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前夫又来追我了？[星际] 作者：若鸯君 文案 顾瑾和凌霆结婚七年，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貌合神离，只是一对名义上的伴侣。 但谁也没想到，当顾瑾死后，一向冰冷无情的凌上将竟然在一夕之间失去理智，杀红了眼，犹如一尊嗜血的疯神。 直到这时，众人才明白顾瑾对凌霆来说并不是所谓的联姻工具—— 而是他的命。 …… 顾瑾本以为死亡就是结束，没想到再一睁眼，他居然重生回了和凌霆的订婚典礼上。 曾经冷眼相对七年的伴侣在众人面前单膝下跪，温柔地俯首亲吻他的指尖。 “愿意嫁给我吗，我的omega。” 顾瑾：……这人傻了？ ①冷静淡定爱谁谁omega受x偏执强大谁都不行就要你alpha攻 ②攻受双重生，前世相爱相杀，今世冰释前嫌，狂撒狗粮 ③abo，瞎几把乱扯的星际设定，勿考据，么么哒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重生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瑾，凌霆 ┃ 配角： ┃ 其它：年下，he 第1章 “顾先生！M5星受到星盗袭击，请让我们护送你离开！” 轰！ 机甲的炮火在星球地表炸开蘑菇云，土地皲裂而开，混乱与烟尘中，一艘私人飞艇以最快速度起飞，与接连而来的炮火险险擦过。 为了躲避机甲攻击，飞艇内部剧烈颠簸。顾瑾扶住驾驶室门框，偏首问向身边的下属：“凌霆呢？” “林小姐那边情况危急，上将收到消息后就赶过去了。” 回答他的是飞艇的驾驶员，“请您坐好，我现在送您离开。” “你说什么？” 下属道，“凌上将也太过分了！顾先生可是他的伴侣，那个林小姐又算什么东西？！他竟然——” “抱歉……凌上将走得太急，我没能拦住他。” 驾驶员道，“不过他现在应该已经接到林小姐，正往我们这边赶了。” 他说着，回头看了顾瑾一眼。 顾家长子顾瑾是个非常好看的青年，也是顾家唯一的omega。但与其他偏于柔软的omega不同，他的气质冷淡而锋锐，像终年的积雪，无暇且冰寒入骨。 在听到驾驶员的那些话后，顾瑾眸中一片淡漠，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我知道了。” 飞艇已经驶出M5星球，即将到达下一个迁跃点。也就在此时，顾瑾的智脑闪烁起亮光，是一道私人通讯。 他看见智脑光屏上那个熟悉的名字，一言不发地选择了挂断。 滴滴滴。 通讯被拒绝后立马又有一道私人通讯被接了进来，还是刚才那个名字，但依然被顾瑾拒绝。 就这样重复了三四次后，智脑不再闪烁，反而是飞艇的通讯频道开始泛起波纹——那是一道外来的强制通讯。 驾驶员道：“信号是凌上将那边的！” 他的话音刚落，飞艇的通讯已经被强制接入。屏幕上投影出男人冰冷锐利的脸庞，他的眼眸深如寒渊，鹰一般紧锁在顾瑾身上——那目光并不温柔，甚至带着冰冷的怒气。 “为什么不接通讯，” 凌霆没有等顾瑾回答，又飞快地接上了一句，“不要乱动，我去接你。” 顾瑾与眼前这个身着军装的男人目光相对，道：“不劳凌上将费心。” “别和我闹脾气，” 凌霆沉声道，“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 顾瑾轻轻嗤了一声，眼中带了些许嘲讽：“凌上将与其在我这浪费时间，不如多去陪陪林小姐。再这样下去，她可要不高兴了。” 凌霆闻言微微皱起了眉：“你在说什么。” “糟糕！” 下属忽然道，“顾先生，那些星盗追上来了！” 顾瑾的目光从凌霆脸上移开，透过舷窗往外看——数架机甲正在向飞艇逼近，正是刚才袭击M5星的星盗。 下属慌乱道：“怎么办？我们好像要被他们拦截了！” “……” 顾瑾没有说话，凌霆低沉急促的嗓音已经响起：“加速进入迁跃点，我三分钟后赶到！” 砰！ 巨大的爆炸将凌霆尾音掩盖，飞艇剧烈震动，所有仪表在一瞬间失效，通讯画面也一阵紊乱， “你干什么？！住手！” 在驾驶员的操控下，飞艇重重撞上了一颗本不会与他们相撞的陨石，下属立刻扑过去想制住他，但一切已晚——爆炸声在飞艇接连响起，防御系统失效，飞艇悬停在太空之中，身后就是星盗机甲们齐齐发射的炮火。 凌霆瞳孔猝缩：“顾瑾！” 顾瑾依然安坐在副驾驶座上，舷窗外的炮火烟尘落入那双漂亮的墨色眼眸里，像冰封过的湖泊，平静而没有波澜。 “我走不掉了，” 他的嗓音平淡冷静，好像对此早有预料，“他们果然不会放过我。” 凌霆霍然向前一步，好像这样就能将眼前的人紧紧抓住——但他的五指伸出，抓到的只是顾瑾的虚影。 轰！ 第一颗激光弹精准地命中飞艇侧翼，爆炸与火光无法遏制地蔓延而来。泛滥的轰炸之中，飞艇如倒下的巨人发出轰然悲鸣，而通讯画面也彻底维持不住，化为一片黑暗。 “顾瑾，等等！我现在就来接你——” 凌霆的话语被尖锐的电流声淹没，身影随着画面破碎，消失在顾瑾眼前——顾瑾没有看清那最后定格的表情，大概……并不会太过悲伤。 他轻轻地舒了口气，在漫天的炮火之中，阖上了眼睛。 “凌霆，我们之间……总算是结束了。” …… 联盟首都，安塞尔星。 红地毯铺开，两侧洒满花瓣，贵妇华丽衣裙上的珠宝与红酒冷光交映闪烁，一场盛大宴会正在进行。 耳边是乐池悠扬的曲音，顾瑾从黑暗中清醒，眼前天旋地转，他后退一步，修长手指扶上什么东西，支撑住了自己身体。 那是一张长桌，桌上摆满精美的食物，顾瑾微微愣了一下，而后低头，看见了自己身上的礼服。 这里是什么地方？ 顾瑾环顾四周，多年前的记忆重映在眼前，他认出这里是他的订婚宴……在七年前。 “顾先生怎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是没脸了吧，自己的订婚宴家人不在，未婚夫也没来。要我是他，现在就挖个坑钻进去了。” “真可怜，凌上将现在应该在陪林小姐吧，说起来，林小姐还是顾先生表妹呢。” “林落萧可是beta，他一个omega还没人家beta讨人欢心，真是不害臊。” 顾瑾：“……” 顾瑾的目光掠过长桌，对上了一双满含嘲讽与恶意的眼睛。 他不记得七年前的自己有没有听过这段话，但他记得眼前这个人——谢星，谢家财阀独子，一个B级精神力的alpha。 曾经谢星还和顾瑾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因为那个时候，顾瑾拥有omega中极为罕见的A级精神力。 ——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C级精神力的废人罢了。 谢星摇晃着手中酒杯，虽然是对身边的同伴说的话，但那眼睛还直勾勾盯着顾瑾：“有些人就是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以为勾搭上了凌上将就能翻身吗？废物就是废物，看看，人家凌上将宁可去找一个beta都不愿意碰他呢。” 他的声音刻意扬高了几分，连周围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订婚宴上的气氛有些僵滞。 顾瑾脸上神色不变，只是随手端起了一杯红酒。 七年前，身为他未婚夫的凌霆直接缺席了他们的订婚礼，他的母亲也在得知自己小儿子从学校回来的消息后赶回了家中——整个订婚礼上只剩他一个人，听着这些人的冷嘲热讽。 顾瑾不记得当时的自己的心情如何，但现在，他打算直接让这些人闭嘴。 谢星看着顾瑾端着酒杯向自己走来，表情轻蔑，懒洋洋道：“怎么，还不让人说了？顾家大少爷真是小气，听不得半句闲言碎语……” 啪！ 鲜红的酒汁当头泼下，淅淅沥沥地染红了谢星的头发和衣服，一时间，他的模样颇为狼狈。 谢星一愣，随即大怒：“你——” 顾瑾随手丢掉空酒杯，道：“滚出去。”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就像是在赶一只虫子。谢星没想到顾瑾居然敢当众这么做，怒不可遏之下，直接释放了自己的精神力。 他的同伴一惊，道：“谢星！等等！” 高级精神力拥有者能够对低级进行压迫，听说一个A级精神力强者可以直接将C级逼疯。顾瑾虽然曾经是A级，但现在也不过是个C级，而谢星的精神力可是比他还高一等，虽然不到逼疯的地步，但也够折磨他了。 谢星的同伴想拦住他，可已经晚了一步。B级alpha的精神力如猛虎扑压而下—— 顾瑾一点反应也没有。 谢星：“……” 谢星到底没有气昏头，知道自己还动不得顾瑾，因此刚才虽然释放了精神力，但也只是一半，顶多能让顾瑾感到眩晕——可也不该什么反应都没有！ 顾瑾轻轻摸了下自己的手腕，心道果然，然后他抬起眼帘，嗓音清悦而淡漠：“连我这个C级精神力都压制不了吗？真是个废物。” “废物”两个字针一样刺进谢星心里，怒火再次涌起，他的精神力毫不保留地释放了出来，这一次没有收手，他要让顾瑾跪下来求自己！ “啊——” 一声惨叫响起，但不是顾瑾，而是谢星。 顾瑾垂眼，此时谢星正痛苦地抱头在地上翻滚，他再抬头，看见了一道熟悉至极的身影。 男人一身笔挺军装，踩着军靴大步走来。他冰冷的目光从谢星身上掠过，就像在看一个死物。 “是凌上将！” 周围传来数道惊呼，谁也没想到原本缺席订婚礼的凌霆居然出现了，而且一来就是给自己的omega出头。 谢星还躺在地上嚎叫，浑身剧烈抽搐，那是来自S级精神力的强大压迫——众所周知，凌霆是联盟唯一的S级alpha。 顾瑾站在原地，看着凌霆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男人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一对漆黑的眼眸却极其幽深，视线锁死在顾瑾身上，好像要把这个人的每一分模样都刻进骨子里，死死禁锢着，再也不放开。 凌霆最终停在了顾瑾面前，目光从头到尾将顾瑾包裹，有那么一瞬间，杀伐果断的凌上将的神情近乎是温柔的。 “我来晚了，” 他的嗓音低沉至极，不知为什么，甚至有些沙哑，“抱歉。” 顾瑾望着凌霆，眼前这个人是他的未婚夫，联盟上将，唯一的S级精神力者，连顾家也不能轻易得罪的人—— 但是，那又怎么样？ 去他的。 顾瑾道：“来得刚好。” “——我们的婚约，取消了。” 第2章 “我们的婚约，取消了。” 这句话如投入湖中的巨石，一时之间波澜四起，但因为当事人之一是凌上将，宴会上竟然没人敢说话，所有人都在一片冰封般的气氛中看着凌霆，等待他的反应。 而出人意料的是，传闻中冷峻威严的凌上将并没有发怒，他只是安静地看着顾瑾，隔了几秒才低声道：“我不同意。” 虽然是拒绝，但他的语气却并不冰冷，而是低沉缓和——在顾瑾的记忆中，他似乎从没听见凌霆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 他们两个人永远是针锋相对，就算在床上也如两块寒冰碰撞在一起，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顾瑾淡淡道：“随便你，但我和你没有关系了。” 他说完转身要走，凌霆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男人的力气很大，干燥温暖的掌心紧紧包裹住顾瑾五指，热度像一簇不断跳跃的火焰，沿着两人相触的皮肤蔓延开来。 顾瑾一挣之下没挣脱，道：“放开！” 凌霆：“不。”他的五指用力嵌入顾瑾指间，神色认真而郑重：“我们的婚约受到联盟法保护。你无法单方否认，也无法废除。” 顾瑾回头看凌霆，脸上浮现了一丝嘲讽：“凌上将是不是忘记了，你还没在我们的婚约书上签字。” 前世凌霆之所以会拒绝出席订婚礼，正因为他还没在婚约书上签字——这场订婚礼是顾瑾母亲强行举办的，为的就是把顾瑾提早逼出顾家。 凌霆：“……”他怎么就忘记了这件事。 凌霆正色道：“我现在就回去签。” “就算签了我也可以通过法庭解除婚约，反正我们之间也只有这么一张纸。” 顾瑾嗤笑道，“回去找你的小beta吧，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凌上将。” “我没有beta，” 凌霆道，“如果你说的是林落萧，那我可以告诉你，她——” 顾瑾：“你抓着我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分钟，麻烦现在放手，不然我告你骚扰未婚omega。” 凌霆：“……” 顾瑾甩开他的手，直接走了。 这一次凌霆没有再拉住他，他只是望着顾瑾的背影，黑色眼眸如沉寂下来的深潭，将一切情绪都深藏其中。 他想将他的omega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他……但是，现在只要能看到他，就也足够了。 …… 顾家。 透过明亮的落地窗，顾瑾看见一位贵妇人和另一个少年正坐在沙发上，言笑晏晏，一副母子情深的模样。 ——但这份笑声在他踏入家门的一刻，就戛然而止了。 “顾瑾？” 顾瑾母亲安依在看见自己的长子后，一下子皱起了眉，“怎么回事，听说你当众拒绝了和凌上将的婚约？” “……” 顾瑾站在原地，看着安依的脸，没有说话。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母亲了，这张脸果然还是和记忆里的一样，充满了厌烦与不耐。 “你知道这会给你舅舅添多少麻烦吗？” 安依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顾瑾，“还有凌上将那边，你要我们顾家怎么和他交代？顾瑾，你这次真是太任性了！” “妈——” 安依身后，顾瑾弟弟顾阅起身想说什么，却被安依回头瞪了一眼：“你别说话！” 顾阅：“……” 安依停在顾瑾面前，冷冷地看着他，好像眼前的人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别的什么陌生人：“顾瑾，你必须去和凌上将，还有你舅舅他们道歉。你们之间的婚约照常，明天你就——” “我们的婚约不可能了，” 顾瑾打断安依的话，墨色眼眸清清冷冷，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明天起我会搬出顾家，您也不用看见我了。” 顾阅：“哥！” 他快步走到顾瑾身边，对安依道：“为什么要提前举办订婚礼，凌上将还没在婚约上签字不是吗？你甚至把哥哥一个人丢在那里！你到底在想什么？” 在面对自己小儿子时，安依的情绪明显柔和了很多，不再冷漠，而是淡淡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插手，我还没追究你突然从学校请假回来的事。” 顾阅：“那是因为我今天才知道哥哥要订婚了，你之前都瞒着我！” “你留在学校读书就行了，不需要为别的事情浪费时间。” 安依道，“你哥哥只是个C级精神力的omega，早该离家嫁人，凌上将难道不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吗？” “谁说是了！” 顾阅道，“他还和别的女人暧昧不清，明明知道林落萧和我们家的关系，却还——” 安依道：“像他这样的alpha在外面有个情妇又怎么样呢？留不住他是你哥哥没用，怪不了别人。” 顾阅：“……” 顾阅愕然地看着自己母亲，惊得说不出一句话。 “小阅，” 顾瑾抬手，轻轻揉了揉自己弟弟的脑袋，“回房间去吧。” 顾阅：“可是，可是——” “回去吧，” 顾瑾道，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 顾阅看看他，又看看安依，最后气得一跺脚，跑回自己房间了。 客厅里只剩下母子两人，顾瑾看着安依，神色平静而冷淡：“我会处理掉我和凌霆的婚约，也会去找舅舅解释，您放心，我的事不会影响到顾家。” 安依冷笑一声：“除非你不是顾家的人！” 顾瑾：“母亲，您是不是很恨我，恨不得我死？” 安依：“……” 安依没有说话，不知是无声的否认，亦或一种变相的承认。 顾瑾抬头，楼梯上挂着数张照片，其中一张是一家四口：他，他的弟弟和母亲……还有数年前，因为一场意外而死去的父亲。 明明那场意外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从那之后，他的母亲就彻底恨上了他。 顾瑾垂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上将。” 副官轻敲书房房门，得到里面的人的回应后，才谨慎地推门走进。 凌霆坐在书桌后，智脑自动生成一条清单，数据连接到副官的智脑上，副官看了看，有些诧异。 那并不是什么军事文件，而是……一堆家具清单。 “一天之内备好，” 凌霆道，“沙发床铺都要选柔软的，他不喜欢太硬的东西。” 副官花了一秒钟时间想了下这个“他”是谁，随后愕然道：“可是，您与顾先生的婚约不是——”已经解除了吗？甚至星网上都闹得沸沸扬扬。 凌霆冷冷地看了副官一眼。 副官：“……” 副官当即闭嘴：“好的，明白了。” 凌霆点开星网，上面正热议着他与顾瑾的事情，副官看不出凌霆神色如何，便道：“需要控制一下舆论吗？” 凌霆：“不需要。” 在今天以前，所有人都认为凌霆是这场婚约中不情愿的那一方，毕竟顾瑾只是个C级精神力的omega，而凌霆不仅是联盟上将，还是唯一一个拥有S级精神力的alpha，就连顾瑾舅舅，现在的联盟首相安格也不得不让他三分。 但今天的事情一出来风向就变了，谁也没想到顾瑾才是拒绝的那方，之前嘲讽顾瑾纠缠凌霆的人统统被打了脸。至于凌上将，他似乎不仅没有不情愿，甚至还愿意得很——不然为什么谢家独子谢星仅仅是嘲讽了一下顾瑾，就被凌霆精神力压迫得直接被送进了医院呢？ 这还是凌上将第一次当众护着一个人，简直就像是对着全星际宣布顾瑾是他的omega，谁都动不得。 副官也有这种想法，此时听到凌霆这个回答更是觉得诧异：“可是在我看来，他当众拒绝您的行为未免有些……太不尊重您。” 副官话音刚落便已收到凌霆冰冷的视线，仅仅一眼就令他脊背发凉，下意识绷紧了身体：“抱歉，我失言了！” “他很好，” 凌霆略微一顿，又补充道，“非常好，谁也比不上。” 副官：“……” 副官憋了一会，最后还是忍不住道：“那您之前为什么迟迟不在婚约上签字呢？如果签了字，顾先生现在也无法和您解除婚约了。” 甚至订婚礼都差点迟到——早干嘛去了啊。 凌霆：“……” 凌霆：“闭嘴，滚出去。” —— 从顾家出来，顾瑾独自去了一个地方。 这是家私密性极高的研究所，研究所主人早已等着他，给他端上了一杯咖啡：“我以为你会先去处理你和凌上将的事，毕竟现在星网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我现在就在处理，” 顾瑾道，“伊恩，我需要你为我进行一场手术。” “手术？” 伊恩诧异道，“是什么手术？你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吗？” “几年前我出了一场车祸，精神体受损，从A级变成了C级，你还记得吗？” 伊恩露出惋惜的神色：“怎么会不记得……那时的你可是个天才。” 拥有A级精神力的omega何其稀少，顾瑾正是其一。但他十八岁那年遭遇了一场车祸，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从一个天之骄子陨落成了废人。 “如果我告诉你，那场车祸并不是意外呢？” 顾瑾捧着咖啡杯，热气氤氲，为那双清冷漂亮的墨色眼眸蒙上一层水雾，“我的精神体也并没有受损，依然是A级呢？” 伊恩一震，手中杯子险些掉落。他站起来，又惊又喜，身体不受控制地向顾瑾倾俯：“你说什么？这是真的？！” 顾瑾掀开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那上面有一道伤疤，因为过去多年，痕迹已经很浅了。 “我的体内被植入了一块芯片。” 他的语气很平静，并没有太多起伏，“这块芯片压制住了我的精神力，如果不取出来，我永远都是一个C级的废人。” 其实在上一世，他就已经将自己的C级精神力重新提升到B级，由此发现了自己体内的芯片——这也是重生之后，同为B级精神力的谢星无法对他造成压迫的原因。 “那只要取出芯片，你就可以恢复成A级精神力了！” 伊恩的声音因为太过兴奋而微微颤抖，但很快的，他的神情发生了变化，“不对……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是谁要害你？谁想毁你一辈子？！” 顾瑾：“……” 他沉默片刻，轻声道：“我不知道。” 上一世他其实摸到了一点真相，也隐约猜出了那个人。但还没等他说服自己去相信，就死在了星盗的炮火之下。 伊恩看了他一会，点点头，又坐回了沙发上。 “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泄露出去的。” 伊恩道，“我会为你进行手术，但需要几天时间准备。等一切妥当了，我立刻联系你。” 顾瑾颔首，道：“谢谢你。” “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还用得着谢谢。” 伊恩笑道，“放心吧，等你恢复了精神力，别说凌霆了，整个星际的alpha都得倒追你！” 顾瑾：“……”真糟糕，那更不放心了。 从研究所出来，顾瑾调出了智脑。他在进研究所之前就将智脑关闭了，为的是切断自己的信号，让其他人无法在短时间内通过星网查到他的位置。 智脑一打开，光屏上瞬间弹出几十条通讯，它们都来自一个人，一个顾瑾十分熟悉的人。 顾瑾看着那一连串相同的名字，微微挑起了眉头。 林落萧，他的表妹，虽然是个beta，却是林家第一美人。 ——同时也是传闻中，凌霆的情人。 第3章 顾瑾从顾家搬出，回到了自己在首都星买下的一套单身公寓。 智脑在顾瑾身边漂浮，感应灯“滴滴”亮了两下：“有访客。” 公寓楼前，一个红裙女生坐在台阶上，露出裙摆的小腿纤细漂亮。她漫不经心地摆弄自己的智脑，全然不理会路人流连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这栋公寓安保性很强，非公寓住户无法轻易进入——就算是林家大小姐，也要被拒之门外。 顾瑾原本不想理她，但在走过她身边时林落萧忽然抬头，抓住了顾瑾衣角。 “表哥，” 林落萧笑嘻嘻道，“听说你的订婚礼中途结束啦，是失败了吧，真高兴呀。” 顾瑾：“放手。” 林落萧：“我不。” 她攀着顾瑾手臂从台阶上站起来，每一片指甲都镶着细小碎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灼人视野。 “我都知道了哦，真遗憾哦。” 林落萧道，“如果我不和凌霆走那么近就好了，这样表哥你也不会和他心生嫌隙，更不会解除婚约了呢。” 林落萧母亲是安家最小的女儿，但并不是亲生，而是被安家收养的弃婴。后来这位小女儿嫁到林家，生出了林落萧——因此林落萧虽然和安家并没有血缘关系，但还是喊顾瑾母亲安依一声“二姨”。 林落萧的语气带着些许得意，顾瑾却淡淡道：“未必吧。” 林落萧：“嗯？表哥你说什么？” “你和凌霆的绯闻，不是你一手主导的吗？” 顾瑾看着林落萧，墨色眼眸里并没有什么情绪，“制造了一场偶遇，然后引导媒体大肆报道。凌霆常年待在军队，从来都不理会外界的言论，只要他不出面，你的目的就达到了。” 林落萧：“……表哥，你在说什么呢。”她不等顾瑾回应，立刻又道，“明天的宴会我会作为凌霆女伴出场，还会和他共舞——怎么样，他没有和你说过吧？” 她说完便用略带着挑衅的目光盯着顾瑾，想从顾瑾这里得到更多回应，但顾瑾只是平静与她对视，轻描淡写道：“嗯，知道了。” 林落萧：“……” 林落萧原地跺了下脚，愤愤然道：“那我们就宴会上见吧！” 抛下这句话，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顾瑾并没有多去在意林落萧，他回到了单身公寓里。这还是他在学生时期常住的地方，一应生活设施都由智能机器人负责打理，虽然有一阵子没来了，但屋子里的一切都光洁如新。 稍微整理了一下房间，顾瑾就去了另一个地方——首相府。 “顾小先生请稍等，首相正在开会。” 秘书笑眯眯地将顾瑾带到休息室，为他端上一杯咖啡。 如今的联盟首相名为安格，一位A级精神力的alpha，也是顾瑾的舅舅。 上一世顾瑾被一个人留在订婚礼上，最后正是安格赶到为他收场。在顾瑾记忆中他的舅舅永远都是温和友善的，在他是A级精神力之前如此，C级精神力之后也如此。 一个半小时后，安格的会议结束，顾瑾在办公室里见到了他。 “坐吧，小瑾。” 星际时代人均寿命被延长数倍，安格虽然年近七十，但其实正值壮年，儒雅清俊，脸上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我原本想去订婚礼上看你，但现在似乎又不用了。” 安格道，“你来找我，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顾瑾轻轻颔首，道：“我是来给舅舅道歉的，这次贸然解除婚约，是我太任性了。” 安格闻言笑了起来，道：“不需要道歉，小瑾，你的婚姻由你自己做主，舅舅可以帮你，但绝不干涉。” “不过——” 他轻敲桌面，又道，“虽然你母亲很生气，但你也没必要从顾家搬出来。你毕竟是她的孩子，不是吗？” 顾瑾沉默了一下，道：“我已经成年了，不能总是留在家里。” “我相信你能够独立，毕竟你是个优秀的孩子，还是弗伦思的得意门生。” 安格柔和道，“不过那里终究是你的家，记得常回去看看，不要走太远。” 顾瑾知道这是安格的好意，便应了下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安格无意间提到了明晚的宴会，道：“明天的宴会你去出席吧，让他们看见你好好的样子，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闲言碎语了。” 顾瑾：“好。” “首相，这里有点事情……” 秘书在这时敲门走进，顾瑾知道安格还有事务要忙，便起身告别。 在走出办公室时，安格再次喊住顾瑾，道：“小瑾，别太责怪你的母亲，她只是被你父亲的死打击得太深……我们都知道，那并不是你的错。” 顾瑾：“……” 顾瑾点了点头，随后便沉默地走出了办公室。 第二天的晚宴在星际酒店举办，作为顾家长子，联盟首相的亲外甥，顾瑾从来都不缺关注，在宴会上也是一个焦点——但他并不喜欢人多，所以没过多久他就摆脱围在自己身边的人，躲到了宴会一角。 悠扬的音乐在大厅飘扬，顾瑾无意间瞥见一个alpha走进大厅，他身边还跟着个娇小美丽的女性omega。因为那个alpha有些眼熟，顾瑾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却始终想不起来。 倒是那人看见了顾瑾，微微一愣，下意识往顾瑾这边走了一步——身边的omega立刻皱了下眉头，抱住了他的手臂。 顾瑾：“？” 他收回目光，没过多久，耳边就传来了一些针对他的“窃窃私语”。 “居然连凌上将都拒绝了，他对自己也太自信了。” “别说了，谢星就因为得罪了他，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哼，有什么不敢说的？要我看他就是想故意吊着凌上将。之前不也是天天在克莱尔面前装模作样？幸好克莱尔清醒，没有被他骗了。” “说起来他不会还喜欢克莱尔吧？伊莉丝，你可要当心点。” “放心吧，克莱尔可不会看上他这种废物，一个C级精神力的omega，生下来的孩子也只能是个废物。” 顾瑾：“……” 经过提醒，他终于想起刚才看见的alpha是谁了。 在他十八岁前曾有个追求者，是林恩家族的长子克莱尔，不过这个追求者在他的精神力降为C级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后来听说是和另一个家族的独女，一位精神力接近A级的omega在一起了。 “伊莉丝，你在胡说些什么！” 一道呵斥在伊莉丝身后响起，她被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了自己的alpha熟悉的脸庞。 “克莱尔？你在偷听我们讲话？” “如果我没听到，还不知道你是这种人。” 克莱尔愠怒道，“居然在背后对别人冷嘲热讽，像什么样子！” “我怎么就不能说了！” 伊莉丝没想到一向待自己温柔的alpha会对自己发火，登时也有些生气了，“我说错了什么吗？他不就是一个C级的废人！你这么护着他，怎么，是心疼了？想和他再续前缘了？” 她可不怕顾瑾，听说顾瑾在订婚礼后就和顾家闹崩了，一个即将失去家族庇护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伊莉丝声音不大，但还是惊起了周围一部分的人的注意，众人很快发现伊莉丝话中的“废物”指的是顾瑾，而顾瑾本人却端着酒杯站在一边，脸上无波无澜，甚至有几分看戏的意味。 “什么再续前缘？你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克莱尔道，“现在就去给他道歉，然后我再带你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伊莉丝：“道歉？！我凭什么道歉！你实话实说，是不是你又想和他好了，还是他勾引你——”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伊莉丝脸上，她先是一愣，而后不可置信地瞪着克莱尔：“你居然打我？！” 克莱尔冷冷道：“你不配侮辱他！” 顾瑾：“……” 他放下酒杯，抬步向那边走去。 伊莉丝感觉自己的alpha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不仅对她冷言冷语，甚至动了手。她的眼中蓄满泪水，忽然扑过去，尖尖的指甲在克莱尔脸上划下一道红痕。 克莱尔吃痛地皱眉，反手就要将伊莉丝推开。alpha力气何其大，这一下要是推到了，可以直接让伊莉丝重重倒地。 伊莉丝惊叫一声，但摔倒的失重感并没有出现——她被一只手扶住了。 那只手骨节匀称，白皙修长，玉石一般令人赏心悦目……伊莉丝的视线上移，对上了顾瑾冷淡而没什么情绪的目光。 伊莉丝：“你——” 顾瑾：“你是蠢吗，被这种人当枪使，要不要去看看脑子？” 伊莉丝：“……” 伊莉丝被顾瑾一句话怼得发不出声，而克莱尔见顾瑾来了，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面上却是满满歉意：“对不起小瑾，是我没有管好她……” “让她当坏人，然后你再出面说好话？” 顾瑾直接打断他的话，“克莱尔，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吗？” 克莱尔：“……” “回家去吧，” 顾瑾对伊莉丝淡淡道，“治治你的脑子，还有这个alpha，不要也可以丢了。” 伊莉丝恍恍惚惚，愣愣地走了。克莱尔看着顾瑾，还想拉着他说些什么： “顾瑾你误会了，其实我——” “表哥。” 一道娇艳的女声插入他们之间，有人出现在顾瑾旁边，是刚刚来到宴会上的林落萧。 林落萧看着克莱尔，皮笑肉不笑：“你的旧情人真多啊，这个货色也算吗？” 克莱尔：“……” 顾瑾看看她，道：“不和凌霆跳舞了？” 林落萧“哼”了一声，抓住顾瑾的衣袖，把他往另一边带。 克莱尔紧紧盯着顾瑾的背影，虽然不甘，但也只能任由他离开。 没关系，还有机会。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现在的顾瑾还没真正觉醒，也没和联盟决裂，他还有时间，这次不能得顾瑾好感，就争取下一次。 大厅入口传来一阵小小的喧嚣，克莱尔闻声望过去，在看到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后，眼中不可抑制地流露出恐惧之色。 凌霆……那个杀神，疯子！ 克莱尔咬牙，躲入人群之中，转眼不见了。 —— 联盟上将会出现在宴会上，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凌霆目光扫过全场，漆黑的眼眸冰冷如寒渊，不像来参加宴会，反倒像是来……捉奸的。 林落萧一直拉着顾瑾往角落里缩，但还是被凌霆看见了。alpha眉头一锁，面无表情地抬步向他们这边走来。 “——” 林落萧嘟囔了句什么，听那语气，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顾瑾：“……” 他没有躲，看着凌霆走到自己面前，然后不等对方开口，直接道：“失陪。” “不准。” “不可以！”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林落萧眼疾手快，抱住了顾瑾手臂：“我还没跳舞呢！都是因为你，你要赔我！” “关我什么事，” 顾瑾垂眼看她，“这不刚好有个人，你去找他。” 林落萧：“呸！” 凌霆目光锁在林落萧抱着顾瑾的手上，冷冷道：“放手。” 林落萧：“真是好笑，他是我表哥，你一个外人凭什么管我们！” “他是我的未婚omega。” 凌霆道，“我们之间还轮不到你插足。” “等等，” 顾瑾道，“你们继续吵吧，我要走了，再见。” 凌霆：“不准走。” “不行，我还要跳舞！” 林落萧道，“表哥，你要留下来陪我！” 凌霆：“你完全可以自己跳，反正也不好看。” “你人身攻击！我忍你很久了！” 林落萧道，“表哥，做个选择吧——你要谁做你的舞伴？！” 顾瑾：“……” 你们有事吗？ 第4章 顾瑾最后当然没和任何人跳舞，他直接回去了。 数天后，伊恩联系到顾瑾，告诉他一切已经准备好，可以开始手术了。 “经过检测，你的体内确实存在一块芯片，在右手手腕的位置。” 伊恩道，“这块芯片极其微小，如果不是反复检测，就算最先进的仪器也很难发现——而且我必须提醒你，取出芯片后你的身体可能会出现一些问题，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顾瑾点点头，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开始吧，” 他道，“不管手术是否成功，都请你帮我隐瞒，暂时不要告诉别人。” 伊恩道：“放心，我知道的。” 顾瑾躺入医疗舱，冰冷的催眠液灌满舱内，他阖上眼，让自己沉入了黑暗之中。 他好像漂浮在深海，周围只剩无声的静谧。忽然间，一股极度尖锐的刺痛传遍全身，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走，呼吸都疼得令人颤抖。 但是这样的痛楚顾瑾并不陌生，上一世他曾做过无数次精神力训练，每一次都试图将精神力提升到极限。强行突破也带来了身体与精神上的反噬，疼痛更是家常便饭——正因如此，他才能将被压抑的精神力由C级再次突破回B级，也由此发现了自己身体的秘密。 医疗舱外，伊恩紧张地盯着顾瑾。手术正在进行，顾瑾脸色苍白，似乎没有一点生息。 疼痛如潮水一波一波涌来，顾瑾的意识无限下坠，他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前世——当发现自己沦为废人并不是因为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划，并且那人还是自己最熟悉的人的时候……绝望，崩溃，无数情感涌上心头，甚至有段时间，他一度丧失了求生欲。 咕嘟—— 医疗舱的催眠液缓缓倒尽，一枚血淋淋的芯片被机械手放入托盘中，治疗液再次灌满舱内，顾瑾的伤口也在数秒内愈合。 伊恩松了口气，令他担忧的是顾瑾并没有要苏醒的意思。忽然间，他的通讯器急响，密闭的手术室大门打开，有人强制闯了进来。 “谁？！” 伊恩一惊，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冰冷而俊美的脸庞。他曾经在很多地方看过这张脸，也清楚地知道这个人和自己好友的关系。 “你怎么知道这里！” “……” 凌霆没有理会伊恩的询问，他只是快步走到医疗舱前，安静地注视了里面的人几秒，而后抬手，按下了医疗舱的开启键。 哗啦—— 治疗液倾泻而出，顾瑾躺在医疗舱内，纤长眼睫低敛，柔软的黑发铺在苍白的脸颊边，依然沉睡未醒。 凌霆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顾瑾身上，又俯下.身，将顾瑾抱在了怀中。 男人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自己最珍贵的宝物。在确认了顾瑾真的依偎在自己臂弯中后，他又慢慢低下头，在顾瑾发间蹭了蹭——就像孤狼在给自己的伴侣身上打下标记，宣示自己的所有权。 伊恩：“你……” 既然现在是一副珍惜的模样，那为什么之前对顾瑾那么冷淡？ 伊恩正要把这句话问出口时，凌霆已经直起上半身，抱着顾瑾离开了这里。 …… 顾瑾意识起起伏伏，恍惚之间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时期，一次在荒星遇难的经历。 凛冽的山风擦过脸上伤口，少年顾瑾的额头滚烫，意识昏沉中感觉到有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拥住自己，还带着体温的外衣裹住他，为他挡去了荒星的寒风。 顾瑾极力想睁开眼，身体却沉重得不听使唤。他喉咙干哑，咳嗽出声，随即便感觉一只手覆在他的眉眼间，骨节修长，掌心干燥温暖，带着无声的安抚。 鼻息间满是alpha成熟的气息，红酒一般绵长馥郁，顾瑾轻轻偏过头，额头抵着alpha胸膛，听见了沉稳而有节奏的心跳声。 “别怕，” alpha的嗓音很年轻，却低沉轻缓，像冰雪消融后春日的湖面，“我在这里。” “……” 顾瑾从昏沉中苏醒，睁开了眼。 梦中的荒星和alpha都已远去，他的大脑还有些混沌，埋在柔软的大床上，短暂地愣了一两秒。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家。 身下床铺轻软得像云朵，恨不得让人陷下去。顾瑾手背覆上另一人的手掌，掌心的温度和梦中一样，只是更加粗糙，有常年征战留下的厚茧。 他想将自己的手抽出，那只手掌却忽然收紧，修长有力的指节嵌入他的指间，与他十指交扣。 “醒了？” 凌霆坐在床边，漆黑眼眸如一片深潭，倒映出顾瑾的身影。 顾瑾：“……” 因为还没那么清醒，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和凌霆结婚的日子。 ——只是前世的他们从来没有那么气氛缓和的时候，凌霆常年驻扎在军队，两人唯一的交流大概就是顾瑾的发.情期……就算是那样，凌霆也冷漠得如同执行公务，而顾瑾在清醒过后更不可能给标记了他的alpha什么好脸色。 顾瑾从床上坐起，起身时大脑还有些眩晕。他闭了下眼，道：“放开我。” 凌霆闻言又轻轻握了下顾瑾的手，随即便放开了。 “我让医生检查过你的身体，” 凌霆道，“精神力已经恢复了，但因为那场手术，你还需要修养。” 顾瑾没有说话，他环顾四周，这里是凌霆在首都星的房子，前世他与凌霆结婚后就从顾家搬出，在这里住了七年。 凌霆的家居和他本人一样，充满冰冷单调的气息，只是顾瑾身下的床铺似乎柔软了很多，而这里的一些摆设也和他记忆里的不一样了，多了一些……人情味。 凌霆见他的目光落在窗边一株绿植上，道：“罗曼花，我觉得你会喜欢。” 顾瑾看了凌霆一眼，道：“不喜欢，很难看，你们alpha的品味真糟糕。” 凌霆：“……” “未经我同意把我带回来，简直就像个绑架犯。” 顾瑾冷冷道，“请问凌上将，你觉得你是那种古地球小说里的霸道男主吗，自我感觉很良好吗？” 凌霆：“……为什么你会看古地球小说。” “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瑾道，“你这种行为真让人讨厌。” 凌霆无言以对，最后只能说了一声“对不起”。 前世他和顾瑾总是冷眼相对，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他的omega……怼人挺厉害的。 不过，现在好像也不是他的omega了。 “我曾经做错了很多事情，让你讨厌我，对不起。” 凌霆道，“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顾瑾，我喜欢你。” 顾瑾嗤笑一声：“你这言论，就像个重生回来的渣男。” 凌霆：“如你所见，我确实重生了。” 顾瑾：“很了不起吗，我也是。” 凌霆：“……” 就算他之前猜出顾瑾应该是重生的，也没想到顾瑾会用这种“那你好厉害哦”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既然大家都是重生的，那有些事情就说明白点吧。” 顾瑾道，“凌霆，和你的婚姻很糟糕，非常糟糕，真是谢谢你，我以后都不想结婚了。” 凌霆：“……” 凌霆道：“我前世确实很糟糕，你可以多骂我几句。” 顾瑾：“对不起，我还想打你。” “那也可以，” 凌霆道，“那时的我没认清对你的感情，做了很多混账事，只要能让你高兴一点，怎么样都可以。” “不，你离我远一点就能让我高兴了。” 顾瑾道，“所以，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 一楼客厅，副官正要上楼，抬头就看见一个冷淡漂亮的青年从上面走了下来。 “顾先生，您好。” 他没想到会从自家上司家里看到一个omega，再一看居然是那个当众解除婚约打他家上司脸的omega，顿时肃然起敬。 顾瑾淡淡看了副官一眼，和他打过招呼便走了。 等到顾瑾离开，副官再找到凌霆汇报事务，才发现凌霆一直站在窗前，安静地看着顾瑾背影。 ……真是可怜得让人落泪。 副官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凌霆：“……” 他的下属是有病吗？ —— 顾瑾从凌霆那里出来，又回到了伊恩的研究所。 “我以为你会留在凌霆那里，” 伊恩道，“毕竟他是你的未婚夫——” 顾瑾瞥了伊恩一眼。 伊恩：“……好的，前未婚夫，我懂了。” 顾瑾道：“给我测试一下精神力吧。” 伊恩点点头，屏退了研究所其他人，带顾瑾来到了精神力测试仪前。 圆形的测试仪罩住顾瑾脑袋，顾瑾阖眼，缓缓释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 测试仪会根据释放的精神力来判断等级，一般都需要被测试者将全部精神力释放出来。此时显示屏上的数值正在跳跃，不断攀高……最后停在了一个靠近零界点的位置。 “3A级！” 伊恩惊喜地喊出了声，“并且十分靠近S级！从没有omega达到过这种程度，你是唯一一个！” 顾瑾：“……是吗。” 他的精神力能够提高应该归结于他前世做过的成千上万次精神力训练，但就在刚才检测的时候，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桎梏着他，让他无法完全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 他把这个疑惑告诉给了伊恩，伊恩再次让他做了一次身体检查，但得出来的结果是什么问题都没有。 “也可能是你的精神力被压制得太久，还没能完全恢复过来。” 伊恩道，“别怕，至少现在的你是没什么问题的。” 顾瑾微微颔首，就在此时，他的智脑滴滴亮起，有一道通讯被接了进来。 那是一条很短的消息，只有一句话，让顾瑾立刻回家。 至于发出这条通讯的人……正是顾瑾的母亲安依。 半小时后，顾瑾从私人飞艇上下来，回到了顾家。 顾阅已经回了学校，顾家原本只有安依和佣人们。但当顾瑾到那里时，客厅还多了一个客人。 “伯母您说笑了，小瑾他未必愿意……” 哒。 鞋跟轻轻叩在地板上，发出一道清响。克莱尔的话语戛然而止，他回过头，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眼眸。 克莱尔：“……” “顾瑾，” 安依道，“过来打个招呼，这是林恩家族的克莱尔，你应该认识他。” 顾瑾的目光从克莱尔脸上扫过，冷淡而锐利，那一瞬间克莱尔感觉好像有刀子刺进他的眼中，忙不迭地别过了脸，不敢和顾瑾对视。 “我当然认识他，” 顾瑾声音很轻，却带着嘲讽，“几天前当众打了自己omega的人，真不像个alpha。” “那是几天前了，现在克莱尔已经和他的omega离婚，恢复了单身。” 安依语气很平淡，捧着茶杯，红茶热气袅袅上升，她的语气也模糊在热气中，听不出是真心，还是恶意。 “顾瑾，如果你执意要和凌上将解除婚约的话……也可以嫁给克莱尔，做他的omega。 第5章 “如果你真的要和凌上将解除婚约，不如嫁给克莱尔，反正作为omega，你总是要嫁人的。” 这句话轻飘飘的落下，顾瑾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 克莱尔道：“安伯母放心，我一定会对小瑾好——” “我拒绝，” 顾瑾冷冷道，“我还不需要依托这种货色，您也无权为我做决定。” 安依道：“别任性！你只是个omega，早该嫁人生子，之前是我太纵容你了！” “在您眼里，我就是个生育机器吗？” 顾瑾道，“那真是遗憾，我要让你失望了。” 安依皱眉道：“你又想干什么？” 她这话就像在说“你又想耍什么把戏”，充满了不耐与厌恶。顾瑾沉默地与她对视，满腔怒火仿佛被一阵风吹散，猝然平静了下来。 没必要……他早该想到，根本没必要。 反正在她眼里，自己从来就不是她的孩子。 顾瑾道：“从今天起，我不再属于顾家了。” 安依端着茶杯的手一滞，脸上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你身上还流着你的父亲的血，别以为走出去，你就不是顾家的人了。” 安依道，“况且脱离了顾家身份你又能做什么呢？一个C级的……” 她话头一顿，没有再谈及精神力，而是冷淡道：“说到底，你也只是个omega罢了。” 顾瑾淡淡道：“关于这个，就不需要您多虑了。” 他抛下这句话，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就算不同意嫁给林恩家族，凌上将也不会再要你！” 安依忽然道，“你还不知道吧，协会准备给凌上将匹配一位新的omega，刚刚已经把适选人名单送过去了。” 她口中的协会是omega协会，一直宣称是为omega的权益而设立，安依正是这个协会的负责人之一，顾瑾不用多想都知道这个主意肯定有她在背后推波助澜。 可是，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 克莱尔坐在沙发上，客厅里一片沉默，他想追上顾瑾，但碍于安依还没有发话，只能尴尬地僵坐着，懊恼自己又错失了一次机会。 怎么会，顾瑾怎么和自己母亲决裂了，是哪里出了问题吗？和他上一世不一样啊！ 克莱尔偷偷瞄了安依一眼，他本以为被自己的孩子忤逆，安依应该大发雷霆，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安依的脸上并不见多少怒气，她好像根本不在意顾瑾离开顾家后如何生存，表情都是淡淡的，甚至在面对克莱尔时带上了一份柔和。 “真是抱歉，恐怕顾家与林恩家族无法联婚了，喝茶吧。” “……好，好的。” 莫名的，克莱尔有些不寒而栗。 —— 顾瑾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单身公寓中，他从床头柜里取出一件黑色的颈环，按下开关，颈环自动收紧，贴在了他的脖颈之间。 智脑“滴滴”亮了几下，似乎要响起机械音，却被顾瑾冷冰冰地打断了：“别废话。” 他脖颈上带着的并不是什么装饰品，而是一旦戴上就只有通过手术才能摘除的——抑制仪。 omega成年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忍受发情期的痛苦。曾经抑制剂可以暂时压抑住omega的发情期，但也为大部分alpha所排斥，因此在数十年前，抑制剂一直无法在市面上流通。 然而，这个局面在十年前被顾瑾舅舅——安格打破了。安格首相上台后，花费数年时间大力推动抑制剂合法，甚至推出了可以更好地压抑发.情期，使omega不再信息素紊乱的抑制仪。佩戴着抑制仪的omega信息素与beta无异，不会引起alpha躁动，也免收了突然陷入发.情期的尴尬。 如今omega成年后可以自主选择是否佩戴抑制仪，从而顺利地从事各种职业——但是，佩戴着抑制仪的omega仍然会遭到一部分alpha的排斥，认为他们是异类，违背了omega天性，那些alpha甚至因此发动过游.行，希望禁止抑制仪……当然，在安格的强硬手腕之下，这些游.行并没有起到过实际作用。 当然，排斥抑制仪的也有部分beta或omega。虽然抑制仪如今在市面上流通，佩戴它依然可能受到非议，但顾瑾并不在乎这个。 他登录星网，眨眼之间就已经从现实消失，来到了一片虚拟空间——这里是星网的另一种形态，一个依靠精神网络构造出来的全息世界。 星网有虚拟出来的街道与高楼，甚至在这里购买虚拟商品。顾瑾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参加机甲模拟大赛。 每隔三年，星网就会举办一次机甲模拟大赛，这并不是一场普通的比赛，因为大赛背后的组织者是军方，获胜者能直接参加军队的试炼赛，如果顺利通过，还能进入军队——哪怕在此之前，获胜者并没有在军校学习过。 今天是机甲模拟大赛报名的第一天，但聚集在报名点的参赛者却并没有急着报名，他们的智脑上显示着自己的信息，目的只有一个，寻找队友。 高级精神力者可以轻松驾驶低级机甲，但单独驾驶与自己同等级的机甲则需承担极大风险，精神与体力的过度消耗可能会带来反噬，因此高级机甲往往需要攻击型精神力者与辅助型精神力者共同驾驶，即驾驶员与护航员。 驾驶员负责攻击，护航员负责防御。一般来说，alpha的精神力偏攻击型，beta既可能是攻击也可能是辅助，而omega的精神力往往是辅助型的 ——但顾瑾不同，他是一个天生的攻击型精神力者，如果要驾驶A级机甲，就得找一个护航员。 二十分钟后，顾瑾停在一个角落，那里蹲着一个人，破旧的智脑上面显示出他的信息——诺顿，beta，B级辅助型精神力，需要一位机甲驾驶员。 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来找自己，诺顿十分意外，当他发现自己面前的是个戴着抑制仪的omega之后，就更意外了。 “虽然但是，” 他道，“omega的话，参加比赛还是有点危险的。” 虽然只是在星网上的模拟赛，但大家都是以精神体的形式存在。曾经有人在比赛上被恶意下黑手，精神体严重受损，现实里直接成了植物人。 “谢谢，至少你没有像他们一样看到我是omega就直接拒绝。” 顾瑾淡淡道，“不过如果你一直隐藏精神力的话，恐怕也找不到队友。” 诺顿一愣，道：“你怎么知道？” 顾瑾没有多说，只是调出自己智脑，上面清晰地显示出他的精神力——A级。 “……原来你也是A级精神力，” 诺顿道，“真厉害，还是个omega，你应该是很了不起的人物吧。” 星网上的长相并不是真实的，顾瑾用的是一张虚拟脸，因此诺顿并没有认出他就是不久前在星网上被热议的顾家长子。 “并不算，” 顾瑾道，“你呢，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精神力？”他从第一眼就看出诺顿并不是B级精神力，而是A级。 “啊，大概因为……我是个beta吧。” 诺顿无奈道，“而且，我买不起虚拟机甲。” 虚拟机甲在星网中需要花钱购买，价格虽然比真正的机甲低，但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担的。 尽管诺顿这么说，顾瑾还是能猜出这并不是真实原因，但他没有追问下去：“那么，你愿意和我组队吗？” “唔，和你组队应该是我最好的选择了。” 诺顿道，“那些alpha可能也不太愿意做beta的领航员，而且我不喜欢他们的信息素，太刺鼻了。” “相比于alpha，我也更喜欢找一个beta。” 顾瑾与他交换了智脑的通讯方式，道，“之后就请多指教了，队友。” —— omega协会的负责人莱森穿着精致的礼服，前来拜访凌霆上将。 “协会认为，像您这样的alpha应该与最优秀的omega结合，这样才能保证后代的基因。” 莱森送上一份名单，笑得脸上纹路皱成一团，“这些都是协会精挑细选出来的omega，每一位都容貌出众，才艺俱全，当然，他们的精神力也——” 凌霆随意地将咖啡杯扣在桌面上，仅仅一声轻响，就令莱森的话语戛然而止。 “多谢安夫人的好意，” 凌霆道，“回去告诉她，除了顾瑾，我别无所想。” 莱森：“这……顾少爷当然也是很好的，只是……” 他窥着凌霆神色不敢再多说，只能向旁边的副官投来求助的视线，谁知道副官跟个瞎子一样，被他看了半天还没什么反应，反而笑眯眯道：“您是要告辞了吗？好的，请让我送您。” 莱森：“等等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副官：“不用客气不用客气，莱森先生这边请。” ……于是莱森就被热情地招呼出了门。 送走了莱森，副官回到书房，发现凌霆已经登录了星网，正在……买花。 副官：“？您是要向顾先生自证清白吗？” 凌霆：“我为什么需要自证清白。” 副官“哦”了一声：“实不相瞒，您在他那里可能也没什么清白可证。” 之前那位林小姐莫名其妙拉着他家上司炒作的时候，他家上司理都没理——结果也很明显，现在不少人都认为他家上司和林小姐有染。 凌霆：“如果闭不上这张嘴，你大可以去荒星种田。” 副官：“！！！” “对不起！！” ——半小时后，已经报完名，正准备和诺顿去买机甲的顾瑾忽然收到提示，他收到了一束花。 顾瑾：“……” 诺顿：“啊，这是海伦娜，爱情之花，一枝就价值连城呢。” 顾瑾：“……” “你要不要先回去签收一下？” 诺顿道，“我可以在这里等你。” “不需要，” 顾瑾淡淡道，“这花有什么用，炸来吃吗？” 诺顿：“？？？” 顾瑾：“能吃吗？” 诺顿：“……大概……不行吧。” 顾瑾：“那就算了。” ——于是这束花又被原封不动地退回了凌霆这边。 凌霆：“……” 副官憋了一会没憋住，道：“就算送礼物，您也该按照他的喜好送。就算是omega，也未必都喜欢花的。” 凌霆沉思了数秒，道：“送玩偶怎么样？” 副官：“……” 这也太烂了！ 您个直A！ 第6章 星网的商业街上熙熙攘攘，在路过一家玩偶店时，顾瑾忽然停下了脚步。 橱窗里摆着一只兔子玩偶，看起来就像云朵一样柔软，让人有种想把脸埋进去的冲动。 “啊，是玩偶店。” 诺顿道，“我小时候也喜欢抱着玩偶睡觉，现在想想真是幼稚，哈哈。” 顾瑾：“……” 顾瑾面无表情，直接走了。 大型商城里都有专门售卖机甲的店铺，虽然是虚拟机甲，但它们在星网里都是真实存在的。顾瑾进了这里最好的一家机甲店，店面分为三层，一二层是普通机甲，第三层则是高级机甲。 因为机甲模拟大赛，店里的客人很多，但越往上人数越少，到了第三层更是只有寥寥几人。 这里比一二层还要宽敞，正中间摆着一架机甲，银白色机身流畅优美，它静静站在那里，像一头沉睡的白狮。 ——那并不是一架虚拟机甲，而是真实的。机甲模拟赛也允许使用真实机甲，只是如果机甲受到损伤，付出的代价远比虚拟机甲更大。 顾瑾一眼就看出这是店里最好的机甲，诺顿也发出了一声惊叹，道：“那个……应该很贵吧？” “不止价值连城，而且绝不会对你们出售。” 阴沉老迈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一位满脸皱纹的老者走了出来，正是这里的店长。 星际时代已经很少能见到这样的老人，因为基因手术可以将一个人的容貌维持在年轻状态，而这位老者的年纪可能已有好几百岁，并且从未动过基因手术。 顾瑾道：“为什么？” 店主盯着他脖颈上的抑制仪，冷冷道：“因为你是个omega，居然还戴着抑制仪，真是伤风败俗！” “虽然但是，” 诺顿小心翼翼看着店主，就像看着一个易碎的老古董，“现在抑制仪是合法的，而且没有规定omega不能开机甲啊。” “omega就该留在家里繁衍后代，他们是天生的弱者，除了生孩子还是什么用？” 店长道，“我的机甲从不对omega售卖，你们滚吧！” 诺顿：“……” 顾瑾淡淡道：“那架机甲也不卖吗？” 他指的是中间的银白机甲，店主听了就是一声冷笑，道：“就算卖给你，难道你能唤醒它？白泽可是接近S级的3A级机甲！” A级以上的高阶机甲需要精神力同样强大的人才能唤醒，而A级之间也有不同，接近S级是类似于3A级的精神力，与普通A级的差距如隔天堑，alpha中尚且只有一位S级精神力者，3A级自然也是屈指可数。 ——好巧不巧，顾瑾正是其一。 “等一下，还是算了吧。” 诺顿小声对顾瑾道，“3A级的话还是太勉强人了。” 一般来说，驾驶机甲的大部分压力都承担在驾驶员上，只要顾瑾的精神力足够，诺顿的精神力差一点也没什么——只是如果机甲受到损伤，顾瑾遭到的精神反噬也会比诺顿严重。 顾瑾道：“是吗，可我觉得它似乎并不是3A级机甲。” 他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下，落入店主耳中，无异于针一般刺耳。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一个omega而已，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店长怒道，“既然如此，只要你能唤醒白泽，我就把它送给你——如果不能，你就摘下抑制仪，跪在店门口给我道歉！” 顾瑾：“好啊。” 诺顿：“？？” 他把顾瑾拉到一边，道：“要不然我们还是换一家店吧，这个店主的话也太过分了。” “不行，” 顾瑾道，“按照一般套路，我应该会成功，然后打脸店主。” 诺顿：“……”那要是这套路不一般呢。 