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了豪门前夫他哥的娃》作者:雷大雕   文案:   [攻被迫联姻,含泪分手,守身三年,未睡过男妻一次,终于凭借高超的吃软饭技术飞黄腾达,并迅速离婚和白月光HE了……]   方凛一朝穿文,就幸运地穿成了这位王八蛋攻的豪门前妻,还是怀了孕的那种……   说好的一次没睡呢?   渣前夫:给你一百万,把孩子打了!   方凛:行(揣好支票),18岁就打,不然会被告**。   渣前夫:???   [后来]   渣前夫:孩子生下来,咱们先复婚争个家产!   方凛:忘了说,崽是你哥的,跟你争家产的那个。   渣前夫:!!!   虐渣打脸,豪门恩怨,狗血放飞,沙雕爽文,不喜勿喷   (受怀孕是在离婚后,前夫和受从头到尾没做过,是误会)   小剧场:   向来斯文禁欲的沈医生突然将来做产检的方凛抵在墙上,摘下眼镜,露出侵略意味十足的目光:“你真记不得,那一夜是跟谁在一起了么?”   方凛吓得一阵胎动,不敢说话,圆滚的肚子却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摩挲,耳畔传来沙哑的嗓音:“你不记得,儿子却记得。”   沙雕嘴炮心机boy受 X 腹黑阴比斯文败类攻   一句话简介:这个孕夫有点苏   内容标签: 生子 豪门世家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凛,沈疏鹤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喜提贵子   方凛醒来的地方,并不是他家。   那床又大又软,那灯又黄又暗。   而他租的小隔间,灯已经坏了两个月了。   “醒了?”是一个温柔而有磁性的男声。   “……”躺在床上的方凛没有回答,他感到一阵头疼,脑内浑浑噩噩,身体也不听使唤,像是喝醉了酒。   “还要吗?”   一支精美的水晶杯模糊地出现在方凛眼前,杯中盛着紫红色的透明液体,看起来妖娆而动人。   葡萄……汁?   那是方凛最爱喝的饮料,毕竟楼下超市常年买三送一还赠积分。   口渴难耐的方凛本能地咽了咽口水,重重地点了点头。   但与他想象不同的是,凑过来的并不是杯子,而是一双唇。   那人的唇霸道而炙热,将方凛的初吻猝不及防地狠狠夺了去,大量的饮料透过唇齿之间,被渡到方凛口中,一条灵活的舌头搅得他头晕目眩。   “唔……唔!”方凛立刻挣扎了起来,毕竟他再迷糊,还是能意识到,亲吻着自己的是一个男人,只是方凛的手半点力气也用不上,锤在对方的胸肌上,反而显得软绵绵的。   更可怕的是……这感觉竟然还不错?   好在饮料被渡完后,男人便松了口,浓烈的红酒味充斥着方凛的口腔与咽喉,呛得他直想咳嗽。   原来不是葡萄汁……   大概是酒精作用,方凛感到自己的头更晕了几分,身体由内而外地发热。   他笨拙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子,身上穿的衣服很陌生,领子设计得也很艹蛋,怎么弄都弄不开:“难受……热……”   喂他喝酒的男人弯了弯嘴角,坐到了方凛身旁的位置,手抚上了他的脸颊,对着他的耳朵暧昧地呵了口气:“要我帮你吗?”   男人的手在方凛发烫的脸上显得冰冰凉凉,摸得他倒有些舒服。   或许是酒精的麻痹,明明是来自陌生同性的抚摸,方凛却丝毫不感到排斥,他像小动物一般,满意地吧唧吧唧嘴:“好……”   别看那人手凉,却是个热心肠,听方凛这么一说,立刻利落地帮他把所有衣服都脱了,包括内裤。   方凛本都窜到嘴边的那句“谢谢”,又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你要干什么?”方凛大着舌头奶凶奶凶地吼道,眼睛都睁不开的他,本能地扯着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快把衣服还给我,我右边裤兜钱夹的暗层里可没钱……”   方凛踉踉跄跄地往床下爬,却不小心被自己的衣服绊了一跤,重重跌到那人的胸膛上。   男人非但没埋怨他,反而轻笑了一声,是方凛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笑声:“我不要钱,我要你。”   说罢,他大手托起了方凛精巧的下巴,再次不容拒绝地吻了上去。   之后的情节方凛就记不清了,只有些零碎的画面残留在脑海里,个个不堪入目,比如[哔——]、[哔——]和[哔——]。   方凛本以为那只不过是一场过于魔幻的噩梦,直到第二天他从空无一人的总统套房的Kingsize大床上醒来,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自己一身红红紫紫入不了眼的痕迹也就不提了,从隐秘处顺腿根流下来的……   啊啊啊啊啊!   几近崩溃的方凛一下子从床上蹿了起来,然而下一秒,又重重跌回床上。   他每动一下,都感到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都牵着痛,尤其是最不想提起的那个地方,火辣辣地疼,让他只能叉着腿走路,根本无法想象自己昨晚到底被折腾了多久。   方凛从没有如此手足无措过,他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光着身子红着脸忍着疼扶着墙一点点挪动,找遍了上下两层,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衣柜里发现了自己的衣服。   让人意外的是,方凛的每一件衣服都被一丝不苟严丝合缝地挂在衣架上,以对称的构图,相等的间距,整整齐齐地排列在衣柜里,就连那条骚紫色的内裤都被顺着裤线夹得板板正正,大大方方地挂在衣柜正中央的黄金位置。   强迫症吗?   方凛烦躁地扯下内裤就要穿,身体却蓦然一顿:这内裤……不是他的!   准确来说,这里的衣服就没有一件是方凛的,光看Logo,都是他连线头都买不起的那种。   总统套房……奢侈单品……那个男人……   方凛扶着自己酒劲未过的脑袋努力回想:他这该不会是被人贩子拐下海,给豪门老男人当二爷了吧?   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那并不是方凛的手机,却是他眼馋了很久的款。   那个男人留下的?   方凛这样想着,凑了过去,然而让人意外的是,他的脸才刚靠近一点点,手机便自动解锁了,并弹出了一条微信对话。   钟叔:少爷,你现在在哪儿?怎么还不回家?别忘了今晚还要陪董事长参加宴会呢!   钟叔?少爷?董事长!   方凛愣了一秒,继而倒吸一口气,虽然说出来可能有的读者都不信,但他的确穿书了。   方凛,一名底层枪手,以代写小说为生,最近为了恰饭,身为直男的他,甚至连耽美文都接。   方凛穿的书,正是他刚代写完的那本狗血天雷、豪门生子、婚外虐恋、现耽盛典——《霸道总裁讹上我:老攻好坏》   该书主要讲述身为互联网巨鳄之子的攻在酒吧邂逅了18岁驻唱歌手受。两人陷入热恋,却由于身份的差距,恋情得不到攻家认可,攻为了家族利益,只能娶了另一个富家男为妻。   婚后,攻为受守身如玉,一次也没碰过男妻,为了完成受的梦想,疯狂氪金砸钱,并借着妻子的资源,让受以男团的形式C位出道。   三年后,攻在老丈人的资助下事业有成,受也成了当红流量,攻勇敢离了婚,与受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方凛现在穿的这个人,正是原文攻那个又搭工又搭料最后啥也没捞着的倒霉男妻。   一开始方凛知道这书三观奇歪,男配还与自己同名,本想拒单,但奈何作者完全不差钱,开价极高,于是……唉!   好在现在方凛穿越的时间段,是该文正文完结的半年后,也就是男妻与原文攻离婚的第七个月。   其实他如今的身份,除了有点倒贴前夫、智商欠费、刚刚和不明身份的男人不可描述了的黑历史以外,总体来说,还是个未来可期的富二代。   没做过豪门,还没YY过吗?   方凛自信地将POLO衫的领子立了起来,从这一刻起,他要放下文人的包袱,忘掉禁欲的过去,为成为一个醉生梦死,花天酒地,挥霍无度,洗澡连水表都不看的纨绔子弟而奋斗!   *   这是方凛穿成豪门少爷的第36天。   古董、豪宅、香车、美女——他竟已经膨胀到,看什么都恶心。   “%*&#@$%*&#……”   “少爷,你没事吧?这都吐了一早上了。”   管家钟叔看着趴在马桶边上翻江倒海的方凛,止不住地心疼。   原主母亲走得早,方父又常年在外忙生意,平时只有钟叔最关心原主,也是方凛目前最信任的人。   “没事……”方凛用钟叔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嘴,有气无力地说,“八成是我这无产阶级的肠胃,一时还适应不了资本主义的万恶……”   “少爷,你看你又说胡话了,走,现在就跟我去医院,不检查肠胃,也检查检查脑子吧。”   “……”   说是医院,实际上是一家专为上流阶层提供体检服务的健康管理会所。   这里既不用挂号,也不用排队,还有好几个医生护士像游戏中的跟宠一样,围着方凛这种超级VIP瞎转悠,人性化至极。   方凛此时正坐在会所顶层的一间落地大窗海景房内,一边味同嚼蜡地享受着最昂贵的早餐,一边等待着体检结果。   “叮咚——”是方凛的跟宠们凯旋而归的声音。   “请进。”   七八个医护人员带着一张圣洁的体检单,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恭喜方先生,您要做爸爸了!”   觉没睡好,饭没吃饱,被折腾了一上午的方凛吓得呲了一裤腿的沙拉酱,有些发懵地抬起头:“……爸爸?你是说我老婆她……不对,我还没老婆。”   “是方先生您怀孕了!”说着,为首的医生将那张体检单恭恭敬敬地交到方凛手上。   他拿着体检单的手,微微颤抖,看着体检单上白字黑字,血液倒流。   怀孕?他一个威风凛凛、铁骨铮铮、风流倜傥、还是处男的大老爷们怀孕了?   从孕期看,方凛受孕是在自己穿越之后,可他这个月为了养伤,一直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待在家里,别说是与人亲密接触,连猫他都没撸过,就算这是本男男生子文,也总得有个贡献染色体的播种人吧!   ……等等,养伤?   蓦然,方凛白皙的大腿根流着[哔——]的画面,从他脑海最深处钻了出来。   “快看,方先生高兴得都快哭了!”   “第一次怀孕是这样的啦。”   “不愧是名流之后,瞧着挺翘的臀大肌,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   护士们一边热烈地鼓着掌,一边在角落小声哔哔道。   啪啪啪,啪啪啪!   那声音像极了某种暗示,让某一夜不堪回首的每一个细节都在方凛脑内像打歌现场一样,不停切换角度,放大特写,无限循环。   方凛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是那个人的种?! 第2章 情敌见面   会所负二层偌大的停车场内,一辆黄色法拉利格外显眼,车上坐着两个人,车却迟迟未动。   被院方通知了自家少爷喜讯的钟叔此时紧紧握着方向盘许久无言,半晌才抽了抽嘴角,不自然地咧了个微笑:“少爷……”   方凛立刻别开脸:“别问了,孩子是谁的我也不知道。”   “我是想说,你还没系安全带。”   “哦……”方凛掩饰着脸上的尴尬,系上了安全带,车缓缓启动。   钟叔和蔼地笑了笑:“少爷,其实孩子是谁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你的宝宝,是咱们方家未来的希望。你别担心,就算董事长知道了也无妨,他在外面养了那么多小妖精,还能不养自己的亲孙子吗?”   方凛沉默了一会儿,轻咳了一下:“那个……钟叔,这孩子我不打算要,帮我安排一下手术吧,尽快。”   毕竟方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根本无法接受一个大男人生孩子,更无法接受那大男人还是他自己。   “什么?少爷你要堕胎?!”钟叔惊得虎躯一震,猛地一脚油门驾驶着跑车从20迈飙到了25迈,“这使不得,使不得,你可不能犯傻啊!”   方凛见钟叔如此激动,压低着声音暗戳戳地问:“……在你们这儿堕胎不会犯法吧?”   “当然不犯法,但这对你的身体损害太大,很可能会导致不孕不育!”   方凛不禁松了一口气:“多大点事,我又没打算再怀。”   “可少爷你这种体质特殊男人,不比女人,器官太密集,一个搞不好,会终身不举的!”   !!!   这还真是既不孕又不育。   方凛不禁陷入了沉思,这孩子生吧,一辈子耻辱,不生吧,又一辈子太监,真是让人难以抉择呢……   突然,方凛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人的来电,屏幕中央显示着三个字:钱亦承。   钱亦承……这名字莫名熟悉,过了一秒方凛才反应过来,这不正是原文那王八蛋攻的大名吗?   “少爷,钱先生的电话你不接吗?”   方凛不屑地将电话往旁边一扔:“懒得搭理这孙子。”   钟叔笑着劝慰道:“少爷,你这孙子是挺膈应人的,但也不能一直躲着吧,毕竟现在咱们公司还在他手上呢……”   钟叔指的公司是凛然传媒,原主与几个朋友合资建的娱乐经纪公司,虽然只成立了三年,却已在娱乐圈站稳了脚跟,有了一定的影响力,实属富二代圈瞎比创业的典范。   两年前,钱亦承将原文受送进凛然传媒,一边眉来眼去公费调情,一边将其一步步培养成现在的一哥。   一年前,为了讨好丈夫,原主将所持所有股份转让给了钱亦承,使得钱亦承一举成为了凛然传媒的最大股东。   如今钱亦承功成名就,原文受名利双收,只有方凛一无所有。   这口气原主咽得下,方凛却不能,他果断接了电话,钟叔说得对,躲着算个什么事?他方凛才是债主。   “喂。”方凛的语气冷漠而不屑。   电话那头的钱亦承不禁一愣,毕竟他每次打电话给方凛,对方都是秒接,还总是“亦承长,亦承短”的腻歪个没完,今天却……   “你……怀孕了?”钱亦承试探地问道。   方凛紧了紧眉头,刚才会所为了他喜提受精卵没少折腾,他猜到自己怀孕的事八成会走漏风声,却不想钱亦承得到消息这么快。   “怎么?要给我随礼?”方凛轻飘飘地问道。   “我没时间跟你开玩笑,我在凛然,你立刻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谈。”钱亦承不容拒绝地说道。   钱亦承近乎命令的语气,让方凛气得想笑:“你要跟我谈事,我就得不远万里滚去你办公室随时待命,那你要是半夜便秘,我是不是还得从被窝里爬起来,跪在你家卫生间门口给递你开塞露啊?”   “……”   钱亦承从没想到向来逆来顺受又愣头愣脑的方凛怼起人来,竟如此下流还兼顾着想象力与画面感,不禁感到有些意外……该不会是产前抑郁了吧?   钱亦承决定先不跟孕夫一般见识,他尽量控制着情绪,语气和善了些:“好,算我请你来,行吗?”   “行,跟我助理预约去吧,出场费按你们公司一哥两倍价算就成,没事我先挂了。”   说着,方凛就要按下挂机键,电话那头却突然怒吼了一声:“方凛,别想耍花样,你是不是想把咱们的孩子偷偷生下来!”   咱们……的孩子?   他肚子里的崽是钱亦承的?!   方凛抽着脸看向钟叔,钟叔僵着脸看向方凛,相视无言。   这个劲爆的大瓜虽然出乎意料,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喂,钱亦承,你……”方凛还想问个明白,而那头却早就挂掉了电话。   痴情的原主和一直心心念念的前夫离婚后发生一夜情是最说得通的可能。   但怎么会是钱亦承呢?   方凛心中隐约觉得古怪。   毕竟那晚的男人那么温柔……那么体贴……腰力那么……   “少爷,你怎么流口水了?”钟叔立刻紧张地递了一张面纸过去,“是不是孕期嘴馋了?想吃什么,我这就去给你买!”   方凛接过面纸,尴尬地擦了擦嘴:“没事,我没什么想吃的,钟叔你先送我去趟凛然传媒吧。”   “凛然传媒?你要去找钱亦承?”   方凛点点头,这是自然,不找钱亦承,他又怎么弄清楚真相?   凛然传媒距离会所极近,即便是钟叔的中老年车速,依然在半个小时以内,将方凛安全送达。   钟叔担心方凛,要跟着一起进去,却被方凛驳回了。   毕竟钟叔年纪大,心脏承受能力不好,有他在,方凛根本骚不起来。   方凛才踏进凛然传媒的大门,就被一个眼尖的职员发现了:“方总?您回来了!”   那女职员个头不大,嗓门不小,立刻将一楼办公的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   “方总,好久不见!”   “是不是去度假了?”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他们叽叽喳喳,嘻嘻哈哈,这个倒水,那个端茶。   方凛早不是凛然传媒的股东了,却受到如此热情的接待,显然原主过去在公司的人缘还过得去。   方凛笑了笑,没什么正经地回道:“自家公司,哪能说走就走?”   职员们听方凛如此说,互相用眼神传递着起码饱含着至少两万字信息量的商业机密。   “叮——”是电梯到达的声音,刹那间,原本吵嚷的一楼顿时鸦雀无声。   方凛转身望去,从电梯走出的是一个男爱豆打扮的大男孩,他五官精致,鼻梁高挺,眼窝深邃,唇红齿白,有种混血儿既视感,天生就自带星相。   那张脸方凛再熟悉不过了,每天都霸屏着娱乐新闻的每一个角落,正是钱亦承的小情人,凛然传媒的一哥,那个占尽了原主的便宜,还不忘回头踩一脚的原文受——颜文宣。   颜文宣看到作为自己现男友前妻,公司前总裁的方凛,既震惊又尴尬,眉头本能地微微蹙了蹙,立刻错开目光,假意没看到。   他压着鸭舌帽,转身就要溜进隔壁会议室,却被方凛一个眼疾手快堵在了会议室门口。   方凛一家,从爷爷辈就穷,吃得不行,用得不行,连带着染色体也不太行,严重影响了方凛的发育,只有一米七五的他,此时堵在身高足有一米八二的颜文宣面前,气势却霸道得宛如一个在校园胡同口受保护费的高年级扛把子   方凛弯了弯月牙形的眉眼,一张娃娃脸笑得要多流氓有多流氓:“文宣,怂什么,怎么一见到我就跑啊?”   颜文宣的脸顿时僵住了,带着些防备的神色勉强笑了笑:“不好意思,方先生,刚才没看到你。”   方凛玩味地看着颜文宣:“我记得,从前我还是你‘方总’的时候,你很喜欢处处盯着我,现在我变成‘方先生’了,入不了你的眼了?”   颜文宣没想到方凛几个月不见,倒学会怼人了,他当时离婚的时候一个屁都不敢对钱亦承放,现在竟然来公司堵自己来算旧账?   颜文宣面无表情地回道:“曲解我的意思没必要,只会让你更不痛快,倒是方先生向来贵人事忙,今天没去赛车潜水打高尔夫,怎么反而来公司了?”   原主过去确实不常出现在公司,每天忙于“吃喝玩乐”,但若不是这样应酬,颜文宣根本拿不到那些令人羡慕的资源。   方凛也懒得跟颜文宣这白眼狼掰扯道理,他依旧保持着玩世不恭的笑意,转身向电梯口走去,故意留下一句:“今天孕检,顺路过来看看。”   孕检……颜文宣愣了一秒,立刻追上了方凛的脚步:“你怀孕了?”   方凛盯着电梯逐渐变小的数字,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颜文宣险些要掩饰不住心中的狂喜,即便钱亦承与方凛已经离婚半年多,钱父却依旧不允许颜文宣进门,并疯狂施压,让钱亦承复婚。   如今方凛有了新归宿,甚至有了孩子,将再也不是他的威胁……   “恭喜,没想到你已经有新男友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颜文宣试探地问道。   电梯到了,方凛走了进去,按下最顶层,自嘲地一笑:“我哪有什么新男友,糟心的旧玩意儿凑合着用罢了。”   方凛的话一时让颜文宣有些发懵。   “……你的意思是?”那句话问到尾音处甚至在颤抖。   颜文宣似乎明白了方凛的弦外之音,脸上复杂地交织着错愕、震惊、怀疑、愤怒,以及不愿相信又忍不住猜忌的绝望与挣扎。   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那一秒,方凛摸着平坦的腹部,抬头对颜文宣挑眉一笑,补上最后一刀:“没错,是我前夫的。” 第3章 怒怼前夫   方凛到达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却并未见到钱亦承。   “方总,不好意思,钱总有些紧急的事要处理,您先坐,他马上就来!”   看着钱亦承秘书紧张的神情,方凛便知道,自己刚刚的一句话,已然掀起了腥风血雨。   方凛淡然一笑:“不急,让他慢慢来,我了解文宣,没个两万字的篇幅,根本哄不好。”   “……”   方凛没有坐,而是走到落地窗旁欣赏风景,却惊讶地发现,站在这里可以将整座城市都尽收眼底。   凛然传媒的办公大楼是市中心最高的建筑,像城市屋脊,承载着小说世界经济中心的一切繁荣与喧嚣。   作为一家坐拥着一座足有92层的写字楼,总职工(含保洁)却不超过70人的二流经纪公司,凛然传媒的铺张程度简直像是开了挂。   这不仅是因为方家财大气粗,更是因为……方凛当时原文就是这么写的。   毕竟在网文界,不能将爱人壁咚在比东方明珠更高的办公楼落地玻璃窗旁,一边俯瞰着整个世界,一边做一些会被晋江和谐的事,根本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玛丽苏霸总耽美小说中的主角攻。   方凛一边趴着窗户研究着周围的地段,一边用手机仔细地查询着附近的房价,屏幕上蹦出的一个个数字惊得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块地这么值钱?   那他还搞什么经纪公司?直接租写字楼不就完了?!   钱亦承的秘书见方凛一直在窗边徘徊不走,不免有些担心这位为情所困的离异带娃孕夫一时想不开,从窗口跳下去,连忙关怀道:   “方总,您要不要坐下喝点茶?大红袍怎么样?”   此时满脑子都被人民币占据的方凛,想也没想,便答道:“行,去冰七分甜加珍珠,谢谢。”   “……”   突然,办公室的大门“砰——”的一声被粗暴地推开,一个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深邃的眼眸,英挺的鼻子,禁欲的薄唇,性感的喉结,霸道总裁的标配,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意,气场压抑地让人不敢直视。   即便是第一次见面,方凛也知道眼前的人正是钱亦承。   秘书见这架势,一句话不说,立刻识相地退出了办公室。   当门被关上的一瞬间,钱亦承猛地将桌上的茶杯摔在方凛脚边不远处:“谁让你来的?!”   看着眼前气急败坏行为几近失控的男人,方凛不觉得畏惧,反而感到滑稽,他像看小丑一样望着钱亦承,忍不住笑出了声:“对啊,是哪个王八蛋让我来的?”   钱亦承强忍着想揍人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说:“别告诉我你没看短信?”   钱亦承在打电话给方凛的时候,临时改变了活动行程的颜文宣突然到访,钱亦承只能先挂掉电话,并偷偷发给方凛一条短信:情况有变,明天联系。   钱亦承知道自己对方凛的意义,根本不可能存在无视短信的情况,方凛出现在这里,只有一种可能:故意的。   “看到了。”方凛面不改色地答道,虽然实际上他也是刚看到的。   钱亦承本以为方凛会找借口,没想到就这样臭不要脸的承认了,气得他声音忍不住提高了几度:“看到了你还出现在这儿?!”   方凛笑了笑,挑眉看向钱亦承:“我没记错的话,我转让的是我的股份,并不是这座写字楼,我来自家的房产,还需要你一个外人的同意?”   钱亦承一时被方凛怼得哑口无言,半天才说:“……好,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是你的地方,我管不着!但有本事你冲着我来,是我对不起你,为什么要把文宣牵扯进来?他不欠你什么!你知道他每天压力有多大吗?你知道他有多努力吗?你知道他为了凛然付出了多少吗?”   面对钱亦承的灵魂拷问三连,方凛羞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一直都知道,文宣他确实压力很大,这么多年一直被叫花瓶,演技没提升,唱功在退步,口碑没上来,人设立不住,他工作也的确努力,同一档期硬轧了三部戏,不惜请了九个替身演员,四个抠图团队……为了凛然也是真的付出了很多,甚至可以自爆与现总裁的恋情,成功让公司股价跌了25.7%。”   “……”   “我也知道他根本不欠我什么,这么多年,我也就帮他垫了100万的包装费,500万的毁约金,专辑演唱会赔了千八万的,两亿没完成的对赌协议……抢我前夫这事以后就别提了,搞得我好像很在意一样,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他开心就好。”   “……”   “还有,既然你非要让我冲你来,那我也就直说了吧,公司现在是你们的没错,但办公楼却是我的,钱总今天就给句话吧,是租,是买,还是搬?”   钱亦承瞬间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从未想过方凛有一天会如此绝情,跟他算得这么清。   那边颜文宣听说方凛怀了他的孩子,已经闹得要死要活,这边方凛还不给他一点活路,在公司市值缩水如此严重的情况下,竟然要收回这栋楼。   “……方凛,我现在真的不方便,你能不能等我和文宣的事过去了,公司慢慢好转起来再说?而且,你现在还怀着我的孩子,怎么能……”   “停!”方凛忍不住皱眉,“谁说是你的孩子了?可别乱碰瓷!”   方凛在颜文宣面前说孩子是钱亦承的,不过是想出口气,但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方凛绝不相信那一晚的人就是钱亦承。   “你到现在还不想承认?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钱亦承越说越气,“那天你叫我出来不就是这个目的吗?表面说着帮文宣想办法,作澄清,结果趁我醉酒就……好,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你竟偷偷躲起来养胎,要不是我发现的早,你是不是打算直接生下来!”   方凛被钱亦承气得想笑:“不是,大哥,你这是龙种吗?谁都想倒贴给你生孩子?”   钱亦承却异常严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算盘,你想破坏我和文宣,你想重新嫁入钱家,你知道我父亲一直在施压,让我和你复婚,他也一直想要个孙子,所以才出此下策逼婚!”   ???   方凛从没想到钱亦承会如此自信、自负以及自恋,这到底是霸总人设的扭曲,还是网络文学的沦丧?   “你说我主动把你约出来?什么时候?有证据吗!”   “方凛,我真是小瞧了你无耻的程度,还学会装失忆了?”钱亦承不满地将手机往方凛面前的茶几上一扔,“你自己看!”   方凛拿起手机,上面显示着的是一张原主与钱亦承的合照。   照片中的两人,暧昧地偎依在一家酒吧的卡座上,钱亦承的表情显得有些抗拒,但身体却很诚实,紧紧搂着原主的腰,要多亲密有多亲密,两个人的脸色异常绯红,表情也异常迷醉,一看就喝了不少。   而最令方凛感到后背一凉的是,照片上的日期,正是他穿越来的那天,也就是说当夜与他缠绵的那个人,极大可能就是照片上的钱亦承……   方凛的心瞬间沉重得宛如一个二百斤的胖子,而更沉重的却是他的肩,方凛的双肩突然被钱亦承紧紧钳住,对方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语气竟从愤怒专为恳求:   “方凛,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算我求你好不好?你既然当初都能成全了我和文宣,为什么不能好人做到底呢?你知道他已经……已经很难再有了,怎么能残忍地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你让文宣以为怎么面对啊?”   颜文宣曾经怀过孕,就在原主与钱亦承婚后不久,为了事业,也为了当时正在接手凛然的钱亦承,他只能狠心堕掉,却因为体弱留下了病根。   只是在原文中,颜文宣的脑残书粉却将这件事怪在了原主头上,若不是原主非要嫁给钱亦承,说不定颜文宣就可以借子嫁入豪门,也不会落得这种下场。   只有方凛才知道,那不过是原作者在文章连载过程中赚取读者眼泪,造成事件冲突的一种手段,番外虽然不是方凛代笔的,但也听说颜文宣最后儿女双全幸福美满。   但最让方凛生气的不是脑残书粉的偏颇,而是钱亦承这种道德绑架,从头到尾钱亦承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吃亏的全是原主,现在还试图给方凛洗脑?简直可笑。   方凛淡漠一笑,抬头冷冷看着钱亦承:“你求我?你觉得你的‘求’对我有什么价值吗?”   钱亦承不敢置信地看着方凛,恼羞成怒:“方凛,你到底想怎么样?别欺人太甚!”   “不是,就你这情商,公司到现在没破产可真是个奇迹啊!钱亦承,你在商场摸爬滚打抱大腿吃软饭这么多年,都不懂求人办事,得有诚意吗?”说着方凛熟练地捻了捻指尖。   钱亦承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前妻:“你这是……要钱吗?”   “那你有钱吗?”   “……”   方凛叹了口气,拍了拍钱亦承的肩,笑道:“都穷成这样了,还学人家包养男明星?”   钱亦承被方凛取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咬牙愤愤道:“方凛,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方凛表情蓦然严肃起来,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我要三千万。”   “三千万?让你打个孩子,你跟要我三千万?”   三千万对钱亦承这种富二代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硬要拿也能拿得出,只是因为颜文宣,他正在与钱父冷战,没办法求助家里,而公司又……   “三千万就想要我身上掉一块肉,你也未免太小瞧我方凛了,钱亦承,三千万仅仅是你这么多年欠我的利息,是你跟我继续谈下去的‘诚意’。”方凛没什么感情地看着钱亦承,冷冷道,“所以说,没攒够钱之前,别来烦我。”   说罢,转身潇洒离去。 第4章 新的机遇   清晨的阳光准时来袭,透过纱幔在那张没有三百平米,却足以媲美东北土炕的XXXL梦幻公主床上调皮地印出了几道光影。   床上躺着一个正睡得香甜面容俊秀的娃娃脸男人。   “少爷,少爷。”钟叔站在床边微笑着地对自家少爷柔声唤道。   男人蹙了蹙眉,翻了个身,没好气地梦呓道:“别催,在码呢……”   钟叔听不懂他说什么,只能轻轻用手推了推:“少爷,起床了,该吃早饭了。”   男人被这莫名的入侵者彻底惹恼了,两只手像小猫一般张牙舞爪地扑腾,奶声奶气地嘟囔道:“别闹……正写车呢……你影响我车速了。”   钟叔慈爱地笑了笑:“少爷,你怎么在梦里也开车啊?年轻人车速不能太快,再说你现在有宝宝了不方便,我帮你开才最稳妥。”   “宝宝……?”他蓦然清醒了大半,缓缓睁眼,与钟叔大眼对小眼,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可再不是什么底层写手,而是卷土重来离异带崽的方家大少。   缓过神的方凛不由地感到有些意外,他没有吃早餐的习惯,钟叔也是知道的,为什么今天会这么反常的叫他。   “钟叔,我不是不吃早餐的吗?”   钟叔眯了眯眼睛,笑道:“少爷你不吃,小少爷还是要吃的,你可不能饿着他啊。”   ???   或许是真的多了一个人的饭量,才刚过7点,方凛的肚子就叫个不停,困意全无,他索性也就不睡了,直接洗漱后跟钟叔去了餐厅。   只是让方凛震惊的是,原本还算宽敞的餐厅不知何时被一张足能容纳二十几个人的新餐桌占据,显得十分拥挤,那餐桌上摆满了各色美食,凤爪、兔头、海参、鱼翅,光包子就有十多样,甚至还有串撸?   嚯,好一个高档自助的奢靡感!59.9块不打折的那种。   “这些都是为我准备的?”   钟叔笑了笑:“准确来说,是为您和小少爷准备的,小少爷他初来乍到,没人知道他的喜好,我怕照顾不周,就多弄了些。”   “……”   钟叔对他腹中孩子的宠溺让方凛不禁感到后背发凉,毕竟这孩子的便当他早已经预定好了,只不过现在要整治钱亦承,还不方便立刻做掉。   方凛完全不敢想象到时候钟叔知道他的计划,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不过此时方凛的饿意上来了,也顾不得那么多,看中了一笼虾饺,正忍不住要上手端,却立刻被制止了。   “少爷别拿,让我们来服侍你!”   方凛循声望去,是10个穿着统一日系女仆装的妙龄少女,她们各个肤白貌美,青春靓丽,齐刷刷地站在方凛面前,仿佛刚出道的女团爱豆。   不仅少女们养眼,就连紧随其后的那个专门盛粥的婶子都风韵犹存,眉眼间竟有几分中老年男人年轻时的女神,如今专演事逼老丈母娘的凯丽阿姨的神韵。   “她们又是怎么回事?也是给我肚子里的孩子准备的?”方凛瞪大眼睛低声问钟叔。   钟叔点点头:“这是自然,医生说了,怀孕的时候就要多看些美好的事物,这样小少爷才能生得健康,长得漂亮,也有利于避免少爷你产前产中产后以及下一次生产的各种抑郁症,所以我就把佣人换了一批,从今天起,咱们方家的后勤团队,颜值要算进考勤分。”   “……”   一众女仆看着方凛光傻愣着,立刻围上去招呼了起来。   “少爷您快坐!”   “少爷想吃啥?”   “少爷张张嘴!”   “少爷喂你水!”   方凛被一群美女七手八脚地伺候着,脸都臊红了:“都别光围着我转啊,你们也坐,你们也吃,这么多东西我自己又吃不完,对,那个C位,你就坐我旁边,把那盆螺蛳粉给干了。”   被指名的女仆不禁脸色一红,娇羞地一扭:“少爷,人家还在干活呢……”   说着她将处理好的食材讨好地放入了方凛的盘中。   方凛品了一口,嚼得嘎嘣脆,满意地对那女仆弯起了霸总独有的邪魅的嘴角:“女人,你认真扒蒜的样子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然而饭刚吃完,妹刚撩完,方凛便忍不住将钟叔扯到自己房间,暴露出自己渣男的一面:“快,把她们都辞了!”   钟叔大感不解:“少爷,为什么?是她们服侍得不够周到吗?”   “不,问题就是她们太周到,太温柔,太漂亮了,扒蒜还那么快,我根本无法想象这么10个向阳而生、秀外慧中、天仙下凡、得天独厚的女子,一天得赚我多少钱!没必要,真的必要,叔,你听我的,把那几个磕碜的再请回来,我不以貌取人,闭眼也能凑合着用!”   方凛主要是穷惯了,即便现在身价多少位数他自己都掰扯不明白,依旧透着一股劳动人民勤俭节约精打细算的抠比气质。   “……”钟叔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脸色严肃了起来,“少爷,实际上换人也不只是因为这个,过去的佣人大部分都服侍过你和钱先生,这其中有多少人是他的眼线,你知道吗?”   眼线?   没错,方凛的身边甚至在那所健康会所都安插有钱亦承的眼线,不然不可能他前脚才拿到化验单,钱亦承就已经知道了他怀孕的消息。   “钟叔,本来呢,我也是有点担心钱亦承监视我,算计我,耍什么阴谋诡计,但昨天我已经亲自鉴别过他的智商了,多亏他生活在和平年代,这要是穿到万恶的旧社会,在宫斗剧里都活不过两集。”   钟叔却摇了摇头:“少爷,可现在的情况不同,不怕他套路骚,就怕他脑子彪啊!”   “什么意思?”   “少爷,我能理解你提出3000万的要求是想让钱先生知难而退,以保护腹中的小少爷,但这做法太冒险了,钱亦承经济状况你根本不知道有多糟,据可靠消息说,他昨天打得那条还不值5000块的领带,都用花呸分了十二期呢!”   “……”   “我现在非常担心他因为没钱,破罐子破摔,对小少爷起了杀心,直接对你下手!”   方凛被钟叔说得一个问号一个问号的:“不至于吧?我写得好歹是法制社会,再说他一个主角,再怎么黑化,也不可能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啊?”   “难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少爷你放心,我已经派人24小时盯着他和颜文宣了,更重要的是,今天你看到的那几个女孩,可都练过军体拳!”   "……"   钟叔望着方凛一言难尽的眼神,立刻补充道:“你要不信,我现在就叫她们过来打一套!”   “不,不,我信我信!”方凛勉强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说你派了人盯梢,那钱亦承和颜文宣昨天都做了什么?”   “他们啊……钱亦承跪搓衣板,颜文宣看着他跪。”   “……不对啊,我记得颜文宣昨晚好像要去电视台录节目,他不是那个什么‘这就是爱豆’的导师吗?”   “颜文宣请假没去,反正就他那水平,去不去都不耽误事儿。”   钟叔话糙理不糙,颜文宣确实业务水平不太好,在原文中主要负责扮娇被宠,只是按照大结局的走向,颜文宣早该嫁入钱家退圈安心当少奶奶了,怎么都半年多了,还在娱乐圈苟着呢?   骤然,方凛想了起来,原文中大结局的第一个番外就是描写钱父终于被钱亦承熬死了,钱亦承继承了几百亿遗产,风光迎娶了颜文宣。   颜文宣与钱亦承之所以现在过得这么惨,就是因为钱父没出事,还好好地活着,门也不让颜文宣进,钱也不给钱亦承花……这老东西可真有纲!   “钟叔,你知道现在钱亦承他爸身体怎么样吗?”   钟叔突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差点忘了!凌晨的时候,这老爷子突然心脏病发,住院了,钱夫人还打电话过来,委婉地问你能不能去看看他……你说咱们与钱家婚都离了,还去探望算怎么回事啊?”   钱老爷子一旦没了,方凛再想对抗钱亦承和颜文宣就不容易了……   方凛想着,披上了外套:“怎么就不算回事?备车,我带着小少爷瞧瞧他亲爷爷去。” 第5章 攻的登场   “请问V区怎么走?”   “向北直走,穿过一片花园东拐200米就到了。”   “谢谢。”   方凛很后悔这次探病没带上钟叔,他就像一个打野的盲僧,围着医院走了一个正方形,却还没摸到野区在哪里。   哪边是北啊……方凛再次点开手机地图认真研究着,这时,屏幕的右上角却弹出了一个微信的符号。   是一个微信群的提示,群名为“凛然宣传部颜文宣对接小组”。   方凛这才意识到,自己出门太急,拿错了手机,现在手里的这个是原主的办公手机。   原主虽然离开了凛然传媒,但或许是顾全彼此的面子,他没有退出任何一个工作群。   方凛好奇地点进群偷瞄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截图。   原来是有人爆料了昨日颜文宣没有参加《这就是爱豆》新一期的录制。   常有明星因档期排不开缺席一些节目的录制,本不是什么大事,但颜文宣却不同。   他之前因为临时放了一个节目组鸽子,被制作人公开点艹,闹得极大,影响极差。而这次一爆料,颜文宣的黑粉们纷纷齐上阵,看时间还不过两个小时,转发已经过了万。   宣传部小薇:怎么办啊蕊姐?   王蕊,颜文宣的经纪人,凛然传媒的元老级人物,经纪部的头号背锅侠。   王蕊:唉,不然就按我昨天说的那么搞吧……摊手.jpg   显然王蕊已经对颜文宣各种任性骄纵的行为见怪不怪了,甚至早就想好了对策。   宣传部小薇:那你看这个微博模板还行吗?   [之前一直忙于新歌舞蹈的排练,导致小腿骨旧伤复发,目前还无法站立,只能忍痛推掉这一期节目的录制,男人受点伤不算什么,本不想说,现在不得不澄清,我会好起来的,谢谢大家关心!]   卖惨,一直是颜文宣团队惯用的伎俩,而且屡试不爽。   颜文宣那双柔韧灵活能解锁各种姿势的腿,每年都要定时在新专辑即将发售的前一周伤一次,惹得亲妈粉心疼不已,惹得老公粉疯狂氪金。   王蕊:我觉得配张照片会显得更逼真,@颜文宣文宣现在方便拍张照给我吗?   过了很久,方凛都快摸到钱老爷子的病房门口了,颜文宣那边终于给了回复。   颜文宣:不方便,用旧图。   不愧是凛然一哥,够硬气!   方凛不屑地冷笑一声,将手机收好。   这时,不远处的病房突然传来一声中老年男人三腔共鸣的怒吼:“你把他带来干什么?想活活气死我吗!”   “爸,你看你说得什么话?文宣也是关心你啊!”是钱亦承的声音。   方凛抬头一看门牌号,正是钱父所在的病房,也就是说刚才那中气十足的老大爷,就是钱父——钱从海本人了。   “我不需要你们关心,还想让我多活两天就立刻滚!”   “你看你,孩子来一趟也不容易,这是干嘛呀……”是一个中年女声,方凛猜测是钱亦承的亲妈邹诗梅。   方凛敲了敲门,屋内的早已吵作一团,根本听不见,好在门没有锁,方凛拧下门把手,正要踏进去。   “带上你的东西,滚!”钱从海狠狠摔了个什么东西,方凛刚好开了门,直直砸到了方凛的脚边。   那玩意黑漆漆圆滚滚,不停地打转,方凛定睛一看,竟是个王八,不过不是真的,倒像是用什么泥巴捏的。   方凛正要低头去捡,却与另一只手不小心叠在了一起。那手要比他的手整整大上一圈,却十分白皙修长,指节分明。   方凛不免有些吃惊,他自认为自己的手已经好看到耽误他码字了,但在这只手面前却完全不值一提。   而更让方凛吃惊的是,他抬起头对上的那张脸,如果说手比手让他相形见绌,那脸比脸真的让他无地自容。   方凛从没见过这么完美的一张脸,甚至他一个写手都无法用惯用的词汇去描述。   清冷、优雅、英气、精致……这些都不足以形容那人容貌的百分之一。   方凛还记得自己儿时第一次在电视剧中看到小龙女从天而降翩翩若仙的惊艳,这一次的震撼甚至是那次的千倍万倍。   那一刻,方凛感到仿佛自己写过的所有绝世美男,都瞬间有了脸……呸,他笔下的那些凡夫俗子,根本都配不上!   那男人看到方凛的手被压在自己手下,缓缓收回了手,对方凛礼貌笑了笑。   方凛耳根瞬间红了,明明是个男人,怎么可以笑得这么好看!   “你怎么来了?”钱亦承看到方凛立刻本能地皱起了眉头,防备又敌意地问道。   邹诗梅瞪了钱亦承一眼,忙拉着方凛热情提客套道,“小凛来了?快坐快坐,最近还好吗?”   钱从海对钱亦承可不如邹诗梅那般客气,吼了一声:“小凛是请来的客人,要你个不孝子指手画脚?”   听到钱父钱母如此说,本来就红了眼眶的颜文宣眼神更加落寞。   方凛心中莫名感到好笑,别看钱家二老现在这般维护他,在书中,钱亦承与原主婚姻持续的那段时期,可完全不是这样。   每次钱亦承与颜文宣私会不回家,他们不但不管教自己儿子,还要怪原主不够温柔体贴,拴不住老公的心,一味教育原主贤惠隐忍,对自家男人外面的莺莺燕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钱从海事忙,倒不太为难原主,但溺爱钱亦承的邹诗梅,恨不得把原主当佣人,端茶倒水,捏背揉肩,用完还不忘嘲讽一句:笨手笨脚的,难怪不招男人喜欢。   只是谁也没想到钱亦承会执意与原主离了婚,并且要把颜文宣扶正。   这下钱家上下都急了,原主虽然看着呆愣,但脾气好,逆来顺受,即便被欺负了,也不跟方家说,还动员自家支援了钱家不少大项目。   而那个颜文宣,不但性情骄纵,家世低贱,还完全不把钱父钱母放在眼里,更可气的是钱亦承对颜文宣言听计从,甚至为了他不惜搬出钱宅,与父母断了半年多的联系。   这么一对比,原儿媳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无价宝,钱父钱母如今后悔不已,做梦都想把方凛再娶回去。   只是这极品四口本来好好的,为什么会多了这么一个陌生又好看的男人,方凛不禁有些疑惑,该不会是钱家什么远方亲戚吧?   仔细一对比,这男人和钱亦承在某个角度还真有一点点相似,只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距大概就是吴彦祖到苏大强吧……   那男人见方凛一直盯着自己,儒雅地笑了笑,伸出右手:“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钱从海先生的私人医生沈疏鹤。”   钱老头的医生?   明明是普通的一个开场白,为什么被他这么一说,好听得跟电影旁白似的……   那富有磁性的低音炮似乎在哪儿听过,让方凛莫名心里痒痒的。   “原来是沈医生啊,你好……”或许是沈疏鹤太好看了,方凛竟有点不敢直视他。   “方先生,你捧着这个不累吗?