师的反应，又想起那位名为苍星的法师之前说过的话。 　　……他不会这辈子都，学徒毕不了业吧？ 　　李明光并不知道这一小小的插曲。 　　一场暴风雪下去，把该刷的逼格刷完，他长长舒出一口气，积蓄在心头的怒意也散去些许。 　　仔细想想，反正他把自己埋那么深，弄了那么多机关设置，其实也就是为了让人挖的。 　　所有的布置都能算考验。 　　可能就像他的老师那样，他的弟子也会在很多年之后才出现，经历重重磨难，站在他的尸体面前。 　　任何一个声名赫赫的法师，都应该做好被挖坟的准备。 　　这也是传承的一部分，没什么好愤怒。 　　……才怪嘞！ 　　死神想坟头蹦迪他能理解，当时把自己埋进去的时候也做好了死无全尸的心里准备。 　　但自己不行就带着那么多法师上是什么弟弟行为。 　　他不要面子的哦？ 　　真当他是什么世界型刷新Boss了啊，还要组织人手击杀？ 　　没有记错的话，那些法师应该都算他的队友吧？怎么看情况都是应该完全反过来，由他带着法师们去抄死神的老家吧？ 　　操作太过窒息，以至于内心狠狠吐槽完一波过后，李明光只剩下无语。 　　他认为自己的操作很蛇皮了。 　　没想到死神还能更狠。 　　他认输。 　　感应了一下，确认法师们都没有被刚刚那发暴风雪误伤之后，李明光抖去了衣服上的雪，踏着一地的冰花，摸进了黑暗神殿的主殿。 　　很久没有正经咏唱过暴风雪，他刚刚其实漏了小半个字节，但好在效果不过，从地表开始，建筑物和里面活动的人都全部冻上了。 　　还有那几个活口，刚好可以用来问话。 　　问完话也顺便冻起来，过个十几二十年估计能自然解封。 　　到时候是死是活，就看他们自己的生命能量够不够了，全凭造化了。 　　他只是个没感情法师，又不是搞慈善的，要那么手段温和干嘛。 　　雷厉风行，才能给予敌人精准打击。 　　事情的发展和计划超出甚远，不过他还是一锅端了黑暗神殿，勉强算达成了自己一开始的目标。 　　等被刺完死神，拿回自己的法师塔之后，他保证绝对不浪，好好闭关研究法则。 　　神殿空旷，李明光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幽蓝色都冷火早被封在了冰中，神殿显得更暗。 　　黑暗神殿也有类似教皇的职位，暗红色的地毯从殿门处一路延伸，最终指向终端处的宽大座椅。 　　上面没有人。 　　李明光一步一步踏上台阶，站在最高处朝下扫视，“你们黑暗神殿都是老鼠吗，躲躲藏藏？” 　　他没有选择坐下，而是就站在那里，扬手就是一发冰箭术，打向某个并不存在人影的虚空。 　　一点小伪装而已，以为用这个就能骗过他的话，未免太天真了点。 　　“出来！” 　　有个头戴冠冕的家伙被冰箭刺穿了肩头，之前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应该是他。 　　中年人，手上套着恶魔头像的戒指，很经典的术士打扮。 　　李明光看着他，居高临下，干脆斜斜坐在了那张宽大王座的扶手上，命令道：“把你还活着的部下也叫出来，我没那么多耐心。” 　　整个黑暗神殿总部，不算李明光，还活着的人也就四个。 　　事先做好了准备，有条不紊按照上面吩咐抓捕法师的黑暗神殿，根本没有想到过出现这种挥挥手就能全灭我方人马的bug。 　　这种法师不是不存在，而是不应该在这里。 　　总之，除了老老实实认栽之外，他们连反抗的念头也没有。 　　还算识实务，李明光十分满意。 　　“你们为什么抓法师？”他明知故问。 　　“……是我神的旨意。”犹豫了一会儿，黑暗神殿那方才开口，“我神正在找一个人。” 　　李明光翻了个白眼，“黑暗神在沉睡，你神你神的，祂哪来的空管你们。” 　　“到底是哪个神？” 　　下面又是沉默。 　　在交换了眼神过后，台下的几个术士才小心翼翼给出答复：“死神大人正在找一个人，需要很多法师替他探测方位，我们只是按照神殿的命令行事。” 　　“这位大人，我们不会有意冒犯您这样的强者。” 　　“是啊，你们这不是故意冒犯嘛。”李明光曲解道。 　　他停顿了一下，看到他们的脸上染上恐慌之后才再度开口，“放心，那本来也是我的目标。” 　　没有过多解释，他继续发问：“之前我来这个位面的时候空间还没有被封锁，但前段时间开始，我就无法再离开这个位面了。” 　　“你们是怎么在空间被封锁的情况下进行的位面传送？” 　　有什么黑科技也给他看看！他学起来速度很快的！ 　　“这……这个。”为首的教皇面露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李明光比了个手刀，面露威胁：“快说。” 　　“事实上……正是因为空间无故被封锁、于日前才恢复的原因，我们到现在也没有成功将法师传送走过。” 　　黑暗神殿上下级关系明确，强调实际能力。办事向来以效率著称，是他们最引以为豪的点。 　　除了我们，光明神殿做得到吗？ 　　可谁知道这么大个空间好好就被封锁了啊？ 　　发生这种事情，太影响神殿在本位面的业绩了。 　　李明光知道原因，但他没必要解释给这几个术士听。 　　对他来说，近期恐怕没有什么比墨忒已经离开这个位面更好的消息了。 　　88，慢慢找去吧，不送，他换马甲玩了：) 　　“没事，你们现在有法师可以送了。”李明光开口，这样问：“有什么注意事项吗？比如说对暗号之类的。” 　　黑暗神殿的教皇喉咙一哽。 　　“阁下，没有暗号这种东西，只要传送到主位面的黑暗神殿，自然会有神使进行接应，带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暗号都过时多久了，这个法师是从什么深山老林里面出来的吗？ 　　当然，这话也就敢放在心里哔哔，他还想要这条命。 　　“哦。”李明光放心了不少，“注意事项呢，这个有没有？” 　　“没有，请问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教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李明光要问的东西多着呢，可他压根没指望这个黑暗神殿在这个位面的负责人能回答自己。 　　大方地摆了摆手，他给包括教皇在内的四个术士一人送了一支寒冰箭。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法师的动作很熟练。 　　他又不是不会启动那种定向传送阵，没必要留几个可能动手脚的隐患。 　　李明光在一间暗室里找到了传送阵，将阵法检查了一遍，确认不存在故障问题之后，他踏了上去。 　　位面传送花费的时间要比普通传送多上数倍，但相对而言，对时间的概念与认识也在跨越空间的时候被压缩。 　　一睁眼一闭眼，其实也就到了。 　　李明光走出传送阵。 　　他感觉自己进了城。 第35章 　　不是李明光嫌贫爱富, 是大位面的的元素含量远远不是小位面能比的。 　　位面越大, 承载能力也就越强。 　　刚打完架的李明光，深深呼吸了一口城里的清新空气。 　　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刚下乡回来。 　　这个位面他曾经来过。 　　这里是前线战场的缓冲地带, 受止战条约保护, 大街上不时能看到深渊生物和一些其他的幻想种，气氛还算平和, 没那么剑拔弩张, 甚至偶尔会有神明匆匆现身又匆匆离去。 　　在他大号不方便现身的时候, 苍星这个马甲，以前就喜欢在这里出售一些脏货。 　　李明光磨蹭了一会儿，这才走出黑暗神殿专用的传送阵。 　　死神的神使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说是神使, 其实是一种类似狗，耳朵尖而长的兽类。他以前说死神像狗，也是因为那家伙身边总是围绕着一大群这样的生物。 　　一人一狗对视, 李明光巍然不动。他没有忘记自己是来找茬的, 架子摆得很足。 　　黑色的兽类嗷呜地叫, 不由分说上前扯住李明光的袍子下角。 　　李明光早有应对, 非常及时地施加了石化术。 　　它只是死神养的小宠物, 不是死神本神, 更没有那么高的智力，猝不及防，直接被硌到牙很正常。 　　李明光听见一声呜咽，刚刚还目露凶光的犬类迅速后退, 细而长尾巴也不在晃动，而是乖乖垂了下来。 　　看起来挺可怜，还委屈。 　　传送阵都是一起铺设的，大多距离都不远，不时有其他位面的旅客过来或是传送走，自然也有人注意到这边。 　　盯着偶尔向他投来的不赞成或是鄙夷的目光，李明光良心非但不痛，而且还美滋滋。 　　没见过欺负小动物吗？那你现在见过了。 　　就是冲主人打得狗，他觉得自己逻辑完全没毛病。 　　“好了，别装可怜了。”重复的场面出现了两三次，李明光才从乐此不疲的状态中缓缓退出来。 　　他蹲下，冲犬类找了招手，“带路会吧？” 　　黑狗转身，只给他露了个屁股和不住晃动的尾巴，相当不配合。 　　“记仇。”李明光直翻白眼。 　　狗似主人，这句话也是真的。 　　不过他只在开始的时候故意找了点小茬，抵达法师们的聚集地点之前，一路都能称作相安无事。 　　作为带路的感谢，他甚至还给那只狗喂了点深渊生物最讨厌深渊特产。 　　可能还有别的法师要接应，它跑得还挺快，几乎要化成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就消失在了李明光的视线中。 　　等它彻底不见后，李明光才眨了下眼，观察起在场的法师们。 　　法师很多，几乎占据了一个广场，密密麻麻。 　　不少人状态都不是很好，身上还留着残余的诅咒痕迹，一看就知道是被强迫的。 　　但总体来说，比小位面见到的要厉害不少。 　　位面给出的限制不一样，实力水平也不同，某个小位面的最强者到了其它位面可能只是中等水平甚至更次，这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眼前有这么多法师，李明光忍不住想要搞事。 　　忽略掉水平参差不齐的问题，单靠人海战术，加上指挥得当的话，完全能试试去炸几个黑暗神殿玩。 　　炸神殿这方面他有经验，他可以勉为其难当个指挥。 　　总比挖坟好。 　　可一想到自己的小破坟墓要被这么多人造访，李明光忍不住头皮发麻。 　　反正坐标大家都知道了，照这个趋势，挖完他的坟，指不定那边还能变成什么旅游景点。 　　“看，这就是多少年前那位传奇法师的坟墓……他曾经……” 　　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李明光无法接受。 　　这是什么公开处刑。 　　他豪华单间里放了那么多毛绒绒亮晶晶，真要暴露，他以后还要不要名声了？ 　　惊！走近史上最为传奇法师不为人知的一面！ 　　实力强悍、一心真知的他居然做出这种事情！ 　　不为人知的小癖好熟人之间流传也就算了，他偶像包袱很重的，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发生。 　　法师面露凶光，甚至已经思考起要不要提前下手，解决几个实力还行、看起来可能会解出他留下的机关的家伙。 　　在**面前，同伴爱这种东西大可不必要有。 　　当然是面子更重要嗷。 　　而且探索传奇法师墓葬这件事情本来就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 　　不是吹牛，就他设置的那些东西，这里的法师没几个能活着走出去。 　　还好他十分果断，智慧过人，知道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后就迅速端了黑暗神殿传送来了。 　　不然事态还不知道会失控到什么程度呢。 　　一边考虑怎么做掉法师，一边考虑怎么救下更多法师。在精分边缘试探的李明光，突然觉得分外沧桑。 　　可能这就是能者多劳吧。 　　还好他现在的马甲是苍星，之前虽然低调，但确实在一些场合证明过实力，在某个小圈子里拥有一定声名。 　　如果是苍星的话，贸然出头应该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李明光还在思考，已经有法师朝他走了过来。 　　他们停在他面前，主动摘下了自己的兜帽。 　　一男一女，从肖似的面容来看，两人无疑是亲属。 　　不是兄妹就是姐弟。 　　除非是示好或者示弱，否则很少会有法师在初次见面时就暴露真容。 　　抬眼，李明光视线停在了那个青年法师身上。 　　他也正看着李明光，浅灰色的眼瞳中带着几分犹疑和踟蹰。 　　青年身边围绕着亮闪闪的冰晶，毫不掩饰自己的特质，显然是位元素法师。 　　“有事？”他这样问。 　　“……” 　　似乎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开口，青年被露出受惊的神色，迅速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女性，从对方处得到鼓励后，才镇定下来。 　　他张了张嘴。 　　还没说话，脸就先红了。 　　这回失语的变成了李明光：“……所以你们是？” 　　“他是我弟弟。”女性法师也有点不太好意思，“……你的仰慕者。” 　　“抱歉，无意冒犯，我也没有想到苍星阁下会出现在这里……还比想象中年轻这么多，有些惊讶。” 　　她刚刚其实想说娇小，但说出来绝对是冒犯，这才临时改了口。 　　李明光看了眼之前给法师袍上印好的标记，有点意外。但他随即又想到自己拿这个马甲干过的事情，顿时了然。 　　被说年轻这件事让他有点不愉快。 　　容貌可以通过调整骨骼位置和幻术进行伪装，但他没办法让自己身上多一截骨头，长高那么二十公分。 　　“一点意外事故，不用在意。” 　　李明光这样强调。 　　他没有否认自己这个身份，青年的眼睛更亮了些，但依旧没开口说话。 　　说话的是姐姐，“我叫瓦托，他是雅勒。您可以用星和尘称呼我们。” 　　意外的是，李明光居然听说过他们。 　　星晶和晶尘，据说是无时无刻不一起行动的法师，后来干脆就被叫在了一起。 　　在哪怕是最为亲密的伴侣会刻意保持距离的法师中，他们算引人注目的存在。 　　原来是对双生子啊。 　　李明光开始听见他们的名字，大概也就在几十年前，或者再早一些。 　　按年龄来看，他们算是小辈。 　　唔……后起之秀？ 　　李明光记得他们只是因为他们关系紧密，其余事项并不了解。 　　因为活跃时间并不重叠，他也不太清楚自己被崇拜的具体原因。 　　“或许您不记得了……但您确实救过我们。”瓦托抿着嘴。 　　她笑了笑，递上来一个小小的礼物盒，“很久之前就在准备了，但一直没有探听到您的下落。” 　　所以这是……法师的报恩？ 　　李明光没有贸然接过，而是飞速在脑内整理时间线。 　　时间线确实可以对上。 　　但他不记得自己在亡灵天灾里特地有救过谁，事实上，那个时候他还在和那头天龙较劲，看谁歼灭的亡灵多，比较上头。 　　……甚至还可能破坏了不少公共设施，造成了一定人员伤亡。 　　比如说直接冻起来一座塔，连带小半个城市一起砸出去这种。 　　法师又通常记仇。 　　他忍不住怀疑，这对姐弟，真的是来报恩的吗？ 　　盒子里面不会是整蛊道具之类的东西吧。 　　反正李明光不想收。 　　他以沉默表示拒绝，等瓦托自己把手缩回去。 　　事实上这也是通常做法，哪怕他们一开始就主动示以真容，李明光也没有理由信任他们。 　　但他没有等到瓦托知难而退。 　　与瓦托容貌肖似的雅勒从姐姐那里接过礼盒，唐突又冒失地将礼物盒塞进了他的怀里。 　　“……请……收下。” 　　青年苍白的脸颊上有绯色，他微微低着头，浅灰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就这样直直盯着李明光。 　　李明光震惊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拉着他强买强卖。 　　对方还是个疑似有交流障碍的后辈生。 　　李明光直接后退了一大步，拉开距离。 　　他岂是因为有迷弟迷妹就得意忘形的法师？溜了溜了。 　　而雅勒也不气馁，抓着礼物，跟着朝前迈了一大步，身边围绕的小雪晶闪闪亮亮，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李明光眼一晃，差点忍不住伸手去戳。 　　现在的法师都已经这么会玩了吗？他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 　　李明光板着脸，成功抵御住了内心想要去碰一碰那些小晶体的**。 　　假如这些东西是宝石也就算了，不管哪个位面都有产出的东西他不稀罕。 　　可雅勒身边围绕的小冰晶，是经过凝结的元素产物，还是变异水元素形成的冰。 　　李明光玩火又玩冰，看到这种亮闪闪的小结晶根本把持不住。 　　他把自己埋进去的那座豪华单人间里面的地板和墙壁上全是这种东西。 　　元素在特定条件下能凝结，这种元素结晶理论上并不罕见，罕见的只是纯度。 　　李明光也让自己旁边飘起了闪亮亮的小冰晶。 　　现在他也有了，已经不需要雅勒这个工具人提醒他还可以这样玩了。 　　礼物之类的东西他是不会收下的，他就是如此正直的法师。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冰晶并没有雅勒的闪。 　　……？ 　　李明光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理论上，元素结晶的纯度和法师的实力挂钩，法师对某个元素掌控越得心应手，就越能聚集起它，越能排除其它元素。 　　他可是已经接触到了法则层面的法师，怎么看也不可能输给一个后起之秀吧？ 　　哪怕他没有认真。 　　陡然生出一股危机感的法师发挥了真正实力，周遭气温下降了不止一个度。 　　如钻石般的晶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熠熠生辉。 　　……还是没有雅勒的好看。 　　这次，虽然说没有在纯度上输给对方，但认真凝结出的元素结晶和雅勒身边漂浮着的那些相比，又显得过于笨重不自然。 　　看上去就像人造闪光，太过刻意，一点也不轻盈。 　　假的。 　　一定是他做梦没有醒，一定是这样。 　　比不过后辈这件事情根本就不会让他受打击，只要他拒绝承认现实就好了。 　　只要自闭得够快，反思的速度就追不上他。 　　雅勒一定是哪个成名很多年，和他一样不方便行动的法师的马甲。 　　一定是这样的—— 　　他的视线过于露骨，哪怕拥有一双罕见的，浅灰色眼睛的青年也注意到了不妥之处。 　　他有些紧张地抿着嘴唇，脑袋也不自觉歪了一下，顺着李明光的视线，看向围绕在自己周围的那圈碎冰。 　　“是、是……小时候……” 　　还没说几句，他的脸又红了。 　　他过于害羞，以至于向来以欺负幼崽为乐的李明光，也生出了某种罪恶感。 　　瓦托解释，“是那场亡灵天灾之后突然出现的……据说是因为当时冲突过于激烈，元素全部失控，现场的人中偶然出现了这样的症状。” 　　“……原来如此。”李明光沉思，“你们就是在那之后，发现自己拥有了高于常人的元素亲和力的吗？” 　　“是这样……而且雅勒他很仰慕您，想要追随您，我就陪伴着他一起成为法师了。” 　　亡灵天灾在侵略的过程中给位面带去很多变化，在加上当时发生了位面级的战斗与冲撞，元素紊乱失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假如当时有人刚好在那附近，又凑巧活下来了的话，确实会发生某种异变。 　　具体的原理尚未完全解析清楚，但逻辑上完全可以解释。 　　李明光突然安心。 　　不过是偶然事故造成的元素失控现象的残留而已。 　　……他就说怎么会有人比他对元素的理解还深嘛又不是元素自己成精！ 　　他舒服了，连不自觉冷肃起来的目光也缓和许多，“目前还没有资料证明元素残留不会失控，如果有异常，可以去翡翠之都。” 　　翡翠之都是他原来位面的别称，那也是法师最为向往，学术最为繁荣昌盛的位面。 　　真发生什么意外，或许会能找到对策的相关研究人员。 　　毕竟关于元素残留对人体影响的资料过少，绝大部分还在未知领域内嘛。 　　瓦托看起来很高兴，“感谢您的建议，有什么不对的话，我会带他去的。” 　　她比弟弟雅勒要健谈许多，社交手段也更为圆滑，“能遇见您真的很开心，毕竟混乱阵营神明发布的募集令……” 　　李明光勾了勾嘴，完美接上了下文，“没想到我会出现？” 　　雅勒肯定是不指望了，但和瓦托的对话应该给他带来一些情报。 　　“是这样。”身段优雅，面容姣好的法师笑得含蓄，“因为您阻拦过亡灵天灾，看起来并不像是对混乱阵营有好感的人。” 　　他对哪个阵营都不算有好感。 　　李明光直接道：“因故误入。” 　　他没有多解释。 　　这四个字包含很多信息，具体怎么样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他比较在意募集令的内容。 　　有募集，就说明这里的法师也不全是被抓捕过来的。 　　“在不久前发布的。”瓦托很贴心地解释了原委，“内容是找到霜火阁下的墓穴，委托来自死神，承诺的报酬则是一枚神格。” 　　“当然……虽然不乏自愿，但黑暗神殿也用特殊手段邀请了一些法师。” 　　委婉说是邀请，直白点就是抓捕强迫。 　　怕李明光产生误会，她及时撇清了自己和雅勒的意图，“我们只想确认霜火阁下是否真的已经死亡……” 　　“死了，坟是真的。”李明光打断她，算是给出劝告，“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不、不行！” 　　让他意外的是，瓦托还没有回答，沉默许久的雅勒却突然发声。 　　青年显然十分激动，不自觉攥紧了手上的礼物盒。 　　“我、我也喜欢他，不可以走！” 　　唐突被告白的李明光：？ 　　有人当着他的面对他告白，这感觉还挺奇妙的。 　　充当传话筒的瓦托尴尬：“……雅勒他，也崇拜霜火阁下，所以。”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咳嗽几声，尴尬地转移了话题，“总之，感谢您愿意提醒，我们会多加注意……尽量活下来。” 　　瓦托很识趣，并没有过多询问他的消息来源。 　　总体来说，这是一场还算愉快的交流，除了在最开始唐突递交礼物的行为，李明光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地方被冒犯。 　　再加上他挺喜欢雅勒身边的亮晶晶，也确实需要给“误入”的自己一个行动理由，他选择继续交谈。 　　他开口：“据说里面有手稿。” 　　才怪。 　　其实他的豪华小单间别说是手稿了，连张纸都没有。 　　只有他的棺材盖上面有一小段话，话里面隐藏着如何开启法师塔的暗号。 　　全世界大概只有他一个人能解出来的那种。 　　但他留了生路，够聪明的话，可以破解表层信息，得知法师塔就被封印在他的棺材正下方几千米处。 　　几千米就慢慢挖吧，每隔多少距离还有陷阱和迷阵，够他将来的徒弟吃一壶了。 　　——对待未来的弟子要如同对待阶级敌人一般严苛，这是他的老师教会他的。 　　师门的优良传统绝对不可以断。 　　“原来是这样！”瓦托顿时了然。 　　她苍星阁下确实是一个喜欢收集各种手稿和法术孤本的强者。 　　本着尝试一下也无妨的心态，她开口询问是否可以同行。 　　不仅仅是为了安全考虑，也为了雅勒。 　　她几乎没有言语、以沉默和冰冷示人的弟弟，只有在真心仰慕的恩人面前才会透露出另外一面。 　　雅勒想要追随苍星阁下，她则要保护与满足雅勒，所以她应当去争取这个机会。 　　丝毫没有觉得这样的逻辑有什么问题的瓦托，以请求的姿态看向李明光。 　　她目光的奇异之处，不仅是自己，就连李明光也没有觉察到。 　　李明光只觉得她个关爱社障弟弟的好姐姐，在充满各种塑料情的法师群体中简直是一股清流。 　　——结婚只为骗研究成果、家人闹翻只因学派不同……诸如此类的案例，真理议会成立之后，可审理过太多了。 　　不是说没有真情在，而是在处处塑料的环境下，真情显得尤为伟大和可贵。 　　星尘姐弟，算李明光见过的第一对半。 　　前半对是他们议会滚出真爱的法师。 　　几乎没怎么多想，李明光就答应了瓦托的请求。 　　一个人行动太扎眼，再加上这对姐弟也确实挺优秀，顺手照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几乎是刚刚给出同意的答复，那个礼物盒又被雅勒锲而不舍地递了上来。 　　青年眼睛亮闪闪，脸上还带着极为腼腆的笑意，乖巧无害可亲。 　　李明光心想要不他就勉为其难接了吧，突然听见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死神。” 　　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一句，那股挥之不去阴冷感顿时袭上每一个人的心里。 　　——当然，不包括李明光。 　　李明光不但毫无感觉，甚至还有心思嫌弃法师们一惊一乍给自己丢人。 　　这种程度的威压真的没必要，但凡稍微抵抗一下都不会是这样。 　　连抵抗的心都没有，不是丢人是什么。 　　死神没有突然降临在某个地方，而是自人群外走来。 　　像是传说中那样，祂被黑暗包围，如同阴影。 　　只能看见翻飞的黑色斗篷，只能注意到祂背后闪着寒光的死镰。 　　兜帽下的真容是什么，没人敢探寻。 　　祂走进人群，人潮迅速退去，为神让路。 　　死神在某个相当微妙的节点处跟前停下，祂感受到了细微但是蕴含不满的视线。 　　人群外围，某个送礼被打扰的青年，正抿着嘴唇，颇为不悦地盯着他看。 　　作者有话要说：　　死神可能有点病……大概？不过我保证只是一点(小声) 　　溜了溜了，滚去日万 　　明天见.jpg 第36章 　　李明光早在死神降临的那刻就进入了无懈可击的伪装状态。 　　他觉得自己很完美 　　直到对方停在面前, 看向…… 　　好的, 死神在看雅勒，不是他。 　　死神盯着试图挑衅他的人，疑惑转瞬即逝。 　　万物都将归于死, 惧怕死是本能, 在本能的支配下渴求生。 　　可以说，死神掌管生命。 　　祂仅仅是神职就足以让一切生灵颤栗, 只要死亡这一意义存在便可。 　　祂什么关系不大, 也不需要有名字。 　　看到挑衅祂的浅灰色的眼睛, 死神无端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 　　上次这样看着祂的，还是祂现在正要去见面的人类。 　　死神记得那个人眼睛颜色要深上很多，朝自己看过来的时候神采奕奕, 远比现在正盯着自己的目光鲜活。 　　明明祂不喜欢任何生命，明明祂厌恶活着事物的热度。 　　但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居然会有矛盾的渴望, 做出不再是单纯意义上的收割。 　　——想要他只看着自己, 想他被本能支配, 想他流血受伤, 只能挣扎。 　　他活着的姿态那样引人注目, 便想让他在自己手中归于死亡, 回归死国。 　　死之国度最东是白骨累的山丘。 　　那是有别于宫殿，死国的最高点所在。 　　从那里能看到似血脉延伸的银脉和无尽的荒野，赤红之日永不西坠，无数灵魂日夜劳作。 　　祂的王座就在那上面。 　　找到那个人, 把他杀死，再郑重将他抱上王座。 　　只有死亡是永恒的，他被死亡亲吻，即被永恒眷顾。 　　这是死神的爱。 　　但搜集来的法师有许多，祂不会对蝼蚁表露这样的感情，对于死亡的冒犯，最好的惩罚方式就是死亡。 　　看在他让自己想起了那个人的份上，死神可以让他走的稍微安详一些。 　　但祂走近之后，却发现了更为有趣的东西。 　　本该挥展的镰刀停了下来。 　　“你……”祂深深看了一眼灰眼睛的青年，却没有再往下说。 　　难怪他可以毫无顾碍地看向自己，并没有本能这样的存在。 　　他是—— 　　“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原本被打扰的心情变得不错起来，死神对他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期待。” 　　祂不准备再做停留，也没有注意到某位看似老实，实则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的李明光。 　　李明光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为雅勒这个后辈担心。 　　不知道原因为何，但雅勒好像也被死神给盯上了。 　　既然有缘遇见，他身上的元素结晶又很好看，不如等会找个机会和理由把伪装术交给他。 　　比起助人为乐，李明光更乐于称呼这种心态为给死神添堵。 　　他准备搞小动作，直到看见有一团呜咽着的黑色物体冲向死神。 　　莫名眼熟。 　　而已经走出不远的死神则弯下腰，抱起了自己的使者。 　　一番交流之后，祂看向被自己忽视的存在。 　　死神本来要离开，动身带这些法师前往目的地，但使魔告诉了祂一些有趣的消息。 　　反正祂已经找到那个人了，再停一会儿也无妨。 　　那个人自然是唯一的，但有趣的猎物也不太常见。 　　被迷雾笼罩的黑斗篷定定看着李明光，怀里有小半个黑脑袋探出，目露凶色。 　　李明光：…… 　　光记得打狗也要看主人，怎么就忘了狗还能告状呢。 　　早知道会这样，他当时就应该干脆点，直接搞死这玩意。 　　反正死神那么多只狗，失踪只多半不会在意。 　　这个时候当然要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啦，万一冲突升级不小心打起来，他不就暴露了吗？ 　　他垂着眼，装作被威压震慑的样子，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惊疑和惶恐。 　　然后，就着那些并不愉快的回忆，法师在内心缓缓点了一根烟。 　　尽管有黑暗神殿的元素在内，他还是不知道怎么招惹上死神的。 　　法师苍星当年还制止了好几次亡灵天灾，让黑暗神殿损失惨重呢，怎么就没看见死神来找这个马甲的事儿？ 　　李明光想起第一次遇见死神，那时候他在某个国家的宫廷宴会上。 　　不得不说死神的外表很具欺骗性。 　　绑着到腰蝎子辫、左右胳膊上都套着金环，赤着脚走的褐肤红眼的美少年进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那个缺德国王搞来的异邦奴隶。 　　然后这个奴隶还没走几步，大殿上除了他就全倒了。 　　当时他还有闲心想美少年实乃人间凶器，猜测对方大概是某个善于藏匿行迹的刺客大师。 　　结果美少年和他互相盯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用还在变声期的嗓音叫了声他的名字。 　　当时他身上还有一件用来伪装的神器，正思考对方是怎么看破的呢，美少年突然自报家门。 　　哪怕现在回想起来，李明光还是觉得到这里为止一切都没有问题。 　　他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死神是混乱阵营实际上的一把手，对黑暗神殿也因为理亏抱着凡事让三分的态度。 　　而且理论上来说，缺德国王刚好是他的目标，死神顺手给解决了，他应该向死神道谢。 　　李明光记得当时还很单纯的自己认真说了句谢。 　　他刚准备转身搬宝库，镰刀就猝不及防落了下来。 　　哪怕他身上有重重防御，反应也极快地进行了转移，还是被擦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死神则是眉眼都透着兴奋，眸子更红，冲着他又是一镰刀挥落。 　　二话不说，毫无征兆突然打起来就很神经病。 　　可他根本就不想和这种神经病打架，虽然心疼还没到手的宝库，但还是很果断地用了传送卷轴。 　　他跑，死神追，一个位面还不够，相似的戏码陆续在几百个位面上演。 　　当时他就想，这得是多少辈子的仇人啊。 　　后来学会在灵魂上进行伪装，日子才安稳不少。 　　最起码觉能睡好了。 　　半夜发现镰刀差点割到脖子，美少年正坐在床边对你笑得狂气又放肆……这可不是什么美好的场景。 　　现在回想，他至今没有得ptsd一类的东西简直是奇迹了吧。 　　再后来……再后来，他就干脆去找死神打架了，带着准备很久，几乎加满了一身的buff。 　　有仇不报非君子，面子得靠自己挣。 　　那一架打裂了小半个深渊。 　　最后他烧掉死神小半边身体，自己丢掉大半条命，财产空空一朝回到解放前，怎么想都是年轻气盛不懂事。 　　祂追就让祂跟狗似的追嘛。 　　打架伤身，那么上头干什么，到最后除了一句牛逼外什么也没捞到不说，还中了怎么都消除不掉的诡异诅咒。 　　经验教训，做人果然还是应该佛系一点，和气生财。 　　——他当时就应该多准备点药，多烧点金，buff加更强一点，干脆搞死这兔崽子！ 　　只要不打架，李明光自认他可以装到天荒地老。 　　死神要是出手也没关系，传送卷轴也准备好了。 　　反正他知道自己坟头在哪，到时候再变化个面貌混进去就好，根本就没什么损失。 　　你死神就是再厉害又怎么样？ 　　能猜到我挖自己坟头这种操作吗！ 　　无声的观察过后，死神摸了摸使魔的脑袋，低声：“……真的是他？” 　　这个人类法师甚至都不敢抬头看祂，浑身上下都在发抖，散露出名为恐惧的气味，怎么看也不像会出言挑衅、做出逾矩行为的样子。 　　可祂使魔不会撒谎。 　　所以是在伪装……？ 　　人类似乎善于伪装，伪装的话，确实有可能。 　　那他确实是有趣的猎物，可以先记住气味，等找到那个人之后，再进行狩猎。 　　死神有了规划。 　　祂收回目光，却看见让自己格外在意的那个灰眼睛，突然伸出了手臂。 　　他把那个人护在自己后面，浑身上下都透着无言的威胁，连周身的小碎晶都尖锐许多。 　　——有趣，实在是有趣。 　　死神很满意自己看猎物的眼光，他松开抱着使魔的手，心情很好地冲他们笑了一下，露出尖尖的虎牙。 　　黑色的神使飞快超前扑去，发出大型兽类的长啸。 　　天色瞬间阴沉下来，一如死神荡起的斗篷。 　　祂挟阴冷的寒风大部向前迈去，没有再看这些法师们哪怕一眼。 　　整个广场上只有声音回荡。 　　“我需要你们，给出神格作为奖赏，不是因为我无法做到。”死神说，“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许多人心中都蹦出来这样的疑惑。 　　既然这位神能做到，为什么要把机会让给他们呢？ 　　传闻不是说，霜火和死神之间有血海深仇吗？ 　　提到这个话题的死神只轻轻笑了一声，没有继续往下说。 　　只不过？只不过是因为祂觉得有趣罢了。 　　祂始终不觉得那个人真正死去了，因为祂并没有感受到。 　　但这样做，他醒过来之后，那双眼睛会染上很漂亮的愤怒吧？ 　　然后与祂纠缠、与祂厮杀，直面本能，因本能而抗争。直至被祂猎取，被祂收获为止，他将一直是美的。 　　之后，那份美也将持续下去。 　　死即是永恒，死即是不朽。 　　“我不会管你们生死如何——” 　　祂用镰刀划开一片空间，率先走入肆虐着无数风暴的虚空中。 　　“……跟在我后面，不要掉队。” 　　李明光没有做第一批，而是等人走了一些后，才示意瓦托和雅勒和自己一起行动，“你们可能会看见各种景象，但不管看见什么，都记住一点。” 　　“——那些只是虚空风暴制造出来的幻觉，只是视觉欺瞒。” 　　第一次进行虚空旅行，漂流在星海之中的时候，他看见了记忆中的“城市”。 　　哪怕有塔灵提醒，他自己也清楚地知道，但还是因为好奇感差一点就偏离了预计航线，被卷进风暴里。 　　后来看多了，也就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了。 　　和各种位面比起来，还是星海里飘着比较安全，李明光甚至感到一股亲切。 　　“是，我们记住了！” 　　瓦托回答得很快，声音响亮中气十足，雅勒则是无言冲他点头，露出乖巧的笑容来。 　　他怀里还单手搂着礼物盒，也许是觉得找到了机会，又想把礼物冲李明光胸前递。 　　但他的动作要慢了一步，在礼物递出去之前，法师就潇洒转身，领着他们踏入了虚空。 　　青年那双漂亮的灰眼睛瞬间黯淡下来，不自觉咬着嘴，脑袋也微微耷拉着。 　　瓦托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脑袋，手抬到一半又硬生生止住。 　　李明光看不见的地方，青年的眼睛里蒙着层冰渣子，又冷又刺，拒绝接近。 　　包括瓦托在内。 　　“总会有机会送给他的……”瓦托低声安慰他，态度又变得自然起来，看起来完全因为那个眼神而挫败。 　　“好哦。” 　　和态度相比，雅勒的声音声音简直称得上软而轻。 　　他乖巧地跟在李明光后面，悄悄看着法师，偶尔会露出羞涩腼腆、如昙花般转瞬即逝的笑容。 　　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在阻止其他人靠近李明光，在他身旁绕着圈的小冰晶是装饰也是武器，哪怕只是不经意被挤过来的法师，还是会被一股寒意震慑。 　　他们三个人和其他法师之间，微妙产生了一片并不大的真空地带。 　　而这个真空地带中，瓦托又隐隐处在极为微妙的边缘位置。 　　李明光并没有注意到身边都小小暗流。 　　事实上，托虚空风暴的福，他几乎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突然冒出来新念头里，脑中有大量复杂奇特的想法蠢蠢欲动。 　　虚空中同时出现了上上一世的高楼大厦和翡翠之都的建筑，所以他才会忍不住想一些东西。 　　尽管他并不怀念过去，也没有多想念离开两百多年的翡翠之都。 　　他只是觉得混搭起来可能有不一样的效果。 　　拿回法师塔，把自己的豪华单间和死神一起炸掉之后，李明光估计自己要回翡翠之都一趟。 　　从跑路开始计算，他偶尔会收到那边的传讯，对翡翠之都的发展情况不算一头雾水。 　　但那边究竟发展到了什么的程度，法师们又研究出什么新东西，发现了什么新理论……这类细枝末节却不是很详细。 　　要知道，当时他也是提出过魔科技概念、并写了不少小论文，引起了不少法师兴趣的。 　　如果那些法师有朝这方面思考，或许能给魔法点上又潮又酷的科技属性？ 　　他只是看风景的时候想起来前世有一种叫枪的热武器，从中世纪还是什么时候就有雏形出现。 　　可在这里，他还没有见谁用过。 　　如果能用枪，把火球术或者其它奥术炮弹事先储备好，到时候一连串砸出去应该会很快乐吧？ 　　不管杀伤力如何，李明光就是很想要一把。 　　他觉得一定很酷。 　　得找个机会把图纸画出来。 　　原理不一样没关系，最后达到的效果差不多就行了。 　　不过他记忆中的□□还要自己上匣填充弹药……法术枪的话，只要组合部件没有发生冲突反应，魔纹没有失效，应该就能一直突突突吧？ 　　李明光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坟炸了跑回去。 　　身后被忽视许久的雅勒却很沮丧。 　　全心全意盯着的人一次也没有回头看他，认知功能上稍微有些障碍的青年，想到了书里面的话。 　　书上说要主动，主动才有机会。 　　咬着嘴唇，犹豫许久之后，他还是没让姐姐帮忙，而是相当唐突地扯住了李明光的衣角。 　　“礼、礼物。”雅勒试图大声，“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告诉我喜欢什么吗？” 　　只要是对方喜欢的，不管是什么他都会弄到手，然后再送给他。 　　李明光脚步未停，他扭过头，无奈，“心意我已经收到了，其它不用。” 　　“你是法师，没必要这么害羞。”他想了想，还是觉得雅勒有点太内向了，不管是口气和反应，都像陷入初恋忐忑不安的小女生。 　　已经自觉带入前辈身份的李明光忍不住担忧。 　　天赋好是好，这样下去，成名之后可怎么办哦？ 　　总不能各种公关都靠姐姐吧？姐姐也要有自己的私生活啊。 　　发现仰慕的人正看着自己，雅勒苍白消瘦的脸颊上又染上了一层薄红。 　　“我没有害羞。”他反驳，“只、只是因为……” 　　被这样注视着，他只是因为太高兴了，才会有这些怎么也无法掩饰住的反应。 　　“那我换个词，内向老实好了。”李明光停顿，“这个说法可以接受吧……？法师可以自闭，但是不要太内向，太老实的话，容易背锅。” 　　雅勒茫然眨眼：“……诶？” 　　“我们……”李明光想拿真理议会的食物链举例，又忍住了。 　　好险，差点没刹住嘴，还好反应快。 　　“我听说，”他更正道，“以前有个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弱气法师，他有一些同伴，但不管同伴之间发生了什么，最后都会变成他的错。” 　　“知道为什么吗？” 　　“就是因为他气场弱，说话声音小，大家喜欢看他着急又没法的样子，总是会刻意去逗他。” 　　他说的，就是真理议会的末席瑟银，背锅小能手。 　　真理议会的日常，就是开会打架逗瑟银。 　　作为议会长，李明光要起模范作用，所以他没逗过。 　　不过看着瑟银被逗，他也挺开心，从来没有制止过这样的行为。 　　可以说，议会成员都是议长惯出来的。 　　要是种事情发生在自家小孩身上，李明光可不乐意了。 　　瑟银那是成熟的大人，可雅勒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法师呢，能比吗？ 　　再说，瑟银身边又没有绕着亮闪闪的元素结晶，哪有雅勒讨人喜欢。 　　“那……会开心吗？”雅勒暗含期待，“逗我的话，你会开心吗？” 　　李明光耸肩，反问：“我逗你干嘛？” 　　他不喜欢逗弄雅勒这种浑身上下就差没写上乖字的幼崽，非要说的话，他喜欢撩拨就炸毛的后辈。 　　——那种欺负起来比较带感。 　　雅勒失望地哦了一声，随即又想起来什么：“那……” 　　在突来的空间乱流中，青年的声音被风切割得支离破碎。 　　李明光没心思去仔细辨认他到底说了什么。 　　在将他和瓦托保护在身后的同时，他还在分神救人。 　　虚空里都是风暴，但有些地方其实相对温和，死神完全可以从绕过去，偏偏带选择了最凶暴、也是最短的一条。 　　由于事先预料过这种情况，他应付起来相当从容不说，反应速度也相当快，在很多法师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已经替他们搭了把手。 　　这阵突来的空间乱流之只持续了数分钟。 　　李明光轻松应付完，突然发现有奇怪的视线正盯着他。 　　目光的主人——雅勒，脸色爆红。 　　“您、您……” 　　李明光不明所以，正要发问，另一道目光也扫了过来。 　　空间乱流有侵蚀性，他刚刚走位太灵活，没注意，兜帽上附加的小小固定术没维持住。 　　因为是同一个人，加上李明光审美捉急不会换脸。 　　仔细看的话，霜火和苍星其实有几分像。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呀，祝你们2020年天天开心，如意顺遂。 　　这章先发啦，还有一章老时间见！ 第37章 　　可能是因为人类容貌大体上相差不大, 所以只要发色眸色相同, 很容易就会错认成另一个人。 　　死者的世界是不看样貌的，不管什么生物，最本质的特征都会在灵魂上得到显现。 　　法师的灵魂很平庸, 远不如祂心上的个人闪耀纯粹, 只能算是稍微罕见一些的礼物。 　　但死神还是忍不住看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那个人一直躲着自己，他只有对方灵魂的样子还记得清晰, 却有些忘记了具体的模样。 　　黑头发, 蓝眼睛。 　　……是这样的吧？ 　　死神停下脚步, 冲李明光微抬下颌，“……你，过来。” 　　李明光：？！ 　　他伪装技术很过关, 在实力有所下降的，特征都不符合的情况下，死神没理由发现他。 　　而且死神要是发现他是霜火, 早就一镰刀砍过来了吧, 哪里会这么和平。 　　大概是刚刚救人的举动引起了死神的不快？毕竟祂也警告过了, 跟不上就死。 　　积极做着心里建设, 并觉得自己猜对原因了的李明光, 努力保持着淡定。 　　大不了就装作被解决的样子跑路, 然后再换个样子跑回去呗。 　　这样想着，他准备上前开演，被一股不小的力道扯住袖摆，连带整个人一起被拉住。 　　“……” 　　这看着都多大人了, 不要像小朋友一样啊，还委委屈屈扯衣服。 　　“不会有事的。”李明光耐着性子解释，“实在不行，我也能跑掉，快把手松开。” 　　雅勒很固执地摇了摇头，反而攥紧了他的那片袖摆。 　　他也不说话，只是执拗地看着李明光，像是小牛犊子之类异常倔强的生物。 　　李明光甚至顾不上和他生气，直接用风刃割破了那一小块衣角。 　　死神对付他他还能跑呢，雅勒一个刚踏上修行不久的小法师，被这种Boss级的人物盯上可怎么办？ 　　果然，看起来乖乖巧巧后辈，实际上才是最不省心那种类型吗？ 　　李明光放弃了养个乖巧学徒的想法。 　　还是太麻烦了。 　　雅勒张张嘴，想要开口挽留，却看见法师很潇洒地冲自己挥了下手，喊前面的法师让开道。 　　说不出什么，他直接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决心，跟对方身后，亦步亦趋走了过去。 　　李明光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甚至还有点好笑：“你可真是……” 　　之前习惯性拿小朋友比喻，只是因为雅勒安静乖巧内敛害羞。 　　谁知道他居然还真是个各种意义上幼崽啊。 　　李明光自己仿佛被小鸡仔黏住的错觉。 　　雅勒想找的应该一个能照顾自己的师长，渴望在对方的羽翼下得到庇护并在成长过程中得到保护与指点。 　　苍星救过雅勒，又是很强大的法师，所以他才会不自觉表现出那种依赖。 　　但苍星的身份只是马甲。 　　并没有这样的法师存在。 　　世界上有的只是没有任何收学徒打算，在传承这件事上恨不得把未来的弟子往死里整的霜火。 　　这种乖巧类型的法师不适合他师门，所以，哪怕雅勒表现得在怎么可爱优秀，他也不会动心的。 　　……好吧，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帮忙引荐几个德高望重、脾气温和，又找不到合适弟子的前辈也不是不可以。 　　谁让这对姐弟开始时虽然唐突，可性格还挺讨人喜欢呢。 　　李明光坚决不承认他只是单纯对雅勒那些元素结晶感兴趣，被亮闪闪诱惑到了而已。 　　他是有贞操有风骨的法师。 　　“……我、我不会让你出事的！”雅勒不自觉垂下眼，这样发誓。 　　李明光更加乐不可支，他心情不错，不介意当场给小朋友上一课，“首先，我比你要强很多，真发生这么，也肯定是你先出事。” 　　“其次，我怎么算是长辈，出事也是我保护你，而不是你反过来保护我。” 　　“最后，量力而行才是好法师。”脚步一顿，李明光稍微往旁边靠了靠，这才继续道，“你跟过来我会分神，哪怕一片好心，实际上也会办成坏事。” 　　但雅勒，实际上在听到那句我保护你的时候，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完全爆炸了。 　　他悄悄低下头，连耳朵尖都透着一股涩意。 　　李明光已经停住了脚。 　　他没有再往前，因为死神已经忍不住自己过来了。 　　一边交谈一边走路，确实花费了不少时间。 　　李明光毫无愧疚感，两眼放空，当着死神的面开始装傻。 　　别说，这感觉还挺酸爽。 　　所以死神到底找他有什么事？ 　　“你。”死神嘴唇开合，言简意赅，“眼睛太蓝了。” 　　一头雾水的李明光，缓缓打出了问号。 　　他眼睛什么颜色关死神什么事？他还打算弄个美瞳把自己整成双黑呢。 　　这都要管，也别当死神了，干脆去当神界警察好了。 　　死神还在盯着他看，想翻白眼又不能翻的李明光憋得难受。 　　“头发也短。”过了一会儿，死神又说道，“应该要再长一点。” 　　已经有耳朵尖的法师，敏锐觉察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之处。 　　堂堂上位神……姑且算是上位神吧，这么关注一个法师长什么样干嘛？还嫌这嫌那。 　　李明光的头发堪堪猜到肩膀处，他觉得已经够长了。 　　贴脸读条咏唱咒文的次数虽然多，但法师并不是近战型职业。 　　因为不是近战型职业，加上有些法术自带一定的冲击性，咏唱魔咒的时候，衣摆总会飘起来。 　　许多法师留长发，反正他们打架优雅。 　　而有些不留长发，也不习惯抛头露面的法师，也会因为这个缘故，特地留了两撮很长的侧刘海，露在兜帽外面。 　　那类法师，不摘兜帽还好，一摘头上就跟蟑螂须似的。 　　诡异，时髦值还低。 　　以前的李明光就很时髦，黑长直，低马尾，不开会不用展示法师身份的时候，魔杖当手杖一撑，完全能装成哪个大贵族。 　　头发长打理费劲不说，生发药水消耗的也多 　　所以他这次根本没打算留太长，过肩就行。 　　这边李明光已经克制不住自己想吐槽的**了，死神还在用一种专注到诡异的目光打量他。 　　祂稍稍往前，站定之后，直接掐住李明光的下巴，迫使法师抬头看着自己。 　　法师装作被掐得难受的样子，正大光明翻了个白眼。 　　一是因为他现在居然没死神高；二是由于死神不暴露真容，他再怎么看也只能看见黑雾，弄得和恐怖片似的。 　　而且死神手劲大，他被捏得有点疼，已经想动手了。 　　死神带着弄弄的嫌弃开口：“好矮。” 　　李明光：…… 　　我有句mmp不知当不当讲。 　　之前在成年人里面算矮，现在在少年人里面也算矮，他最烦的就是别人拿身高说事。 　　这句mmp不讲出来他难受。 　　让谁不舒服，也不能让自己不舒服啊？ 　　李明光手上捏好传送，直接拍开了死神捏着他下巴的那只爪子。 　　他这时才正眼去看浑身笼罩着迷雾的少年，勾了勾嘴角，扯出一个带着刺意的笑。 　　法师的眼睛里凝着冰霜，目光净是嘲弄：“矮子笑矮子矮，脑壳进水了？” 　　“人群里一眼扫过去找不到头，您也好意思开口？配钥匙吗？” 　　死神愣住，一下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就看见法师笑容里带着几分狠意，一字一句道：“你个矮子，你配个几把 啊？！” 　　死神，今天因为身高的原因被找茬。 　　李明光爽了，他没忘记后面还有个雅勒，迅速将手递了过去。 　　爽完就溜才是真理。 　　但他甚至多等了两秒，也没有等到雅勒递过来的那只手。 　　死神可能是因为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敢骂祂，也跟个黑铁棍似的杵在那儿。 　　场面一度死寂，李明光十分尴尬。 　　他回过头去查看雅勒的情况，正当准备要不就这样干脆跑了的时候，青年猛然抬头。 　　雅勒眼眶红红的，眼神却愤然。 　　李明光心头咯噔一跳，发现那道目光直接越过了自己，正直勾勾盯着死神，仿佛要把对方直接射穿一般。 　　可能是错觉，他似乎听见了磨牙的声音。 　　雅勒厉声警告，“不准碰他！” 　　“是你先来的，可他是我的目标了。”死神歪了歪脑袋。 　　祂到刚刚为止，才对连名字也不知道的法师产生了一点兴趣。 　　因为那个人也总是那样对他不假辞色，刚刚有个瞬间，祂甚至以为那个人就在自己面前。 　　就凭这一点，他也应该被自己猎捕。 　　最好的只有一个，但是其他相似的也要收集起来，不可以漏给别人。 　　祂甚至没有抽出镰刀，环绕在周身的黑雾自动吞噬了刺过来的细密冰棱，却没有还手。 　　他们直接略过李明光，剑拔弩张。或者说，雅勒单方面对死神进行炸刺。 　　事态急转直下。 　　明明是他挑衅的死神，明明雅勒是他的小迷弟。 　　为什么这场三个人的电影里，偏偏是他没有姓名？ 　　难道说他不配吗？ 　　李明光传送术也不用捏了，松开从刚刚起就一直并拢的左手手指，拉住了想要冲上去，意图飞蛾扑火的雅勒。 　　雅勒带来的麻烦超出预计，以至于他不自觉皱眉，感到头疼。 　　这孩子怎么回事，雏鸟情节？ 　　雏鸟情节是这样的吗？ 　　还在先把眼前的烂摊子解决再说吧。 　　要是雅勒不能很好地解释自己的行为，抵达目的地后，直接分道扬镳比较明智。 　　……可惜，他还以为是个乖崽呢。 　　“希望您原谅我们的无意冒犯。” 　　李明光以相当公式化的语气道歉，睁着眼说瞎话。 　　“我不习惯被靠近，身后的学徒还不能完全控制力量。鉴于我们是法师，想必您在募集的时候应该也听说了过传闻，每个法师的不同习惯都应该被尊重。” 　　不过他说瞎话的能力很强，甚至能先发制人，扯大旗，“在场的都是法师，希望您能尊重一下，入乡随俗。” 　　听见这番说辞的法师们：…… 　　好像有哪里不对，好像又说得很对。 　　这些人里不乏有认出李明光的马甲号存在，在迷惑的同时，也感到了一丝丝幻灭。 　　说好的沉默寡言实战派，低调冷淡不惹事呢？ 　　——法师苍星，原来是这样的人啊。 　　李明光还不知道自己人设破灭的事，他在密切关注死神的反应。 　　死神的反应相当奇怪，李明光能感觉到祂又在看自己了，似乎在决断什么。 　　他有什么好看的，死神自己去照镜子不好吗？ 　　“……你刚刚道歉了。”死神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冷淡，在眨眼间失去了对法师所有的兴趣。 　　那个人才不会低头道歉，只会一边逃跑的同时试图用各种方法让祂吃瘪。 　　道歉的话，就完全不像了。 　　“道歉不行。” 　　祂说话缺头少尾，也没有透露任何要解释的意图，连多余的眼神都吝于施舍，直接转身。 　　“快到了。” 　　……神经病啊！莫名其妙。 　　李明光站定许久，直到他快脱离正在前进的法师大部队，才从那种复杂情绪中回过味来。 　　雅勒一直站在他身边，瓦托也没有离开。看到他们没事，她松了不止一口气。 　　“先跟上。”李明光吐气，“有什么话等会儿说。” 　　真要掉队，他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路。 　　在整个过程中，雅勒一反常态，小心翼翼，怎么看都是忐忑的模样，连周身冰晶碰撞的声音都闷沉了许多。 　　确保不会掉队之后，李明光才放缓步伐。 　　他几乎是和想要解释、欲言又止的青年同时开口。 　　目光对视，雅勒像是触电一样迅速缩回目光，怯生生的。 　　看起来，他好像知道自己做了错事。 　　“行，那我不说了，你说吧。”李明光开口，“刚刚为什么突然攻击？” 　　瓦托惊讶地捂住了嘴。 　　她站在靠后的地方，只知道他们和死神发生了争执，这才一直提吊胆。 　　……雅勒，攻击了死神吗？瓦托的目光带着疑惑，生出有种也许自己并不了解雅勒的恍然。 　　不，不会的，雅勒是她相依为命的弟弟，她在瞎想什么呢？ 　　她不是也很仰慕苍星阁下吗。 　　不擅长交流的青年，解释起来异常吃力，结结巴巴。 　　“祂碰你了，不可以让祂碰到。” 　　“……祂很冷，碰到会死，不、不可以让他……” 　　他近乎是无助地开口，李明光看见细而长的眼睫无意识颤动，心也被扫得有点痒痒。 　　解释都解释不好，这算什么呀。 　　“不要生气，我……我会改的、一定会。”雅勒断断续续地朝他保证。 　　李明光没有过多流出要分道扬镳的意思，但对方好像还是察觉到了，不知道是天性敏锐还是单纯的小动物直觉。 　　“和死神接触确实会流失生命，但祂想要杀人，无论是当做威慑还是纯粹报复，都不会给那个人反应的余地。” 　　死的过程或许痛苦，但死这一概念本身如何，被杀者是没有机会感觉吐露的。 　　不管用什么理由，雅勒之前的行为都没有办法被开脱。 　　他狠下心，没管耷拉着脑袋的青年，继续道：“我之前也提醒过你量力而行。” 　　“等到了目的地之后……” 　　在墓穴中可能和死神还会发生接触，他不能再带着雅勒了。 　　话还没有说完，大概拼凑起事件发展的瓦托就急急打断了他。 　　“不，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解释！”年长一些的女性匆忙开口，“发生这样的事情您不打算继续同行也可以理解，雅勒也已经知道自己给您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请您相信我，他并不是有意……” 　　想到过去，想到他们经历的那些事情，瓦托声音一哽，险些发出泣音。 　　她强行咳嗽了几声，这才继续道：“……算我求您了，哪怕用我替代也好，也请您不要因为这件事就厌恶他。” 　　她的雅勒是那样地喜爱这位拯救过他们的法师，她怎么可以让亲爱的弟弟伤心？ 　　“那件事情过后，遇到类似情况，他就很难在控制住自己了……他崇拜霜火阁下，但是更仰慕您，您受伤的话，他恐怕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李明光认真地分析着她的话，感觉雅勒的症状有点像创后应激反应。 　　但这不是他最关心的。 　　在瓦托提到自己的大号后，李明光终于回过一点味来。 　　貌似……死神异常反应，从他露出脸后才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是替身哒(x) 　　这对姐弟的关系你们大可随意猜测嘿嘿 　　日万第一天！感觉良好，明天继续 第38章 死神不干没有意义的事 　　众所周知, 死神想要他的命到了一种近乎偏执的程度, 甚至不惜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也要在他坟头蹦迪。 　　而他的马甲又有点像他自己。 　　所以死神刚刚其实是想找个人狩猎，但发现他其实也不是那么像之后……就放弃了？ 　　这样一来，个子矮, 头发短等描述也完全对得上。 　　在不知情的状况下, 差点当了自己替身的李明光，简直摸不着头脑。 　　这是干嘛？恨他到他死了也不想放手, 甚至还想找个相似的人继续想杀吗。 　　李明光还是头一次遭到这样程度的讨厌。 　　这必然不会是他的问题, 他在法师里人气一直很高, 追随者无数，性格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看来死神果真的有病，病入膏肓。 　　解决完这个困惑之后, 他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关注起瓦托和雅勒这对姐弟的经历。 　　亡灵天灾具有极高的腐蚀性、侵蚀一切，腐蚀一切。 　　它可能源于一张有蓄谋的瘟疫, 也可能是由跨位面的亡灵大军直接构成。在两个阵营的对战中, 由于其再生速度极快, 亡灵天灾通常担任前锋的角色。 　　李明光已经忘了那场亡灵天灾是怎么发生的, 他不在前线。 　　那个时候, 他正用苍星这个身份在各个位面之间游荡, 并在游荡的过程中结识了一头天龙。 　　他帮天龙留意贵重的宝石，作为回报，天龙则要教他一些龙语。 　　巨龙也能够使用魔法，但和法师们研究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体系。 　　李明光研究龙语魔法, 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是想透过现象看本质，试图从法则程度探明两者根本性的区别。 　　天龙的出现无疑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有可以直接交流的强者，好过他一个一个位面找龙族栖息地打着切磋交流的名义进行偷师。 　　会介入那场亡灵天灾，也是因为天龙的关系。 　　亡灵天灾极具侵蚀度，他们当时在的那个位面挺靠近当时打得正激烈的右侧战场。 　　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亡灵天灾就顺着位面之间的连结处突破了过来，眨眼间吞噬了小半个位面。 　　事态发展到这种程度，肯定会有天使或者圣灵降临施展大净化术。 　　两边都是仇家，李明光没有摊浑水的打算。 　　他当时就打算离开，但同行的那头天龙就和吃错了药似的，一把火焰将正要侵袭过来的亡灵大军烧了个精光。 　　貌似是因为那次亡灵天灾里压阵的冰霜巨龙有点多。 　　阵营分歧对龙族的影响不大，深渊龙族和神圣龙族也不是仇敌的关系，作为同胞，它们交往虽不密切，但却彼此重视。 　　严格来说，龙族的仇敌算不死生物，毕竟不死生物会窃取龙尸，训练成冰霜巨龙。 　　本来只是想让那头天龙欠自己一个人情，后来杀红了眼只想赢，也就没管那么多。 　　与天龙合力压制了以几个位面为后援的亡灵大军，并在亡灵侵蚀过的最边缘处留下不可越过的厚重晶壁，将天灾排除剩下来的城镇之外。 　　这就是法师苍星所做的事情。 　　据瓦托解释，他们就来自当时刚好被亡灵侵蚀到的国家，天灾发生的时候，他们就在现场。 　　躲在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只能看见外面越来越黑暗的天色，感受越发阴冷的空气。 　　建筑也被雾气吞没，所有的东西都在消失。 　　躲在更外面一点地方的人已经变成了骨架，骨架子晃晃悠悠站起来，也转身没入了黑雾中。 　　哪怕他们那个时候对死亡是什么没有确切认识，也本能感受到了恐惧。 　　可是逃不掉，只能等待自己也被吞没包围。 　　就在他们绝望的时候，周围所有的东西都被冰冻住了，包括那些蠢蠢欲动，即将吞食他们的黑色雾气在内。 　　瓦托和雅勒侥幸活了下来，从天灾里逃过一劫。 　　被救助之后，他们才知道当时发生了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战斗，记下了恩人的名字。 　　但雅勒因为这次的事故，心灵上受到了很大创伤，变得内向、无法接近。 　　在感受到与之有关的负面力量时，也总是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发动攻击。 　　逻辑方面说得过去，李明光也记得当时有幸存者被及时带了出来。 　　雅勒表现出的创后应激反应可以理解，他的过去也确实值得同情。 　　但是，这样解释之后，瓦托先前的说辞就说不通了。 　　“你们为什么要响应死神的募招？仅仅是崇拜霜火，没必要亲自冒险。” 　　他死掉的消息迟早会传遍所有位面。 　　李明光沉稳发问：“可能雅勒没有这方面意识，但你这个一直照顾她的姐姐，不会不清楚这点吧？” 　　难道瓦托就这么肯定他们不会和不死生物合作吗？再退一步，死神那么大一个活靶子，她就不担心雅勒会不管不顾冲上去？ 　　这说不通，瓦托言辞中的漏洞已经到了李明光怎么也无法忽视的地步。 　　“那是因为……”瓦托笑得很勉强，“雅勒答应我会努力克制了，这次的法师很多，我们希望可以得到关于您的消息。” 　　“我们一直在找您，但可以发现的线索实在太少了……加上一直有您在收集各类手稿的传言……”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自己的弟弟打断了。 　　青年声音有些闷沉，鼻音浓重，听起来莫名委屈：“就算找不到，总有一天也会找到的，来的话……礼物就更好了。” 　　“雅勒真的很喜欢您。”瓦托补充，不自觉露出无奈，“我一开始也有您说的那种顾虑，但根本拗不过他。” 　　所以，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其实有两个，一是趁此机会打听有没有法师见到过苍星，二是得到霜火的手稿。 　　两个目标没有优先级差距，同样重要。 　　“……因为一直想见你。”雅勒又开始偷偷看李明光。 　　他想要把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想听他夸奖自己，想被他看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李明光心软了。 　　……他刚刚的是不是有点咄咄逼人，太冷酷了？ 　　这对姐弟一直在很努力地找自己报恩，自己却怀疑来怀疑去不说，还想不负责任丢下他们。 　　仔细想想，哪个法师能抗拒霜火阁下手稿的诱惑呢？更别提苍星还是个冰法。 　　加上苍星这个人本来就不存在，瓦托和雅勒找了他几十年，探听不到任何消息也完全正常。 　　——他们是因为自己而蹚进这滩浑水的。 　　意识到这点后，明明算姐弟的救命恩人，李明光却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 　　这就是拥有迷弟迷妹的感觉吗？他的迷弟迷妹为了他不惜以身犯险，说出去简直能感动法师界。 　　如果不是他坑的，那就更好了。 　　软硬不吃，向来盲目自我的法师，罕见产生了某种愧疚。 　　对不起，他不是一个好爱豆，不值得这样被厨。 　　李明光长长叹了一口气，“算了……就这样吧，你们先跟着，出去之后再说。” 　　带着姐弟两在墓穴里面逛一圈，出去之前再给他们塞点东西，这样就算完全两清了吧？ 　　说起来奇怪，他不管哪个身份，出于有意或者无意都救助过一些人，但像姐弟俩这么执着且锲而不舍的还是第一次见。 　　他们两个还是法师。 　　要是能把这种执着用在研究法术上就好咯。 　　“……你不生气了吗？”雅勒眼睛亮了许多，后知后觉道。 　　李明光一开始就没生气，他摇了摇头，“不是不生气，是没有必要，你下次克制就好。” 　　话说得可能有点难听，但他作为前辈，和雅勒这种显然有一定人格障碍的后辈生计较纯属吃饱了撑的。 　　他就当日行一善，下次再出现类似情况的时候拦住对方就好。 　　不过这个概率也不大，虽然死神有把他当替身的意图，但从对方之后的举动来看应该是放弃了的。 　　——要是真对他有兴趣，当时就应该挥着镰刀杀上来了。 　　他马甲现在还捂得好好的，与其担心这担心那，不如想想要怎么搞个大事，给死神送个礼再说。 　　死神厌恶他，他提起死神又何尝不是恨得牙痒痒？ 　　要不是死神给他下的诅咒，他也没必要年纪轻轻巅峰期就搞自杀。 　　不趁这个机会回敬一下，那可真是太失礼了。 　　回想自己墓穴的构造，当时又设下了哪些陷阱，李明光缜密计划起拿回法师塔之后的事情。 　　要不是考虑到死神募集了这么多法师，他就干脆把那个小位面和死神一起炸了，干脆还省事，根本没必要像现在这样费劲心思，弄好几种假设出来。 　　李明光在队伍末尾的位置，又不至于太落后，法师们光是跟上死神就已经很不容易，一时居然也没有人因为方才的事情关注他。 　　无论怎么发现都很劲爆的消息，就这样如石沉大海般沒了下去，没翻起半点水花。 　　这种边缘化的状态倒让雅勒感到开心，再加上他确实没有感到李明光有生气的意思，很快就从先前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不会有下次了！”青年这样保证，信誓旦旦。 　　李明光对此持保留意见，嘴角一勾：“最好是。” 　　雅勒微怔，脸又迅速红了。 　　“……一定会的！”他仓促又小声，好半天才缓缓回过神，继续盯着李明光看。 　　“那、那个……”不知道想了些什么，青年浅灰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别样的期待。 　　李明光：…… 　　还真把自己当小鸡崽了啊？可他怎么看也不像那种特别慈爱的法师吧。 　　这不符合人设。 　　李明光别扭，眉毛也不自觉皱起一边，“有什么事就说。” 　　“我刚刚……”雅勒眼神不住地飘，“我刚刚有没有很……？” 　　刚想说些什么，瓦托那边却适时递来了恳求的眼神。李明光只好耐着性子听对方把话说完。 　　算了，这对姐弟也不容易，他就稍微迁就一下吧。 　　可雅勒讲了半天，也没说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到后来，连他自己也变得急切，干脆直接半弯下腰，身体微微前倾，向他投来满是期盼、暗含急切的目光。 　　李明光不懂他的意思，眉毛皱得更深，瓦托见状，赶紧冲他比了个手势，又做出双手合十的恳求状。 　　……所以，是想要被摸头？ 　　李明光试探性伸出手，在那颗毛绒绒的脑袋上摸了一下。他感觉今天的自己格外慈爱。 　　是不是所有法师最终都会走向关怀后辈这一步啊？ 　　但自觉把雅勒的形象替换成自己熟知的那几个学徒，李明光只想当着他们老师的面，把他们的脑袋全烧秃。 　　可能因为雅勒是个小可怜吧。 　　他迅速抽回手，雅勒把脖子朝前伸，又蹭了迅速两下，这才恋恋不舍地直起腰杆。 　　李明光差点被他身边乍然亮起来的元素结晶给闪到。 　　鉴于这一自带背景，都不用看青年此刻的表情，李明光都能知道他很高兴。 　　只是摸个头而已，也太容易满足了，简直好哄得过分。 　　但一想到他支支吾吾半天，就为了求夸奖这件事，李明光也是哭笑不得。 　　虽然保证了也道歉了，但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哪里有问题，也是够理气直壮。 　　对不起我错了，但是下次还敢。 　　就冲这点，他决定欣赏雅勒。 　　谁让他也是一个知错再犯，不仅良心不痛还美滋滋的法师呢？ 　　完全忽略了两者的本质区别，迅速想通的李明光又恢复了先前的状态。 　　他开心，雅勒就开心，雅勒开心，始终以弟弟为中心的瓦托也开心。 　　一时气氛很好。 　　只有走在最前方的死神默默握紧了拳。 　　哪怕只是不值得在意的劣质品，祂还是忍不住给出了自己的关注。 　　祂告诉自己只是因为那个灰眼睛的原因，但看到对方满怀怜爱地摸了摸灰眼睛的脑袋的时候，心口处还是短暂揪了片刻。 　　死神有不会跳动的心脏，祂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碍眼。 　　不管是那个让祂觉得有几分熟悉的灰眼睛，还是那只手的主人。 　　死神思索许久，将这一意外反应归为相似。 　　灰眼睛和祂一样，而那个法师则是有点像那个人——哪怕只是外貌上的一点点相像，也已经足够有画面感。 　　想破坏，很讨厌。 　　因为祂没有被这样对待过，祂和那个人之间只有热烈的厮杀，混着冰与火与血，不到一方倒下决不罢休。 　　——为什么祂不可以这样呢？ 　　将原因归咎到了那个人迟迟没有回归死亡怀抱上。 　　将原因归咎到了自己没有顺利杀死对方，把对方带回死者之国上。 　　真容隐藏在黑色雾气中的少年，眸子黯淡了那么一瞬，随即燃得更为炽烈。 　　没关系，祂很快就可以得到了，暂且忍耐一下也好。 　　就像果子只有成熟的时候才足够甜美，祂的等待一定会得到回报。 　　但在此之前…… 　　再次之前—— 　　在时空缝隙的入口处，死神第三次为那个自己甚至不知道名字的法师停住了脚步。 　　祂冷声催促跟在后面的法师们进去，伸手拦住了队尾处的三人。 　　还是碍眼。 　　这样想，祂强制将灰眼睛和跟着他的仆从也送入了那道巨大的缝隙里。 　　留下的只有法师一个。 　　很想开口问祂到底有这么病有病就赶快去治的李明光，硬生生止住了粗口。 　　“请问，您有什么事？”法师强忍怒意，露出再虚假不过的笑容。 　　那个人被拦住的话，一定会讽刺祂的。 　　死神又失望了。 　　作为一个替身失败的替身，李明光很好地展现出了自我修养： 　　“您要是想打架，可以去找实力同等级的神明，我只是一个因为招募到此的法师罢了，没有与您对抗的能力。” 　　要不是不能掉马，他早就一个爆炎术糊上去了。 　　“不是所有的法师，都能和您这样的神对抗的。” 　　反正也是自己夸自己，他试图卑微，“霜火阁下只是特例，哪怕我确实拥有一些名声，就实力而言，远远无法与他相提并论。” 　　死神：…… 　　祂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陡然从心底生出某种烦躁感。 　　顶着和那个人微妙相似的样貌，说出的却是完全回败坏祂的心情的话。 　　祂有些后悔自己的贸然，可人已经拦下来了，什么也不干就让他过去，又显得多此一举。 　　死神不做无意义的事情。 　　祂收回了拦在墓地入口处的镰刀，语气冰冷而僵硬。 　　“……把手伸出来。” 　　你让我伸手我就伸手啊？神经病。 　　这样想，李明光睁着一双死鱼眼伸出了手。 　　他倒要看看死神还能搞出什么花样，耶做好了随时反击的准备。 　　然而死神什么也没有做。 　　祂只是朝前走了一步，抓住李明光的手腕，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然后，就和会沾上了什么垃圾一样，迅速抽身。 　　李明光看着摊开的手掌，迷惑。 　　他不知道，在看不到的地方，那个吝于施舍给他眼神的死神，脸上飘红。 　　——热的。 　　那个人也是这样吗？ 　　而另一边，还未反应来就被死神送入空间裂缝的雅勒，脸色却沉得可怕。 　　那些闪闪发亮，围绕在他周身的元素碎晶上，有黑色的流光闪过。 　　瓦托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死神：我不酸(大声) 　　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呢.jpg 　　目前为止，所有的切片都出场了。 　　龙：？我不要面子吗 　　营养液显示是不是抽了，怎么突然变少了…… 　　下一更依旧是老时间！ 　　———————— 　　感谢在2020-01-01 05:24:16~2020-01-02 06:3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睡个好觉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没想到他机关算尽 　　李明光想不出死神的动机和理由, 懵了有那么一会儿之后, 才觉得死神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比较高。 　　——虽然不明显，但祂刚刚确实弯了一点腰。 　　自己之前也嘲笑过他矮。 　　尽管对他这种连替身都当不了的法师没兴趣，但死神可能还是记了这个仇。 　　刚刚应该祂想展示自己的身高, 结果又意识到和区区一个人类较真过于失格, 这才匆忙松手脱身。 　　只有这个解释最为合理。 　　李明光觉得自己真相了。 　　一想到自己还可以再长，而死神只能是弟弟身高, 他忍不住嗤了一声, 最后一个走进空间裂缝中。 　　空间裂缝后面, 才是他坟墓的真正入口。 　　这里原本应该是一个小位面，但被他藏在了空间裂缝的后面。被他分割之后，小位面与整个世界就变得若有似无了。 　　它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 只有通过特定的通道才能前往。 　　那道看似危险的空间裂缝，就是他设置好的通道。 　　这样隐蔽的地方也能找出来，他是不是该夸一句不愧是死神？ 　　当时被他用做缓兵之计立下的flag,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实现。 　　立完什么来什么, 他就不应该立flag。 　　穿过空间裂缝, 站在自己坟前的李明光, 下定决心痛改前非。 　　从不立flag开始！ 　　小位面不大, 一眼扫过去就能看见边际。 　　没有遗迹, 没有建筑群，在什么存在都没有的白色土地上，只有一块墓碑格外突兀。 　　李明光进来的时候没看见人，那些法师应该已经进去了。 　　他站到墓碑前, 墓碑上有一行小字，不是墓志铭，而是道题。 　　从这里开始，就是他设置好的关卡了。 　　他当然没有沉眠于墓碑之下，墓碑只是入口后的入口。 　　上面写的问题是“奥术最简转换公式应用于魔法护盾会发生什么”，用的巨人语。 　　问题本身不难，难在巨人语。 　　巨人的族群很多，每一支巨人的语言文字都会有很大的不同。 　　除非精通，或者是只会用武力解决的小脑笨蛋，否则一辈子都进不去真正的墓葬空间。 　　因为答案是爆炸。 　　想进去的话，制造爆炸，破坏掉这个墓碑就可以了。 　　他这样设计的时候有很多考量。 　　缜密的思考留给后继者，直接了当的破坏则留给仇家。 　　他就是死了，也要坑一把“老朋友们”。 　　——毕竟从这个入口进去才是真正的开始。 　　进去之后，会被随机传送到各个路线，每一条的机关设置都不同。 　　但所有路线最后都会汇聚成两条，一条通向他的豪华小单间，另一条通向神级禁咒大礼包。 　　后者可充能，他躺进棺材板之前特地检查过，大概能反复使用那么七□□十次。 　　虽然很可惜，但禁咒大礼包的最后一次，会把整个位面都给毁掉。 　　谁让他这人宁可没传承也不想被打扰到呢。 　　要是没有法师在，死神必然吃禁咒大礼包。 　　李明光啧了一身，反身坐上了墓碑。 　　墓碑正对着的那个方向有颗很明亮的星星，那颗星星就是距离这里很远的，光明神的神国。 　　他这人就是这样，好听点是要面子，难听点是放不下。 　　死也死也不甘心，契约不打算遵守不说，甚至还准备反过来坑命运一把。 　　李明光晃着两条腿，没打算现在就追进去。 　　他不累，只是突然想坐会儿，给自己一点空间。 　　迷茫这个词向来离他很远，但做了什么，为了什么，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思考。 　　思考使人坚定。 　　初至异界，脑内有过去的知识的同时，也有在这个世界生活的记忆，两种人生发出冲突的时候，他所做的最多的就是思考。 　　这件事与其说是习惯，倒不如说是融入骨髓的本能。 　　所以，哪怕他总是会有奇奇怪怪的想法，有时显得毫无目的性，也总能找到正确的路途。 　　比如现在，他要考虑的就是该怎么保全法师们的同时，给死神最大的打击。 　　他当时就算再聪明，想到会有神抓法师干活，也没想到会有神一次找数千个法师啊。 　　哪怕是翡翠之都，法师占比也不多。 　　由于要求元素亲和力，相较只要通过锻炼就能掌握一定技巧的物理职业来说，法师的人数是最少的。 　　不管是不是被神格诱惑，来的法师中不乏厉害的存在，贸然把整个位面引爆，可能就是许多传承的损失。 　　可以的话，李明光不想那样做。 　　他目前并没有什么好办法，因为墓道是分散的，就是想把法师们一次性传送走都不行。 　　能想到的也只是依靠法师塔，开启上面的魔力障壁，尽可能减少法师这方的损失。 　　实在不行，也就只能牺牲了。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可能一点牺牲都没有的。 　　他从墓碑上跳下，整个人也从那种深沉的状态中走出，朝墓碑正中的位置丢了个奥术爆弹。 　　设置的时候没给自己留后门，他可不就能好一题一题闯了吗。 　　还好题目都是他自己出的，一路开挂碾压过去就好。 　　先拿到法师塔。唤醒塔灵，让它监控整个墓坑的情况并汇报后，再决定要不要按照计划进行。 　　李明光是按最坏情况算的，正式进去之后，顿时乐到差点没崩住形象。 　　他确实是设置了大概十几二十条并不相同的起点，并且也交叉出了很多结果，答错出去基本就是重来。 　　但架不住进来的法师多啊。 　　看到法师们排着队答题，然后因为答题失败，被炸出去，再通过炸墓碑回来，前仆后继，宛如被收割一波后又猛涨的，绿油油的小青菜。 　　这届法师不太行，理论基础一点都不扎实，根本就不能打，建议回去背书重修。 　　——不仅是建议，李明光确实这样做了。 　　他就像高数挂人不手软的老师，把能见到的法师全都传送出了这个空间。 　　在一片答题错误的警报声中，他抬手挂人，并迅速答完题传送的身姿格外潇洒，也异常格格不入。 　　被他送走的法师表情都宛如见了鬼。 　　碰见瓦托姐弟，是在关卡很靠后的地方了。 　　具体没数，但李明光估摸自己已经送走大概一半左右的法师，到时候真炸起来也会有有太大愧疚。 　　他一路上都没有遇见死神，只好猜测祂可能和哪个基本功比较扎实的法师已经去更前面的地方了。 　　坑里法师那么多，死神再稍微威逼，合计合计，总能搞个正确答案出来。 　　不过雅勒和瓦托能到这个地方，他还是挺惊讶的。 　　李明光心情很好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并指向身后已经准备好的传送通道：“唔……你们是想要我送你们出去呢，还是配合点自己出去？” 　　雅勒在见到突然出现他之后，一瞬间亮起来的目光就怔在了那里，连带着想要上前的动作一起。 　　他看起来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他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法师就干脆堵住了姐弟两所有未出口的话。 　　李明光笑眯眯的，可能是即将拿回法师塔，他心情也前所未有的好，甚至有心情拿年龄的事情来调侃。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知道比较好，乖乖出去肯定没问题。” 　　他也不准备多解释，一边在用提供的石板上写解答公式一边告别，“我不喜欢留联系方式，你们要是想见我的话，可以去翡翠之都等等看。” 　　即将划下最后一笔的时候，李明光停住动作。 　　他朝瓦托笑了一下，然后冲雅勒招手，“过来吧，礼物给我，接受了。” 　　雅勒：！！！ 　　青年脸上的迷茫和不解还未来得及收好，就被巨大的震惊与喜悦覆盖。 　　明明只隔了数十步路，他却同手同脚折腾了大概有三分钟的时间，才颤着手，带着点狼狈地递上了那个礼物盒。 　　李明光收下，对他们道了声谢。 　　他扬了下手上的礼物盒，“好了，以后你们就不欠我了，没必要那么小心翼翼。” 　　相处时间不长，但这两个后辈法师大体上算讨他欢心。 　　挂人归挂人，他还是决定开个小灶，稍微提醒这对姐弟一点东西。 　　“能到这里说明你们基础还算不错，以后也要继续保持，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高级法术，没用。” 　　他也是接触到法则之后，才发现许多重要的原理就蕴藏那些基础法术里。 　　越简单，就越接近本质。 　　“走了，你们自己记得出去，我可没去死者之国捞人的本事。” 　　其实捞人的本事是有，但他不不至于为姐弟做到那个程度。 　　传送走之前，李明光想起一件事。 　　他猛拍了下脑袋，终于记起自己忘了叮嘱姐弟什么： 　　“对了！帮我个小忙，一定要把苍星得到传承的事说出去啊！” 　　“还有……这个你拿着。” 　　说完，他又顺手给雅勒塞了个法术卷轴，“死神靠灵魂认人，你最好还是看一下，以防万一。” 　　至于他嘛。 　　他都回来了，不搞个大动作简直说不过去。 　　钩直饵咸，但是好用。 　　只要这个消息放出去，不管信不信，总有会傻子自己撞上来主动送经验的。 　　特别是两个阵营里形形色色的下位神。 　　李明光可喜欢看他们捂着神格小心翼翼，一边试图追杀他一边生怕□□掉的那副样子了。 　　就是不知道这次哪边会按捺不住先动手。 　　还有墨忒。 　　墨忒之前和他有过接触，八成能猜出来霜火等于苍星这件事情。 　　祂有自知之明最好，他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一笔勾销，要是自己犯病主动找上门，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不讲情理。 　　不管是哪个神职，祂都是和战斗沾不上边的神祇。 　　只要神格存在就不会死？那就把祂打个四分之三死好了。 　　就当祂是免费的经验包，还比死神这种炸弹安全。 　　李明光并没有多少和上位神战斗的经验，但是无论输赢，他都已经给自己想好了至少两手准备。 　　能顺利把墨忒打到四分之三死最好，打不过的话还可以有下次。 　　他脑子灵光，只要有经验，法则这种东西领悟起来很快的。 　　李明光甚至有点期待墨忒自己上门，总比他自己找过去要好。 　　又没透到，充其量只能算犯案未遂，那样不是摆明了他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吗？ 　　虽然他确实斤斤计较，特别小气，但表面文章还是要做一做的，不能太明目张胆。 　　李明光，是一个偶像包袱很重的法师。 　　他一路轻松答题过关顺便复习知识，直到站在自己那所豪华单间的小门前，也没有碰到死神。 　　死神应该还搁哪个坑道里待着，等法师们给祂解谜吧？ 　　站在门前，李明光却没有伸手推开。 　　这里还有一个陷阱。 　　直接伸手推门的话，会直接强制传送，以掉到地下方式被驱逐出迷宫，然后闯关重来。 　　没设计暗刺飞镖毒气之类的，他觉得自己已经相当仁慈了。 　　而且，理论上说只要反应够快，在传送机关启动之前就闯进门，是不会发生任何事情的。 　　他算留余地了。 　　正确的方法是先开门，等传送机关启动之后再过去。 　　至于用什么开门，如何开门，大可随意。 　　只要不傻乎乎在门口杵着就行。 　　鉴于里面躺着的是自己，李明光动作很温柔。 　　他是用水球砸开门的，没有用寒冰箭也没有用爆炎术。 　　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各种元素结晶和毛绒绒的炼金和缝纫产物收进了空间。 　　这些东西必不可能让第二个人看到，被看到的话他也别做人了。 　　失去了装饰的豪华单间里只剩一副棺材。 　　李明光满意了。 　　朴素，神秘，这才应该是霜火应该有的风格。 　　他在自己的棺材打量了一会儿，狠狠夸奖了几句自己的审美，这才启动了传入地底的传送阵。 　　传送阵其实就藏在棺材板上刻的那行字里面。 　　为了让传送条件成立，他特地用了很生僻的语言书写。 　　“人是什么？” 　　那串文字里有两个近似“o”的符号，合在一起就是“∞”。 　　在他以前的世界，那个符号代表着无限大的数值。 　　而在那门很生僻的语言里，那两个“o”单独拿出来则是不完整和脆弱。 　　李明光很喜欢这个解释。 　　这是当年西尔维亚教会他的答案，他也想交给活在未来时间段的某个弟子。 　　可这坟是他自己挖的。 　　他非但没有一点惊喜和感动，甚至还面无表情有点想笑。 　　知道他为了布置这样一个大型豪华迷宫花了多久，死了多少脑细胞吗。 　　知道他有多期待未来小弟子的表情吗？ 　　结果到头来等于白布置瞎费功夫，他能不生气吗？ 　　怎么想都是死神的错。 　　是死神有病，自己折腾还不够，非得拉一群法师陪祂一起坟头蹦迪。 　　蹦蛇皮呢。 　　他迟早有一天要搞死那个小崽子，不然简直对不起他死去的脑细胞和白瞎那么多的心血。 　　法师塔还在被封印的状态。 　　李明光停止了哔哔，去解法师塔的封印，准备等塔灵苏醒后一起咒骂死神。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敌忾同仇才是真的真正的快乐。 　　尽管和塔灵也不是太长时间没见，他有点想塔灵。 　　塔灵技术过关操作在线不说，说话也超级好听，稳中带皮，搞得他每次进法师塔就跟回家一样。 　　他超喜欢法师塔的。 　　而且塔灵本身就是闲不住的性格，有时候甚至能用聒噪来形容。被封印的状态下，它连个能说话的生物都没有，也不知道会不会憋坏。 　　封印解开了。 　　李明光以为自己会看到塔灵喋喋不休地跑出来，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别说是塔灵的影子了，就连动静都没听见一声。 　　这很反常，反常到他以为自己进错了世界线。 　　隐怀着对塔灵的担忧，李明光走进了塔内。 　　出乎意料，塔灵没有他预想中那样耐不住寂寞干脆自闭，也没有遭遇任何意外。 　　他养的那只拟态神酷似猫咪的塔灵，正舒舒服服地靠在躺椅上吹风，脸带墨镜，旁边的小桌上还摆着饮料点心。 　　简易放映机上录像带不停地传，屏幕投影明明暗暗，连带猫咪的毛色也变来变去。 　　它压根没注意到封印被解开了这件事，还在抖着腿，嘴里一哼一哼。 　　李明光：…… 　　食物和水法师塔内一直有储存。 　　放映机则是他随口复刻的小玩具，不算成功，但也和失败扯不上边，能放出来一些东西。 　　李明光：…… 　　看不出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塔灵的日子还挺逍遥。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翻身农奴把歌唱？ 　　李明光呵呵，故意把咳嗽弄得很大声。 　　塔灵猫耳朵动了动，圆溜溜的脑袋循声也转了过来。 　　它喵了一声，随即由疑惑转为惊恐。 　　“光光你听我解……” 　　“……不对！” 　　反应过来的塔灵，扯着嗓子拼命喊：“救命啊有法师诈尸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的。”李明光嘁声，皮笑肉不笑，“日子过得可还滋润？” 　　作者有话要说：　　法师塔捞回来了，蹦迪，啊不，搞事了 　　这几天都是拆成两更日w，等日不动了就回6k 第40章 是个狠人 　　“哪能呀。”塔灵极度谄媚, “光光你看, 我想你都想瘦了。” 　　看着他那身油光水滑的皮毛，李明光能信才有鬼。 　　他脸上的笑容依旧虚伪：“没人让你处理工作，独自掌控法师塔很快乐吧？” 　　“不不不, 失去了您的领导, 我仿佛失去了生命的方向，整个人都没有重心……”塔灵拍着胸脯保证。 　　一只猫, 做这个动作实在有些滑稽。 　　李明光忍不住捏住了它的后颈, 把它拎了起来, “真的？” 　　“这可是我的真心，比金子还要真！” 　　“哦，那就干活吧。” 　　奴隶主没有感情, 声音冰冷，“姑且算放假好了，你休息这么久, 工作效率不提升也说不过去吧？” 　　他就说了, 他超喜欢法师塔和他的塔灵的。 　　塔灵委委屈屈, 不敢怒也不敢言。它把那些抗议全嚼碎了吞回肚子, 勉强对老板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即使如此, 它还是满嘴跑着火车：“一定、一定, 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好好完成工作，绝不辜负组织和您的期待。” 　　“不错，你有这份自觉就好。”李明光提着它进了管制室，将它放到旁边的单独座位上, “具体怎么回事我之后解释，你先扫描一下里面还有多少法师还在答题。” 　　“加速答题倒计时，出去了就别让他们进来了。” 　　法师塔和他的墓连在一起，算是一个控制中枢，塔灵作为整个法师塔的演算运行程序，做种事轻而易举。 　　“然后检测哪里有神力波动，时刻监控位置地点，把坐标汇报给我。” 　　“哦，还有，计算到放置法术炸弹那个仓库的最短路程，我要过去一趟。” 　　认真办事的李明光绝不含糊，三言两语就对塔灵下达好了指令。 　　“要最短距离，除了法术炸弹，堆放引导型卷轴的仓库也给我一起打开，我顺道过去取。” 　　绕是习惯了他雷厉风行态度的塔灵也不由一窒。 　　塔灵忍不住咂舌，“……安全小助手友情提醒，制造爆炸一时爽，事后清理火葬场。” 　　