顾瑾示意他放心，然后走到了机甲白泽前。 机甲未觉醒前是沉睡状态，尽管如此，当顾瑾看着那双灰暗的眼睛时，总有一种自己正与它对视的感觉。 店主仍然在冷笑：“omega本来就是最低等的生育工具，都是现在的首相昏了头，推行什么抑制仪——” 顾瑾抬手。 下一秒，白泽眼中亮起光泽，它轻轻低下头，如一只沉默而驯服的雄狮，贴上了顾瑾手掌。 店长：“……” 诺顿：“……” 顾瑾眼中多了分笑意，他回头看向店长，道：“你说的。” 店长：“…………” 诺顿本以为店长会反悔，但令人惊讶的是他居然真的兑现了承诺——虽然从始至终，他都臭着一张仿佛全家奔丧的脸。 在留下地址时，顾瑾选择了他在星网中的虚拟地址。只要有钱，也可以在星网中购置房产，顾瑾还是A级精神力的时候曾经在这里买下一套房子，里面包含了机甲训练室——不过买下之后他就遭遇了车祸，从此再也没用上那个训练室。 “啊，抱歉。” 诺顿的智脑忽然亮起，他看了看道，“我有点事，得回去一趟了。” “没关系，” 顾瑾把地址分享给他，道，“明天约个时间，你来这里训练吧。” 诺顿点点头，两人向楼下走去，却听到了一阵吵闹声。 “你们就拿这种货色敷衍我？A级机甲呢？我要你们这里最好的机甲！” 那声音顾瑾听着耳熟，扭头便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谢星。 一般进入星网的人为了不暴露现实身份都会选择一张虚拟脸，谢星却完全不在乎这个，顶着原本的脸与店员发生了争执。 “抱歉，可您是B级精神力，恐怕无法驾驭A级的机甲。” 这家店的店员和店长简直一个脾气，完全不怕得罪人，谢星一听这话就更怒了，道：“你看不起我？信不信我一句话让你们关店！” “那您可以试试。” “你——” 自从上次在订婚礼上挑衅顾瑾而被凌霆送进医院后，谢星的脾气似乎并没有改变。现在来购买机甲的大多是为了参加机甲模拟赛，他一个B级精神力者却想买A级机甲，实在是有些奇怪。 顾瑾扫了谢星一眼，离开了星网。 半小时后，他带着一只兔子玩偶回到单身公寓，随手把玩偶放在沙发上，收到了来自自己弟弟顾阅的视频通讯。 “哥，我明天放假了，你来学校接我吗？” 顾阅第一眼就发现顾瑾并不在顾家，而是在另一个房子里，神色略显失落。 顾瑾点点头，明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他们去世的父亲的生日。 前世他如安依所愿嫁给凌霆，所以他们母子间的关系并没有现在那么糟糕，往年这个时候都是安依带他和顾阅一起去父亲坟前看望，但这次注定不一样了。 顾瑾道：“你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去吗？” 顾阅道：“我和妈约好了，是十点。” “那我提前一小时接你，” 顾瑾淡淡道，“到了十点我就走了。” 顾阅一愣，道：“哥，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不好吗，你何必——” “你放心，她不会想见到我的。” 顾瑾道，“我也不想让父亲看到我和她的争吵，所以还是算了吧。” 顾阅：“……那好吧。” 他黯然地挂断了通讯，顾瑾看着那一片漆黑的屏幕，沉默数秒，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晨，首都星下起小雨，顾瑾早早起来接了顾阅，兄弟两人一起来到郊外公墓，这里不仅葬着他们父亲，还葬着生前拥有志高荣誉，为联盟牺牲的军人。 顾瑾父亲名为顾恒，曾经是联盟元帅，新星历3015年，蛰伏已久的星盗勾结成团，偷袭联盟边境格陵兰星，那一场战役极其惨烈，顾恒亦战死其中……后来这场战争也被称为“格陵兰事变”。 顾恒的死讯传到首都星时，顾瑾才十六岁，他至今记得母亲得知这个消息时向他投来的震惊而不可置信的眼神——好像杀死他父亲的并不是星盗，而是他。 细雨绵绵，在雨伞上缀成珠串滑落。顾瑾到时顾恒墓前已经摆满了花，虽然顾恒元帅去世多年，但每年来纪念他的人依然络绎不绝。 顾瑾本以为这个时候来这里的只有他和顾阅，但是没想到坟墓前早站着一个人——是安依。 顾瑾：“……” 顾阅拉住顾瑾，低喊了一声“哥”。 顾瑾道：“你故意说错了时间？” “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和妈好好谈谈，” 顾阅道，“我们是一家人啊，为什么一定要闹成这样呢？” 此时安依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声，回头看到顾瑾，顿时皱起了眉。 顾瑾一言不发，如果不是在自己父亲坟墓前，他可能会直接掉头走人。 倒是安依先冷冷开口了：“不是说离开顾家了吗，你又来这里干什么！” “妈！” 顾阅道，“你到底在生什么气，直接说出来不好吗？哥哥又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对待？” “和你没有关系，别多嘴！” 安依道，“我们顾家会变成这样不都是因为他——给我滚出去！” 顾阅：“这和哥哥有什么关系，明明是您——” 他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因为顾瑾拦住了他。 “我只是来看望父亲，送束花就走了。” 顾瑾淡淡对顾阅道，“你待会和她回去吧。” 说完，顾瑾便在自己父亲墓碑前放下一束白色菊花，转身向外走去。 顾阅：“……” 顾阅看着顾瑾的背影，忽然三两步上前抓住他，回头冲安依愤怒道：“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解释，只是一味地把所有恶意丢到哥哥身上，我们家才会变成这样的！” 顾瑾：“顾阅！” 顾阅没有听顾瑾阻拦，他正在气头上，一口气把话全都说了出来：“既然你要把哥哥赶出家门，那我也跟他走，以后你也不用把我们当顾家的人了！” 安依：“……” 她看着自己小儿子，再看看自己丈夫的坟墓，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陡然浮现出怒色。 “是不是你教唆了他？这些话都是你教他说给我听的？” 安依紧紧盯着顾瑾，眼中好像有一把火，要把顾瑾烧成灰烬。 “你果然要毁了顾家，还要毁了我！早知如此，我当初……我当初就不该——！” 她没有说出后半句话，只是忽然冲到顾瑾面前，高高扬起了手—— 这本来应该是一道耳光，但还没打下来，安依的手腕就被另一个人扣住了。 “失礼了。” 凌霆的嗓音低沉冰冷，他看着安依，漆黑的眼眸里没什么情绪，却能让人感受到一股胆寒的战栗。 “——就算您不心疼他，我也会心疼的。” 第7章 没想到凌霆会出现在这里，安依眼中现出惊讶神色，她看看凌霆，又看看顾瑾，微微皱眉，而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顾阅看着自己母亲的背影有些犹豫，顾瑾道：“跟上去吧，不用管我。” 顾阅：“那……哥，我再去劝劝妈？” 顾瑾摇摇头示意不用，让顾阅走了。 墓园里一时间只剩下顾瑾和凌霆两个人，雨已经停了，顾瑾收伞，对凌霆道：“多谢。” 凌霆：“不用说谢谢。” 他在顾恒元帅的坟墓前献上一束花，顾瑾在旁边看着，道：“你见过我父亲？” 他父亲去世时是新星历3015年，而那时的凌霆应该才加入军校，并没有和他父亲见面的机会。 凌霆道：“只在照片上见过，但是第一眼看到他时就觉得熟悉。” 他的神色并不是在说谎，顾瑾没有再问下去，转身想走时，凌霆又开口喊住了他。 “顾瑾，” 凌霆道，“前世想要你死的人，到底是谁？” 顾瑾：“……” 他回头看了凌霆一眼，淡淡道：“不是那群星盗吗？” “他们并不是简单的星盗，” 凌霆在谈及那群人时，神色极其冷淡，“前世我从未遇到过他们，而现在这个时间段，他们也没有出现过。” 那群袭击顾瑾的星盗就像是一群突然冒出的幽灵，不知过去，不知主谋，就算他将那群人屠戮尽，甚至连带不知多少人一起下水，也没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 “如果你知道，请告诉我。” 凌霆嗓音低沉，目光落在顾瑾身上，没有移开半分，“这不仅是你的事，还是我的执念。” 顾瑾的死永远都是他的梦魇，曾无数次出现在深夜噩梦之中，就算如今他能真真切切看到这个人，也无法彻底将那份痛苦从骨子里抹去。 顾瑾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也不知道呢。” 凌霆皱眉。 顾瑾道：“我只知道我得罪了一些人，至于怎么得罪，得罪的到底是谁，我也不清楚。” 凌霆道：“和你体内的芯片有关？是谁给你植入了这枚芯片？” 顾瑾：“凌上将，这和你没有关系。” 他的语气刚才还是很平静的，到现在却有些锐利。凌霆安静地与顾瑾对视，隔了几秒，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你的母亲，安夫人。” 顾瑾：“……” 顾瑾扭头就走，凌霆却快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alpha的力气并不是omega能挣脱的，但凌霆却没用太多力，指腹贴着顾瑾手腕，触到了那温热的肌肤。 “她没有那么大力量能调动那群星盗，也不是要杀你的人。” 凌霆道，“真正有问题的是那枚芯片，黑市中曾流通过一些压抑精神力的药物，大多出自星盗之手。她应该是和某个组织有过交易，购得了那枚芯片。” 顾瑾冷冷道：“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凌霆望着他，目光微微柔和：“我希望你能加入军队，顾瑾，我能护着你。” 前世他曾无数次后悔为什么不早早将顾瑾护在羽翼之下，如果他在顾瑾身边，那群星盗不会无所顾忌，他的omega也不会死在那场袭击中……尸骨无存。 顾瑾轻嗤一声，道：“我以为你会说让我嫁给你。” “如果我那样说了，你会更讨厌我。” 凌霆的视线在顾瑾脖颈上的抑制仪短暂停留，道，“况且你很优秀，不该被埋没，如果能进入军队，你会有更广阔的天地。” “这个就不劳凌上将操心了，” 顾瑾道，“我会进入军队，但是靠自己的力量，不需要你来护着。” 他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与其等待那群人暗杀上门，不如先让自己强大，这样才有与他们一战的资本。 “——要加入军队吗？是件好事啊。” 一道温和的男声从旁边响起，顾瑾回头，看见自己舅舅安格正站在不远处，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顾瑾：“……” 直到外人出现他才意识到，凌霆居然还拉着他的手，一直没放过。 “放心，” 凌霆低声道，“他是刚刚过来的。” 顾瑾：“……”问题是出在这里吗？ 他甩开了凌霆的手，道：“舅舅。” “要是你父亲听到了你这番话，肯定也会为你骄傲的。” 安格笑着走过来，目光落在顾瑾和凌霆的手上，道：“年轻真好啊。” 顾瑾：“……” 他果然和凌霆八字不合，命里犯冲。 —— 从墓园出来，顾瑾联系到诺顿，两人在星网开始了第一次训练。 机甲白泽安静地站在训练室内，等待着启动，顾瑾将手放在冰冷的银白机身上，精神力互通，一瞬之间，白泽眼中亮起赤金光芒，精神网延展，将顾瑾罩入驾驶室之中。 “精神力检测……3A级。” 驾驶室内白泽的声音响起，是一道轻缓而机械的男声，“您无法单独驾驶，需要一位护航员。” “我，” 机甲外的诺顿举手，“我可以进去吗？” 白泽微微低头，没有说话，但顾瑾知道它是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他就是我的护航员，让他进来吧。” “认证通过。” 诺顿学着顾瑾的样子将手放在机身上，下一秒眼前视野转换，他身体失重后仰，却被精神网纤柔地托住了。 “……原来这就是新式机甲内部的样子。” 诺顿道，“抱歉，我以前只用过那种老式机甲，你知道的，需要用手操控。” “您的精神力是A级，足够支撑起机甲的基础防御系统。” 白泽温柔道，“况且我也不是很挑。” 诺顿：“……”后半句话听起来好像哪里不太对。 顾瑾笑了一下，道：“开始训练吧。” 训练室可以模拟出不同场景和敌人，顾瑾话音刚落，原本四四方方的房间忽然向四周伸展，荒野之上数十架机甲将他们包围，诺顿还没反应过来，白泽就已冲了出去，如一只飞鹰，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银弧。 铮！ 长剑亮起冷然寒光，刺穿第一架机甲内核，在电光交闪的爆炸声中，白泽又旋身劈开长剑，将第二第三架机甲头颅一并斩下！ 一切只发生在数秒之间，速度快到眼睛几乎无法捕捉。诺顿悚然看向顾瑾，他的侧脸冷漠而沉静，精神纤维缠绕在他身边，仿佛无边疆域，而他是唯一的主宰。 ……这就是3A级精神力吗？ 诺顿第一次清晰认识到了顾瑾的实力，在他唤醒白泽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直到此时诺顿才发现，3A与A级之间的差距……确实如隔天堑。 顾瑾忽然出声：“左侧开启防御盾！” 诺顿猛然回神，迅速调动起全部精神力，在他心念浮现的同时，白泽左侧瞬间展开了一道防御盾。 轰！ 另一架机甲的炮火轰在防御盾上，防御盾泛起厚重的波纹，没有丝毫损坏。 同时白泽重拳挥下，机甲头颅支离破碎。 顾瑾道：“专心一点。” “抱歉抱歉，” 诺顿道，“但你真厉害啊，真的是omega吗？” 顾瑾：“不，其实我是个alpha。” 诺顿：“……” 诺顿笑了出来，道：“你确实比很多alpha还强。” 他不知道，这其实并不是顾瑾第一次驾驶机甲。 在顾瑾年幼被检测出A级精神力，并且是和大多数omega不一样的攻击型时精神力时，他的父亲顾恒就亲自训练过他很长一段时间。 从六岁到十六岁，顾瑾的日常就是与机甲作伴，他清楚地了解机甲内部每一寸结构，也知道怎样才能把机甲战斗力发挥到极致——至少在他父亲去世前，都是如此。 “你并不只是个omega，还是A级精神力者，我要你加入军队，而不是像废人一样，做一株菟丝花。” 直到现在，顾瑾已经记不太清父亲的长相了，但他还记得父亲说出这句话时抚摸他的脑袋，掌心粗糙而温暖。 一天的训练很快结束，顾瑾与诺顿告别，从星网退出，眼前的场景已经从训练室变成了宽敞整洁的客厅。 哗啦—— 浴室里水汽弥漫，顾瑾泡在浴缸中，柔软的黑发被打湿，纤长眼睫微垂，舒了一口气。 客厅的沙发上，智脑忽然滴滴响了两声，屏幕微闪，机械音同时响起：“正在破解……接入信号……” ——十分钟后，顾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走出，发现自己的智脑正在沙发上……疯狂打滚。 顾瑾：“……” 顾瑾走过去，道：“重新连接。” 这本来是一道口音指令，应该立即生效，但智脑不但没反应，还原地蹦了起来。 顾瑾：“？？？” 智脑蹦了一会，忽然直直向顾瑾弹了过去。顾瑾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将智脑抓在手里，摔了出去。 “砰”的一下，智脑滚到柔软的地毯上，一动不动了。 顾瑾：“……” 智脑：“……” 顾瑾默默弯腰，把智脑抱了起来。 智脑在他怀中滴溜溜滚了两圈，屏幕亮起，几秒后，一道顾瑾熟悉的声音响起。 “信号成功接入，连接正常，语音正常。” “小主人好……我是你的机甲，白泽。” 第8章 “……白泽？” 顾瑾敲了敲智脑，道，“你入侵了我的智脑？” “并不是入侵，只是接入了它的信号。” 白泽温和道，“这样我就能与您交流了。” 顾瑾闻言低头，他的手腕上有个银白的手环，是白泽本体。没想到这个机甲看起来乖巧安静，却喜欢暗搓搓搞小动作。 顾瑾道：“为什么我的智脑刚才出现了混乱？” 白泽：“它嫌弃我，不让我接入。” 顾瑾：“……”你还觉得委屈是吗？ 他松开抱着智脑的手，智脑滴溜溜飘到半空，在顾瑾的手环上扫描两下，白泽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样我就成功与您的智脑绑定了。” 顾瑾道：“你真的只是3A级机甲吗？” “我觉得您是在夸我，谢谢。” 白泽道，“不过我也不知道，确切的说，我并没有之前的记忆，而3A级是检测出来的结果。” 顾瑾闻言微微挑眉：“我以为在我之前，你只有我一个主人。” 白泽：“我现在确实是属于您的，小主人。” “别把我当傻子，” 顾瑾道，“说实话。” “好吧。” 白泽道，“我并不是第一次投入使用的机甲，实不相瞒，我是被之前那位店主从宇宙中拉回来的。据他所说，当时的我已经破损严重，但机甲内核依然保存了下来，所以他将我重新修复了。” 顾瑾：“……” 白泽：“您是嫌弃我了吗？” 顾瑾：“没有。” 白泽：“我觉得您就是在嫌弃我。”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顾瑾道，“所以你的记忆体也发生了损坏，完全没有之前的记忆了？” “是的，而且因为我的机体受毁太严重，店主只能将材料拆下来，为我重新打造了一副机体。” 白泽道，“所以我连我之前是什么样子也不记得了，真可惜。” “听起来店主对你很上心，” 顾瑾道，“我没想到他会愿意把你免费送给我。” 白泽道：“那是因为我和他有过约定，如果遇到了我承认的主人，他就会让我走。” 顾瑾：“你承认我是因为我的精神力？” “不只是这样，” 白泽柔和道，“您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似曾相识。” 顾瑾：“……” 他淡淡道：“你应该不是我父亲的机甲，他的机甲残骸被送进了博物馆，机甲内核也早就毁坏了——而且，那是一架S级机甲。” “那您的父亲——？” “……” “好的，很抱歉，我说错话了。” 白泽道，“但是在您让我闭嘴前我还想问一句，小主人，您的精神力是否真的是3A级？” 顾瑾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白泽道：“今天的训练中我检测到您的精神力似乎存在某种桎梏，3A级精神力上限为320，一般而言这是用尽全力才能靠近的极限，但您却能轻松达到这个数值……可惜的是，您也从未突破过这个数值。” 顾瑾沉默几秒，道：“我的确是3A级精神力。” 白泽：“那——好——吧——” 顾瑾：“？？？”这什么语气？ 这个机甲有事吗？？ …… 虽然白泽某些方面很一言难尽，但它确实是强大的3A级机甲。一个月的训练与磨合之后，模拟机甲大赛终于开始了。 初赛入口，顾瑾上交了自己的身份牌，模拟机甲大赛并不需要真实身份认证，身份牌仅仅是代表自己的参赛名字与性别，而当工作人员看到顾瑾的身份牌后，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怪异：“omega？” 他的声音不大，但周围还是有不少人听到了这句话，纷纷看了过来。 “什么，这里还有omega？” “现在omega也能参加机甲大赛了吗？” “嘁，看他的样子，恐怕第一个小时就撑不过去吧。” 窃窃私语围绕在身边，那些目光也并不让人舒服。诺顿想说什么，顾瑾却拉住了他，平静道：“没关系，意料之中的事。” 他和诺顿一起进入初赛场地，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荒野，天空中浮着巨大的时钟，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小时。 所有参赛者要在这里待三天，三天之后依然留在这里，并且分数达到一千的参赛者就算拥有了复赛资格。 “击退一架机甲得十分，也就是说我们要击退一百人？” 有人环顾四周，和队友交流，“这里的人可不少啊。” 参加大赛的人数足有上万，两人一组，也就是说这片场地容纳了数千架机甲——而三天之后，留在这里的机甲将不过百架。 顾瑾的目光从人群中随意扫过，忽然停住。 参赛选手中有道他十分熟悉的身影，虽然顶着一张虚拟的脸，但顾瑾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了对方——他的弟弟，顾阅。 顾阅怎么会来这里？ 顾瑾正要抬步往那边走，忽然一阵人群拥挤，又有数十个人进入了会场，而顾阅也混在人流中，一晃不见了。 顾瑾：“……” 他转头想对诺顿说什么，却发现诺顿也在盯着一个地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是一个同样参赛的alpha。 顾瑾道：“你遇到熟人了吗？” “……不算熟人吧。” 诺顿道，“算了，当做没看见好了。” 因为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之后顾瑾再也没能找到顾阅。一小时后比赛开始，所有人被随机投入赛场各个角落，顾瑾两人刚进入白泽的驾驶室，就受到了另一架机甲的炮火攻击。 那不过是一架B级机甲，防御系统甚至挡不住白泽基础攻击，眨眼之间，他们就获得了第一个十分。 诺顿道：“开门红。” “不需要太出头，拿够一千分就行了。” 顾瑾道，“我可能已经被一些人记下，他们会自己来找麻烦的。” 如他所料，不久后，又有一架机甲找上了他们。 “你就是那个omega吧？” 驾驶机甲的alpha笑嘻嘻道，“不如我们打个赌，要是我赢了，你就回家做我的omega。” 顾瑾：“好啊。” 然后白泽长剑斩落，秒杀了那架机甲。 alpha：“……” 顾瑾：“还打吗？” alpha：“不打了不打了对不起！！” 这些人起初小看顾瑾，并不认为顾瑾有A级的实力，之后就算发现顾瑾是A级也想不到他不是普通的A级，而是接近S级的3A——毕竟这样的omega简直屈指可数，近十年内根本没出过。 之后陆续有人袭击顾瑾与诺顿，但都被解决。一天下来他们已经攒到了四百积分，这个成绩并不起眼，但加上之后两天，应该足够晋级。 赛场不分白天黑夜，只有空中的巨大时钟在计时。顾瑾坐在白泽的手掌上，四周寂静无风。 诺顿：“好安静啊，感觉这么安静一般都要出事。” ——然后他话音刚落，他们周围就出现了数架机甲。 诺顿：“……” 顾瑾：“……下次你可以换个说法。” 那几架机甲显然是有备而来，如果顾瑾与诺顿出局，那他们的四百积分都会落到这群人头上——所以越到初赛后期，实力强大的人越容易遭到实力稍弱的人围攻。 包围他们的机甲中有三架B级，两架A级，一时没人说话，也难以分辨出谁才是领头的那个。 短暂的僵持之中，顾瑾先开口了。 “聚众欺负一个omega和beta也太过分了，” 他面不改色地道，“你们还是人吗？” 其他人：“……” 片刻后，一架机甲的护航员道：“他可是omega啊，说起来我还没有摸过omega的手。” 驾驶员：“你这辈子都不会摸到的，给我上！” 那架机甲的双肩打开炮口，数发炮火齐轰，精准地命中白泽。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烟尘四起，白泽也被浓烟吞噬，看不见身影。 “……” 有人道，“成功了吗？他们好像还没来得及进驾驶室。” 他们都是通过精神体进入星网，就算身体受伤也不会用痛觉，只是会在现实中醒来——当然，这也意味着在比赛中落败。 一道冷淡的女声响起：“想想也知道不会有事。” 烟尘忽然被挥散，刚才发动攻击的驾驶员只觉眼前一花，机甲忽然被重拳击中，电花火星同时迸发而开。 呲啦—— 机甲不受控制地倒地，胸口裂开一个大洞，露出里面线路缠绕的机甲内核，驾驶员大惊失色，转头冲护航员怒吼：“为什么不防御？！” “他……他太快了！我没反应过来！” 护航员慌乱解释，同时支起一道防御盾，但他很快绝望地发现自己的防御盾在白泽面前简直形同虚设，剑刃携电光贯穿而下——悬停在机甲内核一寸之上。 顾瑾道：“你自己投降吧。” 驾驶员：“……” 他们的机甲并不是虚拟机甲，只要机甲内核还在就能够重新修复。两人忙不迭地退出星网，而他们的一百积分也落到了顾瑾这边。 解决掉这架机甲也不过短短数秒，但这似乎并没能让其他人望而退却。下一秒，数道炮火齐发，两架近战的机甲也冲到了白泽面前。 顾瑾：“太过分了，我只是个omega啊。” 其他人：“……” 你要点脸吧！ 于是他们的攻击更加猛烈了。 负责防御的诺顿：“……” 混战之中，围攻的众人发现顾瑾似乎不如刚才厉害了，虽然他们破不了对方的防御，但对方似乎也无法突破他们的包围圈……就好像刚才白泽提剑秒杀他们的同伴，只是他们的一个错觉。 果然，毕竟是个omega，怎么会比他们alpha强？ 就在这个念头浮现的一瞬间，一直负责近战的驾驶员发现白泽不见了。 “？！” 他猛然回头，发现刚才还与他缠斗的白泽居然轻而易举地绕过了他，并且在眨眼之间，将另一架机甲击穿。 那是一架负责远程，普普通通的B级机甲，但顾瑾知道，这里面坐着那些人的领头者。 此时机甲的驾驶舱已经被白泽撬开，驾驶员的脸出现在顾瑾面前。这架机甲只有一个人驾驶，是一个女性alpha，利落的短发垂在脸侧，她冷冷看着顾瑾，嘴唇抿成一道直线。 顾瑾看着这张脸，发现这个人他居然认识。 安娜，A级精神力alpha，之后会进入军队，在战场上她有另一个名字——联盟之盾，最强的护航员，她的敌人永远也无法攻破她的盾牌。 顾瑾没想到安娜也参加了机甲模拟赛，前世她应该在军校顺利毕业，以优异的成绩进入军队，而不是出现在这里，驾驶这么一架低级机甲。 A级精神力者也可以单独驾驶等级低的B级机甲，同时负责机甲的攻击与防御，但安娜这架机甲实在太过老旧，她甚至没能展开防御罩，就被顾瑾击败了。 顾瑾与安娜对视几秒，后退一步，没有继续攻击。 安娜道：“为什么不攻击？我不会投降的！” “你不需要投降，” 顾瑾道，“你很强。” 安娜：“……” 安娜登时怒了：“你动手就动手，为什么还骂人！” 顾瑾：“……” 他的语气很嘲讽吗？ “是的呢，” 白泽愉快道，“听起来就像是人身攻击。” 顾瑾：“闭嘴。” “哦。” 第9章 短暂的沉默后，顾瑾道：“我认识你，你是联盟军校的学生。” 安娜：“你是不是想转移话题？” 顾瑾继续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和你有什么关系，” 安娜道，“你果然就是要转移话题吧。” “如果需要帮助的话，” 顾瑾道，“我有一个朋友——” “你这个朋友是不是你？” “……” “……对不起，我下意识的，你继续。” “不，” 顾瑾面无表情，“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白泽将长剑插在地上，闲闲地倚剑而立。片刻的等待后，安娜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顾瑾道：“为什么攻击我？” 安娜老老实实道：“因为你是个omega，看起来更好欺负——我知道是我性别歧视，对不起对不起。” 顾瑾看了眼旁边几架机甲，道：“让他们走。” 安娜道：“他们都是我朋友，不会再攻击你……” “不行，” 顾瑾凉凉道，“我害怕。” 安娜：“……行吧。” 她和那几个人交流一下，剩下的几架机甲就纷纷散了。 他们走后，顾瑾给安娜报出一个地址，道：“初赛结束后来这里，我能帮你。” 安娜看着他道：“为什么？我好像并不认识你。” 她看出顾瑾是真的想帮自己，而她……也确实需要有人施以援手。 顾瑾淡淡道：“因为你以后会成为最好的护航员，不该被埋没在这里。” 这只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他要从凌霆那里抢人。 安娜日后会成为凌霆的得力下属之一，虽然他现在未必能把安娜拉拢过来，但刷刷好感也是不错的。 荒野上的风吹过机甲，安娜看着白泽离去的背影，喃喃道：“最好的护航员吗？” 可是她刚刚根本没来得及展开防御盾。 ……这么一想，好像又被嘲讽了。 ——另一边，军部。 凌霆端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顿，忽然道：“他可能想我了。” 副官：“……”谁？ 顾先生吗？ 您开始不要脸了是吗？ 旁边的格伦中将没听见凌霆这句话，笑道：“陆家的孩子不错，我很看好他。” 大屏幕上，一架A级机甲一刀将另外两架机甲横腰斩断，上面显示出他的分数，整整两千。 机甲模拟大赛的前十名胜出者会直接参加军队试炼赛，只要试炼通过，他们也将获得进入军队的资格——因此在初赛开始时，军队高层就会提前留意是否有合适的人。 “下手果断，出招凌厉，真有当初陆峰的风范。” 格伦欣赏道，“双A级精神力，分数也是最高的，说不定冠军就落到他头上了。” 凌霆淡淡道：“他的战斗方式太激进，以自我为中心，毫无和护航员的配合——如果遇到实战，他的缺点足以致命。” 格伦道：“凌上将这么说，是心里也有合适人选了？” 凌霆没有说话，格伦反倒来了兴致：“不如我们来打个赌，赌注是你酒柜里的那两瓶雪兰酒，怎么样？” “可以。” 凌霆道，“但你拿不走。” “你果然有看中的人了，” 格伦道，“说吧，那人有多好，能把陆家这孩子压下去？” 他兴致勃勃，凌霆则不紧不慢：“这次比赛里有个omega。” “omega？” 格伦“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在和我开玩笑吗？还是你觉得赢我无望，打算直接把那两瓶酒送给我了？” 凌霆扫了他一眼，道：“如果你输了，我要的就不止两瓶酒了。” 格伦大手一挥：“我要能输，我的酒柜随你搬！” 他显然已经把那两瓶雪兰酒当成了囊中之物，美滋滋地哼起了小调。 凌霆看着屏幕，赛场摄像头随机切换，但是并没有他想看到的身影—— 顾瑾正在和另一架A级机甲战斗。 这架机甲和他们之前遇到的并不是一个水平，无论是机甲还是里面的人的精神力都要更强。而顾瑾之所以会撞上他们，是因为他要救人。 不远处躺着一架机甲，机身严重受创，是被另外几架机甲偷袭围攻导致的。 ——而这倒霉的被偷袭的人，正是他的弟弟，顾阅。 驾驶舱内，顾阅看着前面激烈的战斗，只恨自己机甲受损，不能上前帮忙。 “冷静，” 他的护航员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经验不足，太容易掉以轻心了。” 顾阅道：“是我的错。” 本来看到一架机甲受损不能动，只是好心停下来看看，谁知道这是对方的阴谋，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轰！ 炮火数弹齐发，防御盾第一时间展开。利剑与□□相拼，迸发出激烈电光。 诺顿道：“他好强！” “他不算强，” 顾瑾淡淡道，“只是正常的A级实力。” 话音刚落，他的精神力猛然升高，对面机甲防御盾如雪花尽碎，在驾驶员惊骇的目光中，白泽高高举起长剑，贯穿了机甲内核。 “滚回去学学怎么堂堂正正战斗，” 顾瑾道，“再见。” 白泽非常捧场地鼓掌：“真帅。” 顾瑾：“……” 其他人见他们中最强的也被击退，忙不迭地逃走了。顾瑾跳下机甲，面无表情地看了顾阅一眼。 顾阅：“……”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并不认识这个人，但他居然有点害怕。 好像做错事被自己哥哥逮住了一样。 “谢谢你……” 顾阅憋了一会，没忍住，犹犹豫豫道，“你，你有点像我哥。” 顾瑾冷冷道：“我是你爸。” 顾阅：“？！” 顾瑾扫了一眼他旁边的护航员，一个男性alpha，精神力也并不差。他们应该能够顺利进入复赛，但也就止步于此了。 “别轻易相信别人，他们只是你的对手。” 顾瑾道，“下一次你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顾阅要偷偷报名机甲模拟赛，但木已成舟，他不会阻拦顾阅，更不会让顾阅退赛……他只会在比赛结束后，让自己弟弟给他一个”小小”的交代。 顾阅忽然打了个冷战，有种不详的预感。 驾驶舱内，诺顿道：“刚才那个人是你的弟弟吧？” 顾瑾“嗯”了一声。 “真好啊，” 诺顿叹了口气，“我也想有个弟弟，还能听我话，不会冲我发脾气。” 顾瑾道：“哥哥不好吗？” 诺顿：“那我只会和他打架。” 顾瑾想了想，道：“我也是。” 之后两天安安稳稳地过去，他们的分数刚好到达一千，顺利晋级到了复赛。 初赛时有上千架机甲进入赛场，留下来的不过百架。之后会进行漫长的分组赛，积分前十六名才能进入半决赛，争夺前三的名额。 之后有一段休息期，顾瑾约了安娜在一家餐厅见面。 他到时才发现安娜已经早早等在那里了，见到顾瑾后一惊，道：“你你你你不是那个——”顾家少爷，和凌霆上将有过婚约的人！ 顾瑾：“不是。” 安娜：“……哦，好的。” 她沉默几秒，道：“原来你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啊，原来如此，我懂了。” 顾瑾平静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安娜：“比赛里的那个明明是你——” 顾瑾：“那是我朋友。” 安娜：“……行叭。” 顾瑾将菜单推到安娜面前，安娜摆手表示自己不懂，道：“你点吧，我没来过这么好的餐厅，也不懂怎么点菜。” 她说这话时态度很自然，坐姿端正脊背挺直，是在军校留下的习惯。 顾瑾随意点了几道菜，道：“你过了初赛吗？” “没有，” 安娜道，“在你之后被一个A级alpha打败了。” 顾瑾：“不出所料。” 安娜：“……” “你的机甲太低级，没有合适的驾驶员，会输给配置更高的人并不奇怪。” 顾瑾道，“但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这场比赛？只要在学校再待半年，你就可以顺利进入军队了。” 安娜脸上浮出一丝自嘲：“算了吧，等过了这周，我就不是军校学生了。” 顾瑾与她对视，安娜无奈道：“有个无赖想欺负我朋友，我把他揍了一顿，他就利用家族关系把我开除了。” 顾瑾：“是哪个家族？” 安娜道：“谢家，那个无赖叫谢远，好像是谢家的旁系。” “没听说过，” 顾瑾淡淡道，“不过不是问题。” 安娜：“！” “谢谢你！” 她道，“我欠你一个大人情，以后我就给你当牛做马了！” 顾瑾：“……这倒不必。” 安娜又道：“你真是人美心善，是我见过的最好的omega了。虽然我也没见过多少个omega，除了你以外就是我妈了。” “……” 顾瑾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等一下。” 安娜忽然道，“你要不要我装成你的alpha？” 顾瑾：“？” 安娜伸手一指，顾瑾回头，看见餐厅外走进来一个人。 好巧不巧，那人正是凌霆，而他身边还有一个人，是个身形娇小的omega。 察觉到有人看他，凌霆冷淡侧首——然后就看见顾瑾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和另一个女性alpha交谈了起来。 凌霆：“……” 第10章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顾瑾原本就长得好看，此时整个人沐浴在柔和的光晕中，眉眼还带着一丝轻淡的笑意——在凌霆记忆里，他从没见顾瑾这么笑过。 凌上将的气场一下子低沉如风雨将至，旁边的omega瑟缩了一下，小声道：“我……我能去吃饭吗？” “……” 凌霆没有说话，他迈开长腿，走到了顾瑾身边。 安娜眼睁睁看着凌上将以一种捉奸的气势走来，居高临下俯视自己，手上刀叉一哆嗦，道：“您——” 凌霆：“带他去隔壁，账单算我的。” 安娜：“？” 凌霆把身边的那个omega推到她面前，omega立刻乖乖喊了声“姐姐”好，而后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她：“我饿。” 安娜：“……” 于是安娜就带他去隔壁餐桌了——虽然在隔壁，但因为餐厅隔音很好，所以他们也听不见凌霆和顾瑾的对话。 凌霆坐在顾瑾对面，顾瑾完全没理会他，而是在慢条斯理切牛排。 凌霆道：“他是诺兰的孙子，离家出走被我找到了。” 诺兰是退休的联盟前上将，有个千娇万宠的小孙子，是个omega。最近这个omega叛逆期到了离家出走，流落街头时碰巧遇到凌霆，就被他带到了这里。 顾瑾：“哦。” 凌霆：“……” 凌霆道：“那是安娜？” 他当然认得出自己未来的下属，现在会和顾瑾出现在这里说明安娜应该遇到了麻烦——已经被顾瑾解决了。 顾瑾：“是。” 凌霆随手招来服务员，点了份甜点。 “你上次还肯和我多说几句话。” 顾瑾冷笑一声。 上次被安格看见他和凌霆牵手后，回到家他就收到安格一条短讯，虽然完全是打趣的语气，但还是让他尴尬得再也不想见到眼前这个人了。 没过多久，服务员送上一份看起来就很松软可口的蛋糕。凌霆把那份蛋糕推到顾瑾面前，道：“松霜蛋糕。” 顾瑾一向不喜欢甜点，但他很喜欢这种淡淡香气的蛋糕，入口清香，也不甜腻。 他略微诧异地看了凌霆一眼，凌霆道：“毕竟在一起七年，我知道你的喜好也并不奇怪。” 只是他们常年冷战，互不相让。凌霆也只是默默记下顾瑾的喜好，从没有表露过。 “……” 顾瑾沉默几秒，忽然道：“我前世遇袭的时候，曾经问了那个驾驶员你在哪里。“他顿了一下，又道：“他说你去接林落萧了。” 凌霆沉声道：“一派胡言。” 他得知顾瑾遇袭后立刻抛下所有事务率兵前往，一路上心急火燎，恨不得能直接飞到他的omega身边……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我从没接触过那个林落萧，” 凌霆道，“是我的错，没有早点出面澄清。” 他从不会去关注无关紧要的人，因此当前世林落萧制造他们的绯闻时他也没有理会过——所以那些人才会信以为真，并以此来攻击顾瑾。 “澄不澄清都无所谓，” 顾瑾道，“我知道她并不喜欢你，所以当驾驶员说出那句话后，我就知道他是要杀我的人。” 凌霆皱眉，正想说什么，顾瑾却做了个手势打断他的话：“我只是想告诉你，其实比起你，我更讨厌的是那场婚姻。” 那代表着他被母亲彻底抛弃，从此孑然一身，彻底地打上了“废物”的印章。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会为此困扰了。 “我和你最大的误会不是林落萧，而是我自己——我不愿意承认这场婚姻，更不愿意承认我被母亲抛弃的事实。” 顾瑾吃了一口蛋糕，淡淡道，“只能说那时候我还年轻，总是喜欢钻牛角尖。如果换做现在的我，和你的结局也许会好一点。” 凌霆神色微动，而后就听见顾瑾又补了一句：“但是做你的omega非常糟糕，我不想经历第二次，谢谢。” 凌霆：“……” 凌霆眼中多了份无奈，但至少顾瑾不再和他针锋相对，一切说清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会有所缓和。 “你应该进入了机甲模拟赛的复赛。” 凌霆看着顾瑾吃蛋糕，换了个话题，“我和格伦打了个赌，赌你能夺冠。” 顾瑾：“赌注是什么？” “两瓶雪兰酒。” 顾瑾没有说话。 凌霆缓声道：“不需要有压力，输了也无所谓。” “不，” 顾瑾道，“我在想怎么让你输。” 凌霆：“……” —— 隔壁餐桌，诺兰的小孙子雅瑟叼着叉子，眼巴巴看着安娜。 安娜：“……不行，这已经是你吃掉的第五块蛋糕了。” 她余光瞥见顾和凌霆瑾起身，立刻道：“他们要走了，我们也走吧。” 雅瑟：“……” 没能吃到第六块蛋糕还是有点遗憾，少年低着头，不高兴地一声不吭。 安娜看看他，再看看顾瑾，心想虽然都是omega，但还真是不一样。 以后她要是找伴侣，肯定也要找顾瑾那样的。 凌霆还要将雅瑟送回诺兰家，分别时目光在顾瑾身上多停留了一会，这才转身离开。 “对了，” 顾瑾打包了几份松霜蛋糕，而后对安娜道，“这里的蛋糕不错，带几份给你家人吧。” 安娜闻言赶紧摇头拒绝：“这样不太好，而且我也没出钱。” “我吃不完，” 顾瑾道，“你家应该有小孩子，会喜欢蛋糕吧。” 安娜：“可是——” 顾瑾把其他几份推到她面前，自己拎着单独一份走了。 安娜：“……” 安娜的家庭并不富裕，父亲工资不高，母亲常年卧病在床，只因她是A级alpha，联盟政府每月都有救济金，所以一家人还能勉强维持生活。 之前得知安娜即将被退学时，她的父母并没有责怪她，安娜知道那是他们不想让自己伤心，但正因如此，她才更加愧疚。 安娜带着那几份蛋糕回了家，她的弟弟妹妹在门口迎接她，看见她手中精美的包装袋，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 因为家境不允许，他们还没有尝过蛋糕是什么味道。安娜摸了摸弟弟妹妹的头，分给他们一人一块蛋糕，笑道：“吃吧。” 然后她将一块蛋糕小心翼翼放进冰箱，准备留给工作在外的父亲，又端着另一块走进了母亲房间。 今天她的母亲心情好像很好，拉住她的手，苍白脸庞上是温和的笑意。 “你的导师刚才来过了，说学校已经撤除了你的开除证明，明天你就可以重新回到学校了。” 安娜一愣，顾瑾说过会送她回学校，但她还以为要等很长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个喜讯会来得这么快。 原来顾瑾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在帮自己。 安娜母亲一看安娜的神情便知道了一切，温声道：“是有人帮了你吗？” “是，” 安娜用力点头，看着母亲的笑容，不知为什么有点想哭，“他是个很好的人。” “那你一定要记牢这份恩情，以后好好报答他。” 安娜母亲说着，又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我没有见过他，不然一定要亲口对他说声谢谢。” 安娜道：“那等您身体好了，我再带您去向他道谢。” 她说完想起放在一边的蛋糕，赶紧端了起来。 “对了，他还让我带了蛋糕回来，这一份是给您的。” 安娜母亲摆手表示不要，道：“给你妹妹吧，正好她前几天还说想吃蛋糕。” “弟弟妹妹都有，我自己也吃了，还留了一块给爸。” 安娜笑道，“您快吃吧，要是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她叉起一块蛋糕送入母亲口中，同时在心里暗下决定，自己以后一定要让家人过上天天能吃蛋糕的日子，还有报答今天送她蛋糕的人。 …… 一周后，机甲模拟大赛复赛开始了。 复赛规则是每位参赛者要进行十场比赛，胜利得十分，平局五分，失败零分，最后根据积分选出前十六名，参加半决赛的角逐。 比赛有专门的场地，可以买票观看，但每届机甲模拟赛的门票都是一经开售即售空，抢不到票的人只能花高价从黄牛手上购买，或者在星网上看比赛直播。 顾瑾和诺顿收到了他们的分组名单，复赛选手的信息表将不再只有性别与名字，还会标注上精神力，因此在顾瑾的代号“林”旁边还有一串备注——3A级精神力者。 星网早就放出了所有分组名单，很快就有眼尖的人发现这串备注，登时引起一番热议。 【一颗彗星：3A级精神力者？还是个omega？这人胡乱填的吧！】 【智脑小可爱亲亲：反正信息表都是选手自己填的，当然是想写什么写什么喽】 【我发现了华点：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还是个驾驶员诶……】 【联盟第一帅：哈哈哈，omega当驾驶员？这个笑话我可以笑一年】 【快滚啊别爱我：楼上，omega也有攻击型精神力的，不服？】 【今天吃胖了吗：问题在攻击型吗？问题明明在3A级精神力，他都不敢把真名露出来，只有一个代号，要真那么厉害，何必藏头露尾。】 【我真的没有xx：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他真的是个3A级呢？我有个朋友参加了初赛，就是被一个很厉害的omega给淘汰了。】 【联盟第一帅：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鸭子飞了：＋1】 【路不是渡：联盟只有两位3A级omega，没有一人参加了这次比赛。不管你是谁，我们赛场上见。】 【一颗彗星：卧槽？陆渡？】 【儿砸哒：真的是陆渡？？？啊啊啊陆渡妈妈爱你！比赛加油！！一定拿第一！！！】 【想不出名字：天啊，陆渡真身下场了？这是在下挑战书吗？】 【瞎几把起名算了：@林，不是自称3A级精神力者吗？敢不敢出来回应！】 【……】 “等一下，” 诺顿看着星网上飞快刷新的留言，道，“这个陆渡不会是……初赛第一吧？” 顾瑾道：“是啊，陆中将的儿子，双A级alpha，实力不可小觑。” 诺顿道：“他这是在挑衅你吗？” “应该不是，” 顾瑾随意浏览那些评论，并不在意，“他只是实话实说。” 他们现在坐在机甲模拟赛的观众席上，之所以不训练而来到这里，是因为顾瑾想看这场比赛——他弟弟顾阅的比赛。 没过多久，比赛开始，两架机甲入场，按照惯例，两方的驾驶员与护航员要互相握手，以表尊敬。 顾阅依然顶着一张虚拟脸，而他的对手则以真实面貌示人——在看到那张脸后，顾瑾一下子皱起了眉。 诺顿道：“怎么了？” “这场比赛的信息表上，他的对手是不是A级alpha？” “是啊，” 诺顿不解地调出星网比赛表给他看，“是A级没错，有哪里不对吗？” 不对的地方大了去。 顾瑾目光落在顾阅的对手，那个同样是A级的驾驶员身上，神色逐渐冰冷，如冬日深邃而渗骨的寒潭。 他没想到会这么巧，顾阅的对手居然是谢星。 就在不久前他还和谢星见过面，那时谢星的精神力只有B级…… 而现在，已是A级。 第11章 两架机甲在赛场上缠斗，如两头雄狮互相撕咬，气势汹汹，互不相让。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其中一架却渐渐显出弱势，顾阅咬牙，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 他感觉力不从心了。 父亲还在时他也跟过哥哥一起训练，后来虽然没有进入军校，但父亲教过的技巧他还熟记于心，大赛开始前更是没有停过训练……怎么也不该输给眼前这个，曾经当众侮辱过他哥哥的谢星。 谢星明明是B级精神力，怎么会变成A级…… “小心！” 一个晃神，顾阅听见护航员的惊呼，防御盾碎，谢星机甲的铁拳已贴到他脸前。 顾阅瞳孔猝缩，他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本能够挡下这一拳……但他的机甲在那一瞬间，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怎么回事？！ 砰！ 观众席上，顾瑾霍然起身。 周围一片哗然，因为谢星的机甲已经将顾阅机甲锤翻在地，骑在他身上，一拳一拳猛砸而下。 “那架机甲不反抗的的吗？” “被打懵了吧，真菜啊。” “明明刚刚还打得有来有回的啊，真没劲。” 驾驶室内，顾阅牙齿渗血，他的精神力已经被提升到极限，然而机甲却如同死了一般，完全不受他控制。 “投降吧！” 护航员焦急道，“我们还有比赛，再这样下去机甲就要被他毁了！” 他话音刚落，坚硬的驾驶舱外壳在猛烈的攻击下裂开细纹，而后猝地破碎。 与此同时，顾阅再不甘愿，也只能按下投降键。 滴—— 比赛结束的提示音响起，这意味着谢星已经获胜，但他并没有停下动作，而是通红着双眼，嘴角咧开一个兴奋到狰狞的笑容。 机甲铁拳裹挟着风声，朝着没有驾驶舱保护的顾阅砸了下去！ “不好！那个驾驶员疯了吗？！” 观众席响起惊呼，诺顿只觉身边虚影一闪，顾瑾已经冲向了比赛台。 但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机甲已经挥出的拳头，顾阅是以精神体登录星网，受伤会立刻回到现实，但谢星这一拳如果砸下，定然会将顾阅碾碎！ 精神体被碾碎留下的心理阴影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甚至于顾阅的神经也会受到创伤……曾经有人参加机甲模拟大赛而被残忍“杀死”，现实中的本体直接成了植物人，永远无法醒来。 顾阅从未觉得“死亡”会离他那么近，机甲冰冷而狰狞的巨拳已经贴到脸前，那一刻，他的大脑完全是空白的。 ——然后下一秒，他被旁边的人用尽全力推开了。 死神的镰刀砍空，顾阅猛然回神，他眼睁睁看见自己的护航员被谢星机甲砸穿，星网的保护机制瞬间启动，护航员身影消失，回到了现实。 这一系列变故不过短短十几秒，机甲模拟赛的工作人员已经反应过来，冲上比赛台宣布比赛结束——所有人在参加比赛前都签订了一切后果自己负责的合同，谢星的行为并不会让他失去比赛资格，顶多受到一些处罚。 “……” 顾阅在护航员被强制下线后也第一时间退出了星网，顾瑾看着比赛台上机甲碎了一地的残骸，眼底如风雨欲来的海洋，将一切惊涛骇浪都压在死一般的海面之下。 十分钟后，顾阅收到了来自自己哥哥的通讯。 “地址。” 那边顾瑾嗓音冰冷至极，顾阅被吓了一跳，他还从没见哥哥这么生气过……难道是自己的事情被发现了？ 顾阅心里打起了鼓，他犹犹豫豫不敢出声，那边的顾瑾又重复了一遍，依然是简单而冰冷的两个字，却让他狠狠地一哆嗦。 果然是生气了。 “我……我在联盟医院……” 顾阅试图圆谎，“陪同学……” 他话还没有说完，顾瑾就挂断了通讯。 “……” 接下来简直是死刑犯等待处刑，漫长得要将人熬死。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顾阅终于等来了行刑人——他哥。 “哥！” 顾瑾才一出现，顾阅就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哇哇大哭，“我错了，你别打我！” 顾瑾：“……” 顾瑾盯着顾阅看了几秒，确认他弟弟一点事情没有，再移开了视线。 顾阅在一间私人病房里，但躺在病床上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护航员。 那个护航员在星网里用的是一张虚拟脸，在看到他真人后，顾瑾一下子皱起了眉：“怎么是你？” 那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和自己omega离婚，让安依同意他娶顾瑾的……的克莱尔。 克莱尔精神体收到创伤，现实中的精神也不是很好。他躺在病床上，冲顾瑾虚弱地露出一个笑容：“小瑾……” 顾阅：“？？？” 他看看克莱尔，再看看顾瑾，脸上神色跟见了鬼一样：“你认识我哥？？” 克莱尔多年前追求顾瑾时顾阅年纪尚小，并不知情。后来安依又有意瞒着他，因此他也不知道这个人通过讨好他妈，差点把他哥娶回了家。 克莱尔道：“曾经认识，但是……” 他咳嗽几声，没有说下去，而是低低地冲顾瑾说了句“对不起”。 顾阅：“……” 他忽然有点膈应。 顾瑾在顾阅头上呼了一把，抬手示意他滚出去。 顾阅当然不想走，但他最怕自己哥哥一句话不说的时候，只能缩着头，跟个鹌鹑似的溜出了病房。 几分钟后，顾瑾从病房走出，脸上神色看不出喜怒。顾阅见了立刻围上来，道：“哥，我——” “你什么都不用解释，” 顾瑾冷冷道，“不想挨打就闭嘴。” 顾阅委屈地：“……” 顾瑾回头看了病房一眼，道：“照顾好他。” 他说这话的语气就像监狱长的“别让他给我跑了”，顾阅听了一愣，还想问什么，顾瑾却已经离开了。 …… 与此同时，谢家。 谢星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他旁边站着他的父亲，谢家家主，而在他们面前坐着一个贵妇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恒元帅的遗孀，现任首相安格的姐姐——安依。 不久前，安依找上谢家，刚从比赛下来的谢星这才得知自己上一场对手居然是顾阅，而护航员是林恩家族的克莱尔，现在已经住进了医院。 林恩家族尚不值得担心，但顾阅确实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和顾瑾不同，顾阅是A级alpha，还是安依最宠爱的小儿子……所以安依一上门，谢星父亲谢乘就扇了他一巴掌，让他下跪给安依道歉。 这一跪就是半小时，直到安依将凉透的茶杯轻轻搁在桌上，松了口，谢星还是不敢站起来。 “是我教子无方，幸好顾小少爷没受伤。您放心，明天我就让这逆子亲自上门，去给顾小少爷道歉。” 谢乘面上带笑，心里想骂人。他这个混账逆子上次还因为得罪顾瑾直接被凌上将送进医院，这才刚放出去没多久，又因为得罪顾阅被安依找上了门！ 到底是抽了什么疯，为什么总喜欢触顾家的霉头！ 谢乘越想越气，恨不得能一脚把谢星踹死。但这毕竟是他独子，再生气也无济于事，只能打落牙齿自己吞。 安依要走，谢乘亲自送客，门口站着一个佣人，安依目光原本只是轻描淡写扫过，但在看见佣人的脸后，瞳孔极不易察觉地一缩。 佣人恭恭敬敬地俯首：“夫人。” “……” 安依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就好像她刚才只是随意瞥了这个佣人一眼。 ——但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拳头逐渐攥紧，精心打理过的指甲没入肉里……居然在微微颤抖。 . 医院外，顾瑾登上私人飞艇，让智脑连接了一道他从未主动拨过的通讯。 不过几秒，通讯被接通，凌霆的身影出现在顾瑾面前，他应该刚从军队回来，军装笔挺，摘下修长手指上的白手套，安静地看着顾瑾。 顾瑾对上那目光，沉默几秒，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黑市曾经流通过能够影响精神力的药物，大多出自星盗之手。” 凌霆颔首：“是，后来联盟军队剿灭了大批星盗，那些药物也消失在了黑市上，多年没有出现过。” 他并没有说是谁率兵剿灭的星盗，但顾瑾知道那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顾瑾道：“我怀疑谢家从某种渠道购买了这种东西，又或者，他们和星盗有勾结。” 他曾经被一枚芯片压抑了多年的精神力，对这种东西再敏感不过。谢星精神力突然猛增，之后又不顾比赛停止对顾阅下手，要么是他性情暴戾，要么，就是他控制不住这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凌霆显然知道比赛上发生的事，嗓音低沉而令人安心：“放心，我会派人去调查。” 顾瑾点点头，不说话了。 然后两个人就短暂地沉默了一会。 “……” 气氛忽然有点尴尬，隔了几秒，凌霆道：“这是你第一次找我。” 可惜并不是私事——如果谢家真的和星盗有勾结，那就是关乎联盟的大事了。 顾瑾：“哦。” “……” 然后两个人就又沉默了起来。 “太尴尬了，” 白泽忽然出声道，“要给您放首歌吗？” 它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凌霆捕捉到了：“谁？”怎么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的机甲，“ 顾瑾把智脑摁下去，道，“我没什么事了，再见。” 他终于找了个理由，挂断了自己和凌霆的通讯。 凌霆：“……” 副官来汇报军务时就见自家上司看着漆黑一片的通讯界面，隔了几秒，居然轻笑了一声。 副官：(⊙o⊙) 见鬼了！ 第12章 顾阅这两天有点烦。 克莱尔为他挡下谢星的攻击，住进医院，他义不容辞，承担了所有医药费，还天天陪着克莱尔。但经常来看克莱尔的不只有他，还有他哥哥顾瑾。 顾阅很不喜欢克莱尔看顾瑾的眼神，好像他哥不是人而是一件物品，还是他克莱尔的囊中之物……偏偏他哥好像一无所觉，还温温和和地和克莱尔说话——至少在顾阅眼里是这样的。 这天顾瑾又来看望克莱尔，顾阅到时就听见病房里传出克莱尔欣喜的声音：“真的吗，你愿意原谅我了？” 顾阅：“？” “以前我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但那不是我本意，都是我家族让我这么做的。小瑾，请你相信我，我一直都喜欢你。” 顾阅：“……” 顾瑾背对着顾阅坐在床边，脊背挺直坐姿优雅，语气也十分平和：“是吗？” 克莱尔道：“是真的！我没想到还能得到你的原谅，只要你还愿意和我说话，我就很高兴了。”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白莲花语气？ 顾阅忍不住了，他向病床走去，但还没走到顾瑾身边就听见顾瑾淡淡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在我弟弟的机甲上做手脚？” 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克莱尔脸色猛的一变。 连顾阅也停下了脚步，病房陷入短暂的死寂。片刻后，克莱尔道：“小瑾，你在说什么？” 他依然保持着笑容，但顾阅看着那笑容，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僵硬。 “我让人调查过了，那天是你提前破坏了机甲的精神网，这才导致机甲失控无法反击。” 顾瑾的语气依然沉静平淡，但那目光却冷冷的，带着一丝嘲讽，“之后为我弟弟挡下攻击，也是你的计划一部分吧。” 顾阅震惊地看着克莱尔，他当时以为机甲不能动是出了故障，没想到居然是被人动了手脚——还是他的护航员！ “等……等等！” 克莱尔慌乱地想解释什么，“我没有，真的！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小瑾，你要相信我！” 他想抓住顾瑾的手，顾瑾却起身，随意地避开了他。 “关于你的理由，林恩家族应该会给我一个交代的。” 克莱尔瞳孔一缩，之前和他的omega离婚时他就被家族狠狠训斥过，如果这件事再爆出去，家族可能会为了不得罪顾家而直接将他抛弃的！ 到那个时候，他就彻底完了！ “小瑾！小瑾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根本没有——” 克莱尔的话被隔绝在病房内，病房房门关上，顾瑾没有再看他一眼。 “……” 走廊上，顾阅还没有回过神来。 顾瑾看着自己弟弟，拍了他一下：“清醒点，别傻了。” 顾阅：“……哦。” 