我先帮你找个地方放一下吧。”   沈疏鹤一说,方凛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把地上捡的那个糟心的泥王八抱在了怀里。   而钱亦承看到了这一幕,忽然如琼瑶男主角附体一般怒吼了一声,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别动,那是文宣的东西,我不许你们碰!”   方凛被钱亦承突如其来这么一吓,那王八直接摔到了地上,好在泥巴还算结实,钱亦承捡起来小心地查看,上面一个裂痕都没有,只是……头掉了。   刚才只是红了眼眶的颜文宣,瞬间眼泪决堤:“方凛……你太过分了,这是我按照亦承老家的旧俗,做来给钱先生祈福用的,你……你竟然……”说到这里,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如刹车一般哽咽了起来。   颜文宣心痛,钱亦承比他更心痛,指着方凛红着眼破口大骂:“方凛,你故意的对不对?你知道文宣他为了亲手捏它,花了多少时间,费了多少心血,推了多少通告吗!你……你简直该死!”   方凛看着那丑不拉几的王八,惊得直想笑,就这还推了多少通告亲手捏的?他用脚底板现场搓一个,都比这个好看!   “不是,我又不是故意……”   方凛话未说完,身旁另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他,是沈疏鹤。   “不关方先生的事,是我掰断的。”他看着钱亦承的眼神不但没有半点愧疚,微笑的样子还让人极度不爽。   “你?”   “嗯,刚才见它头有些大,脖子又有些歪,一副自己被自己丑到了很不舒服的样子,就想帮它矫正一下,结果轻轻一捏……龟的头,就断了。” 第6章 怀孕被爆   沈疏鹤那漫不经心又嘲讽意味十足的语气,彻底让钱亦承出离了愤怒。   钱亦承一下扯住了沈疏鹤的衬衫领口,大骂:“沈疏鹤,你算个什么东西,糟蹋了文宣的礼物不说,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说风凉话,我看你是找打!”   沈疏鹤本就看着文弱单薄,被孔武有力一身腱子肉的钱亦承这么一拽,整个人都要站不稳了,那慌张无助的眼神,活像只受了惊的小鹿,即便方凛这种内心糙野的大老爷们见了都忍不住跟着揪心。   “住手!”   方凛刚要脱口而出,却有人抢了先,竟是邹诗梅。   “亦承,你干什么?”她愤怒地将钱亦承推开,直接用身体隔开了两个人,转身心疼地抚着沈疏鹤被揪皱的衬衫,一遍又一遍地柔声问道:“疏鹤,你没事吧?亦承没伤到你吧?”   方凛惊呆了,这还是他印象中那个天大地大儿子最大,管他什么狗屁道德王法,我儿子肯定没错,护犊子届第一扛把子的邹诗梅女士吗?   而病床上的钱从海更是直接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燃烧我的卡路里,随手抄起床头柜一个榴莲,直接向自家儿子狠狠砸去:“逆子,反了天了,你是不是下一步打算连你老子也一起打啊?”   “爸,你说什么呢!”钱亦承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一双胳膊肘往外拐的父母,“他不过就是一个外人,你们干嘛都帮他说话啊!”   “外人?”钱从海悲凉地笑了两声,“是啊,疏鹤是个外人,可我的亲儿子竟还不如他这个外人!”   听钱从海如此说,邹诗梅此时的眼泪也一串串地落了下来:“亦承,你真的是太不懂事了,一走就是半年,对家里不闻不问,你知道你爸因为你出走,受了多大的打击吗?有好几次都要……要不是疏鹤,你早见不到你爸了……”   方凛算是明白了,难怪番外的时候钱从海那么快就领了便当,原来是被自家儿子活活气死的,而那个沈疏鹤,似乎有两下子。   钱亦承听母亲这么说,羞愧不已,语气也软了下来:“爸,是儿子不孝……我知道错了,你怎么打我骂我都没关系,但沈疏鹤这个人实在太放肆了,恶意损毁了泥龟,破了吉利!”   在钱家老家,泥龟象征着长命百岁,损坏则寓意着折寿。   钱从海当时也是生气,知道是颜文宣送的东西就直接扔了,谁想到里面会是个泥龟。   钱从海只能犟着嘴道:“那龟是我摔在地上的,跟疏鹤无关,你有不满就冲着我来好了!再说什么吉利不吉利的,疏鹤说得对,捏成那副德行也配叫泥龟?简直可笑至极!”   钱亦承可以忍受父亲责骂自己,却不能容忍他随意侮辱颜文宣:“爸,你太过分了!”   颜文宣连忙拉住了钱亦承,隐忍地摇了摇头:“不,钱先生说得没错,是我太不自量力了……”   钱亦承看着颜文宣为了自己忍辱负重,心疼不已,紧紧攥着了他的双手,深情说道:“文宣,是我不好,是我没用,没办法保护你,我好懊恼!”   颜文宣回望着钱亦承更是含情脉脉:“亦承,别这么说,我都是心甘情愿的,能与你相遇,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   噫——   此情此景简直让方凛没眼看,他写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真的亲眼看到主角们不分时间地点场合肆意尬甜,真是要了老命。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刚好这时沈疏鹤轻轻挪了一步,用身体挡住了方凛的视线,让他的眼睛不再被那对辣眼睛腻歪夫夫继续荼毒。   ???   小动作被发现的沈疏鹤非但没感到丝毫尴尬,反而大方地冲方凛笑了笑,问道:“对了,方先生,听我在HS会所工作的朋友说,您昨天身体不舒服,去做了体检,是吗?”   沈疏鹤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钱亦承、颜文宣、方凛三个人的心差点直接跳出来,谁都知道,若是这个时候让钱家二老知道方凛如今怀上了钱亦承的孩子,这件事就彻底闹大了。   方凛震惊地看向沈疏鹤,不清楚沈疏鹤现在到底知道多少。   而沈疏鹤只是温柔地抿了抿笑意,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蓦然,方凛顿时有了个狗主意。   他干呕了一声,立刻捂着自己的嘴:“不好意思,失态了,最近肠胃不太好,总是恶心想吐,所以昨天就去检查了一下。”   钱亦承和颜文宣可被方凛这做作的演技吓坏了,这贱人明显是要搞事啊!   钱从海见状立刻紧张地关心道:“那体检单出来了吗?具体怎么说?”   “体检单啊……”方凛故意停顿了一下,用余光瞟了一眼钱亦承,并迅速发了条微信。   方凛:你那三千万准备好了吗?   钱亦承万万没想到,方凛竟然在这个时候敲他的竹杠,气得手抖不止。   但现在与方凛硬刚,只会两败俱伤,他只能先稳住方凛。   钱亦承:好,我给你准备就是了,警告你别乱来!   “体检单怎么了?”邹诗梅见方凛迟迟不说话,也有些好奇。   方凛看了一眼钱亦承的留言,满意地抬起头,笑着对邹诗梅回道:“体检单是钟叔帮我取的,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方凛:一个星期必须到账。   钱亦承:一个星期?我上哪儿给你弄钱去!   方凛皱了皱眉头,一边假意翻通讯录,一边嘟囔道:“要不我现在打电话给钟叔问问检测结果吧?”   瞬间,手机震动了一下。   钱亦承:行行行,一个星期,我答应你!   方凛弯了弯月牙形的眉眼,露出了初步胜利的狡黠笑容。   他最了解钱亦承的人设,别看钱亦承看着极品,爱吃软饭爱啃老,但作为主角,同样有不少值得人称赞的地方,比如,守信用。   对方父承诺,一旦得到方家的融资,就与原主结婚,他做到了。   对颜文宣承诺,一旦掌控凛然传媒,就与原主离婚,他也做到了。   渣得明明白白,渣得坦坦荡荡。   “不好意思,我忘了,钟叔这个时间应该在午休,算了,估计我也没什么事,倒是钱叔叔您,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啊?”方凛假意关怀,故意绕过了刚刚的个话题。   钱从海的表情却蓦然严肃了起来:“怎么会没有事呢?小凛,你还打算一直瞒下去吗?”   房间内瞬间一片死寂,只有唯一不明真相的邹诗梅愣愣地问道:“瞒什么?小凛他怎么了?”   “既然小凛自己不愿意说,那就让我来说好了。”钱从海将目光从方凛移到了颜文宣身上,一字一句毫无感情地说道,“颜先生,小凛怀孕了,有了我们钱家的骨肉,你是知道的吧?你霸占亦承的时间也不短了,是时候让他们一家团聚了吧?”   颜文宣顿时面无血色,拳头攥得指尖泛白。   昨夜颜文宣与钱亦承推心置腹聊到天亮,他相信钱亦承,一切都是方凛一个人的阴谋,是方凛给钱亦承设下的陷阱。   他本以为这件事可以翻页了,不管他们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让方凛打掉孩子就好,却不想方凛竟卑鄙到,联合钱从海一同来逼婚。   “我是不该留在这儿碍你们的眼……”颜文宣倔强地拭了拭滚滚落下的眼泪,“我走!”   “文宣!”   钱亦承正要去追,却被自己的亲妈拉住:“亦承,这是真的吗?你真的让小凛怀孕了?”   邹诗梅又惊又喜,即便她也不怎么喜欢方凛,但这总比儿子跟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戏子搅合在一起好。   钱亦承知道母亲身子弱,也不敢用蛮力挣脱,只能狠狠瞪向方凛,简直要在他身上用目光戳出两个窟窿。   “爸,是方凛对你说的?他在乱讲,我不是自愿的,这其中有误会,你听我解释……”   钱从海直接暴躁地打断道:“解释什么?我钱从海只认他一个儿媳,你就说你是要我,要这个家,还是要那个小妖精!”   此时的方凛也乱了阵脚,他早该想到以钱从海的手段,会知道他怀孕的事。   现在钱家搞了逼婚这么一出,他不但从钱亦承那里拿不到半点好处,连后面的计划也直接破产,他怀的毕竟是钱从海唯一的孙子,那老头心脏还不好,万一打掉,把钱从海气死了……这谁担得起啊!   “钱叔叔,我和钱亦承之间的确有误会,其实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见得……”   “你不必替他说话!”钱从海冷冷说道。   邹诗梅也连忙劝方凛:“小凛啊,你过去就是太惯着亦承了,这回爸妈给你做主,别怕!”   方凛哪受得了这种家庭伦理剧的狗血戏码,只能找借口先溜:“对不起,钱叔叔,邹阿姨,我还有事,下回再来看您们!”   说罢,方凛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至医院楼下,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藏了起来,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又犯了难。   这是哪儿?怎么走出去?   路痴的方凛摆弄着手机地图,半天也没弄明白,这时他突然听到一串脚步声。   有人?正好问问!   结果刚刚抬头左脸颊就狠狠挨了一拳。   那一拳极重,方凛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瞬间感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脸颊又麻又木,嘴角蔓延出了浓郁的铁锈味。   “方凛,你耍我?!”   方凛甩了甩头,眼睛对了一会儿焦,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钱亦承。   “我过去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卑鄙!我都答应给你钱了,还想怎么样?你这样不择手段,甚至利用我父母来伤害文宣,还要脸吗!是不是毁了我,毁了我们整个钱家你才甘心!”说着钱亦承又是一拳要袭来。   反应迟钝的方凛自知躲闪不开,只能用手护着脸。   然而过了整整三秒,却什么也没等到。   方凛睁开眼时,刚好看到沈疏鹤紧握着钱亦承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   下一秒,沈疏鹤一个过肩摔,利落地将钱亦承重重摔了出去。   方凛惊呆了,刚刚在病房里像只小弱鸡一般被钱亦承推来推去的那个沈疏鹤,跟眼前这个,是同一个人吗?   “沈疏鹤,你敢打我?!”钱亦承的震惊完全不亚于方凛。   沈疏鹤推了推眼镜,平静地反问:“我打你?谁看到了?” 第7章 求婚预告   这个角落没有路过的人,更没有监控,唯一的证人就只有方凛。   钱亦承怒视方凛,沈疏鹤也望向了方凛。   方凛被两个人盯得毛毛的,突然他“哎呦”一声,捂着头趴在地上哼唧了起来:“好晕……好痛……我什么都没看见。”   “方凛!”钱亦承气得手背爆起了青筋。   沈疏鹤则弯了弯嘴角,得意地冲钱亦承冷哼一声,弯腰去扶方凛。   方凛有些意外,沈疏鹤的手看着秀雅精致,力量却极大,只握着他的手一拽,扶着他的腰一托,就轻轻松松将他拽了起来。   不难想象,这样一双强劲有力的大手做心脏按压,效果会是怎样的惊世骇俗,难怪能一次次挽救钱从海那老家伙的生命,从而改变小说现在的格局。   方凛赞叹之余,又莫名有些担心,毕竟这个沈疏鹤刚才装怂装得跟影帝似的,心机颇深,现在又随便三两下把原文攻欺负得这么惨,在玛丽苏霸总文里已经足够配得上一句“恐怖如斯”。   “谢谢……”方凛对沈疏鹤笑了笑,不料幅度太大,不小心牵动了嘴角,瞬间被疼得丝丝哈哈。   沈疏鹤却笑不出来,他看着方凛触目惊心的一张脸,即便尽量控制着脸上的情绪,眉头却紧锁。   此时的方凛左脸已经高高地肿起,嘴角流血不止,一双弯弯的眼睛疼得泛出了些泪花,湿漉漉的,像只偷吃了芥末的小奶猫,让人心疼不已。   “别动。”沈疏鹤轻轻托起方凛的脸,小心翼翼地用纸巾帮他擦拭嘴角的血渍。   这一刻,沈疏鹤距离方凛极近,一股淡淡的香气袭来,是一种自然又清新的草木香,叫方凛莫名安心。   沈疏鹤好看的脸像IMAX-3D一般无限放大,那完美的五官,细致的皮肤,低沉的嗓音,性感的喉结……竟让方凛这个爱看漂亮小姐姐的深闺宅男都有些把持不住。   该不是单身久了,看个男人都觉得眉清目秀吧?   不过沈疏鹤又何止一个眉清目秀……   “你们腻歪够了没有!”钱亦承此时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   钱亦承与方凛虽然早已过去式,但看着一个自己不爽很久的男人与自己的前妻举止如此亲密,他还是一阵心堵。   “难怪我爸会知道的那么清楚……原来你们这对狗男男早有勾结!”   “你……”方凛被钱亦承气得心口疼,正要反驳,却蓦然被沈疏鹤的食指覆住了唇。   刹那间,方凛脸颊通红一片,双唇像着火一般,心脏一阵狂跳,声音大到估计对面钱亦承都听得清清楚楚了。   “小心伤口。”沈疏鹤低声嘱咐了方凛一句,转身看向脸都绿了的钱亦承,冷冷道:“方先生有孕您都能第一时间知晓,钱总又怎么可能会被蒙在鼓里?您对钱家未来的长孙打着什么算盘,他会不知道吗?不然您以为,钱总为什么会突然犯心脏病?”   钱亦承心里咯噔一下,难怪颜文宣总是抱怨他的秘书看着鬼祟,还总偷瞄他们,不像个好人,钱亦承过去只当颜文宣被狗仔跟多了,精神紧张,没当回事,这么一想……八成就是老爷子的人!   “钱先生,奉劝您一句,动手之前,先多动动脑子,毁了自己的名声不要紧,丢了钱家的脸面就不好了。”   钱亦承顿时恼羞成怒:“沈疏鹤,你不过就是我爸身边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沈疏鹤却淡然一笑:“狗还能摇摇尾巴,讨主人欢心呢,您又能做什么?”   说罢,拉着方凛转身离开。   盲目跟着沈疏鹤的方凛一时有些懵逼:“沈医生,咱们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沈疏鹤并没有放慢脚步。   “你就不怕钱亦承向他爸告发你吗?”   沈疏鹤却只是低头看着方凛,温柔地笑了笑:“我敢,他都未必敢。”   “……”   方凛心中大感不妙:糟糕,这个男人逼感好足,该不会是拿错了男主剧本吧?!   *   “什么?钱亦承他打你了!”在外忙了一天,第二天一早才发现方凛挂了彩的钟叔,心疼地直拍桌,“钱亦承他还有没有点人性了,连怀着自己孩子的孕夫都打,不怕遭天打雷劈吗!少爷,你看着伤得好重啊?该不会……”   “没事。”方凛若无其事地打开电视,漫不经心地回道,“昨天在医院就检查过了,皮外伤而已,孩子也好好的。”   实际上,孩子好好的,方凛倒有些失望,钱亦承怎么就没一拳把这孽种打掉呢?不是说前三个月最容易流产吗?   这样一来,一、他能从钱亦承那儿讹一大笔钱;二、从此断绝了和钱家的关系;三、就算气死了钱老头也是钱亦承的锅。   万一钱亦承良心发现,自责同时害死了老子儿子,来个切腹谢罪,那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而现在方凛的境地实在被动,什么好处没捞到,还要白白给姓钱的怀孩子。   可若是主动打掉不但便宜了钱亦承和颜文宣,钱家那流氓做派还很有可能反咬一口,说他绝了钱从海的后,纠缠不休,反惹得一身骚……   “这个钱亦承,简直就是个小畜生!我要是钱从海,非抽死这小王八羔子不可!”钟叔愤愤骂道。   “老王八生了王八羔子,抽儿子有什么用,还不如抽他自己,什么垃圾DNA。”方凛撇撇嘴吐槽道。   钱从海确实不是什么正面角色,年轻时没少欠下风流债,现在的夫人邹诗梅也是小三上位。   钱亦承吃软饭就是随了他爸,据钱从海的小传描写,他的原配从娘家资助了他一大笔钱做生意,钱从海事业有成后便抛妻弃子带着情人邹诗梅远走高飞,即便后来成为一方互联网大佬,也对前妻儿子不管不问,一分钱抚养费都没给过。   作者还向方凛透露,钱从海的大儿子会在接下来的番外作妖,与钱亦承争遗产,是个硬核大BOSS,可惜方凛还没等到作者的新番外,就穿进了这本书里。   “算了,少爷,不提他们家,咱们自己过得好好的,幸好小少爷没事,福大命大……不怕啊,不怕,有钟爷爷在呢!”钟叔慈爱地对方凛平坦的小腹小声唤道,仿佛在安抚着受了惊的小家伙。   “……”   方凛也挺佩服钟叔的,对孩子的喜爱和对孩子他爹的厌恶可以完全分开,方凛自己就做不到,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是钱亦承的,就说不出的恶心,孕吐得更加厉害。   “对了,少爷,我昨天已经查清楚了,料都是会所一个姓史的医生卖出去的。”   “姓史?没听说过。”   “少爷是与他没有接触,隔壁科室的,资料也是偷的,会所昨天就已经开除他了。”   方凛一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一系列事,就就气得牙痒痒:“开除也未免太便宜他了吧!钟叔,去账上提5000,找人揍一顿!”   钟叔听了,脸却尴尬地一僵:“少爷,5000不够,他空手道黑带。”   “哦,那5500够吗?”   “……”   “算了算了,你看着拿吧,总之要让他吃点苦头!什么狗屁会所,老子再也不去了!要不你回头也给我找个私人医生,人得可靠点,记住,要不能打的那种!” 钟叔顿时眼睛一亮:“少爷,你昨天不是已经见过沈医生了吗?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   蓦然,沈疏鹤狠狠将钱亦承摔在地上的一幕再次浮现在方凛脑海里。   方凛想想都觉得疼……这要是以后跟沈疏鹤闹掰了,找人揍一顿,得花多少钱?   “少爷,整个私人医生圈,沈医生是颜值最高的,小少爷天天看着他,一定能长得漂漂亮亮!”   方凛轻咳了一声:“他不是钱老头的医生吗?咱们直接挖墙脚?”   “少爷,私人医生都是同时有好几个客户的,又不是专为一个人服务,而且像沈医生这种最多只同时服务两个客户的私人医生已经很少了,正好他上个星期刚把利巍集团的郭总熬死,空出了个位置,咱们现在还有机会!”   “……那边送终,这边接生,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郭总的死又不怪沈医生,他还非常感激沈医生那段时间的照顾,遗嘱上足足分了他10%的遗产呢!”   10%!!   方凛虽然不知道这个利巍集团所谓的郭总到底有多少钱,但对于豪门来说10%的遗产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这么说起来,钱家夫妇似乎对他也非常信赖呢……”方凛回想起昨天医院发生的事,喃喃说道。   “这是当然,不到半年的时间,在他的护理下,钱从海的身体不但越来越好,沈医生建议钱从海投的那几个项目还大赚特赚呢!”   方凛不由一惊:“什么?沈疏鹤还跨界指导钱从海投资?!现在的私人医生门槛都已经这么高了吗?”   “这倒不是,沈医生只不过比较优秀,据说他平时闲来无事就会自学各种知识丰富自己,还考了不少证呢!”   方凛不由长叹一声:“这么说,他的确是个人才啊,知道学医救不了中国人。”   “……”   这时,电视上突然出现的画面,吸引了方凛的注意。   那是某家娱乐媒体的专访,画面上的男人他再熟悉不过了,是钱亦承,他拿着一束花,走进了一间病房,病房内颜文宣用纱布绑的像木乃伊的腿悬得高高的,格外显眼。   哟,手段高了,都会联合炒作了?   开始记者只是询问了颜文宣的病情,几个问题后,便将转向了情感方面。   “请问,颜老师,您的粉丝们不满您与钱先生的恋情,对此您怎么看?”   颜文宣笑了笑:“我觉得艺人也是人,也有谈恋爱的权利,如果是真心喜爱我的粉丝,应该会祝福我们的。”   方凛吸了一口手中的酸奶,猜想着此时屏幕前面颜文宣的老公粉们应该已经开始骂街了吧。   “那您与钱先生目前感情进展如何?”   颜文宣蓦然娇羞一笑,看向了钱亦承,镜头也对准了钱亦承。   钱亦承坐在颜文宣的病床旁,与他十指相扣,认真地宣布道:“等文宣病好,我会向他正式求婚!”   方凛一口酸奶喷了出去。? 第8章 开始复仇   很明显,经过昨天一天豪门恩怨狗血剧情的洗礼,智商不够莽来凑的钱亦承已经下定决心跟他命不久矣的老父亲正面刚了。   [你叫我娶前妻,我就直接把情人扶正]   思路很清晰,方针很明确,非常符合钱亦承狂拽酷炫霸道宠的人设,原著的读者们看到这一幕,估计都要被甜哭了。   钟叔一边找了张纸巾给方凛擦嘴,一边埋怨道:“少爷,你怎么刚喝进去就吐出来了,小少爷还没尝到味呢……”   “……”   方凛见钟叔三句不离“小少爷”,压力极大,他现在不打孩子不代表以后不去。   “那个……钟叔,你说他们都要结婚了,我这孩子生下来,不就成私生子了?与其一出生就没有爸爸,不如……”   “少爷!你想什么呢!”钟叔的声音骤然提高了八度,“你不就是孩子的爸爸吗?小少爷只需要一个爸爸就够了!”   “……”怎么听起来那么怪?   “我看钱亦承和颜文宣结婚结得刚好,破锅配烂盖,也不会再纠缠我们了,至于钱从海那边,让钱亦承自己看着办,咱们只管在家安心养胎,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钟叔的话虽然听起来有些道理,但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   钱从海如今垄断一方,财力雄厚,他若真想抢孙子,方家完全不是对手,到时候还不知给方父带来多大的麻烦。   更何况,如今凛然传媒在钱亦承手里,凛然大厦还给那王八蛋白用,方凛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方凛这几天一直在研究凛然大厦的再利用计划,问题是一旦要外租,一楼就必须空出来重新装修,这会给绝大部分办公区分布在一楼的凛然传媒造成巨大的不便。   如果方凛还是股东,这点不便算不了什么,但他如今已是局外人,凛然又面临股价暴跌的困境,这时候提出让凛然搬走,无疑会被误认为是落井下石的小人行径。   凛然若只是钱亦承的公司,方凛大可以无情这么一回,但实际上钱亦承这个头号大股东也只占了百分之三十五的股,还有其他四个大股东都是原主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这其中还牵扯着几大家族的和睦,不可轻举妄动。   方凛越想越气,原主也是傻,怎么股份说给就全给了?留一点他现在也不至于这么难做啊!   这时,方凛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的人叫倪虹。   倪虹,方凛的发小,倪氏集团三小姐,凛然传媒的创始人之一,股份足有百分之二十一的二号大股东。   “虹姐,怎么今天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方凛尽量模仿原主客套的模样。   “我不给你打,你就打算一直装死?”倪虹显然正在气头上,“你还当我是自己人吗?怀孕这么大事都不跟我说,全公司都传遍了,我现在才知道!”   方凛就猜到自己前天去凛然那么一闹,消息肯定藏不住,不过他从一开始也没打算藏,只想趁乱讹一笔。   “又不是什么好事,哪敢让你烦心……”   听方凛这么一说,倪虹的吐槽更是停不下来:“你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我……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你在钱亦承身上吃的亏还少吗!怎么又和他搅合到一起去了!”   “……”   “我现在也是看不懂了,你都怀了,他那边还要跟颜文宣求婚?求他妈了个[哔——]啊!”   “……”   “明天公司股价会不会跌停我特么都不敢想!方凛,你说咱们前几年辛辛苦苦是为了什么?为了钱亦承带着那个贱人来公司瞎霍霍吗?你股份说送就送,你想过我们吗!” “……”   “你倒是说话啊?别憋着不出声,能不能有点男人样!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立刻把这俩祖宗请走!算我求你了好吗?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姐要给你跪下了……”   方凛听倪虹发泄得差不多了,连忙赔笑道:“我这不是认真听你说呢吗?你说得对,咱们是得把这俩祖宗请走,不过,我也已经差不多想到办法了。”   “什么?你都有主意了?快说快说!”   “这个等会儿说也来得及,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愿意什么都给我?”   倪虹一愣:“你想要啥?你姐夫可不行啊!”   “……”方凛轻咳一声,语气蓦然认真了几分,“虹姐,说正经的,我想买你的股份,百分之五就行。”   半小时后,事情终于聊得差不多了,方凛安心挂掉了电话,长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心情不错。   方凛一旁的钟叔却有些担忧:“少爷,你这么做会不会……”   未等钟叔说完,方凛立刻打断道:“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打算。对了,正好趁现在凛然的股价在跌,你再帮我去收点散户的股,能收多少算多少。”   钟叔隐约猜到了方凛的计划:“少爷,这……唉,好吧,我照做就是了。”   方凛一边查着股市,一边蓦然想到了什么:“钟叔,你之前不是派人24小时盯着钱亦承和颜文宣吗?有没有拍到些照片什么的?”   “拍是拍了,但他们很谨慎,在一起的合照都没有,就连昨天去医院探病都是分了两辆车,只拍到分别的单人照,还有一些视频,无非就是在路上走走,没什么特别的。”钟叔说着,拿出手机,交到方凛手里。   方凛点开文件夹,一一查阅,慢慢嘴角弯了起来:“这个视频可以啊……去爆给,不,是卖给媒体,应该至少值六位数吧?”   说着,方凛财迷的小眼睛弯了起来。   [翌日]   一条热搜猝不及防直接空降第一位。   #颜文宣腿伤作假#   点进去是一张照片,一个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高瘦男子,带着口罩与墨镜,淡漠地站在一个类似某医院一楼大厅的地方发呆。   他背后不远处是一个电子日历,清晰地标注着时间与日期。   照片上的人,虽然看不清五官,然而但凡混过粉圈的人都能认出,那个人就是颜文宣,而颜文宣身后的时间,昨天下午三点二十七分,正是他卖惨微博发布后的一个小时。   这条消息一出,抢占了各家娱乐八卦版面的头条,全网一片哗然。   方凛一边享受着美女女仆贴心的喂食服务,一边刷着手机微博,体会着服务器崩坏的淋漓快感。   钟叔不禁担忧地问:“少爷,你快要回归凛然了,这么整颜文宣不是给公司抹黑吗?”   “非也非也。”方凛不正经地从拖鞋中伸出一只白白嫩嫩的脚,“这凛然嘛,好比是我的玉足,而颜文宣呢,就像这脚指甲,有些长了,但总是忘记收拾,非得等到穿鞋脚疼,才会下决心修剪,我现在也是为了凛然好,让脚疼得再明显点,懂吧?”   说着方凛动了动像珍珠一般圆滚的脚指头,调皮地挑了挑眉。   钟叔一头黑线:“少爷,咱这儿吃饭呢……”   “对,吃饭!”方凛开心地拍了拍手,女仆们接到指示,立刻拉上窗帘,开了七八个投影仪,将几个关于颜文宣已经炸了锅的工作群,全都投放到了餐厅的墙上。   方凛冲女仆们莞尔一笑:“来,给你们看点下饭的。” 第9章 自杀相逼   此时凛然传媒的各个工作群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宣传部何故:热搜能撤吗?   宣传部小薇:试过了,不行,对方砸重金买的位置,咱们兜里这点钢镚跟人家根本拼不过。   公关部王泽:公关稿弄得怎么样了?快联系营销号推啊!   公关部范珊珊:在写呢……关键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锤在手里,都不知该从哪里洗,泽哥,咱们还是先控评吧。   公关部李涛:一直在控,根本控不过来,服务器还这么卡。   宣传部吕好:我这边在联系各个粉头,让粉丝带节奏。   经纪部王蕊:别指望了,昨天文宣和钱总视频一出,脱了不少粉,再说宣纸多脑残,一粉顶十黑,我看还不如多请点水军靠谱。   颜文宣:没错,我的粉丝是脑残,才会喜欢上我这种人,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   颜文宣说完,便退了群。   什么鬼?方凛一脸懵逼看着颜文宣一口气退了十一个工作群。   这心已经不是玻璃,是妙脆角做的吧?!   公关部王泽:蕊,你家活祖宗这又怎么了?可别闹出什么事来!   宣传部何故:哄吧,咱们蕊姐的工作就是三百六十哄,一年最多休息五天。   然而向来好脾气的王蕊这次却没有大家想象中的平和。   经纪部王蕊:哄个毛?老娘一夜没睡,为他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一句谢不说也就算了,一言不合,还跟我作上了?爱谁哄谁哄去!   王蕊实际上与颜文宣不合已久,只是颜文宣是一哥,王蕊脾气也好,一直在忍耐。   然而自从颜文宣先斩后奏曝光了与钱亦承的恋情,又再次一声不吭私自联系媒体采访他和钱亦承即将订婚的事,作为颜文宣经纪人的王蕊的心态彻底崩了。   谁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群内一片死寂,过了十五分钟,才有人说了话。   钱亦承:王蕊,来我办公室一趟。   身为一方霸总主角攻的钱亦承,又怎么能忍受颜文宣随随便便被一个下属欺负,自然要第一时间为自己的爱人出头。   方凛心中为王蕊默哀了三秒,自知群里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瓜可吃了,让女仆们把微博调了出来。   此时微博比群里更乱。   先是粉丝一口咬定照片里的人绝对不是颜文宣,后被人放大图片找到纹身细节狠狠打脸。   接着粉丝又洗这张照片是上个月拍的,后面的电子钟是后P上去的,然而再次被某闲得蛋疼的网红大V鉴定,图没P,引起两方粉丝的跨界大撕逼。   在撕逼的同时,显然有些粉丝也相信了图确实没P,开辟了一条脑洞极大画风清奇的洗白套路。   [照片确实是哥哥昨天被无良狗仔趁助理办手续的空档偷拍的,哥哥另一只手拄着拐呢,被挡住看不到,狗仔就污蔑哥哥腿伤是假的!]   方凛看到这条点赞最高的评论,莫名被蠢笑了,结果看评论下的回复,相信这种魔幻剧情的人竟然还不少。   方凛收了收笑意:“钟叔,可以让媒体那边放视频了。”   实际上一开始爆的仅仅是视频中的两个截图,方凛就是要看颜文宣那边百般挣扎,一步步暴露出自己的所有破绽,再将其彻底锤到土里。   不出五分钟,爆料颜文宣腿伤造假的媒体,放出了完整视频。   视频中颜文宣不但步伐轻盈地在大厅走来走去,训起助理来也虎虎生威,滔滔不绝,完全不像平日镜头前的腼腆羞涩。   更令人咋舌的是,那天采访颜文宣与钱亦承的主持人也小心误入了镜头,看起来正是在那次采访前后偷拍到的。   霎时间,网友们纷纷杀到主持人所在栏目的官V,质问节目组是不是联合颜文宣一同欺骗观众。   节目组的一再装死,反而间接证明了石锤无误。   颜文宣的口碑瞬间坍塌,众多黑历史频频被挖出,耍大牌,用抠图,晚会假唱,商演划水,团内不合,天价片酬,疑似是破坏钱亦承婚姻的小三等等。   即便有无数脑残粉倾情告白:哥哥说谎又怎么样?谁一辈子还没说过谎吗?我们永远支持哥哥!   但正如王蕊说得,颜文宣的粉丝,一粉顶十黑,在粉丝与路人的大规模掐架中,凛然想让事情尽快冷却下来都难。   “钟叔,备车。”此时的方凛已经在女仆们的服侍下,换上了一身帅气西装,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   “少爷,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凛然看看。”方凛一边照着镜子一边说道,“送我到那里就行,我一个人进去。”   “什么?你要去凛然?还一个人?我不许,这太危险了!”钟叔想起钱亦承那天对方凛痛下毒手,现在心里还揪得疼。   镜子中的方凛俊秀依然,左脸的红肿早就消了,嘴角的淤青也被遮瑕掩盖得几乎看不出。   “我又不是小孩,难道一辈子还不出门了?”方凛笑了笑,“钟叔你岁数大了,跟着我我还要照顾你,反而碍事。”   “少爷,我可以不跟去,但你得带他去。”说着钟叔打了个响指。   一个瘦瘦小小愣头愣脑,看起来刚成年的大男孩大步走了进来:“三舅你叫我?”   方凛愣了,眼前这小东西,竟把一米七五的自己衬托得高大威猛。   钟叔似乎看出了方凛所想,笑着介绍到:“这是我在农村的远房外甥,是个绝对可信的人,别看他一副塑料体格,实际上在我们村可是一方村霸,没人不怕!”   “……”   “少爷看看这手,插秧推磨犁地喂猪,就没有他干不了的!昨天咱们不是揍了一顿那个姓史的吗?五个人中,小滔可打出了百分之四十二的伤害呢!”   “哦?这么厉害的吗?”方凛捏了捏叶小滔的小脸,“嗯,脸皮是挺结实的,不过这伤害钟叔是怎么统计的?”   “少爷,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小滔跟着你,我放心!”   说着钟叔转身对叶小滔嘱咐了起来:“出门一定要时刻保护少爷,知道吗?”   “好的,三舅!”叶小滔人不大,嗓门不小。   钟叔拿出了两张照片,分别是钱亦承与颜文宣:“记住照片上的这两个人,有他们出没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没问题,三舅!”叶小滔自信答到,并利落地用打火机把照片烧了。   “……”   “你干什么呢?!”   叶小滔耿直地回道:“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方凛欣慰地点点头,在心中默默恭贺自己喜提猪队友。   大概是有驾驶手扶拖拉机的经验,叶小滔开车完全不逊色于钟叔,又快又狠又稳,仿佛马路是他家开的一般。   方凛还没计算完这一路得扣多少分,就已经到了凛然传媒。   方凛这次来并不是空手,按人头订了六十几份炸鸡和奶茶,以慰劳辛苦战斗在给颜文宣擦屁股第一线的凛然人。   “泽哥,咱们官方网站被黑了,满屏都是文宣哥的丑照!”   “故哥,颜文宣代言的不少品牌都吵着闹着要解约,还要赔偿,怎么办啊?”   “蕊姐,剧组那边要换人,您快去个电话吧!”   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个个臊眉耷眼,仿佛身体被掏空。   尤其是王蕊,眼肿得像桃核一般,还要硬撑着笑脸,与剧组方游说。   方凛拍了拍手:“大家辛苦了,先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方总?”众人这才发现是方凛,连忙围了过来,像是被寄养在宠物店饱受委屈的小狗一般。   方凛与众人寒暄了两句,主动将奶茶送到王蕊桌上:“蕊姐,好久不见,还好吗?”   王蕊看着方凛,百感交集,瞬间想起了凛然刚成立那时候的美好时光,眼泪簌簌地就掉了下来。   她倔强地抹了抹眼泪:“我挺好的,方总放心。”   方凛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周围那么多同事都看着呢,笑着问了一句:“虹姐呢?怎么没见到她?”   “虹姐去开股东大会了,都两个小时了,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开股东大会?”方凛压低声音小声问了句,“讨论什么?”   “讨论……怎么处分颜文宣……”   王蕊话音刚落,突然听到远远有人尖叫了一声:“不好了,文宣哥在顶楼要自杀!”   王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顿时吓得顾不得哭,立刻奔至电梯,方凛也跟了上去。   颜文宣就在钱亦承的办公室,已经爬上了窗户。   “文宣,你这是干什么?公司没说要雪藏你,只是暂时让你不要曝光,你别激动啊!”钱亦承此时心急如焚,甚至红了眼。   颜文宣已经满面泪痕:“不怪你们,只怪我自己没用……败坏了公司的名誉,还拖了蕊姐的后腿……”   王蕊看到此情此景也完全乱了阵脚:“文宣你说什么傻话,我又没怪你……不,我是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想得不够周密,今天态度也不好,你快下来啊,我们有话好好说!”   大家没人敢上前,生怕激到了颜文宣,方凛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狠狠扯住了颜文宣的手腕:“颜文宣,你给我下来!”   钱亦承立刻慌了:“方凛,你干什么?你要吓坏文宣,逼死他吗!”   方凛冷冷一笑:“他连死都不怕,还怕被吓?”说罢方凛转头对颜文宣道,“你寻死觅活我不管,但这里是凛然大厦,我的地盘,想死换个地方去!” 第10章 名威凛然   颜文宣瞬间懵了,他完全没想到方凛会突然杀到现场。   实际上,颜文宣从来就没想过要死,他既没有嫁入豪门,也没享受过生活,更没有与钱亦承长相厮守,他怎么可能甘心就这么死了?   他一死,钱家那老王八蛋肯定恨不得微博抽奖普天同庆,而方凛那个贱人也会凭着肚子里的孩子,重新回到钱亦承身边。   颜文宣知道今天的事一出,凛然必然重新规划他今后的工作,钱亦承虽是一号大股东,却只占了百分之三十五的股,还做不到一个人独揽大权,颜文宣不闹一闹,赚点同情分,又怎么能让董事会对他手下留情?   “方凛,你发什么疯!”钱亦承想上前拉扯方凛,又怕被方凛恼羞成怒,直接将颜文宣推下去,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原地无能狂怒。   方凛看都未看钱亦承,盯着颜文宣继续说道:“你如果真觉得自己对公司有愧,就该趁早解约,补偿给公司违约金!或者夹紧尾巴,本分一点,继续给公司赚钱,在这里闹自杀,只会让凛然因你蒙羞!”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员工,本来大家对颜文宣多少还有些同情,方凛的话却警醒了众人,事情从始至终本来就是颜文宣的任性惹出来的,他不积极应对弥补公司的损失,反而闹自杀,只会让凛然更加雪上加霜,顿时再也同情不起来。   “你说得还是人话吗?!”钱亦承此时气得太阳穴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毕竟在他心中,颜文宣一直是这个世间最单纯最无辜最不做作的男子。   “不是人话,你是怎么听懂的?”方凛冷漠地瞥了钱亦承一眼,“你再哔哔,我放手了。”   “别!”钱亦承看着颜文宣左边半个在窗外摇摇欲坠的身体,心都要碎了,他知道方凛现在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你冷静一点!”   钱亦承缓缓走了过去,用商量的语气说道:“方凛,别动,把他的手给我,好不好?我拉他下来……”   “不许靠近我家少爷!!”   突然一声怒吼从钱亦承身后爆发,下一秒钱亦承的后腰结结实实挨了一脚,那人下脚煞是凶猛,钱亦承瞬间狠狠扑跪在方凛的西装裤下。   ???   方凛看着痛苦伏在自己脚边丝丝哈哈的钱亦承,又看了一眼站在钱亦承身后凹着李小龙经典造型,嘴里“阿达”个没完的叶小滔,瞬间呆住了。   显然,叶小滔没有辜负钟叔的嘱托,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目标之一——钱亦承。   “小滔你……”   方凛话音未落,眼尖的叶小滔已经发现了另一个目标,对着坐在窗户边那个妆化得比女明星还精致的男人怒喝了一声:“妖精,还不放开我家少爷!”   说罢,叶小滔瞬间蹿到了窗口,一手揪住了颜文宣的领子,一手扯住他的脚踝,用力一拽,转身将颜文宣整个人重重向办公室中央甩了过去。   砰——颜文宣摔在地板的声音震耳欲聋。   “小滔!”方凛吓得亮出了尔康手,但是为时已晚。   “啊……我的腿,我的腿……”颜文宣趴在地上动都动不了,疼得眼泪钻出了眼眶,他的假腿伤已然变成了真腿伤。   顿时屋内的人乱成一团。   “不好了,钱总的腰直不起来了!”   “怎么办,文宣哥的腿好像受伤了!   “愣着做什么,快叫120,快呀!”   方凛一时如芒在背,正想着怎么趁乱跑路,却被众多员工团团围住。   “方总,这小伙子是您的人吗?”   方凛还来不及反驳,叶小滔已经拍着胸脯大喇喇地承认了:“没错,我是少爷的贴身保镖,收费很高的那种!”   方凛连忙赔笑:“那个……小滔他今天第一天上班,还没来得及培训……这个医药费嘛……”   “不愧是方总啊!再次救凛然于水火之中!”   “有方总在,这么大的事都能轻松解决,真是太让人安心了!”   “方总这是要回归公司了吗?大家可都想着您,盼着您呢!”   凛然的员工就这样大大方方毫不掩饰地对方凛吹着彩虹屁,完全不顾及现任总裁钱亦承以及他小情人颜文宣的感受。   实际上,自打钱亦承与方凛离婚力捧颜文宣以来,公司内就有诸多员工股东对钱亦承暗中不满,这次颜文宣的口碑低至谷底,更让钱亦承的威信一再受损。   于是股东大会完全无视了钱亦承的一再反对,坚持要颜文宣停止一个月的曝光,回去修整。   而颜文宣现在不想修整也不行了,他这腿伤没一个月好不了。   方凛本来不过是想去凛然看看热闹,窥探一下敌情,没想到还顺便收买了一圈人心。   那辆黄色法拉利再次返回了方宅的院中。   吸溜着奶茶的方凛一边下了车,一边心情愉悦地询问帮他开车门的叶小滔:“你都偷听到他们说我什么了?”   此次之行,方凛还给叶小滔分配了一个绝密的任务,叶小滔长得瘦瘦小小普普通通,没什么存在感到数码相机都识别不出人脸,极适合做间谍。   叶小滔拿出一个笔记本,看着上面自己一条条的记录,认真答道:“他们说少爷您精明能干,足智多谋,简直是柯南再世!”   方凛皱了皱眉:“柯南不是还在上小学吗?”   “他们说少爷您英明神武,高明远识,您再不归位,公司,可就完犊子了!”   方凛点了点头:“说得没毛病!继续!”   “他们说少爷您买的奶茶可太好喝了,要是下次能把珍珠换成爆爆珠就更好了!”   方凛斜了斜眼:“说点跟我本人有关的消息!”   “哦……他们说少爷您本人……长得越来越俏了,眼睛一弯,抓心挠肝,屁股一挺,妖娆绝顶!”   “噗——”方凛一口奶茶喷出来,一把扯过叶小滔手中的笔记本,“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拿来我自己看看!”   方凛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叶小滔的笔记本上一共只有十二个大字和四个标点符号:   他们说……   他们说……   他们说……   他们说……   “你就记得这个?”