“咱这豪华迷宫可是花了好多钱呢！！！” 　　坟头是他自己建的，花了多少他还不清楚？李明光扬眉，毫不留情地让塔灵闭嘴。 　　不说还好，一说他就心痛。 　　“放心，不需要你清理。”他说。 　　“哇呜呜光光你真是好老板，我就知道你不会忍心压榨我这么可爱……” 　　塔灵骚话来得及说了一半，因为法师这样说： 　　“全炸完就行，炸得越碎越好，清理不清理无所谓。” 　　它咽了口唾沫，看着法师莫名凌厉起来的侧脸线条，小心翼翼：“……您吃药没？” 　　“不对……老板你吃错药了？”它迷茫地晃着脑袋，迅速换了个说话，“都讲了，实验药剂不要喝，自产自销容易喝出毛病不说，协会那边还没有理赔。” 　　这可是花了好几年才设计出来，时髦感超强、难度令人发指的选拔大迷宫啊。 　　说炸就炸，他的老板果然是没得感情的狠人。 　　它这是纯属哪壶不开提哪壶，李明光没好气，“就你有嘴能哔哔，干活！” 　　有些人表脸上冷肃严厉，实际上心里在受伤默默滴血。说的就是李明光。 　　李明光不能想自己这个小破坟的事情，怕心痛不说，还怕自己后悔。 　　这可是心血哇。 　　他以最快的速度去了两个储藏室，将被他戏称为□□的引导性卷轴和结合了地精技术的法术炸弹取了出来。 　　这是全部库存。 　　如果不是这次的事件，塔灵按照固定程序，在墓坑中存储的那些耗尽后不断补充它们，直到最后一次为止。 　　可以说，这里是他把自己关在法师塔里数年，埋头狂干的全部成果。 　　是他的肝。 　　要不是有体力药水，他早就过劳死了。 　　这些炸弹一次性炸完会怎么样，李明光其实也不太清楚。 　　但他觉得应该会很爽。 　　就算搞不残死神，也绝对要让他吃一壶大的。 　　只有想想这个，他心里才会稍微平衡一点。 　　确保自己已经收好了所有东西，计划也没有纰漏，李明光开始关注塔灵具体的工作进度。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检测到死神神格反应了吗？” 　　“神格反应位于上方一百千米处，坐标为43，48，66。”塔灵这样汇报。 　　“……等等，您刚刚说了死神吧？”它后知后觉，“那位终于已经意识到只追着跑是行不通的干脆准备来一场冥婚了吗？！” 　　李明光面无表情，威吓：“再多说半个字，我现在就让你和这破坟一起风光大葬，冥婚快乐。” 　　塔灵怂了。 　　“嘿——不要这样，我只是想缓和气氛——”它替自己辩解，“你看，周围的温度是不是回升了不少？” 　　“我劝你少研究奇奇怪怪的东西。”李明光不为所动，“现在还有多少法师在迷宫里？” 　　“还有两个……他们还在答题。” 　　李明光皱眉，“不是让你把人全送出去吗？” 　　塔灵吐槽，“但是他们都答对了啊老大！” 　　迷宫又没有设置暗箱操作，它就是想把人送出去也办不到啊。 　　刚刚休完假就要强人所难，这熟悉的风格和令人发指的态度……不愧是他的老大！ 　　塔灵除了夸还能怎么办？它在李明光的贼船上啊，李明光开船掌舵。哪天心情不好一脚把它踹下去，它还不得淹死。 　　被压榨已经很凄惨辛苦了，求生欲不强烈一点怎么保命！ 　　——他发起疯来连自己的坟头都敢炸干净，保不准哪天就把法师塔给拆了！ 　　法师塔是它的本体，它的命根子，没了法师塔它就没有了归所，当不成塔灵不说，还要成为孤儿之类的东西。 　　谁想当孤儿啊。 　　“……算了。”李明光想了想，“让他们继续答题吧，只是两个法师而已，这种程度的伤亡不碍事。” 　　他没往更深的方面想，比如那两个法师就是某对兄妹。 　　一是这样的巧合毕竟少；二是他特地叮嘱过，也拜托了他们一些事情，算是承诺日后会保持联系，瓦托和雅勒没有理由留在那里。 　　但很多事是纯粹计算时考虑不到的，比如复杂多变的感情因素在内。 　　“那我不管了。”塔灵顿了顿，继续进行汇报，“法师塔整体状况良好，剩余能量百分之九十，无须充能维护。” 　　“随时可以出发！” 　　李明光摇头，“不，等会儿出发。” 　　“做好展开防御壁垒，把防护罩的供能开到最大，防御对象是地表以及以上。” 　　虽然很对不起，但那两个法师他已经准备放弃了。 　　多数比较重要。 　　事实上，供能最大的防护罩能不能抵御住那股冲击还是两说。结果出来之前，李明光不敢打包票说一定能保全还没有离开的法师们。 　　所以，再特地分出一部分能量这种出冒险到极点的事情他不会做。 　　那两个法师要怪，就怪自己瞎掺和吧。 　　“等会儿听我的指令行动。”他这样吩咐塔灵，“我上去先把自己的尸体捞出来，然后再找死神了结恩怨。” 　　他自己折腾出来的坟，炸了也就炸了吧，可连尸体一块炸，骨灰都不给自己留一坨，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入土为安已经不指望了，总不能让他骨灰都没得扬，彻底被炸到人间蒸发吧。 　　……这也太惨了。 　　又吩咐了塔灵一些防御注意事项，李明光传送上去捞自己的尸体。 　　说出来可能有点自恋，其实他觉得自己以前长得挺好，眼睛没现在这么蓝，个子又高，妥妥就是那种高岭之花，一看就很有气场。 　　不像现在，矮子一个。 　　而且他的灵魂还对身体造成了一定影响，检查之前还不能确定发育有没有完全固定。 　　要是发育固定，他以后就是矮子了。 　　李明光不能原谅仇家都比自己高这件事。以前他还有个死神能找找心理安慰呢。 　　眼前的景象还没有完全转换过来，李明光叹了一口气。 　　他刚定神，就被眼前的景象打击得眼前一黑。 　　——死神通过了那扇门。 　　这个事实对法师造成了不小的冲击，砸得他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原地呆立了十几二十秒才反应过来。 　　但好消息是死神并没有注意到他，或者说注意到了，但完全不在意。 　　——祂眼前有更值得关注的存在。 　　模样为少年人的死国之主，正专注地抚摸着那具棺木。 　　祂的动作甚至能称得上轻柔，最起码李明光没见到过祂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 　　死神揭开了棺椁。 　　眼看就要被鞭尸，李明光呼吸一窒，差点没忍住直接动手。 　　“冷、冷静，供能还没有完全转换到防护罩上！”塔灵在意识里拼命制止他，“同归于尽不可取！狼崽子不值！” 　　“……”李明光忍住了。 　　他不忍心看，干脆闭上眼准备直接离开，连自己骨灰也一起扬掉。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必就是这个道理了吧。 　　罢了罢了，他相信自己以后总有办法能变高的。 　　实在不行，等法师们把魔科学那玩意折腾出来之后，他就给自己动手术加骨头吧。 　　只要有足够强大的行动力，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 　　说是闭眼，李明光走前还是没忍住悄悄用余光扫了一下。 　　不扫还好，一扫理智差点全线粉碎。 　　并没有鞭尸那样的情节出现，整个画面也与血腥完全搭不上任何关系。 　　他看见死神将青年状态下的他自己从棺中扶起，将自己其中一只手搭在了祂的肩头，另一只手也同样环上。 　　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死神半抱起了他，并吻上了他的嘴唇。 　　不是一触即分，而是片刻之后才恋恋不舍撤离的深吻。 　　就在李明光想当做无事发生的时候，死神微微偏过头，朝他看过来。 　　“你比不上。” 　　说着，他又吻了上去。 　　……艹。 　　拿烟的手微微发抖，李明光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单纯用震撼来形容。 　　他头皮发麻。 　　一直密切监控这边情况的塔灵也惊了，异常失态地在他脑海里滋儿哇乱叫。 　　“天！这是什么比冥婚还要诡异的现场，刺激嗷！” 　　“……我替身我自己？我看我仇家吻我自己挑衅我自己？” 　　“不管是打架也好，跑路也好，明明是我先来的，为什么是尸体先有姓名……” 　　李明光本来就懵逼，被它一吵，心情更差了：“……闭嘴！” 　　他强迫自己冷静，告诉自己恋尸癖只是个有些小众的癖好，哪怕它很奇怪但它还是因该被尊重…… 　　屁嘞！ 　　他今天必要把死神骨灰给扬了，扬不掉就先扬他自己的。 　　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诡异到极点的白学现场，向来理智的法师防线全崩。 　　“你、你……”他忍不住抬手，伸出食指指着死神，浑身发抖，甚至说不出完整的话。 　　死神还在抱着他的尸体，不撒手。 　　“跑了，但是没关系，我总能找到你的。”祂自言自语，突然想起现场还有另一个活着的生物。 　　他也是法师。 　　之前他伸手的时候，身上是热的。 　　活着才会产生热量。 　　如果祂刚刚吻的嘴唇温热，祂怀里抱着的也是能让寒冰融化的温度，那会是怎么样的呢？ 　　死神反感生命的温度，一如祂反感太阳的存在。 　　可如果换成那个人，他居然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那是祂无法言说的，更为复杂的东西。 　　——他应当死亡，只有死是归宿，只有死是永恒。 　　有个声音这样说。 　　——但如果他是热的，是软的，拥抱起来似乎不会感到厌恶。 　　也有声音反驳。 　　死神得不出答案，祂将问题产生的根源归结到了在场的另一位法师身上。 　　祂眨了下眼，猩红的眸子里划过一道流光，被他背在后背的镰刀像箭矢般射出，刀刃大有要把周围空间划开的趋势，一路上连空气也迸溅出火星。 　　无法断定温度的好坏，只要把有温度的那个人也变冷就好。 　　只要对方不存在，他也就无需进行那些毫无意义的思考了。 　　眼中映出死神之镰的李明光，怒极反笑。 　　他没有避开，而是选择用魔法护盾硬抗，又在里面套了个小型的双重护盾，化解那股几乎要把碾碎的冲力。 　　他顶着被激起的风压一边冷笑一边前行，终于能痛快把，从遇见死神开始就憋着的那些话都骂出了口。 　　以傻逼开头，以傻逼结束。 　　李明光骂了个爽。 　　“恋尸是吧，故意搞老子是吧？我现在就把他跟你骨灰一块儿扬了！”法师咬牙切齿，后槽牙磨得咯吱响。 　　他辛辛苦苦弄防腐不是为了便宜死神的！ 　　塔灵还在汇报能量转化的进度，防护罩的充能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这个程度，李明光可以撤走了。 　　但是他没有，反手扬起了一天大火，几十发爆炎术就冲死神射了过去。 　　说扬骨灰就扬骨灰，绝不将就含糊。 　　他实力还没恢复，这些火焰是之前豪华单间里藏着的元素结晶催化的。 　　还不到能救人一命的程度，但收集癖这会儿确实帮了他很大的忙。 　　有句话不是叫什么……火葬场来着？ 　　他觉得挺好，现在豪华单间就是个火葬场，他的炎爆术保准比高温焚化炉有用。 　　烧不着死神，他还不能烧自己？ 　　就在他准备再接再厉的时候，塔灵扯了一嗓子： 　　“……能量全都转化好啦，你要炸就赶快，只够维持几分钟！” 　　李明光动作有片刻的僵硬。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终止了陨石天灾的咏唱，改为丢出几发火球。 　　镰刀已经返回了死神手上，祂一手搂着人，一手握着镰刀。 　　隐藏面容的黑雾早在打斗时就散开，黑发红眼的少年站在火焰里，脑袋后面蝎子辫微微晃动。 　　祂是修罗，又像极了人畜无害的小可怜。 　　“你是……”祂开口，瞳孔剧烈地震动。 　　刚刚的交手极具熟悉感，給了祂不小的冲击。 　　那种熟悉感，死神不会认错。 　　人类擅长欺骗误导，人类极爱伪装欺瞒。 　　祂一开始就知道，可还是犯下了想当然的错误。 　　不过祂已经记住了，不会再犯第二次。 　　隐隐泛着蓝光的防护罩如水波一样荡开，范围迅速收缩。 　　在这瞬间，李明光放出了全部的法术炸弹和引导性卷轴，一齐引爆。 　　剧烈的震动，大地都在嗡鸣。 　　连空气都发出了爆裂声，空间也被炸得隐隐出现扭曲。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李明光当然也不会回头。 　　尽管事实上炸弹的威力超出想象，以他目前的实力不能硬吃。 　　速度再不快点，他就要自己被自己炸死了。 　　“哇刚刚你真的酷死了我和你说——”塔灵一边维持防护罩一边指示路线，试图让李明光不那么紧绷，“法师里最靓，不，法师里最飒的仔！” 　　防护罩收缩完成，李明光几乎是刚到地表，一股热浪就从身后袭来。 　　冲击之下，他差点没站稳，地表的法师也倒了一大片。 　　匆匆扫了一眼，他没有看到雅勒和瓦托，想必已经走了。 　　他平静地宣布，“包括法师塔在内的所有，这里由我继承。” 　　“……所以你就炸了？！”有法师忍不住质问出声。 　　李明光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笑了一下，“没事，死神在下面，不亏。” 　　法师们惊了，但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死神和霜火有仇，苍星继承了霜火的衣钵，不炸他炸谁。 　　可做到这个地步…… 　　有人悻悻瞄了一眼他们脚下，坍塌大半并已经开始逐步分解的位面。 　　看不出来，苍星这个低调惯了的家伙，也是个狠人啊。 　　为了继承和神做对的事业，居然连老师的坟头都下得去手。 　　法师们这样感概，不约而同。 　　感慨归感慨，酸法师塔归酸法师塔，他们还是搭了个顺风车，让李明光带着撤离了这个即将崩塌的小位面。 　　至于死神怎么样，后续怎么样，就不是他们能关心的层次了。 　　位面的崩塌还在继续，墓道的整体结构已趋向溃散。 　　死神小半条胳膊耷拉在那里，身上也有不少血肉模糊的地方。 　　祂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但尸体没有事，祂的神经一如既往地能被法师挑动，这点伤势死神并不关心。 　　祂已经得到一半了。 　　以另一种方式达成目的的死神一步步走出墓穴，完全没有来时的急切。 　　外面有人在等着祂，祂周围的位面已经崩塌地差不多，大半只脚已经踏进了虚空。 　　他拦住死神，周身带着冷气。 　　死神抬眼，看到那双灰眼睛时，并没有感到意外。 　　但是他不想陪对方玩这种把戏，只淡淡说了一句：“让开。” 　　全然不顾李明光与他曾有联系，以不讲理为一贯作风的死神这样开口，是怜悯，也是对败者的嘲笑。 　　“连自己都不清楚，就不要来干涉我的事情了。” 　　雅勒没有离开，因为霜火等于苍星这个等式在他脑内悄然成立，他想留下确认。 　　但他没有等到李明光，等到的是抱着法师之前身体的死神。 　　新仇旧怨加在一起，不剑拔弩张都难。 　　所有局促不安，慌张如青涩少年的举动，都只是在李明光面前，为了博得法师的关注和关心而已。 　　“这句话同样给你。”青年抿嘴，“你就知道自己是谁？” 　　以这句话为契机，他脑中许多零碎的记忆闪现。 　　有关黑暗，有关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法师塔：还好我不是孤儿。 　　光光(面无表情)：不好意思，我是。 　　之前的梗w 第41章 今天的法师遭到迫害了吗 　　近百年前那场亡灵天灾是怎么发生的？他又是怎么从亡灵天灾中活下来的？ 　　许多没有印象的事情, 此刻在他脑中居然清晰了起来。 　　我是谁？ 　　雅勒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据瓦托说, 因为那个时候他遭遇了很可怕的变故，所以本能遗忘了一些天灾发生之前的经历，连在天灾中经历了什么也一概不知。 　　雅勒记得她是自己的姐姐, 很自然就相信了她的说辞。 　　他许多记忆都来源于瓦托的转述。 　　可真的是这样的吗？他们是怎么在那场亡灵天灾里坚持到救援的？ 　　雅勒看见他自己和瓦托躲在沙砾的废墟里瑟瑟发抖。 　　瓦托比他高一点, 以半保护的姿态将他全在怀里，让他捂住耳朵, 闭上眼睛。 　　“很快就会过去的。”瓦托对他这样说。 　　但是雾气无处不在。 　　那些黑压压像洪水一样漫过来的亡灵很快就会靠近这里, 他们已经太累了, 根本不可能跑掉。 　　雅勒看到了这样的画面，看到他们分明被亡灵天灾吞噬掉了，只在原地留下两幅小小的骨架。 　　如果他在那个时候就死了…… 　　那现在站在这里, 被瓦托喊弟弟的又是谁呢？ 　　雅勒不由自主感到迷茫。 　　亡灵天灾是死灵和骷髅的集合，它们没有意识，全凭本能行动, 组成身体的骨头在被打散后还能重新拼好, 直到能量消耗殆尽为止。 　　假设他回想起来的画面是真的, 那是被他遗忘掉的记忆, 他和雅勒应该在亡灵天灾里浑浑噩噩才对, 怎么可能会站在这里？ 　　他这些年和瓦托一起学习法术、寻找将他们从绝境中救出的苍星的记忆是如此真实, 决不可能只是臆想。 　　死神直接地撞开他，半抱着尸体从他身边越过。 　　和雅勒表现出的迷茫不同，死神看起来连半点影响都受没到。 　　——只是一句质问而已，难道祂不知道？ 　　只是无所谓而已。 　　祂只要知道自己是死神, 是胜利者就够了。 　　至于祂与黑暗神到底有什么联系，祂真正的存在到底是什么……很重要吗？ 　　祂已经得到更重要的东西了。怀里面抱着的就是。 　　瓦托看着不言不语的青年，忧心忡忡。 　　她轻声呼唤弟弟的名字，试图将他从那种并不对劲的状态中拉出来。 　　“雅勒……？” 　　青年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才异常突兀地发问：“你是谁？” 　　“……我是瓦托啊，你的姐姐。”瓦托是很能懂他的意思，就看见青年摇了下头。 　　“不，你不是，瓦托早就死了。”他这样肯定。 　　“……雅勒也是。” 　　那场亡灵天灾的真相，雅勒已经全想起来了。 　　雅勒和瓦托确实死在那里，并没有活下来，也没有被救。 　　只是那两具小小的白骨发生了一点变化，并没有如同其他遇难者一样加入亡灵天灾之中。 　　有什么东西突然从黑雾里蹿了出来，附到了更小一些的那句骸骨身上，那两个孩子瞬间恢复了鲜活。 　　他们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大的那个将小的搂在怀里，低声安慰着他。 　　然后，奇迹发生了。 　　四周仿佛都冰结了起来，却不冷。 　　没有黑雾的侵袭，他们顺利在天灾中存活，等到了救援。 　　那个从亡灵天灾里蹿出来的东西才是他。 　　他进入的是雅勒的身体。 　　有某种生物代替雅勒活了下去，但是瓦托没有。 　　事实尽管残酷，但瓦托则只是出于当时过去强烈的自我保护意愿而产生的附加品。 　　瓦托只是全凭他的意愿行动，类似于寄生傀儡一样的存在。 　　现在他全都想起来了，自然也就不需要瓦托了。 　　那么他到底是什么？ 　　青年将目光投向被称为深渊的那些位面，直觉告诉他能在那里找到答案。 　　死神也在那里，某种宿命感提醒他，他还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和死神了解。 　　雅勒伸出手，在瓦托额头前点了一下，发现自己没有预想中那样愧疚。 　　将近一百年的陪伴，所谓双生子之间的羁绊，好像从来就没有显得多重要过。 　　对他来说，吸引他目光，让他始终在意，投入身心去关注的，只有一个人。 　　只有他是特殊。 　　他之前收下了自己的礼物，但是那份礼物其实不是很好。 　　能把曾使用过的身体送还回去，他会更开心的吧？ 　　* 　　这对双生姐弟发生变故的时候，李明光正美滋滋地靠在法师塔内的躺椅上。 　　那些法师已经被他送到了最近的位面，能不能回去，要看他们自己兜里够不够传送费。 　　他可没有送佛送到西的习惯。 　　墨镜，点心，饮料，还有录放机。 　　塔灵之前休假时必备的元素一个没有落下，打完一场，他确实需要好好放松。 　　看见他这样，塔灵也没有了心理负担，有模有样地跟着一起逍遥。 　　白猫模样的拟态生物发出满足的喟叹：“光光啊，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烧杀抢掠……不，我的意思是，散播和平？” 　　李明光斜着眼，打个了哈欠，“没看见我伤还没好吗，当然是找个地方养伤。”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加上法师塔确实需要修整，补充一下因为防护罩即将告罄的储备能量…… 　　他要回翡翠之都啦！ 　　法师异常高兴地宣布了这一消息，并让塔灵调整航线。 　　听见这一消息的塔灵兴奋异常，效率是平时的三倍不说，老大英明神武之类的马屁不知道拍了多少。 　　翡翠之都聚集着世界上最多的法师。 　　也有数量极为客观的法师塔。 　　想到自己可以去找漂亮的姐姐妹妹串门，塔灵就很开心。 　　法师这个群体很少有性别歧视。 　　翡翠之都很多有名的法师都是女性，她们建造法师塔，基本也都是为女性拟态的塔灵为多。 　　冲鸭！ 　　“你别想着串门。”李明光冷冷泼灭了它的热情，“之前已经有不少法师向我投诉过了，不想上法庭就老实点。” 　　塔灵顿时蔫哒哒。 　　“……真理家的可以。”李明光还是没忍心把话说太死，“你可以去找桃洛丝玩。” 　　桃洛丝是他的副议长塔灵的名字，原型来自于真理早逝的妹妹。 　　“……然后我就会被真理阁下追杀了。” 　　想到真理那张如花的笑脸，塔灵哽住，“明明桃洛丝也很喜欢和我玩！说我是可爱的小猫咪！” 　　不包售后的李明光相当绝情：“上法庭还是被追杀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反正你自己选。” 　　塔灵没有人权，委屈。 　　但它还是很快锁定了航线，进入了翡翠之都的防护范围内。 　　“先不要透露身份，按照普通法师登记就好。”李明光嘱咐它。 　　自从他当年搞了个大的之后，翡翠之都一直处于戒严状态，进出位面都要经过审核登记。 　　这和翡翠之都的性质有关。 　　它是秩序阵营靠近战场的十个主位面之一，繁荣昌盛，战争爆发前一直处于多信仰，位面内偶有摩擦的状态。 　　阵营战阵爆发之后，其它信仰势必会成为影响战争的不稳定因素，所以当时光明神殿才会进行各种肃清。 　　李明光那个救世主头衔就是由此而来的，他是被光明神选中肃清异端的人。 　　可他并没有加入光明神殿，而是跑去当了法师。 　　不仅当了法师，还刚出法师塔就被抓起来进了牢。 　　加上光明神殿所做的只是毫无人情意味的统合，根本不关心翡翠之都正常的秩序运转遭到了多少破坏，又有多少人的生活因此受到影响。 　　轰轰烈烈的反异端运动就这样展开。 　　信仰制造分裂，信仰产生对立。 　　特别是在这个神真的存在，神迹真的能够发生的世界。 　　先加入反异端运动的并不是法师，而是那些有其它信仰，或者是无信仰的普通人。 　　法师群体是李明光后来想办法给拖下水的，鉴于情况紧急，人人自危，当时也没有多大的反对意见。 　　后来取得了一定成果，反对的声音就更小了。 　　驱赶了光明神殿，坑了一把黑暗神殿之后，翡翠之都正式开启了由完全人自己治理的新篇章。 　　可喜可贺。 　　顺带一提，当时黑暗神殿那边会答应被他借兵，也是因为翡翠之都绝佳的地理位置。 　　不过那之后的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翡翠之都仍位于秩序阵营，有对抗不断侵袭过来的深渊的义务。 　　但因为翡翠之都拒绝光明神殿的支配，战争中不可避免会遭到一些孤立。 　　不管是防护罩还是其他的防御设施，为了维持自治，法师们都有必要自己出力。 　　李明光正式跑路之前也帮了不少忙，在图纸和设计原理上花了不少心思。 　　总而言之，翡翠之都平和安静，是众位面中的一颗明珠。 　　就是戒备有点强。 　　意图不明，不经过登记就随便造访的话……大概会被轰成筛子？ 　　塔灵乖乖去法师专设通道进行登记。 　　他还带着个法师塔，所以登记起来要麻烦许多，正常渠道通过传送阵造访的话，只要在位面入口处登记就好了。 　　李明光想先捂好马甲给昔日的同伴们制造点惊吓。 　　但他显然高估了消息的传播速度。 　　一点伪装都没有，长个和个炮台似的法师塔，全位面又仅有他一家。 　　所以，在进入可登记范围内的时候，他就已经被负责值班的法师认出来了。 　　理所当然，他这个渣完就跑，只留了单方面联络方式的前意见领袖，遭到了无比热烈的欢迎。 　　炮火欢迎。 　　架势大到李明光甚至以为突然有什么敌袭，直到发现那些法术的攻击目标全是自己。 　　？ 　　这怎么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在李明光想象中，他应该先顺利通过登记，再用证据表明霜火确实已经死亡，被真理议会的成员接见才对。 　　然后，等他欣赏够之前议会的那几个同僚的反应，从容掉马，告诉他们自己不但没死还获得了新的力量…… 　　总之，这种对待阶级敌人一样的态度，李明光接受不能。 　　他不是法师们可爱可亲的议长阁下了吗？！ 　　跑路之前说好要永远把名誉议长的位置留给他的！ 　　法师塔里面现在还留着所谓的临别赠礼，他到现在也没舍得拆。 　　他被炮火打懵了。 　　好半天才想起来让塔灵打开扩音设备，要求面谈。 　　这个要求提出去之后，法师塔迎来了一波更加猛烈的炮火。 　　……？？？ 　　这个防御系统还是他设计的！ 　　必须让这群法师知道他们到底干了多么不可原谅的事！ 　　李明光不信这个邪。 　　“我要求见真理议会，并指控你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意攻击造访者……”他强忍委屈。 　　“没有哦，我们攻击的就是你。”通讯设置那边传来轻飘飘的声音，乍听来有些耳熟。 　　……这谁的声音来着？ 　　“放心，这段通讯经过加密了。” 　　他还在思索，那边又传过来一句，“我就是你要求见的真理议会成员。” 　　经过加密，意味着可以掉马。 　　李明光不慌了，又有了气势。 　　他哦了一声，反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法师准备自报家门，让那群随便开火的小崽子知道忏悔两个字怎么写。 　　到时候再要求他们立下誓言，保守秘密就行了。 　　——世界上有几个法师不崇拜他呢？ 　　“知道哦。”那边的声音依旧轻轻柔柔，“事实上，正式因为知道您是谁，才会有这段通讯。” 　　李明光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翡翠之都被从内部入侵了吗？不然知道他是谁还开火？ 　　“您还记得我是谁吗？”对面抛过来这样一个问题，不知为何，听起来似乎有点咬牙切齿。 　　李明光只是觉得声音有点耳熟，他一时还真想不起来是谁。 　　没道理啊，如果是熟人的话，早该他放行了才对。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你忘了自己干过的那些事了吗？ 　　尽管塔灵很想开口，但还要防御炮火，它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 　　算了算了，法师之间的事情，和他这个无辜的法师塔又有什么关系呢。 　　试探性叫出几个名字，可对面只是呵了一声，不做解释。 　　片刻之后，翡翠之都有画面传输了过来，李明光选择让塔灵接收。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婊砸干的好事！ 　　在时不时闪过大片花白的远距离画面通讯中，法师看见了自己曾经副议长的脸。 　　真理笑容和煦，眉眼弯弯，气质温柔，背景仿佛有大片的百合花。 　　……难怪他觉得耳熟，原来是真理啊！他恍然大悟。 　　可惜还没开口，那张笑眯眯的脸就说出了很不得了的话。 　　“是这样的，特地发来这一则通讯，主要是为了告诉您两件事。” 　　“第一，您已经被真理议会永久除名了，这是大家的一致决定。” 　　“第二，现在议长是我。” 　　“等等，停一下，停一下。”被消息砸懵的法师忍不住开口，“当初说好的我将永远是荣誉议长呢？……不，就算不是议长，除名又是怎么回事？” 　　真理还是温柔地笑：“当然我提议的呀，前议长先生。”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法师痛心疾首，大声道：“你以前很爱戴我的！” 　　“不，从来都不存在的，爱戴这种东西。” 　　跑路回家的第一天，发现自己被曾经的下属被刺。 　　李明光怀疑人生，想要静静。 　　作者有话要说：　　光光：？？？？？？ 　　瓦托兄妹就是这种关系啦，前文有提，黑暗神常年沉睡，死神是一把手。 　　死神和雅勒，都是黑暗神的切片。 　　想不到吧，切片还可以再切片.jpg 　　—————————————— 　　【划重点】接下来主要是法师位面剧情，前文有提法师相关的事情。法师性格大多奇葩，脑回路诡异，三观与众不同[包括主角]，不能接受建议跳看。 第42章 你良心不痛的吗？ 　　“你的情谊太虚假了。”李明光委屈, “你以前……” 　　他记得以前真理超级温柔, 是什么事情都会帮忙的老好人，平时也很照顾他。 　　比如说关怀一下他有没有过劳死，让桃洛丝给他做点便当点心、顺便自己过来取图纸之类的。 　　还会记得提醒他喝药水, 让他不要总是那么辛苦。 　　真理给他的印象一直逃不开贤良淑德、温文尔雅, 是会照顾大家的好妈妈，散发着可靠的母性光辉。 　　尽管这种话说出来可能会被真理当场杀掉。 　　“……其实篡位也不是不行, 但是连招呼也不打就把我踢出去是不是太冷漠了？” 　　李明光压根不记得有收到过翡翠之都发来的类似消息, 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惊讶。 　　真理还在笑：“做事不打招呼不是您的一贯作风吗？” 　　大概, 也许，可能说的是他直接跑路消失了的事情？ 　　“……不能怪我！”李明光小声哔哔，“当时不是风紧扯呼吗, 我留在这里影响不好。” 　　尽管真理越是笑他就越是心虚，但法师仍然坚持自己并没有任何问题的观点。 　　他试图挣扎：“而且我没有连招呼都不打，我留了言！还留了很多图纸和设计……魔纹和卷轴也……也带走了你们准备好的送别礼！” 　　“然后我们单方面联络了一百年。”真理顿了顿, “您的回讯呢？先生。” 　　李明光：…… 　　“这个我也可以解释！”他求生欲极强, “通讯设备其实有点问题, 加上我在星海里信号不太好……” 　　他不敢说自己完全忘了, 或者说压根没有想到要回信息这件事。 　　感觉说出来药丸。 　　“把通讯设备弄点问题出来, 速度点。”他吩咐塔灵。 　　塔灵喵了一声, 直翻白眼。 　　它就知道会是这个发展。 　　“那您又要怎么解释一直有死讯流传回来的问题？” 　　这个更复杂了。 　　说不出话，感觉说了也会被骂的李明光干脆躺平认嘲。 　　他选择放弃挣扎：“……算了，你让他们轰吧，轰完我换个地方待。” 　　当精神领导好累。 　　被下属背刺嘲讽好累。 　　他不想再爱了。 　　港湾之类的都是假的, 他早该看透，他就不应该回来。 　　“你怎么就不提醒我！”他找塔灵倾诉，委委屈屈，“你一定是被桃洛丝迷了眼，你故意的！” 　　正当百废待兴的时候呢，丢弃打下的家业跑路几百年，还指望前员工们会好好接待你？ 　　“……不是，这不都是你自己干的事吗，光光你多渣你自己没点逼数？” 　　感受着屏幕对面宛如实质的怨气，塔灵忍不住吐槽。 　　它不是很想搭理李明光，它只关心自己能不能见到除了桃洛丝之外的姐姐妹妹们。 　　桃洛丝虽好，奈何真理太凶残啊。 　　“我干什么事了？！”李明光不服气，“我清清白白为人正直好吧？” 　　他显然忽略了刚刚是和塔灵在意识内交流，直接喊出了声。 　　通讯还在保持中，没有切断。 　　真理挑了下眉毛，漏出一声带着质疑的轻哼。 　　“清清白白？” 　　“为人正直？” 　　李明光：…… 　　QWQ 　　“……我错了，真的。”他立刻认错，“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这样。” 　　“您错哪了？”真理温声询问，还是那副语气，“您怎么会有错呢？” 　　“我不该回来，我就应该在外面漂着，我不配，我没有自己想象中受欢迎。” 　　“……还有，你们打够了没，打够了让我看一眼，看完我就走啦。”传讯是有一定延迟的，法师试图卖乖。 　　“都来了还想走？您做什么梦呢。”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真理扑哧笑出声，“就算把之前事一笔勾销，您欠着的活还没干完呢。” 　　“——给这位先生放行。” 　　……完了，这是要关门放狗啊！ 　　李明光心头咯噔一跳，下意识想让塔灵开跑。 　　他想掐死几小时之前做决定的自己，难受。 　　他以为自己很受欢迎，被法师们爱戴着，回来也会收到鲜花和掌声。 　　难道只是错觉吗？ 　　他想跑，可惜没跑掉。 　　因为真理威胁说他前脚敢跑后脚他就把霜火没死的消息放出去。 　　真理要让全位面都知道他不但跑路不负责，还炸死换马甲。 　　……他太难了。 　　李明光现在就是后悔，后悔当初就看错了人，要是让瑟银上现在根本不会这样！ 　　办好法师塔寄存手续，乖乖被真理牵进翡翠之都的李明光，只能用乖巧形容。 　　他觉得真理牵着他就和牵着个弟弟似的。 　　这个弟弟有双重意义。 　　可是翡翠之都发展得真的很好，他有点馋，心心念念着自己还没折腾出来的加特林图纸。 　　“放心吧，只有我们几个知道您没死。”真理瞥了他一眼，“其他法师应该不久之后就会收到假消息吧。” 　　“所以……你们怎么猜到的？”李明光忍不住问。 　　虽然钩直饵咸，但他觉得伪装很好。 　　应该仅限于几个神能猜到他真没死才对，比如说墨忒，再比如说光明神和死神。 　　他都很久没有回来过了，又成天不是追杀别人就是被追杀，怎么看把自己活活浪死的可能性都比很大……？ 　　真理被噎了一下：“……很难猜？” 　　李明光无言，他怎么知道别人难不难猜。 　　“苍星和霜火明明是同一时间线活动的两个人。”他说出自己认为可以切实当证据的东西，“我甚至让他们在同一场拍卖会上出现过。” 　　真理又笑了，解释道：“不，我们并不知道苍星是您，只是除了您之外，应该还没有人会直接把法师塔往星海里开。 　　“不过现在我知道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尽管一直有死讯传出，但我们都觉得您不是那种会放弃的人。” 　　“……这样啊。”李明光叹了口气，“其实……算了，等我想想怎么说再告诉你们吧。” 　　“以及还有一些对于法则的研究和新发现，估计把这些交代完之后我才会离开。” 　　他还以为换了个苍星的马甲就能光明正大浪一下，然后再去继续追杀和被追杀呢。 　　但是听到真理这样说，李明光其实挺开心。 　　虽然他没有做到一直都不放弃，但他现在绝对不会放弃了。 　　就是自杀这件事说出来可能要被嫌弃，大概率会被嘲笑。 　　不过他也不怎么回来，笑就笑吧。 　　“你不会真以为我是因为威胁才不得已留下的吧？”李明光直哼哼，“我要想走，还没有谁能拦得住过。” 　　“我知道。” 　　真理忍不住摸向他的脑袋，“但我也不是在开玩笑，还有很多只有您能做的事情等着呢，不干完的话……” 　　他顿了顿，语气骤冷：“那就做好被翡翠之都拒绝一辈子的准备吧。” 　　李明光拍开他的手，五味陈杂。 　　“……你这样说，我感觉你会放我进来只是想找人干活，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存在同事情谊，你们也没爱过我。” 　　“您瞎说什么大实话呢。”真理笑着补刀，“从以前开始不一直都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您习惯了呢。” 　　他知道法师的感情像塑料片，真理议会的诸位尤甚。 　　但……但，这也太塑料了吧！ 　　感到被迫害的李明光选择迫害其它人。 　　他理气直壮地发问：“那瑟银呢？他不是工程学接近大师级吗？还有、还有……” 　　发现由于某位成员存在感过低，他发现自己居然一时想不起来名字。 　　只记得是和瑟银绑定的。 　　“……您是想说深影吗？”真理复杂。 　　“对，就是他，他不是炼金很好吗？工程学大师加炼金大师，应该没有什么不能解决吧。” 　　深影和瑟银，是真理议会食物链末端的倒二和倒一。 　　李明光良心不痛。 　　向真理投以感激的一瞥，他继续说了下去。 　　“当时的统战阵营里有不少来自各个王国的匠人，矮人和地精也有一些……虽然他们可能早就死了，但手艺之类的应该流传下来了才对。” 　　“我当时也留下了足够多的图纸和构想，理论上来说就算我永远死在外面……” 　　“请不要随便说这个字。”真理制止他，“这样不好。” 　　“哦，哦，好的。” 　　李明光点头，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说法，“理论上来说我就是一直不回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才对。” 　　不然他当时不会跑路跑得那么干脆利索。 　　可能塔灵说得没错，他有一点点渣，但绝对不是不负责任毫无担当的那种人。 　　“您也说了都是理论了。”真理特地咬了重音，“关于科学这一概念的研究，我们已经有几十年停滞不前了。” 　　李明光纠正：“是魔法科学。” 　　“……其实那个东西，我也只是提出来一个设想而已，甚至可能还没有这些年一直研究的法师了解它。” 　　他罕见有些不太好意思，“具体说说怎么一回事吧。” 　　“到中心城之后您就明白了。”真理也不解释，只是带路，“我们还是不能完全解析所谓的‘电’是什么。” 　　电啊……李明光瞬间复杂。 　　他除了知道电是静止和移动的电荷所产生的物理现象之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解释了电，就要解释电荷，解释了电荷，就要解释正负极。 　　如同套娃一般，没完没了。 　　他对前世的记忆真的只有一些常识，学到的更多的还是法术。 　　……明明他们是法师啊，为什么一定要纠结物理呢！ 　　魔法世界讲物理是不会有前途的！ 　　“我认为你们走入了误区。”李明光比划，“电的性质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什么我们可以解析的存在能代替它。” 　　他习惯性在手上凝结出一团小小的冰焰，然后迅速换成一团扭曲炸跃的弧光，“看这个。” 　　“这个运用雷元素凝结出来的东西你们有试过吗，试过用它替代电作为动能吗？” 　　“这个不行，太过狂暴的话，其它元素呢？” 　　“我确实提出过那种理念——但说到底电只是个被构想出来的动力，不是非它不可。” 　　魔法科学，侧重点不是科学，是魔法啊。 　　李明光不知道为什么法师们会走进这样的误区里。 　　“我们确实这样想过，也取得了一定成效。”真理反驳，“但您别忘了，这世上不仅有法师。” 　　“我当然知道啊。”他抓耳挠腮，发现有点难以沟通，“这不代表普通人就不能享受这样的便利……我提出的初衷就是这个吧？” 　　“不然我为什么要问你不把工作交给瑟银和深影？” 　　“法师能感应到各大元素并应用，确实是独特的天赋。”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但是还有很多材料，或者说物品，比如常见的黑铁矿、钴银矿、光银沙这些……天然就具有这种性质。” 　　“你们就没想过，在材料和设计上做文章，让他们变为充能使用，或者不靠法师注入魔力也能正常运转，全靠自身补充、直到耗尽为止的设备吗？” 　　真理顿时沉默。 　　李明光居然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是有世界上最多最优秀的法师吧？”他抿嘴，“就算大家脑子里面因为塞满公式堵住了，那些成天闯祸惹事的学徒呢？” 　　他现在几乎是两眼发黑，不知道是夸他们有学术精神还是骂他们死脑筋不知变通。 　　就算法师们没想到，那些脑子全是奇怪想法的学徒们也总该有点类似的点子吧。 　　法师们又不会因为提出创意的是个学徒就完全忽视它。 　　只是稍微拐一下弯就能解决的问题，居然卡了几十年。说出去李明光都替他们丢人。 　　最重要的是——他的加特林啊！！！ 　　李明光图纸都想好要怎么画了，结果真理给了他当头一棒，告诉他我们水平不行造不出来。 　　简直白兴奋了。 　　“学徒？学徒都在接受教育。”真理复杂，“你知道的，学徒们都很吵闹。” 　　“所以……？” 　　“所以他们基本都被丢进了法师学院，我们改良了院系，以理论基础划分他们。” 　　李明光迷惑了：“可能这是个好想法吧……不过真的会有人愿意教？” 　　他认识的法师，不都是连自己学徒都不想带的家伙吗？ 　　居然还有人回去当去老师，教别人家的……？ 　　谁这么闲啊，哪个傻逼，说出来让他嘲笑一下，快乐快乐。 　　“没有，只是关进去让他们背书而已。”真理冷漠，“定时考校。” 　　“……填鸭式教育不可取，法师本来不太适合集体教育。比起上学，还是观看老师实验研究更有收获吧？” 　　李明光更加复杂。 　　“所以为什么不带学徒，法师们呢？” 　　“法师们在参与建设。”真理即答。 　　他还想点头，就看见真理又开始朝旁边飚怨念。 　　“大家之所以都在建设，还不是因为有人一跑就是上百年，留了一堆没收尾的工作？” 　　真理又开始笑了，李明光看见他笑，心里直发毛。 　　刚刚在进位面的时候，他都差点被真理笑出心理阴影了。 　　可李明光真的不记得自己有留下很多烂摊子，感到一丝绝望。 　　他看了一眼真理笑眯眯的脸，又不抬敢问，只好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绕开话题。 　　“啊……那刚好，我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改革一下法师学院……” 　　就跟跑路之前一口气弄好了所有关于未来的规划，列出了可能遇到的问题一样。有事情摆在他面前，不把事情解决他就难受。 　　强迫症，没办法。 　　早知道回来还是要加班过劳死当社畜，他就应该随便找个位面逍遥。 　　不作死就不会死。 　　现在好了，想抽身也不行。 　　越想越委屈的李明光忍不住吐槽，“我觉得你们认为我没死一定是找不到人干活，一定是觉得祸害遗千年。” 　　“谁让您效率最高，涉及的领域还多呢？”真理眼睛弯成半边月牙，算是默认了后面的那个说法。 　　“……那革我职的事情呢？一定是因为生气才骗我的吧。” 　　想到另一种可能，法师面露期冀，他应该也不是那么不受欢迎吧？ 　　真理扭头去看他，发现少年眼睛里像有星星似的闪，于是更加开心了。 　　他无情又冷酷地打破了对方的幻想： 　　“不，这是真的。” 　　“并且是一致决定，永久革职哦。” 　　李明光扫了一眼自己的小身板，想要获取同情。 　　“……这是欺负童工！我还没有桃洛丝高！” 　　“你们议长……好吧，是前议长现在都是都成幼崽了你们还要压榨，良心就不会痛吗？” 　　真理很轻巧地反问，背景是大片大片的白百合花：“法师哪里有良心这种东西？” 　　“您有吗？您有我就有。” 　　没有良心的李明光，良心发现——这话他居然无法反驳。 　　“不过还是要说一句，欢迎回来。”真理想起什么，“看见您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 　　……所以你们到底给我立了什么奇怪的flag啊！ 　　——而且奇怪的是他以前居然没有觉得这是压榨。 　　被真理接回中心城，顺带取走了一堆工作，在恍惚中回家的法师这样想。 　　据说瑟银和深影结伴出去了，理由是在一起很久了却没有独处过——对，他们就是滚在一起的那两个法师。 　　其他人…… 　　真理自己需要处理公文和各种各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他现在是议长，各种事情都要过目。 　　作为女性的深水和紫则是在忙法师协会那边的事情，她们在那边有挂名。 　　至于细微和贤者他们，也有新的报告书和专著要写。 　　数来数去，好像只有他这个前议长最清闲了。 　　普通人需要、也应该享受到更多的生活便利，但魔科学这一在潜移默化地被普及和推广的概念发展到了瓶颈期，理应建造出来的很多设备也迟迟没有完工 　　所以，交给李明光的任务格外重。 　　或许这就是主角吧。 　　这样想，他抱着真理塞过来的资料推开门。 　　光是带路的那段极为短暂的时间，都已经是真理从百忙之中挤出来的了，更不要说带他参观建设中的中心城。 　　不过，想起等待自己处理的工作，李明光觉得游览城市什么的可能离他有点远。 　　明明他来的时候有路过酷似现代城市的发展区。 　　远远看着那一片高楼大厦，不能过去还有点遗憾。 　　他房子是法师协会分配的，很久以前就有。 　　不过他之前基本都是在办公桌安家，在法师塔和真理议会两点奔波，这个家倒是很少回来。 　　他更喜欢在法师塔工作，不过法师塔被送去检修维护了，去议会那边可能要受到其他成员的语言暴力，还是回来比较好。 　　他做好了进屋就是灰尘飞扬的准备，叠加的除尘术和水球术也已经停在了嘴边。 　　但是没有。 　　房子里面干干净净，正门对着的楼梯甚至被擦到了闪亮的地步，不管是装修摆设都充满了生活气息，怎么看都不像是没有人住的样子。 　　李明光目光顺着楼梯往上，看见正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捏着茶杯的命运。 　　命运眸光流转，笑着和他打招呼：“旅途辛苦啦，要来杯红茶吗？” 　　李明光手一抖，怀里抱着的文件差点没全洒下去。 　　他面无表情，啪一声猛带上了门，当做自己没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光光：休完长假，然而并不想重新返工上学的真实写照 　　“我一周目的时候怎么这么肝？” 　　某种意义上来说，法师们超爱戴他的 　　然后今天白天考试QWQ，第二更会稍微晚一点……也可能准时(？) 　　—————————— 　　感谢在2020-01-03 17:55:49~2020-01-04 00:55: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amian的小迷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他要是再信…… 　　命运会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不奇怪, 祂就是那样的家伙。 　　翡翠之都的防御虽然严密, 还远远不到连苍蝇都飞不进来的程度，何况命运比苍蝇难缠。 　　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 　　当命运来敲门的时候，只要开门把他迎进来, 然后自己出去, 再关门就好了。 　　李明光没管命运，径直绕道去了真理议会。和西克撒比起来, 他觉得之前的同事们是如此和蔼可亲。 　　而且他们人也不一定全在, 很可能他过去的时候只有真理一个人在哪。 　　真理已经骂过他了, 他已经破罐子破摔，现在根本就无所谓。 　　真理议会还是老地址，李明光过去的时候, 又一次路过了魔法科学试验区。 　　这次距离要近很多，他甚至忍不住停下来驻足欣赏了一会儿。 　　高楼大厦，但不是用混凝土做的, 形状也比较奇特, 比印象里的现代要超前不少。 　　无论是安装在大楼本身上还是街道上, 那些灯也是需要法师专门去点量的魔法灯。 　　很明显, 是误区的产物。 　　李明光想了一下, 如果想让这座城市真正亮起来, 可能还需要一个大型的发电站。 　　他不懂发电站的设计原理，而且要让全城的“电路”或者说魔力流动互不冲突也很困难。 　　和电流短路不一样，魔力短路是会直接开炸的。 　　一天炸个几次，不出几天试验区就没了。 　　还得找个能代替电线电缆, 拥有一定传导性，还绝对安全的阻隔材料。 　　总之就是复杂，是整体性的大工程。 　　李明光又想跑路了，蠢蠢欲动。 　　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雄心壮志，一天能掰开成4时用的法师了。 　　浪了几百年，他的心早就和法师塔一起野了，还是收不回来的那种。 　　天天在各种位面浪来浪去，一边逃亡一边旅行它不香吗？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概念是他提出来的，饼也是他画的，他不挑大梁谁挑大梁。 　　更可况一想起来半途夭折的加特林他就心痛。 　　叹了口气，他准备老实回真理议会批文件，尽快适应接下来一段时间的社畜生活。 　　在各种追杀全都冲他过来之前，能把活干多少干多少吧。 　　有人听见了他的叹气声。 　　无论是从身高还是法师袍样式来看，李明光在常来这里转悠的法师之中都显得面生。 　　更不要提他手里还抱着一堆文件。 　　那声叹息被误读成了惋惜。 　　有人把他当成了路过的、正要给老师送材料的小学徒，很自然地搭起话来。 　　“可惜吧，这么大个东西不能亮也不能动。” 　　确实很可惜，李明光点头，嗯了一声。 　　“据说是要送给前议长……也就是那位大人的礼物。”生怕他不知道一样，主动搭话的法师很热心地给他科普，“不过他好久没有回来了，而且几十年前这里就建不下去了。” 　　“据说是遇到了瓶颈。”法师顿了顿，随即自然道，“不过也有消息说……是他不会回来了。” 　　李明光听得一愣一愣，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段故事。 　　“所以，为什么要送给他，不，我的意思是说那位大人这个？” 　　那位法师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很暧昧地笑了一下，瞄向他怀里的文件：“刚被老师收为学徒吧？” 　　李明光迟疑，还是点了下头。 　　“如果你的老师年龄足够大，你可以去问问你的老师。” 　　他这样说。 　　爱卖关子是法师都有的那么一点小天性，听见他这么说，李明光已经基本不抱能得到解答的希望。 　　想到自己还有一堆工作干，他准备离开，于是沉默地冲那位法师点了下头，表示已经知晓。 　　几乎是刚刚迈步，他就听见那位法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好吧……我也只是听说而已，但那位大人确实是最优秀的法师。” 　　“他展示了另一种可能，创造了激励人心的奇迹，也证明了我们的力量。” 　　“——我等虽为凡夫，但世上依然有我们可以做到的事嘛。” 　　所以，这是礼物，是感激与敬意，也是证明。 　　听懂言外之意的李明光，嘴角不自觉勾起。 　　他不会说他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只是想起来自己还得干活。 　　“我知道了。”他说，声音清凌凌的，“这里会亮起来。” 　　“哈哈，但愿吧，我也是这样想……” 　　难得能看见有新面孔来这里，那位法师还想再说点什么感慨一下。 　　但原地已经没了少年学徒的影子。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仿佛一切都是法师自己的幻觉。 　　“……真是，到底是哪位老师的学徒啊，跑起来居然这么快。” 　　他感叹了一句，直到被友人叫去工作为止，继续慢悠悠地欣赏起这座魔法城市的雏形。 　　真能亮起来的话，一定很好看吧。 　　* 　　李明光抱着材料来到议会。 　　他运气很好，只有真理一个人在。 　　但出某种微妙的心情，他没有问关于魔法城市的更多，而是只简单和真理打了招呼，说明原委。 　　“我家太脏了。”他说，“暂时没地方工作，先过来待会儿。” 　　真理在看文件，眉眼未抬，“那我让桃洛丝过去……” 　　李明光表示不行，命运不知道走没走，他怕桃洛丝承受不住。 　　要是再次承受丧妹之痛，真理这个男人怕是要疯。 　　“没事，我让塔灵记得回去收拾了。”他迅速岔开话题，“……给我找个地方该图纸写公式呗？” 　　“还在老地方，位置没动。”闻言，真理指向某个小隔间，又询问了一遍，“真的不用桃洛丝过去？” 　　“真的不用。”李明光即答，“塔灵已经学会清理了，我相信它。” 　　其实没有这回事，但他的屋子已经干净了，这样说也没什么问题。 　　塔灵回来之后他觉得吵，此刻把法师塔送去检修，打发它去找所谓的姐姐妹妹玩，李明光居然还有点寂寞。 　　“那我先进去了，先了解具体情况再下手。”冲真理比划了下手里的材料，李明光走进了隔间。 　　他以前就习惯在专属隔间里加班，安静没人打扰，有什么灵感和思路也不会被打断。 　　没想到真理驱逐他归驱逐他，这个小隔间居然还留着。 　　——而且里面的办公桌也是他原来那张。 　　再想到街头偶遇的那位法师说的话，李明光心理彻底平衡了。 　　他就说，他怎么可能那么不受欢迎嘛。果然之前都是错觉，假的。 　　真理还是爱他的。 　　办公桌上的架子里还放着药剂，即使是傲娇的真理也一如既往贤惠。 　　不就是让个试验区的魔法城市亮起来嘛，李明光深吸一口气，埋头干活。 　　他就当不知道礼物这件事，先把发电站和电线电缆的思路整理出来好了。 　　谁让他是有求必应，善解人意的法师呢。 　　可能是很早之前就设想过那样的场景，加上并不需要讲究多少科学，只要理论足够严谨，存在可行性，推进这项工程并不难。 　　物理不够，魔法来凑。 　　谁让魔科学的本质不是科学而是魔法呢？ 　　要用魔法处理魔法。 　　期间真理进来了几次，给他送了点桃洛丝做的食物和点心，好像还有其他人来过，但李明光不是很清楚是谁。 　　认真工作的他什么也听不见。 　　他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公式与设计机器。 　　假如他没有在认真工作的话，可能就要因为撂挑子这件事再被从里到外讽刺一边了。 　　比起这个，还是工作快乐。 　　他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天，反正有体力药水和精神药水，加上隔间的魔法灯常亮，唯一能记录时间流逝的只有他写废的稿纸。 　　有些人说着不要了想跑路。 　　身体却诚实地在干活，效率还不减当年。 　　挥了下有些酸麻的手，李明光发觉干活这件事已经快成为他的某种本能反应了。 　　——就和考场上遇到不会的选择，三短一长选一长的学生一样。 　　进入状态还快得很。 　　揉着手腕，他把蘸水笔放回架子上，把理论上能用的稿纸筛选了出来。 　　思路暂时枯竭，再干下去也没什么成果，他决定先回去休息，补个眠恢复一下精力。 　　真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李明光把稿纸压在他桌子上，走前带好了门。 　　天色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黑下来的，夜间的中心城也很美，风里散着花香，会有在大街上交谈辩论的法师和出来散步的市民。 　　李明光又路过了那份礼物。 　　夜是黑的，建筑也黑漆漆，整个试验区只有作为建筑基座的荧光石材发着光，零散勾勒出模糊而温柔的城市影子。 　　他白天看的时候就注意到有很多灯，如果能真正亮起来，和星光交相辉映，一定会很好看。 　　——不就是发电吗，他一定可以的！ 　　给自己打了一针鸡血，李明光打道回府。 　　因为不知道工作了多少时间，再加上中途也命运也没有过来打扰。 　　李明光下意识认为祂应该早就碰了一鼻子灰离开了，开门时也就毫无防备。 　　在他的认知里，命运真的有什么事情要找他的话，早该用各种手段引起他的注意力了才对。 　　安静等待可不是祂的作风。 　　这次，他没有在楼梯上到命运，但屋子里灯亮着。 　　一般灯亮着，就是家里有人在等的意思。 　　他以为是塔灵串门回来了，却看见命运从厨房里探出的半个脑袋，“你回来啦？饭菜马上就热好了，稍等一会儿就好。” 　　李明光：……？ 　　太惊悚了。 　　命运这是吃错药了？ 　　他迅速收敛起还算温和的表情，板起了脸，准备先去真理的法师塔蹭几天。 　　突然安上贤妻良母人设的命运太过诡异，可能是命运抖S惯了，他不但接受不能，甚至还有点恶心。 　　——你就算再怎么想洗白也洗不干净的，死心吧。 　　他甚至想这样对命运说。 　　不过想到之前生命森林里发生的那档子事，他连半个字都不想跟命运交流。 　　李明光就不信命运会不知道。 　　看破不说破，连个提示都没有，还企图用光明神转移他的注意力，说不是故意的他都不会相信。 　　要是再信命运嘴里吐出来的半个字，他就是傻逼。 　　“你不要我可以，总不能连猫都不要吧。”命运也是无奈，“我到底怎么啦？见着我就跑。” 　　他拎着猫，塔灵委屈地喵喵叫，疯狂在脑内和李明光吐槽。 　　“光光你怎么这么多冤家，他们直接找你不好吗？我本来串门串得好好的！突然就被抓回来了！” 　　“祂还强迫我吃猫吃的鱼骨头和猫饭QAQ，我从来就没有吃过那么难吃的东西！” 　　“祂还想非礼我，但是我不让祂抱，他就把我拎起来吊到现在……我和你我脖子到现在还是冷飕飕的！” 　　李明光：“……” 　　非礼不是这样用的。 　　“把猫放下，滚。”他铁了心准备送客，“不要说话，闭嘴，我一听见你说话就烦躁。” 　　套用塔灵之前吐槽他的话，李明光呵呵笑了一声，“自己干了点什么事情自己没点逼数？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啊。” 　　“打是亲，骂是爱嘛。”命运露出一副极为无辜的模样，“反正我的伤也好啦，你想要陪练的话我也可以。” 　　他对李明光表现出极大的纵容，“保证不还手哦？” 　　“吃错药就回去吃药。” 　　李明光还惦记着之前的事，“伤到脑子就去修，不要有事没事就来烦我，谢谢。” 　　他其实有点想问小学徒约书亚的下落，毕竟人家算无辜躺枪。 　　但这个时候开口，命运指不定又要对他拿乔，烦人得很。 　　“怎么会呢，我可是关心你才特地来这一趟的。”命运不但不恼，居然还笑眯眯真的端了几盘菜出来，“你看，我都等你好几天了，这么有诚意，不考虑一下吗？” 　　“不考虑。” 　　要不是浪费食物可耻，他已经把餐桌整个都给烧了。 　　看到命运就烦。 　　命运怀里抱着猫，塔灵则是拼命在脑海中向他求助，李明光烦躁，干脆走上去一把把塔灵抢了回来。 　　塔灵感动得泪汪汪，命运却趁机从身后半环住了他。 　　李明光抱着猫，他搂着李明光，看起来场面居然还有点和谐。 　　李明光对这个动作何止有阴影，他毛都快炸了。 　　法师想也不想就划拉出一片火焰，直接冲着命运的银发招呼了过去。 　　“真让人伤心，你变强了，脾气也变差了。”命运笑嘻嘻地说，“就真的不好奇这次我又是为什么来找你？” 　　“不好奇，滚，速度点。”李明光拒绝三连，戒备地拉远了距离。 　　他不会相信命运的任何一句鬼话了。 　　“真可怕哦，迁怒。” 　　被拒绝的命运也不气恼，只是耸了耸肩，重复询问：“真的不要听吗？有关乾德拉的哦。” 　　“——说起来，为什么明明是我们先认识，你却几乎不怎么叫我的名字呢？” 　　祂今天说的一堆话里面，根本没有一句话是人能听的。 　　李明光迅速下了判断，准备武力驱逐。 　　和这种神讲道理讲不通的，而且他要睡了，睡醒还要工作，才没工夫理会祂。 　　“你就真的，真的一点也不好奇为什么乾德拉会突然变成那样吗？” 　　命运接连用了两个强调词。 　　银发的神祇睁着一只眼闭一只眼，笑容玩味：“错过这次机会，就算以后你脱光了求我，我也不会说了哦？” 　　李明光耳朵动了动。 　　他再信命运他就是傻逼。 　　但是墨忒的脑子好像确实有点毛病。 　　……他可别真的是个傻逼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光光(复杂)：……我傻逼 　　这才是真正的钩直饵咸。 　　我觉得我已经熟练掌握日w了，说不定以后逢年过节还能时不时加个更啥的(小声)除了会手癌错字一切都很好 　　但这一定是输入法的问题A 第44章 给你说个故事吧 　　傻不傻逼还要另说。 　　李明光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在意墨忒的事。 　　那件事是他目前为止的人生中吃过的唯一一个大亏。 　　而作为神, 还是和他没有几面之缘的神来说, 墨忒表现出来的喜爱无论怎么看都透着偏执和诡异。 　　李明光觉得他不能否认墨忒可能有病的事实，但对于他为什么会有病的原因，说半点不好奇那是假的。 　　他确实被命运勾起了兴趣。 　　但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因为这点兴趣就被某个家伙牵着鼻子走。 　　命运是个性格恶劣, 让人讨厌的家伙。 　　这句话无论说多少遍也不会过时。 　　“真无情啊, 祂可是为了你疯成那样。”命运拉开椅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来, “你真的不试试吗？我的厨艺。” 　　这种东西谁想试啊。 　　李明光思索片刻, 也拉开椅子坐下, 依旧戒备。 　　他冷漠道：“不管你突然改变策略的原因是什么，我都不会再大意了。” 　　“为什么不把它当成一份礼物呢？”命运好笑道，“我也并非那样冷酷无情, 一心只有算计吧。”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李明光冲他翻了个白眼，算是答案。 　　命运给的礼物不是早标注好了价格了吗？ 　　别人不清楚, 他和命运打交道这么久, 能不清楚吗？ 　　命运总是让人摸不清意图的同时又充满目的性, 李明光才不想和祂猜来猜去浪费时间。 　　目前来说, 他不确定对方到底只是一时兴起想要玩展现仁慈的游戏, 还是真的打算让自己做些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 先示弱开口就是先输了。 　　他摸着枕在自己膝盖上的塔灵。 　　塔灵忍不住吐槽，分散了他不少注意力。 　　但这也不失为应付命运的好办法。 　　要是精神太过集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祂带到坑里。 　　“我觉得这个人真的邪门。”塔灵这样说，“光光你发现没有, 他做的事情显然是为了泡你，但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在泡别人的时候还以玩弄那个人为乐。” 　　“他要么是傻逼，要么就是脑子不太正常。” 　　“……不要用泡这个词，也不要说奇奇怪怪的话。”李明光差点把它拎起来丢出去。 　　他这样警告道：“再这样下去我要格式化你，帮你把不必要的词汇都删掉。” 　　“不过你没说错，祂脑子确实不太正常。” 　　这段没有经过特地加密的对话很自然就传入了命运的耳朵里。 　　命运很无奈，祂用手叩了下桌面，提醒他们：“好歹我还在这里。” 　　李明光抬眼，哦了一声，答应得很快，态度依旧不配合。 　　“好吧，我道歉。”命运被他弄得一点办法也没有，“特别是针对上次的事。” 　　“上次有什么事？我们什么时候那么熟过了？”李明光反唇以讥，几乎是在祂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就开了口。 　　塔灵啪啪啪给予他掌声支持。 　　现在的情况是二对一，而且他也不像之前那样急于恢复实力，没必要给命运面子。 　　命运依然是那副带着笑意的样子，只是不着痕迹地警告了一下少年抱着的小宠物。 　　神的忍耐只给特殊的对象，恃宠而骄可不行。 　　白猫被祂惊得炸了毛。 　　李明光问它怎么回事，就听见自家塔灵委委屈屈的声音：“我、我想桃洛丝了QAQ” 　　“……” 　　“哦。”李明光冷漠脸，“想可以，注意场合，现在还需要你压阵，不要怂。” 　　他压根没想到命运会自降身价，做出威胁一只小小塔灵这样的事，以为塔灵只是临阵脱线。 　　——塔灵也不是第一次脱线了，这种事不意外。 　　“我今天要说的，就和上次的事情有关。”命运支起下巴，笑岑岑看着他，“上次之所以毫无提示，也是为了验证我即将要说的事情。” 　　“看在我这次足够有诚意的份上，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吧？” 　　李明光听见轻笑声。 　　“需要我提醒你，从我进门开始你已经绕了多少弯子了吗？”他这样说，在绕弯子上下了重音。 　　“那是因为想你呀。”命运聒不知耻，“这种事情我也不想的，要怪不是应该怪你太可爱了吗？” 　　……唯独不想被这种神用可爱形容。 　　李明光没搭理祂，转而叮嘱塔灵：“清楚了吗，这就是脑子有病的典型。” 　　“遇到这种类型的离远点，粘上了甩不掉。” 　　“真是的，再这样我要生气了哦——” 　　说着要生气，命运却没有摆出任何生气的架子，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祂微微眯着眼，笑得像只狐狸，相当猝不及防地甩出了某个爆炸性消息。 　　完全不按套路来。 　　“乾德拉那个家伙啊，之所以会失态成那样，是因为祂是最不完整的那个神啊。” 　　表面漫不经心，实则一直密切关注的李明光骇然。 　　信息量有点大，可延伸的猜测也过多，他一时无法解析，连带脸上也不受控制地露出了点讶色。 　　命运更觉得他可爱了，嘴角扬得更高，“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我不会骗你吧。” 　　祂不会轻易送出馈赠，也吝于给予眷顾，赐给某个人什么才能，便会在另一方面收取更多。 　　但是李明光不一样。 　　到目前为止祂所做的一切都不需要额外费用，祂只需要法师自己成为代价本身。 　　被命运怜爱者，当然应该属于命运啦。 　　出于谨慎，李明光没有接话，他还在思考。 　　他此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传言。 　　墨忒虽然是以诗歌这一身份与他交往，但在神明之中里被提起更多的还是生命这个神职。 　　光明，黑暗，命运，生命，还有死神，这是他目前接触过的上位神。 　　或者说，上位神的数量其实不少，但比较特殊，额外强大的也就只有这几个。 　　没有记错的话，那些中立神也确实隐隐有以生命之神为首的迹象。 　　可是命运现在却和他说，墨忒是最不完整的。 　　这则消息过于骇人听闻，细思极恐。 　　在命运展示更多充足的证据之前，李明光不会贸然相信。 　　再者，命运找上门，乐此不疲地玩着等待的戏码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个消息。 　　那祂的目的又是什么？ 　　命运又不是慈善家。 　　李明光面色凝重，反问：“所以呢？” 　　“祂怎么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表面镇定，内心……好吧内心其实也没有慌得一批，只是感到迷惑而已。 　　“当然是和你的贞操有关啦。”命运笑嘻嘻，“你想想之前……” 　　“闭嘴！”李明光喝止他，面色黑了又黑。 　　果然，命运都知道，祂是故意的。 　　他冷声：“我的贞操怎么样轮不到你来操心，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个，那你可以滚了。” 　　吃过一次的亏难道他还会再吃一次？命运把他当弱智？ 　　还贞操。 　　呵。 　　命运反而一脸自然：“怎么和我没有关系啦……我说过吧，我喜爱你。” 　　“如果被乾德拉得手的话，我会很生气，你绝不会想知道惩罚是什么。” 　　“那请喜爱着我的你麻利点滚。”李明光拒绝配合祂的表演。 　　这种话他能信才有鬼。 　　塔灵欲言又止，想了想之前的威胁，还是把话吞了下去。 　　——没事，反正光光这么厉害，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很好地解决的。 　　而且它也可以等这个男人走了再说嘛。它这样安慰自己，舒服地打起了呼噜。 　　看见命运没有反应，他又把话重申了一遍：“要么把话说清楚，要么就滚。” 　　当然，其实他更想说的是说清楚就滚。 　　“好啦好啦，消息带到了，我也就不打扰了。”命运顺着台阶下，“那晚安？记得想我。” 　　“对了，友情建议你还是吃一点东西，不然长不高。” 　　这样说，祂站了起来，慢吞吞走向门的方位，做出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摆明了是想要人挽留，说不定此刻内心还正得意着。 　　想到自己之前的发的赌呪，李明光骑虎难下。 　　他再信命运的鬼话他就是傻逼—— 　　好吧……从下次开始算，这次不能作数。 　　“西克撒！”李明光闭着眼，突兀开口。他咬着牙，“你……不管怎么样，先把话说清楚。” 　　把话说清楚，选不选择相信由他。 　　好奇心不一定害死猫，但一定会害死法师。 　　命运笑得花枝乱颤。 　　尽管用这个词来形容并不合适，但对李明光的配合，他还是流露出了十成甚至更多的愉悦之色。 　　或者说，好笑。 　　——真可爱啊。 　　“你这是在邀请我过夜吗？”祂故意把话说得很暧昧，“你邀请的话，我的答案是可以哦。” 　　说得好像这里还有其他人一样。 　　李明光又想翻白眼，“想留下就留下，不要卖关子。” 　　“那我说啦。” 　　祂打了个响指，桌上已经冷掉的事物顿时热腾腾，“边吃边说……？” 　　李明光一点都不想吃祂做的东西，可命运摆明了一副不吃就不罢休的架势，实在头疼。 　　这个时候就应该塔灵由上场。 　　他摇醒了正在打呼噜的塔灵，“快起来，吃饭了。” 　　塔灵疑惑，它也不想吃。鉴于吃了还可能会没命，它决定把装睡进行到底。 　　李明光面露难色，硬着头皮吃了两口。 　　不是手艺敢不敢恭维，而是突破心里障碍这件事对他来说有点困难。 　　特别是一想到这饭是命运亲自下厨。 　　上面不会有某种吃就会夭寿的诅咒吧。 　　“我吃了。”李明光语气生硬，“现在你可以说了。” 　　吃多少也是吃，他已经达成了条件，现在应该是命运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命运含糊，笑着拿手势比了下身高：“真的不多吃点嘛？营养跟不上的话可是会……” 　　“不过抱起来也很舒服就是了。” 　　只想甩他几巴掌的李明光面无表情：“你还说不说？” 　　殊不知，配上他现在的样子，这番催促更像娇嗔。 　　命运很快乐，快乐到忍不住再欺负他一下。 　　但祂还是及时把握住了分寸，成功在法师的忍耐的底线处停了下来，然后反复横跳。 　　“好吧好吧，谁让你这样迫不及待地邀请我呢？”命运故作大方，“不过正式在说乾德拉之前，其实我还有个更加重要的故事还没说。” 　　……果然，他还是让命运现在就滚吧。 　　李明光险些烧了刚放下的刀叉。 　　不过这次，命运却没有卖多少关子，而是语气幽幽道：“我要和你说的，是一个只在神明之中流传的故事。” 　　“并且由于某种原因，它已经被很少提起了。” 　　不得不说，命运是很能挑起气氛的神。 　　祂似乎天生就适合说故事，三言两语就让李明光忘了祂先前卖关子的事，迫不及待期待起下文。 　　只在神之间流转，但现在已经被很少提起的事是什么呢？ 　　这些年他手下死过的神也不在少数，神格这种东西对他来说获取难度有，但绝对没有那么大。 　　李明光解析过很多神格，那些神格里面有小段的法则，有过神明之间的关系势力分布，有一个人成为神之前最为重要的记忆…… 　　神格里面有很多很多这样的残片，但李明光一次也没有见到过类似命运口中的那件事。 　　是神格等级还不够的缘故吗？他忍不住这样想，以至于漏掉了命运愈发带着深意的笑容。 　　怎么办才能让一个明确表示出拒绝的法师上钩呢？很简单，只要引诱就好了。 　　被好奇心支配的李明光就像对着逗猫棒不停追赶的猫，看见这幅样子，命运性格中恶劣的那部分无疑得到了极大满足。 　　不过祂也不想被恼怒的猫挠伤，这一次就到此为止吧。 　　“很久之前，在神的数量还没有现在这样多的时候……”祂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法师的反应，“当然，那时候人也没有这样多……” 　　“我要说的，是某个被遗忘很久都创世神话。” 　　李明光一震，瞳孔猛缩。 　　——世界是怎么来的？ 　　在他过去的世界，尚处于蒙昧时代的人们总是会有这个疑惑。 　　于是就有了作为支配者的，创造了一切的神的产生。 　　神是人创造的产物。 　　那这个本来就有神的世界呢？世界又是怎么来的？ 　　此前李明光从未想过这一问题。 　　他不是会忽略这种细枝末节的人，但直到命运提起之前，他好像默认这一事实存在一般，从未想到过这点。 　　就好像有什么刻意诱导他，让他不去想一样。 　　李明光不确定是不是世界法则的问题。 　　他带着几分惊疑地打量着命运，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这个神。 　　包括创世神话在内，祂又是如何得知墨忒和其关联的？ 　　为什么命运会知道？ 　　——知道这些的命运，本质上又是怎样的存在？ 　　“很惊讶？”命运挑眉，笑得意外邪气，“之所以说创世神话和乾德拉有关，是因为……” 　　李明光脑中飞速闪过什么，他试图抓住，发现那是命运之前说过的某句话。 　　“……祂是最不完整的神？” 　　作者有话要说：　　切片为什么不能知道自己是切片(？ 　　我觉得攻是创世神这点还挺好猜的(挠头) 　　下午六点继续，今天是最后一天w字掉落啦……不过下次逢年过节可以加更。 第45章 都说了会变成事故 　　“答对啦——”命运鼓了下掌, 语气一转, “不过很可惜，没有奖励。” 　　李明光本来也没有想过奖励这种东西。 　　他只想知道创世神话的具体内容。 　　这个世界存在神，那创造世界的可能就是更高一维度的神, 再加上命运说墨忒最不完整, 很可能就会发生过那个创世神割裂自己创造万物的事情。 　　但这些说到底也只是他的推测，而且不够严谨。 　　在命运口中, 连墨忒那样的上位神都是最不完整的, 那其他的神呢？他们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李明光压下满腹疑虑, 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平常一些：“只有这个？” 　　“你还想知道什么？”命运不上钩，这样反问道，“如果说是神话的具体内容……” 　　李明光悄悄竖起耳朵。 　　他等了好半天, 也没等到命运继续往下说。命运好像知道他的急切，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然后将目光头像了窗外。 　　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祂岔开了话题, “说起来……这里是这个位面的中心城没错吧, 看起来发展得很快。” 　　“如何, 要陪我出去逛一逛吗？”冲李明光眨了下眼, 银发神祇这样说, “饭后散步闲聊确实是人类很喜欢做的事。” 　　不久前还准备躺上床好好休息的李明光：…… 　　要不是和命运在一条船上，他估计会第一个捅死命运吧。 　　……虽然说他确实曾计划过类似的事情就是了。 　　只要心里建设足够，反水是不会有负担的。 　　李明光放下完全起不到作用的塔灵，猛拽了下它的尾巴。 　　装睡的塔灵顿时惊醒。 　　“我出门了, 你看好家。”他这样吩咐塔灵，然后扭头看着命运。 　　法师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妥协，倒不如用挑衅形容来更贴切，“你确定要和我散步吗？” 　　不管怎么样，他得套一点创世神话的内容出来。 　　“我以为这个故事完全可以支付报酬，而且绰绰有余。”命运则回以微笑，巍然不动。 　　李明光率先打开门走了出去，“除非它足够精彩，能让我相信。” 　　“你要学着更信任我一点啦。”这样说着，命运紧跟了上来，“不介绍一下吗？这里。” 　　李明光脚步一顿，“让一个跑了快三百年的人介绍，你确定自己脑子真的没问题？” 　　话是这样说，但中心城并没有他想象中陌生。 　　他在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变动的只是各种各样的细微之处，比如说具体的人，比如说街角花店的装修与颜色。 　　中心城比他印象中扩大了许多，但城市规划却没怎么变。 　　李明光依然知道哪里是居民区哪里是贸易区，甚至还能在那些变化中发现一点小惊喜。 　　比如说以前常去的材料店不但还开着，门面甚至还大了许多，装修也彻底升级了一遍。 　　只是他觉得这些没有必要和命运说。 　　他不说，不代表命运就不知道。 　　某种意义上来说，命运知道的，远比李明光要多。 　　翡翠之都作为一个独立的位面，祂就是出于私心，想不投以关注都难。 　　“你不说我也知道的。”命运突然开口，语气听起来有点吃味，“这里的所有人的命运我都能看见，都接触过。” 　　“他们什么时候出生，什么时候死亡，人生中又会经历哪些快乐哪些悲伤，而哪些又会成为不可忘却的回忆，我都知道。” 　　所以，祂自然知道这座城为何多年不变的缘由。 　　好像只有人类才会有那么无聊的期盼和希望，但命运很难说自己不嫉妒。 　　很多人都觉得祂的法师会回来，哪怕他们连面都没有见过，只听长辈或者其他什么人听说过传闻。 　　而那些还到现在的人更是如此。 　　李明光眼皮动了动，抬眸：“所以呢？这又怎么样？” 　　当时和命运签订过契约，命运将“眼睛”借给了他一部分，命运能看见的，只要他想，他也能看见。 　　但那是他人的事情，他不会随便就对别人的人生评价干涉，更不会像命运这样无聊。 　　李明光觉得那是种不礼貌的窥探，哪怕对方是司章此职的神明。 　　“所以？你被爱着。”命运说，话语里夹杂着叹息，“同样是爱，为什么你无法接受乾德拉，或者是我，或者是其他存在呢？” 　　李明光感觉自己在听笑话。 　　由于过于好笑，他甚至真的笑出了声，“爱？你确定要和我说这个吗？” 　　“墨忒不谈，恕我直言，我可没有在你身上感到爱这种东西。” 　　法师翻了个白眼，看起来更像个小混蛋了。 　　“你不会把玩弄心和掌控欲叫**吧？” 　　“至于你说我被这里的人爱着……他们应该是敬爱和憧憬我。”砸吧了下嘴，他继续往下说，“别把他们美好的感情和你们那些负面的东西混为一谈，谢谢。” 　　“这个位面由我拯救，而这座城市的雏形更是我构想出来的，这里不以信仰论人，有给其他种族的特殊居民区。” 　　李明光压根没给命运反驳的机会，“值得尊敬的会被尊敬，但绝不是因为身份，因为阶级，而是因为他们确实做出了贡献。” 　　“可能更外面的国家不一定，但至少中心城和附近的地方是这样，大家同样具有尊严。” 　　“我是向他们展示了另一种可能，并告诉他们那种可能确实可行的人，他们为什么不尊敬我，憧憬我呢？” 　　假如这是公开演讲的话，命运或许会忍不住给他鼓个掌。 　　意气风发，眸光熠熠，神采飞扬。 　　这确实是祂钟爱的那个法师。 　　但作为被比较的，所谓的负面的一方，祂微妙地开心不起来。 　　所以说，祂才不喜欢这里。 　　“……你会明白的。”祂不欲在这个问题上过多争辩。 　　堂堂命运，当然不会有词穷的时候了。 　　只是现在说出来的话，事情的发展就不会有那么趣了——所以，还是等到够有趣的时候再说吧。 　　谁让祂恶劣呢？ 　　李明光扳回一局，忍着翘小辫的冲动发问：“你说的那个故事，到底和墨忒有什么关系？” 　　他其实还想问和你有什么关系的，但考虑到不能对命运透底太多，以防被对方误导，干脆忍住了。 　　只要线索够多，排除最可能的和最不可能的，就一定能得出更接近真相的答案了。 　　应该。 　　“你猜？”命运又恢复成了笑眯眯的样子，“你这么聪明，我觉得应该不需要说太多。” 　　李明光听得直竖中指：“……我已经陪你出来逛了！” 　　“可是你没有给我介绍这里啊。”命运满脸无辜，“所以我也不会说全，交易要等价嘛。” 　　……虽然知道确实是这个道理，但那种挥之不去的不爽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就把能说的说出来，快点。”他这样催促，并决定听完就回去补眠。 　　——至于命运的心情怎么样，谁会关心这种问题啊？ 　　有个空闲，他多想想图纸怎么设计不好吗。 　　“创世神创造了世界。”命运眉眼含笑，语气带着点宠溺，“但是不足以支撑世界。” 　　“所以？” 　　“所以祂把自己分成了几份，比如说光明，黑暗，比如说生与死，祂具有的特征则成为了某个种族。” 　　“……？” 　　“没了？”李明光感到窒息。 　　“没了~” 　　裤子都脱了结果你就给我看这个？ 　　“你还没有说墨忒为什么最不完整。”他提醒。 　　“这个啊？只是我随口说的而已，大概是因为祂被拒绝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李明光总觉得命运在这个故事上有所隐瞒。 　　光明，黑暗，生与死。 　　那命运又是什么样的角色？ 　　尽管祂并没说，但怎么看，像“命运”这种万事万物都存在的东西都和创世神有无法割裂的关系吧。 　　“那其他的各种各样的神呢？比如说元素神？比如说很久之前被我解决掉的晨曦神？” 　　忍住离场的冲动，李明光继续问。 　　“这是额外问题，我有不解答的权利——” 　　“……想要我干什么就直说。”他头疼，“这也算是公平交易的一部分。” 　　不得到答案的话，李明光认为自己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办法好好睡觉了。 　　都怪好奇心。 　　该死的好奇心。 　　他的反应半点不出命运预料，银发的神祇停下脚步，祂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稍微朝下蹲了蹲，恶作剧般地开口：“亲我一下，我告诉你。” 　　李明光：……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半点都不感到意外呢：) 　　“好啊，我亲你一下。”他笑了起来，转身甩了命运一巴掌。 　　“拿手亲也算亲，你现在可以说了。” 　　要是提出点正常的要求他说不定还会答应，这种……呵呵。 　　睡不好就睡不好吧，根本不想看到命运得意的样子。 　　然后命运突然凑近，自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其实这样也可以。” 　　一触即分，在李明光忍不住打祂之前，祂迅速跳开了，“……其他的神是自己衍生出来的啦？因为那个时候构成世界的要素已经有了嘛，经过很长时间的演化，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你也是后来世界自动衍生出来的？”李明光问。 　　“当然啦。”命运笑得开心，“我没有在故事里提到我吧。” 　　“那这样一来，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故事，并且还这么清楚就无法解释了。”李明光一针见血，“而且，我记得你是非常特殊的一位神。” 　　“因为命运谁都会有的吧？”命运摆手，算是极为敷衍地解释了过去，“我知道，只不过因为比较了解法则而已。” 　　“而且都说了，这只是传说啦，一些诞生很早的神也知道这件事。” 　　“传说？”李明光嗤声，“我还以为你已经验证了呐，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命运下意识抵赖：“我可不记得自己有说过——” 　　法师呵呵一笑，表示信你才有鬼。 　　他现在还在想关于创世神话的事，并试图分辨哪些是命运想让他走入的误区，才没工夫理会狡辩。 　　事实上，命运现在就离开反而更有利于他更好地思考。 　　看见少年又沉默下来，明显是心不在焉的状态，命运叹了口气：“无情哦。” 　　“谢谢。”李明光权当做是夸奖收下，“你还要散步吗？不散步我就回去了。” 　　“我大概不需要散步了。”命运说，“不过你可能还要散步一段时间。” 　　“？” 　　他投以疑惑的眼神。 　　“到时候就知道啦，现在就说的话，一点惊喜感也没有了。” 　　李明光蹭蹭退了几步，离祂远了一点。 　　他总觉得命运又在打什么坑他的主意，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这和你站在哪里没有关系哦？” 　　他的反应过于可爱，命运憋笑起来格外辛苦，“过来一点儿，不然等会儿没人扶。” 　　李明光闻言，默默又远了几步。 　　命运只好无奈地捏了下自己的鼻梁，无奈笑出声。 　　“我难得这么好心。”祂强调。 　　李明光表情有如见了鬼，因为命运每次瞎好心都意味他肯定没好事。 　　他准备把命运丢在大街上自己回去，却发现真理和桃洛丝正朝这边走过来，显然是看见了他。 　　“……”总有种不好好工作摸鱼被抓包的心虚感是怎么回事。 　　不过心虚只是对真理来说，看见头上绑着缎带，身穿蓬蓬裙的桃洛丝，李明光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谁会不喜欢洋娃娃一样的小姑娘呢？ 　　李明光变出一枚相当闪亮的小星星，朝桃洛丝怀里抛了过去，动作娴熟。 　　桃洛丝动作也很快，甜甜地冲他道谢：“谢谢霜火叔叔！” 　　“……叫哥哥。”李明光纠正他，“我和真理是一辈的。” 　　甚至真理还比他大几岁。 　　除了会叫他叔叔这点之外，作为一个完美的小女孩，桃洛丝似乎就没有其它缺点了。 　　她稍微往真理身后站了站，朝命运投去好奇的目光。 　　真理也在用眼神询问他。 　　“一个无聊的朋友而已，不用在意。”李明光这样搪塞，“偷渡来的，估计等会就走了。” 　　真理似乎被噎得不轻，“朋友？” 　　“只能说算是朋友。”李明光强调，并不是很想揭露命运的身份。 　　虽然他和命运狼狈为奸一丘之貉这件事早不是什么秘密了，但在昔日同僚面前，还是想给自己留那么点面子。 　　真理对命运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他前科还没消，半点也不想在命运走后再被真理阴阳怪气夹刀带刺教训一顿。 　　而且桃洛丝无条件站在真理那一边……他不是塔灵，根本受不了这样的双重打击好吧。 　　“哦，这样啊。”真理的目光在命运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在考量什么，“他找你来做什么？” 　　命运冲他露出一个微笑，主动解释：“事实上……我们只是单方面的朋友，我正在追求他。” 　　李明光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不不不，真理你听我解释，我没有瞎搞人际关系我……” 　　然而晚了。 　　“原来您真的出去逍遥了啊，难怪不愿意回来呢。”真理语气温柔。 　　桃洛丝敌忾同仇，“原来是出去逍遥了呀——” 　　好好的逃亡史，被这么一说顿时就变了味。 　　李明光尴尬地挠耳朵，“我真没有……祂也说了吧，祂是单方面追求。” 　　“拈花惹草和逍遥有什么本质的冲突和区别吗？”真理环着手，反问他。 　　“还有，为什么是‘祂’？” 　　李明光：…… 　　他太难了。 　　难怪命运说他的散步可能还要持续一会儿，原来是指这个。 　　还好，他没有听命运的友情建议，当时久保持了距离。 　　他刚想开口，心跳蓦地漏了一拍，眼前景象也有那么瞬间是模糊的。 　　这是过劳的体现。 　　李明光深呼吸，“……所以说只能算朋友啊。” 　　事到如今，他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了，希望真理能看在他已经过劳的份上骂轻点。 　　“祂是命运，就是之前流传的，和我狼狈为奸的那位。” 　　真理沉默，半响才开口道：“……原来是祂。” 　　议会的现议长神色复杂：“那么，您特地来这里造访，有何贵干？” 　　很公式化的语气，“尽管有些逾矩，但他是我们的议长，有自己该完成的任务，从这一层面，我们有权知道您的意图。” 　　被护犊子的李明光感动了。 　　他刚想开口，就被真理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顿时禁声。 　　好了，现在他意识到他没资格开口了。 　　“只是闲聊和叙旧而已，不要这么紧张。”命运神色如常，“非要说什么其他的事情……大概是顺带让他带我游览一下这个位面？” 　　片面之词。 　　真理才不会相信祂的目的有这么浅显，但处于礼仪，还是开口介绍道：“翡翠之都有专门接待神的窗口开设，您想要了解这个位面的话，可以去那里找合适的导游。” 　　“他还有工作，而且离开很久，并不适合作为向导。” 　　“……我也这么觉得。”李明光终于找到机会，补充了一句，不知为何，那股心悸感却更重了。 　　理论上来说，他工作的时候有记得和精力药水和体力药水，除非药水过期。 　　可真理就算因为他跑路的事情再生气，也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的。 　　“你们还想继续的话，可以去更加正式的场合交谈。”他忍不住这样说，打了个哈欠，“我有点困，就不听你们在这里客套了……” 　　打哈欠只是为了增加可信度，李明光觉得自己只是眼前有点发黑，处于并不疲倦但不得不强制休息的状态而已。 　　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不过没有那么强烈。 　　……所以这次他到底工作了几天啊？不会超过半个月了吧。 　　法师很自然就把原因归咎到了太久没有这样工作上，忽略了两者细微的不同。 　　“我现在就让桃洛丝送您回去。”真理几乎在下一秒就开口接过了话题，“您确实应该好好休息了……这边的交涉就交给我来。” 　　说到底，他也只是口头嫌弃而已，在涉及到休息的问题上，真理从不含糊。 　　他记得李明光以前也会有这样的毛病，太困了甚至会直接倒下，然后在所有人提心吊胆的情况下，第二天或者第三天没事人一样地睁开眼。 　　