他现在的心情相当复杂，之前克莱尔的好意变成了处心积虑，而真实目的居然是他哥哥，又或者，是他们身后的顾家。 顾瑾道：“别那么容易相信别人，万一哪天被人卖了，我还得把你赎回来。” 顾阅不太好意思地道：“我知道了，不会有下次了。” 顾瑾又道：“为什么要偷偷参加机甲模拟赛？” 顾阅：“……” 顾阅沉默好一会，慢慢吞吞道：“我想加入军队……这样以后就不用靠顾家，可以保护你了。” 他的母亲容不下他的哥哥，而他又没有力量，想来想去，参加机甲模拟大赛也许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顾瑾看着顾阅，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很高兴，谢谢，但你不用担心我。” 顾瑾缓声道，“你在学校好好读书就行了。” 顾阅：“可是——” 顾瑾：“你讨厌谢星吗？” “啊？” 顾阅没想到顾瑾会突然问这个，一愣，立刻道，“当然讨厌了！上次要不是机甲出了问题，我能把他揍趴下！” 顾瑾颔首，道：“他上次打的你，我会加倍还回去。” 顾阅不解地看着顾瑾，一开始还不明白，但是过了一会，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初赛那个救了他的人……似乎好像……就是他哥。 “哥！” 顾阅震惊道，“难道是你，你的精神力——” 顾瑾比了个“嘘”的手势：“不许和别人说。” 他并不打算把这件事瞒太久，大概等到决赛之后，他的身份就会被公之于众了。 顾阅想起这些天曾经被热议的3A级精神力omega，再看看自家哥哥，还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你是林？不会吧，这是真的吗！” 他的心好像一下子被高高抛起，没人比他更期待自己哥哥能够恢复精神力，再度成为那个天之骄子，而不是他母亲口中的“废物”。 顾瑾又一颔首，顾阅激动得原地转了一圈，而后脸色一变，道：“不好！” 顾瑾还以为他有什么大事，正要询问，就听见顾阅委屈道：“我把钱都拿去赌陆渡夺冠了！” 花了他全部零花钱呢！ 顾瑾：“……” —— 谢家。 谢乘回到家中，他的儿子谢星正百无聊赖地斜躺在沙发上，让貌美的女佣给他喂水果。 谢乘最见不得谢星这种样子，当即喝退了女佣，又指着谢星道：“下一场比赛就要开始了，你不去训练，居然有脸在这里荒废时间！” “爸你放心吧，那些人都是一群废物，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谢星蛮不在乎道，“上次那个顾阅不还是被我打趴在地，一点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你还敢说！” 谢乘一听更气了，“就因为你我们才会得罪顾家！如果顾家真要针对我们，明天我们谢家就在首都星待不下去了！” 谢星道：“这怎么能怪我，顾阅戴着一张虚拟脸，我又认不出他！” 谢乘：“你还顶嘴？！” 谢星：“……” 谢星哼了一声，不吭声了。 谢乘看着自己不成器的独子，隔了几秒，终究是怒火难平：“如果不是因为那药物，你到现在还是个B级的废人。你就没想过如果药物失效，你该怎么办？” 那场和顾阅的比赛之后，谢家独子的精神力从B级突破为A级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谢星风光无限，谢家也收到了不少关注——但只有谢家人自己知道，这风光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谢星全当听不见自己父亲的话，又往嘴里丢了颗葡萄。谢乘气得简直想扇他一巴掌，却冷不丁地听到有人在一旁说话：“谢先生对我们提供的药物，是有什么问题吗？” 谢乘一僵，在看到那人眼中明显有些畏惧：“没有，抱歉，刚才是我失言了。” “那就好，” 那人幽幽道，“谢先生请放心，我们的药物绝不会出错，您的儿子也将永远是强大的A级。” 他的语调平平，嗓音却是说不出的阴冷，如蛇一般钻进皮肤里，令人不寒而栗。 谢乘赶紧道：“是，多谢贵组织的帮助，我们谢家绝不会忘了你们的恩情。” 那人盯着谢乘看了几秒，直把谢乘看得心里发毛。而后他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走了。 …… 从医院出来，顾瑾收到了凌霆的通讯。 “已经查到了，” 凌霆道，“谢家不久前新招了一个佣人，与他们做交易的正是他。” 顾瑾没想到凌霆的效率那么快，道：“那个佣人是星盗吗？” “他的身份信息一片空白，还不能确定。” 凌霆道，“为免打草惊蛇，在得到更多情报之前，我不会对他动手。” 顾瑾微微挑眉：“那谢星动得吗？” 凌霆猜出他想说什么，道：“随你高兴。”——如果顾瑾想对谢星下手，反而更有利于他调查谢家。 “知道了，” 顾瑾道，“你们军部应该能插手这场比赛的规则吧，比如……” 他停顿一下，嘴角牵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小小地调整一下参赛者的对手，让我和谢星在赛场上叙个旧。” …… 当天下午，顾瑾和诺顿迎来了他们的第一场比赛。 作为曾经引起过热议的“林”，这场比赛自然吸引了不少人观看。不过与其说是看比赛，不如说是看“林”的笑话。 【联盟第一帅：来了来了，让我看看这个传说中的3A级大佬有多厉害】 【云朵飘飘：大佬第一次出场，我们这种凡人怎么能错过呢】 【落花流水：对手可是个A级alpha，小心被秒杀哦，嘻嘻】 【你们傻叉吗：呵呵，该小心的是那个alpha吧】 【智脑小可爱亲亲：哟，上面的是本人现身了？】 【你们傻叉吗：我不是本人，只是看你们话说得那么难听，小心被打脸】 【今天瘦了吗：真好笑，别是受不了嘲讽开了个小号来和我们撕吧？上次陆渡可是亲口说联盟仅有的两个3A级omega都没参加比赛，你算什么东西，有本事就去怼陆渡啊】 【你们傻叉吗：我不需要怼他，我只要看你们被打脸就够了，略略略】 直播间激烈的撕逼中，参赛者入场，比赛即将开始。 顾瑾坐在驾驶室内，听见白泽道：“直播间讨论得很激烈呢。” 顾瑾淡淡道：“别管他们。” 隔了一秒觉得不对，又道：“你怎么在看直播？” 白泽愉快道：“我的信号也接入了星网，这样就可以第一时间收到很多信息。比如您之前和凌上将的绯闻，还有您弟弟好像在直播间开了个小号撕逼——” 顾瑾：“……现在就给我退出来。” 白泽：“好吧。” 不知道为什么，顾瑾居然觉得它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有些遗憾与不甘。 “……” 过了几秒，顾瑾道：你不会还在偷偷看吧？” 白泽：“没有呢。” 顾瑾：“……” 好像更不能信任了。 啧。 第13章 沃森是一位A级攻击型alpha，他和他的护航员今天要参加一场比赛，对手正是不久前被热议过的“林”。 和大部分人一样，沃森根本不相信“林”是3A级精神力者。也许他有A级的实力，不然也进不了复赛，但3A级……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比赛开始，沃森看着对面那架银白机甲，心想机甲倒是挺好看的，可惜，待会就会被他砸碎了。 他正这么得意洋洋想着，忽然听见了护航员的急呼：“小心！” 防御盾支起，沃森猛然回神，这才发现那架银白机甲居然已经到了他身前——速度之快，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护航员：“你在干什么！快还手啊！” 几乎是在护航员声音响起的同时，沃森感觉一股瀚海般强横的精神力铺天盖地覆压而下，他的大脑嗡嗡作响，一瞬间好像陷入无边星海，混沌而不知自己身处何方……等到回过神来时，他的机甲已经被长剑挑落，摔出了赛场。 比赛结束，胜负不到一分钟便已分明。 沃森：“……” 机甲战斗亦是精神力的对决，直到刚才他才明白，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A级精神力，在“林”面前不值一提。 观众席上沉默几秒，而后爆发了剧烈的喝彩与掌声。能够秒杀A级机甲，就算“林”不是3A级也有双A级实力，更何况他还是个攻击型精神力omega，无论哪一点都万中无一。 而这场比赛的直播间，人气和弹幕都已经炸开了。 【我真的没有xx：卧槽，卧槽，你们看清他的动作了吗？太快了吧！对面机甲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你说的都对：帅爆了！这就是3A级实力吗？联盟多久没有出过3A级omega了？】 【油彩艺术家：不要说omega，就连alpha都没有。他是这十几年来唯一一位3A级精神力者了，啊啊啊，我要爱上他了！】 【你们傻叉吗：之前嘲讽的人呢，怎么都不说话了？】 【联盟第一帅：……】 【联盟第一帅：对不起我错了，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林的脑残粉了！】 【你们是傻叉吗：呵】 【云朵飘飘：对不起我也被打脸了，他居然真的是3A级？那不是比陆渡还强？】 【藤椒鸡啊：呵呵，这可未必，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omega，怎么可能比alpha还强】 【佚名丁：又来了又来了，请看废物酸狗智障发言】 【放屁快闭嘴：是戳到废物的心窝了吧？打脸太过恼羞成怒了？】 【联盟第一帅：别说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智脑小可爱亲亲：＋1】 【随便起个名字好了：＋2】 【……】 顾瑾并没有在意外界是怎么议论自己的，因为他很快就开始了自己第二场比赛——对战者正是谢星。 对此诺顿意外道：“我们的对手临时更改了？” “不是临时更改，” 顾瑾道，“是我找人帮了个小忙。” 谢星第一场比赛的对手是顾阅这件事其实并没有宣扬出去，顾阅是以虚拟身份参加的比赛，事发第一时间安依又让谢家封了口，因此外人只知道谢星精神力突破，击败了同实力的另一位A级alpha。 诺顿自然也不清楚内情，但他知道，顾瑾是打算给自己弟弟报仇了。 谢星这边，他一开始知道自己的对战选手换人后还不以为意，甚至都没去看顾瑾的比赛——直到他的护航员和他说了，他才知道原来“林”真的是3A级精神力者。 “他的精神力很强，我的防御盾恐怕支撑不了多久，所以你更要留心。” 谢星的护航员是谢家特意为他找的双A级辅助型精神力者，但因为是个beta平日里常被谢星瞧不起，此时谢星听了他的话也只是一声嗤笑，道：“那又怎么样，一个3A级omega还不如A级的alpha，有什么好怕的。” 护航员：“……”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谢家独子，他真想当场翻一个白眼。 谢星自信满满，自从服下那药物后他的精神力暴增，已经超过了普通的A级。现在在他眼里双A级的陆渡都不是他对手，更别提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林”了。 比赛很快开始，参赛者和机甲入场，谢星看见安静站立的白泽后眼睛一亮，他想要这架机甲！ “喂，给你二十万。” 两方参赛者握手时，谢星道，“你现在投降，然后把这架机甲卖给我，怎么样？” 顾瑾：“……” 他没说话，谢星反而有了意外发现。 这个omega的手比他之前见过的所有omega都更漂亮，十指修长白皙，精致匀称，手感也很好，像上好的玉石……一下子，谢星的心痒痒了起来。 “一个omega参加什么比赛啊，你打不过我的。” 谢星道，“不如跟我回去，我可是谢家未来的家主，跟了我好处少不了你的。” 在他眼里omega根本不该出来抛头露面，精神力强的omega更是如此。他们应该待在家里好好□□，和alpha生出优秀的孩子，这才不算浪费自己的资质。 谢星以为自己谢家少爷的身份肯定会让“林”心动，但对方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嗤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是说不出的嘲讽，谢星脸色一沉，道：“如果拒绝我，那我可不会让你好看了。” 一个omega而已，待会他就撬开对面的驾驶舱，把人给强行抢回家——反正不管出了什么事，他爸都会给他解决的。 谢星的算盘打得很好，战斗刚一开始他的机甲就冲了出去，大刀当头劈下——被一道防御盾稳稳挡住。 诺顿：“他好像不止是A级！” 顾瑾：“知道。” 防御盾收，白泽的拳头已经挥到了谢星机甲脸上，谢星的护航员立刻支起防御盾，这次白泽并没有打破盾牌，它的攻击被挡下了。 观众席上哗然，他们本以为“林”可以再一次将谢星秒杀，没想到两边第一轮过招似乎是势均力敌，难道谢星真有那么强？！ 驾驶舱内，谢星得意洋洋道：“看吧，他不过如此。” 护航员没说话，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刚才那一拳并不是对面的全部实力，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针对他的试探。 而就像他想的那样，白泽很快开始了下一轮攻击，这次和一开始完全不一样，无论是速度还是力度都成倍增强，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怎么回事？！” 机甲接连受创，防御盾几次都无法支开，谢星登时怒了，“你是废物吗？防御啊！” 护航员咬牙道：“那你为什么不反击？难道要我一直防御吗！” 谢星顿时不说话了，不是他不想反击，而是……他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 白泽的速度太快，攻击又如击穿礁石的海浪，裹挟着狂风暴雨，势不可挡。 战局很快改变，白泽简直是压着谢星机甲打，而且出手极不留情，像气势汹汹的雄狮，每一次撕咬都要从猎物身上扯下一块血淋淋的血肉。 和顾阅一样，谢星的机甲也不是虚拟机甲，战斗重演，此刻他就成了之前的顾阅，机甲支离破碎，满地残骸与零件，而他毫无还手之力。 护航员：“没办法了，再不投降机甲就要被他毁了！” “……” 屈辱与愤怒一阵阵翻涌，谢星双眼通红，嘶吼道：“闭嘴！！” 他怎么会输给一个omega，怎么可能？！ 难道……难道这个omega也吃了药？可那人不是说只有他们谢家才有这种药吗？！ 谢星气得想吐血，白泽长剑挥下，他的机甲右臂在剧烈的电流声中断裂，最坚硬的胸口也裂开数块，露出底下被线路包裹的机甲内核。 “等等，等等！” 谢星眼看机甲内核即将被毁，慌忙道，“我投降！你不能再攻击我了！” 驾驶室内，顾瑾冷冷一笑。 白泽剑锋迸出千万电流，如黑夜中忽然爆发的白昼，灼人的光芒之下，机甲内核在不堪重负的吱嘎声中化为灰烬。 伴随着机甲内核毁灭的还有驾驶舱，谢星的身体完全暴露在银白机甲长剑之下，他惊恐地看着那斩落的冰冷剑锋，一刹那间，好像看到了死神。 ——如谢星没有对顾阅停手，顾瑾也没有向谢星收剑，长剑刺穿谢星精神体，星网保护机制启动，他被猝然送回了现实。 “啊！！” 谢家，谢星惊叫一声，继而从沙发滚落，在地上抽搐不已，形状癫疯。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快！快去找医生！” 谢家顿时一阵兵荒马乱，谢星虽然没有真正的死亡，但那一瞬间让人窒息的真实感，也足以令他“回味”终生了。 …… 比赛结束，“林”这个名字俨然成了所有人热议的存在。无数人都迫切地想知道这个3A级omega到底是谁，但无论他们怎么挖掘，“林”的身份都被埋在茫茫星网中，找不到更多痕迹。 而在那场比赛之后的第二天下午，安格忽然联系到顾瑾，要他来首相府见自己一面。 顾瑾到时已是傍晚，残阳洒满宽敞的办公室，地面也铺上一层红色。 安格坐在办公桌后，因为逆着光，顾瑾差点没看清他的表情。 “舅舅？” 顾瑾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安格就这么待在一片阴影中，总让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安格没有说话，顾瑾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却在逐渐扩大。 难道他的舅舅发现了什么，是他的精神力，还是顾家出了什么问题…… 正在顾瑾思路飞快运转时，安格忽然道：“果然还是这样更有气氛吧。” 顾瑾：“？” 安格笑眯眯地打了个响指，办公室的灯自动打开，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怎么样，刚才是不是有种我是坏人的感觉？” 顾瑾：“……” 他的舅舅有事吗？ “好了，刚才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 安格笑着让顾瑾坐下，道，“让你来这里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顾瑾面无表情，不想说话。 安格看着他，十指随意交叠，是个放松的姿态。 “小瑾，你是不是服用过某种药物？” 安格话音刚落，顾瑾瞳孔一缩，道：“我……” 安格做了个手势打断他的话，继续不紧不慢地补完了自己的下半句—— “不然为什么……你的精神力会变成3A级呢？” 第14章 “……”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寂，就在这时，顾瑾的智脑滴滴亮了两下，是来自凌霆的一道通讯。 顾瑾随意瞥了一眼，挂断通讯，对安格开口道：“我——” 咚咚咚。 “等等，安夫人！” 办公室外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而后被人打开。安依甩开试图拦住自己的秘书，大步走进了办公室。 ——然后就和顾瑾对上了视线。 安依：“……” 顾瑾：“……” “姐姐，” 安格摆手示意秘书出去，“别急，有什么事可以坐下慢慢说。” “谢家滥用精神药物，还疑似与星盗有勾结，” 安依没有坐下，而是快步走到安格面前道，“这件事你必须严惩！” 顾瑾微微皱眉，点开智脑，发现凌霆不久前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谢家出事，我已经派人抓住与他们交易的人，你可以来军部见他】 “我知道，放心，事关联盟，我绝不会坐视不理。” 安格道，“不过我没想到你会特意为这件事来找我，听说你前几天还去过一趟谢家？” 安依道：“谢星差点伤了我的孩子，我为什么不能去？” “那么，你的另一个孩子也在这里，” 安格看向顾瑾道，“不关心关心他吗？” 顾瑾：“……” 安依像是这才看见顾瑾，皱着眉看了顾瑾一眼：“怎么，你也和谢家有勾结？” 顾瑾嗓音平静而冷淡：“让你失望了。” “你最好没有，” 安依冷笑一声，“否则小心丧了你的命！” 她抛下这句话就不再理会顾瑾，和安格打过招呼之后便回去了。 办公室再度安静了一刻，安格看着顾瑾，率先开口道：“你原本就是A级精神力，之后因为一场意外变成C级，现在再度突破为3A级，我想，中间应该有什么故事吧。” 顾瑾道：“我并没有服用过药物，只是——” 他忽然停顿，没有再说下去。 安格：“是因为你母亲吧。” “……” 顾瑾震惊地看着安格，安格平缓道：“我见过的阴暗比你多，有些事情就算没有明说，也能猜出个大概——你母亲对你说过安家的事吗？” 顾瑾：“……没有。” “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内情，” 安格道，“安家血脉中蕴含着一种力量，只有少数安家人才能继承。我没有，但是你的母亲有，这就是预言。” 星际时代拥有特殊血脉的家族并不少见，他们大多会隐瞒自己家族的秘密，因为一旦泄露，带给他们的可能就是杀身之祸。 “不过‘预言’是不可控的，一个安家人一生最多只能预言一到两次，且毫无征兆。最重要的是，他们无法说出自己预言到的东西，因为一旦出口就会死亡。所以这份能力对于我们安家来说，其实更像是一种诅咒。” 安格眼中带了一份悲伤，随即又无奈地笑了一下。 “你母亲性情大变恐怕也是获得了某种‘预言’，我以为她最多只是讨厌你，直到凌霆不久前告诉我谢家在使用某种精神力药物，我才想到你可能也被下了药，多年前那场让你精神体受损的车祸也并不是意外。” “……” 顾瑾沉默许久，缓缓道，“您这么说难道是想告诉我，我母亲和研发那种药物的人也有关系吗？” 安格道：“不，确切地说不只是你母亲，是整个联盟高层都曾经参与过这种药物的研发。” 一句话如巨石砸入湖面，激起万丈涟漪，一下子，顾瑾的脸色变了。 “这本是联盟死守的秘密，如果不是因为谢家，不是因为精神力药物再度流通，我绝不会告诉你。” 安格道，“多年前联盟曾秘密进行过一项实验，针对的就是提升与压抑精神力，后来联盟又发现这种实验带来的后果不堪设想，便中止了实验，一切资料都被焚烧，只有少数家族保留成果——安家正是其中之一。” 顾瑾：“……” “不过就算如此，也有部分资料流到了星盗手中，因此数年后联盟收回了我们几个家族保留的成果，将其彻底毁灭。” 安格道，“但那个时候你已经经历了那场车祸，你的母亲应该是盗窃了当年的成果，并将它用在你身上。” 这是和想象中完全相反的事实，顾瑾长久没有说话，安格也安静地看着他，等待他接受。 “……” 不知过了多久，顾瑾才再度开口：“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是3A级精神力者，未来也会进入联盟高层。” 安格道，“你也是这其中的受害者，我觉得你有资格知道真相。” 顾瑾道：“那现在联盟手上已经没有这种药物了吗？” “是的，联盟早已将关于成果的一切资料销毁，但糟糕的是有人在资料销毁前将其卖给星盗，导致多年后星盗也掌握了成果，黑市上甚至一度流通这种精神力药物。” 安格道，“后来那群星盗都被凌霆剿灭，我本以为这就算结束，没想到他们又死灰复燃，甚至已经和谢家有了合作。” 顾瑾本以为自己体内的精神力芯片与谢星所服用的药物有关，现在才知道两者一个来自联盟，一个来自星盗。要从谢星身上找到前世想杀他的人……似乎不太可能了。 “说了那么多，不知道你接不接受得了。” 安格道，“你的母亲并不是无缘无故那么对你，如果不是因为安家血脉里的力量……” “我不会原谅她，” 顾瑾打断安格的话，道，“我已经当她和我没有关系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安依对他做的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安格：“……” 安格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办公室里又安静了数秒，顾瑾道：“舅舅是怎么知道我是3A级精神力的？” 安格：“猜的。” 顾瑾：“？” “最近机甲模拟大赛上的‘林’，我看到他的战斗风格就想起了你父亲，想起你父亲就想到了你。” 安格微微一笑，“加上谢家这件事让我猜到当年有人对你下了药，稍微联系一下，就感觉‘林’可能是你了。” 顾瑾：“……” “不管怎么样，联盟即将迎来一场风雨，我们身处其中，谁都不能幸免。” 安格看着顾瑾，眼中露出温柔的神色，“我知道你想加入军队，但记得一切都要小心。不管怎样，舅舅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 从安格办公室出来，已经到了晚上。 顾瑾一个人走在街上，微微失神时，前方忽然停下了一艘私人飞艇。 他抬头，看见夜色中凌霆安静地注视着他，而后道：“我接你去军部。” “……” 据凌霆所说，安格找顾瑾的一小时前，谢家与那个神秘的佣人发生冲突，神秘人想离开谢家时凌霆安排的人当机立断将他抓捕，又从谢家搜出了相关的精神药物。 谢星之所以精神力暴涨，是因为服用了这种药物。而经过调查，谢家虽然只与那个神秘人有过联系，但谢家家主已经承诺过日后会投靠神秘人背后的组织——这件事一经曝光即引起轩然大波，就算谢家能逃过处罚，之后的倒台也不可挽回。 军部关押着那个神秘人，凌霆让顾瑾过来的目的就是让他辨认一下这张脸，看看是否前世见过此人。 走到半路，凌霆道：“你知道当年联盟的实验吗？” 顾瑾道：“舅舅已经告诉我了。” “我之前联系你，就是想将这些告诉你。” 凌霆道，“我在追查谢家时也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首相发觉了，就将一切告知我了。” 顾瑾与凌霆对视，道：“他说谎了吗？” “没有，” 凌霆道，“之后我继续调查，得到的真相也是如此。” 顾瑾“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神秘人被关在军部最严密的监狱里，顾瑾到时他已经被严刑拷打过，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血迹斑斑，气若游丝，却在医疗设备的维持下怎么也死不了。 顾瑾对这张脸并没有印象，又或者他也许在哪里见过，但因为太过普通而被遗忘了。 “他来自一个联盟外的组织，那个组织极其神秘，目前我们只知道它的名字是‘枭’。” 负责审问神秘人的军官道，“他只是枭的最外层人员，被派来向谢家提供精神药物，偶尔会有枭的人用虚拟身份在星网上联络他——这也是他和枭的唯一联系了。” 对于“枭”这个名字顾瑾也十分陌生，沉思一秒道：“为什么枭要选谢家？” “他们是有针对性的，谢家家主一直在意谢星的精神力，谢星又是他独子，枭觉得为了自己唯一的孩子，谢乘也许愿意赌一把。” 军官道，“但不知道除了谢家以外，枭是否还找了其他人。” 这就是审问出来的信息，极其稀少，顾瑾皱眉道：“他有没有可能隐瞒了一些东西。” 这回是凌霆淡淡地回答道：“有些藏在脑子里的东西，是他想隐瞒也隐瞒不了的。” 顾瑾：“……” 他看着神秘人脑袋上一道还未愈合的红线，再看看凌霆，目光莫名。 好像是在说你们军部的真是变态。 凌霆：“……” 他们的谈话声吵醒了昏迷的神秘人，他慢吞吞抬起头，灰暗的眼珠子转过一圈，盯住了顾瑾， 那双眼睛却让人极其不舒服，如同下水道的深沟，藏着无数污秽。而后神秘人咧开嘴角，声音阴凉得像嘶嘶吐信的毒蛇：“真是个漂亮的omega……我在组织里见过你这样的omega，皮肤像牛奶一样光滑，叫得可好听了。不知道你叫起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们……” 他的最后一个字音尚未落下，就已扭曲成了一道凄厉的惨叫。 凌霆脸色冰冷至极，S级精神力如万钧雷霆自九天降下，一时间旁边的军官都因为感受到那强横的精神力波动而色变。而神秘人就像被万箭穿心，撕心裂肺地惨叫着，指甲在身上抓挠出不知多少道血痕。 顾瑾：“好了，你别太过分，把他弄死了怎么办。” 他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完全不在意神秘人刚才的言论，而凌霆也因为他这一句话收敛了精神力，面无表情地看着神秘人——在军官看来，那表情简直是在研究怎么在顾瑾走后把他弄死。 凌上将副官说得果然没错，顾先生不愧是顾先生，冷静淡定，还能治得住上将…… 就在军官这么想着的时候，就见顾瑾忽然一脚踹向神秘人，这一脚极狠，当即神秘人就又一声惨叫，昏死了过去。 军官：“……” 顾瑾：“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没有收住力。” 军官：“……” 你分明就是冲着他的伤口踹的！根本没有收力的意思啊！ 第15章 根据神秘人的审问结果，枭给谢家提供的是一种可以提高精神力的药物，这种药物极不稳定，会让使用者脾气变得暴躁易怒，也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到了最后就需要组织的另一种药物——镇定剂来防止暴走。 但神秘人手上并没有镇定剂，他只是枭最外围成员，又或者是被枭推出来的一枚棋子，随时可以丢弃。 从关押神秘人的地方出来，顾瑾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如安格所说，联盟拥有实验的最终成果，他体内的芯片就是完善的成品，而星盗通过部分资料所研发出来的药物远没有他的芯片有效……幸好，他体内的芯片在被取出的那一刻就自动销毁了。 “从今天开始，我会派人保护你。” 凌霆道，“为了防止枭察觉到你而对你下手——这也是你舅舅的意思。” 顾瑾淡淡道：“因为我曾经被植入过芯片，也算是实验品吗？” 凌霆的目光在顾瑾手腕上停留片刻，抬手想轻轻抚摸他的手腕。 顾瑾把手收了回来。 凌霆：“……” 凌霆道：“现在只有少数人知道你和芯片的事，但如果被泄露出去，你可能会成为枭的目标。” 顾瑾冲他晃了晃另一只手上的银白手环，道：“我还没那么弱，会被轻易抓住。” “是的，” 一直安静如鸡的白泽适时开口道，“我会保护小主人。” 凌霆知道这就是顾瑾的机甲，低头，与它对视了几秒。 白泽：“他在侵犯我。” 顾瑾：“？？？” 凌霆：“……只是用精神力查看。” 顾瑾一把捂住手环：“那也不准。” 凌霆看着他，眼底微微柔和：“好。”然后又道：“派人去保护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让你能够随时和军部联系，同时，他也会帮你留意周围是否有不对劲的地方。” 就算是他，也不曾听过“枭”这个名字，这个组织就像一个幽灵，忽然冒出，无声无息……如同前世害死顾瑾的那群星盗。 既然凌霆这么说，顾瑾也没有再拒绝，道：“那人会住在我那里吗？” “不，” 凌霆道，“是住你隔壁。” 顾瑾点点头，也没有去问那人是谁，道：“那我回去了。” 他与凌霆走过长廊，在拐角处分开。不远处凌霆的副官正在等待，他旁边还有一个人，看见顾瑾与凌霆的身影后微微一怔。 “那个人……好像也是个omega？” 副官旁边的人没看清顾瑾的脸，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顾瑾脖颈上的抑制仪，“是新来的吗，怎么从没见过？” “不是，是顾先生。” 副官道，“他来看上将。” 那人一愣，道：“顾先生不是和上将解除婚约了吗？” 副官笑道：“是啊，但这也不影响上将喜欢他嘛。如果顾先生以后加入军队，上将肯定会把他留在身边的。” 那人闻言沉默几秒，淡淡道：“不是所有omega都能轻易加入军队的。” 他的脖颈上也有一道抑制仪，象征着他omega的身份。 副官笑而不语，从他手上接过自己要的文件，转身跟上了凌霆背影。 …… 第二天清晨，顾瑾早早起床，今天他有一场比赛，已经约了诺顿在星网见面。 阳台上光线正好，顾瑾靠在扶手边喝牛奶，忽然余光瞥见隔壁阳台走出来一个人影，心想这应该就是军部派来的人。 然后他扭头——对上了一道熟悉的视线。 顾瑾：“……” 顾瑾道：“上将都很闲的吗？” 凌霆道：“只是把处理事务的地方换到了这里而已。” 顾瑾“啧”了一声，端着牛奶杯回到了客厅里。 十点，离比赛开始还有一小时，顾瑾在星网里见到了诺顿，他看着顾瑾，欲言又止。 顾瑾提醒道：“这已经是你第三次看我了。” 诺顿“哦”了一声，道：“你知道谢家出事了吗？就是我们上次的对手。” “我当然知道，” 顾瑾道，“不过我不觉得这是让你今天奇奇怪怪的原因。” 诺顿：“……” 他叹了一口气，道：“我其实是想说，今天的比赛……你能不能不要太快地结束？” 他本以为顾瑾会问原因，结果顾瑾听完只是点了点头，道：“好。” 诺顿看着顾瑾：“？” 顾瑾也看着他：“？” “……你不问原因的吗？” 诺顿道，“我觉得我这个要求还挺奇怪的。” 顾瑾道：“不需要，我相信你。” 诺顿闻言沉默一下，顾瑾与他对视，道：“我记得初赛的时候你曾盯着一个alpha看了很久，如果没猜错，他应该就是我们今天的对手。” “是这样，” 诺顿又叹了一口气，“他是对面的驾驶员，以你的实力应该能很轻松地终结掉他，但是……我想和他好好地较量一下。” 顾瑾：“你和他有私人恩怨吗？” 诺顿：“算是吧，他看我不顺眼，我也不喜欢他。” 顾瑾“哦”了一声：“那我知道了。” 一小时后，他就见到了诺顿口中的驾驶员，一个A级精神力的男性alpha，盖亚。 盖亚显然也认识诺顿，在两方参赛者握手时他冷冷盯着诺顿，忽然道：“真不愧是那个女人生的废物，母子两人都喜欢靠别人上位啊。” 诺顿脸色不变，显然已经听惯了这类嘲讽，就在他准备转身回机甲那边时，顾瑾不冷不热道：“张口就说别人废物，自己又有几斤几两。” 盖亚没想到顾瑾会开口，他明显有些忌惮顾瑾3A级的精神力，因此只是狠狠瞪了诺顿一眼，没有再说话。 驾驶舱内，诺顿向顾瑾道谢道：“谢谢……他就是那种人，我早就学会无视了。”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说一下你和对面的关系吗？” 白泽道，“我对家庭伦理什么的还挺感兴趣的。” 顾瑾道：“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什么奇怪的小说。” 白泽：“才没有呢，小主人。” 顾瑾：“诺顿，别理他。” “其实也没关系，我本来就不打算瞒着你们。” 诺顿道，“只是有点复杂……这么说吧，盖亚是我名义上的哥哥，我父亲结过三次婚，第一次和第三次都是跟盖亚母亲，而我母亲只是我父亲的第二任妻子。” 白泽：“破镜重圆？白月光和替身？” 诺顿：“……并不是，我母亲认识我父亲都是在他和盖亚母亲离婚之后了，之后我父母生下了我，再之后，盖亚母亲重新找到我父亲……他就和我母亲离婚了。” 白泽：“所以是你父亲对前妻恋恋不忘，做了个渣男？” 诺顿点点头，道：“在那以后我母亲一病不起，抑郁而终。当时我还小，我父亲就把我接到了身边，但是盖亚却一直对我有敌意，认为我母亲是小三，是当年拆散他父母的人。”他顿了一下，语气里多了些讽刺，“我父亲明明知道真相，却从不解释，后来我受不了他们，就从那里离开了。” “真过分啊，” 白泽道，“我快要哭了。” 诺顿：“……” 顾瑾：“你还是闭嘴吧。” 他拍了拍诺顿肩膀，诺顿微微笑了一下，道：“我早就不在意了，但是今天既然遇到了他，我肯定要把之前的清算一下。” 顾瑾道：“这么一说，比赛好像已经开始很久了。” 诺顿：“……啊？” ——比赛确实早就开始了，但因为白泽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以至于盖亚这边也不敢轻举妄动。 …… 气氛有些紧张，台上台下都没人说话，甚至有点窒息。 “难道他们在商讨怎么针对我们？” 盖亚的护航员紧不安道，“不至于吧，要商讨这么久吗？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盖亚冷冷道：“万一是对方的计策呢？那个驾驶员可是3A级精神力，不能掉以轻心！” “可是……” 护航员道，“就这么站着也太丢脸了，我记得你父亲也在观看这场比赛吧？” 盖亚：“……” 经过护航员的提醒他才想起自己的父亲也在台下，再这样下去，他可能真的要在自己父亲面前闹笑话了。 对面的白泽还是没有要动的意思，盖亚等不下去了，一咬牙，道：“攻击！” 然后他控制机甲，率先冲了上去—— 砰！ 机甲铁拳重重砸在什么东西上，盖亚本以为那是白泽的机身，没想到却是一道防御盾。 那防御盾坚如磐石，在他的攻击下纹丝未动。一下子，盖亚就知道对面的人在想什么了。 居然看不起他！就凭那个废物，也想挡下他的攻击？！ 盖亚一怒，机甲双肩的炮口打开，对准白泽就是数发炮火。而白泽居然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防御盾在四方撑开，剧烈的爆炸声中，它毫发无损。 护航员道：“怎么回事，他们不攻击了吗？这是什么新战术？” “……” 和护航员一样疑惑的还有这场比赛的观众，他们本来想看林碾压对手，结果林不但不操控机甲，反而让护航员一直防御，这样的比赛毫无观赏性，很快有人起了抱怨。 “搞什么啊？” “为什么不上去干啊！按林的实力，秒杀对面不是轻轻松松吗？” “好无聊，他们在打什么啊……” 慢慢的，抱怨声四起，但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又有人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虽然林从未主动攻击，但对面也无法攻破他这边的防御，一般而言精神力会随着战斗时长减弱，但过去这么一段时间了，白泽的防御盾依然坚不可破。 【云吞尖椒：真厉害，又一次完美挡下了对方的攻击！】 【湖底捞火锅：以前都没注意到，这个护航员挺深藏不露的嘛】 【炖脑壳：是啊，同样是A级精神力，对面完全无法打破他的防御盾，这也太强了吧！】 诸如此类的称赞渐渐多了起来，甚至在诺顿下一次完美防御住盖亚的全力一击时，观众席上有人喝起了彩。 “漂亮！” “真逊啊，攻击完全没用嘛！” “原来护航员也能这么厉害！” “……” 驾驶舱内，冷汗从盖亚额头滑了下来。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那个废物变得这么强了？！ 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坚持不住，甚至在对方还没攻击的时候就先输了！ 驾驶员的精神力超过负荷也意味着无法驾驶机甲，而在盖亚不知第几次攻击被挡下之后，他的精神力终于支撑不住——机甲当场停止，一动不动了。 比赛以这样的方式分出结果，盖亚瘫在驾驶座上，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他，一个A级驾驶员，被对面那个人……打败了？ 诺顿跳下机甲，随意地扫了盖亚这边一眼，扭头走了。 他一句话都没说，但那神情分明是对盖亚的讽刺——现在，谁才是废物？ 盖亚：“……” 盖亚咬牙，他甚至不敢往台下看，因为他知道他的父亲就在台下……看着他像一个废物一样被击败了。 —— 从比赛台下来，顾瑾被一个人堵住了。 “你就是林？” 那人道，“我想和你说句话。” 他是个精神力非常强大的alpha，与普通的A级都不一样——光是站在人群里，气势就比别人高出了一个头。 顾瑾与他对视，道：“你是？” “他是陆渡，” 旁边的诺顿小声提醒道，“可能是来找你麻烦的，小心点。” 他的声音很低，但不知为什么还是被陆渡听见了，冷冰冰道：“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是来找林的。” 诺顿：“……” 顾瑾道：“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吗？” 陆渡看了诺顿一眼，不说话。 诺顿非常识相地抬手，道：“我先下线了。” 顾瑾道：“要是盖亚在现实里为难你，记得联系我。” 诺顿点点头，和顾瑾告别，退出了星网。 在他走后，顾瑾又看着陆渡，陆渡与他对视几秒，忽然脸上有点红。 顾瑾：“？” “我……很喜欢你这样优秀的omega。” 陆渡道，“精神力很出色，基因也很好，如果我们在比赛上相遇，我打赢了你的话——”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 第16章 “你是个非常优秀的omega，精神力是3A级，基因也十分出色。” “……” “如果我们结合，生下的孩子一定能继承我们的优秀血统，成为一个强大的alpha。” “……” “当然，如果是和你一样的omega，我也是不介意的。” “……”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白泽道：“这样的告白成功率是0.001%。” 陆渡：“什么，是谁在说话，你的机甲吗？” “不关你事，” 顾瑾冷淡道，“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走开。” 陆渡：“？” “等等，我是不是还没说清楚，” 陆渡赶紧道，“虽然你用的是虚拟脸，但我并不是一个只看外在的人，不管你长什么样我都是能接受的！” 顾瑾：“……” 顾瑾淡淡道：“对不起，我接受不了。” “不要因为自己的长相而自卑！” 陆渡一把握住顾瑾的肩膀，“你的优秀的精神力和基因足够掩盖掉其他缺陷！” 顾瑾：“……” 他忽然想骂人了。 白泽“噗噗”地笑了出来，被顾瑾冷冷瞥了一眼后立刻收声，安静如鸡。 “是我，接受不了你。” 顾瑾一字一句对陆渡道，“听懂了吗？” 陆渡：“？！为什么！” “我是双A级精神力者，精神力上和你契合，而且我的父亲是中将，母亲是议会成员，如果你嫁给我，无论之后要往军部还是政坛发展，我都会给你最好的助力！” 顾瑾：“军部就免了，我能靠自己进去。政坛的话……你能让首相认我做失散多年的亲人吗？” 陆渡：“？？？” 他想了想，道：“这个……好像办不到。” 顾·某联盟首相疼爱的亲外甥·瑾：“那你有什么用，走开。” 陆渡：“……” 顾瑾在陆渡愣神时抬步便走，走出去不知道多远还听见他在背后喃喃：“果然……还是我不够优秀吗……” “……” 这场惊天动地的告白很快被目睹的人传开，一时间星网上热议起了“大赛夺冠热门之一的陆渡向夺冠热门之二的林发起强势告白”，讨论热度之高，丝毫不逊于当初顾瑾解除凌霆的婚约。 而就在当天，陆渡的父亲陆中将忽然收到了某位上将的传召。 办公室里，陆中将军姿挺直，看着眼前的人：“上将，有何指示。” 凌霆道：“听说你的儿子参加了机甲模拟大赛？” 陆中将心说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点了点头：“是的。” 凌霆如愿以偿地抛出了自己的话：“半决赛快开始了，让他来军部，我亲自训练他。” 陆中将刹那间变了色：“？？？你要我儿子死吗？！” 凌霆淡淡道：“我可以理解为你太激动了，或者想要我亲自训练你。” 陆中将瞬间改口：“不不不我觉得年轻人还是需要多历练，您放心，我这就让他来！” 凌霆颔首，看着陆中将用颤抖的手点开智脑，把自己一无所知的儿子喊了过来……临走时陆中将还颇为不忍，用一种哀切的目光看着凌霆：“所以您为什么忽然想训练我儿子？” 凌霆面无表情：“我很欣赏他。” 陆中将：“……” 你这个表情根本就不是欣赏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久前还和格伦打过赌，赌的可是那个林夺冠啊！ 你是不是嫉妒我儿子向林告白，嫉妒他快有omega了啊！！ …… 诺顿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时，才发现这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他并不意外，以眼前这个人的身份要想找到他自然是十分容易，只是他很好奇，为什么这个人还有脸来找他。 “要是想说让我回家族的话，还是免了。” 诺顿道，“请走吧。” 诺顿父亲——索伦·克利兰沉声道：“不要任性，我以为让你在外的这段日子足够你成长了。” 诺顿喃喃道：“这倒是。” 然后他一指门口：“滚，别脏了我的地方。” 索伦：“……” 索伦拉下了脸色：“只要我一句话，就可以让你立刻失去比赛资格。” 诺顿面色不变：“你当我是傻子吗，还是你觉得我的队友林是？” 像林这样的人就算不是出自名门，也少不了各大家族拉拢，区区一个克利兰家族，在他面前恐怕根本不够看。 索伦显然也清楚这点，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个小儿子居然不再对自己唯唯诺诺，短短一段时间，居然变得这么快！ 想到诺顿在比赛上的表现，索伦脸色更沉，虽然只是个护航员，但诺顿明显比盖亚更加优秀，还认识那个3A级精神力者……不管怎么样，他们家族绝不能让诺顿离开。 “我给你一段时间好好想想，想通了我就接你回来！” 索伦抛下这句话就走了，诺顿看着他的背影——曾经自己敬爱的父亲，此时就像个陌生人。 他思索片刻，给顾瑾发去一道通讯。 “我的父亲刚刚来找我了，言语上有威胁我的意思，不知道他会不会调查你，你小心一点，他是克利兰的家主。” 诺顿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如实告知，片刻后，顾瑾发来了一道视频通讯。 诺顿犹豫一下，接通了视频通讯。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非常好看的青年，与他想象中的omega不同，这个青年的气质偏于冷淡锋利，墨色眼眸如一片寒潭，清澈且冰凉。 诺顿短暂地愣了几秒，道：“你真好看。” 是真的很好看，他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omega……但好像，还有点眼熟？ 顾瑾道：“初次见面，我是顾瑾。” 诺顿：“……” 诺顿倒吸一口凉气。 顾家长子，凌上将的前未婚omega……居然就是林？！ 顾瑾：“你的表情像见了鬼。” “没有没有，我就是太惊讶了。” 诺顿道，“没想到是……是您啊。” 顾瑾沉默一秒，无奈道：“不用那么叫我，和以前一样就行。” 诺顿点点头，隔了一会还是不敢相信：“没想到你会告诉我真实身份。” “军队训练赛要求公开真实身份，到那时我也无法隐瞒了。” 顾瑾道，“不过现在知道我就是林的，大概也不超过五个。” 诺顿道：“放心，我肯定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他知道顾家长子这么些年一直是C级精神力，现在忽然变成3A级，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而顾瑾不以真实身份参赛，肯定也是有原因的——这些原因他不方便问，也没想过要去问。 几天后，顾瑾与诺顿迎来了自己最后一场比赛，这场比赛之后，他们就能顺利进入半决赛。 进入半决赛的名额只有十六组，但机甲模拟大赛并没有决赛，因为半决赛会选出最优秀的三人直接进入军队训练赛——在那里，三人会进行最后的决斗，唯一的优胜者进入军队，另外两人淘汰。 因此，军队训练赛才是机甲模拟大赛的决赛，而顾瑾离它只差寥寥几步。 比赛开始之前，诺顿看着他们的对手名单，道：“这两个人可能要多小心一点。” 顾瑾：“怎么？” “我前几天去查了一下，星网上有些关于他们的传言，似乎他们在战斗中会使一些不怎么光彩的手段，但他们的对手都没找到什么证据。” 对面的驾驶员和护航员是以虚拟身份报名，顾瑾并不认识他们，道：“我知道了。” 比赛很快开始，握手时对方的驾驶员看着顾瑾，道：“如果我们输了这场比赛，就不能晋级到决赛了。” 顾瑾“嗯”了一声，道：“加油。” “不，我的意思是。” 那个驾驶员道，“你们能不能投降或者诈输，让我们赢？” “……” 顾瑾微微挑眉看着他。 驾驶员在他的目光下无动于衷，好像觉得这是什么顺理成章的事：“反正你们的积分也够晋级半决赛了，输一场也不会有影响。” “机甲模拟大赛靠的是自身实力，我们并不欠你们。” 诺顿道，“况且就算现在让了你们，难道你们就能晋级到军队训练赛了？” 驾驶员咧嘴一笑：“万一呢，但如果你们不让我们，就是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了。” 诺顿：“……”他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抱歉，如果我故意输给你，就对不起那些认真比赛的人了。” 顾瑾淡淡道，“我们各凭本事吧。” 驾驶员听了这话也不生气，点点头道：“那好吧，你待会可别后悔。” 然后他回头，坐进了自己机甲的驾驶舱内。 顾瑾与诺顿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驾驶员话中的不对劲。 机甲模拟大赛上能动的手脚无非是机甲与精神力，上一个服用精神力药物的谢星已经丧失了比赛资格，顾瑾猜测如果对方真的要用什么手段，可能会针对白泽。 “白泽，如果发现了什么异样，立刻告诉我。” 白泽道：“好的。” 战斗开始，对面的机甲率先冲了过来，就在诺顿以为他要攻击而支起防御盾时，那架机甲却忽然扭转姿势，绕到了白泽背后。 白泽旋身斩落长剑，机甲不敌，飞快退后，与白泽拉开了距离。 白泽道：“他摸了我一下。” “什么？” 诺顿一惊，“我以为他没有攻击！” 那架机甲确实没有攻击的机会，因为顾瑾的剑已经落下，所以他才未展开防御盾。 “只是轻轻摸了一下，不算攻击。” 白泽道，“但我感觉怪怪的，好像被侵犯了。” 顾瑾”：“……好好说话。” 他话音未落，白泽猛的一个趔趄，单膝跪倒在地。 驾驶舱内一阵颠簸，顾瑾惊讶地发现刚才他有一瞬失去了对白泽的控制，道：“怎么了！” “糟糕，是专门针对机甲内核的神经毒素。” 白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痛苦，断断续续极不清晰，“小主人，对不起，我……” 顾瑾瞳孔微缩：“白泽！” “对不起，我一秒好了。” 白泽重新站立，“这种神经毒素，对我不值一提。” 顾瑾：“……” 白泽：“有被吓到吗，小主人？” 顾瑾：“……” 他能把这架机甲，当成废铁卖了吗？！ 第17章 “……” 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白泽道：“对不起，我不该装的。” 顾瑾：“你告诉我，那种神经毒素对你到底有没有影响？” “其实是有的，” 白泽道，“像被蚊子咬了一下，痒痒的，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确实收到了创伤。” 顾瑾：“……很好，你回去泡辣椒水吧。” 白泽：“？？？” 对面的驾驶员发现神经毒素没用，一愣，与此同时，他的脸上划过一道剑光—— 秒杀了对手后，顾瑾拎着某个在他手里扭来扭去的手环，向赛事方举报了对面作弊。 “他们对我的机甲使用了精神毒素，而且不排除有前科。” “是吗？” 赛事方一脸疑惑，“可是刚才的比赛里您的机甲似乎并没有出什么问题。” 顾瑾：“那是我的机甲太强了。” 赛事方：“……” 顾瑾：“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我们这就去查证。” 顾瑾毕竟是3A级精神力者，说话相当有分量。赛事方很快针对那两人展开调查，果然从他们身上搜出了精神毒素。 精神毒素是近些年来黑市上流通的一种药物，可以对机甲内核起到一定破坏作用，但因为量少难产，平时十分少见。而通过深入调查，那两人家里就是走私这种药物的——因此直接被一锅端了。 复赛到此结束，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半决赛。和复赛不同，半决赛是十六架机甲在一个场地乱斗，限制时间，不分敌我，最终存活的三架即拥有军队训练赛的资格。 顾瑾与诺顿暂时告别，回到家中，面无表情地拎着银白手环要往热油里丢。 “等一下等一下！” 白泽疯狂扭动，“不是说辣椒水吗！” “我改主意了，” 顾瑾道，“反正都一样。” 银白手环拼命扒住顾瑾手指，再这样下去，它就会成为第一个殒命于油炸之下的3A级机甲了！ 这也太丢人了！ 白泽忽然道：“小主人，其实我被精神毒素干扰的时候，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顾瑾动作果然一顿：“什么？” “那种感觉很熟悉，应该是我曾经也中过精神毒素。” 银白手环开始往顾瑾手腕上套，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不知道能不能靠着这个找出我的过往。” 顾瑾沉默，联盟与星盗的几次重大战役中也曾出现过精神毒素，其中一次……就是他父亲殒命的那场战役。 当时星盗结团突袭边境格陵兰星，对联盟机甲投放了大量精神毒素，联盟损失惨重，战役之后便派兵毁掉了制作精神毒素的原材料星球，这才让精神毒素再没有大规模出现过。 难道真有那么巧…… 顾瑾看着手腕上的银白手环，隔了一会才道：“既然如此，我去问问原来的店主。” 白泽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就在他觉得自己可能逃过一劫的时候—— 顾瑾把它摘下来，“扑通”一声丢进了冷水里。 “你就在这泡着吧。” “……” 半小时后，顾瑾才把冻得冰冰凉凉的白泽捞出来，带它回了当初见到它的机甲店里。 店主依然是上次的老者，脸色阴沉，对顾瑾印象颇深：“又是你？” 然后不等顾瑾说什么，冷笑一声：“怎么，机甲在比赛里出问题了，还是你的精神力驾驭不了它了？” 他显然看了机甲模拟大赛，知道眼前这个人正是“林”，不过尽管如此，他对顾瑾的态度也没有变过。 顾瑾并不在意店主的话，开门见山道：“我想知道当初您是在那里捡到它的。” 店主：“它连这个都告诉了你？” “他是我认定的小主人，” 白泽道，“请您告诉他吧，我也想知道。” 店主闻言狠狠瞪了白泽一眼，而后才报出了一个地址。 顾瑾一愣，那个地方离格陵兰星不近不远，如果搭乘军舰，三四天就能抵达。 “是什么时候捡到它的？” 顾瑾道，“格陵兰事变之后吗？” 店主奇怪地看着顾瑾，没好气道：“这我怎么记得，可能是那个时候，也可能不是吧！” 顾瑾低头看了眼白泽，格陵兰事变中联盟折损的高级机甲数不胜数，有A级也有双A，但唯独没有3A。如果要再找出一架高级机甲……那就只有与他父亲一同身亡的S级机甲，“饕餮”了。 就算时间与地点吻合，白泽的身份也不吻合。顾瑾忽然意识到这点，心中失落，却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您捡到白泽时，它真的只有3A级吗？”事实上他也很清楚，如果白泽真的是S级机甲，就凭他的3A级精神力是绝对无法驾驶的。 “不然呢！” 这句话却触怒了店主，他的拐杖重重杵地，道，“我研究机甲近百年，不会把垃圾当成宝贝，更不会把金子认作废铁！” “……” 终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顾瑾带着白泽离开了机甲店。 他一路都没有说话，忽然听见白泽道：“您是把我当成另一架机甲了吗？” 顾瑾垂眼，虽然手腕上只是一道银白手环，但他还是能感觉到白泽正在与自己对视。 “只是怀疑而已，” 顾瑾道，“我父亲曾有一架S级机甲，名为饕餮，顶天立地，坚不可摧，就像我父亲一样。”他顿了一下，嗓音略低，“后来，它与我父亲一同战死在格陵兰星，宁愿自爆也不愿落入星盗手中……联盟援军赶到时，我父亲尸骨无存，而它也只剩残骸。” “那么残骸还在吗？” 顾瑾：“什么？” “您要不要带我去看看它，” 白泽道，“也许就那么巧，我和它发生感应了呢？” 顾瑾沉默几秒，道：“好。” 半小时后，他来到了首都星的军事博物馆。 顾恒战死之后，饕餮的残骸被拖回，因为几乎完全损坏而无法修复，如今一直陈列在博物馆里，被妥善保存。 透过玻璃橱窗可以看见饕餮破损的驾驶舱，这也是它唯一留下的躯体。通体漆黑，棱角冷厉分明，尽管隔了多年，依然能嗅到那硝烟与炮火的气息。 顾瑾道：“它和你不太一样。” “是很不一样，” 白泽道，“按照我们机甲的审美，它还挺漂亮的。” 顾瑾：“漂亮？我以为你会说英俊帅气。” “不，我才是帅气那一挂的，它和我一比更像个漂亮的omega。” 顾瑾：“……” 但凡饕餮有灵，现在能一拳把白泽给捶死。 他们在橱窗前安静地站了一会，直到白泽再次开口：“我好像……感应不到什么。” “早就猜到了，” 顾瑾道，“能感应到才奇怪。” 他转身走出博物馆，登上了私人飞艇。 他并不是要回家，而是又去了另一个地方——机甲检测中心。 半小时前，顾瑾联系到自己舅舅安格，拜托他给白泽安排一次机甲内核检测。因为白泽在机甲模拟大赛上露过脸，顾瑾怕它被人认出，所以这场检测完全私密，都是安格派出的可以信任的人。 上过战场的机甲大多会留下机甲内核信息，通过检测白泽的机甲内核，也许能找出它的前身……但顾瑾等了一下午，等来的答案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抱歉，我们没查到与它对得上的机甲内核。” 检测人员道，“要么它是五十年前生产的机甲，内核信息没有登录进库，要么就是由私人生产，并不属于联盟。” 顾瑾：“……” 这么一来，白泽是饕餮的可能性就被完全抹杀，而它的真实身份也更加扑朔迷离了。 “难道你是星盗的产物？” 顾瑾皱眉道，“因为报废了才被遗弃在太空？” “您的语气开始变得嫌弃了，” 白泽道，“好像我是什么太空垃圾。” 顾瑾：“算了，按照星盗那群性子，就算你报废了也不会丢掉的。”要么拆分成几块二次重造，要么伪装成完好机甲卖给走私商，反正把价值榨干得一点不剩才是星盗的习惯。 他终于放弃了寻找白泽前身，就目前来看，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回去的路上，白泽道：“抱歉，让小主人有点失望了。” “不算失望，” 顾瑾淡淡垂下眼睫，在眼睑上落下一小片阴影，“反正不管怎么样，已经离开的人永远不会回到我身边了。” 他回到自己的单身公寓，令人意外的是公寓门前早早坐着一个人，顾瑾一见到她，就感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是林落萧。 “表哥！” 林落萧不知在门口等了多久，见到顾瑾提着裙子起身，小跑到了他身边。 顾瑾下意识后退一步，他上次在宴会上已经见过了林落萧的难缠，现在完全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找你啊，” 林落萧笑嘻嘻道，“你不想我吗？” 顾瑾：“不想。” 他绕过林落萧要走进公寓，却又被林落萧一把拉住了。 “好吧，我说实话，我被家里逼婚了。” 林落萧道，“我不想嫁给那个alpha，就逃出来找你了。” 