方凛震惊地看向叶小滔。   叶小滔大声回道:“没错,为了确保少爷的安全,不让少爷的机密被人窥探,这样记录是最明智的!即便笔记本被人发现,也不会暴露我们的情报,少爷您说不是吗?”   简直太有道理,方凛已然无力反驳。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钟叔率领着众人从门口迎了过来。   方凛挥了挥手,张扬一笑,钱亦承受伤,颜文宣住院,自己还出尽了风头,这场仗打得着实漂亮,他骄傲一下也无妨。   就在方凛即将踏入门口时,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腹中传出,他顿时被疼得额头冒汗,一下跪坐在了地上。   “少爷?少爷您没事吧!”   方凛只顾着摇头,疼得无法言语,他的腹部从未如此痛过,天生胆小又想象力十足的他,脑中顿时浮过无数种可能。   该不会……流产了吧?   该不会……中毒了吧? 该不会……要一尸两命吧?   方凛越想越害怕,也不知是疼得还是吓得,浑身发抖。   他才24岁,还这么年轻,约没签成锅,书没出版过,甚至微博都没有认证,还没来得及享受过美好的X生活的他,怎么可以随便就Game over呢?   更令方凛感到恐惧的是,他现在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这是一种与世隔绝的窒息感。   我不能死,还不能死……方凛在心中一遍一遍对自己说道,好歹让我在离开这个世界前,先剧透一下装个逼啊!   正当方凛感到万分绝望的时候,蓦然,一个用力的臂膀将他整个人托起来,下一秒,他被拥在了一个温暖而结实的怀抱中。   “方先生的卧室在哪儿?”熟悉的低音炮回荡在方凛耳侧,让他找回了一点意识。   方凛抬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目光的脸。   沈疏鹤? 第11章 私人医生   他怎么会在这儿……路过的吗?   方凛抬头望着沈疏鹤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俊朗精致的侧脸,呆呆地想着。.   从方宅的庭园到方凛的卧室并不近,步行需要足足十分钟。   浩浩荡荡一行人跟在抱着方凛的沈疏鹤身后,焦急万分。   “少爷,你没事吧?”   “少爷坚持住,快到了!”   “别都围过来,少爷快呼吸不了了!”   方凛已经疼得意识有些模糊,甚至听不清钟叔他们在说些什么,奇怪的是,他却能清楚得感受到沈疏鹤因快步行走而逐渐急促的心跳,带着些青草香的独特体味,以及袭到他耳畔,拂红了他耳尖灼热的呼吸。   他……这是被另一个男人抱在了怀里了吗?   标准的公主抱?   对方还是站在这个世界颜值顶峰上的男人——沈疏鹤?   方凛做梦都不敢想,这种让无数少女为之心动的玛丽苏情节,竟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太疼,方凛的肩膀有些微微颤抖,下一秒方凛却感受到,沈疏鹤的大手在他的肩头温柔地抚了抚。   “别担心,没事的。”沈疏鹤平静柔和的声线,让人莫名安心。   方凛意外极了,沈疏鹤明明抱着他这个一米七五的大男人,顶着下午毒烈的太阳,在方家偌大的庭院中大步前行,竟还有精力捕捉到他这一点点细微的变化,并耐心地照顾着他的情绪。   方凛被沈疏鹤抱得极稳,甚至在上楼梯的时候,沈疏鹤都不忘用手护住方凛的头部,以免颠簸。   虽然方凛不想承认,但沈疏鹤的确抱得他很舒服,方凛就像是在容易赖床的冬日,缩进了温暖的小被窝那般惬意,以致于沈疏鹤将他放到床上的时候,他甚至有些恋恋不舍。   方凛刚刚躺好,蓦然一只手,抚上了他的小腹:“是这里疼吗?”   沈疏鹤禁欲儒雅的脸霍然出现在方凛的眼前。m..   明明是医生常规的检查,却让方凛莫名有些羞涩,他点了点头:“是……”   接下来,那只手竟沿着方凛的裤腰向内侧移了两寸,甚至触碰到了方凛低腰内裤的边缘:“那这里呢?”   方凛“轰”得一下,脸烧得像要滴血:他?!   然而看着沈疏鹤那副严肃又认真的样子,方凛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了。   方凛将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尽量不被人发现自己异常的反应:“这里不痛。”   “那现在是不是没有刚才那么疼了?”   “嗯……基本不怎么疼了……”   见沈疏鹤似乎有了判断,钟叔连忙上前紧张地问:“我家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肚子疼?该不会是孩子……”   “放心,方先生没事,只是怀孕早期的生理痛,胎儿在茁壮成长,挤压到了他的器官,是正常现象。”沈疏鹤微笑着回道。   “这样啊……”钟叔总算松了口气,但仍有些担忧,“那少爷需要吃药或者治疗吗?”   “每天按时作息,保持一定的运动量就好。”   沈疏鹤话音刚落,就被方凛的众多美女女仆们团团围住,竟无组织无纪律地吹起了彩虹屁。   “沈医生好厉害啊,摸两下就清楚少爷的病状了!”   “刚才抱着少爷的样子也超Man!”   “沈医生可是专业的,客户没来得及挂的,也半截子入土了,这抱上抱下,肯定少不了的……”   沈疏鹤也经常这么抱别人吗?方凛偷偷竖起耳朵暗戳戳地听着。   不过想来也是,他本就是个医生,像刚才那样,也很正常……只是方凛不知道为什么,想象着沈疏鹤像抱着别人的样子,心里竟有些空空的。   沈疏鹤温柔地对女孩子们笑了笑:“我还是第一次抱人,也不知道刚才有没有把方先生弄得不舒服。”   第一次?方凛的耳朵下意识动了动。   “真的假的?”女孩子们笑着起哄道。   “嗯,郭总钱总家都有男性护工,这种事情一般轮不到我。”   钟叔忍不住提议:“沈医生,那我们要不要也给少爷找几个高大威猛,八块腹肌的男性护工?”   毕竟方家从上到下都是老弱妇孺,除了方凛,唯一的壮年男性就只有叶小滔,还连一米七都不到。   方凛听着钟叔的话,不禁联想到一个高大威猛八块腹肌神似楼下健身房男私教的护工把他抱在怀里,满方宅晃荡的画面……   他连忙反驳:“我看就不用了!现在这样不挺好的么!”   钟叔满脸问号地看向方凛:“可……我们也不能总这么麻烦沈医生吧?”   钟叔这话说得像是方凛赖上了沈疏鹤一般,瞬间沈疏鹤也看向了方凛。   即便不去看沈疏鹤,方凛也能用余光感受到沈疏鹤投过来的视线,灼热异常。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方凛不知道沈疏鹤此时会不会怀疑自己这个离婚后莫名揣上前夫崽的放荡老Gay是不是在诚心勾引他这个德艺双馨的夫科圣手,顿时有些慌了。   “我是想说……小滔就行啊!”   叶小滔面无表情地反驳道:“不,少爷我不行。”   “……”   钟叔见自己的外甥半点面子不给,这么直接地狠打方家大少的脸,连忙圆场:“少爷,小滔是说他体质不太行……再说,让他抱着你,这不等于让柯基驮着哈士奇吗?”   “……”   就在这尴尬无比的时刻,沈疏鹤开了口,轻松打破了僵局:“还是让我来吧。”   钟叔不禁一愣:“你亲自来?可是沈医生,你又不能像我们一样,一直陪在少爷身边。”   “为什么不能?钱总刚好这段时间需要静养,我一时闲了下来,不如就先暂住在这里吧。”   沈疏鹤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像一个散发着圣光的天使,闪得众人睁不开眼。   方凛瞬间懵了,沈疏鹤要住下来?什么情况?他、他不是路过的吗?!   钟叔看出了方凛心中的疑惑,偷偷凑过去,小声在他耳畔解释道:“不好意思,少爷,沈医生实在太抢手了,你这边又迟迟不做决定,我只能先斩后奏跟他签了合同……不过是请示过董事长的!”   所以说,沈疏鹤已经作为他的私人医生正式在方家出道了?   方凛压低声音向钟叔暗暗问道:“那他的薪酬是……”   “从现在到您分娩,这个数。”说着钟叔用手比划了一下。   卧槽,抢钱啊!   钟叔轻易从方凛鬼畜表情包一般的神情中判断出此刻的他到底有多肉痛,连忙安慰:“少爷,已经不贵了,按照沈医生以往的价格,这都是打了8.5折的!更重要的是还送了12个沈医生的Q版签名手办。”   嗯?一个医生还出周边手办?   方凛沉着眉头,缓缓点了点头:“好吧,把手办全部放我床头。”   “没问题的,少爷!”   这时,沈疏鹤突然笑着推了推眼镜:“不好意思,能麻烦大家先回避一下吗?我还要给方先生做一个腹部按摩。”   腹部按摩?   霎时间,所有人识相地离开了方凛的卧室,屋内只剩下了沈疏鹤与他两个人。   “方先生,请把衣服脱一下,谢谢。”沈疏鹤一边在已经洗过的手心中搓揉着按摩精油,一边语气认真地说道。   “这还得脱?”方凛瞪圆了眼睛,活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鹿。   沈疏鹤转身看着方凛,弯起嘴角:“今天在凛然总裁办公室唇枪舌剑力挽狂澜的方先生,原来也有这么害羞的时候?” 第12章 复仇联盟   方凛不由得一愣,沈疏鹤怎么会知道他今天在凛然做了什么?难道是……   方凛还来不及多想,身前蓦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抬头刚好对上了沈疏鹤深邃的眸子。m..   “要我帮你吗?”   这句话……方凛顿时像被电击了一下,他瞬间想起一个月前的那个晚上,那个男人也是这么在他耳边吹着气说的。   仔细回忆,沈疏鹤压着嗓子的声音,竟和那个男人有几分相似。   该不会……方凛立刻摇了摇头,自己在乱想什么,那个男人不已经证实是钱亦承了吗?   沈疏鹤又靠近了些,低头俯视着头发有些凌乱的方凛,弯起嘴角:“要思考这么久?”   沈疏鹤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方凛立刻红着脸站了起来,紧张而大声地回道:“我、我自己来!”   都是男人,矫情什么?   方凛三两下脱了所有衣服,徒留一条小黄鸭图案的四角底裤。   他视死如归地躺在粉红色的公主大床上,宛如面对敌人铡刀的革命英雄,拍了拍床案:“来吧!”   沈疏鹤看着眼前的画面,不禁眯了眯眸子,他迟疑了一秒,拿起一旁的薄绒毯,轻轻盖在方凛腰部以下的位置:“方先生,其实……裤子没必要脱。”   ???   不早说!   方凛羞愤地闭上眼睛,又有些好奇地睁开了一条缝,偷瞧着正在搓热手上精油,做着准备工作的沈疏鹤。   蓦然,那双手覆在了方凛平坦的小腹上,轻揉了起来,他瞬间瞳孔放大,倒吸了一口冷气:舒服!   沈疏鹤简直是神仙手法,明明只是最简单地按揉,却让方凛享受得不禁眯起眼睛,他想若自己此时变成一只猫,必然会打着滚呼噜个不停。   方凛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甚至渐渐有了睡意,意识也迷糊了起来。   “你买了不少凛然的股票?”   “嗯……”   “为了有借口插手凛然的事?”   “嗯……”   “还计划从倪虹那里再收5%,以股东的身份重返凛然董事会?”   “嗯……嗯?!”方凛蓦然惊醒,下一秒直接坐了起来,一下扣住了沈疏鹤的手腕,紧张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疏鹤轻松地笑了笑:“你枕头旁边的本子上写的。.”   作为一名网文写手,方凛每次灵感一现时,便会把Idea记录在笔记本上,为了方便拿取,笔记本通常会放在他的枕头旁边的位置,即便在这个世界,依旧保留着这个习惯。   方凛又羞又气,怒斥沈疏鹤的卑劣行径:“你趁我不备,偷翻我笔记本?!”   “是它没合上,我一抬头就看到了。”   方凛看了看沈疏鹤,又回头看了看笔记本,的确如此,而且沈疏鹤那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方凛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这么重要的机密写在本子上,竟然忘记收好,即便是在自己的房间,也不能这么大意啊!   方凛蓦然想起了叶小滔记笔记的方式……为什么人家就可以那么优秀?   “你……该不会想把我的秘密告诉别人吧?比如钱家的人?”方凛沉着眉头问道。   “方先生,对客户的所有信息保密,是我们这行的职业底线。”沈疏鹤从容地答道。   方凛看着沈疏鹤的样子,倒不像是在忽悠人。   据他所知,那个什么郭总和钱从海有不少利益冲突,若沈疏鹤真能把别的客户的秘密轻易泄露给另一个客户,又怎么可能同时取得这两只老狐狸的信任……   想到这里,方凛也放下心来,只是为了震住对方,他还是恶狠狠地将两只粉拳攥得“咔咔”作响,奶凶奶凶地恐吓道:“沈疏鹤,你最好本分点,要是被我发现你耍什么花样,丢到海里去喂鱼,知道吗!”   “知道。”沈疏鹤轻咳了一声,掩饰着快绷不住的笑意。   “你笑什么?”   “我没笑。”   “你绝对笑了,我都看到了,不许否认!”   “嗯……我只是觉得方先生很可爱,就像……”沈疏鹤顿了顿,将目光移到方凛的腰线上,“你内裤上的小黄鸭。”   !!!   方凛脸颊瞬间烧了起来,立刻拽着毯子牢牢裹住自己的重点区域。   “不过,我不得不提醒你……”蓦然,沈疏鹤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倪虹要转让给你股份,是需要股东大会一半以上的股东同意才能完成的。”   这点方凛早就知道,之前倪虹跟他说过,所以他才去凛然做好形象,到时候得道者自然多助。   沈疏鹤仿佛能看透方凛心中所想:“如果你寄希望于凛然的其他股东,那就太天真了,但凡他们有一点魄力,也不会让钱亦承在短短半年内,把公司经营成这样。”   方凛一愣:“不寄希望于他们还能寄希望于谁?”   “钱亦承。”沈疏鹤说出了一个让方凛大为震惊的答案。   “钱亦承占股35%,他的亲信洪玉辉占股8%,这就是43%,只要得到了钱亦承的支持,几乎是稳赢的。”   “你让我拉拢他?”方凛简直都要被气笑了,“我回凛然就是对付这王八蛋的,我还拉拢他……”   沈疏鹤却弯了弯嘴角,问道:“方先生,你难道没听说过,什么叫做过河拆桥吗?”   方凛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这么负面的词,会从沈疏鹤口中毫不避讳地蹦出来:“你是说……让我玩阴的?”   沈疏鹤没有回答方凛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真的只甘心从倪虹手中拿5%的股份,做一个董事会无足轻重的小股东?钱亦承是怎么把凛然从你手中拿走的,你不该以同样的方式再夺回来吗?”   沈疏鹤的确说到了方凛心里,他当然不甘心,只是……   “钱亦承是那么好利用的吗?”   见方凛松了口,沈疏鹤蓦然一笑:“先听听我的计划吧。”   方凛用了整整半个多小时,终于听完沈疏鹤讲述了他所谓的计划,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明明沈疏鹤刚刚得知自己重归凛然的打算,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这样完美缜密几乎没有破绽的计划……开了挂吧?   “方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方凛摸了摸下巴,仍有些犹豫的样子:“计划好虽好,但……”   “太狗了?”   “不,狗得正合我意,只是……”方凛将目光移到了沈疏鹤身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沈疏鹤弯了弯眼睛,露出了和煦的微笑,仿佛刚才那些脏心烂肺的阴谋诡计,都不是自己出的一样:“为自己的客户分忧解难,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不要好处的吗?”   “当然要。”   方凛一惊:“你想要什么?不会也在打我遗产的主意吧?我才24!”   “这个自然不是,我只是想要……”沈疏鹤扶了扶眼镜,像是在掩饰自己过于灼热的目光,他顿了顿,温柔笑道,“……以后再说吧。”   *   咚咚咚——   凛然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敲了敲。   “请进。”   走进来的是钱亦承的秘书:“钱总,方总在外面,他说想见您。”   钱亦承皱起剑眉:“他来做什么?不见!说我在忙!”   然而,钱亦承话音刚落,门就被大喇喇地推开了。   推门的人正是方凛,他大大方方地从门外走进来,像回自己家一般随意地往钱亦承办公桌对面的会客沙发上一瘫:“不用转达了,我都听见了。”   这一幕狠狠激怒了钱亦承,他大骂道:“谁让你闯进来的?给我出去!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方凛挑眉看向钱亦承:“我没记错的话,楼下那几个保安,还是前年我亲自招的,你觉得他们会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好,好,我报警!”钱亦承气得直接拿起座机话筒就要拨110,却被方凛直接按住了挂机键。   “一大清早,钱总怎么这么大火气?该不会是因为不知道怎么给你的小情人擦屁股,急得吧?”   “方凛!”钱亦承一下子揪住了方凛的领子,“你不要一再挑战我的忍耐力!”   方凛却瞬间从裤袋里拿出一根小小的电击棒,“啪”地一声,就将钱亦承攥着自己衣服的手,电得瞬间弹开。   “啊!”钱亦承握着自己的右手,疼得直咬牙,不敢置信地看向方凛,“你电我?”   “我又不傻,被你打过一次还能被你打第二次?”方凛冷笑一声,走到钱亦承旁边,靠在他办公桌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今天找你可是正事,想听听我的公关方案吗?” 第13章 就地挖坑   公关方案?   钱亦承半信半疑地看向方凛:“你是说关于文宣……”   “明知故问,除了他这祸害,还用谁的事用我亲自出马?”方凛说着,不客气地将钱亦承桌上果盘里新洗的红苹果挑了一个最大的咬了一口。m..   钱亦承眉毛蹙了蹙,虽然明显对方凛的行为不满,但现在正是颜文宣事业生死攸关的时刻,也便不计较那么多了。   “现在公司已经提出了两个方案,是……”   钱亦承未说完,就被方凛打断:“我都知道,一、让颜文宣向公众诚恳认错,洗一波浪子回头;二、让颜文宣团队摔锅给王蕊。”   钱亦承看方凛这幅有备而来的样子,反而安心了些:“那你觉得哪个方案更好?”   方凛蓦然一笑:“全公司似乎除了钱总您,都支持第一方案吧?”   钱亦承的脸色蓦然沉了下来:“如果你是他们派来说服我的,那不好意思,不要再耽误彼此的时间了。”   “说服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吧?钱总您现在的主张还有什么影响力?到时候股东大会一投票,有你反对的余地吗?”方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颜文宣与钱亦承的事已经犯了众怒,王蕊刚生完孩子又要背锅,没人忍心,就连董事会中跟钱亦承穿一条裤子的洪玉辉也只能支持第二方案。   钱亦承被方凛气得够呛:“那你来做什么?”   “来给你一个第三方案!”说着,方凛将自己的企划书丢在了钱亦承桌上,笑了笑,“应该说是,第二方案的2.0版。”   第二方案的2.0?   钱亦承又是意外又是疑惑,连忙拿出文件夹中的企划书看了起来,然,半晌说不出话。   “你真的觉得这个可行?”钱亦承抬头语气不太踏实地问方凛   “当然。”方凛自信地答道,“甩锅算什么本事?你得让王蕊把锅背牢啊!”   “……”   “颜文宣的团队年年让粉头内涵王蕊,别说路人,就连粉丝都知道这绝对是套路,谁会信?要做就做得真一点,必须让工作室下场撕王蕊,凛然这边直接开除,再给王蕊发律师函,作势要打官司,不但可以帮文宣洗白,连热度都有了!”   “可这……这对文宣的形象不好吧?”   方凛心里冷笑一声,果然在钱亦承的心里,王蕊这种小角色的生死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畴内,听到这种方案竟然第一时间关注的还是颜文宣。.   “颜文宣的形象,现在就好吗?既然已经跌入谷底,不如放手一搏。”   方凛虽然一直在治理公司这一方面很有才干,但钱亦承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种激进的方案会是过去那个温吞甚至有些老好人的方凛提出来的,不禁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赞成第一方案?”   “只要明星不承认,永远都会有一票粉丝跟在后面傻傻地脑补出合理的解释,并义无反顾地支援,颜文宣一旦承认了,不止打自己的脸,还打了粉丝的脸,公众又会因为他道歉而原谅他吗?并不会,他们只会想,‘我就说我没看错吧,他就是那种渣渣!’”   “……”   “而反观第二方案,虽然路人感观不好,但稳定了粉丝啊!谁能给颜文宣花钱?还不是粉丝?与其两方都不讨好,不如先讨好一方。”   钱亦承从未觉得方凛的话如此有道理过,他之前只是考虑到颜文宣如今情绪低落,再当众道歉,被媒体们逼问那些难堪的话题,会让颜文宣整个人崩溃,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层面,方凛说得让他重新找回了自信,果然自己的坚持是没错的。   但是,钱亦承又有了新的问题:“王蕊会同意吗?她现在刚生产完,情绪可不比文宣稳定多少。”   无论产妇还是产夫,都让钱亦承无比头疼,方凛孕后性情大变,王蕊产后更是已经控制不住情绪,敢公然在工作群里,当着凛然几十个员工的面给颜文宣难堪,谁知道得知这个方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方凛又是一笑,嘲讽意味十足:“钱总还要担心这种问题吗?拿钱堵人嘴,还需要我来教你吗?与其花钱控评买通稿,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   “拿钱给王蕊?”钱亦承更是懵了,王蕊是凛然的开司元老,在公司的地位居举足轻重,还能拿钱来打发?“给……多少?”   “虽然以后还可以和解,但终究是影响了人家的事业,没……”方凛眯着眼睛想了一秒,说道,“七位数下不来吧。”   “七位数?!”钱亦承冷汗直流,“公司现在遭了这么大的变故,哪里有这么多流动资金,之前能周转的,我都在为你的三千万周转了,现在还差一些,正在考虑卖掉我城南的别墅……”   钱亦承的确如方凛想象的那般,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即便怀疑被方凛摆了一道,仍在筹着这三千万,只是这个别墅,还是原主离婚前送给钱亦承的,一直被这对狗夫夫作为爱巢。   方凛看到钱亦承这么窘迫的样子,也就放心了,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别担心,安抚王蕊的钱,我来替公司出,你那三千万也慢慢筹,我不着急,现在的重点是,怎么帮凛然把难关渡过去。”   钱亦承惊诧地看向方凛,完全不敢相信这么善解人意的话,会是前两天那个咄咄逼人的方凛说出来的:“这钱让你出……不好吧?”   “公司本来就是我的,有什么不好?如果你觉得亏欠我的话,以后方便的时候,再还我就是了。”方凛对钱亦承弯了弯眉眼,“那就按这方案定了,所有事我来推进,我来摆平。”   说着,方凛咬着苹果走了出去。   钱亦承愣愣地看着方凛的背影,这个人他真有点不认识了,刚才那侃侃而谈意气风发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竟莫名有些……   “亦承!”颜文宣的声音蓦然吓了钱亦承一跳,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颜文宣已经闯进了自己办公室,满脸的愤怒与委屈,“为什么方凛会吃我给你的苹果!”   钱亦承皱了皱眉,思绪还没从刚才的方案中脱离出来,随口说道:“一个苹果而已,他顺手拿了,我还能阻止不成?”   “你知道那一个苹果多少钱吗?可不是普通的苹果,是我好不容易找的渠道,刚摘下就从国外直接空运过来的!”   颜文宣知道钱亦承最近一直在为自己的事烦心,又知道他平日最爱吃苹果,才特意费了心思,花了重金,想给钱亦承一个惊喜,那苹果一共就只有三个,他自己都不舍吃一口,却被方凛挑了个最大的,还在门口对他炫耀。   结果颜文宣这么一说,钱亦承瞬间火了:“文宣,你什么时候能懂事一点?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知道我们的生活有多困难吗?买一个苹果你还搞得这么奢侈,我们如今有什么脸面奢侈?”   颜文宣瞬间眼圈红了,咬了咬牙:“好,那我昨天买的衣服也一起退了吧。”   本以为钱亦承会安慰他,却没想到换来的只是一句:“嗯,你柜子里那一堆落灰的限量包也顺便卖二手吧,留着也只是占位置。”   话音刚落,颜文宣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徒留在门口偷听的秘书,呆滞地望着钱亦承,硬挤出了个尴尬的微笑:“钱总,要不要追?”   钱亦承愤怒地瞪了一眼,没好气地将门狠狠关上。   *   某会员制会所,侍者将一个女人引到了一处豪华的包间内,包间内只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见她进来,立刻热络地招呼道:“蕊姐,请坐!”   王蕊没想过方凛会主动约自己,更没想过会约在这么高档的地方。   “想喝点什么?还是你最喜欢的杨枝甘露?”方凛绅士地一边帮王蕊挂外套,一边询问道。   方凛竟还记得自己的喜好,王蕊一时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却夺方凛手中的外套:“谢谢方总,我自己来就好。”   方凛仗着微小的身高优势,早一步将王蕊的外套挂好,并把她拉了椅子,关心地询问道:“听说新妈妈都是很难做的,最近很辛苦吧?又要忙公司的事。”   提起这茬,王蕊难免心酸,带孩子累是每个新妈妈都会遇到的问题,她预产期前一个月还在忙着工作,导致胎儿一出生身体状态就不好,三天两头跑医院,现在又遇到了颜文宣这档子事,还听说公司竟然又想让她背锅。   “还好,还好。”王蕊强颜欢笑,并不想在前总裁面前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公司提出的方案你听说了吗?”   王蕊脸色一僵,点了点头。   “虽然大部分人都倾向于第一方案,但是钱亦承固执己见,颜文宣那头也誓死不从……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的。”方凛缓缓说道。   方凛的每一句话像刀子一样扎在王蕊心上,她早看清公司的股东就是一群墙头草,若是颜文宣硬闹,把事情越高越僵,董事会必然会妥协。   毕竟公司早就把所有资源都给了颜文宣,导致现在唯一赚钱的艺人也只有颜文宣,临时再培养一个顶替已经来不及了,而这件事的结果,就会让她牺牲。   “蕊姐,如果公司真要启动第二方案,甚至比第二方案更过分,比如直接让团队下场撕你,并让公司官宣因你失职辞退你,你会怎么做?”   王蕊震惊不已:“钱总他们打算这样做?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方凛沉默了半晌:“的确欺负人,但你单枪匹马的,有能力反抗吗?”   王蕊此时已经委屈地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方凛拿出了自己精致的丝绸手绢,温柔地帮王蕊拭泪:“蕊姐,我倒有个主意,愿意听一下吗?” 第14章 成功洗白   颜文宣假腿伤事件爆发的第三天,被锤到风口浪尖,却一直装死的颜文宣工作室终于发表了一篇微博。.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该微博既不是洗白卖惨的公关稿,也不是挂人警告的律师函,更不是传闻中的公开道歉信,而是颜文宣经纪人——王蕊的十大罪状。   微博中怒斥了王蕊自成为颜文宣经纪人以来,一手遮天,专横跋扈,接工作从不考虑团队意见,微博也不许颜文宣私自使用,必须由她一手打理,颜文宣的日程安排远超出正常人的身体负荷,甚至王蕊会经常逼迫颜文宣参加一些饭局应酬。   颜文宣未参加节目录制的那一天,正是被迫参加了某饭局,还一不小心喝进了医院,不想被人质疑耍大牌,王蕊只能制造颜文宣小腿旧伤复发的假新闻,一边掩盖当红偶像陪酒的丑闻,一边卖惨给新专辑艹销量。   颜文宣的宣纸们看到这累累罪状,脑补着颜文宣深陷魔掌的一个个画面,险些当场哭晕在屏幕旁,义愤填膺地拿起了键盘,捍卫自家爱豆的尊严。   [宣宣别怕,还有我们!我好恨,恨你为什么那么善良!恨你为什么总是默默承受,恨你为什么一直委屈自己却不肯说!黑子们睁眼看一看,你们正在用网络暴力屠宰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文宣不弃,宣纸不离/哭]   [就知道我宣是有苦衷的,盼了两天两夜,终于等来声明了]   [工作室威武,必须告她,依法维权!]   颜文宣怒撕经纪人的热搜一下蹿上了第一位,继而,颜文宣工作室发了一连串凛然员工连夜赶出来的颜文宣被害“证据”,仿佛这并不是一次单纯的甩锅,事件就此峰回路转,看得吃瓜群众一愣一愣,不再继续黑颜文宣,而是坐地观望。   方凛趁势带领颜文宣团队开始删帖公关,一气呵成,毕竟原本就是方凛和倪虹匿名找营销号和媒体爆得料,处理起来,方凛也驾轻就熟。   就在网友们开始动摇,渐渐站在颜文宣这一边时,另一个声音出现了。   [颜文宣被王蕊逼着去应酬陪酒?妈耶,XSWL,钱亦承是死的吗?]   这条评论不知为何逃过了众人的控评,直接杀到了该微博评论前十的位置,甚至点赞数越长越快。.   的确,钱亦承作为凛然的最大股东,同时也作为颜文宣的官宣恋人,竟放任自己的下属对颜文宣百般欺凌,这听起来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方总,钱总找您!”是钱亦承的秘书。   倪虹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方凛,不经意地挑了挑眉,方凛在别人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回了个玩味的微笑。   方凛刚进入办公室,就被气急败坏的钱亦承堵在了门口:“方凛,我不是让你把那条评论删掉吗?为什么还不让公关部动手!”   方凛淡然地绕过钱亦承,走到偌大的办公室另一头的会客沙发上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品了品:“现在删有什么用?早就被人截了图了,删了反而显得咱们做贼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怎么办?任由他带节奏?”   方凛对钱亦承笑了笑:“带节奏,他带得过我们吗?”   “???”   半个小时后,凛然传媒的官V发表了一篇声明。   凛然传媒V:钱亦承先生与我司艺人颜文宣的恋情,并非事实。实属王蕊私人策划,并以团队名义要求钱亦承先生配合的虚假营销,对此,我司深表管理不善,愧对公众。对于王蕊滥用职权、欺凌艺人、违反公司相关规定等负面行为,还在调查中。   声明一出,全网哗然。   [我就说宣宣怎么可能恋爱,SB经纪人,屎一样的操作_]   [还硬艹了个恨嫁豪门的人设,害我宣被污蔑是小三,口区!]   [现在回粉还来得及吗?]   [钱亦承也是好说话,这都能说配合就配合?求同款总裁配合我涨工资!]   虽然仍有些网友觉得玄幻,但声援颜文宣的势头一浪高过一浪,在临近下班的五点半,凛然传媒第二个声明,直接将事件推向了高|潮。   凛然传媒V:经查证,颜文宣工作室控诉的多项有关王蕊女士的违规行为均属实,我司在此申明将依照合同解除与王蕊的劳动关系,并追究其法律责任。   纵观娱乐圈,明星公开撕经纪人的本就少之又少,经纪公司第一时间调查并站队艺人直接开除经纪人的更是百年一见,简直是能记入娱乐圈史册的一举。   颜文宣前几天微博取关的粉丝以让人无法想象的速度追了回来,甚至数量翻倍增加。   许多对自家爱豆经纪人不满的脑残粉纷纷以颜文宣为榜样,赞赏他的“果敢”与“抗争”,表示要成为颜文宣永远黑不起来的,同时带不动销量,艹不了数据,基本上没什么卵用的路好。   方凛为洗白颜文宣的这场仗打得实在漂亮,让凛然上下所有员工这几天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松了下来,这意味着,他们终于可以欢度周末,不用再没日没夜地加班。   “方总牛批!”   “方总威武!”   “方总,快收下小人的膝盖!”   “感动哭了,我之前都以为这回公司要……”   “瞎说啥,什么大风大浪凛然没见过,再说有方总在,你怕什么?”   作为事件主角,明明被救了一劫的颜文宣,躲在一旁看着众人欢呼雀跃,心里却开心不起来。   即便他的口碑一天翻转,全网都视他为娱乐圈爱豆革命第一人,但这又能怎样?还不过是一场假象。   凛然从上到下谁心里不认为,他是罪人,方凛才是真正的英雄。   看着所有人将方凛当救世主一般吹捧,恨不得跪着把他请回来做凛然的老大,颜文宣的心中又酸又涩,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方凛捕捉到了这一幕,心中冷笑一声,回头对职工们说道:“你们别吹我了,蕊姐才是这次的第一功臣。”   听方凛这么说,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王蕊身上,心情也沉重了起来:“蕊姐,这次让你受委屈了。”   “蕊姐为了公司,为了大家牺牲了这么多,以后蕊姐你就是凛然的大姐头,我们跟着你指哪儿打哪儿!”   “对,以后咱们还得轮流背锅,不能总让蕊姐一个弱女子来,下次就叫公司发声明‘开除’我,泽哥在后面排队!”   众人开着玩笑,却并没有发现王蕊脸上的尴尬表情,她蓦然抱起一盒大纸箱,笑着说道:“这么多年,谢谢大家的关照,明天我就不来上班了,希望和各位再见还是朋友……”   “什么?蕊姐你要走?你要离开公司?”   “公司的声明不是做样子的吗?你这是做什么呀!”   “蕊姐,到底是你自己要走的吗?还是……”那人没说完,就被老职工一个眼色怼了回来,周围一片诡异的宁静。   “是、是我自己要走的,宝宝现在小,需要人照顾,我也想多陪陪家人,等孩子大一些,再重返职场吧……”王蕊满脸的欲言又止,了解她的人都知道,王蕊这种视工作如生命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孩子辞职,再说,她这档薪水也也不缺月嫂保姆,内情不言而喻。   众人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方凛,方凛却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家也不敢奢望方凛能留住王蕊,毕竟这次方凛不过是回来帮忙的,早不是股东的他根本对公司的决策没有任何话语权。   “今天正好是周末,大家不如一起去吃个饭吧,我做东,既当做庆功,也当做给蕊姐践行,如何?”方凛硬撑着笑意说道。   出于对王蕊的不舍,以及对方凛的敬意,众人纷纷响应。   一直没说话的倪虹,突然开了口:“方凛,上去问问钱总愿不愿意一起来?”   “钱总能去吗?”一个说话没轻没重的小职员多嘴问道。   “去不去是他的事,方凛还是问一下吧,免得落下不是,算了,我陪你去。”倪虹明显话里有话,说着,便拉着方凛上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两个人的神情蓦然一转。   倪虹拿出镜子补着口红,挑着眉笑道:“别说,王蕊的演技还真好,把大家唬得一愣一愣的。”   方凛弯了弯嘴角:“我看中的人,不会有错。” 第15章 初步离间   方凛与王蕊那天在咖啡馆签署了一条秘密协议。m..   方凛一次性支付给王蕊三百万,要求王蕊主动辞职,并按照他的指示,一边煽动公司其他员工对钱亦承的负面情绪,一边暗中分化洪玉辉与钱亦承的关系。   针对洪玉辉,才是沈疏鹤让方凛选择王蕊做突破口的主要目的。   洪玉辉——凛然传媒五个创始人之一,万冲物流的三公子,单纯兴趣入股,与方凛关系一般。   随着万从物流的日益衰落,洪玉辉逐渐与方凛等其他富二代股东有了差距,交流变得更少,也鲜在公司出没,直到钱亦承接手了凛然。   那时正值钱从海扩大产业准备扶持万冲作为自己新开创的网购平台的主要物流依托,洪玉辉也顺理成章成了钱亦承的左膀右臂,即便后来钱亦承与钱家彻底闹翻,也依旧在钱亦承身边辅佐,毕竟钱家就钱亦承这么一个独子,闹到最后,钱老爷子的产业还是得由钱亦承来继承。   而公司建立伊始,王蕊与直属上司洪玉辉,实际上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办公室地下恋情,只是好景不长,以洪玉辉劈腿告终。   王蕊从此对洪玉辉的态度冷漠到底,但洪玉辉却对王蕊念念不忘,即便王蕊婚后,依旧明里暗里对她关照有加。   这次颜文宣事件,洪玉辉虽然表面没说什么,但对于钱亦承与颜文宣甩给王蕊的锅,实际上比谁都要愤恨。   协议的最后,方凛承诺三个月内,将王蕊再度招回公司,并让她坐上凛然副总的位置。   又有假休,又有钱赚,还能升职加薪,王蕊毫不犹豫便签了协议,甚至将她多年掌握的颜文宣的所有黑历史,都一股脑地备份给了方凛。   “妈耶,两个G的黑历史?AVI格式的吗?”倪虹没正经地笑道,“咱们现在捅出去,你说会怎么样?”   方凛瞥了倪虹一眼:“不怎么样!现在就把大招放了,也太便宜他了。”   “叮——”   电梯到达了顶层,倪虹的手机也随之响起,听内容对方是凛然一个重要客户,倪虹便使了个眼色,让方凛先去。   方凛倒是更乐于自己去会会钱亦承,毕竟有倪虹在,怕扯了他快骚断的后腿。   钱亦承的办公室门没关,钱亦承秘书也不知道是下班,还是回避了,总之,没有一点点防备,两个男人激情拥吻的画面,就大大映入了方凛的眼帘。   噫——这里不是绿JJ?怎么没有马赛克?   骤然,方凛明白了,这个剧情算是脖子以上。.   方凛敲了敲房门,惊扰了一对缠绵的爱侣。   前妻的突然到访,让钱亦承尴尬地松开了颜文宣纤细的腰,故作正经地整理了一下领带,颜文宣看到方凛,满脸的怒气,像是示威一般,搂着钱亦承的脖子不放。   方凛作为一个什么该写的不该写的都写过的男人,从容不迫,波澜不惊,笑着问道:“亦承,今天大家要为王蕊送行,想小聚一下,您方便一起参加吗?”   钱亦承小幅度推开颜文宣,走到方凛面前,有了今天的事,他的态度也比以往客气了许多:“王蕊要走,按道理我是该去送一送的,只是明天就是文宣的生日了,我已经答应好他,今晚陪他一起庆祝,你替我跟大家说声抱歉吧!”   方凛还巴不得钱亦承不去呢,这样更有利于加深众员工对他的负面印象。   只是方凛这才想起来,明天就是颜文宣的生日,也同样是原主的生日。   “文宣要过生日了?是不是明天就满20了……哦,不对,是23,我差点都忘了你改过年龄了!”方凛笑得人畜无害地说道。颜文宣脸色难看了不少,反问道:“也是你的生日吧?你25了?”   钱亦承蓦然尴尬了起来,回想起他与方凛结婚这么多年,每年生日都是陪颜文宣过的,一次都没有理过方凛,而刚才竟然都没有考虑到这层,直接对方凛说要陪颜文宣过生日,那方凛的心情该有多……   奇怪……钱亦承心紧了一下,他怎么会在意方凛的感受呢?   “我的生日有什么重要的,根本没人记得。”方凛笑着自嘲道,“不像文宣你,不但有亦承陪着,还有那么多粉丝要去你的生日会……糟糕,我都忘记为你准备礼物了。”   颜文宣看着惺惺作态的方凛,直犯恶心,刚想回怼,却被钱亦承抢了话:“我们不是也忘了给你准备礼物了吗?也挺过意不去的,再说你今天为文宣,为凛然做的事,已经是送给他最好的礼物了!”   方凛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钱亦承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竟格外地真诚。   “你们打算去哪儿庆祝生日?要我送你们一程吗?我看你们今天都没开车来。”方凛为了提高钱亦承对自己的信任值,继续客套道。   钱亦承最近由于长期加班,与颜文宣直接住在了距离凛然大厦步行只有500米的高层公寓内。   “不用,我已经安排好车了,去我的游艇庆祝。”钱亦承如实答道。   方凛不由地一惊,卧槽,这狗日的还有游艇?这么奢靡的吗!   他暗中眯了眯眼睛,默默筹划着什么时候找个由头把那高级东西一起讹过来。   “游艇啊,会不会被媒体看到呢?毕竟目标那么大……”方凛摩挲着下巴说道。   钱亦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与颜文宣官方澄清了恋情,这要是被拍到,谎言不就不攻自破了?   颜文宣本就对方凛有敌意,方凛说得每一句话,在他耳中都显得别有深意。   颜文宣不屑地瞥了方凛一眼:“哪有人那么闲,去海上拍我们?”   还不等方凛说什么,钱亦承竟先一步反驳:“怎么没有?租一条快艇才多少钱,我们同框的新闻被拍到卖出去又是多少钱?你今天口碑才刚有好转,明天又过生日,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文宣,今天的事就算了,每年都过生日,也不差这一天,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有粉丝见面会呢,我留下来再处理点文件,怎么样?”   颜文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敢爱敢恨,为了自己婚说离就离,跟家里说断就断的钱亦承竟会怂到说这种话。   方凛得意地朝颜文宣挑了挑眉,更是气得他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什么话也不想回。   方凛满意地用目光收下了这一切,笑了笑:“那没事,我也就不打扰二位了。”   然而,方凛才刚刚转身,钱亦承却立刻叫住了他:“方凛,今天的事真是多亏你了,谢谢!”   钱亦承说得要多正式有多正式,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而此刻的颜文宣,脸色已经由绿转青。   方凛笑着走到钱亦承面前,用手暧昧地在他肩膀处捡起了一根染成灰色的头发,明显是颜文宣的,用手轻轻地抚了抚,眉眼一弯:“好歹夫夫一场,又何分彼此呢?”   瞬间,钱亦承的耳根红了,他不敢相信,长得远不如颜文宣精致,甚至还有些娃娃脸的方凛,一颦一笑可以如此风情万种,那弯弯的眼尾,简直能媚到人心里去。   钱亦承即便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颜文宣依旧把他的每一个反应都看在眼里,二话不说,转身摔门而出。   “文宣?文宣!”钱亦承愣了一秒,直接追了出去,然而还不忘回头冲方凛尴尬地一笑,仿佛在说,贱内无礼,让你见笑了……   见人都走了,方凛才拿起一条手绢,嫌弃地擦了擦自己刚刚摸过钱亦承衣服的手,毫不留情地丢进了垃圾桶。   *   “钱总不来吗?”   “他……他还有事。”方凛故作尴尬地回道。   “颜文宣明天生日嘛,我们懂。”几个同事互相使着眼色,对钱亦承的不屑,已然心照不宣。   “没事,钱总不在,咱们玩得更自在!”王蕊带头说道。   “对,蕊姐说得对,更自在!”   整个饭局,王蕊都发挥了影后级别的演技,将节奏带到飞起,把大家对钱亦承与颜文宣的仇恨值拉到了MAX,要不是现在经济不景气,好几个人都恨不得一起辞职,让王蕊带他们再创业去。   要怪也怪王蕊戏演得太敬业,又是周末,大家都玩High了,好不容易饭局结束,又去KTV浪了一波。   方凛正是赚印象分的时候,也不好扫大家的兴,也跟随了大队伍,只是怀孕初期的他,难免觉得身子乏,即便在震耳欲聋的KTV包厢内,还是不小心睡着了。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经临近散场,方凛揉了揉眼睛,想看看时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早就没了电,关了机。   “几点了?”