这种事情发生过几次，他们应该早就适应了才对，但每次还是会忍不住心惊肉跳，生怕出什么不可逆转的意外。 　　“——我之前见到您的时候就想说了，这个点您应该在休息。”真理强调，并让桃洛丝去牵他的手。 　　“好了，这里就交给我吧。” 　　“……真是的，所以我才不喜欢这里啊。”命运这样嘟囔一句，“这里太难受了。” 　　不管是那种无时无刻弥漫在空气里的对法师的喜爱和尊敬，还是如此直白的关切和担心，都让祂本能感到不适。 　　他随即抬起手指，冲真理嘘了一声，然后开始了倒数。 　　“三。” 　　“二。” 　　“……一。” 　　话音未落，李明光眼前彻底黑了下来，直直倒了下去。 　　好在之前真理就已经让桃洛丝走过去送他。 　　洋娃娃一样的少女反应迅速，在法师彻底倒地之前赶忙扶住他，然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的主兄长。 　　真理的第一反应是质问，直觉告诉他这样的反常绝对和命运脱不开关系。 　　他知道李明光的习惯，很有分寸，只准备了两天分量的药剂，理论上来说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命运依旧是嘘声，异常神秘地冲他笑了一下。 　　“我之前和他说过，他可能要出去散步一段时间，让他靠近我一些。” 　　这具身体和灵魂的匹配度并没有那么高，灵魂会被呼唤至更匹配的地方，回到原本的身体里，不是很正常吗？ 　　这样想着，银发神祇又是摇头又是耸肩，“都让他过来了，他不信，我也没办法。” 　　“运气好的话，大概会醒吧？” 　　就是因为祂心爱的法师一定不信，事情才会继续发展下去。 　　世上不存在偶然。 　　无数偶然都指向选择，而无数选择汇聚成命运。 　　“——有缘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w=~ 　　跑了跑了，明天就是继续六点六千见了。 　　连续日了五天万，我养养肾。 第46章 只有一次和无数次的区别 　　李明光觉得自己这次要睡得比往常久, 也更香一点。 　　虽然说完就晕当场就睡有点丢人, 但他已经这么累了，真理应该也不会计较之前发生的事情。 　　毕竟还是身体重要嘛。 　　以前就是这样的。 　　就是不知道桃洛丝给他搬哪儿去了，床不太舒服, 硌得他骨头有点疼。 　　估计是太久没回来了有点认床……？ 　　这样想着, 法师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了一片黑。 　　大概是他没睡好吧。 　　于是李明光闭眼, 又睁眼, 还是黑的。 　　他怀疑自己一觉睡醒瞎了。 　　怎么看真理都不可能把他丢进地下室之类的半点不见阳光的地方吧。 　　伸手探了探, 他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在上面顶着，敲了敲，还有声音。 　　这是真被扔地下室了？假的吧。 　　把挡着光的什么东西推开, 李明光坐了起来。 　　为了避免被强光刺伤眼睛，他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将眼睛打开一丝缝隙。 　　……还是黑的，只不过比里面好了些, 能隐约看清物体, 墙壁上也燃着火焰。 　　阴沉黑暗, 他怀疑这里就是个地窖。他之前则是直接被丢进了地窖里面的某个箱子里。 　　“嘶……真理这么过激吗？”他忍不住抱怨, 挣扎着起身, 顺手把身下垫着的什么东西抓了一个起来。 　　就是那个一直在硌他的骨头, 可能是什么货物。 　　捧着白骨骷髅，对着骷髅头那两个大而透光的圆框，李明光陷入沉思。 　　他刚刚才发现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根本就不是在什么想象中的箱子里，关着他的是副棺材。 　　好了, 现在可以排除这件事是真理干的了。 　　真理怎么可能那么变态。 　　对不起真理妈妈，误会你了。 　　由于之前的先入为主，他居然也没有注意到自身的情况和变化，现在回过神，对着似曾相识的手掌，一时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手上原来有一道疤，是以前做药剂的时候不小心手抖，材料炸了之后留下的，在靠近虎口的位置。 　　那道疤被他弄成了一道小小的火焰纹。 　　和他现在看到的一模一样。 　　如果他不是穿着款式非常诡异，袖子上还织着蕾丝的大绣长裙就更好了。 　　以为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原来的身体并躺在棺材中和骷髅亲密接触。 　　……还穿着女装。 　　某种意义上来说，李明光居然觉得这确实是传奇法师该有的人生。 　　简直太传奇了……！ 　　——才怪！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不是前不久才把自己的骨灰给扬了吗？现在这个是怎么回事？ 　　那些魔法炸弹威力那么大，都把大半个位面端掉了，没理由连个小小的尸体都烧不掉啊。 　　他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死神的问题。 　　是死神邪门。 　　提着裙子从棺材里面爬出来，李明光难受。 　　裙摆太大了不说，上半身还好暴露哦。 　　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存在的胸，李明光感到惭愧。 　　然而周围没有任何让他可以再变一套衣服出来的素材。 　　棺材里的骷髅或许算，但李明光拒绝把他们重构，变成类似布一样的存在套到身上。 　　和不知道多少死人亲密接触还是穿女装？ 　　他选择后者。 　　穿女装吧还是。 　　只要没有人看见，女装就是成功的女装，就不算是女装。 　　而且比起女装，现在更重要的应该是搞清楚他在哪里，然后趁死神那个小崽子发现他活了之前，赶紧跑路。 　　死神应该是把他带到了死之国。 　　李明光想起来自己很久之前找死神打架，曾经探听过这里的情况，思考万一自己落败被抓该怎么逃跑。 　　死者的世界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分别，死神收割的灵魂会在像血脉一样的银矿里开凿，工作。除了作为劳工的灵魂，这里还有很多依附着死神的种族，诸如魅魔女妖之类的。 　　理论上来说，死之国度有进无出。 　　但李明光记得那场战斗中，他们中途在这里有过短暂的交锋，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借着法术的掩护埋过一个小小的传送阵。 　　打架嘛，要做好两手准备，打得过固然好，打不过肯定是要事先安排好退路的。 　　虽然他那个时候没用到，但现在不就用到了嘛。 　　未雨绸缪是好文明。 　　裙摆过大，行动不便。李明光烧了大半截裙摆，这才感觉舒服不少。 　　就是他现在半光着腿，给人的感觉反而更糟糕了。 　　至于脑袋后面那个被绑好的麻花辫。鉴于不影响行动，李明光决定先不去管它。 　　他的尸体被死神安放在一个类似古堡的建筑里 ，有一些小恶魔和石像鬼之类的生物看守，死神并不在。 　　想了一下，他将烧下来的那大半截裙子边塞进了棺材里，又设置了一个触发性的火系法术，这才满意地合上盖子，清理了周围的一切痕迹。 　　李明光很期待届时死神打开棺材板的表情，嘿嘿笑了一声。 　　在没有惊动任何看守的情况下，他从古堡里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真正成功的女装是除了自己知道之外，压根不会让人看见的女装。 　　显然，他是成功的。 　　死者的国度很大，一眼望去只能看到无边无际的地平线，基本没有地标存在。 　　李明光记得他那个时候把传送阵丢在了夕阳完全相反的地方，有很多骨头那里。 　　估计那里是死者世界的停尸场。 　　上下左右瞎比划了一通，他凭直觉选了个可能会近一点的方向，朝那边赶了过去。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正在劳作的魂魄，还有来自各个种族的监工。 　　据说那些银矿并不是真正的银，而是生前死后的罪孽，只有挖完，那些魂魄才能真正获得解脱。 　　也不知道罪孽定义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到底是按手上的人命算还是按以道德标准算。 　　不过他觉得像他这种人可能就是身上罪孽多到洗不清，死后要挖矿挖到天荒地老的那种。 　　但是这不妨碍他穿行在那些隐秘银脉的中间，一边摩挲下巴一边思考，听八卦听得挺快乐。 　　除了会谈论到自己还有多少罪孽要挖之外，这些魂魄还会讨论别的事情。 　　比如说哪个魅魔监工身材最好且不介意来一发，比如说代号为多少的矿井前段时间来了大人物视察…… 　　除了未停下的劳作，他们的状态和生前其实也没有多大区别。 　　就是他不太理解为什么所有灵魂都在无差别劳作，难道看起来七八岁的小孩也罪孽深重吗？ 　　连他们法师都不会这么压榨学徒！ 　　恋尸就算了，雇佣童工犯法。 　　李明光又在小本子上给死神记了一笔。 　　他确信自己是朝那个类似于停尸场的方向走过去的，血红的夕阳似乎也越来越远。 　　作为地标来说，那堆骨头山应该十分明显才对，可他怎么也看不见地平线处有类似的影子。 　　死者的国度到底有多大啊。 　　李明光随时拉了一个矿工，把两人单独隔绝起来问话。 　　鉴于他目前的打扮，他选择了一位看起来很好说话的中年女性。 　　“……请问，你知道那个骨头塔在哪吗？”刻意压低捏细了声音，法师这样问。 　　四周的景物乍然消失，那个魂魄开始还有些恍然，但发现询问自己的不是什么恶魔，而是一位黑发蓝眼的优雅女性之后，她浅浅松了口气。 　　应该是什么魅妖之类的大人物吧？她这样想，朝着对方行了一礼。 　　“您有什么吩咐吗？”不太明白骨头塔是什么，她又问了一遍。 　　李明光试图描述：“……就是那很高，堆着很多骨头的小山，跟塔一样。” 　　他又解释了一会儿，那个魂魄才明白他想问什么。 　　“哦，您是说死神大人的王座呀。”她朝某个方向指了指，“朝那边一直走就可以看见了。” 　　李明光相当复杂，但还是谢过了那个魂魄。 　　会把王座设置在那种地方，死神是有多扭曲。 　　——他以前丢的传送阵还在那边呢。 　　本来还想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从死者世界跑路，没想到到头来还免不了要和死神打照面。 　　说不定还要再打上一架。 　　他好难哦。 　　“您是去参加婚礼吧？”那个魂魄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反而捂着嘴笑起来，“您身上的礼服……” 　　她突然留意到李明光的裙摆，不说话了。 　　“……新款式。”这是李明光解释。 　　比起女装被吐槽，他更在意的是婚礼。 　　“婚礼的话，您大概走了反方向。”对方还在好心给他指路，“据说是一位很强大的新娘。” 　　到底是哪个瞎了眼才嫁给死神哦。要不是急着跑路，李明光甚至想去看看。 　　他敬佩那位勇士。 　　法师走神的那段时间里，那个魂魄还在谈着这则八卦消息：“据说等新娘醒来，死神大人就会正式宣布成婚的消息。” 　　他发现有什么不对，因为对方指的方向就是他过来的方向。 　　再加上沉睡这个关键词。 　　…… 　　李明光不好的预感。 　　他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裙子。 　　虽然颜色黑了点，但按款式来看，好像确实能和婚纱扯上一点关系？ 　　联想到某种可能，法师天雷滚滚，自己把自己雷到外焦里嫩。 　　假的吧，婚礼不可能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病娇死神爱上我：冥王的落跑小娇妻(闭嘴) 　　然后命运……命运可以说是喜欢光光但是他喜欢的方式就比较恶劣(小声)并且对自己有蜜汁正宫自信 第47章 不猝不及防…… 　　作为一个法师, 李明光认为法师最重要的品质应该是遇事不慌, 沉着冷静。 　　他很冷静地分析了事态，判断出了自己所处的境遇，顶着女装也可以泰然自处若无其事, 按照短时间内制定出来的行动计划迅速跑路。 　　毫无疑问, 他是一个优秀的法师。 　　可再优秀的法师，在听到自己被乍然被结婚, 结婚对象还是个深井病, 把你的尸体跟洋娃娃似的换装打扮。 　　不知道别的法师能不能遭得住, 反正李明光遭不住。 　　为什么不管是挖坟头还是女装还是被结婚，这种又搞笑又扯淡的事情总有他啊？ 　　李明光头一次怀疑自己身上的buff是不是出了问题，不然没法解释。 　　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读档之前, 他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绝地翻盘还帅得一批。 　　现在呢？！ 　　现在他做的这点事说出去不但要被笑死，而且还是能被津津乐道旧事重提, 好几百年都不过时的那种谈资。 　　霜火他啊——瞎蹦哒炸了自己坟头。 　　霜火他啊——穿着女装跑路。 　　霜火他啊—— 　　…… 　　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李明光单方面结束了这场对话, 挥了下手, 把魂魄送回了原地。 　　难道说他不是什么主角, 而是搞笑役角色吗？ 　　近来发生的种种让他很难不冒出这样的想法。 　　可这些事情又基本和死神脱不开关系。 　　挣扎了一会儿, 李明光把锅全推回了死神头上, 自己开始心安理得。 　　一定是死神太扭曲的错。 　　正常人，或者说是正常神能追杀别人一百多年？ 　　一边说爱一边要杀，并且疑似有恋尸癖好，不是扭曲病态是什么？像是死神这种性格, 在他前前世，是要因为精神不正常被束缚带绑起来电击的。 　　要是一切打着爱名义的行为都可以被原谅，那还要犯罪干嘛，大家爱来爱去不就得了。 　　不过李明光觉得命运之前的话有深意，祂之前给出过“散步”的提示，不过自己因为之前的事情一直戒备，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这些。 　　但更大的可能还是命运利用了他的戒备心，故意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切事件的发生都逃不开原因和目的。 　　已知命运那样做的目的是让他的灵魂顺利被召唤到原来的身体里，那原因呢。 　　李明光只能想到命运之前提到过的创世神话。 　　假定创世神存在，假定创神为了创世，把自己分割为组成世界必须有的几大元素，也就是命运提到的那几位神。 　　他是否可以理解为，因为这个原因，命运才说墨忒是最不完整的？ 　　毕竟祂们从理论上来说并不是单独的个体，而是一个神化分出去的部分。 　　这样一来，会在某方面表现出极大的缺陷也就可以解释了。 　　比如说墨忒无征兆的爱和黑化，比如说死神的爱你就要杀死你的执着。 　　那和他接触不多的仇家光明神还有黑暗神呢？会不会是喜欢就要消灭他？ 　　但这样想又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李明光不想否认自己的魅力，因为他确实是本领高强惹人喜爱的法师，样貌也完全超过标准线。 　　以前也收到过或直白或含蓄的告白，但种族一般会限定在人类和一些混血里面。 　　梳理了一下，这个仇家其实都爱他的设定在猝不及防之中好像还有点带感。 　　但也得有个理由啊？理由是什么？ 　　假如因为不完整而向往完整，那对象海了去，没必要非吊死在他一棵歪脖子树上。 　　位面通行货币也没那么人见人爱呢，李明光觉得自己没那么大脸。 　　他否决了这个答案，觉得有死神和墨忒的行为背后透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比如说创世神下意识在祛除外来者。 　　可这样他穿越的事情就有点说不通了。 　　一个脑袋两个大，怎么想都是命运遮遮掩掩的错。 　　想不出来的事他一般就不会钻牛角尖了。 　　简要记了下这次思考的过程和结果，李明光继续跑路。 　　他可没忘记他现在还在逃婚。 　　极度不愿意用这个词，可他的行为确实是逃婚没错。 　　死神单方面结，他单方面逃。 　　知道的还能说句强扭的瓜不甜，退一步海阔天空，彼此放过才会有新的结果；不知道的说不定就以为他们再搞什么你追我逃嘿嘿嘿的情趣py了。 　　王座就王座吧，找到传送阵就跑，死神难道还能把他怎么样？ 　　而且就算是搞什么冥婚，由他来穿婚纱的这件事也荒谬。 　　——死神还后脑勺还绑着根又长又细的蝎子辫呢，他这么能怎么不自己穿？ 　　李明光隐隐回想起“黑皮美少女是好文明”这样的话，更认定了死神要更加合适女装这点。 　　总之，先传送走，然后给自己换身衣服，再变一下容，回翡翠之都，把自己重新塞进约书亚的壳子里。 　　至于这个身体，干脆当场火化入土为安好了，省得死神天天惦记这个惦记那个。 　　对待这种根本不顾他人意愿的傻逼，就应该如同对待阶级敌人一般严肃。 　　李明光朝王座的方向继续前行，他已经尽量隐匿了自己的气息，只用很小的一部分魔力带动自己前行，因此速度并不快。 　　死后的世界几乎可以说是死神的一言堂，他又那么扎眼好认，不低调点免不了又要打上一架。 　　打打杀杀毁坏环境，那小半个深渊现在还在缓慢修复中呢，再毁掉小半个，黑暗阵营也别打神战了，干脆回老家经济建设得了。 　　强盛的黑暗阵营好歹还能起个牵制作用，让追杀他的光明阵营神明不要那么多呢，好好的平衡干嘛要打破。 　　李明光朝白骨王座去，死神感应到了动静，往特地建造的那座城堡来。 　　死之国度那么大，理论上来说他们是不会碰见彼此的。 　　但是理论永远只是理论，只要不是百分之百，剩下的概率再小也可能发生。 　　在笃定自己不会那么倒霉的情况下，李明光和死神几乎是擦肩而过。 　　他身旁好像蓦地擦过去一阵阴冷的寒风，又像带着阴郁的雪。 　　……艹。 　　这感觉过于熟悉，李明光几乎是本能把速度提到最高，朝传送阵埋藏的地点疾驰而去。 　　死神也迅速反应过来，调转了方向。 　　整个死后世界都是冰冷无生机的，只有那个人例外。 　　那个人心脏跳动，那个人血液温热。 　　死神已然握住了身后的镰刀。 　　他们在银脉之中匆匆穿行，这些银脉生长在地上，也像盘根错节的树枝。 　　死神远比李明光要熟悉地形。 　　祂坐在王座上看着这些银脉生长变化，令它们延向远方，条条交错。 　　祂速度本来就要比李明光快一些，有地形的加持，很快就追上了跑路并不熟练的李明光。 　　李明光真的不想打架。 　　他已经能隐隐看到那边王座的影子了，传送阵又是一次性、自带追踪防御的。 　　只要他跑过去传送走，死神想要再追上他很难。有跨位面的功夫，他到时候早就从翡翠之都跑路了。 　　所以，镰刀冲他挥过来的时候，他接住了。 　　双方都没有动用全部力量的情况下，李明光自认且战且退没什么顾忌。 　　由于在全盛时期的身体里，加上本人对法则的也有了更深的理解，应付起死神简直游刃有余。 　　镰刀割破了袖口，在手臂上擦出一条血痕，死神的侧脸也被他的火球燎伤了小块皮肤。 　　有来有回，这样拖到王座前，李明光根本不带怕的。 　　反正他的目的也不是找死神打架。 　　他已经隐隐约约能感应到传送阵埋藏的地方，给自己套了十几重魔法护盾，放弃了所有的进攻手段。 　　他不陪死神玩了，速度利索点，直接和死神说再见。 　　绑人？结婚？ 　　做梦去吧。 　　直至王座处，一切都如李明光预计一般进行着，死神的攻击在一层一层消耗他的魔法护盾。 　　等魔法护盾消耗完毕，他会直接补充一个奥术冲击，暂时将死神推开一段距离，给传送阵的发动争取时间。 　　但在传送阵发动之前，他就已经倒下了。 　　——死神在他身上留下过诅咒，这里又是死神的地盘。 　　心脏处好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一样，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力，就连向来跟他本人没什么两样的那些元素也紊乱起来，怎么也跟不上指挥。 　　诅咒不是第一次发作，但只有这次来得异常猛烈，毫无征兆。 　　法师内心不停地咒骂，但只能无力地咬紧嘴唇，防止闷哼声倾泻出来。 　　疼痛让他脸色发白，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死神将他翻了个身，强迫他看向自己，居高临下，“你想跑，你不乖。” 　　只要还会行动，只要还有思想，他就会违抗，就有叛逆。 　　果然，只有当他变得完全冰冷，丧失意识才能真正属于自己。 　　可是…… 　　少年看着看着他身上破破烂烂穿着的裙子，有些地方几乎快露到腿根部。 　　法师常年宅在法师塔，肤色是带着点病气的白。 　　那双浅又清的蓝眼睛正恨恨瞪着他，因为疼痛的缘故已经蒙上了浅浅一层雾。 　　“很好看。”死神歪头，突然笑了一下。 　　祂先是半跪下，然后直接压在了李明光身上。 　　那双常握死镰，掌控生命的那双手则紧紧箍住法师的手腕，阻止了其挣扎的意图。 　　祂很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猎物，红瞳里透着浓浓的兴奋。 　　把握万物的死，远远不如掌控这一个人让他来得更有兴致。 　　祂情不自禁舔了舔嘴唇，一口咬在法师的喉结上。 　　皮肤下流动的是血，咬破的话会怎么样呢？他会哭吗？ 　　这样想，死神忠实地遵从**，稍微转移了阵地。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最不可能的答案往往是最可能的那个(x) 　　跑了跑了跑了，有贼心没贼胆 第48章 论信誉的倒塌 　　哪有人把啃咬当成亲吻的？他果然没骂错, 死神就是个狗崽子。 　　李明光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 更不要说从死神的动作里获得快乐一类的东西。站在上帝视角上来说，他觉得死神不行，如果真的能来一发解决问题, 他甚至宁愿自己主动。 　　可这显然不是一发就能解决的问题, 谁让死神有病，病得还不轻。 　　死神给他下的诅咒很复杂, 复杂到哪怕已经发作了不止一次, 李明光还是没有找到其中比较明显的规律——它可能只持续一会儿, 也可能会一直发作好几天。 　　明明他就快到传送阵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李明光持续走神。 　　他的失神很快就被死神觉察，似乎是为了惩罚这一行为, 少年重重咬破他的一处皮肤，又用犬牙在伤口处仔细撕磨。 　　李明光攒足了力气，这才带着点费劲地开口：“……你属狗的？” 　　他本来想骂人, 又担心会适得其反, 只好采用比较委婉的方式。 　　和死神的纠缠基本就是一个跑一个追, 李明光还没有试着骗过祂, 不知道死神好不好骗。 　　要是条件允许, 他说不定还能把那个诅咒的具体情况给问出来, 省得死神再对他故技重施。 　　死神没有回答，但祂对那双只全神全意盯着自己的蓝眼睛很满意。 　　小口啜着对方伤口处汨出来的温热血液，死神罕见产生某种名为满足的情绪。 　　或许那也不是满足，因为祂同时也在渴求更多。 　　比如亲密之人才会做的事。 　　祂收割生命时, 曾不止一次见过人与人之间的爱，但那那样平稳的感情不是祂所追求的，祂要的是更为激烈的存在。 　　祂要的，应该是以一方胜利为前提，至死方休，建立在鲜血与屈服上的爱。 　　是摧毁，也是驯服。 　　李明光有点慌了，他费力挣扎，成功踢了死神的小腿一下。 　　可能用蹭来形容更为合适，但这个动作确实耗尽了他为数不多的力气。法师喘着开口，试图将自己从这种境地中解救出来：“现、现在这样……你就能获得乐趣吗？” 　　死神想了下，很诚实道：“能。” 　　李明光：……？ 　　他太失望了！ 　　死神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战斗狂了。 　　“你仔细想想……”法师试图挣扎，“这样真的有快乐吗，这真是你向往的吗？” 　　快幡然醒悟然后把诅咒解除掉放了他啊！ 　　死神这才抬起脑袋，盯着他有些湿意的眸子看。 　　“你不喜欢……？” 　　李明光沉痛点头。 　　“我喜欢就可以了。”死神即答，目标从脖颈处转移到了他的嘴唇，“我想要你，只要是你就可以。” 　　李明光努力调整呼吸，试图喘气。 　　“……你你说只要是我就可以吧，那比起活着的人，你为什么不给自己搞个蜡像？” 　　“炼金产物也可以！” 　　死神应该讨厌活着的事物才对，站在祂的角度，怎么看都是自己死掉才更符合祂的心意？ 　　不然之前的那么久的追杀根本说不通。 　　这个样貌看起来甚至有些无害的家伙到底有多执着、多恐怖，他躲了那么久他还不清楚吗！ 　　“你仔细想想……”他扭头，费力躲开死神的亲吻与纠缠。 　　死神又缠过来，舔掉他嘴唇上被自己咬出的血，“想什么？我只想你。” 　　“不要被表象迷惑。”动不了武力，只能靠嘴遁的李明光苦口婆心，“你追求的可能不一定是我本身，而是那种战斗和追逐的快乐。” 　　他继续嘴遁，不把死神忽悠瘸不罢休，“你想一想，如果我现在和你打架，你会感到兴奋吗？和现在比起来又如何？” 　　说实话，死神再不瘸，他自己就要被忽悠瘸了。 　　死神愉悦地眯起眼。 　　祂露出小半颗虎牙，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 　　计划通！李明光狂喜，耳朵不自觉竖了起来。 　　——哪怕死神不会这样简单就放他走，探听到一点诅咒相关的东西也可以啊。 　　死神无情地打破了这一期待。 　　祂松开对李明光手腕的钳制，那双冰凉的手直直贴在了法师的心脏处。 　　祂依旧趴伏在李明光身上，本来是更类似于充满压制和征服欲的姿势，因为这个动作，便多了点撒娇的成分在里面。 　　李明光忍不住发出嘶声。 　　他本来状态就不行，这样一刺激，更是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愈发显得柔弱可怜了起来。 　　“这里是热的，很烫。我想让它停下。”死神轻声，“之前想，刚刚想，现在也想。” 　　你有种别说话，有种就给个痛快。 　　李明光被他弄得有点发毛，在心里大声逼逼。 　　“但是……” 　　“但是……”祂这样重复了好几遍，将脑袋也埋在了法师胸前，去听那颗心脏跳动的声音。 　　但是什么呢？ 　　死神认为语言无法表述，唯有动作才能证明。 　　他像是小兽那样，安静侧伏了一会儿，本就精致秀气的面容显得愈发乖巧，只有悬在身后的那柄镰刀始终流转着冷光。 　　天真和残忍混合在一起，这大概就是死神。 　　李明光叹气，承认自己看走了眼。 　　死神不是深井冰，祂只是有狂犬病。 　　……大概。 　　可能会有人喜欢这种狼狗一样的年下系吧，美少年的诱惑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带感。 　　然而他只是个没得感情的法师，他只想轰轰烈烈完成未竟的事业，然后将生命奉献给研究。 　　没有感情基础的单方面狂热追求不是耍流氓，但自我感动和强迫是。 　　李明光给自己的定位是大魔王反派，但没有规定说反派就不可以拥有相对正确的三观。 　　要不是现在动不了，他绝对要好好教死神道理两个字怎么写。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给我下诅咒？”李明光试探。 　　万万没有想到他最后居然栽在死神手上。事已至此，不摸点什么出来他不甘心。 　　这次栽了，总不能下次还栽吧？ 　　“诅咒？”死神抬眸。 　　祂一点一点地解开李明光那条辫子，这样否认，“不，不是诅咒。” 　　“是我的——爱。” 　　……这是屁话！李明光两眼一黑。 　　那边死神还在慢悠悠地发问，“你不喜欢这件衣服吗？我让他们做别的样式。你要住大房子吗？那个城堡是不是有点小了？” 　　“你喜欢我用什么样的方式占有你？被绑在床上好不好？还是棺材里？” 　　“据说道具会让人快乐，你喜欢道具吗？” 　　……话题朝什么诡异的方向过去了呢。 　　李明光恨不得打爆死神的狗头，连微笑都不想保持。 　　偏偏这种问题发言，还是顶着少年脸的死神一本正经说出来的。 　　李明光大脑也放空，目光也放空，不经意间看到了一小撮绿色的东西。 　　这里没有植物，那点绿意显得尤为扎眼。 　　眨了下眼，李明光发现那根草还在，并不是他的错觉。 　　死者之都不是禁止一切生命吗？ 　　还在迷惑，死神久已经不紧不慢从他身上站了起来。 　　李明光松了一口气，看到来人之后，一颗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 　　墨忒正面无表情看着他们这对狗男男。 　　祂是听到消息赶来的。 　　……也是，能让这种地方长出花草，也就生命之神能办到了。 　　可是这样一来他的局势就有点不妙。 　　不管结果如何，肯定是他倒霉。 　　要么被道具要么被囚禁，仿佛在提醒他这是根本躲不掉的报应一样。 　　李明光不信这个邪。 　　他现在已经比之前稍微有那么点力气了，应该可以溜走……吧。 　　就是爬也得爬走啊，不然这谁遭得住。 　　墨忒根本就没有看死神，那双翠色的眼睛里好像只烙着他一般。 　　“玩得开心吗？”精灵目光灼灼。 　　祂这话李明光没法接。 　　“要是我不来接你，你大概也不会主动想起来要回去吧。” 　　三言两语，墨忒就已经向死神宣布了自己的主权。 　　黑发红眼的少年压根没有理会祂，而是转过身，直接搂住李明光，重重在他嘴上又咬了好几下，冲着墨忒无声挑眉。 　　行动往往比语言更加直接有力。 　　李明光恍如夹心饼干。 　　为了让自己这块夹心不被挤爆，他友情建议死神放自己下来。 　　“你自己上比抱着我要效率。”法师这样开口，“我十分感动你这个时候还想着我，但为了你自己考虑，还是放我下来吧。” 　　话音还没落，地上就有藤蔓窜了出来。 　　“……呃……墨忒你也加油？” 　　李明光复杂。本着不能厚此薄彼两个人打得越激烈他就越安全的原则，他还是做出了相当违心的发言。 　　“虽然这里不是你的主场但还是……” 　　“等我一会儿。” 　　“放心，我马上就会把阻碍解决的。” 　　两个神几乎是同时开口。 　　而李明光，现在一点也不想管谁输谁赢的问题，他很窒息。 　　首先是一圈锁链，然后是一圈荆棘，别说跑路爬走了，就是想动都有点难度。 　　“……我身上有诅咒，我真不会跑的，你们信我。”法师有气无力，“要是能跑我早跑了。” 　　死神还好，只歪头表示疑问，墨忒干脆呵了一声。 　　“你上次逃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他上次有说过吗。 　　李明光完全不记得这回事。 　　他失忆了。 　　只要他失忆够快，信誉问题就追不上他。 　　他还想卖个惨，但已经打起来了。 　　除了禁锢他的这一小块地上是安全的之外，就连累着死神王座的白骨巨山也出现了崩落。 　　无论是死神还是墨忒，都动真格了。 　　尽管自己已经很惨了，但此情此景，李明光还是忍不住想给黑暗阵营点个蜡烛。 　　和他那个时候相比，怎么看都是两个同级的神战斗起来的破坏要大。 　　无论是生命还是诗歌，都不是适合战斗的神职，但在消耗和持久方面，却比死神有了太多优势。 　　李明光只能捕捉到被片片割裂的空间和各种神术的残影，战况具体怎样无法得知。 　　但这不妨碍他真诚地希望出现两败俱伤的局面。 　　不过两败俱伤的话，他现在这个样子也做不了渔翁，还是先尝试自救好了。 　　确定不论是谁都没有闲暇把注意力分散在自己身上，他慢悠悠摸出了一个卷轴。 　　他确实没有力气用法术，但不代表和他意识绑定的空间里不能取出来相关的道具。 　　空间又没有被封锁。 　　传送卷轴没有存货，想要出去只能用笨办法，一点一点把锁链和荆棘除掉才行。 　　死神和生命之神在打架。 　　李明光坐在地上，扑哧扑哧地干活。 　　场面一时居然还有点和谐。 　　就在稍微看到了一点希望的时候，他听见一声很轻的笑，从他脑袋上方传过来的。 　　一抬头，命运正半蹲在牢笼外面，笑岑岑看着他。 　　“……或许我能当个拯救公主的骑士？”命运盯着他什么也没有的胸部看，意有所指。 　　“你也可以当什么都没看见，哪里来滚哪里去。”李明光想捂胸，又觉得没什么好遮掩的，索性大大方方让命运看。 　　反正他性别男。 　　……但事已至此，女装被不止一个神看见，他肯定彻底失败了。 　　这点比较丢人。 　　“嘴硬。”命运半点不恼，眼中划过一丝笑意，“不让我帮忙的话，我可就走啦？” 　　“停！你还是帮下忙好了，这样速度快点。”李明光犹豫。 　　时间就是生命，迟则生变。 　　只是两个小小的禁锢术，命运解决得轻轻松松。祂俯身，弯腰横抱起李明光，抢在法师开口之前嘘了一声。 　　“你猜谁会赢？” 　　“……不好说。”李明光思索，“战斗方面死神更有利，但未必能有墨忒坚持，我觉得对半。” 　　“那你希望谁赢？”命运又问。 　　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李明光一时说不清楚，含糊道：“无所谓。” 　　比起讨论这个，他现在就想和命运算一笔帐。 　　“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他这样问，同时试图从命运的怀里下来，自己站着。 　　命运反而把他得更紧，装傻：“什么预料？”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总是出现得那么及时。”李明光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抛出了其它的问题，“仔细想想，墨忒会突然疯成那样，除了某种我尚未探明的原因，更大的原因是你在挑拨。” 　　“你是催化剂。” 　　“都说了只是凑巧啦。”命运无辜脸，“或许又那么一点恶作剧的意思，但真的只是美妙的巧合。” 　　祂看起来完全没有因为此事忏悔的样子，“至于这一次，这一次我提醒过你了，是你自己不相信我，所以也只是巧合。” 　　“没有绝对的巧合。”李明光叹气，“这句话是你自己说的，现在还给你。” 　　命运突然出现说明了很多问题，他现在只想一个一个解开它们。 　　抽丝剥茧，才能接近真相。 　　命运笑嘻嘻否定：“我说过吗？那就当我说过好了，谁让是你这样说呢。” 　　“让乾德拉陨落怎么样？”祂突然这样发问。 　　李明光猝不及防，“恩？” 　　命运要加入战局？他觉得这不像命运的风格。 　　“以爱为名，想要束缚你，折断你的翅膀，简直太过分啦。” 　　假如不这么义正言辞的话，李明光可能真信了祂。 　　墨忒不是好东西，西克撒就是什么好鸟吗？ 　　“好好说话，祂有什么非死的理由吗？”法师两眼微翻，“和你的计划有关？” 　　“祂最弱，比较好下手。”命运没说计划的事，但也没有否认。 　　李明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祂，试图从祂的反应中得到更多信息。 　　“我就知道我很好看。”命运毫不知羞耻为何物，“你再看的话，我说不定搞要控制不住吻你了。” 　　“这确实是王子或者说骑士的做法吧？” 　　祂再度提醒了李明光——他正穿着女装。 　　李明光自认为操作已经很骚了，可是他骚不过命运。 　　可能是因为命运不但恶劣，还比他不要脸。 　　“就你有嘴能哔哔。”李明光忍不住，“不是说墨忒比较特殊，是不会陨落的吗？” 　　“大概因为死神等级要比祂更高一点。”命运闪烁其词，“我也会帮忙。” 　　到这句为止，祂才稍许显露出自己的真正意图。 　　李明光垂着眼不说话，片刻之后，他这样开口。 　　“——所以，你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创世神？” 　　说实话，在命运并没有故意遮掩的情况下，猜出这点并不困难。 　　可比起意图，他对其动机更感兴趣。 　　因为这真是一个让人脑洞大开的结论。 　　作者有话要说：　　命运：亲手制造修罗场并渔翁得利的男人 　　但是很快也将被锤爆狗头。 　　我有一个朋友也想日，各种py都想好了的那种。 　　但是没法( 　　如果真的有车，那也得是安全完结之后(立flag) 　　目前就请自由发挥脑补吧(不负责任发言) 　　最后，依旧是晚上还有一章更新 第49章 你想太多了 　　四处都开满了花。 　　这片土地上一半是生, 一半是死, 恐怖的神力和温和的神力激荡交织，形成了相当奇妙的景象。 　　那些尚不知大难临头的，正在劳作的灵魂们也停下了挥舞的矿锄, 怔怔看向天空和长出草地与鲜花的地方。 　　这里不存在时间流逝, 他们也说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看见过绿色了。 　　普通的灵魂无知而脆弱，这是他们受到波及, 消散之前所看到的最后景象。 　　李明光等了很久也没听见命运给出回答, 只听见像是叹息的感慨声。 　　“这就是神啊。”命运说。 　　李明光费解：“你不也是神？” 　　“只是一些毫无意义的话而已。”命运轻巧带过, 将话题又转移到了之前的创世神上，“还有，不要给人瞎扣帽子哦？” 　　“你是人吗？你不是人。” 　　李明光才不理祂, 继续扣帽子。 　　他说出了自己这样判断的理由，“首先，很早之前你拉我上贼船的时候, 明确表示过就算我和所有的神结仇也会站在我这边, 甚至还鼓励我早点干掉光明神。” 　　“我说过爱你吧——”命运拖长了调子, “无条件支持爱人, 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不要单方面给我扣爱人的帽子。”李明光迅速否认, 一点也不想再多一个修罗场对象。 　　虽然从认识命运开始祂就一直这样没变过, 但万一哪天就犯病了呢？ 　　但是他忘了，命运本来就是他贵乱圈中的一员。 　　他继续说起第二点推论，“其次，之前我也说过吧, 你每次出现都太巧合了，巧合到刻意。” 　　“我记得我之前的世界有个鹬蚌相争的故事，最后只有渔翁得利。”顿了顿，李明光继续说了下去，“不过还是稍微有点出入，因为我是惹起争端的原因，而不是他们本来就存在利益冲突。” 　　虽然他感觉这么未免显得太高看自己，也确实有那么点羞耻，但还是对此做出了总结，“你就是那个渔翁。” 　　要不是怀里此刻正抱着人，命运简直想给他鼓个掌。 　　祂依然没有承认，只笑着问道：“还有呢？” 　　“你在这里就是证明。”李明光肯定，“不要说是特地跑过来救我，如果你真的有这样的想法，当时就不会刻意用言语挑拨我，而是直接保护我的灵魂不被召唤了。” 　　“你刚刚说了，要背地里捅墨忒一刀吧？” 　　“我刚刚……”命运露出思索的神色。 　　李明光戒备，不知道祂又要耍什么花样抵赖，就看见银发神祇哈哈大笑，“我说我和乾德拉之间有过仇怨，你会相信吗？” 　　“你都这样问了，不就是觉得我不会信嘛。” 　　他不想和西克撒再玩绕来绕去的文字游戏了，直接开门见山，“创世神话，假如这个神话存在，祂无疑是把自己分成了几部分，那么我完全可以反向推断，杀死这几个神的话，可以用某种方法使创世神复活。” 　　李明光直直看着命运的眼睛，不容闪躲，“你要复活创世神？或者我猜测更恶意一点，消灭这几个神就是彻底消灭创世神，你要消灭创世神吗？” 　　“如果我说是呢。”命运也难得正经，“你就不想知道自己从前是什么样的人吗？复活创世神之后，说不定能得到答案。” 　　他过去是什么样的人？李明光对此没有任何印象，这件事也完全不影响他的生活。 　　一个人的性格可能和经历有关，但他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穿越的之前的经历，大概能够猜想出一些。 　　再说，他都穿越这么久，当了几百年法师了，早就和那个世界没什么联系，也没必要念念不忘。 　　“不好奇。”李明光语气冷漠，“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没有目的。”命运否认，“只是想看一看传说中的创世神到底什么样。” 　　“……这也算是目的。”李明光就差没把不信两个字写在脸上。 　　不过命运承认了，对他来说这是好事。 　　“那我们现在来统合一下。”他这会儿也来了点力气，可能是因为死神在打架，诅咒的力量也在逐渐削弱。 　　总之，比刚才动个手指都费力的状态要好太多了。 　　从命运怀里挣扎着下来的时候，李明光脚还有点没站稳。命运扶了他一下，顺势搭上了他的肩头，帮他把显得散乱的头发一并捋到脑后，“这样好看些。” 　　李明光哼唧，懒得拍开。他现在注意力全在那个创世神上面，“所以召唤创世神，必须要把切片都拧巴成一团？” 　　这个形容连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玩，比划了个揉面的手势，“要怎么拧巴？” 　　“等会儿你要去给墨忒捅刀，对吧？那捅刀之后呢，是不是要把祂的神格也收起来，然后集齐四个神格召唤创世神？” 　　看他这样，命运也忍不住笑：“大概？” 　　“好的，那目标就是创世神了。”李明光点头，开始清算旧账，“现在我们来说一下你之前一直否认的事情。” 　　“吊着我很好玩？” 　　这个问题命运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因为确实好玩。 　　祂想了一下，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我只是觉得，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猜出来，所以我的回答是什么样，根本就没有关系。” 　　李明光呵呵，“你不用说了，很好玩是吧？” 　　眼见事情暴露，命运笑眯眯地纠正他：“是可爱，我喜爱这样的你。” 　　祂现在心情很好，并不介意再多陪被自己眷顾着的人类多聊一点无关紧要的内容，顺便再贬低其他存在。 　　“你看，和祂们比起来……” 　　“你以为自己很好？”李明光不敢置信。 　　天下乌鸦一般黑。 　　他上上下下把命运打量了一遍，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没好气道：“且不提你说喜欢我是不是出于引起争端这一目的，光是你这种看着就不靠谱，以玩弄人心为乐趣的性格——” 　　“被你喜欢的一样要折寿。” 　　“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喜欢上你的，不是究极傻白甜就是瞎。” 　　命运不说话了，气氛死一般沉寂。 　　半晌，祂才带着点哑意地开口：“……你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 　　李明光停顿，语气倏然停顿，“喜欢你个鬼啊！” 　　“膨胀也有个限度，命运同志。”他看命运跟个傻子似的，“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正常啊？您干过什么事自己心里没点数？” 　　至少在这一刻，他理解了当时塔灵痛斥自己时的快感。 　　比起之前，他现在力气已经恢复了许多，也有了使用法术的精神，当下就在手里变出几把金灿灿的小锁，把他们抛给了命运。 　　命运不解。 　　李明光歪头，亮出自己手里的钥匙：“配钥匙不，配几把？” 　　之前也这样骂过死神，但绝对没有现在这种配合实物要来得爽。他决定以后身上常备锁和钥匙，快乐。 　　过了一会儿，命运才勉强理解他的意思，相当复杂：“可是你跟我已经合作很久了，我以为我们之间是可以的。” 　　祂指了指自己，“我在你最危难的时候给你伸出过援手，也给你带来了很多情报……” 　　总之，西克撒完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值得被讨厌的理由。 　　李明光压根不想拿正眼看祂，突然就对这个银发紫眸的大美人嫌弃度剧增。 　　“你怎么这么自恋。”他斜斜瞥向命运，“难道我没有给你干过活吗？互利互惠，不要说得你那么无私奉献好吧。” 　　而且哪里是什么伸出援手，分明就是目的明显的卖身契。 　　现在他再回过头想一想，说不定命运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暗搓搓谋划创世神相关的事情了。 　　——只是单纯想见创世神什么样的？谁信啊，骗三岁小孩呢。 　　“还是虚情假意，虚与委蛇这种关系比较适合我们。”李明光坦诚。 　　他觉得命运相对理智，而且本来就足够有病。 　　有时候不给提示，自己根本就想不出来祂的目的是什么。 　　怎么看，命运都是那种灭世级别的大Boss嘛，这种大Boss，怎么可能因为合作伙伴挑明利益就黑化。 　　命运确实不会黑化，毕竟祂算是清楚一切，掌握一切的存在。 　　但被这样直白地拒绝并且表示嫌弃，祂还是挺伤心的。 　　毕竟这是祂为数不多，袒露出真心的场合。真心被直接扎了个对穿这种事情，简直能用凄惨来形容。 　　“真无情，看，我之前说什么来着？”命运难过，但是不说。祂还是那副显得玩味的态度，“这样看来，乾德拉和死神都很可怜啊，等会儿给祂送朵白花好了。” 　　“这有什么好可怜的。”李明光白了他一眼，“自己作，活该。” 　　“冷漠。”命运控诉。 　　李明光很配合地哦了一声，巴不得祂早点干活：“你什么时候去背刺？”实话实说，如果真的能行，捅了光明神之后，他还挺想见见创世神长啥样的。 　　“我不是有多讨厌墨忒。”他摸着下巴，总觉得不解释心里不太舒服，“也没有因为那件事到非要杀死祂不可的程度。” 　　“我只是对创世神起了一点兴趣，所以打算当你的从犯而已，希望你不要误解。” 　　命运本来有些不太愉快的心情，因为某个字眼瞬间回升。 　　——你的从犯。 　　祂怎么想都觉得舒服。 　　从犯和主谋。这可真的是相当亲密又复杂的关系了啊。 　　而且，祂也确实是主谋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　　命运：自我安慰.jpg 　　光光不知道祂也是切片的。 　　：w；可能有些人看得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上一章在我连车轮子都没有油门都没踩下去的情况下被锁了，改完才放出来。 　　我内心刚刚燃起的火苗熄灭了[_(:з」∠)_ 　　我跟着命运一起爬走。 第50章 听我解释啊QAQ 　　心情舒畅的命运, 连语调都轻快不少。 　　在战局未分的情况下, 祂还想再多聊上一会儿天，欣赏法师脸上或僵硬或恼怒的神色。 　　祂不像乾德拉或者是死神，祂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能够理智地分析自己的感情。无论这份感情从何处来, 祂享受，却不会放任。 　　命运也有自身的命运。 　　在了解一切的前提下, 祂再去看自己的那些同类, 未免会产生一种可悲感。 　　祂不想这种可悲也出现在自己身上, 从开始就明确了自己的目的，利用这份感情做出了许多计划。 　　可现在祂居然也不是很能分清楚到底是祂操纵这种感情，还是反过来被感情所掌控了。 　　大概是因为对方被世界喜爱。 　　他确实值得那样的喜爱。 　　并不知道命运在短短一瞬想了那么多东西的李明光, 很直接地踹了过去。 　　距离这么近，加上确实很累，他实在不想用法术提醒命运了。 　　“现在战局怎么样了？”他问,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哪怕之前特地解释过, 命运还是总觉得法师在迫不及待。 　　鉴于对方现在无法查探, 祂先回答了战局问题, “乾德拉没有主场的优势, 可能要输。” 　　“但是死神身上也有伤, 动作也在变慢。” 　　……说了等于没说。 　　李明光又想催促祂去背刺，早点了结这件事情，转念现在开口未免也显得太不厚道，干脆保持沉默, 继续从周围气流与风暴的情况中感知战局。 　　除了激烈之外，他也想不出能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再打下去，哪怕双方都在刻意控制，这边估计也会很快崩裂。 　　再者，命运弄出的动静也不算小，估计他从牢笼里面出来的事情已经被当事人知道了。 　　没有立刻追究，怕是战局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根本停不下来吧？ 　　李明光一方面想知道结果，一方面又担心发生变故，导致自己不能离开。 　　偏偏命运还嫌火烧得不够旺，笑眯眯问他要不要自己来。 　　“自己上的话，刚好可以报仇吧？”命运这样诱惑道，“你真的一点也不恨祂？” 　　可别他反手捅了墨忒之后死神直接会错意发疯吧。 　　到时候命运是会选择袖手旁观还是帮忙，李明光可完全说不准。 　　他才不会因为一点得意去冒那样的风险。 　　“是你自己想杀祂的，和我没有关系。”他直接把锅扣回给命运，“要去就快去，废话不要这么多。” 　　“或者你可以选先把我送回翡翠之都再过去。” 　　“哪怕留下来会看到相当有趣的发展？” 　　一般命运说有趣，就代表有什么人会被坑。 　　鉴于墨忒已经被打上了大大的叉，那剩下的人选不是死神就是他。 　　李明光顿时戒备，“不，我还是决定回翡翠之都。” 　　他现在诅咒发作，万一被坑也没法及时应对，还是远离这个风暴中心比较好。 　　回翡翠之都先把身体换过来，这样，哪怕死神找上门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命运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放心吧，我可以保证，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什么神去翡翠之都打扰你。” 　　“你确定？”李明光挑眉，“这幅信誓旦旦的样子可不像你。” 　　“就是难得出现这幅样子，我才显得可信啊。”命运振振有词。 　　“……算了，你赶紧送我走吧。”李明光不太想和祂说话了。 　　命运显然不是直肠子，他当然也不是，两个心思各异的人彼此交谈，不知道要绕多少道弯。 　　一言蔽之，累得慌。 　　他现在不应该这里，应该躺在床上补眠休息才对，为什么要承受这种不该有的纠结？ 　　“那我送你走啦。”命运打了个响指，有怀表凭空落下，稳当挂在了法师脖子上。 　　秒针滴答响。 　　“走啦，我去帮死神一把。”祂转过身，冲李明光挥了挥手，“等秒针数完，你就回去了。” 　　“记得联系我~” 　　与跳跃的语气相比，是祂乍然冷下来的面色。 　　由于这场战斗，死者世界已经在不断崩塌，而更远的地方，生命之神花园里的花朵也不断枯萎和凋零。 　　只有神国能承受这样毫无保留的神力冲击，但现在，连神国都已经摇摇欲坠。 　　这场战斗已经超出限定太多了，如果那些肆虐的力量流窜出去，搞不好又要被毁掉成百上千的位面。 　　祂的法师也曾搞出来那些破坏，但这股交织的，性质不生不死的神力影响会更大。那些被毁掉的位面能慢慢恢复重组，而被这股神力影响到则会直接化为虚无。 　　这个世界的发展怎么样，确实不关命运的事。 　　祂只关心自己一手挑起的这场神战。 　　很多神对他只有不好招惹的概念，但祂的具体实力如何，恐怕也只有那些由祂亲手送葬的神清楚了。 　　——然而那些也不是全部。 　　祂将整个死之国度的时间都停了下来，表情轻松，仍有余裕。 　　那些充满破坏性的神力顿时静止。 　　祂穿过交织的风暴和停止跃动的黑色冷焰，很轻易就抵达了战场的正中心处。 　　在这片静止的空间里，墨忒和死神还能动，但只是徒劳。 　　命运在此处。 　　单论战斗能力而言，祂可能还不如一向疏于此道的生命之神。 　　但万事万物都逃不开命运。 　　单独的生与死也是其中一环。 　　“虽然很抱歉，但我还是得先送你上路，乾德拉。”祂发出这样的叹息声，手腕翻转，变戏法般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朵白蔷薇。 　　死神伤得不轻，墨忒身上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燃着金色的神血遍地都是，乍然对上全盛时期的命运，祂们无论是谁也没有把握。 　　合作吗？不可能。 　　合作的前提是没有受制于人。 　　此前，无论是死神还是生命之神，都注意到了命运的到来。 　　命运的神力很独特，也格外好辨认。 　　但无论是谁也没有将祂放在心上，认为祂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搅局者。 　　命运或许是有那么些名声，可祂们这样的存在几乎等于不死，和之前在命运陨落的那些神截然不同。 　　在祂出手之前，谁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都输了，只有命运才是最大的赢家。 　　那朵白蔷薇直接刺进生命之神的心口处，与此同时，命运的手已经捅穿了祂的腹部，掏出另一枚神格。 　　“诗歌和音乐……”祂笑了一声，“确实是很温和的神格，能够帮你维持稳定性。” 　　“但是到此为止了，乾德拉。” 　　这样宣告，祂手上出现了两枚神格，浅绿色的是诗歌与音乐，而金色的则是生命。 　　失去了神格，精灵主神的身体正一点点变得透明虚无，并化作点了点光粒消失。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生命的尽头，祂反而异常冷静，“我知道你或许爱慕他，但这并不是你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祂想不明白，若是后者，命运大可在祂忍不住囚禁那个人之前就带走他，祂有那样的实力。 　　“碎片要从最弱小的开始整合。”命运却答非所问，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你最不完整、最冲动，失控的可能性也最大，所以是你。” 　　“……至于死神。”祂停顿了一下，全然不顾黑发红眼的少年挣扎着拿起了镰刀。 　　“祂和你一样，不过我还不至于到我来解决的程度。” 　　命运笑眯眯抽出了那朵白蔷薇花，将它扔在了地上，“不过嘛，和你们说这么多也没有用，反正我们迟早都要……” 　　迟早都要什么？祂没有继续说，而是将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 　　尽管速度不快，有时间这一领域的压制，但死神的镰刀还是挥向了祂。 　　命运伸出手，轻轻捏住了迎面来的刀刃。 　　一声叹息。 　　“不必这么急着找我送死。”祂说，“很快就会有谁找你来了结了。” 　　时钟的滴答声响起，命运没有任何留恋地离开了战场。 　　交织的风暴也停下了。 　　生命之神的神格被祂收入囊中，而诗歌则如同那朵白蔷薇一样，随手丢在了地上。 　　留在原地的死神神色莫名，突然想起来不久前曾见过的一双灰眼睛。 　　祂把镰刀收了回去，丝毫不在意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一步步走向了被命运丢弃的那枚神格。 　　神格也可以成为养料。 　　祂俯身去捡。 　　同时，有另一只手也朝那枚神格伸了过去。 　　死神抬眼，不知为何，看到那双灰眼睛时，居然没有感到意外。 　　可能是命运已经给出过提示了。 　　“我大概知道自己是谁了。”那双灰眼睛的主人说，“也知道我应该要做什么事。” 　　和之前相比，他的头发要更长了，五官也有了一些变化，围绕在身边的也不再是闪亮的冰晶。 　　但如果李明光在这，还是可以凭借样貌模糊辨认出他的身份。 　　——那是他之前遇见的那对姐弟里的弟弟，叫雅勒。 　　“那又怎么样？”死神淡淡发问，“你能赢过我吗？” 　　祂攥紧了握着的镰刀。 　　和其他居住在深渊，处于混乱阵营的神不同，祂算是诞生没有多久的存在，几百年前才开始活动。 　　死神是死神，更是某个因为过于强大而被限制，不得不沉睡的存在分出来的一部分。 　　祂隐约猜到过这一点，却从未在意。 　　直到这一刻。 　　* 　　李明光被直接传送回了翡翠之都。 　　身穿女装突然出现在大街上是什么体验？ 　　这个问题他不想回答。 　　实际上，要不是他还记得防着一手命运，疑似前议长爱穿女装这样的消息就要不胫而走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诅咒的力量衰弱了许多，他好歹给自己想办法变出一件袍子套了上去。 　　穿着袍子，带上兜帽，李明光才敢出去见人。 　　他去找真理，议会大门紧闭，显然人不在工作，只好转道去真理家。 　　和他把法师塔当成家有房不回不同，真理很少回自己的法师塔，哪怕法师塔就被他修筑在屋子隔壁。 　　这个违规建筑当时还被他们念叨了很久，但真理对此的答复是没有谁能把他和桃洛丝分开，甚至愿意为此支付价格不菲的安置费。 　　看在钱的份上，四周的居民默契地选择了无视。 　　等到真理家的时候，塔灵也终于和他对上了电波。 　　精神链接的突然消失让它担惊受怕。它滔滔不绝地对李明光表达了自己的担心，飞快从法师塔里面跑了出来。 　　“还是这个身体好。”窝在法师怀里，重新找回了安定的塔灵打了个呼噜，“不过光光你下面是穿了什么吗？好像有点硌。” 　　李明光：…… 　　“你的错觉，我太久没有抱过你而已。”他否认，“真理有通知过你我的身体放在哪里吗？” 　　“桃洛丝负责照顾。”塔灵小声，“真理一直在，搞得我我都不敢去看你。” 　　“怕什么，真理又不吃猫。”李明光嘲笑它，敲了敲真理家的门。 　　他这会儿来了力气，面颊上隐隐有了血色，远远和苍白扯不上关系，自然也有资本嘲笑塔灵，“而且你也不是猫。” 　　塔灵嘤嘤嘤，“你不爱我了吗？” 　　在它提起有什么硌着它之前，李明光觉得或许爱过。 　　但是现在没有了。 　　他冲塔灵摇头，冷漠吐出两个字：“曾经。” 　　塔灵大受打击，“亏我还那么担心你……！你这是过河拆桥，你翻脸不认人，你渣男！” 　　李明光没理他扣过来的一堆帽子，他身上帽子本来就累得高，也不缺这几顶。 　　他只是这样提醒塔灵：“再啰嗦你就从我身上下去。” 　　……塔灵怂了。 　　它想被抱着，窝在暖融融的怀里然后被梳毛。 　　真理家的门没锁，敲门也没有人应，等了一会儿之后，李明光干脆推门走了进去。 　　当然，他没忘记把兜帽摘下来。 　　他那张脸就是最好的门票。 　　塔灵告诉他他被安置在二楼最大的房间，李明光走上楼，看见敞着的房门。 　　他躺在床上，真理和桃洛丝则趴在床边小憩。 　　“……我这是睡了多久啊。”他压低了嗓子，小声询问塔灵。 　　“三天。”塔灵回答，“大家都很担心，据说您之前的朋友也特地赶回来过。” 　　之前真理和他说过，议会很多人都外出不在，能特地赶回来看他的情况，也是有心。 　　“辛苦他们了。”叹了一口气，李明光将它放到床上，顺手摇醒了真理和桃洛丝。 　　“醒醒，起来啦，我没事。” 　　“要睡觉就好好回床上睡。” 　　被摇醒的真理眼神里还带着茫然，李明光很少看见他的副议长有这样迷糊的时候，忍不住想开点小玩笑。 　　“你掉的是哪个会长呢？”他指了指自己，“是更帅更强的这个？” 　　又指向床上，“还是要小一点，偏向可爱的那个？” 　　真理只有片刻的迷茫，随即斩钉截铁道：“是前会长。” 　　李明光被呛到了，咳嗽：“……细节问题，不用在意这么多。” 　　“你掉的是哪个会长？”他又问了一遍。 　　真理不配合，且冷漠。 　　“这里没有会长，只有一个喜欢添麻烦的事精，你是在问他吗？” 　　承认就是输了，不承认也没法继续话题，李明光尴尬到直摸鼻子。 　　——这个人怎么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 　　前不久才吃过瘪的塔灵倒是很快乐，毕竟吃瘪不是它。 　　它蹭蹭滚到了床的中心位置，舔了舔正沉睡的少年的脸，“所以光光你现在要怎么办……？两个身体呢。” 　　塔灵思索了一会儿，这样建议，“我们按天数来吧，一天用这个，一天用那个，第七天可以各用半天。” 　　“我可以再给你造个猫壳子。”李明光想也不想便否决了这项提议，“你要换自己换去。” 　　他反正不准备继续用原来的身体了。 　　他看向真理，觉得自己趁这个机会把前因后果解释了比较好，便捋了捋思路，“我身上有诅咒。” 　　真理的眼神顿时变了，整个人都紧张起来，连带着桃洛丝也捏紧了自己的裙摆，不住露出担忧的神色。 　　“之前你不是说一直有我的死讯嘛……其实这么说也没错。”他挠头，“因为诅咒的原因，我确实是算死了一回的。” 　　当然，对真理的这番肯定经过美化，这样解释的同时，他也在心里恶声恶气地威胁塔灵，绝对不可以把真相给说出去。 　　——要是塔灵说漏嘴，他就把它回炉重造，让它彻底忘记它认识的那些姐姐妹，还要把他的拟态捏成她们讨厌的昆虫。 　　塔灵表示它真的太难了。 　　“是这样。”它只能附和。 　　“所以你是为了摆脱诅咒的影响，才假意诈死，实际上已经准备好了替换的身体？” 　　真理大致总结了一下，“那现在呢？诅咒消失了？” 　　李明光顺着杆子往下爬，心里面给真理的总结能力点了个赞。 　　这就同僚爱脑补的好处吧。 　　“是的，不过虽然准备好了身体，但中间还是出现了一些意外……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这么晚才现身的原因。” 　　此外，关于诅咒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应该还要再申明一下。 　　“这个诅咒目前就算我也没办法解开，会回到这个身体只是场意外。” 　　他还以为原本的身体已经连骨灰都不剩了，谁知道不但好好的，甚至连女装都给安排上了呢？ 　　自己在自己坟头蹦迪的事情就让它成为黑历史，就这样尘封吧。 　　这么丢人的事，当然让它变成只有自己知道的小秘密啊。 　　试图把自己挫骨扬灰结果还没成功说出去多难听！ 　　至于塔灵……塔灵没有人权，敢说出去就回路重造。 　　他又隐晦地向塔灵投以威胁的目光。 　　不明觉厉的塔灵喵喵喵，想到之前的威胁，只好忍气吞声地扒拉着床上的被子，当做无事发生。 　　“原来是这样。”真理大概捋顺了思路，“需要让我帮忙准备转换仪式的材料，让你回到正在沉睡的身体里吗？” 　　“有什么事等解决了这个再说。” 　　他并不打算揭过之前在街道上突然遇见命运之神的事情，不过眼下显然处理诅咒这个不定时炸弹比较重要。 　　反正秋后算账也不是第一次了，也是为了安全着想，他相信对方会理解的。 　　李明光完全不想理解。 　　他只觉得自己逃过一劫，内心长长舒了口气。 　　不管是要怎么解释前因后果还是应付真理和其他人的念叨，都不是他擅长的事情。 　　好在现在这个说辞在逻辑上完全没有问题，能这样糊弄过去，也算因祸得福。 　　“不需要你特地找材料，我等会儿进法师塔，让塔灵稍微准备一下就好。” 　　由于两个都是自己的身体，法师认为操作起来并没有那么麻烦。 　　理论上来说，他只要想办法灵魂出窍，然后再进去好了。 　　比起这个，现在更值得在意的是遗体安葬问题。 　　因为真理相当若无其事地说出了问题发言。 　　“既然你已经不需要这个身体了，就纪念品的形式陈列起来吧。” 　　“议会肯定是不能放，但一直有法师想给你建造纪念馆，就放在那里好了。” 　　？ 　　李明光不可以。 　　他几乎是下意识环抱住自己的身体，戒备：“……我又没有真死，你要尊重我的意见！我想入土为安！” 　　遗体被人展览这种事是什么羞耻py，他拒绝。 　　“那穿过的衣服也可以。”真理退求其次，“他们给了协会很多资助，我们不能什么也不交给他们。” 　　“本来是准备随便处理一点你的手稿，但既然本人回来了，就换成价值相当的物品好了。” 　　“……我的手稿比衣服值钱谢谢。”李明光不服，“知识无价，懂吗！” 　　“他们崇拜的是你，又不是你的知识。”真理轻飘飘堵住了他的退路。 　　李明光心想我哪里给你去找衣服，态度坚决。 　　他脖子上还挂着命运给的怀表，正思考怎样才能避免压榨的时候，滴答声突然响了起来。 　　本着关心战局的原则，他掏出了怀表，无意中被真理看见了袖子下压着的另一节衣袖。 　　黑色，从挤压程度看袖子很大，有蕾丝。 　　是桃洛丝偶尔会穿的款式。 　　真理沉默了，他真的只是看到前领导回来临时起意，没想到会发现这样尴尬的事情。 　　“……我明白了，我确实不应该要求你提供那些东西。”他僵硬道，“我确实应该尊重你的小小癖好。” 　　“我有什么……”癖好？ 　　李明光抬眸去看他，不解。 　　他顺着真理的目光看向自己衣袖处，也僵在了那里。 　　真理知道了，不就等于议会内部都知道了嘛。 　　那么问题来了。 　　——他该如何向真理解释自己不是蕾丝控也并不爱好女装这一事实？ 　　作者有话要说：　　啊，忘记发存稿箱，我忏悔…… 　　死神和雅勒是切片的切片，合二为一就是黑暗神。 　　命运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切片。 　　至于墨忒……对应黑暗神和死神的关系，请自由地猜测x 第51章 请问你是……？ 　　在硬着头皮的各种搪塞和解释中, 真理姑且揭过了女装的事情。 　　表面上是这样, 但李明光不确定他是不是偷偷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议会的其他人。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他捉急，还难受。 　　可是哭有什么用呢？ 　　最起码在这几天, 他总感觉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透着股浓浓的怪异。 　　羞耻心极强的法师, 在把身体交换回来之后，第一时间把自己关进了议会的小隔间, 短期内拒绝接见一切客人。 　　包括苦口婆心, 每天雷打不动给他送药剂和三餐的真理妈妈。 　　当然, 饭还是要吃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桃洛丝手艺那么好，不吃白不吃。 　　估摸着等风波过去, 李明光才从他的小单间里面出来。 　　他谨慎地把门拉开一道小缝，左右瞅了瞅，确认没有人守株待兔之后才一溜烟钻了出来。 　　开玩笑, 他连塔灵都拒之门外, 不就是怕被问到女装的事情吗！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逮到。 　　顶着女装大佬的帽子, 他准备回自己的法师塔继续折腾。 　　加特林虽然遥远, 但梦想还是有的。 　　而且, 在又经历过一次诅咒发作后, 他再度意识到了热武器的重要性。 　　法杖虽然好，可是在不能使用法术的时候根本就是根废木头。 　　什么，你说还能当拐杖用？抱歉，精密仪器, 随便大力拄着很容易产生问题的。 　　综合相比，越是想加特林，李明光就越是馋。 　　在加特林的诱惑之下，似乎连那天命运发过来的消息都不那么重要了。 　　命运简要说明了一下生命之神陨落的事，并再次和他保证死神短时间内绝对没有余力顾及他。 　　李明光推测祂应该是受了致命伤，墨忒当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所以命运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太早撤离现场，导致他完全没有见到当时的情况，自然便产生了这样的误解。 　　但这也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后面的内容。 　　命运说黑暗神那边到时候绝对没有问题，问他准备什么时候对光明神下手。 　　问得好，李明光也想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对光明神下手。 　　他要是能打过光明神他早就上了好吧，哪里还用命运提醒。 　　命运肯定有什么能彻底杀死光明神的特殊方法，就像祂解决墨忒一样，真到了那个时候，他觉得反而是命运会被他更早出手。 　　倒不是说有自信，而是某种直觉。 　　在勉强把干掉光明神提上日程的情况下，加特林的制造计划就显得尤为紧迫了起来。 　　说不定到时候他还能把加特林当暗器使呢。 　　不过那就要考虑到强度问题了。 　　在脑内把之前的设计构思推了一遍，在原本的大体构架上加了一些东西之后，法师觉得计划越发可行。 　　他脚步轻快，准备回法师塔撸个猫喝口牛奶，然后再重新投入到让人精神振奋的工作中去。 　　他今天一定可以把草稿给定下来！ 　　直到看着拦在法师塔门口的深水和紫为止，他的心情一直很好。 　　深水和紫是真理议会唯二的女性，两人之间的关系比较亲密，偶尔会一起行动。 　　她们是法师协会的高层成员，和主要负责统筹和建设规划的真理议会相比，法师协会各种各样的琐事处理起来无疑更加麻烦。 　　毕竟真理议会算是法师协会的特殊独立部门，整个法师协会的工作量可想而知。 　　在时不时还要应对其他位面的促发展同进步的友好学术交流的情况下，深水和紫已经算从真理议会翘班很久了。 　　他走之前就是如此，走了之后……估计只会更加明目张胆变本加厉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们这个时候来找，基本和有活找他干能划上等号。 　　还不是什么好干的活。 　　李明光非常识相地转了个身，当完全没有看见她们的样子，准备去真理家先避一避。 　　他因为被看见女装的事情尴尬，难道真理想起来的时候就不会尴尬吗。 　　大家一起尴尬，彼此伤害，不比他深水和紫坑去做苦工好？ 　　他甚至若无其事地吹了声哨，觉得自己可真是机智极了。 　　为了防止半路就被拦下来，他还在城里特地绕了一段路，去材料店随手选了点金属才去找真理。 　　然后在真理门口看见了显然恭候多时的深水。 　　紫没在，但估计这会儿可不是在他的小隔间门口就是在法师塔门口，也可能堵着家门。 　　表面上看他是有三分之一的概率被堵住，但由于深水看见他离开后会继续围堵，他也可能以回马枪应对，概率计算就变得比较复杂起来。 　　但他忘了深水是一只眼睛上装着微型望远镜的法师。 　　李明光还在定制对策的时候，蓝发绿眼的女性就已经迅速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这不是前议长阁下嘛，怎么看见我们就跟猫见了耗子似的？”深水笑眯眯，“连招呼都不打啦？” 　　李明光看着她右眼上的微型望远镜，顿感后悔。 　　深水的望远镜是炼金产物，有探测功能，视野延展得极广，在她眼皮子还大摇大摆地跑路等同徒劳。 　　离开太久，以至于他看见望远镜才想起来。 　　逮都逮住了，就算现在反应过来，事情也不会怎么样。 　　这种情况下，再搞直接消失闪人那套，未免显得太不给面子。 　　不近人情。 　　最起码在相熟的人面前，他还没得到过这样的评价。 　　“……哪能呢。”李明光打了个哈哈，“只是想起来桃洛丝特地给我做了点心，可我忘记带回去了，所以特地绕回来拿而已。” 　　“我这不是不知道你们有事找我嘛。” 　　除了正经场合，李明光觉得他这个议长大部分时候都显得过分体贴。 　　加工资放假之类的简直不是事不说，对议会成员基本也都是有求必应。 　　除了有预谋的突然跑路，他的职业生涯根本就没有任何污点。 　　可结果呢？他们就是这么对他的！ 　　生活不易，法师叹气。 　　“真的不是故意躲着我们准备跑？”深水挑着眉，怀疑道，“你这个不太情愿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李明光：“……” 　　“可能是因为我更想回去画图纸吧。”他解释，“你知道的，我不太喜欢社交，特别是在人多的场合。” 　　法师协会要么不办活动，要么就是大型活动，作为一个阿宅法师，他真的不想掺合这么多。 　　深水立刻否决，“社交有利于身心健康 ——特别是对你这种法师来说。” 　　她早就发现自家领导不是社交障碍而是懒了。 　　再说了，让他一个人闷在法师塔里搞研究，解决完问题就继续跑路吗？ 　　“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苍星是吧，应该也有仰慕你的女法师……你喜欢男性还是女性？” 　　“停一下停一下，有什么事情请直接说，不要跳到奇怪的方面。”李明光赶紧让她打住。 　　跟他纠缠不清杀来爱去的神已经够多了。解决完自身问题之前，他没有任何要祸害其他人的打算。 　　哪怕那几个神一个比一个三观不正，他也不可能半点动容也没有。 　　人心又不是石头长的。 　　“不要不好意思，这个问题完全可以提上日程了嘛。”深水咂嘴，“现在连学院派都知道要联谊了，与时俱进一下？” 　　“这是学院派的堕落——” 　　李明光语气加重，结束了这段扯皮，“你和紫找我，就是为了联谊？” 　　深水白了他一眼，“当然不是。” 　　“现在位面发展的不错，你知道吧？”她没有直接进入话题，而是先扯上了翡翠之都作为大旗。 　　通常来说扯大旗不是什么好事。 　　……可翡翠之都真的很好。 　　李明光带着警戒，对她点了点头，“我看见了。” 　　“但越是发展，我们就越是明白人的力量是有限度的，法师的力量是有限度的！”深水越说，神色越是激昂。 　　——所以呢，你不准备做人了……？ 　　看着被她激动之下连带着举起来的手，李明光疑惑。 　　她是不是忘记了还在抓着别人手腕这件事？ 　　“……不管是什么存在，力量都有限度。”他冷静地开口纠正。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们现在应该谈正事吧？ 　　怎么这么久过去，深水这个毛病不但一点都没有改，反而变本加厉了？ 　　真理议会又不是中二议会，回来之后还要对着一群大龄中二他很辛苦的。 　　自认为是成熟稳重担当的李明光，觉得自己有必要树立起榜样的形象。 　　“你再不说找我有什么事情，我就走了。”略微停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或者你让紫过来说。” 　　紫比深水个子小，样子也更加稚气，但比性格深水稳重许多，但不是很会说话。 　　她们会一起搭档，也有性格互补的考虑。 　　“……咳，我只是没有忍住。”深水吐舌头，“简单来说，就是独自发展已经快到瓶颈啦，所以想把其它避世的种族，比如精灵和巨龙给联合起来，相互交流，共同促进。” 　　“你知道的，大家也很想了解更多的精灵符文和龙语魔法，但是精通精灵语和龙语的法师……” 　　她声音小了下去，目光偷偷朝这边看过来。 　　原来是这样。 　　李明光心下了然。 　　“找精通这两门语言的法师，能省一笔魔法翻译器的经费？” 　　魔法翻译器是很久之前某位法师折腾出来的小玩意，缺点是造价较贵，翻译也比较死板。 　　人手一个可能信不大，但他不相信魔术协会连几个也掏不出来。 　　说白了，就是想省经费而已。 　　he——tui！ 　　深水慌不迭点头，乍然想起紫之前的叮嘱，又迅速摇了摇头，“不，不是翻译器，是压轴。” 　　“像你这样实力强劲的同时，又精通数门语言的法师不多了。” 　　其它满足条件的法师也不是不可以，主要是很难请到，收的报酬也高，远远不如魔法翻译器划算。 　　从成本来说，李明光低于魔法翻译器低于其它**师。 　　彩虹屁嘛，吹就完事了。 　　李明光唾弃，“法师协会在我这边已经没有信誉可言了，你们找其它法师吧，这事免谈。” 　　“还有，你们找对龙语有研究的就好，精灵那边暂时不需要……他们内部有点问题，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他说的是精灵主神陨落的事，生命神殿那边已经手忙脚乱自顾不暇了吧？ 　　毕竟所有的生命之树都是祂伴生神器的分支。 　　“他们本来就不太喜欢人类，这个时候打扰等于自讨没趣。” 　　“这样……你等会儿。”深水发了个通讯，“我打个招呼。” 　　她知道李明光为人，清楚他不会在严肃的事情开玩笑，自然不会怀疑。 　　至于消息渠道……这个就涉及**了。 　　李明光看她不知道忙着和谁联络通讯，忍不住多嘴提了句。 　　“如果那边情况实在不好……可以考虑帮一点小忙，卖个人情。” 　　深水连忙给他比放心的手势，“做生意这种事他们肯定擅长，安心啦。” 　　“……你这是答应来翻译了？”她这才反应过来。 　　李明光否认：“你哪里看出来我有答应的意思？”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他的加特林，谢谢。 　　“可是你不去的话……”深水心一横，使出了杀手锏，“你还记得真理家发生过什么吗？” 　　除了李明光之外，他们其它几个法师都有通讯链接，一般会分享新消息和各种发现。 　　就在前几天，真理神神秘秘，遮遮掩掩，分享了一段图像。 　　前议长可能有女装癖好这件事，就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以及必要时的小小手段。 　　谁让除了这个之外，这位前上司也没有可以称之为“污点”的地方了呢？ 　　尽管深水觉得可爱，甚至想送他几件比较流行的裙子，可当着面说出来的时候，法师的反应还是出乎他意料的有趣。 　　“什么也没发生，那只是你的错觉而已。”李明光风轻云淡，完全看不出迅速翻脸改口的样子，“联系龙族是吧，他们挪地了没有？没挪地我现在就去一趟——” 　　深水根本止不住脸上的笑。 　　“它们没挪地，不过也不需要你特地去一趟。” 　　“紫应该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你跟我过去接待就好啦。” 　　李明光满头问号，“等等，什么叫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先斩后奏吗这是。 　　深水露出无辜脸，“当然是字面意思，因为我们这个工程已经进行一段时间了，不久前刚有法师去巨龙领进行科普宣传，这次到它们过来造访。” 　　“刚好巨龙领那边有头天龙暂住，这次也被我们邀请过来了，这边肯定是找你撑场子啦。” 　　天龙啊……一头天龙的价值简直能用无穷大形容，难怪法师协会那边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李明光不解。 　　虽然一开始就说他也未必会答应，但总比绕这么大一个弯子浪费时间要好吧。 　　深水反问他：“我一开始说你就会答应吗？” 　　“……” 　　这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李明光决定保持沉默。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他没有临阵反悔的习惯。只是看个场子帮忙翻译而已，应该没有什么别的活要干，说不定还能顺带摸个鱼。 　　他又不是没和天龙接触过。 　　要是那头天龙看不起法师这边，就揍到它心服口服嘛。 　　还能搞点鳞片和龙血下来当战利品。 　　从这点来看，他认为深水找自己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会龙语，对龙语魔法有一定研究的法师不算少，但能特别打的肯定不多。 　　像他这样尤其厉害的……估计也就老师西尔维亚一个。 　　可西尔维亚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那就过去吧。”他无所谓道，“它们是原型过来的还是人形过来的？” 　　深水跟在他身后，悄悄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当然是人形。” 　　高阶，或者说实力达到某种程度的巨龙是可以变化成人类形态的。它们愿意用人类形态，而不是本体来进行交流，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示好的意思。 　　反正李明光是想象不出来中心城有什么地方能给巨龙挪窝。 　　除非把那块正在建造现代城市的试验区整个给拆掉。 　　拆掉也未必够。 　　中心城的接待处也常用到的也就那两个，一个专门给法师，另一个给其它种族，李明光想也没想就去了第二个。 　　接待处冷冷清清，他扭头回看跟着自己的深水，“不是这里吗？” 　　“……天龙是贵客。”深水将贵音咬得很重，“协会肯定第一时间把它接到总部啊。” 　　“那你怎么没提醒我？”李明光更加不解。 　　深水不是一直跟在他后面吗 　　法师协会总部和接待处其实也就隔着一个岔路口，刚刚他们经过岔路的时候怎么不说。 　　深水不好意说自己在通讯链接里面开小差，没注意看路的事。 　　那个通讯链接的存在，是不能让李明光知道的秘密。 　　不然他们的人生就要减少很多快乐了。 　　“我以为你知道，就跟着走了。”她飘飘将这件事情带过，赶紧抽身往回走。 　　好在法师协会总部也不算太远，完全来得及。 　　和法师们比起来，龙族的打扮要扎眼很多，就连平时不太朝这边转悠的普通人也忍不住凑过来看。 　　一群头上长着角，或者是脸上还有未褪鳞片的俊男靓女身上闪闪发亮，在太阳底下格外刺人眼睛。 　　确认过眼神，是热爱收集亮闪闪和显摆亮闪闪的龙族没错。 　　输人不输阵，李明光默默给自己周围搞出了点元素结晶。 　　——说起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在翡翠之都碰见那对姐弟。 　　法师协会跟前很热闹，就差没拉个“欢迎天龙莅临我会交流”的横幅。 　　确认自己在仪表和打扮方面没有任何问题之后，他才走上前。 　　天龙被围在中间，在外面的时候，李明光没看到他的脸。 　　看到对方的样貌之后，法师脸上闪过震惊。 　　出名的天龙大概有十几头，他认不全，而且只和其中的一头有过接触。 　　芬里厄，是头水晶龙，头发仔细乍看是白的，仔细看带着七彩，眼角下面有枚亮闪闪的小鳞片。 　　之所以印象深刻，大概是因为对方看起来很像玛丽苏。 　　尽管李明光不知道玛丽苏到底是什么。 　　既然是认识的人，那就没必要搞那么大阵仗了。 　　芬里厄不是还因为亡灵天灾的事情欠他一个人情嘛，就当给他面子，稍微给法师协会一点配合不过分吧。 　　这样想，李明光很自然地冲他招了下手，“好久不见啊，芬里厄。” 　　芬里厄会说人话，他也没有特地转换成龙语。 　　他现在就在以苍星的身份在活动，直接打招呼就行，还不用费力解释。 　　被他喊到名字的天龙只是淡淡看过来一眼，“你就是负责交流的法师？” 　　他被簇拥在那群龙族中间，威严而高贵，不冷不热的答复，反而显得李明光这边在倒贴。 　　事情不对劲。 　　李明光皱眉，“……你不认识我？” 　　在他印象中，龙族怎么也不是会因为熟悉就在正事上避嫌的性格。 　　他身上套着的这件法师袍就是当时穿的款式，难道这头龙想抵赖？ 　　这样的话，教训一下这头龙就很有必要了。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芬里厄莫名其妙，怎么也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过这样的法师。 　　按人类的时间计算，他上次和法师有过接触已经是一千年以前的事情了，这个法师怎么看也不像有一千岁的样子。 　　这次愿意出来，还是因为人类带去巨龙领的那些小玩意引起了他的兴趣。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从来没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过面子的李明光，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你敢说你不认识我？” 　　“你忘了上一次亡灵天灾中发生了什么吗？” 　　芬里厄觉得他的话有点怪，“亡灵天灾和我有什么关系？” 　　法师气极反笑。 　　他直接联系塔灵，拍出一段当时留下的影像，“猎杀那些冰霜巨龙的不是你？” 　　“……” 　　芬里厄想要否认，他真的不记得自己有干过这种事。 　　但法术录下的影像显然也不是假造。 　　这样下去，两边可能都下不来台。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你等着，我问一下。” 　　“你现在说自己有个双胞胎兄弟还来得及。”李明光凉凉道。 　　作者有话要说：　　芬里厄：真的不是我！那是我老子(何) 　　啊，都周四了，要不周六周末加个更？ 第52章 所以都说了是误会 　　芬里厄没有双胞胎兄弟。 　　但是他有很多个长得和他有点像, 不排除会变成他的样子搞事的可能性的兄弟。 　　这要从他们天龙的起源说起。 　　天即高之意, 代表地位尊崇。 　　他和他的兄弟姐妹是由世上第一头龙创造出来的孩子，此后的龙族或为他们创造，或为交互繁衍形成谱系, 也出现了许多格外强大的存在。 　　但作为族群的始祖, 他们的地位永远是最高的，除非哪天作为始祖的那条龙再创造出比他们更加强大的“孩子”。 　　可是原初之巨龙已经很久不见踪影了, 也很少会主动联络他们。 　　如果不是在某个位面时不时会传来一声龙吼, 他们可能会以为他就此陷入沉睡了也说不动。 　　龙语短而急促, 和其它语言想比，它更像是某种力量的压缩，能引起风暴, 能带动元素的共鸣。 　　它蕴含巨大的力量，所以，如果是原初之巨龙发出的吼叫, 那股能量确实能够穿越虚空与星海, 在全位面的龙族脑中响彻。 　　上一次听见原初之巨龙的吼叫, 好像只过去短短数息。 　　而被提起的那场亡灵天灾, 按照人类的说法, 对他来说也只是几个小时之前而已。 　　谁让龙是动辄沉睡成百上千的长生种, 与人类对时间的观念完全不同呢？ 　　芬里厄不可能不记得几个小时之前刚发生的事情的。 　　比起失忆这种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情况，他更倾向是他某位兄弟——或者姐妹的恶作剧。 　　因为透过画面，从若有若无的咆哮声中，他确实感觉到了只有同等级的天龙才会有威压与力量。 　　对他的某位兄弟来说, 这可能只是临时起意的恶作剧，但是眼下，它可能发展成为建交问题。 　　芬里厄还挺喜欢这段时间里法师们搞出来的小东西，不想替他的兄弟背锅。 　　“我们可以先换个地方谈吗？可能是一场误会。”好在他还记得礼貌，没有直接在这里就发出专属于龙族的咆哮声。 　　除了法师之外，这里还有普通人，直接开嗓子会引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对于隔着很远的兄弟姐妹，他们都是以咆哮交流的。 　　龙语就是这一点方便。 　　李明光看他语气要好了一些，态度也缓和下来，“可以，先进法师协会。” 　　他把这些龙族带了进去，转身时候突然想起来还没自我介绍。 　　“苍星，这次龙族的来访由我全权负责，可以有异议，但我会更先解决想提出异议的人。” 　　他这样报上名字。 　　然后收到了来自站在后排的深水一个竖起的拇指，和紫带着赞许的眼神。 　　——其实深水和紫就是想看他装逼。 　　李明光悟了。 　　不过有一说一，装逼真的很快乐，围观群众尴不尴尬无所谓，自己爽才是真的爽。 　　最起码他现在就很爽，甚至觉得跑这一趟也不算多亏。 　　要知道他十几分钟前不是可不是这么想的。 　　关上门才能顺利放狗。 　　进了法师协会，这群龙就由不得他们自己，而是由他说了算了。 　　李明光没有掏出法杖，只摊开了手掌，在掌心上凝出一朵小小的冰花。 　　清脆的咔嚓声伴着裂纹从他脚下延伸，除法师一方外勉强幸免，几乎整间屋子瞬间被冻气和冰霜填满。 　　那群龙落脚的地方尤甚。 　　“你再想想，你有没有遇见过我？” 　　他根本不屑什么暗中提醒的手段。 　　因为他从来都是理直气壮地威胁人。 　　芬里厄要是想抵赖，他就先揍他个四分之三死，再把那头玛丽苏颜色的长发剪下来做成扫把。 　　李明光十分清楚地记得，他和芬里厄告别时对方都说了些什么。 　　他们阻止了亡灵天灾，但因为消耗大且没有足够补充，最后一起躺在了某个草坪上发呆。 　　当时他们两个都觉得对方挺厉害，互相吹了一波彩虹屁。 　　他给芬里厄展示了一下法师的小发明，芬里厄送了他几滴血，并且信誓旦旦喝下去绝对没有问题。 　　然后他们聊了一会儿彼此的经历，芬里厄说他们族群的孩子都比较难带，他则是也跟着吐槽起了性格奇葩的下属们。 　　总之，相处过于愉快，以至于芬里厄信誓旦旦，说有了龙血就等于有了联系，一定会过来找他玩，请他参观自己的收藏和宝库。 　　哦，他还许诺过要送收藏品。 　　有这头巨龙根本不打算认账、嫖了就跑的态度作为对比，越发显得居然信以为真的他天真年青好骗。 　　想到自己送出去的那堆小发明，李明光就忍不住心痛。 　　他明明打着礼尚往来，长远投资的主意，怎么在这里就赔本了呢。 　　还是不要建交了吧。 　　他直接把这里的巨龙全扒一遍，和法师协会五五分，充素材库算了。 　　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他的损失。 　　芬里厄不着痕迹地护住了身后的同族，看向他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审视。 　　尽管法师只是纤细的少年体型，手指白嫩细软，没有多少实验和法术灼烧留下的伤痕，但就实力而言，芬里厄认为他绝对可以与自己比肩。 　　甚至还可能要更强。 　　娇小可爱，但是很强，芬里厄被戳到了。 　　龙族一向欣赏强者，热爱那份强大，再加上人类的身姿又过于渺小，很容易就会引起他们的喜爱。 　　有点类似人类喜欢那些可爱但凶猛的宠物的心态。 　　就他所知道的情况，他几乎所有的兄弟姐妹都不介意变回本体，被这样的人类骑在身下，或者将他环在自己的尾巴圈里，放在宝石和金币堆中间。 　　可芬里厄没有听说过有哪个兄弟或者姐妹交往过这样的人类。 　　设身处地，有这么可爱强大的人类却不炫耀，未免显得过于不合理。 　　“这一定是一个误会。”他重申。 　　急于摆脱之前的不佳印象，芬里厄眼神也比之前热切了不少。 　　他是水晶龙，眼睛也能折射出不同色彩的光。 　　