曾经她的家族并没有催过她的婚事，因为那时的她还和凌霆有绯闻，林家希望能借她攀上凌上将——但自从被顾瑾解除婚约后，凌霆飞快地发布一份声明，以军部名义否认了他和林落萧的绯闻。这份声明非常官方，非常直接，一下子，他就和林落萧撇清了关系。 顾瑾看了她一眼，道：“找我有什么用，去和你父母说。” 林落萧道：“就是他们不听，我才会离家出走的啊。”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顾瑾，完全没了以前一副大小姐模样：“表哥，我没地方去了，你能不能——” 顾瑾：“不能，回家去。逃避没有用，你已经不是小孩了。” 他的态度直接明了，林落萧眼看他要往公寓里走，一咬唇，犹犹豫豫道：“那……我还可以拿一个人的下落和你交换！” 顾瑾脚步不停，林落萧赶紧又道：“是曾经在荒星上救过你的alpha，我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她话音刚落，顾瑾的身影猝然停顿，回头：“你说什么？” “……我就知道。” 林落萧看着顾瑾的反应，眼中带了点幽怨与不甘。 “过了这么久，果然……你还是喜欢那个alpha吧。” 第18章 林落萧口中的alpha，是顾瑾在四年前遇到的一个人。 那时他的精神力刚跌落至C级，在一次学校的任务中意外被掳至荒星，不清楚他真实身份的绑匪只当他是个普通omega，要对他下手时顾瑾拼命挣脱，一个人在荒星流落三天……最后被一个alpha救了出来。 那时顾瑾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半昏迷中他并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只记得有个alpha将他抱在怀中，为他挡住荒星上的风，然后沉默着走了一天——直到安格派出的军舰终于发现了他们。 之后顾瑾清醒，想要向救了他的人道谢，但安格却告诉他对方已经离开，不要报酬，也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 顾瑾曾经花费数月的时间去找自己的救命恩人，但消息放出去无一不是石沉大海。再之后，他也就放弃了。 林落萧还在看着顾瑾，等着他的回答。顾瑾却没有多大反应，淡淡道：“我对他有好感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那个时候他刚成废人，母亲与周围人态度急转而下，除了舅舅安格以外就只有那个alpha曾对他伸出手，把他从深渊里拉了出来。 林落萧不甘道：“所以你就是喜欢他，为了一个脸都没见过的alpha还拒绝了凌霆……万一他长得很丑呢？” “首先，我拒绝凌霆不是因为他。”顾瑾道，“其次，你话太多了，不想回家的话我给你钱，你去住酒店。” 他果真让智脑面对面转给林落萧一笔钱，然后抬步要往公寓走去。 “等等等等，我才不去住酒店！”林落萧道，“表哥，你真的不想知道他的下落，还是你没听清我刚才说的话？” 顾瑾：“我听见了。” 林落萧道：“那你为什么没反应？你不是找了他很多年吗！” 顾瑾莫名地看了林落萧一眼，道：“当初我借舅舅的力量都没找到他，你怎么就能找到了。” 从一开始，他就没信林落萧的话。 林落萧一愣，也有点心虚，道：“……我，我那是有人告诉我了。” “看来那人手上的人脉比顾家和舅舅还广。”顾瑾语气略带嘲讽，“说出来是谁，让我见识一下。” “当然是他本人了！”林落萧见自己说什么顾瑾都不肯相信，终于中了他的激将法，“他见不到你，所以才来找的我。” 顾瑾等的就是这一句，道：“我身边那么多人他不找，偏偏找你，是没人相信他，还是他看你比较傻？” 林落萧：“……” 顾瑾道：“那个人是林恩家族的克莱尔吧。” 林落萧一惊：“你怎么知道！” “猜的。” “……” 顾瑾早觉得克莱尔不对劲，明明多年没有交集，却忽然通过他身边的人找上了他——还是在他重生之后，时间未免太可疑。 他不关心克莱尔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只要他不去理会对方，克莱尔的目的就永远也无法达到。 “我会让他的家族把他带回去，至于你，也回家吧。” 顾瑾不知第几次要进公寓，这一次林落萧没有再拦他，也没有出声。 ——结果他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啜泣。 “……” 顾瑾面无表情回头。 林落萧：“QAQ” “……” —— 今天是周末，按照惯例，凌霆去拜访了他的老师——联盟的退休上将，诺兰。 诺兰已有数百岁，退休之后就没动过基因手术。上将时期还是个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如今已成白发老人，安详地在家养老。 老人拄着拐杖和凌霆在自家后花园散步，聊着聊着就从军务聊到了生活，又谈及凌霆的婚事：“你和顾家那孩子最近怎么样了？” 凌霆：“我已经搬到他那边了。” 诺兰微微诧异：“真的？可他不是不久前才解除了你们的婚约吗？” 凌霆面色认真，一看就不像在撒谎：“是真的，而且他也同意了。”——实际上他要搬到顾瑾隔壁是他的事，那边又不是顾瑾的房子，顾瑾同不同意都没用。 “那……也挺好。”诺兰没想到凌霆进展神速，不由得有些感慨，“关系缓和了就好，不过如果你早在婚约上签字，也不会现在才能搬过去。” 凌霆：“……嗯。”如果是前世，这时候的他已经标记了顾瑾，两人是名正言顺的伴侣……但那样的话，顾瑾就会一直讨厌他了。 诺兰完全不知凌霆在想什么，又乐呵呵道：“我知道你早就喜欢他，记得你快毕业那年不是去执行了一次任务，中间路过荒星——” “事隔已久，他已经不记得了。”凌霆淡淡打断道，“况且记不记得，都无所谓了。” 诺兰道：“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就是这点不好，什么事都闷在肚子里，让人家一个omega费心去猜——你看他理你吗？” 凌霆：“……” “我老了，不想管你们这些年轻人的琐事了。” 诺兰道，“只是你可别在我孙子找到自己的alpha之前还没能把人带回家，到时候我们几个老家伙可要围在一起笑你。” 凌霆：“……” 凌霆从老师那里出来，肩上莫名多了一份重担。 他回到自己新搬入的家，抬头看见顾瑾阳台亮起灯火，就知道他喜欢的omega已经回来了。 阳台上人影摇曳，有人趴在扶手边，慢悠悠地揪头发。 在看清那人脸后，凌霆脸色顿时一沉。 ——半小时后，不知从哪得了消息的林家人亲自上门，把林落萧强行带回了家。 林落萧大嚷大叫，死活不肯走，但还是被林家人强行塞进了飞艇里——而顾瑾就站在阳台上，不紧不慢喝红茶。 隔壁阳台也亮起灯光，顾瑾与凌霆对视几秒，微微挑眉：“你故意的。” 凌霆面无表情：“你最近可能有危险，身边少一些不明不白的人更好。” 顾瑾轻笑一声，不再看他，转身回了屋子。 …… 天还没完全亮，星际码头上已经站着数个乘客。 克莱尔低头站在人群中，等待第一艘抵达码头的飞船。 “这是家族给你的生活费，仁义至尽，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送他来这里的人抛下这句话便走了，克莱尔望着那人的背影，狠狠咬了下牙。 他因为对顾阅的机甲动手脚而被直接逐出了家族，虽然之后顾阅没有找到他麻烦，但失去家族庇护，这段时间里他也够落魄了。 顾瑾多年前曾遭绑架，后被一个alpha所救的事情并不是秘密，克莱尔之所以会找到林落萧，是因为他只有最后这一条路，也只能找到最后一个和顾瑾有关联的人……结果现在，还是失败了。 就在几小时前，他的家族再次找到他，目的并不是让他回去，而是要把他送往更远的地方，并且永远也无法回到这里了。 克莱尔知道这是顾瑾不想再见到他，高高在上的顾家长子对付他这么一个小人物都不需要亲自出手，只是随口一句吩咐，他的家族就求之不得地凑上来了。 民用飞船已经到站，克莱尔望着眼前繁华的首都星，攥紧了拳头。 走不通顾瑾这条路，难道他还不能走别的路吗？ 既然重生一世，他当然知道即将发生的一些事情，只要他提前介入，一定能趁风而起，成为万人之上……到那时候，顾瑾也要跪在他面前，做他的omega之一。 等着吧，他一定会回到这里的。 克莱尔带着自己的雄心壮志，转身踏上了开往其他星球的飞船。 …… 数天后，半决赛开始，十六架机甲被投入一个巨大广场，开始最后三个名额的角逐。 顾瑾作为夺冠热门，几乎一落地即受到猛烈炮火攻击——是其他人在集体围攻白泽。 “他们怎么全瞄着我们打！”诺顿在连天炮火中艰难维持防御盾，道，“都不怕其他人趁乱下黑手吗！” “他们很团结，应该早就商量过了，”顾瑾道，“先把我们解决了，这样才更有机会进入军队训练赛。” 他环顾四周，发现遭到围攻的不只是自己，陆渡也有同样待遇。 能走到这里的人靠的不仅有运气，实力更是不缺。就算他能解决这些人的围攻，也要花一番大力气……如果那时候再对上陆渡，就有些不妙了。 陆渡也在这时看了过来，两人隔着机甲对视，忽然福至心灵，迅速靠拢在了一起。 陆渡：“合作吧，军队训练赛我们再好好比试。” 顾瑾：“可以。” 然后其他人就惊恐地发现，这里最强的两个人联合在一起对他们下手了！ 一通猛烈的炮火之后，混战终于结束，而此时场地上不多不少，刚好只剩下三架机甲。 第三架机甲的驾驶员率先跳下机甲，她是个女性alpha，身材高挑，对顾瑾和陆渡一笑：“结束了？多谢啦。” 顾瑾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并未留意过这架机甲，它的速度很快，擅长隐匿与躲闪，刚才连天的炮火与攻击甚至没能波及到它。 到此为止，最后三个名额终于确定。第二天，军部宣布了三对驾驶员与护航员的名单，众人急切盼望知道的“林”的真实身份也在名单之上。 【棉花糖鸭：顾瑾？！他不是C级精神力吗？！】 【联盟第一帅：哪里弄错了吧！他怎么可能是林！】 【我真的没有xx：额，我记得顾瑾在精神体受损之前也是A级精神力啊，现在应该是恢复了吧？】 【随便起个名字好了：难怪他会拒绝凌上将的婚约，原来是真的有底气啊】 【呵：不会是使用了药物吧？之前的谢星不也是用了药吗？】 【路不是渡：进入军队训练赛的人都经过严格调查，如果他真的使用药物，军方早就把他除去名额了】 【联盟第一帅：卧槽陆渡！】 【云朵飘飘：陆渡帮林说话了？那看来是真的了】 【呵：谁不知道他之前向林告白过啊，当然会帮林说话了】 【噗噜噗噜：楼上怎么阴阳怪气的】 【碎瓷片：＋1】 【……】 伴随着顾瑾身份揭露，星网上再次引起轩然大波 ，一个C级精神力者忽然变成3A级，还进入了军队训练赛——换做任何一个人，也难以轻易相信。 因此很快就有顾瑾是靠药物才增强精神力的流言传出，但随着军部一纸有力的证明书，这种流言最终不攻自破。 军队训练赛在一个月后，而没过几天，顾瑾忽然收到了顾阅的通讯。 【哥，你能回家一趟吗？我好像在地下室发现了一些和爸爸有关的东西。】 大概是怕顾瑾不来，顾阅又补了一句：【放心，妈已经出去了，今天不回家】 顾瑾沉默几秒，还是回了一个“好”字。 半小时后，他来到了很久没有回过的顾家，客厅空无一人，安依不在，顾阅似乎也不在。 顾瑾站在玄关上停顿几秒，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身，要往外走去—— 就在这时，空气里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顾瑾才刚嗅到那香气，大脑忽然混沌，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19章 意识昏昏沉沉，顾瑾从眩晕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的空间。 这里完全紧闭，唯一的大门锁死，只有一道狭窄的窗口，但也被人从外面锁住，从里面根本无法打开。 顾瑾不知道这是哪里，像是一个地下室，但绝对不在顾家。 他从唯一的床上坐起身，头还有些疼，四肢虚软无力，说明药效仍未散去。 咔哒。 窗户外面的锁被打开，一张脸出现在顾瑾面前，他与那人对视，神色不见多少意外。 “你是打算像几年前那样吗？”顾瑾道，“往我身体里植入第二块芯片，还是直接杀了我？” ——在他面前的并不是其他人，而是他的母亲，安依。 “我不会杀了你，”安依冷冷道，“如果你嫁给凌霆，做一个普普通通的omega，远离我与顾家，也许今天就不会被我关在这里。” “可是你偏偏，偏偏不愿意待在谷底，一定要往上爬，像你的父亲一样，爬到高处，再掉下来摔死……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顾瑾：“恐怕比起这些，你更怕我报复你。” 安依隔着狭窄的铁窗不言不语地看了他一会，缓缓道：“不，我不怕你报复我。”她略微一顿，又道，“但我怕你变强，只要你越强大，我就越怕你。也许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你天生和我相克，也是因为你，才带来了你父亲的死讯……” 顾瑾闻言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那一刻他眼中满是尖锐的冷意：“这是你的预言吗？” 他话音刚落，安依的脸色便猛的一变：“你怎么知道？！”而后她不等顾瑾回答，又立刻得出了答案：“是安格，他和你说了什么！” 顾瑾：“该说的舅舅都和我说了，有时候我真好奇，我在你的预言里是个什么模样。” 他的语气满是冰冷的讽刺，安依死死攥住拳头，那一刻她明明是狱卒，却仿佛被关进了铁笼。 顾瑾就那么看着她，目光不躲不闪，不畏不惧，他等着对方的回答，而又是好一段时间，安依才再度开口：“我不会杀你，我从来没想过要你的命。你就待在这里，之后我会让人摘掉你脖子上的抑制仪，再为你挑一个alpha。” 她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冷静：“你就待在那个alpha身边永永远远做个普通人，别想再往上爬了。” 安依说完便移开落在顾瑾身上的目光，甚至没有多停留一秒。而后窗户再一次被锁上，她的身影也消失在顾瑾视线中。 “……” 地下室里寂静无声，顾瑾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手腕，那里原本有一个银白手环，现在却不见了。 安依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更不知道顾瑾一直把自己的机甲带在身边。而就在昏迷的前一秒，他已经将白泽丢进角落，同时下了最后一道指令。 【去找顾阅】 回到顾家没多久，安依便看见了自己刚刚回来的小儿子。 “妈，” 顾阅调试着自己的智脑，奇怪道，“我的智脑好像有点坏了，通讯没用了。” “没用就没用吧，” 安依柔和道，“换一个就是了。” 顾阅“哦”了一声，道：“家里是不是来过客人了？” 安依原本要给自己倒茶的动作一顿，而后轻描淡写道：“是啊，不久前走了。你刚从学校回来，先回房换身衣服吧。” 顾阅也没多想，点点头便抱着智脑上了楼。而他刚一打开房间，迎面就滚来了一只银白手环。 顾阅：“？” 他被吓了一跳，差点要一脚踩中手环，但就在此时，他的智脑忽然悬浮在半空中，屏幕闪烁数下，紧接着一道缓和而机械的男声响起：“半小时前，您的智脑被恶意入侵，有人以您的名义向您哥哥发来一道通讯，把他骗来了这里。” “什么东西！”顾阅惊吓道，“你在说什么，不对，我哥怎么了！” “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您哥哥的机甲白泽，我们曾在机甲模拟大赛的初赛见过。” 白泽纹丝不乱道，“事不宜迟，我觉得我们应该现在出发去找凌上将，之后的具体事宜，我会在路上和您解释。” 顾阅：“等一下！我凭什么相信你就是我哥的机甲，万一你在骗我呢？” 白泽：“如果不是你的精神力不够驾驶我我现在就把你家轰了，别废话，快滚！” “……哦。” 语气像他哥，是真的！ —— 地下室的没有钟表，顾瑾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可能一天，也可能不到一小时。 他没有等到赶来的白泽，反而是又闻到那股迷香，尽管他早有提防，几乎是在瞬间就屏住呼吸，但还是受到影响，原本积攒了几分的力气一下子流失，头晕无力，好像全身的神经都被抽走了。 不过这一次总算是没有再昏过去，顾瑾闭眼装晕，被一些人带出地下室，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脊背抵上冰冷的台体，明晃晃的灯光打在眼前，顾瑾猜测他应该躺在了手术台上，安依说到做到，真的要摘取他的抑制仪。 抑制仪一旦佩戴就只有通过手术才能摘除，而算一算时间，再过不久就是他的发.情期，此刻摘除可能会带来后遗症，比如，本该被压抑住的发.情期提早到来…… “先绑住他。”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在一双手即将碰到顾瑾之前，他猛的睁开了眼。 3A级精神力瞬间爆发，瀚海一般汹涌澎湃，手术台边的几个人同时发出惨叫，眨眼间便跪倒在了地上。 那是来自精神力的直接压制，也就靠着那一瞬间，顾瑾从手术台上一跃而下！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安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瑾没有回头。他从来都不喜欢以精神力去压制别人，此刻却不得不这么做——但是，他撑不了多久。 那股迷香的药效还残留在体内，顾瑾体力迅速流走，他眼前发黑，死死咬着牙关，脚上仿佛绑了千斤巨石，每一步都无比艰难，全凭自己的意志力在强撑。 精神力在这种状况下也只能维持几秒，那几人已经不再受到压迫，乱糟糟的脚步声逐渐逼近，顾瑾几乎要看不清眼前，只是模糊地感觉他已经跑过一条长廊，出口似乎就在一米之外—— 药物终于在那一刻占据上风，将他的身体击溃。 顾瑾痛苦地蜷缩在冰凉的地面上，他的身体本就在药物作用下虚软不堪，刚才的强行爆发带来了剧烈反噬，冷汗滑落，他仿佛被万蚁噬体，痛楚从指缝渗透骨髓，呼吸都伴随着钻心的颤抖。 “……” 安依一步步走过来，在他身边半蹲下.身子，道：“知道吗，这本来是军部对付不听话囚犯的酷刑。” 然后她扭过头，对身后的人吩咐道：“给他解药，然后注入麻醉剂，立刻开始手术。” 砰！ 大门在那一刻被踹开，数十道身影冲入，安依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已被不知多少激光枪口对准。 联盟军队顷刻间将这里包围，光线洒落阴森长廊，军装笔挺的男人迈开长腿走来，他逆着光，英挺的脸庞沉没在阴霾中，仿佛风暴将来，表面的平静已足够令人胆战心惊。 安依看着男人将顾瑾抱在怀中，手臂紧紧箍着他纤瘦的肩膀，修长手指抚摸他脸侧，反复确认，始终不肯移开。 “真奇怪，”此时此刻，安依居然还微微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是带着嘲讽的，“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他。” 凌霆没有说话，他低头凝视着怀中的人，汗水泠泠打湿柔软黑发，顾瑾侧脸冰冷而苍白，唇上没有一丝血色，已经失去了意识。 从凌霆身后走出来一个人，是顾阅，他握着一只银白手环，手环自动贴上顾瑾手腕，顾阅则天崩地裂，完全游离在另一个世界。 “妈……你为什么……” “伤害3A级精神力者，你的罪行足够判死刑。” 凌霆冰冷的话语如死神敲定生死，顾阅神色剧变，他眼看着凌霆的人要把安依捆起来，道：“等等，你不能——” “凌上将！” 一声断喝，有人急匆匆赶来，正是安格。 他气喘吁吁，先是来到凌霆这边，俯身摸了摸顾瑾额头，道：“先送小瑾去医院，把药物清出来再说。” 凌霆抱着顾瑾起身，沉声道：“安夫人理应交由军部处理。” ”……那就把她关进军部吧。”安格声音听起来疲惫至极，目光始终落在顾瑾身上，没有看旁边的安依一眼，“等小瑾醒来，再让他做选择。” 凌霆冷冷道：“你这是打算逼他？” “按照联盟法律，伤害A级以上精神力者是重罪，必须受到惩罚。”安格道，“凌上将放心，我不会袒护任何一个人……这也是为了给小瑾一个交代。” 顾阅：“舅舅！” 军部的人已经将安依押下去，顾阅急出眼泪想追上去，却被安格一把扣住手腕，无声而有力地将他定在原地，寸步不能离开。 “妈！舅舅，求你救救我妈——” 顾阅惶急地想说什么，凌霆已经抱着顾瑾快步离开，顾阅看见自己哥哥苍白虚弱的脸庞，刹那间又息了声。 一边是被即将被军队关押的母亲，一边是被母亲所害生死不明的哥哥……那一刻，他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20章 顾瑾做了一个梦。 似乎是小时候，母亲将他抱在怀中，温柔地轻哼小调哄他入睡。那时他还是母亲疼爱的孩子，会在父亲严苛的训练中为他担心，也会亲自下厨，为他做一桌丰盛的晚餐……再后来，他又梦到父亲去世时母亲歇斯底里的哭喊，看着他的目光如一个仇人，她死死抓着他的肩膀，嘶吼着“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是我的孩子”。 “如果你不是我的孩子就好了，如果我没有生下过你就好了！” 那句话如针一般刺进耳边，顾瑾猛的惊醒。 “……” 医院的天花板雪白如纸，顾瑾嗅到那股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救了出来。 这里是一间十分整洁的私人病房，房门没有完全关上，留下一道缝隙——透过那缝隙，顾瑾看见门外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正在和另外的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小主人，您醒啦？”手腕上的白泽道，“您似乎做了个噩梦，要喝点水压压惊吗？” 它的声音吸引了病房外的人，凌霆推门而入，身后紧跟着顾阅。 “醒了？”凌霆嗓音低沉，他快步走到顾瑾身边，抚摸他的额头，道，“你发烧了，是那个药的后遗症。” 顾瑾确实感觉有点头晕，也知道是顾阅去找了凌霆，道：“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对我说谢谢。”凌霆给他倒了一杯水，温度适中，配上一小枚胶囊，是退烧药，“吃了这个会好一点。” 顾瑾将退烧药咽下，他脸色仍然有些苍白，加上发烧，此时更是没什么精力——但他还是注意到旁边顾阅欲言又止的神情，道：“小阅，怎么了？” “哥！” 顾阅紧张道，“妈被关进军部了，舅舅说……让你来决定怎么处罚她。” 顾瑾：“……” 顾瑾一下子沉默下来，顾阅想说什么，却听见凌霆冷淡道：“要么流放，要么无期徒刑，这已经是对她最轻的惩罚了。” 顾阅一听就急了，道：“怎么可以！那是我妈啊！” “他说的没错，如果真的按照联盟法律，囚禁并伤害3A级精神力者，你母亲可以直接被判死刑。” 病房外走进来一个人，是安格。 顾阅：“可……舅舅你是首相啊，一定可以护住我妈妈的吧！” 安格摇摇头，沉声道：“小瑾不仅是3A级精神力者，还是omega中少见的攻击型精神力，可以驾驶机甲上战场，所以他对联盟来说也是非常珍贵的力量……如果我护着姐姐，不要说联盟高层那边过不去，外面的民众也不会同意的。” “……” 顾阅脸上一片空白，显然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他看看安格，再看看顾瑾，过了好久才喃喃道：“可是……哥哥被成功救出来了啊，妈还没有对他下手，哥哥现在也很安全……” “如果我们来晚一步，什么都发生了。” 凌霆冷冷道，“你母亲根本没想收手。” 顾阅一噎，安格沉默几秒，道：“你应该还不知道，为什么你哥哥过去那么多年都是C级精神力。” 顾瑾：“舅舅！” 安格抬手止住他，道：“你总要让他知道真相——小阅，四年前你的母亲在你哥哥体内植入了芯片，这才让他的精神力跌落至C级。如果没有取出那枚芯片，你哥哥可能一辈子都是这样。按照其他人的话来说，就是永远做一个废人。” 安格话音刚落，顾阅就震惊地僵在了原地。 安格继续道：“为什么后来你哥哥和你母亲决裂，就是因为他发现了芯片的真相。如果那件事追究起来，你母亲当时就可以被定罪，所以他其实已经原谅过你母亲一次了。” “小阅，你哥哥也是她的孩子，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但她现在……已经算是丧心病狂了。” 这番话对顾阅来说简直如同晴天霹雳，他原本以为母亲只是看哥哥不顺眼，只要他从中周转，迟早有天母亲会对哥哥改观……现在才知道，原来母亲一开始就想毁了哥哥，甚至下过不止一次手了。 怎么会这样……他们一家，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顾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样子简直要崩溃。病房里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安格看向顾瑾道：“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把你母亲送走，我会让人送她到一颗星球上，那里离首都星很远，我的人也会一直看着她……就当是她在那里养老吧。” 这就等于是变相的流放，安依终其一生，也无法再回到这里了。 顾瑾沉默很久，最终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满身皆是疲惫。 他和安依永不相见，也是对彼此最好的结果了。 顾阅终于忍不住，头也不回地跑出病房。顾瑾下意识就要追出去，却被凌霆稳稳按住了手，道：“让他自己好好想想，他能想通的。” 事情到此就算告一段落，这件事最终被安格动用力量压了下来，只有一小部分人知情。而没过多久，安依就以“养老”的名义被送往数百光年外的一颗星球，其后一生不会再回来。 安依走的那天，顾瑾找到顾阅。几天不见，他的弟弟憔悴了很多，兄弟两人无声相对，过了一会，顾瑾冲顾阅张开双臂，道：“跟我回家吧。” “……” 顾阅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扑到顾瑾怀中，抱着自己哥哥放声大哭。 这一段时间的痛苦与悲伤都伴随着这哭声成了过往云烟，从此以后，他也要学会成长了。 …… 一月后，军队训练赛如期而至。 和机甲模拟赛不同，军队训练赛规则并不公开，比赛前只对参赛者提出一点要求——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到场，上交机甲，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要求了。 比赛前一天，凌霆找到顾瑾，当时他正在收拾行李，火种干粮衣服药物甚至还有一把匕首，凌霆左看看右看看，沉默一会，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 顾瑾道：“我父亲曾和我说过军队训练赛大概是什么流程，我现在还记得。” 曾经顾恒也想要自己的孩子去参加机甲模拟大赛，以此进入军队，可惜，他没能看到这一天。 凌霆看着顾瑾，嗓音略微柔和：“那么，比赛加油。” 第二天清晨，顾瑾来到训练赛的地点，他原本想和诺顿碰头，结果刚到就被传送到了一片陌生的地方——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森林，他身边孤零零的，没有一个人。 顾瑾：“？” “训练赛开始。”一道机械音在顾瑾头上响起，“请在七天内找到你的机甲和护航员，然后安全到达终点，第一个到达的即为获胜者。” 顾瑾道：“终点在哪里？” “这个需要参赛者自己寻找，请加油。” 这句话之后，那个机械音就不再响起。顾瑾原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看了看眼前的森林，抽出匕首向前走去。 他父亲曾告诉过他，军队训练赛同样考验基础能力，在这里除了机甲以外的科技武器都不被允许，他能带进来的只有最原始的冷兵器。 军部，大屏幕上分为六个区域，所有参赛者都已经进入场地。格伦看着凌霆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块区域，笑道：“这里对omega可不是很友好。” 凌霆没有说话，而在屏幕里，顾瑾已经进入森林，还没走多远，就听见了“沙沙”声。 那声音就像虫子擦过地面，顾瑾迅速回头，只见地上一只虫子飞快向他爬来，足有小孩半个身体那么大。 ——那是虫族，多年前虫族曾经泛滥成灾，但被联盟歼灭，如今这种所剩无几的生物已经对联盟起不了太大威胁，甚至被联盟捕捉，用于军队的训练之中。 顾瑾知道虫族的弱点多在身体中间一块微凸的软囊，躲过这只虫子一扑，匕首刺下，绿色汁液溅出，虫子在地上抽搐几下，一动不动了。 匕首上溅到血液，顾瑾随手摘了片树叶擦拭，又盯着虫子肥硕的身躯看了几秒。 虫族好像……是可以吃的。 顾瑾陷入短暂沉思。 还没死透的虫子忽然又抽搐一下，吐出一口腥黄液体。 顾瑾：“……” 还是算了。 他给这只虫族补了最后一刀，扭头走了。 第一天遇到的敌人并不强，都是这种虫族，顾瑾一路解决一路向前走，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晚，他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也就在这时，他意外地与陆渡碰面了。 陆渡正在扑一只星际兽，这种星际兽很像古地球的兔子，但肉质更加肥美，一只足有成年人小臂长。 陆渡刚把兔子拎在手里，抬头就看见一个omega从森林另一侧走来。 两人对视一眼，陆渡脸庞忽然一红。 顾瑾：“？” “咳，是你啊。”陆渡看着顾瑾，知道这就是他曾经告白过的林，道，“你找到机甲了吗？” 顾瑾：“没有。” 他的目光短暂在陆渡手里的星际兽，隔了几秒道：“你带了火种吗？” 陆渡摇头。 “带了调料吗？” 陆渡摇头。 “我带了，”顾瑾道，“分我一半，我们等价交换。” “……” 最后陆渡还是同意了。 森林里升起篝火，陆渡将星际兽扒皮洗好，用木架串在了篝火上。 “你居然带了那么多东西，”陆渡道，“我爸根本没提醒我，还说大不了让我饿死在森林里。” 顾瑾把自己的行李摊开，取出调料给他。陆渡眼尖地发现里面还有几份干粮，道：“你明明有吃的。” 顾瑾：“那是营养剂。”想想也知道肯定没什么味道，既然有星际兽，为什么他还要吃那种东西。 陆渡将调料洒在星际兽上，肉香伴随着调料味很快散开，没过多久，森林里沙沙作响，就在他们以为是虫族时，一个人冒了出来。 她是个女性alpha，也是那天顾瑾见到的第三个驾驶员，黛兰。 黛兰明显也没带食物，她头发间夹着一片叶子，盯着星际兽看了几秒，目光又移到了顾瑾身上。 “喂，我们打一架吧。”黛兰道，“打赢了这只星际兽就是谁的。” “……” 顾瑾还没说什么，陆渡便开口了：“你一个alpha和他抢东西，好意思吗！” 黛兰不以为意地摘掉头发上的叶子，道：“要不然我和你打也行。” 陆渡：“我为什么要和你打，这只星际兽是我抓的，你要想吃，自己去抓。” “太过分了，现在都是大晚上了。”黛兰随意道，“要不然我用其他的和你换吧？比如你看我的身体怎么样，一定可以满足你哦。” 陆渡：“？？？” 陆渡明显受到了惊吓：“我又不是同性恋，你离我远点！” 顾瑾：“……”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个alpha，似乎还真是同性。 星际兽的香气在几人间萦绕，气氛陷入僵持，顾瑾忽然道：“你是寻着香气过来的？” 黛兰点头：“是啊，大老远就闻到了，所以来都来了真的不分我一点吗？一点点也行。” 顾瑾沉默一秒，道：“这里好像不止有我们，还有虫族。” “……” 短暂的沉默后，陆渡忽然抄起一根火把，往四周一照。 黑暗的丛林里闪过无数双幽绿色的眼睛，在被火光照到后又飞快地隐匿，一时间，他们四周都是虫子擦过草叶的“沙沙”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黛兰：“靠！我密集恐惧症犯了！” 虫族一旦被发现，就不再伪装，而是蜂拥向三人爬来。陆渡一脚踹开篝火，火星飞溅，暂时让虫潮停顿了几秒。 “跳河！”陆渡道，“它们怕水，那边就是河！” 他们几百米外就是一条河流，也是刚才处理星际兽的地方。此刻三人也顾不得什么星际兽，在虫潮的驱逐下飞快奔至河边，跳入了黑暗的河水之中。 扑通！ 河水冰冷刺骨，但也真的阻止了虫潮的步伐，无数双幽绿的眼睛在河岸边起起伏伏，最终不甘退去。 “大意了，”黛兰爬上对岸，哆哆嗦嗦道，“早知道就不来找你们了，一碰到你们就倒霉。” 她话音刚落，天空就劈下一道雷电，大雨随之倾盆落下。 三人：“……” 陆渡：“太过分了！” 顾瑾：“别废话了，前面有山洞！” 就着刚才那道闪电，他看见前方有一处山洞。三人冒雨赶到那里，好在顾瑾的火种可以防水，很快又重新升起一堆篝火。 虫族生性怕水，下雨时不用担心他们出现。但河水冰凉，陆渡和黛兰浑身湿透，只有顾瑾带了可以换洗的衣服——可惜，alpha身形比omega更加高大，他的衣服这两人也穿不上。 “你快换吧，小心别着凉了。”陆渡打了个喷嚏，“我不会看你的。” 黛兰摩挲了一下下巴，目光在顾瑾被淋湿后格外白皙的脸庞上游离：“真好看，我还没碰过omega呢。” 顾瑾：“……” 陆渡把黛兰拽到一边，强行捂住了她的眼睛。 顾瑾换上干燥的衣服，三人在山洞里暂时安顿下来，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这个山洞里还有一个直直往下的通道。 通道深不见底，黛兰站在边缘往下瞥了一眼，道：“我知道了，这肯定是什么特殊考验，是军部特意给我们安排的。” “既然如此，”顾瑾道，“你先跳。” 黛兰：“……我没有绳子。” 顾瑾一指山洞外，那里的树缠满一种特殊树藤：“古树藤，柔韧性好，就算十个成年alpha也拉不断” 黛兰：“……我还怕黑！” “嘁，”陆渡不屑一顾，“让我来，我先下去看看。” 他说做就做，真的从外面弄来一条长长的古树藤，一端绑在山洞凸起的石块一角，另一端绑在了自己腰上。 “如果下面有什么东西，我就摇晃树藤，你们立刻把我拉上去。” 顾瑾：“可以。” 通道刚好能容一人过去，多带个火把都不行。陆渡抓紧树藤，独自踩着石壁慢慢爬下通道。 树藤簌簌往下，不知过了多久才见了底。顾瑾与黛兰在上面等待，几分钟后，树藤忽然剧烈摇晃，他们立刻抓着树藤往上拉。 然而原本应该绑着陆渡的树藤此刻却轻飘飘的，一下子就被他们拉了上来，尾端则空无一人——陆渡不见了。 “……” 通道深邃幽长，顾瑾喊了几遍陆渡的名字，但下面一点回应都没有。 轰隆！ 一道雷电再度劈下，山洞火光剧烈摇晃，外面的夜色好像一只魔爪要伸进这里，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 黛兰：“像不像恐怖片？流落森林的三人，忽然出现的山洞，失踪的同伴，还有黑不见底的通道——” 顾瑾面无表情：“待会你下去，忽然啪嗒一下，头上掉下来一只烂手。” 黛兰：“？？？” “然后你再低头，发现下面还有一只尸骨，正死死拽着你的脚，往你身上爬——” “啊啊啊啊啊！” 黛兰尖叫道，“我错了，你别再说了！！！” 第21章 最终，黛兰还是决定下去。 “我可能会半路就晃树藤，你感应到了一定要把我拉上来，一定要把我拉上来，一定要把我拉上来！听到了吗？” 顾瑾：“听到了，你小心。” 黛兰站在通道边缘，深吸一口气，抓着树藤利索地爬了下去。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漆黑的通道里，过了一会，原本紧绷的树藤忽然一轻，顾瑾立刻把树藤往上拉——和陆渡那次一样，他什么都没拉上来。 “……” 陆渡和黛兰都消失在了通道里，篝火噼啪作响，山洞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顾瑾盯着通道看了数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抓住了树藤—— 一分钟后。 “你怎么也下来了！” 通道底部，陆渡和黛兰齐齐发出哀嚎，顾瑾面无表情，与他们对视。 这里并不像他想象得那样狭窄逼仄，相反的，通道下面是一个黑暗而宽阔的空间，只是不知道通往哪里。 顾瑾道：“你们怎么不上来？” “我也想上去啊，”陆渡叹气道，“但是好像下到这里，就爬不上去了。” 他亲身给顾瑾做了示范，抓住树藤往上爬，没爬多远就停在了半空，伸手往前一摸——那里好像有堵无形的空气墙，将他们来的路给挡住了。 “这一定是军部的坑，”黛兰道，“我怀疑他们正在摄像头后笑我们。” ——而正如她所料，军部里，格伦中将“哎呀”一声：“普通难度变成困难了，唉，他们干嘛要跳下去呢。” 旁边陆中将看着自己屏幕里的儿子，幽幽道：“你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很高兴啊。” 格伦：“怎么会，我明明是为他们担心嘛。” “……” 通道里，三人已经开始向前探索，地下空间透不进光，脚下是泥泞的土地，空气也潮湿得令人不适。 隔了一会，黛兰道：“怎么没人说话。” “……” 没人理她，黛兰便道：“再这样下去我要讲鬼故事了。” “开始了是吗？”顾瑾道，“也许你待会走着走着就会发现前面有个人，低着头一动不动——” 黛兰：“啊啊啊我不说话了！你快闭嘴！” 她果然收声，然而在目光落到前方时，表情猝然变得惊恐。 不止是她，顾瑾和陆渡的神色也是一变——因为在他们前方真的有道黑影，就一动不动地堵在路中间。 “A级的生物变异体，” 屏幕外，格伦得意洋洋道，“不过不是星盗那边的，是我们自己造出来的机械仿真体。” 凌霆微微皱起眉头，军部训练赛中往往会投入一些新发明，这种机械仿真体也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但他看着屏幕里的顾瑾，始终有一丝不安。 “吼！” 高大黑影发出一声咆哮，随即冲三人扑了过来。 它动起来时三人才得以发现它的全貌——那是一只足有成年人两倍高的巨兽，獠牙狰狞，十指是闪着寒光的利刃。 “那不是变异兽吗？！”陆渡慌忙逃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变异兽是星盗通过活体实验造出的一种生物，常被用于和联盟的战争中，它们数量稀少，但破坏力强，两只A级变异兽就足以抵得上一架A级机甲。 如果三人驾驶机甲，这只变异兽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但现在三个人都是赤手空拳对上它……除了逃，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顾瑾道：“应该只是军部的仿真体，内部是机械构造，类似于机甲。” “万一是真的变异兽呢！”黛兰跑得气喘吁吁，“我听说……听说这种变异兽都有制造幻境的能力，如果我们不小心陷入它的幻境，就只能任它宰割了！” 变异兽挥下巨掌，土块飞溅，三人脚下的土地登时崩裂——在他们下面，居然还有一个空间！ 顾瑾身体不受控制地下坠，中途还不小心撞到飞溅的石块，尖锐边角在额头擦过，有湿热液体流下，他无暇顾及，一个翻身，借着缓冲摔在了地上。 另外两人同样狼狈摔落，陆渡翻滚着避开变异兽，怒吼道：“不用幻境我都要被它打死了！” 变异兽重重坠落，它嗅到鲜血气味，速度一下子变得极快，几乎瞬间就贴到了顾瑾眼前！ “小心！” 陆渡惊呼声响起，与此同时顾瑾飞快反应过来，3A级精神力瞬间爆发，空气中仿佛有股强横的波纹横扫，一时间黛兰和陆渡齐齐色变—— 但是，没有用！ 变异兽狠狠拍下一爪，尘土飞起，顾瑾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砸在了另一面石壁之上！ 军部，凌霆霍然起身，与此同时屏幕上的通讯断绝，画面顿时一片漆黑。 格伦：“怎么回事？！那个变异兽不对劲！” 顾瑾拥有足以驾驭3A级机甲的强大精神力，在那只A级变异兽面前居然毫无作用！ “有人入侵了训练赛！” 凌霆嗓音极度冰冷，他一刻也不耽误，快步向外面赶去。 “中止比赛，立刻去救人！” …… “咳……咳咳……” 喉咙涌上腥甜，顾瑾咳出数口血沫，眼前昏黑一片，耳边更是嗡嗡作响。 石壁崩塌，后面又是一片空间。变异兽尚未远去，嘶吼犹在附近。顾瑾挣扎着要起身，修长手指埋入碎裂的土块中，却无意触到另一具温热的躯体。 他一愣，勉强凑过去，看见了那人的脸——是诺顿。 诺顿显然也是意外来到了这片地下空间，他可能同样受到过变异兽袭击，此时已经陷入昏迷……但他手中，却死死拽着一个银白手环。 ——是白泽。 “诺顿！诺顿！” 顾瑾嗓音嘶哑，试图唤醒诺顿，但诺顿毫无反应。身后变异兽正在逼近，他隐约能听到陆渡与黛兰的惊叫，一咬牙，从诺顿手中拿走了白泽。 护航员先得到机甲应该是军部的安排，他们三个驾驶员也本该在这里和护航员碰面。但现在，这场比赛已经发生了意外。 “白泽……”顾瑾呼吸不稳，喘.息着道，“我能不能单独驾驶你？” “……对不起，小主人。”一秒的沉默后，白泽柔和但又不容置疑的嗓音响起，“您的精神力只有3A级，是无法单独驾驶与您同等级的我的。” “况且那只变异兽……是S级。” 顾瑾神情一下子变了。 “顾瑾，快走！”陆渡余光瞥见顾瑾勉强站起来的身影，吼道，“这不是普通的变异体，它会杀了我们的！” 只是短短的时间里，他和黛兰就已经遍体鳞伤。他们也曾试过用精神力去攻击这只变异兽，但顾瑾的3A级精神力尚且伤不了它，更何况是他们。 黛兰道：“我们的精神力越强，它的攻击也越强！你出去，帮我们联系军部！” 话音刚落变异兽已经飞起一爪，黛兰脸色剧变，下意识再次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依然无济于事。 “啊！” 一声惨叫，女性alpha伤痕累累的身体被高高掀起，又猛的坠下！ 顾瑾一下子抓紧五指，他想向黛兰冲过去，却又不受控制地摔在地上，眼前阵阵发黑，呼吸间尽是刀割一般的痛苦。 “您不能再动了！”白泽道，“趁现在躲起来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军队支援应该很快就会到！” “吼——” 变异兽舔舐鲜血淋漓的爪刃，浑浊的兽瞳紧紧盯着面前已经失去意识的黛兰，随后它一下子咧开巨嘴，露出电锯一般的森森寒牙—— 它要将黛兰，一口吞下！ “给我滚开！” 陆渡一拳砸在变异兽脸上，他竭尽全力的攻击对变异兽来说却像挠痒痒，寒光乍闪，陆渡一愣，慢慢低下了头—— 滴答，滴答。 鲜血从变异兽爪缝中滑落，而陆渡的胸口，已经被变异兽的指刃贯穿。 顾瑾瞳孔猝然收缩到极致。 “陆渡！！” 变异兽的爪子挑起陆渡，再次咧开巨嘴。那一刻，直面同伴死亡的恐惧终于压断了一直紧绷在顾瑾神经上的最后一根弦，仿佛大坝倾覆，洪水轰然泄出，顾瑾脑袋剧痛，他咬死牙关，从渗血的牙缝中挤出撕心裂肺的两个字。 “白，泽！！！” 赤金光芒从机甲眼中爆起，银白机甲如撑开苍穹的神明降世，大步踏前，长剑裹挟万钧雷霆从九天轰鸣落下——将变异兽一斩为二！ 满天血瀑喷开，与此同时白泽再度变成一只银白手环坠落，顾瑾也从半空摔下，猛的吐出了一大口血！ 耳边仿佛被古钟震响，整个世界乱糟糟如末日崩塌。他浑身上下战栗不止，大口大口血被呕出，冷汗打湿颤抖的睫毛，手指痉挛地埋入碎石之中，拖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那是无法形容的痛楚，就像血肉被钝刀割开，骨头一根根拆下，他恨不得当成昏死过去，意识却又在清晰地感受着剧痛，感受着这凌迟一般的酷刑。 “没想到，真没想到……” 黑暗的地下空间，一道声音低低响起。有人自阴影中浮现，一步步走到了顾瑾面前。 “这么多年了，联盟居然又出了一个S级精神力者……真是让人讨厌啊。” 男人抓起顾瑾的头发，逼迫他抬头看向自己。鲜血从顾瑾额头滑落，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的墨色眼眸失去焦距，脸颊苍白而没有一丝血色，连身体也还在颤抖，因为剧痛而根本听不见男人的话。 男人细细地打量他一会，“唔”了一声：“我知道你，凌霆的未婚omega，长得倒是挺不错的，而且也没有被标记过。” 他的手指摩挲过顾瑾脸庞，指腹冰凉，蛇一般游走在肌肤上，简直令人汗毛倒竖。 顾瑾下意识想挣扎，却被男人轻而易举地制住了所有反抗。他摁住顾瑾汗湿的发丝，俯下.身，在顾瑾后颈上嗅了嗅。 虽然有抑制仪的遮挡，但凑得极近时还是能闻到顾瑾身上那股属于omega的，如被冰雪轻埋的玫瑰一般清列而芬芳的信息素……仅仅是一丝细微的气味，就足以令所有alpha为之疯狂。 男人轻笑一声，道：“要是凌霆赶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omega被别人标记了，脸上的表情会多精彩呢。” 顾瑾猛的打了个寒颤，他的意识终于回笼，挣扎着睁开被鲜血模糊的眼睛，看了男人一眼 ——只一眼，就足以令他浑身发冷，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这张脸与他多年前去世的父亲顾恒……一模一样。 第22章 男人的手扼在顾瑾脖颈间, 一点点用力，而随着他的动作, 似乎有细小的机械刺入顾瑾脖颈之间，“咔哒”一声, 原本紧贴着皮肤的抑制仪脱落，露出那白皙的脖颈，以及后颈一小块足以令无数alpha为之冲动的软肉—— 腺体。 “不知道被我标记了以后，凌霆还会不会愿意要你。” 男人的手慢慢往下, 语气轻佻，带着几分嘲讽。 顾瑾原本被制得动弹不得, 就在男人即将解开他衣扣时忽然睁开墨色眼眸，冷冷道：“我和他没有关系。” 几乎是话音刚落, 一柄银白长剑骤然出现在他手中, 刺穿了男人的胸口！ 噗嗤！ 电光从男人胸口中溢出, 没有流血, 也没有痛苦, 因为顾瑾刺穿的并不是血肉，而是复杂的电子线路。 男人慢慢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上的大洞，“哦”了一声：“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力气……” 顾瑾：“白泽！” 长剑化为光点重组为银白机甲，仿佛身披流光, 温柔地托住顾瑾, 将他容入驾驶舱中。 “精神力检测……S级。”白泽道, “小主人, 您现在能够单独驾驶我，但您身体受创严重，支撑不了太久。” “没关系……咳，咳咳咳！”顾瑾捂住嘴剧烈咳嗽，鲜血从指腹从漏出，刚才蓄起的一点力气飞速流走，他痛苦地弓起脊背，喘.息几近破碎，“带……其他人走。” 白泽捞起生死不知的陆渡黛兰与诺顿，长剑劈开石壁，就在此时，男人站起身，开口道：“何必那么急着走呢。” 另一架机甲拔地而起，几乎与白泽等高。它气势汹汹，一拳冲白泽砸了下来！ 咚！ 防御盾在白泽面前撑起，盾身泛起厚重的波纹。顾瑾咬死牙关，脸色几乎是惨白的。 男人的机甲不过A级，但他的精神力明显远超A级。 单独驾驶机甲意味着要同时负责机甲的攻击与防御，此时顾瑾的精神力已经被硬生生提到极限，大脑剧痛，仿佛被钝刀慢慢钻入，他控制不住地颤抖，分心之间，防御盾解，白泽被对面一拳砸中胸口，坚硬的机甲外壳凹下一角，电光乱蹿闪烁。 “您的精神力正在下降，如果不能一直维持在S级，我就会被迫解体了。”精神网温柔地包裹住顾瑾，白泽难受道，“而且您的信息素也开始不稳定了，似乎是抑制仪摘除的后遗症，小主人……” “omega的身体真是脆弱，刚才第一下攻击的时候你就已经肋骨尽断，内脏破裂了吧。” 另一架机甲里，男人看着眼前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白泽，能猜出藏在里面的omega现在陷入了怎样的困境。 “何必呢，你现在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而且我也没兴趣标记一具尸体。” 汗如雨下，打湿了顾瑾惨白的面庞。他冰冷的额头抵上白泽精神网，十指攥紧，嘶声竭力。 “闭嘴！” 赤金光芒从白泽眼中迸出，如银电在空中一掠而过——转瞬之间，已经到了男人面前！ 男人瞳孔一缩，他的眼中倒映出银白机架刺下的长剑，电光缠绕裹挟在剑锋一点，仿佛混沌时劈开昏昼的雷霆，沉浑厚重，势不可挡。 呲啦—— 一时之间，灼目的电光在整个山洞乱蹿，似千万银蛇游走，耀眼张扬，灼烧眼球。黑暗被驱散，地下空间亮如白昼，同时石壁崩碎，地层龟裂而来，巨大机甲淹没在劈天盖地的电光中，高温融化钢铁，炽热蒸汽升腾上空——如同末日盛景，由银白机甲降下天罚。 咚！ 机甲全部身躯皆被融为铁水，男人重重坠地，额心之间被抵上锋锐的剑芒。 顾瑾半跪在地，持剑的手控制不住颤抖，但那剑锋始终死死抵在男人眉间，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刺穿男人整个大脑。 “……不愧是S级，”男人沉默数秒，喃喃道，“我都要喜欢你了……可惜，你也让我生气了。” 话音刚落，他用力地按上胸口。顾瑾还没反应过来银白长剑已经变成一道铁索，一头插入石壁之中，一头勾着他往后一拽！ 砰！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男人身体被炸得四分五裂，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地下空间更是剧烈震颤，无数碎石劈头盖脸砸下，将顾瑾原地活埋。 顾瑾：“……” 他简直要当场去世了。 就在此时，阳光从上空倾泻而下，数十架机甲出现在空中，为首的纯黑机甲如神明天降，劈开层层乱石，让地下空间彻底暴露在白日之中。 它第一时间发现了被埋在乱石下的顾瑾，单膝跪地，手掌轻轻从碎石堆中将他托起。顾瑾意识恍惚，模糊的视线中隐约出现一张男人的脸，轮廓有些熟悉。 顾瑾：“军部……来得这么晚，都是一群废物吗？” 他的停顿中似乎还夹着一句脏话，凌霆先是愕然，而后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抱歉，”男人嗓音沙哑得有些粗砺，他的手臂用力环抱住顾瑾，居然有些颤抖，“我抱住你了。” 顾瑾没有说话，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一直死死维持的精神力彻底崩溃，他终于支撑不住，在凌霆怀中昏死了过去。 …… 再度恢复意识时，顾瑾是被耳边的争执声吵醒的。 “凌上将来得真及时啊，不愧是联盟上将，也许再早一点还能欣赏一下我哥杀死敌人的英姿，哈哈！” 嘲讽的话语含着满满怒气，仔细一听居然还是顾阅的声音。 顾瑾：“……”阴阳怪气的，他弟弟怎么又不学好了。 “他们的信号被刻意干扰，军部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抱歉。”另一道男声稍低，充满自责与退让，“这是我的责任。” “这当然是你的责任了！军部也难辞其咎！” 顾阅越说越气，控制不住音量，也吵得顾瑾头疼。他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医疗舱中，身上插满治疗管道。 星际时代的医疗技术已经很发达了，顾瑾不知道自己躺了多少天，但他能感觉到身上的大部分伤已经痊愈，只是精力还没有恢复过来。 凌霆第一时间察觉到顾瑾醒来，刚抬起脚步，顾阅就风一样地冲到了顾瑾身边。 “哥！”顾阅道，“你醒了？怎么样，哪里难受！精神力恢复了吗？胸口会不会闷，想不想喝水，要不要吃点东西——” 顾瑾：“闭嘴。” “……” 这两个字的力度太大，顾阅一下子收了声。 没了他连珠炮般的聒噪，顾瑾的头疼也略有所缓解。他揉了揉太阳穴，道：“我没事，已经好多了——我睡了多久？” “你睡了一周，”顾阅难受道，“我差点以为你醒不来了。” 顾瑾安慰地拍拍他的脑袋，偏首，看见了同样站在医疗舱边的凌霆。 从顾瑾醒后凌霆就一直没有说话，黑沉沉的目光紧附在他身上，一刻也没有移开。 顾瑾感觉自己面前的是一只犯了错的大型犬，一声不吭，但是有点委屈和难过。 ……什么糟糕想象。 他道：“谢谢你把我带回来。” “……不，”凌霆嘴唇动了动，嗓音极度低沉，“是我来晚了。” “其实还好，”顾瑾道，“我一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根本没想到你能赶来。昏迷前说的那句话也只是因为脑子抽了，不是真的想骂你，请不要在意。” 顾阅：“可他就是来晚了啊，就是因为他失职，所以哥你才会……” “不，”顾瑾摇摇头道，“他不是这场比赛的负责人，失职的也并不是他。” 其实从变异兽出现到顾瑾打败男人中间也不过二十分钟，凌霆赶到的速度已经够快，奈何变故发生得更快——况且，军队训练赛并不由上将负责，在开始之前，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顾阅被顾瑾一打断，气鼓鼓地不吭声了。凌霆垂眼看着顾瑾，神色微动，眸光又复柔和。 顾瑾道：“对了，陆渡他们还好吗？” “他们都被安全救出，”凌霆道，“今天之前也都出院了。” 六个人中只有顾瑾伤得最严重，刚被凌霆抱出来就直接送进了医疗舱。陆渡伤情次之，但也在昨天顺利痊愈出院了。 得知其他人都安全，顾瑾放了心。 凌霆忽然看着顾瑾，不说话。 顾瑾：“？” 他和凌霆对视几秒，然后看向顾阅道：“你出去。” 顾阅：“？为什么？” “我和他要谈正事，”顾瑾道，“你待会帮我带一份粥回来。” 顾阅：“……” 顾阅不情不愿地挪了出去，凌霆在顾瑾的医疗舱边坐下，道：“经过检测，你的精神力已经是S级了。” 顾瑾点点头，道：“这次是怎么回事？” “军队训练赛已经多年没有发生过意外，负责人疏忽大意，才让那个人混了进来。”凌霆道，“他是个半机械半人体的仿真人，拥有3A级精神力，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人体实验的产物。” 顾瑾一惊。 联盟严禁人体实验，这种科技多半是星盗那边传来的。多年前联盟与星盗间有一场战役，其中就出现过这种实验体。 “那个仿真人……长着我父亲的脸。” “我知道。”凌霆沉声道，“这次是星盗针对联盟的一次突袭，你和那个仿真人交战的时候，他有说过是特意为你而来的吗？” 顾瑾摇头：“没有，无论是变异兽还是他都没有特别针对过某个人，他能认出我，好像也是因为你。” 在那人口中，他只是凌霆的未婚omega，而不是顾恒之子。也许星盗将这个仿真体安上顾恒的脸只是因为嫉恨联盟元帅，和他并没有关系。 “你是3A级omega，联盟皆知，星盗那边肯定也有听闻。”凌霆道，“这次袭击多多少少有冲你而来的成分，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顾瑾看了他一眼，道：“所以我最讨厌你们这种alpha，我为什么需要你保护。” 凌霆沉默几秒，眼中多了分笑意：“是，你已经不需要了。”他一顿，又道，“你救了陆渡他们，顺理成章成为这场比赛的优胜者，伤好后就可以进入军队，联盟也会为你打造专门的S级机甲。” 顾瑾微微皱眉，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银白手环，这才发现白泽一直沉默无言。 “我不需要。” 凌霆道：“你现在拥有S级精神力，和3A不同，你能够单独驾驶任意等级的机甲，包括S级。” 众所周知，凌霆的S级机甲谛听，正是由他单独驾驶的。 顾瑾抚摸银白手环，道：“白泽对我来说并不逊于S级机甲，它很好，是无可取代的。” 凌霆还想说什么，就听见顾瑾幽幽道：“你是要棒打鸳鸯吗？” 凌霆：“……” “呜呜呜呜呜，”白泽忽然道，“真感人，谢谢小主人。” 顾瑾：“……如果你不哭得那么假，也许我会更高兴一点。” 最终，为顾瑾打造新的S级机甲这件事就此作罢。没过多久安格也来看望顾瑾，凌霆知道他有另一些话要对顾瑾说，先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凌霆忽然弯腰，紧紧抱住了顾瑾。 顾瑾：“？？？” alpha的气息扑面而来，顾瑾差点炸毛：“放手！” 凌霆脸庞贴着顾瑾发丝，缓缓磨蹭了一下，这才松开手，一言不发地走了。 顾瑾：“……” 安格轻笑一声，走到医疗舱边，道：“现在看着好多了，当初真是要吓死我。” 几天不见，安格看着劳累了许多，眼下还有黑眼圈。顾瑾知道这一周发生的事都压在了他这个联盟首相身上，不由得有些愧疚：“我让舅舅担心了。” “这是什么话，”安格道，“现在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顾瑾摇摇头，安格又道：“凌霆应该和你说过了吧，这次比赛的负责人已经被革职，一应人员都受到处罚。联盟上下都知道是你击退了这次比赛中的入侵者，同时，你也成为了联盟唯二的S级精神力者。” 顾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精神力会突破，可能只是运气好。” 也许是在他重生时，上天就给了某种优待。 安格笑着摇摇头，道：“你看看这个。” 顾瑾这才留意到安格还带了一份档案盒，加密的档案需要密码，但当顾瑾输入自己的生日后，档案盒打开了。 “这是什么？” “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安格道，“这里面是你出生时的精神力记录，你可能还不知道，在你刚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被检测出了S级精神力。” 