迷迷糊糊的方凛一边被同事们扶着走出KTV,一边不清不楚地问道。   “方总,两点半了,有人接你吗?”   这个时间了,方凛哪好意思惊扰钟叔和叶小滔,他前几天加班也是在附近的酒店凑合着住的。   “没事,我随便找家酒店就行。”方凛笑道。   “什么?方总你睡酒店啊?你这还有孕在身呢,会不会不方便啊?”   “是啊,方总你一个弱男子自己在外,太危险了!还是回家吧,我可以顺路送你!”   弱男子……   正在这时,方凛的眼睛蓦然被迎面而来的灯晃了晃,是一辆车。   那车停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个人,直径向方凛走过来。   笔挺的西装,优雅的举止,深不见底的眸子。   方凛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是沈疏鹤。   他不像往日那般,挂着温柔的笑,此刻的脸完全扳了起来。   沈疏鹤将西服外套脱了下来,强硬地紧紧裹在了衣衫单薄的方凛身上,冷冷说道:“跟我回去。” 第16章 生日礼物   方凛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沈疏鹤钳住手腕霸道地拽走,向不远处那辆黑色宾利走去。.   所有人都愣了,方凛更是一脸懵逼,反应过来时,只能尴尬地转头,硬挤出一抹微笑,用腾出来的右手与一众人挥手告别。   看方凛与沈疏鹤走远,一个男同事率先不爽地问道:“这人谁啊?对方总这么不客气?”   “不客气还能给他披外套、紧领口?”一旁的女同事一脸的姨母笑,“肯定是方总的男朋友!长得也太帅了!”   “你可别乱说,说不定是保镖呢?”   另一个男同事笑着调侃道:“你家保镖开得起宾利?方总的审美我知道,车的颜色一个比一个骚,不可能是他的车。”   看着沈疏鹤为方凛绅士地拉车门,并在他上车时,体贴用手护着方凛的头,大家也有些相信了。   “可是……方总现在不是还怀着钱总的娃吗?”   一旁的女孩子不满地瞪了一眼:“那又怎么样?钱总又不认账,眼里只有颜文宣,咱方总还不能寻找自己的幸福了?”   倪虹看着那辆宾利越开越远,很奇怪方凛为什么从没对自己提过这个人,而且这辆车,她似乎在哪儿见过……钱家?!   而此时坐在副驾驶的方凛困意已然全无,他偷偷用后视镜瞄了一眼一旁的沈疏鹤,发现他眉头紧锁,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泛白,整个气压低至极点。   “系上安全带。”沈疏鹤连平时习惯性的“方先生”都直接省略了。   只是他语气虽故作冷漠,声线却依旧温柔。   “没事,路上根本没有摄像头。”方凛没心没肺地笑道。   与其说路上没有,不如说方凛写的时候,压根就没这么设置,不然颜文宣坐在钱亦承腿上学开车,一边在路上狂飙,一边深情激吻的那场经典戏码,早就让他们喜提法制咖了。   沈疏鹤没有说话,喉结上下动了动,他蓦然起身,将手撑在方凛的椅背上,整个身体悬在方凛身体上方,从某个角度,几乎像压在他身上。.   沈疏鹤胸膛距离方凛的脸只有一公分,他左手将方凛右侧的安全带抽出,强行将安全带绕过方凛的身体,干净利落地插进了凹槽里。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钟,对方凛来说却像在等绿JJ咕咕们连载文的更新那么久。   方凛屏住了呼吸,甚至沈疏鹤刚才越过自己的时候,灼热的气息还徘徊在他脸上。   刚才两个人的距离实在太近,方凛不确定沈疏鹤会不会听到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   “你、你怎么过来接我了?”方凛只能赶快打岔,打破这有些尴尬的局面。   启动着轿车的沈疏鹤没有回答方凛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今天不加班,为什么不早些回家?”   之前方凛曾跟钟叔嘱咐过,自己最近可能在公司加班,早点下班就打车回来,晚点下班就直接住酒店,无需叶小滔接送。   而今天,颜文宣的事解决了,显然方凛会按时下班,甚至他刚才聚餐时还在朋友圈晒了一张与同事们的合照。   只是方凛有些奇怪……为什么接他的人会是沈疏鹤?   “这不是聚餐嘛?”方凛笑呵呵地答道。   沈疏鹤却笑不出来,严肃地像是一个不怒自威的家长:“聚餐也没必要聚到凌晨三点吧?”   “明明是两点半……”   沈疏鹤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那你为什么拨了我的电话又不出声,最后还关机?”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这句话沈疏鹤没资格说出口,只能憋在了心里。   “我给你拨了电话?”方凛有些吃惊,他立刻拿出充电线,一头插入自己的手机,一头插入车内的USB接口,勉强开了机。   方凛翻出通讯记录一看,直接愣住了,自己竟真的给沈疏鹤打了一通电话,时间是三个小时以前。   “这……这我什么时候打得?该不会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吧?沈医生,我不记得了,醒来的时候手机就没电了……”   沈疏鹤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手机关机并不是方凛出现了什么意外,更重要的是……也不是对方在嫌他烦……   “所以你是怕我出事?”方凛眨了眨眼睛,有些调皮地问道。   沈疏鹤没有回答,认真驾驶着车,眼镜后的眼睛却闪躲了一下。   方凛自然捕捉到了这一幕,内心莫名有些小开心,笑着说道:“放心,我又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再说我一个大男人……”   “是孕夫。”沈疏鹤轻声纠正道。   “额……一个大孕夫能有什么事呢?”   说出口怎么这么羞耻?   只是话音刚落,方凛蓦然一愣:“不对,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沈疏鹤是跟他同事打听了?   方凛立刻否认了自己的猜想,沈疏鹤不认识凛然的任何人,就算他打电话去公司问,也不会有人将他们的行踪以及其他人的电话告诉他,毕竟大家都是在圈里工作的,为防备不良媒体和私生饭的骚扰,平时把信息和隐私都保密得很好。   沈疏鹤轻咳了一声,反问道:“你不是晒了照片么?”   “……可我只晒了聚餐时的照片啊?”   方凛知道沈疏鹤聪明,即使看装修风格也能猜出他们在哪里就餐,可是KTV又是怎么找到的?   沈疏鹤看着方凛皱眉头的样子,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答道:“问的。”   “问?”   “从你的电话里传出了K歌的声音,距离仙露宴三公里以内一共有11家KTV,一家一家问的。”沈疏鹤语气平静得像在叙述其他人做过的事。   一家一家问?   方凛顿时惊呆了,虽然他们一行二十几个人,目标比较大,但是一般的KTV不会随便告诉其他人自家客人的信息,除非他……一间一间透过玻璃窗找……直到在这家KTV门口看到活动结束了的他们。   方凛完全不敢想象这是怎样一个巨大的工程,他惊讶地望着表情淡然的沈疏鹤,隐隐观察到他衬衫的前襟,有湿过的痕迹。   方凛立刻臊得满脸通红:“对、对不起,都怪我半夜不小心给你拨了电话,害你折腾了一趟!”   “我本来就没睡。”沈疏鹤扶了一下眼镜,“倒是你,明明有孕,竟然这么晚还不休息。”   方凛知道自己不对,秒认怂,乖巧软糯地承认错误:“沈医生,我错了,我改,你别生气,我以后保证早睡早起,不让你再操心!我知道这对孩子不……”   沈疏鹤无情地打断:“不,是对你自己不好。”   方凛心头骤然一紧,似乎自从有孕以来,大家总会对他说,你这样对宝宝不好,你那样对宝宝不好,他自己也认为,他一介糙老爷们活得这么精细,不过是对腹中这个不知能存活多久的小生命负责。   而沈疏鹤,或许是出于医生的身份,竟是第一个在孕后从他个人健康角度考虑的人。   常年宅在出租屋,被人忽视惯了的方凛,突然被人这样关心,实在受宠若惊。   他咬了咬下唇,像是想逃避一般地回到上一个话题:“我……我也没注意到时间,毕竟手机都没电了……”   蓦然,车子的后灯闪了闪,沈疏鹤将车停在了路边。   他从车里的储物槽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方盒,从中扯出一个小东西,一手将那方盒塞在方凛手中,一手将那东西戴在了方凛的左腕上:“戴上它,以后就不会不知道时间了。”   方凛低头一看,是一块表,血漂亮的那种!   而方盒里立着一张小卡片。   清峻飘逸的手写字体写着四个大字:生日快乐 第17章 两块手表   方凛愣住了,愣了很久,完全说不出话来,甚至感到嗓子有些发痒,眼眶有些发烫。m..   自从那年与父母吵了一架,一个人背上行囊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全职写文,“生日快乐”这四个字,他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了。   写作之路并没有方凛想象中的那样顺利,甚至让他的生活越来越拮据。   渐渐的,连与人交际也成了一种负担,渐渐的,他习惯了一个人……   “喜欢吗?”透过金丝框眼镜仔细捕捉着方凛每一个反应的沈疏鹤,在明知故问。   “喜、喜欢……”方凛用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手表的表面,像生怕把它弄坏一般生怯,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表。   淡蓝色的珍珠贝母表盘上,是由白金制成的一片一片云朵,云朵旋转,云朵中的蝴蝶也若隐若现,云朵下方有一只蓝色的燕子,展翅的样子灵动可爱。   更□□的是,整个表链都是由钻石排列而成的,表盘的一周也整整齐齐用同样大小的圆形钻石做点缀,闪得方凛莫名有种想立刻做一套按太阳穴轮刮眼眶的冲动。   他初中时弄坏了前桌女同学的水钻发卡,整整赔了三十六块五,那这个……没大几千人民币下不来吧?   方凛暗戳戳地想。   “知道表怎么看吗?”沈疏鹤笑得温柔。   他又不是傻子,还能看……   方凛愣了,这块表的设计完全区别于传统意义上的表,不仅连时针分针都找不到,甚至刻度与数字都是以不规则的图案排列的。   沈疏鹤坐近了些,用手轻轻托起方凛的左手手腕,头凑到方凛脸旁,以同一个角度观察着那不大的表盘。   “你看,燕子的翅膀实际上是时针,云朵里藏着的蝴蝶则是分针,一共有三只蝴蝶,会在一小时内,轮流出现。”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方凛看着这眼前的稀罕玩意,惊得目瞪口呆:“……三只蝴蝶?我过去只听过两只蝴蝶……该不会是多了个小三吧?”   “……”   “不对不对,应该是一个爸爸一个妈妈再带一个娃!”   沈疏鹤抿了抿笑意,蓦然转头看向方凛,目光炙热:“两个爸爸不行吗?”   那一夜,路似乎很长,方凛假装在副驾驶睡着,心却越跳越大声。m..   那一夜,路似乎又很短,他还没怎么来得及偷看沈疏鹤专注开着车的侧脸,就到了家。   第二天,方家上下一大早就为方凛的生日晚宴忙碌着,即便为了让他安心养胎,一个客人都没有请。   一切布置完毕,方凛被请到宴会厅,大吃一惊。   今夜晚宴的规模竟比平时的水准更上一层楼,已经足足从59.9的豪华自助餐,变成2888一桌的土豪婚礼酒席。   比女仆们更加甜美诱人的九层蛋糕,比叶小滔更加高大威猛的香槟巨塔,都让方凛的肾上腺素持续飙升。   “少爷,生日快乐!”众人齐声说道,四周彩带飞舞,礼花喷射,吓得方凛老腿一抖。   方家上下所有人都换上了精美庄重的礼服,只是每个人头上都戴着一顶尖尖小小,印着卡通图案的生日派对帽,就连一身高定西装的沈疏鹤也没能幸免。   “方先生,生日快乐。”那个声音如昨晚一般动听。   方凛抬头刚好对上了沈疏鹤如海水般深沉的眸子,以及他头上画满皮卡丘的小帽子。   “……”   沈疏鹤扫了一眼方凛的左腕,那块表的表蒙显然刚被精心擦拭过,在方宅宴会厅1000瓦水晶灯的照射下,光洁得一尘不染。 沈疏鹤将方凛的袖口微微拉下来,遮住了那块表,冲他温柔地笑了笑。   ???   方凛正纳闷,沈疏鹤这是什么操作,突然听到宴会厅的巨屏电视中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请问这位粉丝,有什么祝福想对文宣说的?”   激动的女粉丝对着麦克大吼:“宣宣,爱你啊!!!儿砸,啊啊啊啊!!!”   女主持人拢了拢头发,非常专业地露出了一个虽然被吓到但老娘依旧苟得住的表情,将麦克伸向了另一个看起来沉稳一些的大叔。   “这位先生……”   大叔不等主持人说完,就急吼吼夺过麦,长嚎一声:“老婆,我来看你了,呀啊啊啊啊啊啊!!”   颜文宣则见怪不怪地绽放出了那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官方微笑:“我也爱你们。”   尖叫立刻响彻全场。   原来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遥控器,将本放着原主从小到大影集的屏幕,切换到某视频网站上颜文宣歌友会的直播。   “谁碰得遥控器?”钟叔愤怒地站了起来,“还不赶快给少爷换回去,看这种丧门星,败兴!”   方凛却摆了摆手:“看看也无妨。”   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看着颜文宣吃饭,还能多减肥二两。   这时女仆中有个眼尖的一眼看到了颜文宣手腕上的手表:“这块表……不是新出的限量版白切黑吗?我记得要80多万一块呢!”   80多万?   贫穷的方凛完全没有想到一块表可以卖到这么贵,不就是看时间用的吗?   他仔细打量着那块表,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不过是一块普通手表的样子,可比自己手上这块差远了!   想着,方凛情不自禁地抚了抚自己的宝贝表盘,一股笑意漫上眼尾。   “对了,少爷,刚刚有人给你送了包裹!”叶小滔说着,捧着一个大纸箱走了过来。   “谁送的?”方凛挑眉问道。   “不知道。”   “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倒是不重,还有点香。   “那打开看看吧。”   包裹一打开,竟是满满一大束红玫瑰,即便方凛再迟钝,都知道这是示爱的前奏。   有人暗恋他?   谁?!   昨晚看着他一直笑得诡异的女同事吗?不过感觉那笑倒和他爱看脆皮鸭文学的表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方凛将花拿出来,放到一旁,发现包裹最下方,有个小盒子,倒与沈疏鹤昨天送给自己的盒子大小形状都有些类似。   他打开了盒子,躺在里面的,竟也是一块表,而更让人震惊的是,跟颜文宣手腕上那支一模一样。   而同样,那盒子里也有一张卡片,只是字比起沈疏鹤的简直是云泥之别:   生日快乐——钱亦承。   方凛不禁有个大胆的猜测,钱亦承买了两块一模一样的表,一块送给了情人,一块送给了前妻……   一阵反胃感上涌,方凛好不容易才压抑住自己想干呕的冲动。   他捡起那束花,扔向女仆们:“送你们了!”   女仆们又惊又喜又有些摸不到头脑。   他又看了看手表,不屑地合上盖子,塞到叶小滔手里。   叶小滔激动地双手颤抖:“少爷,送我了?”   “不,挂咸鱼卖二手。”   “……”   就在方凛给叶小滔递表盒的时候,他左腕的表不小心从袖口露了出来。   那个懂行的女仆瞬间愣了:“……少爷,你原来都有燕尾蝶了?难怪瞧不上80万的白切黑!”   “燕尾蝶?什么燕尾蝶?”   “就是你手上的那块表啊,能买三个白切黑了!”   三个80万……那四舍五入……   !!!   方凛震惊地看向沈疏鹤,而沈疏鹤则不太自然地将脸转开,与一旁的叶小滔交流起18岁少年再长高30厘米的可能性。   这时,方凛的手机响了,是倪虹的来电。   “方凛,告诉你个好消息,咱们有人选了!” 第18章 意外惊喜   “真的?”方凛脸上立刻荡漾起狗里狗气的笑容,“长得怎么样?身材好不好?业务水平得过关啊,别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腰硬得跟穿一星期的袜子似的……还有,听不听话?”   “放心吧,我经验比你多着呢,绝对不会看走眼,而且还有意外惊喜……明天你到公司就知道了!”说着倪虹挂下了电话。.   方凛有点期待,也有点兴奋,只是回头一看,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盯着他。   “不是,你们别误会,我刚才说的是……”方凛正想解释,却蓦然一愣,“沈疏鹤呢?”   才一通电话的时间,沈疏鹤竟然不见了。   “沈医生刚刚接到了钱家来的电话,赶过去了。”   “哦……”   方凛有些失望,他本想亲口问问沈疏鹤,为什么要送自己这么贵重的礼物,但转念一想,俗话说得好,穷玩车富玩表,或许在豪门这根本算不了什么,是自己太没见识了,大惊小怪的反而惹疑……   “钟叔,沈医生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他的生日?”钟叔忙拿出资料查了查,答道,“8个月后,跟小少爷的预产期差不多是一个时候呢!”   “嗯。”方凛偷瞄了一眼资料,默默记下日期。   *   这一天的凛然传媒,依旧忙而有序。   每逢周一,凛然都要在上午九点半准时进行例会,此时恰逢颜文宣假腿伤事件与颜文宣生日会刚过的新一周,例会甚至比平时提前了半个小时。   平日例会的参加者,只有几个大股东、各部门主管副主管、相关艺人及其经纪人。   今天偌大的会议室,却多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方总,您怎么坐这儿啊?”   “快前面坐,您这样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坐了!”   方凛眼睛一弯,自然而然地带起了节奏:“我现在在公司就一打酱油的,不过是来凑热闹的,坐这里刚好。”   足有八米长的长条形会议桌,最前端中间的位置,是留给钱亦承的,其他股东依次坐在两边。   紧接着便是凛然的一哥——颜文宣的位置,后面则是各部门主管副主管的座位,而方凛此时却坐在会议桌的最后端。   “方凛,过来,别难为他们了!”倪虹笑着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正好,周子寒今天没来,你坐我旁边。.”   众人听倪虹都这么说了,连连附和:“对,方总,您坐倪总身边,正好!”   方凛腼腆地抿了抿嘴,只能“恭敬不如从命”地移了大驾,他屁股才刚落稳,钱亦承与颜文宣就踏进了会议室。   一周末不见,颜文宣像是朵受过了滋润的小花,脸上又恢复了从前的光泽与红润,作为开车经验丰富的方凛,一眼就猜出,钱亦承这两天在床上床下应该都没少下功夫。   即便还没有到夏天,颜文宣也将袖口撸得老高,生怕别人瞧不见他的新表,果然瞬间引来了众人的窃窃私语。   “白切黑啊……”   “80万多呢吧……”   “钱总送的吗?”   “咳咳!”   凛然毕竟都是混娱乐圈的,跟时尚圈也沾亲带故,大家就算没吃过猪肉,也经常看见猪蹿腾。   实际上,80万的手表对一个明星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奢侈品,有些大咖的手表甚至逾千万。   然而凛然看上去光鲜,实则穷成什么样,众人心里都清楚,前段时间险些工资都发不出,可这头颜文宣风头刚过,钱亦承就砸了这么多在他身上,自然让其他人心里有那么些不舒服。   钱亦承听到这些窃窃私语,脸色立刻黑了下来,而颜文宣却笑得更为得意,他就是要秀给所有人看:即便你们背后再看不起我,我也是凛然不可撼动的老板娘!   只是颜文宣还没得意超过半秒钟,就看到了坐在他斜对面的方凛,正一脸流氓相地冲着他笑:“嗨,文宣早啊!”   颜文宣又气又惊,他不知道为什么方凛会出现在这里,而更让他不爽的是,方凛的位置竟然比他更靠前,直接逾越到了几个大股东们常做的位置。   颜文宣没说话,他背后一个陌生男人却开了腔:“哎哟,现在公司例会是怎么回事?什么人都随便往里放啊?”   那个阴阳怪气的男人,化着一脸浓妆,染着一头紫发,白色镂空T,黑色紧皮裤,一股股冲人的香水味扑面而来,也掩盖不住他翘臀而立的骚。   方凛虽第一次见他,也听倪虹说了,颜文宣的新经纪人是他的亲表哥——孟游,圈中名媛,某知名博主,四舍五入还算个时尚圈人士。   全场一片死寂,孟游这指桑骂槐,明显说得是方凛,但如果方凛搭腔,或者其他人帮方凛怼回去,反而像是在对号入座。   谁也没想到,方凛笑了笑,竟主动回了话:“我刚也这么想呢,只是没好意思说,却不料这位大姐竟先主动地自己说起自己来了,勇气可嘉!”   “哈哈哈哈哈哈!”会议室内立刻哄笑成一片。   孟游脸都气绿了:“叫谁大姐呢?眼睛不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我说自己?不好意思,说谁谁知道!我是文宣的新经纪人,名正言顺进来的!不像某些人……之前那个姓王的,也不知道哪个眼瞎招进来的,捅了那么大的篓子,害得我们文宣这么惨,说走就走了?搞得一大堆烂摊子等我收拾!”   孟游语气自傲极了,惹得众人连忙喜闻乐见地互相使眼色,仿佛找到了一处新的快乐趵突泉。   外部不知道内情,凛然有谁不知,说这种话不是自取其辱吗……颜文宣连忙给孟游使了个眼色,却被他无视了。   方凛摸了摸下巴,认真地回忆:“我如果没记错的话,王蕊好像是我四年前亲自招进来的,不过那时候我也年轻,视力有5.0,不像后来,正如这位大姐,不,大哥说的,确实瞎了,那往公司签的都什么狗屁玩意儿啊?”   孟游以为方凛在自嘲,轻蔑地挑了挑眉,冷哼了一声。   然而其他人已经用手机,在群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刷了三个屏了,毕竟方凛在公司这么多年,只亲自签下过一个艺人——颜文宣。   颜文宣气得紧握双拳,指尖泛白,钱亦承只能立刻圆场:“那个……公司以前的事就先不要提了,大家应该向前看,今天方总也是我请来的,上周紧急公关多亏了他,现在开始总结吧。”   钱亦承说得话,非但没有安抚到颜文宣,还坐实了方凛在公司阴魂不散,都是钱亦承默许甚至支持的,让颜文宣的情绪更是跌至谷底。   每个部门都按照惯例,总结上一周的工作,做下一周的计划。   只是众人在工作总结上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对方凛进行不少于500字的彩虹屁,并在制定关于颜文宣未来工作计划上,大量删减了各种活动与宣传。   甚至有胆子大的人直接提出,虽然锅让王蕊背了,但颜文宣的形象依旧较之从前,大打折扣,应当隐退一段时间,做做公益,洗洗白,甚至排排话剧,镀镀金,再重归大荧幕比较稳妥。   颜文宣此时一句话也不想说,眼圈微微泛红,连呼吸都失了节奏。他生日会那天,明明那么努力,不顾身体不适,尽量讨好粉丝,硬是延长了一小时的演出,今天却没有一个人提过这件事。   孟游更是越听越气,直接站起来,与众人硬怼,只是他说话阴阳怪气,别说其他人,钱亦承都听不下去,好好的一个例会竟被孟游搞得像大妈在菜市场骂街。   钱亦承拧了拧眉头,拍了拍手:“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大家把意见统一发到我邮箱,小陈整理一下,周五再继续分析,散会!”   钱亦承话音刚落,倪虹连忙站起来:“等等,我这边还有点事要跟大家商讨。”   钱亦承疑惑地看着倪虹,自方凛离开凛然后,她这还是第一次在例会上主动发言。   “倪总你说。”钱亦承心中虽然疑惑,面子多少还是要给的。   “我想申请再次启动新人培训计划!”   新人培训计划一直由倪虹负责,是凛然每一半年就要进行一次的计划,广泛撒网,搜罗有前景的新人,并进行培训,最后在优秀的培训生中,签一批可塑的新人,以扩充凛然整体的竞争实力。   只是自从钱亦承当家,就以“耗费财力,回报太低”的借口取消了,甚至公司里几个新人都不再分配资源,全部拿来让颜文宣一人独享。   投资者都知道,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颜文宣的一方独霸,让凛然几乎与他绑死,生则同生,死则同死,早就有其他股东不满意现在的分配,从上一周就提出重启新人培训计划。   面对倪虹的正式提议,钱亦承现在也没底气反对,只能打打太极:“那找一天,大家一起商讨一下吧……”   谁知倪虹却笑着回道:“就今天吧,正好我看时间也充裕,我带了一些新人的影像,大家要不要帮我挑挑?”   说着,倪虹熟练地按下遥控器,会议室的窗帘自动拉上,投屏上显示出了画面。   “大家好,我是练习时长一年半的练习生……”屏幕上播放了第一个应征新人的影像。   几乎所有人都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包括早知情报的方凛,因为屏幕上的那个人,五官竟与他有九成相似!   除了身高高一些,年龄小一些,五官看上去微整过,有那么些不自然,但显得更加上镜,简直就是方凛本人的翻版。   这……就是倪虹所说的意外惊喜? 第19章 神秘新人   方凛疑惑地看向倪虹,倪虹只是冲他笑了笑,仿佛在叫他安心。m..   方凛信任倪虹,相信她这么安排自有道理,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投影屏上。   那个男孩只有19岁,叫顾从云。   视频中,他表演了一段某男团的经典曲目,无论是唱还是跳,水准都非常高,舞台表现力以及表情控制也极强,甚至最后还表演了一段模仿秀,虽然演技略显稚嫩,却一点也不怯场。   倪虹一共准备了10个备选,只是其他9个人却明显在各方面都差顾从云一大截,显然是凑数的绿叶。   众人看完所有视频,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顾从云业务水平可以啊,如果要签,我看就签他吧,几乎都不需要咱们多投入,训练一两个月,直接出道赚钱!”   “长得也好!特别像……我是说特别的可爱哈、!”大家眼神互换,背后的深意不言而喻。   宣传部的何故连忙往回圆:“这种娃娃脸清新小可爱确实正流行,最吸妈妈姐姐粉了,毕竟精致花美男系的小生现在饱和严重,大家都有些看腻了。”   颜文宣皱了皱眉,毕竟他就是传说中的花美男系。   “嗯,隔壁公司新推的那几个也因为没特点,千篇一律,不温不火的。”   公关部的王泽笑了笑,故意有些挑事地向倪虹提议:“倪总,叫这个顾从云回头再录个《Fire》看看,唱得好咱就收了他!”   《Fire》是颜文宣上一专辑的主打歌,因颜文宣一次大型车祸现场,直接让歌出了圈,成就了无数经典鬼畜作品,堪称娱乐圈黑红典范。   王泽说这话,分明就是针对颜文宣。   颜文宣攥了攥拳,刚才所有说话的人都在针对他,贬低他,还明里暗里地捧着方凛!即便方凛现在什么都不是,全公司却对他唯命是从!   孟游看着自己表弟这幅模样,心疼不已。   “我怎么看着就一般,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孟游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们随便张张嘴,就定下了,反正看走了眼,扑了街,那也是公司赔钱。”   孟游那皇亲国戚的语气,让众人极度不爽,只是他也确实跟钱亦承沾亲带故的,连倪虹也不方便直接开怼。   方凛点了点头:“孟哥说得太有道理了,不愧比我们年长几岁……”   孟游连忙打岔:“唉,谁年长啊?我才27!你旁边那个头发都秃了的,明显快40了吧!”   方凛没接茬,继续认真分析道:“凛然的每一步决策,确实不能信口就来,咱们要踏实,多做调查,多做数据,绝不能重蹈文宣的覆辙啊……”说道这里,方凛顿了顿,笑眯眯地看向颜文宣,“文宣,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不行,我是在怪我们没能力驾驭好你!”   颜文宣瞬间脸色一沉,这叫什么话?!   众人硬是憋着差点没笑出声,他们从不知道方凛挤兑起人来,这么杀人不见血。.   “总之呢,这一次一定要严谨认真,起码新人新歌的成绩不能比《Fire》还差吧?是吧?”方凛说完,还故作威严地向各部门主管发问,“你们赶紧表个态!”   “是,我们绝不重蹈《Fire》的覆辙!”   “比《Fire》扑,你立刻把我Fire了!”   “方总放心,纵观乐坛,能有几个专辑比《Fire》还差,咱不说优秀吧,起码也能及格啊!”   要不是颜文宣拦着,孟游气得险些拍桌子走人。   见自己的爱人被如此嘲讽,钱亦承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终于忍不住,冷冷发问:“都说要签这个新人,要培养,要发专辑,宣传不是钱?制作不是钱?出了事公关不是钱吗?凛然现在有财力再去从头培养一个新人吗?”   方凛没离开凛然前,公司一起培养十几个新人都绰绰有余,现在穷了,怪谁?   大家心里吐糟默默着,却没有一个人敢与钱亦承正面刚。   “那按照钱总的逻辑,是不是一个工厂某一阶段赚不到钱,就立刻不进原料,停止生产了?”方凛挑眉看向钱亦承,完全没有了一个星期前处理颜文宣事件时的温柔体贴。   钱亦承看着方凛与自己争锋相对的模样,心竟有些发堵,他本以为就算颜文宣任性耍性子,就算其他主管背地里有小心思,但最起码方凛还是理解他支持他的。   那件事之后,他真的对方凛改观了,甚至明明手头不宽裕,在为颜文宣选了生日礼物后,还是忍不住为方凛也选了一份一模一样的,算是弥补多年来从未陪他过过生日的歉意。   钱亦承的目光不经意在方凛手腕上扫了一眼,他没有戴自己送的表,而方凛此时佩戴的也是一块限量版新发售的表,似乎要……280万!   钱亦承顿时从耳根红到脖子,脸热辣辣地烫:看来,方凛是打心眼里瞧不上他的礼物,也瞧不起他,来凛然也不过是为了看他和颜文宣的笑话吧……   方凛叹了口气,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知道,钱总也是为了公司好,他也有自己的难处,大家也要多理解……其实,我有个帮公司融资的渠道,但是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众人一听,眼睛一亮:“什么渠道?”   “凛然大厦这么空着,太浪费了,我想让凛然一楼的所有员工,搬到其他楼层,再将凛然大厦重新规划,进行出租,90层,这个地段,一年少说也有好几亿的租金,出租所得来的租金,我全部投到凛然,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大惊,立刻窃窃私语了起来。   “方总真好,竟然要重新投资咱们?”   “不过就算不投资,凛然大厦空着这么多层,也是浪费,租出去正好!”   “公司要是有钱了,好几个不能启动的计划也能启动,说不定还能扩大规模呢……”   钱亦承骤然心情大悦,甚至有些惭愧,原来自己刚才错怪了方凛。   只有颜文宣眉头紧皱,方凛要投这么多钱?这不意味着,公司的股份要重新计算,他所占的股份也会提升?   方凛眯着眼睛,等待着大家的答案。   没错,他就是既想用凛然大厦赚钱,又想增加自己在公司所占的股份,一箭双雕。   过去他不在凛然,若想让凛然员工整体搬迁,必然会受到非议,甚至有人可能嚼舌根,说他在凛然如此破败的节骨眼落井下石,还有可能得罪倪虹为首的这几个股东。   而现在,怕是钱亦承都想跪谢他了。   钱亦承赞许地点点头:“那我们周五开个股东大会,好好商讨一下这件事,至于招不招新人,本来一直都是倪总这边负责的,倪总就看着办吧,OK,时间也不多了,我们散会!”   颜文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他最亲密的人钱亦承都完全不站在自己这边……   “文宣,文宣!”   见颜文宣气呼呼地跑出会议室,孟游立刻拧着小碎步追了上去,而钱亦承却无动于衷。   贫贱夫夫百事哀,经过这么多事,钱亦承总算领悟了这个道理,若不想求助于家里,就必须把事业搞好,颜文宣太单纯了,也太任性了,他没办法每件事都顺着颜文宣,自己也不过是为了他们的未来而努力。   方凛心情大好,收拾好笔记本,正要出去,却被钱亦承拦住了。   “方凛……”   “嗯?”方凛抬头看着欲言又止的钱亦承。   “我……我只是想问问,你收到了吗?我的礼物……”钱亦承紧张得甚至有些磕巴。   钱亦承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问方凛,可是他真的非常想知道,方凛到底是看不上自己的礼物,还是只是没收到……   方凛轻松地笑了笑:“哦,你说那块跟颜文宣一模一样的表啊?”   钱亦承蓦然手心流汗,他竟忘了方凛与颜文宣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戴两块一样的表确实有些……那方凛只是故意气他,才不戴的吗?   “是巧合,我也不知道他竟也买了那块表……我之前翻杂志相中的,想送你,可能他也看了那本杂志……”钱亦承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会脱口而出这么无耻的谎。   “没事,心意我领了,至于表嘛……”   “你该不会是想退回来吧?”   “当利息。”方凛冷冷说道,继而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钱先生,快两个月了,你那边筹钱可得加速了。”   说完方凛利落地转身就走,空留钱亦承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倪虹正在小角落等着方凛,见到他一来,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挑眉一笑。   “凛啊,段位见长啊,这欲拒还迎,忽冷忽热的,可把咱钱总给撩坏了!”   方凛不屑地撇撇嘴:“要不是他有股份在手,我真tm恨不得抽他丫俩大嘴巴。”   电梯到了,方凛与倪虹走了进去,方凛蓦然眉头一沉:“对了,虹姐,顾从云的照片,你有吗?”   “视频都见了,还看照片啊?”倪虹说着拿出手机,从相册里找到了几张顾从云的高清正面照。   方凛皱了皱眉头:“有整容之前的吗?”   倪虹尴尬地笑了笑:“方凛……”   “是朋友就不要骗我。”   倪虹只好从另一个比较隐蔽的相册里,找到两张照片:“不太清楚,你凑合着看。”   照片中的未整容之前的男孩轮廓的确有些像方凛,却远没有现在这么像,而他身边还有一个男人,凛然的另一个创始人——周子寒。   周子寒与原主竹马竹马,关系一直亲密,甚至对原主有些跃于朋友的心思,只是后来两个人都彼此有了家庭,关系也就淡了。   周子寒不经常出现在凛然,或许是因为,这里有原主,还有原主的前夫,更有原主前夫的情人,实在尴尬。   “顾从云和周子寒什么关系?”方凛轻声问道。   倪虹沉默了几秒,回答:“钱亦承跟颜文宣那种关系。” 第20章 坐山观虎   顾从云是周子寒的情人?!   方凛震惊地看向倪虹,倪虹点了点头,再次确认。.   那为什么还故意整成他……不,准确来说,整成了原主的模样?   方凛不敢深想,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虹姐,你这是干什么?做这些安排之前,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方凛硬压着怒气问道。   倪虹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方凛看着竟会如此气恼:“是周子寒让我先别说的,他怕你多想,我知道撞脸这种事,是让人有些不舒服,但顾从云长得像你,不也是巧合嘛,你知道要进圈子,不管大整还是微调,没人不动刀的,他整完越是像你,越证明你这张脸本来就是标准审美啊!”   倪虹这个白富美说强势时也强势,说单纯时又单纯,她与原主、周子寒相交多年,甚至都没察觉出他们之间有什么超出友谊的氛围。   方凛简直对倪虹的天真有些无语了,顾从云现在的样子,说没有刻意参考原主的脸,根本就是扯淡!他眼角的那颗假泪痣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是周子寒确实性格内敛,少言寡语,不止是倪虹,或许他暗恋过原主的事,只有看过大纲的方凛知道。   方凛不想把事情戳穿,让所有人难堪,只能换了个话题问倪虹:“周子寒在外面养了这么一个人,他老婆不知道吗?”   周子寒也有一个联姻的男妻,只是并不像原主与钱亦承一般,他们互相看不顺眼,从婚姻开始便分居各玩各的。   倪虹呆住了,震惊地反问方凛:“他们不是已经秘密离婚了吗,比你还早,你当时不是知道的吗?”   方凛并没有继承原主的回忆,虽然看过大纲,但大纲不会为一个小配角记录这么细致。   “哦……是,我忘了。”方凛尴尬地一笑,打着哈哈。   方凛稍稍放下些心来,周子寒离了婚,那还算好的,起码他的妻子不会认为是方凛别有用心,帮周子寒扶持一个外形酷似自己的情人,破坏他们的婚姻……   只是方凛想到顾从云的那张脸,又想到他跟周子寒的关系,心里就犯堵。.   他不知道,顾从云加入凛然,会不会成为自己身边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   “虹姐,没别的人选了吗?咱们也不是非捧顾从云不可吧?”   倪虹更是疑惑:“你这叫什么话?顾从云我可秘密培训了两个多月呢!他本就底子好,正是咱们替代颜文宣所需要的人,又是周子寒力荐的,我们哪有不捧的道理?”   两个多月?看来倪虹和周子寒早有计划,不管方凛回不回凛然。   “而且你也不想想,为什么今天会上那么多人响应?其实除了你,大部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了,连洪玉辉也因为王蕊的事,表示支持力捧顾从云……顾从云长得像你,不也挺好的,趁早让颜文宣那小婊砸清醒点,光咱家方凛的替身,就足以吊打他了!”   方凛到此时已经彻底无语了,他过去一直以为倪虹是能陪自己夺回凛然的左膀右臂,搞了半天,却是已经被彻底洗脑了的猪队友,他俩现在皆不过是顾从云上位的一步棋子。   倪虹显然不能再依靠了,方凛只能维持着表面上的关系,暗中单打独斗。   只是他就算再能搞事,却依旧不过是个小股东,完全没能力左右公司的决策,尤其是周子寒已经预谋这么久了,打通了公司全上下。   要是有足够的股份就好了……方凛暗中咬咬牙。   他沉了沉眉头,挤出了一个笑容:“虹姐说得对,先不提顾从云的背景,还是样貌,就光他凭这身本事,就应该被捧……只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虹姐能不能恩准?”   “说人话!还恩准?说出来,姐尽全力给你办!”倪虹对朋友向来仗义,甚至毫无原则,无论是对周子寒,还是对方凛。   方凛也直言不讳:“刚才看视频,有个人倒是挺吸引我的,叫谭堔的那个,能把他也留在公司吗?”   “谭堔……”倪虹想了半天才回忆出了那个人,“你说那个黑小子啊?长得普通,唱歌还跑调!要不是他一天投八百个简历,我真没想拿他凑数……你该不会想让他也做男爱豆吧?咱们凛然可丢不起这个人啊!”   谭堔,完全区别于所有来自荐的选手,体型又黑又壮,年龄也22岁了,作为出道男爱豆,已经过了黄金时期,不但唱歌跑调,跳舞笨拙,就连长相都是硬汉风,他刚刚一出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场。   然而只有方凛知道,这个人可是未来的影帝,娱乐圈的天之骄子,凭着一部战争题材的电影,席卷一众奖项,堪称行走的荷尔蒙,番外中钱亦承巨资挖过来的摇钱树。   “谁说一定要做男爱豆,演员不行吗?男演员未必都要长得好看吧?他科班出身,五官端正,虽不说是个大帅哥,但起码有亲和力,脸也没动过刀子,经得起大荧幕的考验,气质有男人味,戏路应该比较广。”   “大荧幕?”倪虹听着方凛的话,更加云里雾里:“你还像让他演电影啊?可真敢想!我看连个网剧的资源都未必能给他撕得到,咱们公司也从来没培养过男演员,能行吗?”   “爱豆又不是一辈子的事,年龄大了还不是转型做演员或者歌手,国内的市场看,大部分的爱豆最好出道就接戏,那和咱们培养一个专业的演员,又有什么区别?至于资源嘛……”方凛顿了顿,狠下心来,“我来撕!”   *   夜深了,方宅三楼的那间最大的卧室依旧亮着灯。   巨大的粉红色公主床上躺着一个穿着小兔子花纹睡衣的大男孩,他的头枕在另一个高大男人的腿上,享受着那人有力而柔和的头部按摩。   “沈医生,你说这周子寒到底想什么呢?顾从云这种人真能留在公司吗?”方凛舒服地声音轻轻地,像是梦呓。   他一开始是拒绝的,毕竟让他躺在一个男人的腿上,被摁来摁去……这太羞耻了!   但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几次试下来,方凛已经学会主动预约了。   沈疏鹤沉着眸子,看着自己腿上那张近在咫尺的娃娃脸,温柔回道:“没有什么人是不能用的,要看你有没有能力用。”   方凛翻身坐了起来:“那你的意思是说,就连钱亦承和颜文宣,我也能利用了?”   沈疏鹤微微笑了笑:“你现在不正用着呢吗?实际上,周子寒与顾从云这时候来搅局刚好,这两对狗男男互相为敌,咱们正好坐山观虎斗,怕是他们两方很快就会反应过来,纷纷来拉拢你。”   “……”果然论狗,还是他鹤哥狗。   “等顾从云和颜文宣的利用价值都榨干,你的人就可以粉墨登场了。”   方凛眼睛一亮:“别说,我还真看好了一个人!”   “我也听说了,你硬签了个其他人都不看好的,相貌普通的新人,还给他亲手撕了资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凛感到沈疏鹤的声线蓦然冷了些。   “嗯……其实他只是看起来普通,说不定有着别人不知道的闪光点呢,总之,我很看好他!”   方凛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试图用真(mai)诚(meng)来说服沈疏鹤。   沈疏鹤却视若无睹,转身用湿巾擦了擦手上的按摩油:“比他更闪光的你应该见得多了,所以你这是在赌了?”   方凛没办法把谭堔是未来影帝的事说出来,支支吾吾地答道:“……不是赌,是直觉!”   沈疏鹤蓦然转头对上了方凛的眸子,认真地问道:“那你现在这么信任我,也是靠直觉吗?”   方凛一时被问懵了,竟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他自己都说不出,为什么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沈疏鹤,听他的安排,这份信任的确显得有些没有没头没脑……   这时,方凛的手机突然震了震,是倪虹的微信。   倪虹:快看微博,顾从云和颜文宣的粉丝撕!逼!啦! 第21章 战略反补   方凛立刻将手机切换至微博,果然双方的脑残粉已经在顾从云最新的自拍下,掐出了十万多条评论。.   双方的主要掐点在于,顾从云自拍照背景的桌子上有一支一次性纸杯,纸杯上面印着五个大字“周末田园派”。   《周末田园派》——榴莲台的当家综艺,全网人气前三的老牌真人秀,到目前为止已经完结六季。   从第二季开始,颜文宣就成为了常驻嘉宾,也因此累积了高额人气,如今第七季正在筹备中,颜文宣早早为其预留了档期,却突然被告知因李导健康原因,导演临时被换成了《这就是爱豆》的崔导。   由于上次的合作不愉快,以及颜文宣近期的口碑变化,节目方竟迟迟未对凛然发来新一季的合作合同,显然在考虑其他人选。   恰逢这敏感的节骨眼,顾从云却爆出了这样的照片。   “顾从云暗中在与《周末田园派》接触?”方凛大为震惊,“我以为《最强男团》的曝光对于一个新人已经够爆炸的了,没想到这小子胃口这么大!”   顾从云签约凛然只半个月之久,就凭借在《最强男团》海选中的惊艳亮相,席卷了全网。   甚至多次以《颜文宣的师弟竟是他?最男首个3A评分获得者》、《颜文宣是否已成公司弃卒,凛然新人强势来袭》、《从颜文宣与顾从云扒起,那些年娱乐圈后浪拍前浪的同门们》等通稿来碰瓷颜文宣,惹得宣纸们恨不得活撕了他。   本来积怨已久的两家,终于在这次照片事件中爆发。   