李明光和他对视，看着他如极光般不停变幻的眼眸，不管多少次都想吐槽玛丽苏。 　　说实话，他其实也挺想拥有的，看起来好酷炫。 　　这样想，他没有注意深水和紫，以及在场的觉得多数法师都因为光污染，已经默默将头别到了一边。 　　——今天的法师审美依旧不太合群。 　　“误会。”他跟着重复，“你接下来该不会要是说，这是你叫芬里尔的双胞胎弟弟干的吧？” 　　“我弟弟不叫芬里尔，叫海德拉。” 　　芬里厄下意识否认，随即尴尬。 　　“……不对，是妹妹，我们是一前一后被创造出来的，都是水晶，和父亲很像。” 　　李明光并不关心他爹和妹妹的事情，“你说是误会，那到底是怎么样的误会？” 　　“我们每一位天龙的力量都是相当的，我相信你见到的确实是天龙，但那绝对不是我。” 　　芬里厄解释得认真，“亡灵天灾发生的时候，我还没有从午睡里面清醒，你见到的可能是冒用我样貌的其它兄弟姐妹。” 　　“哦。” 　　李明光冷漠以对。 　　为了以防万一，他顺带给其它一干蹭亮眼，想要听八卦的法师制造了个密闭空间。 　　“所以那不是你，你是这个意思对吧？” 　　芬里厄点头。 　　“既然你清楚并不是你，那应该已经确定是谁了吧？那不是你的兄弟姐妹吗？” 　　法师说得很轻松，“把他的名字和地点告诉我，交流继续，之前的事情就当没发生。” 　　芬里厄：…… 　　他也想。 　　但是这个真的不好确定。 　　天龙们基本上都分散在各个位面，有自己单独的群族，除非出生日期相近，否则真说起来也没有多少情谊。 　　除了忍不住炫耀，其它事情一般很少会用吼叫声联络。 　　就算他联系，也要看其它天龙愿不愿意回复。 　　并且芬里厄也担心，叫声传出去之后其它龙一股脑地挤过来看法师。 　　理论上来说应该算他先发现的，最后法师却可能被其它的龙驼在背上，想想都很伤心。 　　“我可以帮你问一下，但是可能要过很久才能有答复，未必能找到结果。”想了想，芬里厄决定最后再考虑这个办法，“你还记得那头龙有什么其它的特征吗？” 　　“长得和你一样。”李明光两眼一翻，“话挺多，仗义，没了。” 　　信息太少，无法判断。 　　芬里厄怀抱着最后的希望，“……那，你有看到过他的本体吗？就算变成我的样子，他本体还是保留一些原来的特征。” 　　天龙都是独一无二的，或许这个可以作为证据。 　　李明光再三确认，发现自己确实对那头龙的本体没有任何印象，从遇见开始对方，用的就是人形。 　　连尾巴都没有露出来过一次。 　　他摇了摇头，“没有。” 　　“……那我帮你问问。”芬里厄叹了口气，不是很想和兄弟姐妹们共享法师，“不过你要相信，我是最好看的龙。” 　　这和好看有什么关系？李明光摸不着头脑，随即听见一声清澈的龙吟。 　　和他之前听见想比，要更清更嫩一些。 　　也就是说，确实不是芬里厄故意装傻糊弄。 　　他这时才彻底相信了天龙的话。 　　可对于没有机会把这些龙上上下下全薅一遍的事，李明光还是有些遗憾。 　　他也跟着叹了口气，“麻烦了你，主要是他教会我龙语之后，答应了我一些事。” 　　芬里厄叫到一半，听到法师这样说之后，硬生生停住，“你是龙语者？” 　　龙语比较复杂，还会有一些血脉要求。 　　小法师会说龙语的话，就说明他可能喝过龙血之类的东西了。 　　早说的话，他刚刚根本不用联系其它天龙。 　　“我们兄弟姐妹……”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皱着眉毛思索了一会儿，“虽然我们都是使用龙语，但由于我们的龙语实际有一些区别。” 　　“你们人类听不出来，也无法辨别，只有我们自己知道的区别。” 　　李明光啊了一声，疑惑：“……口音？” 　　芬里厄说得不算详细，但他已经大概理解是怎么回事了。 　　扬着眉，他很顺畅地切换成了龙语，嗓子里发出急促且低沉的短音。 　　“——这是谁的龙语？” 　　他没有得到回答，只看见天龙剧烈收缩，不受控制露出竖瞳的双眸。 　　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震撼一般，过了许久，青年才挣扎着开口，带着七分迷茫三分犹豫。 　　“……这不属于我任何一位兄弟姐妹。” 　　这属于他名义上的爹。 　　作者有话要说：　　OUO突然出现！ 　　出门吃饭，可能会晚一点更新就先发这章了。 　　总是忍不住把天龙后面加个人字_(:з」∠)_ 　　然后水晶龙的样子……大概参照ygo同名卡片(？)反正龙癌觉得可以(你) 第53章 真的是…… 　　芬里厄现在心情有点复杂。 　　大概就像自己以为是自己发现了很可爱的人类, 结果这个人类不但早就和另一头龙玩得很好了, 而且和关系很好的那头龙还是自己怎么比不上的类型。 　　再带入身份，大概就是小朋友突然成了自己的长辈。 　　这样的话，不是没法把对方驮在背上飞了嘛。哪个兄弟姐妹都好, 怎么偏偏是爹？ 　　这怎么抢得过哦。 　　有些龙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情感波动, 实际上心里面直冒酸泡泡。 　　李明光敏锐从他的态度里觉察到了不对，“怎么说？那头龙名声不好？还是说很强, 很棘手？” 　　偏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他的猜测也不能算错。 　　芬里厄更加纠结, “……他不是强不强的问题，他真的是那种很少见，不, 独一无二的那种龙。” 　　再怎么样，他也总不能说那个创造自己的存在，自己“父亲”的坏话吧。 　　“当然, 他肯定是很强……但是他绝对不是那种不负责的龙, 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误会。” 　　从见面开始, 李明光已经不知道听这头龙说了几次误会这个词了, 他听腻了。 　　“不管有没有误会, 你最好告诉我他的名字。”他果断道。 　　芬里厄更加微妙, 用一种隐带着哀怨的忧愁眼神看了过来，“那是我们所有龙的‘父亲’，象征原初的巨龙莫比斯。” 　　李明光有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但芬里厄的表情无疑告诉了他某个事实。 　　——这件事是真的。 　　他认识的芬里厄其实是莫比斯这件事, 确实让李明光吃惊了那么一下。 　　毕竟天龙虽然少，还是能找到那么十几只的，而且实力方面他也有自信能压制。原初之巨龙就不一样了。 　　李明光在各种典籍里见过莫比斯相关的记载。 　　书上说，他有不吝于光明神或者是黑暗神的巨大力量，无坚不摧；又有世上硬度最高的鳞甲，水火不侵。它是原初的象征，是起源，也是终末和破坏。 　　不管有没有吹过头，那条不弱于主神就值得他掂量掂量。 　　李明光在心里默默收回了之前放出的四分之三死的话，也跟着复杂起来：“所以，是你的父亲用了你的身份？” 　　芬里厄点头，“应该是这样。” 　　作为出生偏早的孩子，他不是不能理解这一举动的深意。 　　人类是很柔弱的存在，直接报上身份的话，可能会吓到对方。 　　和始祖比起来，还是天龙这一身份更加好接受一点。 　　他以前接触人类的时候，也会把自己伪装成普通巨龙，降低他们的警戒心。 　　但对于一般法师来说，不管是原初之龙还是天龙都是足够让人惊骇的身份，值得慎之又慎的接待。 　　只是他心中柔弱却强大的法师比较二，神经也粗，所以才显得反应平平罢了。 　　——不要慌，小场面，我都这么厉害了，找过来的龙厉害也很正常。 　　大概是这样的想法。 　　已经确定了某些事情，但芬里厄还是感到奇怪。 　　龙语是通过血脉来掌握的，但他从始至终也没有在李明光身上感应到与自己同出一源的血脉气息。 　　他很耿直地问了出来，“但是我并没有在你身上感应到父亲的血，没有觉察到他的任何气息，否则一开始也不会毫无反应。” 　　李明光瞬间就想起来自己换过身体的事，同样身披马甲的事情。 　　法师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 　　那么抹古怪很快就被遮掩了下去，轻轻呵出一口气，他不动声色问道：“是这样吗？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因为我身上有隔绝探测的法术吧。” 　　和他的一些兄弟姐妹比起来，芬里厄是头过分老实的龙。 　　更何况他现在也没有放弃和李明光打好关系，邀请他去自己背上兜风的念头，称得上知无不言。 　　“你不了解龙语吧？”他抿着嘴唇笑了一下。 　　李明光确实不太了解龙语，他当时只简单分析了一下其构成。确认它对元素的指挥和利用，绝大部分来自龙族本身的力量之后，他对龙语也就失去了兴趣。 　　反正都已经学会了，等哪天想起来新的思路在研究也不迟。 　　这是当时的想法。 　　显然，他对龙语的认识和了解都不可能越过本族，还是地位尊崇，某种意义上而言能称得上语言起源的天龙。 　　他冲芬里厄点了下头，“确实不太了解，龙语有什么格外特殊的地方吗？” 　　“有龙血加持才是真的龙语。”芬里厄说了这样一句。 　　他解释：“龙语的力量来源于血脉，没有血脉的加持，哪怕发出来的是同样的音节，也只是一堆无意义的符号而已。” 　　按照他的说法，李明光认为自己之前说的龙语绝对不在合格范围内。 　　他连身体都换了一个了，哪里还有原初之龙的血。 　　话说回来……早知道认识的是莫比斯，他根本没必要那么急着火化入土为安，应该先抽一管血保存下来，方便日后研究的。 　　青年目光有瞬间的茫然和放空，而芬里厄绝对不不知道真正困扰他的问题到底是什么，只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 　　是不是因为话里面有怀疑的意思，所以惹他不高兴了？ 　　他为难地抿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开口辩解。 　　确实，大部分情况下，想要学会龙语，体内必须拥有龙血。 　　但也不乏例外存在，比如说主动分享智慧，赠予语言……或者是签订契约。 　　龙血能给人的体质带来增强，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适应。 　　一头龙出于好心分享自己血液，结果把显然无适应性的人类变成怪物的事情也不算太罕见。 　　他不由抬起手，挠起根部有些泛红的耳朵。 　　有东西转移注意力，芬里厄才感觉自在了一些。 　　“但也不是一定要喝过龙血……我的一些后代，有时候会选择精神烙印的方式传授龙语，或者直接与欣赏的人类缔结契约。” 　　“他们虽然没有血脉，却也能够使用巨龙的力量。” 　　李明光确定自己不属于后者：“我喝过龙血。” 　　“那为什么……” 　　“你感应不到，可能是因为我更换过身体，原本的身体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他不打算对此多解释。 　　“理论上来说，我这样的情况说不了龙语吧？” 　　“……确实。”芬里厄更加不自在了，“那、那个，要是不觉得我冒犯，可以让我看一看你的身体情况吗？” 　　和之前被一群龙族拥簇着的模样相比，他现在的反应简直能用反差萌来形容。 　　态度好像是在他显露自己的实力后开始转变的吧，但转变成这个样子……他该说不愧是强者性恋的巨龙一族吗。 　　“你要怎么看？”李明光询问。 　　“把手伸过来就好！”芬里厄有些紧张。 　　他很自然地伸出手，主动与龙类的手握在了一起，还很自然地动了两下，补上了之前没说的客套话。 　　“之前忘了说，欢迎你们来到法师协会交流造访。” 　　反倒是芬里厄，慌忙抽回了自己的手，“……我好像知道了，你身上确实没有与我们同源的血脉，但是有契约一类的东西。” 　　“这应该就是你依然能流畅使用龙语的原因。” 　　在刚刚短暂的接触中，他确实在法师的灵魂里感应到了类似契约的存在。 　　原初之巨龙居然会和人类签订契约，而且似乎还是主动的那方，这确实是一个让龙震惊的消息。 　　李明光也震惊了。 　　可是和巨龙签订契约什么的又很符合他的头顶着的救世主光环，以至于一时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那他以后是不是就是龙魔法师了？ 　　龙魔法师这个名字不好听，或许他现在给自己弄一把枪，转职成为龙骑士还来得及？ 　　他看加特林就很不错。 　　他一定可以成为出色的龙骑士。 　　芬里厄本来不想退出的。 　　直觉告诉他可可爱爱的小法师和他的父亲之间发生过一些故事，绝没有对方叙述的那样简单。 　　他处于一种微妙的嫉妒和不甘之中，可本质上还是头听话不叛逆的好天龙。 　　斟酌片刻后，他这样开口：“需要我通知‘父亲’吗？你说过的，有事要找他。” 　　莫比斯其实不是很喜欢来自子嗣的打扰。 　　芬里厄知道说坏话不好，可原初之巨龙确实有点管生不管养，创造出他们之后，只会让他们在身边待上很短一段时间，然后找个位面，把年幼的他们随便丢过去。 　　哪怕是天龙，成年之前，也无法自如在星海和虚空之中穿梭的。 　　再说，他平时也很少出现在他们兄弟姐妹面前，看起来更情愿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睡觉。 　　但如果换成他主动签订契约的人类，说不定态度会截然不同……吧。 　　事到临头，李明光反而怂了。 　　“先不提这个，你让我缓缓，消化一下巨大信息量。” 　　他说，“我们先把交流会正常进行下去，等正事干完之后再联系你爹也不迟。” 　　其实这点信息量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大，他就是有点心里面发虚。 　　——同样披了马甲，万一对峙之后瞬间翻脸，打不过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是继母(x) 第54章 你们巨龙好有钱哦 　　在答应了先把联系原初巨龙的事情放一边之后, 这场交流会得以顺利举办。 　　白天陪着龙族参观翡翠之都, 晚上则在真理议会画图纸加班，李明光真心认为这样的日子无比充实。 　　特别是有真理陪他一起加班的情况下。 　　——议会长这个职位有多苦，谁上谁知道。 　　工作之余, 真理还在想办法打探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屏蔽了那些法师, 除芬里厄之外的龙族也不知情，在铁了心不准备泄露秘密的情况下, 真理怎么打探也没用。 　　而且真理怎么看真理都不像对这种八卦感兴趣的人, 肯定是深水和紫拜托他问的。 　　有本事就自己来他跟前问, 偷偷摸摸算什么嘛。 　　虽然亲自来问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不知道除他之外，真理议会的成员共享同一个法术通讯这件事的李明光，完全不知道自己误会了什么。 　　他甚至很认真的告诫真理, 在不适当的方面满足好奇心是助纣为虐。 　　真理：…… 　　其实是他自己对八卦感兴趣。 　　“这件事真没什么好说的，一个误会而已。”法师拿出对外说辞，“不影响龙和法师的平等友好交流。” 　　真理想到自己听见的现场流言, 对误会两个字提出质疑。 　　“真的没有发生什么翻脸不认人的事情吗？我们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回收对巨龙领那边的技术支援……” 　　“真的没有。”李明光一口咬定。 　　要翻脸不认人, 可能也是他翻脸比较快。 　　所以这件事还是不要提了吧。 　　“长得像的龙那么多, 我认错不是……” 　　还没有解释完, 他就听见了一声清澈响亮的龙吟。 　　真理不懂龙语, 手腕一抖，直接划破了文件不说，还险些掰断握着的笔，差点把这个当成紧急事态来处理。 　　但是李明光能听懂啊。 　　那声吼叫不是来自别的龙, 正是芬里厄。 　　翻译过来，大概意思就是老爹我好像看见你喜欢的订了契约的人类法师了，你要不要过来看一下，他有事找你。 　　就这么叫了一声就能包含巨大的内容，不愧是龙语。 　　法师语气沉痛，“……我同意你们回收对巨龙领的经济建设支援。” 　　真理不明觉厉，轻轻哼了一声：“怎么？” 　　他以为对方这么说是终于想通准备公开，却听见法师十分突兀、前言不搭后语地来了一句： 　　“再给我一张图纸的时间，把这张图纸画完，我就要跑路……不，我的意思是出去休假一段时间。” 　　他这样说，已经尝试联系起了正在睡梦中的塔灵。 　　“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理当然不会就这么放他走，“这些龙准备和我们翻脸找你麻烦了吗？” 　　“没问题……中央城有对空防御设施，我们只要先把城内的巨龙全控制住就可以了。” 　　“那只天龙可能要麻烦你出手，其他的交给我们就好，我们绝不会因为这个就……” 　　不得不说，他敏感过头了。 　　李明光赶紧打断他的脑补，“不，你不要瞎想，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只是龙与龙正常的交流而已，不是集结的信号。” 　　真理不信，“那你为什么要跑路？” 　　手上还记着公式的李明光一心二用，当下就反驳道：“不是跑路是休假。” 　　“只是这几天图纸画得有点多，想找个地方休息散心而已。”他这样说，“而且这些龙又不是不会说人话，也不需要特定的翻译人员。” 　　扬了扬手上的图纸，李明光继续： 　　“我手上的应该最后一张发电机设计图纸，按照这个进行改进，试验区那么多灯应该能一起亮起来……你该不会连制造发电机也让我一起来吧？” 　　真理当然不会让他亲力亲为到这个地步。 　　他摇头，就看见法师已经一溜烟蹿离了临时加设的座位，朝门口跑过去。 　　“安心——这次只是度假而已。”他一边招手一边这样说，“等那群龙走了我再回来，有事联系塔灵就好~” 　　……所以说果然还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恩怨吧！ 　　塔灵睡得有点香，没理他。 　　这种情况数见不鲜。 　　加上他跑路的时候本来就习惯性带着法师塔增加安全度，李明光干脆就准备先回法师塔再说。 　　谁让他是仁慈善良的好老板呢，就让塔灵多睡儿吧。 　　毕竟等会就要加班干活了。 　　法师塔被安置在城区靠外的位置，那里是统一的法师塔管理处。 　　由于有相当数量的法师喜欢没事瞎折腾搬家，或者是法师塔去什么地方交流，太靠近居民区会打扰到城里的普通人。 　　白天还好，晚上就是赤裸裸的扰民行为了，总不能一直因为这种事情交罚款吧。 　　——当然，真理属于从不缺钱，乐意交罚款养妹妹的意外。 　　他没理会身后传来的、让他解释清楚的喊叫声，相当惬意地在街上吹风散步。 　　等他休完假回来，芬里厄估计早就离开这个位面了，原初之龙相必也不会特地到来。 　　这样，他们或许还能给彼此留一个好印象。 　　见面就互相扒马甲什么的，这件事未免太有伤和气了。 　　说曹操曹操到，刚刚想到芬里厄，李明光在街道拐角处撞到了似乎在特地等着他的青年。 　　月色很淡，他身上有种朦胧而高贵的光辉，眼角处那一枚小小的鳞片更是善良。 　　“道歉就不必了。”李明光摆手，“我没放在心上。” 　　想也不用想，芬里厄的说辞肯定是觉得一天过去交流已经结束了，所以才特地传讯告诉原初之巨龙。 　　结果通知完，又突然想起来他白天叮嘱的要通知的话一定要和自己打招呼这件回事，所以才特地跑出来想找他道歉。 　　这种事他刚刚就已经预料到了，心里也已经把所有的龙都打上了铁憨憨这一标签。 　　众所周知，聪明而富有智慧的法师，不屑于和憨憨们计较。 　　“你有没有想我？”芬里厄开口就是十分爆炸的一句话。 　　李明光心想我晚上还请你吃了饭，想个屁。 　　再说，他和芬里厄有什么关系吗？干嘛要想这头龙。 　　意识到不对是在他翻白眼准备开口嘲讽的几秒钟之后。 　　“……我先确认一下，你说的想我是什么意思。”他及时吞咽回未出口的话，改成了另外一句。 　　那个“芬里厄”则是满脸坦然：“就是很想你……我上次不是故意丢下你走的，当时发生了一些事，需要我特地赶过去。” 　　很好，他现在可以确定这个不是芬里厄，而是原初之巨龙莫比斯了。 　　“我还把宝库也一起带过来了。”他想起什么，手虚虚一指，就将身后的空间划出巨大的裂缝，露出特地收敛来的龙之财宝。 　　他微微笑了一下，带着点小小的得意和骄傲：“这些都送给你。” 　　“够不够？不够我还有。”巨龙宠溺道。 　　李明光险些被金光晃瞎了眼，四周被那些金币宝石照得恍如白昼，哪怕是再怎么富裕的人类王国，国库中所藏的珍宝也无法与莫比斯展现出来的千分之一相媲美。 　　……这是糖衣炮弹！资本主义的金钱腐蚀！ 　　从没见过这么多亮闪闪的法师，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他有点晕，眼睛还疼，忍不住扶着额头，“……那什么，我想静静了，你还是等会再出现吧。” 　　“静静是谁？”丝毫没有已掉马自觉的莫比斯忍不住发问，“他比我富有吗？” 　　李明光：“……” 　　果然，龙都是憨憨这点是遗传。 　　一个个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脑子就这么直愣转不过来呢？ 　　“静静不是谁。”他费力解释，“我的意思是，我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不太想看见你出现在面前。” 　　莫比斯指着自己的鼻子：“为什么啊？你不喜欢吗？” 　　李明光沉默片刻。 　　“……喜欢。”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jpg 　　“但是你没有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而是用假身份欺骗了我，所以看见你之后，我有一点复杂，不是那么想见你。”他竭力掩饰住心里冒出的那股心虚。 　　嗯，不是他的错，是听到传讯之后即刻就赶过来的莫比斯效率太高了。 　　莫比斯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谁和你说的！”他愤怒道，“芬里厄都没有意见，他哪里来的意见！” 　　李明光于是更加复杂了，“你不知道吗？” 　　“嗯？知道什么？”莫比斯态度顿变，“虽然他确实没有说错，但我当时只是怕吓到你……” 　　没有理会他的解释，李明光继续往下说：“喊你来的就是芬里厄……你没听出来吗？” 　　莫比斯听完沉默了。 　　他能理解这份尴尬，所以也没有继续开口往下说，而是把选择权交给了莫比斯。 　　沉默是今夜的中心城。 　　“那你要看我本来长什么样吗？”莫比斯这样问，带着一丝小小的期待。 　　李明光迟疑地点点头，“看吧，看完我就走。” 　　莫比斯露出了他原本的样子，确实和芬里厄有点像，眼角下也有着一枚闪亮的小鳞片。但比起芬里厄，他的五官要更加深邃精致，眼睛也是真正的七彩瞳。 　　虽然乍看是黑色，可实际效果类似于五彩斑斓的黑。 　　李明光一时居然不知道该夸他们不愧是父子还是质问他为什么想不开要搞光污染。 　　——莫比斯头发的闪亮程度，在他的宝库面前也毫不失色。 　　……他本人似乎还相当引以为傲。 　　“能把亮度调低一点吗？”李明光问，指了指他的头发，“或者换个颜色。” 　　莫比斯摇头：“不能。” 　　他就是这个样子的。 　　“你还没有见过我的本体吧！”他突然想起来，“我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龙，你要坐在我的背上兜风吗？” 　　“我可以带你去星海最深的地方，能看到整个世界样貌的尽头玩耍。” 　　李明光可耻地心动了。 　　他咳嗽一声，“这个等会再说……你先把宝库收起来，这么张扬有点不太好。” 　　他拉着莫比斯的手，随便在街道旁找了个长椅坐下，“你也是水晶龙？所以头发才是七彩的？” 　　这是上次没有来得及问的问题。 　　除了身份变化和时刻提防自己也要掉马之外，他和莫比斯的相处并没有什么出现显著差异。 　　“我不是水晶龙，水晶龙是我创造出来的。”莫比斯解释，“水晶龙会发亮是因为它们是水晶衍生出的生命。” 　　“我所以闪亮，是因为因为我每一次翅膀抖动，都会产生无数的星尘。” 　　巨龙当着李明光的面搓动手指，有星星点点的亮光从他的指缝中流出，堆在地上，成为了一堆小小的粉末。 　　粉末发着光，像一堆细小的钻石。 　　李明光大概懂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点头，莫比斯就异常兴奋地拽住了他的手腕，迫不及待想变出本体给他看。 　　“我说过的，我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一条龙！其他龙所继承的不过只是我特征的一部分……” 　　“这里是人类的居住区。”李明光重重拍回了他的手，“收敛一点可以吗？我还没计较你隐瞒身份的事情。” 　　原本还称得上态度嚣张的巨龙，顿时乖乖坐下。 　　连坐姿都安分了不少。 　　他开始一件一件地掏出自己珍藏的那些宝物，试图得到人类的原谅。 　　那些宝物都是他特地去收集的，觉得像是人类会喜欢的东西。 　　“……这个，据说是很久之前一位英雄的宝剑，他死后，矮人的神匠又重新淬炼了一遍，你喜欢吗？” 　　“还有这个……！这个是一位龙骑士的枪，是我们龙族制造的，很好看，而且也好用。你可以在我背上挥舞它。” 　　“哦哦哦对了，还有法杖，你是法师，我还给你找了很多亮闪闪的法杖，最有名的是这个！” 　　他掏出两把李明光非常眼熟的东西。 　　“这把是……据说是第一个学会法术的人的，我找到的时候它折断了，所以修理了一下。” 　　“还有这个，这个我捡到的时候是好的，泡在深渊的岩浆里……好像是另一个人类法师的，很厉害，也相当有名。” 　　第一把法杖是西尔维亚的，和死神打架的时候坏的。 　　第二把是他自己的，当时还没有完全做完，只能硬着头皮上，最后遗失在深渊里。 　　现在法师塔里面的那根则是临时制造出的替代，他根本用不顺手，大部分时候搁在角落里蒙灰。 　　这份礼物过于贵重了。 　　李明光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表示感谢，就听见莫比斯又来了一句：“我还没见过他呢，但是我觉得肯定是你最可爱。” 　　“你是最好的法师。” 　　李明光已经淡定了。 　　不就是当着他的面贬低他自己嘛，捂好马甲比较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有钱人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jpg 　　我没有做到日w，但是我可以8k(大声 　　晚上还有一更 第55章 可能这就是法师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 李明光觉得自己已经不会掉马了。 　　他心中舒了一口气, 谢过了莫比斯送给他的武器，只把那两根本来就属于他的法杖要了回来。 　　法杖对法师来说十分重要，要不是没有称手的法杖, 他也不至于到现在基本都是空手施法。 　　这确实是一份大人情, 比当时他留下阻止亡灵天灾，帮莫比斯让那些冰霜巨龙彻底安息送出的人情大多了。 　　再说, 他那个时候最多算锦上添花, 莫比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他把法杖找出来, 简直能用雪中送炭形容也不为过。 　　命运都已经问他准备什么时候对上光明神了，就算他在这儿慢腾腾摸进度，某个恶劣的神祇还是会想办法制造各种巧合。 　　不坑他就不是命运的作风了。 　　这种事情李明光还分得清, 他本来就对莫比斯挺有好感，这下更是直接上升到了可以相交的地步。 　　至于以前冒出的那些好好坑一笔土豪龙的念头……就当它们没有存在过吧。 　　李明光拒绝承认。 　　“既然来了……用我带你参观一下这里吗？”他诚心诚意地发出邀请，“这里比我们之前去过的位面要有趣很多。” 　　莫比斯想了一下, “我听说过, 这里有一个纪念馆, 就是法杖原主人的。” 　　李明光：…… 　　在？为什么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前段时间他的死讯正式传开, 纪念馆就是死讯传开后建的。 　　里面大概按照时期放了一些他的手稿还有作品, 还有其他法师给他写的个人传记……真理甚至还打过他遗体的主意, 但是被他无情拒绝了。 　　白天带其他龙族游览中心城的时候，他已经极力避免去那个地方了。 　　不要问，问就是失手炸了恩师坟墓，羞愧难当, 无颜面对。 　　——苍星获得传承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 　　“你为什么要执着于那个叫霜火的法师？”李明光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他现在是我名义上的老师……但是你也说了，和他没有过接触吧？难道你也仰慕他？” 　　他绝对敢发誓，他大号以前根本没有和莫比斯有过任何的接触。 　　不然得知自己认识的那个“芬里厄”其实是莫比斯的时候，他根本不会想着捂好马甲准备跑路。 　　“不，我只是听其他的孩子提起过。”对于自己心爱的人类，莫比斯知无不言。 　　就是被怀疑真心这件事让他有点委屈，“那些孩子说他是世界上最强的法师，桀骜不羁的弑神者。” 　　弑神者这个称号有点好听，以至于李明光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所以呢？” 　　“但是你才是最厉害的。”莫比斯很执着，“你才是最可爱的人类，他们一定是没有见过你才这么说。” 　　李明光噎住了：“……能不能不要在这种事上刷新智商下限？” 　　“霜火已经死了。”他强调，“你不应该和死人计较。” 　　“不一定。”莫比斯不相信，对这件事始终持怀疑态度，“有谁亲眼看见过吗？” 　　纠结于这种无意义的事情，李明光觉得他好烦哦。 　　都一大把年纪了，能不能不要这么死脑筋。 　　果然，龙族都是憨憨。 　　再度将整个龙族一棍子打死的李明光叹了口气，语调深沉：“坟都被我炸了，我还不知道吗？” 　　莫比斯还在纠结，“但是尸体也可能是假的啊。” 　　——尸体是真的，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算了，你想去看就去吧。” 　　龙类的好奇心和探究心上来了比他还过分，李明光拗不过莫比斯，只好摆了摆手，“走这边，跟我来。” 　　“你应该没有来过这个位面吧，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那些孩子知道的我都能知道。”莫比斯说，“所以我也很熟悉这里，白天他们给你添麻烦了。” 　　李明光更加想不通，“……那你能没认出芬里厄？” 　　有这么当爹的吗！ 　　“……”莫比斯一时居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芬里厄他们没有办法成为我的眼睛，但是其它孩子可以。”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我当时没有看见是他。” 　　李明光想起他带着那群龙游览中心城的时候，芬里厄一直站在自己旁边，而其它的龙和法师们都跟在后面。 　　也就是说，如果莫比斯从那个时间段读取其它龙的记忆，确实只能看见背影。 　　……但是看着背影认不出来那么大个儿子这点，李明光还是很想吐槽。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跟自己并排走的龙，正巧对上那双正看着自己的黑眼睛。 　　……哦，是五彩斑斓的黑。 　　眼睛真的不能换个色吗？法师忍不住想要这么问。 　　虽然这确实是奇奇怪怪什么都有的世界，但他还是觉得莫比斯眼睛头发的颜色过于奇幻了。 　　强忍着吐槽的**，他叹了口气，“……怎么说芬里厄也是你儿子，之前还夸你呢，你就不能对他好点？” 　　“是孩子。”莫比斯纠正，“按照人类的说法，儿子一般是生出来的，但是孩子不是。” 　　“我只是创造了他们。” 　　“好吧好吧，是孩子。”李明光懒得和他争辩，嘟囔，“那也不至于连背影都认不出吧。” 　　说话的时候，他完全忘了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真理的事。 　　今天的法师，依旧是不遗余力甩锅的法师。 　　“不过我们或许可以生一个儿子……还是说人类会更喜欢女儿一些呢？” 　　…… 　　？ 　　李明光被他接下来的这句话吓懵了。 　　站在自己的纪念馆面前，法师不知所措，满脸茫然，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他的手指微微发抖，“我和你……生？” 　　莫比斯没有发觉任何不对，神色坦然：“是啊。” 　　“用我的力量和你的力量创造出来的新的生命，就是我们的儿子啊……如果只是我自己创造，那就是孩子了。” 　　在他的认知里，人类确实是只有父母双全，经过力量的结合才能诞生出儿子或者女儿。 　　那应该就是和他创造出的天龙的最本质区别。 　　“不……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李明光已经顾不上对象的问题，只想纠正这一诡异认知。 　　他头皮发麻，“我们人类说的‘儿子’只是一个身份代称，理论上一个人可以是任何存在的儿子，不仅是是的他父母，也可以是他的国家，热爱的土地……” 　　“而且这个父母，也不一定要有血缘关系。” 　　莫比斯花了一会儿的功夫才完全理解，“这样……在你们人类的定义里，芬里厄确实是我的儿子吗？” 　　李明光无声点头。 　　“我懂了。”莫比斯也跟着点头，“那我们可以一起制造新的儿子吗？” 　　…… 　　李明光挫败。 　　这是什么奇怪又诡异的直球啊！ 　　“我喜欢你，你是最可爱的人类，渺小又强大，我愿意和你分享寿命。” 　　一定是他刷好感的方式错了，一定是这样的。 　　“……先闭嘴！”他突然开口，吓了莫比斯一跳。 　　“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到那种程度，不，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参观纪念馆，参观完纪念馆之后你该去哪去哪，懂了没？” 　　法师大力推开纪念馆的门，而后，彻底僵硬。 　　白天刻意绕过纪念馆的时候，深水和紫不但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对的意思，甚至很好地保持了沉默。 　　他当时以为是照顾他的面子，毕竟这次由他全权负责。 　　谁知道她们本来就不想让他自己看到呢？ 　　……搞骨灰坛特别展出，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秉着不能浪费的原则，骨灰被他存在法师塔里面了吧。 　　啪。 　　李明光心里，吃里扒外的塔灵已经死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还不是最让他尴尬的。 　　让他真正尴尬的是莫比斯的反应。 　　骨灰坛就放在大厅最中央的位置，配上高调醒目的横幅和解说词，想不注意到都难。 　　而莫比斯，则顺着视线看过去之后，在那个小小的陶制品坛子中，觉察到了自己血液的气息。 　　——他只把血液分享给过一个人类，并主动签订了契约。 　　四目相对，两两无言。 　　李明光看到他脸上茫然和震惊混合的表情，心里大约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龙是一种对气息很敏感的生物，他身边的站着的，可是所有龙的祖宗啊。 　　“你……” 　　“……你听我解释。” 　　风水轮流转，李明光求生欲极强，“当时我有点不太方便用自己本来的身份行事，只能改头换面……和你不一样，我不是故意隐瞒的。” 　　“而且我现在已经重新做人了，以前的事情不重要。” 　　莫比斯似乎还是没有从巨大的反转中回过神来。 　　他不用纠结自己喜欢的人类到底是不是最强的最可爱这一问题了。 　　他开始纠结自己到底是一直在夸对方还是一直在骂对方的问题了。 　　两个都是他爱的人类。 　　“……大概就是这样，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没做，有机会我们再说吧。” 　　李明光选择干脆跑路。 　　不带塔灵就不带塔灵吧，省得他真忍不住把那个小叛徒给拆了。 　　他拿不准莫比斯会不会迁怒其他法师或是龙，走之前又特地补充了一句。 　　“或者你跟过来，我们换个地方聊？” 　　作者有话要说：　　龙，直白，大胆，还有钱，还傻 　　傻速多x 　　今天莫比斯一直手癌打成霍布斯……，但是四舍五入，有8k了(严肃) 第56章 您下单的套餐到了 　　当然, 尽管这么说, 李明光并没有让莫比斯追上来的打算。 　　连续位面跨越了解一下！他现在又不是那个实力没恢复，传送靠口胡的小法师了，他甚至拿回了自己的法杖。 　　莫比斯对气息敏感又怎么样, 他的隐蔽可是和大师级盗贼学的, 连死神都没发现！绝对没有问题！ 　　就是有点对不起还在加班的真理他们。 　　但是没关系，只是度假而已, 风头过去之后他很快就会回去的。 　　还没看到那个现代都市模型亮起来呢。 　　连续传送了好几次之后, 李明光也不确定自己到底在哪个位面了。但从周围深渊下滚烫的岩浆, 不远处是冒着黑烟的火山来看，绝对不是什么秩序阵营应该有的风景。 　　应该是深渊外围的位面之一。 　　随机传送，又不分方向不按坐标连续跨越了好几次, 确实到什么地方都有可能，问题不是很大。 　　刚好，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搜刮过材料了, 和深渊力山羊群共度一个愉快的假期也无妨。 　　力山羊的角和皮毛都是很好的材料, 还能屯点以备不时之需。 　　确认莫比斯没有任何要追上来的迹象后, 李明光通过精神链接, 冷笑着叫醒了正在睡觉的塔灵。 　　塔灵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的事, 还在做着和其它姐姐妹妹们快乐玩耍的梦, 乍然被叫醒，它先是磨蹭了会儿，这才和往常一样，准备开口赞美它伟大的上司。 　　不搞反骨的时候, 拍彩虹屁，塔灵是专业的。 　　这是跨位面联系，塔灵没有办法立刻赶过来，自然也看不到李明光的面色。 　　李明光叫醒它的时候它还没彻底清醒，对法师当时语气的印象也是模糊。絮絮叨叨吹捧了一会儿自家主人的加班精神之后，塔灵才发现有哪里不对。 　　李明光：呵呵 　　“纪念馆的事情是你干的吧？”他这样问塔灵。 　　塔灵几乎是秒怂：“……光光，不，主人，你信我！我真的是被逼的QAQ！” 　　“如果我不给，他们就要孤立我，让我成为没有朋友没有人爱的塔灵！” 　　“而且他们保证过，真的只要一周就好，我……我现在就悄悄把骨灰给带回来。” 　　李明光冷笑：“他们让你给骨灰你就给骨灰？” 　　塔灵太过愚蠢，以至于他根本不想承认是它是自己带出来的。 　　“随便装点什么东西进去糊弄不会？和我串好气弄个假的糊弄不会？” 　　塔灵那边顿时没声了。 　　“……还、还能这样啊。”过了一会儿，它才小小声，明显心虚。 　　“你把自己蠢死算了。”李明光直翻白眼，突然想起来塔灵看不到。 　　“总之具体的账等我回来再和你算，你关注着点翡翠之都的情况，龙族走了通知我一声。” 　　塔灵连忙应下，后知后觉发现他并不在翡翠之都这一事实，有点儿慌，“等等……你跑路了？” 　　跑路居然不带它！它难道被抛弃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塔灵的人生顿时黑暗起来。 　　“真的，光光，你听我说，这事可以生气。你生气，骂真理他们，他们肯定会好好道歉的。虽然平时总是那副样子，但实际上他们还是……”它试图当说客，以此来维护濒临破碎的感情。 　　李明光简直无语。 　　塔灵都知道的事情，他难道不知道吗？ 　　所以虽然生气，但他不是也没怎么样吗？本来展出骨灰这件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算一直放在展览馆他也未必能想起来这件事。 　　带莫比斯去展览馆是他自己决定的，他的法师同事们固然问题很大值得教育，但掉马也有他自己放松戒备，马虎大意的原因在。 　　账肯定是要算，但不是现在。要算也要等那群龙和莫比斯都走了再说。 　　他是真的不想面对一头憨憨到了耿直可爱的龙的追求，而且掉马这件事也挺尴尬的。 　　要知道，掉马之前没多少分钟，他还本着问号够快锅就追不上的原则，率先质问了莫比斯。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而且他还得在百忙的跑路之中抽空调教塔灵，以免发生什么意料外的变故。 　　李明光叹了口气，故意让塔灵听见他这边的声音。 　　“同志，搞清楚重点，我现在不是在怪你，是让你将功赎罪。” 　　塔灵连忙发出哦声，“原来是这样，好的我现在懂了。” 　　李明光不确定它是真懂还是不懂装懂，简单说了一下自己跑路的原因，再次重申让它关注龙族动向，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都要即刻朝自己汇报。 　　“我保证完成任务。”塔灵信誓旦旦，比平时要正经了许多。 　　然而这份正经仅仅维持了数秒：“……不过那可是原初之龙诶，是龙诶，超有钱！听起来也很正常，光光你真的不……” 　　李明光掐断了通讯。 　　等他回去，他要让塔灵知道，一只猫在被剃光的情况下被带出去逛街会发生什么。 　　都说他只是一个没有感情，只想打出完美事业线的法师了。 　　和塔灵也算通过气，他对翡翠之都的情况放心了很多，安心在这个位面找起了力山羊群。 　　力山羊喜欢温暖，长着形似恶魔的角，生性较为温和，是一种群居的魔物，它们生活在火山附近，以滚烫的岩浆和矿物为食，也会随着食物的枯竭而进行迁徙转移。 　　它的大体上来说实力并不强，但团结就是力量，成千上百只力山羊一齐动作的景象十分壮观。 　　李明光并没有引起族群躁动的打算，他准备以隔几天偷一头的方式徐徐图之。 　　反正是闲得无聊给自己放假玩，估计还没折腾几头他就已经拍拍屁股回去了。 　　先看到现代城市亮起来，然后再搞加特林，搞好加特林之后准备准备，就是光明神讨伐战了。 　　分三步走，他一定可以的。 　　至于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就等他的人生目标之后再说吧。 　　指不定干掉光明神，把那些切片全拧巴成传说中的创世神之后，创世神转眼又给他送回去了呢。 　　如果真的是那样，李明光觉得自己可能连创世神也一起捅。 　　不尊重个人意愿就随便遣返，哪怕是创世神又怎么样？他照样能想到办法报复回去。 　　以防万一，他在三步计划的基础上又加了点别的补充，心理上做好了会和创世神对上的准备。 　　要么不搞事，要么就搞最大的事。 　　再说了，凡事总要按照最坏的预计来，到时候的结果才不会那么糟嘛。 　　李明光晃悠了会儿，将目标锁定在了不远处那一小群深渊力山羊上。 　　他悄悄接近了羊群，还没有下手，这群山羊眨眼间就被风雪冻成了冰。 　　深渊不会有这么反常的天气，加上施术者没有刻意掩饰，他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目标在山顶处。 　　可能是他抢了那个法师的猎物，也可能是那个法师故意找茬。 　　李明光还在思考要不要过去看看，那个法师的气息就已经迅速朝他这边靠近了。 　　主动找事，他也没法啊。 　　李明光眉毛一飞，几发奥术飞弹就已经射了出去。 　　“有话好好说，不要这么大脾气……诶？” 　　他本来想风轻云淡装个逼，没想到来的居然还算是位熟人。 　　接下奥数飞弹，灰头发灰眼睛的青年冲他笑得有点腼腆，“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您，真的太好了。” 　　他只是出来寻找礼物，没有想到居然能在这里发现法师的踪影。 　　这绝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注定如此。 　　李明光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雅勒。 　　和之前相比，他的头发长了不少，侧边刘海遮住一只眼睛，看上去比之前给人的印象还要苍白瘦弱。 　　阴郁也多了几分。 　　最重要的是，李明光没有在他身上看见那些闪闪发光的元素碎晶。 　　他确实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雅勒，可好像又有什么不同。 　　李明光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不对，最终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终于发现自己到底漏了什么。 　　是瓦托！ 　　他没有在雅勒身边看到瓦托。 　　以瓦托表现出来的那份爱护和紧张，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放任弟弟独自在深渊附近磨练的类型。 　　“其实也没多久，月余而已吧……话说，瓦托呢？”李明光也和他打招呼，顺带关心了一下瓦托的情况。 　　“瓦托……” 　　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雅勒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祂讨厌任何能分散走对方注意的存在。 　　青年垂下了眼，“瓦托不在了。” 　　一句不在之后，便没有多说，李明光虽然好奇，却也不会问这种戳人痛处的问题。 　　他咳嗽一声，有些尴尬，“能遇见也是巧，刚刚我注意到你身上已经没有元素结晶了，身体情况怎么样？” 　　“有地方不对劲一定要及时重视。翡翠之都研究元素混乱影响的法师还挺多。” 　　他没有注意到雅勒没有用姐姐这一称呼，而是直呼名字的细节。 　　或者说注意到了，却没有多在意。 　　因为他就是问的瓦托，以瓦托回答也在正常范围内。 　　“没事的。”从对方身上感到关怀的青年显然很开心，“比起这个，见到你更重要。” 　　“我还在想要给你送什么礼物，所以一直没有去找你，但是我刚刚想到了。” 　　李明光迷茫。 　　他以为礼物这件事已经算揭过了，不知道为什么雅勒还记着，并且这么上心。 　　姐姐离开了，他不是应该很难受吗？ 　　不管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他在心里升起了些许戒备，拒绝道：“不用，报恩的话你们已经报过了，法师之间关系还是清楚一点比较好。” 　　雅勒没有理会他的拒绝，而是自顾自道，“那个死神，就是之前欺负过你的死神，已经被我杀掉了，这里现在是我的，你想去哪里，想要什么都可以。” 　　祂冲李明光笑了一下，那张苍白漂亮的脸上染上丝丝红晕，“我只要你一直看着我就好了，我不会像祂那样，做出很失礼的事情的。” 　　作为黑暗神，祂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法师是因为召唤仪式。 　　明明祂是深渊的主宰，这个人类却半点也不惧怕，甚至还以冷为理由光明正大地点燃了火焰。 　　他召唤自己是为了和自己谈条件，要求协助。 　　因为力量过于强大，祂常年处于沉眠状态，回应召唤的只是小部分意识。 　　但即使那样，祂还是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或许人不缺乏和魔鬼做交易的勇气，但绝对没有几个存在敢在深渊本身面前侃侃而谈。 　　当时祂就想，成功的话，或许祂可以亲自为那个法师加冕，让他成为黑暗的代理人。 　　失败的话，也只不过因为人就是天生弱小的种族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然而事情并不是他预料的任何一种发展，祂承认祂对那个人类产生兴趣，但祂处于被规则限制的状态，无法行动，于是便有了死神。 　　死神之后，又有了叫做雅勒的人类。 　　融合死神之后，祂有死神的记忆，也有死神的感情。 　　作为死神的百年，作为人类，或者说雅勒的百年融合在一起，就是绝不放手决不罢休的执着。 　　不，从对方当时布置好召唤仪式，招惹上祂开始，他们就注定纠缠在一起了。 　　李明光却面色古怪。 　　“……你杀了死神？”他本能怀疑雅勒说的话，“你怎么杀的死神？” 　　墨忒会死，是因为已经和死神两败俱伤，被命运坐收渔翁之利。 　　而且命运手上绝对有特殊的弑神方法。 　　雅勒说他杀了死神，又是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他当年加满buff，也只能勉强算和死神两败俱伤而已。 　　就算和墨忒战斗过的死神已经是强弩之末，也不是雅勒能轻易对付的。 　　难道说瓦托就是当时牺牲的？ 　　李明光觉得不无可能，但杀死死神这件事依旧让他想不通。 　　不管瓦托用了什么手段，作为前辈，他还是决定给对方一点劝告：“弑神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特别是高位神，如果你真的杀了死神的话，留意点神格的动静。” 　　“最好不要融合吧……当然，你已经干了的话可以当我没说。” 　　能抵御过成神诱惑的人还是很少的，但这样一来，到时候召唤创世神就麻烦了。 　　也许有什么能剥离神格不伤害神格主人的方法？ 　　事情处处透露着蹊跷，他要和命运商量一下才能做决定。 　　“你关心我，我很开心。”雅勒声音轻了不少，“但融合神格对我来说没有损害，它本来就是我的一部分。” 　　比起神格的事，祂更在意对方感受：“那个一直追着你的死神消失了，并且再也不会出现，你以后没有困扰，你会高兴吗？” 　　前面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李明光没懂，但接下来的说辞却让他有些在意。 　　“你是因为我，才想要去挑战死神的吗？”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这样问雅勒。 　　这件事不会让他有多高兴，反而会让他觉得难以忍受和荒谬。 　　他的发言可能会显得不识好歹和得了便宜就卖乖，可对他来说这件事就是如此。 　　“如果是的话，我要告诉你那是我和死神的事情，有什么恩怨我会自己找他了结。”法师冷静道，“不需要你的插手，也轮不到你的插手。” 　　“我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你，救命之恩算还了，你和瓦托不必如此在意，始终被那件事束缚。” 　　他扯了下嘴角，“你以为我会感谢你吗？我不会，并且只觉得你不自量力，作为法师连合格都说不上。” 　　“当然，如果不是，我提前说一声恭喜。” 　　“不是这样的。”雅勒解释，“只是你不喜欢祂，我也不喜欢祂，而且祂是我的一部分，我必须要取回来。” 　　“你的一部分？”李明光不捉痕迹地朝后退了退，瞥了一眼数十步之外的岩浆。 　　“嗯……其实我是也不是雅勒。”青年赧然，“死神只是我的一部分，是我的力量所在，所以我必须要吸收他，拿回力量。” 　　“我和祂不一样，祂会做很失礼的事，我不会，我会好好控制自己。” 　　这样说，祂朝李明光靠近了一点，“祂现在已经不会成为我们的阻碍了，你现在可以很放心地看着我。” 　　祂对法师伸出双臂，“深渊也可以给你，你愿意和我分享它吗？只要你不离开这里就好。” 　　“想去哪里都可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对于他，更确切地说是祂的身份，李明光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他愈发觉得荒谬了，“所以死神不存在，你是这样的意思吧。那雅勒呢？雅勒存在过吗？” 　　这样说，他又朝后退了退。 　　接下来要做的决定，取决于对方的回答。 　　灰发灰眼的青年只是摇了摇头，“并不存在。” 　　“你这样说我可就……”后半段的话被法师隐没在叹息声中。 　　他冲青年招了下手，“我的答案肯定是不愿意，你应该不会意外，不过你还是先过来吧，过来再说。” 　　他看见“雅勒”走向自己，尽管在努力按捺，依然掩饰不了越来越快的脚步。 　　可惜，如果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小法师雅勒就好咯。 　　个人感官上讲，李明光讨厌死神，对自闭法师感到无奈，算有好感。 　　至于黑暗神……黑暗神是冤大头，当时不得已出下策，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可是厌恶归厌恶，无奈归无奈，说到底他把那两个人当做完全独立的存在看待，哪怕他们其实只是某个神的一部分。 　　哪怕现在他们只是记忆，但也确实存在过。 　　否定自己的一部分，和否定自己没有区别。 　　而且，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情，第一时间想着的居然是撇清，而不是道歉之类的，这个黑暗神有点差劲。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回不回答取决于你。”他耸了下肩，故作轻松，“瓦托到底是怎么回事？” 　　“瓦托只是当时分离出去，为了保护我的傀儡。” 　　“这样啊……所以你想起来之后，就不需要她了，是吗？” 　　他没有得到回答，但沉默说明了一切。 　　——这就是神啊。 　　李明光心中啧了一声，脸上却挂着笑容，“不过我问这些其实算多事。” 　　他看见青年朝自己走过来，看动作似乎想要抱住他。 　　嗯，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李明光没有躲开，甚至伸出手拍了拍祂的后背。 　　而后，对心口处刺入了一把冰刀。 　　他笑着换了个身位，用奥术冲击将青年朝滚烫的岩浆推了下去。 　　气流掀起了祂半边刘海，被藏在刘海下的那只眼睛是红色。 　　笑了一声，他掏出自己刚回到自己手上不久，还热乎的法杖。 　　在不毁灭这个位面的情况下，法师咏唱了不下数十发禁咒，对将青年吞没的整片岩浆都加了一层又一层的封印。 　　他在赌，赌死神被吞并的时候元气大伤，黑暗神实力远远没有恢复。 　　赌输了也没事，正面轰就好，一边跑一边轰，把祂引到光明神的神国附近就好。 　　说不定祂还能学一回坐收渔翁之力的命运。 　　“不巧，我是那种事特别多的人，也很讨厌连自己过去都不敢承认的家伙。” 　　“这样趁你不注意确实很卑鄙——我不会在这点上为自己开脱，怎么报复都随你，不过那要等你出来之后再说了。” 　　末了，他这样说，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总之，随时恭候，还是战场见我比较开心。” 　　这个位面李明光已经不打算待了。 　　他原本还算可以的心情被这个插曲破坏了个七七八八不说，还多了一堆要解决的麻烦。 　　怎么不管到哪他都逃不开事？事故体质也不至于惨烈到这种程度吧。 　　度过锤子假，他走了。 　　有些事必须得找命运那个心机狗问清楚，命运不说，他也没继续干下去的必要。 　　——就看谁僵持得过谁呗。 　　不报复光明神他还能带着法师们发展基建，快乐加班。 　　但是命运就不一样了。 　　命运本来就病得不轻，太闲的话，估计能把自己给无聊死？ 　　作者有话要说：　　光光：告诉你什么叫明明白白 第57章 让你浪 　　命运的宫殿在诸多位面之上, 李明光过去的时候费了一番工夫。 　　好在那个地方离光明神的神国还有不少距离, 从那边看，极东处投过来的圣光并不明显，不然他估计得有双重不适。 　　走过空无一人的花园和喷泉广场, 看到那座宫殿的大门已经为自己敞开的时候, 李明光毫不惊讶。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但还是第一次主动上门。 　　——之前都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命运拉过来的。 　　走进大厅, 绕过长长的走廊, 将无数空荡荡的房间甩在身后, 按照他的经验，命运应该在最里面的那间小屋子里。 　　除了被邀请来的自己之外，李明光没有见过他的其它客人愿意造访西克撒。 　　当然, 这里更没有服侍他的神仆。 　　偏偏命运的神国又极大，空荡得能听见四处荡来的风声，他自己的脚步也清晰可闻。 　　李明光走到宫殿最深处。 　　所有的房间门都是开着的, 唯独这一扇紧闭。 　　开门即迎接命运, 应该是这么个意思。 　　李明光不想和命运虚与委蛇, 他伸手推门, 刚刚碰到门把手, 那扇大门就自己对着他打开了。 　　看来命运对他的造访早有预料。 　　甚至连这也在祂的计算之内也说不定。 　　“雅勒, 不，那个黑暗神到底是怎么回事？”法师开门见山，打定主意绝不废话。 　　房间里只有一张象征神之权柄的御座，命运就坐在上面。祂看起来似乎在小憩, 半支着脸颊，几缕发丝垂落在耳边，莫名懒散。 　　听见声音，祂才微微睁开眼，冲李明光勾了下手指，“过来说？太远了我听不清。” 　　李明光信了他的鬼话，别说是挪脚了，就连动也没有动一下，固执地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次他提高了音量。 　　他不会直接说命运聋了，而是对此加以嘲讽：“或许你需要找个能服侍的仆从给你掏掏耳朵，顺带也多说说话，免得每次都是闲到发疯才找我。” 　　“不是这样的话，你得给我个别的理由找你才行。”命运这才完全睁开眼睛，“问题我已经听见了。” 　　你听见了倒是快回答啊。李明光翻了个白眼，催促，“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 　　命运咂了下嘴，“你不要站这么远，近一点我方便说。” 　　“哦。”李明光朝前挪了几步，敷衍得毫无诚意，“我已经走近了，要说快说，不说我就走了。” 　　他本来就不太想看见命运，要不是这件事除了黑暗神之外只有祂可能清楚，就是再多的诱惑让他来他也不来。 　　以前还好，命运虽然总给他搞点乱子，总归在尚可忍受的范围内，自从他以小学徒的身份行事之后，祂弄出来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大，牵涉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到现在都没打死祂，除了可能打不过的原因在内，李明光完全是靠着为数不多的父爱在支撑。 　　人生在世，谁还没有几个狗儿子呢，他不生气。 　　“好吧。”看见他怎么也不肯过来，命运脸上有无奈稍纵即逝。 　　祂从御座上走下来，身后拖曳着长长的衣摆，看得李明光想往上面踩上几脚，看看能不能凭此绊倒祂。 　　“你是第一个让命运主动走下神坛的人。”祂这样强调，在主动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又是一句废话。 　　李明光继续面无表情，摆明了不会配合他，“所以呢？既然我有这个荣幸，你就把那个说来话长的故事赶快说了吧。” 　　“我也没有说不告诉你啊。”命运凑近，笑眯眯帮他理好有些散的衣领，又顺手把几乎滑到蓝眼睛处的刘海往旁边捋了捋，这才满意地收回手，“确实，我一开始就知道那个小法师的事情，但并没有对他有多少关注。” 　　他大方承认了下来，“至于你提出的那个疑问，我也是不久之前才推测出答案的。” 　　这样坦率的命运不算多见，李明光有些惊讶，眉毛也不自觉挑高了不少，“居然有不在你掌握中的事情吗？” 　　问归问，他心底还是存了几分对命运的怀疑。 　　“命运确实是引导一切，见证一切的无形之线，但要窥探的黑暗神那个等级的存在，产生一些小小的偏差也很正常吧？”命运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 　　李明光想起来祂之前说过的可能性问题。命运说过和人和神在祂面前几乎一览无余，所以祂当时才会对自己产生兴趣，因为自己身上有命运也无法全部清楚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不确定因素。 　　据此推测，黑暗神应该不在那个几乎的范围内。 　　“这就是神的可能性？”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李明光问他。 　　命运没有承认，只是神秘地冲他笑了一下，“如果你非要这么想的话。” 　　在法师追根究底之前，祂迅速把话题转移到了创世神话上，“之前我和你说过创世神话吧，但创世神话可能存在遗失和错误的地方。” 　　“没错。”李明光点头，“你之前说，创世神把自己分成了光明、黑暗，还有生和死。” 　　“但是，黑暗神却说，死神是他分裂出来的一部分力量，实际上并不存在。这和你告诉我的相矛盾” 　　“那是因为创世神话本来就是我补充完的啦。”命运突然朝后撤远了一些。 　　祂好像也知道自己可能要被打，在奥术飞弹和炎爆术射过来之前就做好了防御，以某种相当气定神闲的状态和语气将未出口的话补充完毕。 　　“我寻找到的壁画上只记载了创世神为了创世，将自己的力量分成几个部分，然后自己陨落的故事而已，具体是分为哪几个部分的那面壁画，早就被破坏了。” 　　生怕法师不信，他抬手虚虚一挥，在身前显现出几面壁画的影子，“这些壁画是我很久之前在某个陨落的神的遗迹里发现的，那家伙是相当古老的神，所以比较清楚这些。” 　　“再加上我诞生算早，隐隐对此有过耳闻，所以才会如此确信。” 　　李明光冷笑：“那也不是你对我瞎扯的理由。” 　　这样说归这样说，但命运的话他还是选择性相信了一些。比如壁画的存在。 　　在更早之前，还没有人类诞生的时候，神明之间确实发生过战争，就是那场战争将神分化为两个阵营。那场战争陨落了当时的绝大部分神，所以，现在依然有许埋存有神格的遗迹。 　　他发现过类似的遗迹，从那个遗迹里得到了不少古老神秘的知识，命运会发现壁画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李明光有点好奇那个神的神职和身份，然而现在并不是有闲心探究这个的时候，和祂的身份比起来，无疑是解析壁画更加重要。 　　要不是遇见黑暗神，他说不定现在还在被命运蒙在鼓里。 　　为了确认壁画内容，他朝前走了一段距离，在命运不远处，刚好能看清壁画内容地方停下。 　　他没有再继续往前走，命运脸上不可避免地挂上了遗憾的神色。 　　“上面还有一些细节，只有走进才能看见。”祂这样说，试图让法师再凑过来一点。 　　等他凑过来，自己就伸手拉住他，把他反抱进怀里。 　　西克撒是这样的打算。 　　然而李明光不领情，“与其走进，你不如直接把那几面壁画给我研究，我发现的东西肯定比你多，说不定还能尝试复原它。” 　　可是根本就不存在那样的壁画，它只是一个被制造出来，博取信任，骗人骗己的工具而已，命运拿不出来。 　　但是祂早就预料到法师会这样问了，性格使然，某些时候，法师的心思其实很好猜。 　　“那个遗迹倒塌了，在我得到那枚神格之后，你看见的只是我抽出来的一段记忆。”祂这样解释，“至于神格，虽然很想给你，但它的力量很早之前就被我吸收了。” 　　滴水不漏，李明光找不出破绽。 　　事情进展顺利到超出预料。 　　他还是不认为命运会这么简单就把事情的全貌告诉他，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太了解命运了，当祂展示慷慨的时候，总会图谋着更大报酬。但这次情况复杂，命运甚至连目的都是未明的，祂说的话最多只能相信五成。 　　壁画可以研究，但上面的内容绝对不可以全信。 　　目光凝了凝，确认自己没有漏过壁画上的什么内容之后，李明光缓缓开口：“创世神确实把自己分成了几部分，这是假设存在的大前提，我姑且相信你。” 　　“但死神是黑暗神的一部分，这是目前的已知的。而作为与死神相对应的墨忒——我的意思是乾德拉，祂的存在又是什么呢？” 　　他冲命运笑了一下，终于发现了这位恶劣的、总爱隐瞒撒谎的神祇的一直以来便有的漏洞。 　　“最不完整，最容易失控。你当时是这样评价的吧？” 　　“还记得我问你为什么死神不是的时候，你的回答是什么吗？” 　　一个谎接一个谎，在某一环节突然翻车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由命运同志为我们表演连环撞车案。 第58章 翻车了啊 　　李明光记得很清楚, 自己当时问的是为什么死神能杀死命运。可是这个问题本来就模棱两可, 他这样问也无可厚非。 　　也就是诈一下命运而已，能诈到最好，诈不到也能看见命运想办法一步一步圆谎的样子, 他根本没什么损失。 　　“我当时就很奇怪为什么你会那么笃定, 就不担心你杀的并不是切片，拧巴不出来创世神吗？” 　　命运回答之前, 李明光又开口补了一刀。 　　难得算扳回一次场子, 他勾着嘴角, 笑得相当肆意。 　　“你还有大概一分钟的时间回想自己说的话，想想问题和矛盾到底是从哪边开始出现的，不然圆都不好圆。”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坦白从宽？” 　　这两个命运都不想选。 　　但祂之前确实是没有多怎么想就开口欺瞒对方了, 此刻乍然被问到，一时真的想不起来当时自己说了些什么。 　　神的记忆力当然没有问题，出现问题的是心态。 　　——祂难道真的说了什么自己不记得的话了吗？ 　　当时问死神, 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命运居然一时愣住。 　　李明光看见祂的反应, 更确信祂心里有鬼, 声音也冷了数分：“你不说的话, 就由我来说了。” 　　“你当时说, 死神是比祂更高级的存在, 这个推论是怎么来的？” 　　“你知道什么，又隐瞒了什么？” 　　指向命运变出来的那几幅壁画，法师神色更凛几分，“这就是你合作的诚意？” 　　命运被他一连串问题问得哑口无言。 　　但好在祂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 　　主动举起双手, 西克撒相当无奈，表示自己愿意认输：“好吧好吧，瞒不过你……我坦白。” 　　“宽大处理的话，有奖励吗？”祂不死心，又这样问了一句。 　　“我以前也是有奖有罚的吧……？” 　　不提这个还好，这个时候提这点，李明光更觉得祂不可理喻。 　　“没有。”他拒绝得毫不留情，“再不说，我现在就倒戈光明神——反正你也想捅祂刀吧，打起来也没什么。” 　　“……好无情哦。”命运故意表现得惨兮兮。 　　随即，为了祂口中的宽大处理，祂迅速进入了正题：“因为力量太过强大，黑暗神几乎是一直处于被限制的沉睡状态，这个总不用我说吧？” 　　“这个我知道。” 　　“祂之前一直有过突破规则的尝试，但始终没有成功，只好出了个不得已的下策，把自己的力量分割成了几部分。” 　　“最强的那份占据神格，其余的力量则归于深渊，散落四处。” 　　化整为零，这确实不失为一个策略。 　　但…… 　　“结果他发现分散之后就拼不起来了？”想到黑暗神的情况，李明光多嘴问了一句。 　　“我又不是黑暗神。” 　　命运笑眯眯，言下之意是无法回答，“不过嘛，有一点可以肯定，祂在分离力量的时候，同时也剥离了记忆。” 　　虽然有些困难，但祂还是可以圆回来的。 　　“所以，由创世神分离出来的部分是光明和黑暗，对吗？”李明光冷不丁发问。 　　命运露出深思的神色：“或许你说的才是对的。” 　　“假设我说的是对的。” 　　听见这样的回答，李明光并不意外。 　　他笑着接过话茬。 　　抽丝剥茧是一个令人享受的过程，单单就这件事而言，他现在心情很不错。 　　“但是你在知道死神是黑暗神一部分的情况下，挑起了祂和生命神的争端。” 　　“既然黑暗神因为太强大被限制，那为什么光明神没有呢？” 　　李明光没有指望命运回复，因为他已经从现有的线索中推测出了答案。 　　这种事情说出来，哪怕是以自言自语的形式，也比仅仅在心里猜测要痛快很多。 　　“联合你说的墨忒是最不稳定，最容易失控的一部分，我完全可以推测祂是光明神很久之前分出来的力量。” 　　黑暗是冰冷的，所以总是象征死与离别。而光明处总有一轮太阳耀照，万物繁衍，欣欣向荣。 　　生与死，也可以视为光明和黑暗的衍生。 　　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命运觉得他已经很了不起了。 　　祂忍不住为法师鼓了鼓掌，却听见了他接下来的问题。 　　李明光还在继续问。 　　“那祂的另一个神格是什么？诗歌与音乐那个神职又是从何而来？” 　　“我和许多神都有过接触，拥有两个神名，两个完全不同的神格的只有祂一个，这就是祂的特殊之处吗？” 　　“以你们的视角来看，死神不过是在这短暂的几百年间活动，但生命却是一位年代久远的神。” 　　命运忍不住叫停，“……好了，这些就可以了，我接下来会告诉你一切的真相。” 　　祂怕法师再说下去，能顺着线索联想到自己头上。 　　这是一个几乎骗过所有存在的骗局，至少目前不能在这里被拆穿。 　　李明光呵呵，忍不住开麦嘲讽：“我用得着你告诉真相吗？命运先生。” 　　命运爱玩弄人心，却是他十分重要的情报来源之一。 　　为了不让自己被蒙蔽得过于彻底，他总是会刻意记住命运说的话，前后对照，寻找出矛盾与漏洞。 　　他和命运是合作伙伴没错。 　　但如果有那样的机会，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出卖对方。 　　“在自以为是，讲我耍得团团转的时候，你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天了吧？” 　　命运：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瞎说。 　　祂真没有想到自己会翻车翻成这样。 　　在祂的预料中，就算李明光发现不对，整个谈话局势也应该是由自己引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干看着法师咄咄逼人。 　　这真尴尬。 　　祂忍不住学着法师的样子摸了摸鼻子，又忍不住盯着李明光的眼睛看。 　　至少是现在，祂想，说不定暂且认一下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少年那双蓝眼睛清澈而明亮，像高远有清风拂过的天。此刻，因为主人透露出的兴奋与激动，它看起来闪闪发光，如同世上最珍贵的宝石。 　　命运…… 　　命运决定暂时认输。 　　祂听见自己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祂确实知道一切存在的命运，毕竟那关乎世界走向，但祂最了解的还是自己的“命运”。 　　祂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又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 　　因为是命运，所以无法违抗。 　　祂天然爱着李明光，但对法师的存在总有隔阂，总有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恨。 　　反正一切都将迎来命运，祂便选择放任自己，以恶劣为借口，光明正大让那种情绪蔓延。 　　喜爱他，也喜爱他挣扎，被各种各样的意外情况弄得手无足措又故作镇定。 　　命运喜欢这种掌控感。 　　但这样的干净利落，简直能用漂亮来形容的翻盘，远比掌控欲得到满足时让他来得深刻。 　　这是对命运的反击—— 　　李明光还在继续，他没有发现命运和之前的微妙不同，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路里。 　　“墨忒所以不稳定的原因，应该就是离开作为力量主体的光明神太久了吧，祂已经是完全独立的人格，可还是不能避免天生就有的缺陷。” 　　“因为把祂分离出去，所以光明神才没有像黑暗神一样被限制吧。” 　　“哪怕是祂被消灭的现在，只要神格没有回到光明神手上一天，祂的力量就不会超出世界规则的限制。” 　　他说到嘴唇发干，忍不住停下来舔了舔，给自己造了杯水，润过嗓子之后才继续开口。 　　“我来之前算和黑暗神打过一场，他没有沉睡，应该是吞没有完全取回散落在深渊里面的力量吧。” 　　命运终于找到机会开口：“……没错，真相大概就是这样，你能自己联想到这些，真的让人惊讶。” 　　“永远不要小觑法师的智慧。”李明光脸上这才多了点真心的笑容，“你一开始就知道，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算是见证者。” 　　命运想了想，“光暗若是一直斗争，世界迟早会走向失恒，为了维护规则，所以需要创世神出来，以那份混沌稳定光和暗。” 　　“不会让世界毁灭？” 　　“不会，因为规则已经形成了，和创世神无关。”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答案。 　　李明光忍不住咬着下唇，沉吟：“所以可以假设，由切片拧巴成的那个创世神力量不完全？” 　　命运点头。 　　“我姑且信了。”他也跟着点了点头，“那么我们进行下一项，怎么才能杀掉光明神和黑暗神？” 　　“你是用什么方法杀死生命之神的，告诉我呗。” 　　难道因为光明神之前在大海上救过他一次，对他态度有点暧昧，他就不捅祂了吗？ 　　还有黑暗神，黑暗神那边新仇旧怨加一块儿，怎么想都必须多捅几刀。 　　至于创世神……为了不让自己过于膨胀，李明光决定先不考虑创世神的问题。 　　以后再说，一个一个来，他不着急。 　　命运有瞬间的恍惚。 　　而后，祂掏出了一件只有法师能够使用，久远前便已存在的物品。 　　那是把短剑。 　　祂将短剑交到法师手上。 　　这正是所有故事里，决定命运的那个瞬间。 　　作者有话要说：　　命运，一个本质上十分弟弟的，弟弟(你) 第59章 翻车一次 　　李明光看着手中那把短剑, 说是剑, 它的长度其实也就那么点，存在更类似于匕首，剑柄上有深奥且复杂的符文, 出鞘雪亮。 　　“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他握着短剑挥舞了几下, “这好像就是很普通的剑。” 　　不普通的只是你。 　　命运心想，却竖起手指对他摇了摇头, “不, 这确实是能够杀死神的剑, 但它只有你能够使用。这把剑的特殊之处就在于此，只有握在你手里，对象为创世神的碎片时, 才会产生效果。” 　　李明光安静听他解释完，然后指了指自己，“必须是我？” 　　他突然感到有某种巨大的责任落在肩上。 　　当然, 这句话是开玩笑的, 他只是不相信为什么必须是自己而已。 　　“你就是为此而穿越的。” 　　命运接下来的话让他愣了一下, “这个世界有难以计数的位面存在, 这些位面加起来, 无数的生命的生命里, 只有你是最特殊。” 　　“你是异界的旅人，你能杀死祂们。” 　　李明光剑还没有系到腰上，他手里还夹着剑和鞘，已经情不自禁为命运的发言鼓起了掌。 　　“说得好, 继续吹，再编个你杀死生命之神的原因，说不定我能完全信。” 　　至少在命运能合理解释他是怎么杀死墨忒之前他不会全信。 　　法师在手上把玩着剑，等待祂回答的同时，也在思考创世神话的正确性。 　　不排除命运从创世神话开始就误导他的可能啊。 　　创世神为了创造出世界，把自己分成了两个或者更多的切片，已知有光明和黑暗。 　　命运之前还说，创世神自身还是化了某一种族，人类是神战之后诸神的造物，出现比较晚，肯定第一个排除可能。 　　剩下的，他感觉能沾上边的要么就是“神”这一种族，要么就是龙。 　　不过目前来看，好像暂时不需要这一种族的出场，他只要解决那几个切片就行了。 　　虽然没有充足的证据，但他完全有理由怀疑命运也是切片之一。 　　不全靠直觉。 　　命运知道那么多，却始终没有说出自身的定位，本身就很值得怀疑。 　　“我不算真的杀死了祂，祂只能算光明神力量的一部分。”命运这样解释，“只要把祂的神格放入什么人，或者什么存在体内，祂就会复苏过来。” 　　“只要光明神死亡，这份力量自己就会消散啦，不用费心。” 　　这个回答中规中矩，勉强合格。 　　冲祂点点头，表示自己姑且相信之后，李明光微微抬起眼，“关于我手上的这把剑，你确定真的有那样的效果？” 　　他将目光停在命运的脸上，仔细观察着祂的反应。 　　命运没有出现什么值得留意的表情变化，依然是之前解释时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甚至觉察到他在看自己，银发神祇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一点。 　　几乎是话音刚落，祂就已经迫不及待朝李明光凑上来，“我说都的是实话，你真的独一无二。” 　　正因为独一无二，所以才能杀死祂们。 　　“每个人都独一无二。”李明光不吃糖衣炮弹，慢条斯理，“想顺利合作，比起说这个，你不如用神格以及真名和我发誓比较快。” 　　“比如说，你发誓这把剑的效果是真的，我发誓以后这件事全权信任你，按照你的指示行动。” 　　他在赌，而且自己这边发的誓本身就有漏洞——他按照命运的指示，不代表他不能让别的存在，比如真理议会的法师们帮自己搞点小动作。 　　小事上塑料惯了，他们在这种大事上可不会含糊。 　　钻法则漏洞这种事他做惯了，不但不心虚，甚至还理直气壮。 　　凭本事钻的空子，怎么就不能骄傲啦。 　　“你敢发誓吗？”他微侧过头，挑眼看着命运，语气中带了点挑衅。 　　命运不吃激将法，至少表面上不吃，祂嘴角的笑意只是更浓，“只要你敢的话，我就发誓，并与你定下契约。” 　　李明光眼睛一亮，觉得有戏：“那就同时吧，这样比较公平。” 　　命运含笑点头。 　　祂用真名发誓，并且和自己定下契约之后，李明光才完全放心。 　　他现在相信手上那把短剑的效果了。 　　可命运的话还是不能全信。 　　停下对短剑的把玩，他将剑收入鞘中，假意将其挂到腰上。 　　命运没有在看剑，而是在看他。 　　李明光手心微微沁了汗。 　　反手挥剑出鞘的那刻，少年不自觉垂下眼，也撤去了那抹慌意。 　　这件事过于冒险了。 　　咣当—— 　　剑鞘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并不脆，反而有几分沉闷。 　　他对准的是命运的心脏部位。 　　命运已经发过誓，这把剑的效果他可以不用怀疑。要确认祂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只要用剑攻击就好了。 　　普通的精铁剑根本伤不了神，除非命运也是切片。 　　命运愕然，但那柄剑并没有插入他的心口，甚至祂的衣服都没有划破。 　　……看来不是。 　　李明光淡然收剑，居然有几分遗憾，“我只是试试，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介意。”命运笑得有些勉强，朝后直退了好几步，“下次记得打个招呼，就算是神也会受到惊吓的。” 　　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还是命运第一次体会到。 　　“适当练胆。”李明光说，“不过你既然不禁吓，我就走吧，刚好也没什么事了。” 　　说话时他目光一直紧盯着命运，但是命运没什么反应，看来真的只是多心。 　　他没有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剑鞘，而是懒懒冲银发神祇挥了下手，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这个剑鞘挺碍事，我就留在你这里啦。” 　　话音未落，人已走出房间。 　　命运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祂在心里默数，约莫到60时，被顺手带上的大门再次被大开。 　　去又折返的法师毫无诚意，大咧咧来了句抱歉：“鉴于吓到了你，我还是先说个对不起吧，下次会注意的。” 　　话说归说，语气却毫无要悔改的意思，一双眼睛还使劲往里面瞄。 　　命运努力摆出平时那副样子，冲他送了下肩，显些痛得大呼一口气出来。 　　“——我就猜到会是这样，小没良心的，就这么对我啊。” 　　好在他对情绪把控得很好，没露馅。 　　“这不是和你熟嘛，走了。” 　　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没有在这个回马枪中发现任何异常，李明光转身就走。 　　确认他这次真的离开之后，命运才嘶了一声，捂着心口的位置缓缓走回御座。 　　祂对着空荡荡的神国，忍不住低声苦笑。 　　这可真是…… 　　自讨苦吃。 　　自以为胜券在握，把戒备放松的太早了，没有注意到踩上去的那个陷阱。 　　真狠，说捅就捅。 　　要不是祂反应及时，稍微动了动，并在法师得手后迅速暂停时间，做出并没有发生任何事的伪装，怕是要直接折在这里，成为最滑稽的控局者。 　　原来还真有连命运也预料不到的发展存在啊。 　　祂松开捂胸口的手，撤掉了刚刚的伪装。 　　金色的神血还在汨汨朝外冒，根本止不住。 　　神格一般在心脏部位，只差一点点，短剑就刺进了他的神格。 　　真刺进去的话，大概祂会死。 　　那把剑确实算普通的短剑，但它是经法师之手刺入的利器。 　　只有来自爱人的刀剑可杀死祂。 　　这是规则。 　　命运只能把它当成当成大意的教训。 　　不过，至少伤好之前，祂估计有一段距离时间不敢再去撩狐狸尾巴了，怕被咬。 　　* 　　离开命运的神国后，李明光没有在其它位面逗留，而是直接转道回了翡翠之都。 　　他当时是觉得自己好像刺中了什么才怀疑命运的，但从回马枪和一系列反应来看，显然那只是他的错觉。 　　那个时候神经紧绷着，也有些慌乱，轻微的过度反应似乎也是正常。 　　不过这件事暂且告一段落，如果命运真的有什么秘密，迟早会藏不住露出马脚的。 　　他得回去了。 　　塔灵不久前发来消息，说是龙族有什么事，本来可能长达一个月的交流提前结束，匆匆离开了中心城。 　　李明光可还没忘记有笔帐没和它算。 　　其它成员不在，没有参与其中，他可以放过。但是真理，深水，还有紫，再加上塔灵，一个也不能逃掉。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真把自己当食物链底层啊。 　　食物链底层必须是瑟银，他要重新确立权威！ 　　离开翡翠之都的时候是夜间，回来则刚好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没有在别的地方多停留，他和塔灵打了声招呼，又给紫和深水发了消息，径直去了真理议会。 　　想都不用想，真理这个点肯定还在加班。 　　等他一只手提着塔灵，赶到真理议会的时候，深水和紫已经到了。 　　还算给面子。 　　加上他在内，真理议会一共也就九个人，现在算勉强来了一半。 　　开会又不是随便找个地方弄设计，李明光找不到自己该坐哪，干脆给自己弄了个小折凳出来。 　　他指挥折凳一路漂移，自己也跑到真理那张办公桌边上，示意他朝里边挤挤。 　　办公桌够大，两个人不会太突兀。 　　看法师就准备这样坐着，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真理有点无奈。 　　他主动从议长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叹了口气，“你先坐这儿。” 　　言毕，他直接走向了瑟银的座位，顺手把桌子上杂乱的墨水和稿纸卷成一团，扫到了边上搁置垃圾废料的地方。 　　完全清理了一边桌子之后，真理才施施然坐下，“我暂时在这里就好。” 　　瑟银回来怕是要哭。 　　不过李明光觉得他应该也有类似的心理准备了，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加班睡觉打瑟银。 　　所谓真理协会日常。 　　坐上议会长的位置、在最前端看着其它人的感觉相当良好。 　　李明光咳了一声，顺手把塔灵朝自己左下方，往真理的方向丢了过去。 　　主谋和从犯都在这里，现在可以开庭了。 　　他要重拳出击。 　　“之前的意外不算，我们先说骨灰的事，这个缺德主意谁想出来的？” 　　目光扫视了一圈，没人回答。 　　使劲敲了敲桌，他这样提醒：“瑟银说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的，我之前特地问了。” 　　替罪羊不可能来了，等待他们的只有认罪伏法这一个选择。 　　“你们要是不承认，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回来，这种做法真的太让人伤心了，我感觉我们之间一点信任都没有。” 　　李明光睁着眼说瞎话，抓起手上的感情牌随便打。 　　要是因为这点破事伤心，那他早就抑郁死了。 　　他就是想重拾权威，顺带教训一下这几个人，让他们别胡来太过而已。 　　当面掉马甲，难堪是小，引起什么糟糕后果就真玩大了。 　　“信任，是人与人之前交往的基础。”他这样强调，“如果只是普通的展出，你们和我好好说，多磨几次，我会不答应吗？” 　　“现在确实没有那么多战斗，可如果在反抗时期，你们这样的做法，和出卖同伴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李明光自问自答，心想那区别可大了。 　　谁让他自己以前也经常不干好事欺负瑟银。 　　法师本来就是很奇怪的群体，除非确实触及掉了什么底线，否则，想看到他们产生悔改之心简直比登天还难。 　　偏偏法师的底线也奇奇怪怪，不说出来，可能其他人永远也不会清楚。 　　对法师来说，留有底线的前提下互相尊重是必要的。 　　就好比瑟银的底线是个人能力。欺负是一回事，该交由他做的事情还是交由他做。 　　没有谁会因为他在食物链底层就质疑他的存在。 　　李明光的底线不是这个，拿这个说事只是为了方便，为了给他们一个教训。 　　事实上他底线大部分情况下几乎等于没有，但有时在某方面又显得过分洁癖，连自己都不太好定义。 　　和他有条不紊，缓缓用手叩着桌面的样子比起来，台下只有真理还算镇定。 　　紫的目光已经忍不住乱飘了，深水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明光和真理对视，面无表情，把自己真的很生气和伤心这件事又给强调了一遍。 　　真理败下阵来，嗡了嗡唇：“好吧……确实是我的首肯。” 　　“我提的建议。”紫小声补充。 　　深水叹了口气，紧跟道：“我联系的塔灵。” 　　塔灵当然没话说。 　　从把拎着它过来开始，它就已经在装死了。 　　李明光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看来他也不是那么没威严。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的话生气，我们可以道歉。”真理说，随即这样反问，“但真的只是因为这个件事？” 　　“当然是因为这个了，不然还是因为什么。”李明光即答，“霜火这个身份后面跟着多□□烦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纪念馆是以法师协会的名义举办的。 　　展出物品还好，把骨灰这种东西搞出来，不是明摆着告诉全位面这里和苍星，也就是那个得到传承的法师关系不错嘛。 　　一个个都活了几百岁了，权衡利弊不会权衡？ 　　更别说这事还直接害他掉马。 　　他以为会是真理先回答，毕竟问题是他问的，结果开口的却是向来比较沉默的紫。 　　“可是，我们不怕麻烦。” 　　她说话语速向来不快，这次却有些着急，“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我们都不会因为你说的麻烦……” 　　李明光抬手，示意让她打住。 　　身材偏向娇小的法师张了张嘴，脸色忽而爆红，默默垂下了头。 　　坐在她身边的深水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想开口已经很久了，可是真理不让她说，只好用这样的动作来缓解自己内心的焦急。 　　“这和你们选择袒护我没有关系。” 　　李明光相当冷漠，“你们觉得不会怎么样，而我本人确实也不太介意的事情可能会带来麻烦，这才是我要说的。” 　　“不仅是我个人的麻烦。”他想了想，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本来只打着让他们承认错误，顺便确立一下权威的主意。但既然真理那样问了，他不介意把它当成会议，再多说一点。 　　李明光叹了口气。 　　“或许是我离开得太早了，以至于你们见到我的时候，还没有从过去的心态里完全走出来。” 　　“翡翠之都的发展，中心城的法师……这些才是你们现在要考虑的，俗套点说，大局为重。” 　　“我话说完了。” 　　李明光起身，冲真理勾了勾手，准备把位子交还给他。 　　谁能想到，在这场会议开始之前，他还抱着几分玩笑的心态呢？ 　　只是习惯性多发散了几句而已，他也不想搞成这么严肃。 　　烂摊子交给真理，他不管了。 　　拎了猫，走到瑟银的位置上，李明光示意真理给他让位。 　　等真理站起来后，他抱着猫坐下了去，顺手把瑟银在桌子兜里藏的东西卷进了杂物堆。 　　