顾瑾一惊，道：“不是A级——” 安格轻轻摇头：“这是我和你父母才知道的秘密，你是天生的S级精神力，这在联盟独一无二，就算是凌上将，也是年少时才突破为S级……当时你父母都很高兴，但是没过多久，你的精神力就降为了A级。” 顾瑾：“……” “后来我们觉得，这可能是你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当时你还是个婴儿，身体承受不了S级精神力，所以你的身体自动封存了精神力，直到今天才打破桎梏，再度恢复。”安格道，“当然，我不打算把这个消息公开出去，你现在本来就在风口浪尖上，实在不需要更引人注目了。” 顾瑾还没有从这个消息里缓过神来，刚刚取下芯片时他就觉得精神力依然受到桎梏，白泽也说过他的精神力可以轻松达到3A级的极限值……原来这些都是有原因的。 “这次袭击你的人体内含有机械，是星盗那边的实验体，你应该也知道。”安格继续道，“但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安亚’这个名字。” 顾瑾：“小舅舅？” 安亚是安家最小的孩子，顾瑾的小舅舅，但顾瑾从未见过他，因为安亚在他出生前就战死了 “多年前，星盗在一场战役中投入了大量实验体，这种通过人体实验创造出来的生物和变异兽一样难缠，联盟遭到重创，安亚也留在了战场上，再也没能回来。” 安格说完这话就没有再说下去，但顾瑾却一下子猜出了他的意思。 仿真人，变异兽，这些都是久未出现的东西，包括之前的精神药物……沉寂已久的星盗，可能正在蓄谋着什么。 “是枭？”顾瑾道，“这一切都是他们在暗中策划？” 安格点点头：“很有可能，这么多年了，联盟一直死死压着星盗，却从未听过枭的名字。他们应该是潜伏已久，就像阴影里的毒蛇，等着什么时候出来咬我们一口。” “联盟会继续追查，也许不久后战火就会重燃。在此之前凌霆一直是星盗的眼中钉肉中刺，而现在他们可以针对的目标又多了一个，那就是你。” 顾瑾道：“我会护好我自己，不会让舅舅再为我担心了。” 安格看着他，目光有所怀念：“我知道，你一定会像你父亲那样优秀的。” …… 之后数天，顾瑾一直在医院养伤。虽然外界对他的关注度很高，但医院周围早已设下严防，可疑人员根本无法接近。 在这期间，陆渡他们接连过来看望了顾瑾，陆渡先是向顾瑾道谢，而后丧气地道：“我还是得回军校，父亲说我得再历练两年才有资格加入军队。”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是你救了我们……看来我和你的差距确实挺大的。” 而后就是一阵闲聊，要走时陆渡看看顾瑾，沉默几秒，鼓起勇气道：“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等我——” 顾瑾：“不愿意。”他都能猜出陆渡接下来说的话，肯定是你的精神力很优秀，基因也很优秀，诸如此类巴拉巴拉。 陆渡：“……好吧。” 他没走多久，黛兰也来了。 “这是我亲手做的蛋糕，送给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可能就要被那头变异兽吃了。”黛兰笑眯眯道，“没想到你还是S级精神力者，我还没见过呢，来，让我摸一下——” 顾瑾：“？？？” 黛兰收回手，吐舌道：“只是吓一吓你。” “……”顾瑾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黛兰：“开家蛋糕店咯。” 顾瑾：“？”跳跃这么大？ “其实以你的能力，要进入军部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才不要呢，”黛兰道，“我参加这场比赛本来就不是为了加入军队，是为了出名。”她一顿，又扬唇一笑：“现在出名了，蛋糕店的生意也变好了。你看这款蛋糕，明天它就会变成‘S级精神力者顾瑾亲口称赞过的美味蛋糕’，一定能大卖！” 顾瑾：“……” “以后你来我的蛋糕店，我给你免单～” 黛兰挥挥手，与顾瑾告别。 ——然后她刚一出门，诺顿就出现了。 顾瑾：“……你们是约好了吗？” “咳，其实是意外。”诺顿道，“我们只是刚好在医院门口碰头，然后就石头剪刀布决定谁先进来了。” 病房门口还有另外两个人影在晃，顾瑾嘴角稍扬，轻笑了起来。 “昨天格伦中将找到了我，说很欣赏我的能力，让我以后跟着他。”诺顿道，“我觉得你以后应该也不用我做护航员了，就答应了他。” 他明显很高兴，眼睛都比以前亮了很多。顾瑾说了声“恭喜”，道：“那你家族那边怎么样，他们还敢找你麻烦吗？” 诺顿道：“我父亲一直想要我回去，但他们不敢动我，我也不理他们。”他看着顾瑾，真诚道：“谢谢你，如果当初不是你找上了我，我可能早就被淘汰了，然后浑浑噩噩过完一生，又或者被我父亲利用，当一个家族联姻的棋子。” “一开始去参加比赛是你的选择，”顾瑾道，“能走到今天也是因为你自己，不需要感谢我。” 诺顿摇头道：“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也确实无法走到这里。况且军队训练赛的时候还是你救了我，说真的，当时看到那只变异兽，我还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他说着还有些后怕，顾瑾安慰道：“幸好，已经过去了。”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逃过了那场劫难，漫长的比赛已经结束，之后就是军队生涯。 没过多久，顾瑾出院，在离开前他重新佩戴上抑制仪，并且询问了一下医生：“我的抑制仪之前被强行摘下来过一次，不知道现在再戴上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医生同样是个佩戴抑制仪的omega，闻言道：“一般而言，抑制仪摘下之后会导致发.情期提前，上次您的发.情期还没到，如果下次要摘的话一定要当心，很可能抑制仪一摘下来，您就会立刻进入发.情期了。” 顾瑾点点头：“知道了，谢谢。”那他估计一辈子都不会摘抑制仪了。 走出病房，顾瑾发现门口早早等着一个人，是凌霆：“我接你去军部。” 顾瑾：“不了，我自己去就行。” “你是S级精神力者，和其他人不一样。经过商讨，军部决定由我直接负责你。”凌霆道，“之后在军队，除了日常训练，我也会对你进行特训。” 顾瑾：“？？？” 凌霆同样是S级精神力者，由他负责自己确实无可厚非。但顾瑾看着凌霆淡定而沉静的脸，总感觉这个alpha好像在……偷偷高兴。 顾瑾面无表情，跟着凌霆去了军部。 办好手续，确定了进入军队的时间是在下周，顾瑾拿着那张薄薄的军人证，道：“我可以走了吗？” 凌霆：“你不想看看我的机甲吗？” 顾瑾：“……” 有点想。 于是片刻后，顾瑾来到凌霆的训练室，在那里看到了联盟S级机甲，谛听。 之前在山洞里的时候就是谛听把他从碎石堆中捞了出来，但当时顾瑾意识已经模糊了，并没有看清对方的样子，此刻他站在谛听面前，才惊觉这确实是一架S级机甲。 谛听通体纯黑，高大威严，棱角分明的躯干反射出冰冷光泽，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令人产生一种不可侵犯的压迫感。 顾瑾仰头望着这架机甲，慢慢抬起手。谛听眼中划过暗光，半跪在地，如一头温柔的狮子低下头颅，轻轻贴上了他的掌心。 凌霆：“它很喜欢你。” 顾瑾抚摸过谛听冰冷的机甲外壳，笑道：“比它的主人讨人喜欢多了。” 凌霆：“……” 谛听道：“您想驾驶我吗？” 顾瑾有些意外：“可以吗？” “不可以！”一直安静如鸡的白泽忽然出声，“当面撬墙角，太过分了！待会是不是还要说驾驶了我就是我的主人了！” 顾瑾：“……” 谛听：“我已经有主人了。” 白泽：“那更过分了！沾花惹草四处留情，没有机甲风范！” 顾瑾：“……你先闭嘴好吗。” 他收回手，对谛听道：“抱歉，我的机甲脑子不太好。” “没关系，”谛听沉静道，“只是有点可惜，没帮我的主人勾引到您。” 顾瑾：“……” 凌霆：“……” ？？？ 第23章 “……”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顾瑾面无表情地看向凌霆。 凌霆：“与我无关。” 顾瑾：“它是你的机甲。” “我从没教过它这些，”凌霆道, “就像你和你的机甲一样。” 顾瑾：“……” 白泽和谛听都是半斤八两，这话题简直没法继续下去了。 从训练室出来,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不少人，基本上所有人对凌霆都是恭恭敬敬的态度，只有一人看到凌霆后眼睛一亮，道：“凌上将！” 他的话语里满是欢欣与喜悦, 顾瑾留意到他脖颈上佩戴着抑制仪，应该也是个omega。 虽然抑制仪发明之后omega可以从事更多职业, 但能进入军队的少之又少。顾瑾记得现在军队中就有个双A级防御型精神力omega，最开始的时候, 是以凌霆护航员的名义被招入军队的。 凌霆显然也认识这个omega, 道：“洛兰。”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 真巧。”洛兰看着凌霆, 好像完全没注意到他旁边的顾瑾, “不知道您今天有空吗？” 凌霆：“没空，我要陪我心上人。” 洛兰：“……” 顾瑾：“……” 洛兰似乎这才发现凌霆旁边还有个人，目光移到顾瑾身上，笑容多了分勉强：“这位应该就是顾先生吧。” 顾瑾看得出他对自己有敌意，也不在意, 只是淡淡道：“是, 幸会。你们聊, 我先走了。” 凌霆立刻道：“不准。” 然后他拉住顾瑾的手, 说什么也不肯放。 顾瑾：“？？？” 洛兰：“……” 洛兰待不下去，找了个借口就走了。在他离开后凌霆才松力，让顾瑾终于得以甩开他的手。 “凌上将，麻烦你下次少碰我。”顾瑾冷冷道，“我不喜欢和alpha过多接触。” “好，”凌霆答应得相当流畅，流畅得让人觉得他下次一定会再犯，“军部曾想让那个洛兰担任我的护航员，但他的精神力太低，被我拒绝了。” 顾瑾：“这个和我没关系。” 凌霆：“我也不喜欢他。” 顾瑾：“哦。” 凌霆：“和他更没有接触。” 顾瑾：“哦。” 谛听：“真好啊，像丈夫对自己的小娇妻报家底。” 凌霆：“……” 顾瑾：“……” 顾瑾扭头走了。 —— 离开军部后，顾瑾回到单身公寓，又一次在公寓门口碰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落萧。 顾瑾：“……” 他能不能直接跑？ “表哥！”林落萧却第一眼看见了顾瑾，站起身，手中还端着一个精致的小锅，“我……是来道别的。” 顾瑾闻言停步，看向了她。 一段时间不变，林落萧似乎变了许多，至少脸上不再是之前嚣张又飞扬的神情，她垂着眼，明显有些低落：“我不想做家族的联姻工具，最后还是我妈求了我爸解除婚约，但我也要被送往其他星球……大概几年后才能回来。” 这个顾瑾略有耳闻，林家之前的确有和另一个家族联姻，但是在昨天，两家已经解除了婚约。 顾瑾道：“你不喜欢那家人吗？” “当然不喜欢！”林落萧抬起头道，“那家的独子是个alpha，我喜欢的是omega！” 她紧张地看着顾瑾，顾瑾与她对视，道：“那么，祝你在那个星球找到喜欢的omega。” 林落萧：“……” 林落萧低头叹了一口气，然后把手中端着的小锅往顾瑾怀里一塞。 “这是我炖的汤，之前你住院的时候我还没学会，今天终于成功了——你不能拒绝！” 顾瑾：“……” 他接过那个小锅，说了声“谢谢”。 林落萧松手，好像卸下了一个重担。随后她转身，迈着飞快的步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喜欢了顾瑾很多年，在知道顾瑾要和凌上将订婚的第一反应也不是告白，而是破坏他们的婚约——所以她才会故意散播和凌霆的绯闻，为的就是让顾瑾主动和凌霆解除婚约。 可是就算婚约解除，顾瑾也并不喜欢她。在他眼中，她永远都是一个飞扬跋扈的大小姐……如果她当初没有闹那些绯闻，或者早点说出自己的心意，或许今天也不会那么遗憾了。 林落萧走后，顾瑾抱着热气腾腾的小锅，回到了家中。 掀开锅盖，里面的汤清澈醇香，顾瑾喝了一口，味道并不算好，但他知道，在此之前林落萧还没为别人下过厨。 白泽道：“她看起来很伤心，您不喜欢她吗？” “我不可能给她想要的喜欢，”顾瑾道，“况且她对我可能也只是年少的冲动，以后成长了，肯定会遇到更合适自己的人。” 白泽“哦”了一声：“那您和凌上将——” 顾瑾：“闭嘴。” 白泽：“好的。” 一周后，顾瑾正式进入军队，他也从公寓里搬出，住进了军队的宿舍。 军队中alpha最多，其次是beta，omega只有顾瑾和洛兰两个，因此他的宿舍和洛兰一样，都是单人间。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食堂在左边，训练场靠后面。我们的作息时间是早上六点半起床，晚上十点熄灯，虽然你的训练由凌上将负责，但作息时间还是要注意一下。” 负责带顾瑾进来的人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眼前的omega。在他眼中，顾瑾毕竟是娇生惯养的顾家少爷，可能多多少少会对宿舍的环境有所不满。 但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顾瑾并没有不满的地方，他环顾四周，虽然宿舍不大，但干净整洁，还有独立的浴室……已经比他想象中得好很多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 负责人还是第一次收到一个omega的道谢，脸上当即有点红：“不用不用……不过你得小心，你是军队训练赛的获胜者，每届获胜者进入军队后都会受到这里的人的刁难，更何况你还是个omega——当初洛兰刚进来的时候，还受到过不少alpha的骚扰。” 顾瑾道：“多谢，但我不会有事的。” 负责人点点头，转身走了。联盟唯一拥有S级精神力的omega进入军队的事情很快在队里流传看来，当天晚上顾瑾就见到不少alpha在他宿舍徘徊——有些是长年累月待在军队，很少见过omega；有些则不怀好意，在他们眼中顾瑾终究是个omega，虽然有S级精神力，但也未必会比他们这些alpha强。 对此顾瑾很淡定，也知道暂时不会有人敢对他下手，于是安安稳稳地度过了第一个晚上。 第二天凌晨五点，他的宿舍被人敲响，顾瑾开门，发现凌霆一身军装，就站在他门口。 “起床，”凌霆道，“训练。” 顾瑾看了眼时间，没有说什么，简单地用过早餐后就跟他出了门。 因为是S级精神力者，顾瑾除了日常训练外还要接受凌霆的特训，虽然能够单独驾驶白泽，但他毕竟刚突破为S级，还是无法熟练地控制白泽的防御与攻击——因此在第一天的特训里，他简直是被凌霆压在地上暴打。 对此顾瑾：“……” “到饭点了，”凌霆道，“你有一小时的用餐时间。” 顾瑾：“我不饿，继续。” 凌霆解除谛听机甲化，将黑色手环戴上，道：“不行，过了饭点食堂就不再提供午餐了。”他是上将，完全没必要在食堂用餐，但顾瑾还是个新兵，在军队里，顾家少爷的身份也没那么好用。 顾瑾从驾驶舱跳下，柔软的黑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白皙的肌肤间，平日里没有什么表情的好看脸庞也因为一上午的训练而略带红润，他看了凌霆一眼，扭头走了。 凌霆：“？？” “不太友好的目光啊，”谛听道，“您大概是打击到您的omega了。” 凌霆：“我还想邀他用餐。” 谛听：“您在异想天开什么呢，真是幽默。” “……” 凌霆把黑色手环“咔嚓”一下捏成两截，面无表情地走了。 —— 食堂里人来人往，顾瑾一出现，就有不知多少人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他一律当成没看见，向餐区走去，还没走到一半，人群中就有人喊了他一声。 “顾瑾！” 一个女性alpha兴冲冲地跑过来，张开双臂抱了顾瑾一下。 “好久不见，我就知道是你！” 那人是安娜，顾瑾在初赛时结识的alpha，之后会成为最优秀的护航员——初赛之后，她就在顾瑾的帮助下回到了军校。 顾瑾有些意外，道：“你提前进入军队了？” “是，我在一次任务中因为表现出色，被凌上将提前招了进来。”安娜道，“我昨天就想来找你的，但是家里有点事情，我就回家了一趟。” 顾瑾：“是你母亲的病吗？” “没有，我母亲的病已经好很多了。对了，你跟我来，我告诉你这里有哪些好吃的。” 安娜说完便带顾瑾到了餐区，这里菜品丰富齐全，且不限量提供，类似于自助餐。选好菜后，两人又一起走向不远处的餐桌。 “啊，不好意思！” 走到一半时有人忽然撞了顾瑾一下，顾瑾低头，发现他是那天在军部见到的洛兰。 洛兰道：“对不起，不小心撞了你一下。” 顾瑾说了声“没关系”，然后就听见洛兰用一种随意的语气道：“你上午没来训练吗？我好像都没见过你。” 顾瑾道：“我上午在和凌霆训练。” 洛兰长长地“哦”了一声，道：“毕竟是S级精神力者，当然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了。”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周围还是有很多人能清楚地听见，一时间，顾瑾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多了。 安娜：“不对，你的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她想为顾瑾打抱不平，顾瑾却一个眼神示意她别说话，而后直接对洛兰道：“你很讨厌我吗？” 洛兰道：“没有啊，我只是关心你，随口一问而已。” “那就别阴阳怪气的，”顾瑾淡漠道，“有话直接说。” 然后他就和安娜一起走开了。 洛兰：“……” “你别理他，”安娜低声道，“其实我也不喜欢他，虽然很厉害，但总是自视甚高，经常看不起别人。” 顾瑾点点头，两人来到了用餐区。 可以坐四个人的餐桌上已经有个男性alpha占好了位置，安娜向顾瑾介绍，道：“约翰，我的驾驶员。” 顾瑾：“你好。” “你好，”约翰咧嘴一笑，“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和一个omega这么近，有点高兴呢。” 谈话间有人走到顾瑾身边，顾瑾以为那还是洛兰，正要开口就听见一道低沉嗓音响起，是对他旁边的安娜说的：“麻烦让一下。” 安娜：“……” 安娜望着眼前上将沉静冷淡的脸，默默地端起盘子离开顾瑾身边，坐到了他对面。 顾瑾：“你来干什么。” 凌霆：“吃饭。” 他端着餐盘在顾瑾旁边坐下，上将会来食堂显然是很稀罕的事情，一下子又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顾瑾感觉如果目光有实体，自己可能都会被戳穿马蜂窝，他莫名其妙看着凌霆，道：“旁边还有空位。” 凌霆面无表情：“我怕生。” 顾瑾：“……”瞧瞧这是什么疯话。 “麻烦再补一句，”谛听小声道，“有你在身边，饭菜都会变得美味——这是星网上的情话前十。” 白泽大声道：“举报，他们备了情话小抄！” 顾瑾：“……” 凌霆：“……” 这两个机甲，真丢人啊。 第24章 和凌上将在食堂面对面吃饭的压力实在太大, 安娜的驾驶员约翰很快找了个借口溜走，只有安娜还留在原来的座位上看着顾瑾：“QAQ” 顾瑾：“……你喜欢炸虾吗？” 他夹起一只炸虾, 安娜立马捂住自己的碗道：“不不不我最讨厌吃虾了——也许凌上将会喜欢呢！” 凌霆闻言看向顾瑾。 顾瑾：“哦。” 然后他自己吃掉了那只炸虾。 凌霆：意料之中。 一个人站在不远处，似乎在向顾瑾这边张望, 顾瑾抬头，看见了那人的脸：“诺顿？我这里还有位置。” 诺顿原本想过来，但看见顾瑾旁边的凌霆后立刻意识到这是个坑，停下脚步道：“不用了, 我去旁边——” “我知道你，是顾瑾的护航员吧！”安娜大声道, “久闻大名，我一直都想和你交流一下呢！” 然后她起身, 把诺顿硬拽到了自己旁边。 诺顿：“？？？” 安娜笑嘻嘻, 总算不用顶着对面凌上将的压力了。 过了一会, 凌霆智脑收到通讯, 他看了一眼, 放下筷子对顾瑾道：“我回军部了，下午由格伦教你格斗。” 顾瑾：“嗯。” 凌霆顺便把自己餐盘里的炸虾夹给了顾瑾，然后走了。 顾瑾：“……” 凌霆走后，餐桌上的气氛也轻松不少，诺顿问了顾瑾的宿舍, 道：“我的宿舍在B区403, 你在哪？” 顾瑾道：“A区312, 好像就在你的宿舍楼旁边。” “真巧, 我也在B区，而且就在诺顿楼上。”安娜对诺顿说完，又看向顾瑾道，“不过A区都是单人宿舍，这几天你一定要当心，如果发现了不怀好意的alpha就告诉我，我去揍他们。” “放心，我不会有事。”顾瑾到，“昨天就有几个alpha在宿舍楼外徘徊了，但他们也不敢动手。” 安娜笑嘻嘻道：“当然，毕竟你可是S级精神力者，还有凌上将——好了好了，我知道啦。” 她收到顾瑾的目光，立马闭嘴，用手在自己嘴上画了个叉。 诺顿压低声音道：“不过还是要小心一点，军队里还有个omega叫洛兰吧，刚才凌上将在的时候我见他往这边看了好几眼，目光好像不是很友善。” “他啊，最开始是以凌上将护航员的身份被召入军队的，虽然凌上将没看上他，但他还是以此为傲，觉得自己是军队里唯一一个omega，凌上将迟早会和他在一起。”安娜道，“之前顾瑾你没来军队还好，他根本够不上你，现在进了军队，他大概觉得你和他是同层次的人了，所以才敢来针对你。” 顾瑾道：“听起来你好像很讨厌他。” 安娜耸肩：“你不知道，他平时可目中无人了，到处看不起别人，军队里也有不少人讨厌他——当然，他毕竟是个omega，还是有好些追求者的。虽然他一个都看不上，却很喜欢吊着那群人。所以你要当心，万一那群人中就有脑残敢对你动手了呢？” 安娜话音刚落，不远处就有一道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什么S级精神力者，我看就是靠着家世和alpha上位的吧。面上装得多清高呢，搞不好一上战场就被吓哭了！” 安娜：“看，脑残来了。” 顾瑾闻声望过去，说话的是个alpha，他目光轻蔑，一副我就是来挑事的模样。 顾瑾扭头问安娜：“军队能打架吗？” “私斗不行，挑战可以。”安娜道，“但要在专门的竞技场，而且不能出人命。” 顾瑾点点头，那边alpha见他没有动静，嗤笑一声：“果然，就是个软脚虾，军队居然把这样徒有虚表的人招进来……” 话音未落顾瑾走到他面前，道：“去竞技场，敢吗？” alpha：“……” 他没想到顾瑾居然向自己发起挑战，道：“有什么不敢的！但谁不知道你的机甲是3A级，我只有A级，和你打不公平！” 顾瑾：“我可以换A级机甲，叫上你的护航员。” 他不躲不避的态度反而更激起了alpha的不服，冷笑道：“有些人看着嚣张，待会不知道会怎么向我求饶呢。 顾瑾淡淡道：“那你待会别哭。” 他向这个alpha的挑战吸引了军队不少人的注意力，围观的人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看顾瑾笑话。虽然他们知道顾瑾是军队训练赛的获胜者，但还是打心里看不起他。一个攻击型精神力的omega在他们眼中就像个异类，实在扎眼。 不过是个各方面都不如alpha的omega，这场挑战很快就会结束，那个omega也会被打趴在地吧…… 围观众人兴致勃勃，等着看一场好戏。 ——十分钟后，alpha被揍得哭天喊地，仓皇跳出驾驶舱，跑了。 围攻的众人：“……” “真厉害啊！”安娜用力鼓掌，“对面都没有还手之力呢，真的是个alpha吗，好逊啊！” 众人：“……” 他们在尴尬中散去，顾瑾跳下机甲，把它还给了安娜：“谢谢你借我机甲。” “不用不用，”安娜道，“我早就看他们不爽了，仗着自己是个alpha就各种看不起别人，有时候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废物到只有一个性别可以吹了。” 诺顿道：“我室友刚刚和我说，那个alpha好像洛兰的追求者。” “那肯定是洛兰让他给你找麻烦了，”安娜道，“不过今天他们已经看见了你真正的实力，之后应该也不敢轻易招惹你了。” 那个alpha挑战顾瑾反被暴打的事很快传遍军队，没过多久顾瑾就发现周围人对他的态度变了——之前还带着不怀好意的目光的人全都避着他走了，除此以外，还有不少人主动上前和他打招呼，态度亲热而友善。 军队是个特殊的地方，外界的家世与地位在这里不会得到尊重，只有实力才能说明一切。顾瑾显然是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并以此得到了他人的尊重与好感。 下午时分，顾瑾去格伦中将那里学习格斗术。他对这位中将并不陌生，顾恒在世时常带他去军部，也和这位中将见过几面。 “听说你中午的时候向一个alpha发了挑战书，还把他揍趴了？” 格伦一见到顾瑾就问了这话，顾瑾还以为他要责怪自己，刚点头承认，就见格伦笑眯眯：“干得漂亮，不愧是元帅的孩子。” 顾瑾：“谢谢您。” “我也是见过你小时候的样子的，当时还是个小不点，现在就长这么大了。”格伦伸手比了比，道，“元帅之前就常和我们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进入军队，如果他见到了现在的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顾瑾沉默，他其实很少从别人那里听到自己的父亲，格伦口中的顾恒让他既熟悉，又觉得怀念。 格伦道：“你父亲之前应该也教过你格斗术吧，来，先和我过过手。” 星际时代，战场上早已不需要冷□□的贴身肉搏，精神力就足以碾压一切，因此虽然军队仍会学习格斗术，但也只算作额外训练，毕竟它已经在战场上派不上太大用场了。 顾瑾多年前也和父亲学过一点格斗术，但只能用于简单地防身，在格伦中将面前根本不够看，于是他一招就被撂倒了—— 甚至根本没反应过来。 顾瑾：“……” 这种感觉比和凌霆训练还糟糕，至少他是S级精神力，还能勉强与凌霆一战，但在格伦中将的格斗术面前，他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怎么样？”格伦笑道，“虽然很多人说格斗没用了，但作为一名军人，这项技巧还是能在关键时刻保住你性命的——当然，要是嫌辛苦的话，你也可以不学。” 顾瑾站起来，道：“不，我学。” “请您多指教。” …… 一天的训练结束之后，顾瑾回到宿舍洗了个澡，将满身疲惫统统洗去。 咚咚咚。 宿舍门外传来敲门声，顾瑾披上外衣，走过去打开了门。 他本以为来找他的应该是安娜或者诺顿，结果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是洛兰和另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alpha。 “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洗澡，打扰到你了。”洛兰声音轻而柔和，“我就是想来问一下，你现在有空吗？” 顾瑾不知他来意，道：“有空，怎么了？” 洛兰看了眼自己旁边的alpha，对顾瑾笑道：“是这样的，他是我的驾驶员，我们想拜托你帮我们训练一下，毕竟不是谁都拥有和S级精神力者战斗的机会的。” 顾瑾听完直接道：“抱歉，不行。” 洛兰大概早就预料到他会拒绝，道：“为什么呢，只要一点点时间就好了，我们——” 顾瑾：“你们太强了，我害怕。” 洛兰：“……”你上午把那个alpha摁在地上暴打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好了，洛兰，既然人家不愿意，那就算了。” 就在这时，洛兰的驾驶员开了口，并且不等洛兰说什么就直接把他拖走了。 “你干什么！” ——宿舍楼外，洛兰甩开驾驶员的手，眉头紧皱。 洛兰的驾驶员道：“你看，他根本不上当，我们还在那里浪费什么时间。” 洛兰冷下了脸：“那也不用你提醒。” “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他可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人。”驾驶员道，“就算你能成功陷害他又怎样呢，难道他就会被赶出军队了？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 洛兰：“我本来就没想要把他赶出军队！” 驾驶员“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是想让凌上将讨厌他，然后自己上位对吧？可凌上将也不会因为你而讨厌他，你根本是异想天开。” 洛兰：“……” 他气得扭头就走，直接把驾驶员抛在了后面。 驾驶员也没跟上来，洛兰一个人走了一会，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的抑制仪，眼中神色渐渐发生变化。 没关系，反正再过几天一切都将改变——他会成为凌霆的omega，被凌霆标记与占有，同时永远地拥有凌霆。 到那个时候，就算是顾家长子，也休想踩在他头上了。 第25章 之后的一月里, 顾瑾整日在军队训练，进步也显而易见，从一开始被凌霆完全压制到逐渐能够还手, 格伦也不再能像一开始那样轻松撂倒他，反而要费一点功夫。 “他确实很有天赋。”为此格伦还在私下里和凌霆感慨，“当年元帅训练他的底子还在, 学起来也是进步飞快，军队这次真是找到一个好苗子了。” 凌霆道：“看来你的酒柜还挺值。” 格伦：“……” 之前他曾和凌霆打赌，赌谁能在军队训练赛中夺冠，凌霆的赌注是两瓶雪兰酒，他当时还信心满满，把自己的酒柜都赌上去了……结果显而易见, 凌霆毫不留情，直接搬空了他的酒柜。 格伦想到这个更是心痛, 于是下午的时候，顾瑾发现格伦下手忽然变得格外狠——就好像他欠了格伦几千万似的。 顾瑾：？ 格伦：“这是为了锻炼你，战场上敌人可不会留情。” 顾瑾：“……是吗？” 可他还是感觉不对劲, 就好像自己被什么人坑了一样。 数小时后，下午的训练结束。顾瑾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对格伦道：“多谢您。” 格伦：“去吃晚饭吧，路上小心。” 这听起来就好像是一句很简单的关心，顾瑾却停下脚步, 看了格伦一眼。 格伦笑眯眯的, 没有说话。 顾瑾于是感觉更不对劲了。 因为一下午的训练, 他出了一身汗，原本打算先回去洗个澡，没想到却在半路上碰到了洛兰。 这一个月里他虽然经常遇到洛兰，但再也没被对方找过麻烦。洛兰大概也不想碰见他，扭头要走，脚下却忽然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顾瑾：“……” 这算是碰瓷吗？ 洛兰咬牙，他没想到会在顾瑾面前丢脸，匆匆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 顾瑾莫名其妙，继续往宿舍走去。忽然间冲天火光冒起，他听到一声巨响，伴随着尖锐的警鸣响彻军队。 “有人入侵了军队！” “拦住他们！” 凌乱的脚步声在四周响起，所有人都在跑动。顾瑾抬头看见不知多少架机甲密密麻麻降临在军队上空，脸色微微一变。 为什么军队也会遇袭？ 银白手环化为机甲，将顾瑾容入驾驶舱中。那些入侵者已经开始无差别扫射，白泽防御盾开启，率先冲了上去。 顾瑾：“能否联系到凌霆和格伦中将？” 白泽：“正在发送通讯请求……抱歉，无人应答。” 顾瑾微微皱眉，有数架机甲将他包围。白泽长剑挥下，其中一架机甲头颅当即斩落——它们中最强的也只有A级，在白泽面前根本不算对手。 “军队不可能这么容易被突破，”顾瑾道，“除非——” 白泽：有内鬼！” “不，”顾瑾凉凉道，“他们演我们。” “……”白泽干巴巴道，“哦。” 谈话间军队其他人陆续反应过来，也召唤出机甲与那些入侵者对敌，但还有一些人没能及时找到自己的驾驶员或者护航员，根本无法进入机甲。 尽管如此，没能驾驶机甲的军人也在第一时间躲进了建筑物里，地面与天空中只有机甲在交战，白泽一马当先，几乎是一力碾压，很快的，入侵者就溃不成军。 解决掉最后一架A级机甲，顾瑾环顾四周，入侵者已经所剩不多，似乎不需要他再出手了。 白泽提醒道：“检测到地面上有个omega。” 顾瑾低头，果然看见空地上站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洛兰。 他的身影在机甲中格外突兀，因此很容易就被发现。一架入侵机甲立刻向他发射炮弹，洛兰一愣，下一秒飞射的炮弹被剑锋劈开，擦出一道刺目的火星。 那火星溅到洛兰身上，他吓了一跳，差点摔倒在地。 银白机甲落下，居高临下地提剑俯视他，清悦而冷淡的声音从里面响起：“你是脑子坏了吗？” 洛兰：“……” 滴—— 警铃再一次响起，这次却并不意味着危险，因为剩下的几架入侵机甲都停下了动作。 “演习结束！”广播在军队上空响起，顾瑾认出那是经常训练他们的固伦斯少校的声音，“所有人到操场集合！” …… 五分钟后，军队众人站在操场上，固伦斯少校沉着脸，道：“这次的突发演习，你们很多人的表现简直让人失望！” “我就知道是突发演习……”顾瑾身边，安娜嘟囔道，“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这一套，我都快习惯了。” “洛兰！”她话音刚落，固伦斯就点了洛兰的名，“你为什么不在找不到驾驶员的情况下躲起来，而是要跑出去当靶子？” 洛兰：“……” 被当众点名的感觉实在不好，洛兰憋了一会，小声道：“我是想出去看看我的驾驶员在不在……” 固伦斯道：“那在战场上你也是这样吗？一个双A级精神力的护航员，跑出去给敌人白送一个人头？！” 洛兰低着头，一声不吭。 固伦斯：“回答我的话，不要试图蒙混过关！” “对不起，是我的错。”洛兰道，“如果我能够单独驾驶机甲就好了，这样的话，我就能直接冲上去战斗了。” 这话显然意有所指，顾瑾微微挑眉，固伦斯则冷笑一声：“可惜你不是，既然不能单独驾驶机甲，那你就要做到随时能与自己的驾驶员联系。如果联系不到也应该第一时间保证自己安全，就这么盲目地冲出去，和蠢货没什么区别！” “不对啊，他怎么敢顶撞固伦斯。”安娜诧异道，“谁不知道固伦斯脾气最差了，根本不能逆着来。他就算讨厌你，也不至于这么作死啊。” 顾瑾看着洛兰，低声道：“他不对劲。”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洛兰忽然捂住自己脖子，道：“少校，我不太舒服。” 固伦斯：“你少在这里装，我看你的气色好的很呢！” 他刚说完最后一个字，洛兰就身子一软——直接晕过去了。 固伦斯：“？？？” 固伦斯惊愕地看着洛兰，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说晕就晕。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抱起洛兰，对其他人说了句“解散”，然后就匆匆将洛兰送去了医务室。 人群散去，安娜看着洛兰倒地的位置，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怎么了？” 顾瑾沉默几秒，道：“如果我没猜错，他的发.情期可能要来了。” 安娜：“？？？” 她的表情比刚才的固伦斯还惊恐，道：“可是他不是带着抑制仪吗？怎么还会有发.情期？！” “抑制仪是可以压抑住发.情期，可如果日子到了，还是会有些难受。”顾瑾淡淡道，“但他的反应太大了，不太正常。” 一般而言，佩戴着抑制仪的omega就算到了发.情期也不会难受太久，更是很少出现晕倒这种情况——不过很少不代表没有，安娜显然也知道，道：“那大概是他的身体太弱了吧，明明都待在军队里了，真奇怪。” 洛兰的晕倒终究没能引起他们的在意，而在医务室里，洛兰已经醒了过来。他独自一人回到宿舍，锁死房门，点开了自己的智脑。 智脑上有数十道通讯，都是来自他的家族，上面的内容也大多相似——要他同意一场婚事，在不久后嫁给另一个alpha。 洛兰看着那些内容，慢慢攥紧了拳。家族给他挑的alpha是居住在另一颗星球上的富商，虽然有钱，但年龄是他的几倍，听说还包养了好几个情人。而他的家族之所以要把他嫁过去，只是为了得到那笔天价彩礼。 洛兰关掉智脑，从锁住的床头柜里取出一支药剂，将里面的东西注入了自己体内。 随着那粉红色的药剂注射进来，他的脸色开始变化，呼吸困难，无意识地抚摸自己脖颈。 omega的腺体被抑制仪牢牢藏住，洛兰不满地抠了几下，没用，但他知道再过不久抑制仪就会在他的方法下失效，甚至不需要用手术摘除。 他才不会让那群人左右他的人生，至于他想要的alpha，他也会靠自己获得。 …… 星际地图的投影散发着浅光，凌霆神色冰冷，手指屈起，一下一下轻敲桌面。 半小时前，边境星传来急报，在数光年外探测到星盗踪迹，几年前被他击溃的星盗似乎又有卷土重来的势头。 要是放在以前，凌霆并不会多么担心。他本就是联盟上将，有守护联盟的责任。但这次不同，如果联盟与星盗开战，顾瑾必然要上战场，而就在之前几次星盗针对联盟的偷袭中，顾瑾显然已经引起了星盗的注意……就像前世一样。 这次是否又是枭的计谋，目标正是他的omega？ 凌霆脸色更沉，就在这时，办公室房门敲响，副官窥着凌霆神色，小心翼翼道：“上将，一个下士想见您，他叫洛兰，说给您带来了顾先生的消息。” 凌霆：“不见。” 副官：“那需要问问问他顾先生的消息是什么吗？” 凌霆冷淡道：“他要对我说什么会直接找我，不需要通过别人之口。”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顾瑾，副官了然，出去拒绝了洛兰。 “抱歉，上将没空，请你回去吧。” “……” 洛兰沉默几秒，说了声“知道了”，然后回头—— 就在副官以为他要离开时，他却忽然掏出一管针剂，往自己手臂上一扎！ “你干什么！” 副官色变，与此同时他嗅到一股味道，那股气味突破重重桎梏，一下子刺入他的鼻中—— 信息素！ 几乎所有alpha都抵御不过omega发.情时的信息素，副官的腿差点软了下来，与此同时洛兰头也不回，冲向了副官身后的办公室。 ——凌霆就在那里，一门之隔。 …… 顾瑾是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顾瑾！”一大早，安娜闯进他的宿舍，怒气冲冲道，“你知道洛兰被标记的事吗！” 顾瑾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昨天下午格伦的严苛训练让他今天起晚了，但凌霆并没有联系他。 “我刚知道，”顾瑾道，“怎么了，和我有关系吗？” 安娜急道：“和你当然有关系了！” “我听他们说洛兰已经被送回家族，但标记他的alpha……好像就是凌上将！” 第26章 “洛兰他好像是被凌上将标记的！” 安娜话音刚落, 顾瑾便微微挑起了眉。 “洛兰被凌霆标记了？” 安娜原本心急火燎，对上顾瑾静如深潭的目光，一愣，心头的火气平息了几分。 “是, 我刚刚听他们说的。”安娜道, “洛兰已经被送回家族, 估计之后都不会回到这里, 而凌上将到现在还没有出面, 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态度。” 顾瑾平静道：“听谁说的，什么时候发生的, 具体是什么地点？” 安娜又是一愣，迟疑道：“只是军队里很多人都这么说……等等。” 她现在才注意到流言的不对劲之处, 凌上将根本不可能标记洛兰, 况且洛兰还佩戴着抑制仪, 怎么会进入发.情期。 想通了这点的安娜赶紧和顾瑾道歉，道：“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都没弄清消息的真假就和你说了，早知道我就不那么莽撞了。” “没关系,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顾瑾道, “这个消息会流传出来可能是洛兰的确和凌霆发生了什么，只是疑点太多, 像骗傻子的。” 差点被骗的安娜：嘤嘤嘤。 “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 低沉的男声从走廊一侧响起, 顾瑾偏首, 发现凌霆不知什么时候来找他了。 凌霆身后还跟着副官，安娜吓了一跳，立刻站直行了个军礼。 顾瑾看着男人快步向自己走来，目光中含了一丝戏谑：“照顾好你的小omega了？” 凌霆站在顾瑾面前，低声道：“我现在就在看我的omega。” 顾瑾：“呵。” 见凌霆和副官来了，安娜感觉自己在这里不太合适，和顾瑾打了招呼便走了。 在她走后，顾瑾道：“你来干什么？” 凌霆道：“来和你解释。” 顾瑾指了下他身后的副官：“那他呢？” 凌霆：“做人证。” “是我是我，”副官立刻举手，“我作证，那个omega和上将什么都没发生，上将还是清清白白的，比白开水还清白。” “是吗，”顾瑾眉角稍扬，“我怎么听说洛兰进入了发.情期，还被某个alpha标记了。” “他的确进入了发.情期，还是当着我和上将的面发.情的。”副官道，“太吓人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刺激的场面。” 顾瑾：“所以你冲动了？” “不，”副官道，“我反手就是一掌，把他敲晕了。” 顾瑾：“……” 副官继续道：“敲晕之后他身上的味道还是熏人，我就赶紧把他塞进飞艇里送回了他家，听说他家族的处理方式就是给他找了一个alpha，还是他的未婚夫。这下好了，昨天晚上他就被标记，生米煮成熟饭了。” 他见顾瑾不怎么相信的样子，立刻又道：“军队高层都是受过信息素训练的，有严格的自控力，如果不是喜欢的omega发.情，绝对不会失控。” 顾瑾这才看向凌霆，道：“我记得洛兰是佩戴了抑制仪的。” “确实如此，”凌霆道，“但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往自己体内注射催.情剂，” 顾瑾这下倒是有点惊讶了，催.情剂类似于du品，可以让omega强制发.情，身陷情.欲而不受控制。而抑制仪固然能压抑发.情期，但在大量催.情剂面前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同时，催.情剂也极其损伤omega身体，能够让抑制仪失效的催.情剂已算过量，只要一个控制不住，洛兰就可能直接丢了性命。 “他现在怎么样了？” “军队已经开除了他，”凌霆道，“因为催.情剂过量，今天早上就被送进医院抢救了。” 顾瑾点点头，洛兰会落得这个下场全是自己的选择，他没什么感触，只觉得自作自受。 凌霆看着顾瑾，继续道：“不久以后，联盟可能会有战事。” 顾瑾：“星盗有动作了？” “边境星发现了他们的足迹，已经开始严防。”凌霆道，“这一阵子我会加强你的训练，为之后上战场做准备。” 顾瑾沉默几秒，道：“我想请个假，回去和顾阅说一声。” 凌霆颔首：“好。” 洛兰因为服用过量催.情剂，又遭到未婚alpha残暴的标记，当场被送进医院急救。虽然捡回一条命，但也落得了终身残疾的下场。 他已经不可能回到军部，而他的未婚alpha更是嫌弃他如今的身份与身体，但因为标记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把他接回家——没有婚礼，更不承认他的地位，无论如何，洛兰之后都不会好过了。 之后顾瑾一直在军队训练，直到周末才请了假，回到了顾家。 “要开战了？”顾阅一惊，“那哥你不是要上战场了？” 顾瑾点点头，道：“不要把消息泄露出去。” 顾阅愕然，他知道自己哥哥进入军队之后迟早要上战场，但他从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快。 “那……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顾瑾道：“现在出发的日子还没定下，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了。” 顾阅一下子不说话了，多年前他也曾这么问过他父亲，当时顾恒只是无声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没想到那次之后，就是永别。 想到这里，顾阅的鼻子一下子有些酸涩，他低了低头，哑声道：“那哥你一定要回来啊。” 顾瑾轻拍他的肩膀，放缓了声音：“我会回来的。” …… 边境，格陵兰星。 相比于繁华如花的首都星，格陵兰星的景色实在有些荒凉，这里是联盟的边境，终日所能见到的就是笼罩整颗星球的防护罩与冰冷待发的机甲，就连吹来的风也带着荒野与剑刃的气味。 自从多年前格陵兰事变爆发，顾恒上将战死在这里后，安格首相不惜挪动联盟近五分之一的资金在格陵兰星设下笼罩整颗星球的防御罩——这道防御罩能在数万架机甲的炮火轰击下坚持数十小时，足以让边境军等到来自首都星的支援。 一位士兵正在防御罩外围巡逻，忽然听到了一声细嫩的喵叫。 “喵～” 他一愣，低头，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蹲着一只小猫，正仰头望着他。 “你怎么跑出去了？” 士兵认出那是军队里的一只流浪猫，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跑了出来，还跑到了防御罩外。 “那里很危险，来，到我这里来。” 士兵蹲下身，在防御罩里冲小猫伸手。 小猫安静地看着他，隔了几秒，又“喵”了一声。 “快过来吧，”士兵道，“要是星盗过来了就不好了。” 小猫不为所动，轻轻晃着尾巴。士兵无奈，往前走了一步，一脚踏出了防御罩。 猫瞳里划过一道不属于这只小兽的厉光，小猫喉咙中发出咕噜噜的声响，一只爪子轻轻往前一按—— 与此同时士兵猛的回身，再次躲进了防御罩里！ “快滚吧！我们都受过训练，不会中你的幻境的！”士兵怒吼一声，瞬间发射了信号弹，“这里有只变异兽，快来！” 小猫：“……” 它弓起脊背，一瞬之间从一只小猫变成庞然巨兽。如果顾瑾在这里，一定会认出它就是自己在军队训练赛中遇到的那种变异兽——凶狠嗜血，且擅长幻术。 与此同时，格陵兰星上方忽然出现无数架机甲，它们现身时无声无息，仿佛以宇宙为幕布遮住了自己的身形，直到现在才露出狰狞的爪牙。 炮火一触即发，而遥远的首都星也终于等来了那份急报。 “边境星遇袭，星盗的机甲约有五万架。其中有两万架C级机甲，两万五千架B级机甲，五千A级机甲，还有两架3A，一架S级！” 五万架机甲，那就意味着有十万星盗。其中最引入注目的是3A级与S级……这么多年来，从未听说过星盗中出过S级精神力者。 凌霆迅速率兵前往格陵兰星，浩浩荡荡的军舰在首都星天空掠过，如苍鹰翱翔于天际，留下猎猎羽声。 从首都到边境需要跨越五个迁跃点，历时一天。军舰上，顾瑾抚摸银白手环，道：“紧张吗？” “不是很紧张，”白泽道，“这大概并不是我第一次上战场，也许在那里我能找回一点熟悉的记忆。” 顾瑾轻轻笑了笑，道：“我很期待。” 跨越迁跃点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虽然人在军舰中，但还是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哪怕稍微缓和一点，体内也是翻江倒海。 军舰里一些新兵已经控制不住地吐了出来，凌霆站在军舰前方回头看顾瑾，发现他只是脸色略微苍白，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喝点热水。”凌霆走过去，给他端了一杯热饮，“这样会好受一点。” 顾瑾接过热饮喝了一口，道：“我还好。” 凌霆道：“听说星盗制造了一个迁跃点直通格陵兰星，待会要小心一点，一旦没有定位被卷入迁跃点，你就会陷入时空乱流中，不知被送去哪里。” 顾瑾：“我感觉你在给我立flag。” 凌霆摇头，嗓音低沉而柔和：“我只想你好好的。” 顾瑾“哦”了一声，与此同时通信员匆匆跑到凌霆身边，道：“上将，根据最新的情报，星盗这次还派出了五十只A级变异兽，以及数千只虫族。” 凌霆皱眉，虫族并不算威胁，但五十只变异兽足以抵得上二十五架A级机甲，并且它们擅长幻境，哪怕是受过训练的军人，也难免在战斗中分心中招。 ——更何况这样的数量也意味着星盗在泛滥地进行人体实验，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拥有多少只变异兽，又在这之后牺牲了多少人。 “全速前进，”凌霆沉声道，“以最快速度赶往格陵兰星！” “是！” 在军舰的最高速度下，十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格陵兰星。 星球上方，数万架机甲蝗虫过境一般密密麻麻扑在防御罩上。边境军死守严防，但经过十几小时的苦战，防御罩已经开始微微震颤。 凌霆驾驶谛听，一声令下，军队数万机甲立刻投入战场之中，如群鸟啄食虫群，激烈炮火交织，两方转眼间厮杀在了一起。 顾瑾亦投身于战场之中，和之前每一次训练都不同，这是他第一次身陷于数十万人的战斗，交锋的是要治他于死地的对手，身边倒下的有可能是敌人，也可能是同伴。 白泽在数万人中沐血而行，强横的精神力如巨蟒将敌方机甲瞬间绞杀，但凡近身，裹挟着电光的剑锋便能贯穿机甲内核。 很快的，有人注意到了这架银白机甲，它与谛听一白一黑，简直像战场上的杀神，披荆斩棘，无坚不摧。 战斗之中，顾瑾留意到星盗中有架机甲一直坐镇在后方，被数万机甲死死护着，却从未主动出击。 白泽忽然道：“小主人，有道通讯请求，是那架机甲发来的。” 顾瑾沉默几秒，长剑斩下另一架机甲头颅，冷冷道：“接入。” 下一秒，一道投影出现在他面前。那是一张顾瑾再熟悉不过的脸——就在不久前，他还亲手将这个人击败。 “好久不见。”那人微微笑道，“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 顾瑾：“不记得。” 然后迅速关掉了通讯。 那人：“……” 第27章 赤红机甲内, 男人望着漆黑一片的通讯画面, 轻呵一声：“真有意思。” 顾瑾接入凌霆通讯, 不等他说什么便开口道：“他是在军队训练赛里袭击我的人。” 当初的军队训练赛中有人放出变异兽重伤了他，之后露出真容, 是一张和他父亲一样的脸。 顾瑾还以为那个仿真人已经自爆，现在看来，他还拥有备用的躯体。 凌霆显然也注意到了那架躲在星盗后方的机甲, 道：“你想抓住他吗？” 顾瑾点头。 凌霆道：“好。” 白泽如银鹰振翅掠起，从数万机甲之上飞过, 直奔星盗军队后方的那架赤红色机甲。星盗的炮口齐齐对准了它，却只能追逐到那一抹银光残影。他们想冲上去拦截顾瑾, 却被另一架机甲以天神之势拦腰斩断，横在众人面前。 那是谛听, 联盟上将驾驶的S级机甲, 一时间, 不少星盗眼中流露出惧色。 在连珠的炮火之中，白泽瞬间杀至赤红机甲面前, 冷冷剑光绷成利线, 眼看就要将赤红机甲头颅斩下—— 乒！ 剑锋与剑锋摩擦, 激烈火光四溅而开。赤红机甲没有退后半步, 硬生生抗下了白泽气势汹汹的一剑！ “S级机甲。”白泽低声道，“但我未必会输。” 顾瑾：“我们一定不会输。” 那个仿真人所驾驶的机甲正是星盗中唯一一架S级机甲, 他是单人驾驶, 这也意味着他的精神力达到了S级。 “何必一上来就兵戎相见。”男人道, “好久不见，不如让我来个自我介绍。” 顾瑾：“到军部的监狱里再自我介绍吧。” 上一次男人还是3A级精神力，现在却变成了S级。中间的跳跃太过古怪，顾瑾没有掉以轻心，精神力一直紧紧绷着。 白泽的攻击如雷霆暴雨，灼眼的剑光大开大合，每一下都是能置人于死地的杀招。而在这样的对决下，男人居然还笑着道：“我叫德兰科，是枭的首领。听说我长着一张顾恒元帅的脸，你觉得我和他像吗？” 顾瑾眸底一冷，道：“你未必是枭的首领，也激怒不了我。” 德兰科见顾瑾不中自己的激将法，道：“我果然还是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 话音刚落，白泽长剑猛的刺入赤红机甲左肩，与此同时机甲一拳砸中白泽面门，将它狠狠击开。 顾瑾与德兰科同为S级精神力，但白泽毕竟是3A级机甲，刚才赤红机甲那一拳比它刺中对方的一剑损伤还大，白泽“啧”了一声：“它专挑我脸打。” 顾瑾：“真是过分。” 白泽：“我是不是要毁容了。” 顾瑾：“回去给你整好。” “谢谢小主人，”白泽愉悦道，“身后三十米有只变异兽正在接近。” 野兽嘶吼由远及近，这次的战役中不只有星盗机甲，还有大量的虫族与变异兽。那只变异兽猛的向顾瑾扑来，顾瑾立刻闪烁身避，变异兽扑空，又落到德兰科脚边，温顺地低下头。 德兰科用机甲的手抚摸它的头颅，道：“乖。” 这只变异兽和其他同类都不同，没有拱起到丑陋的肌肉，体型矫健优美，皮毛漆黑发亮，像古地球记载过的豹。 德兰科道：“去吧。” 黑豹眯起眼睛，赤金兽瞳中划过冷光。下一秒它高高跃起，利爪森森扑向顾瑾。 顾瑾下意识要支起防御盾，但在那一瞬间，他眼前的场景骤然发生了变化。 ——似乎是很多年前的一场生日宴会，柔和的灯光下，他的父亲从军部赶回来，站在玄关冲他张开双臂。 那时他还年幼，飞奔着扑向父亲的怀抱。因为是军人，顾恒双臂永远坚硬有力，他的怀抱温暖，仿佛就是小小的顾瑾的全部世界。 “小主人！”有什么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很疏远，仿佛隔着另一个世界，“小主人，醒醒！” 顾瑾猛然回神。 变异兽的幻境在那一刻解除，他眼前是黑豹狰狞的獠牙，从进入幻境到苏醒也不过一秒，防御盾开启，顾瑾的长剑已经刺穿了黑豹胸口。 呲啦！ 血花四溅，直到此时，德兰科的脸色才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他道，“这头变异兽不是最强的吗？” 通讯频道里，有人诚惶诚恐道：“的确是最强的！我们测试过无数次，没有人能抵抗它的幻境，哪怕是S级精神力也不能！” “是吗？”德兰科冷冷道，“难道你要告诉我，是这个omega太强了？” “也……也许……” 德兰科：“一群废物！” “撤退吧。”另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你们已经输了。” 白泽身上溅到黑豹鲜血，黑豹发出痛苦悲鸣，顾瑾脸色微变，他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居然有些失控了。 白泽道：“您的精神力与这只变异兽发生了共振。” “它不对劲，”顾瑾道，“把它带回去。” 长剑消散，黑豹身体重重坠落。忽然间赤红机甲闪身到顾瑾面前，一拳重重挥下。 顾瑾早有准备，立刻支开防御盾。但赤红机甲忽然变出一道锁链捆住黑豹，转眼之间，就已退出了数百米外。 凌霆的声音响起：“他们准备撤退。” 锁链紧紧锁住黑豹，压在流血的伤口上，伤口开裂，它微弱地挣扎起来。 仿佛有某种感应，顾瑾心跳骤停一拍，厉声道：“放开它！” 长剑化弓，像古地球神话中射落九日的后羿，万钧电光汇聚于箭芒一点，弓如满月，破碎星辰，以横扫一切的气势瞬间射出！ 这一箭何等惊世绝艳，烈烈电光在漆黑的太空中割开一道狭长灼眼的白昼，银蛇游走，顷刻间长箭贯穿德兰科的机甲，电光迸射，将它死死钉在一架飞艇冰冷的外壳之上！ 德兰科瞳孔猝缩，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什么画面，似乎很久以前也有那么一架机甲拉起长弓，箭羽割裂天空，落下瀑布一般轰烈而炽热的雷霆……但他记不清了。 机甲瞬间崩裂而来，驾驶舱破碎，德兰科被另外一架机甲迅速捞走。此刻凌霆已经带着军队赶到，但德兰科身后的空间骤然扭曲，一道漆黑裂缝撕开，如宇宙的魔物睁开眼眸——那是一个人造迁跃点。 迁跃点犹如黑洞，将周遭机甲都吸入其中。黑豹亦陷入乱流之中，不受控制地被卷向它。 与此同时，无数星盗机甲纷纷自爆，剧烈的爆炸烧开一道汹涌的火海，联盟军被在火海之外，德兰科也趁着这个时机跳进迁跃点，再也寻不到踪迹。 凌霆：“顾瑾！停下！” 顾瑾：“别过来！这是我的定位仪！” 他将一枚白色星标甩到谛听身上，那是机甲自带的定位仪。同时他没有犹豫，长弓化为锁链勾住黑豹——迁跃点强横的引力之下，白泽仿佛被一只巨手握住，无法挽回地融入迁跃点中。 转瞬之间，银白机甲与黑豹都已消失，顾瑾的通讯画面瞬间黑屏。凌霆脸色剧变，仿佛噩梦重演，他几乎失控地冲向迁跃点，理智却又在那一秒回笼，硬生生勒住了他。 机甲一旦进入他人制造的迁跃点就会失去方向，被乱流卷到随机空间，但顾瑾并不是贸然进入，他给凌霆留下了定位仪，这样一来等到白泽脱离乱流时，凌霆就能立刻知道他们的位置。 这已经是足够聪明的解决方法，但是…… 联盟上将脸色阴沉，隐隐含着怒气。谛听悬浮在太空之中，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定位仪的信号。 …… 无边无际的宇宙中，一架银白机甲静静漂浮。 驾驶舱已经变成了简单的生活区，一只黑豹躺在地上，伤口被医疗剂治疗过了，四肢捆缚，昏迷不醒。 遥远的星光洒落舷窗，因为没有座椅，顾瑾便随意地坐在地毯上，透过舷窗看向外面渺茫的黑暗。 “定位已经发过去了吗？” 白泽：“是的，凌上将那边已经收到，正在往我们这里赶。” 十分钟前，白泽终于脱离迁跃点的乱流，来到了这片地方。 顾瑾：“那就好。” 地毯上，原本昏迷着的黑豹忽然动了动。顾瑾警惕地看着它，只见黑豹睁开兽瞳，一下子盯住了顾瑾。 黑豹：“吼！” 野兽本能让它在苏醒的那一刻就要一跃而起，只可惜顾瑾早已让白泽捆住它的四肢，黑豹再怎么挣扎也只能躺在地上，无能狂怒。 “闭嘴，”顾瑾道，“听得懂人话吗？” 黑豹：“吼！吼！嗷！” 白泽：“我感觉它在骂您。” “这种变异兽肯定有自己的智力，”顾瑾走向黑豹，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抵在它喉间，“别虚张声势，你的主人已经抛弃了你，现在我要把你带回联盟。” 