沈疏鹤接过方凛的手机,将顾从云微博上那张照片微微放大,认真观察着每一个细节:“接没接触还不确定,但这照片显然是故意……”   沈疏鹤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方凛手机的屏幕上方蓦然弹出了一个微信提示框。   谭堔:感谢方总上次的指点,我回去想了很久,有了很多新的感悟,还想找机会跟您再讨教……明天可以吗?听说方总要来公司开例会,下午才回去,我去办公室等您,好不好?   后面还跟着几个表情包,都是方凛喜欢的胖达系列。.   沈疏鹤的眉毛不自觉地沉了沉。   方凛见沈疏鹤话讲到一半,突然顿住了,脸凑了过去:“故意什么?”   沈疏鹤立刻将那条信息用手指无情地划走,推了推眼镜:“没什么……故意给杯子P了一下,让字看起来更清楚。”   “他们P了杯子?”方凛拿回手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发现那杯子哪里异常,但为了不被沈疏鹤看轻,他故作恍然大悟,“哦……果然这里不对劲,你看放大了都那个……有锯齿!”   方凛那不懂装懂煞有其事的模样都看在沈疏鹤眼里,沈疏鹤弯目笑了笑:“不愧是方先生,一看便知。”   方凛得了沈疏鹤的夸奖,得意地压了压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轻咳了两声:“也、也就那么回事吧……不过这么一看,周子寒和顾从云是有备而来啊……包括顾从云录制《最佳男团》,不也是签约前就去录影了吗?”   “嗯,”沈疏鹤点了点头,“第一期占那么多镜头,显然有团队运作。”   方凛想到倪虹曾对自己说过,光她就为顾从云准备了两个月,那周子寒就不知道有多久了,他们一直在等待时机,恰逢方凛重归凛然……   “那我们继续看戏不站队,围观他们鹬蚌相争?”   沈疏鹤皱了皱眉:“钱亦承显然不是周子寒的对手,让他们硬碰硬,结果可想而知。顾从云若是做了一哥,必然比颜文宣更难对付,在你掌权之前,绝对不能对他和周子寒松懈。”   “那怎么办?” 沈疏鹤轻轻吐出两个字:“制衡。”   *   钱亦承将眼前的资料重重甩在桌上,险些要压不住自己的怒火:“《周末田园派》的资源一直是给颜文宣的,为什么现在你们经纪部不声不响地全规划到顾从云那边去了?”   经纪部没了王蕊坐镇,在没有招到主管之前,全由刘小薇代管。   刘小薇年纪不大,经验也不多,磕磕绊绊地答道:“文宣哥那边不是和崔导之前有些……我们都主动询问过很多回了,得到的都是敷衍的答复,如果《周末田园派》真想合作,不至于到现在也不给个准信。所以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如果文宣哥不行,从云说不定……”   钱亦承听了气得直接狠狠打断:“所以你一拍脑子就决定了?问过孟游吗?问过顾从云的经纪人吗?请示过我和其他股东吗!公司是你刘小薇一个人说得算的?”   刘小薇毕竟是刚进社会的小姑娘,脸皮薄,被钱亦承这么一骂,泪珠一串串地止不住往下掉。   倪虹心疼刘小薇,连忙接腔:“小薇这丫头我了解,虽然是新人,却谨慎小心着呢,我相信这绝不是她一个人做的策划,估计也是问了不少老员工的意见,既然钱总觉得不妥,那大家正好趁现在再商讨商讨……”   倪虹说着递给刘小薇一张面纸。   “不过我也倾向于这个决策,现在对文宣来说,的确是特殊时期,之前丢的一些代言,也去了别家艺人的手上,《周末田园派》是块好饼,咱们换个人追回来,也算及时止损吧?”   “嗯,倪总说得不无道理,比起让资源落到橙荒、嘉芜他们手上,不如换个人追回来。”洪玉辉淡淡附和道。   钱亦承震惊地看向洪玉辉,那个他最信任的,恨不得与向自己一个鼻孔出气的洪玉辉,竟也开始帮着别人说话了?   钱亦承第一次感到自己如此腹背受敌,仿佛自从倪虹签了一个顾从云,全公司都要倒戈了。   孟游气得直接蹦起来嚷嚷道:“说得都是什么话!好像《周末田园派》看不上我们文宣似的!还不是那个姓崔的小人从中作梗,公报私仇?《周末田园派》没了我家文宣,谁看啊?你们一个个过河拆桥,怎么不想想文宣给你们赚钱的时候呐!”   一直沉默无语的方凛蓦然笑了笑,走到孟游身边,拍拍他的背,安慰道:“孟哥消消气,先坐下!”   孟游看见方凛就烦,不屑地扒拉开他的手:“别碰我,有话说话!”   方凛笑意不改,大大方方用湿巾擦了擦摸过孟游的手,道:“那我就直言不讳了,孟哥说得对,还没文宣那时候,《周末田园派》是办得不行,光收视率高,都没人在弹幕撕逼,有什么可看的?咱们凛然当时也确实差劲,光市值高,在圈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文宣一来,大不一样,咱官网一年起码得被黑四次!文宣为公司赚过钱,流过汗,大家绝不能因为他现在把公司赔得血本无归就给全忘了!顺便提一句,年底财务也好好核核,按合同该扣奖金还是要扣,我相信文宣能理解。”   “方凛你?!”   这时,方凛话锋突然一转:“但即便如此,我也不同意经纪部的这个方案。”   全场震惊,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方凛会站在颜文宣那边。   “公司内部跟内部竞争,只会让凛然四分五裂,再说我们是一个团队,就算是艺人自身出了问题,难道就能把他丢置一边不闻不问,另其自生自灭?我们有几个艺人可以这么挥霍?对得起公司培养他时的付出吗?”   “……”孟游越听这话越不对劲,这确定是在帮他们?   方凛继续道:“我们真的努力去尝试挽回了吗?节目组不肯谈,就主动去电视台堵着他们领导谈;文宣的风评差,公关部就多洗洗白,加加班;至于崔导说看见咱们文宣就犯恶心……那也只能让文宣哭着喊着抱着人崔导大腿求原谅了,建议别用太多催泪棒,显得假,容易崩人设。”   会议室众人忍笑到腹痛。   方凛转头看向颜文宣,弯了弯眉眼:“你觉得呢?文宣?” 第22章 周年庆典   颜文宣看着方凛,气都要喘不匀了,竟然要他主动去跟那个姓崔的道歉?   凭什么?!!   然而,还未等颜文宣回答,钱亦承却抢先开了口:“方凛说得对,遇到困难不想着努力解决,光打退堂鼓有什么用?孟游,下午你就带文宣去找崔导赔礼道歉,诚恳点,保证文宣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给节目组添麻烦,看看能不能把误会解除,合同能不能推进……”   钱亦承本以为顾从云的事与方凛脱不了干系,却没想到在自己危难时,方凛会坚决站在自己这边,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惭愧,说话间,目光就没移开过方凛半寸。.   方凛则是把脸侧了侧,感觉自己像被一坨牛粪盯上的娇花。   颜文宣见钱亦承当着全公司上下,甚至当着自己的面,如此直白地盯着前妻看个没完,相由心生,脸色逐渐变绿。   “钱总……”钱亦承的秘书用手肘暗暗碰了碰他。   钱亦承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轻咳了一声,将视线转开:“那……大家认为这么处理可以吗?”   众人心想,你这命令都下了,我们还能反对个毛啊?   会议室内一片诡异的沉寂,气氛更加尴尬,周子寒第一个应了声:“这样处理再好不过了,既能解决崔导与文宣之间的矛盾,也不会坏了公司内部的和气,我支持方总和钱总的决策。”   方凛挑眉看了看周子寒,心想,这是狐狸成精了吧,藏得可真深!   周子寒看着方凛的目光却极其复杂,有惊诧,有防备,甚至……有一点点伤感,最后化作一个陌生的微笑。   在只有方凛、周子寒、倪虹的小群里,倪虹连发了好几个崩溃的表情包。   倪虹:方凛,周子寒,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怎么都站颜文宣那边了!   方凛:公事公办。.   周子寒:同上。   倪虹:???   会议结束后,方凛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却已经有个客人在等他了。   “方凛,你故意针对我对不对?表面装作为我出头的样子,骗取亦承的信任,实际上不过是想看我在所有人面前出尽洋相!”   方凛瞥了一眼面容依旧扭曲的颜文宣,冷笑一声地绕过他,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一边揉摁着自己发酸的腰,一边轻飘飘地说道:   “颜文宣,我发现你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在我眼里不过就是个给公司赚钱的工具,趁年轻力壮多用用,免得过两年被淘汰,连个成本都赚不回来。”   颜文宣霎时间满脸通红,被讽刺得羞愤不已,指着方凛的手微微颤抖:“方凛……你、你!”   方凛蓦然眉头一沉,将那只指在自己面前的手不屑地拍开:“你什么你?在公司叫方总!”   方凛声音不大,却不怒自威,让颜文宣身子不由地一震。   “颜文宣,劝你动动你的猪脑子,没有我,有你的今天?我可以把你从一个酒吧臭卖唱的,变成今天的一线流量,也可以直接把你从现在的位置一脚踹下去,连个卖唱的机会都不留,下次撒泼之前先撒泼尿照照镜子!”   颜文宣被方凛的气势完全震住了,一嘴想骂的话,竟都堵在了喉咙处,让他想吐又吐不出,想咽也咽不下,唯有眼泪在眼圈处打转,暴露出自己的无能与脆弱。   这时,方凛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远远传来钱亦承的声音:“方凛,今天会上可多亏了你……”   钱亦承话没说完,看到屋内的颜文宣,愣住了:“文宣,你怎么也在?找方凛有什么事吗?”   颜文宣见到自己的恋人,心中的委屈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噼里啪啦就涌了下来。   他故作倔强地仰起头,蹭了一把眼泪,带着哭腔回道:“没……没什么。”   方凛瞬间想被喂了屎:靠!装鸡毛的林妹妹啊?丫是爷们啊,是个弟弟啊!   此情此景,活像方凛背着钱亦承狠狠欺负了颜文宣一般,一句话根本解释不清。   他恨不得当场一巴掌糊死这个绿茶叼,但是身为一个文人,方凛的原则是,能哔哔咱就不动手。   方凛瞬间绽放出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文宣这不是太感动了么,亲自来我办公室道谢,还哭成这样,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回换成颜文宣一脸的卧槽,方凛绝对不能只自己一个人吃屎。   钱亦承看着自己的恋人与前妻相处得如此融洽,露出了琼瑶男主角那般欣慰的微笑:“真的吗?太好了,文宣这回总算懂事了,你确实应该好好感谢一下方凛!”   颜文宣气得正想反驳,方凛却抢先干呕了一声,惹得钱亦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关怀起来:“方凛,你怎么了?没事吧?”   方凛装得比颜文宣更柔弱,娇滴滴地回道:“没事,大概是宝宝听了文宣叔叔说得那些肺腑之言……被酸到了吧?”   方凛的那双眼睛像带了钩子,只看了一眼钱亦承,就把他看得脸颊通红,魂不守舍,根本无暇去分析方凛话里话外对颜文宣的嘲讽。   “我说话酸?呵呵,既然方总瞧我碍眼,我就不在讨您的嫌了!”颜文宣明着说给方凛听,实际上是向钱亦承状告方凛。   只是钱亦承的大脑本来结构就简单,现在又面临着前妻的诱惑,只呆呆地回了一句:“也行,那你快准备准备去吧,给人家崔导道歉别迟到了……”   颜文宣愣在了原地。   钱亦承不但满眼都是方凛,一句也不帮他,还提起最让他难堪的这茬!   颜文宣一阵急火攻心,气得摔门而去。   钱亦承没去追,只是对方凛尴尬地笑了笑:“你瞧他,风风火火的,没轻没重。”   方凛见颜文宣也走了,立刻收起笑容,从钱亦承的身边闪开,冷冷问了句:“你来找我做什么?”   钱亦承对自己前妻的忽冷忽热也有些习惯了,继续殷勤地回道:“我跟文宣一样,是想来感谢一下你的。”   “哦,不必了,我也只是按原则办事,没有刻意偏袒你们的意思。”方凛低头看了看表,计算着叶小滔来接自己的时间。   “还有……我想问你,这周末的周年活动,参加吗?”钱亦承试探地问。   本周周六便是凛然传媒的周年庆,今年的安排是两天一夜的海边晚宴。   每逢周年庆,高层之间总要发生些不可避免地勾心斗角,没有方凛在,钱亦承心里不踏实,甚至有些……怕。   “参加,不过倪虹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   “我想再确认一下嘛……”钱亦承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确认你去,好提前帮你预留个最舒服的房间,对了,你还带人吗?比如,钟叔?”   “钟叔不去,他老人家对海鲜过敏,今年我会带我的私人医生。”   “嗯,私人医生好,你现在身子的确不方便……你什么时候雇佣得私人医生?是谁?靠谱嘛?”   方凛弯眉一笑:“当然靠谱,钱总还认识呢,就上次打你的那个。” 第23章 三人一车   清晨,方宅的庭院中,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别墅的正门,叶小滔提着两个小行李箱,依次放进敞开的后备箱里。m..   方凛一边披上一件运动外套,一边问身边的那个人:“你跟我跑这么远,钱从海那边突然有事怎么办?”   沈疏鹤为方凛打开车门,淡然回道:“放心,我已经跟钱总请过假了,万一出了什么紧急情况,还有我的助手们在。”   方凛一愣:“你有助手?还好几个?”   沈疏鹤俯瞰着那个坐在车里,微微探出头,眨着亮晶晶眸子的男人,笑了笑:“我还有家私人诊所呢,下次要不要带方先生去看看?”   钟叔听沈疏鹤这么说,精雕细琢的鱼尾纹绽放开来:“沈医生那哪里是什么私人诊所,现在规模都已经赶超HS会所了!”   方凛大为震惊,他从未闻过沈疏鹤还经营着这么大的产业,但转念一想,沈疏鹤开的车,送的表,充的扣扣会员,也的确能看出他的真实财力。   只是方凛有一点感到奇怪,按理说,沈疏鹤作为一个经营者,就算不像原主的父亲一般,从早到晚忙得与家人都见不到什么面,也应该像他一样,每天被凛然的一大堆破事烦得头昏脑胀、身心俱疲,为什么沈疏鹤每晚都有大段的时间陪他聊天,帮他分析,还顺便马杀鸡?   难道是下了班还要为他再单独加个班吗?!   想到这里,方凛莫名心里紧了一下,对着沈疏鹤硬撑了一个笑容:“那正好,这次就当给沈医生放假,玩痛快点,放松放松!”   沈疏鹤蓦然弯下腰,耐心地为方凛系上安全带,灼热的呼吸,拂过方凛的脸庞:“陪着你,我哪敢松懈?”   咚——咚咚——   又是这该死的心跳……方凛不知道自己最近为什么经常有这种奇怪的反应,难道是……产前综合征?!   周末清晨的街道畅通无阻,即便出发有些晚了,但车到达凛然大厦时,凛然传媒的员工们还在大巴车前分发饮料和零食。   此次游玩的地点,距离方凛所在的城市单程需要三个小时的车程,公司租了三辆大巴运载普通员工及其家属,一辆商务车提供给艺人们,其他高管则为了方便,也为了给公司省钱,都选择使用自家的私家车。   方凛下了车,出现在众人面前,今天带着大太阳镜的他,被衬得皮肤更加白皙,穿着一身亮橙色运动服的他,像一个小太阳,格外吸引人的眼球。   只是众人却把目光落在了方凛身后的那个人身上。   在场所有人都是圈内人,见过的美男帅哥不计其数,却从未见如此超凡脱俗的脸。.   若说他们见过的男爱豆,像从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那这个人便是从古典油画中走出来的美男子,不论气质风度都远胜一筹。   方凛带了这么一个惊世骇俗的家属……难道是?!   “方凛,这位是?”倪虹第一个忍不住去问方凛。   “我的私人医生——沈疏鹤先生!”方凛骄傲地介绍道,仿佛在向所有人炫耀自己私藏已久的绝版手办。   倪虹一看那辆黑色宾利,突然想起来,不正是那晚接方凛走的人吗?   沈疏鹤……沈医生……倪虹蓦然想起,在他们那个圈子,的确有个姓沈的医生非常知名,似乎还为钱从海提供过医疗服务,难怪自己曾经见过他的车!   只是倪虹没想到传闻中的沈医生,外貌如此出众,那一晚虽然她也隐约看出沈疏鹤长得不错,但毕竟黑灯瞎火,360P的高糊效果,像打了马赛克,而现在的沈疏鹤,宛如蓝光4K一般出现在自己眼前,震撼程度,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的医生都长得这么好看了吗?”   “让艺人们还怎么活?”   “也要分是谁的医生嘛……”   “和方总配得一脸,会不会是……嘿嘿嘿!”   众人小声哔哔的时候,恰逢钱亦承下了车,听了那些话,又亲眼看到了沈疏鹤,莫名窝火。   钱亦承讨厌沈疏鹤,不只是因为沈疏鹤打过自己,更因为沈疏鹤简直像个洗脑的神棍!   自从沈疏鹤成了他父亲的医生后,钱父就像中了魔一样,什么事都要听从沈疏鹤的意见,而他的母亲邹诗梅更是把沈疏鹤当亲儿子一般,养尊处优惯了的她,甚至还亲手为沈疏鹤织过一条丑了吧唧的围巾,让钱亦承嫉恨不已。   而且钱亦承记得几年前,方凛第一次带自己来公司的时候,这些职工明知道他是大BOSS的未婚夫,也没舔得如此夸张,现在竟然……   “钱总,您车上还有位置吧?”孟游骚骚的一张脸突然出现,挡住了钱亦承的视线,他右手还扯着一个人,脸黑得如锅底的颜文宣。   “我和文宣没开车,坐您的车行吗?”   实际上,颜文宣因为昨天的事,一晚上没理钱亦承,只是没想到,钱亦承也没有像往常那般哄他,甚至到今天一大早连个问候都没有。   孟游只能为两个人制造和解的机会。   “可以。”钱亦承很给面子的顺着台阶下了,毕竟那个人是颜文宣。   钱亦承与颜文宣坐在车的后排,孟游则坐在了司机一旁的副驾驶。   而另一边,众职工也都装好行李,拿好零食,纷纷上了车。   三辆大巴打头阵,艺人的商务车紧随,高管们的私家车跟在商务车后。   只是三辆大巴车都开走了,商务车却迟迟未动。   “不好意思,没位置了。”坐在商务车里的顾从云冷冷地对站在车外的谭堔说道。   此时车内只有顾从云和他两个小助理,明显有不少空位。   顾从云虽说与谭堔一同签进公司,但他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个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新人,如今他已然声名在外,常据热搜榜,又怎么能跟这种没有前途的人同坐一辆车。   “我……搭个边就行。”谭堔硬着头皮与顾从云交涉。   其中一个小助理势力地白了谭堔一眼:“都说了没位置了,你怎么还想硬上啊?以为挤地铁呐?我们总得留点位置放云哥的东西吧!你就不能去前面坐大巴吗?”   谭堔不是个有什么偶像包袱的人,与普通员工一起坐大巴,倒是无所谓,只是大巴早就开走了。   顾从云看出了谭堔的窘迫,嘲讽地说道:“大巴没等你啊?要不你打个车去吧……不行,估计你也没那么多钱,不然现在改坐高铁,再转个公交,或许也来得及。”   “小顾倒是很会替别人省钱嘛,那你也替公司省省钱,以后保姆车就别用了,都改坐高铁公交吧。”   顾从云听了那声音,惊得音调都变了,抬头看到谭堔身后的那个人,脸色惨白:“方、方总?”   方凛看都不屑于多看顾从云一眼,冷冷留下一句:“谭堔,来我车上。”   谭堔一时有些发懵:“方总,这……”   “让你来就来!”   谭堔受宠若惊地跟着方凛,上了沈疏鹤的车,他坐在后排,方凛坐在副驾驶,驾驶位是沈疏鹤。   谭堔还是第一次见沈疏鹤,虽然只是从后视镜看到他的半张脸,都惊得说不话来。   一想到一个素人,都比自己这个艺人好看不止千万倍,谭堔内心就更加自卑。   方凛看出了谭堔的拘谨,热情地为两人介绍:“这是谭堔,我们公司新签的艺人,我跟你提过的。”   沈疏鹤眸子一沉,这个名字他很有印象。   方凛又转头看向谭堔:“他叫沈疏鹤,是我的……”   “朋友。”沈疏鹤抢在方凛前,对自己与方凛的关系给出了一个恰当的概括,只是在谭堔耳朵里听起来,却格外暧昧。   方凛眨了眨眼,他本想说是私人医生的……   方凛内心莫名有些小窃喜,原来沈疏鹤不止把自己当客户,还当作是朋友啊?   “没错,他是我的好朋友!贼铁的那种!”说着,方凛大喇喇地拍了拍沈疏鹤的肩膀。   沈疏鹤刚刚沉着的眸子,蓦然不经意地弯了弯。   “对了,顾从云经常这么欺负你吗?”想起刚才的事,方凛现在还一肚子的火。   他从未想过还是新人的顾从云已经嚣张成这样了。   谭堔脸色显得有些尴尬:“他……没有欺负我,是我不配配跟他同乘一辆车,他年轻人气又高外形又好,不像我……”   方凛不耐烦地打断道:“你外形也很好啊!”   在方凛的视线之外,沈疏鹤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由地紧了紧。   “我外形好?”谭堔一脸的不可置信。   方凛非常肯定地答道:“当然,我看了你几个试戏的Demo,不但演技到位,脸还特适合大荧幕,像他们那种爱豆脸,能拍电影吗?”   沈疏鹤的指关节微微泛白。   谭堔猜想方凛也不过是在安慰自己,臊着脸回道:“谢谢方总的鼓励,我还差得远,要多努力。”   方凛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瞪向谭堔:“对了,上次我不是让你回去研究剧本,再跟我聊聊感悟吗?怎么后来没信了?”   谭堔惊讶极了:“方总没收到我的微信吗?我还以为是您太忙了,没时间见我呢……”   “啊?你发了微信给我?”   方凛一头问号翻起了微信,结果还真看到了那么一条已读信息。   怎么会是已读的?他压根就没读过啊?!   这时,方凛注意到了信息发送的时间,而那个时候,他没记错的话……   方凛看向了沈疏鹤,沈疏鹤只是平静地扶了扶眼镜,淡然地继续开着车。   沈疏鹤脸上的微表情在以正常人很难察觉的幅度偷偷变化着,却全看在方凛眼里,仿佛在说:别看我,跟我无关,我也不知道……好吧,是我搞得又怎么样?   “……”   谭堔见方凛一直盯着沈疏鹤不说话,忍不住问了一句:“方总,您找到微信了吗?”   方凛轻咳一声,将手机锁了屏,揣进兜里,一本正经地答道:“没有,估计你信号不好,没发过来。” 第24章 海滩遇袭   “没发过去吗?”谭堔眨了眨单纯的小眼睛,挠了挠头,“奇怪……我公寓Wifi信号挺足的啊?”   “实际上,信号的强弱,跟本人的磁场也有关系,或许你最近身体状态不太好。.”开着车的沈疏鹤突然插了话,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谭堔的表情立刻紧张了起来:“没错,沈医生!我最近总是浑身无力,偶尔训练的时候还会头晕,甚至有时候一起床就眼前一黑……我、我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沈疏鹤笑了笑,慈眉善目得像个救世的菩|萨:“应该只是吃少了饿得,问题不大,回头我发你一份健康食谱。”   谭堔觉得沈疏鹤简直神了,一眼就看出他最近在为新剧节食,连忙道谢。   方凛瞄了一眼谭堔握在手中喝了一大半的代餐饮料杯,心中莫名钻出一种无力感,像是自己刚领养只乖巧的狗子回家,就被住在隔壁的老阴比给忽悠瘸了。   车到达指定地点的时候,已然是中午,太阳正毒,好在海风大,能赶走不少热意。   方凛将自己的运动服外套拉开,享受着海风吹在肌肤上的惬意。   这里美极了,海浪、沙滩、木屋、穿花裙子卖冷饮的少女,简直浪漫得像画一样。   只是眼前的一切突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那个人竟比穿花裙子的少女,还要好看。   “风大,小心着凉。”沈疏鹤沉着眉头,低头霸道地将方凛运动外套的拉链扣住,从下直接拉到脖子以上。   方凛这才注意到,身旁有很多在海边游玩的男人,目光暧昧地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他运动外套里只穿了件背心,那背心的领线设计得有些低,剪裁也非常贴身,看起来性感而诱惑。   靠,这书里的男的都特么是弯的吗!方凛立刻红着脸紧了紧领口。.   沈疏鹤去远处接了个电话,方凛不想扔他一个人在这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便留在原地等他,刚下车时还觉得海风清爽,这时太阳被乌云遮住,也泛起了凉意。   或许是孕夫体质敏感,方凛直感到头上一阵阵凉气拂过,便把运动外套上的帽子戴了起来,加上那副大太阳镜,捂得叫个严严实实。   “呵,嫌风大,来什么海边?大周末的,在家老实呆着不好吗?”   远远飘来了一句酸唧唧的话,方凛抬头一瞧,却是刚刚下车的颜文宣。   他今天像是吃了枪药,很显然昨天在崔导那儿没少受气。   “不来,怎么卖骚啊?即便大着个肚子,有些人也是闲不住的。”孟游阴阳怪气地附和道。   方凛瞧了瞧自己两个月还没显怀的平坦小腹,又扫了一眼孟游在T恤下呼之欲出的肚腩,点点头:“孟哥说得对,人还是老得妖,鸡还是肥得骚,您这么快就闲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刚好从大巴车下来的凛然员工们听了个正着,哄笑成一团。   孟游顿时被气得脸色红中带黑,黑中带绿。   颜文宣见自己表哥又在方凛面前吃了瘪,又是愤恨,又觉得丢脸,冷哼一声:“哥,你总跟方总较什么劲?别不自量力了,人家方总嘴皮子上下一动,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方凛眯了眯眼睛,挑着眉看着颜文宣:“怎么?羡慕啊?要不哥哥我教你两招?省得你以后再吃亏,像昨天那样扑在崔导脚边哭着喊着叫爸爸,结果连个合同都没摸着。”   颜文宣霎时间愣在了原地,浑身发抖,嘴唇泛白,眼圈通红,眼泪不争气地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他今天即便上了钱亦承的车,也没再跟钱亦承说过一句话,不是因为气钱亦承对自己漠不关心,而是气钱亦承为什么要逼他出卖尊严,为了一个破合同,就去跟那个姓崔的伏低做小。   而最让颜文宣难以接受的是,当自己真的厚着脸皮去请求和解时,对方却一个好脸子都没给他。   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姓方的婊砸,让他受尽了屈辱,如今还当众狠戳他的痛处……   越想越气的颜文宣失去了理智,抬手向方凛的脸上狠狠抽了去,方凛猝不及防,已经来不及躲,本以为脸上会重重挨上一巴掌,颜文宣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是沈疏鹤扯住了颜文宣的手腕。   方凛有些吃惊,刚刚沈疏鹤跟自己说有一个重要的电话,起码要接十几分钟,让他先跟谭堔去找个地方休息,怎么这么快就打完了……还帮他挡了一劫。   “混蛋,你捏痛我了!走开!”颜文宣此时情绪正激动,也不顾及自己艺人的形象,对着沈疏鹤又打又骂,沈疏鹤却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只是手微微用力,拧得颜文宣嗷嗷直叫。   孟游连忙把沈疏鹤与自己的表弟分开,他知道眼前的人不好惹,只能把颜文宣尽量往身后护,愤怒地只敢小声叨逼叨:“这人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啊,太不文明了,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素质了啊!”   沈疏鹤低头看着孟游,沉着的眸子,不怒自威:“孟先生,这么批评令表弟就太过了,您只要教会他一个道理就行,做人得要脸。”   凛然的职工们在旁边围观着,纷纷起哄,颜文宣自知理亏,磨不开脸,拉着孟游便走了。   眼前这一幕惊得方凛直接愣住了,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才缓过神,一下跳了起来,一巴掌拍在沈疏鹤肩上。   “可以啊,鹤哥!我过去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彪啊!”方凛兴奋地眉毛都在狂抖,“我以为你也就有点狗,有点骚,适合背地里阴人,没想到正面刚起来,完全不虚!刚才要是再多几个小婊砸站一排,给你攒怒气值,都能Slay全场了,知道吗?”   “你叫我什么?”沈疏鹤蓦然低头看着方凛。   “鹤……”方凛发现自己也有些得意忘形了,连忙改口,“我是说,沈医生!”   “如果你喜欢那么叫,我倒是无所谓。”沈疏鹤看着远方的海,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   “没,我就开玩笑的!”   对方莫名一阵沉默,让方凛有些尴尬,只好换了个话题:“对了,你刚才不是在打电话吗?电话打完了?”   “没。”   “啊?没耽误你什么事吧?”   沈疏鹤推了推眼镜,笑着反问:“那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第二次眼睁睁看着方先生在我面前再挨打吧?”   即便沈疏鹤的语气听上去像在开笑话,但他的目光却异常认真。   方凛脸上热辣辣的,他这是什么命啊?每次挨打都能让沈疏鹤撞见,好像自己有多弱一样……他方凛好歹是一铁骨铮铮舌战群儒的汉子,虽然是怀了孕的那种。   似乎还误了人家的事呢……方凛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平时最鄙夷的专扯人后腿的猪队友。   沈疏鹤仿佛看出了方凛的心思,笑了笑:“放心,没耽误事。”   “真哒?!”方凛眨了眨亮晶晶眼睛,好似只发现了小鱼干的猫。   只是他转念想到颜文宣就莫名地来火,“都怪那个姓颜的废物,不知好歹,我这么带他,还想打我?也怪我贱,帮他做什么?路都铺好了,他都能原地摔个大跟头……你说这块饼,最后不会真要便宜顾从云那小子吧?”   “不会。”沈疏鹤转头看着方凛,弯起嘴角,“他们俩谁都别想捞到好处。” 第25章 秘密资料   顾从云和颜文宣都捞不到好处?那好处在谁哪儿?   方凛有些纳闷,但沈疏鹤没再解释,他也没多问,毕竟这次出来是来度假的。.   冲浪、潜水、滑翔机、摩托艇、沙滩排球……方凛一下午一个项目也没碰着,身为一个怀孕两个月的孕夫,他只能干巴巴地坐在沙滩旁太阳伞下喝着果汁眼馋地看着其他人玩耍。   好在晚宴够丰盛,方凛还能过过嘴瘾,只是平时早已习惯女仆服侍的他,现在身边换了剥虾的人,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你别帮我剥了,我自己来就成!”   沈疏鹤冷冷扫了方凛一眼:“你连虾线都不会剔,剥跟没剥有什么区别?”   方凛还是第一次见沈疏鹤剥虾,动作利落又优雅,剥出来的虾甚至比女仆们弄得更干净更完整,看得他忍不住连连称赞:“不愧是沈医生,这手法牛批啊!我要是得个阑尾炎什么的,准得找你亲自开刀!”   “……”   而此时坐在同一桌另一头的颜文宣,听着两人毫无节制地撒狗粮,剥虾的手顿了顿。   方凛这个水性杨花的男人,惦记着钱亦承还不够,还找来这么个备胎,没羞没臊地秀恩爱!   “文宣,剥好了吗?怎么这么久?”钱亦承有些不耐烦地小声问道。   钱亦承自幼娇生惯养,别说虾,就连煮鸡蛋向来都是颜文宣帮他剥的。   颜文宣本来就一肚子的火,被钱亦承这么一说,瞬间炸了。   “催什么催,要弄自己弄!”说着颜文宣把没剥好的虾往钱亦承盘子里一摔,起身就走。   钱亦承彻底呆住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了颜文宣,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难堪,神经病!   晚宴上,钱亦承全程黑脸,颜文宣则全程不见踪影,最后晚宴结束后,几个高层高管们又开了间KTV包房唱歌,孟游才把喝得酩酊大醉的颜文宣扶了进来。   看着自己的恋人这幅模样,再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一切,钱亦承顿时又一阵心疼,主动坐到颜文宣身旁,用肩膀支撑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掏出面纸,偷偷擦去颜文宣宛如24小时无限热水供应的眼泪。   方凛叼着根草莓奶油味的棒棒糖,皱眉看着钱亦承与颜文宣在黑暗的KTV包间里痴痴缠缠的虐心画面,心里不屑地啐了一口:靠,这俩矫情比真是他自己写出来的?   这一头颜文宣在推动自己荡气回肠的玛丽苏感情线,儿那一头顾从云也没闲着,趁颜文宣离线,作为在场唯一的唱跳型爱豆,撑起了整间KTV包间的场面,一首一首唱个没完。.   顾从云确实有点本事,唱功要远胜颜文宣,再加上不怯场放得开,立刻High翻全场。   只是歌曲大部分都以炫技为主,吵得方凛耳膜发疼。   一连七八首歌,知道唱完某首歌的第一段,顾从云突然对麦克笑着说了声:“抱歉,有点累了,我去歇会儿,这首歌谁接着唱吗?没人唱小薇姐就切下一首吧。”   方凛终于为自己的耳朵松了口气,不过想着也不会有人去接顾从云的歌,毕竟屋里恐怕没有人会比他唱得更好,接歌也只是献丑。   却不想真有不怕死的:“我唱。”   方凛愣愣地看着那个接过顾从云话筒的男人,竟是沈疏鹤。   这首歌难唱的要死,虽然高音不高,低音不低,但转音却极多,音准不好的,转转就跑调,更重要的是,是一首极度需要感情支撑的歌。   方凛狠狠为沈疏鹤捏了一把汗,而沈疏鹤却……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沈疏鹤才刚唱完第一句,原本哄乱,该猜拳的猜拳,该拼酒的拼酒的KTV包间瞬间安静,所有人都被沈疏鹤的歌声吸引。   像是谷中落石的回响,像是海中漩涡的暗涌,深深地抓着方凛,情不自禁地陷入沈疏鹤特殊质感的音色中。   甚至不需要任何技巧,每一个字内涵的情感便像潮水般袭来。   一曲唱罢,全场沸腾,方凛不知为何,也红了耳尖。   “沈医生,你唱得太好听了吧!”   “这水准有点高啊。”   “正好今天股东们都在,快让他们签你进公司!”   沈疏鹤坐回方凛身边,轻笑了一声,问道:“方总觉得该不该签我?”   方凛明知不过是玩笑话,心里却莫名堵得慌,像自己好不容易谈成的代写单子,半路被其他人截胡了一般。   “先把你的医疗合同履行完再说吧。”   一个女同事骤然荡起一脸姨妈笑,打趣道:“噫!方总还舍不得放人啊?”   方凛耳尖上的红晕蓦然荡漾开来。   沈疏鹤看着方凛毛茸茸的后脑勺,心里蓦然有种,想把他带走,占为己有的冲动,只是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时,KTV的音乐突然被关掉,刘小薇拿着麦拍了拍手:“大家先安静一下,我这儿有个喜讯要宣布!就在刚刚《周末田园派》的负责人终于回话了,她同意继续启用文宣哥作为新一季的常驻嘉宾,合同已经发到咱们邮箱了!”   “真的?!”本与颜文宣缠绵着的钱亦承一下子站了起来,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瞪圆了双眼。   颜文宣抹了抹干了的泪痕,酒也醒了大半。   孟游直接抱着表弟喜极而泣:“文宣,你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没白受委屈,《周末田园派》还是你的!”   而顾从云整个人都僵住了。   “所以是崔导原谅了文宣?”钱亦承连忙问道。   刘小薇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负责人那边说,虽然文宣哥去给崔导道歉,可两个人话不投机,崔导更生气了,铁了心不想签……但是方总又去跟电视台领导游说了,好说歹说,降了些出场费,那边终于松口了。”   这回换方凛懵了,他什么时候去找过人家电视台领导?他连电视台在哪儿都不知道!   顿时整间KTV包房的酒鬼们振奋了,连连高呼:“方总牛批!”   “方总威武!”   “我要让方总给我生猴子!!”   “……”   只有孟游get到了重点:“降低出场费?降了多少?!”   “降到了百分之五……”   孟游气得大骂:“百分之五?!那跟倒贴钱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不但倒贴钱,还占了档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唯一的收获就是没让顾从云占到便宜罢了。   蓦然,方凛脑海中浮现出了沈疏鹤的那句话:“他们俩谁都别想捞到好处。”   他转头看向沈疏鹤,沈疏鹤却只是淡然地对方凛一笑。   是他?没错,就是他!   只是方凛想不通,沈疏鹤到底是什么时候进行的操作,毕竟今早他才知道颜文宣失败的消息……下午的那通电话?!   孟游气得要死,钱亦承却高兴坏了,管他赚钱不赚钱,曝光才是硬道理。   钱亦承端起两杯红酒,走到方凛面前,笑着说:“方总可真有两下子,这次实在多亏了你……来,我敬你一杯!”   或许是几个酒鬼都喝多了,有个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声吼了一句:“交杯酒,交杯酒!”惹得场面一度尴尬,气得颜文宣青翠欲滴。   而钱亦承怼到方凛面前的那杯酒却被沈疏鹤接过,一饮而尽:“方先生现在不方便喝酒,我代替他喝了。”   KTV内的气氛骤然变得更加诡异,众人仿佛闻到了一丝剑拔弩张的味道。   见势头不对,倪虹担心方凛摆不平,立刻跳出来圆场:“沈医生海量啊?我敬您一杯!”   倪虹一上,其他人也围了过去,纷纷要跟沈疏鹤拼酒。   方凛担心沈疏鹤,想上前劝阻,他的手机却震了震,一条短信冒了出来,竟是周子寒。   周子寒:我在海滩等你,有重要的事找你谈谈。   *   方凛到海边的时候,周子寒已经等候多时了,看着方凛被海风吹得单薄的身影,他主动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罩在方凛身上。   方凛不太习惯穿有别人体温的衣服,身体不自觉地僵了僵:“不必了,我不冷。”   说着方凛把衣服还给了周子寒。   “怎么?不习惯我的衣服?那次沈疏鹤去KTV接你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排斥。”   方凛不知道周子寒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但想想,八成也是倪虹说的。   “关你什么事?”方凛不客气地回道。   对他来说,周子寒目前还是敌对。   周子寒苦笑了一下:“小凛,你变了,变了很多,变得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周子寒虽是原主从小到大的挚友,但对方凛来说,却是陌生的,他直接打断了周子寒的话:“找我来谈什么?是想问我为什么帮着钱亦承不帮着你吗?”   周子寒叹了一口气:“你帮钱亦承,不过是想要他那点股份,我看得出来,甚至可以帮你!我这次叫你出来,是有其他事想跟你说……我想提醒你,要小心一个人。”   “小心一个人?谁?”方凛挑眉看向周子寒。   “沈疏鹤。”周子寒有力地说出三个字。   沈疏鹤?   “他……哪里不对劲吗?”   方凛口上这么问着,眼睛却没有一秒离开过周子寒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来审视出这个人是不是想离间自己与沈疏鹤的关系。   毕竟目前,方凛没有比沈疏鹤更信任的人了。   周子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U盘,交到了方凛手中:“这是我雇佣黑客在沈疏鹤的笔记本电脑里找到的,这个文件夹里储存着与钱家有关的所有人的资料,都是沈疏鹤自己搜集的,而在这些人中,你被调查得最仔细。” 第26章 夺回股份   沈疏鹤在暗中调查他?   方凛感受着金属U盘在手心中彻骨的凉意, 手脚发麻,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一切都是沈疏鹤的陷阱,他在有意接近你!”   “同时做你和钱从海的私人医生, 怎么看都不是巧合!”   “钱从海的身体不知道还能熬多久了, 而你现在怀着他家唯一的孙子, 他的目的不言而喻!”   周子寒的话像一把把刀子刺在了方凛的身上。   方凛蓦然抬起头, 看着周子寒:“周子寒,你随便给我个破U盘, 又能说明什么?”   周子寒身子怔了一下, 瞪大眼睛看向方凛, 满脸的不敢置信:“……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你在怀疑我诬陷沈疏鹤?!小凛,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周子寒的表情渐渐从悲伤转为愤怒,“我特么真是贱,要不是担心你,调查他干什么?!你跟他才认识几天?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你却宁愿信他?”   方凛冷笑一声:“这么多年的情谊?所以你就因为咱们之间所谓的情谊, 把那个山寨我的顾从云塞进了公司?”   周子寒咬了咬牙:“方凛,不是你想的那样……再说,我又不是你的附属品, 难道还没有退而求其次的权利吗?”   周子寒的话让方凛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 周子寒似乎丝毫不介意原主知道,顾从云就是他的替代品一般。   “附属品?周大少爷太折煞我了吧!”方凛笑了笑,“我只求您能放我一马,解决一个颜文宣已经够让我伤神的了, 你还要再塞个颜文宣2.0进公司,到底是恶心谁呢?”   周子寒被方凛说得面红耳赤:“小凛,我也只是想帮你夺回凛然……”   方凛冷冷打断道:“不需要,我可以自己来。”   “你自己?还是你和沈疏鹤?那些防不胜防的阴招都是他教你的对不对?小凛,别被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周子寒忍不住对方凛怒吼道。   “说话要讲证据。”方凛皱了皱眉,掂了掂手上的U盘,“明显这个不够。”   “你要证据是吧?回头我给你找一千个一万个,直到你死心!”   即便方凛不愿意相信,但周子寒的气势与神情,的确完全不像是在骗人。   方凛紧了紧自己身上单薄的运动外套,只留下了一句话:“等你拿到了证据再说吧。”   说罢,便转身离开。   不知是逃避还是不敢面对,方凛没有回到KTV包房,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间迷你小别墅。   钱亦承曾说过要给方凛留一间最好的房间,方凛本以为是他随口说说,却没想到钱亦承真把最好的一间留给了方凛。   这间房间极为特别,是酒店建在海边的一间小木屋,分上下两层,占地40多平,类似于LOFT,楼下是起居室,楼上是卧室与卫生间,装修风格也不像酒店,更居家,更舒适,让人有种回家的温馨感,木屋外还有一个木制的秋千,格外有情调味。   这间小木屋自然与方家的豪宅没法比,却别有一番风味,整个酒店仅仅一间,钱亦承的独宠颜文宣都没机会住。   只是方凛回到房间,却没有心思享受,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听着窗外海浪击打着海岸的声音,在床上辗转反侧,胡思乱想。   沈疏鹤接近他,真的是有目的吗?   沈疏鹤对他的好,都是假象吗?   沈疏鹤将来对他会不会也像对付其他人那样毫不留情?   只是想到这里,那些他与沈疏鹤曾经美好的片段却又从脑海里钻了出来。   沈疏鹤为了保护他,不顾身份,直接对钱亦承动手……   沈疏鹤担心他出事,跑了十几家KTV,折腾了一整晚……   甚至方凛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沈疏鹤送他的那块表,十分稀有,国内只有一块,不但实际能购入的价值,远超于他们所说的300万,甚至没有人脉,根本弄不到……   这些难道都是沈疏鹤在逢场作戏?那他未免也演得太认真了吧!   沈疏鹤是完全跳出大纲的一个人,是最不受方凛控制的角色,方凛连他的人设都没见过,实在没有办法判断以后故事的走向。   他越想越觉得乱,越想越觉得烦,只能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试图尽快冷静下来。   或许是肚子里的宝宝先累了,又或许是窗外的海浪声太过催眠,方凛被一肚子的心事烦扰,最后却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只是当他再次醒来,竟是被一股股浓烟呛醒的。   