“不过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他想了想，“要是我刚回来就说明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或者当时走之前开个会。” 　　真理走向议长桌的脚步一顿，他转身冲法师摇了摇头，“不，只是我们能力不足而已。” 　　李明光：…… 　　他想掐着真理脖子使劲晃，让前副议长清醒一点。 　　这是何等的钻牛角尖行为啊。 　　李明光索性让他往旁边站，自己又坐上了议长席，“我冒昧问一下，你们该不会到现在，都还是有这样的想法吧？” 　　“比如说如果当时够强我就不会跑路，比如说要是我留下现在会怎么样怎么样……” 　　不约而同的沉默。 　　李明光窒息，白眼直翻，“请问你们是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吗？” 　　虽然他也好不到哪去，但是他最起码要比在座的几个强好吧。 　　“我刚回来的时候还没想起来真理什么样呢。”他拿自己举例，“但回来之后该熟的还不是照样熟？” 　　“我对你们这么放心，你们也应该对我放心吧。” 　　过了一会儿，真理才缓缓开口，脸色不是很好：“……没想起来我长什么样？” 　　李明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啊，我当时还想那个法师啊这么没眼力见……” 　　窝怀里装死塔灵突然剧烈挣扎，他迅速按住，后知后觉自己确实说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容。 　　然而晚了。 　　“不，真理你听我解释，因为我已经离开太久了，一时想不起来也是很正常……我保证在这里的度过的时光是我一生中最难以忘记的记忆。” 　　内心埋怨塔灵提示不及时的同时，他赶忙解释，“看到你的脸之后我立刻就想起来了！我没忘！” 　　“你们喜欢什么我都记得——” 　　他以为真理会生气，真理生气的时候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逮着他咬得尤其凶。 　　不过之前就把该说的都说完了，威信也捡回来那么点，不算功亏一篑。 　　然而并没有。 　　真理只是叹了口气，没有任何要计较的意思。 　　他抬头看向外边，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出去看看。”他主动邀请，上前拉开门，率先走了出去，“现在谈这个确实不太合适，先散步放松放松心情吧。” 　　深水和紫交换了一个眼神，也从座位上起身，跟上真理的脚步。 　　李明光抱着塔灵也追上去，他问塔灵这个小内奸是不是有什么事，塔灵却不肯说。 　　“应该真的只是散步吧！他们肯定被光光你刚刚给吓到了！” 　　李明光信它个鬼。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天的街道上人格外多。 　　真理确实没有再谈之前的话题，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中心城的发展情况，深水也主动说了不少法师协会的趣事，紫偶尔会附和。 　　李明光看不出什么异常。 　　他们过去也一起出来散过步，只不过那个时候更多谈论的是人生计划和抱负之类的东西。 　　那个时候也没谁能预料到现在。 　　要是没记错，他好像回来之后也没说过大家辛苦了之类的……貌似有点渣？ 　　法师难得良心发现，或者说自我反省，在前边走的真理他们已经停下了脚步。 　　“时间到了。” 　　他突然开口。 　　李明光闻声，下意识抬头朝他看。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实验区。 　　白天是个阴天，晚上也没有星星，夜便显得格外黑沉。 　　但是还有灯光。 　　先是一盏灯亮了起来，然后是一栋楼，然后是整个城市模型。 　　……不是，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关于发电机的设想才提出没几天吧？怎么现在就给搞出来了？ 　　这效率简直快到吓人，李明光大吃一惊。 　　他忍不住揪了一撮塔灵的毛下来，“……你疼不？” 　　作者有话要说：　　坑人者人恒坑之，命运风光大葬。 　　塔灵：？？？ 　　———— 　　然后看到评论有说，我啰嗦一下，关于翡翠之都和法师这里，剧情完全按照写好的大纲来的，和后续的发展关联还挺大。 　　设定里法师们就是很奇怪的那类人，前文也有强调，他们之间更像银他妈里面阿银和假发的相处模式。 　　我节奏和多视角一直掌握不太好，有时候解释多了又担心会显得水和啰嗦，加上每天能码的字也就这么多，没办法一口气全交代完。 　　先躺平吧_(:з」∠)_ 　　然后还看见说主角怎么样……这个嘛。 　　文的基调就是轻松小白，主角自己吹自己厉害的时候一般在装逼或者在苦逼的路上，多数是为了娱乐和调剂。 　　至于套路……输、赢或者跑路，除了这三种之外我只能想到来一发解决问题。 　　但这里是晋江( 　　总不能拉个桌子坐下来谈判吧x 第60章 城与灯 　　忽略有些奇怪的模型, 单就几乎每个小窗户格都亮起来的灯光而言, 这里确实像他记忆里的前世。 　　之前已经从不知名法师处听说过有这个惊喜存在，加上之前也不是在空间乱流和那些呼啸而过的星海风暴中看到过类似的幻象。理论上说，他此刻应该不怎么惊讶才对。 　　但李明光确实没想到等待他的会是这样的惊喜。 　　“这就是你这么急着喊我回来, 然后真理他们拖我散步的原因？”他悄悄问塔灵, 又揪了一把猫毛，“疼不？” 　　塔灵直翻白眼, 它又不是真的猫, 它本体是法师塔, 揪毛只会秃，不会疼。 　　不过真的这么容易猜到吗？ 　　“应该只是个巧合吧，光光你不要想这么多啦哈哈。”它舔着爪子, “哪有来访的龙族刚走，你一回来，这边的灯就全亮了这么巧的事情啊。” 　　……就是因为巧所以才要怀疑吧？李明光深深怀疑自己当时创造塔灵的时候可能没给它加智商。 　　这个回答, 一听就知道是它肯定知道什么类型。 　　李明光面无表情, 又揪了好几撮毛下来, “你太蠢了, 我给你增加点智慧吧。” 　　塔灵喵喵叫, 不明所以。 　　李明光贴心给它变出了一面镜子, 让它看看自己刚被揪秃的脑袋。 　　塔灵：……？ 　　听见夜空中划过一声凄厉的猫叫，他的心情才舒畅了许多，假惺惺道：“所谓聪明绝顶，你不聪明这点已经无法改变了, 就先从绝顶开始做起吧。” 　　换成其它人，塔灵早就拿爪子挠上去，连抓带咬了。 　　谁让李明光是它的主人呢？它是干活的那个，没办法啊。 　　“去吧，去找你的姐姐妹妹们玩吧，我这里还有正事。”看着它的秃脑袋，李明光有些好笑。 　　他把猫放下，拍了拍猫屁股，催促塔灵赶快离开，不要在这边碍事。 　　塔灵眼里含着泪花，满怀屈辱，一步三顾，各种好话都说尽了，还是没有换来法师的回心转意。 　　猫只是虚拟的心态，它作为塔灵，只要想，从外貌上复原几撮毛根本不是问题。 　　可李明光的权限要更高，他禁止法师塔更改拟态，塔灵就必须得听他的。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心情好点，准许它把毛变回来啊。 　　它顶着这样的脑袋去见塔灵姐姐妹妹们，是准备当谐星搞笑吗？早知道会这样，它当时绝不鬼迷心窍，屈服于深水的淫威。 　　李明光其实现在心情就很不错，他甚至有欣赏街景，听过来围观的群众的墙角，闲暇且惬意。 　　被灯光吸引过来不仅有法师，还有中心城的普通住民和一些其他定居在此的种族。 　　之前感觉街道上的人多不是错觉，应该是真理他们有提前通知过这里的灯会亮。 　　他们都在看着那座城市模型，凝视那亮起来的一盏盏灯，甚至有人已经忍不住走了进去，在形似马路的、画着一条条所谓交通线的街道上对同伴招手，让他们也进去看看。 　　“就进去看看呗。”李明光制止了真理想要将人驱赶出去的动作，“建来就是让人看的，况且不是要搞推广嘛，总得让他们知道，才能推广起来啊。” 　　前世高楼大厦是因为人口膨胀土地资源不均，但是这里大体上还处在一场瘟疫能带走无数人的阶段，根本不需要有那么多顾虑。 　　比起建房，普及电这一概念更加重要。 　　最起码他是这样认为的。 　　“电能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可能现在还需要我们帮忙，但普通人总有一天能找到掌控电，驾驭电的办法的，让他们多看看吧。”他走上前，“我们也进去看看吧，我也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让这么多灯同时亮起来的。” 　　他画的那个发电机图纸，怎么看都像功率不够，支撑不了这一整片区域的样子。 　　而且没试验过，会不会炸还不知道呢，真亏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弄出来。 　　“我们以后也能在晚上看见这个吗？它比蜡烛要亮好多，一直亮着的话，晚上就不用害怕了。”他听见有个小女孩小声询问自己的母亲。 　　她这样强调，“但是能看见已经很好了，我没有见到过这么漂亮的地方。” 　　“听见没，夸你们呢。”转过身，他冲真理他们挤眉弄眼，“别板着脸了，笑一个，这不是挺好的嘛。” 　　“我不是也很高兴？这个惊喜的目的算达到了吧。” 　　两位女士的脸不敢扯，李明光把目标放到了真理身上。他凑过去，伸手就要捏住真理的脸颊，试图通过捏脸的方式让对方的嘴角朝上扬。 　　这只是预料中的成果，再说也没有做到最好。真理本来不觉得有多好笑，硬生生被他这个动作给逗笑了。 　　他一笑，李明光也跟着笑，拼命踮着脚，试图以哥俩好的形式勾上他的肩，搭着背走路。 　　因为身高差距太大，这一计划以失败告终。 　　两位一直憋着笑意的女士终于也忍不住笑出声。 　　“这才对嘛。”李明光耸肩，“这样才对嘛，你看我回来之后你们一个个都成什么样了。” 　　他大剌剌撑了个懒腰，“辛苦啦，只用这点时间把发电机赶制出来，再连上电线一类的东西很赶吧？” 　　“其实还好。”真理回答，“因为很早之前就在准备了，而且也不是全无所获。” 　　李明光又开始笑：“只是走入了一点点误区……？” 　　“这个地方其实是礼物吧？你们别急着否认，中心城的法师就没几个不知道的，我随便逮着个人问问都能打听清楚。” 　　“明明是给我的礼物还诓骗我画图纸，压榨劳工太过了吧。”他这样开玩笑道，“要是我不给画，是不是等于永远收不到了？” 　　真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凝眉细思，过了好一会儿才给出答案：“您肯定会画，所以这个前提不成立。” 　　……这个人就是这样，一点做假设的乐趣都没有。 　　看在心情好的份上，李明光决定原谅他，“话是这么说……你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我是说假如我没有预料到，在不知道这是礼物的情况下。” 　　至少应该有一段或者更多的煽情台词吧？ 　　偶尔的煽情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您想太多了。”一直沉默的紫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们没有那么多话想要和您说，并且到现在……我们至今没有完全原谅您。” 　　李明光突然被浇了一头冷水。 　　“哦。”他别过脑袋，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平淡一些，“没有就没有呗，这个东西其实无所谓啦。” 　　他本来还有点期待的，虽然只有一点点，但紫真的太冷漠了，连个幻想的余地都没有留给他。 　　这个时候旧事重提，他真的很容易一冲动就道歉啊。 　　这样想，李明光十分冲动地道了歉。 　　“我那个时候确实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反正是我一个人挑的事，所以应该冲我一个人来，离开这里的时候也没有想过你们会怎么样。” 　　大家都在商量让他先留下，等实在扛不住，没有办法了再战略性撤退也可以。 　　结果他一声不吭，把礼物全卷走，留了个纸条就跑了，确实很不地道。 　　情节更严重一点，或许能上升到没把他们当同伴的地步……？ 　　李明光觉得他们肯定这样上升了，谁让法师都是一件事能惦记好几百年的小心眼。 　　虽然并没有多想念翡翠之都，但他发誓他真的没有这样想过。 　　无论什么时候，想起为了位面的未来打拼，和同伴们一起奋斗的日子，他都会从心底泛出一股非常柔软的情绪。 　　他是无辜的，不应该被这样对待_(:з」∠)_ 　　“我都已经回来了，不跑路了，你们就不能不要计较那么多了吗？”他忍不住嘟囔，看着灯火通明的试验区，那点心思又开始活络了起来。 　　制造加特林的想法蠢蠢欲动。 　　他应该相信法师们的生产力！ 　　咳嗽一声，李明光迅速跳过话题，“不说这个不说这个，我不是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嘛，以后有事肯定和你们先商量。” 　　“我给你们看个好东西！”他兴冲冲掏出自己画好的加特林图纸，“加特林听说过没有？” 　　他从以前开始就总掏出来的奇奇怪怪的发明设计，真理和深水他们已经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但深水还是没好气，忍不住说了一句，“听说过才有鬼。” 　　她只看到图纸上画了个跟柱子似的东西。 　　“没听说过就对了。”李明光得意，“加特林很厉害的。” 　　他打了个比方，“一次性能弄出上千个火球，并让他们以炎爆术形式射出去的法师不多吧。” 　　“但是加特林就能做到！” 　　“我觉得我们的防御系统已经有点落后于时代了。”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过于只顾眼前利益，李明光义正言辞，将加特林的研发上升到了整个翡翠之都，“我们可以用激光加特林代替老式的防御炮塔……” 　　真理打断道：“等一下。” 　　他看着法师，有些狐疑：“突然说起这个，你不会又准备跑去干什么了吧？” 　　深水和紫附议。 　　“我要是死，就是活活被你们冤死的。”李明光恨不得在脸上写冤枉两个大字，“只是单纯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而已。” 　　“而且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提前做好准备也没什么问题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方面直觉很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的预感：指黑暗神 　　九点还有一更多一点的，要出门w 第61章 其实真是我渣 　　大部分时间里, 李明光不是直觉系生物。 　　他体感自己的直觉除了在选择材料和立flag的时候有用之外, 就是这种一点都不好的事情上了。 　　俗称好的不灵坏的灵。 　　比如说加特林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执着于一把前世在大部分场合已经淘汰了的武器，但既然这种想法三番五次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把加特林做出来就一定不会错。 　　未来一定有什么能用得上它的地方, 所以他才会有这种预感。 　　就像以前他直觉光明神殿那边不会那样善罢甘休，建议让战斗力比较差的人员撤出圣城中央一样。 　　结果刚撤退完毕, 当时守护教廷的高阶圣灵就来了个大净化术, 要不是离开的早, 可能会有不少学徒之类的直接被净化掉。 　　还有他觉得能派上用场的位面防御系统的规划。事实证明，在这个防御系统建造出来之后不仅起到了抵御外敌的作用，还震慑了不少心怀不轨, 想要渗透这个位面的存在。 　　在秀这方面，他敢认第二，绝对没有人敢认第一。 　　而且这次也不是凭空猜测, 他是有切实证据的。 　　黑暗神不是已经回来了嘛。 　　虽然交手的时候, 他比当时的死神还要弱上几分, 但恢复实力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那几层封印估计支撑不了多久。 　　等黑暗神恢复, 应该会想办法报复他这个捅了自己一刀的小人吧。 　　因爱生恨？ 　　李明光觉得很可能。 　　不过他现在已经完全不虚了, 刚好能试试从命运那边得到的精铁短剑。 　　作为能够弑神的神器，没有名字似乎不太好。因为它长得实在是有点儿普通，李明光干脆就决定叫它“精铁短剑”了。 　　贱名好养活。 　　精铁短剑，三银一把, 剑钝包磨，折断给赔。 　　就是不知道铁匠铺涨价了没有，要是涨价，他还得给这把剑换个名字。 　　“你真有要发生什么事的预感？不是你自己惹的？”真理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李明光：…… 　　这个问题问得就很妙，他没法接。 　　黑暗神这个，有他自己惹事的原因在内，但更多还是对方无聊给自己整切片，自己撞上来的。 　　切片有风险，模仿需谨慎。 　　他想了一下，说得比较隐晦：“不算是我惹事，只是有这样的预感。” 　　“黑暗神殿和光明神殿那边已经很久没有动作了，简直反常。” 　　“光明神殿那边还好。”真理宽慰他，主动接过加特林的图纸，“翡翠之都在统战阵营内，虽然一直被孤立，但盟约对这里绝对有效，就算想让霜火彻底消失，他们也不会在这里出手。” 　　他大概扫了遍图纸，含糊道：“至于黑暗神殿……反正都是敌对方，你不用担心这么多。” 　　很有道理。 　　李明光忍不住跟着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但是……” 　　“但是？” 　　“不管是光明神还是黑暗神，都知道我其实没死啊。” 　　正在细细卷着图纸，准备将它卷好收进袖子的真理动作一滞，深水爽朗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紫则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双带着审视的眼睛一齐朝他看过了来。 　　“你们别这样看我啊。”李明光摊手，“你们都能猜到，为什么他们不知道？” 　　紫没忍住，小声解释：“那个……我们能从作风猜到是您，不是因为我们相信您没死，并且熟悉您的风格吗？” 　　她想不明白，那些神应该只是单纯追杀霜火而已，为什么连他没死都知道呢。 　　站在外人的角度，怎么都更应该相信霜火确实死了这一结果才对。 　　毕竟他之前就已经沉寂了好几十年，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了啊。 　　又是一个李明光没法回答的问题。 　　他和那两个仇家的关系就很复杂，真要说起来，梳理上几个小时也未必能够全部捋清。可要用简单的话概括，除了有一腿之外，他居然想不出更恰当的形容。 　　难道要他只说自己和光明神还有黑暗神其实有过那么一段吗？ 　　不提他能不能若无其事把这话说出口，光是说出口之后要怎么解决接下来的猜测和怀疑，李明光就一个脑袋两个大。 　　——现在的人哦，谈话的方式和角度怎么越来越刁钻了？ 　　“……当然是因为那两位都是十分厉害，接近全知全能的神了。”踟躇片刻，他深沉道，“怎么看，诈死这种小把戏都只能骗一骗那些没有眼力见的中下等神吧。” 　　估计他现在说他真的是因为没有办法自杀死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干脆就让这个误会一直存在下去好了。 　　“那天晚上，真理也不是看到命运过来了嘛。”为了增加可信度，他拿西克撒举了个例子，“连祂都知道，难道还能指望瞒过那两位吗？” 　　真理沉吟：“确实……” 　　“作为神上之神，祂们一定有我们料想不到的权能，会通过各种手段确认死讯真伪也很正常。” 　　他用那种你到底在外面惹了多少麻烦的眼神看着李明光，“除了这两个之外，真的没有其它了吗？” 　　“三天前，也就是您离开之后，那群龙族几乎是立马也跟着和法师协会这边告别，天没亮就神色惶惶地离开了中心城。” 　　“没有这样的巧合吧？” 　　“不是巧合，也不是什么坏事……总之绝对没有结仇。” 　　李明光重重咳嗽，稍微篡改了一些事实，“以前遇到过龙族，所以有点交情，那天看错也是那个原因。结果之前那头龙听见消息急匆匆跑过来找我，我跟他出去叙了个旧，叙完旧就回来了。” 　　真理还是怀疑：“真的是叙旧？” 　　“当然是真的了！”李明光努力睁大眼睛，直视他，“你看我，我多真诚。” 　　真理嫌弃到说不出话，很干脆地别过了头。 　　他又去找深水和紫求证，深水也学着真理的样子扭头，只有紫选择垂下眸子不与他对视。 　　平日里很少发表自己意见的姑娘开口，声音很细，还带着点脆：“您还是不要用这一招了，我们不会上当的。” 　　“反正事情就是这样，你们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软着来不管用，李明光干脆耍赖，理直气壮，“比起随便猜这个猜那个把自己吓到，还是听我的比较好。” 　　他没想到真理居然会很耐心地解释：“我们没有不信过您，但除了正事之外，您所有和私生活有关的话，至少有一半是编出来的。” 　　“偏偏那和恩怨相关。” 　　“其中有些事，如果不说出来的话，我们没有办法判断到底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猝不及防被打了一记直球，李明光只好挠头：“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只是单纯八卦和好奇心作祟而已。” 　　真理＆深水＆紫：…… 　　换一种角度看的话，这个说法似乎完全没什么问题。 　　“我不否认。”真理想了一下，“但是很显然，正事要更优先。” 　　“比如您设计出来的……加特林。”他顿了顿，乍然说出这个发音还有些不适应，“如果单纯是以要加固防御的理由，您在回来的时候，就应该夹在发电机的几版草稿里一起交给我了才对。” 　　李明光无奈，接着真理的话说了下去：“而不是突然在现在这个场合拿出来？” 　　“我这不是担心你们技术水平不够，做不出来嘛。”他耸肩，“看你们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把折腾出了发电机，就想着干脆现在拿出来了，原本就有这样的计划。” 　　“这个东西是刚回来的那段时间想到的。”李明光又补充了一句，“图纸也只是草稿，我一个人折腾，肯定没有一起想办法来的快。” 　　真理差点已经自己听错了，“真没想到，您居然也会这么说。” 　　他印象里李明光一直是能单干就单干，自己扛得动绝不会让别人来的类型。这样的法师有一天能主动说到合作，实在是罕见。 　　“……你干嘛啊，有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李明光无语，使劲强调，“草稿是我的画的，我要是加入，不给他们解释，其它法师看得懂吗？” 　　“不要就算了。” 　　正好，他本来也打算先仔细完善草稿设计图，核心理论自己来，外观直接拿着材料去法师工房，半定制半自制的。 　　真理笑了笑：“既然都交给我们了，反悔是不是不太好？” 　　“细微和贤者一直在研究您提出的电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理论，也收了一些学徒，去找他们商量，应该能更快得出结果。” 　　“我明天就过去。”李明光应下，突然想起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那什么……你之前说，有些事不说出来，你们没办法判断对吧。” 　　防患于未然，他得先给自己打个预防针，以免日后突然翻车。 　　“如果我隐瞒的是比较关乎人品的事呢？”他比划道，“比如说其实我是个恶棍，光明神那边才是正义的一方。” 　　“那我们都是恶棍。”深水轻描淡写，“你有什么就直说，不要比来比去。” 　　“……呃，假如我说其实我是个渣男和光明神之间有点误会后续关系可能有点微妙和黑暗神的冲突纯粹是因为我们之间关系不太清楚我捅了祂好几次还跑路祂因爱生恨了呢。” 　　他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了整句话，没有给其他人打断的机会。 　　这段话的冲击性很大，真理花了有一会儿才完全消化他的意思。 　　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法师，他重重叹了口气：“您不必如此抹黑自己，其实我们都知道的，只是还有一些怨念而已。” 　　“是……虽然现在依然不能释怀，但我确实欢迎您，也希望您回来。”紫小声附和，也拽了拽深水的衣角，示意她也说些什么。 　　深水……深水再以一种非常微妙的眼神看着李明光。 　　“不会是那几个年轻女法师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被你看见了吧？你教训可以，别往心里去啊。” 　　李明光只好把一肚子的全吞了下去，默默抬头望天。 　　问题来了，他在怎么解释他说的都是真的。 　　在线等，挺急。 　　作者有话要说：　　可是他真的渣[x 第62章 不跑路了 　　不管有没有人相信, 他都已经说过实话了。 　　李明光一点也不心虚地朝真理他们告别, 准备白天抽空去细微和贤者那儿一趟。 　　细微和贤者都是偏向研究奥术理论的学者，在真理议会的大部分成员踏上法师之路前，他们就已经在这一领域小有名气了。 　　真理议会的食物链次序会发生变动, 但这两位理论大师一般在食物链外。 　　得罪谁也不要得罪搞理论研究写书出版的家伙, 不然你永远不会知道他在书里面将你比喻成什么，又会夸大哪些事实。 　　不过至今为止, 李明光仍然觉得这两个半点不对盘的家伙能相安无事在一起工作是个奇迹。 　　——当然, 同时把这两个人邀请回来的他也很厉害, 棒极了。 　　贤者人如其名，是位相当渊博的法师，中心城的那座图书馆里面有三分之二的书都是他捐献出来的。 　　他的脾气也很亲和, 大部分时间都如同真正的长者一样仁慈。 　　但是细微不一样，细微是个不折不扣的杠精。 　　也是人如其名，细微认为知识真正的内涵在其微小处, 任何一丝细节都不能放过, 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打着博学名号, 却又做不到真正无所不知的人。 　　有时贤者只是说出一个概念, 对其解释, 而细微却能揪着不放, 从概念的发源产生开始计较，必要时还会把塔灵喊出来，表演一个当场翻书。 　　比较有趣的是，这两个人的本名是同一个姓氏。 　　李明光会邀请他们, 除去反向思维、认为他们某种意义上来说配合绝佳之外，也笃定把他们放一起并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细微和贤者是爷孙关系，一家人，总不可能打起来。 　　而且他也不是什么措施都没有做。 　　李明光过去探望他们的时候，细微和贤者正隔着一面消音玻璃干瞪眼。 　　两个人坐在对面办公却经常吵架怎么办？那就中间隔个玻璃嘛，等两个人情绪都冷静下来再把玻璃撤走。 　　绑定一个感知法术，玻璃升降的自动化操作不要太简单哦。 　　他都把人请回来了，怎么可能会没想到预防的办法。 　　“好久不见啊。”李明光笑眯眯打了个招呼，顺手指挥隔开他们的那面玻璃墙升了上去，“先别急着吵，我有个企划想给你们看一下。” 　　无论是细微还是贤者，对知识的渴望都高于彼此吵架的渴望。李明光有图纸拿出来之后，他们根本不可能再吵起来的自信。 　　他把关于加特林的设想说了出来，掏出复制了好几份的图纸摊在桌子上——没睡，连夜画的。 　　上面不止有他自己想搞的个人版，还有用于位面防御的改进版。 　　不过关于怎么样才能让它发射那么多子弹，要做什么样的子弹，哪种材料更加合适，能承受得了消耗，目前半点头绪也没有。 　　这些交给贤者，漏掉的地方由细微补充，简直完美。 　　至少他单干起来要快。 　　法师双手合十，表情诚恳真挚：“你看，我也没有拜托过你们什么事情……就卖我一个面子，先别吵了，把这个东西给折腾出来再说。” 　　“之后你们想怎么吵都可以，我还能把玻璃撤掉。” 　　贤者一般情况下不会拒绝他的请求，倒是细微比较嫌弃。 　　他因为一次法术事故的原因再也无法生长，面容比李明光还要稚嫩些，此刻仰头看过来，罕见让法师有了某种成就感。 　　终于有人比他矮了，他应该早点过来找细微的。 　　“这个东西还不是你弄出来的？”他不满道，“你最好现在就弄掉。” 　　这么说一般就是答应办事的意思了，李明光没忍住从兜里掏出两粒糖丢给他，保证：“一定一定，我有时间就过来弄。” 　　话是这么说，但在细微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已经和阵风似的溜出了门。 　　细微讨厌别人把他当成小孩子看，也不喜欢甜食。喜欢甜食的是一把花白胡子的贤者。 　　那两粒糖其实是给贤者的。 　　把图纸交出去之后，，李明光身上的担子要轻了不少，但也不代表他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干。 　　至少，作为一个纯种的法师，他需要学会怎么用剑。 　　他连握剑的姿势都不对。 　　经由深水介绍，他找到了据说是中心城最好的剑术大师教导自己。大师非常认真地演示了一套适用于短剑的剑技，又相当严肃地教导了他短剑的优势与劣势和一些诀窍。 　　一个下午过去，剑术大师带着他的报酬离开，剩下李明光一个人坐在门口，盯着手里的短剑发呆。 　　学不会，听不懂，太难了，他放弃。 　　本来就是，他一个能空手发禁咒的法师，抱着能给自己加buff的法杖和魔纹不香吗？为什么偏偏要想不开学短剑？ 　　就算是再怎么异端的近战型法师，也只是贴脸读条，用法杖制敌而已，还没到用剑的地步。 　　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呢。 　　李明光觉得他走入了误区。 　　反正他近战这个技能树再怎么点也就这样了，为什么不想办法在另一侧技能树上做点文章出来呢？ 　　比如说，他可是试着用与构成这把短剑的元素共鸣，操控这把短剑进行远程攻击。 　　这样一来，他既展现了自己的智慧，也维护了法师的风范。 　　在确认对方真的一丝余力也没有之前，贸然近身太过危险了。反正只要是他用这把剑就可以了，法术也是他用出来的，完全可以算他的一部分。 　　如果这样还不保险，他再自己亲自拿着短剑上去补刀。 　　学费太亏了，不知道现在追上去，剑术大师能不能还上一半给他。 　　……或者想个办法让法师协会报销？ 　　可能性不大，但梦想总归是有的嘛。 　　总之，在之后的几天里，他过的还算悠闲。在冥想、领悟法则之余，也随手画了一点能在城市建设中派得上用场的图纸。 　　要是时间足够，他身上也没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单箭头恩怨的话，李明光觉得自己大概会是有史以来最热衷发展基建的传奇法师。 　　加特林的制作没有遇上任何瓶颈，甚至比他想象中要快了不少。听说是要加强位面防御，法师工房里那些本来有其它事情要干的法师都凑了上来，暂时推掉了自己手里的工作。 　　他们先制作出来的是运用魔核充能，一次性能发射数千条极具杀伤力的激光的加特林炮台。 　　李明光给他们提了点建议，让他们把魔核再加工一下，那些激光就附带了各种各样的其它效果，诸如灼烧和冰冻之类的，也有法师尝试了以暗系魔核填充，发现可以让炮台射出的激光产生腐蚀性，效果也很不错。 　　不过这只是一般防御。 　　考虑到主要敌人还是来自深渊那边，亡灵和不死族都是很大的麻烦和威胁，如何利用能够杀死他们的神圣和光属性魔核比较让人头疼。 　　神圣属性的魔核不多，法师们大多也不太熟悉光系法术，没办法制作人造魔核。 　　李明光给他们开了个会，建议改成充能型加特林。这样一来，就可以运用元素转换技术，使炮管内的填充能量转换为其它属性了。 　　元素转换器不难制作，大型的元素转换器也只是在原本的技术上稍微改进一下而已。 　　讨厌光属性没错，不过他还不会在这种正事上掉链子。 　　在他的坚持下，法师协会量产的仅对亡灵有效的充能型加特林反而还多一些。 　　谁让他真的捅了黑暗神一刀呢。既然决定暂时不跑路，他当然要想办法加强翡翠之都这边的防御力量。 　　死神有病，雅勒也有病，双份的有病可不是相加这么简单的效果。 　 黑暗神可能会展开什么样的报复，除了黑暗神估计没人知道。 　　至于他自己的加特林，则是在法师们试验之余，已经有一定生产条件的基础上，自己花了不少材料费和手工费做出来的。 　　毕竟是他自己的东西，完全私人用途，吃协会的资源不太好。 　　主要还是太贵，他怕把资源吃空被骂死。 　　和量产的加特林激光炮不同，他的那把要小了很多，是人可以提起来的程度。但是威力还要大，光是枪管的材料就搭进去了小半身家。 　　更不要说特地定制的子弹。 　　子弹是用最精纯的秘银打造的，大概能承受禁咒级别魔纹的绘制。 　　根据乐观估计，一枚子弹的威力不算大，产生的能量最多只能抵小半个禁咒，作为对神武器有点不够看。 　　但是他一分钟理论上能射一千多发子弹出去，不需要考虑后坐力的影响。 　　学法术不需要讲科学。 　　李明光推掉了一切工作和应酬，把自己关在法师塔里面画子弹。就像当年闷头制作法术炸弹那样。 　　他总有种时间紧迫的感觉，生怕自己准备得还不够充分。 　　连塔灵都给让他关在塔里帮忙了。 　　根据预计，他的封印应该能关黑暗神两个月左右，但变故的发生往往比预计要来得快上许多。 　　李明光还在法师塔里绘制自己的魔弹，突然便感到有什么东西压了过来。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旁边的窗子上，吩咐塔灵把窗子打开。 　　没有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个晴天，但外面不要说是太阳了，阴沉到连天也看不见。 　　遮住天的不是云，而是雾气。 　　这是暗黑天幕。 　　雾气直接侵蚀到了这里，可想而知整场亡灵天灾的威力有多巨大。和这次相比，他百余年前遇见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危机当前，他发现自己要比想象中淡定不少。 　　李明光很冷静地喊真理和其它在的人开会，邀请了法师协会的现任会长和副会过来旁听，还有不少其它的相关人员也一起叫了过来。 　　经常少人的真理议会头一次显得这么拥挤。 　　“先做好最坏准备。”他说，“立刻联络其它地方，把消息散布出去，传送阵也都打开。” 　　“想让弱小者撤离，更靠后一点的位面目前局势应该还好，你们把定位定在诺赛尔就行。” 　　诺赛尔是秩序阵营比较大的位面，离深渊距离中等，暂时不会被侵蚀到。 　　“想走的法师也提醒他们撤走，不愿意撤走的最好让人把学徒捎走，先找个地方避难，学徒留下来也没什么用。” 　　时间紧迫，李明光已经顾及不了解释的问题了，而是想办法把能吩咐的都吩咐掉，“那些加特林应该能坚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把能转移掉的东西转移掉。” 　　“没有让你们一开始就跑，也不指望你们赢，争取时间，尽量活下来就好。”他这样说。 　　尽管不太甘心，他还是承认了某个事实：“……这种级别的亡灵天灾不是多少个传奇法师就能应付的，至少现在不能。” 　　“可是天灾还没有侵袭过来，现在说丧气话是不是有点早了？”法师协会的副会长提出异议，“我们也不是全然没有准备。” 　　他不是不信任李明光，而是不理解为什么这位传说中行事大胆张狂的法师这次反而如此谨慎。 　　“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已经抵御过很多次……” 　　李明光打断他：“不一样。” 　　“我也不想承认这点，但至少是现在，我们还没有办法和黑暗神对抗。”他指了指外边，“在座的诸位都能称得上一声传奇，只要不是被黑暗神神本身刻意针对，存活下来的可能性也不低。” 　　“但整个位面并非全是我们这样的法师，还有很多连理论都不知道的，懵懵懂懂的法术学徒，还有更多的普通人。在完全有时间撤离的情况下，总不能白白让他们当天灾填充物吧？” 　　哪怕只是有这个可能而已。 　　“还有你们，最好也留一个传送卷轴作为后手。” 　　“可是……” 　　“没有可是。”真理按住了他的肩膀，“相信他吧。” 　　“我喊你们过来，不是让你们相不相信我。”李明光语气不太好，“你们没得选，要么乖乖听话照做，要么就别走出去这里，由我们代替指挥。” 　　真理议会当然无条件站在他这一边。 　　“不是不相信。”副会长辩解，有些尴尬，“……我很崇拜您，所以觉得如果您在这里的话说不定就！” 　　“我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最多只能拖延一下时间。” 　　示意他不要那么激动的同时，李明光把盘在他腿上的塔灵丢给了真理，“这点交给法师塔来做是一样的，我已经把权限交给真理了，他可以指挥法师塔。” 　　前不久他还给法师塔补充了能源，增加了充能储备，现在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那你呢？”细微敏锐觉察出不对。至少在他的印象里，没有哪一次战斗李明光是只缩在后面指挥的。 　　对方不是那么贪生怕死的人，否则他当初也不会答应邀请。 　　李明光摸着鼻子，望了望天花板。 　　“我啊……”他想了一下，“我也有我自己的恩怨要解决，没办法跟你们一起进行撤离工作。” 　　“不过我这边顺利的话，大概你们就不用撤离了吧。” 　　真理怀里抱着塔灵，异常认真地盯着法师的蓝眼睛。 　　“你要做什么？”他这样发问。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不跑路了，这次玩solo[何 第63章 黑暗神 　　“这是个好问题, 我等会儿再说。”李明光下意识回避, “先说正事。” 　　“不愿意撤走的可以留在这个位面，共存亡精神值得褒扬，但也请注意一点, 你们不是光明神殿那群圣骑士, 是法师。” 　　他打了个比方，“想想学徒够不够优秀, 有没有把你这个流派的基础问题全学会, 想想万一你死了之后你的学徒闯了祸……” 　　大抵法师们都挺嫌弃自己不成器的学徒们, 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人反驳，台下气氛空前沉默。 　　“气死总比气活好，下一项。”李明光从善如流, “留下来操纵加特林还有主持防御阵和反击的法师们身上都带好传送卷轴，只要亡灵天灾有一点突破的征兆，立刻捏碎卷轴, 去最近的传送阵。” 　　“依旧是弱的先走。” 　　真理应了一声, “我们会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快撤离, 我和你的法师塔最后走。” 　　“嗯, 那就交给你了。”李明光松了口气。 　　损失不可避免, 只能尽量减少罢了。 　　而且只是出于最坏打算做出来的考虑。要是他能在天灾降临之前成功战胜黑暗神, 并杀死祂，最多也只是因为撤离的原因消耗许多一些资源罢了，那些已经转移出去的人还能再转移回来。 　　多活几个，总比亡灵天灾卷席过来大家手拉手一起完球要好。 　　留得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 　　除了这几点之外，其实也没有什么其它的事情要说。确认自己没有什么遗漏之后，李明光宣布散会。 　　“同志们辛苦啦，加油跑路啊。”他恢复了平时的样子，甚至开起了小玩笑，“速度点，不然一边被天灾追一边读传送挺丢人的。” 　　但无论是真理议会的那几位，还是其它的参与人员，都没有让这场会议就此结束的意思。 　　“我刚刚已经用法术联络过的一些协会成员了，撤退的工作和防御准备同时进行。”法师协会的会长目光不住朝真理那边瞄。 　　“其它前辈刚刚应该也有类似的消息传出去……” 　　李明光莫名其妙，大手一扬，“那不是很好吗？说明你们效率，散会了散会了。” 　　他还得抓紧时间赶快去干掉黑暗神呢，履行救世主的身份职责，拯救全位面呢。 　　“您还没有解释。”真理咳嗽一声，作为代表发言。 　　“什么解释啊，这不是都散会了吗？”李明光装傻，“抓紧时间，不要耽搁了。” 　　说着就打算跑路。 　　真理叫住了他，异常固执：“您要是不解释清楚，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就是去偷家呗。”李明光耸肩，尽量把这件事往轻松的方面说，“你们不是在抵御亡灵天灾，准备撤离嘛，我绕到天灾后面，看看能不能把天灾的根源解决掉，就这么简单。” 　　“那天灾的根源是什么？”真理没有轻易被他这样打发掉，“我们都知道它的成因，没有根源这一说法，它只是不死族与亡灵侵略意识的集合。” 　　李明光已经起身往台子下面走了，边朝门的方向去边回答他，“怎么没有，说到底，它听命于整个深渊的主宰，所有归属于黑暗，属性被定为混乱的神明的王。” 　　黑暗神不是还有一部分力量在亡灵天灾里没收回来，只要他干掉黑暗神，那股力量怎么想都会立刻消散掉。 　　“……黑暗神？”等真理顺着那串话绕出来的时候，李明光已经在门边了。他拉开门把手，外面天色愈发混黑，见不到光，只有风吹进来。 　　“答对了，我去单挑个黑暗神热身。”他笑眯眯地回答真理，“但是不知道要花多久，更没办法保证天灾一定会在侵蚀翡翠之都之前停下来。” 　　“我们不是被孤立的位面嘛，肯定不会有外援这种东西。黑暗神自己上阵这种消息，我肯定是要早点告诉你们，让你们好有时间撤退。” 　　真理显然还想再问，但少年已经挥了挥手，显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一丝：“别问了，不要浪费时间，等我消息就好。” 　　“一定要回来啊。”他只好这样说，“塔灵会想你。” 　　但其实在把控制权交出去的那一刻，塔灵就已经陷入沉睡状态了。 　　李明光没戳穿，只是点了下头，大步走远。 　　彻底淡出法师们的视线之前，他顿了一下脚步，这才把为什么是他上，而不是交由其他什么神或人的原因说了出来。 　　“不是自作多情，因为祂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冲我来的——” 　　至于真理他们能不能听到，听到之后会不会相信，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了。 　　他现在只考虑一件事，那就是怎么搞死黑暗神。 　　和善恶好坏都无关，不过是因为他的立场就是这样，站在他的立场上，黑暗神必须死而已。 　　一路闯到了深渊。 　　和想象中不同，他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那些吞噬包围一切的黑雾，黑雾中成千上万的亡灵，都没有对他动手。 　　直至深渊最深处，黑暗神的王座之前，李明光都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王座之前，他看见了其它存在，比较眼熟的有亡灵之神，恶魔大君这些，也有他叫不出名字的。 　　或是下跪，或是匍匐，所有黑暗有关的神明都以极为顺从的姿态在王座前朝拜。 　　即使是李明光过来，祂们也丝毫没有显得惊讶。 　　曾经交过手的亡灵之神起身，祂是一具披着黑袍的骷髅，那双跃动着幽绿魂火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祂深深朝这边鞠了一躬，而后退下。 　　接着是恶魔大君，祂没有行礼，而是勉强撤出了一个僵硬的、意义不明的笑容来。 　　甚至是没有打过交道的**之神，那位向来以裙下无数亡魂而出名的魅魔一组的族长，也甩着尾巴，摇曳生姿地走过来，冲他打了个招呼。 　　“恭喜啊。”祂说。尽管语气相当不善。 　　李明光又想摸鼻子了，尴尬的。 　　他越是接近王座，便有越多的神或深渊其他种族的君主退下，退下之前，祂们所有的存在都没有忘记过来行礼或献上问候。 　　直到整个大殿中只剩下他，和独坐在王座上的黑暗神。 　　祂的面容肖似雅勒更多，却带着死神的邪气。半长的黑发，除了眉间印着的那轮犹如新月的标志之外，只有那双血眸李明光不太熟悉。 　　死神是红眼睛，但是要比黑暗神的那双要亮上许多。 　　总之他现在面对的应该就是，实力恢复部分，根据推测来看，最多和光明神在伯仲之间的完全体黑暗神。 　　不要慌，你是迟早要杀死光明神的男人，要是连黑暗神都干不掉，还怎么走上人生巅峰。李明光在心里面给自己打气。 　　而且在路上他已经把能喝的药水都喝了，也在袖子里藏了好几个方便逃生用的卷轴，打不过……就跑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又没什么好丢人的。 　　对上大号，他心里面其实还是有点紧张，所以没有开口说话。 　　黑暗神也没说话。 　　更没有谁先动手试探。 　　气氛在沉寂之中透着尴尬，弄得本来做好心理建设，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掏出加特林糊上去的李明光也不好意思出手了。 　　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头，哪里怪怪的。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了。”黑暗神开口，“……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 　　李明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黑暗神说话的时候，语气中隐含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期待。 　　可他之前在黑暗神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骗了祂，还捅了祂一刀，不管怎么想，对方都不可能表现得这么平和，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吧？ 　　“……你伤好了？”李明光努力板着脸，绞尽脑汁，试图去踩爆那颗名为黑暗神的雷。 　　但凡哪怕黑暗神见到他之后直接一个死亡禁术打过来，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头皮发麻。 　　所以一定都是黑暗神的错。 　　黑暗神脑袋一歪：“没有。” 　　他将披风的扣子解开，又拉扯松了自己的衣服，堪堪露出自己的胸膛部位。以李明光的眼力，可以很清楚看见上面有一道疤。 　　不过比起疤痕，其实更像是蔷薇花一类的纹身，应该是黑暗神刻意留下的。 　　“看起来应该痊愈了。”李明光更紧张了，目光也充满戒备，“早知道我应该下手更重点。” 　　所以怎么黑暗神！还没有攻击！ 　　“你为什么一定非杀死我不可？”黑暗神这样问，声音简直能用温柔来形容，“我想起了一些事情，只要你愿意留下，为我停留，我可以立刻终止亡灵天灾。” 　　“我会让所有归顺我的神不再作乱，可以放弃与秩序对抗，只留下足够生存的位面。” 　　李明光不止头皮发麻，他还尴尬到忍不住蜷着脚趾，浑身上下没一处地方是自在的。 　　先不提这个拱手江山讨你欢的深情发言，和他疑似祸国妖姬还是什么……总之不像好东西的人设，黑暗神这个态度就很诡异。 　　没有规定说黑暗神不能是这个态度，但这个转变过于让人猝不及防。 　　难道说死神和雅勒彻底融合之后，反而负负得正了吗？ 　　他说话都有点不太利索：“不，比起这些，如果你不想现在就开始打的话，想进行一个友好的战前交流的话，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你会突然变得这么温和吗？” 　　黑暗神没有回答他，而是突然从王座上站起，顺着台阶一步步走下。 　　李明光握着法杖，不自觉绷紧了神经。 　　作者有话要说：　　光光：这和我想象中不一样啊[反复横跳 　　黑暗神：没事你跳[超包容 第64章 输还是赢 　　黑暗神在他跟前不远的地方停下来, 并没有如同李明光预料那样对他发起攻击。 　　有些法师表面上镇定, 其实内心已经写满了问号。 　　——不会真的负负得正了吧？ 　　他觉得黑暗神在刻意拖延时间，而自己的谨慎则是正落下怀。 　　掂了一下法杖，李明光抿起嘴, 不准备再多废话。 　　也是, 他那么投鼠忌器干嘛，先打了再说。 　　“我已经让亡灵天灾停下来了。”黑暗神乍然开口, 又朝前走了几步, “你不愿意走向我, 我便向你走来。” 　　李明光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些，默念了大半的禁咒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 　　施法被中断, 法杖顶端只晃悠悠飘出来一个小火球，飘了没多远便如烟花炸开。 　　李明光很难相信自己会出现这样的失误。 　　他凛了凛眉，原先还有的丝丝犹豫顿时如烟般散去, 以炎爆术为始, 正式揭开了这场战斗的序幕。 　　在连黑暗神的底细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他不会就这样轻易相信对方。 　　而黑暗神好像也不意外, 祂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喟叹, “也是, 因为几句话就停下脚步的话，就不是你了。” 　　“那就战斗吧，弱者服从强者，败方由胜方发落。”祂伸出手掌, 无数的浓雾与玄冰在身前凝聚。 　　在被黑暗完全掩盖住身形之前，祂深深凝视了李明光一眼，问道：“你能胜利吗？我不会手下留情。” 　　那双血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占有和不可名状的**。 　　扭曲得法师倒吸了一口凉气，也明白了一件事。 　　——他可能会输，但一定不会死，等待他的东西可能远比死要可怕。 　　黑暗神只是看起来正常而已。 　　但对于不会手下留情的言论，他只是嗤了一声，法杖甩动的同时，数十层元素护盾就弹射了出去，直接抵消了那些冲他而来的冰棱的威力，又被一把火蒸发得彻底。 　　他没有再用冰，而是即刻转了火，来之前喝了许多蓝药和恢复魔力再生速度的药水，不用的话简直是浪费药效。 　　之前打死神可要比黑暗神直接多了，最起码死神不会用这么多奇奇怪怪，透着森冷的冰系神术。 　　李明光觉得要不是他本质火法，兼之对法则领悟得相当深刻，还真不一定能抗住这样的攻击。 　　他周身围绕着金色的、如同太阳一般炽烈的火焰，既是驱寒，也是为了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攻击，为自己争取反应时间。 　　毕竟他是人类，还是个身体素质不高的法师，没有神那么恐怖的再生能力。 　　可能精神上确实不存在极限的说法，但□□是有局限的。 　　他觉得当人很好，还不想因为打个架就不当人。 　　而且……也是要反击的时候了，他已经适应了黑暗神的攻击节奏。 　　这座沦为战场的神殿早就被各种法术轰炸成只有残垣断壁和石粉末的废墟，只有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王座还碎石中间□□着。 　　哪怕是他刻意朝那个方向攻击，也没能成功摧毁它。 　　“这里已经不适合战斗了。”黑暗神突然停下。 　　李明光挑眉，扬手粉碎从他身后戳来的巨大冰枪，这才挑衅道：“你想跑？” 　　想跑也要问过他同不同意。 　　黑暗神现在的实力要比死神强，但没有强大太多。 　　可能是还没有完全恢复，也可能是要分神操控正在满眼的暗黑天幕。 　　“……我永远不会在你面前逃跑。”黑暗神小了，“只是这个地方太小了。” 　　李明光不和他多废话，抬手就是一片灼烧着的陨石流星落下。 　　在黑暗神说话的空隙，他也没有闲着。 　　“能决胜就好。”他无所谓道，又是一记无比精准的炎爆术冲黑雾中打去，“别缩头缩尾。” 　　对于缩头缩尾这个评价，黑暗神只是一笑置之。 　　祂并非刻意留手。 　　黑暗是负面的，让人软弱动摇，让人堕落直至陷入疯狂的存在。祂的力量带有蛊惑性，会给精神带来无可避免的损耗和破坏。 　　但是李明光的灵魂很特殊，他天然就免疫这样的能量，更是拥有仅次于——也许要更甚光明神能发出的圣焰。 　　祂的坚冰，无法冻住那样的火焰，造成的伤害自然也微乎其微。 　　他只会越战越勇越战越兴奋，黑暗神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是祂也不愿意输。 　　神为某个人走下神坛，但也有祂最后的骄傲。 　　“我只是在想怎么取胜。”过了片刻，祂才这样回答，“只是为了杀死你的话，这场战斗就没有意义了。” 　　只要祂想，祂可以轻而易举地冰冻住法师的血液，让他的心脏停止跳动。 　　可是那不是祂要的，祂要的是臣服。 　　李明光怒极反笑，“你可以试试能不能杀死我，还是说，你融合了死神，却没有把他惨败的记忆也一起吸收掉？” 　　他果然很讨厌这些神。 　　人的身体确实是弱点，脆弱，易折。他也能猜到黑暗神说杀死自己是打什么样的注意。 　　前提是祂能做到。 　　光说大话谁不会？ 　　他血液里现在就燃着火焰，黑暗神不怕反过来引火烧身的话打可以试试。 　　就是因为有弱点，人才会谨慎，才会顾虑周全，才会想办法使弱点变小，或在其他的方面弥补。 　　难道是死神吃得教训还不够，所以黑暗神这边根本就没有什么印象？ 　　那他只能说太轻敌了。 　　“胜利不会走向谁，它被我抓在手里呢。”默数到六十之后，李明光终于笑出声。 　　“看看你的脚下吧，这位神先生。” 　　他这样说，引爆了所有在打斗过程中刻意埋下的引子。 　　不论是那几个大范围，将神殿毁灭的七七八八的禁咒，还是精准到目标的炎爆术组合……甚至连推出去的元素护盾，里面都藏着额外的魔力。 　　那些魔力悄悄潜入了地下。 　　法师嘛，大家总要带个脑子。 　　李明光用魔杖敲了地面三下，以整个神殿为范围，地面顿时有光亮起，不断链接成复杂而奇异的纹路。 　　黑暗神拥有雅勒的记忆，但有些地方被废墟掩盖了，加上魔纹过于复杂，祂一时居然弄不清这是什么。 　　直到阵法亮起，李明光才算松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在好奇，这是什么？” 　　“为什么你明明拥有雅勒的记忆，对法师间的战斗也算了解，几近毫发无损躲避了我那么多次攻击——” 　　他重重扬起法杖，迅速咏唱完剩下的几组符文。 　　黑暗神自然不会放任，但从地底窜出的火焰，以及法师之前就设下的元素护盾阻碍了祂的行动。 　　“——为什么还会中我的陷阱呢？” 　　李明光这才说完剩下的话，“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你觉得自己不会输，因为你毕竟不是死神，而是完完整整，取回了力量的黑暗神。” 　　“我连死神都没有杀死，怎么可能有能力杀死你呢？既是你自认没有放水，不会手下留情，但在这样的战斗里，不以杀死对方为目的，本来就是一种傲慢。” 　　他冲黑暗神笑了笑，“虽然对神明的小手段早有防备，但就这点来说，我应该感谢你。” 　　“我来告诉你吧，这是涉及到领域的法术，是以净化为基，叠加了光明的火焰。” 　　话音刚落，便有冲天大火燃起，那些弥漫在废墟里，无处不在的黑雾，顿时被烧之一空。 　　他不是没有一开始就掏出加特林，先轰上几千发的打算，但加特林是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效果的杀手锏，如果可以的话，李明光想留到决战再用。 　　又不是没了加特林不能打架。 　　“至于我为什么会净化术……”他顿了顿，决定当一回死于话多的反派，“对付黑暗，怎么想都应该用光明比较合适吧？” 　　他本来也不会，只不过在经历了琳娜的事件之后，本着作为全能法师不能有弱点的原则，抽空刻意了解了一下而已。 　　我解说我自己的诱惑有点大，看着露出真容的黑暗神，他再度挥舞起法杖，“好了，从现在开始，一决胜负吧！” 　　黑暗神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但破解领域需要时间。祂脸色比之前苍白些许，出于无奈，也出于对胜利的渴求，祂还是选择朝对方的弱点下了手。 　　“……我不会让你死亡，我不是死神那种不成熟的个体。”祂这样强调，“忍受不了的话，你可以认输。” 　　有一股如同被毒蛇盯上，让人脊背发麻的凉意从脚底传来。 　　李明光很清楚地知道黑暗神准备对自己的弱点下手，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防范。 　　他没有用元素护盾把自己从头到脚三百六十度武装起来。 　　或者说，就连燃烧着足以焚尽世界一切火焰的领域都只是幌子，只是为了让黑暗神彻底不留情面，怀抱着杀死他的想法而动手的二重陷阱。 　　人要怎么才能完全杀死神？ 　　这个问题他很久之前就在思考了。 　　那些他完全可以匹敌的中下等神，神职弱小的神，可以很直接地以武力取出他们的神格，事后再将神格分解。 　　但对于光明神那种层次的存在呢？他还会这样有余裕吗？ 　　答案是没有。 　　但有办法能限制神格，切断身为神的核心与神身体的关联。 　　再加上命运之前给他过他一把能够弑神的小剑。 　　——他已经凑齐所有胜利的要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光光：我知道反派死于话多，但是嘴炮真的好爽哦 第65章 赢了 　　“一直在等着呢。”李明光轻声说了句。 　　他之前所能想到的, 弑神的唯一方法, 就是让自己的力量进入对方的身体，从内部造成破坏。 　　但神的伤口愈合速度是极快的，想创造这样的机会很难, 他以前就一直在研究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使自己的力量更具有传导性。 　　没研究出结果, 倒是研究出了一个伤人一千自己也损八百的招式。 　　——如果他的对手想用诅咒，或者是神术直接对他最薄弱的身体下手, 他可以瞬间摸索着对方那股力量反击回去。 　　这样一来, 那场战斗既是拉锯战, 也是将命换成筹码，置于赌盘上的豪赌。 　　谁先杀死谁？是他先完全限制住神格，还是自己的生命先耗尽？ 　　这要试了才知道。 　　想赢黑暗神, 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嘛。 　　再说他的袖子里还藏着一瓶瑰宝级的生命能量补充剂，只要及时喝下去，恢复及时, 最多也就是元气大伤的程度, 就是需要赌的胆子而已。 　　只是限制神格, 又不是破坏神格, 没有那么难的。 　　黑暗神的诅咒蹿进了他的身体里, 李明光瞬间摸着那股力量反击了回去。 　　哪怕已经用方法使自己的血液以火焰的形式燃烧, 以抵御来自黑暗神力量的侵蚀，血液冷却的速度还是要比他想象中要快。 　　但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个了。 　　李明光在全力和隐藏在黑暗神身躯里面的力量斗争，他的整个精神只集中在这一件事上。 　　人总要有点破釜沉舟的精神, 这种时候还留余地，他是傻子不成？ 　　诅咒快蔓延到心脏部位，全身的血液已经凝固了大半的时候，李明光也成功摸到了黑暗神的神格附近。 　　黑暗神猛地喷出一口血。 　　单单拼精神的话，他未必会输给黑暗神，而且和他不一样，黑暗神还必须要分出部分力量去对抗领域的力量，不然只会死得更快。 　　——怎么说那个领域也至少花了他三分之二的魔力储备，火还有得烧。 　　一环套一环，不做好完全的战略，他怎么会说自己已经有了赢的把握呢？ 　　黑暗神确实强大，仅仅用力量正面对轰的话，他肯定不敢放这种大话出来。 　　成也强大败也强大，这就是神。 　　“……停下吧，再不停手，你会死。” 　　黑暗神没想到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瞳孔猛缩。 　　在祂的印象里，李明光一直很爱惜自己的命，就连之前重创死神的那次，也是几乎一出现伤势就给自己灌药水，简直能说是耍赖。 　　祂无法理解。 　　“比起我，你还是担心你自己比较好。” 　　在自己的心跳完全停止之前，李明光念了一个改良变羊术。 　　借助这个法术生效的片刻，他彻底切断了黑暗神与其神格之间的连接。 　　可能这样的封印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但已经足够他杀死黑暗神。 　　李明光的手已经动不了了，但是还能用法术，他张开嘴，在法术的辅助下把生命药水灌了下去。 　　尽管操作不当洒出来了一些，但这瓶药水对战局来说无疑起了决定性作用。 　　没用上加特林，他此刻甚至还有些残念。 　　“现在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李明光耸肩，尽管行动起来有些艰难，但他还是一步一步朝黑暗神走了过去。 　　老实说，他也完全没想到战局会以这样的形式发展。 　　不是在法术与神术碰撞出的绚烂火花中结束，而是结束于一场安静无声的，纯粹比拼精神力量的对抗。 　　尽管那样的场面能具现化出来一定惊险万分，可觉得缺了点什么。 　　所以他提着剑，朝黑暗神走了过去。 　　“差点输了。”法师这样谦虚道，“你要是一开始就瞄准弱点下手，我不一定有时间思考和布局。” 　　“那样……你不会也有新的对策吗？”黑暗神冲他露出一个无比虚弱的笑，轻声道，“这不就是你所以强大的原因嘛。” 　　李明光也跟着笑了，“或许吧，谁知道呢？” 　　他将短剑刺入了黑暗神的心脏，刺进了他的神格里面，“再见。” 　　“我居然没有那么意外。”黑暗神支撑着半边柱子，让自己不至于狼狈倒下，“我可以回答你之前的问题，作为交换，在我消散之前，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李明光想了一下，答应了。 　　他能感到被短剑刺中之后，黑暗神的存在正迅速趋于无。 　　李明光还是存有戒备，但对于濒死之人，他认为没必要连一丝情面都不给。 　　他也好奇为什么黑暗神没有一开始就动手来着。 　　“所以，你之前为什么不动手？”他又把之前的问题问了一遍。 　　黑暗神眯起眼睛，“我想过要动手，但也想起来一句话。” 　　李明光还是第一次看见祂那样笑，带着怀念和释然。 　　“不仅是身为黑暗神，我还想起了一些更早之前的事情，虽然那些只是片段。” 　　“爱人的明眸要比一切鲜血更美丽。”黑暗神这样说，费力拔出自己心口部位的那柄短剑，将它丢在一边。 　　“……没有恨的爱不是完整的爱，我确实恨你。” 　　“恨你过于无情，恨你完全漠视我的心意，也恨你不能理解我哪怕一点。” 　　但是透过恨，那份爱也依然是爱，爱没有变。 　　黑暗神没有继续再说，只是这样草草做出了总结：“我可能还是喜欢你更多。” 　　祂的伤口处没有流血，而是长出了一朵白色的小花。 　　李明光很清楚祂已经快要消失了。在法师视线里，对方只剩下一个虚弱的，正逐渐变透明的影子。 　　“这样啊。”他点点头，没有评价黑暗神的发言，转而道：“你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了，你想让我回答什么？” 　　“你为什么要拒绝我的爱？”黑暗神这样问他。 　　先不提黑暗神的那个底是不是爱，李明光认为自己的行为绝对不能用“拒绝”形容。 　　他只是否定而已。 　　这时候说个谎，或许能让黑暗神走得安稳一些，可是这何尝又不是一种胜者对败者的轻蔑和怜悯？ 　　黑暗神是个强大的对手，理应值得尊敬，这种问题他没必要说谎。 　　“不是拒绝。”斟酌了一下，李明光这样回答祂，“我只是没有承认你所谓的爱。” 　　“至于原因……？你就当我傲慢，没有办法忍受不能经得起推敲，不具有完美道德，只有偏执和占有的爱吧。” 　　“……这样。”黑暗神突然明白了什么，“问题不在于我，而是在于你啊。” 　　“从以前开始……”祂说，“你从以前开始……” 　　以前开始什么？ 　　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下去。 　　因为李明光捡起了地上的短剑。 　　他将黑暗神胸口开出来的那朵小花摘下，再度朝祂的心口处刺了一剑，而后，迅速抽身，“我对以前和你的故事、心路历程不感兴趣。” 　　叹了口气，他算是做出了正式告别，“虽然很抱歉，不过到此为止。” 　　尽管想说有缘再见，可他清楚这就是最后了。除非被什么人获得这个神格，否则世界上不会再有黑暗神。 　　“猜到了。” 　　黑暗神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容来，祂伸出手，努力想要触碰法师的脸，“我也有……准备。” 　　祂的手无力垂落下去。 　　在完全消失之前，那只滑下去的手，虚虚做了个抓住什么的动作。 　　李明光大骇，下意识戒备。 　　可黑暗神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对方彻底消失之前，他只能模糊从嘴唇抖动的频率中辨认音节。 　　“你……要……记住……” 　　记住后面是什么？黑暗神没有说。 　　李明光也没有多在意，因为对方极有可能说的是“记住我”之类的毫无意义的话。 　　他看见黑暗神的神格和短剑一并掉落在地上，空荡荡的废墟里有闷沉的响声回荡。 　　神格是黑色的，发出暗沉的光，质地有点类似某种纯度极高的铁。 　　——结束了。 　　李明光决定先离开。 　　这场战斗的损耗实际上很大，哪怕表现得再怎么成竹在胸，他此刻也不过是强弩之末而已。 　　一但倒下去就连动都不想动的那种。 　　他伸手去捡神格和短剑，动作堪堪到一半，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心脏在剧烈地抽搐，以它为中心，莫名的冷意正朝他的四肢百骸蔓延。 　　再联想到黑暗神最后的那个动作。 　　他大意了，没想到居然会在最后翻车。 　　或许这就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吧。 　　可能是诅咒，也可能是带有折磨性质的神术，因为自己也差不多快到了极限的缘故，他也没办法判断出到底是哪个。 　　不过有个好消息，他不会现在就死，要死也得再等上一段时间。 　　黑暗神最后说的，可能不是“你要记住我”，而是“你要记住我也没有输”或者性质类似的话。 　　接连去世，双双嗝屁这种结局，或许在若干年后被扭曲成殉情也说不定。 　　李明光想挠头，可他除了瞎想之外也没有其它力气了。 　　现在就是难受。 　　如果再给一次机会，他不但绝不废话，而且会多捅几剑以绝后患。 　　事已至此，只能看他的运气了。 　　要么在这个东西彻底发作弄死他之前，先恢复一点力气自救，要么人品大爆发，刚好有友军进过把他带走。 　　李明光发誓，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盼过命运会突然现身。 　　他还不知道命运在养伤、并决定伤好之前不再动作的事。 　　而且，朝这边赶来的也不是命运。 　　深渊突然大规模入侵这件事不可能不引起光明神的注意。 　　更何况自黑暗神复生开始，祂便一直关注着对方的动作。 　　李明光此刻的窘境，当然不会逃过祂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光光：……我就不应该话多(懊恼) 　　切片回收进度14。 　　嘿嘿，我明天努力努力，看看能不能给你们搞个1w字粗长。 第66章 谁来救场？ 　　人在受重伤的时候, 总会不可避免地瞎想。 　　想这个想那个, 会缅怀过去，也不排除展望未来的可能。 　　李明光面前没有出现据说是死前才会有的走马灯，他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挂不了, 干脆半死不活地躺在那儿总结战斗经验。 　　首先, 脑子一定要灵光，计划赶不上变化。 　　其次…… 　　其次就没有了。有计划, 不代表这次赢得不莽撞, 他动作再慢一点, 或者黑暗神再狠辣一点，可能现在就不是躺在地板上，而是被关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小黑屋里了。 　　以后对上光明神可不能这样, 同样的招数只有第一次能起效，和光明神打，估计还得真刀真枪正面杠。 　　李明光有点困, 觉得自己其实还算可以了, 比之前有进步。 　　假设死一次之后对法则的领悟就要加深一层, 不知道他能不能再找机会体验一下濒死的感觉……或许这就是里主角才有的顿悟体验？ 　　他打了个哈欠, 眼角也泛起泪花, 看到的景象也逐渐模糊了起来。 　　就是不知道是真的困, 还是要死了。 　　努力撑着眼皮，在意识消失之前，李明光隐约看到有人影朝这边飞了过来。 　　属性感觉不太像混乱阵营的，希望是友军。 　　不是友军也没办法, 只要找不到神格，多半会把他捡回去盘问。 　　这样想，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李明光使出吃奶的力，把神格往袖子里缩了缩。 　　光明神始终留意着战局，在祂想要出手时，已经有人先了他一步。 　　自太古起便在星海中翱翔的巨龙急冲冲进了深渊深处，于是祂也重新摊开自己的那本神谕，停下了脚步。 　　再过不久，应该就会有客人登门，既然人已经安全，祂就不去了。 　　虽然那是位祂极度厌恶的客人，但祂们确实有些事要好好清算。 　　* 　　李明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整个人半泡在水里。 　　他想到自己之前差点淹死的事，下意识挣扎了起来，划拉了半天水花，才发现水连他的脖子都没不过，根本不可能淹死。 　　迅速将其归结为刚清醒脑子不太好，装作无事发生之后，他开始打量起周围。 　　四周都是他没有见过品种的矿石，晶莹瑰丽，而他则是在一汪倒映着星星影子的谭水里，抬头就能看到无比熟悉、曾漂泊了数百年的星海。 　　最起码在李明光的认知中，并没有这样小而天然，几乎连屏障都没有，一眼忘穿星海的位面存在。 　　潭水边有一头正在打盹的巨龙，因为他刚刚的扑腾，对方已经睁开了眼。 　　看着对方那双五彩斑斓的黑眼睛和翅膀旁边洒了一地的星辰碎片，李明光果断把即将开口的询问吞回了肚子。 　　不是他不配合，是原初之巨龙的特征过于明显，根本不用多问。 　　但这还是李明光第一次看见它的本体。 　　打量了一会儿，他不得不承认，莫比斯确实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一条龙。 　　同时也是最闪耀的龙。 　　他身上根本用不着宝石或者其他亮闪闪的多余装饰，世上没有任何一块宝石能比得上他龙鳞闪耀的光泽。 　　说它是完美的造物也绝不为过。 　　放到神明阵营里，用那些神形容的话，大概是黑暗神或者光明神身上那股神性和气质才能达到的级别。 　　李明光喊了一声它的名字，巨龙眸子闪亮，但没有变回人形，只是缩小了一些，从原本的大山变成了小山。 　　和之前相比，至少李明光的脖子不用仰得那么酸，看他的时候不用那么费力。 　　“你救了我吧，谢谢。”他朝莫比斯表达自己的谢意，“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的居所吗？” 　　对莫比斯来说，龙的形态远比人的形态舒服，他抬起爪子，冲李明光扬了一下，示意他从水里面出来。 　　李明光轻松上岸。 　　尽管不知道原因，但之前受到的那股莫名诅咒已经被清除了，除了元气大伤需要缓慢恢复之外，他现在简直好得不能再好。 　　就冲这点，他也要好好感谢莫比斯。 　　“以后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开口就好。”他这样承诺，“加上之前法杖的事，不管怎么说都要好好感谢你。” 　　“呃……当然，感情方面除外。”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莫比斯这样问，用嘴巴把法师叼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身体旁边。 　　然后，他满足地把尾巴也圈了进来。 　　背面是龙身，正面是尾巴，李明光不敢动。 　　好在龙鳞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硌，甚至枕起来还挺舒服。 　　“我没有喜欢的人。”李明光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着龙半躺着，“上次突然走一是真的有事，二是不太想给那边惹麻烦。” 　　他顺带还解释了一下之前的事。 　　莫比斯长长嗷呜了一声，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我没有生气。”他的尾巴又动了动，“那样就算扯平了，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跑，也不敢追过去。” 　　当时他是真的有点迷惑，不过一想到这也是他养的人厉害的证明，顿时就释然了。 　　不知道为什么，李明光居然觉得他有点委屈。 　　“喜欢这种事情……就算是我们人类，也是要慢慢来的。”他忍不住多嘴提了一句，“中间要经历很多事情，是很漫长的过程。” 　　可能只是因为莫比斯显得没有人类的常识，是头常年遨游深海的巨龙，感情也算正面吧。 　　有些东西越早说清越好，省得以后产生什么误会。 　　“那我们还有很长时间。”莫比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你会喜欢上我吗？” 　　李明光反问回去：“在喜欢上一个人之前，一切都是不确定的吧？” 　　和一头没有恋爱经验缺乏尝试的巨头谈论恋爱理论，基本属于对牛弹琴。 　　保险起见，他还是迅速跳过了这一话题，“总之，我的承诺始终有效。” 　　“我也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啊。”莫比斯动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还没有给对方看自己的宝库，“对了，上次说给你看的宝库……” 　　“不用了，我不需要那些。” 　　李明光可不想再闪瞎一次眼睛，更不想坑老实龙，赶忙拒绝，“比起这个，你还没告诉我这里到底在哪里，这个洞穴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这里是星海最深的地方，能看到整个世界全貌的起源之地。”莫比斯笑了。 　　他现在是巨龙的形态，不时发出的轻微呼噜声就是笑的体现。 　　李明光有那么瞬间觉得莫比斯有点可爱。 　　他发誓自己绝对不是龙癌或者龙性恋之类奇怪存在，只是因为反差实在太大了。 　　“也是我诞生的地方，我的家。” 　　介绍的时候，莫比斯显得一本正经，“我就是在这里创造出它们的。” 　　“……你要不要现在和我创造一个？”他偷偷转动了一下眼珠，去瞄李明光。 　　李明光顿时板起脸，“免谈。” 　　“哦……好吧，那就以后再创造。” 　　有些失望，但是莫比斯没再说什么，而是继续介绍起他的家，“可以说，这里是一切的起源之地，你刚刚睡觉的水潭，就是最初始的湖泊。” 　　他示意李明光朝外看，透过一簇簇的水晶，确实隐约有一个不大的洞口能看见外面。 　　“你现在看见的，就是世界。” 　　莫比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已经看着它看了很久了，连自己也记不清有多久的那种，一朝那边看，就会忍不住想要睡觉。” 　　“我可能要睡一会儿。” 　　这样说，他行动力极强地闭上了眼，轻轻打起了鼾。 　　龙的时间观念和人类不一样，李明光是知道这点的。 　　连莫比斯都觉得漫长的时间，恐怕是现有的单位难以计量的存在。 　　照理说，都活了那么久，莫比斯早就成肚子里不知道多少花花肠子的龙精了，可还是显得直白傻气。 　　从某方面来说，李明光认为他可以称作一条温柔的龙。 　　那些晶簇和矿石不停反射出多种多样的光，一眼望到底对李明光来说有些吃力，他花了很大的工夫才让自己不被那些东西吸引住目光。 　　透过洞口，李明光看见了世界。 　　世界是什么？他从前只知道这个世界的概念大概有些像前世的宇宙，只不过有生命存在的地方是各种各样的位面而非星球，星球都在星海中，也不是球体，而是风暴里散乱漂浮的各种巨石。 　　在一个位面，能看到的星星或者太阳月亮之类的天体，只是每个位面屏障，也就是法则折腾出来的东西。 　　——大多数位面都只是一个太阳一轮月亮而已，但不代表都是这样。 　　所以，醒过来直接看到星海的景象之后，他才会那么惊奇。 　　毕竟位面屏障是抵御星海风暴的存在，不够厚的话，那个位面早就被摧毁了。 　　但之前他只是对世界这一概念又大概的了解而已，从未如此清楚地认识到它的全貌。 　　世界是树。 　　李明光看到了一棵扎根在星海里，无比巨大的树。 　　——那当然不是树，不过除了树，他想不到更贴切的东西来形容了。 　　位面之间是互有链接的，大位面类似树干，而小位面则像叶子。 　　最起码在他眼中，他能看到那些连在一起的，像是线的东西。 　　一半明一半暗，树也分为朝阳和背阴的两面。 　　不过现在看来，明显是明亮的部分多一点，应该和黑暗神的死亡有关。 　　李明光顺着树干往下看，但是没有找到哪里是他的根部，他想起身，走到更外面，或许视野要更加开阔一些，能看到它的根。 　　世界扎根于何处？ 　　他想问莫比斯，但是莫比斯在打盹，只好自己出去看。 　　在尽量不碰到龙尾巴的前提下，他小心翼翼起身，蹑手蹑脚，准备到外面看看。 　　还没走几步，巨龙就蓦然睁开眼，又把他叼了回去，跟老母鸡叼小鸡仔似的。 　　李明光：“……” 　　“我醒啦，刚刚说到哪里了？”莫比斯眨了眨眼，“不要随便乱动，虽然你是最厉害的人类，但在这里也很容易迷路的。” 　　“刚刚说到这个世界。”李明光欲言又止，“……我刚刚吵到你了？” 　　巨龙的尾巴动了动，“不，我睡不着，有点兴奋。” 　　至于为什么兴奋，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过问比较好。 　　李明光默默别开视线，重新枕回莫比斯身上，“如果说世界是树，那它有根系吗？又扎根在什么地方？” 　　莫比斯朝外看，发现世界的形状确实很像树，忍不住赞美他，“你好聪明啊。” 　　“我也不知道它扎根在哪里。”他说，“你说的树，它的主干，其实并不存在，只是你能这么感受到而已。” 　　李明光瞳孔猛地一缩。 　　世界是树，无数的位面是叶子，叶子需要光合作用来维持树的生命，而树产生的养分则供养叶子。 　　这样一个循环里，起到中介作用的，是树的主干。 　　莫比斯说，树的主干是能感受到却并不存在的东西，他几乎是瞬间联想到了法则。 　　法则具有那样的特性，也确实能够维系整个世界的发展。 　　他无意间窥见了一部分世界的真相，所以，世界在他面前的模样变得清晰了许多。 　　第二次朝那个方向看的时候，他已经隐约能感受到流转在树干部分，只能用玄妙来形容的那股力量。 　　那是就是法则。 　　问题来了，是因为创世神创造了这个世界法则的才诞生，还是因为法则的缘故创世神不得不身陨创造世界？ 　　李明光开始发散思维。 　　莫比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在也没有打断这种下意识的走神行为。 　　他等了一会儿，等饲养的人类回过神之后才继续往下说，“我也不知道它一开始是什么样的，这里只是我的家，不是我出生的地方。” 　　“我是在树的最底下，也就是根部睁开的眼睛。” 　　李明光忍不住，“……可是你刚刚还说，你不知道它的根在哪里。” 　　“我只是从那里出生，当我第一次展开翅膀，从那里飞出去的时候，就再也找不到路了。”莫比斯有些委屈，“那里什么也没有，还没有我找到的起源之地好。” 　　“那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听他提起来，李明光也很好奇，“找了多久？” 　　世界树离这里那么远，怎么看这里都和“起源”两个字完全搭不上关系。 　　莫比斯思考了一会儿，异常慎重地给出了回答：“我也不知道。” 　　“我是因为想找到这里，才从诞生的地方飞离的。” 　　“那你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会给这个地方起这样的名字。”李明光想了一下，“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本来就应该叫这个名字。”莫比斯相当认真地解释。 　　他顿了顿，补充道：“一开始就有个声音在我脑子里说它叫这个。” 　　“这样……”李明光暗中记下，“可能是法则吧，这应该是一个特殊的地方。” 　　话虽如此，除了之前发现的没有位面屏障却还未毁灭，以及生长着各种水晶和矿石之外，他暂时没有发现任何特性。 　　——说不定没有被风暴摧毁，是因为莫比斯自己的力量呢。 　　线索太少，目前他还不能断定。 　　“非常特殊。”莫比斯强调，“这里能看到世界的全貌，是神也难以涉足的地方，只有我能抵达这里。” 　　从这点来说，确实如此。李明光点了点头，轻嗯一声。 　　在此之前，他没有从任何神的口中或者是记忆里得知过有这样的地方。 　　这能说明什么？莫比斯的存在很特殊吗？ 　　李明光猜测他可能有法则亲儿子一类的身份。 　　“不过那个时候，其实也有人试图抢夺过这里。” 　　莫比斯翻了个身，露出自己的肚皮，让李明光重新躺上来。 　　和人类分享故事也是表达好感和喜爱的一环。 　　故事比较长，他得给法师换个更软一点的地方靠着。 　　作者有话要说：　　光光：我懂了，他是法则亲儿子 　　↑真正的亲儿子毫无自觉 　　从这里开始，就要进入收尾部分了，看了一下大纲，感觉应该不会留坑。安心。 　　下一章还是准时6点！！！ 第67章 谎言成立 　　“以前, 是多久以前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那个时候人类没有诞生。”莫比斯憋了一会儿, 才想出一个自认为比较合适的开头。 　　但他是一头注意力很容易分散，也不太懂得交流的龙。 　　加上这是首次尝试分享自己的经历，让饲养的人类了解自己, 他其实有点兴奋。 　　想把知道的事情都说给对方听, 大概就是处于这种迫不及待感的支配下。 　　“当然，也没有那么多神, 那个时候还没有神, 现在很多的神都是后来世界发展需要, 所以创造出来的。” 　　李明光忍不住让他停下来，“你刚刚说，那个时候没有人类, 也没有神，是这样吗？” 　　“那个时候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没有那么多位面，也没有那么多生物。”莫比斯努力回想, “很空旷, 只有几个存在活着, 还都想和我抢家, 所以我后来才创造了很多孩子。” 　　……可是你创造了那么多孩子, 不还是一个也没有管吗, 你连芬里厄长啥样都没印象。 　　李明光眼神飘了飘，还是决定不拆穿。 　　他现在还躺在龙肚子上呢，这么说不太好。 　　而！那边，跑偏好几次的莫比斯终于进入了正题：“只有光明神, 黑暗神，还有几个其它诞生出来的神一起，两个爪子都能数过来。光明神还好，没有直接动手和我抢，黑暗神那个时候还没有被限制，总是想污染这里。” 　　他又开始咕噜咕噜地笑，“但是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祂也打不过我，总是被我打回去，后来就不过来了。” 　　“所以你真的好厉害啊，果然是我看上的人类，居然能杀死祂。” 　　不用猜，李明光都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莫比斯眼睛一定特别亮，跟星星似的闪。 　　他咳了一声，联想到创世神话，“……你确定那个时候没有神吗？那有没有其它种族？” 　　“没有。”莫比斯摇头，“只有我，还有那几个神。” 　　“这样……”李明光了然，大概已经摸清了答案。 　　根据创世神话，创世神把自己分成了几份，最后化身为某一种族。 　　他一开始对种族这个词有误解，所以才将目标锁定在神的存在上，下意识排除了其它可能。 　　只有一个具有某种特征的生物也能构成种族，不仅如此，他还能够繁衍创造，让更多具有和自己类似特征的同伴在这个世界上诞生。 　　起源之巨龙，原初之龙，莫比斯的称号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提示了，没有联想到这方面，是他的失误。 　　把莫比斯与创世神的一部分划上等号之后，他对自己的那股喜爱的态度也完全可以解释得通了。 　　毕竟目前来看，他有着自己都不清楚从何而来的、吸引创世神碎片的特质。 　　李明光豁然开朗。 　　而且，莫比斯本身就是创世神话的一部分，世界上很难再找出比他更为久远，更为古老的存在。 　　和善于欺瞒的命运不同，他和莫比斯交流的时候，完全不需要担心四处是否会有陷阱，到目前为止，除了马甲的事情之外，莫比斯都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恳。 　　李明光有理由相信他不会欺骗自己。 　　他和莫比斯之间没有那么复杂的利益纠葛，莫比斯也不像命运那样心思弯弯绕绕——他就是一头脾气很好、直白而温柔的巨龙而已。 　　尽管这种温柔可能只是期间限定，但作为享受便利的人，李明光认为在这点上自己完全可以闭嘴。 　　把在命运那边得到的信息和在莫比斯处得到的信息交叉对比，他大概就能得到最接近于真相的答案了。 　　不过不能问得太直接，还得尽量委婉。在没有任何戒备的情况下说出的话，可信程度才最高。 　　斟酌了一会儿，李明光这才状似无意地提起自己的事，“你刚刚说的那些，让我想起来之前听到过的一个传闻。” 　　“据说已经失落很久了，所以我知道的那个传闻不一定正确，甚至可能完全偏离事实。” 　　莫比斯直接夸下海口：“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传闻是我不知道的呢。” 　　“当然，我的意思是那种很小很小，只在一个位面流传的传闻不算。” 　　李明光抿着嘴唇笑，“如果是那种小传闻，我也不会拿出来说了，你听说过吗？创世神话。” 　　“……哈？”自诩博智多闻的莫比斯，满脸茫然，“那是什么东西？” 　　李明光心跳漏了一拍，慌忙起身。 　　根据命运的说法，这个神话是他当时在某个古神的遗迹里面发现的，以壁画的形式，所以有很多残缺不全的地方。 　　由于遗迹有自毁机制，所以祂也没有办法将壁画带出，只能将那段记忆呈现出来。 　　记忆可以造假。 　　在神明之间流传的，极为古老的神话，莫比斯不可能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他确实从命运手里扳回来几局，打了个极为漂亮的反击战，但一切的前提从开始就是假的。 　　命运还是误导了他，如果他没有认识莫比斯，没有想起来向莫比斯询问这个，最后可能输得很惨也说不定。 　　……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假设存在的可能。 　　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事情还远远没发展到只能干着急的地步，先听莫比斯怎么说比较重要。 　　他稳住心绪，轻松将这个话题一笔带过，“……无意间听到的传闻罢了，之前就说，不排除是完全编造的可能，你没听说过也很正常。” 　　“你都没听说过，应该就是假的了吧。” 　　对于后半句话，莫比斯表现出了极大的认同，“我觉得是这样。” 　　李明光看见他尾巴都翘起来了，嘴角不自觉朝上勾了勾，“那我不说了。” 　　“等等……你得说。”莫比斯出言制止，“虽然是假的，但是我没有听说过。” 　　计划通。 　　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答应下来的样子，李明光从创世神开始说。 　　为了故事性，他还添加了许多的修饰性词语来润色。 　　“很久很久之前……据说有个创世神，世上只有祂一个生物存在。” 　　“祂感到寂寞，想要陪伴，于是创造了这个世界。但任何事物都是等价的，创造世界，祂不可能不付出代价。” 　　说到这里，李明光就停了，反而是莫比斯迫不及待地催问他： 　　“然后呢，然后呢，代价是什么？” 　　“代价就是祂自己啊。” 　　李明光摊手，“创世神为了让这个世界上出现其它生命，牺牲了自己，化作光明和黑暗，也诞生出了被两个阵营奉为统治者的神中之神。” 　　“这就是整个故事。” 　　“肯定是假的。”莫比斯毫不犹豫，“我是世界上最早出现的物种，那个时候不止有光明神和黑暗神，我从世界的根部到这里来，路上还遇见了其它的神。” 　　“我说过吧，有神想要和我抢这里。” 　　