黑豹：“嗷！” 它嚎了一嗓子，居然不顾短刀猛的低头——虽然顾瑾反应够快，但收手时还是被它的利齿刺到，瞬间流出了血。 顾瑾：“啧。”这下还要去打疫苗了。 白泽：“建议您离它远点。” 尝到血味的黑豹应该会更加狂躁，顾瑾正准备躲远点，但谁知黑豹却忽然静止不动了几秒，而后慢吞吞扭动脖子，毛茸茸的头颅挨着顾瑾小腿蹭了几下——居然有点温顺亲近的意味。 顾瑾：“？？？” 黑豹又嗷嗷叫了几声，试图用尾巴勾住他。 顾瑾顿时怀疑这只变异兽脑子出了什么问题，立刻远离了它。 舷窗外还是看似一成不变实际永远不会重复的景色，机甲内安静了一会，顾瑾开口道：“待会要和凌霆道个歉。” 凌霆并不知道他和这只黑豹存在某种联系，在男人眼中，他刚才的行为可能过于无法让人理解……搞不好凌霆还要生气。 “是的，而且那是在战场上，您的举动太冒险了。”白泽道，“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头变异兽对您和联盟的价值都很大，绝不能让它再次落入星盗的手中。” “所以我的建议是，待会您见到凌上将后主动亲他一下，也许他就会消气了。” 顾瑾：“……滚。” ——当怒气冲冲的凌上将终于等到顾瑾的定位，连上他的通讯后，听到第一句话，就是“滚”。 凌霆：“……” 他忽然觉得把自己omega摁在地上，不顾挣扎强行标记……也许是另一个好办法。 第28章 白泽的通讯频道“滴滴”作响了几声, 顾瑾这才发现凌霆已经接入了他的通讯。 alpha的脸色如意料之中的阴沉，眼眸冷冷的，明显带着怒意。 前世如果凌霆敢对顾瑾露出这种表情，顾瑾一定会冷笑着回怼。但现在他并不占理，便垂下眼睫, 说了声“对不起”。 凌霆：“……” 有点乖。 凌上将眼中的怒意被顾瑾这一句话减轻了几分，但他仍然沉声道：“给我一个解释。” “我和这只黑豹产生了精神互通, ”顾瑾道, “刚才它尝到我的血后就乖了下来, 我们之间应该存在某种联系。” 黑豹乖乖趴在地板上, 金色兽瞳盯着顾瑾, 仿佛一只想被主人揉脑袋的大狗。 “我知道了，”凌霆道, “等我。” 他给顾瑾发来了自己的位置, 然后就挂断了通讯。 白泽自动处理了那个位置信息，道：“按照谛听的速度，应该一小时内能到达。太好了, 我的能源都快不够用了。” “看得出来, ”顾瑾道, “你都从高速飞行变成慢吞吞老牛拉破车了。” 白泽：“我还可以加快一点速度哦。” 话音刚落，机甲猝地往前蹿了几米, 停顿一下, 又往前蹿了几米。 顾瑾：“……” 他按住想暴打白泽的心情, 直接接管了机甲的控制权。 一小时后, 谛听出现在白泽面前，弯腰轻轻敲了敲白泽肩膀：“可以让我进来吗？” 白泽：“不可以，滚。” 顾瑾：“你闭嘴。” 白泽化为银白链条，一头缠在黑豹脖颈间，一头系在顾瑾手腕上。他晃了晃银链，黑豹便哼哧哼哧跟他进了谛听的驾驶舱。 驾驶舱同样变为了生活模式，顾瑾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还没说什么，黑豹就把头挨在他腿上蹭来蹭去。 顾瑾试探着揉了一下黑豹脑袋，黑豹抬头，舔了舔他的掌心。 顾瑾顿时觉得这只变异兽真可爱。 凌霆将这一人一兽的互动看在眼里，莫名看那只黑豹不顺眼，走过去，一把抱住了顾瑾。 这次的拥抱和上一次不一样，alpha的信息素铺天盖地涌来，红酒一般浓烈而醇香，顾瑾刹那间几乎无法呼吸，腰间发软，仿佛喝醉了一般，大脑昏沉而无法自控。 “凌霆！” 直到凌霆的手隔着抑制仪抚上他的腺体，顾瑾才猛的回神—— 然后一脚把凌霆踹开了。 凌霆：“……” 他能被踹开当然是因为对顾瑾毫无防备，不过顾瑾这种反应，也算在他预料之中。 “下次你再这样，我就标记你。” 凌上将面色认真，试图吓唬。 顾瑾：“呵。” 他不为所动，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我已经给军部发了定位，他们会来接我们。”凌霆道，“在此之前，我们要找到一个地方降落。” 顾瑾“哦”了一声，然后蹲在黑豹前，冲它伸出一只手。 黑豹把下巴搁在他的手心上，蹭了蹭。 凌霆道：“它认你为主了？” “不知道，”顾瑾道，“之前挺凶的，还咬了我一口。” 凌霆看他的手，上面的伤口已经被医疗剂治愈了。 地板上伸出一只机械手，针头刺入黑豹体内，黑豹懒洋洋地甩了下尾巴，不痛不痒。 谛听道：“这是一只S级变异兽。” 顾瑾微微诧异，看着黑豹：“那你怎么这么弱。” 黑豹哼哼几声，像是反驳。 凌霆道：“你之前说你和它存在某种联系，可能正因如此，它才无法攻击你。” “……” 顾瑾不说话了，他忽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 变异兽最开始是星盗以人体实验研究出来的产物，那么这只黑豹……或许混入了他某个亲人的基因。 一股凉意蔓延全身，顾瑾色变，凌霆的手轻轻摁在他肩膀上，缓声道：“放心，不会是顾元帅。” 顾恒身为联盟元帅，在联盟受到的都是最高级的保护，后来战死在格陵兰星，为了不让星盗得到他的身体更是毅然选择了自爆——他的机甲饕餮尚且只剩驾驶舱残骸，他本人更是尸骨无存。 顾瑾道：“那个叫德兰科的仿真人就长着一张和我父亲一样的脸。” “人脸数据存在星网上，可以轻松得到，制造出一张和顾元帅相同的脸并不是难事。”凌霆道，“不用多想，等回到联盟我们就立刻检测这只变异兽，结果自然分明。” 顾瑾沉默几秒，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谛听降落在一颗荒星。凌霆将定位发给军部，道：“可能需要等五个小时。” 顾瑾诧异：“为什么要这么久？” “联盟军舰进入迁跃点后被乱流卷到了和我们完全相反的方向。”凌霆道，“我们要想离开这里只能等到军舰，然后再制造一个迁跃点通往格陵兰星。” 他能在一小时内找到顾瑾也是因为运气好，进入迁跃点后的位置离顾瑾较近，只是现在他们显然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顾瑾看看站在旁边的高大机甲：“谛听不能制造迁跃点吗？” “原本是可以的，”谛听道，“但是制造迁跃点需要消耗七成能源，我现在只剩六成了。” 既然如此，他们只能在荒星上等到联盟军舰赶来。这里没有人烟，凌霆找了一处山洞，升起篝火，让谛听堵在门口挡风， 黑豹在山洞里走来走去，顾瑾冲它招手，它便挨着顾瑾趴了下来。 黑豹的身体暖烘烘的，像一个火炉。顾瑾靠着它，过了一会，渐渐地有了困意。 凌霆道：“睡一会吧，待会军舰来了我再叫你。” 顾瑾慢吞吞应了一声，阖上了眼。 大概是刚从战场上下来，他浑身疲惫，很快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很安稳，当他再醒来时发现军舰还没到，自己正枕在凌霆肩上，身上还盖着他的外衣。 顾瑾：“……” 凌霆：“你自己靠过来的。” 顾面无表情地坐起身，发现黑豹也已经睡着了，还歪歪扭扭地滚到了山洞角落里。 这个画面判断不出凌霆话中的真假，顾瑾只能暂且信了。 火光在石壁上跳跃，山洞外是一望无际的荒原，身边还有个alpha——顾瑾忽然觉得眼前的场景有点眼熟，只是现在的他远没有记忆里那么狼狈混乱。 他道：“几年前，我被人绑架过。” 凌霆“嗯”了一声：“知道。” “我从绑匪那里逃了出来，但是因为很久没有喝水，荒星上的风又太冷，我就发烧了。”顾瑾道，“当时还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被一个alpha救了。” 凌霆看着顾瑾：“他长什么样？” “我没看见，那个时候我都快烧晕了，意识模糊。只记得那个alpha抱着我在荒星上走了很久，直到舅舅找到了我……等我醒过来，他已经走了。” 凌霆淡淡道：“你没找过他？” 顾瑾摇摇头道：“我拜托舅舅找了几个月，但一直没找到他。舅舅说他看到飞艇来了就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更没露过脸。” 那时他的精神力刚跌落C级，很多人看不起他，安依也对他厌恶至极。他无法动用顾家的势力，只能请求安格帮忙。 凌霆沉默几秒，道：“我军校毕业那年曾执行过一个任务，在荒星救下过一个omega。” 顾瑾：“……” ？？？ “我遇到那个omega的时候，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很糟糕了，虽然很狼狈，但一直强撑着往前走，像只不肯低头的小狼。”凌霆道，“等看见了我，他才卸下满身防备，倒在了我怀里。” “……” “后来我向学校发送了救援请求，抱着他走到了救援点，没想到下来的不是救援船，而是数艘满载弹药的军舰——还有联盟首相。” “……” “我之前听说过顾家长子被绑架的消息，也猜到了你的身份。当时我即将毕业，可以顺利进入军队。如果他们知道我救了你，一定会给我比一开始更高的荣誉与地位，但我不需要，也不想要。”凌霆道，“所以我放下你就走了。” “……”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你，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或者在你的记忆里，我根本没有存在过。” “等等，”原本一直沉默的顾瑾听到凌霆这句话立刻开口道，“你不知道我让人去找你了？” 凌霆：“不知道，那段时间我也没听过你要找人的消息。” “……” 顾瑾不说话了，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当年确实拜托了舅舅，安格也是一口应下，当着他的面派了人出去寻找。 如果凌霆没有说错，如果凌霆真的是救了他的alpha，那也意味着安格骗了他——可为什么他的舅舅要骗他？为什么不让他知道是谁救了他？ 顾瑾眉头缓缓皱起，忽然间凌霆叫了他一声，道：“有飞艇在靠近。” 不远处，一艘飞艇降临荒星，但那并不是军舰，因为上面刻着星际商人的图案。 这种商人游走在各大星系间，做着见不得光的交易，他们没有合法的身份，很多黑市物品也是经过他们的手流通出来的。 过了一会，另外一艘飞船也停在了荒星上，这次不再是什么星际商人，而是星盗。 顾瑾和凌霆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凌霆道：“我们跟上去。” 顾瑾虽然还没从凌霆就是多年前救过自己的alpha的事情中缓过来，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时候，道：“他们应该会认出你。” 凌霆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仪器，在脸上一扫——他顿时变成了一个面容平平无奇的alpha，丢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种。 顾瑾：“？” 他认出凌霆手中的仪器，是易容仪，只是他没想到凌霆居然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凌霆看出顾瑾的疑惑，把易容仪往他脸上一扫，让他同样变成了一个长相普通的omega。 “这种小东西键时刻会很有用，”凌霆道，“比如现在。” “嗷嗷。” 黑豹大概是察觉出了他们要离开，在顾瑾身边转了几圈，低吼一声。 凌霆道：“让它留在这里，军舰十五分钟后能到，我会让他们接走它，再跟上我们。” 顾瑾轻拍黑豹脑袋，并不怎么担心这只S级变异兽：“听到了吗？记得藏好自己，别让星盗们发现了。” 黑豹：“嗷。” ——十分钟后，凌霆和顾瑾装成流落荒星的一对情侣向星际商人的飞船求救，很快引起了飞船上人的警觉，把他们抓了进来。 原本用做行商的飞船里却设置了专门关押人的监狱，两人被推搡进了监狱，听见狱卒问押送他们的人：“这两个又是谁？” “他们自称是联盟的人，因为飞船坠毁才迫降在这里。”押送的人道，“太可疑了，把我们当成傻子糊弄吗？” 顾瑾和凌霆面色不变，他们原本的目的就是要让这里的人起疑，再把他们抓进飞船——既然目的达到，那让别人多说几句也没关系。 狱卒道：“那怎么办，要现在告诉大人吗？” 押送的人道：“大人正在接待贵客，吩咐了任何人不能打扰他。先关着这两个人——尤其是那个omega，别让他跑了。” 狱卒闻言眼睛一亮：“还有omega，嘿嘿嘿，我可是好久没碰过omega了。” 他回头看见顾瑾的脸，脸上的邪笑一滞。 顾瑾：“？” 顾瑾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警惕。 狱卒凑过来打量了顾瑾几秒，一皱眉，就在顾瑾以为他发现了自己的伪装时—— 狱卒：“真难看，算了，没兴致了。” 顾瑾：“……” 那真是谢谢你了。 第29章 狱卒并没想到刚才那一句话让他得罪了顾瑾, 但也从凌霆那里捡回了一条命。 铁门锁死, 顾瑾和凌霆坐在牢房里，过了几秒，顾瑾道：“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凌霆：“没有。” 顾瑾：“我看见了。” “没有, ”凌霆冷静地重复道, “你看错了。” “我作证，”谛听道，“我家主人刚才确实没有因为那个狱卒说您丑而笑您。” 顾瑾面无表情地看着凌霆。 凌霆：“……” 凌霆依然冷静地和顾瑾对视, 隔了一会, 顾瑾先移开了视线。 牢房里安静了一会, 凌霆看着顾瑾, 虽然顾瑾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凌霆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 凌霆道：“你想说什么？” 顾瑾：“咳。” 他偏过脸不与凌霆对视，几秒后, 轻轻地说了句“谢谢”。 “当初是你救了我，我却没有向你道过谢。前世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高高在上还喜欢故意羞辱别人的人, 没想到你其实还挺好的。” 莫名被发了一张好人卡的凌上将沉默一会，道：“我似乎没有高高在上过, 也没有故意羞辱过你。” 顾瑾：“你一开始拒绝在婚约签字, 还在结婚当天强行标记了我。” “等等, ”凌霆道，“我拒绝签字是有原因的 ” 之前他一直没有机会和顾瑾解释, 今天终于能说了出来。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所以我才同意了和你的联姻。”凌霆道, “但我听说你和你母亲不和，就想亲自去问问你的意见——结果我听到了你和首相的对话。” 那是凌霆时隔多年再次见到顾瑾，当初还如小兽般蜷缩在他怀中的omega已经长成清冷而好看的青年，当被安格问到自己的婚姻时，他漂亮的眼眸一片冷淡，说出的话也不带什么情绪：“随便，反正他只是看中了我的姓氏吧。” 顾瑾一愣，道：“我确实这么说过，但那只是一句气话。我从没想过要针对你，只是气我的母亲把我当成废物，当成了一个联姻工具……毕竟那时的我对她还是心存幻想的。” “但我当时并不知道，”凌霆道，“我觉得你可能很讨厌我，并不想和我结婚，所以我才没有在婚约上签字，想给我们一个彼此和缓的余地。” 可惜他并不擅长解释，而安依为了尽早把顾瑾赶出家门，居然在他还没签字的时候就举办了订婚礼——当时凌霆还驻扎在边境，根本无法赶回，因此直接错过了那场订婚礼，也让两人的关系再一次恶化。 “结婚当天我也没想过要强迫你，如果你不愿意我就会立刻停下来。但你一句话都不和我说，所以我觉得你大概也是接受了的。” 顾瑾无话可说，那时的他已经自暴自弃接受了这场婚约，满心都是对周遭事物的厌恶，因此凌霆的触碰对他来说，也无异于强.暴。 一个心冷，一个面冷，他和凌霆就这样因为最开始的误会导致隔阂越来越大，到他死时两人都没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顾瑾道：“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凌霆坐在顾瑾身边，轻轻道，“我也不该总是对你冷着脸，总是待在军队不肯回来看你。如果我当初愿意和你解释，而不是闷着什么都不说，也许我们就不会僵持这么多年。” “不，这并不是你的错。”顾瑾头疼道，“我的问题也很大……算了，误会澄清了，之前的就都一笔勾销吧。 凌霆轻轻握住顾瑾的手，温暖的掌心包裹住顾瑾纤长五指。顾瑾下意识想挣开，犹豫一下，还是没有动。 白泽：“咳。” 谛听：“咳。” 凌霆、顾瑾：“……” 顾瑾甩开凌霆的手，面色不改地坐直，道：“回去之后能否把变异兽的消息隐瞒下来，就在军部暗中调查，不要让我舅舅知道。” 他已经觉出了不对劲，一开始是安格对他隐瞒了找人的消息，让他没能及时知道凌霆就是救了自己的alpha。后来也是安格主动找他谈话，才让凌霆听他说出了那句“他只是为了我的姓氏”——不管安格有意还是无意，他都在顾瑾和凌霆的隔阂中横插了一脚，将这一切扩大了。 凌霆颔首，道：“也许只是个意外。” 顾瑾神色微黯，他当然希望那两次都是意外，毕竟安格是他的舅舅，从小到大除了他父亲外最疼他的人。 “算了……先不谈这个了。”顾瑾道，“我们怎么离开牢房？需要我装晕装难受吗？” 凌霆：“不需要。”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状的小仪器。 顾瑾：“？？？” 怎么还有？ 凌霆道：“切割器。” 然后顾瑾就眼睁睁看着他用那个切割器割开了监狱铁门，直接从里面走了出来。 “……” 监狱里只关着他们两人，凌霆和顾瑾出来时狱卒还被吓了一跳，刚要说什么就被凌霆直接放倒，顾瑾更是将白泽化为长剑，抵住了他的喉咙。 “说吧，”顾瑾道，“这艘飞船的布局，还有你们的主人。” “别杀我！”狱卒惊恐道，“我都告诉你们！” 从他口中，两人得知这艘飞船的主人名叫兰恩，是一名走私du品的星际商人，但这只是他的表面身份，私下里他还和星盗有交往，进行着人体实验——飞船上甚至配备了专门的实验室。 一周前，实验室刚移走一批“货物”，现在还处于空置状态。兰恩今天会来到这颗荒星也是为了从星盗那里购得新的货源，这里正是他们约定的交易点。 顾瑾问出了自己想要的，又道：“既然如此，有什么办法能接近兰恩。” 狱卒大脑飞快运转，毫不犹豫把自己的主人给卖了：“大人还喜欢娇嫩的omega，飞船里有专门的房间关他抢来的omega。今天星盗那边有贵客来访，大人肯定会让他最喜欢的omega去服侍贵客的！” 顾瑾和凌霆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对方所想。 凌霆：“不行。” “有白泽在，我能够自保。”顾瑾道，“况且军舰已经跟了上来，一有情况我会马上通知你。” 凌霆道：“万一有意外——” 顾瑾：“你咒我，太过分了。” 凌霆：“……” 顾瑾又问狱卒：“他最喜欢的那个omega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住在哪里？” “好像是叫什么约书亚……长相很好认，金发绿眼，跟朵花似的。”狱卒努力回忆道，“也是住在omega那一片区域，从监狱直走出去，左拐，经过一条走廊就到了。” 顾瑾：“知道了。”然后看着凌霆，眨眼，一言不发。 凌霆简直拿他没办法，只能一掌击晕了狱卒，用易容仪读取脸部数据，给自己换上了狱卒的脸。 “你在这里等我，”凌霆道 “我去找那个omega。” 顾瑾点头，凌霆便离开了。 大概十分钟后，凌霆回到监狱，顾瑾发现他又换了另一张脸，并且身上的衣服也不一样了。 “我到的时候兰恩正好派人来找那个omega，”凌霆道，“我解决了他们，待会和你一起去。” 顾瑾点点头，凌霆便用易容仪为他换了一张脸——金发碧眼，一个娇娇嫩嫩的十八岁omega。 顾瑾道：“原主都藏好了吧？” 凌霆：“一时半会醒不来。” 两人离开监狱，按照狱卒所说，找到了兰恩的会客室。 会客室前守着两个携带激光枪的侍卫，他们显然对凌霆所扮的人很熟悉，稍一点头，对顾瑾道：“进去吧，记住，如果大人没叫你就站在一边，不要自作聪明。” 凌霆被留在了门外，顾瑾一人进了会客室。 羊毛地毯铺开，沙发上坐着两人，其中一个体型肥胖穿着暴发的是这里的主人兰恩，在他对面则是一个黑袍男人。顾瑾的目光迅速从男人脸上扫过，随即低下了头。 ——那是德兰科。 明明不久前还从战场上撤退，现在又出现在了这里？ 顾瑾心中暗疑，面上不动声色，见兰恩没有分给他眼神，便按门口守卫的话，乖乖站到了一边。 兰恩与德兰科的交易应该已经结束，桌上放着几只皮箱，里面塞满了最大数额的星币——在首都星，这些足以买下一栋楼。 顾瑾猜出他们之间的交易应该不只是人口贩卖那么简单，只听兰恩开口道：“贵组织对我提供的帮助我感激不尽，只要您开口，我肯定全力以赴，绝不含糊！” 德兰科道：“漂亮话就算了，我相信兰恩先生的诚意，毕竟你也算组织知根知底的人，没错吧？” “知根知底”四个字字音微重，兰恩笑脸一僵，赶紧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随后他看向安静站在角落的顾瑾，道：“你，过来。” 顾瑾走到他身边，温顺地低下了头：“大人。” “怎么样？”兰恩一手搂着顾瑾的腰，一手捏着他下巴，让他的脸偏向了德兰科，“这可是我最心爱的宠物。” 顾瑾：啧。 “确实是个美人，”德兰科的目光停在顾瑾脸上，割了几秒，不紧不慢道，“眉目之间，似乎还和我一个朋友有点相似。” 顾瑾眉角微跳，德兰科对他伸出了一只手，似笑非笑：“过来，让我看看你。” 第30章 “过来, 让我看看你。” 德兰科冲顾瑾伸出一只手，顾瑾在原地停顿一秒, 冲德兰科露出一个笑容。 “是, 大人。” 娇嫩如花的金发omega端起一杯红酒，纤长白皙的脖颈微仰，向德兰科一步步走去。 德兰科靠在沙发上, 姿态放松, 目光落在眼前的omega身上, 就像猎手看着猎物一步步走进了自己的圈套。 “大人, 请喝酒。” 金发omega温顺地伏在德兰科脚边, 双手捧起酒杯，德兰科微微低头，几乎能嗅到omega身上淡淡的香气—— 然后酒杯就摔了, 鲜红酒汁洒了德兰科一身。 德兰科：“……” “蠢货！”兰恩惊得从沙发上跳起, 满脸肥肉都挤在了一起, “你在做什么？！竟敢对大人无礼！” “对不起！”顾瑾又惊又惧，漂亮的眼睛里一下子红了，“我不是故意的，请您饶了我！” 兰恩怒不可遏道：“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 “砰”的一声会客室大门打开，凌霆大步走进来，抓起顾瑾的手臂就要把他往外面拖。 金发omega尖叫一声，猛的挣扎起来, 混乱中还踹了凌霆一脚：“不要！大人饶了我吧, 我不会再犯错了！” 凌霆：“……”戏怎么那么多。 兰恩道：“还愣着干什么, 把他拖出去喂狗！” 凌霆说了声“是”，然后把这个“惊慌失措”、“无助地瑟瑟发抖”的omega给拖了出去。 “等等。”就在他们两人即将出会客室门口时，德兰科忽然开口了，“让那个omega留下。” 凌霆动作一顿，兰恩没想到德兰科会这么说，有些困惑道：“可是……” “我还挺喜欢这个omega的，”德兰科随意地用方巾擦去身上酒液，虽然是对兰恩说话，眼睛却定定地看着顾瑾，并未移开过，“兰恩先生不会舍不得吧？” “不会不会，您高兴就好！”兰恩赶紧道，“听见了没有，你的命捡回来了，还不快多谢大人！” 顾瑾不着痕迹地和凌霆对视一眼，凌霆神色如常，借着衣袖遮挡，在他戴着的银白手环上轻轻一捏。 ——这意味着军舰已到，他们可以行动了。 顾瑾便露出大难不死的表情，低低啜泣了一声：“多谢大人。” 德兰科笑道：“过来，我带你走。” 顾瑾一步步走向他，被德兰科拉着手往自己这边一拽，跌坐在了他身边。 与此同时，凌霆闪电般将门口守卫制住，顾瑾手掌按上德兰科胸口——银白手环化为长剑，锋芒一闪而过，刺入了德兰科的心脏！ 呲啦—— 没有鲜血四溅，只有电光从德兰科体内溢出，缠上长剑剑锋。顾瑾并不意外，在兰恩的尖叫声中迅速后退，下一秒，警报尖鸣，飞船四处都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兰恩大人！有艘军舰潜伏在附近！军队的人已经上了飞船！” “怎么办，我们被发现了！” 所有人乱作一团，兰恩惊慌地后退，一屁股摔在了 “你……是你！” 他指着顾瑾，目眦欲裂，“你到底是谁？！” 顾瑾没有回答，德兰科却轻笑一声。 “运气真好，这都能被你们找上来。”虽然被刺穿了心脏，但就像上一次那样，德兰科仍然能笑着开口，“看来这次是我走了霉运……算了，这具身体就当送给你们了。” 顾瑾与他对视，德兰科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就凭这个是杀不死我的，来日方长，我们改天见。” 话音刚落，他眼中的光芒就猝地熄灭，整个人瘫了下去，像一具报废的机器。 顾瑾：“……” 看来德兰科这个仿真人不止一具躯体，哪怕其中一具被毁了，他也能飞快地转移到新的身体里。 凌霆道：“别担心，我们总有一天会抓住他。” 顾瑾道：“我只是觉得他顶着我父亲的脸，让我有点恶心。” 军队已经控制了整艘飞船，在这些全副武装的军人面前，兰恩的下属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所有人都被抓住，即将受到军队的审问。 通过迁跃点，顾瑾回到了格陵兰星的军部要塞，虽然星盗已经被击退，但为保联盟安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凌霆都会驻扎在这里。 军队审问效率极高，几乎不到半天，顾瑾就从兰恩口中得知了一切。 “我不是要故意和联盟对着干的，我只是想活命而已！”监狱里，兰恩大呼冤枉，“被他们盯上的人一旦不和他们合作就会被杀的，我也没办法啊！” 他们这种星际商人没有联盟的合法身份，做的又是见不得光的生意，被星盗威胁也是常事，算是黑吃黑。 凌霆道：“你对枭了解多少。” 兰恩一愣：“枭，什么枭？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很多人和我一样都是称他们为‘组织’的。” “那你怎么和他们联系，又是靠什么交易的？” “他们会联系我，每次都是不同的智脑账号，交易的地点也不一样。”兰恩道，“他们会把货物交给我，借我的手流通到其他地方去。货物一般都是实验体，du品，精神药物什么的……我的交易的东西并不多，和其他人比起来简直是凤毛麟角！” 旁边的顾瑾听了这话冷冷道：“都能让德兰科和你见面了，你也太自谦了。” 兰恩：“……” 按他所说，他只是个与枭交易的商人，而各大星系里还有很多这样的商人，自愿或被迫与枭交易，交易的东西也各不相同。 但就算如此，很多星际商人也并不清楚枭到底是怎样的组织，他们甚至连“枭”这个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这个组织由星盗构成，如一张毒网遍布各大星系，并且已经存在了很多年。 “除此以外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兰恩道，“我真的就只是个做生意的，没权没势，只能被逼着……” “既然如此，”凌霆淡淡说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你没价值了，处理掉。” 他转身便走，留下审问人员取出一支针剂。兰恩眼中流露出恐惧，他当然知道那支针剂里面是什么——只要注入他的身体，他会生不如死地度过十小时，鲜血流尽，痛苦而死。 “等等，等等！”兰恩道，“你们可以去找伊索斯！他是同行里和组织接触得最深的人，我听说他就是组织成员！” 伊索斯这个名字凌霆与顾瑾都不陌生，他是最大的星际商人，财富数不胜数，甚至拥有一座地下城——那里不受联盟管辖，是一片无主之地，而他正是那里唯一的王。 顾瑾：“果真？” 兰恩：“是真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我可以用性命发誓！” 顾瑾看了凌霆一眼，凌霆对他点点头，又对监狱的负责人道：“看好他。” 他们走出监狱，顾瑾道：“我想去那座地下城看看。”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凌霆道，“我和你一起去。” 顾瑾颔首，道：“那只黑豹呢？” ——黑豹早就被送到要塞的研究所里，这里都是凌霆的人，一切对外保密，不会有消息泄露出去。 因为不确定黑豹是否会攻击人，研究所人员将它暂时关在了一个四面透明的房间里。顾瑾见到它时它正暴躁地隔墙低吼，看到他就挨了过来，一边转圈一边“嗷”了一声。 有点委屈。 “抱歉，”顾瑾安慰地揉揉黑豹脑袋，知道它是因为自己的嘱咐才乖乖地待在这里，抬头对研究所人员道，“能让它和我一起住吗？” “可以，我们需要抽取您和它的血液，只要等检测结果出来，您就可以带它离开了。” “好。” 研究人员用针筒刺入顾瑾手臂，抽了一管血液。在他要靠近黑豹时，黑豹龇牙，摆出了攻击姿态。 “别怕，他不会伤你。”顾瑾蹲在黑豹身边，给它顺毛，“不疼的，很快就好。” 黑豹看了顾瑾一眼，嗅嗅他刚才被抽过血的手臂，低沉地吼了一声。 不过它倒是没再动，任由研究人员给自己抽了一管血，然后身体一歪，瘫在了顾瑾脚边——要摸摸。 顾瑾眼中含笑，一边在这只大猫身上揉揉，一边道：“给你起个名字好了。” 凌霆道：“起了名字，你就会对它有感情了。” “我本来就对它有感情，”顾瑾道，“它还比白泽可爱多了。” 白泽：“？？？” 它只是个可爱的小机甲，为什么忽然cue它？ 委屈。 …… 三小时后，研究人员得出检测成果，不出顾瑾所料，他和这头黑豹确实存在某种关系。 只是顾瑾没想到，研究人员口中的结果，远比他想象得更让他心凉。 “您应该知道，变异兽虽然是兽类，但在创造时会注入一些精神力强大的人的基因与血液，这已经涉及到人体实验的禁域，在联盟是绝对违法的。” 研究人员看着顾瑾，犹豫一下，还是说出了后半句。 “虽然只是初步的检测结果，但这只变异兽的体内……的确含有您某位亲人的血。” 第31章 “嗷。” 黑豹依然徘徊在顾瑾身边, 时不时轻蹭他的小腿，顾瑾看着它，良久没有说话。 黑豹体内含有他亲人的血液与基因——其实他也不是没有过这种猜测，只是当猜测成真, 这种冲击远不是他一时间能接受的。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星盗曾获得过他亲人的遗体，取出血肉，用来做人体实验…… 顾瑾攥拳, 指甲没入掌心，当他被凌霆握住手，回过神来时, 才感受到了那股尖锐的疼痛。 凌霆将顾瑾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手掌与他掌心相贴, 指节有力地嵌入顾瑾指间，与他十指交扣。 “血缘是否与他亲近？”凌霆道，“是顾元帅吗？” “不，根据检测, 这只变异兽的原实验体和顾先生并不是父子关系。”研究人员道, “应该是顾先生的其他亲属，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 顾瑾当然记得, 除了他父亲以外他还有一位亲人战死在了沙场上——他素未谋面的小舅舅，安亚。 “是我的小舅舅……”他低声道, “在我出生前就离开了, 听舅舅说, 他的遗体也没能找回……” 黑豹抬头看着顾瑾，似乎不明白这个人忽然变得那么难过，便舔了舔他的手心。 顾瑾无言地抚摸黑豹脑袋，隔了几秒，忽然蹲下来紧紧抱住它，把脸埋进了它的皮毛里。 就算他和他的小舅舅从未见过，甚至不知道对方的模样，但他的小舅舅依然保护了他，哪怕是以这样的方式。 凌霆一只手落在顾瑾肩膀上，没有说话，是无声的安抚。 黑豹最后被顾瑾带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它的存在还没有对外公布，凌霆问过顾瑾是否要告诉安格，顾瑾沉默一下，道：“暂时不用，现在还是越少人知道它越好。” 凌霆颔首，道：“过一阵子我们就要进入地下城，它可能得留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的黑豹：“嗷！” 然后咬住了顾瑾衣角。 顾瑾道：“放心，我会找人照顾你。” 黑豹：“嗷嗷！” 顾瑾：“不行，那边应该是星盗的地盘，他们会认出你的。况且你体型太大了，带出去也很惹眼。” 黑豹不满地围着顾瑾转了几圈，忽然往顾瑾怀里一钻——变成了一只小黑猫。 顾瑾：“？？？” 小黑猫黏在顾瑾怀里，仰着脑袋冲他喵喵叫。 “它是S级变异兽，应该也有改变自身形态的特殊能力。”凌霆道，“既然它想跟着你就把它带过去吧，还能帮我们的忙。” 顾瑾与黑猫对视几秒，无奈地弹了下它的额头。 “那给你起个名字吧，”顾瑾道，“就叫诺亚，怎么样？” 黑猫：“喵。” …… 数天后，凌霆告诉顾瑾，他将以一位星际商人独子的身份进入地下城。 “那个商人叫巴顿，靠着走私du品在黑市占据一席之地，一周前他突然发病死亡，生前没有娶妻，却有个一直被养在遥远星球的独子，名叫迪诺。”凌霆道，“军部的人已经暗中控制了他的势力，现在对外宣称迪诺会继承巴顿的家业，到时候你扮成他，我扮成巴顿生前最得力的下属伯格——这是他们的资料。” 他递给顾瑾一份厚厚的文件，顾瑾随意翻了翻，从巴顿的喜好到合作伙伴，还有迪诺的行为习惯等等一应俱全。 “这些都要记住？” “对，”凌霆道，“迪诺因为是omega而不得巴顿喜欢，这么多年也没在巴顿的身边待过，很多认识巴顿的人对他了解并不多，你可以利用这点完美地扮好他。” 相比于顾瑾，凌霆要扮演的伯格其实更有难度，毕竟伯格是巴顿得力下属，跟在他身边多年，也被巴顿的交际圈所熟识。 顾瑾点点头，凌霆又道：“根据消息，一个月后是伊索斯的生日，到时候他会邀请不少星际商人来地下城为他庆生，迪诺也在其中。” 顾瑾道：“放心，我不会露馅的。” 一个月后，霍里星。 赫赫有名的地下城就在这颗小型星球上，厚重的屏障隔开日月，这里终年黑夜，一座城就是一颗星球。 一艘豪华飞船停在码头，从上面下来两个人，体态纤细的omega抱着一只黑猫，旁边站着一个满脸阴沉的高大alpha。 “迪诺先生。”码头早有接应的人，对omega鞠了一躬，“恭候多时，请和我来。” 迪诺没有说话，而是怯生生地看了旁边的alpha一眼，直到alpha点点头，他才对接应的人开口道：“好的。” 登上接送他们的私人飞艇后，黑猫在迪诺怀中不安分地探出脑袋，喵喵乱叫。 “安静一点，”迪诺小声道，“别吵到他们了。” “没关系，”接送的人道，“这是您养的猫吗？很可爱。” 迪诺局促地露出一个微笑，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飞艇从地下城上空飞过，底下是鳞次栉比的城市，灯火连绵如垂落的星光，一眼望不到边际。 迪诺被这画面吸引，愣愣道：“好大啊。” 接送的人道：“这里是伊索斯大人的地下城，生活着数百万人口，他们都在伊索斯大人的管辖之内。” 越靠近中间的地带越是繁华，数不清的私人飞艇穿梭在高楼中，就像首都星的微型投影，只是谁也没想到繁华的背后并不是美好，而是暗潮涌动的黑市交易。 地下城中心有座百层高的大楼，直指苍穹，顶端的灯火几乎照耀了半片天空。飞艇停在高楼下，接送的人道：“到了。” 迪诺站在这栋望不见顶端的大楼前，有些紧张：“要，要去见伊索斯大人了吗？” “不，伊索斯大人现在正在休息，您会在三天后的生日宴上见到他。”接送的人道，“这三天里您可以在主城内自由活动，只是不要走太远。” 迪诺点点头，又看了身边的alpha一眼，这才跟着接送的人往里走。 大楼里人来人往，大部分都是受邀而来的星际商人。其中有不少人过来和迪诺身边的alpha打招呼——他们认识迪诺的父亲巴顿，自然也认识巴顿生前的得力下属，伯格。 伯格对那些人显然也很熟识，恭恭敬敬地问候之后又给迪诺介绍他们的身份。迪诺倒是认得磕磕绊绊，但好歹没出大错。 接送的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一言不发，将他们带到了安排好的房间里。 “请休息，如果有什么需求可以立刻联系我。” 迪诺点点头，道：“谢谢。” 接送的人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迪诺和伯格两人。黑猫轻巧地落在地毯上，围着房间转了一圈后，冲迪诺“喵”了一声。 “这里一共布置了三个监视器，”‘迪诺’原本怯弱的嗓音忽然变得清悦沉静，神态也发生了变化，“诺亚已经用幻境覆盖了。” “嗯，”伯格阴测测的声音也变得低沉磁性，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休息一会，待会出去看看。” ——他们并不是迪诺与伯格，而是按照计划改变了自己外表与声音的顾瑾与凌霆。 房间布置得十分奢华，从地毯到沙发无一不是高级货，不要说住两人，就是十人也绰绰有余。而这样的房间也不是特意为迪诺布置的，来这里的星际商人都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能顺利在这里住下就说明他们已经过了第一关，暂时没有引起怀疑。十分钟后，“迪诺”与“伯格”从房间走出，立刻有人上前询问他们有何吩咐，在得知他们只是想出去转转后就退下了。 顾瑾走出大楼，回头一望——听说伊索斯住在地面上看不见的高楼顶层，那里是外人无法踏足之地，如果他不下来，其他人根本无法见到他。 地下城街道上热闹非凡，和顾瑾想象中的不一样，这里并不会把那些黑市商品摆在明面上，他能看到的只有很少一部分。 “这里每天都有大大小小无数场拍卖会。”凌霆道，“要想买到某些东西，就只能通过拍卖会。” “原来是这样，”顾瑾抱着黑猫左右看看，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有兴趣，当他和凌霆再靠近一点时，立刻低声道，“有人在监视我们。” 凌霆：“正常，当做没看见。” 兰恩被军部抓住的事情应该已经传遍那些星际商人的圈子，伊索斯在这个时候大张旗鼓地庆生，还邀请了不少同行，大概是要探一探这群人中是否有“异类”——这里所有的星际商人恐怕都得到了监视。 “伯格，这么巧，居然在这里遇到了你？” 街道一侧忽然有人喊他们，顾瑾移过视线，发现那是他们的“熟人”：巴顿以前的合作伙伴之一，沃森。 “沃森大人，”凌霆和沃森打过招呼，又对顾瑾道，“这位是沃森大人，按规矩您应该喊他一声叔父。” 顾瑾小声道：“叔父好。” 他看起来腼腆而内向，沃森道：“你就是小迪诺吧？还记得我吗？你小时候我可是抱过你的。” 顾瑾迟疑地摇摇头，沃森哈哈一笑，道：“不记得也没关系，既然那么巧碰到一块，叔父带你去个好地方。” ——十五分钟后，顾瑾坐在地下城红灯区最大的店里，周围是一群着装艳丽的妖魔鬼怪。 顾瑾：“……” 沃森道：“看中了哪个就直接说，不用害羞。” 顾瑾道：“不，我——” “抱歉，沃森大人。”凌霆轻轻按住顾瑾肩膀，是一个将他圈在怀中，充满占有欲的姿态，“他已经有alpha了。” 沃森看看他，再看看顾瑾，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迪诺不是还戴着抑制仪吗，你怎么没标记他？” “巴顿先生去世没多久，这时候标记是对他的不敬。”凌霆一本正经道，“况且小主人年纪尚轻，如果标记了他，一不小心怀上我的孩子……” 他没有说下去，手指抚过顾瑾脖颈，在腺体边缘游离，说不出的暧昧。 顾瑾：“？？？” 不管怎么样，在凌霆的糊弄下他们还是得以告别沃森，出了红灯区。 出来之后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隔了几分钟，凌霆先开口了：“你想不想——” 顾瑾：“不可能，我不会生的。” 凌霆默了一秒，道：“我是要问你，你想不想吃冰淇淋。” ——他们几步外，正好有个冰淇淋店。 顾瑾：“……” 啧。 第32章 顾瑾拿着一个巧克力味的冰淇淋，走在街上。 凌霆忽然道：“刚才跟踪我们的人跟丢了。” 从进入红灯区后他就有意甩开那些人, 现在已经成功了。 顾瑾点点头, 过了几秒, 转头看向旁边的凌霆：“我以为你会继续刚才的话题。” “什么话题？”凌霆道, “是冰淇淋，还是你给我生个孩子？” 旁边的路人听到这句话, 不由得多看了他们一眼。 顾瑾：啧。 凌霆看看顾瑾的神色, 眼中多了份笑意。 “我知道你并不想要孩子, ”凌霆道, “如果想要，之前的七年我们应该早就有了。” 顾瑾“哦”了一声，道：“原来你知道, 我还以为——” 凌霆：“以为什么？” 顾瑾：“以为你是觉得自己不行，所以才不好意思问我。” 他们前世在一起七年都没有过孩子，旁人尚且觉得疑惑，凌霆却从未开口向他质疑过——所以在顾瑾看来, 凌霆其实是自己觉得自己不行，心虚之下才不敢开口。 凌霆：“……” 他足足有好一会没有说话，直到顾瑾快把一个冰淇淋吃完, 才缓缓开口道：“我第一次标记你的时候, 就在床头看到避孕药了。” 所以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他的omega并不想要孩子。 “原来如此, ”顾瑾道, “我误会你了。” 话虽如此, 他吃着冰淇淋的样子倒是没有一点歉意。 凌霆无奈地与他对视，发现自己真是拿他没什么办法。 街道熙熙攘攘，顾瑾和凌霆走在街上，看似闲逛，实际上将每条街道与线路都记了下来。 当他们走到一条宽阔的街道尽头时，眼前赫然立着一道关卡，高高的墙壁将前路堵住，守卫森严，这边的人可以自由出去，那边的人却要排着长队等待检查。 之前搭乘飞艇从码头到伊索斯的大楼时顾瑾就留意到地下城并不是一座完整的城市，中心区域被高墙围住，墙外的房屋比起墙内更加低矮，似乎也没有那么繁华。 凌霆道：“我去问问。” 他走到关卡的守卫旁，三言两语之后就又回到了顾瑾身边。 “地下城分为主城与副城，主城居民可以自由出入副城，副城居民要想进入主城就得有通行证。”凌霆道，“我们这些外来的人想要从主城出去，也要通行证。” 顾瑾点头，知道他们今天是出不去了，道：“那先回去吧。”至少他们已经将这一片区域记下，等回去后就能绘成地图传回军队。 副城居民排着长队，轮流刷通行证进入主城，他们中有些人是来主城售卖东西的商贩，其中有个人穿着旧衣服，身上背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各种药水，什么作用都有。 那人刚好进入主城，抬头看见顾瑾的身影时还没什么反应，直到看见他怀中的黑猫，以及旁边的alpha后，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如果顾瑾能看到那人，一定会发现对方就是曾和顾阅一起参加机甲大赛，在机甲中动手脚，最后被他赶出首都星的克莱尔。 顾瑾已经离开了，克莱尔还死死盯着他走的方向，手脚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是因为兴奋。 顾瑾果然按着前世那样，来到了这座地下城。 等了这么多天，他的机会终于又来了。 …… 顾瑾和凌霆没有第一时间回去，而是在街上又逛了一会，直到天色将黑，才回到了伊索斯的大楼。 “什么东西也敢到我们这撒野！不要命了！” “大人不想见你，滚！” 门口的守卫正在驱赶什么人，那人狼狈地躲闪着，匆匆跑开了。 顾瑾余光瞥见那人的小半张脸，似乎有些眼熟，但因为没看清，一时间想不太起来。 凌霆道：“该进去了。” 他的声音冷冷的，又恢复成了伯格的形象——现在在外人眼中，迪诺不过是个没用的巴顿之子，伯格才是真正控制了巴顿势力的人。 顾瑾小声地应了一句，抱紧了怀里的黑猫。 他们进去时一架黄金电梯正好关上，那是伊索斯的私人电梯，顾瑾只看见一张戴着面具的人脸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在了电梯门后。 电梯上的楼层跳跃，停在了三楼，那是餐厅的位置，显然，电梯里的人正准备去用晚餐。 顾瑾道：“我有点饿了。” 凌霆也看见了电梯里的人，道：“去餐厅吧。” ——三楼，餐厅。 长毯铺开，精致的餐桌上供应着数不尽的高级食材，厨师就立在两侧，如果不合心意也可以吩咐他们为自己现做。 顾瑾端着一份蛋糕，不远处凌霆正以伯格的身份和数位星际商人交谈，他环顾四周，并没有找到之前那个戴着面具的人。 诺亚在他肩膀上爬来爬去，闹腾了一会，最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顾瑾头顶。 黑猫窝成一团趴在顾瑾头上，慢悠悠地晃尾巴。 “真可爱。”有人站在顾瑾身后，轻轻道，“这是你的宠物吗？” 顾瑾回头，看见了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正是之前在电梯里的omega。 不远处的人群里，凌霆向顾瑾这边投来不动声色的一眼。 “是的，”顾瑾把诺亚抱下来，不怎么好意思地对omega一笑，“它叫诺亚。 他的反应就像是第一次有人肯主动和他搭话，omega看着他，面具下是一双平淡得没什么情绪的黑色眼睛：“真可爱，我可以抱抱它吗？” 顾瑾有些犹豫，抱紧了诺亚。 “不会抢你宠物的，”omega道，“只是想抱一抱，我好久都没见过这样活蹦乱跳的小东西了。” “那……你轻一点。” 顾瑾慢吞吞把诺亚交到omega手中，诺亚察言观色，冲omega轻轻“喵”了一声。 omega摸了摸它，动作不是很熟练，把诺亚的毛毛弄乱了一点。 顾瑾：“你要顺毛摸，不然它会不高兴。” omega“哦”了一声，换了个姿势继续摸。 诺亚喵喵叫，凑过去舔了舔他的手指。 omega道：“真好，它也喜欢我。” 顾瑾道：“只要对它好的人，它都喜欢。” “原来是这样，”omega道，“看来有的时候人还不如猫。” 他的手指埋入诺亚柔软的皮毛间，笑了一下，看着顾瑾道：“你叫什么名字？” “迪诺。”顾瑾道，“你呢？” omega道：“叫我陆林就好了。” 过了一会，电梯那里走来数个黑衣男人，他们径直到了陆林身边，其中一个道：“陆先生，伊索斯大人要见您。” 陆林随意地应了一声，把诺亚还给顾瑾，又道：“我可以常来看它吗？” 顾瑾想了一下，道：“好吧。” 陆林点点头，在那几人的拥簇下转身离开了。 在他走后，凌霆也回到顾瑾身边，看他吃完了那份蛋糕。 “回去了？” “嗯。” 他们回到房间，凌霆为诺亚点了一份晚餐，虽然诺亚是变异兽，但也要进食的。 等餐的过程中，顾瑾道：“他叫陆林，并不是伊索斯，但应该是伊索斯身边的人。” “我刚才听他们讨论说伊索斯身边有个很得宠的情人，名字就叫陆林。”凌霆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顾瑾道：“有点奇怪，对周围的事情兴致缺缺，好像做什么都很无聊——但喜欢诺亚，还说之后会来看它。” 凌霆低头看诺亚，伸手捏了下它的爪子：“你立功了。” 诺亚呲牙。 凌霆：“……” 他收回手，道：“军部会派人混入地下城，到时候我们可以和他们里应外合。” 顾瑾点点头，就在这时有人敲门，是送餐的服务生。顾瑾发现餐点里还有一份冰淇淋，看向凌霆，凌霆道：“这是你的。” “喵。” 诺亚盯着顾瑾手里的冰淇淋，忽然伸爪，想去勾。 “不行，你不能吃冰淇淋，”顾瑾叉起一块三文鱼在它面前晃晃，“尝一下这个。” 诺亚：“喵——” 它低下脑袋，不怎么高兴地趴在了顾瑾手臂上。 “啊，”白泽道，“它咬我。” 手腕被猫咪的舌头舔过，顾瑾立刻提住了它的后颈：“诺亚。” 凌霆道：“它是变异兽，并不是普通的猫，不如你喂它一点试试。” 顾瑾：“它也根本不是猫，是豹子。” 话虽如此，顾瑾见诺亚眼巴巴地就是很想吃，还是喂了它一点冰淇淋。 诺亚试探地尝了一口，然后“呸呸呸”，全给呸出来了。 “喵！” 顾瑾道：“都说了你不能吃。” 诺亚晃晃尾巴，在顾瑾怀里打了个滚，然后又一口咬住了银白手环。 白泽：“它又咬我！！” 顾瑾：“它喜欢你呢。” “您是有了新欢忘记旧爱了吗，看着它欺负我！”白泽大声嚷嚷，“太过分了，容颜未老恩先断，我要离家出走！” 顾瑾：“？你又从哪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白泽：“它还在舔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顾瑾把诺亚往凌霆怀里一塞，“你抱着它吧。” 诺亚：“喵！” 凌霆看着手上格外不安分低吼着要往顾瑾那边爬的变异兽，挑眉：“别动。” 诺亚不为所动，甚至冲凌霆呲牙。 顾瑾：“不能凶他。” 他在诺亚脑袋上轻敲一下，诺亚立刻用爪子抱住他的手，整只猫往前一蹿，又稳稳地落回了顾瑾身上。 白泽：“噗噗噗。” 银白手环身上泛起细小的电光，诺亚警惕地盯着它，慢吞吞地从顾瑾手臂爬到了肩膀。 顾瑾：“……”行吧。 至少这也算和平相处了。 第33章 夜色已深,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水声, 凌霆坐在客厅, 智脑的光屏淡淡投射到他脸上, 勾勒出五官深邃的轮廓。 他正在与军部联系, 敲下最后一个字, 通讯发出, 与此同时, 浴室的水声停了 顾瑾从浴室里走出，柔软黑发发梢悬着晶莹水珠，略微湿润的衣衫半解，露出漂亮的锁骨与大片白皙肌肤——他从凌霆身边走过，水汽与热度淡淡飘来, 隐约还有一股沐浴露的香气。 凌霆：“……” 顾瑾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一个刚出浴omega对于喜欢他的alpha来说是多大的诱惑，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走过去了，甚至衣服都没穿好。 几秒后，顾瑾再次走过客厅, 衣扣依然没有扣上,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喝水时纤长脖颈微微扬起, 露出好看的弧度。 凌霆忍不了了, 站起来, 走过去给顾瑾披上了一件外衣。 顾瑾：“？” 凌霆面无表情：“小心着凉。” 顾瑾“哦”了一声, 喝完水就走向自己的房间。走到一半他忽然反应了过来, 回头看凌霆。 凌霆依然没什么表情, 看起来相当冷静。 顾瑾嘴角稍扬：“心思不正。” 然后反手把房门关上了。 …… 第二天清晨，顾瑾从柔软的大床上醒来，一只黑豹趴在他床边，脑袋挨着他轻蹭几下，又“嗷”了一声。 顾瑾慢吞吞坐起身，揉了揉诺亚手感极好的皮毛。 房间里虽然有监控摄像头，但早已被诺亚的幻术覆盖，就算有人在监视他们，也发现不了什么异常。 诺亚见顾瑾下床，又变为黑猫钻进他怀里。他们走出房间，凌霆已经等在了客厅里。 “去下面用餐？” 顾瑾“唔”了一声，道：“也许能再次遇到陆林。” 凌霆颔首，出门时忽然抬手，五指拂过顾瑾发丝，指腹贴着顾瑾耳畔摩挲了一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又将手收了回来。 “头发乱了。” 顾瑾：“……” 耳畔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顾瑾盯着凌霆侧脸看了足足几秒，觉得这个人肯定是故意的。 不就是为了报复他昨晚那句话？ 顾瑾面无表情，抱着黑猫走了。 三楼餐厅，一个戴着面具的omega坐在角落里，独自一人，也没人敢接近他。 “早上好。” 有人轻声和他打招呼，陆林偏头一看，是昨晚认识的omega，怀里还有那只黑猫。 陆林：“早上好。” 他昨晚似乎没怎么睡好，神情有些恹恹的。顾瑾打过招呼就要走，却被他叫住了：“你就是过来和我说这句废话的？” 顾瑾一愣，道：“对不起，我只是想向你问好。” “问好就不用了，”陆林淡淡道，“陪我吃早餐吧。” 他示意顾瑾坐下，顾瑾犹豫一下，坐在了陆林面前。 “我以为你会和伊索斯大人一起用早餐呢。” 陆林往自己嘴里塞早点，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伯格告诉我的，”顾瑾道，“他说伊索斯大人很喜欢你，真好。” 陆林冷笑一声，道：“那个伯格就是一直跟着你的alpha吧，你喜欢他吗？” “他……他只是我父亲的得力下属，”顾瑾脸庞微红，偷偷看了眼不远处的凌霆，“父亲去世后一直都是他在帮我，我们还不是那种关系。” “看看也知道，”陆林道，“他分明是要钳制你，利用你夺走你父亲的势力。” 顾瑾一听急了：“你怎么能这么说！” 陆林：“为什么不行，反正也是事实。我们这种没用的omega就是这样，只能依附着其他alpha生活——你听说过‘顾瑾’这个人吗？” 顾瑾：“……听伯格说过。” 陆林道：“听说他是联盟第二位S级精神力者，还在上次的战斗中击退了星盗头子。但我很讨厌他，因为他是个omega。” 顾瑾道：“可我们也是omega啊。” 陆林看着他的眼睛，冷冷道：“所以我才讨厌他，都是omega，凭什么他能上战场做个英雄，我却要待在这个永远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顾瑾：那真是对不起了。 “我以为你会很喜欢这里，我还没见过这么豪华的地方，像个黄金城。” 陆林：“看得出你没见过世面了。” 顾瑾一下子不吭声了。 陆林笑了起来：“你只能靠着伯格，所以不敢得罪我，真是个小可怜。” “我吃饱了，”顾瑾道，“我要走了，再见。” 他抱着诺亚要走，陆林却道：“等一下，陪我逛街吧。” 顾瑾不说话，陆林又重复了一遍，他才闷闷道：“我要问一下伯格。” ——凌霆的回答是“可以”。 “待会我会暗中调查一下这栋大楼，”凌霆道，“如果有意外，我就立刻联系你。” 顾瑾听完皱眉，道：“我让诺亚留下来帮你。” 凌霆道：“不用，放心，我不会被他们发现的。” 就这样，两人分头行动，凌霆留在大楼里，顾瑾则陪陆林出门逛街。 街道和昨天没什么分别，但陆林带顾瑾去的地方却不同。他们进了一家酒店，在陆林出示了一张薄薄的黑卡后，服务生带他们搭乘电梯，来到了酒店暗藏的拍卖会。 顾瑾知道地下城里每天都有无数场拍卖会，只是他没想到陆林会直接带他来这里。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陆林摸摸顾瑾怀中的诺亚，道：“买只小东西。” 拍卖会很快开始，宾客席灯光黑暗，只有一束强光打在展台上，拍卖品流水一般被送上展台，最开始只是一些还算正常的商品，到后来，从精神药物到各类武器，甚至还有变异兽都被拍卖。 第一只变异兽出现时，诺亚发出一声低吼，顾瑾不动声色地抚摸它，道：“乖。” 他没猜错，地下城果然和星盗有关系。 陆林一直没什么兴致，也从未举过牌，直到一只小笼子被送上展台，掀开红布，里面是一只圆滚滚的小动物。 “古地球的仓鼠，现在全星际也找不出一百只，它是只很有活力的小家伙，非常健康，还十分亲人——起拍价二十万星币。” 陆林道：“它可爱吗？” 顾瑾：“挺可爱的。” 他年幼时也养过一只仓鼠，是安依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那时安依还是会对他温柔一笑的母亲，可惜到后来，仓鼠和他的母亲都不见了。 陆林举起拍卖牌，道：“一百万。” 他一开口就直接将价钱翻了五倍，虽然有些星际商人会将这种小玩物高价卖给上流社会的有钱人，但一百万的成本显然太高，一时间根本没人竞价，陆林也顺利买下了这只仓鼠。 “走吧。” 离开拍卖会后，陆林手里多了个精致的小笼子，他打开金子做的笼门，将里面的仓鼠掏了出来。 仓鼠在他掌心窝成毛茸茸一团，陆林将它送到了诺亚面前：“喜欢吗？” 诺亚：“喵。” 它兴致缺缺，懒洋洋地晃尾巴。 陆林：“不喜欢？猫不是吃老鼠的吗？” 顾瑾这才反应过来陆林买的不是诺亚的玩物，而是它的食物。 他道：“诺亚不吃活物的，仓鼠也不吃。” 说到底诺亚还是有智力的变异兽，被顾瑾养得根本不吃这种东西。 陆林“哦”了一声：“真的不吃？” 顾瑾看诺亚，诺亚别过脑袋。 陆林“啧”了一声：“那就算了，不要了。” 他随手将仓鼠丢了。 “唧！！” 圆滚滚的仓鼠被抛到半空，顾瑾反应很快，在它摔在地上前将它接住了。 仓鼠：“唧唧唧！” 它吓得抱住顾瑾手指，整只毛团瑟瑟发抖。 顾瑾道：“何必呢，它也是条小生命。” “它是我买的，它的命就是我的。”陆林无所谓道，“反正也不值钱，你要是喜欢，送给你也行。” 顾瑾并不想要，正准备拒绝，就听见陆林道：“如果你也不要，我就把它丢垃圾桶。” “……” 顾瑾把仓鼠按在了诺亚头顶：“好好相处。” 仓鼠从诺亚头顶滚落，诺亚和它大眼对小眼。 陆林：“它这不是挺喜欢的。” 诺亚：“……” “回去了，”陆林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我要去补觉。” 顾瑾道：“你没睡好吗？” 陆林道：“我讨厌这里，当然睡不好，等到明天就更不用睡了。” “明天就是伊索斯大人生日宴了，”顾瑾神情有些期待，“肯定会很热闹的。” 陆林轻嗤一声：“每年不都是这样……不过也许明天以后，我就不在这里了。” “为什么？顾瑾道，“你要出去吗？” 陆林没有回答，只是平淡道：“走了。” —— 顾瑾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凌霆还没有回来。 诺亚变成黑豹踩在地毯上，低头，拨了拨那只小仓鼠。 不知道这只仓鼠之前怎么养的，天不怕地不怕，居然敢对着诺亚“唧唧唧”。 拍卖会还送了一些仓鼠的食物，顾瑾喂了它一点瓜子，它就抱着瓜子“咔嚓咔嚓”啃了起来。 数小时后，凌霆悄无声息进了门。 顾瑾上上下下看了他好一会，道：“有受伤吗？” 凌霆道：“没有。” 顾瑾掀起他衣服检查了一下。 凌霆眼中含笑，张开手臂让他检查：“确实没有受伤。” 顾瑾“唔”了一声，道：“有被人发现吗？” “暂时没有，”凌霆道，“放心，就算他们发现了有人潜入，也查不到我身上。” 顾瑾点点头，凌霆道：“这栋大楼里还有一个地下空间，里面正在进行某种实验，似乎还连通着整个地下城。我暂时进不去，能查到的只有这些。” 虽然只有短短几句，却是个惊人的消息，顾瑾微微挑眉，道：“这里的拍卖会也有变异兽出售，伊索斯和枭确实联系不浅——而且明天伊索斯的生日宴可能会出意外。” 凌霆：“为什么？” “陆林不对劲，”顾瑾道，“他和伊索斯不和，可能会策划逃跑。” 