咳咳咳……怎么了?   方凛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周围黑烟滚滚,冒着红光,全是烧东西的味道,而屋外到处都是嘈杂的人声。   这是在哪儿?好像不是在自己家……梦吗?   方凛有些睡糊涂了,突然他身子一怔,猛地坐了起来,睡意醒了大半,他想起来了,他在海边度假,这是那间小木屋里,而小木屋现在……着火了!   方凛下意识去摸床头的开关,可电路似乎出了问题,怎么也打不开灯,周围虽然红彤彤的,但同时又黑烟密布,本就路痴的方凛一时竟难以判断出口的方向。   他想呼救,但张口却吸了一大口烟,呛得他一个劲儿地咳嗽,半句话也说不出。   方凛只能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回想在学校中学到的那些在火灾中逃生的常识。   可令他绝望的是,他根本就没有认真听过那些公共课,不是在埋头奋笔疾书写,就是在最后一排睡觉。   外面乱糟糟的人声方凛听不太清楚,只隐约听到有人在喊“着火了”,有人在叫着“方总”,只是听不到消防车的鸣笛声。   这里是偏僻的景区,自然距离消防大队很远,即便有人打了火警电话,也未必来得及救他。   他……不会死吧?   方凛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恐惧,是一种比得知自己怀了孩子还要可怕上成千上万倍的恐惧,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方凛心里另一个声音立刻安慰自己:这是海边,那么多水,你绝对不会死,方凛,你肯定死不了!   对!   水!!   方凛想起自己看电视剧的时候,遇到火灾,主角们都会用一条湿毛巾堵住口鼻,甚至泼一些水在身上,卫生间就在二楼,他找到卫生间就有希望了!   方凛眯着眼睛判断着方向,可他连最近的出口都找不到,又怎么找卫生间?   突然,他脑中冒出一个想法:从二楼跳下去也许能活,大不了腿骨折!   方凛隐约记得窗户的位置,然而好不容易分辨出,却发现那里火势最大,窗帘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燃得比他清明烧给爷爷的纸钱还凶猛。   由于房间的装修风格比较小资,屋内不但摆设家具又繁又多,大部分还都是木质的,书还不少。   此时到处都是火光,让方凛有一种置身于迷宫的错觉,他尽量小心地沿着墙边找,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扇门门,冒着被火灼伤的危险,强行打开,却发现是一个造型及类似木门的嵌入墙的大衣柜。   这设计师有毒吧!   方凛彻底崩溃了,因为这时火势已经越来越大,火苗几乎要将他吞噬,他能明显感到自己头发烤糊的味道,以及灼热的热浪从四面袭来。   一根梁突然从天而降,险些就要砸到方凛身上,霎时间,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攥住了他的手腕:“小心!”   下一秒,方凛被揽入了一个浑身湿淋淋的怀抱,他抬头看到一张满是灰垢的脸,头发已经乱得不成形状,方凛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样子,那双向来云淡风轻的眸子,也布满了血丝。   是沈疏鹤,淋了一身水,硬从外面闯进来的沈疏鹤。   “沈医生……”那个“沈”字刚说出口,方凛的嗓子就哑了,鼻子泛酸。   “别说话。”沈疏鹤直接将一条湿毛巾堵在方凛的口鼻处,抱起他就往外跑。   “我可以自己……”   “别说话!”沈疏鹤更粗暴地打断了方凛的话,方凛还是第一次见他情绪失控成这样。   沈疏鹤将自己湿透了的衣服牢牢盖在方凛的身上,便开始顶着火势往外冲。   方凛缩在衣服里,四周都是火苗,燎得他隐隐作痛,他根本不敢想象,那个用身体护着他的沈疏鹤,此时会有多疼。   他们不会一起死在这里吧?   方凛内心此时不止是恐惧,更多的是内疚,自责,难受,他已经无暇思考沈疏鹤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接近自己。   如果沈疏鹤真为了他折在这里了……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沈……”方凛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而那个人却不再像刚才那样耐心,狠狠吼了一句:“闭嘴!”   方凛感到沈疏鹤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紧绷,呼吸渐渐沉重,却紧紧护着他,以最快的速度,绕过一个个危险物,冲出了二楼的卧室,踏上了楼梯。   好在楼梯并不是木头做的,火势不大,只是金属太过单薄,承载着两个男人的体重,发出了嘎滋嘎滋的声响。   方凛担心他们两个随时都会从楼梯上掉下去,身子止不住地发抖,沈疏鹤似乎感到了怀中人身体的变化,收了收怀抱,轻轻用手拍了拍方凛的手臂,像是在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还有我在……   “他们出来了!”   “沈医生把方总救出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一个女人直接哭了出来,听声音像是倪虹。   方凛感受到自己此时已经置身于一个宽敞而清凉的空间。   他……得救了?   “快打120!”   “已经叫过了!”   “有没有烧伤药?”   “酒店的负责人呢?!”周围一片手忙脚乱。   而沈疏鹤此时终于将方凛放在了安全处,转身咳个不停,他把唯一的湿毛巾给了方凛,吸入了大量的浓烟和灰尘。   “沈医生没事吧?”   “要水吗?”   方凛从沈疏鹤的衣服里钻出来,对上了沈疏鹤那脏乱不堪的脸,看着他咳得满脸通红的样子,方凛不知怎么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沈疏鹤刚才险些就……   沈疏鹤转身看向方凛时,方凛鼻子都哭红了,完全不见平时的盛气凌人,白白的小脸上,挂着一串串眼泪,可怜地像个孩子。   沈疏鹤感到自己的心狠狠抽了一下,心疼得不知所措,只能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给方凛擦了擦脸,故作轻松地嘲笑了一声:“方先生,怎么了?害怕啊?”   方凛倔强地摇了摇头,但是想了想,他的确害怕,害怕沈疏鹤会因为他出事,害怕到了极点,害怕到比担心自己会死更恐惧……他又点了点头。   “没事的,都过去了。”沈疏鹤轻声在方凛耳旁安慰道,惹得硬他咬着下唇,眼泪又涌出了不少。   这场火灾惊动了所有人,顾从云在人群里紧张地观望,周子寒与谭堔也乱着头发穿着拖鞋在方凛旁边忙前忙后,明显刚从梦中惊醒,赶来的。   甚至钱亦承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也睡眼惺忪地出来主持大局,为公司团建这次紧急意外做善后工作,然而毫无卵用。   只是方凛有些奇怪,就连孟游都来凑热闹了,颜文宣却不在。   沈疏鹤叫人帮他拿来了随身携带的急救箱,开始为方凛处理简单的烧伤。   而沈疏鹤的伤势明显比方凛更严重,有几处伤口甚至还在流血。   方凛挣扎着抽回受伤的胳膊,不满地对沈疏鹤吼道:“姓沈的,你能不能先管管自己!”   沈疏鹤挑眉看着方凛:“不叫鹤哥就算了,连沈医生也不叫了,我看你是膨胀了。”   说着又把那胳膊夺回来。   “……”   沈疏鹤一只手便能把方凛制住:“别动,我才是医生,这里听我的。”   好在救护车很快便赶来,一位护士简单地先帮沈疏鹤处理了伤口,便来查看已经处理好伤口的方凛的情况。   方凛虽然没受什么伤,但毕竟作为孕夫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又吸入了大量的浓烟,还是需要去医院做一下检查,便被护士请上了救护车。   “谁是家属?可以跟车去一个人。”车上的护士问道。   沈疏鹤作为方凛的私人医生,自然毫不犹豫地踏上了车,却蓦然被一个人拉住,回头一看,竟是钱亦承。   “你不用去了,我跟方凛去!”钱亦承说着,就要上车。   沈疏鹤却单凭受了伤的一只手,就把钱亦承往后推了一个趔趄,不屑地笑了笑:“钱先生,你去能有什么用?”   钱亦承早看出了沈疏鹤对方凛不一般,一时醋意翻了上来:“我没用?那你又有什么用!人家医院那么多医生,需要你吗?亲自给人家做指导啊?少参合我们家的事,方凛是我前妻,我老婆!”   沈疏鹤依旧拦在车门前,冷冷地看着钱亦承:“你也说了,是前妻,方凛现在已经跟你没关系了。”   “没关系?他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我的种!倒是你算谁家的狗,在这里挡道!”   众人看着这酸爽的顶级修罗场,谁也不敢说话,就连想陪同方凛一同去医院的周子寒,似乎也没什么立场插嘴。   护士算是有些看明白了,抬头问钱亦承:“他怀的孩子是你的?”   “没错,只有我能对他负责!”   “那你跟来吧,万一有什么需要签字的……”   方凛却蓦然打断了护士的话,看着钱亦承:“你之前不是想方设法要打掉我的孩子吗?现在又装起大尾巴狼,想负责了?不好意思,钱亦承,孩子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和别的野男人生的!”   方凛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护士直接懵逼,这什么情况?家庭伦理剧?   “护士小姐,我要他陪我去。”方凛说着指了指沈疏鹤。   方凛不仅是因为信任沈疏鹤,更是担心沈疏鹤对自己隐瞒了伤势,想让他也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   钱亦承绿着脸,看着自己的前妻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完孩子不是自己的,就跟别的男人一起坐救护车走了,气得狠狠将手机摔在了沙滩上,对其他人吼道:“好了,没事了,都回去睡觉!明天团建活动照常!”   救护车上护士询问沈疏鹤:“你是病人家属?”   “嗯。”沈疏鹤一边应着,一边给方凛拧开一瓶水,生怕他渴了。   “什么关系?万一病人需要做手术,能签字吗?”   沈疏鹤没被问烦,方凛先烦了:“我这屁事没有的情况,有什么可做手术的?你们先治他啊!”   护士耐心解释道:“主要是担心你肚子里的孩子……”   “流产吗?没事,他能负责,你就当他是我孩子的爸!”   “……”   “……”   护士终于缕清了这台家庭伦理剧里所有人的关系,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是身为私人医生的小三,睡了主人家的老婆,还搞大了人家的肚子,而刚才那个看着有些傻乎乎的,就是被绿了的丈夫,不,前夫……   唉,贵圈真乱。   方凛在医院做了检查,并无大碍,多亏沈疏鹤救助得及时,伤口也处理得到位,第二天便可以出院。   一夜折腾,让方凛疲惫不堪,在病房里舒舒坦坦地睡到了下午,他睁开眼,却发现有个人也在病房,趴在自己的病床边睡着了,是沈疏鹤。   明明他们都受了伤,甚至沈疏鹤的伤势比他更严重,他却舒舒服服地睡觉,而沈疏鹤则在床边守了他一天。   方凛顿时感到心里不是滋味,他想让出床,好歹让沈疏鹤休息一下,却没想到身体才刚挪了半寸,旁边的那个人就醒了。   “怎么了?伤口痛了?”沈疏鹤立刻站起来,紧张地观察方凛,睡眼惺忪,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没事,我是看你坐在这里太累了,你也上来躺会儿吧,要是不嫌弃这个被窝被我睡过的话……”   沈疏鹤抿了抿笑意:“医院不允许一张病床同时睡两个人。”   方凛脸色蓦然通红:“谁、谁说同时了!我的意思是,我让给你睡!”   “不必了。”沈疏鹤低头看了一眼表,“再过两个小时,钟叔就来接咱们出院,等回了方宅,我再休息不迟。”   说着对方凛笑了笑。   沈疏鹤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越来越爱笑了,仿佛看到方凛,脸上的表情就不是那么控制得住了。   沈疏鹤的笑容让方凛心头一暖,他蓦然想到了周子寒昨天对自己说得那些事,心里纠结了起来。   沈疏鹤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别有用心呢?   沈疏鹤见方凛不说话,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不禁问他:“对了,昨晚在KTV你怎么突然不见了?去哪儿了?”   被沈疏鹤这么一问,方凛有些心虚,支吾着回道:“我……我突然有点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他没有说实话,虽然昨天睡之前想着,今天一定要找沈疏鹤问个清楚,但经过昨天那些事,这个问题显然已经没有问的必要了。   一个能不顾自己性命拼命来救他的人,他又有什么资格怀疑那个人对自己另有图谋呢?   哪怕只是一丁点的怀疑,都是对沈疏鹤人格的侮辱,方凛实在无法因为周子寒一个来历不明的U盘,就不明不白地质问沈疏鹤。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告诉我,我送你,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嗯……”方凛乖巧地点点头,听着沈疏鹤一句句温柔的关怀,莫名有些心跳加速。   方凛今天发现自己有些不正常,甚至都不敢直视沈疏鹤的眼睛,仿佛一看到他,就想到了昨天置身火海里的每一个细节。   沈疏鹤紧紧将他护在怀里,用身体帮他挡住所有火苗,把唯一的湿毛巾给他,怒吼着让他闭嘴……每每回忆道这里,方凛呼吸都有些困难,脸颊热辣辣地烫……   等等!   怎么有些不对劲儿?   方凛赫然发现自己现在的每一个反应,都与自己书中前半段,刚被钱亦承撩上,开始怀春的颜文宣,一模一样!   他……心动了?   在方凛穿书的第68天,他终于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直,甚至开始对自己的私人医生——沈疏鹤,有了一点点别样的情感,拍成电视剧会被改编成社会主义兄弟情的那种……   这时,方凛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钱亦承。   方凛正被自己突然弯了的事实搞得心烦意乱,看到“钱亦承”三个字,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接起来就急吼吼地怼了一句:“找我干嘛?”   本来还一肚子不满的钱亦承,一下子被怼得熄了火,气势弱了大半:“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哦,那挂了。”   “别别别!我是想跟你讨论一下孩子的事,你之前跟我说的,还算数吗?3000万!”   方凛差点都要把这茬忘了,他之前还有些犯愁,马上自己孕期就要到三个月了,三个月之后再堕胎,会对孕夫伤害极大,甚至有生命危险,他可不想为了点钱,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现在讹钱亦承,刚好!   “当然。”   “好,我已经到停车场了,马上就过去,你现在是一个人吧?”   方凛抬头看了一眼沈疏鹤。   钱亦承声音大,病房内又安静,沈疏鹤每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也很识趣,他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方先生,我一会儿想出去走走。”   方凛满意地点点头,对电话回道:“嗯,是一个人,你来吧。”   方凛挂掉电话,整个人却愣住了,手机的页面停留在周子寒发给他的短信那里,可他明明记得那短信他看完就关了,甚至睡前无聊,还刷了微博,手机最后的画面怎么会是这个?   除非……有人动了他的手机,看了短信的内容,还故意留下了痕迹。   而知道他手机手势锁的人只有两个:钟叔和沈疏鹤。   方凛抬头看着正在穿外套的沈疏鹤。   沈疏鹤回过头,也微笑着看了看方凛,问道:“想吃什么水果?我顺便帮你带吧。”   沈疏鹤的眸子像是能看穿方凛一般,仿佛在说:我知道你去见了周子寒,也想让你知道,我已经知道了。   方凛蓦然想起沈疏鹤刚才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告诉我,我送你,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后背不禁一阵阵地犯凉,他在警告自己吗?   “不、不用了,谢谢。”方凛低着头回道。   沈疏鹤却自顾自地说:“我记得你好像喜欢吃草莓,还有荔枝,我出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卖的。”   方凛更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因为这两种水果,不仅是他最喜欢的,也同样是原主不喜欢的。   方凛为了不让钟叔发现,平时刻意不吃,或者少吃,只偷偷在上班的路上自己买过,沈疏鹤又是怎么知道的?   而如果真如周子寒所说,沈疏鹤早就研究清楚了原主所有的资料,那方凛面临得更严峻的问题是——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早已经知道了,他并不是方家大少本人?   方凛顿时感到自己就想被沈疏鹤攥在手里的一只蚂蚁,随时都有可能被他捏死。   沈疏鹤看着方凛震惊而复杂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在叫他安心。   沈疏鹤转身走出了病房,刚刚的微笑也像被乌云遮住,荡然无存,眉头紧锁。   他走到走廊处,拨通了一个电话。   “现在就行动吧,透露点风声给那老家伙。”沈疏鹤冷着语气说道。   电话那头的男人十分震惊:“为什么要提前?这太不稳妥了,我反对!疏鹤哥,你原来可从来没这么鲁莽过!”   “别废话,按我说的去做。”   *   直到钱亦承到病房来找他,方凛紧张的状态才慢慢放松下来,毕竟眼前的这个人,自己起码能各种程度随便吊打。   “钱凑好了?”方凛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问捧着一大捧鲜花与提着两大篮水果,浑身是汗的钱亦承。   “还……没。”   方凛眉毛一竖:“那你找我干嘛?丢人现眼来了?”   “你怎么这么说话啊!”钱亦承刚一变脸,被方凛一瞪,又怂了回去。   想着方凛昨天在火海,险些一尸两命,自己还是别触他霉头好。   “昨天你在救护车上那么说……让我挺难堪的,咱们也是时候对孩子的事,做个处理方案了,别再在公司闹出什么笑话。”钱亦承压着嗓子说道。   方凛看出钱亦承口不对心,白了钱亦承一眼:“是因为这个?还是因为颜文宣?”   方凛一语中的,昨天颜文宣虽然不在现场,但是也听闻了这个大笑话,回去没少讥讽钱亦承,甚至对钱亦承说,方凛生这孩子,就是想让他们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钱亦承也确实觉得颜文宣说得有理,颜文宣没法生育,钱家又不承认他,他们在钱从海入土前,根本回不了钱家,而那头方凛却怀着钱家的嫡长孙(原设定,男男只生男),钱从海是个迂腐的人,钱亦承现在又离家出走,到时候万一方凛让孩子认祖归宗,老头子一高兴,遗产直接全给了孙子不留给他,也不是干不出来的事啊!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个碍事的嫡长孙掐死在方凛肚子里,到时候钱从海也只有钱亦承这么一个儿子,家产肯定落不到外人手里。   “总之,我们都离婚了,你现在独自带着个孩子不也不方便吗?我也是为咱俩的未来着想!”   方凛冷笑一声:“谁跟你‘咱俩’?孩子你想要就要,你想不要就不要,后遗症都落在我身上,连3000万都拿不出,还想对我的肚子指手画脚,钱先生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吧?我方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孩子,没什么不方便的!”   方凛自然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一、他是个男的,二、孩子他爸也是个男的,三,孩子他爸还是个让他贼恶心的男的。   只是不说得不情愿些,也没办法让钱亦承心甘情愿地入他的局。   钱亦承只能赔笑道:“我也是紧张啊,3000万虽然没有,但是我起码凑了2000万,房子可都卖了呢……你先拿着,行不行?”   “行叭,2000万就2000万吧。”   钱亦承完全没想到方凛会就这么好说话,立刻喜滋滋地奉上了支票。   方凛将支票揣好,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好了,现在可以谈了。”   钱亦承愣了:“谈什么?”   “到底要不要堕掉这个孩子。”方凛冷冷回道。   钱亦承彻底懵了:“不是,我都给你钱了,你就应该立刻堕胎啊!”   方凛冷冷扫了钱亦承一眼:“钱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之前的剧情了?我从一开始就跟你说过,这3000万,是你跟我谈下去的筹码,是你欠我的利息,想用3000万,哦,不,区区2000万就买我身上的一块肉?你怕是穷傻了吧?”   钱亦承气得咬牙切齿,方凛竟然摆了自己一道!   但是如今到了这一步,他也见识了方凛的手腕,不敢随意发飙,只怕事情越弄越糟,压着怒火问道:“好,那你到底怎样才肯堕胎?”   “我要你的股份,公司总市值的10%就行。”方凛毫不犹豫地说道,他没有按照沈疏鹤的计划走,那样太慢了,他已经等不及要收回公司了,而且沈疏鹤从始至终也不知道方凛有堕胎的打算。   “什么?10%的股份?你怎么不去抢啊!”钱亦承气得大拍桌子。   方凛挑眉看向钱亦承:“我当初送了你35%,现在股价掉成这样,连10%都收不回了吗?”   钱亦承有些吃瘪,但是仍然咬着牙不说话。   方凛研究过钱亦承的心理,现在无家可归的他,凛然就是他事业的全部,如果自己要全部收回35%,钱亦承那边肯定没得谈,到时候错过了最佳的堕胎时机,被动的人就变成了方凛。   而减去10%,钱亦承还有25%,仍然是凛然最大的股东,这便有得谈。   “10%太多了!我现在已经掌握不了凛然的局面了,那个顾从云有倪虹他们撑腰,我再给你10%,还怎么跟他们斗?”   “钱先生,怕是你对自己有什么误会吧?你现在还能跟顾从云背后的势力斗一斗,唯一资本就是我还站在你这边,可不是你那狗屁35%的股份,难道你到现在还没看清吗?”   钱亦承愣了几秒,回味了一下方凛的话,的确是如此。   若不是每次方凛在关键的时候帮他说话,为他办事,给他解决问题,他只能被倪虹他们牵着鼻子走,35%的股份根本屁用没有!   “洪玉辉已经叛变了,你需要一个比他更优秀的人来扶持你,不是吗?少了10%,你依旧是最大股东,多了10%,我却能进董事会做你的左右手,你觉得全公司除了我,你还有什么人值得去依靠,去信任的?”   钱亦承琢磨了琢磨,方凛说得有道理,洪玉辉这人有两下子,但是信不过,孟游和颜文宣信得过,却只能给他惹祸,不堪重用。   而方凛好歹还深深爱过他,绝不会对自己赶尽杀绝,这几次公司变故,也在明里暗里地帮他……   “你真的会真心帮我吗?”钱亦承试探地问方凛。   方凛弯了弯眉眼:“我不依靠钱总又能依靠谁呢?我不过是个占股10%的小股东而已。”   钱亦承与方凛签了一项秘密协议,钱亦承一旦经股东大会同意,转让给方凛10%的股份,方凛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堕掉腹中的胎儿。   钱亦承甚至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颜文宣,因为他也算看透了,颜文宣就是个坏事的主。   钱亦承为方凛预约了最好的医生,定在三周后进行手术,而沈疏鹤却似乎察觉出了什么,股东大会召开的当天一早便提出,亲自送方凛去公司。   方凛自打从医院回来,就对沈疏鹤有了些戒备,很少再约见他,却不曾找借口,直接把他赶出方宅,只为了……能够偷偷地远远地看看沈疏鹤。   方凛真的对他动心了,虽然又不敢靠得太近。   今天,沈疏鹤直接强势地堵在了方凛的卧室门口,他想拒绝,可一对上沈疏鹤的眸子,那个“不”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即便是在三个月以内,即便是最好的医生开刀,男人堕胎仍有极大的危险性,不只是对生殖系统的损害,甚至有十万分之一的几率,会致死……今早我用微信推送给你的文章,你看了吗?”沈疏鹤一边开车,一边面无表情地问道。   方凛尴尬地笑了笑:“你怎么也开始转发那些家族群里老年人喜欢转发的谣言小文章了?”   “不是谣言,我亲自撰写的,调查过数据,有理论支撑。”沈疏鹤严肃回道。   “哦……那你也说了,只有十万分之一。”   “哪怕是百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我也不希望发生在方先生身上。”沈疏鹤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方凛没想到沈疏鹤直接对自己挑明了,他不想问沈疏鹤,到底是怎么知道了他与钱亦承的秘密合同,只是赌气地反问:“你是担心我堕了胎,合同的尾款不打给你吗?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沈疏鹤脸色渐渐黑了下来,连称呼都换了:“方凛,我第一次发现,你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你用健康换来的那些东西真的值得吗?还是因为你厌恶肚子里孩子是钱亦承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孩子是别人的呢?”   方凛怀着孕,天气又热,火毫无预兆地,腾地一下蹿了起来:“这跟是谁的孩子没关系,我——方凛,特么一个大老爷们,就不想给任何人生孩砸!”   车内骤然一阵沉默,气压低至极点。   方凛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他好好一个大男人,怎么就穿到这儿了?不但怀着一个男人的孩子,竟还……臭不要脸的喜欢上了另一个男人……   “停车!我自己打车去!”   沈疏鹤没有阻止,他也没资格阻止,默默将车停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方凛看着沈疏鹤开车离去的背影,难受得恨不得立刻找人打一架!   他心里突然钻出了一个念头:或许远离沈疏鹤,他才能变回过去那个正常的自己吧……   *   [凛然,股东大会]   “经所有股东投票表决,同意钱亦承先生转让公司总额10%的股份给方凛先生。”   虽然众人有些疑惑,一次团建过后,钱亦承就急急忙忙要把股份转给方凛一些,到底是良心发现,还是想重追爱妻?   没人知道,反正都是人家的家事,他们也管不着。   再说,股份本来也都是方凛的,还便还回去了,触犯不了他们的利益。   于是,刚刚投票,现场一个反对票也没有。   钱亦承笑眯眯地站起来,对众人说道:“感谢所有股东的理解与支持,同时也欢迎方总,重归董事会!”   虽然转让股份,后续还有些具体的手续要办,但方凛回归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会议室立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掌声。   “好,那如果大家没什么事的话,会议就进行到这里了……”   钱亦承话未说完,方凛却蓦然开了口:“等等,事儿还没完呢!实际上,不光是钱总您,还有其他人想转让股份给我,我看今儿正好大家都在,不如一起办了吧!”   说着,方凛看向了倪虹,倪虹又拿出了三份股权转让申请,申请人分别是,倪虹、周子寒,以及久未在公司露面的五个创始人之一——卫琳琳。 第27章 钱父寻子   钱亦承顿时傻了眼, 倪虹、周子寒竟然都要转让股份给方凛,还有那个他从进凛然就从没见过真人的卫琳琳?!   卫琳琳——斐房电子CEO的独女,原主的初中同班同学, 与金氏联姻后, 便过上了比过去更无趣的豪门生活。   投资凛然也是卫琳琳一时兴起的玩票, 她本就对娱乐圈不感兴趣, 甚至投完钱连收益都懒得问,更没亲自到凛然看过。   去年, 卫琳琳终于受够了貌合神离的夫妻关系, 与前夫离婚, 过起了纸醉金迷的富婆生活。   上个月,风流成性的卫琳琳竟然对一只小奶狗认真了,还是个搞IT的码农小奶狗,非要为他投资一家游戏公司。   卫琳琳离婚这一年来,挥霍无度,也没存下什么钱, 家里人听说她要给一个小白脸投公司,更是极力反对,不肯出资。   卫琳琳不是没想过转让凛然的股权变现, 只是现在凛然的股价比一年前跌了太多, 卖了亏得肉疼。   方凛主动找到了卫琳琳,提出了自己收购股份的方案,除了应付的费用以外,方凛还会为卫琳琳从凛然大厦中空出一层, 免租两年,供她经营游戏公司,以解卫琳琳的燃眉之急。   卫琳琳如此一算,这买卖非但不亏,反而有得赚,当下便签了字。   倪虹也是今早才知道不光自己,周子寒与卫琳琳也要转让股份给方凛,只是倪虹心大,想着大家都是朋友,自然要帮方凛重掌凛然,而坐在方凛对面的周子寒,此时看着方凛的眼神却极为复杂。   周子寒怎么也想不到,方凛竟然骗了他!   【三天前】   “你怎么在这儿?”周子寒惊讶地看着那个大大喇喇坐在自己家沙发上玩手机游戏的方凛。   他没有想到方凛才经过了火灾的事,还没有休息多久,会突然不请自来,到他家拜访。   周子寒有些心虚,不知道方凛会不会发现,自己家装修的颜色,都是方凛最喜欢的冷淡灰。   死宅属性的周子寒工作日这么晚才回家,方凛猜想他肯定去跟顾从云鬼混了,方凛一边平A着高地的水晶,一边咧嘴笑道:“当然是跟子寒哥有要紧的事谈了!”   子寒哥……   周子寒的眸子沉了沉,他已经有多久没听过方凛这么叫他了……   方凛还挺喜欢周子寒的家,干净舒服,只是墙上刷得颜色也太特么难看了!跟水泥乱糊得一样,瞅着就闹心,都不如钱亦承结婚时脑袋一拍,给原主房间瞎几把设计得粉红玛丽苏公主风。   周子寒从冰箱里为方凛拿出了方凛最喜欢喝得冰冻乌龙茶,没想到方凛竟然挑三拣四:“那个……子寒哥,你这玩意绿了吧唧的,看着挺苦的,有肥宅快乐水吗?”   周子寒有些发懵:“肥……什么?”   “就可乐啊!”   周子寒更懵了,方凛向来不喜欢带气泡的饮料,别说惯有垃圾饮料之称的可乐,就连口感最佳的啤酒都难以下咽。   “不是说那个东西杀……杀那个什么吗?”周子寒有些尴尬地说道。   “杀精?”方凛噗嗤一笑,拍着周子寒的肩,凑近了些,“老哥,你还信那玩意儿啊?再说,兄弟我现在都这副德行了,杀不杀还有什么区别吗?”   说着方凛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孕肚。   周子寒骤然感到耳根一热,虽然他之前也觉得方凛变了,但这种程度的变化,已经算大变活人了吧!   看着方凛畅快地喝了一口冰可乐,爽得眯了眯弯弯的眼睛,“哈”了一声,周子寒感到眼前这个人又陌生,又粗糙,还……有些可爱。   “你是要跟我谈沈疏鹤吗?”周子寒主动问道,心里隐隐浮现出一些欣慰,这起码证明方凛虽然嘴硬,心里还是相信自己的。   方凛却把可乐罐放在茶几上,晃了晃食指:“我们之间,不提别人。”   周子寒心脏猛跳了两下。   “我想问一句,子寒哥,你那天说过想帮我,还算数吗?”   “帮你?”周子寒连连点头,方凛求他帮忙,他哪有拒绝的道理,只是蓦然他反应过来,现在的方凛与过去的方凛已经大不一样,阴招不少……   周子寒又谨慎地补问了一句:“你要我帮你什么?”   “我希望子寒哥能转让我些股份,现在虽然大家表面上对我毕恭毕敬地叫方总,但若真做什么决策,我连个投票的资格都没有,我不要多,2%就行,价格绝不低于市场价,不会让你吃亏!”   提到股份,周子寒多少有些防备,他知道方凛在打钱亦承股份的主意,倪虹也说过要转让给方凛5%的股份,为什么他还需要自己的2%?   方凛看出了周子寒心中的疑虑,叹了口气:“你也是知道的,我原本是想打温情牌,取得钱亦承的信任,让他看在旧日情分,也看在孩子的份上,把股份还给我,哪怕只是一部分……可颜文宣却嫉妒我在公司的威信,一直从中作梗,我这么帮他,那个白眼狼还不知好歹,离间我和钱亦承的关系!现在别说股份了,你知道吗?钱亦承去医院看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去堕胎……”   说着说着,方凛竟还情绪激动地哭了起来。   周子寒看着方凛这幅样子又心疼又愤怒,忙递了张纸巾:“钱亦承真这么说?”   方凛没有回答,只是哽咽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你怎么想?”周子寒帮抽抽搭搭的方凛拍了拍背。   方凛吸了吸鼻子,咬着下唇,狠狠说道:“他不仁,我不义,我要让颜文宣和钱亦承付出代价……我就差这2%的股份进董事会,我必须亲手处理了颜文宣,让他在娱乐圈毫无容身之地!”   方凛不仅有口头保证,还有书面协议,只要周子寒转让给方凛2%的股份,方凛保证在三个月之内,将颜文宣赶出凛然。   方凛能与自己同仇敌忾,为顾从云铺路,周子寒自然是再乐意不过,虽然顾从云最后到底能发展成什么样,周子寒也不强求,毕竟只要方凛能开心就好……   然而在今天的股东大会上,钱亦承宣布要转让给方凛10%的股份时,周子寒才赫然发现,自己竟中了方凛的计!   那个与他一同长大,自己保护了二十几年的小凛,竟然毫不留情地狠狠摆了他一道!   周子寒顿时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万丈深渊,心寒到了极点。   只是如今合同签了,手续办了,他想反悔早已来不及,就算他这时硬要与方凛撕破脸,谁也得不到好处,说不定到了最后,反而便宜了钱亦承与颜文宣。   周子寒:方总好手腕。   方凛突然收到了周子寒的短信。   他挑了挑眉,回了一条:咱们彼此彼此。   自从周子寒设计利用倪虹和他,把顾从云塞进公司里的那一刻,方凛就没打算对周子寒这个比留情。   这个男人太自作多情,自以为卑微地爱着原主,到头来也不过是他一个人的自我感动,周子寒从来没考虑过原主的感受,更不会考虑顾从云的感受,做出的事一件比一件让人犯膈应,让所有人都难堪。   周子寒:我从小到大,对你如何?因为这么点事,你也开始记恨起我来了?   方凛:我记恨周总干嘛?确实,我之前卖惨装可怜,骗取你的同情,是我不对,但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按照合同,你这买卖不但赚了,颜文宣这个祸害我也能帮你除掉,快快,把“你就要当一哥了”的喜讯告诉你的小从云去!   周子寒看着方凛的留言,气得狠狠关了机,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一个人,能说变就变,说无情就无情,方凛的心难道是石头做得吗?顾从云存在的意义,方凛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请各位股东进行投票!”股东大会主持对着所有人宣布道。   虽说是各位股东,而如今在凛然,钱亦承占股35.2%,倪虹占股21.7%,周子寒占股16.9%,卫琳琳占股9.8%,洪玉辉8.5%,其他所有股东占股不到10%。   也就是说,真正能决策的人,只有这几个大股东。.   卫琳琳与倪虹自然站在方凛这边,周子寒考虑到公司大局,以及自己的私心,也只好暂时站方凛,倍感受骗的钱亦承坚决反对,目前唯有洪玉辉态度不明。   “玉辉,跟我投反对!”钱亦承低声对坐在自己一旁的洪玉辉说道。   洪玉辉看了钱亦承一眼,点了点头。   投票后,钱亦承紧张地等待着结果,他与洪玉辉两个人的反对票有40%多,万一有些小股东也跟着反对……还有胜算!还有胜算!   然而投票的结果却让钱亦承大吃一惊,全场只有他一个人反对,主持人公布了票数,并直接宣布了三分股份转让申请全部通过。   钱亦承气得扯起洪玉辉的领子大骂:“洪玉辉,你竟然骗我!”   洪玉辉淡然地掰开了钱亦承的手,冷笑地反问一句:“何必呢?我就算帮你反对,票数也是不够的。”   钱亦承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他早就发现洪玉辉有叛变得前兆,竟然还再一次相信他……不,他最不该信的是方凛!   钱亦承的10%,倪虹的5%,周子寒的2%,卫琳琳的9.8%,再加上方凛本身的1%。   整整27.8%的股份,而原本的第一股东钱亦承,只剩下了25.2%。   方凛一跃成为凛然传媒的最大股东。   “恭喜方总,贺喜方总!”洪玉辉丝毫不Care钱亦承的感受,第一个主动上去与方凛示好。   钱亦承看着春风得意的方凛,眼睛险些就要瞪出来,他不顾所有人的目光,怒气冲冲地将方凛拉出会议室,还未到人迹稀少的走廊拐角,就忍不住大吼道:   “方凛,你说要帮我,就是这么帮的?我从没想到你会这么卑鄙无耻,竟然骗我的股份!”   方凛看着歇斯底里的钱亦承,嘲讽地笑了笑:“骗?咱们可是白纸黑字写了合同的,生意人之间的事,怎么能说是骗呢?再说,你从我手里拿股份的时候,不说是要帮我好好打理凛然吗?当时可没说是要扶你的小情人上位啊!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钱亦承被方凛怼得哑口无言,气得满脸通红,最后只挤出了三个字:“你无耻!”   方凛眯了眯眼睛:“比起钱总您我还差得远呢!不过钱亦承,其实这结果,对你也不是什么坏事,与其抱着你的颜文宣喝西北风,不如抱着我的大腿啃肉骨头,对吧?以后好好听我的话,我不会让你混得比其他人差!”   钱亦承手脚发抖,恨不得给方凛一拳,但转念一想,方凛马上要为自己堕胎了,比起他父亲的百亿遗产,凛然这种小公司,根本就是九牛一毛,这个节骨眼,绝不能跟方凛硬刚。   “哦,对了!”方凛本要离开,却想到了什么转头对钱亦承说道,“你明天就从顶楼的办公室搬出来吧,按照凛然的规矩,只有第一股东才能在那里办公,我倒是无所谓,怕其他人对你有意见!”   钱亦承感到心口一疼,眼前一黑,最后化成一声无能狂怒。   方凛今天心情颇好,也不坐班了,甚至等不及叫叶小滔来接自己,直接打了个车回了家,刚进了别墅就大声嚷嚷道。   “沈医生,沈医生!我跟你说,你都不知道我今天这场仗打得有多牛批!”   叶小滔听到了自家少爷的呼喊,震惊地从餐厅走出来:“少爷,今天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方凛懒得跟叶小滔解释,只是一边张望着,一边问道:“沈医生人呢?出去了?去医院啦?”   被方凛这么一问,叶小滔脸色竟有些尴尬:“沈医生……他搬走了。”   “搬走?!”   “嗯,就送完您去公司之后,据说是钱从海那老头子又犯病了,他要去钱家陪护一段时间。”   早不走,晚不走,偏偏他对沈疏鹤发了脾气之后,钱从海就需要陪护了?说是巧合,方凛都不信!   明明自己才是客户,花钱的那个,沈疏鹤一个收钱的,给他服务的小医生,还涨脾气了?!   方凛顿时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骂道:“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是嫌我给他的钱少了吗?”   叶小滔皱了皱眉:“少爷,您这么说话就不对了,沈医生又不是24小时为您服务的,合同上都写了,人家只保证,少爷有需要的时候,2个小时之内必须赶到,之前他把您伺候得太好了,您怎么还当成是应该的了……少爷需要他,就赶紧打电话啊!”   叶小滔是个耿直BOY,张口闭口都是瞎比说的大实话。   方凛被叶小滔怼得颜面全无,狠狠瞪了叶小滔一眼:“谁说我需要?我自己个儿好着呢!”   说着就摔摔搭搭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女仆们从没见过方凛发这么大的脾气,忙小声问叶小滔怎么了。   “这都看不出来?”叶小滔压低声音,神秘地对女仆们说,“我看少爷是对沈医生他……嫉妒了!”   方凛回到房间,气也渐渐消了,只剩一种心烦意乱的感觉,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方凛躺在宽广的公主大床上像只熊猫一般滚来滚去,那种烦乱渐渐变成了一种无奈的失落感。   自认为双商逆天的方凛,思考了一个小时,终于明白了,他这种情绪大概是……想男人了。   想一个男人,又见不到他,忍不住暴怒起来……恋爱中的基佬都是这么矫情的吗?   不,方凛绝不承认自己矫情!   这应该就好比他攒了很久的钱,买了一杯大果粒,珍藏在冰箱里不舍得吃,当他某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一身臭汗,回到家,打开冰箱,正要享受那最惬意最畅快的满足时,却发现他的大果粒……长了腿,跑了!   试问,谁碰到这种情况,能不愤怒呢?   对,沈疏鹤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一杯大果粒而已,他只要渐渐忘怀那个味道,就会重新投入到炭烧酸奶的怀抱中去!   没错,方凛觉得自己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忘掉那个叫沈疏鹤的男人。   他有什么好?   自己如今在凛然已然大权在握,根本不再需要沈疏鹤那个老阴比了!   方凛坐在餐厅里一边等待着女仆们为他准备早餐,一边欣赏着十个漂亮妹妹的绝色容颜。   看看,这才是他应该喜欢的类型,柳叶弯眉樱桃口,丰胸肥臀全都有……   只是方凛蓦然感到,女仆们精致的妆容,看起来那么艳俗,一个个红得耀眼的唇色,一根根又粗又黑的睫毛,让他本能得抗拒。   沈疏鹤那张脸就自然清爽多了,什么都不用化,光五官就比她们好看千万倍了,更别提那皮肤……   嗯?!   方凛又强行把注意力集中在女仆们引人犯罪的曲线上,竟也觉得,没什么好看的。   瘦瘦弱弱,软软绵绵的,哪有沈疏鹤又宽又暖的怀抱让人有安全感……   啊啊啊啊啊!   他方凛弯得这么彻底吗?!   女仆们见方凛坐在那儿也不吃东西,看着她们切换着各种鬼畜表情包,像是中邪了一般,让人心慌慌的。   一个胆子大的女仆,主动上前询问道:“少爷,您倒是吃啊,再不吃都凉了。”   “嗯。”方凛故作镇定地应了一声,优雅地切着自己盘子里的牛排,才咬了一口,便吐了出来,埋怨道,“今天的牛排怎么这么老!我不说吃5分熟的吗?”   女仆低着头委屈地答道:“可这就是5分熟的啊!”   方凛深吸一口气,虽然这牛排与平时差别甚大,他也不打算为难人家小姑娘,转头尝了一口焦糖布丁,皱了皱眉:“太甜了吧……陈婶今天有点失手啊!”   叶小滔直白地回道:“少爷,陈婶那岁数哪里会做西餐啊?这是小翠刚学着做得,蔡师傅回家探亲之后,陈婶不一直在做中餐吗?”   方凛一愣:“那我上个星期吃的牛排和布丁谁做的?”   “沈医生啊!沈医生最近正好在研究料理,经常帮我们的忙!”一个女仆笑着答道。   沈疏鹤……给他做饭?   方凛震惊地继续问道:“他还给我做过什么?”   “麻辣香锅、冷面卷肠、牛筋面、韩式大酱汤……反正少爷每天嚷着要吃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大部分都是出自沈医生之手。”   “那些……不是叫的外卖吗?”方凛心里咯噔一下。   “沈医生哪敢让少爷吃外卖啊,太不卫生了!”   “就是就是,少爷每天喝得豆浆,沈医生都得滤八遍呢!”   难怪豆浆的口感越来越稀了……   方凛顿时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被什么重物锤了一下,闷闷地发痛。   方凛喜欢每天忙完在公司混下班的时候,用微信跟沈疏鹤聊聊公司的情况,显摆自己今天又秀什么骚操作,又气了颜文宣多少回,又苏倒了多少公司的职员。   