“对，你说过。”李明光点头，“除了光明神和黑暗神，还有谁想和你抢这里？” 　　“还有春之神，不过这个是很久之前的说法啦，就是祂创造的精灵族。” 　　他说的应该是墨忒，也就是乾德拉。 　　“那也只有三个神啊，看来那个时候的生命确实很少，说不定神话就是真的呢。” 　　李明光随口道，“毕竟你也说不清楚，是先有自己，还是先有光明神和黑暗神吧。” 　　莫比斯不服气，“你刚刚还不是这样说的。” 　　因为李明光的善变，他感到委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没有啊，我当然信你。”李明光即答，“但是猜测也有必要，你不觉得创世神的说法很有意思吗？” 　　“我不觉得！”莫比斯大声，忍不住发出清亮冗长的龙吟。 　　本来这种事应该令他感兴趣才对，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对这个传说有点抗拒。 　　“因为那个传说里只有光明神和黑暗神，没有出现我，出现春神，出现命运神。” 　　他这样反驳，“如果传说是真的，那我们应该会在更靠后的时间里诞生，而不是那个时候。” 　　“是法则创造了一切。”莫比斯语气确凿，“法则诞生出光暗，我则是从根源睁开眼睛……至于春神，祂代表了生命，命运神是法则本身的体现。” 　　他觉得这样才合理，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这才应该是世界最初的样子，那个神话根本就是胡编乱造。” 　　“是，确实是胡编乱造，我之前也说了让你不要计较啦。” 　　李明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不着痕迹地安抚他。 　　“不过也是你自己非要我说的，因为这点小事生气不值，我们继续说点别的吧。” 　　垂下眼，他进入了正题，“不过你刚刚说到命运之神，你和祂打过交道吗？祂有没有什么弱点？” 　　“我很讨厌命运神。”法师滴水不漏，继续往下说，“之前和祂在很多事情上有过摩擦，祂设计过我不止一次，就算杀不死祂，我也要让祂得到足够的教训。” 　　莫比斯点头，想到很久之前的恩怨，也跟着李明光一起附和，“啊，那确实是一个很讨厌的家伙。” 　　“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生命，所以我们总是会碰到一起。”他回忆道，“命运神总是会干出一些意义不明的事情，自认为无所不知，不太瞧得起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_(:з」∠)_啊，结果还是没能日动w 　　可能这就是假期吧，我躺会儿。 　　小年快乐呀！ 　　我明天争取日(不要立flag了) 第68章 变故 　　“在你提到祂之前, 我一直以为祂是出现得比较晚的那批神。”李明光耸肩, “祂本人的说法也是那样。” 　　“祂确实总是胜券在握的样子。” 　　“对，这种神真的特别讨厌。”莫比斯附和他，“祂知道的确实比我们要多, 但有一些事光明神也同样知道, 光明神就没有祂表现出得那么耻高气昂。” 　　在饲养的人类身上找到共同点的巨龙很高兴，连带对命运的批判力度也大了许多。 　　莫比斯中气十足, “命运的态度就很有问题, 我之前和祂遇到过几次, 每次祂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 　　他尝试给李明光模拟那种感觉，但噗嗤噗嗤试了好几次之后，还是没有达到想要的那种效果, 索性放弃。 　　“很凶恶的……比我刚刚的眼神要凶恶。” 　　李明光并不觉得命运那种狐狸一样的家伙会露出如巨龙般的凶恶眼神，他认为是莫比斯根本不会模仿。 　　不过他这样说，大概是是什么样的眼神, 李明光居然能想象出来。 　　难道说命运从那个时候就在算计其它几位神的性命？可创世神话不是祂编造出来的吗？ 　　他决定持保留意见。 　　“我早就远着祂走了。”他这样对莫比斯说, 绝口不提前不久还从命运那边顺了一把弑神武器的事, “可以的话, 你最好也不要和祂有过多接触。” 　　“祂在谋划一些事情。” 　　后半句纯粹是出于真心的忠告。 　　莫比斯却突然严肃起来, “这样啊, 但祂有很多让人防不胜防的小手段，为了防止不测……” 　　说到这里，他就停下了。 　　“嗯？防止不测要干什么？”李明光有点好奇。 　　“我们还是先创造……”莫比斯的声音越说越小。 　　“请闭嘴，谢谢。”法师面无表情, “不提这个我们还能是朋友。” 　　众所周知，龙类是卵生动物，就算他真的想不开答应交易，跟莫比斯合力创造了一个龙蛋——某些被称为禁忌创造性法术确实能做到这种程度，他也无法想象自己孵蛋的样子。 　　太愚蠢了。 　　毫不留情戳破了巨龙的幻想之后，李明光没有半点罪恶感地继续问起命运的事情。 　　可能潜意识认为命运的存在牵扯了太多东西，他显得有些急切。 　　怎么说也是单方面订了契约的，莫比斯对于这方面感知异常敏锐。 　　可是他真的和命运不太熟，以前撞见过寥寥数次，基本也都是打个照面就走。 　　对于命运，他唯一比较深刻的印象就是怜悯中混合着嘲弄的眼神。并且直到现在为止，一想起来这点，莫比斯还是觉得心里面不太舒服。 　　“我没有听说过命运神有什么弱点。”他想了好一会儿才给出回答。 　　尽管李明光现在还不愿意和他一起创造子嗣，他还是觉得这是一个表达自己喜爱之情的好机会。 　　俗称献殷勤。 　　“但是我可以把我的弱点告诉你。”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更加柔和一点，“命运神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就不要谈论祂了。” 　　李明光差点被乍然低沉下来的龙吼吓了一跳，听他这样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不用了，我对你的弱点没有兴趣。”他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莫比斯的提议，“你告诉我弱点，但是我没有弱点可以告诉你，也没有要和你交换这个的打算，这对你不公平。” 　　“我高兴就好啦，你是我最喜欢的人类，和其他存在肯定不一样。”莫比斯又开始甩尾巴，“龙的弱点是心脏，一般来说是这样。” 　　李明光数次试图让他噤声，但怎么也抵不过巨龙亮晶晶的眼神。 　　算了，说就说吧。 　　反正能到这个地方的存在也不多，他更不至于无聊到告诉别人原初巨龙的弱点是什么，就是这个单方面的人情不太好还。 　　总不能到最后，靠和莫比斯一起创造个蛋的方式解决吧。 　　他怎么想都觉得这样怪怪的，索性不吱声，当做一切无事发生的样子。 　　听完就对自己用遗忘咒，这样就不算知道对方的弱点，自然也不用考虑还人情的事情了。 　　他可真是个小天才。 　　莫比斯突然伸长脖子，把他整个人叼了起来，放到了自己身上的某个地方。 　　因为是李明光，是他所喜爱的人类，所以他并不介意主动暴露自己的弱点。 　　据说，在人这个物种的概念里，主动暴露弱点除了表示臣服，更多是表示信任的意思。 　　我喜爱你，我相信你，所以对你袒露一切。 　　莫比斯觉得今天的自己也很棒。 　　他将李明光叼到了自己的逆鳞附近，爪子指向那块凸出来的，形似倒刺的地方。 　　那是李明光看到的最好看的一块鳞片。 　　“这里是我的逆鳞。”莫比斯用爪子指了指这个地方，“如果把它拔下来的话，我会变得十分虚弱，只有拔下逆鳞，再刺穿我的心脏，才能杀死我。” 　　李明光本来还想伸手去碰的，听他这么说，顿时止住了动作，硬生生改为抬手整理有些散乱的头发。 　　他决定立刻对自己和莫比斯施展遗忘咒，巨龙却突然低下了头。 　　他用那双如同巨大刚玉一样的宝石眼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法师，“……你想要吗，我的这块鳞片？” 　　李明光差点呛住，也顾不得遗忘咒了。 　　“要个屁。”他骂咧咧，“你可长点心吧，把这个拔下来你就完了。” 　　这样说，他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试图离和莫比斯逆鳞保持距离。 　　“你会伤害我吗？”莫比斯这样问他。 　　“我闲着没事害你干嘛？”李明光翻了个白眼，“恩将仇报的事情我可不会干。” 　　莫比斯点头，“那我把鳞片拔下来，最多就也是变虚弱而已，睡一觉，等它重新长回来就好啦。” 　　说着，他就要动爪子朝自己的逆鳞下手。 　　李明光赶紧掏出法杖，使劲在那颗巨大的龙脑袋上敲了一下，威胁道：“你再这样，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原本还满怀期待的巨龙顿时蔫了，和霜打过的茄子一样皱着鼻子眼睛不说，整条龙也垂头丧气没有精神。 　　“你到底喜欢什么啊？”他小心翼翼地问。 　　他喜欢的东西可太多了。李明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斟酌了好半天，才给出了一个比较安慰人，又不容易引起误会的答案，“你之前送还给我的法杖我就很喜欢。” 　　“所以不用再送我什么了。” 　　莫比斯这才高兴些，“那我再和你说一说龙的故事吧，关于我是怎么把他们创造出来的。” 　　他又在偷偷地用眼神朝自己身上瞄了，李明光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莫比斯是在想和他一起创造子嗣事情。 　　这叫什么？记吃不记打？好了伤疤忘了疼？ 　　李明光不屑于和这种傻白甜巨龙计较。 　　“不，这个还是之后再说吧。”他拒绝道。 　　比起这些，他更关心现在外面世界的情况，“我刚刚差点忘记问，你去找我，带我来这里的时候，有留意过亡灵天灾的情况吗？” 　　感觉应该停下来了，但还是再确认一下比较好。 　　“亡灵天灾直接消失啦。”莫比斯几乎是立刻回答，“你不是已经打败黑暗神了吗？” 　　“是啊……不过接下来还有许多事要做呢。”李明光看向莫比斯，开口请求他，“你能把我送回去吗？” 　　“可是你的伤还没有好。”莫比斯摇头，固执道，“你得留在这里养伤，外面很危险的。” 　　“你身上还带着的神格，会有追杀。” 　　他这次没有用嘴，而是用爪子提起了李明光，动作就跟之前李明光提着塔灵的后颈似的。 　　扑通一声，李明光就被他重新丢回了潭水里，“等你伤好了，我就带你回去。” 　　“你想坐在哪里？我的背上，还是脖子上？我也可以用爪子托着你。”莫比斯自己也准备趴下来小憩，“尾巴呢，尾巴怎么样？” 　　他恨不得现在就驮着自己喜欢的人类飞一圈试试看，“其实翅膀上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样会飞得比较慢。” 　　李明光在潭水里扑腾，反驳的话还没有出口，就变成迅速而急促的短语。 　　“……当心！” 　　莫比斯的逆鳞在脖子下方一点，他正想要趴下来，可以说是毫无防备。 　　他也不知道命运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祂突然出现且背对自己，目标只可能是莫比斯。 　　不管有没有恶意，都要防备。 　　可他的提醒还是太慢，或者说命运的速度要比预计中快。 　　在巨龙意识到不对，挥出爪子之前，银发神祇就已经抓住了鳞上的倒刺，狠狠将那块鳞片拔了下来。 　　鲜血直流，李明光手上握着法杖，却没敢动作。 　　莫比斯的目标太大了，攻击命运的话，说不定反而可能会伤到现在处于虚弱状态的巨龙。 　　好在他还是赶在命运下手之前，用重重的防御将莫比斯保护了起来。 　　他迅速从潭水中脱离，挡在莫比斯身前，态度坚定。 　　他不清楚命运是什么时候来的。 　　也许一开始祂就潜伏在暗处，也许刚刚过来不久，恰巧听到他和莫比斯的对话……但无论如何，不能让祂再对莫比斯出手。 　　命运还是那副样子，笑嘻嘻的，态度亲昵，“我知道你迫不及待想和我叙旧了，不过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得先解决这头龙。” 　　“你觉得我会让你过去？”李明光反问。 　　“很遗憾，我们宣告之前的契约正式作废。”他面无表情看向命运，“由于你的隐瞒和刚刚的行为。” 　　作为主动废弃契约的那方，他必须要承受违约的代价。 　　握着法杖的手紧了紧，法师有点不太好受。 　　不过他现在外表上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加上露怯无异于主动认输，当然是怎么硬着怎么来。 　　“我有办法能杀死黑暗神，也有办法能杀死你，看在算认识一场的份上，把龙鳞放下我可以不追究。” 　　“你不会真以为我受伤了就没办法吧？”这样说，他迅速朝命运咏唱了一个小型禁咒。 　　命运也不躲，而是站在风暴和片片飘飞的大雪中，一边像人类那样搓了搓自己的手，一边开嗓营业：“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无情的小混蛋了。” 　　祂露出恰到好处的怨色，“你护着他，难道是不想见到创世神，拿回被遗忘掉的那段过去了吗？” 　　“前提是创世神存在。”李明光寸步不让，“可是祂存在吗？” 　　“你为了让我相信你，甚至不惜编造出一段完全虚假的记忆，到底是想隐瞒什么？” 　　他已经从莫比斯那边得到了更加准确，更加接近真相的答案，自然不可能再相信命运的说辞。 　　被他挡在身后的巨龙感动到眼泪汪汪，有气无力地提醒他：“……你现在打不过祂，快跑。” 　　废话，他现在能不能打过命运他不清楚吗？ 　　李明光对命运受伤的事完全不知情，朝后面瞪了一眼，凶巴巴地让他闭嘴。 　　“他想要的是你的命，应该跑的是你好吧。” 　　但看莫比斯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力气逃走了。 　　李明光只能尽力帮他争取时间。 　　“你尽力调整自己的情况，跑路总不用我教吧？”他想起自己和莫比斯有契约联系，通过契约这样叮嘱对方，“先跑再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至少，就命运刚刚露的那一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小瞧了对方。 　　也许之前死神和生命神的那场打斗不完全是捡漏。 　　莫比斯不甘心地答应了，李明光也松了口气。 　　本来命运的话就多，拖延时间他还是会的。 　　“不说话了，是因为心虚吗？” 　　他挑眉，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也一并拿出来做文章，“还有，刚刚的那个动作可真是标准，也许你不应该是命运神，而是刺客之神才对。” 　　这是在嘲讽命运无异于小人的偷袭行为。 　　李明光见过刺客之神，和祂打过交道。 　　刺客或者盗贼一类的职业无异于法师的天敌，但他敢保证，哪怕是刺客之神，也绝对没有命运刚刚那一下来得狠辣迅速。 　　刚刚他甚至没有看清命运的动作。 　　他觉得自己没有看清可能正常，但莫比斯甚至连挣扎都没有，就被轻松制服，简直太奇怪了。 　　“刚刚我动不了。”莫比斯悄悄解释，“再给我一会儿，我就有力气带着你跑啦。” 　　巨龙的恢复能力很强，哪怕是受到了致命伤，只要不死，也能慢慢恢复过来。 　　李明光稍稍放下心，这样嘱咐他：“不用，你自己离开就行，我还得做个了断。” 　　都已经彻底和命运撕破脸皮了，不趁机弄清楚命运到底瞒了他多少事情怎么行？ 　　命运一反常态得沉默，过了半响，祂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你想拖延时间，但是你忘了吗，时间也算归我掌控。” 　　“……还是等解决掉阻碍再叙旧吧。” 　　严格来说，这还是李明光第一次体验时间停止的威力。 　　强大的到一定地步的存在是可以抵御住时间的，如果他或者莫比斯其中一个没有受伤，说不定战局会有所改变，然而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多如果存在。 　　在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李明光就用了改良版变羊术。 　　莫比斯现在动不了，但他可以把自己命运一起传送走。 　　趁着变羊术效果的带来的片刻空隙，这个策略绝对可以成功。 　　可惜变羊术未命中。 　　在它打到命运身上之前，时间就已经停住了。 　　李明光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命运从自己身边走过去。 　　他连哀鸣声都没有听见，一切结束在时间停止后的死寂里。 　　能动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转身，几发组合性禁咒在舌尖反复酝酿，法杖上也已经汇聚了足够的魔力。 　　现在的他没办法对命运造成什么大的伤害，这些只是他为了掏出那把加特林做的幌子而已。 　　但随即，他就被一双手温柔地捂住了眼。 　　法术没有发出去，因为命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后面。 　　“好了，现在可以好好叙旧了。”祂说，在李明光看不见的地方，神色堪称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今天能日w。 　　悄咪咪跑路去码字……qaq 　　不会虐的毕竟都是一个人的切片这种大概就是我杀我自己，是弟弟行为( 第69章 无解 　　命运本来不想这个时候出现的, 祂伤其实还没有好全, 匆匆见完光明神，照旧和祂谈判失败之后，便马不停蹄赶到这里来, 为的就是解决莫比斯。 　　到目前为止, 虽然在细节上有所偏离，但所有的事情确实都在如同祂预计的那样发展。 　　解决莫比斯, 不是因为他知道得太多, 而是因为他太蠢。 　　莫比斯会把创世神话这个谎言戳穿完全在祂的预料内, 这也是祂的目的。 　　可是莫比斯太傻，作为他们中比较正面的存在，一直放任的话, 李明光迟早会舍不得下手。 　　而他不下手的话，那所有的布置就都没有意义了，命运这个词也会变成彻底的笑话。 　　祂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最好的方法就是在李明光对莫比斯产生一定的好感之前, 干脆利落地解决后者。 　　前者是祂的爱, 祂怎么可能舍得下手呢？ 　　西克撒不会承认自己是出于嫉妒, 祂只是将原本就要做的事稍微提前了而已。 　　——反正已经接近尾声了, 稍微放纵一下自己也没有关系吧？ 　　“你才和这头龙认识多久呀。”祂低下头, 在法师耳边轻轻吹着气，“为了我们接下来的计划，现在送他上路也没关系吧？” 　　命运低低笑了起来：“再说了，我不是怕你下不了手吗？” 　　李明光直接甩开祂, 怒目圆瞪，“少废话，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以前没觉得命运说“我们”这两个字的时候有那么刺耳过，厌恶道：“我和你已经拆伙了，不要随随便便就用这个词。” 　　“不是你说你是我的从犯吗？”命运耸肩。 　　和李明光相比，祂不但要游刃有余得多，甚至还有未自己辩护的余力，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这个时候翻脸不认人不太好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祂已经计划该以什么样的方式退场了。 　　再什么说祂身上也有伤，疏忽大意，被那个奇奇怪怪的武器反杀可不太好。 　　祂一直关注李明光的动向，自然也知道他弄出了自己前世存在的武器。 　　命运准备见好就收，“难道他说的就一定是真话？那可未必吧。因为友善的态度就交付信任，你什么时候这么天真过了？” 　　“不妨碍再好好想想，想想你应该相信谁怎么样？” 　　李明光嘴唇咬得死紧，等命运说完，他才决绝道：“不管相信谁都比相信你要好，莫比斯当然不会骗我。” 　　“……你真要这么说吗？”命运忍着即将喷薄的怒意，难得拉下脸，语气也冷了三分。 　　“再好好想想，奖励或者是惩罚都取决于你。” 　　事实上，撕破了名为温情的假面，这才是李明光要更熟悉一些的命运。 　　“你可以找个人陪你玩选择游戏，我不奉陪。”他冷笑了一声，“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创世神话你是故意骗我的编出来的吗？” 　　不用命运回答，李明光自己就知道答案，否则祂也不会那么大费周章，从那个并不存在的神话里面完全抹掉自己的身影了。 　　这样做有何意义？他目前不太想去考量这件事，只想把上次在命运的神国里没干完的事一次性干掉，决裂得更彻底一些。 　　他和命运本来就是塑料同盟，当然远不到因为一个谎言就悲痛欲绝，产生背叛感的地步。 　　李明光只是愤怒而已。 　　“也不能说是编，不过是有一定加工罢了。”命运语气彻底冷了，“都说了是神话，有误差不是很正常事情吗？” 　　“人和人的关系那么复杂，我讨厌你喜欢莫比斯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李明光堵回去，“不会说话就闭嘴，赶紧滚吧，你最好祈祷下次碰见的也是伤势没好全的我。” 　　哪怕在愤怒的状态下，他还是没停止下意识的思考行为，想到了之前心中隐隐闪过的、有关另一种可能性的猜测。 　　逼命运动手，或者他来动手。 　　只有这样才能验证他心中的答案是否正确。 　　他直接朝命运动手，意在试探。 　　命运躲开了，眸子隐隐泛红，显然被刺激得有些狠。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固执？从过去开始就是这样，不管多少次都不会改。” 　　李明光差点被祂这幅偏执的模样吓了一跳，这可太不像平时的命运了。 　　命运还没有这样失态过。 　　先是对莫比斯的亲近和信任，再是对自己的拒绝与怀疑，命运要比祂想象中更加冷静。 　　祂直勾勾看着李明光，不仅是审视，也在评判。 　　既然他想挑战权威，既然他想越过底线，既然他想彻底撇清关系。 　　祂为什么还要对越来越放肆大胆的爱人表现出宽容呢，为什么还要无止境地展示自己的仁爱呢。 　　“你不该这样和我说话的，你知道我生气是什么下场。”命运叹了口气，又换上了李明光熟悉的那副语调，只是笑得更扭曲，“莫比斯？你宁愿选择那头龙吗？” 　　“可是他已经不存在了，我杀了他，你是帮凶，要是不知道弱点，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得手。” 　　李明光稳住心神，没有被他的话蛊惑撼动，这个时候他反而冷静下来，目光清明，冷冷回看着命运。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自乱阵脚了？”他轻蔑，“还是说，你只能想出这种话来刺激我？” 　　“刺激？”命运呵了一声，意味深长，“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刺激你，只会在更加隐秘的时间和地点。” 　　“你只会说这些？”李明光充耳不闻，目光瞄准了祂的心脏处，也是上次下去的地方。 　　“看来确实是我高估你了。”他说，“你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懦夫和胆小鬼，可悲又可怜。” 　　他淡淡收回自己的视线，扭头去看龙尸。除了一滩血之外，那边已经看不见莫比斯的尸体了。 　　它已经在打斗谈话的时候化为了一地星尘。 　　李明光觉得自己还欠他一句对不起，但现在说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他重新看向命运，这次更加冷静。 　　命运却已经怒笑出声，放纵的滋味要比想象中好，以至于明白哪怕现在是离开最好时机也没有动作。 　　“你就那样喜欢他，留恋他？看来我这趟确实来对了。” 　　他莫名阴冷，像丝丝吐着信子，准备将猎物拆屯入腹的毒蛇，“不管过去怎么样，你现在只能选择相信我了。” 　　“况且，你真的如同你所说，那么相信这头龙吗？”捏着拔出的那片逆鳞，命运收敛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你只是想惹我生气。” 　　某种意义上没错，李明光确实要惹祂生气，因此，他只是冷笑一声，坚持道：“反正不会相信你。” 　　命运将那片逆鳞随手丢进水潭，像丢什么垃圾一样，“听话一点，我不会惩罚你，我会爱你。” 　　于是话题又回到奖惩上。 　　李明光当然不会如祂的意，坚持谈论创世神，并反复提莫比斯的名字，“莫比斯说创世神话不存在，我去问光明神，多半也会得到同样的答案，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有什么目的，难道你一点都没有猜出来吗？”祂指了指自己，“我说过，只有你最配我，只有你能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答案？” 　　祂发出轻且短的嗤声，“那种东西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它不是已经在你心底某个地方了吗？” 　　李明光垂着眼。 　　他确实知道答案。 　　建立在莫比斯不知道全情，而命运有意隐瞒情况下的另一种可能。 　　——创世神存在，但神话是编的，命运隐瞒了自己也是创世神切片之一的事实。 　　祂的目的不是召唤创世神，恰恰相反，而是杀死其它创世神的分身，使创世神再也无法出现，或者自己成为“创世神”。 　　这是另一种解释，也是目前最可能，最合理的答案。 　　但还存在疑点，就是他之前将短剑刺向命运的时候，命运没有受到伤害。 　　所以他才想逼命运动手，想要试探命运到底有没有受伤。 　　毕竟偷袭和正面交锋可不一样。 　　“我心里没有答案。”他否认，“答案在你心里，你才是策划一切的那个人，你有什么目的，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李明光反手就是几道炎爆术，目光清明：“刚刚你反问我，真的单纯只是反问吗？你想诱导我接近一个结果，而那个结果是你想让我知道的。” 　　与其跟命运在这里绕来绕去，还不如直接动手，加特林设计出来也不是搁空间里面吃灰的，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命运躲开攻击，身后水晶和矿物被炸得粉碎，祂嘘了一声，眨了下眼，“我知道你有什么算计，也承认那件本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品能对我造成伤害。” 　　“但是……” 　　但是什么？ 　　李明光警觉，下一秒便听见了命运的笑声。 　　他真的没看清命运的动作，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硬生生止住下意识做出的防御反应。 　　“那件武器现在用出来可不太好，等你知道答案后再用吧。” 　　命运什么武器也没用，仅仅是深处一只手，就已经很轻松洞穿了他的肩部朝下的位置。 　　再朝下一点，可能他的心脏就保不住了。 　　应该是用了时间停止一类的神通，李明光眼前发黑。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急着推开命运，做出反击。 　　以身犯险，为的就是这一瞬的时机。 　　他喘了一口气，抓住命运的手臂，在翡翠之都恶补了一下午的剑技终于派上了些许用场。 　　短剑出鞘，划开一道雪亮的光，命运只是闪了个身，便轻巧躲开了袭向心脏的一击。 　　但李明光的目标从来不是心脏！ 　　短剑刺向心脏，正是为了让命运做出闪躲的动作。 　　剑光回返，在法术的加持下，撕拉划开了命运从肩口到上腰的衣服。 　　隐约可见未愈的伤疤。 　　“……好吧。”命运抽开手，毫不在意手上沾到的血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我还是不太舍得惩罚你。” 　　祂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来，“所以还是奖励吧，刚刚那一剑确实很漂亮。” 　　趁着距离尚近，李明光还想动手。 　　只要把短剑刺入命运的神格，这场战斗就是他赢了。 　　可命运不会让他这样轻易如愿的，祂将李明光直接推出了这个位面。 　　“这是奖励。”祂说。 　　在法师完全坠入刚好卷进来的虚空风暴里之前，祂悄悄把生命之神的神格和黑暗神的神格掉了个包，吐出了一口血。 　　命运离开了这个地方。祂清楚，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一定会回来这里。 　　不过那个时候，来的或许就不是“祂”了，而是其它存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全作最大反派.jpg 　　迟早要捅死命运.jpg 第70章 虚空风暴 　　虚空风暴没有尽头, 一旦进入就会迷失, 可能会在下一秒就会被带到某个地方出现，也可能永远困在里面。 　　李明光做过实验，他把自己制造的魔力感应装置丢进去过, 十个一组, 分次丢入了好几个虚空风暴。有些他后来在其它位面感应到了，分布相当无规律, 魔力的流散程度也不同, 显然是经过了不一样的时间流速。 　　但绝大部分魔力感应装置, 到现在也没有任何要踪迹。 　　他比魔力感应装置要耐操得多，但怎么样才能出去是个问题。假使身上没有带伤，想办法在风暴中逆行, 总能有吐出去的时候，不像现在这样，一切只能靠运气。 　　虚空风暴内的时间又不固定, 说不定等他出去, 外面都已经过了上千年了。 　　光是想想, 李明光就觉得自己不太行。 　　他试图找到风暴的空隙或者什么地方, 尝试出去, 但很快就发现那些小动作完全没有必要。 　　风暴在停经某个地方的时候, 不知道被什么存在打到溃散。 　　它不会消失，即使溃散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重组，重组的过程中，它把李明光这个无法消化的异物吐了出来, 以提高自己的再生速度。 　　得救比想象中快，李明光长长舒出一口气，他准备把自己破破烂烂还有血渍的法师袍换掉。 　　伤口只是结痂了，还没有愈合，先想个办法回去把身体给修养好，再找命运算账。 　　不管命运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将他推进风暴里又有怎么样的深意，这次绝对不能放过祂。 　　真相固然重要，求知精神固然值得嘉奖，但对于命运那样的家伙，两种都不适用。与其指望对方会主动开口，还不如他先下手为强，直接解析神格来得方便。 　　在把短剑给他的时候，命运就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了。 　　不仅仅是为了莫比斯。 　　尽管确实有替那头傻白甜巨龙报仇的原因在内，但更多还是出于自己的利益考量。 　　——按照上一次的契约，他在死后灵魂可是要归命运所有的。 　　那个契约比较特殊，到现在还刻在他的灵魂上，无法废弃也无法违背。在和西克撒彻底撕破脸的现在，想要契约失效，只有提前杀死对方这一个办法。 　　假使他上一世没有中死神那个近乎无解的诅咒，朝着杀死光明神的目标笔直前进，排在光明神之后的，绝对是命运。 　　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光明正大承认也没什么不好。他现在又不是刚附身到小学徒身上那会儿，身上一穷二白还没实力。 　　从空间里拿出新的法师袍套上，李明光开始探查四周环境。 　　只要摸到这里的大概坐标，就能基于坐标距离绘制前往翡翠之都的传送阵。等回去养好伤，就该轮到命运洗干净脖子等了。 　　这次一定不废话，直接上，先杀了再说。 　　不探查不知道，一查李明光才发现这里的光元素活跃到吓人的地步，他将暂时放开了自己的感知，差点被无处不在的光元素刺激到落泪，赶紧重新关上。 　　要是换做以前不太会控制自己能力的他来，估计在这地方活不过一天就瞎眼。 　　这是什么地方啊，光元素这么浓厚，难道他不小心到了秩序阵营哪个神的老家？比如说曙光女神就很有可能。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离开比较好。 　　叹了口气，李明光准备先隐身，顺带藏好自己的气息。要不是以前经常带伤折腾来折腾去早就习惯了，他这会儿估计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刚刚隐去身形，便有一队提枪持盾的圣灵朝这个方向走来，身上套着银光铠甲，动作整齐划一。他们离开不久，又有一队打扮相似的圣灵走了过来，人数比上次还要多。 　　从动作来看，他们似乎在搜寻什么。 　　这样的圣灵，根本不会在曙光女神的后院出现。因为整个秩序阵营，只有光明神的神国养得起这么多人。 　　圣灵多数是生前纯洁伟大、信仰坚定的灵魂，甚至许多还曾受过神眷，但制造他们，维持他们的存在是一件十分消耗信仰和力量的事。 　　光明神最不缺信仰了，当然也不缺力量。 　　撞上光明神的神国，也难怪虚空风暴粉碎得那么快。 　　不过现在李明光没有任何要和光明神作对的意思，他现在单方面休战，把目标换成了命运，暂时不太想和这边计较。 　　再说，就算他内心认为这是一个刺探光明神实力的好机会又怎么样？首先他伤没好全，其次他是个法师，刺客的活他学不来，脱身可能性也低。 　　这种情况下动手，和以卵击石无异。 　　……光明神不是还救了他一次嘛而且。不想起来这件事还好，一想起了他就脑壳疼，还是赶紧走吧。 　　那些圣灵嘀嘀咕咕的，一直走来走去找什么人，现在不走，等会儿可能不好脱身。 　　李明光找了个那些圣灵刚刚搜查过的花坛，蹲下画传送阵。 　　在光明神的地盘画传送阵的法师，估计他是第一个。想到这也算是添堵，李明光心情好了不少。 　　要不在传送阵启动送他离开之前，顺便再来点公物破坏，把这个花团给炸掉？ 　　捏着炎爆术，法师在跃跃欲试的下一秒，迅速踏入了刚画好的传送阵。 　　——开玩笑的，破坏公物不道德，他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 　　只可惜他刚刚踏进传送阵，就被扯住了脖子后的兜帽。 　　法师袍误人，李明光不动了。他很清楚后面站着的是谁，干脆耸动了一下肩膀：“……被抓住了啊，那就没办法了，要杀要剐随你，不过在下手之前，希望你能听一下某个情报再做决定。” 　　抓住他帽子、没让他进传送阵的，是光明神。 　　本尊。 　　他不久前在大海里飘着的时候才见过的。 　　光明神没有任何动作，李明光紧张到汗毛倒竖，手心也不停冒着汗。 　　能在短时间被虚空风暴里吐出来是他运气好，刚巧遇到光明神是他倒了八辈子的霉，福兮祸之所倚，古人诚不我欺。 　　而光明神，真的只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之前祂见到对方，都是以神灵分身的形式。而上次虽然对方主动过来神国，却只能算意识体，不能停留太久。 　　认真算起来，这其实是祂第一次和李明光正式见面。 　　正式见面应该说什么？光明神不知道，祂只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事，履行什么样的职责，怎样维护这个世界的平衡，并不包括怎样去爱一个人，或者以什么样的形式表达喜爱。 　　祂把李明光从传送阵里拉出来，抿着嘴唇。 　　反正跑不掉的李明光破罐子破摔，转过身看着祂，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在光明神湛蓝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发现除了眸色发色之外，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小学徒的身体，轮廓和对方都有些相似。 　　不过光明神的五官要显得更加凛冽一些，像高山上常年不化的冰雪。 　　鉴于再不说点什么自己可能就已经先尴尬死了，李明光决定先开口。 　　他动了动嘴唇，光明神恰巧也在此时说出了僵持到现在为止、苦心思虑才想出来的第一句话。 　　“伤还没好，不要传送。” 　　只要关心就可以了，像关注世间万物一样关心他，应该就能表达爱了吧。 　　祂在心里这样想。 　　李明光：……？ 　　这怎么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他和光明神，不应该是光明神视他为叛逆，类似祂眼中钉肉中刺的存在吗？上次能用宿敌被淹死太不像话的理由搪塞过去，这次他主动送上门还这样，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决定静观其变。 　　说出第一句话之后，光明神嘴唇至少抿得没有那么直了。祂想了想，决定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表达关心，“位面转移会有损伤，现在不行。” 　　祂随手消去了李明光画好的传送阵，“这个传送阵也不行。” 　　尽管绘制和材料都没有问题，但规模过小了，也很仓促，不排除有意外存在的可能。这些东西祂一眼就能看出来，没道理对方不知道。 　　光明神盯着少年看了会儿，又找到了一处可以表达关心的地方，“衣服。” 　　李明光下意识扫了一圈自己身上，眼神里透着迷茫。 　　他衣服怎么了？ 　　“有伤不适合。”光明神说。 　　祂主动拉起李明光的手，就连没收法杖这一举动做得也相当自然，“现在不能用，能用再给你。” 　　李明光：“……” 　　不是他有问题就是光明神有问题，慌也没用。 　　“那个……”在被那几个天使拉去换衣服之前，他终于找到机会问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吧？在知道我是谁的情况下，你确定还要这样对我？” 　　把内心的疑惑问出来之后，他要舒服了许多。 　　不舒服的是光明神。 　　光明神花了一会儿才弄懂他的意思，正是因为弄懂了意思，祂才感觉分外迷惑。 　　无法理解。 　　从始至终，祂都没有要伤害李明光的意思，尤其是在几次试图将对方带回来无果之后。 　　叛逆期，人类似乎是有一种这样的东西。作为神，也作为给予对方爱的存在，祂更应该展示宽容和耐心，因此只是默默地关注，让其它神祇也留意起对方的举动。 　　为什么他会觉得他们应该是敌对关系呢？光明神想不通。 　　想不通的事情祂一般就不会去想了，这次是例外。 　　当时不应该让西克撒和他接触的。光明神皱起了眉，西克撒最擅长的就是挑拨与搬弄是非，一定是祂在从中作梗，误导了处于叛逆期的法师。 　　早知道这样，不久前西克撒过来拜访的时候，祂就连带之前的事情一起，应该狠狠教训对方一顿。 　　神性要求祂一律平等，要求祂不爱不恨，高高在上，光明神也确实是以公正仁慈著称的主神。 　　不过祂果然还是讨厌西克撒。 　　作者有话要说：　　虚假的老父亲：我怎么知道我儿子长什么样？ 　　真正的老父亲：给叛逆期法师无微不至的关怀 　　追杀存在，不过原因很乌龙← 　　依旧九点还有一更字数多一点的w 第71章 光明神 　　李明光被压着清洗了伤口。 　　他在那些天使的提示下换好据说是布料上佳、质地轻柔、不会对伤口带来压力, 与光明神身上套着的款式类似的宽大长袍, 面无表情把掉出来的黑暗神神格收回了兜里。 　　好在天使严格意义上来说没有性别，甚至思想，只是单纯的造物, 被他们注视也不会有太大压力。 　　换好衣服之后, 李明光被那群天使拥簇着回了光明神的大殿，只是换了个衣服的工夫, 光明神就已经贴心而迅速地给他在自己旁边加了个样式差不多的座位。 　　要不是他曾经破坏了近百个位面的光明神殿, 内心实在不安, 这时候说不定已经被糖衣炮弹腐蚀了。 　　光明神一定别有目的。李明光几乎是同手同脚走到祂面前，在祂旁边的位置坐下，神情拘谨, 正襟危坐。 　　拼定力是不可能拼定力的。光是在对方身旁坐着，他就已经浑身不自在只想搞小动作，更不要说以沉默为武器, 玩弯弯绕绕你猜我猜的战略游戏了。 　　李明光开门见山, “……那什么, 我们坦诚点,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势不如人的情况下, 他的认错态度相当良好, “坦诚是相对的，我承认以前我手段是激进了那么一点，也给你带来了很多损失，但光明神殿那一方也有不小的责任……” 　　光明神稍稍偏过头, 放在翻开书页上的手抬了又落。祂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目的。 　　祂留下李明光，只是因为李明光受了伤，而且祂也想多说那么一会儿话。 　　李明光没懂光明神摇头到底是什么意思，青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巴也抿着，怎么看不像是想要一笔勾销的样子。 　　不一笔勾销就算了嘛，有什么目的就直说啊！他挠向自己的耳朵，罕见感到心焦。 　　自从被光明神逮到的那刻起，他身上哪儿哪儿都泛着不自在。此刻坐在对方身边，更是感觉屁股后面就跟有什么追着他咬似的。尽管脸色还好，也是一本正经谈话的样子，内心早就不知道已经骂了多少遍了。 　　直来直去一点不好吗？ 　　“你不要摇头，有什么话就直说。”李明光这样强调，“既然都已经正式见面了，那就索性摊开一点，这样对彼此都好。” 　　“以前想杀你，处处和光明神殿作对是我年轻冒进，我现在已经改目标了，而且也带来了能抵消之前冒犯的消息，你给个准话。” 　　准话？什么准话？光明神眨了下眼，脸上有茫然的神色稍纵即逝。 　　祂愈发觉得李明光误会了什么。 　　“你听我说。”斟酌片刻，他缓缓开口。 　　神降下的谕召向来都简洁有力，威严得体，加上圣灵们总是能很快领会祂的意思，光明神其实很少开口说话。 　　或者说，祂知道怎么开口说话，却不懂得怎样交谈，尤其是面对李明光。 　　“我知道你想杀我，这是你要做的事情。”光明神尝试捋清脉络，“我一直都知道，未曾怪罪你。” 　　听到这番话的李明光有点傻。 　　他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而光明神还在继续往下说，不是很流畅，但好歹能让人明白意思。 　　“你是我一直留意、眷顾的人。”光明神试着形容爱，“我会宽恕你，并且将一直继续下去。” 　　然而脑波不通。 　　祂的话到了李明光耳中，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李明光试着理解了一下，认为光明神指的可能是他两次都是祂选定的神眷者这件事，因为他是光明神选定的人，所以光明神会原谅他之前那些行为，所以他现在才能好好坐在这儿。 　　……个屁。 　　这根本就是前后矛盾，假如光明神真的像祂说得那样不计较，当时根本就不会有一堆中下位神天天盯着他追着他跑想要砍他。 　　一两个吵吵嚷嚷说是“光明神的旨意”、“为了光明神”，他还能勉强说服自己哪个阵营没几个反骨二五仔，可所有被他做掉的神都这么说，总不会有错了吧？ 　　看不出来，光明神一副坦坦荡荡不屑刷小心思的样子，背地里算计居然这么深。 　　还好他不止有一根法杖。李明光更加戒备。 　　“既然你这样说，那为什么我还被秩序阵营的神追杀了那么久？”他怀疑地看向光明神，“那些都是你的从神吧？” 　　光明神迟疑，还是点了下头。 　　祂不太清楚追杀是怎么回事。 　　神应该平等对待所有祂之下的生物，光明神必须爱着这个为某个人而创造的世界，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偏颇。 　　所以，哪怕祂偶尔会装作不经意扫过某个地方，目光在某处停留，悄悄观察李明光，还是会错过很多，只能让其它的神留意，汇报他的消息。 　　没有谁和祂汇报过追杀的事情。 　　光明神下意识提起命运，莫名笃定：“西克撒从中作梗。” 　　“……”李明光实打实被祂噎了一下，加上听见这个名字莫名不爽，语气也带着冲，“祂还能变成你的样子发号施令？” 　　随即他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换了个措辞：“我是说，你确实下过追杀的命令，和你承不承认没有关系。” 　　光明神摇头，否认，“没有过。” 　　祂不可能伤害李明光的。 　　只是解释实在不是祂擅长的领域，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 　　光明神有些急，索性一把抓住李明光的手，按上了摊在自己大腿上的圣典。 　　圣典是祂的伴生神器，上面巨细无遗地记录着自祂诞生为止所做的每一件事情，自然也包括李明光所说的那些。 　　书页翻动的瞬间，祂带着法师进入圣典内部。 　　“西克撒会蒙骗你，我只想把你带回来。”光明神咬了咬下唇，绞尽脑汁，“但是你很优秀，成长得也很快，我没有成功。” 　　他们现在在当时攻破圣城，光明神降临的现场，李明光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这个，又看了看神器影像里记载的那个，脸上表情更加古怪了。 　　——光明神说的，和他经历的真的是一个世界线吗？ 　　虚空风暴不会给他整到平行世界了吧？ 　　李明光接受不了现实。 　　书页还在翻转，光明神站在他身边，指着影像里的自己，“神要一视同仁，我以圣典自检。” 　　李明光很快就看到了光明神朝依附他的圣灵和从神下指示的场景。 　　当时的光明神只说了五个字。 　　“把他带回来。” 　　画面再度跳转，又是祂召集其它神开会的场景，不过这次祂的话要多了一点。 　　这一次，光明神说的是，“不用带他回来了。” 　　李明光：…… 　　绝了。 　　不但绝了，还叹为观止。 　　他让光明神倒回去重放了一遍，光明神一边放一边和他说明，“叛逆期不能太强硬。” 　　想了想，在威力不亚于炸弹的这句话之后，光明神又补充了一句，“徇私不好，神要平等地爱这个世界。” 　　祂指的是让假公济私，让其他神帮自己留意爱人动向这件事。 　　和录像里的光明神比起来，他身边这个光明神已经是话痨级别了。李明光非但没有受宠若惊，甚至还有点想笑。 　　直到光明神把他从圣典里带出去，李明光一直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 　　他麻了。 　　不接触的时候，他把光明神当今生大敌，偶有接触的之后，他对光明神满腹疑虑、行事更加谨慎。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知道光明神可能从来没有点过情商、可能只是个憨憨了。 　　……论宿敌形象的破灭。 　　“你怎么会以为一个神会对刚刚杀掉了祂小号的人类有好感？” 　　觉得光明神可能不太懂自己的意思，李明光耐着性子给祂解释，“我覆灭了翡翠之都的光明教廷，杀死了你的一缕分身，并禁止祭祀和教士传播信仰。” 　　“没关系。”光明神回答，神情严肃而认真，“我说过的。” 　　……这不是你觉得没关系就真的没关系的问题啊！李明光想揪祂的衣领使劲儿晃。 　　“你是秩序阵营的统领，是无数位面唯一的信仰。”李明光叹气，“在这种情况下，你的权威被一个人类挑战，从正常逻辑来看，怎么都应该是恨不得除对方而后快吧？” 　　还叛逆期，这个光明神说的到底都是些什么傻逼话啊。 　　“你第一次让自己的下属们把我带回来，样子看起来就像说要抓住我，好好折磨我，让我明白神不容忤逆。” 　　所以那个时候很多神都是抱着猫抓老鼠的心态，给了他喘息的空间和成长的余地。 　　因为光明神要活的嘛。 　　“第二次，你说不用把我带回来，应该就是我闹得太过，不准备让我蹦跶，就地处决的意思。”李明光微笑，“我这么说，你懂吗？” 　　拜光明神所赐，之后的一波追杀虽然激烈，但他那时候已经不是过去只能跑路的小法师了，反击起来还算轻易。 　　也就是那次冲突之后，他才名声大噪，直接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和追捕。 　　李明光不管怎么想，在感情和理智上都没有办法接受光明神的解释。 　　况且他也不需要。 　　光明神懵了一会儿才从这个打击里缓过来。 　　“这是我的疏忽。”他道歉，随即补充道，“但是你还是不可以走。” 　　“伤没有好，只有这里绝对安全。” 　　“没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李明光翻了个白眼，不怎么想搭理光明神，“比起我，你还是多操心一下自己吧。” 　　哪怕光明神对他很友好，直男又苦口婆心的样子像极了不懂人心的老父亲，他还是没有办法对光明神喜欢的起来。 　　光明神殿这个组织简直就是他一辈子的阴影，更是许多人的噩梦。 　　李明光见过很多人因为信仰吃不上饭，也见很多人过打着信仰的名号高人一等，见过金钱和职位挂钩，见过需要购买的无罪证明和信徒证书。 　　没有神的世界里是制度作恶，是人的贪欲作恶。 　　但这个世界有神，光明神存在，庇护着光明神殿的发展，他很难不将那些事情和光明神划等号。 　　尤其在光明神确实满口平等之爱，公平公正的情况下。 　　李明光很清楚自己坐在这里是光明神纵容的结果，他对光明神很难有好感，更不介意借助这份纵容干点什么。 　　比如质问，比如让自诩公正仁爱的神明亲眼看一看信仰背后到底都是些什么。 　　命运的事被他吞回了肚子里，凡是还是自己先高兴了最重要。 　　他改口，“先不说这个，刚好我也有点东西想给你看。” 　　今天之前，他可没有想过自己能和光明神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谈话。 　　李明光挑了几段让自己印象比较深刻的场面，在大殿上把它们放了出来，“因为之前是纯粹的敌对关系，除了你死我活之外没有任何可能，所以也没有任何要质问的意思。” 　　“尽管现在我们还是敌人，但我认为应该听一下你对此事如何解释。” 　　他呵了一声，指着那些被暂停住的画面问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公正和仁爱吗？” 　　光明神只是定定看着他，蓝眼睛里除了他的倒影外什么也没有，“你误会了。” 　　祂这样说，“神之下一律平等，这才是我的公正。” 　　读作平等，写作漠视。李明光读懂了。 　　换个说法，人也不会在意蝼蚁的死活。把所有存在一律视为蝼蚁，一律漠视不干预，也能视作一种大爱。 　　这才是光明神口中所说的爱。 　　“你不用说了，我懂。”李明光勾勾嘴，“但是获得信仰的还是你，受益的还是你，不用狡辩。” 　　光明神根本不在意那些连锦上添花的作用都起不到的信仰，祂只在乎李明光的想法。 　　“也可以给你。”祂这样说，仿佛在陈述一个与之无关的事实，“建立神殿，请求神祇庇护的是人，借助信仰谋私的也是人。” 　　金发蓝眼的青年稍稍垂下眸，李明光看见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与从始至终未颤抖过一下的眼睫。 　　“世界依旧运转，那些无足轻重。”光明神这样说。 　　李明光哦了一声，“确实，你说得对。” 　　“但是你这样说，我就没有什么其它话好谈了。”他语气倏地一转，“我也是无足轻重群体中的一员，也不信仰神，麻烦你给我放行，务必让我回去自生自灭。” 　　“世界照常运转。”模仿光明神的语气，法师这样强调。 　　他不觉得有多生气，事实上，站在前世的角度，光明神可以说是一位非常正统又正常的神明。 　　只不过他作为一个人，天然和光明神的立场与理念完全相悖而已。 　　光明神制止了他想要起身的动作。 　　“……你和其它存在不一样。” 　　——祂爱这个世界，承担看管世界的工作，只是因为它特地为某个人而诞生。 　　其它生命只是连带和附加，也无所谓。 　　但所有爱的源头，那个唯一的特例，现在就坐在祂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光明神的人设，大概是以前想写ai和基友交流脑洞，基友说了一句“人是因为偏爱才显得可爱的” 　　ai攻写不出来，所以有了不懂人心但确实存在偏爱行为，自相矛盾的老父亲[? 光明神。 第72章 担心 　　“我特殊和我是个人有关系吗？”李明光半点不领情, “的确, 作为你特殊对待的对象，我这样确实显得不识好歹。” 　　“或者说恃宠而骄？” 　　他刻意用了性质更差的词汇，“但我的立场就是如此, 光明神殿的存在注定让我不会对你产生好感。” 　　不懂人心, 想要维护他却反而被讨厌的光明神显得有些可怜。 　　然而怜悯之心这种东西他才没有，就算有, 也不是对光明神。 　　光明神嘴唇嗡动。祂想说自己并不介意恃宠而骄, 对上少年的积蓄着怒意的眼睛后却突然败退下来。 　　……好像不是叛逆那么简单, 而是真的被讨厌了。 　　祂终于意识到这一点，嘴巴抿得更紧，几乎要成了一条直线。 　　祂想了一下, “我现在就抹消光明神殿？” 　　李明光：…… 　　“你没有注意到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吗？”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有耐心，“既然你是对世界一视同仁，那为什么还会有供奉你、替你传播信仰的光明神殿存在？” 　　最初只是因为有人供奉祂, 而祂出于种种考虑选择了放任。 　　后来名为光明神殿的势力逐渐壮大, 已经到了怎么无法忽视的地步, 祂也就索性放手, 默认其能维护秩序, 放任存在了。 　　更重要的一点原因是, 祂当时觉得说不定李明光会喜欢光明神殿。如果他想要在这个世界里成就一番事业，那光明神殿一定会是很好的助力。 　　意识到自己被讨厌了的光明神试图挽回好感，“我以为你会喜欢。” 　　至少在预设好的剧本里面是这样的。 　　——圣典除了记录，还会有预测功能。 　　在李明光转世的时候, 圣典就已经描绘好他统领光明神殿、由自己亲手维护为他而创造的这个世界，身披荣光，头戴金冠的未来了。 　　会有金发蓝眼的救世主降临，他是神殿乃至全大陆的希望，是唯一有资格站在神身边的存在。 　　几乎是所有位面的光明神殿都知道这样一个传说。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李明光依然享受爱戴身披荣光，但和预料中的发展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偏离到了完全相反的地步。 　　光明神不会说祂已经连加冕的桂冠都准备好许多顶了，祂只会进行苍白无力的解释。 　　“你不喜欢，我可以解散，也可以给他们警告。” 　　“……你还是闭上嘴比较好。”李明光无力，“下次说这种话请考虑一下后果谢谢。” 　　他很烦。 　　原先的计划是他堂堂正正打败传说中的光明神，将神权踩在脚下，然后用跨位面通讯技术转播现场，证明人自身便有无限的可能，不需要依赖神。 　　他自己就是可能性的证明。 　　可是这一切都建立在光明神是只看得见信仰、不关注信徒死活，冷漠又自私的前提上。 　　事实是光明神根本什么都不在乎，脾气还意外得好，反过来倒显得他不了解苦心还无理取闹。 　　“那……还散不散？”光明神小心翼翼地问。 　　祂其实还是有点介意。 　　“西克撒误导了你。”哪怕到现在，光明神还是对命运横插一脚的事耿耿于怀。 　　李明光着实无语，“……你放心，不管上不上眼药，我跟西克撒都还有帐要算。” 　　和光明神比起来，他现在确实更想先解决命运。 　　光明神微妙平衡，嗯了一声，瞬间同仇敌忾，“我也会对付祂。” 　　“你和祂有过节？”李明光不明所以。 　　但在光明神回答之前，他已经先转移话题，问起了别的事情。 　　“先不谈命运，我还有事要问你。” 　　“你和墨忒……我的意思是乾德拉，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不是什么必须要遮掩的事，光明神也不会对李明光说谎，祂想要把圣典再往前翻动，告诉法师事件的全貌，却被反过来抓住了手腕。 　　李明光不想再进圣典里了。 　　“你直接说就好，这样比较省事。” 　　光明神默默盯着他看，试图让法师改变注意。 　　祂已经从刚刚的对话里得到一定教训了。 　　“那我问吧，你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李明光无奈，直接进入了正题，“乾德拉是你的□□吗？” 　　光明神摇头。 　　过了一会儿，祂又点了点头。 　　李明光伸手去揉自己已经突突跳动，快要爆炸的太阳穴。 　　莫比斯虽然是个傻白甜，但好歹大部分时候能正常交流啊。 　　光明神是什么？语死早？ 　　“乾德拉是我力量的一部分。”祂很艰难地开口。 　　可能是为了把话讲明白，祂的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咬上了重音，显得有些笨拙。 　　当然，李明光不会承认这样意外有反差感的光明神还挺可爱。 　　他没有插嘴，也没有催促，而是趁光明神说话的时候平复心态，让自己好过一点。 　　好歹不能让自己活活气死吧？气死了还不是命运得意。 　　“我在诞生时便已经舍弃了那份力量，乾德拉独立存在。” 　　“不过祂只是不完全的力量……”光明神顿了顿，“所以自己进行了补足。” 　　“也就是说，祂其实知道这点？” 　　光明神摇头，“祂并不知道，应该只是本能。” 　　“因为你的力量超出了限制，不舍弃那份力量就会被规则要求，强制沉睡吗？”李明光继续提问，还是很好奇他们之间的具体关系。 　　“不是的。” 　　光明神这样回答，定定看着他，似有深意：“世界欢迎光明。” 　　“那你怎么还……” 　　“乾德拉是很不稳定的一部分。”光明神强调，“我必须公正地看护世界，不能有偏颇，祂会影响我。” 　　祂没有明说，但是李明光已经懂了祂的意思。 　　法师面色古怪，“你的意思是说，祂相当于你舍弃掉的感情？” 　　确实可以这么说，光明神没有否认，点点头，“对，那是没必要的一部分。” 　　“祂也确实失控了。” 　　“……其实祂失控有一部分原因也是西克撒在搞鬼。”李明光解释，“不然总体上来说还是挺正常的。” 　　光明神嘴角微微扬起，头一次否定了他。 　　“不是这样。”祂说，“失控是因为你。” 　　李明光一惊，又觉得光明神不可能连他和墨忒之间那点纠缠和破事都知道得那么清楚，镇定道：“非要说的话，我只能算引子吧？” 　　“不是这样。”光明神又重复了一遍，眼睛里隐隐带上了笑意，“我将那份情感分离出去的时候，丢掉最多的是恋慕。” 　　“恋慕会让我失衡。” 　　因爱产生偏颇，因爱而不甘占有，因爱沉沦，并被其束缚。 　　光明神很清楚这点。为了更好地给予整个世界守护，祂在诞生之初就舍弃掉了自己力量的一部分。 　　祂不后悔。 　　要是当时不舍弃掉的话，现在李明光看见的，说不定可能就是一位因偏执而走向毁灭，疯狂报复整个世界的神了。 　　后半句话李明光无法理解，但依然感到了点不自在。 　　他状似不经意地甩甩脑袋，想要把光明神说的那句话甩出去，“我大概理解了，看来命运口中吐出来的也不全是谎言。” 　　“可以问我。”光明神说，“我知道的和祂知道的是一样的，我不会骗你。” 　　从信息层面来说，应该是光明神约等于命运大于莫比斯大于黑暗神再大于墨忒。 　　李明光大概做了一个排序，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黑暗神理论上来说和你同等级，为什么祂知道的那么有限？” 　　虽然也有他没有怎么和黑暗神接触的原因在内，但这个信息未免也太不对等了，只能用切片也分大小解释。 　　可这样一来，秩序阵营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吞噬混乱阵营就成了疑点了。 　　“祂没有记忆。”光明神回答得理所当然，“世界欢迎光，不欢迎暗，但是祂也有存在的理由。” 　　李明光差点听成世界欢迎他，追问道：“所以还是你放任的结果？” 　　他好像确实没有听说过光明神大战黑暗神的传闻。假设猜想是真的，他以后想消灭光明神岂不是很艰难？ 　　光明神很老实地点头，“祂应该存在。” 　　不过祂还是透露了自己双标的本质，补充道：“但是你的话没关系，你可以杀死祂。” 　　李明光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照这样说，西克撒说有创世神的事情也是真的？” 　　他这样问，也是在印证自己之前的某个猜测。 　　就看光明神会不会回答他了。 　　光明神当然会回答他，只要是祂知道的事情，祂都可以无保留说给李明光听。 　　神决定爱他，便会一直纵容宠溺下去。 　　“创世神确实存在，我们就是创世神。”祂冲李明光露出一个不太熟练的微笑，“……切片？你是这么形容的吗？” 　　李明光可不记得自己有在光明神面前提到过这个词，他只在和命运狼狈为奸的时候提到过。 　　已知光明神不能对他读心，也无法入侵他的思想，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光明神偷窥过他和命运。 　　“……因为西克撒不是好东西。”光明神也透着尴尬，“有祂在，我不太好接近你，只能看着。” 　　不看着的话，祂不放心。 　　光明神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使劲强调，“祂会利用你，欺骗你，也不懂得收敛。” 　　“你不用特地想各种词汇来说祂坏话。”李明光复杂，“他比你形容得要有病多了。” 　　光明神：……√ 　　祂有点开心，尽管笑得还不太熟练，还是使劲冲李明光笑，“那你不走了吧？” 　　……要不是祂提醒，李明光估计已经把自己刚刚准备离开的事情给忘了。 　　“本来没打算走，准备继续问你的，你刚刚提醒我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去得也太突然。 　　光明神沉默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看这个光明神，像不像紧张兮兮，担心自家崽被恶人蒙骗、误入歧途的老父亲？ 　　老父亲满脸正直.jpg 　　依旧是字数多的一章九点更……_(:з」∠)_放假只想打游戏和窝床上，手速直线下降 第73章 因为你 　　“我没有赶你走。”光明神替自己辩护, “我只是想让你留下养伤。” 　　如果李明光能一直待在这里, 祂会更加开心的。 　　“我不会留下养伤，我只是还有问题要问，问完就走。”李明光冷漠, “你不会忘了我刚刚说过, 我们目前算敌对关系吧？” 　　其实光明神有点想问解散神殿的事情，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怎样开口, 只好委婉道：“那你多问一点。” 　　“问什么都可以。” 　　李明光被祂呛到了。 　　他咳了几声, 奈何光明神那张过于正经的脸上看不见任何刻意的痕迹。 　　祂似乎是真心这样认为的, 李明光只好再度改口，“……行吧，那你可以说一说更多和创世神, 或者说和你们有关的事情。” 　　事情很复杂，要说很久，等于法师这段时间都会留下来。 　　光明神脑中迅速成立了这样的等式。没有经过任何组织, 祂几乎是有些仓促地开口, “创世神被分成了四份, 这个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和西克撒知道的最多, 各自继承了创世神的一部分记忆, 莫比斯继承了形态。” 　　“创世神是头龙？”李明光讶然, 随即发现祂还漏掉了一个存在，“那黑暗神呢？” 　　光明神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因为解释起来难免会有自夸之嫌。祂本来就具有谦逊的特性，尤其是在李明光面前, 更是不好开口。 　　“祂象征破坏欲和偏执，是创世神恶的一面。”祂只能尽量委婉。 　　与暗相对的是光，李明光很容易就猜出来祂的未尽之意，“你是创世神的善良面，代表了祂的守护与包容性，是这样吗？” 　　嗯了一声，光明神有些不好意思，“是对你的包容。” 　　祂向来把自己的职责分得很清楚，因此特地强调道：“世界是因你而存在的。” 　　李明光记下，心里有了猜测。他没有正面回应光明神，而是转而提出了其它的问题，“那西克撒和莫比斯呢？祂们各自代表创世神的什么？” 　　“无垢的恋慕之心和掌控、占有的**。”祂几乎是立刻就回答了李明光的问题，“所以我才想让你远离西克撒。” 　　李明光仔细回想，好像最开始和命运有频繁接触的时候，他确实会梦见一些内容不太好，以死亡为结局的梦，可能那就是光明神给出的警示。 　　不过他那个时候还在对抗光明神殿，又是初次担任领导，神经一直紧绷，只将那些不时出现的梦境当成自己心理压力大的原因。 　　他还是很好奇，为什么光明神当初不直接现身讲明白，虽然他未必会信，但总比那种半点都起不到作用的预兆要好吧。 　　之前光明神也说过祂不太好接近自己，难道是这方面的原因？ 　　“神不可以失衡。”光明神认真道，“你不愿意接触我，我就没有出现。” 　　“那个时候出现，西克撒可能会更加误导你，所以我不太好接近。” 　　这算做出了进一步的解释。 　　所以你就时不时偷窥那么一下，默默忍受，直到我和命运摊牌才开口？李明光翻白眼。 　　光明神就是个不愿意承认自己双标的本质双标，还有点语死早和老妈子。 　　一个两个切片问题都不小，李明光已经不知道创世神本神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了。 　　他问起创世神，询问光明神是否还记得创世神的到底是什么样子。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和创世神之前是否有过联系。 　　——不然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创世神的切片都对他如此执着，就连自诩无私，视众生如蝼蚁的光明神都对他格外偏心和宽容。 　　没道理创世神认识他，他不认识创世神吧？还是说其实创世神是和他一块儿穿的，只不过他失忆，所以这才不记得创世神？ 　　李明光忍不住脑洞大开。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而且同样重要。光明神不知道从哪个开始回答比较好，一时有些犯难。 　　祂决定从自己不知道的开始说，“我只有一部分的记忆，那部分的记忆告诉我，你是‘我’恋慕的人。” 　　“因为我只是‘我’的一部分，所以你对我来说有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这份吸引力与祂诞生时被赋予的职责是互相冲突的，神格与神性要求祂公正不偏颇，要求祂保持正确、并守护这个世界，直到李明光再度出现为止。 　　也正是因为自存在起就意识到了这点，祂才会当机立断，在力量未成型时就割裂了部分，与那份铭刻在灵魂深处的感情一起丢了出去。 　　不是拖累，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它太重要了，所以才要舍弃。只有舍弃掉，才能回应祂记忆中的那份期待。 　　光明神记得某个的场景。 　　看不太清楚样子的人和“自己”谈论世界，谈论起与祂类似的那些，由那个世界的人虚构出来的神明。 　　他以自己的名字举例，“我的名字倒过来就是光明，我们的神话里有很多光明神存在，但人们熟知最多的还是里的形象。” 　　“你知道吗？就是……” 　　看不清样子的人又开始解释是什么，解释完了才重新总结，“通常来说，里的光明神都是大反派，你知道什么是反派吗？你这样的就是反派。” 　　“祂”当时好像吃了一惊，那个人才笑嘻嘻地解释说只是开个玩笑，“不过很明显，我是非正统的反对派，如果真的要有一个光明神的形象，应该和你有点儿像。” 　　“嗯？你想知道你是什么样的？” 　　“严肃、认真，没有幽默细胞，还高高在上……光明神应该就是这样的，毕竟是很正面的神祇嘛，怎么可能像里写得那样。” 　　西克撒因为不甘，给自己起了名字；莫比斯没有记忆，同样有了名字；就连黑暗神也有自己的神名，只有祂是例外。 　　祂希望自己的光明，也很喜欢李明光，所以没有名字，只是光明神。 　　祂很努力朝那个方向靠近了，不过可能差得有点远，没办法讨自己的爱人欢心。 　　李明光叹气，“……哪有你这么一本正经说自己是切片的啊。而都切片了，严格来说，你已经是独立的存在了，没有必要再按照以前的记忆行事。” 　　“你是光明神，又不是创世神。” 　　他都完全不记得了，四个切片里真正算记得的也就只有命运和光明神，从此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不好吗？ 　　他不知道光明神最初就是这样想的，不把他牵扯进来，只让他作为人类的一员享受到能享受的最高荣耀——直到他自己愿意接受，主动想起来过去的记忆为止。 　　到那时候，祂会主动把选择权和这个世界交给他，等待他最终做出的决定与选择。 　　……都是西克撒的错。 　　比起辩解，光明神觉得果然还是找机会解决西克撒这个麻烦比较好。 　　说不定等解决西克撒，一切就能回到正轨，按照圣典所预测的那样运转了。 　　“而且啊，你难道就不觉得这样不应该吗？”李明光没忍住，又开始同情心泛滥。 　　他试图给光明神洗脑，完全不在意自己可能和创世神有过那么一段事故的事，“创世神都死了那么久了，你没必要还活在祂的阴影下面。” 　　“你就是你，是和创世神完全不同的个体。尘归尘土归土，你完全可以把那些记忆当成某本看过的嘛。” 　　光明神知道是什么，摇头道：“和不一样。” 　　“你想让创世神回来吗？”祂问李明光。 　　“之前想过。”李明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如实相告，“不过也不能说是想，只能说和西克撒狼狈为奸，准备搞个事情。” 　　“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嘛，祂自己也是切片，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把他搞到烟消云散……这样一来，创世神就应该没有办法再复活，所以应该算不想吧。” 　　光明神相当费解，“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又不记得自己和创世神的事。”李明光毫不客气，很有作为人渣的自觉，“非要说的话，我和祂的切片基本都有仇，而且直觉创世神是个大麻烦。” 　　解决完一切之后，回家发展基建、推广魔科学，带领人类走上巅峰不香吗？他干嘛给自己找个麻烦。 　　“我明白了。”光明神相当自觉，“你不喜欢我们，所以也不喜欢创世神，不想让祂回来。” 　　祂有些紧张，“我以为你想让祂回来，所以才……” 　　所以什么？李明光盯着祂看，不由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以为你要杀我，是想让创世神回来。”光明神被他盯得有点不好意思，微微垂下眼，避开那道过于炽烈的目光。 　　祂声音轻了一些，“西克撒告诉过你了，只要杀了‘我们’，创世神就会回来。” 　　……艹！ 　　李明光有句mmp一定要讲。 　　已知创世神一共有四个切片。 　　他亲手解决了有毛病且有仇的黑暗神，命运趁机背刺了和他没仇没怨甚至还能算朋友的起源之龙。 　　剩下两个，一个是病入膏肓、坑了他不知道多少次，他一定得送对方下地狱的命运，一个是闹出了大乌龙然而自我感觉不错、努力向他证明自己的光明神。 　　他两个都不想选，但必须要留下来一个，否则就会集齐切片召唤创世神。 　　必须要做选择的大人太难了。 　　挣扎了半天，他内心的天秤还是倒向了光明神。 　　那什么……还是先让光明神殿破产吧，和光明神的恩恩怨怨可以以后再解决，但是命运必须死。 　　李明光挑了挑眉，“那西克撒给我的那把短剑，也是真的有效咯？” 　　“特殊的是你。”光明神给出了如出一撤的回答，“只要是你的话，任何一柄剑都能杀死我们。” 　　“只要刺穿神格就可以了。”祂脸上仍然是那副淡漠的神情，仿佛在说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来自爱人的刀剑无法抵抗，这是规则。” 　　这到底是什么破规则。李明光表面唾弃，身体却很诚实地出卖了自己真正的想法。他按着重新挂回腰间的精铁短剑，手指也摸上了凸出的剑脊，反复摩挲。 　　不自觉舔了舔嘴唇，李明光满眼都是跃跃欲试。 　　既然命运这么大一个弱点是真的，不是故意误导他，那就不要怪他下手无情。 　　先宰命运，光明神以后再说，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光明神自告奋勇帮忙，李明光却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一枚神格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光明神三连：好，行，都可以，你不愿意上让我来。 　　每个切片都是创世神性格的体现，创世神大概是光明神和莫比斯性格的综合体。 　　那为什么还会有命运呢。 　　当然因为创世神黑了啊.jpg 第74章 意外频生 　　“召唤创世神应该需要神格吧？”李明光发问, “假使我把神格关住, 或者想办法彻底摧毁，创世神还会回来吗？” 　　他知道摧毁神格拥有一定的难度。 　　和那些普通的神格不一样，黑暗神的神格即使被他刺穿了, 在他的剑刃抽出时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刀剑只能穿透, 而不能摧毁。 　　但套用他之前尝试过的分解神格的方法，也不现实——又不是只解析成分, 抽取记忆。 　　普通的神格和黑暗神神格的硬度是没有办法比的, 就像玻璃和钻石。用法术来分解的话, 李明光估计至少得花个几千年才能完全磨掉。 　　几千年之后他人在不在还是个问题。 　　而且，就算他为了把神格彻底分解掉苟上几千年，也不能保证几千年间不会发生任何变故。 　　“当然, 不行的话你可以当我没说，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神格的。”他补充了一句，心想到时候大不了把神格丢到虚空风暴里, 听天由命算了。 　　光明神确实没有办法。 　　“和神格没有太大关系。”祂很耐心地解释, “只要我们死了, 原本属于创世神的力量就会交还给世界, 只要力量完整, 创世神就会出现。” 　　“不过神格合在一起, 会变成创世神的神格。” 　　“创世神不需要神格也能行动？”李明光抬眼，惊讶道。 　　神格相当于一个神的心脏，是力量源泉，失去神格的神会死, 没有神格的神不能称之为神，只能算是伪神一样的存在。 　　创世神性质很特殊，光明神不知道如何解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带着点紧张地开口邀请法师进入圣典里。 　　“……圣典应该能告诉你。”话是这么说，祂自己也不太确定圣典能不能显示出那部分堪称禁忌的内容。 　　有事没事进圣典，说不定圣典才是光明神的本体。 　　李明光无奈。 　　真相更重要，哪怕不太愿意，他还是点点头，让光明神带自己进入了书中世界。 　　好在这次没有仿若巨幕的画面放映，关于创世神的记载，圣典内只有零散的字句。 　　李明光飞快扫了一遍那些文字，大概明白了光明神支支吾吾不方便说的原因。 　　首先是神格和神的关系不适用于创世神，其次创世神的神格比较特殊。 　　创世神的神格具有单独存在的力量，但神格内的力量又只能被创世神使用。 　　神格不在体内，创世神充其量只会变得不那么厉害而已。 　　但即使是不那么厉害的创世神，也不是能轻易匹敌的存在。 　　创世神创造了世界。 　　所以世界上的一切都对他造成不了伤害。 　　李明光很想撕了这本胡言乱语的圣典，理智上却明白记载八成是真的。 　　光明神透露出的情报大体上和他从莫比斯处得知的具有一致性，就算隐瞒了一部分创世神相关的内容，应该也不会有太多问题。 　　既然都是创世神了，有特权完全可以能说得过去，祂创造的生物不能对祂造成伤害这点也合乎情理。 　　……他只是有点不太甘心而已。 　　“万事万物没有办法伤害创世神，所以哪怕没有力量，创世神也是无敌的咯？”李明光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希望光明神至少可以给出祂的一条弱点。 　　哪怕打定主意不会让创世神现世，但面对没有弱点的敌人，李明光难免会没法心安。 　　光明神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我只有一部分的记忆。”祂对此感到抱歉，“至少在那部分记忆里面，‘我’是没有弱点的。” 　　结果祂还是没有帮到忙。 　　“……没事，反正我也不会创世神出现。”李明光自我安慰，顺带安慰看起来闷闷不乐的光明神，“这跟你本来就没什么关系，我就是好奇，所以才顺便问了一句而已。” 　　他把黑暗神的神格掏出来，在手里掂量了几下，“神格在我这里不太保险。” 　　决定把神格交给光明神是有原因的。 　　混乱阵营那么多位神当时都拜见过他了，黑暗神一死，凶手不用猜都能知道是谁。 　　那些神里面，不排除有黑暗神的忠实拥趸，也不排除有想趁机上位的存在。找到解决方法之前，神格放在他身上，远没有放在光明神这里来得安稳妥当。 　　而且西克撒那边也有问题，祂手里应该已经有一枚神格了，如果想要收集神格做些什么，光明神可不会像自己那样，和祂多废话。 　　最后则是涉及到信任度。既然已经在先搞死西克撒这件事情上达成了共识，加上光明神这边还有转圜的余地，他理应该做些什么表示一下。 　　只是单纯从光明神这边获取信息而不交换，这个同盟就显得太没有诚意了。 　　他不知道命运在将他推下去的时候搞过小动作，以为手上的神格没有任何问题。 　　“找到解决办法之前，先放在你这里可以吧？” 　　他这样和光明神商量，“之前说过有与你为敌的意向，不过在命运这件事上，至少目前我们算是同盟……” 　　法师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一堆理由，光明神没有打断，只是安静地听。祂时不时还点几下头、嗯上一声，看起来挺认真。 　　高冷而威严的神祇向来和乖巧两个字搭不上边。 　　但李明光说话的时候目光无意间停在祂身上，看见青年神情专注，眼睛眨也不眨的样子，莫名就联想到了某种前世存在的大型犬。 　　名字叫什么来着……？好像是金毛。 　　金毛啊……感觉还符合光明神的发色。 　　“总之，神格交给你保管这件事没有问题吧？不愿意的话你可以说，我再想想办法。” 　　光明神怎么会不愿意呢？哪怕祂知道那个并不是黑暗神的神格。 　　祂能感知到李明光手上的把玩的神格在力量上和他同源，可既然对方认为那个是黑暗神的神格，那祂自然会当黑暗神的神格收下。 　　因为是他给的，所以光明神不会拒绝。 　　哪怕祂很清楚地知道会造成什么。 　　祂头一次在法师面前闭上眼，遮住了那些多余且不必要的情绪。 　　再次睁眼的时候，祂又是那个公正不阿的光明神了。 　　“……好。”祂嗡了嗡唇，轻声。 　　李明光不疑有他，把神格递了过去：“要是西克撒打这块神格的主意，第一时间告诉我。” 　　“你可以联系到我吧？反正我都和西克撒决裂了，你也别顾及那么多。” 　　光明神点头称是，李明光已经把神格交到了祂的手上。 　　他不太适应和光明神待在一起的时候那种过于严肃的气氛，还想再说点什么，瞳孔乍缩。 　　原本应该交给光明神保管的神格正一点一点地沉入光明神的手心，周围有一圈类似墨渍的东西正逐渐化开。 　　这枚神格正在被光明神吸收，且在褪色。 　　李明光几乎是瞬间就想明白了问题所在。 　　除了他之外，可能接触黑暗神神格的也就只有莫比斯和命运。首先排除莫比斯，有机会下手，并且能在不知不觉间调换神格的，只有命运。 　　他刚刚交给光明神的，应该是那枚生命神格。 　　——到底是什么时候调换的？ 　　李明光乍然想起将他推进虚空风暴前，西克那句不合时宜的奖励与礼物。 　　原来在那个时候，对方就已经算计到他可能会把神格交给光明神了吗？ 　　……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中这种圈套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忍住倒吸一口凉气的冲动，李明光强行稳住心神。 　　他赶紧伸手去拔神格，阻止它更深一步融合。 　　“……这是我的问题，我没有注意到神格被调换了。”他向光明神道歉，“我会想办法补偿，现在先把神格给稳定住。” 　　光明神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这样只是徒劳。 　　“我看出来了。”祂说，“可它是你想交给我的，我不会拒绝。” 　　李明光：…… 　　他想骂人。 　　也真的骂出来了。 　　“你是智障吗！”他忍不住拔高了音量，“发现是陷阱就直说啊！马后炮有什么用！” 　　他本来还很紧张的，现在却觉得光明神诚心想气死自己。 　　可看光明神抿着嘴一言不发的样子，满腔怒火又不知道该怎么发。 　　……算了。 　　李明光安慰自己现在补救比较重要，骂人这件事能稍微往后挪一挪。 　　“你试试能不能抵抗，拖延一下时间也好，我来想办法。” 　　“把手砍掉能阻止神格融合吗？可以的话我就下手了，放心，会尽量快。” 　　神的再生能力很强，和一条手臂比起来，还是光明神本身比较重要。 　　李明光记得祂之前说过，正是因为舍弃了那份力量自己才不会失衡。 　　他不太懂失衡的代表什么，估摸意思，应该比重伤要严重许多。 　　——重伤之下被命运暗算的事情发生过一次就够了。 　　“没有用。”光明神眨了下眼，把自己的手心展示给他看，“……已经融合了。” 　　“那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适？哪里有受伤？我这里还有点药水……药水对你有效果吗？” 　　李明光紧张极了，“你别动先，我给你身上套几个元素护盾。” 　　作者有话要说：　　光明神教你如何当猪队友。 第75章 黑手终现 　　紧张兮兮给光明神套上了自己平时用的防御大全套, 李明光又忍不住开始骂。 　　他知道光明神是憨憨, 可是他没想到光明神居然能憨憨得如此面不改色。 　　这是何等的猪队友行为啊！ 　　“你都发现了为什么不说？”李明光恨铁不成钢，“我知道让你有点语死早，可是不对劲三个字要不了几秒吧？” 　　光明神低着头, 表面认错态度堪称良好。 　　实际上, 祂根本没有心思顾及李明光到底说了些什么。 　　光明神接收了乾德拉的记忆，消化需要时间。 　　祂的心脏好像被直接撬开, 有什么祂无法理解的东西一股脑全涌入了进去。 　　祂公正不偏爱, 因此显得没有人气, 和其他的部分比起来不够可爱，连关心都不太明白应该怎样行动。 　　祂是创世神神性的保留，是理性的一面, 代表神之爱。 　　哪怕李明光就站在祂面前，祂也绝对不可以逾矩，无法像其他部分那样接近对方。 　　这是戒律, 也是神对自己的束缚。 　　神是不可以有偏颇, 祂很清楚这一点, 却出于本能做了很多并不公正的事情, 并在这样做的前提下继续维持那份不偏不倚。 　　祂的高洁一开始就存在污点, 但是祂默认污点存在, 对此视而不见。 　　而现在，祂知道什么是人会有的爱了，通过融合本来该属于祂的那份力量。 　　人的爱是不完美的爱，会有占有, 有嫉妒。它也会产生摩擦，冒出并不和谐的声音。 　　那些祂认为并不好的东西，都是基于“爱”才会产生。 　　他以为的爱是云，实际上的爱却是混合了许多东西，看起来奇怪的一团泥土。 　　光明神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祂感到自己正在发生某种变化，新鲜而奇妙，于此相对的，则是体内不断冲突的两股力量。 　　“……你眼睛颜色在不停地变。”李明光还是发现了这一点。 　　他戒备可能存在的变故，不动声色将自己和光明神的距离稍微拉远了一点。 　　“现在感觉怎么样？”他问道。 　　“我没有事。”光明神有些吃力地开口。 　　明明就是有事，骗人。 　　李明光看见祂想要缩回去，微微颤抖的手指。 　　“……你信得过我吗？”他问。 　　问出口才觉得是废话，光明神要是不信他，刚刚也不会接过神格了。 　　从这方面看，祂真的很会在奇怪的地方死脑筋。 　　稍微正直机灵点，完全可以当时指出神格有问题，趁机刷一波他的好感。 　　再更加固执木讷点，也完全可以拒绝，因为那不是黑暗神的神格。祂只要他给的、来自黑暗神的神格，只完成字面意思的托付，也完全能说得过去。 　　偏偏选了最吃力不讨好、还不知道能不能解决的方式。 　　自讨苦吃。 　　李明光心里嫌弃祂，目光却很诚实地粘在了光明神的身上，忐忑观察着金发神祇的状态，“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先找个西克撒绝对抵达不了的，绝对安全的地方。” 　　“我可以切断神格和身体的联系，这样一来，你应该会好受一点。” 　　他强调道：“总之，务必要绝对安全。” 　　倒不是多怕命运，而是被背刺之后的过激反应。 　　两个伤号在一起能有啥，这不是主动送菜嘛。 　　“不用，我没有事。”光明神很固执，“只是需要消化。” 　　李明光默默盯着他蓝绿不停变的眼睛不说话。 　　他总不能放着光明神自生自灭吧。 　　“……我好像有点明白其他存在怎么想的了。”祂捂向自己的心口处，神色莫名，“虽然大部分还是无法理解，但是我可以认同。” 　　在力量的冲突过程中，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性给祂带来了极大的负担。 　　李明光听不见，但是光明神自己可以听见。祂听见自己的神格在发出清脆的、像是冰川开裂的声音。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对祂来说，承认那份感情就是停留，为眼前的人停留。 　　停留即堕落，即否定自己的存在。 　　祂否定自己，神格自然就会崩坏。 　　神格崩坏之后会变成什么呢？光明神自己也不太清楚，唯一能肯定的就是，祂会变成某种介于神和怪物之间的存在。 　　可能是祂，也可能不再是祂。 　　祂听着自己神格的声响，感觉到类似心脏的东西在跳动。 　　神格是神的心脏，其实这么说也没错。 　　祂确实感受到了，并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爱欲是除了爱人的武器之外，世界上唯一能杀死光明神的一剂毒药。 　　李明光听见祂的叹息，“被你讨厌也不奇怪。” 　　？ 　　“我建议我们还是尽快找个地方，我出的问题，我会给你想办法解决。”他真诚地提出了建议，担忧道：“你脑子好像已经有点不太清醒了。” 　　——事实上，光明神可能未曾如此清醒过。 　　祂很固执地想解释神格的事情。 　　“没有。”光明神否认，“我只是想现在就说出来我是怎么想的。” 　　想把所有的想法都告诉你。 　　不趁着现在说出来的话，可能就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神的预感向来很准，尤其是在这种不太好的事情上。 　　李明光注意到这次光明神没有抿嘴巴了，反倒是他自己局促起来，“……那你赶快说，说完我们再找地方。” 　　“刚刚的被我融合进去的神格，我一开始就知道。” 　　李明光嗯了一声。 　　“但是你不知道。”顿了顿，祂继续往下说，“没有思考过要告诉你，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这么想过。” 　　“我刚刚知道了。” 　　“因为不想让你考虑太多，想自己解决。” 　　李明光赶紧叫停，“接过神格会发生什么你不知道吗？知道你还接？” 　　“……没想到你会看见。”光明神声音小了一些，“它融合的速度太快了。” 　　李明光觉得自己要是死，八成就是被光明神给活活气死的。 　　“假设我没看见，那要是我突然想起来问你要神格呢？”他几乎是冲着光明神咆哮道，“那个时候在和我说？” 　　光明神点头，“……只是一小部分力量，我以为能处理。” 　　结果你反过来被处理了。李明光想，恨不得现在立刻走人，走得越远越好，不去搭理光明神这个烂摊子。 　　这种猪队友还是早点散队吧，完全带不动，再带下去肯定要拖自己的后腿。 　　尽管这样想，他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不是那种会在关键时刻丢下队友的人。 　　不然怎么办呢？自己组的队，自己瞎的眼，只能认了呗。 　　“……就这样？解释完了就赶紧找地方吧。”他催促。 　　“还有。”光明神说，“还有很多没说。” 　　祂内心其实也明白，现在最好的方式是让李明光离开，这样，哪怕自己神格彻底崩坏，对方也不会受到意外伤害。 　　更不会知道这件事。 　　和怪物比起来，显然还是古板让人讨厌的光明神这个印象更好一些。 　　可是祂已经理智了那么多年，克制隐忍了那么久，偶尔冲动一回，让感情按照它自己的意志行动也是可以的吧？ 　　只要在失控之前把对方送走就好，祂还想再多说那么一会儿话。 　　哪怕真的只有一会儿也好。 　　光明神觉得祂已经开始变得不像自己了。 　　“之前的事情也想和你说。”