凌霆沉思一下，道：“知道了，我先通知军部。” ——结果事情还是出乎他们预料，在伊索斯生日的前一天晚上，出事了。 第34章 深夜, 大楼忽然发生骚乱, 所有人的房间被敲响, 伊索斯的下属如蛇一般四下涌入，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顾瑾被吵醒时凌霆已经应付完了搜查房间的人, 道：“陆林逃了。” 顾瑾微讶，他以为陆林就算要走也该在生日宴人员混乱的时候走，没想到居然选择了这个时间。 不过陆林并没能逃出大楼, 没过多久，他就被伊索斯的人抓住了。 “大人, 发现他了。” 两名黑衣人将陆林摁着跪倒在地，电梯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老者——是伊索斯。 这是伊索斯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手持拐杖, 浑浊的灰色眼眸冷冷盯着陆林, 高高扬起了手。 啪！ 清亮的耳光声在大楼里响起, 陆林的脸被扇到一边，面具掉落，鲜血从嘴里溢出，但因为他低着头, 其他人并不能看见他的脸。 “看来是我平时太宠你了，把你宠得连自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了！”伊索斯道，“把他给我关到房间里, 不准给一点水和食物！” 陆林嘲讽地笑了一声, 被那两个黑衣人领命带走了。 大楼又恢复平静, 伊索斯站在原地，目光环顾一圈，道：“打扰到各位休息了，抱歉。” 其他星际商人连忙说不必介意，伊索斯便随意地一点头，在手下的拥簇下回去了。 第二天，盛大的生日宴照常举行，似乎谁也不记得昨晚发生的意外，陆林也没有出现在生日宴上。 水晶灯高悬，宴会觥筹交错，伊索斯众星捧月般被围在中间，贺礼源源不断送入，称赞之声更是从未断过。 顾瑾站在宴会边缘，不久之前他还给伊索斯送上贺礼，只是以迪诺的身份还不足以让伊索斯记住，更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生日宴一直要持续三天，第一天结束的时候，顾瑾悄悄来到了陆林房间。 伊索斯住在大楼最高层，陆林就住在他的下一层。但要到那里并不容易，因为顾瑾在电梯口就被伊索斯的下属拦住了。 “站住，你是谁？”黑衣人道，“这里不准外人进入！” 顾瑾被吓一跳，怯怯道：“抱歉，我叫迪诺，是受邀来参加伊索斯大人生日宴的……我之前和陆林相识，想来看看他。” 他本来只是想试一试，结果黑衣人听到他的话后居然真的去通报了陆林，得到陆林的回复后，让顾瑾进了房间。 房间里拉着窗帘，地毯撕裂成一条条，东西都被砸在地上，碎片铺了满地。陆林戴着半边面具，懒洋洋瘫在唯一完好的单人沙发上，对顾瑾道：“随意坐吧。” 顾瑾：“不用了，我站着就好。” 陆林“哦”了一声，道：“没想到你还愿意来看我，真好，我要把你当成朋友了。” 顾瑾绕过满地碎片，好不容易才走到他面前：“你昨天被打伤了？” 陆林冷笑一声：“反正那老东西根本没有多少力气，打人一点也不疼。” 顾瑾道：“那为什么要逃呢，这也太冒险了。” “为什么不逃，难道要我永远待在这里？”陆林看着顾瑾，道，“既然你肯来看我，说明我身边还不是没有人。迪诺，我想要你帮我一个忙。” 顾瑾：“什么忙？” 陆林：“帮我杀了那个老东西。” 顾瑾：“……” “你今天进了我的房间，在那老东西眼里你已经是和我一起的了。”陆林道，“虽然这么说伤你的心，但是，你应该是走不出这个地下城了。” “为什么？”顾瑾一愣，“我并没有得罪过伊索斯大人。” “我刚才就说了，老东西已经把你当成我的朋友了。”陆林道，“他不会让你走的，他只会让你成为他的情人，然后当着我的面标记你，以此满足他的恶趣味。” 顾瑾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林，道：“不可能，我不会留在这里，我，我——” 陆林直起上半身，握住他的肩膀：“可是你能怎么办呢？反抗吗？那可是伊索斯，你的伯格只会欣喜若狂地把你送出去，因为从此以后他就可以顺利得到你父亲的势力，还有伊索斯的青睐。” “至于你，只会被伊索斯当成宠物圈养一段时间，等我哪天向他低个头认个错，他就会把你丢到地下城的角落，在那里可还有很多人alpha等着他的施舍，等着轮流上你……” 顾瑾脸色骤变，猛的甩开了陆林的手：“走开！” 陆林将他的反应收在眼里，脸上露出满意神色：“真可怜，我之前也有个朋友，他的反应可不像你这样。他高高兴兴地成了伊索斯的情人，以为可以取代我的位置，不过不到一周，当伊索斯发现我无动于衷后就把他赏给了手下们，唔，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应该是在垃圾桶里了。” 顾瑾不受控制地干呕，道：“你是故意找上我的！为什么，我没有得罪过你！” “谁让你有那只小猫，还有喜欢的alpha呢？我最讨厌你这种一无所知、柔柔弱弱的omega了。”陆林笑了起来，“不过你现在还有个机会，迪诺，帮我杀了伊索斯，你不但不用留下来，还会从我这里得到更多权势，到时候你就再也不用依附伯格，而是伯格要来依附你了。” “你疯了！”顾瑾道，“那可是伊索斯，我根本杀不了他，你也做不到！” 陆林道：“不，我做得到。确切地说，我等这天很久了。” 他把一颗药丸塞到顾瑾手里，将他手指摁下，强迫他紧紧攥住那颗药丸。 “我早就给他下了毒，不多，但是一天一天日积月累，他已经快不行了。”陆林道，“这是最后的诱发剂，只要你把他丢进伊索斯的酒里，让他喝下——” 顾瑾用力想挣开他的手，道：“为什么你自己不这么做！” “因为如果不成功，我就要你为我背锅啊。”陆林笑道，“况且他明天不会理我的，他只会让我坐在他身边，然后把你喊过来，当着我的面和你亲昵。他觉得这样会让我难受，是给我的教训。” “到那个时候你就给他灌下这杯酒，他早就写下遗嘱，死后会由我继承他的财产。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顾瑾：“你就不怕我出去告发你吗？！” “你可以去，但相信我，他不会杀我的。”陆林道，“至于你的结局嘛，依然是成为他的情人，不到半个月就被厌弃，被丢到哪个垃圾桶里……真可怜，但谁让你被我碰上了呢，这就是你的命。” 顾瑾看着他的笑脸，只觉浑身发冷，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陆林：“这里的人都是疯子，所以点头吧，你没有退路了。” …… 顾瑾回到房间时，脸上所有属于迪诺的崩溃与怒骂都消失了，他掀开衣袖看了眼自己被陆林抓红的手腕，道：“力气真大。” 凌霆走到他面前，道：“军部的人已经潜进地下城，军舰也潜伏在附近的星球，等伊索斯一上钩就可以行动。” 顾瑾点点头，道：“恐怕星盗也早就等着了。” 凌霆握住顾瑾手腕轻揉发红的地方，道：“那就看看谁先钓到这条大鱼吧。” 第二天。 一道道佳肴被端上餐桌，伊索斯坐在主位，两侧是客人们的位置。 按迪诺的身份本来应该排在后面，但顾瑾到时发现他被安排在了伊索斯不远处，而陆林也出现在了宴席之上。 “迪诺，”和陆林说的那样，宴席刚一开始，伊索斯就把目光落在了顾瑾身上，“这是你的名字？” 顾瑾身形一僵，看了眼陆林。陆林依然戴着面具，底下的双眼并没有什么情绪。 “是，是的，伊索斯大人。” 顾瑾回答得磕磕绊绊，伊索斯却并不介意，微微笑道：“我知道你是他的朋友，他很少交朋友，你既然能被他看中，说明肯定有过人的地方——过来，让我看看你。” 顾瑾攥紧了面前的酒杯。 酒杯已经被他下了药，那颗小小的诱发剂早已融进酒里，无声无息。 陆林看着顾瑾，像一个胸有成竹的猎人，他张了张嘴，对顾瑾比了个口型。 【别忘了我说的】 顾瑾：“……” 攥紧指尖微微泛白，最终，顾瑾站起身，像被赶上悬崖的麋鹿，无路可走，只能一步步坠入深渊。 “伊索斯大人……”他慢慢走到伊索斯身边，端着酒杯，苍白脸颊上露出一个笑容，“我敬您一杯。” 伊索斯接过酒杯，显然非常满意他的态度，道：“很好，我很喜欢你，从明天开始你就留在这里吧。” 顾瑾：“……谢谢伊索斯大人。” 他回头看向凌霆，似乎想从自己的alpha那里得到些许挽留的话，但凌霆只是安静地看着他，道：“能得到伊索斯的垂青，是我家小主人的荣幸。” 顾瑾眼中的火光猝地熄了下去。 陆林嘴角不着痕迹地扬起，他看着顾瑾，眼中闪过冰冷而恶意的光泽。 伊索斯将那杯酒一饮而尽，正要笑着抚摸顾瑾后颈，忽然脸色一变，呕出一口黑血。 “他给大人下了毒！” 哗啦！ 陆林的呼喊伴随着餐桌被掀翻的惊响，餐盘与酒瓶打碎一地，液体淅淅沥沥滴落，与此同时，天空发生巨大的爆炸，一直以来笼罩在地下城的屏障碎成千万星火，来自联盟的军舰在火光中露出森严一角。 “是联盟的人！”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惊呼伴随着恐惧蔓延，天空上方已经展开剧烈交战，地下城的人慌乱逃窜，陆林却依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因为他不能动，早在他喊出声的那一刻，顾瑾已将银白长剑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陆林道：“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呢。” “算了吧，”顾瑾冷淡道，“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我也知道你的身份——伊索斯。” 剑锋上挑，掀开陆林的面具。就算顾瑾早知道陆林才是真正的伊索斯，在看到对方的脸后，瞳孔还是微微一缩。 ——这张脸，和他有几分相似。 第35章 失去了面具遮挡, 伊索斯的脸完全暴露在顾瑾眼前。那是一张让顾瑾熟悉的, 与他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 伊索斯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牵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所以我才讨厌顾瑾, 有他在，我永远只能活在他的阴影下。” 顾瑾没听伊索斯的话, 他第一反应是，为什么枭会选择伊索斯，会选择这么一个和自己相似的人？ 第二反应则是，伊索斯可能根本不是和他相像，这个人真正像的是年轻时的顾恒……他的父亲。 天空不断传来爆炸声，那是军队和地下城的武装在交战，庞大的军舰已经占据了地下城的天空, 看起来这场战斗似乎很快就能结束。 到了这时候, 伊索斯还不紧不忙, 道：“介意让我为你介绍一个人吗？” 顾瑾没说话, 伊索斯拍拍手，一个黑衣人压着另一个人过来, 把他推到了顾瑾面前。 那人一倒地就想向顾瑾扑来, 但抬头看见凌霆挡在顾瑾身前，脸色一变, 又不敢动了。 “这是一条狗, 之前向你出卖了我, 现在事变, 又想逃跑。”伊索斯道, “你认识他吗？” 顾瑾当然认识他，克莱尔，那个曾经被他赶出首都星的人。 “那天他被赶出大楼的时候，我看到了他。”顾瑾淡淡道，“当时我就奇怪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因为这个人很不对劲。” 在克莱尔出现后，伊索斯便以“陆林”的身份找上了顾瑾。顾瑾当时就已起疑，让凌霆调查之后才发现“陆林”正是伊索斯。 伊索斯道：”他的眼力很不错，一眼就认出你的真实身份，急忙跑过来向我报告了。” “不！我没有！”克莱尔听了这话慌乱道，“我是被他们逼的！小瑾，你相信我！” “小瑾”这两个字从他口中一说出，凌霆就冷冷地挑起了眉。 S级精神力直接将克莱尔压迫得跪伏在地，他汗如雨下，几乎要被恐惧淹没。 为什么，为什么又失败了？！ 他明明已经把顾瑾和凌霆的身份告诉了伊索斯，为什么不能得到伊索斯的信任，为什么要把他当成棋子抛掉？！ 克莱尔手脚止不住发软，他想起自己的上一世，最初他喜欢顾瑾，还追求过对方一段时间，后来顾瑾精神力跌落至C级，他就又去追求了另一个omega。过了几年，顾瑾当众解除和凌霆的婚礼，所有人哗然，他还暗讽过顾瑾。可是没过多久，顾瑾精神力不但恢复，还变成了联盟唯二的S级。 克莱尔那时后悔无比，为此他甚至和自己的omega离婚，想重新追求顾瑾，但顾瑾早已进入军队，以他的身份根本无法见到……再之后，他又听说顾瑾以星际商人“迪诺”的身份与凌霆一起潜入地下城，捕获伊索斯，还带回了一只S级的变异兽。 顾瑾与凌霆回到首都星时克莱尔远远见过他一面，那只S级变异兽黑猫一般窝在顾瑾肩头，他看不清顾瑾的脸，只是觉得对方那样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即。如果他当初依然追求顾瑾，也许顾瑾今天就是他的omega了。 克莱尔为此后悔了很久很久，直到他听说一个叫“枭”的组织引发了什么动乱，灾难蔓延到首都星，他意外死去……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多年前，顾瑾刚刚解除凌霆婚约的那一天。 他欣喜若狂，在一场宴会上见到顾瑾，之后又讨好顾瑾母亲，让安依点头将顾瑾嫁给他。顾瑾不同意，他就和顾瑾弟弟顾阅一起参加机甲模拟大赛，在机甲上动手脚，为顾阅挡下一击——本以为能得到顾瑾兄弟的好感，结果顾瑾居然发现了他的手段，他的家族更是为了不得罪顾瑾，直接把他赶了出去！ 做了那么多都无法让顾瑾喜欢上他，克莱尔一怒之下来到地下城，他想等顾瑾和凌霆来这里时向伊索斯揭发他们，这样他就能得到伊索斯的认可，加入枭，之后也不用在那场灾难中死去…… “其实还要谢谢他，如果不是他，我根本发现不了你们，大人更不会吩咐我立刻行动。可以说，他让很多坏事提前发生了哦。” 伊索斯的笑声落在克莱尔耳边，他一个哆嗦，抬头—— 迎面而来的是滔天的火光。 轰！ 巨大爆炸将整栋大楼淹没，烟尘吞天蚀日，一架纯黑机甲的刀锋挥断尘土，立于天空之上。 百层高的大楼在谛听脚下轰然倾颓，缓缓没入烟尘之中。谛听张开手掌，掌心里顾瑾咳嗽一声，有点呛到了。 凌霆道：“伊索斯还没死，但逃了。” “我知道。”顾瑾看着下方透不进光的黑烟，道，“克莱尔也死了。” 伊索斯不要命地引发了整栋大楼的爆炸，将顾瑾与凌霆逼退，他的最后一句话还落在顾瑾耳中——克莱尔让一些坏事提前发生了。 顾瑾冷冷道：“克莱尔应该也是重生的。” 这是他的第二世，却是克莱尔的前世。克莱尔作为联盟的人，却出卖了联盟。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凌霆仰首，看见除了联盟军舰外，另外一大批机甲与飞艇正在逼近，“枭的人来了，我拦住他们，你去追伊索斯。” 顾瑾道：“你小心。” 他从谛听手掌上一跃而下，银□□神网在半空织拢，白泽坠入烟尘，踏在了大楼的废墟之上。 “嗷。” 一声兽吼由远至近，黑豹从几十层高楼跃至顾瑾身边，嘴里还叼着一只炸毛的仓鼠。 顾瑾摸摸诺亚，道：“去和凌霆一起吧。” 枭肯定又一次派出了变异兽，让诺亚对付它们正好。 诺亚低吼一声，蹭蹭机甲冰冷的掌心，扭头冲出了大楼。 原本是地下城之星的大楼此时只剩残骸，顾瑾让白泽寻着人体信号，发现了隐藏在残骸之下的一条通道。 通道一路蔓延至地底深处，顾瑾想起凌霆说过大楼下面还有一个空间，当机立断跃入其中。 通道弯弯曲曲，似乎永远见不到底。不知过了多久，白泽才再次踩到了实地。 “好像在泡澡，”白泽道，“热乎乎的，还挺舒服。” 顾瑾低头，一默。 白泽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他们脚下数百米，是正在沸腾翻滚的岩浆。 数个铁质平台嵌在悬崖峭壁上，通过狭窄的通道与中间一个巨大的仪器相连。一个人站在仪器前，正是逃走的伊索斯。 “别过来，”他道，“再往前一步，我可要启动仪器了。” 顾瑾道：“谁知道你这个仪器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因为刚才的爆炸伊索斯受了伤，此时正有鲜血从他额头滑落，他却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只要这个仪器一启动，这颗星球的百万人口都将永远葬送在这里——当然，也包括你们这些侵入者。” 顾瑾：“啧。” 白泽道：“不得不说，用您的脸说这种话，有种奇妙的诡异感呢。” “那并不是我的脸，”顾瑾道，“给他安上这张脸的人恐怕是想见到我父亲吧。” 话虽如此，他到底忌惮那个仪器，没有再往前一步。 伊索斯见他果然站在原地不动，眼中笑意更甚，慢悠悠道：“你听说过龙吗？” “听说过，”顾瑾道，“古地球一种远古生物，在地球尚未覆灭之前就已灭绝了。” 伊索斯抚摸仪器冰冷的表盘，它如一颗勃勃跳动的心脏，下面整片岩浆都是它的血液，而在血液之下似乎又隐藏着什么东西，即将复苏。 “在这下面，是枭费尽数十年研究的心血，”伊索斯道，“是主人毕生所求——龙的残骸。” 顾瑾：“……” 白泽：“他好像在讲什么奇怪的神话故事。” “我就知道你们不会信，”伊索斯哼笑道，“不过没关系，等主人到了，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 顾瑾道：“你口中的主人指的是德兰科？” 伊索斯冷冷地“嘁”了一声：“他算什么东西，只是和我平起平坐罢了……” 最后一个字音尚未落下，他眼中的银白机甲已原地消失，只剩下一道残影。 伊索斯一惊，下一秒，一柄长剑当胸贯穿他的心口，又干脆利落地拔出。 “果然是仿真人。”顾瑾看着伊索斯胸口里的复杂线路，冷淡道，“这么说来，你这张脸也是捏造的了。” 伊索斯：“你——！！” 白泽将他的身体高高挑起，甩在了远处的平台上。剑锋聚起万钧电光，悍然刺入了仪器之中！ 呲啦！ 高温融化坚硬外壳，电光激射，仪器剧烈震动，仿佛垂死之人不甘地哀鸣，但又不可挽回地衰弱下去，直到再无声息。 与此同时，底下沸腾的岩浆猛的一静。 “你……我要杀了你！” 看见了这一幕的伊索斯双眼通红，几乎疯狂。 “你竟敢破坏仪器！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顾瑾：“破坏就破坏了，不然等着你害人吗。” “你给我等着，主人来了一定不会放过你，一定——！！” “你刚才不是还说要亲手杀了我吗，小孩子打不过喊妈妈吗？” “你——” 但凡伊索斯不是仿真人，现在都能被气得吐血。 仪器已经彻底报废，底下岩浆也不再沸腾。顾瑾将伊索斯捆住，正要联系凌霆，忽然一道阴影笼罩下来，白泽猛的退开——伊索斯却被那人夺走了。 黑影落下，是个身披黑袍的男人，脸庞埋在宽大的兜帽中，戴着面具，看不见他的脸。 “主人！”伊索斯眼睛一亮，他紧紧抓住黑袍人的手臂，道，“仪器被破坏了，钥匙也毁了！都是因为顾瑾！我要杀了他！” “没关系，伊索斯。” 黑袍人轻抚伊索斯脑袋，轻声安抚道。 “钥匙没了……备用的另一把，也在这里呢。” 第36章 “备用钥匙？”伊索斯微怔, 黑袍人的手掌落在他后颈上轻轻抚摸, 他又将目光移到了顾瑾身上，“难道……是他？” 黑袍人不言不语，仿佛是默认。伊索斯脸上浮出嘲讽的笑，道：“果然是你！既然毁了钥匙，那你就等着被主人杀死，投入岩浆吧！” 顾瑾没有理会他的话。 黑袍人有种难以接近的气场, 尽管他没有驾驶机甲，只是单纯站在那里, 但还是让顾瑾感觉到了压迫。 “你就是枭的首领？” “是我, ”黑袍人语气平静, 嗓音甚至算得上温和, “顾恒的孩子，一晃眼就长这么大了啊。” 他的话语间似乎和顾恒相识, 顾瑾看看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伊索斯, 又想起和他父亲长着一张脸的德兰科, 微微挑起了眉。 “从你嘴里听到我父亲的名字，真让人膈应。” 伊索斯：“你——” “安静，”黑袍人安抚了一下伊索斯, 微微抬头，虽然顾瑾看不见他的脸，但知道他正在看自己, “没关系, 如果顾恒在这里, 大概也会说这种话……虽然我是那么怀念他，那么希望他能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轻轻抚摸伊索斯的脸庞，伊索斯便温顺地低下了头。 顾瑾皱眉，白泽如银鹰从岩浆火光上掠过，长剑瞬息间刺到黑袍人面前—— “吼！” 仿佛深渊古兽的低吼，一头变异兽从岩浆中跃出，坚硬的麟甲披着流火，利齿咬向白泽颈椎！ 防御盾开，但那头变异兽依然不收来势，利爪狠狠拍下，防御盾剧烈震颤，居然碎了！ “无法检测到它的精神力等级！”白泽飞速退开，低声道，“小主人，它并不是普通的变异兽。” 顾瑾：“我知道。” 诺亚尚且未能让他觉得危险，这头从岩浆里出来的变异兽却不同。它拥有蜥蜴一样粗壮的四肢，拖着厚鳞覆盖的长尾，浑身上下坚硬如铁，几乎找不到一处柔软的地方。 伊索斯道：“看看吧，只是植入了一点点古龙的残骸就能创造出这么强大的生物，未来是属于我们枭的！” 顾瑾脸色不变，枭拥有这样的神秘武器，其实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前世杀死他的星盗应该正是来自于枭，他在调查体内芯片时无意间触碰到了这个组织的存在，于是为了继续隐藏自己，枭把他这个意外给抹杀了。 重来一世，他总算是揭开了枭的面具。但这个组织存在的时间远比他想象得要久，也更可怕。 但为什么联盟之前毫无察觉，是有人故意掩盖了它的存在吗？ 顾瑾看着那只蠢蠢欲动的变异兽，道：“把我的位置分享给凌霆。” 话音刚落变异兽便又向他冲来，睁眼之间利齿已到眼前。速度之快，丝毫不逊于白泽。 防御盾只支开数秒就再次碎裂，根本无法抵挡住这头变异兽的攻击。白泽闪身躲避，长剑由上而下刺向变异兽头颅，它却以一个极其扭曲且不可思议的姿势回头，一口咬住了白泽肩部！ 咔嚓！ 利齿没入银白机甲肩膀，坚不可摧的外壳居然裂开细纹，变异兽巨尾横扫，如果不是白泽撤退及时，差点就要被它拦腰斩断！ 顾瑾额头落下冷汗，刚才不过短短数秒，他几乎是从死门关走过一趟，哪怕精神力一直维持在顶峰，也很难与这只变异兽对敌。 “肩部损伤15%，力量减少5%，速度减少10%，”白泽难过道，“对不起小主人，如果我是S级机甲就好了。” 顾瑾的精神力是S级，它却只是一架3A级机甲，在面对强敌时，纵然顾瑾的反应与精神力都已是顶尖，它却成了顾瑾的拖累。 “胡说什么，”顾瑾沉声道，“现在的问题是绝不能让枭利用古龙残骸，要在这里阻止他们。” 采取古龙残骸显然极其困难，否则枭也不会现在才放出这只成功植入残骸的变异兽，还只有一只——但就算技术上十分困难，一旦成功，也足以让枭拥有极具破坏力的力量。 他的信号已经发给凌霆，只要再支撑一会，援军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这里。 白泽开始和变异兽拉开距离，变异兽却并不只有力量，还有智力。它明显发现了这架机甲要改攻为守，利齿森森闪过寒光，紧追不放。 空中的交战愈发激烈，机甲明显不敌变异兽的猛烈进攻，伊索斯将这一幕收在眼里，冷笑道：“主人，他撑不了多久了。” 伊索斯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平静道：“你应该早点对他下手，一颗星球的覆灭需要很长时间，我们现在已经在浪费时间了。 伊索斯：“对不起，但我能在这里杀了他！” 他的嘴里发出一声长哨，变异兽麟甲上的流火猛然涨起，它沐浴在火光之中，身形居然比之前大了一倍！ 顾瑾一惊，变异兽从高空扑下，如雄狮扑兔，将银白机甲摁在了身下！ 咚！ 白泽从高空坠落，狠狠砸在石壁之间，凹陷出一个深坑。巨大的冲击从外部波及到驾驶舱内，顾瑾登时眼前一黑。 白泽：“小主人！” 长了数倍的利爪刺向白泽最坚硬的胸口，厚重冰冷的外壳之下，正是它的机甲内核！ 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顾瑾喉间涌上腥甜，嘴角渗血，他眼睁睁看着那只利爪刺进机甲外壳，明明受难的应该是白泽，他却感觉到了锥心之痛。 生与死的一瞬间，顾瑾咬死牙关，猛的将精神力提高到了极限！ “白泽！” 赤金光芒从白泽眼中亮起，如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熊熊燃烧而开！ 黑袍人忽然松开放在伊索斯身上的手，往前踏了一步。 砰！ 变异兽被机甲一拳砸飞，刹那间的爆发力甚至击碎了它钢铁般的麟甲。银白长剑化为弓箭，一点炽烈至极的电光凝聚在箭芒之上，弓如满月，以劈开天地的气势直射而出！ 那一刻，雷霆自九天垂落，倾覆万千星辰。浩瀚的电流瀑布般倾泻而下，转眼间将变异兽吞没其中，钢铁麟甲在高温中烟消云散，血肉融化，惨叫之中，变异兽已成一具森森白骨。 “……果然，”黑袍人像是怀念，轻叹了一声，“还真像他。” 白泽重重落地，顾瑾脊背微微颤抖，大口大口喘.息。 诺亚被德兰科带走时他也曾将精神力突破至极限，射出了那一箭。但这太消耗他的精神力，更何况在此之前，他已经和变异兽缠斗许久。 “那是什么？”伊索斯抓紧了黑袍人的衣角，“他杀了我们的变异兽？！” 黑袍人一言不发，只是轻轻抖了抖衣袍。 “吼——” 熟悉的吼叫从下方传来，顾瑾脸色微变，岩浆之下，又一只变异兽跃出！ 这只变异兽和刚才那只并不相同，没有厚重麟甲武装的长尾，体型也小了一倍。它只是只半成品，如果是正常状态下的白泽自然可以战胜它，但是—— “能源剩余40%，因为肩部与胸口受损，能源还在不断流失。”白泽道，“小主人，如果储备能源低于5%，我将强制进入节能模式。” 顾瑾：“没关系，我们不会在这倒下。” 那一箭是必杀之招，上次就耗掉了白泽的大半能源，现在能剩40%已经比他预想得还好了。 “如果是S级机甲，那一箭只会耗损20%的能源，并且威力会更大。”白泽轻声道：“等这次过去，您就换掉我吧。” 顾瑾冷冷道：“你再说废话，我现在就打爆你。” 白泽：“……” 这只新的变异兽明显没有刚才那只那么凶狠，它大概是目睹了同伴的死，忌惮地低吼着，慢慢靠近了顾瑾。 轰！ 什么东西从高空坠落，将他们头顶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一架赤红色机甲废铁般摔在黑袍人面前，与此同时，另一架纯黑机甲如神兵天降，双刀划过冰冷寒芒——居高临下，将变异兽一斩为二！ 伊索斯色变：“主人！” “不要老是大呼小叫，”黑袍人淡淡道，“那毕竟是凌霆，和精神力刚突破为S级的雏鸟相比，他已经是雄鹰了。” 变异兽的鲜血泼开，洒进静止的岩浆之中。谛听收起双刀，停在了白泽面前。 凌霆低头，隔着机甲注视自己的omega，道：“我来晚了吗？” 顾瑾微微挑眉：“不，刚刚好。” 刚才被谛听砸下来的机甲是德兰科的，此时机甲驾驶舱破碎，德兰科半个身子歪斜倒出，气息已经很微薄了。 他的脸原本是和顾恒一样的脸，此刻却被硬生生剥开，露出底下线路连接的仿真人面孔。伊索斯脸上浮出嫌弃的神色，道：“没用的东西！” 黑袍人道：“你要和他一样吗？” “当然不会！”伊索斯道，“我会永远跟随您，陪在您身边，为您……” 噗嗤。 效忠的话语尚未完全出口，就已被永远停滞在了嘴里。 伊索斯面色呆滞了一秒，缓缓低头——看见黑袍人没入他腹部的手。 黑袍人柔声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只好如你所愿了。” 伊索斯：“主……人？” “我很喜欢你，但你是那把备用钥匙，现在仪器已毁，就需要你帮帮忙了。”黑袍人道，“去吧。” 他随意一推，伊索斯的身体从平台上滑倒，直直坠落至下方的岩浆。 顾瑾：“接住他！” 其实不用他开口，谛听已如黑色疾风掠过，稳稳托住了伊索斯的身体。 黑袍人面色不变，抬手，轻轻一握。 砰！ 炸弹引爆，伊索斯的身体四分五裂，残肢碎块从谛听手中飞出，无可避免地掉进了岩浆里。 如同魔咒生效，下一秒，静止的岩浆开始沸腾， 迅速蔓延上升，石壁崩裂，大地剧烈震颤，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即将从地底诞生。 凌霆立刻回到顾瑾身边，道：“离开这里！” 就在他要拉住顾瑾时，底下忽然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强横的冲击从岩浆最深处层层扩散，瞬间将整颗星球吞没其中！ 在漫天的火光与岩浆中，两架机甲一触即分……被乱流卷向了不同的地方。 第37章 清晨, 天空湛蓝，清澈见底的海水卷过柔软沙砾，一个小孩子在沙滩上落下一只只脚丫, 他的母亲跟在身旁, 轻轻牵住他的小手。 母子的嬉笑声传得很远, 一直到了海边的别墅里。安依坐在阳台上, 面前摆着早餐, 身后是机器佣人, 她看着那对海滩上的母子，不发一言。 忽然间有人闯进别墅, 他们披着黑袍，路过时没有一位佣人阻拦，任由他们大摇大摆来到了安依身边。 “安夫人, ”其中一个黑袍人道, “我们接您离开这里。” 安依“哦”了一声，道：“终于能走了吗，天天待在这里看那对母子，我都要看吐了。” 黑袍人回了句“是的”, 从佣人那里拿过一个遥控器, 按下, 海滩与母子的画面都消失了, 蓝天白云不在, 眼前是荒凉而无人烟的孤星。 安依麻木道：“这次去哪？首都星, 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是一个您想不到的地方, ”黑袍人道，“您应该会高兴，因为在那里，您将和您亲爱的孩子见面。” 啪！ 茶杯摔落在地，里面的红茶缓缓流出，在雪白裙角染上一抹血红。 —— 一颗中型星球上，不知多少艘军舰整整齐齐排列而开，机甲等在两侧，军队前方正是地下城所在的霍里星。 地下城一座城就是一颗星球，但是现在，这颗星球正被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完全包裹，屏障内赤红色液体涌动，霍里星沉没在液体之中，逐渐凹陷坍塌。 凌霆在最前列的军舰里，谛听暂时进入休息模式，医疗人员正在为他治疗身上的伤口。 “那道屏障很古怪，信号无法穿透，军舰也进不去。”副官道，“我们无法保证霍里星的居民是否存活，但现在看来，他们已经被完全封闭在里面了。” 凌霆道：“顾瑾呢？” 副官沉默一下，低声道：“暂时找不到顾先生的下落。” 实际上光看霍里星现在的模样，也能猜到里面的人应该都活不成了。 这句话副官没敢说出来，因为凌霆的神色冰冷至极——自从顾瑾进入军队之后，他就再也没见凌霆有过这样的神情了。 “全力攻击霍里星，”凌霆沉声道，“一定要打破屏障，救出里面的人。” 副官领命而去，一只黑豹来到凌霆身边，朝他低吼了一声。 凌霆与诺亚对视，抬手，轻轻抚摸它的脑袋。 “我知道，我一定会亲自将他接出来。” …… 耳畔嗡鸣之声不断，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旁边运转，身下的土地也烫得惊人，几乎要灼烧皮肤。 顾瑾从混乱中醒来，大脑疼得好像被重锤击中，后脑一片湿润，他伸手去摸，发现是出血了。 “你醒了？” 温和的男声在旁边响起，因为脑部受伤，顾瑾迟钝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而后迅速起身和那人拉开了距离。 黑袍人站在赤红的土地上，数米之下是正在沸腾的岩浆。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顾瑾身上，而是背着手，望着半空。 “你看，就快完成了。” 顾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下子蹙紧了眉头。 从岩浆里涌出无数细流，在半空中汇聚成一个赤红色的巨球，那颗巨球几乎占了整个地下空间，外表是涌动的岩浆，内核却隐约有什么生命体似的东西，还在勃勃跳动。 “你做了什么？” 顾瑾从未见过这样的画面，更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袍人淡淡道：“不过是让这颗星球沉没，用百万人的性命来唤醒古龙罢了。” 顾瑾脸色一变：“你——” 他下意识就想要召唤白泽变成长剑，但到这时他才发现，他手腕上的银白手环不见了。 黑袍人转过身，不紧不慢走到顾瑾面前，道：“从发现古龙残骸的那一刻起，枭就在这上面花费了近百年的心血，一代接着一代，到我这代时，已经有了很大突破。” “前人曾一度想复活古龙，后来发现这个方法并行不通。于是我们换了种思路，既然可以通过人体实验制造出变异兽，那么为什么不能利用古龙残骸制造出另一种类似于它的变异兽呢？”黑袍人道，“现在看来，只要再等上一段时间，等到这颗星球的人完全献上自己的生命与血肉，我们就能成功了。” “疯子！”顾瑾道，“你们不会成功的，联盟绝不会坐视不管！” 黑袍人道：“联盟？”他似乎是觉得这个词很有趣，道，“那么联盟要再努力一把了，毕竟地下城一半人口已经覆灭，他们却依然打不破这里的屏障呢。” 岩浆源源不断地涌入巨球之中，鲜红似血。顾瑾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但他看得出来黑袍人并没有在说假话。 地下城就是一整颗星球，足有百万人口。要让这颗星球完全沉没显然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在那之前，就算是掌控全局的黑袍人似乎也只能等待。 顾瑾默不作声，他一边感应着白泽，一边悄悄摸到了藏在衣间的另一样东西——他一直常备的一柄激光刀。 黑袍人见顾瑾不说话了，又道：“我还是很喜欢你的，所以留了你一命。如果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会让你成为第一批‘新人类’……” 话音未落，顾瑾猛的抽出激光刀，刺向黑衣人的脸！ 咚！ 锋锐得可以切割钢铁的激光刀并没那刺入人体，反而是顾瑾被重重撞向地面。受伤的后脑再度传来剧痛，他眼前一黑，过了几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一具沉重的身体压在他身上，那人有超出常人的粗壮躯干，半兽半人，四肢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 黑袍人：“看吧，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新人类，注入龙血之后能够再造血肉，无论是寿命还是力量都比现在的人强上数倍，从此以后我们不再需要机甲，甚至能迎来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顾瑾勉强抬头，看见了那张熟悉的，和他父亲一样的脸。 又是德兰科。 顾瑾嫌恶道：“这种东西根本算不上人类，这张脸也只是在侮辱我的父亲！” “哦，你提醒我了。”黑袍人道，“现在这副身体确实配不上顾恒的脸，之后我会给他换一张的。” 他说完便示意德兰科制住顾瑾，顾瑾攥紧激光刀狠狠往德兰科身上一扎，出乎预料的是激光刀并没能给他留下半点伤害，刀尖刺到的皮肤泛起厚麟，德兰科喉中发出嘶吼，像在得意。 “没有用的，寻常武器对他造不成伤害。现在的他甚至能扛下A级机甲全力一击。”黑袍人往身后的岩浆一指，道，“这一切都源于我不久前给他注入的龙血，如果你愿意留下，也会得到这份恩赐。” 顾瑾冷笑一声：“你可以直接杀了我！” 他没有理会黑袍人，而是开始扩大感应白泽的存在。从醒来之后他就一直在利用精神力呼唤白泽，但令人意外的是，白泽从未回应过他。 黑袍人似乎看穿顾瑾所想，道：“你在找那个机甲吗？” 他抬起手，掌心里躺着半只焦黑如碳的手环。 “真可惜，之前伊索斯作为钥匙启动仪器时它帮你挡住了所有冲击波，机甲内核被龙血吞噬，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顾瑾瞳孔猝然一缩，有那么几秒间，他的大脑都是空白的。 那是……白泽？ “它真是个废物，对吧。”黑袍人柔和道，“一架3A级机甲，配不上你S级的精神力，在战斗中也是个拖累。也许它唯一的价值就是保护你不被刚才的爆炸波及，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废物终究是个废物，它不能真正地保护你，还要为此毁了自己。” 顾瑾：“闭嘴！把它还给我！” 他的指节青筋暴起，用尽全力想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德兰科推开。但德兰科只是轻松夺过他手中的激光刀，并将那刀横在了顾瑾脖颈上。 黑袍人道：“小心点，别杀了他。” 他说着不紧不慢地走到岩浆边，看看那半只黑炭般的手环，发出了一声虚假的叹息。 “真可惜，为什么你不是S级机甲呢。” ——然后黑袍人随意地松手，手环从他掌心坠落，落向了数米之下的岩浆。 “住手！！” 顾瑾眼眸刹那间一片赤红，他不知从那爆发出一股巨力，不顾横在自己脖颈上的激光刀剧烈挣扎起来——刀刃轻松划破他的脖颈，鲜血喷出，德兰科被他不要命的举动吓了一跳，迅速撤回手，被他一把掀翻。 顾瑾冲向黑袍人的位置，那一刻他甚至感受不到脖颈被割开的痛苦，也感受不到自己的血液正在飞速涌出。他只是眼睁睁看着那只不成形的焦黑手环直线坠落而下，速度之快，甚至等不到他去触及，就已坠入了岩浆之中…… 甚至没有一点声音。 就好像他的机甲，从未陪在他身边过。 第38章 战争的余烬尚未平息, 弥漫到广袤的宇宙里。远处是虚渺的星光，一架机甲安静地望着那星光，道：“我们逃出来了。” 在说这话时, 机甲半身破碎, 冷硬的棱角弹痕斑斑, 就连最坚硬的驾驶舱也凹陷下一块, 渗出森然血迹。 驾驶舱里, 一个男人阖着眼, 鲜血染红他的军装，缓缓蔓延而开。 精神力网轻轻包裹住男人, 饕餮低声道：“抱歉，药物储备已经用尽，我无法为您治疗了。” 男人咳嗽一声, 鲜血从他苍白指缝间漏出, 他摆摆手，示意不要紧。 “没关系，死前能看到这样的景色也很不错。”星光从舷窗洒落，落在顾恒脸上, 他的瞳孔微微涣散, 却是带着笑意的, “只是不知道我那两个孩子现在在干什么, 也许要哭鼻子了。” 饕餮道：“我带您回去。” “你的能源也用尽了吧, 说这话只是想让我开心罢了。”顾恒道, “再过不久, 枭的人会追过来，如果他们抓住我们，大概会把我们带回去研究。” “不可能，”饕餮沉声道，“我不会让他们碰到您。” 顾恒微微一笑，道：“那还是我自杀更实际一点。” 饕餮：“……” “不要太难过，往好处想想，”顾恒道，“我死之后，枭将永远得不到我，也许多年以后，我的孩子还会为我复仇。” 他话音未落便又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鲜血红黑交加，将掌心染成触目惊心的颜色。 饕餮几乎要失声：“主人！” 顾恒说了句“没事”，又断断续续道：“就算我自爆了，尸骸无存，他们也能抓到你……饕餮，你是联盟的S级机甲，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饕餮：“我会追随您死去。” “不，”顾恒道，“我要你封印机甲内核，这是逃脱他们搜寻的唯一办法。” “不行！我不同意！” “这是我的最高命令，不得违抗。” 饕餮：“……” “封印机甲内核之后，你会降级成为3A级机甲，失去自我意识，漂浮在宇宙之中……要是运气好，也许哪天就被人当成太空垃圾捡回去了。”顾恒道，“这一次我希望你能自己选择主人，如果真的遇到了那种你愿意为他而死，他也愿意为你付出生命的人，那你就解开封印，为他重生吧。” 饕餮低声道：“不会再有您这样的主人了。” 顾恒笑道：“未必呢，毕竟未来总是有很多惊喜的。” 饕餮的探测仪上出现了数个红点，那是逐渐逼近的星盗。虽然离他们尚且有段距离，但也那意味着星盗已经发现他们的踪迹了。 顾瑾：“好了，脱离驾驶舱吧，我会选择自爆，你去太空流浪。多年后如果你能遇到我的孩子，麻烦代我向他们说一声——我爱他们，从生到死，永远不变。” “……” 片刻后，无声的烟火在太空中绽放，那是血与火的自毁，只有星星在安静地见证。 与此同时，一架已经沉睡的机甲漂浮在渺茫的宇宙中，它无声无息，破烂得如一堆废铁。因为机甲内核自我封印，就连星盗也无法搜寻到它的存在……“饕餮”已经与顾恒元帅葬在星光里，而它将在多年后的未来，获得新生。 —— 手环坠入岩浆之中，一朵小小的泡泡鼓起，又很快破碎。 顾瑾看着破碎的泡沫融入岩浆海中，全身的力气仿佛被一瞬间抽空，跪倒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他才察觉到了脖颈上的伤口，原来鲜血涌出是那么疼，疼到他几乎无法呼吸。 “放心，”黑袍人轻笑道，“等你注入龙血，力量会比3A级机甲还强大，到那个时候，你根本不需要这种废物了。” 顾瑾：“……” 顾瑾捂住自己脖颈，指尖染上无法止尽的鲜血。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血管已经被割开，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死亡如此明晰，但那一刻，他却没有一点恐惧。 “白泽不是废物，”顾瑾嗓音嘶哑，一字一句艰难却又坚定，“你也不会如愿。” 黑袍人道：“是吗，可是你怎么阻止我呢？你的生命正在衰弱，在你濒死之前我就会给你喂下龙血，到那时，你还有力气拒绝吗？” 顾瑾看着他，染血的手指支撑着自己站起，身影修长而挺直。 “多年前，我的父亲为了不让自己落入枭手中，选择了自尽。”顾瑾道，“你觉得我没有那个胆量吗？” 黑袍人忽然厉声道：“德兰科，抓住他！” 但这句话说出时已经晚了，顾瑾站直身体，身后是烈烈火光，他苍白的脸庞倒映在火光中，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他的鞋跟轻轻踩上虚空，坠入了那一片岩浆火海之中。 面具底下，黑袍人的脸色骤变。 生与死的界限在那一瞬被混淆，岩浆滚烫的气流涌动，热烈又张扬的红将顾瑾包裹。他阖上眼，忽然想到了凌霆。 如果凌霆再次得知他的死讯……会难过吗？ 他还会有重生的机会吗？ 如果下一世再遇到凌霆，再遇到白泽，那他…… 从滚烫的岩浆之中忽然绽放出炽烈的白光，无数精神网纤柔地将顾瑾托住，与此同时，顾瑾听见耳边响起一道温和的男声：“小主人，我回来了。” 顾瑾：“……” 银白机甲身披流火，从岩浆火海中一步步踏出，如涅槃重生的神明，周身笼着熠熠银光。 白泽：“医疗储备充足，小主人放心，这一次我可以为您全力治疗了。” “……” “割喉很疼吧？其实我刚刚有看到，都是因为我小主人您才会变成这样的，太感人了，呜呜呜。” “……” “小主人，小主人？您不说话吗？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高兴傻了？” “……” 脖颈上的伤口在医疗设备的全力治疗下飞快愈合，疼痛消失，顾瑾坐在驾驶舱中，直到精神纤维戳了他好几下，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TM没死？” 白泽：“……”糟糕，气到说脏话了。 顾瑾：“你刚才说看见我被割喉，也就是说，你那时还有意识？” 白泽：“没有没有！只是隐约感觉到了——您别扯我精神网！我错了呜呜呜！其实我那个时候只是能看到您，但是不能说话也动不了！我也想回应您的！” 顾瑾：“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你死不了？” 白泽：“不知道不知道！要是知道我早就告诉您了！我是看见您跳下岩浆后才冲破了封印重组的，记忆都还没恢复全呢QAQ。” 顾瑾与眼前疯狂扭动的精神纤维对视，隔了一会，忽然狠狠揪了它一把。 “下不为例，”他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用你的生命做代价。” 白泽：“嘤嘤嘤。” 精神纤维织成网，轻柔地将顾瑾包裹了起来。 黑袍人望着半空中那架机甲，刚才一切激动的情绪都已消失，又平静了下来。 “S级机甲，真是奇怪。”他道，“德兰科，去试试吧。” 德兰科吼了一声，扑向白泽——被一道坚不可摧的防御盾挡住了。 这是顾瑾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精神力毫无阻碍地释放了出来，如海浪击碎礁石，浩荡而不可阻拦。 顾瑾：“你变成了S级？” “是的，”白泽道，“您可以夸夸我。” 顾瑾“哦”了一声：“真厉害。” 他没有去问白泽为什么能够重组，又为什么会变成S级，因为现在显然不是白泽为他解释的时候。 黑袍人口中能挡下A级机甲全力一击的“新人类”的确很厉害，德兰科的实力应该与顾瑾之前遇到的变异兽不相上下，但在现在的白泽面前，他也只能落败。 长剑击碎德兰科厚重的麟甲，这一次刺穿的不再是电流交加的线路，而是真实的血肉。 德兰科从高空摔下，重重坠落在地。黑袍人瞥了他一眼，袍袖挥起，半空中吸收岩浆的巨球猛的膨胀，勃勃跳动。 白泽立在岩浆之上，再次化剑为弓，长弓如满月清晖，电光从箭锋贯穿至箭身，铺天盖地的雷霆汇聚，光芒炽烈而张扬。 黑袍人嗤笑：“没有用的，就靠这一箭，根本终止不了古龙复生。” 顾瑾：“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的精神力瞬间拔高，一箭射出——却并不是瞄准那颗包裹着古龙残骸的巨球。 长箭射向天空，箭尾连缀着猎猎电光，如一道开天辟地的雷霆，将苍穹一分为二！ 也就是在这一刻，军舰炮火齐发，强大的冲击与那惊天动地一箭同时击在笼罩整颗霍里星的屏障之上……一条缝隙被硬生生撕裂而开！ 那道缝隙并不大，而且很快就有合拢趋势。白泽迅速飞向裂缝想要阻止它合拢，但在那之前已有一架机甲双手扣住裂缝，以一己之力，将裂缝豁然扩大为一道容人通过的入口。 那是谛听，顾瑾见到它便在空中停了下来。想了想，对白泽低声道：“不要把刚才我跳下岩浆的事告诉他。” 白泽道：“好的。” 隔了一会，它又想起什么，道：“对了，我爱你。” 顾瑾：“？？？” “这是您父亲托我为您带的话，”白泽温柔道，“时隔这么久，终于能说出来了。” 顾瑾沉默几秒，道：“你是饕餮？” “是啊！”白泽高高兴兴道，“您认出我来啦，您小时候我还抱过您呢！” 与此同时，一手撕开屏障，以己身撑开入口的谛听：“……” 凌霆：“怎么了，很意外？” 刚才那两句并不是悄悄话，所以他们也听见了。 “不，”谛听难过道，“只是突然发现本来应该和我同级的我主人omega的机甲，现在变成我爸爸了。” 凌霆：“没关系，他应该也不想你这么喊他的机甲。” 如果要在S级机甲中排辈分，饕餮还真当得起谛听这一声“爸爸”。 “虽然顾恒元帅去世了，可机甲还在。”谛听丝毫没有被安慰到，继续难过道，“那它是不是能算您的岳父？我主人和自己omega亲亲热热的时候身边还有个岳父在看着，这么一想似乎更难过了。” 凌霆：“……” 他冷冷道：“你可以闭嘴了。” 第39章 屏障被撕开裂缝, 谛听将一块特殊的立方体放进入口, 立方体漂浮在半空中, 周身缠绕着剧烈电光, 将入口一直维持在开启的状态。 ——但这样一来, 外面的联盟机甲无法通过这道电网, 军舰更是难以进入。 顾瑾道：“没办法让他们进来吗？” 凌霆低声道：“军部带来了达摩克利斯之剑，但要我们争取足够的时间。” 达摩克利斯剑，联盟最终武器，它只能直线发射，一次只有一发, 但一旦被射中, 无论目标是什么，都会被彻底毁灭。 “知道了, ”顾瑾道, “也就是说现在我们要两个人打boss。” 凌霆：“在那之前，你得告诉我你在这里面经历了什么。” 顾瑾：“……” 顾瑾道：“那个巨球里有古龙残骸, 岩浆已经成了龙血，刚才德兰科被注入龙血, 变成了一只半人半兽的怪物——” 凌霆：“你是在转移话题吗？” “这种怪物非常强大, 是枭口中的‘新人类’。他们打算毁灭所有人, 创造一个只有新人类的文明。” “我知道了，”凌霆道, “先告诉我白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是不是被他们——” “枭潜伏近百年, 为的就是利用古龙残骸创造出一只和古龙同样强大的变异兽。如果这颗星球彻底沦陷，那么他们就会得到古龙了。”顾瑾道，“所以，我们要先把古龙残骸毁掉。” 凌霆：“……” 他微微挑起了眉。 顾瑾面色不变：“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底下的巨球仍在膨胀，最初顾瑾看到它时只是隐约感觉里面有个生命体，现在那个生命体的轮廓已经清晰凸显了出来。 谛听肩部炮口打开，数道炮火连发，轰在巨球上……意料之中的没有反应。 黑袍人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似乎凌霆与军队的出现都对他没什么影响。 “无用之功，你们根本不可能——” 话音未落谛听双刀斩下，目标并不是古龙残骸，而是他。 谛听的速度很快，S级机甲这一击如山崩石裂，3A级机甲尚不能抵抗，黑袍人却不躲不闪，安静站在原地。 嗡！ 刀锋与防御盾相撞，那道防御盾立在黑袍人面前，明明他不是机甲，却好像拥有机甲的能力。 “怎么，现在把矛头对准我了？”黑袍人笑道，“不是要毁掉古龙残骸吗？” “你站在这里，就说明你和古龙残骸一定存在某种联系。”凌霆道，“既然你笃定我们无法毁掉残骸，那么毁掉你应该也是一样的。” 黑袍人长长地“哦”了一声，道：“真不好意思，居然被你看穿了。” 话音刚落一股强劲的气流箭雨一般射向谛听，谛听撑开防御盾，盾身在气流箭雨之下泛起厚重波纹。 顾瑾皱眉，黑袍人的力量根本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可他的身体也并没有像德兰科那样变异为半人半兽。 “我体内的骨头有一半是龙骨，“黑袍人轻笑一声，语气里带了几分傲慢，“枭的历任首领在接位时都会被注入古龙残骸，他们因此获得力量，但都活不了多长。我是最成功的那个，因为我不仅活了下来，还拥有比所有首领都强大的力量——甚至超越S级机甲，超越神明。” 岩浆猛烈沸腾，无数火柱冲天而起，谛听与白泽闪躲的时候，巨球里的生命体轮廓愈发清晰，是一条远古的龙形。 “现在我已经和这里的龙血连接，杀死我，仪器就会终止，古龙残骸将在反噬中毁灭。”黑袍人道，“可是你们能杀得了我吗？” 顾瑾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地下城的百万人口早已献祭于此，如果他们再退让一步，接下来要被献祭的将是整个联盟。 岩浆火海之上，两架联盟的S级机甲与黑袍人的战斗如山海破碎，星球崩裂。偌大的地下空间坍塌，浩瀚的冲击几乎要掀翻穹顶，笼罩整颗霍里星的屏障之内，血红色岩浆倒流，星球仿佛一颗急剧收缩的榴弹，只差一丝火星就将引爆。 与此同时，星球之外全部联盟军舰列阵待发，所有能源汇聚，在太空之中凝成一柄仿佛开天辟地遗留之下的巨剑，剑锋直指霍里星——那道之前被谛听撑开，此时正由立方体维持的屏障裂缝。 岩浆流火泼落成雨，满目猩红，古龙残骸急剧膨胀，仿佛末日横亘万里的焦土之上神明降生，带来的却是毁灭与死亡的气息。 驾驶舱内，顾瑾深深喘.息，他的精神力已经几次突破极限，但黑袍人超出他想象的强，甚至他与凌霆联手，也很难将对方杀死。 巨球开始收缩，里面的生命体仿佛很快就要突破桎梏。顾瑾余光瞥见这一幕，立刻道：“凌霆！那里——” 话音未落白泽眼前已出现一道黑色阴影，黑袍人笑着道：“你分心了。” 轰！ 空间猝地扭曲，五脏六腑纠结在一起，顾瑾吐出一口血，眼前骤然一黑！ 那一刻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有人比黑袍人的动作很快，几乎是瞬息之间，谛听猛的撞开白泽，挡在了黑袍人面前！ 空气中仿佛有一只巨手紧紧捏住谛听，S级机甲在那只巨手中如同蝼蚁，坚硬的外壳破碎，剧烈的电光交闪中，谛听右臂被直接扯了下来！ 顾瑾瞳孔猝缩：“凌霆！！” 黑袍人：“到此为止了！死吧！” 他的身体突然膨胀，黑袍撕破，变成了和德兰科一样的半人半兽形态。与此同时巨大的震荡波以他为中心扩散，谛听被迫撞向不知名的角落，白泽也不受控制地向下空坠落—— 扑通。 仿佛从高空落入水中，那一刻，顾瑾的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 白泽坠落的速度变得缓慢，它漂浮在红色的液体中，但那并不是岩浆。 这里好像是另一个空间，周围都是赤红的，只有中间有一条巨大的，某种古生物的骨架，它安静地卧在那里，身体横亘了整个空间。 一下子，顾瑾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了。 ——他掉进了那颗包裹着古龙残骸的巨球中。 这里没有任何声音，仿佛完全与世隔绝。顾瑾试探着保持平衡，很快的，他发现有哪里不太对劲。 白泽道：“小主人，它好像在看着我们。” 顾瑾道：“恐怕不是好像。” 古龙残骸空洞的双眼正对着他，虽然那只是一具骨架，但顾瑾还是清楚地感觉到了有股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就来自于面前这条古龙。 一人一龙安静地对视几秒，顾瑾忽然道：“我要出去，我的……alpha还在外面。” 隔了一会，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句“哦”。 顾瑾：“……” “这里的时间都是静止的，”那个声音大概是觉得自己“哦”得太不明所以，又补了一句，“就算你在这里待了很久，外面可能才过一两秒。” “抱歉，”顾瑾道，“但我不能留在这里，你可以让我出去吗？” “出去干什么，”那个声音继续道，“帮你的alpha杀了那个黑袍的，然后再杀了我？” 顾瑾皱眉，他没想到这条古龙将外面的事看得清清楚楚，正想强行突破，就听见古龙又道：“不过如果杀了我，倒也是个不错的决定。” 顾瑾：“？” “我在这里待了很久了，久到我已经觉得很无聊很无聊了。”古龙道，“本来以为那些人只是在我身上捣捣乱，没想到他们是想让我继续活下去……我才不要。” 顾瑾沉默一秒，道：“那么……你愿意帮我们吗？” 古龙的头颅微歪，虽然是骨架，但看着居然有点可爱：“可以是可以，但是——” 它略微一顿，没有说出后半句话，而是又开了一个话题：“我会借你力量困住他，你们自己有办法杀死他的吧？” 顾瑾颔首，古龙便又“哦”了一声—— 下一秒，顾瑾忽然出现在巨球之外，面前正是已经兽人化的黑袍人。 顾瑾：“……” 白泽：“这也太突然了！” 如古龙所说，它那边的时间是静止的，现在外面的世界才过去一秒。黑袍人前一秒才将顾瑾和凌霆双双打落，下一秒又见他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间也没能反应过来。 顾瑾当机立断，精神力瞬间爆发。白泽手中长剑再度化为弓箭，电光凝聚之时黑袍人已经回过神来，迅速退开。 与此同时谛听已经冲了出来，它虽然断了一臂，但力量不减，直接拦住了黑袍人的退路。 顾瑾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凌霆道：“放心，我没事。” 两架S级机甲全力围攻，黑袍人道：“古龙即将复苏，顾瑾，真的不考虑加入我吗？” 顾瑾没有说话，长箭射出，黑袍人想要躲开，却被紧随而来的谛听逼向了另一个位置—— 被撕开的屏障入口，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正下方。 顾瑾道：“就是现在！” 黑袍人冷笑一声：“达摩克利斯剑？它杀不了我！” 话音刚落，岩浆之中响起低鸣，那声音仿佛来自远古，黑袍人的身形忽然一定——动不了了！ 仿佛神明掷落的手杖，达摩克利斯之剑直直落下，屏障在它面前如同虚设，联盟的最终武器轻描淡写地贯穿黑袍人身体，他甚至没能说出第二句话。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甚至什么大动静都没有，那柄利剑融入黑袍人体内，下一秒，黑袍人陡然化为无数碎片，散落于岩浆之中。 这是顾瑾第一次看到达摩克利斯之剑，瞬息之间，无声无息……就能毁灭任何东西。 顾瑾道：“……结束了？” “应该是结束了，”凌霆道，“但是达摩克利斯剑冷却期长达十年，之后的十年里，它再也不会出现了。” 伴随着黑袍人消失，原本急剧膨胀的巨球也猝然停止，星球不再坍塌，屏障正在缓缓消失。 巨球内古龙残骸无声消融，顾瑾再次听到了它的声音：“我算是帮了你们吧？” “是的，谢谢你。”顾瑾道，“你要什么回报吗？我们会竭尽所能帮你。” “当然要了，”古龙道，“我之前都过得太无聊了，现在好不容易可以死了，我决定给自己找点乐子。” 它的语气很随便，顾瑾听着听着，却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你刚才说，要去外面找你的alpha。”古龙道，“你很喜欢他是吗？” 顾瑾道：“你想干什么？” 古龙道：“我刚才都说了，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乐子罢了……毕竟你们接受了我的帮助，怎么能不付出点代价呢？” 它话音刚落，地下原本静止的岩浆忽然再度猛烈翻滚起来。顾瑾脸色一变，厉声道：“凌霆！离开这里！” 如同刚才谛听推开白泽，此刻白泽也将谛听猛的往外一推—— 冲天火海自下而上将整颗星球吞噬，霍里星，爆炸了。 第40章 上将府邸, 客厅安静无人, 顾瑾手臂上搭着他的外衣, 一个人回了卧室。 偌大的房子里常年只有他一个人居住，但这里的摆设完全是按另一个人的喜好。七年前顾瑾刚搬进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他从没想过要布置这里。 主卧是偏冷的色调, 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双人床上只有一个枕头，一般只有军队回到首都星时，大床另一边才会摆上新的被褥。 