往往聊着聊着,方凛就开始跑偏,跟沈疏鹤扯些有的没的。   例如:   “我今天又发现刘小薇开会时在本子上画漫画,是一个大怪物,长得特像钱亦承,画得还贼JB丑!”   “王泽联系了一家植发的医院,第二份半价,还问何故去不去,说送防脱洗发水!   “我今天找倪虹的时候,猜我看见什么了!她在用手机看修真,还是男男双修,全程不打码的那种!”   沈疏鹤即便听方凛说这些没有营养的八卦,也从不嫌烦,还总是格外地捧场,发了很多中老年表情包与之迎合。   方凛通常聊到看快下班的时候,还会告诉沈疏鹤,自己晚上想吃什么,让他转告钟叔去安排……   方凛万万没想到,他想吃的这些东西,最后都被沈疏鹤亲自安排了。   那顿饭,方凛没吃好,也没吃饱,他满脑子都被沈疏鹤占据了,心情异常复杂。   沈疏鹤搬走,或许不是故意的?毕竟钱从海那老头也确实该死了。   其实沈疏鹤又没说错什么,只不过是关心他,他为什么非要对人家发脾气啊?   他一定是因为怀着孩子,才易怒的,沈疏鹤应该不会生他的气吧?   啊!可是不生气,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联系他啊?!   方凛,方凛,你真是个白眼狼!人家曾经舍命救过你,因为点屁事,还耍起大少爷脾气了你!   可方凛还是控制着自己不去想沈疏鹤,不是说好要忘掉大果粒,重新爱上炭烧酸奶吗……   这时,方凛卧室的门,被人敲了敲。   “少爷,我来给您按摩了!”是叶小滔的声音。   方凛让叶小滔进来后,叶小滔自顾自地说道:“我三舅说,沈医生不在,让我帮少爷您按摩。   说着搬了个小矮凳,坐在方凛床边:“来,少爷躺好,我给你捏捏脑袋!”   “……”   “这么看我干什么?我可是练过的!”   不捏不知道,一捏吓一跳,叶小滔的手法果然神乎其神,本来不疼的头,给方凛活生生捏疼了。   捏得同时,嘴还没停过。   “少爷,你知道吗?我们村有个孕夫去打胎,遇到个黑诊所,现在大小便失禁了!”   “……”   “他哥哥去年也流产了,从此人就瘸了。”   “……”   “不过我三大爷家的儿子就有钱,他打胎的地方特别正规,靠谱,都两年了,半点毛病没有,看着可精神了,跟前列腺没摘除的人没啥两样!”   “……”   “少爷你抖什么?冷啊?”   “我想静静。”方凛虚弱地说道。   “那你就继续别说话呗,我觉得还挺安静的!”   “……”   经过叶小滔一番孕夫堕胎的108种死法的科普,方凛一夜没睡着,他不仅感到自己好像是穿书穿错了地方,可能投胎都投错了性别。   第二天方凛顶不住困意,直接在自己的新办公室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   梦中,他按照合同,跟着钱亦承去堕胎,手术很成功,方凛一个器官都没少,人也活得好好的,就是……下半身瘫了。   方凛直接被那个噩梦吓醒,从床上直直坐了起来,一身冷汗。   原来是一场梦……方凛放松了不少,但心情仍然沉重。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两点半,稍微睡得久了些。   方凛平时在公司午睡后有个习惯,今天他也照常点开微信,发了一条留言。   方凛:MD,刚才做了个梦,吓死老子了!   发完方凛愣了两秒,立刻撤回。   因为那个窗口最上方的备注,赫然写着两个字“鹤哥”。   不是说过不理沈疏鹤了吗?   怎么还主动发上微信了!   只是“撤回”那两个字此时看起来触目惊心,只要不是个傻子,都会注意到吧……   沈疏鹤会怎么想?   会不会也赌气装没看到?   谁想到,下一秒方凛手中的手机直接响了起来,屏幕上大大显示着三个字:“你鹤哥”   方凛第一次看着这个备注,有一种不敢接的恐惧。   那铃声一遍一遍地响,像过了一年那么长,在铃声响到第三声的时候,方凛控制不住,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方凛的声音明显发虚。   “你撤回了什么?”沈疏鹤的声音却带着笑意,暖得让刚睡午觉醒来,一身大汗的方凛,感到脸烫得吓人。   “没……没撤回什么,就是……你落了东西在我家,想问问你要不要回来拿……后来想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算了,算了!”方凛说着,还尬笑了两声。   沈疏鹤看着自己手机中,方凛刚刚未撤回信息时,自己的截图,也跟着笑了笑,反问道:“我落了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落了……大果粒,还在我冰箱里!”方凛满脑子都是大果粒,脱口而出。   “我买大果粒了?”   “没错!其他人从来不用我房间的冰箱,不是你的还能是我的吗?”方凛直接开始耍无赖。   “哦……”沈疏鹤挑了挑眉毛,“那就当我给方先生买的吧,你帮我喝掉,好吗?”   “啊……行。”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方凛在等沈疏鹤说什么,沈疏鹤却想等方凛先开口。   大概过了5秒,沈疏鹤实在等不下去了,叹了口气,主动问道:“方先生不想问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吗?”   方凛感到一阵脸红心跳,呼吸加重,别扭着说道:“我为什么要问啊?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又不着急,不过……既然你都想说了,我就姑且听听吧……”   沈疏鹤没说出方凛急切盼望着得出的答案,只是对着话筒笑了笑,让方凛更加抓心挠肝。   “我……”   沈疏鹤还未说完,突然方凛听到听筒里传来了另一个陌生的清脆男声。   “疏鹤哥,音乐剧快开始了,别打电话了!”   那声音带着点抱怨,疏鹤哥叫得要多甜有多甜,让方凛不禁一下子想到了他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卫琳琳家的小奶狗。   不是去给钱从海陪护了吗?现在跟另一个男人去看音乐剧又是怎么回事!   被打断的沈疏鹤,继续说道:“我大概……”   方凛却等不及他说完,便冷冷回了一句:“我要去开会,回头再说吧。”   说完,直接挂掉了电话。   沈疏鹤听着一串忙音,有些茫然,怎么了?他的小可爱又生气了?   沈疏鹤正要用微信把未说完的话,传过去,身后的年轻男人直接拉住了他。   “疏鹤哥,那边等着你呢!还玩手机?别耽误正事!”   沈疏鹤沉了沉眉头,将手机收好,他接过年轻男人给他的两杯热咖啡,向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不好意思,刚才有电话。”沈疏鹤一脸抱歉地说道。   等着沈疏鹤的是一个打扮考究的中年妇人,她笑了笑,接过沈疏鹤手中的咖啡:“没事,我们快进去吧!”   那个妇人正是钱亦承的母亲,钱从海的妻子——邹诗梅。   “疏鹤,你能陪我来看音乐剧,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老钱一来这里就睡着,亦承只愿意看电影,小凛什么都不懂,我跟他根本毫无共同语言,每次我都是自己来看,年轻时候还好,人老了总觉得有些孤单。”   沈疏鹤主动帮邹诗梅提着包:“刚好音乐剧我也喜欢。”   邹诗梅十分欣赏沈疏鹤,不仅是因为沈疏鹤能力佳,情商高,办事靠谱,对她孝顺得像亲儿子一般,更因为他见多识广,品味不俗,对这些音乐剧研究得比她都深,每次跟他聊天都会特别轻松,又不会乏味。   “刚才是在给谁打电话?瞧你还挺担心的。”邹诗梅望着沈疏鹤像一个慈母一般。   “是方先生。”沈疏鹤没有隐瞒。   “是小凛啊?他最近怎么样?听说前阵子遭了火灾,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   沈疏鹤心里冷笑一声,不仅对于邹诗梅,对于整个钱家来说,方凛也不过就是个生育工具,大家只关心孩子,没有一个人关心方凛本人。   沈疏鹤没有说话,只是尴尬地笑了笑,似乎有话想说,又不能说。   邹诗梅也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们的行规,这是你客户的信息不方便透露,可是你也知道小凛肚子里怀得可是我们钱家的骨肉,我这个做婆婆的,也想知道呀!”   沈疏鹤沉默了半晌,蓦然开口:“那我只告诉您一个人。”   说着他凑到邹诗梅耳旁,压低声音说道:“他的孩子很健康,只是……”   “只是什么?”   沈疏鹤的声音骤然冷了些:“您儿子并不想要这个孩子,再过两个星期,他们就要去做手术了。”   “什么?亦承要带方凛去堕胎!”邹诗梅大惊,手中的咖啡直接掉到了走廊的瓷砖上,洒了一地。   沈疏鹤连忙蹲下,用纸巾处理,而邹诗梅还愣在原地,口中喃喃道:“不能打掉,这个节骨眼,方凛绝对不能打掉孩子!”   沈疏鹤处理好地上的脏物,又拿出一张湿巾,给邹诗梅擦了擦满是咖啡的手,挑眉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么看来,钱总想找那个人的事,您也已经有所耳闻了?”   *   方凛干等了半天,沈疏鹤那头却半点消息都没有。   方凛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手机欠费了?或者没有信号了?   总不会是……沈疏鹤陪着小奶狗看音乐剧,没时间理他吧!   方凛心里又气又堵,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决定刷刷微博,随时随地,发现新沙雕,来缓解自己烦躁的情绪,却骤然看到自己藏在电脑包的——U盘。   那个U盘,是周子寒给方凛的,方凛一直没有看。   鬼使神差地,方凛突然开始好奇U盘里的内容。   U盘读取成功,是一个文件夹,里面果然如周子寒所说的,是钱家所有相关人员的资料。   只是让人触目惊心的是,里面含杂着些手写的资料,那个字迹,方凛绝对不会看错,的确与沈疏鹤送给自己的那张生日贺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而更让方凛感到后背发凉的是,关于他的那部分资料,有关他的一切都被事无巨细地被记录在上面,包括方凛洗手压几下洗手液。   显然,已经不需要任何证据了,周子寒说的都是真的,因为关于方凛的这些不属于原主的细节,的确只有沈疏鹤才知道……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吓了方凛一跳,他擦了擦额上的汗,冷静下来,合上笔记本,深吸了一口气:“请进。”   进来的人是王蕊。   “方总好!”王蕊热情地打着招呼!   “王总好!”方凛连忙也笑着迎了上去。   王蕊眼睛含羞一弯:“叫什么王总啊?我可担不起您这么叫,方总像原来那样叫蕊姐吧!”   没错,王蕊回来了。   方凛上任的第二天上午,宣布了三件大事。   第一、方凛将私人垫付公司这半年拖欠职工的所有奖金;   第二、凛然工作区搬离一楼后,会转移至20-21楼,原来的一层办公区,扩成了两层,重新装修,改善普通员工的工作环境。   第三、王蕊重新回归凛然传媒。   大概是没有了颜文宣的那些破事,王蕊回归之后,容光焕发,气色极佳,甚至职位上一跃成了副总,同时兼管经纪部,只是现在王蕊只带一个艺人——谭堔。   方凛这三项决策无疑让公司上下为之振奋,员工们的工作情绪异常高涨,对持续走下坡路的凛然又重拾了信心。   只是在高兴之余,众人也很奇怪,像王蕊这种手握众多资源的金牌经纪人,不去带各方面都突出的顾从云,怎么被安排去带谭堔了。   有这种想法的人,甚至包括王蕊本人。   王蕊坐在沙发上,喝了口茶,沉默了半天,问得第一句话便是:“方总,您觉得谭堔他……能行吗?”   方凛没法告诉王蕊谭堔的金手指,只能打着哈哈道:“至少这小子乖巧,能听你的话,行程也不多,这样蕊姐哺乳期的压力也不会太大。”   王蕊有些不好意思:“多谢方总体恤,其实您不必这样,我不会因为家里的事耽误工作的……而且您不是把颜文宣因为《周末田园派》不得不推掉的剧本,差不多都拨给了谭堔吗?这……公司其他人不会有意见吧?”   “有意见?”方凛冷哼了一声,“剧又不是我投的,我只是给他联系试镜,最后制片方选上他了,那是谭堔的本事,谁不服气,去找制片方!王蕊,别在意那些流言,你要相信我,相信谭堔,他会有做出成绩的!”   王蕊自然相信方凛的眼光,也连忙附和道:“那个角色也的确适合谭堔,本身就接地气,颜文宣那张漂亮脸蛋,反而不合适,而且我看过他试戏,确实是个好苗子。”   方凛不想再过多地谈谭堔,换了个话题:“对了,洪玉辉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特别支持我,多亏了你!”   谈到洪玉辉,王蕊就想到了他们之间的那些过往,心中百感交集。   她叹了口气:“方总说笑了,我们现在也只是打破了僵局,重新做回朋友而已,他能支持您,并不是我的原因,不过是识时务罢了。”   “识时务?他父亲还在钱家手下做事,他倒是胆子大,敢在股东大会上明着跟钱亦承对着干!”   “父辈是父辈,子辈是子辈,本就不该混为一谈,再说他家的生意也不是很稳定,自然希望凛然这边能在方总的领导下越来越好,而且钱亦承与钱家脱离关系已久,甚至……”   王蕊说到这儿,突然停住了。   方凛感到蹊跷,连忙问:“甚至什么?”   王蕊神神秘秘地凑到方凛身边,压低了声音,耳语道:“我也是听洪玉辉说的,不知道当不当得了真,他父亲与钱从海交往频繁,听说……钱从海自从知道自己身体不行了,就在背着钱夫人,偷偷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大儿子,托的就是您那个私人医生——沈疏鹤,他似乎很受钱老爷子的信任。” 第28章 夜不归宿   沈疏鹤在帮钱从海调查钱家长子的下落?   方凛有些明白了, 难怪钱从海之前静养得好好的,最近钱亦承也没怎么犯浑,怎么说犯病就犯病了, 原来“病了”是假, 找沈疏鹤帮他找儿子才是真正的目的。.   只是想到沈疏鹤, 方凛莫名感到胸口闷闷的:这个沈疏鹤还真是得钱老头的信任……   切, 还说别人,他不也最信那个姓沈的吗?   方凛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 自嘲地苦笑一下。   王蕊见方凛神情复杂, 问了一句:“方总, 你不会不知道钱老先生除了钱总,还有个大儿子的事吧?”   “啊?当然不知道!”方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毕竟钱从海连钱亦承都瞒着,原主这个“外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钱从海真的还有个儿子吗?不会吧……我嫁过去那么多年,从来都没听说过……”方凛演得有点上瘾,在王蕊这个凛然影后级经纪人面前,大飙演技。   方凛装得很自然, 王蕊没有丝毫怀疑,只是对他凑得更近了些:“洪玉辉说过,除了他父亲以外, 只有几个与钱从海同辈的大佬才知道他的底细, 钱家上下也估计只有钱夫人和他自己知道……”   王蕊见方凛还不清楚前因后果,便讲起来了钱从海的旧事,方凛虽是看过大纲,但知道的却远远没有王蕊这么详细。   55年前, 有一个男婴,一出生就体弱多病,两岁那年发了一场高烧,久烧不退,他并不是家中的独子,父母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拖累,只能狠心把他遗弃在一个叫“钱家村”的小屯子,这个男婴就是钱从海。   按理说,入秋的天,一个生了病的孩子,不病死,也该冻死了。钱从海却命不该绝,哭了一天一宿,竟还有口气,村长见他长得又可爱又可怜,于心不忍,便抱回了家,试了些偏方,竟让钱从海硬捡回了一条命。   从此,钱从海在村里,吃着百家饭,穿着百家衣长大。   从小寄人篱下,尝尽了人间冷暖的钱从海,明显比同龄的孩子更会察言观色,做事也成熟谨慎。   钱从海十几岁便进城打工,做力工、运垃圾、通下水,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一次意外,让他邂逅了一个名叫何素姗的城里姑娘。   何素姗与他曾经见过的乡下女孩完全不一样,气质优雅,皮肤白皙,还穿着最时髦的波点连衣裙,简直像个公主。何素姗家境优越,甚至是某国营工厂的正式工人。   何素姗同时被眼前这个年轻英俊温柔腼腆的小伙子吸引,尽管对方只是个无父无母的穷小子,情窦初开的她却并不介意,一来二去,两个人便谈起了恋爱。   一年后,何素姗不顾家里反对,毅然决然与钱从海登记结婚,甚至花了多年存下的积蓄,帮钱从海打通上下,为他在自己工作的工厂谋得了一个职位。   钱从海没让何素姗失望,他能力强,会交际,嘴巴甜,情商高,干了半年,竟比那些接了父母班的子弟,或是毕业后被分配到工厂的学生更吃得开,就连厂长出去应酬都要带着这个会办事又高颜值的年轻人,来给自己撑场面。   只是渐渐地,钱从海开始不满足在工厂当一辈子的工人,他想自己做老板,赚大钱,“开一家店”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只是钱从海却没有钱。   钱从海知道,虽然他与何素姗的小家没钱,但何素姗的娘家却有些财力。   何素姗当时已经与家里闹僵,但耐不住丈夫的甜言蜜语,为了帮钱从海实现梦想,她只能厚着脸皮回家和解,并把亲戚从头到尾借了个遍。   钱从海有了资金,却还缺人管理,他不舍得辞掉得来不易的工作,便跟厂长打了招呼,让何素姗在工厂挂职,回去代他打理店铺。   不过两年,钱从海的小吃铺就在何素姗的精心经营下,一跃升级为一家高档饭店,利润颇丰,甚至开了几家分店。   何素姗的亲戚们也从一开始反对两个人的婚姻,转为称赞何素姗有眼光,会找男人。而与此同时,何素姗也怀了孕,喜上加喜。   钱从海心疼何素姗大着肚子还要帮自己忙生意,便叫她回家养胎,生意全由他自己打理。   某天,钱从海突然对何素姗说,工厂要分房子,如果他们离婚,就可以各分得一套,只是现在何素姗在妊娠期,必须由她提出离婚。   自从挂职以来,工厂的事一直是由钱从海打理的,何素姗也的确从原同事那儿听闻了一些要分房子的传闻,对丈夫的话深信不疑。   只是她与钱从海办理了离婚手续后,钱从海就再不见踪影,她非但没等到分房子的后续,还听说了自己的丈夫与店里一个新来的年轻女服务员邹诗梅搞在了一起。   何素姗不相信这些以讹传讹,大着肚子直接去店里找,然而已经人去楼空。   最后,她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邹诗梅与钱从海上个星期刚刚领证,并且邹诗梅也已经怀了孕……   方凛听得一阵生理不适:“所以钱从海是把小三……不,我是说把钱夫人搞大了肚子,才去骗原配离婚的?”   王蕊点了点头:“不止这样,财产也早被他转移了,除了何素姗待产的一个20平的小房子,什么也没给人家娘俩留!然后就卷着钱来了咱们市,建了现在的公司。”   艹,这也太特么缺德了吧!   “那……后来呢?何素姗母子呢?”   “当时信息闭塞,她根本找不到钱从海,过了十年,钱从海事业初见规模之后,接到过一次大儿子来的电话,说何素姗得了胰腺癌,急需钱……”   胰腺癌?   方凛听说过这种癌症,发现基本就是晚期,治愈率极低,更何况是十几年前,看来结果八成是……   王蕊继续说道:“钱从海认为是前妻看他飞黄腾达了,想讹一笔钱,一口拒绝,他大儿子再打来多少电话都被拒接,后来就没然后了……现在他想找儿子又找不到,似乎是何素姗过世之后,那孩子就改名换姓了,怎么查都查不到,照片也没留下几张清楚的,再说都是儿时的照片,没意义,现在可把钱从海急坏了……”   活该!这种畜生,根本不配有儿子!   方凛虽嘴上没说什么,但王蕊能敏锐地感受到方凛内心与自己一样气愤,毕竟他们都体会过孕育一个小生命的辛苦。   在妊娠期被渣男欺骗抛弃,对孕妇和孕夫的打击简直是致命的。   “方总,我今天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洪玉辉都不知道,我会透露给你,其实……我本也不想多嘴的,但我觉得这事实在不能瞒着你!”   方凛听王蕊这么说,有些反应不过来:“啊?那不都是钱家的事么,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王蕊看方凛这么点不透,都直替他着急:“怎么没关系?你觉得钱从海为什么现在突然去找大儿子?!”   “不是快死了,想明白了,要赎罪吗?”   “可拉倒吧!就他?”王蕊不屑地狠狠翻了个白眼,“钱从海那身体听说熬不了多久了,他现在想的是,自己的公司,自己的事业,由谁来继承,按理说,应该是钱亦承,但是你也看到了,钱亦承连咱们一个小小的凛然都经营不好,你是钱从海,能放心把那么大的家业交给他吗?”   方凛点点头:“没错,我要是钱从海,可能直接就把他射墙上了。”   “……”   “那钱从海怎么就能保证大儿子不像钱亦承这么废物呢?”   “钱从海本就是个经营鬼才,何素姗也不差,早年凭自己一人之力,把一家店经营得有声有色,他俩的儿子八成差不了,听说那孩子从小就是个神童,10岁那年都破格上了初中,优秀吧?”   方凛一回想自己小时候还蹲过级,连忙附和:“优秀,是挺优秀的,都快赶上我了……可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你现在怀着他们钱家的长孙,钱从海就这么一个孙子,他必然重视,方总您能跟着分多少财产呢!可是他万一找到了大儿子,大儿子跟钱亦承同岁,还大一些,八成已经结婚生子了,你这就从长孙变成私生孙了,最后能分得多少,不得看钱从海的心情啊?!”   王蕊还不知道方凛与钱亦承的堕胎协定,方凛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毕竟用孩子换股份这种事,听起来实在太过冷血,又没人能理解他的苦衷,还不如说是意外小产。   方凛笑了笑,打着哈哈道:“那是他家的财产,我不惦记,也不缺那点脏钱!”   “也是……”王蕊虽然为方凛感到有些可惜,但是想想只有这样高风亮节,不为金钱所惑的自立孕夫,才是她心中的方凛!   王蕊剧透爽了,也便走了,空留下方凛一个人呆坐在办公室里,陷入深思。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番外篇争夺家产的剧情这么快就要上演了?钱亦承那个传闻中的大魔王哥哥要上线了?   方凛听原作者说过,这位大魔王,可牛批着呢!要不是钱亦承有主角光环,几万个他加一块,都干不过一个魔王哥哥。   不行,他这个胎得赶紧打,绝不能拖!   万一黑化的大魔王把他也记在复仇的小本本上,跟钱家那几个渣一起虐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方凛更坚定了自己堕胎的决心。   只是,沈疏鹤都知道了他要堕胎的事,那钱从海会不会也……等等!   方凛蓦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沈疏鹤最近在着手帮钱从海调查他儿子的事,那沈疏鹤电脑里有钱家所有相关人员的资料,是理所当然的啊!   至于为什么他的资料也被沈疏鹤搜集得那么全,也应该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是沈疏鹤的客户,沈疏鹤作为他的私人医生,调查他的喜好兴趣、行为习惯,是否认真洗手,是否注意卫生,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么……   所以……他错怪人家了?!   方凛顿时感到羞愧无比,沈疏鹤一直对他……他竟然还怀疑人家别有用心!   人干事?   方凛拿出手机,自己再怎么说,也该打个电话,为之前刻意冷遇沈疏鹤的行为,诚恳地道个歉。   只是方凛手指都挪到了沈疏鹤的名字上,却怎么也按不下去,他完全没想好怎么开口,毕竟刚刚和沈疏鹤的那通电话,已经够尴尬的了。   沈疏鹤还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万一他对沈疏鹤说什么,那个人也趴在电话旁边偷听,怎么办?!   一想到那个陌生男人清爽甜腻的奶狗音,方凛心里就一阵不爽,直接锁了屏。   下一秒,刚刚黑掉的屏幕,突然又亮了起来,方凛低头一看,是一条微信提示,而发送人却是沈疏鹤。   沈疏鹤:你现在在凛然吗?忙不忙?   方凛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他上次接沈疏鹤的电话,才过了半个小时。   方凛:你音乐剧看完了?   明知答案是不可能的,方凛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沈疏鹤:这么看来,你应该并不忙。   竟然转移话题?心虚吗!   方凛刚要追问,那头又一条信息传了过来。   沈疏鹤:我想带你去个地方,现在就去凛然接你,20分钟后到,钟叔那头已经打过招呼了,可以吗?   去个地方?!   方凛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嗓子蓦然发哑,握着手机的手心瞬间冒出了些汗,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约会吗?!   方凛:去哪儿?   沈疏鹤:到了你就知道。   艹,还搞神秘!   方凛咬了咬下唇,回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哦”。   两团红晕却已经爬上了他白白嫩嫩的娃娃脸,方凛颓然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可恶,跳这么快,怎么办!   大概是等得实在闲得慌,方凛借了王泽的发胶,将自己的头发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全都喷了个遍,小心的用梳子,梳着自己想要的造型。   10分钟后,看着镜子中宛如韩国男爱豆一般帅气的自己,方凛满意地点点头,把剩了个瓶底的发胶还给王泽。   王泽也没说什么,毕竟他现在这个发量,已经基本告别发胶了。   然而明明为了自己的形象折腾了很久,方凛还是提前了两分钟到达了停车场。   可恶,两分钟意味着什么?   不矜持!   他绝不能这么直接地出现。   要是叫沈疏鹤看到早早地、迫不及待地、搓着小手手等在停车场的他,沈疏鹤会不会误认为自己实际上是个主动、轻浮、廉价、随便,怀着别人的孩子,还开始想着四处勾搭其他野男人的风流孕夫?   方凛连忙摇了摇头,自己也是不小心才从直男大部队脱离出来的,本质上,他还是个思想保守的蹲家男人……   这时,一道光从远处晃过,是沈疏鹤的车。   方凛立刻躲到一根柱子后,远远观望。   待车停稳后,又过了一集片头曲一分半,片尾曲一分半,正片还没俩歌加起来长的国产动画片的时长后,方凛才慢条斯理地向那辆黑色宾利走过去。   车里的人明显看到了方凛,按了一声喇叭。   呵,男人,已经等不及了吗?   方凛眯了眯眼睛,弯着嘴角,一手插袋,一手潇洒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而眼前的景象却惊呆了方凛,副驾驶上坐着一个人,来接他的不只是沈疏鹤,还有另一个男人!   “嗨!方先生,久仰大名啊!”   这皮中带稳,稳中带骚的奶狗音,不就是电话里的那个吗?   那是个小麦肤色的大男孩,年纪看起来要小上方凛几岁,笑起来一排小白牙直晃眼,看着怪可爱的,五官不算多突出,却给人一种非常阳光,非常舒服的感觉。   那个人此时并非坐在副驾驶,而是坐在驾驶位,坐在副驾驶的人,是沈疏鹤。   两个人一左一右,一黑一白,虽说不上多登对,但和谐得也够方凛脑瓜子疼俩小时的了。   “嗨……”方凛礼貌地回了一句,而心态早就崩了。   这个人竟然开着沈疏鹤的车?   对于大部分有精神洁癖的男士来说,都无法容忍其他人开自己的车,甚至更有甚者,即便能容忍别人碰自己老婆,都绝不容忍别人染指他的爱车。   毕竟不是每个有车的男人,都有老婆。   沈疏鹤解开安全带,顺势下了车,温柔地低头望着方凛,眸子里尽是他的影子,声音低沉而轻柔,像是在方凛心头上挠了一下:“等我很久了?”   “也没多久。”   方凛下意识脱口而出,继而脸色一僵:艹,竟被他发现了!   “抱歉,路上堵车,我让他抄了近道,还是迟到了两分钟……”说着,沈疏鹤将后排车门为方凛拉开,示意方凛上车。   即便后排一样宽敞舒适,但方凛还是心里发堵,这辆车他一直坐副驾驶,多了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人,沈疏鹤直接叫他坐后排?   只是方凛坐副驾驶,让沈疏鹤坐后排就显得更奇怪了,他也不想坐一个陌生男人旁边,只能坐了进去。   方凛坐稳后,沈疏鹤便帮他关上了车门。   然而让方凛意外的是,沈疏鹤没有坐回副驾驶,而是从车后绕了一圈,打开了另一头的后车门,与方凛一同坐到了后排。   沈疏鹤距离方凛,甚至比他们原本坐在前排时更近,沈疏鹤身上那股独特的草木味道,迅速充斥满方凛的鼻腔,让他格外安心。   而与此同时,方凛突然尴尬地意识到,既然他能闻到沈疏鹤身上好闻的味道,那是不是也证明,沈疏鹤也能闻到他的……发胶味?   “阿嚏!这什么味儿啊?”开车的大男孩,一边启动轿车,一边打了个喷嚏。   方凛的脸骤然臊得像只白里透红的小乳猪。   “那个……”   不等方凛解释,沈疏鹤抢先说道:“我刚才不小心把车上的香水弄撒了。”   “靠,能干点人事吗?”大男孩皱着眉,将四个车窗都打开透气。   “把窗关上,风会吹到方凛。”   “可这味儿……”   “关上。”简简单单两个字,不怒自威。   男孩吐了吐舌头,只能把车窗关上。   方凛心里不好意思极了,连忙说:“其实我吹吹风,没什么的,你想开就开吧。”   谁想到,话音刚落,便被沈疏鹤驳回:“我说不行,就不行,这味道还挺好闻的,不喜欢是你自己的问题,乔逗,你实在受不了,可以开空调换气。”   方凛终于知道了这个男孩的名字——乔逗。   “忘了给你介绍,他叫乔逗,今早我出门前,陪钱先生喝了一小杯,没法开车,就让他代劳了。”   沈疏鹤这么一说,方凛的确注意到了,他身上除了那个熟悉的草木味,仔细闻一闻,确实混了一点点酒精的味道,让本来清爽的气息,带了几分性感的浑浊,沈疏鹤垂下来的眸子,也多了几分迷离,让方凛忍不住一阵脸红心跳。   这么说,这个乔逗,也不过就是沈疏鹤带的司机而已?   想到这里,方凛心情好赚了不少。   “他是你的助理?”方凛小声问沈疏鹤。   耳朵极其敏锐的乔逗一下捕捉到了方凛的问话,他立刻不爽地反驳道:“方先生,我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助理,身份尊贵着呢,我是疏鹤哥最信任最厉害最能干的秘密特派员!”   “……”方凛的脸色有些难看。   秘密特派员又是什么鬼?中二指数爆表了吧,还最信任?最厉害?最能♂干?噫!   见方凛没说话,乔逗一笑:“听不明白啊?就是我虽然看上去也干着一些助理干的事,但却要比他们高端的多,打个比方,就像你们娱乐圈八十线和一线的区别,如果说颜文宣是你们那儿的一哥,那我——就是疏鹤哥这儿的头牌了!”   “……”方凛的脸色更加难看,这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关系。   沈疏鹤帮方凛拧了一瓶水,递了过去:“实际上,就是收费贵一点的助理。”   方凛突然发现他们行进的路线有些熟悉:“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沈疏鹤淡淡道:“去那个失火的地方看看。”   方凛这才意识到,这条路是上高速的。   想起那晚的惊心动魄,方凛现在仍心有余悸,一想到要故地重游,他内心很抗拒。   失火的事,警方不是已经确认是意外了吗?为什么他们还要去?   方凛偷偷看了看坐在他一旁的沈疏鹤,脸色一如既往地淡然,只是眸子中却带着些冷意,目光像是一头雄狮对一只来犯的蝼蚁那种本能的蔑视。   乔逗开车又快又稳,能甩叶小滔一百个钟叔,原本三个多小时的行程,只要两个半小时不到,只是方凛还更喜欢沈疏鹤开车的节奏,坐起来十分舒适。   那间木屋如今已经惨不忍睹,远远看过去,黑糊糊地一团,酒店也将其封锁,方凛他们没办法进去,也不想打草惊蛇,只能在附近看看。   “方凛,你回忆一下,当时火源是不是这里?”沈疏鹤远远地指了指。   方凛在屋里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出了屋子,更是懵逼。   “我……我只觉得床边的窗户火势有些大。”   沈疏鹤进入屋子时,里面已经一片火海,他也不确定这几个窗子,哪个是靠近床的。   消失了一段时间的乔逗突然出现在两个人之间,并拿到了一张图:“疏鹤哥,你看这个!”   竟是这间小木屋上下两层的户型图,甚至上边还绘画着原本的家具摆设。   “你怎么弄到的?”方凛惊讶地看着乔逗。   他们来酒店的时候,就感觉这里的人多有防备,尤其是对这个失火的小木屋闭口不谈,乔逗竟然能分分钟弄到这一手资料。   沈疏鹤对这方凛淡然一笑:“不然你以为我带他出来干嘛?”   方凛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乔逗改挺有两下子的,跟他家那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叶小滔,完全不是一个Level。   沈疏鹤看了一眼图,立刻找到了那扇窗户。   那窗对着海,可以看到海景,床放在这扇窗旁边也的确合理。   而警方给出的解释是,距离木屋最近的垃圾桶有未熄灭的烟头,被风吹来,引起火灾。   那垃圾桶在木屋一层的入门处,与临海的窗户完全是两个方向。   方凛也发现了些蹊跷,但打心眼里又不愿意相信,有人故意纵火来害他,如果真有人对一个孕夫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那心里该多变态啊!   “会不会是有人在木屋背后吸烟,引起了火灾呢?”   沈疏鹤引方凛来木屋另一个角度看,木屋与海之间有一堵划分酒店区域的强,所以一楼这个方向是没窗的,即便有窗,窗对着的,也只一堵墙。   而二楼的高度高过了墙,便能欣赏海景。   而木屋与墙之间的距离,勉勉强强能让一个成年人侧着身通过。   谁会挤在这种地方抽烟?   方凛自己已经否认了自己的猜想。   这时,沈疏鹤利落地爬上了那堵墙,顺着墙走到了窗户正下方:“虽然距离有点远,但如果借助一些什么工具,即便里面的人关着窗,一样可以从这里将窗户的外部点燃,对不对?”   “爬上来纵火?”   沈疏鹤点点头:“你不觉得从这里看二楼烧毁得要比一楼严重吗?”   方凛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的确。   虽然整体看起来都是黑乎乎的一片,但有的地方是焦糖黑,有的地方是巧克力黑,有的地方却是臭豆腐黑!   也就是说火源有极大可能是从二楼燃起来的,甚至就是有人爬上了这堵墙,直接对准了那个距离床最近的窗户进行非法操作。   目的显而易见,烧死睡在二楼的那个人。   方凛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他从没想过,这个世界竟会有人想杀他。   “这边有监控吗?”沈疏鹤问乔逗。   乔逗耸了耸肩:“那个扫地老伯说,木屋新建的,还来不及装。”   “那有什么可疑的人来过吗?”   乔逗示意沈疏鹤与方凛靠近些:“有,那个晒被子的阿姨说,当晚有个男人一头钻到了墙缝里,之前就有人喝多了尿急,去那里放水,阿姨就没当回事。”   “你确定是男人?”   乔逗连连点头:“嗯,阿姨说有一米八多,你见过几个女的超过一米八的?”   方凛如今已经没有心情去思考为什么他刚刚去打听,所有人都闭口不谈,乔逗打听一圈,这些人就全都说了,他现在只想知道,那个想治他于死地的人,究竟是谁。   “还有其他线索吗?”沈疏鹤一边检查着周围的细节,一边问道。   “没了……”话音刚落,乔逗突然想到了什么,“哦,有个人一开始说,警方找到了一串手链,后来又说没有,他也不知道有没有。”   “手链?”方凛与沈疏鹤对视了一下。   沈疏鹤那天为了保护方凛,抓过颜文宣的手腕,他清楚地记得,颜文宣当时带着一串红珊瑚珠串手链,而第二天方凛在群里看到,颜文宣在群里抱怨自己的手链不见了,还有意将矛头指向沈疏鹤,说手链就是被沈疏鹤扯了一下,后来断了,不知道掉哪里了。   报案与酒店交接的人都是钱亦承,看来警方也是他去做得工作。   方凛很后悔,自己写文的时候,为了让原作者设定的各个狗血剧情能够顺利进行,这里警察被设定得毫无卵用,几乎就是个摆设,甚至还有徇私舞弊的现象存在。   “怎么办?”方凛看向沈疏鹤。   沈疏鹤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们现在没有权利怀疑任何人,需要证据。”   方凛叹了口气:“现在还哪有证据留给我们?估计有,也早被处理掉了。”   沈疏鹤确实当时就怀疑这场火灾并非意外,只是那时候忙着照顾方凛,错过了最佳取证时间。   “没关系,这件事交给我吧。”   现在都拿不到证据,以后更是不可能,但不知道为什么,方凛听到沈疏鹤这么说,就莫名安心,对沈疏鹤异常有信心。   即便用最快的速度返程,赶回市区的时间也已经超过了晚上8点。   自从有孕,方凛饭量就渐渐变大,每日用餐的次数也从三次增长为四点五次,此时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而开着车的乔逗更是从半路就开始嚷嚷着饿,非要沈疏鹤回市里请他吃大餐。   “先停这儿吧,到方凛家,还得一个半小时。”   乔逗一脸懵逼:“不是,你回家干啥?咱们不出去吃饭了?说好的火锅呢!”   沈疏鹤从钱家里优雅地扯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乔逗:“你自己去吃吧,外面不卫生,我带方凛上去吃。”   “啊?用完就这么把我给踹了?你见过谁特么自己一个人去吃火锅的!”乔逗不满地嚷嚷道。   沈疏鹤面无表情地整了整领带:“我帮你约了陈医生,他已经在路上了。”   乔逗转而含羞一笑:“不愧是疏鹤哥,讨厌,贼JB坏!那你们麻溜下车吧,别耽误我大事啊!”   方凛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跟着沈疏鹤下了车。   乔逗明明刚才提到了“回家”,可出现在方凛眼前的却是一家医疗会所。   这里的装修风格古典而不失科技感,简约又兼顾艺术性,虽然看起来规模比他之前孕检的那家叫HS会所略小了那么一丢丢,但光从这硬件看,这家明显更砸钱。   “我说过的,有机会会带你来我的诊所看看。”沈疏鹤推了推眼镜。   “这、这就是你的诊所?”方凛虽然明知道沈疏鹤口中说得“诊所”绝对不可能是家小诊所,却万万没想到,会如此壮观。   咕噜噜——方凛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   沈疏鹤弯了弯眸子:“走吧,先去我家坐坐,我给你煮点东西吃。”   沈疏鹤的公寓就在这间医疗会所的顶层,让方凛意外的是,他本以为开豪车,送豪表,建豪华大医院的沈疏鹤,没有三百平米的床,也该有个三百平米的家,却没想到他的公寓,真的就是间公寓,一厨一卫一间房,一共不到五十平米。   只是沈疏鹤的公寓干净极了,一点杂物也没有,五十平米的公寓,却显得一点也不小。   进门方凛一眼便看到了沈疏鹤的床,一张标准单人床,证明这个房子的主人是独居。   床单是纯黑色,材质虽然很好,但莫名让人有种压抑感。   “我原来上学的时候,也特别喜欢黑色的床单,特好洗!”方凛半开着玩笑说道。   沈疏鹤只是眸子沉了沉,背影显得有些落寞:“我只是单纯喜欢黑色。”便去厨房开始准备食材。   如此想来,沈疏鹤确实爱用黑色的东西,黑色的车、黑色的鞋、黑色的西服、黑色的领带、黑色手机、黑色的……眸子。   想起沈疏鹤的眼神,方凛不禁心头一紧……黑色确实很适合他,即便是那么普通的颜色,却能突出他与众不同的气质。   只是方凛蓦然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楞了一下:“你喜欢黑色,为什么要送我颜色这么多的表?”   按理说,以沈疏鹤的喜好,应该送他一块黑色的表才对,或者像钱亦承送的那块白切黑。   “送人礼物怎么能以自己的喜好为准,不是应该送适合他的才对吗?”   方凛眨了眨眼睛:“所以,在你的眼里,我是花里胡哨的?”   沈疏鹤停下洗菜的手,转头望向方凛,弯起嘴角:“不,在我眼里,你充满色彩和张力。”   切,还不是花里胡哨的意思……但方凛却很吃这个评价,心里暖得像在发烧。   他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骤然发现他对面的玻璃陈列柜里有一个巨大的布偶熊,足有一米六,是女孩子最喜欢的那款,毛又柔又茸,脸上两朵可爱的红脸蛋,还系着一个七彩的领结,骚得一笔。   “你怎么还有这么一个大熊啊?”   背对着方凛的沈疏鹤脸色僵了僵,故作轻松地说:“别人送的。”   “别人送你这个大熊?女孩儿送的吗?”   “不,一个男人送的。”   方凛有些意外,一个男人送另一个男人玩具熊?   “那他可真不会送礼物,一点都不适合你。”   沈疏鹤的眼神有些失神:“可是我很喜欢,虽然看起来不是那么适合我,可人就是有时候会喜欢一些,不适合自己的东西,不是吗?”   沈疏鹤喜欢这个布偶熊?   这听起来简直像天方夜谭,但是看他特地弄了这么一个陈列柜放一只熊,应该的确是喜欢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点小嗜好,有些小哥哥还喜欢穿女装呢,有什么奇怪的,应该尊重他人的爱好才对……   只是方凛突然身子一怔,因为他霎时间想到了一个沈疏鹤会喜欢这个布偶熊的理由。   “这是你喜欢的人送的吗?”方凛沉默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沈疏鹤对准西红柿的中心稳稳切了一刀:“嗯,我很喜欢他。”   方凛像是一失足从天堂一下掉进了地狱,沈疏鹤……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还是个男人!   那顿饭,沈疏鹤做了方凛最喜欢吃的几样菜式,方凛却感到格外没有胃口,明明刚刚饿得胃痛,却吃了半碗饭便再也吃不下了?   两个人的话题也像中止了一般,全程只有餐具作响的声音。   “你怎么脸这么红?”沈疏鹤抬头望着方凛,有些紧张地问。   “有吗?”方凛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然而沈疏鹤的大手贴在他额头上的时候,才感到那只手怎么会那么冰凉。   “不好,你发烧了。”沈疏鹤的表情蓦然紧张起来。   “发烧?”方凛眨了眨眼睛,他很少发烧,不过现在的感觉的确有点晕,像喝醉了酒,“没……没事,我回家吃点药就好了。”   说着方凛硬挤出一个让沈疏鹤放心的笑容,却苦涩得有些丑。   “你怀着孕,怎么吃药?现在都九点多了,别折腾了,免得病情加重,你今晚先住下来,我来照顾你。”沈疏鹤说着翻出了药箱,语气不容拒绝。   方凛连忙站了起来,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住你家……不好吧?”   “怎么不好,我之前不也住在你家吗?”沈疏鹤头也没抬地说道,低头继续翻找温度计。   “这怎么一样,你家就一个屋,一张床,我睡哪儿?你睡哪儿?”   沈疏鹤瞄了一眼自己的床,甩了甩手中的温度计:“这床大的很,怕什么?”   一米三……还真特么大! 第29章 狗血之争   只是方凛现在头晕得厉害, 喉咙又哑又肿,手脚也没有半点力气,刚才站起来那一下, 甚至像是踩在了棉花上面, 虚得一塌糊涂。   让他现在回家, 方凛实在不太情愿, 他就想找个旮旯缩着,一动不动。   一米三的床其实也不小了吧……他们平躺, 一个人也就占50厘米, 剩下的30厘米都够在他们中间塞6卷大号垃圾袋了, 要是再侧一侧身子,那放个不锈钢脸盆也绰绰有余啊!   还嫌人家床小?方凛,你可知足吧!人家沈疏鹤好心收留你,照顾你,你应该感激才对,不记得上次晚交了半个月房租, 差点被房东连东西带人给扔出去的事啦?   如此想着,方凛主动接过沈疏鹤递过来的温度计:“你说得对,你家床是挺大的!”   说着, 他把温度计埋入自己的腋下。   