祂的指腹不自觉摩挲着书页，透露出些许紧张，“想让你不那么讨厌我。” 　　“有什么事情不能等之后或者在路上说？先找地方，或者你直接把神国封闭掉。” 　　事实上封闭神国也不保险，因为西克撒可能早就已经进来了。 　　“你的神国，你应该能感知到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在吗？西克撒可能会潜伏在这。”李明光考虑得很周道，“不过祂应该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以光明神现在的情况，哪怕西克撒就潜藏在神国内，祂可能也发现不了。 　　“没事的。”光明神安慰他，“我会先把你送走。” 　　“送你个大头鬼。”李明光直接顶回去，好不容易消下的气又上来了，“你要是挂了，我还杀不杀西克撒了？” 　　恐怕西克撒不会那么轻易地杀死祂，甚至可能被变成怪物的祂杀死。 　　这样想，光明神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道：“我不会死。” 　　“我就应该把你一个人搁在这里自生自灭。”李明光也不管光明神怎么想了，干脆抓住祂的手，“别说话，也别反抗，我先把你的神格给限制住，看看情况到底怎么样。” 　　放在以前，光明神不会拒绝，反而会很高兴。然而祂现在不愿意，这件事不能让李明光知道。 　　觉察到不对，李明光态度更加强硬，一时之间，气氛僵持。 　　打破这个气氛的还是命运。 　　西克撒很自然地走上大殿，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脸上挂着得逞的笑：“不妨先让我说一句如何？” 　　“光明神正在发生某种变化，现在极为虚弱，根本没有什么反抗的力量。” 　　“这也是我计划的一环，你现在可以动手杀死祂了。” 　　“你脑子终于完全坏掉了吗？”李明光瞬间拉下脸，面露讥诮。 　　居然还敢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他面前，哪来的那么大脸？ 　　“谁给你的勇气出现在这里，梁静茹吗？”他冒出一句自己也不太明白，但确实用于嘲讽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不按时更新居然还有点快乐……试图变鸽x 第76章 决断 　　光明神也并非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他只不过不知道怎么和李明光相处, 又不是真的傻。 　　几乎是在法师开口的下一秒，数柄金色圣剑凭空冒出。 　　它们没有伤到西克撒，却将祂的前路与退路封了个严严实实。 　　光明神动了动手指, 差点在座位上瘫倒下去。 　　这几柄剑是祂最后的力量, 连接着整个神国，在神国崩溃之前, 哪怕是命运这样的存在, 想挣脱也要花上不少时间的。 　　祂看着李明光, 很吃力地笑了一下，虚弱道：“我帮上忙了。” 　　李明光：“……” 　　“闭嘴。”他不耐烦道，“你把自己管好就行了。尽量多撑一会儿听见没？” 　　和光明神相比, 命运的情况简直不要好了太多。他只是被圣光凝聚的光剑封在了牢笼中，仍有动弹的余地不说，甚至还兴致勃勃伸手去碰它。 　　听见滋滋的声音响起, 祂才耸着肩缩回手, 脸上不带任何悻悻之色。 　　“早知道我就再晚一会儿过来了。”西克撒抱怨, “现在这样, 我也不太好办啊？” 　　话是这样说, 祂表现出来的依旧是那副一切不超过自己预料的样子。 　　李明光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摸上了剑，眼眸里流转的是同剑刃如出一辙的冷光。 　　“先别急着动手啊，好歹让我把话说完？等我说完，说不定你会改变主意。” 　　不巧, 李明光是那种只要决定了就不会轻易更改的人，他持剑一步一步走向命运，觉得这场景何其相似。 　　上次黑暗神好像也是这样。 　　不过这回他已经有足够的防备了，绝对不会再吃同样的亏。 　　“没得谈，你说什么都没有必要了。”李明光张口便是拒绝。 　　他没有刻意放缓步调，“你还有挣脱的机会，光明神已经那么虚弱了还能拦得住你？” 　　“看在好歹合作过的份上，我姑且提醒你一句，最后把自己也玩进去的人最可笑。” 　　他不相信命运真的能被几柄圣光封护剑就拦住。对方一定程度上能操控时间和空间，没道理连小小的牢笼都无法走出。 　　“我已经把自己玩进去了，你提醒得有点晚。”命运长长叹了一口气，摊手，“不管你信不信，我真没办法出去啦。” 　　要想出去，就要先破坏光明神的神国。虽然光明神的神国在自行崩溃，可破解起来还是要费许多工夫的。 　　更不要说，这几柄封护剑甚至把周围的空间也一并封锁了起来。在神最后的守护面前，他那些小把戏还真有点不够看。 　　祂看着李明光朝自己走来，身后御座上的光明神已经抓着扶手支撑不住，浑身上下都起了细细的裂缝，金色的血液从裂缝中渗出，一点一点地燃起了火焰。 　　“不回头看看？”命运笑得恶劣，“你回头看的话，可能就来不及了。” 　　“真的要杀我？”祂指着自己，“怎么看都是杀死那个即将变成怪物的光明神比较好吧，我又不会真正伤害你。” 　　命运循循善诱：“我知道你觉得光明神老实啦，但是变成怪物的光明神可不一定哦？不要忘了，乾德拉可是干出过囚禁你、还封锁了整个位面的事。” 　　“要不是你想到了逃脱的办法，祂也没有那么戒备，说不定你就要当笼中鸟啦。” 　　李明光肩膀处还在隐隐作痛，他凝着眸，根本没有被命运的花言巧语蛊惑，视线始终停留在银发神祇的胸膛处。 　　“光明神只会更加病态，不赶紧杀掉祂，等会儿就来不及跑可后悔。你回头看看就知道了。” 　　眼见法师越走越近，祂却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慌，“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是有这么一句话吧？” 　　命运暗示李明光放过祂，本意还是在拖延时间。 　　只要再拖延上一会儿，光明神这一存在彻底崩坏，祂就是最后的赢家了。 　　没有谁比祂更懂得话术的力量，更何况祂了解李明光。 　　“你可以干脆杀了我。但失控的光明神会做什么还不清楚，你能确保自己之后不会对祂动手吗？” 　　“你现在不想让创世神出来吧？” 　　知道创世神其实和自己有过那么一段之后，李明光确实不想让创世神出来。 　　可这不代表他就会放过命运了。 　　比起完全未知的创世神，还是命运更加让他糟心一点。 　　有仇不报不是他的性格。 　　李明光在祂面前停下，很明显能感知到封护的力量在随着时间削弱。 　　他举起手上的短剑，命运瞳孔微缩，显然不敢置信。 　　“等一下！”祂的声音头一次带上了慌乱，“你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你没有想过，自己会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创世神吗？” 　　祂拥有创世神的一部分记忆，在那份记忆里，是李明光毫不留情用剑刺入了创世神的心脏部位，刺穿了祂的神格。 　　“创世神是因为你而陨落的。”危机当头，西克撒到底是求生欲占了上风，“祂爱你，不过你们之间发生过一些争执……” 　　后果这种东西，其实李明光已经考虑过了。 　　听到命运这么说，他居然也没有感到太多惊讶。背刺创世神，这确实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 　　“难道你的目的不就是让创世神复活吗？”他淡淡地发问，“你是‘命运’，不可避免，我这么说没有错吧？” 　　要不是命运突然自曝，他还未必能想得这么明白。 　　命运这两个字，本身就是西克撒所有行动的最大动机和理由了。当然，既然光明神也有私心，不排除对方也有。 　　对方的私心，可能是想成为创世神主导的那一部分吧。 　　毕竟分成了好几块，重新拧巴回去肯定是要经过适应和融合的，那么以谁的记忆，或者说性格为主导就成了问题。 　　命运可不甘居于人下。 　　“我现在杀了你，和之后杀了你，其实区别也不大，对吧？”他轻巧反问，直接用剑刺穿了命运的胸膛。 　　没有扎到神格。 　　命运脸上浮现出讶然，隐隐透露出喜色。 　　但李明光将剑拔了出来，再度捅了下去。 　　这一次，正对着神格。 　　“你捅了我一刀呢。”他说，随手用袍子蹭干剑上的血，“这是回礼。” 　　西克撒目光正在一点一点地溃散，可是祂想不明白。 　　祂确实是创世神最了解李明光的部分，更是从久远之前就开始谋划一切。 　　阵营的对立，李明光的逃亡路线……祂默默引导其他的碎片接近李明光，看那些也算是“自己”的存在失控。 　　黑暗神如祂所愿。 　　乾德拉如祂所愿。 　　尽管过程不太美好，但莫比斯还是被祂亲自踢出了局。 　　战场上只剩下祂和光明神。 　　祂最讨厌，也是最看不顺眼的光明神。 　　和祂比起来，怎么看李明光都应该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杀死光明神才对。 　　哪怕光明神口中的隐情足以改变对方的立场，但祂真正的杀手锏是被替换掉的神格。 　　既然祂是命运，掌握着其他部分的弱点不是很正常吗？ 　　以李明光谨慎，甚至可以说是面面俱到的性格，肯定不会放过光明神这一隐患。 　　就算他有恻隐之心，自己也会在场煽动，适时说出真相，促使对方下定决心。 　　为什么会这样？ 　　李明光告诉了祂答案。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布置好了一切，有那么了解我，所以不会输？”法师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祂，“你确定你了解我吗？” 　　命运费力点头，随即便看到少年展颜一笑，神色淡淡：“没错，可是这么说，按照逻辑来说，我确实应该杀死光明神，以绝后患。” 　　“因为你虽然算计了很多，但罪不至死。正常来想是这样没错，我没有一定要与你不死不休的理由。特别是除了光明神之外只剩下你这一个选择，我更不会对你动手。” 　　李明光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回头看了一眼光明神，发现火焰在一点一点地顺着血迹朝外蔓延。 　　自然，他也能看见光明神脸上，脖子上……任何裸露地方出现的细密裂缝。 　　有些恐怖，特别是在光明神容貌的对比下。 　　祂像是一尊表面完好、却正在开裂的瓷器。 　　瓷器里面到底是空空如也，还是如同潘多拉的盒子里面藏有诸多灾厄，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他叹了口气，伸手去西克撒的心脏部位取神格，而不是如同黑暗神那样等待对方一点点消失。 　　“你把一切都算进去了，是很完美的布局，只不过人心永远存在变数。” 　　李明光垂着眼，打量着手上那枚带血的神格，“我是个人。不巧，还是个虽然胆小怕死，利益至上，但总有那么点东西割舍不下、想给自己挣点脸皮的人。” 　　西克撒已经没有力气笑了。 　　祂很废力地伸出手，李明光瞬间朝后退开一段距离，防止祂碰到自己。 　　黑暗神已经令他有了戒备。 　　“……这次……真的是礼物……”命运说话断断续续，李明光还是第一次在祂眼睛里看到不甘心这种东西。 　　不甘心失败吧？还是不甘心输给了光明神？抑或两者都有？ 　　其实命运只是不甘心没说出来一些话罢了。 　　——既然最高明的骗术大师能蒙骗所有人，当然也能蒙骗自己的真心。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风光大葬。 　　不拖泥带水不反转，我不骗人的。 　　下一章依旧会晚一点……！ 　　然后就是年节将至，说个很严肃的安全问题。 　　请大家出门访亲访友时一定当心，带好口罩，尽量远离人口流动大的地方，看到咳嗽打喷嚏离远一点，也不要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了，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第77章 为什么会这样呢 　　意识濒临溃散之际, 命运突然开始思考起之前从未想过的那些问题。 　　比如他布局这么久, 谋划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又什么存在的意义。 　　光明什和祂, 是创世神的碎片里比较特殊的存在。可以说光明神是正面, 是创世神本来就应该具有的品质，而祂则是因为喜欢上某个人产生的私心。 　　最初的创世神是不会诞生出祂的, 可以说, 祂拥有的那么多恶劣性格, 都是因为李明光而存在的产物。 　　祂才是创世神真正的负面，偏偏是这个负面承担了让创世神回归的职责。 　　西克撒觉得可能因为祂是创世神的不甘心吧。 　　不甘心这么消失，不甘心没有得到那个人。 　　可是, 真正不甘心的到底是祂自己还是创世神呢？祂也说不太清。 　　命运这位神，或许是最讨厌“命运”这一存在的也说不定。 　　——为什么偏偏是祂呢？ 　　如果不是祂的话，会不会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这是命运最后的想法。 　　结果最后, 祂还是没有把自己藏着的心思说出口, 只留下一个带着点遗憾的笑。 　　至少, 算解脱了。 　　可能祂半点都未反抗, 心里就是在期待着解脱也说不定。 　　李明光不知道祂的想法。 　　就算知道了, 估计也会对祂的行为嗤之以鼻, 骂上一句弟弟。 　　自己选择了顺从还怪这怪那，不是弟弟是什么？啊？你说挣扎？抱歉，这可不算挣扎。 　　要是让他来评判，命运到最后, 包括他布下的局，也只是一种另类的顺从而已。 　　而且，把自己的私心和各种行为都甩锅给“命运”这一虚无缥缈的存在，实在令人不齿。 　　弟中弟。 　　不过他现在倒是顾不太上命运相关的问题了。 　　命运消失之后，原地掉出了黑暗神的神格和一片光芒璀璨的龙鳞。 　　李明光把他们收好，确认祂真的没有留下什么后手之后，这才放心朝光明神走过去。 　　他穿着袍子，明明是近似法师的打扮，手里却提着剑，剑上也还滴着血，怎么看都有点不伦不类。 　　神血会燃烧，尽管他之前擦干净了手，身上穿着的衣服似乎也不是易燃材质，还是有火焰随着脚步声蔓延。 　　李明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只剩下光秃秃，正在不断暗淡的几柄光之封护剑，才生出些许释然感。 　　命运是真的死了，不管这是不是最后的算计，祂都已经不存在了，他手上的神格可以证明。 　　心中有大石落了地。 　　向来胸有成竹、性格恶劣的命运神居然这样轻易就退了场，理应感慨一二。 　　可李明光心中却没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只有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的茫然和头疼。 　　他说没想那么多，真的是没想那么多，纯粹是感情用事了这一回。 　　光明神还能不能救，救下来之后要怎么处置，实话实说，他半点头绪也没有。 　　莽撞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谁知道光明神还能不能救啊？万一救不回来，他可真的没有做好直面创世神的心理准备。 　　尤其创世神还有很大可能是他给捅了一刀才切片的。 　　……冤冤相报何时了。 　　李明光满心满眼写着和平，表示自己真的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你还好吗？”他扶住光明神，想到一个地方，“莫比斯住所的那个小水潭知道怎么去吗？我们先去那里。” 　　事实上不去那里也不行，他能感到光明神的神国已经摇摇欲坠了，再待下去、不想想办法的话，这边可能会直接塌掉。 　　总不能被坍塌的空间给砸死吧？ 　　光明神无声点头，断断续续报出一个坐标，听起来可能随时断气。 　　“辛苦了，接下来救交给我好了。”李明光清楚是祂防护住了命运自己才能得手，加快了绘制传送阵的速度。 　　要不是为了帮他的忙，可能光明神现在的情况不至于那么糟糕。 　　和上一次被光明神逮住不同，他这次可谓光明正大。 　　就是拖着光明神一起进传送阵比较费劲。 　　还得防止祂的血滴在传送阵上面，造成什么意外事故。 　　光明神一直是那副气若游丝的样子。好在表现还算乖巧，李明光暂时没看出来什么异常。 　　他不觉得光明神的样子有哪里恐怖了，只是有点可惜，毕竟光明神的颜还挺能打。 　　和光明神有仇，不代表他不承认事实。 　　没有了那头喜欢睡在水潭边的巨龙，起源之地可以说是一片死寂。 　　地上残留着许多星辰的碎片，莫比斯其实没死太久，李明光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再来。 　　还挺可惜的。 　　他这样想，将光明神丢进了水潭里，自己在旁边蹲了下来。 　　“感觉怎么样？” 　　光明神摇头。 　　自己的情况自己再清楚不过，估计再过一会儿，祂就不在是祂了。 　　不过能在彻底失控之前帮到李明光，祂很开心。 　　李明光不想召唤创世神，光明神也知道的，所以祂不想让对方为难。 　　“我会把自己关在这里，你最好离开。” 　　他垂着眼，说话的时候不敢看李明光，也不太愿意让李明光看到这个模样的自己。 　　李明光开始觉得光明神也是个弟弟了。 　　“都说了让我先把你的神格限制住，你既然当时有办法分裂出去，现在没理由办不到。”他说，同时伸手去拉光明神的胳膊。 　　那上面已经有了裂纹，法师不自觉放轻动作，像对待易碎的瓷器那样把祂往边上拉了拉。 　　裂纹并没有进一步扩大，算是好消息。 　　“你当时是怎么把自己给切成两半的？”他询问光明神，“说不定我能进行外部干预。” 　　用词不太标准，但好在神情足够严肃，光明神不会觉得他在开玩笑。 　　祂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多大的力气说话了，只能把李明光朝外面推了推，想让法师早点离开。 　　残存的理智也在一点点被吞噬，李明光毫无所觉，还在抓着祂的手探查情况。 　　光明神体内乱糟糟的一团，处理起来有点困难，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只要光明神足够信任他，让他彻底把神格封印掉，再一点一点把纠缠在一起的力量分开，完全能救。 　　“不要放弃治疗，我们还有账没清算呢，你老实点。”李明光絮絮叨叨，嘴上也没闲着，“对了，你知道我那记忆是怎么回事吗？” 　　没理由创世神记得这一段他自己却完全不记得啊，难道说当时创世神还有余力反击，一巴掌给他打失忆了？ 　　这也不对，哪家失忆还带穿越的？创世神都创造这个世界多少年了都，他不可能飘荡那么久都没投胎吧。 　　他的记忆就从在自己发现自己穿越了开始，甚至连自己那个前前世到底死没死都不太清楚。 　　光明神始终没有回答他，他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虚弱是一个相当合理的解释，更何况他已经封印了光明神的神格，就算光明神有什么异变，也绝对翻不出波浪。 　　一个人说话总觉得有点寂寞。 　　李明光停下来想要问光明神感觉怎么样，猛然抬头的瞬间却发现光明神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看，不知道盯了多久。 　　祂的眼睛偏向暗金色。 　　这可真是…… 　　“……光明神？”李明光拍了拍他的手臂，试图唤会对方的意识，却突然被一股大力反拉下了水。 　　冰凉的身体贴了上来。 　　潭水不深，怎么都不会到淹死人的程度，除非被按着头。 　　变故发生得过于突然，李明光只来得及在心里重复mmp之类的脏话，力量反被光明神压制住。 　　他是真的元气没有恢复，而光明神则是由于融合神格，力量混乱冲突，实际上没有什么实力上的折损。 　　就算有，也不会比他大。 　　自讨苦吃的法师宛如吞了黄连的哑巴，怎么也说不出话。 　　他还在水里，一开口就冒泡泡，不开口还能活久点。 　　——这个光明神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说黑就黑，未免太过猝不及防，他承受不住。 　　李明光被迫反击，对方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 　　趁机挣脱开钳制，他看见了一个面露挣扎，表情不断转换的光明神。 　　“……不想……”祂说，还算平和的神色随即又被另外一种狠厉取代，“不准……” 　　围观精分现场的李明光：…… 　　不是，你好歹把话给说全啊？ 　　对于光明神放弃治疗一事，他感到痛心疾首。 　　不过趁病要命显然是他的一贯风格，哪怕不能杀了光明神，李明光也已经打定主意，最起码要把祂封印个几千年起步。 　　几千年过去，他人早死了：) 　　不知道投胎多少次了，就不信光明神还能找到。 　　说干就干，李明光绝不含糊，他刚抽回手准备换上备用法杖，光明神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尽管有很多投机取巧的办法，但依旧没有力量加点的法系职业：…… 　　那双冰凉的手控制着他。 　　在不情不愿握住剑的瞬间，李明光就明白了光明神想干什么，脱口而出一句卧槽。 　　那双眼睛里有愧疚有不忍，唯独没有挣扎，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 　　堕落成某种只凭借欲念行动的怪物之前，光明神用最后的理智，指使喜欢的人刺向自己。 　　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祂这样认为。 　　万万没有想到，千算万算，忘了光明神是个憨憨猪队友这件事。 　　李明光瞪着死鱼眼，还是甩了祂一巴掌。 　　——泻药。人在起源之地，光明神刚自杀，创世神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没准备，有点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过年，喊创世神上线过年。 　　一开始就这么设计的，在琳娜那时候就已经这么构想好了。 　　由于本质上还是一篇沙雕文，明天大概会有意外发展吧(远目) 第78章 创世神 　　骂也骂了, 打也打了，光明神这幅样子, 李明光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光明神的瞳孔逐渐失掉焦距, 叹了口气，法师伸手将他的眼睛合上,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毫无疑问，光明神是他的敌人，他一直想除掉的对象。可是李明光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好了，现在你解脱了。”他抿着嘴唇说，从胸膛处掏出了光明神的神格。 　　光明神已经无法再听见任何东西, 他只是说给自己听。 　　光明神的神格要比其他两枚都大一些, 表面布满了细密的金色裂痕，还有像血的东西正不停从里面渗出来。 　　形状也很奇特，有点像心脏。 　　集齐了三枚神格和一片龙鳞, 他难道就要在这里召唤创世神了吗？ 　　李明光将光明神的神格也收进了空间里，转身离开。 　　不知道创世神会随机刷新在哪个地方, 他还是先回去准备一下比较好。 　　创世神不能被世上的任何东西伤害, 听起来无解，但世界上本就不存在完美无缺的东西，绝对这个词只是概念性存在。 　　方法总比困难多。 　　不过说到概念……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脚步一顿。 　　何况创世神的神格在他手里, 创世神不是完全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放进空间之后，那些神格就发生了变化。它们就像被什么东西吸引着一般, 逐渐融化到一起，变成光芒四射的一团。 　　李明光赶紧给空间外面又叠加了好几层防御，以免它在自己不知不觉间又被突破。 　　创世神神格这个重要的东西可不能丢。 　　不是他说，法师这个存放物品的空间术，真应该改进了，就像造餐术需要从硬面包变成三明治一样。 　　李明光没注意身后的潭水一点一点地被什么东西给吸收殆尽，在离开之前，他想先在这里挖几块稀有矿回去，炼化成自己加特林枪的子弹。 　　法师挥舞着特制鹤嘴锄，终于从各种矿石中收获了一点稀少但真实的快乐。 　　直到有什么东西突然捆住了他的腰。 　　李明光第一反应是回击。他没有回头，凭借声音的方向，想也不想就是几发炎爆术和寒冰箭甩了出去。 　　然而没有生效。 　　这个时候可能出现的也就只有创世神了。 　　只是李明光没想到祂会出现得这样突然，这样快。 　　“找到你了。”有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李明光动也未动，镇定道：“没记错的话，我不认识你。” 　　“那是因为你不记得啦。”对方说。 　　李明光转身，顺带扫了一眼缠在自己腰上的藤蔓，“不记得的事情不就等同于没发生过嘛。” 　　他这样说，观察着创世神的反应。 　　创世神就站在他身后，李明光没有发觉祂是什么时候接近的，甚至连本能的警觉也没有。 　　他不得不仰起头打量创世神。 　　创世神是个极为俊美的青年，面部轮廓极为清晰深刻，如同精心刻画，没有一丝瑕疵的雕像一般。 　　自然，也没有什么属于人的生气。 　　不过这不妨碍祂值得用世上一切的夸赞样貌的词汇形容，任何存在，对上那双金色神瞳时都要失神怔忡。 　　便是李明光，呼吸也忍不住停滞了一刻。 　　迅速回神之后，他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朝后稍微退了退，拉开自己与创世神的一些距离。 　　身后是矿床，但背部被矿物抵着，远比和创世神近距离接触让他安心。 　　创世神看他的目光太诡异了，即使面上不显，李明光心里也在发怵。 　　是个硬茬，恐怕不好脱身。 　　他这样判断，大脑转得飞快，思考如何顺利离开的方法。 　　创世神来得太快了，他以为至少还要有一段时间的。 　　再一次吃了信息不对等的亏，李明光心里相当不好受。 　　不好受归不好受，可他会利用现有条件做到最好，这才是他的信条。 　　“想好要怎么逃跑了吗？”创世神给了他思考的时间，过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询问。 　　看起来，祂似乎很了解他。 　　李明光不动声色，“我应该没有跑的理由吧？” 　　他开始组织语言，“我应该说久仰大名还是好久不见，创世神阁下？” 　　“布里米尔，我的名字。”创世神笑了笑，似乎不意外李明光这么说。 　　“名字是你起的。” 　　祂补充了一句，看见法师脸上稍纵即逝的惊讶时似乎相当愉悦，“比起久仰大名，还是好久不见更适合我们吧？” 　　“我并不记得。”李明光眨了眨眼，试图让自己显得更加柔弱无害，“所以对我来说，依旧是久仰大名，除非……” 　　除非你把记忆给我。 　　略去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不知道为什么，他能感知到魔力却无法使用。在无法逃脱的当下，只能用话语和创世神周旋了。 　　抱着说不定还能套出点什么的想法，李明光心态前所未有的平和。 　　反正创世神也没一开始就搞死他这个玩背刺的小妖精，与其慌来慌去，不如淡定一点，接受现实。 　　说不定还有谈判的余地呢，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没准创世神也这么想。 　　“你的记忆确实在我手里。”创世神伸出手，有无数光点逐渐朝这个方向聚集，最终化为一个散发着乳白色光芒的球体，出现在祂的掌心。 　　李明光看过去的时候，创世神却话锋一转，“——不过，我为什么要把它交给你呢？” 　　“说是还比较合适？毕竟这是我的记忆。”李明光跟祂玩起了文字游戏。 　　停顿了一下，他又换了个语气道，“不知道你有自己那几份切片的记忆，如果有的话，应该知道命运已经透漏出了一点你和我之间的事情。” 　　“据说我背刺了你？”李明光盯着创世神，不肯放过祂的任何细微反应，“在我们可能有过一段的前提下，我很好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再说，不管怎么想，就算你要报复我的话，报复一个知情者，也比对付毫不知情的人要来得有快感吧？” 　　牙尖嘴利，一如既往。 　　创世神几乎要被他说服了。 　　他轻笑出声，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阻止李明光继续往下说的意图。 　　“我没有任何要对付你的意思，你和我之间，有任何存在都无法解开的因缘，它们纠缠在一起，早就难舍难分了。” 　　创世神比想象中好说话许多，李明光却没有掉以轻心。 　　相反，他更加戒备起来。 　　“好吧……布里米尔。”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耸耸肩，李明光喊出创世□□字，“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为什么不考虑把记忆给我呢？” 　　“这对你也没有任何坏处吧。” 　　他指了指自己，“虽然我这个人相当混蛋，却不是什么知错不改，不懂得为自己过失道歉的人，假如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我会向你谢罪的。” 　　先把记忆骗到手再说。 　　至于创世神布里米尔手上的这份记忆到底是真是假……无所谓。 　　反正他不会马上就选择融合这份记忆，怎么说也要想办法脱身之后确认安全性。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空间还可以打开，能从里面取出来物品。 　　只要趁创世神不注意，只要能拿出随机传送卷轴，他应该可以暂时跑掉。 　　不能让创世神发现他的空间术还没失效这件事。 　　他觉得创世神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把记忆还给他，可是在下一秒，那团乳白色的光芒就被创世神轻轻一弹，送入了他的身体。 　　“你说得对，那就给你吧。” 　　居然没有按套路出牌。李明光来不及抵抗，只能啧了一声，随即被爆炸的信息所淹没，直直栽倒。 　　创世神没让他倒在矿床上，而是扶住了他，将他搂在自己怀里。 　　祂的动作可谓温柔，在看向法师时，却带着不加掩饰的戏谑和恶意。 　　创世神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一点一点地将血涂抹在少年的嘴唇上。 　　祂的血是红色，而李明光唇色偏淡，看起来莫名怪异，有种极为不和谐的冲突美。 　　但创世神却很满意，对着他的嘴唇吻了上去，慢慢舔掉了由自己涂抹的血迹。 　　李明光浑然不知，因为突然涌过来的大量记忆，他宕机了。 　　处理信息需要时间，重启也需要时间。 　　在整理那些记忆的过程中，饶是李明光，也感到了问题的棘手性。 　　简而言之，会有今天，纯粹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在他生活的那个年代，除去星球探索 ，开拓宇宙之外，更多的研究者将目光放到了人类自身，试图对脑域进行开发。 　　适逢全息拟真技术正式推广，哪怕脑域实验有违人道，被明令禁止，依然有不少势力偷偷进行研究。 　　研究过程中，试验品必不可少。 　　公民的档案都被记录在册，加上无处不在的监控与电子眼，大规模的失踪案件势必会引起麻烦。 　　于是他们就将手伸向了孤儿院。 　　李明光就是当初某批实验者的一员，会穿越，也是因为那场实验的原因。 　　尽管实验被终止，他们那批试验品被紧急救出，但他确实获得了比寻常人更加强大的精神力量。 　　他顺利活到成年，没有展现出任何异常，逃离了后续的监控，然后忍不住作死，对自己的精神力量进行了实验。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快乐呀！！！新的一年平平安安！ 　　还有一更，我先去恰年夜饭 第79章 反转！ 　　李明光想来自己为了测试自己的精神力量做了一个实验, 在那个实验中，他将自己视作“一”这样的存在, 综合网络上总结出的冥想方法, 对思维进行了延伸外放。 　　刚开始还好，就是到后来没刹住, 把自己炸了，□□当场死亡，回到身体里也动不了，只好以类似精神体的方式存在。 　　以精神体存在了几天，适应了类似幽灵的状态之后, 他又作了死, 改良了一下网上传的冥想方法，试图让自己更加凝实一点。 　　俗称化成人身。 　　当然，他没有成功变回人, 要是成功变回人，吸取作死的教训, 他也遇不到创世神。 　　在成为法师之前, 李明光就已经很有法师精神了。 　　在各种乱七八糟的方法都试过一遍之后，他把自己折腾去了别的宇宙，也就是穿越。 　　他穿越到了某个未知的、茫茫一片, 看起来什么也没有的宇宙, 遇见了当时宇宙中的唯一的生命。 　　——也就是创世神。 　　现在回想，李明光简直想打死当时批话太多的自己。 　　让你嘴贱，让你无聊, 让你闲着没事瞎瘠薄撩人家。 　　打个照面，看看能不能以精神体的方式继续旅行不就好了嘛，非得闲着没事交朋友。 　　他很顺利和尚且懵懂的创世神交了朋友，由于创世神有很多东西不知道，他就把自己前世的一些东西告诉了创世神。 　　创世神没有名字，他就给创世神起了一个，同时灌输了包括不仅限于神话、传说，还有各式各样网文的神怪思想。 　　不过因为他和创世神的存在本身就不科学，所以在和创世神交流的时候，科技之类的就没有特意提。 　　加上创世神也没问，他就更没有说了。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世界上只有他和创世神两个存在，能说的都说完了，仅有的那几个话题被反反复复地谈，李明光渐渐感到无聊。 　　他想进行去别的世界的尝试，便准备和创世神告别。 　　创世神不想让他走，对他表白，希望他能留在这里一直陪伴祂。 　　李明光当然选择拒绝，他告诉创世神自己只是把祂当朋友，而且比起一直待在这里，更想尝试回原本世界的方法。 　　创世神挽留他，却没有办法改变他的想法，只好提出来让他多留一会儿的请求，说自己想要创造一个世界，把那些故事里听到过的生物都创造出来，让这里不仅仅有他们两个人存在。 　　一心软，想着好歹也是自己看着成长起来的，李明光就答应留下了。 　　因为听说他说过世界树，也听他说过DND和游戏里面通行的“位面”之说，创世神结合两者创造了这个世界。 　　而答应看完创世神创造的世界再离开的李明光，被创世神反手就给来了个囚禁。 　　“不准跑。” 　　“我已经创造好了世界，它会慢慢繁荣起来，诞生各种生命，你也不会感到寂寞，所以不准跑。” 　　…… 　　创世神偏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也不想听任何他还会回来探望的解释。 　　李明光从来吃软不吃硬，本来就挺生气的了，看见创世神的态度，更加铁了心要离开。 　　加上创世神创造世界花费了绝大部分的力量，他假意容许创世神接近了自己，表示自己接受现实，不会再抗拒祂。 　　创世神不疑有它，李明光乘机给了祂一刀。 　　被背叛的创世神更黑了，死也没忘记拉着他一起下地狱，说出了“不管是爱还是狠，你只能看着我一个”这种丧心病狂到极点的话。 　　真要一起死了其实也还好，世上从此少了两个祸害。 　　然而创世神留了一手，把自己分成了几个部分。 　　他也留了一手，没让灵魂真正溃散，也没让创世神抓住。 　　舍弃了一部分记忆之后，他钻进了创世神创造的世界里，并给自己加了会随着轮回转世不断恢复记忆的封印。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被创世神发现。 　　他自认为穿过来的那世，正好是记忆开始恢复的时候。 　　至此，所谓的命运的齿轮，才再度开始转动。 　　* 　　李明光睁开眼，第一反应是推开创世神。 　　他用自己的精神力粉碎了捆住自己腰的那些藤蔓，自己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重新站了起来。 　　二话没说，直接准备跑路。 　　他有什么和创世神好说的？显然创世神从外黑到内，已经彻底没救了。 　　但创世神和他相处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会不了解他。 　　而且李明光确实打不过创世神，他会的那些法术，本质上是由这个世界衍生出来的存在，没有办法对创世神产生任何伤害。 　　至于精神力什么的……他要是真的会使用，当初也不至于把自己折腾到穿越了。 　　李明光逃脱之前，创世神很及时地出手，直接把他捆了回来。 　　被捆回来的李明光面色如常，平静甩锅，“不过想散个步而已，这就动手了？你真扭曲。” 　　“你真的只是想散步吗？”创世神冷静发问，直接握住他的手，“那一起。”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散步？我们很熟？”李明光挣扎，“放开，你的神格还在我手里，如果你还想拿回它的话，就客气一点。” 　　神格算创世神的一个弱点，没有神格，创世神最多只能发挥一成实力而已。 　　没有神格，创世神可以用脆弱来形容。 　　“你想要的话就给你好了。”创世神勾勾嘴，笑得肆意，“可是现在的你，又能做什么呢？” 　　他捏住了李明光的下颌，“我这样做，你能反抗我吗？你身体里面的那些力量，还会听你指挥，按照你的意志行动吗？” 　　李明光冲祂啐了一声，呵呵笑道：“那你能怎么样呢？除了把我关起来或者杀死我，还有什么其它的处置办法吗？” 　　“你看，都这么久了，你依旧没有办法让我喜欢上你，现在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 　　“你自己也清楚，对吧，布里米尔。” 　　尽管恢复了记忆，情势对他来说依然相当不利。 　　第一，他这个身体里拥有的力量，严格来说也属于这个世界，就算可以调动，也没法对创世神造成伤害。 　　第二，就是创世神从来不会是轻易放弃的性格，除非他能再杀创世神一次。 　　要是创世神能有那么好杀就好喽。 　　“我已经不需要你的喜欢了，你忘了吗？”布里米尔只是平静地反问他，眼神像极了乍看平静却暗流汹涌的海面。 　　“无论是爱还是恨，你只需要看着我一个就够了，只要你是我的，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就是因为这样，李明光才感到讨厌。 　　不否认，他很久之前确实对布里米尔有过好感，但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在布里米尔对他表现出十足的占有欲和理所当然的干预之前。 　　他厌恶布里米尔那种喜欢就理所当然的态度，也明确表示过不喜。 　　布里米尔却从来不懂得克制为何物，甚至在囚禁他之后，自以为能彻底拥有他。 　　李明光没有挣扎，只是抬起手。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你还真好意思说啊，这种话。”李明光讥讽，“脸疼不？” 　　他记得，来自外部的物理攻击还是会对创世神造成伤害的，不然他当年也不会背刺成功。 　　现在神格在他的手里，创世神实力只有一成左右…… 　　他垂下眸，心思莫名。 　　现在就在后悔当时选了法师，他要是转行干个盗贼或者战士啥的，可能现在就没有创世神这么事情了。 　　“软硬不吃。”布里米尔如此评价他，却没有任何要松开的意思，反而更加用力，逼得李明光不得不看重新看向祂。 　　“但是你没有办法违抗我，你只能选择顺从或者被迫顺从。”灿金的眸子微微眯起，布里米尔面露愉悦，“你还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什么吗？” 　　“你说过的吧，在你们那个世界，文明还未开化的时候，人们通常会给神送上祭品，祈求神的帮助，望神能够垂爱他们。” 　　李明光确实说过，向布里米尔介绍他那个世界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关系还挺好。 　　这个时候提起来，是想要打感情牌，指望他念旧吗？ 　　李明光心思莫名，没有开口。 　　布里米尔笑得愈发邪气，“那么，作为召唤了创世神的人，你的祭品又是什么呢？” 　　“混淆概念。”李明光嗤笑。 　　“世间的一切都属于我。”祂一字一顿道，“所以，你所能献上的只有自己，也只能是自己。” 　　李明□□笑了。 　　真敢说啊布里米尔，就不怕因此付出代价吗？ 　　“你还记得你那几个碎片吗？”他问。 　　“那些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记忆，只是我复活的道具罢了。”创世神面上闪过一丝不解。 　　饶是习惯了李明光不按套路出牌的作风，祂也没能理解为什么对方会突然问这个。 　　“……什么啊，原来你不记得，早知如此，我就不用这么紧张了。”李明光松了口气。 　　既然创世神不记得，或者说记得，但是完全没有在意他的那几个碎片做的事情，接下来就好办了。 　　立flag不好，可李明光还是想说，他已经握住胜利了。 　　“我记得我应该没有和你说过一位菩萨的事情。”他狡黠地笑了笑，随即镇定开口，“我和你说了各种各样的神，世界各地的风俗与信仰，但绝对没有提起过它。” 　　“确实，这个世界的力量无法对你造成伤害。”他依旧没有挣脱创世神钳制，却掏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武器。 　　“但是，我手上提着的，概念上是完全属于我的世界的东西。” 　　面对强敌，某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法师当然选择使用热武器。 　　对，说的就是李明光。 　　——南无加特林菩萨了解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过吧，这文本质上是让人生草的轻松沙雕文。 　　南无加特林菩萨，物理超度，值得拥有。 　　所以前面真的不是在瞎搞剧情！完全按照大纲来的！(你) 　　—————— 第80章 礼物 　　李明光从空间里掏出加特林, 他不用管后座力的问题，直接连扫好几发, 逼得创世神不得不连退数步, 暂避其锋。 　　祂被攻击到了，加特林的子弹扫射进祂的胸膛, 溅开数朵血花。 　　尽管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再生痊愈，那些残留在身体里的子弹还是让创世神感到难受。 　　“南无加特林菩萨了解一下！”法师眉飞色舞，嘴角弧度掠得老高，“布里米尔，我和你说过吧, 在我们的世界, 会有佛教的信仰者称为逝者祈福为超度。” 　　“但是你听说过物理超度吗？物理超度，就是主动送你归西。南无加特林菩萨就是物理超度的代表之一。” 　　能伤害到创世神的东西，这个世界上当然不存在, 神创造世界，注定被世界所爱。 　　可是, 虽然加特林使用了法术和魔纹作为辅助, 也是用这个这个世界的材料，但概念来说，它完全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产物。 　　而李明光, 虽然已经在这个世界里轮回了不少次, 也沾染了这个世界的气息，但他并不是因创世神而诞生的造物。 　　根据法则，他是可以和创世神布里米尔并肩的, 同等级的存在。 　　这也是李明光最大的优势。 　　现在他手握加特林，威力可不止乘以二那么大。 　　要知道，创世神的神格还在他手上。 　　布里米尔没有在第一时间夺回祂的神格，祂并不是完全体，哪怕再生能力强横，在经过改造的加特林面前，照样讨不到什么好。 　　李明光大方承认他所有的法术都受到制约。 　　世界的规则毫无疑问站在创世神一方，面对创世神的胁迫，他的的确确毫无办法。 　　如果没有发生某个意外。 　　命运，或者说现在称之为西克撒更为合适，在被他毫不犹豫取走性命之前，曾坦言说出了礼物二字。 　　祂当时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是没有成功。有了黑暗神的前例在，李明光没有贸然让祂接近自己。 　　但对方当时确实做了一些什么。 　　西克撒到底做了什么，在见到创世神之后，李明光才真正知道。 　　答案在他用空间术造出来的随身空间里。 　　明明所有的法术都被规则限制，为什么空间术还可以使用？ 　　空间术并不是什么性质特殊的法术，它很普遍，有贮存需求的法师，都会给自己固定几个空间坐标，方便材料存取。 　　没有道理他独创的许多法术都用不出来，和这个世界关联更深的空间术却不受限制。 　　李明光第一反应是由于创世神的神格在他空间里，所以空间术才会不受限制，直到他小心翼翼地锁定坐标，迅速在空间里检索各类卷轴的时候，才发现真相并非如此。 　　西克撒曾经给他脖子上套过一个怀表，用于联络。不过在联络几次之后，那块怀表就被他当**肋存在了空间里。 　　后来决裂，他就更加没想过要用这个东西了。 　　检索物品时，那块怀表正散发着淡淡的光。 　　回想起来，西克撒确实也知道他有一件压箱底的武器，并友情建议过他不要那么早使用。 　　世界上不会存在那么多巧合与偶然，尤其是对他们来说。 　　身为掌控命运的神，却不得不服从所谓命运的安排，这难道不是最大的讽刺吗？ 　　对此，西克撒当真一点怨言都没有？ 　　李明光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些，直到看到属于祂的那块怀表。 　　西克撒确实很了解他。 　　这确实是一份礼物，是由命运自己来安排的“命运”，也是祂最后可以做的事。 　　正是因为想明白了这点，他刚刚才会问布里米尔，是否记得自己的那些碎片做过的事情。 　　布里米尔全然不在乎，却正好合了他的心意——被提前知道的话，杀手锏可就不能称之为杀手锏了啊。 　　李明光神采奕奕，“关于加特林菩萨，‘六根清净大管子，一息三千六百转’这句话听说过没？” 　　“我知道你没听说过，因为我当时压根没提起这位科技产生的暴力菩萨。”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提起手上的加特林，又是数发子弹连射出去，“不过既然我已经把它请出来了，和你介绍一下也没什么。” 　　“南无加特林菩萨，大慈大悲渡世人，物理超度，使命必达。” 　　他笑得戾气十足，一口气取出了将近三分之二的子弹，迅速装填上去。 　　“就算你是创世神又怎么样！炮塔之下，一切平等！” 　　“——向菩萨忏悔去吧布里米尔！” 　　创世神不是没有防御，可那点防御在高强度的炮火扫射之下，有些不太够看。 　　祂不是完全体，神格离体，加上刚刚复活，甚至连当初虚弱期的状态都比不太上。 　　混入了铀的秘银弹如同雨点般打在他垒铸的防护罩上，如此近的距离，祂甚至顾不上补充薄弱处的能量。 　　李明光的加特林，可不止有六根大管子，扫射起来，哪怕是已经提前做了各种减负，他的两条手臂还是不可避免被震到发麻，整个人也摇摇晃晃站不太稳。 　　还好加特林不需要什么太好的准头，只要子弹够，一直扫射就可以了。 　　与之相对的，则是他越来越雪亮、藏不住兴奋的眼睛。 　　□□会让人上瘾，这句话是真的。 　　扫射的快感，估计也只有翡翠之都那些操纵过量产型加特林炮的法师能够理解一二。 　　当了那么多年创世神的布里米尔，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分寸打失的同时，罕见感到了茫然。 　　一是对加特林菩萨的存在本身，二是李明光是如何将请出来加特林菩萨这件事。 　　他明明已经封锁了这里所有法术存在的可能，至少在这里，法则层面上没有“法术”的概念，身为法师的李明光，又是如何将加特林菩萨变出来的呢？ 　　难道他已经联系到原本的世界，凭借信仰，请来了这样一位神明吗？ 　　祂不知道加特林菩萨只是某个梗，信以为真，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绝对不可以，绝对不能让他回去。 　　让他回去的话，他就不会再回来了。 　　布里米尔现在才认识到自己的自大，以整个世界为范围，祂开始搜寻自己神格的下落。 　　但是没有找到。 　　局势逆转。在被火力逼至角落时，布里米尔才发现，祂四处找不到下落的神格，赫然就被封锁在李明光的空间里。 　　还有反击的可能。 　　布里米尔这样判断，相当镇定地伸出手，试图将自己的神格取回来。 　　神格也确实响应了祂的呼唤，随即便被一股力量所阻拦。 　　若不是亲眼所见，布里米尔怎么也不会相信，那股力量源于祂自身。 　　“很意外？”李明光挑眉，“踏破铁鞋无觅处，最后却无法得到手的感觉如何？” 　　他没有停下扫射的动作，创世神的手臂和身躯上弹孔随处可见。 　　祂修复的速度，已经逐渐赶不上李明光破坏的速度了。特别是在法师把自己的精神力也附到子弹上，再度加大了火力之后。 　　未雨绸缪，子弹管够的情况下，李明光半点不虚，一个劲儿地浪费炮火。 　　既然之前就打定主意要给创世神教训，他在这方面就不会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相处了那么漫长的时光，他难道还不了解布里米尔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吗？ 　　创世神具有不死性。 　　当初创世神神格完全被他破坏都能再度复活，李明光可不觉得一把加特林就能彻底让对方灰飞烟灭。 　　估计来个百八十把还行。 　　光凭自己手上的真有点不够看。 　　可他也没打算抹消布里米尔的存在，他只要对方打成筛子，一泄心头之恨，顺带报个仇就够了。 　　在受到这样重的伤的情况下，哪怕祂是创世神，至少也要花千年以上的时间修养恢复。 　　子弹可能是吃素的，可李明光的精神力不吃素啊。 　　光是彻底把那些细散的精神力祛除，布里米尔就要花不少时间。 　　李明光可不会就这么把神格还给祂。 　　至于为什么不彻底杀死？ 　　怎么说布里米尔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有陪伴了那么多年的感情在，他没必要连个改过的机会都不给。 　　真要追究起来，当年的事情有很大一部分责任在他身上。 　　要不是他口无遮拦，什么喜欢啊爱的都对布里米尔说，给了布里米尔不切实际的希望之后又呆腻了准备跑路，布里米尔也不会向他求爱，更不会在被他拒绝之后愤而黑化。 　　所以说，当初做的孽都是要还的。 　　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他被布里米尔关小黑屋是一报还一报，但是两个人同归于尽之后，其实就算抵消了。 　　布里米尔复活之后找上他，单纯叙旧也就算了，偏偏死性不改，继续搞什么黑深残独占欲。 　　搞这些之前，问过他手里的加特林了吗？ 　　布里米尔想不通，“为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明明已经知道了神格的下落，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李明光又是数发连射。 　　既然选择了火力压制，当然就要压制彻底，不给对方任何反击和出手的机会啦。 　　短短数分钟之内，创世神已经被他逼到了另一边的矿床处，身上伤口渐增。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从加特林开始，祝大家在接下来的一年里红红火火，顺顺利利 第81章 落幕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了。”李明光灿然一笑，枪管突突地响。 　　从他出手开始, 布里米尔听见最多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从未停止。 　　哪怕是之前被假意所蒙骗，神格破裂, 几乎无法维持存在的时候，祂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无措过。 　　祂是创世神，不知道怎么对付，想不出方法解决，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 　　感到愤怒, 不可置信……然而都没有用, 祂甚至找不到在炮火下脱身的机会。 　　布里米尔不得不承认南无加特林菩萨的厉害，可是不甘心。 　　怎么能甘心呢？那是祂一直追逐的人，宁愿死也不想放弃的存在。 　　祂动了动嘴唇, 触及到少年人的目光时，又突然泄了气。 　　那双眼睛里清楚写了绝无原谅的可能, 刺得祂直接失掉了所有的反抗之心。 　　由祂开创的神系大多需要名为信仰的东西来维持自身存在。可祂所做的一切, 也不过是为了让那一个人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而已。 　　“我还有很多子弹，还能制造出无数把这样的枪。” 　　李明光停下动作，看着除了脸之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创世神, 目光毫无波澜, “你的神格也在我手上，你觉得自己有机会拿回来吗？” 　　提起神格，既然事情已成定局, 他不介意把真相说给对方听。 　　看到布里米尔除了那张脸、身体其它部位基本都是筛子状之后，身为始作俑者的李明光非但不心疼，甚至还有点想笑。 　　当然，他还是很严肃地崩紧了脸，尽量让自己有职业素养一些，显得专业。 　　——你也有今天啊布里米尔！ 　　谁让他印象里的布里米尔，黑化之前基本是高冷死人脸，黑化之后也依旧十分讲究形象。 　　哪怕当时被他背刺，也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态度，反手就来了个同归于尽。 　　祂这样狼狈的样子，要不是硬件不允许，李明光不止想合影留念，还想换个姿势多拍几张。 　　“我们之间的恩怨就到此为止吧。” 　　他这样说，却没有将加特林收回自己的空间，“我没动任何手脚，你的神格是被某个你并不在乎的碎片限制住的，祂不甘心，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布里米尔愕然，怎么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祂确实接受了自己几个碎片的记忆，却没有把他们任何一个的存在放在心上，只是打包将那些东西一起堆到了角落。 　　对祂来说，那几个碎片只是复活的必要道具而已。 　　“你的那几个碎片我还都挺熟，拆开来说，有两个比你可爱多了。” 　　说顺了嘴，李明光就多念叨了几句，“讨厌的也有，比你的本体还让人讨厌，不过看在祂也算可怜的份上，不计较那么多了。” 　　布里米尔：…… 　　祂一时居然不知道是该酸还是该庆幸，感觉什么反应都怪，索性咬紧嘴唇不回答。 　　李明光看着他这幅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心情更加愉悦，又是几膛子弹扫了出去。 　　至少在这场交流结束之前，他是不会让创世神有休息恢复的机会的。 　　凡事小心为上嘛~ 　　“你的加特林菩萨……！”布里米尔还是没忍住。 　　祂以为自己的仇视和敌意已经隐藏得够好，李明光却闻到了强烈且明显的醋味。 　　他砸吧着嘴，暂时单手提了加特林，摸着下巴啧了一声，“那个啊，算耍你的吧。” 　　“没有那样的菩萨，我也不信佛，只是梗而已。”指着自己心爱的加特林，法师耸肩，“我没说过吗，我们那个时代，物理超度可是很流行的。” 　　“像是摩诃婆Ak罗汉啊，座下弹药童子啊之类的，不过是对热武器的称呼而已。” 　　眼见布里米尔眸中渐渐泛起光彩，李明光面无表情重新补了一刀，“但是这都和你没有关系，我可以请出加特林菩萨，也可以把其他菩萨也一起制造出来。” 　　“这次留手，是看在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以及你那几个碎片的份上。” 　　说是留手，其实真的是毫无保留。他只不过是像西克撒那样，利用信息不对等这一条件故弄玄虚而已。 　　黑化了的创世神，或许可能不信任他，本质却依旧还是很好糊弄。 　　“我还不如我的碎片？！”谁知布里米尔就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乍然跳了起来。 　　李明光赏了他好几个枪子，大声喝道：“吵什么吵，闭嘴。” 　　“你的碎片到底怎么样，自己去看祂们的记忆。” 　　创世神的四个碎片，包括最无辜的莫比斯在内，本质上都是弟弟。 　　这个弟弟属性放在创世神身上，不是乘四，而是平方的平方。 　　好歹黑暗神还勇敢追爱了呢，创世神干了个啥？ 　　表白被拒，转而邀请他留一段时间，直接黑化搞监禁。 　　连死皮赖脸、死乞白赖、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有，还能指望他大受感动，甚至同意？ 　　做梦都没祂想得那么美。 　　莫名其妙的自信和掌控欲这种东西谁爱受谁受，别说什么爱不爱的，这种自以为是的存在他受不住。 　　他只不过是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法师罢了，拿着xxx爱上我的小言剧本跑来跑去恐怕不太合适。 　　李明光蹲下来，离创世神更进了一些。他将枪管堵在了布里米尔的脑门上，毫不客气地威胁道：“安分点，不然这个东西就往你脸上招呼了。” 　　“下面都成筛子了，准备连脸也一起不要了吗？” 　　打人不打脸，是布里米尔不识相在先，不能怪他。 　　布里米尔顿时不敢再动，整个神都像泄了气的皮球，顿时瘪了下去。 　　认识那么多年，祂想做什么李明光还不清楚吗？ 　　服个软，卖个乖，通常情况下确实有效。 　　然而他可不是过去那个还算慈爱的老父亲，只是个想让创世神吃够教训、一切交给枪子解决的无情法师罢了。 　　想要卖惨，也要看看自己够不够可怜，掂量掂量斤两。 　　神才有怜悯之心，李明光又不是神。 　　“我好歹也算看着你长大的。”他提醒布里米尔，同时枪管下移，“你那点心思瞒不过我。” 　　“我只是想……” 　　布里米尔辩解。 　　祂现在处于弱势地位，刻意乖巧了不少，也表现出了十足的后悔。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然而李明光要的不仅如此，“你想什么呢？布里米尔，想说你错了、只是舍不得我，进而恳求我不要走、留在这里陪伴你吗？” 　　“要是当年你懂这么迂回，知道什么叫收敛，何至于今天这个样子。” 　　他说，没有给创世神任何一丝情面，“你现在会这样，不过也是因为意识到在武力上不如人，没有任何办法罢了。” 　　假如受制的不是布里米尔，而是他…… 　　法师冷笑了一声。 　　按照布里米尔的性格，这会儿怕是各种不可描述的东西都已经给他来了一遍了吧？ 　　作为本尊，祂的掌控欲只会比西克撒更加强烈，任何的心软，都只会堵死他自己的后路罢了。 　　创世神垂眸不语，看起来真的有几分柔弱。 　　顶着这样一副柔弱的样子，祂看向李明光时，目光却更加肆无忌惮：“我不会因为渴求你而忏悔，也不会因此改变，承认自己的错误。” 　　哪怕到现在，祂依旧不认为自己真的有什么错。 　　装弱不管用，索性就来直接的。 　　“你要是真下的了手，就彻底抹消掉我的存在，否则我不会死心。” 　　李明光哼声，他这次没用加特林，而是用短剑，直接卸掉了对方的一条胳膊。 　　“不承认就不承认吧，不管是悔改还是什么，你做什么严格来说都跟我没有关系。” 　　“我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就这么杀了你，可以，但没必要。”他随手丢掉那柄再无作用的短剑，“死是解脱，想解脱，哪里有那么简单？” 　　事情发展成这样的血腥局面，不管给任何人看，他们都无疑应该是仇人关系，还是血海深仇。 　　可在久远之前，他们曾经也算亲密无间的伙伴，甚至差一点就发展成了恋人这样的关系。 　　——说出去绝对不会有人相信。 　　“你还在名为过去的泥潭里面，我却已经走出来了。” 　　他给这个世界的创世神补了最后一枪，随即潇洒转身，我可以坦然承认自己傲慢，没有正视过你的感情，也过于苛求和理想主义。” 　　“但是你呢？你敢承认吗？承认你的占有绝不正常，承认你想要掌控我的**甚至盖过了所谓的爱？” 　　他本来就是满级大号，前世更是早早到达了上限。 　　两份记忆一融合，还有什么事情是想不明白的呢？ 　　虽然通常是自夸居多，但在承认自身问题这件事上，李明光从来不会逃避。 　　有问题才能有进步，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然而布里米尔不够明白。 　　他扬了扬手上的加特林，算是挥手告别，“真的继续不想活下去的话，可以过来让我送你一程 。” 　　“当然，叙旧也可以，前提是你得承认自己错了，或者愿意听我纠错改正。” 　　最后一句话，他刻意走出很远才说。 　　——有认识了那么多年的情面在，他真没法彻底杀死创世神。 　　主要是就算真想杀也杀不死，弄死一只创世神牵扯的东西太多了。 　　凑合过日子呗，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声音传到布里米尔的耳朵里时，已经十分模糊了。 　　祂正在消化那些碎片的记忆，突然就笑了，扶着周围凸起的矿石，一点一点地站立起来，缓慢而坚定地朝前走了下去。 　　——还有机会。 　　——……这一次，一定要抓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看光光独美的，在这里停下了。 　　后面就是火葬场日常，努力走出he结局的创世神奋斗史啦。 第82章 战后工作 　　李明光绝对不会想到, 一时心软会给他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修理完创世神，确信短时间内祂不会上门找麻烦之后, 他直接回了翡翠之都。由于那边撤离得很及时, 在亡灵天灾以极快的速度蔓延时，并没有遭受太多人力损失。 　　那些被摧毁的房屋建筑可以重建, 死伤有，但是不多。 　　这已经是法师们能保证的最好结果。 　　当然，如果不是亡灵天灾消失得过于及时，翡翠之都的战后重建工作想必不会那么悠闲。 　　作为最大功臣的李明光深藏身与名。 　　回来之后，他从真理手上接回了塔灵, 托真理给其他人打了个招呼之后, 便一头钻进了法师塔。 　　补眠！睡觉！ 　　至于从强制休眠状态醒过来的塔灵——它都已经休息了那么久，是时候上工了！ 　　李明光睡觉，按照事先制作好的模具生产子弹的任务就交给了塔灵。 　　子弹不嫌多,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李明光好好睡了一觉，没了负担, 彻底睡饱, 又在床上赖了好几个小时之后，他才慢吞吞套好法师袍爬起来。 　　塔灵说有个客人已经在法师塔门口等了好久了，估计哪个有事找他的法师。 　　看在对方确实等了很久的份上, 李明光不介意见他一面。 　　打着哈欠, 李明光推开法师塔的大门，然后迅速关上。速度之快，力度之大, 让在椅子上团成个胖球的塔灵不住侧目，猜测是不是哪个冤家又上了门。 　　它被李明光强制关机，并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吞完嘴里的小鱼干，这才有些幸灾乐祸道：“光光你是不是又惹了什么烂桃花上……” 　　随即它就被李明光禁言了。 　　门外站着只创世神，李明光一眼就能出来他身上那些洞洞还没好全。 　　在伤半点没好的情况下居然还能一路跟到这里，李明光不得不赞叹一句勇气可嘉。 　　真不怕被他一枪崩了啊。 　　“不要管这个人，该干嘛干嘛去。”李明光大手一挥，直接把塔灵打发走，“我让你造的子弹你造好了吗？没造好就快去。” 　　塔灵直翻白眼，被他气得只能喵喵叫，说不出话——禁言还没有解除。 　　“别人找我的时候在和我说吧，我睡回笼觉去了。”撑了个拦腰，李明光晃悠悠走回卧室，随手解除了塔灵的禁言，“还想说话就别多问，懂？” 　　塔灵：QAQ 　　它总觉得回来之后，李明光的性格变了一些，具体变了什么，又不太能说得上来。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习惯性的小动作都证明，这确实是它的主人，而不是鸠占鹊巢的冒牌货。 　　到底是哪里变了呢？ 　　塔灵想不出答案，只能得出是李明光变懒了这一结论。 　　他人的堕落即自己的加班，面对一堆未完成的工作，再也没空偷懒说骚话的塔灵痛心疾首。 　　不过它还是偷偷关注着门外的客人。 　　跟着李明光这样的法师，它也是个见过大阵仗的塔灵了，各种各样的神都见过几个。 　　塔灵以为精灵主神乾德拉的容貌已经是达到顶点了，没想到被关在门外的那位居然还能刷新这一上限。 　　虽然祂的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像纸，但那股气质是虚弱掩盖不了的存在。 　　——可能是传说中的王霸之气。 　　塔灵这样想，忍不住偷偷猜测起对方的身份。 　　交流是肯定不敢交流的，除非它想回炉重造。 　　死神它已经见过了，光明神的分身耶遇见过不少次，门外站着的神也没有尖耳朵，没有龙族的特征…… 　　塔灵舔着爪子，实在想不到祂的身份，却脑补了一场又一场你情我不愿的大戏。 　　这种关注一直持续到真理捧着一大堆公文过来敲门。 　　“光光，是真理，真理要开门吗！”塔灵小腿哒哒地跑，滚到了床上，喊显然还在睡回炉觉的法师起床。 　　李明光惊醒，抓起法师袍就往身上套，“……那什么，门外站着的麻烦走了没？我不是让你轰走祂吗？” 　　万一创世神发神经拿其他法师作威胁怎么办？ 　　“你什么时候说过。”塔灵努力跟上他，“你是不是睡迷糊了！” 　　……他可能是真的睡糊涂了，不然不会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没考虑到就跑回去继续睡。 　　李明光有些心虚，赶紧让塔灵闭嘴，“我不说你就不干活了？不会自觉点？” 　　“我只是个柔弱可怜无辜的塔灵而已！”塔灵抗议，“再这样事情都往我头上甩，我就罢工了！” 　　“你罢，有本事罢工有本事别求我给你升级发福利。” 　　李明光没好气，边跑边试图把自己鸟窝般的头发抓齐整，“外面情况怎么样？没打起来吧？真理有没有受伤？” 　　塔灵：…… 　　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出现当场打起来这种局面啊！ 　　总感觉自己错过了相当重要的事情，塔灵心里猫抓似的痒。 　　然而这种事情李明光从来不会主动告诉它，它只能靠自己的一双慧眼去寻找所谓的蛛丝马迹。 　　名侦探塔灵，今天也是致力于发现自家主人人渣证据的一天。 　　“明明对你来说知道外面的情况只是动一动念头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我扫描……”它这样抱怨，还是准备如实汇报。 　　“咦。”塔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神呢？” 　　“哪个？”李明光明知故问。 　　“金眼睛白头发那个，我去找你的时候祂明明还在……” 　　塔灵忍不住想要彻底把周围扫描一遍，李明光却制止了它，道：“没事，应该是吃够教训了，你继续去加工子弹，不用管那么多。” 　　主动隐去身形，说明布里米尔还算识相。 　　这种不把其他人牵扯进来的态度让李明光觉得祂还不算彻底没药救。 　　差点要被好奇心害死的塔灵抗议，咬住了他的下衣摆，问道：“祂到底是谁啊？” 　　李明光停下来，似笑非笑看了它一眼，“这么想知道？” 　　“我发誓好好工作再也不去找姐姐妹妹而且我……”塔灵信誓旦旦。 　　它知道以李明光的性格定然不会这么简单就告诉自己，满嘴乱开空头支票，就差没对天发“来生当牛做马”这样的毒誓了。 　　“创世神。”李明光把它拎起来，语气愉悦，“记得自己自己说的话啊~” 　　塔灵：“不不不，光光你听我……” 　　李明光打开门，顺手又给它来了个禁言套餐。 　　“……”门外站着的真理不明所以，“它是怎么了吗？我并没有用掉多少法师塔的能源。” 　　“没事，不用管它，它只是想静静而已。” 　　李明光腾出半个身子让他进来，关门之前，装作无意般朝外面扫了一眼，“拿这么多文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记得睡前告诉过真理，诸如修缮等擦屁股的工作不要找自己才对。 　　“啊……事实上是关于魔科学的应用问题。”真理把那一摞文件放在桌子上，“您过目之后应该就知道了。” 　　“还有，这段时间，大家也在反思。” 　　真理还想说些什么，李明光示意他先坐下，“先坐，坐下继续，不用这么着急。” 　　他把那堆文件够到自己身边，大致浏览了一遍。 　　说是魔科学应用，本质上还是灾后重建和修缮工作的展开问题，只不过提议比较大胆，想把那些地方作为试验点而已。 　　如果计划顺利，那些灾民可能是第一批用上电灯和自来水等基础设施的人。 　　简直是胡来。 　　但是李明光喜欢。 　　“问过那些灾民的意见没有？问过的话就开始呗。”他将文件推还给真理，“这种事找我干嘛，你们自己决断不就好了。” 　　“您是议长，不找您找谁呢？”真理笑了笑，“大家这段时间也在反省，最终决定让您回来主持大局。” 　　“……不是，我已经卸任了，再上任是不是有点？”李明光推卸责任，“你不是干得挺好？” 　　说好的回来养老呢。 　　“大家都已经认识到错误了，尤其是深水。”真理这样强调。 　　“况且，荣誉会长这个位置原本就是给您保留的。” 　　李明光叹气，问他：“你知道荣誉会长代表什么吗？” 　　真理摇头。 　　他确实不知道。 　　“荣誉会长，就是说出去好听，实际上并不管事的门面角色，不干事的。”李明光指了指自己，“比如我这种。” 　　“我不在的那段时间里面，你们不是也做得很好吗？”他耸肩，“这种小事自己决定啦，遇上大问题的话，我肯定会出马的。” 　　真理发现他有一些地方改变了，但确实又是他认识的那个李明光。 　　“翡翠之都到底会是什么样，取决于你们希望它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生活在这里的希望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以前不怎么觉得，现在猛然回头看才发现，真理议会在某方面过于依赖他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那些人都是可以独挡一面的法师，没有他在的时候翡翠之都发展也很好，他早在一回来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这点，宣告功成身退了才对。 　　这样，今天就不用特地说这么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创世神酸，但是不说。 　　感谢在2020-01-25 22:56:32~2020-01-26 17:2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秋意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弄巧成拙 　　“懂了吗？”他问真理, “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想想自己以前说过什么, 又是为什么而加入的。” 　　真理沉默, 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 　　他起身，将那些文件也一并带走, 握住门把手时，还是没忍住，回过头问他：“那您呢？” 　　“我？当然是准备在这里养老啦，研究点自己喜欢的，有事没事检查一下你们的工作状态……”李明光掰着手指, 嘱咐道, “记得把门带好。” 　　真理应声，拧开了法师塔的门把手，很自然地朝外面迈步。 　　他出去的时候, 刚好有人进来，真理愣了一下, 看见一双隐蕴着怒意的金色眼睛。 　　眼睛主人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就迅速收了回去，大摇大摆进了法师塔。 　　不明觉厉，真理神色有些莫名。 　　他下意识去看李明光, 发现法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座位上起身, 正在往自己这边走。 　　“你去真理议会？刚好我顺路有点事，一起好了。”说话的时候，法师态度自然极了。 　　假如他不是完全忽视了另外一位客人的话。 　　真理欲言又止, 李明光却拍了他一下，让他不要在意，“小事而已，快点走吧，你也挺忙的吧？” 　　……憋着满肚子的疑虑，真理看见他将另一位客人锁在了法师塔里面。 　　“他是……？”他不放心，装作无意般问道，“是哪个我们没见过的法师吗？”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知道李明光和其他种族的关系都比较微妙，不太可能放他们进门。 　　虽然被关在法师塔里的青年看起来也不像法师就是了。 　　“当然不是了，你怎么会这样想？”李明光瞥了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道。 　　停顿了一小会儿，他随即补充：“就算是法师，我也不会让祂加入。陌生人罢了，你把该做的工作做好就行。” 　　法师塔又关不住创世神。他能感觉到布里米尔就跟在后面，为了防止祂弄出什么骚操作，特地打了个这样的招呼。 　　真理还是不太放心，“……那您万事当心。” 　　“安啦，不会出什么事的。”李明光反过来安慰他，“倒是你们……你记住祂的样子了没？”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瞥，但那样出众的样貌，真理就是想忘也忘不掉。 　　他点点头，不明白为什么李明光会突然问他这个。 　　“记住就好，回去描述给深水他们看，让他们也记得避远点。” 　　至于理由……李明光想了想，笑道，“内有狂犬，靠近发疯，你就这么说就好了。” 　　不等真理回答，他踮起脚，努力朝现任议长的肩膀上拍了拍，随即扬长而去。 　　“我还有事，先走啦~” 　　“你好好干！” 　　真理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神色莫名。 　　那位本应该在法师塔里的陌生客人突然出现，匆匆追着少年的走了上去。 　　先不提他是怎么出的法师塔，单是那股敌视的态度就让人摸不着头脑。 　　真理确定自己之前从未与这样的人接触过。 　　他站在原地愣了会儿，决定下次一定要把桃洛丝时刻带在身边。 　　不排除恶意报复的可能，还是这样比较安全。 　　李明光依旧把布里米尔当空气。 　　他本来没打算出门，准备宅在法师塔里的休息几天，好好消化一下的。 　　谁知道布里米尔会不管不顾，趁着真理开门的时候突然闯进来呢？ 　　至少目前，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布里米尔的脸。 　　能忍下去，他就继续当做祂不存在，忍不下去，自己知难而退最好。 　　要敢牵扯无关人员进来，下次枪孔就不是对着胸膛开，而是对着脑袋了。 　　不过既然都出来了，李明光也没想着立刻回去，他打算先在街上逛逛，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材料再说。 　　多弄点具有时空适应性的材料，看看能不能用法师的方式实现世界跨越。 　　——这是他近期的目标。 　　虽然不留恋前世，但谁让他是那种闲不住，喜欢到处乱晃悠的人呢？ 　　而且这个世界的食物，是真的没有他老家的好吃。 　　还不准他回去度个假过几天好日子啦？ 　　熟悉的店依旧在街角开着，李明光走进去，和依稀能认出面貌的、不知道是原本老板的第几代后人打了个招呼。 　　“把品质最好的材料都拿出来吧，我看看有没有适合的。” 　　店主答应得异常勤快，动作也利索。 　　这家店就做法师生意，这样大手笔的客人不太常见，可也不是没有，表现得还算镇定。 　　“暂时只有这些，您进店的时机有些不太巧。”尽管语气里带着歉意，店老板神色却很自得，“我父亲去拜访其他法师，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材料想出手或者交换啦。” 　　“晚来几天的话，材料还会更多一点。” 　　他很善谈。 　　“不，这些就够了，全给我收起来吧。”李明光笑眯眯，“你想要怎么付款？同样的材料交易，还是金币，还是宝石？” 　　“金币就好，您这样爽快的客人可不多。”店主一边回话一边给他打包那些材料，还顺手给他塞了点赠品，“欢迎下次光临！” 　　“一定一定。”李明光掏出一小袋金币给他，也朝里面多塞了几枚。 　　手法有点生疏，但对方打包的时候，确实把那些材料都按照它们性质分开了。 　　普通人开材料店铺本来就不太容易，就冲这份细心和热情，多给一点服务费也是理所应当。 　　收好材料走出门，有什么东西突然掉了下来。 　　李明光想也不想便伸手接住，发现包裹里装的赫然是他刚刚购买的那些材料。 　　只不过掉下来那些的品质更好。 　　……法则就是用来这样谋私利的吗？法师神色莫名，但还是将这份讨好照常收下。 　　就当天上掉馅饼了呗，没什么好心虚的。 　　布里米尔在下一秒出现，李明光直接从祂身边走过去，朝自己接下来的目的地前进。 　　经历过天上掉纯度极高的珍稀矿石、天上掉色彩各异的宝石等一系列事件之后，李明光彻底淡定。 　　他空着手出门，天色将晚，准备回家的时候，身上多出来的东西甚至需要特地新开辟了一个小空间放着。 　　一边欣慰布里米尔终于学会了何为投其所好，一边又因为祂不懂得知难而退而头疼。 　　犹豫了小半天，李明光还是决定把创世神喊出来，再好好谈上那么一谈。 　　反正子弹已经重新补充过了。 　　接连喊了几声布里米尔的名字，都没有听到回应。李明光用神识扫描周围，惊讶地发现对方居然不在。 　　再三确认之后，他才敢肯定布里米尔确实离开了。 　　这可真是稀罕事。 　　不论处于什么原因，李明光都认为祂已经想开了。 　　既然已经想开，那他就没必要浪费口舌了。 　　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法师塔，李明光秉持了优良的老年人作息。 　　他搞了点盐还有其他调料，试图今晚还原一下前世吃过的食物。 　　成功就好好吃菜，失败就啃造餐术出来的硬面包。 　　真正的法师，从来不给自己留后路。 　　他反复给自己做了可能会把法师塔炸掉的心理准备，这才开门进塔。 　　进门才发现桌子上有菜。 　　跑去那个并不正式的小厨房看了一眼，李明光发现某只创世神正在相当认真地煎着牛排，甚至没发现他在门口朝这边看了一眼。 　　？ 　　咋回事啊？ 　　塔灵是吃白饭的吗？有人进来都不告诉他？ 　　塔灵呢？ 　　李明光拎着手上的一袋食材就跑去找塔灵算账，并对着啃水果啃得正欢的塔灵陷入了沉思。 　　——好像，他确实不能怪塔灵不跟他汇报。 　　出门之前，他忘记解除塔灵身上的禁言了。 　　默念一声算了，李明光决定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 　　他解除塔灵身上的禁言，将对方抱进了怀里，含糊道：“走……跟我去看看某位客人。” 　　塔灵心虚，没问。 　　他也心虚，便也没有主动提，某方面来说，他们确实是相当默契的主仆。 　　李明光觉得布里米尔可能是看见他往市场的方向拐，本着想给他惊喜的原则才跑过来的。 　　可祂自己就是麻烦本身，所以惊吓的成分要更多一点。 　　李明光抱着塔灵，看着满桌的丰盛菜色，意外觉得这画面有点眼熟。 　　布里米尔正在摆烤好的牛排，甚至还给塔灵也特地做了一小块。 　　觉察到怀里抱着的猫正不安分地扭动，李明光索性松开了手。 　　塔灵严格来着只是程序，存在类似他前世的那些AI，就算布里米尔下了毒，它应该吃不死。 　　塔灵试毒，应该比检测手段要靠谱一点。 　　塔灵很快啃完了牛排，面露痛色。 　　李明光大惊，刚想开口询问，就看见它像箭一样窜了出去。 　　“……你做了什么？”他使劲嗅了嗅，怎么也没有闻到任何异常的气味。 　　要是布里米尔在饭菜里下了毒，塔灵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啊。 　　李明光投去审视的目光，百思不得其解。 　　布里米尔也僵在了那里，干巴巴地回答道：“……我什么也没做。” 　　祂努力正在抓住这一线机会，连李明光和其他人的接触都忍下了，怎么可能会做多余的事情？ 　　假使祂真的什么都没做，塔灵又是一回事？ 　　李明光不太相信。 　　他还想再问，就看见塔灵夹着尾巴灰溜溜跑回来，整只猫都颓了不少。 　　从进门到躺回属于自己的垫子，整个过程中，它没有再看那桌丰盛的饭菜哪怕一眼。 　　李明光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拿起刀叉稍微尝了一口桌上的饭菜。 　　“你还是直接下毒更快一点。” 　　他这样建议道。 　　作者有话要说：　　布里米尔：……QAQ 第84章 谈个心 　　李明光不懂, 布里米尔究竟是怎么把看起来正常、卖相甚至还不错的菜做成这么难吃的。 　　被这样建议的青年只是咬了几下嘴唇，有些难为情地替自己辩解道：“我没有想下毒, 更不会毒死你的。” 　　据说给喜欢的人做一桌丰盛的食物是能增长好感、拉近关系的方法, 所以祂才会提前赶过来尝试。 　　世上没有什么能难倒创世神，烹饪这种东西, 祂完全可以在瞬间学会。 　　只要把食材放入锅中烹制，然后将人类用的调料加进去就可以了，没有任何难度。 　　然而李明光不满意。 　　布里米尔弄不懂他有什么好不满意的，甚至说出了下毒这样的话。祂脚底下像是生了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明光翻了个白眼, “有在这里愣着的工夫, 可以把你制造出来的这些东西都处理掉吗？” 　　他指了指桌上的菜品，给自己变了块面包和清水出来，“自己生产自己消费, 反正创世神也不会有什么撑坏肚子的说法。” 　　布里米尔解决了那些食物，带着些许不快地收拾起碗筷。 　　祂认为李明光在刻意挑战祂的底线, 想让祂知难而退, 借此找到拒绝自己的机会。 　　但祂不会就此放弃。 　　——然而李明光真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觉得难吃又不想浪费食物而已。 　　“你什么感觉也没有？”看着布里米尔毫无反应的模样，他有点不太敢相信。 　　布里米尔动作一顿, 差点捏碎手里的盘子。 　　祂兀自镇定道：“我要有什么感觉吗……？” 　　不算刚刚的那句责问, 这是李明光开口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李明光面色古怪，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你不渴？” 　　布里米尔摇头，“神不会渴。” 　　“……没有味觉啊, 难怪你能吃得下。”啃完最后一口面包，李明光啧声，“总之，这里并不欢迎你，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还是觉得有点怪，印象里布里米尔不是会忍耐的性格，换过过去，应该早就态度强硬地找他摊牌了才对。 　　“……我不会放弃的。”布里米尔深深看了他一眼，身影逐渐淡去。 　　李明光知道祂没有离开，只是隐匿了身形而已，但那股从祂现身开始便有的不适感还是减轻了不少。 　　只要看不见，就可以当不存在。 　　他叹了口气，脑壳疼。 　　早知道这样，他下手再狠一点，也不至于有这样一个□□似的背后灵了。 　　至于原本打算的好好谈谈…… 　　算了。反正也想不到要谈什么，暂且就先这样观察下去吧。 　　他将目标瞄准了角落里安静如鸡、努力减少自身存在感的塔灵，招了招手。 　　“过来，有事找你商量。” 　　塔灵不甘不愿，怎么都觉得他在这个时候找自己准没好事。 　　“我想起来我还有活要干……之前我不是已经发誓过好好干活了嘛光光……” 　　它准备跑路。 　　李明光却已经先它一步，捏着它的后颈将它提了起来，“想溜？” 　　塔灵那点小心思他还不清楚嘛。 　　“怎、怎么会呢。”塔灵打哈哈，“只是想起来你让我干的活还没干完。” 　　……创世神什么的它真的不想掺合啊，它只是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塔灵罢了。 　　李明光呵呵，“没事，可以等之后再干，我有事找你。” 　　“你不是最喜欢听八卦，平时骚话一堆一堆，早上还问我祂是谁吗？”他这样问。 　　塔灵：…… 　　那不是因为它不知道门口站着的是创世神吗！ 　　“你说祂到底几个意思啊？”李明光把它搂在怀里，小声咬耳朵，“虽然以前差不多也是这个性格，但以前没有这么低声下气啊。”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塔灵心里面忍不住吐槽，但还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低声下气这个词，未免太不符合创世神的形象了。 　　它还不知道李明光到底是怎么和创世神认识的呢！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你们以前发生了什么啊，怎么分析？”塔灵咳嗽，表面上一本正经，内心无比煎熬。 　　好奇.jpg 　　“以前发生了什么？”李明光挠头，“没发生什么。” 　　法师的嘴，骗人的鬼。 　　塔灵才不相信他的鬼话，“什么都没发生，祂会缠着你？” 　　说完，它警惕地扫了几眼四周，生怕传说中的创世神会突然冒出来。 　　“雏鸟情节吧。”他想了下，“毕竟那个时候世界上只存在我们两个生物。” 　　“……等等，你到底活了多久了？”塔灵震惊，“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光光吗？” 　　李明光按着它的脑袋，笑眯眯道：“其实我是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在不久前刚刚复活，吞噬了你主人灵魂的异界生物。” 　　塔灵瞬间僵硬，猫毛都炸了。 　　“当然，以上是我瞎编的。” 　　说着，他使劲揉了一把猫肚子，“我就是你认识的那个主人，如假包换，只不过和创世神纠葛比较复杂而已。” 　　本来他就给塔灵灌输了大量自己世界的知识和用语，这会儿解释起来也不费劲。 　　“所以说，真的是雏鸟情节。”他这样总结，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尽管我知道我很受欢迎，表示有择偶意向的话会有很多法师上门……” 　　塔灵已经听不下去了，使劲呸了好几声，“要点脸，要点脸。” 　　雏鸟情节个鬼。 　　“就算你表示自己有择偶意向，有各式各样的人追求你，最后你还是得单身。”它直翻白眼，相当肯定道，“注孤生，我这样说你懂吧。” 　　“那只是因为我目前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想法。”李明光很淡定地揪下一撮猫毛，眼含警告，“怎么说话的呢，注意点？” 　　……当塔灵真的是太难了。 　　“你怎么会觉得那只是所谓的雏鸟情节？”塔灵觉得李明光这个人就邪门，“你们都相处那么久了，怎么看都是日久生情吧？” 　　它现在觉得创世神真的好惨一神，怎么就瞎了眼看上李明光这种法师。 　　按照正常发展，换成哪怕任何一个人，早就应该走进日久生情互订终身，走上携手创造世界的HE路线了。 　　塔灵简直没眼看，但出于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还是耐心帮他分析：“光光啊，你仔细想想，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拒绝创世神？” 　　“因为我要回家，还想去别的地方，肯定不会一直在那里陪祂啊。”李明光想也不想，“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不是很正常吗？” 　　“……”何等理所当然地回答。 　　塔灵决定放过自己，先缓一会儿再开口说话。 　　不仅智熄，它还窒息。 　　它费力从李明光怀里挣扎出来，刻意和法师保持了一定距离，神色戒备。 　　“你不要过来。”它说，“我需要思考的空间。” 　　李明光：“……” 　　看在塔灵这次还算着调的份上，他决定先不计较。 　　“给你三分钟。”他说，“三分钟还想不出来，就和之前的账一起清算。” 　　事实上根本用不了三分钟。 　　塔灵很快就觉得自己发现了关键点。