智脑“滴滴”作响, 顾瑾低头看了一眼，通讯是那个人发来的, 只有短短一句话。 【我明天回来】 ——这意味着驻扎在边境星的军队很快要回到首都星，而顾瑾的发.情期也快到了。 顾瑾没什么反应，回了个简短的“知道了”，然后取出一套新的枕头被子放在大床另一侧，进浴室洗漱, 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了。 现在已经快入冬了, 每到天冷的时候顾瑾总会手脚冰凉，虽然被褥很暖和，但他并不觉得温暖。 一夜就这么过去, 顾瑾醒来时大床另一边还是空荡荡的, 这让他有点意外, 因为凌霆每次说“明天回来”的时候其实都会在前一晚上回到这里, 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睡着了, 但第二天醒来时, 往往能看到自己alpha的脸。 被窝里有点冷，顾瑾坐起身，发现智脑光屏一闪一闪，已经收到了很多通讯。 那些都是不同的人发给他的，有舅舅，也有顾阅。虽然顾瑾还没看到内容，但他已经有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他点开顾阅的语音通讯，很快的，顾阅急切的声音刺入了他耳中—— 【哥！凌霆他在返航过程中遇到星盗袭击，他，他——】 顾瑾猛的睁开双眼，出了一身冷汗。 “哥！”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和梦中重合，“你终于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雪白天花板，顾瑾感觉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扭头一看，果然看到了顾阅的脸。 看周围的摆设是在医院，直到这时顾瑾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在做梦。 他梦到了自己前世与凌霆结婚的日子，只是结局是假的，因为前世凌霆并没有出过那种意外。 顾瑾道：“凌霆呢？” 正因为他醒来而高兴的顾阅闻言笑容一僵，道：“那个……我以为你会先问你在哪。” 顾瑾将他的反应收在眼里，心底陡然一凉。 “凌霆在哪里？”顾瑾坐起身，掀开被子想要下床，“他受伤了吗？我去找他。” “等等。” 一双手伸过来，稳稳地摁住了他。那人在病床边坐下，递给顾瑾一杯温水。 “先喝点水吧，听我慢慢和你说。” 顾瑾接过那杯水，对上安格温和的目光：“舅舅。” “辛苦你了，”安格道，“我听他们说了，枭已经被连根拔除，古龙残骸也被毁去，是你和凌霆救了联盟。” 顾瑾此时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只是追问道：“凌霆在哪里？” 安格道：“他失踪了。” 顾瑾的心猛的一坠，他看着安格，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为什么？”他明明在最后一刻把凌霆推出去了，为什么出事的是凌霆，而不是他？ 安格低声道：“当时霍里星爆炸，周围数颗星球都遭到波及，巨大的冲击导致空间扭曲，生成了一个迁跃点。你之前为凌霆承受了爆炸冲击，直接昏死了过去，凌霆又为了拉住你，不小心被卷入迁跃点……现在联盟已经全力搜寻他的下落，放心，找到他只是时间的问题。” 安格后面的话顾瑾已经听不太清了，胸口空荡荡的，有股寒意沿着那空洞弥漫到四肢，又钻进骨缝里。他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道：“我去找他！” 顾阅赶紧拦住他：“哥！你身体还没好全，等休息好了再去找凌上将吧。而且舅舅已经派出了很多人，也许等你休息好了，他就被找回来了呢！” 顾瑾动作一顿，看了安格一眼。安格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小阅说得没错，相信我，很快就能把他找回来的。” 万一就像多年前那样……根本找不回来呢？ 顾瑾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他只是点了点头，道：“谢谢舅舅……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虽然伤好了，但以你的身体状况，还是在医院多修养一会比较好。”安格道，“还有个好消息，等你修养好了，军部会授予你应得的荣耀。” 顾瑾又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安格陪了他一会，见他又有困意便让他好好休息，起身离开了。 ——安格走的当天下午，顾瑾就办了出院手续，直奔军部。 私人飞艇上，顾瑾轻敲银白手环，道：“告诉我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确实如您舅舅说的那样，”白泽道，“当时霍里星爆炸，您因为巨大冲击波昏死过去，我也因为失去您的控制而暂时休眠，如果不是那个迁跃点出现，凌上将应该是能将您带回去的。” 顾瑾沉默，凌霆失踪其实只是昨天的事情，但对他来说，光是刚才的一上午就等于过了一世纪。 白泽又道：“您似乎对您舅舅有点防备。” “没什么，”顾瑾淡淡道，“只是他曾经骗了我，说过会帮我找一个人，最后却失言了。” 他明显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不等白泽说什么便又道：“我父亲死的时候你也在他身边……他是否了解枭的存在？” “他知道，”白泽道，“当初袭击边境星的那群星盗，正是枭的人。” 顾瑾神色冷了下来：“果然。” “其实您父亲在那场战役之前就隐约察觉到了枭的存在，只是还没等他深入调查，枭那边就提前下手了。”白泽道，“我至今不知道枭那边是怎么您父亲的动向的，小主人，也许联盟之中……” 顾瑾沉声道：“我知道。” 黑袍人死了，枭似乎也被斩草除根，但凌霆依然下落不明，一切远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私人飞艇里安静下来，白泽见顾瑾心情不太好，道：“要我给您念小说吗？” 顾瑾：“不要。” “我还可以唱歌。” “不要。” “还可以给您跳热舞哦。” “……不要！” —— 军部，顾瑾在凌霆的私人办公室里见到了副官。 因为提前通讯过，副官还带来了一只黑猫，正是诺亚。 “喵。” 诺亚跳上顾瑾肩头，亲昵地挨着他的脸蹭了蹭。 副官道：“上将之前的命令是将这只变异兽的存在隐瞒下去，请问顾先生，现在依然要如此吗？” 顾瑾抚摸诺亚的皮毛，道：“暂时维持现在这样，它还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副官道：“那就是瞒着联盟……瞒着首相阁下？” 顾瑾看着他的双眼，道：“的确如此，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我明白了。”副官立刻道，“现在军部正在全力搜寻上将下落，首相那边也派出了不少人手，我会留意那些人的。” 顾瑾点点头，道：“如果我的猜测是错的，你们也可能会被我拖下水……抱歉。” 他的舅舅到底是联盟首相，还是其他什么人，关于这点他自己也不确定，更不想去面对——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去面对。 副官道：“您不用道歉，我追随上将，也是追随您。” 因为霍里星爆炸，那一片已经成了陨石群，凌霆被卷入的迁跃点也极不稳定，进入的军队都被乱流卷向不同地方，短时间内很难确定他的位置。 尽管如此，顾瑾还是前往了霍里星，驾驶白泽日复一日寻找凌霆可能出现的地方……一周之后，他收到了副官的通讯。 “顾先生！找到上将了！”副官的声音难掩高兴，但说到一半又有些犹豫，道，“他现在在安格尔星，身上没受什么伤，只是……上将失忆了，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了。” 顾瑾心脏一跳，道：“没事就好，我立刻赶过去！” 副官说了声“好的”，沉默几秒，又小声道：“那个，上将是被一个女性omega救下的。” 顾瑾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什么停顿了一下，之后才道：“我知道了。” 一小时后，他赶到安格尔星，在那里的军部要塞见到了凌霆。 一周不见，凌霆似乎并没有多大变化，军装笔挺，神色深邃平静，如果不是副官告诉顾瑾他已经失忆，顾瑾甚至会以为他一切如常。 只是这一次，凌霆身边还多了个女性omega。顾瑾到时凌霆正与她交谈着什么，他没有看见凌霆的脸，倒是看见那个少女露出了花一般的笑容。 “上将，顾先生到了。” 副官的话让凌霆将注意力从少女身上移开，落在了顾瑾身上。他看着顾瑾，目光带着探究与思索，似乎在想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顾瑾站在原地与凌霆对视，没有说话。 听副官说凌霆失忆是一回事，现在亲眼见证又是一回事。凌霆从来没有用这么陌生的目光看着他，哪怕是他们针锋相对的那七年。 现在的他在凌霆心里……似乎真的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了。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气氛陷入僵持，就在副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那个救下凌霆的少女反而先开口了。 “您就是顾先生吧，”少女轻轻往前走了一步，对顾瑾微笑道，“您好，我叫娜依。” “娜依？很好听的名字，”顾瑾道，“谢谢你救下了凌霆。” “其实我只是运气好遇到了昏迷的凌上将，这才能将他带回家。”娜依说着还回头看了凌霆一眼，笑容中满是幸福，“能照顾凌上将是我的荣幸，在和他相处的那些时间里，我也很高兴。” 顾瑾：“……” 白泽直接道：“恕我直言，她有点那什么。” “咳咳咳！”副官咳嗽一声，试图打圆场，“上将，既然您还有很多事情没想起来，不如先让顾先生告诉您——” “不用。” 凌霆嗓音低沉淡漠，听不出什么情绪。他收回一直落在顾瑾身上的目光，又看向了娜依。 “谢谢你救了我，如果想要什么可以和我说，就当是回报你的恩情。” “我不想要什么，”娜依略微停顿，低下头，语气里有些羞涩，“只是……我一直很想去看一看首都星，如果上将要回去的话，可以将我一起带过去吗？” 凌霆：“可以。” 顾瑾不想再待下去，道：“你们聊吧。” 然后他转身要走，却被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 alpha的掌心灼热，修长有力的五指贴在顾瑾手腕间，一时间他居然无法挣脱开。 凌霆道：“听他们说，你是我的omega。” 顾瑾：“你听错了，我们没什么关系。” 凌霆低声道：“是吗。” 然后他安静地看了顾瑾几秒，忽然凑过去，趁顾瑾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在他唇角亲了一口。 “我喜欢你。”凌霆道，“现在你就是我的omega了。” 顾瑾：“……” 第41章 唇角还残留着凌霆落下的温热, 顾瑾站在原地, 有那么几秒没有反应过来。 他似乎，被强吻了。 “不是似乎, 是事实。”白泽道，“太过分了，骚扰漂亮的未婚omega！” 凌霆：“是谁在说话, 你的机甲吗？” 他低头看了眼顾瑾手腕上的银白手环，道：“很好看, 不过你最好看。” 白泽：“……” 顾瑾：“……” 顾瑾想甩开凌霆的手, 但被凌霆紧紧抓着，怎么也甩不开。他索性放弃了，扭头就走——凌霆也一步一步紧跟着他走了。 娜依看着凌霆的背影远去有些愣怔，刚想喊声“上将”，就听见副官道：“娜依小姐, 请回去准备一下行李，过几天我们会带您去首都星。” 娜依眼睛一亮道：“是跟着上将吗？” 副官笑眯眯道：“不, 是跟着军队。” “……” —— 军部要塞给顾瑾安排了房间，他一路回到房间，凌霆就跟了他一路——还是抓着他的手, 怎么都不肯放的那种。 于是全军部要塞的人都看到了。 在收到不知第几道目光的时候, 顾瑾终于忍不了了：“你能放手吗？” 凌霆：“不放。” “抓住他抓住他, ”谛听道, “他就是您的omega, 还有婚约的！” 顾瑾总算知道是谁和凌霆说他是凌霆的omega了。 “婚约早就解除了, ”顾瑾道，“还是我在订婚礼上当着你的面解除的。” 凌霆道：“为什么？” 顾瑾：“因为你不在婚约上签字，还迟到，还找外遇。” 凌霆默了一下，道：“我觉得我应该不是那样的人，而且我很喜欢你，不会找外遇。” “是的是的，”谛听道，“上将对您一片情深，确实没有碰过其他omega，beta也没有。” 顾瑾不理这一人一机甲，打开了房间的门。 因为他的身份，军部要塞特意为他安排了宽敞漂亮的两室两厅房，所有设施一应俱全——只是顾瑾怀疑那多出来的一个房间是副官的意思，专门留给凌霆的。 凌霆道：“我和你睡一个房间吗？” “不可以，”顾瑾到，“你是小孩子吗？” “你在生我的气吗？”凌霆靠近他，修长五指想抚摸他脖颈上的腺体，却只碰到了抑制仪，“这个真碍眼，什么时候能去掉。” 顾瑾：“？？？” 他回头，凌霆与他对视，脸上没什么表情，非常冷静：“我想标记你。” ——片刻后，顾瑾以“上将可能傻了的”名义让副官给他找来了医生。 医生来自首都星，在凌霆被找回来的时候就为他做过身体检查，此时就在顾瑾眼皮底下又给凌霆检查了一遍，道：“身上的伤都已经痊愈了，记忆的话，应该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顾瑾：“那他有没有撞坏脑子？” “这……”医生偷偷瞄了眼凌霆，发现传闻中一向冷硬无情的上将在听到这句话时居然没什么反应，只是安安静静看着顾瑾，便放下了心，“没有没有，这个绝对没有。” 顾瑾：“哦。” 语气似乎十分不满意。 送走医生后，副官留下来请示顾瑾，道：“我们什么时候回首都星？” “过几天吧，”顾瑾看看凌霆，道，“等他恢复记忆再说。” 回到首都星就要面对安格，虽然他真的不想怀疑自己的舅舅，但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能让失忆的凌霆与安格见面。 副官说了声“好的”，转身要走。 顾瑾：“等等，把他带走。” 副官当做没听见。 甚至加快了脚步。 顾瑾：“……” 凌霆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顾瑾，好像这个人就是他最珍贵的宝物，令他根本移不开视线。 顾瑾与凌霆对视几秒，偏首看向其他地方。 凌霆还在看他。 “……算了，”顾瑾选择放弃，“你在这里，我去另一个房间。” 凌霆：“我们不应该睡一起吗？” 顾瑾：“再说话就睡门口。” 凌霆闭嘴了。 顾瑾又将目光落在凌霆身上，从头到尾打量了他一会，确认这个人是真的除了失忆以外一切良好，这才转身另一间卧室了。 在他走后，凌霆低头看着谛听：“他很喜欢我。” 谛听：“……您又开始了。”喜欢您是喜欢您，可您也不能这么自恋地说出来啊。 “是真的，”凌霆认真道，“他虽然嘴上说着拒绝，但眼神是不会骗人的，他就是喜欢我。” 谛听：行叭。 被卷入迁跃点后，凌霆受了重伤，一度昏迷不醒，而它也因为失去主人控制短暂休眠。之后凌霆虽然醒来，但因为失去记忆根本无法召唤它，还是在无意间触发了它的精神网，它才得以从休眠中恢复，又联系到了军部。 之后军部的人赶来，他们也见到了顾瑾，顾瑾可能不知道自己那时是什么表情，谛听却是实实在在看清了——那分明是万般焦虑中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平安无事，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凌霆又道：“我以前亲过他吗？” “不要说亲了，”谛听道，“连牵手都只有那么几次哦。” 凌霆一默。 “不过倒是抱过，”谛听道，“但那都是在顾先生失去意识的情况下。” 凌霆：“好像有点惨。” 谛听：“是非常惨。” 另一边，顾瑾刚刚收拾好自己的卧室，根本不知道那头的一人一机甲在私下嘀咕些什么。 房间外忽然响起敲门声，顾瑾走过去打开，发现门外不是别人，正是娜依。 “啊，顾先生。”娜依见到顾瑾也很意外，道，“您也在这里吗？” 顾瑾道：“这本来就是我的房间。” 娜依犹豫道：“那……” 话音未落，她便看见了从卧室里走出的凌霆。 “凌上将！” 凌霆道：“你还在这里？” 军部要塞不允许外人进入，娜依一愣，赶紧道：“我本来要回去了，只是走之前想见一见你……今晚是安格尔星一年一次的烟火大会，你会去吗？” 她看着凌霆，目光中有些期待。 凌霆却看向顾瑾，道：“你想去吗？” 顾瑾：“不想。” 凌霆颔首，对娜依道：“我的omega不想去。” 娜依：“……” 娜依眼中的光芒暗去，她看看凌霆，再看看顾瑾，终于知道自己偷偷期盼的不可能发生，失落地走了。 顾瑾关上房门，听见凌霆道：“我带她去首都星只是因为她救了我。” 顾瑾：“知道。” “我不喜欢她。” “知道。” “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知道了！” “今晚去烟火大会吗？” 顾瑾反应飞快：“不去。” 凌霆拉住顾瑾的手，不说话，就只是那么看着他。 好像在说你不答应我就不放手了。 顾瑾：“……啧。” 他最后还是同意了。 安格尔星的烟火大会是一年一度的盛会，天色未暗，街上已经张灯结彩，路人如流了。 来这里的不只有父母与孩子，更多的还是年轻情侣。顾瑾与凌霆走在街上，光是长相就不知收获了多少道目光。 凌霆：“那个alpha在看你。” 顾瑾：“哦。” 凌霆：“还在看。” 顾瑾：“哦。” 凌霆：“我要打他。” 他说着就要往那个一直看顾瑾的alpha走去，顾瑾哭笑不得，把他给拦住了。 “还有其他omega在看你呢，”顾瑾道，“算了算了。” 凌霆道：“我又不看他们。” 然后余光瞥见路边有冰淇淋小店，走过去买了个冰淇淋，递给顾瑾。 顾瑾吃了一口，巧克力味的，然后看凌霆。 凌霆道：“好吃吗？” 顾瑾：“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口味。” 凌霆道：“下意识里觉得你会喜欢。” 顾瑾“哦”了一声，又吃了口冰淇淋，眼中多了一丝笑意。 前面不远处围着很多人，十分热闹，时不时还爆发出欢呼声。他们靠近时就被一个主持人拦了下来，笑道：“两位要不要来参加一下我们的情侣活动，只要走过去就能获得一个小礼物哦！” 他指着一片浅浅的水面，水面上竖起高高低低的石桩，一对情侣手牵手磕磕绊绊走过最后一个石桩，在尽头欢呼拥抱，还拿到了一只小熊玩偶。 凌霆：“你要不要——” 顾瑾：“别想，我不会玩的。” “来嘛来嘛！”主持人道，“这是我们星球非常有名的情人池，只要情侣牵着手走上去，不管最后过没过，你们都会永远在一起哦！” 凌霆立刻停了下来。 还拉住了顾瑾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顾瑾：“……就这一次。” 他最后还是拗不过凌霆的目光，被他拉着走上了情人池。 情人池并不深，各种灯光落在池面上，交织出五光十色的波澜。那些石桩有些年头了，高低错落，如果不是平衡感很好的人其实很难走下去。 但顾瑾和凌霆却走得很稳，在他们后面的情侣都没几步就落了水，周围人哈哈大笑，主持人道：“没关系没关系，只要走上了情人池，你们就能天长地久啦！” 凌霆：“你听到了吗？” 顾瑾正留心脚下的石桩，根本没注意其他情况：“什么？” “只要走上情人池，就能天长地久了。”凌霆道，“我会和你一直在一起。” 顾瑾抬头看他，凌霆眼眸深邃，倒映出池底粼粼波光，仿佛是整片星辰都融入了那双眼眸中。 顾瑾：唔，还挺好看。 白泽：“哈！” 它这突兀的一声吼将顾瑾吓了一跳，恰巧脚下石桩有些湿滑，顾瑾身形一歪，直接掉进了水池里。 “扑通”一声，浅浅的水池溅起水花，顾瑾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因为水池底部用了软软的材料，而凌霆也在顾瑾掉下来的时候紧紧抱住了他。 “白泽！” 顾瑾简直要气笑，他想从凌霆怀中起身，凌霆却没有放手，依然抱着他，手掌轻轻覆上他的后脑。 顾瑾垂眼与凌霆对视，冰冷的池水浸湿衣服，两人相拥的体温却是真实而温暖的。 片刻后，顾瑾低下头，凌霆便吻上了他的唇。 ——那是他们重生之后，第一个真正的吻。 第42章 这个吻并不长, 因为顾瑾很快反应过来周围还有人。而当他和凌霆从水池里出来时，人群中还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顾瑾：“……” 最后他从主持人那里得到了一个小兔子玩偶。 夜里风凉, 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顾瑾面无表情地拎着银白手环, 准备把它丢进下水沟里。 白泽：“啊啊啊, 小主人对不起！！！” 顾瑾：“对不起有用吗？” “我错了！！呜呜呜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银白手环疯狂扭动, 死死扒住顾瑾手指不肯放手, 甚至试图往顾瑾衣袖里钻——被他又揪了出来。 凌霆：“算了, 它毕竟是你的机甲。” 顾瑾“呵”了一声, 最终还是没把白泽丢掉。银白手环又戴回了他手腕上，安静如鸡。 因为身上衣服湿了，烟火又尚未开始，两人决定随便找间旅馆住下, 先洗个澡——顺便让副官大晚上跑出来给他们送衣服。 最近的旅馆几乎住满了人, 但还好剩了一间房。浴室里水雾朦胧，顾瑾先洗完澡, 因为副官还没送来衣服, 就只披了件浴袍。 浴袍宽松，领口略微敞开，露出白皙的肌肤。 凌霆微微皱眉，走过去把他的浴袍收到了最紧。 顾瑾：“？” 凌霆：“不准给别人看。” 顾瑾道：“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凌霆面色冷静：“我也不准。” 顾瑾：行吧。 等到凌霆去洗澡的时候，副官把衣服送了过来。顾瑾去开门, 副官刚看见他的浴袍就倒吸一口凉气, 又探头想去找凌霆的身影。 顾瑾：“……我们什么都没做。” 副官：“是, 是吗。” 他的语气间并不是很相信的样子，直到凌霆从浴室里出来，只在腰间围了一块浴巾，露出流畅而优美的肌肉后，他的神色一下子又变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要他过来送衣服，还要洗澡，还在旅馆住一间房？ 顾瑾：“……” 他直接把副官赶走了。 换好衣服后，两人一起去了观赏烟火的地方，烟火大会即将开始，河岸两边几乎站满了人。 嘭！ 伴随着第一束烟花升上空中，不知多少道烟火齐齐绽放，花瓣如雨，仿佛星辰坠落河岸，璀璨光华，美不胜收。 河岸两侧时不时响起惊呼，人流拥挤，顾瑾挨着凌霆宽阔结实的肩膀，一只手也被他紧紧握住。 隔了一会，两人握手的姿势变成了十指交扣，顾瑾靠在凌霆身边，当最大的烟火照亮整片夜空时，凌霆低头，在顾瑾唇角落下一个浅吻。 “亲一下。” 顾瑾“哦”了一声，没有什么太大反应。 但也没有拒绝。 凌霆眼中多了分笑意。 …… 一小时后，两人才回到了军部要塞。 房间里，顾瑾还没休息，就收到了一道视频通讯——来自安格。 顾瑾犹豫一下，还是接通了：“舅舅？” “听说你找到凌霆了？”那边的安格温和道，“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要过一段时间，”顾瑾看了眼正好好坐在自己旁边的凌霆，道，“他身体还没有恢复好，我们打算在这里多待一会，让他好好修养。” 安格道：“是受伤了吗，我还打算见见他。” “嗯，在被卷入迁跃后受了重伤，”顾瑾道，“他现在已经睡了。” 然后示意凌霆离自己远一点，别入镜。 凌霆：“……” “怎么，”安格听了他的话反而笑了起来，道，“你们已经住在一起了？” 顾瑾露出一些无奈的神色，道：“他只是住我隔壁。” “是吗，可惜了，我还想看你们住一起的样子，”安格打趣完，又仿佛漫不经心地一说，“对了，我把小阅接到我这里来了。” 顾瑾心一跳，面上却依然神色自然，道：“是他又惹了什么事了吗？” 安格道：“当然没有，只是你母亲已经被送走，你现在也不在首都星，我担心他一个人在家里会出事，就让他过我这里来了。” “哦，那麻烦舅舅照顾他了，”顾瑾道，“我可能要过几天才能把他接回来了。” 安格笑道：“不算麻烦，你们小时候还常常来我这里，那时候可比现在闹腾多了。” 顾瑾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又聊了一会，这才挂断了视频通讯。 安格的身影消失一在光屏中，顾瑾的神色就沉了下来。 凌霆道：“怎么了？” 顾瑾道：“我舅舅在试探我。” 他和安格相处多年，彼此都能感应到对方的变化。哪怕藏得再好安格也能发现他的防范，而他也能看出安格话语背后的试探。 他想立刻接通顾阅的通讯，但手指移到智脑上，却又逼着自己收了回来。 如果刚才真是安格的试探，那他现在联系顾阅无异于向安格表示自己对他起了疑心。况且顾阅在安格家中，恐怕所有通讯都被监控了……他不联系顾阅，才能暂时保住顾阅安全。 数分钟后，得知消息的副官匆匆赶到了。 “您的意思是，首相阁下已经察觉您对他起疑了？” “本来也很难瞒住他，”顾瑾道，“凌霆失忆的消息有泄露出去吗？” 副官肯定道：“没有。” 凌霆失忆的消息其实早就被瞒了下来，除了顾瑾，副官，那个是他们自己人的医生外，就只有娜依知道了——但娜依也早就被暗中监视，和任何人的通讯都在他们的掌握中，根本没有向外泄露消息的机会。 “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顾瑾道，“如果知道了，他一定会找借口让凌霆立刻回首都星。” 失忆的凌霆面对上久居联盟首相之位的安格，会发生什么顾瑾根本不敢想象。 “我会尽快让自己恢复记忆，”凌霆道，“但你的弟弟怎么办？” 顾瑾沉默几秒，他在安格说出那句话时就想立刻赶回首都星，把顾阅接回来……但是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暂时不会对小阅动手，他只会把小阅摁在身边，作为一个筹码……” 说到这里顾瑾忽然微微一怔，想起了什么。 “能否立刻派人去穆兰星？” 穆兰星——当初安格将安依送去的星球，联盟最南端，离这里尚有数天之隔。 安依去穆兰星之后顾瑾也没再收到过她的信息，如果安格要对他身边的人下手，那他的母亲恐怕也不会被放过。 副官道：“可以，我这就派一队人过去，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凌霆道：“我在首都星是否有人，让他们暗中保护顾阅。” “当然有，但是需要您亲自下命令。”副官道，“我是无权调动那批人的。” 凌霆颔首，而后看着顾瑾道：“放心，他们都不会出事的。” 顾瑾“嗯”了一声，忽然觉得身心俱疲，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 凌霆再次握住他的手，顾瑾低声道：“希望只是我多心了。” 凌霆道：“是不是多心，等你的母亲行踪确定之后就能知道了。” 当天晚上，一支队伍就无声无息离开安格尔星，前往了遥远的穆兰星。 几天后，娜依来到军部要塞，想见顾瑾一面。 “我想通了，”娜依小声道，“我不想去首都星了。” 顾瑾看着她，道：“可以，你可以把去首都星的机会换成其他东西，我会代凌霆答应你。” 娜依想了想，叹气道：“能给我钱吗？比起去首都星，还是钱更实在。” 顾瑾立刻让智脑给娜依转过一笔钱，道：“有了这些钱，你以后也可以去首都星定居。” “谢谢！”娜依看见那笔钱的金额眼睛一亮，道，“您真好！” 然后她拿着钱，高高兴兴走了。 顾瑾望着娜依的背影，知道她被凌霆拒绝就一直待在家，还偷偷哭了几场，今天能来找他，应该是真的想通了。 娜依这几天并没有和外人联系，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他们大概都没有交集了。 没过多久，副官为顾瑾带来了一个消息。 “抱歉，您的母亲……确实不在穆兰星了。” 顾瑾心猛的一沉，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对安格最后的幻想已经破碎，他的猜测成真了。 副官道：“除此以外我们还在穆兰星找到一封讯息——您要听吗？” 第43章 穆兰星留下的讯息是, 如果后来者想要找到安依，就要去另一颗星球——塔纳托斯星。 虽然那封讯息没有指明“后来者”是谁，但顾瑾知道，那是留给他的。 塔纳托斯星, 一个在场所有人都不陌生的名字, 那是一片极少有人敢涉足的死亡之地，没有生命, 只有成片的火山岩浆，死亡的硝烟永远笼罩在星球上方，将它与其他星球隔绝而开。 多年前联盟也曾试图探索这颗星球, 却在损失数十人后不了了之，在这颗死亡星球上，纵然驾驶机甲也无法长久停留，而一旦脱离机甲, 以星际人的身体素质也只能在上面待最多一个小时。 顾瑾无法想象安依会被绑去那里, 这封讯息已经放了很久, 留下它的人明显笃定顾瑾早晚有一天会去穆兰星寻找安依, 但到底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他一无所知。 凌霆见他神色有异, 道：“放心，既然那人要拿你母亲为筹码, 就不可能伤她性命。” “我知道, ”顾瑾道, “但如果带走她的人是舅舅, 那自从上次的通讯之后，舅舅应该猜到我会去穆兰星找她了。” 就算当初安依对他做出那些事，他也同意将安依流放到穆兰星，但他从未想过要安依死……顾阅应该也不想听到自己母亲的死讯。 他已经失去父亲，不想再失去这个血缘上可以被称为“母亲”的人了。 顾瑾下定决心，道：“我要去塔纳托斯星。” 凌霆道：“我和你一起去。” “您与上将两人去那里未免太过冒险，”副官道，“不如带上军队。” “恐怕等那里的人看到军队靠近，就会立刻杀了安夫人。”凌霆道，“军队只能藏在附近，等待命令。” “让我一个人去吧，”顾瑾看着凌霆道，“你还没恢复记忆，和军队待在一起最稳妥，况且……” 凌霆：“你嫌弃我。” 顾瑾：“？” 凌霆：“还是你又想抛弃我，和别的男人跑？” 顾瑾：“？？” “不管，”凌霆拉住顾瑾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要和你一起去。” 顾瑾：“……” 凌霆这些天一直在接受恢复记忆的治疗，只是效果并不显著，毕竟要真正恢复记忆并不是那么快能做到的。 尽管如此，他的精神力还在，多年前战争沉淀下来的肌肉记忆尚未消失，驾驶谛听依然游刃有余。所以最后，还是顾瑾和他一起去了塔纳托斯星。 不过登上这颗星球的并不只是他们两人，还有一只变异兽，诺亚。 黑猫跳上顾瑾肩头，顾瑾挠挠它的下巴，诺亚轻轻“喵”了一声，挨着他的脸蹭了蹭。 凌霆道：“带上它没关系吗？” “没关系，它可是S级变异兽。”顾瑾说着，眼中神色微微一沉，“况且在那颗星球上等着我的可能是舅舅……他也许早就知道诺亚的存在，只是从来不说。” 诺亚体内有他战死沙场的小舅舅安亚的血，安格如果是枭的人，应该很清楚枭将自己弟弟的血肉与变异兽融合——甚至于，他可能是这一切的推动者。 如果枭没有倒台，安格或许永远不会露出自己的真面目，而顾瑾也将永远被他这个舅舅蒙在鼓中。但到现在，他们要真正地面对对方了。 三天后，塔纳托斯星。 这颗星球不愧为死亡之星，天空被滚滚黑烟遮挡，不透阳光，地表是支离破碎的赤红岩石，稍有不注意就会一脚踩空，陷入岩浆火山，又或者坠下万丈深渊。 这里没有植被，没有生物，甚至空气都带着毒素，顾瑾尚在机甲中就已感到不适，皱起了眉。 白泽道：“放心，小主人，那些空气不会入侵到驾驶舱里的。” 顾瑾道：“诺亚呢，诺亚没事吧？” 已经变成黑豹的诺亚踩在岩石上，冲他“嗷”了一声，甩甩尾巴。 它是经过改造的变异兽，身体素质比人类要强上几倍，只要不待太久，这里的毒气尚不会对它产生什么影响。 凌霆道：“那里有人。” ——在不远处的山崖之上，无声无息地冒出了一堆人影。 那是数十个披着黑袍的人，他们中有个女子，因为穿着一袭白裙而格外醒目，正是顾瑾的要找的安依。 安依双手被绑在身前，脸上戴了一张防护面具，隔着炙热的岩浆热气与顾瑾遥遥对视。 多日不见，她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在看见自己的孩子时依然是冷静而淡漠的，仿佛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顾瑾并不意外，安依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只是他没想到，他们会以这个形式再见面。 “你果然如约来了。” 温煦的男声响起，有人出现在顾瑾面前。普通人原本很难忍受这里的毒气，安依尚且被戴上了防护面具，那人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就这么安然地站在那里。 在看到他的脸后，顾瑾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墨色眼眸已经不含一丝情绪。 ——果不其然，那人是他的舅舅，安格。 安格脸上挂着温和笑意，似乎他们现在并不是在岩浆火山上针锋相对，而是在自己家中喝茶闲聊：“凌上将也在，小瑾，你就这么放心你在首都星的弟弟，不派人去保护一下他吗？” “不需要你多费心，”顾瑾道，“他已经被保护着了。” 在他们到达这颗星球的一分钟前，凌霆留在首都星的人便已动手，将顾阅安全带离了顾家。 安格微微偏首，他耳上佩戴着一个联络器，应该是与手下的人联系过了，才“哦”了一声：“原来如此，你们早有准备。不过小阅本来也不在我的计划之中，实际上如果不是小瑾你这么偏执，我也不会想要对你下手的。” “——毕竟，你们都是顾恒的孩子。” 顾瑾眉角微跳，不知为什么，从安格刚才那句话里听到自己父亲名字时他总有一种膈应感，就像听到黑袍人提起他父亲一样。 “闭嘴。” 安格似乎察觉到了顾瑾的情绪，又道：“知道吗，你的父亲是个很优秀的人，他的两个孩子中，只有你有几分他的样子。” 他眼中流露出怀念的神色，看着顾瑾，像是透过他，看见了另一个人。 “如果意见相合，我们也许会有很好的未来……可惜，他同样是个执拗的人。” 顾瑾冷冷道：“他不是执拗，只是不屑同流合污。” 安格微微一笑，摇摇头道：“小瑾，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孩子，所以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也是为了你，为了你父亲。” 他向顾瑾伸手，道：“到我身边来，我对你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枭会重生，你也会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未来。” 直到这个时候，安格依然像是顾瑾记忆中的那个舅舅，温柔亲切，永远会对他报以微笑，无论他是S级精神力的天才，亦或者C级精神力的废人。 顾瑾紧紧盯着安格，并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而是道：“你还记得小舅舅吗？” “安亚啊，我最喜欢的弟弟。”安格目光落在诺亚身上，轻声道，“我当然记得他，他一直在我心里啊。” 顾瑾一下子攥紧了拳。 “我曾经很疼爱他，也想让他加入过枭，一直留在我身边。只是他那个时候还太年轻，根本无法理解枭存在的意义，也接受不了新人类的时代——没有办法，我只能杀了他。”安格缓缓道，“看着他的身体在我怀中逐渐冰凉实在是一件很难过是事，为了不让他离开，我选择以另一种方式留下了他……只可惜，我最后还是失败了，这只变异兽根本不是他。” 凌霆淡漠道：“真像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安格道：“何必这么说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怎么样，你们想好了吗？” “我不需要你给我的未来，”顾瑾看着安格，现在的他看见的只是一个陌生人，“我会在这里亲手杀了你，为我小舅舅，也为我的父亲。” 安格“唔”了一声，道：“只为他们两人，不为你的母亲吗？” 顾瑾早料到他会提起安依，面色不改，攥紧的拳头却加了几分力。 安格随意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安依，道：“我的姐姐，我一直羡慕的人，今天我把她带来这里，就是为了让她见自己的孩子最后一面。” 顾瑾道：“你想干什么？” “很简单，”安格笑了起来，“你和凌霆离开机甲，从这里跳进火山。让整颗星球作为你们的合葬的墓地，应该很浪漫吧。” 顾瑾：“不可能！” 安格道：“不愿意吗？想想也是，火山熔浆总没有洒满鲜花的草茵坟墓美好吧。” 他说完一抬手，山崖之上，几个黑袍人摁住安依肩膀，将她猛的往前一推。 石块簌簌从脚下滚落，直直坠入万丈深渊之中。安依几乎踩空，狂风裹挟着毒烟掠过，她低下头，无声地抚摸了一下自己指间的一枚戒指。 那是尚未被安格夺走的，她与顾恒的婚戒。 与此同时，安格笑吟吟地说出了剩下半句。 “既然如此，就让我们为你的母亲举行一场盛大的葬礼吧。” 第44章 塔纳托斯星的毒气从防护面具里钻进来, 沿着喉咙一路腐蚀至心脏, 仿佛要烧灼皮肤, 火辣辣的疼。 安依低头, 目光远远掠过火山熔浆, 落在了那架银白机甲之上。 那是一架S级机甲，在那里面的是她的长子, 顾瑾。 肩膀被身后的仿真人死死捏住, 再往前一步就是不见底的深崖, 死亡离安依如此之近，她却忽然走起神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起她最宠爱的长子呢？ 她还记得这个孩子刚刚出生时小小一团，被她抱在怀里，温暖的，柔软的, 是她的骨肉, 她的珍宝。 顾恒, 她的丈夫坐在她旁边, 搂着她，眼中是满溢出来的兴奋, 一向沉稳的顾元帅, 此刻就像个欢悦的少年人。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天资聪颖，生来即是S级精神力, 哪怕后来降为A级也是独特的, 被她寄予厚望, 全身心地宠爱…… 后来，她在深夜中做了个那个梦，梦到自己丈夫身死，不久后末日降临，她的孩子是一切的罪魁祸首……最初只以为那是一个普通的梦，没想到一年之后，她就收到了顾恒的死讯。 从那以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开始频繁地做噩梦，梦中重复着顾恒的死，还有那个末日，她最宠爱的孩子站在所有人的尸骨之中，像从地狱里浮现的恶魔。 安依开始害怕，开始惊惧，到最后，她看着顾瑾的脸，逐渐变得疯狂。 如果顾瑾不是所谓的天才，而是一个废物，如果他一生浑浑噩噩，庸碌无为……那么她梦中的末日之景，应该就不会发生了吧？ 那是安依最疯狂，最无法控制的一段日子。事到如今，那些癫狂与混乱都离她远去，她在这里看见自己的孩子，内心居然无比平静。 她已经知道真相，知道自己弟弟安格的真面目，更知道当年丈夫的死。一开始是崩溃，痛哭，歇斯底里，但她的世界既然已经崩塌，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 山崖之下，顾瑾感觉有人一直看着自己，他抬起头，与安依目光相对。 他看不见安依的表情，甚至那么多天不见，这个“母亲”的模样在他心里已经有点陌生了。 “怎么样，”安格道，“是你们为她而死，还是你看着你的母亲因你而亡呢？” “……” 顾瑾没有说话。 凌霆道：“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隔着熔浆岩流落入顾瑾耳中，忽然让他内心一定。 “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顾瑾对安格说着，又侧首看向凌霆，“你要的另外一条命，我舍不得。” 从一开始，他就根本不打算让凌霆的命去换安依。 安格“哦”了一声：“那么，你打算怎么去救你的母亲呢？” 气氛再度僵持，安依就在枭的手中，她已经被推到了山崖边缘，哪怕白泽速度再快，只要那些人一松手，她就会坠入深渊。 或者，那些人根本不需要松手，只要一把激光枪或者匕首，就能要了安依的命。 凌霆的声音在顾瑾耳边响起，是机甲内的加密通讯：“我们同时控制住他，以他为人质。” 顾瑾低声道：“好。” 安格并没有驾驶机甲，就这么毫无防御地站在他们面前。顾瑾知道这个人一定藏着底牌，但现在他必须放手一搏。 两架机甲同时而动，速度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但就在它们动起来的那一刻，安格也从原地消失了。 ——他出现在山崖之上，随意地扼住了安依脖颈。 顾瑾面色微变，安格刚才的速度简直和S级机甲不相上下，而这样的人他之前也见过一次——地下城，枭的首领，那个黑袍人。 “真是过分，居然真的对自己舅舅下手了。”安格笑道，“既然如此，那……” 他话音未落，仿佛有什么东西刺穿血肉，溅起了细小的血花。 安格低头，看了旁边的安依一眼。 因为被大力掐住脖子，安依呼吸困难，面部一阵痉挛，但她的手却很有力，抓着安格手臂，将一根细长的尖刺刺进了他的血管之中。 “神经毒素……不过是对人用的。”安依嘲讽地笑，“是他送给我的。” 这根淬了毒的尖刺藏在她终年不离身的戒指里，是她与顾恒的婚戒。 安格面无表情，他另一只手抓住安依，将那枚戒指硬生生卸下，回赠一般，用戒指上的毒刺刺穿了安依心口。 然后他松手，安依便从山崖上坠落，直直摔入深渊。 银白机甲如银鹰掠过天空，接住了那道身影。顾瑾从驾驶舱里跳出，看见鲜血染红安依衣裙，那一刻，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毒素飞快地吞噬安依身体，她的生命在流逝，但她尚有力气看向顾瑾。 “你伤心吗？” “……你觉得呢？” 这是他的母亲，却一次次想将他推入深渊，他们早已互相憎恨，然而现在，他只能看着她奄奄一息。 安依轻轻咳嗽一声，道：”我的确不配做你的母亲……但是……我不后悔，事已至此，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因为你，我梦到了你父亲的死兆，还梦到你以后会毁灭这个世界……你在我眼里，就像个魔鬼。” 顾瑾沉默一秒，语气冷淡：“你未免太高看我了。” 安依曾在他体内植入芯片，让他作为废物生活了数年，还将他作为顾家与凌霆的联姻工具抛出，甚至在他恢复精神力后将他囚.禁，试图让他被随便一个alpha标记……这些痛苦的根源，都在安依这句话里了。 直到此时，她还是轻描淡写，从那双生机流逝的眼睛里，看不到更多的愧意。 “如果一开始没有做那个梦就好了，又或者，如果你没有恢复精神力，现在的结局肯定会不一样吧。” 如果我没有恢复精神力，早就被枭无声无息杀死，甚至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然而顾瑾并没有将这个想法说出，他只是紧紧盯着安依道：“为什么不相信我，要去信那个梦？” 我明明是你的孩子，却那么不值得相信吗？ “我被那些梦折磨疯了，你知道吗？”安依轻声道，“你知道每天夜里看见自己丈夫死去，看见自己孩子成为魔鬼是怎样的感觉吗？它们反复提醒着我，告诉我，既然其中一个成真了，为什么另一个不能成真呢……” 顾瑾：“你可以和我说，可以告诉我，我会离开你，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话音刚落他才想起安格曾经和他说过，安家有些人天生就拥有预言的能力，只是如果他们将预言说出，自己也会死去。 安依看着顾瑾的神色，知道他已经明白，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有点泪光，脸上却又浮现嘲讽笑容，是对她自己的讽刺。 “我早就不是你记忆里的母亲了，她已经死了，你就当我是个替身，冒牌货吧。” “我已经……记不得你年幼的样子了。” 顾瑾闭上了眼睛。 我不是你的母亲。 我不要你了。 ——安依在死亡之前终于否定了她错乱的后半生，也将顾瑾与那个疯子一般的她之间的联系彻底割裂开来。 她最终把顾瑾不容置疑地推开，推向那个只留在顾瑾回忆中、曾对他温柔微笑的母亲，而不是现在这个恶事做尽、即将死去的女人。 “既然如此，”顾瑾好像一下子没有了呼吸的力气，只是支撑着，从齿缝间挤出了几个字，“那就如你所愿。” 安依脸上的笑容淡去了，她呕出一口鲜血，不是红色，而是致命的毒。 精神毒素终于彻底发挥了它的药效，她的命已如秋日落叶，无法挽回地萎靡下去，最终被秋风冷冷碾碎。 白泽松开手掌，安依的身体便坠下去，坠入那片望不见底的黑暗中。 这就是安依想要的结局，这个曾试图将自己孩子推入深渊的人，终于自己坠入了深渊。 …… 一只手落在顾瑾肩上，而后有个人半蹲在他身边，将他拥入怀中。 凌霆抚摸顾瑾的发丝，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在，别哭。” 顾瑾的脸庞埋在凌霆肩窝里，隔了一会才道：“我没哭。” 凌霆感受到肩膀上的湿润，“嗯”了一声：“我知道。” 顾瑾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见了山崖之上的安格。 安格刚才当然不是特意给他们时间才等在山崖边，他自己也中了精神毒素，但不知为什么，安依已经死去，他却依然站在那里。 “我的分.身已经被你们杀死过一次了，”安格抹掉嘴边的黑血，笑道，“要不要来试一试，你们能否杀了我第二次？” 他这么一说，顾瑾和凌霆便知道当初在地下城合力杀死的那个黑袍人正是安格口中的“分.身”——联盟的首相，同时也是枭的首领。 顾瑾缓缓站起身，凌霆握住他的手，用了用力，随即松开。 alpha的温度留在掌心，顾瑾便冲凌霆笑笑，道：“走吧。” 他们与安格，与枭的最后一战，到了。 第45章 多年前, 第一位枭的首领在霍里星地下深处发现了古龙残骸, 犹如获得了恶魔赐予的礼物，从此以后, 霍里星上建起地下城，枭这张毒网开始在星际蔓延。 安格是枭最强大的首领, 他完美地继承了古龙残骸的力量, 甚至拥有自己的分.身。他本以为自己能够做到之前数任首领都不曾做到的壮举——开辟一个全新时代, 做新人类中的王。 然而, 死亡的预兆来得如此突然。当古龙残骸被霍里星的火光吞没后，一道天真又残忍的声音在安格耳边响起, 告诉他, 他即将死去。 枭的存在依凭于古龙残骸, 每一任枭的首领的力量都也都来源于此。他们如同攀附在古龙残骸上的藤蔓，当残骸被毁, 他们也将走向死亡。 这是他, 以及枭之前的数任首领远没想到的残忍真相。因为他们从未想过古龙残骸会被毁去，而自己在植入残骸的那一刻, 就得依靠古龙而生。 古龙没有留给安格太多时间，每过一天他就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身体与力量也在衰竭。古龙就像是给他开了一个恶意的玩笑，将赐给他, 赐给枭的一切尽数收回的同时, 还让他们付出了更多代价。 死亡就在眼前, 安格却并不打算无声无息地死去, 那是对弱者的轻蔑与嘲弄，枭是深深扎在联盟的毒刺，就算要被拔出，也得连带着联盟的血肉。他会死，联盟却要鲜血淋漓。 精神毒素已经蔓延安格全身，无法控制地融入血液之中，他身体正在崩坏，嘴角溢出黑血，顾瑾却觉得不对劲。 这份毒飞快地杀死了安依，却没能杀死安格。不久前他好像还不受精神毒素影响，现在却已是将死之态。 “不愿意跟着我的话，不如一起留在这里吧。” 交战的间隙，顾瑾听见安格的低笑。他看着顾瑾，目光却落得很远，仿佛通过顾瑾在看另一个人。 一下子，顾瑾就知道了他的真正目的。 安格并不在乎精神毒素，他甚至可能原本就要死去。但是他要用自己的死把凌霆与顾瑾葬在这里，给联盟留下血腥而沉重的一击。 “火山在动！” 顾瑾尚未出声，凌霆已经发觉了熔岩底下的暗流涌动。 两架机甲迅速升空，试图离开这颗星球。安格却道：“何必呢。” 他张开双臂，空气中有无形的屏障撑开，将整颗星球禁锢在其中。与此同时沉寂的火山开始喷发，大地震裂，万千猩红泼洒于漆黑天幕之中，仿佛远古巨龙的垂死倾颓。 这颗死亡之星正在缓缓沉没，一如当初覆灭了百万人口的地下城。 军队已经收到指令，立刻汇聚在了塔纳托斯星。炮火的轰击却打不开星球之外的屏障，而他们已经没有能击穿一切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顾瑾垂眼，冰冷的目光直刺向安格，他却不紧不慢道：“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其实当初枭成功为我植入古龙残骸后，我曾怀疑我的亲人们是否也有这个能力，于是将他们送去做了人体实验。” 顾瑾一开始并没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但数秒后，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安格笑道：“你懂了吗，安家人根本没有什么预言能力，那是我骗你，还有你母亲的。” 所谓的预言，其实只是人体实验的后遗症。他们会频繁梦魇，梦中都是自己内心最恐惧的事物。安依爱她的丈夫，于是她梦到顾恒的死去。她对自己喜欢的孩子拥有期待，于是她梦到顾瑾成为世界的毁灭者——然而，那些只是梦，根本不是所谓的预言。 可是安依不知道，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在不知情的时候被安格毁去了一生，连带顾瑾也差点被毁去了。 顾瑾深吸一口气，他感受到了喉间的血腥，谛听的手落在白泽肩膀，精神网相通，好像是凌霆拥住他的后背，道：“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了。” 这颗星球正在无法挽回地沉没，如果不能打破屏障，他们就会像地下城的百万居民，死在岩浆火海之中。 白泽的长剑再度化为弓，顾瑾冷冷道：“我要杀了他。” “他会死，”凌霆的目光落到一个地方，在那里，早已有一道蛰伏的身影，“而且是死有应得。” “我们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安格又咳出一口血，死亡的倒计时已经悬在他头顶，他似乎又听见古龙嘲讽的笑，那头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近似于神的生物俨然是他的死神，正愉快目睹他的死去。 枭曾经以为自己是上帝选中的使者，要引领新的世界。谁知他们获得的赠礼其实是恶魔本身，从一开始，他们就成了恶魔的玩具。 天空之中，两架机甲已经开始和外面的军队联手打破屏障。顾瑾的仇恨似乎被转移了，好像对他来说，现在找到一条活路才是更重要的。 安格的脸上浮现一点轻蔑，就在他又想说什么的时候，岩浆碎石之中，一道黑影披着火光，猛的扑了出来。 诺亚一跃而起，凌厉矫健的身姿如黑云沉沉压下——一口咬住了安格脖颈！ 咔嚓。 骨头断裂之声与鲜血同时迸发，安格苍白的脸庞上露出意外，他看着那只黑豹，仿佛不明白它为什么会攻击自己。 诺亚死死地盯着他，赤金色的兽瞳竖起，有那么一瞬间，安格觉得这个眼神似曾相识。 多年前，他最宠爱的弟弟安亚死在他手里时……似乎也是这么看着他的。 “……原来你到死，都在恨在我啊。”他轻笑一声，道，“那真是抱歉了。” 他不会忏悔的。 死亡的倒计时归于零，枭的最后一任首领，死在了和他弟弟拥有同一血液的黑豹口中。 安格闭上眼，身体永沉炽热而猩红的岩浆之中。 与此同时，纳塔托斯星的屏障破碎，火山却并没有停止迸发，万千岩浆轰轰然涌出，如吞噬一切的巨蟒，转眼将整颗星球染上赤红的血色。 热流与爆炸冲天而起，一道强横的冲击波扫袭一切。顾瑾简直要习惯了，正准备支开防御盾，白泽却在这个时候忽然自动解体，谛听瞬间张开精神网，将顾瑾裹入自己的驾驶舱内。 后背抵上男人宽阔坚硬的胸膛，顾瑾愣了愣，电光火石间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回头道：“你是不是早就恢复了记忆！” “没有，”凌霆低头看他，满脸写着冷静，“刚刚恢复的。” 谛听：“是的，我可以作证。” 白泽：“我也可以。” 顾瑾：“……” —— 安格一死，枭的存在也被揭露，联盟掀起巨大波澜，与之带来的是新一轮的利益洗牌。 旧首相下位，安家也遭人唾弃，顾瑾护住了剩下的安家人，毕竟他们都是无辜的。 数月后，顾瑾受到军部授勋，被封少将。作为一个刚加入军队不足一年的军人，他的晋升速度已经算不可思议，但两次拯救联盟，斩杀枭的首领的功绩摆在那，鲜少人有异议。 顾家地位因为顾瑾再度达到巅峰，并且这个巅峰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受封少将那天，军部举行了庆功宴。顾瑾只在宴会上待了一会，没过多久就躲去了阳台，仰头望着天空一轮明月。 首都星受到一波新的洗礼，却依然繁华盛丽，万千灯火连绵缀锦，与夜空中的星辰交相辉映。 身后传来脚步声，顾瑾没有回头，那人便伸手绕过他面前，为他端来一杯果汁。 顾瑾：“为什么不是酒。” “你今天喝了够多了，”凌霆道，“不准多喝。” 实际上顾瑾之前只喝了一杯红酒，他接过那杯果汁，看了凌霆一眼：“你还没和我说恭喜。” 凌霆道：“恭喜。” 顾瑾摊手：“礼物呢？” 凌霆眼中柔和，轻轻握住顾瑾的手，在掌心落下一枚钥匙。 顾瑾：“你送了我一套房子？” “是上将府邸，”凌霆道，“还有我这个人。” 星辰璀璨，他的眼眸亦柔和如月色下的深潭。 顾瑾“哦”了一声，指尖勾着那枚钥匙，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收下这份礼物？” 凌霆：“不收也得收。” 他的手落在顾瑾身边，高大的身影微微覆压，将顾瑾纳在自己双臂之间。 两人的距离很近，顾瑾能感受到alpha身上不容忽视的占有欲，还有……红酒一般醇冽幽深的信息素。 顾瑾微微偏头，脸侧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从凌霆脸庞蹭过，凌霆呼吸加深，他便笑了起来，眼尾挑着一丝猫似的得意与狡黠。 “年末之后，你应该会被授勋元帅吧。” 凌霆“嗯”了一声：“然后？” “我也要回个礼啊，”顾瑾松松抓住凌霆衣领，在他耳边低声道，“什么时候带我去摘除抑制仪？” 这话背后的意思已经足够明了，凌霆一下子搂紧了顾瑾的腰。 呼吸交错，顾瑾额角抵着凌霆鬓边，慢吞吞蹭了蹭。 像只小猫。 凌霆想立刻把这只小猫带回家，于是他将顾瑾抱了起来。 顾瑾落入alpha怀中，搂住他的肩膀，道：“外面还有很多人。” 凌霆道：“没关系。” 然后他一脚踩上阳台护栏，直接从这里跳了下去。 顾瑾：“……” 谛听在半空中铺开精神网，将两人稳稳接入了驾驶舱里。 白泽不服：“为什么不是我。” 谛听：“你反应慢，怪不了别人。” 生活模式的驾驶舱内，顾瑾坐在柔软的大床上，看着凌霆道：“待会所有人都会发现我们两个跑了。” 凌霆“嗯”了一声：“私奔。” “你的老师也会知道，我弟弟也会知道。”顾瑾道，“你去和他们交代。” 凌霆又“嗯”了一声，一手搂着顾瑾后背，开始亲吻他的脸侧：“和我回去，嗯？” 顾瑾道：“诺亚还没喂。” 他来参加宴会之前还答应过诺亚，回去要给它带蛋糕。 凌霆又亲了亲顾瑾唇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顾瑾：“……”行吧。 那只能让诺亚饿着了。 机甲掠过首都星的万千灯火，最终落在上将府邸前。 凌霆抱着顾瑾一路穿过客厅，最后来到卧室。 “什么时候摘除抑制仪？”他低声道，“明天上午，还是明天下午？” 顾瑾：“有什么区别吗？” 凌霆：“有区别，差几个小时。”早几个小时晚几个小时标记自己的omega，对于一个alpha来说可是相当重要。 顾瑾歪头想了想，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不知道，困了，睡觉。” 凌霆：“……” 好像刚才的气氛并不是睡觉的。 顾瑾窝在柔软的大床上，隔了几秒，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凌霆手掌。 然后晃了晃。 凌霆便反握住那只手，轻轻揉弄纤长手指的指节，又与之十指交扣。 “先睡觉，”顾瑾道，“反正明天……我还是会在这里的。” 凌霆低下头，脸庞埋入顾瑾发丝间，与他低声耳语：“真的？” 他的温度落在耳畔，微微地痒。顾瑾却没有避开，而是微微眯起眼睛，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很舒服。 凌霆便抱住他的omega，道：“后天呢？” “在。” “大后天？” “在。” “大大后天？” “……还在。” “一个月后，半年以后——” 顾瑾直接拿被子蒙住了凌霆的头。 凌霆勾唇，笑声低沉，他没有掀开被子，而是用被子盖住两个人，然后紧紧抱住了顾瑾，不留缝隙，好像要与他合为一体。 男人的温度与气息包裹着他，顾瑾埋入凌霆胸膛间，心想，还挺舒服。 凌霆轻轻捏住顾瑾下颌，道：“晚安吻？” 顾瑾偏头。 行吧。 然后抬起脸，在凌霆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凌霆托着他的后脑，缓缓加深了这个吻。 月色从落地窗洒落，轻柔地在地毯上铺成软绸。 从今天起，空置了许久的上将府邸终于迎来了自己另一个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