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创世神喜欢他的主人，并且为爱黑化，干了点退可说情趣，进却是冒犯的事儿。 　　所以，在这件事里面，李明光的态度就显得尤为重要。 　　它破天荒靠谱了一回，语重心长：“光光，实话实说，你说当时创世神当时找你告白，但是你拒绝了，对吧？” 　　李明光点头，“是这样。” 　　“你为什么拒绝？”塔灵继续问。 　　“我那个时候就准备走了。”他努力回想，“答应的话会很麻烦，而且谈不谈恋爱对我的影响都不是很大嘛，恋爱这种东西……” 　　再继续下去，说不定要变成对法师需不需要谈恋爱的探讨。 　　塔灵赶紧让他打住，“不不不，我不是问你这个。” 　　“你当时拒绝创世神的时候，有没有对他有那么一点感觉……？就是那种感觉，很微妙的感觉。” 　　没有谈过恋爱的塔灵，并不知道如何形容。 　　“感觉啊……”李明光望天。 　　这次，他过了一会儿才给出答复，“差不多算有一点吧？毕竟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了嘛。” 　　他又不是真的铁石心肠，而且没有黑化之前，布里米尔的性格不但不讨人厌，甚至还有点意外的反差萌。 　　回想起来，尽管不乏被那家伙气到，但那段相处的时光里还是轻松和愉快更多一点。 　　“不过会对熟悉的人有好感很正常吧，就像我对真理议会有好感一样……虽然之前的事情想想还是有点气，暂时好感度下降为友好。” 　　他打了个比方，“只是好感而已，未必就能擦出爱情的火花，又说明不了什么。” 　　“布里米尔之后做的那些事，足够让我好感直接降到底啦。” 　　塔灵无语凝噎，操碎了心。 　　而隐去身形，就站在门外光明正大偷听的创世神则是竖起耳朵，精神高度集中。 　　——祂紧张。 　　“只不过是一点存在可能性的喜欢而已，肯定不足以让我停下步伐。”李明光耸肩，反问塔灵，“很难想明白吗？” 　　“法师思维，你没救了。”塔灵放弃交谈。 　　门外，只注意到“喜欢”两个字的布里米尔，当场炸成了烟花。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优秀的塔灵，还应该学会解决主人的感情问题。 　　醒醒，那个喜欢是过去式(喂) 第85章 该谈还是要谈 　　关于布里米尔为什么会吊死在自己这颗歪脖子树上的话题, 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李明光其实还想再多聊一聊的，奈何塔灵并不配合, 甚至还特别嫌弃地主动给自己上了个禁言套餐, 扭头跑去了工房里。 　　塔灵大了不由主人，李明光大概体会到了一点这样的心酸。 　　好在他不是纠结的性格, 加上感情问题想来都不是他首先要考虑的事，很快就将这场谈话抛到了脑后，重新恢复了悠闲的心情。 　　他拐上楼，一路摸回了房间躺下，思考起穿越的问题。 　　无限度地延伸精神力, 然后让精神力爆炸, 再产生足够跨越世界的能量这样的方法过于冒险了。 　　而且，他这次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回到前世的世界看一看，了解一下情况, 顺便度个假。 　　去不同的世界旅游是之后要考虑的事。总得一步一步来，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 　　先想办法固定这个世界的坐标, 然后以自己为线索再推导出那个世界的坐标, 两个坐标之间的距离可以用转换公式…… 　　在他带着满脑子骚操作进入梦乡之际，塔灵也停下了自己的工作。 　　它相当戒备地盯着突然出现的创世神，觉察到了青年身上的敌意。 　　布里米尔不喜欢李明光养的塔灵, 特别是从记忆中得知他经常把塔灵抱在怀里, 给予这个小宠物一些特权之后。 　　祂也知道李明光通常不会追究塔灵犯下的错误，总是忍不住和自己作比较。 　　为什么唯独对祂那么苛刻？ 　　创世神不懂什么叫双标和区别对待，只是感到不平。 　　祂心有不平, 哪怕是塔灵引导李明光说出了喜欢两个字，看它时也隐隐带着不喜。 　　但是祂不可以出手，出手的话，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糟糕。 　　塔灵很怂。可怂归怂，胆子却意外肥，否则当时也不会干出偷渡骨灰盒这样的骚操作。 　　在确定布里米尔不会对自己动手之后，它甩了甩尾巴，决定无情嘲笑一下这个丝毫没有情商可言的家伙。 　　“我说，你就是那个……” 　　它刚刚开口，就看见青年用那双隐含厌恶的金瞳瞪了自己一眼，直接消失在原地。 　　塔灵莫名其妙，索性没再去管。 　　像它这样的人造生物是不会有梦存在的，除非自己提前编一个有固定情节的小程序。 　　可放下工作，准备关机休眠的塔灵却久违地做起了梦。 　　不是什么好梦，梦里面他真的成了一只因为太过亲近主人，被另一位主人厌弃，最后流落街头、被活活扒皮打死的猫咪。 　　偏偏这梦的体验还真实得要死。 　　嘶—— 　　好恶毒又好想桃子的创世神。 　　塔灵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告状，他踩着小短腿哒哒跑去找李明光，却发现法师已经坐在会客厅了。 　　他正对面，坐着的就是创世神。 　　桌上还摆着早餐。 　　……醒醒吧鱼唇的创世神啊，试图用美食攻略法师这条路是行不通的，你的厨艺太差劲啦！ 　　“敢告诉他的话，你以后不要想拥有别的梦境。”创世神语带警告。 　　塔灵僵硬。 　　这还没进门呢就敢这样，进门之后它是不是就别在这个家待啦！ 　　绝对不行。 　　它决定要和黑恶势力抗争到底，坚决保护自己的地位，刚开口就被李明光塞了块夹着火腿肉片的三明治。 　　……甚至味道还不错。 　　塔灵震惊了，连带拿它做实验的李明光也一并震惊。 　　“居然能吃吗？”他表示怀疑，一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布里米尔神色严肃，实际上李明光看不见的桌子下方，他的两只手已经攥成了拳头。 　　“不过是人类的料理而已。”祂说，“世上没有创世神无法办到的事。” 　　实际上，在刚刚过去的那个晚上，祂几乎折腾遍了整个翡翠之都位面的著名厨师，勒令他们在自己面前展现厨艺。 　　只是复制而已，祂不可能连这么简单的照葫芦画瓢都不会。 　　不过在火候的掌控上，祂确实花了一点时间才完全理解。 　　——当然，甚至为此特地将整个世界的时间朝后推移，让白昼晚到来了好几个小时这种事，是不可能让第二个人知道的。 　　李明光也不行。 　　这有损尊严。 　　李明光费解，同时也很无语：“……不就是搞个三明治出来嘛，把你能成什么样了。” 　　三明治这么简单的东西他也会啊，除了三明治他还会烤饼干呢，他怎么就不骄傲。 　　塔灵试毒完毕之后，他才放心抓起桌上另外一块三明治。 　　那块的用料要比塔灵吃下的丰富许多。 　　“谢啦。”吞咽下最后一口食物，他朝布里米尔道了个谢。 　　糖衣炮弹这种东西，肯定是把糖衣吃掉然后炮弹原封不动还回去啦。 　　“不过我一般不太吃饭，都是靠药剂和造餐术解决的，你没必要特地……” 　　他想了一下，“没必要特地献殷勤。” 　　“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胃的说法虽然一直都有，但不适用于我们之间的关系。” 　　布里米尔不理解，“可是你说了你喜欢我。”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你了？”李明光哈了一声，“你梦里吗？” 　　“昨天，昨天我不是问你了嘛，祂说不定一直偷听。”塔灵小声提示，又收获了来自创世神的一记眼刀。 　　“是哦……”李明光这才想起来。 　　只要布里米尔不主动现身，他自己也不去刻意思考的话，还是真的挺容易忘记对方正在当背后灵这件事的。 　　为自己的心大忏悔1s之后，他决定继续忽视布里米尔。 　　总不能因为一个背后灵就扰乱平静的生活吧。 　　“我确实说过有喜欢你。” 　　他自己说过的话当然不会不承认，就在对方眼睛微亮的时候，李明光无情打破了他心里的那么点希望，“但是希望你下次偷听能把话听全一点，那种喜欢已经是过去式了。” 　　“过去的东西，现在就不要继续讨论了，没有必要，也不是有结果。”他抱着猫站起来，“之前就提醒过你这点吧？” 　　“可是你喜欢过。”布里米尔无法理解，“你说过喜欢。” 　　“我喜欢你，所以我会一直喜欢下去，不会改变，为什么你不可以这样？” 　　青年金色的瞳孔里隐隐有红芒闪过，周围的气氛也变得阴暗凝重起来。 　　李明光二话不说丢开塔灵，掏出加特林给祂来了几枪。 　　“冷静了没？没冷静我继续。” 　　不是在起源之地，他也没有被规则刻意针对限制，几发子弹下去，除了中弹的布里米尔，周围也产生了不少破坏。 　　这里是专门停放法师塔的地方，经常有法师折腾各种奇怪的实验，有什么动静都不奇怪。 　　但这种几乎是瞬间发生的连锁爆炸反应，还是吸引了不少法师的注意。 　　有数道目光穿过墙上的大洞，从外面投射进来。 　　李明光收了加特林，故作淡定，“没什么，学徒有点笨，让他拿去保存的魔法炸弹爆炸了而已。” 　　“……现在的学徒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啊。”不知道是谁这样感慨，引起了不少共鸣。 　　在更激烈的讨论发生之前，李明光赶紧让塔灵把法师塔的塔身给修复好。 　　这是从内部发生的攻击，法师塔没法防御。 　　好在只是一些墙体损坏，看起来严重，实际上真正关键的防护罩和其他程序都没有受影响。 　　塔灵很快就调来仓库中的材料，开始塔身的修补工作。 　　扫了一眼周围，李明光觉得这地方也没法谈话。 　　他拽着猝不及防被打懵、显得有些呆滞的布里米尔，和塔灵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不要问，问起来就是欠教训的菜鸡学徒。 　　他带布里米尔去的地方是试验区。 　　不过现在它有了新的名字，因为那些灯的缘故，已经改叫了星光区，并作为特色景点一直开放。 　　找了个天台坐着，李明光示意祂也一起坐下，又问了一遍：“冷静了没？” 　　布里米尔情绪稍微好了一些，内心居然有些感谢那几发子弹。 　　要不是那几发子弹，祂可能就失去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无法再抓住李明光了。 　　祂点点头，走到李明光身边坐下，刻意拉近了一点距离，悄悄把手伸了出去。 　　李明光瞥了祂一眼，迅速往旁边挪了挪，泾渭分明。 　　出来只是为了方便说事也方便动手，又不是谈情说爱。 　　他开门见山，“答案很简单，人会变。” 　　“你有极为漫长的生命，人在某一瞬间产生的感情，以你的时间来度量，来假设，可能已经接近于无限了。” 　　“可以用不变来形容。” 　　“用不变去衡量变是很愚蠢的行为，同样，以变去揣测不变也极度狂妄。” 　　李明光晃着腿，“狂妄的事情我已经做过了，也正是因为做过那种事，我才会坐在这里和你交谈，而不是选择把你抹除，不死不休。” 　　“但我能够分清楚两者的区别，只是特例。”他毫不掩饰自大，“你的话，我奉劝一句，最好别做蠢事。” 　　毕竟布里米尔已经够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塔灵：这还没进门呢你就蹬鼻子上脸 　　布里米尔：酸.jpg 第86章 只是如果 　　不管从外表来看布里米尔再怎么像人, 祂都是和人完全不同的生物。 　　从最初遇见开始，李明光就已经很清楚这一点了——他遇见布里米尔的时候, 布里米尔还是类似光团的不明物。 　　是看见他, 在听他说有人这一概念，并展示了各种各样的人的样子之后, 布里米尔才有了人的形态。 　　最初，布里米尔变成人的样子，只是为了方便交流而已。 　　站在人的角度，用人对万事万物的认知去界定和他完全是两种存在的布里米尔，李明光认为这种行为相当失礼。 　　所以他才会说自己做了狂妄的事。 　　“怎么说呢……”他绞尽脑汁, 试图让布里米尔理解起来不那么费力, “严格意义上来看，我是低等生物，能成长到这个程度, 是一种相当机缘巧合的变异。” 　　布里米尔不明所以，“低等？” 　　祂印象里李明光从来没有这样形容过自己。法师向来都是骄傲自信、甚至有点趾高气昂的, 以至于布里米尔一时不是很能将他和这个词联系到一起。 　　李明光点头, 刻意咬了重音，“是，低等。” 　　不是为了使布里米尔放弃而故意贬低, 他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普通的人类, 很少能活过一百年。”李明光神色淡淡，朝创世神陈述了这样一个事实，“但卓越的法师至少可以活数千年, 把自己做成巫妖，只要命匣不毁灭，甚至能无限接近于永生。” 　　可他是卓越的法师，不仅如此，他还拥有极为强大，能够跨越世界的精神力量。 　　他是那些甚至让祂懒得看一眼的普通人绝不能等同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布里米尔无法理解。 　　祂想要开口，却见对方竖起食指，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安静，让我说完。” 　　以前他科普那些故事的时候也是这样，布里米尔突然想起过去，默默闭上了嘴。 　　忽略祂无法理解的那些话，此刻的相处已经算是难得。 　　“但是精灵，哪怕生下来之后什么都不做也能活上好几百年。巨龙更是可怕，光是成年就要花上一千年以上。”他想起自己在这个世界见过的种族，“我说的还不包括那些深渊的恶魔、拥有神圣这一属性的各种元灵……” 　　“以及神——也就是我面前的你。” 　　李明光摊开手掌，提起布里米尔的时候，他没有扭头去看布里米尔，而是在透过自己的指缝去看漏进来的阳光。 　　比起已经不自觉带上紧张、如临大敌的创世神，他态度简直闲散得不像样。 　　“我为什么要说这个？因为我想告诉你，物种不同，观点不同。就是这么简单。” 　　他从天台边缘一跃而起，差点吓得布里米尔以为他要当场跳下去。 　　尽管深知就算跳下去他也不会发生什么，创世神还是不由自主升起了一种名为紧张的情绪。 　　“和人相比，我例举的都算是高等物种。”李明光起来抻了个懒腰，随即重新坐下，“你别急着否认——精灵想要杀死一个人类很简单，对巨龙、恶魔那样的存在来说，人类的城池也不过是打发时间的玩具。” 　　“至于神？你是怎么看待人的呢？布里米尔。” 　　布里米尔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你绝不是这样……” 　　李明光直接给祂脑袋上来了一下，“注意审题，不是问你怎么看我，是问你怎么看人。” 　　“不是个体，是群体。” 　　无法回答。 　　明明是很简单的问题，布里米尔却说不出口。哪怕祂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那几个碎片的记忆，也没有办法给出一个较为确切的答案。 　　哪怕是和人类接触较多的莫比斯，对人这一物种的概念，也只是里面偶尔会出现让龙为之侧目的存在的弱小种族而已。 　　“猜到了。”李明光半点不意外，“你问我蚂蚁到底是怎么样的种族，我肯定也没有什么印象，最多就只有勤劳团结四个字。” 　　“……这就是你说的低等和高等吗？”布里米尔若有所思。 　　看来祂用心听了。 　　能用心听，说明其实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李明光感到些许安慰，冲祂点点头道：“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对于你来说，人确实是低等种族，你和人之间有天然的、不可逾越的鸿沟。”他承认得相当爽快，“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先天差距在那里，就算再怎么寻求变强的路径、发展自己，还是没有改变既定的种族事实。” 　　想到前世存在的一个梗，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也可以选择不当人。” 　　“我可以把神格分享给你。”布里米尔对此事相当积极，“在我复生之后，那里面就只剩下纯粹的力量了，不会有其它的东西影响你。” 　　“谢了啊，不过我觉得当人挺好。”李明光翻了个白眼，果断拒绝了祂的提议，“你没必要强求自己去理解这些。” 　　“不管怎么样，我所说的都是基于人类角度做出的判断嘛，就好比说喜欢。” 　　布里米尔竖起耳朵，高度紧张：“喜欢什么？” 　　“你喜欢我，我喜欢你，还能是什么喜欢？” 　　在创世神晕晕乎乎、试图凑过来搂住他之前，李明光一盆冷水直接泼了下去，“但这个喜欢真的是喜欢吗？”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布里米尔，“我本质上还是低等生物，你呢，则是食物链顶层。” 　　“你说的喜欢，说的爱，到底是因为不想放手某个存在而进行的自我欺骗，还是真的存在那样一种感情呢？” 　　“假如我没有遇见过你。”李明光画出一条弧线，“你孤身一人创造世界，因为法则的原因不得不变成几个不完整的碎片。” 　　“我呢，和你那几个碎片都有仇，你的碎片对我也没有任何特殊感情，我成功弑神，最终引起了法则的震怒，使你苏醒。” 　　停顿了一下，他给自己变了杯水出来润嗓，“注意，我说的是假如，你会怎么看我？” 　　“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会是这样吗？” 　　本来他是真没打算说得这么清楚的，可布里米尔显然不到黄河心不死。 　　果然，为了双方着想，有些话早说早好。 　　“我会毫不留情杀死你，你也会毫不留情杀死我。”他冲创世神笑了一下，露出雪白齐整的牙齿，“可能就会走向同归于尽的路线。” 　　布里米尔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祂隐隐意识到李明光在刻意针对自己不善言辞这一弱点，又拿不出什么证据。 　　毕竟这是一场很正常的谈话。 　　“可那只是假如。”祂只能这样强调。 　　“是啊，只是假如。”李明光毫不在意，又朝自己画线的地方增加了一条轨迹完全不同，却有相交点的线。 　　两条线一红一绿，一个代表假设，一个某种意义上象征过的现实。 　　“换个角度。”他说，指向新画出的、那条绿色的线，“假设我们的故事确实发生，只是换了一个主角，和你遇见的不是李明光，而是王大牛或者其他什么人。” 　　“两条线交叠。” 　　“想杀你的李明光，和你认识了很久的王大牛，你会怎么选？” 　　欺负创世神脑子不太能转得过来这种事情，怎么能叫耍赖皮呢？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布里米尔已经被彻底绕进去了——祂有认真在听，也进行了这样的思考，但两种假设，无论哪种模拟起来都要花上不少时间，更不要说同时运算。 　　假如遇见的是另一个人，不是李明光，祂还会喜欢李明光吗？ 　　祂忍不住这样想。 　　祂到底是仅仅因为李明光这一存在而喜欢对方，还是因为此前他们一起共度了数不清的时光呢？ 　　李明光：计划通√ 　　“你慢慢想吧，我不急着等你回答。”他抹去那两条相交的线，“等想出来答案之后再来找我也不迟。” 　　这样，他就能清净一段时间了。 　　他心里也知道布里米尔的感情八成是真的，不存在虚假和错觉这一说。毕竟这个创世神比较死脑筋，本质上也极为单纯。 　　可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禁得起细究和严密逻辑的分析，更别提他还偷换了一点小小的概念。 　　布里米尔对他的感情本来就不够成熟，这一番话，够祂纠结很久了。 　　能纠结出来最好，就算纠结不出来，估计那份感情也会受到不少影响，怎么看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果然，这种事情上塔灵根本不能当参谋，还是他自己解决更加靠谱。 　　“我还有事，先走啦，你慢慢想。”他语气轻快了很多，和布里米尔打了个招呼后便准备起身离开。 　　今天也是艳阳高照的一天呢。既然已经出门了，等会儿去图书馆看看有没有什么涉及时空理论的书似乎是个好主意。 　　或许还能去法师协会转上一圈，问问有没有这方面的最新研究？ 　　布里米尔伸手拽住了他。 　　尽管眼中还透着迷茫，他的语气却很坚定。 　　“那只是假如，我遇见的是你，不是其他任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光光：你要说唬人那我可就兴奋了 　　布里米尔：试图奋起 第87章 冲突 　　李明光不信布里米尔能这么快绕出来, 被布里米尔拽住的时候，他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当然只是假如了。”法师语重心长, “我说的那两个假设, 只是为了证明前面的观点——你未必就是真的喜欢我。” 　　“我们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了，无论是种族差异还是时间滤镜都会影响你的判断, 所以我才会有那样的假设。”他反应很快，又抢在布里米尔开口之前，把自己所有的话都圆了起来，“你不应该思考假设本身，而是应该思考假设成立的情况下, 你会做出怎么样的应对。” 　　他示意布里米尔松手, “你的应对就是你的答案，而你的答案则可以说明你的感情。” 　　“你给出答案之后，我也会给出我的回答。” 　　布里米尔不但没有松手, 反而将他的衣摆拽得更紧，“我的答案就是那只是一个假设。” 　　“我遇见的是你, 不是其他人, 你说的那两种情况，不会存在，也不可能存在。”祂死死地盯着李明光, 怎么也不想现在就承认放弃, “这是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就算否认无法改变。” 　　“我喜欢你。” 　　这句话几乎是刚出口，李明光就发出了否认的声音。 　　但布里米尔自己否定的速度却更快, “不，我爱你。” 　　祂抬起手放到胸前，那个位置对应着心脏，“这里是人的心脏，我的神格就在这里。” 　　“按照人类的说法，我的心正在你手上，并且无论你怎么处置它，我都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李明光不得不转过身，直视创世神过于耀目的双瞳。他叹了口气，低头的同时很自然回避了一部分目光，“但是……” 　　“……没有但是！”布里米尔迅速反驳，“假设只是假设，我认识的是你，也只会是你。” 　　何等霸道，何等死脑筋。 　　下套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布里米尔可能走向另一个极端呢？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李明光简直想在原地蹲下来，捂头呻吟一声。 　　弄巧成拙。 　　这四个字用来形容他现在的情况再合适不过。 　　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顶上去了，“确实不存在如果。” 　　“可你的神格在我手上这件事也不能说明你爱我。”李明光决定以神格作为突破点，“那算是我赢过来的战利品，是对你的制约。” 　　“为了我自身安全考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我都不会把神格还给你。这不是你主动交给我的。” 　　他大概能理解布里米尔的意思，可布里米尔错就错在用自己的神格做比喻这件事。神格相当于祂的小辫子，而现在祂主动将小辫送到了李明光手上。 　　不揪是傻子。 　　李明光翻旧账，“你不要忘了一件事。你说爱我，是站在人类的角度出发，说这个词的。但是站在人类的角度，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无论那一件单独拿出来都会成为爱情中不可弥补的断痕，更何况全部堆叠在一起？” 　　还好机智反应快，不然他就要被反绕进去了。 　　他在心里长长舒了口气，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严肃的神情，在与布里米尔的对峙中丝毫不让。 　　“这就是你的心吗？”李明光努嘴，“如果那就是你的心，我现在就要更加庆幸自己的选择了。” 　　……好吧，祂确实说不过他。 　　布里米尔有些泄气，但只是一瞬。祂很快便重燃起了斗志，“人的爱也不完美，也存在嫉妒和其它的东西，我的爱就是那样的存在，我不会否认它。” 　　哪怕外表再怎么像人，祂本质上依旧是从亘古便存在，与法则并重的神明。 　　——神与人是不同的。 　　是李明光再度让祂意识到了这一点。 　　“神的爱就是不变。”祂强硬道，“我爱你，所以法则也会偏爱你，你可以拥有整个世界，可以手握独一无二的权柄，可以在我能给予的范围内提一切要求。” 　　“正因为神是这样的存在，我才不会让你注视其它生物，更不会同意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除了我之外，世上的一切都配不上你，所以你更应该注视我。” 　　祂早就应该把这些话说出口了，“这就是神的爱，无论你是否接受。” 　　而且，祂这几天也在不断适应，努力控制自己想要独占、想要把他关起来的欲望，变得更加符合他的期待一些。 　　祂想让李明光开心。 　　李明光目光瞬间冷了下来，“……你真敢说啊。” 　　“人不需要神的赐予，也不需要什么至高无上的存在来肯定。” 　　他已经还算留情，没有挑出矛盾最关键的地方了，偏偏布里米尔赶着上来送。 　　“击碎岩石、开阔河流的不是神，驯化稻谷牲畜、驱除疾病瘟疫的也不是神。”他仰起头，眼神鹰隼般锐利，“人类从来都探索出无数条道路，凭借自身开阔未来的。” 　　“在我们的世界是科学，在这个世界是法术和其它各色的职业流派。” 　　李明光朝前走了一步，“我站在这里，不，不止是我，应该说，这个世界上活着的所有人，都是长久以来与各种存在抗争并取得胜利的证明。” 　　“当着蝼蚁的面去贬低另外一群蝼蚁，这样的话你真敢说出口啊，布里米尔。” 　　所以说，他真的讨厌神。 　　不管哪一种。 　　布里米尔被法师身上那股莫名的气势所摄，莫名朝后退了一小步。 　　……好像搞砸什么事情了。 　　祂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慌忙开口补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 　　祂只是想表达自己的爱和喜欢而已，根本没有任何扯上人类这一存在的打算。祂又不了解人类。 　　祂不知道自己刚刚的那番话某种意义上本身就是对人尊严的否定，而李明光偏偏又是一个极度有人类爱的奇葩法师。 　　“用我那个世界的话来说，你简直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偏偏自来投。”李明光冷笑，“我之前就说过吧，和神相比，人是非常下等的生物。” 　　“有多下等，多渺小？别说你这个创世神，就算任何一个下等神，都能轻轻松松灭杀以百万起步的人口。” 　　他没有要和布里米尔动手的意思，直接动手未免太过宽容。 　　如果说之前和布里米尔算是藕断丝连的状态，那在这一番话过后，他会把那点联系斩断得彻彻底底，不会再顾及布里米尔的任何心情。 　　“但人是这个世界上数量最多的种族，哪怕是深渊那样的地方，也有人族在艰难生存，靠自己的努力对抗魔物，适应环境。” 　　法师的目光有如利剑，“正是因为渺小短暂，所以人才会有传承下去的意志，才会有代代不屈的精神。” 　　“渺小即伟大。”他一字一顿道，“而你，虽然伟大，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有。” 　　“你没有同伴，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你没有任何要托付的事情，也没有任何想达成的愿望，你什么都没有，所以你什么都不懂。” 　　李明光不再掩饰自己的怒意，“我之前说过吧，以人的角度去衡量神是狂妄，我就是狂妄又怎么样？！” 　　“布里米尔。”他再度喊出创世神的名字，“我说的话你能反驳吗？你有什么资格、以什么立场反驳？” 　　李明光再度强调，“我是人，只会以人的方式思考看待问题，以人的立场做出判断。” 　　“但是我可以理解。”布里米尔急忙补救，“我可以试着去理解你，我已经在理解你了，我没有对你身边的任何人下手，我默认了他们存在……” 　　可法师只是轻飘飘扫了祂一眼。 　　“那有怎么样？你会改变吗？会真正把自己塞进这个躯壳里，以人的存在方式思考问题吗？” 　　只是一眼，便让布里米尔如坠冰窟。 　　“我之前确实有对产生过类似喜欢的情绪，甚至在某个瞬间产生过答应也不错的方法。”他大方承认。 　　可这个时候承认，无疑是又朝布里米尔心口捅了一刀。 　　“但是我那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些了，对你的那点喜欢还不足以越过我对自己的爱，和你在一起我会很辛苦，不自由。”他耸肩道，“接受你，势必是以我迁就让步为前提。” 　　“但是我为什么要迁就你呢？你值得吗？” 　　真的是委婉的拒绝不接受非要他来强硬的，李明光皱眉，“我没有杀你，只不过是因为杀死你太麻烦，而且觉得没有那样的必要罢了，不是等于给你再来一次的机会。”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不会轻易做出改变妥协，布里米尔当然也不会，所以才没有任何浪费时间的必要。 　　只是想修复关系的话，布里米尔应该在之前就识时务地停下，而不是顺势告白的。 　　他的底线就在那里，只能容许那么多。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挣扎良久，布里米尔还是做出了让步。 　　对于创世神来说，这个姿态已经是极限了。 　　“你之前允诺那么多，和我大谈特谈神之爱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李明光讥笑，根本不准备给祂留情面，“我从来没打算让你怎么样过。桥归桥，路归路，人生互不干涉，就是这么简单。” 　　“当然，想要不死不休的话也请便。”他补充道，“人总有一天会死，我不介意死前用尽所有的办法，再拉一个创世神垫背。” 　　——布里米尔清楚自己不可能就这样放手。 　　祂缓慢走上前，反复问道：“没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李明光一口咬定。 　　听到拒绝的答案，布里米尔丝毫不意外。可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刻，祂必须得证明自己。 　　这是最后的机会。 　　“有的。”祂轻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布里米尔说“只想你开心”，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但祂是憨憨。 　　而且观念冲突确实不可避，必须有一方让步，或者双方各退一步。 　　这章其实和初版文案有联系，就是“魔法是人造的列焰，是叛逆之火，而非神赐之光，神也会死，我能弑神”那个 　　不过太长太中二所以我删了x 第88章 解决 　　李明光头疼。 　　特别是看见跟在他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布里米尔之后。 　　布里米尔说的其余选择, 就是自我封印。 　　也就是说，现在的布里米尔只是普通人, 而且还带着一身的伤。 　　假如这个时候趁你病要你命, 李明光想要做到弑神简直是轻而易举，然而他不能。 　　因为布里米尔只是跟着他而已, 没有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在对方只是个普通人的情况下，就算他想要出手，李明光也说服不了自己。 　　除去意外事故不算，他还没有真正亲手杀过人。 　　以退为进，可以说布里米尔只差一步就将了他的军。 　　有什么事情是比神主动走下神坛更让人震撼的呢？尤其祂还是至高无上, 某种意义上能决定这个世界生死的创世神。 　　他明明是想彻底摆脱布里米尔的, 变成这个样子还真是……李明光把他带回了法师塔。好在法师塔有很多房间，随便让塔灵给他清理一间出来就可以了。 　　“你先住在这里吧。”李明光口气硬邦邦，越想越后悔。 　　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局面, 怎么看都是因为他没有在发现布里米尔的第一时间就进行驱逐，而让对方把握住了机会。 　　可惜他不会时空回溯。 　　布里米尔估计会, 但他现在只能算普通人。 　　一步一步把别人后路堵死, 结果却被反将一军的感觉如何？李明光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心累。 　　“我现在已经是人了，你为什么还是不高兴？”偏偏布里米尔还相当没有自己遭到了嫌弃的自觉，“你不是很喜欢人吗？” 　　“我喜欢的是整体的人, 是人这个概念。”李明光叹气, 话里面也染上了无奈的意味，“没有特指谁。” 　　“并不是因为你变成人，我就会喜欢你。” 　　他这样解释, “没有立刻赶你走，也只不过是因为出于道义而已，毕竟你谁也不认识，不使用权能的话很难活下去。” 　　当时他加特林都已经掏出来，子弹都已经上好了。 　　结果布里米尔居然和他玩这一套，当着他的面封印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不说，还抛开胸膛，把自己长出来的心脏给他看。 　　场面一度十分血腥。 　　要不是身上带了红药，布里米尔可能是世界上第一位以这种滑稽方式死去的创世神。 　　人很脆弱。 　　这是布里米尔学到的第一课。 　　说实话，他有些不太适应现在这具绵软无力的身体，如果不是这样可以跟在李明光身边，他根本不会出此下策。 　　“你准备什么时候结束这样的把戏？”李明光问他，顺手给他递了一块面包，“现在是用餐时间，人不吃饭会死。” 　　布里米尔接过面包，摇了摇头，固执道：“除非你接受我。” 　　李明光差点没把手里的水杯给捏碎，但表面上，还是很好地维持了镇定。 　　“你想得太好了，我收留你只是出于道义。”他淡淡道，“既然你想当人，我就给你再上一课好了。” 　　“人的耐心和同情心是有限的，你想在我这里住的话必须得付出一些代价，比如替我干活，为我处理各种材料。我不会因为你是创世神就对你有所优待。” 　　他实现了自己说的话，领着布里米尔去他暂住的房间之后，就让塔灵给自己找来了一桶蛞蝓，将工具丢给了布里米尔。 　　“蛞蝓的黏液，我需要这种材料。” 　　这种简单的材料处理通常会交给刚刚入门的学徒来做，李明光没有学徒，向来都是直接购买成品。 　　不过在拥有免费劳动力的情况下，再花冤枉钱是个相当不明智的决定。 　　确实，他还不至于沦落到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布里米尔动手。 　　但布里米尔目的不纯，不代表他不会趁此刁难他。 　　他的目的就是让布里米尔早点知难而退，早点死心，所以他没有教布里米尔应该怎样处理，也没有给布里米尔便于刮取黏液的防滑手套。 　　“你身上没有钱，所以你要凭劳动来抵消自己在我这里的一切费用。”李明光说话很直接，“劳动换取报酬，既然你现在是人，总得按我们人类的规则行事。” 　　今天之前，布里米尔眼中从来不会有蛞蝓这种生物的存在。他看着李明光，试图争辩：“你不能让我处理这种……” 　　木桶里的蛞蝓在不停蠕动着，密密麻麻，甚至有几条攀爬到了顶端，正试图逃出来。 　　只是扫了一眼，布里米尔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恶心，低等，这种生物不该存在。 　　李明光几乎是立刻读出了他的抗拒，可法师又没有恻隐之心这种东西。 　　他相当无情地勾了勾嘴角，“不想处理这个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滚了。去当你的创世神，别来烦我。” 　　“我说过吧？桥归桥，路归路。” 　　退却吧，退却吧，现在就知难而退最好，省得他还要花时间再想其他方法来刁难。 　　布里米尔从未感到如此难堪过。 　　哪怕是上午，当着李明光的面选择自我封印、然后剖开胸膛，想把正跳动的心脏展示给对方看，却因为失血而倒下去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尴尬。 　　解除封印，重拾创世神的身份只是一个念头的事。 　　只要他想，那么下一秒，这整个世界就不会有蛞蝓这种下等、肮脏的生物存在。 　　他不需要处理这些，也不会再受李明光的刁难，可一旦这样做了，他就会立刻失去所有的资格，瞬间出局。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布里米尔本能不愿意放弃。 　　明明局势已经逆转了，他也成功抓住了李明光较为心软、不会随意对弱小者动手这一弱点，为什么还是像即将战败的那一方？ 　　他想不明白，只能咬着牙答应下来，拎起了那个满是蛞蝓的木桶。 　　“……我会处理好的。”他抿唇，不愿意再看手上提着的木桶一眼。 　　“这些的话，取半桶的黏液不过分吧？”李明光打了个响指，给了他一个崭新的空木桶，“放心，处理完这个还有。” 　　“你不会做不惯吧？”他故意这样问布里米尔，“不管是再怎么厉害的法师，当学徒的时候，都是从处理材料开始做起的，我可没有故意刁难你。” 　　一番话理直气壮，听得门口坐着的塔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连工具怎么使用都不告知，这还不叫刁难啊？ 　　“既然想证明自己可以理解我，证明你的感情没有丝毫问题，那就好好干吧。”李明光耸肩，“当人可是很难的。” 　　他抱起塔灵，离开了布里米尔暂住的房间后，心情这才稍微好了一点。 　　至于布里米尔要怎么处理那些蛞蝓，这件事就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了。 　　“趁他病要他命不好吗？”塔灵在他怀里打了个呼噜，“这是最快的解决办法吧。” 　　“话是这么说，谁让我是一个本领高强并且很温柔的法师呢。”李明光伸手挠它的肚子，理直气壮，“对创世神来说，当一回人应该也是相当新鲜的体验。” 　　“体验到作为人生存是多么艰难之后，说不定祂就不会在无聊的时候产生灭世的想法了吧？” 　　塔灵：…… 　　“你其实就是想折腾他。”塔灵忍不住吐槽，“并且我有证据。” 　　李明光挑眉，“哪有？法师压榨学徒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是你多心了。” 　　布里米尔不是轻易放弃的性格，简直就像黏上就甩不下的牛皮糖。他笃定对方不会轻易解开自己的封印，和塔灵聊天也格外没顾忌——反正布里米尔也听不见。 　　“你明天再看看仓库里有没有什么难处理的材料，比如说黑蜘蛛的指甲之类的，没有黑蜘蛛就去抓……哦，还有，我想起来，把史莱姆捣成肉泥也是挺恶心的事情。” 　　李明光努力回忆自己短暂的学徒生涯，“还有什么？你要不明天出门问问其它的塔灵？” 　　“……我突然有点心疼创世神了。”塔灵简直无语，试图伸出爪子挠他，“哪有这么对学徒的，你太恶劣了光光！” 　　“哪有？”李明光轻松镇压了反抗，“再说，布里米尔也不是我的学徒啊。” 　　“他威胁我，反将一军，自然也应该做好被我报复……不，不能说报复。”他否定道，“自然也应该做好接受试炼的准备吧。” 　　就是报复吧！ 　　塔灵就看着他理直气壮朝自己脸上贴金，“你以为自己是什么里充满智慧、磨练主角的试炼人吗？” 　　“我不是吗？”李明光反问，“除了我之外，你能再找出一个更合适的人选吗？显然不能。” 　　好有道理，塔灵无言以对。 　　“……玩脱了怎么办？”想到布里米尔的创世神身份，它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谁让李明光是相当不按常理出牌的法师。 　　想到他过往把事情玩脱的记录，塔灵叹了口气，“我帮你盯着吧还是。” 　　李明光说不用。 　　他相当自信，“放心吧，这次绝对不会有问题，要是真的这么容易退缩，布里米尔也不会纠缠我这么久了。” 　　“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李明光笃定，“他了解我，我也了解他。如果他无法忍受这些事，那他就彻底输了。” 　　“布里米尔已经在我这里输过好几次，祂不会在让自己输下去了，祂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就是得到我。” 　　顿了顿，在塔灵有些不可思议的眼神中，他继续说了下去，“只要胜利，祂就能得偿所愿，所以祂不会放弃。” 　　“等等等等，你刚刚说了很危险的话吧？”信息量过大，塔灵根本来不及消化，“什么叫只要胜利就等得偿所愿得到你？” 　　李明光刚刚的话真的让它有点想入非非。 　　“字面意思啊。”李明光翻了个白眼，“用得着这么一惊一乍吗？” 　　塔灵嘶了一声，倒吸凉气，“我还以为你……” 　　它以为李明光真的很讨厌来自创世神的纠缠，就像他讨厌他们以前遇见的那些神一样。但事情好像没有它想象得那样简单，李明光话里的意思分明是纵容的成分在。 　　那份纵容，绝对不是对仇人，对即将分道扬镳的陌生人的态度。 　　“你你你，你居然余情未了！”塔灵不可思议，音量都拔高了很多，“说好的那点喜欢不足以阻挡你的步伐，说好的要带我回你老家看看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带你回我的老家？”李明光呵呵一声，“你在做梦？” 　　“那点喜欢确实不足以阻挡我的步伐，我下定决定做的事，除了自己，也没有人能让我改变主意。”他把塔灵放下来，拉开桌椅坐下，“你当心点，别碰到我的图纸。” 　　塔灵小心避开，以免踩到那些图纸，“你什么时候画的？” 　　“昨天晚上。”李明光随口答道，示意它看那些图纸，“你看，我说想回去看看，度个假，顺便再去其它世界旅行，就真的会这么计划。” 　　李明光行动力很强这件事，塔灵一直都是知道的，但它没想到李明光效率居然能这么快。 　　他耸肩，“本来今天准备找几本空间方面的论著来看，被布里米尔乱了安排，等会可能还要出去一趟。” 　　“创世神知道吗？你要走这件事？”哪怕布里米尔现在是以人的身份存在，塔灵还是不敢直呼他的名字。 　　“他知道又能怎么样，不知道又能怎么样？和他又没有关系。” 　　只用了一句话，塔灵就确认他确实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李明光。没有突然恋爱脑，也没有被什么东西附身。 　　它莫名松了口气，“那你怎么还说……？” 　　这也是它迷惑不解的地方。 　　“我又不会停下来，选不选择追赶我是他的事情，他要是能追上来，看在放弃那么多的份上，总得给个机会吧？”李明光解释，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前提是他能赶上。” 　　他不会为谁停留的，那样太蠢了。如果换一种方式，有谁和他一起走，一起踏上路途，那就是相当明智且愉快的决定了。 　　同情遭遇是一码事，塔灵能肯定说它半点也不喜欢创世神，它还记得创世神警告自己的样子。 　　它抖了抖身上的猫毛，不死心道：“创世神要是真赶上了怎么办？你确定自己能接受创世神的性格吗？” 　　“当然不能。”李明光没有任何犹豫，“不管是独占欲还是掌控欲，布里米尔都太强了。虽然在我和他的相处之中表现出来的很少，但说到底，就像你一直称呼的那样，祂是创世神。” 　　“不管是性格还是身份，我们都不适合。” 　　创世神这个词可意味着太多了，众神之神，位于最顶点的存在。至高无上，也独一无二。 　　“你也知道啊！”塔灵被他平淡的语气刺激到喵喵叫，“那创世神追上你你要怎么办！” 　　李明光笑嘻嘻的，和他开玩笑，“当然是凉拌。” 　　塔灵又想挠他，却被轻松按住了脑袋，“我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别担心那么多。” 　　假如布里米尔真的能忍耐下来，哪怕不理解不承认，势必也会学到什么，发生一定的改变。以后的事情交给以后，就目前而言，他还不会去考虑那么多。 　　到时候，就看布里米尔愿意改变到什么地步再决定好了。 　　——他现在只想专心折腾布里米尔:) 　　谁让他小气，最讨厌这种夹杂着人情的裹挟呢。 　　这些话他不会对塔灵说，不仅仅是因为塔灵大嘴巴，更是因为大人的事情还轮不到小孩子来操心。 　　塔灵只要好好给他干活就行。 　　“我出去一趟，你别偷懒。”李明光准备出门借书，“之前让你做的那批子弹我只收到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二呢？” 　　提起工作，塔灵可就怂了。 　　它甩甩尾巴，在李明光责难之前就一溜烟蹿了出去，不给法师任何开口的机会。 　　李明光哈哈大笑。 　　他刚刚是糊塔灵的。 　　之前让塔灵量产的子弹虽然距离预计还有不少差距，但绝对没有达到三分之二那么多。他自己制造的塔灵，他还不了解是什么性格吗？一边摸鱼一边干活，别说没有做完了，就是做完了，被自己一吓，估计也会立马跑回去开工。 　　由于借书之前发了个通讯，事先联络好了图书管理员，他回来得异常之快。 　　要不是顺路还特地去魔物点买了点未经处理的原始材料，李明光估计自己还能更快回来。 　　啃书，研究空间理论，顺便折腾布里米尔。 　　这就是他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安排。 　　开门之前，李明光脸上还挂着轻松的笑容。 　　直到他打开门，看见了满地乱爬的蛞蝓和一地黏糊糊，亮晶晶的黏液和看起来手足无措、头发湿哒哒的布里米尔。 　　“你拿头发刮的蛞蝓黏液吗？”走进门，迅速用法术清理了那些黏液和蛞蝓之后，李明光这样开口嘲讽，并丢给了他一条毛巾，“热水在二楼最里面的那间屋子里。” 　　他可不会用法术帮布里米尔把身上收拾干净，能提供毛巾和热水就已经是极大的仁慈了。 　　布里米尔还有些愣神，看见他回来，本能想要解释，“……木桶倒了，我想要清理，结果那些东西开始到处乱爬，我跑出来捉，刚好你就回来了。” 　　木桶是因为他不想接触那些蛞蝓，只用镊子和刮板在表层取黏液才不小心碰倒的，而且他也没有在一开始就想到要把蛞蝓们全捉回来，否则不会爬到满地都是。 　　事实上，蛞蝓出逃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在进行心理斗争。 　　布里米尔刻意略去了自己是怎么碰倒木桶。又是怎么把自己弄到一声狼狈的过程。 　　他不可能说自己因为踩到了蛞蝓觉得恶心，一不下心又打翻了那个已经装了一小部分黏液的干净木桶才会弄成这样的。 　　尚不知道羞耻心为何物的创世神，本能不愿意让自己的任何短处让李明光知道。 　　李明光叹气，“不，你没必要解释，先把自己收拾干净吧，我还有其它事情要交给你干。” 　　想到自己借回来的书，又想了想特地购买的黑蜘蛛和其它处理起来相当麻烦的原始材料，他感到相当为难——别看着看着，就有黑蜘蛛和蜥蜴之类的东西爬到他的桌子上了吧。 　　还有曼德拉草，他还买了曼德拉草回来。 　　想起这种生物的刺耳尖叫，他顿时觉得自己不是在给布里米尔找麻烦，而是在自我折腾。 　　可是买都买了，总不能散养在仓库里面吧？他花的每一分钱理应都变成价值想等甚至更高的物品，再加上后续的实验中这类基础材料的需求也很大…… 　　李明光决定硬着头皮上。 　　二楼的热水间出了点状况，但布里米尔好歹把自己上下清理了一遍。李明光给他重新找了一身衣服，拉着变成凡人、与废柴无异的创世神进了工作间。 　　“蛞蝓就算了，新手都有不熟练的时候。”他强调，“所以我接下来会给你演示一遍材料的正确处理方式。” 　　“只有一遍，不会有第二次。你这次再搞砸，我就解雇你。” 　　李明光拿出一只黑蜘蛛，当着布里米尔的面用钉子固定住它的身体，从四肢处开始拆解，“看清楚了吗？” 　　布里米尔点头。 　　可实际上他刚刚目光全在李明光身上，蜘蛛的脚趾是怎么被法师剪下来的，完全没有注意。 　　“看清楚就好。”李明光换了个材料，拿出一盆曼德拉草。 　　他将曼德拉草放到桌子上，揪着它头顶上所有的叶子，迅速将其拔了出来，并掐住了脖子的部分，“这个草，你看见我的动作没有？” 　　“□□的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掐住脖子，然后再换手，取它的根茎。取完原地插土里就好，有土它是不会叫的。” 　　把值得注意的细节全说了一遍，李明光这才放心。 　　他把所有买回来的材料都放好，走之前告诉布里米尔处理慢一点没关系，施施然带上了门，准备把刚带回来的那几本书给看完。 　　然而没翻几页，他就听见来自曼德拉草的尖啸。 　　还不止一只。 　　李明光：……？ 　　布里米尔是死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虽然都咕咕咕但是咕咕咕真的好快乐啊_(:з」∠)_ 　　字也不想码，游戏也不想上，只想打牌[ 第89章 清理 　　尖叫着满屋子乱跑的曼德拉草, 爬得到处都是的蜘蛛，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其它材料散落在地上。 　　这哪里是材料间, 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李明光彻底窒息了, 也不管布里米尔脸上表情究竟如何，直接从那间屋子里揪了出来。 　　布里米尔不配待在这个小工作间里, 不配！ 　　“这就是你点头答应的记住了、有好好听？”他胸膛里有一股火气不停上涌，压根没有给沦为凡人的创世神任何好脸色看，“你脑子里塞的到底是什么？” 　　“还是说你自我封印给自己弄了人类身体的同时，压根忘了给这个装饰品里面塞东西，哪怕一根草都没有装？” 　　布里米尔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 觉得还是不要告诉李明光自己想了些什么比较好。 　　虽然他认为那完全是对法师魅力的肯定和表示自己喜爱的行为, 没有任何错误。 　　“对不起，我下次一定会做得更好。”想是那样想，他还是老老实实同李明光道了歉, 试图唤起对方的同情心，“你做的动作我都记住了, 只不过干活的时候出了一点问题, 我不是有意的。” 　　能同时把话说得干巴巴又偏偏显得很有诚意的人，这世上估计也就布里米尔一个。 　　李明光懒得搭理他，只是把他撵到一边, 自己收拾起了那些材料。 　　本来想把石头搬起来砸布里米尔, 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到了自己脚上。早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就不故意在处理材料方面刁难布里米尔了。 　　法师塔是他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里面成为那些素材繁衍生息的场所吧。 　　世界这么大, 什么刁难人的方法没有啊，他为什么偏偏要吊死在这棵显然损人不利己的树上呢？ 　　既然处理材料不行，那就做家务。 　　给他的法师塔除尘扫地抹桌子，这种简单的活总能干吧？ 　　将乱跑的曼德拉草全都捉回来埋进盆子里，又把黑蜘蛛和蜥蜴关进了透明的大箱子里，李明光给他丢了把扫帚，没好气。 　　布里米尔眨了一下眼。 　　他记得李明光以前和他说过他那个世界关于魔法的传闻，其中就有一条就是介绍扫帚。那些叫做巫师的存在会骑着扫帚在天上飞来飞去，扫帚的性能不同，飞行的速度也不一样。 　　应该就是他手上这个东西了。 　　不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才能顺利骑上它，布里米尔有些为难。 　　他不自觉皱起眉，嘴唇刚动了一下，就被飞过来的抹布给糊了满脸。还有一条带着花边、只有一半，看起来很怪异的衣服。 　　检索记忆花了一些时间，布里米尔认出来这是叫“围裙”的东西。 　　但李明光已经环着双手，满脸冷笑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了，“有手有脚的，连打扫卫生都不会吗？” 　　“别愣了，快把这里打扫干净。”法师这样催促，满脸都写着不耐烦，“你以后就打扫房间吧，处理材料这种精细活也不指望你了。” 　　他都已经这样说了，布里米尔便握住扫帚，把抹布搭在手臂上，很认真地给自己系上了围裙。 　　……可能真的是人帅穿什么都好看。李明光有些隐晦地打量了一眼他的身材，又朝修长笔直的腿上瞄了瞄，狠狠酸了自己一把。 　　他看似很平静地转身离开，内心其实已经堆满了柠檬。 　　他有在变高，并没有彻底停止身上。这本来是件相当值得庆幸的事，可问题就出在身高的变化太慢了，就算再怎么补，估计也长不成布里米尔那样。 　　且不说身材的完美程度，光光是矮一点，就让他在心里层面上不太舒服，总觉得气势要拉下去一截。 　　不过只是打扫卫生而已，这回布里米尔总搞不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他回房继续看书。 　　外面没什么动静，加上理论确实挺有意思，李明光很快就把让布里米尔打扫法师塔这件事抛到了脑后。还是布里米尔悄无声息地摸进了他的房间，站在他后面的时候他觉得影子有点不对头，才发现青年一直在看着自己。 　　可能只是没忍住走进来，但看那个样子，说不定已经在外面站了很久了。 　　李明光合上书，将它放到一边，顺便将地下那些文件压得更严实了些，连边边角角都没露出来。 　　准备跑回去度假的事他不准备让布里米尔知道。看他进了自己的房间，很自然就产生一股戒备。 　　“你都清扫完了？”这样问布里米尔，李明光有些不太相信，“出去，我验收一下。” 　　以验收为借口，他很轻易阻止了对方想要打扫自己房间的举动，“我的就不用了，我自己会清理。” 　　被半拖半带请出房间的布里米尔还带着恋恋不舍。他想和李明光一起睡，那张床很大，绝对可以睡得下两个人。 　　已经住进法师塔里了，他什么时候才能登堂入室，堂堂正正和对方待在一起呢？ 　　也就是李明光不会读心，他要是会读心，早就告诉布里米尔“人道毁灭”这四个字怎么写了。出门右转桃饱网，好走不送。 　　他已经做好外面不那么整洁的心理准备了，可布里米尔干得要比想象中好了太多。看向桌子的时候，李明光甚至隐约看见桌面在闪闪发亮。 　　其它地方还好，唯独桌面干净到了一种让人侧目的地步。 　　“这里是吃饭的地方。”觉察到他的目光，布里米尔解释，“我们一起吃饭，所以应该更加干净。” 　　干净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在那个桌子上一起吃饭。 　　这种明示，李明光还没到耳朵聋了听不出来的地步。他只能说布里米尔小算盘打得还挺不错，可惜没打准，刚生出不该有的期待就落了空。 　　他又不是天天吃饭，法师干活的时候都是喝药水哒。 　　不过看布里米尔好像很有热情的样子，他选择不告诉对方这件事。 　　毕竟怎么看都是让布里米尔充满热情地干活比较划算，他又不是做慈善的，干嘛要收留一个觊觎自己的人白吃白喝？ 　　“好好干活。”李明光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个甜枣吃，“毕竟我这里也没别人打扫。” 　　他摸不准布里米尔吃不吃这套，补充道：“干得好的话，不止免你伙食房租，还会给你发工钱。” 　　“你想当人的话，和钱打交道必不可免。我给你的价格绝对公道。” 　　布里米尔才不需要钱财之类的东西，他只是觉得李明光眼睛微微发亮，嘴角不自觉朝上勾的样子很可爱。 　　可惜这幅他认为可爱的样子没有欣赏太久，法师就留给了他一个相当冷漠的背影，啪地一声带上了门。 　　力气还不小，激起了少说有一层灰。 　　他门口那边是布里米尔为了找借口进去故意没有打扫的，现在看来似乎有点自讨苦吃——李明光不仅强硬的态度不喜欢，对软和的态度好像也没有多少好感。 　　……不愧是他喜欢的人！ 　　碰了一鼻子灰，布里米尔只好苦中作乐。 　　可能是自我封印之后参与的力量过于弱小，也可能是因为“人”确实是非常神奇的物种，他居然觉得就这样和李明光耗下去也不错。 　　虽然李明光对他的态度依旧说不上有多好，最起码已经不敌视、也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了。特别是和之前比起来，现在的李明光简直能用温和来形容。 　　反倒是他自己。 　　在最开始处理蛞蝓的时候，布里米尔以为自己不会硬着头皮去干那种事的，毕竟与尊严不符。 　　可他不但干了，甚至还弄了一身的黏液。 　　而且没有生气，特别是被李明光看见那副样子之后，最多也只是那种说不出的挫败还有恼羞。 　　——明明降罪于那些让他丢脸失格的蛞蝓，让这种生物彻底消失才是最正常的行为。 　　布里米尔没办法解释自己的不正常，也说不出到底出于什么样的原因。 　　他将李明光门前的那一部分清扫得格外干净。 　　塔灵甩着尾巴走过来的时候，他甚至用扫帚赶走了这个看起来可能会掉毛的人造生物。 　　“他在看书，不准进去打扰。”这样警告着塔灵，布里米尔一扫帚挥了出去。 　　突如其来那么一下子，塔灵毛都差点给他吓炸了，想也没想，本能朝布里米尔一爪子糊上去，相当惊魂不定。 　　挠完一爪子，它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干了不得了的事。 　　平时怂得要死的塔灵，只有在破罐子破摔这一点上深得李明光真传。 　　——反正挠都挠了，对方肯定是要记仇的，那它为什么不多挠几下，索性把本给赚回来呢？ 　　只隔了一道门，一个要进，一个不给进，李明光能好好看下去书才怪。 　　他忍无可忍把门踢开的时候，他的猫和他男人……不，确切说是想要成为他男人的创世神正纠缠在一起，姿势相当亲密。 　　如果不是眼前还飘着猫毛、布里米尔脸上好几道划痕在渗血的话，大概会是非常温馨的玩闹场面。 　　左右都不是肉，也不心疼。 　　李明光各打三十大板，冷声警告过他们之后，再一次关上了门。 　　这一次，他终于想起来用了隔音咒。 　　作者有话要说：　　塔灵：光光，我和布里米尔掉进河里面，你会先救谁啊？ 　　光光：自己爬，爬不上来淹死活该。 　　不打了不打了，牌瘾大归大，退坑太久被锤成弟弟也挺伤自尊的_(:з」∠)_ 第90章 回家 　　布里米尔的身份是个问题, 李明光对外说他是自己在外面捡的学徒。 　　只是真理那边有点不太好搞定，无论是之前陌生人的说辞还是狂犬的形容, 都不足以让他相信李明光的话。 　　谁让李明光前科太多了, 数都数不过来。 　　李明光只好当场编了个谎话。 　　“我之前答应收下他，后来跑了。”他这样解释自己和布里米尔的关系, “他是自己找上门的，加上心里面憋着气，我怕他冲撞到你们才那么多。” 　　“门都没入呢，当然不能说他是法师。” 　　他说的话，真理一个字也不相信。态度向来谦逊的青年就差没把胡扯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顺带让桃洛丝把那盘已经端上桌的点心撤了下去。 　　李明光：…… 　　“你怎么这个样子啊？”李明光瞪大眼, 不敢置信，“今年多大啊真理同志，还给我这样穿小鞋？” 　　桃洛丝烤制的小饼干很好吃, 他每次过来的时候总喜欢吃一点带一点，真理这样, 分明是故意不给他面子。 　　李明光怒了, “你再这样，我书就不还了。” 　　他今天过来是还书的。 　　都说了，法师比较注重传承, 很多理论和技巧只在一家一姓之间流传, 除非迫不得已，人实在是都死绝了，才会考虑传承给其它人, 或者放到遗迹里给后人做贡献。 　　真理出身某个相当有名的法师世家，还有贵族身份，只不过不是家族继承人。 　　法师里面奇怪的家伙不少，人渣也很多。真理的家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代的继承人不仅人渣，还是个变态。 　　桃洛丝就是被那个变态继承人杀死的，当着真理的面。 　　妹控是一种非常神奇的生物，具体可以表现为“你杀我没有关系但是你动我妹妹就死定了。” 　　虽然当时不算很强，真理还是凭借他相当过关的理论知识叛出了家族。 　　就在即将走投无路的时候，他把真理拉入了伙，暗搓搓帮忙搞死了那个继承人，掉包了所有的家族藏书。 　　真理的家族在各种传送阵和空间法术上相当有造诣，放在整个法师群体里也算独树一帜。 　　李明光自认当时还没有那么厚脸皮，所以书都在真理那里。在发现公共图书馆哪怕□□区也没多少干货之后，他果断把目标放到了真理身上。 　　真理当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拒绝他，毕竟没有他就没有那些藏书，自然不会遮遮掩掩故作大方，很直接就把所有的相关书籍翻了出来，用小型传送阵送给了他。 　　所以才会有刚刚提到的还书事件。 　　“您想要的话全都拿走也没什么，那些本来就应该是您的。”真理异常认真，“但是学徒的事情必须要说清楚。” 　　“没有哪个普普通通的人会有金色眼睛吧？”他这样反问李明光。 　　李明光睁着眼说瞎话：“那只是因为你去的地方比较少，金眼睛其实是有的。” 　　真理也没有反驳，只是让桃洛丝把茶水也端下去，顺着他的话道：“好吧，是我少见多怪。” 　　桃洛丝给他泡的茶里面特地加了很多糖，是他喜欢的甜口。 　　更过分的是他一口也没有来得及喝，真理在杀人诛心。 　　“你怎么就不信呢，我真的改了。”李明光叹气，试图抹消自己的那些前科，“你看，从我回来到现在，不是一直挺安稳的嘛。” 　　“真的没事，你别瞎想，我不会玩脱的。” 　　真理嘴唇动了动，想起来他之前也这样说过，而且不止一次。 　　可是每次这样说，总离不开那些惊险万分，让人想起来就后怕的场合。比如光明神分神降临的时候，再比如更早之前他一个人跑去伏击天使。 　　回忆起那些大大小小的时间，哪怕是真理也不得不承认李明光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简直就是奇迹。 　　也许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心里其实真的有数，只不过是性格使然，才显得每次都风险万分罢了。 　　“我只是不放心。”他解释，突然叹了口气，“不过就算不放心，我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我还不知道嘛。” 　　哪怕在那么多段记忆里，和法师们相处的时光也是深刻而自然。 　　真理也不是轴了一两年，类似的话他听得耳朵茧子都不知道起了多少层，早有免疫力了。 　　李明光笑眯眯冲桃洛丝招手，示意穿着蓬蓬裙的少女把茶点重新端上来。 　　桃洛丝冲他眨眨眼，也比了个好的手势，踩着小皮鞋转身进了厨房。 　　成功达成共识，李明光很满足，“我总不会把自己彻底往死路上逼的，与其担心我，你还不如想想桃洛丝。” 　　他很促狭地冲着真理笑，“终身大事这些你不考虑吗？我可是听塔灵说，每次聚会，桃洛丝身边的人都是最多的。” 　　“你说这可怎么办呢，她看起来还这么小，心智成长得也比普通小女孩慢了不知道多少……” 　　成功看到真理比锅底颜色也浅不了多少的脸，李明光笑到前俯后仰，差点没把自家修养良好耐性过人的副议长逼到当场赶客。 　　在妹控面前故意提妹妹的事情，这不是找打是什么嘛。 　　直到把书还回去，提着小饼干还有茶包向真理和桃洛丝道别的时候，真理都没有再给他好脸色看。 　　连关门的声音都比平时大。 　　“妹控真可怕哦。”李明光抬手摸了摸鼻子，朝天吹了声哨，准备回家。 　　不过回家之前，他得接布里米尔。 　　倒不是说布里米尔有多粘人，而是还书这件事本来就是临时起意。 　　今天他是特地陪布里米尔出来的，鉴于布里米尔近期劳改态度相当良好，确实有在好好学习如何做人，他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看一看形形色色的人都是怎么样的，见识各种不同的性格，再从里面找到相似或迥异的地方，才算用心领会嘛。 　　在这方面，李明光非但不反对，而且还很赞成。 　　他特地找了个天气好的日子带布里米尔出门。 　　以人的姿态生活了快半个月，他觉得布里米尔懂事不少——高傲还是有，但总算没有之前那股让人生厌的高高在上了。 　　不过布里米尔还是很厌恶与凡人的接触，李明光能看出来。 　　可改变本来就是很难的事情，有勇气和决心已经算了不起了，他不会在这方面苛求——反正他本意也不是让布里米尔把自己塞到某个模版里面，只是觉得这个创世神需要敲打和磨砺而已。 　　大概。 　　总之，逛着逛着，他们就到了居民区附近。他顺道去还个书，就让布里米尔坐在长椅上等他，不要乱跑。 　　跑丢了概不负责。 　　拎着逐渐见底的小饼干往回走的时候，李明光看见了老师坐在长椅上，双手放在膝上，坐姿标准端正的布里米尔。 　　他看起来样子挺乖，放在前世，可能是老师们最喜欢的传统式正直乖巧的好学生。 　　可惜黑了。 　　就算现在再怎么努力洗白，还是会留下染过的痕迹在那里。别人可能不清楚，但李明光不会不知道。 　　他把饼干袋丢给了布里米尔，冲他努努嘴——看在他这几天努力和塔灵和平相处没有让自己操心的份上。 　　“留给你的，味道不错。”他这样说，同时催促布里米尔快点起身，问他还想去哪里再走走。 　　书看完了，剩下的就是实践，他还有很大的工程要忙活。要是布里米尔还想出来，他可能就没时间当监护人了。 　　布里米尔跟在他后面，一块一块把小饼干掏出来吃，斯文又细致。 　　李明光吃小饼干从来都是一口一个，回头确认他位置的时候不经意看见，顿时又有种好像在什么地方输掉的微妙不爽。 　　好在袋子里的饼干不多，哪怕布里米尔再怎么细嚼慢咽，还是一会儿就见了底。 　　李明光刚想问他去哪，布里米尔却已经率先开口。 　　“你刚刚还的那些书……”有些犹豫，但他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轻声问道，“你还是想回家吗？” 　　回家。 　　李明光讶异于他嘴里居然会蹦出这样的字眼，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也不算……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不关你的事。” 　　他这样说等于就是承认了，并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 　　“我没有翻你的那些东西，只是这样觉得。”布里米尔强调，“塔灵一直在监视我，它可以作证。” 　　“假如你真的翻了我的书，你认为我会给你问出我这个问题的机会吗？”李明光平静地反问他，再度强调，“这不关你的事，你还是想想自己比较好。” 　　布里米尔抿着嘴：“……我知道。” 　　“我只是想说，我可以送你回家。”他试图理解这一感情，“但这里也是你的家，你住了很久的地方。” 　　所以，你要不要去了之后考虑再回来看看……？ 　　不过他的这句话很显然没问出口。 　　因为李明光冲他歪了下脑袋，“虽然很想给立刻你鼓个掌夸你好棒棒，但我还是有必要强调一下。” 　　“我是孤儿，想煽情请用故乡这个词汇。” 　　法师这样说，面无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布里米尔：…… 第91章 回去看看 　　布里米尔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准李明光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然也不敢随随便便接话。 　　气氛一时冷凝。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认真的。”李明光摆手, “不管从哪种意义上来说, 我都觉得自己挺孤儿，对我来说孤儿行为算褒义。” 　　他深知自己三观绝对算不上正确, 说话的语气也带着点漫不经心，“刚刚只是突然想起来玩了个梗，顺便和你开个玩笑。” 　　这个玩笑半点都不好笑。 　　布里米尔表示有被吓到。 　　保险起见，他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那你想回去吗？我可以送你回去。” 　　李明光丝毫不怀疑创世神有这样的力量, 他只是不太相信布里米尔能转变到这种程度。 　　洗心革面的速度太快了。 　　主动送他回去这种事怎么看都对布里米尔没有任何好处, 万一他回去之后就再也不过来了，遭受损失的只会是布里米尔自己。 　　难道说祂终于知道放手反而更好了吗？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李明光就否认了自己的观点。 　　真放弃的话, 布里米尔早该消失得不见踪影，而不是这段时间一直跟在他身边了。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李明光没有回答他, 绕开了话题。 　　布里米尔停下来, 认真道：“我想过了，如果你能开心一点的话，我也会很开心。” 　　他总觉得李明光回到原本的世界会开心一点, 毫无自己才是法师最大的烦恼和麻烦的自觉。 　　布里米尔希望李明光开心, 就像他们刚认识不久的那种状态，而不是现在这样。他试图证明自己对法师来说不再算威胁，“我不会做什么的, 我想做什么的话，就不会主动提起来要送你回故乡了。” 　　“以前的我确实可能会。”他做了个比较，“尽管我现在也不觉得自己以前哪里有做错的地方，只是方式不太对，所以才引起了你的讨厌。” 　　李明光转身，看见的目光灼灼、语调坚定的创世神：“爱本身是没有错的，这是我这段时间学到的内容。” 　　他当时只是不懂应该怎么样爱别人，如何表达怎样克制，才会让爱变成伤人也伤己的利刃。 　　好一个不懂。 　　李明光差点就被他说服了。 　　他给布里米尔鼓了两下掌，很明确地表达了拒绝，“说得真的很不错，不过我不需要，你看着就好了。” 　　“你还是想想怎么维护法师塔的整洁比较好。” 　　接下来一段时间，估计不会多安稳，动静可能会很大。 　　尽管拒绝了他，布里米尔却没有感到李明光有任何要生气的迹象。法师转身的时候甚至微微勾起嘴角，催促他继续朝前。 　　这种感觉没有想象中糟糕，甚至并不坏。 　　就连原本不甚明朗的心情似乎也跟着愉快起来，短暂的出神过后，布里米尔迅速跟上了李明光。 　　接下来就是重复的实验过程。拖屡次爆炸的福，布里米尔认为作为人类而言，自己的社交技能进步了很多——最起码他已经学会面不改色地朝闻声过来的法师解释意外事故了。 　　只不过和塔灵的关系没有任何要改善的迹象。 　　——依旧是相看两厌，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状态。 　　实验成功那天他很高兴，布里米尔看见他高兴，自己也感到高兴，一家三口，不高兴的只有塔灵。 　　塔灵坐在高高的柠檬山上，表情是大彻大悟之后的平静。 　　因为李明光早就提前打好了招呼，说是近期可能会出去旅行。他没说自己去哪，只是以放松心情为借口，让真理议会的同伴们帮忙照看着点法师塔。 　　也就是说，他没准备带上塔灵。 　　“你说好的要带我回去看看的！”塔灵眼神哀怨。 　　“你记错了。”李明光迅速否认，“我没有这么说过，只说过要给你带纪念品——比如说一只真的猫。” 　　他确实说过要带塔灵回去的话，但塔灵太过脆弱了。没有十足的把握，李明光不太敢带他往返两个世界。 　　特别是在现在安全性还未知的情况下。 　　尽管又傻又蠢还胳膊肘外拐，可塔灵终究陪伴了他这么多年，他不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塔灵还是不平衡，继续控诉：“那你为什么要带他？” 　　他当然指布里米尔。 　　“我是自己要跟上去的。”布里米尔开口呛它，“如果发生意外，我能保证他的安全，或者共患难，你不可以。” 　　好有道理，塔灵无言以对。 　　它更酸了。 　　李明光摸了摸它的脑袋，又朝着耳朵揪了几下，让它乖乖看家：“没有意外的话，以后会带你回去看看的，现在还不行。” 　　他也是第一次这么柔声安慰自己，塔灵受宠若惊。 　　“那……”它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李明光更交代遗言似的一口气说出了自己所有私藏和笔记的藏匿地点。 　　“要是我没回来，记得找个继承人，脑袋灵光点的那种。” 　　塔灵：……？ 　　“等等，你不要这样直接交代遗言啊！说好的只是回去看看呢！” 　　“反向flag而已，你干嘛那么慌？”李明光叫上布里米尔，走进了那扇连接着空间的传送门，临走前这样嘱咐道：“好好看家。” 　　他给塔灵比了个大拇指，却没有回头。 　　“……我会保护你的，不管发生什么。”布里米尔神色坚定。 　　祂已经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封印，在漆黑漫长的世界隧道之中，就像一个天然的发光体。 　　李明光扫了祂一眼，“亮度调低点，晃眼睛。” 　　过了一会儿祂才反应过来，默默敛去了身上的神光，轻声道：“只要一直往前走就可以了。” 　　“是啊，只要往前走就好。”李明光耸肩，难得没有带上其它语气，正儿八经和祂说了声谢。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继续往前走就好了。一直以来他就是这样的人生信条。 　　只是没想到会有人能赶上他，不管说什么也想和他一起走下去。 　　说不清楚是释然还是什么，他叹了一口气，问道：“你以后就没有其它的打算吗？创世神应该有维护世界之类的责任吧，这样真的没关系？” 　　布里米尔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只想跟着你。”祂说，“那个世界的规则早就完善了，可以自如运转，创世神是否存在并不重要，其它的神是否存在也不重要。” 　　“我一直在思考，在消化其它部分那些记忆的同时，也在了解各种各样的你。” 　　李明光别开了视线：“……所以你的结论是？” 　　“人会变，总是反复，对不同的对象性格也不尽相同。”布里米尔稍微朝他靠近了一点，眉眼温和，“我确定我喜欢这样的你，也想看到这样的你。” 　　对祂来说，李明光是所有意外中最大的意外。不可掌控，却又时刻让人感到惊喜。 　　“——我要为过去道歉。” 　　李明光迅速压下脸上的惊讶，哼了一声，“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我和你说过吧，道歉没有用，特别是对于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来说。” 　　话是这么说，布里米尔注意到他没有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默许了自己的接近。 　　“你可以不原谅，但我一定要道歉。”布里米尔显得固执，“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也没有谁拦着你，不让你道歉啊。”李明光勾起嘴角，加快了脚步，“走快点，你速度太慢了。” 　　布里米尔赶紧跟上。 　　那条空间隧道的出口在某个小巷里，李明光落地的第一件事，就是炸了附近的摄像头，给自己和布里米尔变了一身符合现代装扮的衣服。 　　“得先确认时间地点才行。”李明光喃喃自语，同时示意摸不着头脑的布里米尔噤声。 　　“先看，等会再问。” 　　他带布里米尔去最近的自助取款处确认了存款，顺带核对了一下时间。 　　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并不相同，在这里，离他把自己玩脱，实际上也才过了不到两年而已。 　　也就是说，他的身份还有效，存款可以取出。 　　李明光取完钱的第一件事，就是带布里米尔去附近的美食街吃了顿好的。然后，他才对着临时补办的居民终端规划好路线，带依旧迷茫的创世神坐上了轨道列车，准备回自己长大的地方看看。 　　“……为什么人口会这么少？”布里米尔还是没忍住，“我能感应到有很多生命存在，但是基本都是不动的状态，很奇怪。” 　　“啊，这个啊。”李明光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周围，摸了摸下巴，“大概是因为全息技术已经全面推广了吧？我不是说我身上发生过实验吗？就是这方面的研究。” 　　“你再仔细感受。”他示意布里米尔观察得仔细一些，“发现没有？实际上，这颗星球的资源接近告罄了，再找到合适的星球搬迁之前，在线上生存是不错的选择。” 　　李明光对价格耿耿于怀，“所以刚刚我们吃的那顿才很贵，两年而已，物价居然涨了这么多。” 　　布里米尔沉默，悄悄朝他手心塞了一颗红宝石，小心翼翼试探道：“还要吗？” 　　“多来点，谢谢。”李明光毫不客气。 　　“等会还有用。” 　　作者有话要说：　　QWQ解释一下，有点卡完结，而且回坑打牌被龙和法师的组合[指超魔导]打到ptsd，消沉了好久，所以这几天没有更新。 第92章 届到 　　货币不够, 宝石来凑。 　　虽说以目前的科技而言，收藏价值远大于实际价值的宝石远不如过去值钱, 但带点什么总比两手空空上门探望要好。 　　尤其他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带你去孤儿院。”下了悬浮车, 李明光才和布里米尔介绍，语气平淡, “除了那边也没什么其它地方好去的。” 　　和在异世界比起来，他在这里的生活几乎没有可以称之为“回忆”的东西存在，唯一值得怀念的也就只有实验发生前还算温馨的童年。 　　或许还有各种调味料——那也是异世界美食完全不多的锅。 　　布里米尔费解，直接拽住李明光的手，叫住了法师。 　　“等一下！”祂说, “你和我说过你的事情。” 　　李明光愣了愣, 随即挠头：“是啊，我记得和你说过，怎么了吗？” 　　然而创世神只是以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盯着他看, 一言未发。 　　在他疑惑的目光下，布里米尔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解释：“你讨厌这里的话, 交给我去做就可以了, 不要自己动手。” 　　无语半响，李明光只好给了祂一个带着关切的怜爱眼神：“脑补是病，得治。” 　　“……可你不是在这里被抓走的吗？”布里米尔茫然, 再三确认自己的记忆没有出现问题, “假如不是这里，你也不会被抓走做实验了。” 　　尽管那样他们也可能不会遇见，但想到法师脸上带着风轻云淡描述那些内容的样子, 布里米尔胸口便会发闷，心一顿一顿地疼。 　　祂都没舍得那么对李明光。 　　——死神是祂的一部分，祂不会否认这点。 　　可是战斗造成的伤痕和精神上的痛苦是根本不同的，身体可以修养，假如一个人的精神被消磨、灵魂被摧毁，那肉体就算再怎么强大也只是空壳。 　　根据李明光所说，当时被卷进实验的那批孩子里，还有很多到现在也没有恢复意识，恢复意识之后变得痴呆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 　　一想到自己所爱的人类身上发生过可能会让自己失去他的事，布里米尔便止不住地感到愤怒。哪怕这件事早已过去，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发生，祂也无法原谅。 　　李明光不想评价祂这种弟弟行为，只是叹了口气：“我要是对孤儿院怀恨在心，还会带你过来吗？能不能动脑子想想。” 　　布里米尔：…… 　　“我只是、只是……”祂慌忙解释。 　　李明光打断了祂，没让祂继续说下去，转而道：“在这个时代，孤儿院的名声不是很好。” 　　“如果一个孩子失去了双亲或者被遗弃，会有相关机构出面，配对到有条件抚养的家庭。只有那些是在没有人愿意领养的存在，才会被送到孤儿院。” 　　“一般是先天有很大的残缺，或者有过前科。”想了一下，李明光耸肩，“我是属于有前科的那种。” 　　“总之孤儿院不是什么好地方啦，就算人间蒸发掉也不会被过问太多。” 　　布里米尔眨了眨眼，“那你为什么还要袒护这里？” 　　“听我说完不好吗？”李明光竖起食指，嘘了一声，“不过我的运气很不错，这家孤儿院的院长是个好人。” 　　“是他在发现人不见之后报的警。” 　　“……那些宝石是送给他的谢礼？”布里米尔终于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确实应该感谢他。” 　　创世神智商下降过快，李明光不忍直视。 　　不过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李明光不介意再多披露一点所谓内情。 　　反正他本人也不在意。 　　“其实报警没用，我是因为那个实验室误抓了什么重要人物才顺带被救出来的。”他瞬间浇灭了布里米尔的热情，“特地过来，只是因为院长曾经这样做了而已。” 　　布里米尔还是不太明白，却听见法师突然笑了一声，“算了，和你说这个也没用，跟我过去打招呼吧。” 　　孤儿院的地址比较偏僻，祂亦步亦趋跟在李明光后面，不时瞥一眼从刚刚开始就没有松开过的手，嘴里甜滋滋的。 　　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加油，你可以的布里米尔！就这样一鼓作气冲上去！ 　　创世神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同时准备说点什么。祂抬起头，张了张嘴，笑容却突然凝固在了脸上。 　　有个少年正好从孤儿院里面走出来，学生打扮，背着书包。他看见了李明光，李明光也看见了他。两个人几乎是一对上视线，就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好久不见。”不知名的少年语气冷淡，“很久没看见你了。” 　　“啊，确实有一段时间了，不过我现在挺好的。”李明光笑了笑，“真难为你能认出来我。” 　　少年歪头，也跟着露出一个略带生涩疏离的笑意。 　　“染头发整容而已。”他轻声道，“惹人讨厌的轻浮感没变。” 　　“……你也是，现在依旧半点也不可爱。”李明光抬手摸了摸鼻子，随口问道：“还没放弃追查呢？” 　　“嗯。”少年点头，“先走，还有事。” 　　他好像走之前才注意到有布里米尔这号人存在，朝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打量了几眼，脚步也跟着顿了顿。 　　“……祝好。” 　　——就算他这么说了，布里米尔还是相当不爽。 　　几乎是少年一离开，他就忍不住缠住了李明光，整个人几乎都快靠到了法师身上，“刚刚那是谁？你们很熟吗？他居然那么说你？” 　　醋坛子翻了。 　　李明光嗅到一股酸味，想也不想就按住了创世神正在朝他肩膀上拱的脑袋，让祂离远点，“一个熟人而已，你干嘛这么大反应。” 　　“我都不认识他！”布里米尔没忍住，心里怎么都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危机感。 　　“你能认识才有鬼了。”李明光翻了个白眼，干脆推开祂，“以前和我一起被抓去做实验的，运气不错。” 　　布里米尔却不肯这样罢休：“你和他很熟，你刚刚还问他了。” 　　李明光简直被祂弄得哭笑不得，“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好不容易洗白自己，布里米尔迫切想要取得好感的心情和那股危机感他可以理解，不过这样也太幼稚了吧。 　　——祂以为自己是讨不到糖果吃的八岁小孩吗？ 　　可这样的布里米尔确实比较戳他。 　　他示意布里米尔先进去，自己边走边解释给祂听：“当时我们只是被救出来了，那家实验室因为某些关系也被查封，但却没有任何关于投资者的线索和资料。” 　　“我没打算追究。”李明光这样声明，“实验室早毁了，我也算因祸得福，只想普普通通过日子。” 　　“但是燕君——也就是刚刚你看见的那个少年，他不一样，他比较倔，准备追查到底，以前也找我要过一些资料。” 　　布里米尔点点头，还是有点难以释怀，“那你们……” 　　“放心，我不会喜欢上那种小屁孩的。”李明光嗤笑，“别看他不算大，实际上比我还拽还刺头。” 　　就是因为燕君比他还拽，当年在孤儿院里的时候，他们关系其实一直不是很好。哪怕刚刚那种故人重逢的状况，还是会忍不住刺上对面几句，不然心里面总感觉不舒服。 　　算一种另类的友谊。 　　“哪……”他刚刚还认出你来了！ 　　布里米尔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李明光无情打断，“闭嘴，再啰嗦就别跟我进去，门口等着吧。” 　　孤儿院不大，院长在办公室里，头上戴着款式奇特的头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人找。 　　“是我，李明光。”李明光主动开口介绍，“定居外地了，所以换了个形象。” 　　“哦哦哦，是阿光啊。”院长摸出眼镜，对着他看了好半天才敢确认人，“难怪我说很久没有看见你回来了……旁边这位是？” 　　实际上他刚刚才送走燕君，带上vr头盔不久。 　　“姑且算恋人吧，现在还在追求中。”李明光一笔带过，“因为以后可能不会回来了，所以想趁这次给大家捎一点东西。” 　　他掏出那些宝石，冲院长挑了下眉，“我旁边这位冤大头出的资，您不用客气。” 　　布里米尔脑子里已经只剩下恋人这两个字不停循环播放了，压根听不见李明光和院长的后续交谈。 　　都已经亲口承认了，四舍五入就是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修成正果来得太突然，布里米尔认为自己需要缓缓。 　　知道李明光叫祂的名字，反复喊了好几遍，祂才缓缓回过神。 　　“走了。”法师毫不客气地冲他翻白眼，到院长那边迅速又换了一个语气，“那我们先走啦，以后要是有机会，还会回来的，您别担心。” 　　“还有……这个vr头盔。”他还是没忍住多提醒了院长一句，“我有个朋友是内部人员，他说系统还在研发中，还是少用点比较好。”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李明光冲院长点了下头，拉着布里米尔离开。 　　“你们要好好过啊。”院长愣住，直到他们走出门才想起来还没给出祝福。 　　他怎么说也算长辈。 　　“走到一起不容易，要好好过啊！” 　　李明光冲他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也有让院长放心的意思在里面。 　　他们走出孤儿院，布里米尔掐自己腰的动作就从来没停下来过，弄得李明光对祂不住侧目，“你怎么了？” 　　“在测试是不是做梦。”布里米尔下意识回答。 　　“噗。”李明光有被笑到，“别掐了，本来就傻了，掐完怕是要更傻。” 　　“只是算恋人而已，能不能转正还得看你的表现。” 　　他这样说，却没有挣脱握在一起的那只手。 　　“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现在说这个太早了。” 　　布里米尔怔怔看着他，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啊，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 　　“我向你保证，我会一直陪着你，跟上你的步伐。” 　　“如果你的寿命走到尽头，我也会沉睡。”祂这样保证，像是李明光刚认识祂那会儿，目光清澈而纯粹，“不管发生什么，我始终和你一起。” 　　“可以，但是肉麻先打住。”李明光赶紧止住祂，语气有可疑的停顿，“先陪我去采购香料，我要囤起来带回去。” 　　他脸有些烫，装作赶时间的样子甩开布里米尔的手，朝前猛跨了好几步，使劲催促着状况外的布里米尔，“快点快点，别磨蹭了，赶时间。” 　　“——还要给塔灵带纪念品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暂时画上句号啦，当时开坑真的只是一时口嗨上头，完全没有大纲。 　　大纲是写到3w字之后才做的，当时想了很多但是大部分都没有表现出来，也砍了一些认为不太合适的地方[指车和几个修罗场]。 　　不过大体上还是顺利写完了，过程中也认识到了很多不足，感谢订阅支持和批评指证，希望下本可以有所进步[鞠躬 　　然后打了个酱油的燕君是下本《主角宁折不弯》的男主。 　　下本的舞台发生在主神世界，类似全息网游，也就是提到的vr技术！ 　　包括不仅限于剑与魔法古典武侠，反正就是副本大乱斗[头号玩家警告] 　　感兴趣可以先收藏，大概不久就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