伴随着衣领的拉扯, 方凛的左肩暴露在沈疏鹤房间正中央30瓦LED灯下,虽然只有一秒,沈疏鹤还是被白到反光的肩膀晃了一下眼,他心漏跳了一拍, 借由拉窗帘,转过身去。   方凛趁沈疏鹤转身的空隙皱了皱眉,这温度计还真特么凉!   方凛有些纳闷,自己怎么突然就发烧了呢?   路上累得?海风吹得?该不会是发胶熏得吧?   那他免疫力也变得太差了吧!是不是因为怀了孕?   方凛低头瞄了瞄自己日渐肉感的小腹,心中暗骂了一句:玛德,都怪你,看我不赶紧把你打掉的!   只是他心里虽这么说,但一想到再过十几天,就真要把这个小生命残忍地抹杀,方凛第一次有了些不忍心。   沈疏鹤将窗帘拉好后,又把床上叠好的被子摊开。   那窗帘与被罩都是深不见底的黑色,让人看着怪压抑的,方凛不明白为什么沈疏鹤会喜欢这么沉闷的颜色,明明他这个人还挺有趣的……   那被子虽然看起来黑漆漆的一团,却十分柔软蓬松,方凛此时正浑身发凉,盯着那被子眼睛都直了,就像一只冬日里在外四处流浪的小猫,忽然看到一个铺满旧衣服的小纸箱,恨不得立刻一头钻进去,打着呼噜翻个滚。   只是方凛发现沈疏鹤并不是在帮他铺床,而是……在拆被罩?   “你这是在干什么?”   “床单和被罩给你换套新的。”沈疏鹤一边淡然地答道,一边熟练地抽着被芯。   “换它干嘛?”方凛立刻上前把被子夺过来,将被芯重新又塞了回去,“我就睡一晚上,别折腾了!”   “上面……有我的味道。”沈疏鹤推了推眼镜,低头认真地对方凛说。   “那又怎么了,你的味道那么好闻……”方凛一时嘴快,竟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他身子怔了一下,蓦然抬头,刚好对上了沈疏鹤深不见底的眸子,顿时脸如火烧,“我、我是说,没事的,我一点儿都不介意,哈哈哈……”   看着方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尬笑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眼神心虚地乱飘,沈疏鹤转过身,将被子重新弄好:“嗯,那你就先凑合一下吧。”   说着,嘴角也慢慢扬了起来。   方凛测量体温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沈疏鹤看了一眼,还好,没超过38.5度,可以物理降温。   沈疏鹤从衣柜里拿出一套黑色带暗纹的丝绸睡衣,放在床上:“这套是新洗的,你先穿着,我下楼去给你买些洗漱用品和退热贴。”   一听沈疏鹤要下楼,方凛突然眼睛亮了一亮:“能再帮我带瓶黄桃罐头吗?”   “黄桃罐头?”   “嗯,嗯!”方凛连忙乖巧地点头,“突然有点想吃。”   方凛每次生病就会变得没有胃口,但唯一能吃得下的就是黄桃罐头,那酸酸甜甜的滋味,一口咬下去,满满都是果肉的感觉,简直爽翻了!   “好。”沈疏鹤轻描淡写地回了一个字,便利落地出了门。   “谢谢鹤哥!!”门的另一头传来了方凛愉悦的叫喊声,大到即便隔着个门,整个走廊都能听到。   刚好沈疏鹤一出门,抬头便碰到了住在隔壁刚回公寓的李护士,李护士被方凛那嗓子活活吓了一跳。   她十分确定这声音是从沈疏鹤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什么情况?向来以人冷铁血禁欲无情闻名整个医院的沈院长竟然带人回家了?还是个男人!   “李护士好。”沈疏鹤微笑着主动打了个招呼。   沈疏鹤笑了?铁树开花了?   李护士见沈疏鹤难得心情这么好,忍不住八卦道:“那个,院长……刚才说话的是您男朋友吗?”   沈疏鹤没有回答,只是弯了弯嘴角,摁下了电梯。   *   “嘀嘀——”是指纹锁被打开的声音。   “回来了?”   已经等候多时的方凛,立刻奔到门口,表情像只等待主人回家的狗子,若是此时给他插只尾巴,准能摇到沈疏鹤眼花。   然而,沈疏鹤看到方凛的那一刻,眉头却直接锁住了。   方凛此时的头发湿漉漉的,皮肤也红扑扑的,显然刚洗过澡。   沈疏鹤看着方凛,目光沉了下来:“谁让你洗澡的?不知道你现在正在发烧吗?”   方凛不以为意,伸手要去接沈疏鹤手里的东西:“我换你的睡衣,还能不洗个澡就直接往身上套啊?”   “为什么不能?”沈疏鹤没有把东西给方凛,直接放到了门口的柜子上,语气不快地反问道,“连头发都不擦?你这病怕是不想好了吧?”   说完,沈疏鹤脱下自己的外套,直接裹在了方凛身上。   “别,我头发还滴水呢!”   方凛一看沈疏鹤那件衣服,就知道是那种只能干洗的娇贵货,而他此时头上的水依旧在顺着发尖往下滴,很快沈疏鹤外套的肩膀处就洇湿了。   沈疏鹤才不心疼什么衣服,在这个世界能让他心疼的,恐怕只有方凛这个人。   “你也知道你头发在滴水?”沈疏鹤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一条干燥的浴巾,对着方凛的头发便擦了起来。   “我自己来……”   方凛伸手要去抓浴巾,手却被沈疏鹤的手轻易拨开:“别动!”   沈疏鹤强势的时候,方凛只有认怂的份儿。   明明自己才是花钱的大爷,怎么一点话语权都没有……算了,反抗不了,就享受吧!   如此想着,方凛干脆顺从地任由沈疏鹤摆弄。   别说,这沈疏鹤的手法倒像是练过的,不论是用毛巾擦,还是用吹风机吹,都比理发店的Tony老师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舒服得方凛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方凛坐在沈疏鹤的沙发椅上,沈疏鹤站在后面为他吹头发,方凛本就穿着沈疏鹤足足大他两号的睡衣,从沈疏鹤这个角度,甚至能若隐若现看到一些晋江作者不敢描写的风光。   咳咳……沈疏鹤感到喉咙一阵发痒。   或许是吹风机的热风温度有些过高,他握着手柄的手竟开始隐隐冒汗。   也不知道是不是吹风机先动的手,风总会不经意把方凛的衣领吹得更开些,让睡衣下的肌肤,一览无余。吹干了头发,方凛终于暂时摆脱了沈疏鹤的束缚,像个孩子一样,跑到门口的购物袋前,兴奋又好奇地翻看着。   “你都给我买了什么?毛巾……拖鞋……电动牙刷?”方凛的手僵了一下,那款电动牙刷,与他平时用的,是同一个牌子,“我就住一晚,你买电动牙刷干嘛?还买这么贵的!”   沈疏鹤一边收起吹风机,一边淡淡地回道:“怕你用不惯,可惜没找到你那个型号,这个听说也不差。”   是不差,比方凛现在用的那款还升了一代。   沈疏鹤竟然还记得他电动牙刷的型号……方凛的指尖蜷了蜷,蓦然想起沈疏鹤电脑里对自己详细的记录,第一次看到时,他简直后背发凉,然而现在……心里却热乎乎的。   除了装洗漱用品和退热贴的袋子,还有另一个购物袋,里面全是各种零食,每一样都是方凛平时最喜欢吃的,然而最令他震惊的是,黄桃罐头沈疏鹤竟然一共买了9瓶!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黄桃罐头?”方凛瞪大眼睛看向沈疏鹤。   沈疏鹤撕开一个退热贴,贴在方凛的头上:“超市搞活动,买八送一。”   方凛是谁?   一个长期混迹在各大超市,熟知一切特价活动,掌握所有打折规律的穷逼,他省吃俭用这么多年,压根就没听说过哪个超市会给罐头来个买八送一,就算是五点半就在超市门口排队买特价鸡蛋的老头老太太,也没这囤货能力啊!   方凛对着沈疏鹤尴尬地笑了笑:“可你买这么多,我又吃不了……”   沈疏鹤为方凛留下了一个罐头,将其他的放进了冰箱:“没关系,你可以多住几天,慢慢吃。”   “多住几天?”方凛直接愣住了,“不方便吧?”   “怎么不方便,楼下就是医院,你在这里养病再合适不过了。”   “我的意思是,怕麻烦你……”   “要我每天医院方宅两头跑,才是真正的麻烦。”   沈疏鹤的话实在太有道理,让方凛一时竟无言以对,只能乖巧地吃起了罐头。   方凛咬了一口,眯起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罐头格外甜。   吃着吃着他竟停不下来了,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沈疏鹤一直盯着自己看。   “……你也想吃吗?”方凛眨了眨眼睛。   沈疏鹤看着罐头里的黄桃,就剩下一块了,还是在方凛叉子上刚被咬了一口的那块。   方凛也发现了这个尴尬的状况,只能硬挤出一个笑容:“我再去给你拿一罐吧!”   只是话音刚落,他拿着叉子的手就被沈疏鹤握住了,方凛的手被沈疏鹤牵引着,将那块被他咬过一口的黄桃,送到了沈疏鹤的口中。   不知道为什么,沈疏鹤连吃东西的模样都那么好看,他优雅地咽下黄桃,喉结上下滚动的模样,竟带着些性感的味道,看得方凛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沈疏鹤擦了擦嘴,低声回道:“不用了,晚上不宜多吃,半块就够了。”   方凛顿时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我去洗漱……”   卫生间的镜子中,映着方凛久久不曾降温的脸,他将冷水拍在脸上,尽量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沈疏鹤握住了他的手?   还手把手地让他喂给了他一块黄桃?   最重要的是,那块黄桃,还被自己咬过!   啊啊啊啊——这让他怎么冷静得了!   播放。   只有一个字能概括——谷欠。   方凛在卫生间磨蹭了会儿才出来,为避免刚刚的尴尬再次发生,他决定,先躺在床上装死,不,装睡!   只是这时,方凛却意识到了一个极其严肃的问题。   “沈医生,你家就这一床被子?”   “嗯,你是第一个留宿的人。”   “……”   方凛就纳闷了,沈疏鹤大几千的牙刷都买了,就没想过顺便在超市买床被子?   “那多不方便啊,要不我现在下楼去买吧……”   方凛话未说完,便被沈疏鹤打断:“你现在不能随便出门,外面风大,再说超市已经关门了。”   说着沈疏鹤指了指挂在墙上的表,不知道为什么眼神还有些小得意。   “放心,我还有条小毯子。”说着沈疏鹤指了指床头。   那所谓的小毯子要多薄有多薄,要多小有多小,如果沈疏鹤不说是条毯子,方凛还以为是条大一点的枕巾。   “你先睡吧,我再看会儿书。”说着沈疏鹤拿出了一本书,并帮方凛把房间的灯关掉,只留下了书桌上一盏微弱的小台灯。   借着不怎么亮的灯光,方凛看清了书皮上印着的字:《商务谈判俄语》。   方凛虽听说沈疏鹤博学多闻,却没想到已经把业务范围拓展到了战斗民族,有点硬核啊……   方凛钻进温暖的被窝里,有些鼻塞的鼻腔,立刻被一阵淡淡的草木香充斥。   他闻着属于沈疏鹤的味道,偷偷看着沈疏鹤看着书挺拔的背影,默默咬了咬下唇。   过了半个小时,沈疏鹤终于听到房间的另一头传来了沉稳的呼吸声,让他松了口气。   沈疏鹤颓然地合上书,放置一边,他刚才明明集中了精力,却一个字母都没看进去。   沈疏鹤轻轻走到床边,看着熟睡中的方凛,怎么还是睡得这么么张牙舞爪,一点都不老实……   沈疏鹤凑近了些,帮方凛紧了紧被子后,屏住呼吸看着他的脸。   方凛就连睡觉时眼尾和嘴角都是带着笑意的,像一道光,照进了沈疏鹤满是黑暗的内心,让他蓦然有一种与过去二十多年都不同的想法。   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绝望。   黑夜里,那只巨大的毛绒玩具熊,静静地坐在陈列柜中。   “你怎么还喜欢这种小姑娘家家的东西?等着,你凛哥帮你换一个!”一个娃娃脸的大男孩,脸颊通红,满身酒气,笑呵呵地掂着一袋子电玩游戏币对他说。   方凛突然翻了个身,打断了沈疏鹤的回想。   方凛的胳膊大摇大摆地伸了出来,腿也骑在了被子上,嘴里嘟嘟囔囔地梦呓着:   “你不是去看音乐剧了吗……怎么又突然来……找我了……”   沈疏鹤没想到方凛还惦记着这件事。   他陪邹诗梅看音乐剧本就是出于特殊的目的,既然目的达到了,也就没什么必要继续陪着了。   沈疏鹤借口方凛身体不舒服,在音乐剧开始不到20分钟就早退了,邹诗梅比沈疏鹤更担心方凛腹中的孩子,丝毫没有对沈疏鹤的提前离开表示不满,反而追了好几条微信询问方凛的状况。   沈疏鹤耐心地帮方凛把手放回被子里,低声在他耳旁回了句:“因为,想见你。”   睡熟的方凛满意地吧唧吧唧嘴,嘴角的弧度弯了起来:“那……下次……可以叫我……”   “嗯。”沈疏鹤轻轻应道。   弯腰用唇在了方凛额头上印了一下。还好,温度降了不少。   *   方凛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现在醒来是几点钟,只觉得周围一片黑暗,黑色的床、黑色的被、黑色的窗帘,让他莫名想起了那个失火后的小木屋,后背冒出了一阵冷汗。   只是这种不安的情绪,渐渐地被他身旁那个又慢又长的呼吸声安抚。   方凛意识到,他现在身旁躺着一个人,一个男人,近在咫尺,与他挤在同一张小床上,即便不去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光从气息判断都知道,这个人正是沈疏鹤。   顿时,方凛的心跳像入口的跳跳糖。喧嚣了起来。   此时,沈疏鹤正背对着方凛,缩在那个不比枕巾大多少的小毯子里,原本宽广的后背,现在却单薄得让人心疼。   方凛看了看严严实实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顿时心里说不完的愧疚。   方凛想把被子给沈疏鹤盖,自己去披那张小毯子,可他刚把手拿出被子,就感到一阵阵凉意,根本不确定自己免疫力低下的小体格,能不能靠那薄薄的玩意儿,撑一晚上。   方凛看了看身上的被子,又看了看背对自己的沈疏鹤,要不……一起盖?   对,一起盖!   想想大学时,他还跟下铺的室友共享过一年的秋裤,谁妈发视频过来查岗,他们就立刻给谁套上,盖一床被又能怎么样?   都是男人,又都穿着衣服,还能怀孕是咋地?!   如此想着,方凛掀起一个被角,匍匐着向沈疏鹤的方向逼近,正当方凛举起手臂,要将被子盖在沈疏鹤身上时,沈疏鹤却突然转身,睡眼惺忪地看着险些要扑到自己身上的方凛。   “你在做什么……”那声音迷迷糊糊的,显然是被吵醒了。   方凛没想到沈疏鹤睡眠这么浅,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我……我渴了,想去弄点水喝。”   说着方凛就假装要下床喝水,却没想到半梦半醒的沈疏鹤一下子坐了起来,迈着有些不稳的步伐,走到餐桌前,从保温壶里倒了一杯水,端给方凛。   “小心烫。”   方凛看着沈疏鹤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帮自己端水的样子,顿时感到胸口一紧,连忙接过水杯。   “谢谢……”   方凛小心翼翼地喝着,沈疏鹤就站在床旁默默地等着,直到方凛把所有水都喝完,他才把杯子重新送到餐桌,并又拿了一个退热贴回来。   沈疏鹤坐在床边,细心地将方凛头上的退热贴换掉,在他耳旁轻轻留了一句:“快睡吧,早点好起来。”   方凛望着沈疏鹤没有戴眼镜的脸,不像平时的他,优雅中带着一些距离感,现在的沈疏鹤无比真实,放松,温柔,甚至还带着些不再掩饰的侵略感,让方凛忍不住脸红心跳。   还从没有一个人对方凛照顾得如此精心,那是一种他从来没有奢求过的,被除了父母以外的人捧在手心中呵护的感觉,甚至他的父母也没有像沈疏鹤这样,能细致到顾及他每一个感受。   宠——方凛善用的写文元素之一,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字有一天会运用到他身上,他还是被宠的那一个,对方还是一个男人,他喜欢的男人!   方凛甚至有种冲动,想把此刻的幸福炫耀给全世界,只是方凛不敢,毕竟沈疏鹤是他花大价钱请来的私人医生,这些照顾或许只是服务中的一部分,或许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但是即便如此,方凛还是有种荒诞的想法从脑内钻了出来,他这个烧暂时不想退了,他想多赖在这里一会儿,就一会会儿……   两个人又重新睡回了原处,只是一个盖了被,一个却没有。   “沈医生?”方凛轻轻试探着唤了一声。   那头没有反应,似乎是睡着了。   “沈疏鹤?”方凛不死心又唤了一声。   依旧没有任何反馈。   “鹤哥?”方凛已经打算放弃了。   那个低沉男声却蓦然传来:“怎么了?”   ???   方凛猜应该是凑巧他叫了三声,把沈疏鹤唤醒了。   “你不盖被会感冒的,我们一起盖怎么样?我瞧这被还挺大的……”方凛红着耳朵说道,好在四周一片漆黑,也没人看得到。   没错,那被的确很大,如果跟沈疏鹤身上那条大“枕巾”相比较。   “不用,我不冷。”沈疏鹤淡淡答道。   方凛有些急了:“可是我冷啊,你就当进来帮我释放二氧化碳,好不好?”   那头一阵沉默,过了几秒,方凛的被子里蓦然钻进来了一个人。   “卧槽,鹤哥?你也不用靠这么近吧!”   “你不是冷吗?”低沉地声音严肃地问道。   “我现在也就……还好。”   “哦,我冷。”那语气不容反驳。   “……”   方凛不记得自己在沈疏鹤呼吸都能扑到自己脸上的状态,是怎么安耐住紧张的心情入睡的,他只记得他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中他又回到了刚穿过来的那个酒店的房间里,大大的床上,他被蒙在被子里,浑身发烫,头又晕又痛。   一个男人却紧紧把他拥在怀里,用冰凉的手抚摸他,安抚他,很舒服。   方凛忍不住转身反抱住了那个人,不断地向他怀里钻,那个宽阔的怀抱很热,方凛也很热,但是却一点也不想放手……   方凛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抱着一只熊,沈疏鹤那个巨大的玩具熊。   熊头上还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是沈疏鹤俊逸的字体。   “怕你着凉,给你挡风。”   方凛跟那熊大眼瞪小眼,酸溜溜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不是喜欢的人送你的吗?就这么随便拿出来帮人挡风了?   吐完,一抹甜甜的笑又漫上了方凛的嘴角。   方凛感觉自己的烧退了不少,起码头不晕了,身上也有些力气了。   他起床在不大的房间里逛了一圈,沈疏鹤并不在。   方凛抬头看了一眼表,竟然已经十一点半了。   餐桌上也留着一张便利贴:“饭在锅里,我在楼下,有事联系,不许外出。”   这是要把他困在这小公寓里?方凛环视了一周这间干净舒适的公寓,宅在这里,倒是也不错。   方凛找到饭菜放到微波炉里“叮叮”,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像在家待产,随时等着老公下班的小媳妇。   不过他也只敢自己想想,绝对不能让沈疏鹤知道。   方凛在等微波炉的时间,找到了自己昨天放在角落里充电的手机,却发现手机背面也贴着一张便利贴。   “怕有人打扰你休息,帮你静音了,醒了自己调回来。”   方凛感到蓦然有一股暖流在自己胸口荡漾,只是他翻过手机,看到十几个未接电话时,就荡不起来了。   那些电话无一例外都是王蕊打来的,就在十分钟之前。   王蕊向来是个谨慎的人,很少这么电话轰炸他,看来必然有什么急事。   方凛立刻回拨了过去,而那头王蕊像是一直在等着他回电一般,直接秒接。   “方总,你在哪儿?怎么不接我电话啊?!”王蕊的声音急得直发颤。   “手机不小心静音了,我没接到,你怎么了?”   王蕊那头没有回答,听筒那头传来了关门声后,王蕊才压低声音对方凛说道:“那个小三……不,我是说钱夫人杀来咱们公司了,正闹呢!”   “你是说邹诗梅?”方凛一愣,“她来闹什么?找我闹吗?我又不在公司。”   “不,她不是找你,是找钱总闹!钱总已经好几个星期不接她电话了,信息不回,邮箱拉黑。”   钱亦承不理邹诗梅的事,方凛也多少听说了,不过钱亦承自小就是被邹诗梅惯着长大的,这样闹脾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邹诗梅按理说应该早就习惯了。   方凛虽然疑惑,也懒得关心,淡淡答道:“哦,他们钱家的矛盾,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跟你有关系!”王蕊急得嚷了一声,又立刻调低了音量,“钱夫人现在到处嚷嚷说,钱总逼你打胎,医生都联系好了,要让他们钱家绝后……方总,你不会真要堕胎吧?”   方凛顿时感到太阳穴一顿突突,钱亦承那个傻缺,该不是把这事告诉他妈了吧?   “啊?有这事吗……”方凛开始装傻,“我不知道啊……钱总呢?”   “不是就好,吓死我了……现在钱总不在,好像是带颜文宣出去吃午饭还没回来。我就说嘛,你胎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去堕呢?只是现在钱夫人在楼下闹个没完,她又是钱总的妈,根本没人能管得了她,怎么办啊?”   方凛生怕这事出了什么纰漏,万一全公司都知道他用孩子换股份,他好不容易确立起来的完美人设,就会出现污点。   “你等等,我马上就来!”   方凛匆匆扒了两口饭,就换了衣服下了楼,却没想到在一楼碰到了沈疏鹤。   “你要去哪儿?不是让你好好在房间里养病吗?”沈疏鹤的脸黑得活像从单位请假跑来学校附近网吧抓儿子的老妈。   方凛心里大骂一句不妙,脸上硬挤出了无辜的笑容:“我……公司有点事,去看看,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出门了?”   “我房间里有监控。”   监控?   为什么会有人给自己的房间装监控?这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等等……他刚才在房间正中央换衣服是不是也被沈疏鹤看到全程?   “你要去公司做什么?有事不能电话解决吗?”沈疏鹤见方凛不说话,继续问道。   方凛也来不及跟沈疏鹤解释了,一边打开手机中的打车软件,一边回道:“钱亦承他妈去我公司闹了,我还能打电话解决吗?”   “邹诗梅?”   “嗯。”   蓦然方凛的手机被另一只手锁了屏,是沈疏鹤。   “我陪你去。”   “你?”   方凛瞬间反应了过来,对啊!带上沈疏鹤!   沈疏鹤不但深得钱从海的信任,邹诗梅都把他当亲儿子,有他在,说不定很快就能稳住局面了。   “对,鹤哥,你陪我去!是不是有你Carry,我就可以在后面苟着了?”方凛眨了眨眼睛。   沈疏鹤轻笑了一声:“你其实现在就可以上楼,我自己去凛然就能搞定。”   “那怎么行?到时候没我在现场给你应援,排面上怎么撑得住!再说,我也想亲自欣赏一下鹤哥毁天灭地的狗操作!”   方凛的骚话对沈疏鹤异常受用,他挑了挑眉:“到门口等我,我去取车。”   *   平时到了中午,凛然办公区都会安静异常,吃饭的吃饭,回家的回家,睡觉的睡觉,工作的工作,而今天,所有人都在看热闹。   “阿姨,您看钱总还没回来,您要不要先上去坐坐啊?现在是我们员工的休息时间,您这样我们很为难。”倪虹硬着头皮劝说道。   邹诗梅气汹汹地回道:“上什么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点伎俩,我上去等,这辈子都等不到!今天我见不到钱亦承,你们谁也别想工作!”   这时候有个眼尖的女职员,一眼看到了刚进凛然大门的方凛。   “方总来了,方总来了!”   邹诗梅顺着女职员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方凛,甚至他身边还有沈疏鹤。   邹诗梅立刻变了脸色,刚才一脸的苦大仇深蛮不讲理,顷刻间切换成慈母的微笑:“小凛,疏鹤?你们怎么来了?小凛昨天没什么事吧?”   自从听说了邹诗梅与钱从海□□与狗的故事后,方凛再也无法正视自己这位前婆婆,一个字都不想跟她多说,只是笑了笑。   沈疏鹤看出了方凛的敷衍,帮忙解释解释道:“小凛昨天发烧了,好在不严重,今天退了些,不过仍然身体很虚弱,只是听说您在凛然碰到了困难,他担心您受委屈,也顾不得身体不适,非要叫我陪他过来的。”   沈疏鹤早已掌握了编瞎话的最高境界,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真真假假,半真半假,即便是方凛本人,都快要信了。   只是……沈疏鹤是不是刚刚也跟着邹诗梅叫他“小凛”了?   邹诗梅立刻皱起了眉,焦虑地问道:“小凛,你怎么发烧了啊?没事吧,你没吃药吧?”   你才没吃药呢?说得什么话!   沈疏鹤回道:“没,我给他物理降温了。”   听了沈疏鹤的话,邹诗梅总算放下心来:“就知道有疏鹤在,绝对没问题。小凛啊,吃药对孩子不好的,你孕期就算得再严重的病,也不能瞎吃药,知道吗?有什么难受的,就挺一挺,怀孩子就是这么辛苦的,不过这也是你的光荣嘛。”   邹诗梅的话让方凛险些孕吐都要犯了,就差没直接说,怀上我们钱家的崽,是你一辈子的恩宠,可要好好保住龙种,你这下半生,就靠这孩子父凭子贵了!   “钱太太,咱们有话上楼说吧,这里连个休息的地方,你今天还穿了这双鞋出来的,上次不说挤脚吗?我担心你站久了,脚趾会痛。放心,听说亦承已经在路上了,我一会儿就在楼下接他,准能把他带过来。”   沈疏鹤的一番话让邹诗梅又感动又安心,她没想到自己无意中抱怨了一句自己新买的鞋,沈疏鹤竟然能记到现在。   她也的确是闹够了,闹累了,正好沈疏鹤给了她个台阶下。   沈疏鹤不愧是钱从海都看好的人才,说话办事就是让人舒服,可比刚才那个呆头呆脑,张口“阿姨,您这样会打扰我们工作的”,闭嘴“这是您家的私事,闹到公司来,大家都看到了,也不好,对不对?”的倪家女儿强多了。   “好吧,我也是体谅你们这些出来打工的年轻人不容易,那我就先上楼去吧。”   方凛忍不住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也只能笑着给邹诗梅开路,只是他现在放心了不少,邹诗梅跟他寒暄了这么久,态度很好,证明她并不知道自己与钱亦承之间的协议。   那她到底知道什么?   邹诗梅在钱亦承的办公室还没坐稳,就听到走廊外一阵嘈杂的声音。   “我妈来了?在里面?都说了什么?”   “钱总……她说,您要让方总堕胎……”   “闭嘴,瞎说什么!”方凛听着钱亦承与秘书对话的内容,排除了这件事是钱亦承搞鬼的可能性。   那到底是谁把风声透露给邹诗梅的呢?   方凛蓦然想到了一个人,他扭头看向了沈疏鹤的,而沈疏鹤恰好也感觉到了方凛投射来的审视目光,疑惑地回望着方凛,眼神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要多单纯有多单纯,要多诱惑有多诱惑。   方凛只能红着脸转过头:……肯定也不是他。   钱亦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出现在门口的除了钱亦承与他的秘书,还有颜文宣与孟游。   突然,一个沉甸甸的文件夹猛地向钱亦承脚边砸了过去。   “不孝子,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妈吗?!”邹诗梅怒吼了一声,下一秒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钱亦承虽然平时烦自己的母亲啰嗦,但是见她哭成这样,也忍不住心疼,立刻拿着纸巾走了过去:“妈,对不起,我……我也不想的。”   邹诗梅听自己儿子这么说,眼泪更是像拧不紧的水龙头,滋溜滋溜地往外淌:“你接我个电话那么难吗?你回家看我一眼就那么难吗?你是不是也想让我跟你爸一样,做好了到死都没有人送终的打算啊!”   “妈,你说什么呢!我只是暂时不想回家,再说你总是对我和文宣的事多番阻拦,我也是没办法。”   不提颜文宣还好,一听到这个名字,邹诗梅瞬间心态崩了。   她一把从钱亦承身后扯过颜文宣,跳起来就是一巴掌:“就是你这只骚狐狸!害得我儿子不回家,现在还想害死我的孙子!”   钱亦承赶紧把自己母亲拉开:“妈,你怎么还动手打人啊?谁说文宣要害死你孙子了!”   颜文宣本来因为钱亦承突然把10%的股份转让给方凛,已经气得绝食了几天,后来得知钱亦承是用这些股份换方凛腹中的孩子,才勉强与他重归于好。   钱亦承心疼颜文宣,特地带他去吃颜文宣最喜欢的法餐,然而主菜还没上,就被硬叫回了公司。   颜文宣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一巴掌更是把他彻底点炸了。   “我害死你孙子?你怎么不说当初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逼着打的呢!真正杀死钱家长孙,不得好死的人,就是你邹诗梅!”   当初颜文宣本想用腹中的孩子逼婚,却被邹诗梅发现,她给颜文宣两个选择,一是拿着五百万,把孩子打掉,二是她会把颜文宣与有夫之夫婚外生子的事告诉所有媒体,让他成为全国人的笑柄。   无论哪个选择,邹诗梅都只是想告诉颜文宣,想嫁入钱家,这辈子他都没有机会。   方凛听到颜文宣的话,有些愣了,这跟原文正文有些出入,是原作者最开始的设定,只是后来作者为了丑化原主,才把颜文宣堕胎的锅,推到了原主的身上。   这个世界看来也并非完全是按照书中设定的。   钱亦承听颜文宣用这么恶毒的话,诅咒自己的母亲,也震惊地看向颜文宣:“你刚才说什么呢?颜文宣!那是我妈,你特么疯了吧!”   颜文宣瞬间眼圈堆满了眼泪:“对,你妈不让你娶我,你就真的拖了我这么多年,我现在算是看清你了!”   钱亦承也确实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过分了,连忙道歉:“对不起,文宣,我一时着急,可她的确是我母亲,再怎么过分,你也不能当着我的面,对她说这种话啊,当然,她打你也不对……咱们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行不行?”   孟游虽然也气愤,但那毕竟是钱亦承,他的金大腿的母亲,孟游自然也不敢造次,只能低声劝自己表弟:“算了,文宣,早晚都是一家人,咱们好好说话。”   邹诗梅娥眉一蹙:“一家人?谁跟这骚货是一家人!”   孟游脾气也瞬间上来了:“不是,你这老太太怎么还蹬鼻子上脸啊?有完没完?”   只是孟游没控制好力量,肩上挎着的小包包,一下子甩到了邹诗梅脸上。   “他打我?他打我!”邹诗梅瞪大双眼,捂着脸,嗷地一声嚎了起来。   钱亦承没想到他给孟游吃,给孟游穿,一个月给孟游开那么多钱,他还敢对自己亲妈动手了,上去就是一拳。   颜文宣见钱亦承连自己表哥都打,气得手抖,暴怒地吼了一声:“钱亦承,我颜文宣从今天起跟你一刀两断!方凛的孩子不用打了,赶快生下来继承你要死的老爹的财产吧!”   方凛都看傻了,这……八点档狗血家庭伦理剧都不敢这么演!   沈疏鹤却蓦然加入了战场,他轻轻地拍了拍手,微笑着看着颜文宣:“我倒觉得颜先生这个提议不错。” 第30章 喜欢孩子吗?   原本方凛看着这几个人狗咬狗一嘴毛正看得欢, 却不想沈疏鹤会猝不及防骚了一波。   方凛实在想不明白,沈疏鹤这么做除了拉一屋子人的仇恨,还有什么其他意义?   就算是为了单纯地搅局, 也完全没必要, 毕竟这件事说到底还是钱家的家事, 跟他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而且……沈疏鹤明明早就知道了他与钱亦承之间的协议, 也猜到了他压根不想要这个孩子,为什么还要说出这种话让他尴尬?   本就情人老妈之间受夹板气的钱亦承, 瞬间火了, 扯着沈疏鹤的领子破口大骂:“沈疏鹤, 你会说人话吗?”   沈疏鹤微笑着看着气急败坏的钱亦承,眼神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话是颜先生说的,是不是人话我就不知道了。”   听了这话,不光是钱亦承,孟游也急了,他捂着刚刚狠狠吃了钱亦承一拳的左脸, 趔趔趄趄地上来推搡沈疏鹤:“姓沈的,在这儿恶心谁呢?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我们的家事,还轮不到你这只疯狗插嘴!”   沈疏鹤还没说什么, 邹诗梅已经上前用娇小的身体把沈疏鹤护在身后, 对着孟游怒目而视:“你和谁家的家事啊?少在这儿给自己脸上贴金!那是我们钱家的家事,不是你这种登不了台面的乡下人能攀比的!沈疏鹤算我半个儿子,我看谁敢在这儿骂他一句疯狗?倒是你这骚货应该睁开你的鸡眼好好看看,还有谁比你那个不要脸的表弟更像疯狗!”   孟游刚挨了钱亦承的打, 即便被邹诗梅骂得再难堪,也不敢第二次发作,毕竟吃人家最短,拿人家手段,他和颜文宣离了钱亦承,什么都不是。   而颜文宣已经被邹诗梅气得浑身发抖,他不想像个泼夫一样,跟钱亦承那蛮不讲理的妈再争吵什么,只是红着眼绝望地瞪向钱亦承,只等他表态。   钱亦承却只能默默走过去,暗中拉了拉颜文宣的手,示意他先忍耐。   这一幕自然逃不过邹诗梅的眼睛,她冷眼在颜文宣的脸上扫了一下,笑道:“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说要和我家亦承一刀两断,让方凛好好生孩子,不再像只苍蝇一样纠缠不放,妨碍我们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我劝有些人最好说到做到,别像放屁一样,除了臭味什么也没留下!见好就收这个道理,还需要让人教吗?又抢男人,又抢资源,好不容易混成这副臭德行,已经是祖上显灵,就烧高香吧!别做得太过火,也给自己的后代积点德……呵呵,差点忘了,没用的肚子也生不出什么了,早就绝后了。”   方凛震惊地看向邹诗梅,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人Low戏多,极品含量超标的中年妇女,骂起人来,竟比他更毒更脏……还有点解气是怎么回事?   果然恶人还是需要恶人磨。   颜文宣一想到自己因为堕胎而难以生育的身体,悲愤交加,忍着眼泪瞪着邹诗梅,一字一句地说道:“钱夫人,我看你是长辈,不想与你计较,你可别不识好歹!”   邹诗梅是什么段位的女人,还能怕一个只会卖惨示娇真本事没有,只能靠抱大腿躺赢的白莲男?   邹诗梅上前两步,嚣张地大笑道:“真是笑死人了,你这是在恐吓我吗?想把我怎么样?当着我儿子的面给我一刀!不知好歹?这话应该留给你自己听吧!不动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要不是看在亦承的面子上,你还能在我面前蹦跶这么久?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儿了!”   “妈!”钱亦承已经忍耐到了极限,狠狠打断了邹诗梅的话,怒吼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还有这么多人在,我请你收敛一点!你骂文宣,就是在骂我,你让文宣难堪,就是在打我的脸!再怎么样,这些事都是我和颜文宣、方凛之间的私事,与你无关!我也不在乎什么绝后不绝后的,我和文宣是人,又不是你们的生育工具,人就活一辈子,我不想委屈自己,更不想委屈他!再说,我想跟我喜欢的人过一辈子,有什么错?我现在已经不花家里的钱了,你也别管我了,请回吧!”   然而钱亦承还是低估了邹诗梅的段位,过去她可以是溺爱钱亦承的慈母,现在她却已经转变为一个利益时刻正受到威胁的钱家女主人。   “钱亦承,我真是白养了你这小白眼狼!说得好像你现在不花家里的钱,就不欠我和你爸的!试问从你出生到现在,我们花在你身上的钱有多少?我为了培养你,耗在你身上的心血又有多少?就以你现在的赚钱能力,怕是还一辈子都还不完!我让你给钱家留个后,已经是最低的要求了!你不想委屈自己,不想委屈颜文宣,所以你就要委屈方凛和他肚子里的孩子?委屈我和你父亲?钱亦承,你怎么这么自私?那可能是你这辈子唯一的亲骨肉了,你还有没有人性!”   也不知道是方凛的耳朵出现幻听,还是邹诗梅突然变成了正面角色,怎么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有道理。   只是方凛很想把这段话录下来,穿回二十多年前,亲自放给当时让钱从海抛妻弃子的少女邹诗梅听一听。   钱亦承被自己的亲妈怼得哑口无言,邹诗梅趁势继续说道:“刚才疏鹤想说的话,就是我想说的,既然颜文宣已经开了口,那就请他不要食言,不然别怪我手下无情。”   颜文宣蓦然眼神虚了起来,他明白邹诗梅说的“手下无情”指得是什么,几年前,她也是这么威胁自己的。   那时候,邹诗梅手里就有不少颜文宣与钱亦承婚内出轨的证据,如今只会更丰富。   然而,即便就算邹诗梅现在半点证据都没保留下来,只要她以钱亦承母亲的身份开口,就不可能有人不相信。   孟游顿时也有了危机感,最近颜文宣虽然比起假腿伤事件之前,损失了很多人气,但网友们都是健忘的,熬过这个坎,分分钟洗白。   这个黑历史与做小三相比,只是小事。   多少人因为私生活上的污点被爆,从此在娱乐圈销声匿迹,而颜文宣比起他们,非但没有雄厚的实力作为支撑,这张引以为豪的偶像剧男主脸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若是颜文宣与钱亦承害方凛被离婚,现在又要被打胎的事传出去,颜文宣就彻底毁了。   孟游之前投资网店赔了一大笔钱,好不容易赶上表弟换经纪人,让他顶替,才有了生路,债让钱亦承先填了空子,钱还没来得及赚,他的职业生涯就要撂在这儿了?   “伯母,您别介啊!”孟游硬是挤出来一抹贱兮兮的笑容,往邹诗梅身边凑,“真没必要,您看如果您真把这事闹大了,钱总他脸上也无光啊,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我倒是有一个和平解决的提议,咱们每个人各退一步,大家都不损害利益,您看看如何?”   邹诗梅都懒得给孟游眼色,只有钱亦承立刻搭了腔:“孟游,你说,你快说!”   孟游笑了笑,说道:“钱总和文宣呢,只希望没有人打扰他们,长相厮守地在一起;而钱夫人您和钱老先生呢,需要一个孙子传宗接代;至于方总嘛,他自然也不想伤害身体,冒险去打掉一个孩子,所以我们不如把感情和责任分开谈,钱总还和文宣一起,方总也把孩子生下来,我相信现在方总也不会再想与钱总复婚了,是吧?孩子以后由两家共同抚养,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邹诗梅听了之后,气也消了些,她知道钱亦承现在是怎么都不会离开颜文宣与方凛复婚的,暂时保持着现状倒也无所谓,只要孩子先生下来,把这阵子熬过去,稳住老爷子的遗产,才是关键。   就算方家和钱家不再联姻,好歹还有个共同的继承人在,互相也能帮衬着,钱亦承如果实在想跟颜文宣在一起,只要当情人养着,以后再找个体面的老婆,她也不打算再阻拦了。   “好吧。”邹诗梅叹了一口气,走到钱亦承面前,认真地问道,“亦承,妈妈现在不逼你分手,也不逼你娶方凛,你能不能答应我,不打方凛肚子里孩子的主意?”   钱亦承知道这已经是邹诗梅最大的让步了,他回头看向了颜文宣。   颜文宣噙着泪,咬了咬下唇,他虽然一点都不希望钱亦承和其他人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出世,可是他也不忍心看钱亦承这样被自己的父母折磨,背负着断了家里香火的罪责,只能闭着眼,点了点头。   孟游见势连忙鼓起了掌:“这不就好了吗?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只是孟游掌声刚落,另一个比他声音更大的掌声也响了起来。   方凛一边鼓着掌,一边大笑着走到钱亦承办公室中央,那笑声诡异得很,笑得颜文宣后背发凉。   “可真是一出好戏啊,我已经没见好久没有这么欢乐了!看着你们刚才还撕得要死不活,这么快就把问题都谈好了,一个个满意得不行的样子,我都替你们高兴,只是……”方凛蓦然冷下脸,抬起头看着众人,“你们是不是忘了问我的意见了?”   方凛的话问得孟游有些猝不及防,他冷眼看着方凛,问道:“你想怎么样啊?”   邹诗梅也险些忘了方凛,立刻微笑着去握他的手:“小凛啊,算了,不是妈不向着你,只是亦承他……可能这辈子跟你也没缘分了!复婚复不了,也没什么,你别不释怀,现在留个孩子在身边,也是好的啊,也不至于那么寂寞,对不对?”   方凛挑着眉掏了掏耳朵,像是耳朵里进了什么脏东西:“钱太太,我总算知道您这儿子这德行随谁了,自私、自恋、自以为是,原来都是随了您啊!”   邹诗梅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小凛,你说什么呢!”   “谁说我想跟您宝贝儿子复婚了?你觉得他有哪儿点配得上我的吗?有些人是瞎过,但不至于瞎一辈子,你们占过一次便宜也算赚了,还能指望次次都占便宜?良心点,换个人坑。”   “方凛,你到底什么意思?有话直说,少在这儿指桑骂槐的!”邹诗梅也懒得跟方凛再装慈母,眉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   方凛冷笑一声,认真地看着邹诗梅:“好,那我也不兜圈子了,我跟您好好说道说道。一、我和钱亦承早就不可能了,你们别指望在我身上某得方家的任何利益,不论在未来的合作上,还是在凛然以后的分红上,我方凛都跟你们钱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二、我现在怀着的这个孩子,没有证据证明就是钱亦承的,肚子长在我身上,孩子是我凭本事怀的,我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我不是你们请来代孕的子宫,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指手画脚;三、现在已经一点半了,到了凛然的工作时间,请钱太太不要再打扰我司员工办公!”   邹诗梅不禁瞪大了双眼:“方凛,你这是要赶我走?还有没有礼貌啊,我不说是你的前任婆婆,也是你的长辈!”   方凛理都未理邹诗梅,转身看向钱亦承:“钱总,你的家事,希望你自己处理好,别让令堂在公司造成不必要的负面影响,还有,昨天让你交给我的交接数据整理完了吗?不管是加班也好,熬夜也罢,明天早上我要看到它躺在我邮箱里。”   看着方凛对钱亦承如此盛气凌人,颜文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方总,您这官威可真大,不要忘了,你现在也不过比亦承多了2%的股份,还是你通过卑劣的手段,从他手中抢过去的,亦承已经把最大的办公室让给你了,还想怎么样?他不是你的下属,不是你能随便呼来喝去的!”   方凛看着颜文宣真是气得想笑,颜文宣欺软怕硬的人设还真是不崩,刚才邹诗梅再难听的话都说了,颜文宣也只会躲在钱亦承身后装可怜,他不过说了两句话,颜文宣就像只主人牵不住的吉娃娃,嗷嗷嗷嗷叫个不停,在藏獒面前随意放肆。   方凛眯着眸子看向颜文宣:“颜文宣,说出来可能你都不信,从目前的工作分配上,关于你的所有项目,钱亦承就是我的下属,我说一他不能说二,不服从上级命令,可以辞职不干,股份卖掉还能多给你败几个包。那些股份本来就是我的,借你们俩钢镚,还真以为那些不用还了,都是你们的了?你可以去问问钱亦承,还了我多赔了多少利息!”   颜文宣愣了一下,他只知道钱亦承给了方凛10%的股份,没听说还有其他……难道之前那个别墅卖了不是为了周转,而是……   方凛满意地收下了颜文宣脸上的所有震惊与愤恨,看着他的眼睛,就想到那天在火海里与沈疏鹤险些丧命的一幕幕,恨不得当场活剥了这婊砸。   “颜文宣,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喜欢耍官威,并不是针对钱亦承一个人,对你也一样。怎么?在公司带薪撕逼爽不爽?我记得你一会儿有个代言要谈吧?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再多丢一会儿人,多现一会儿眼,一分钟后,你不从我面前滚得干干净净,这个代言就给顾从云。”   孟游完全没想到方凛竟然趁这机会公报私仇,立刻抗议道:“方凛,代言的事应该归我们经纪部管,还轮不到你插手吧?就算代言要换人,也得经过董事会和商家的同意!”   方凛笑了笑:“孟游,我今天也把话放在这儿,不管是经纪部,还是董事会,实际上都要听我方凛一个人的,那个代言也是我拉来的。也就是说,颜文宣的命运就捏在我方凛手里了,你要是识相的话,就给我乖乖溜须拍马,好好伺候着,或许我还能从谭堔看不上的本子里,拨一两个给颜文宣。还有,你作为一个连一个艺人都带不好的废物经纪人,在公司直呼我的名字,就不觉得有哪里不妥吗?话说回来,你也没叫过王蕊一声王总吧,还背地里说了不少关于她的闲言闲语,很好,这个月奖金扣了,给你来涨涨规矩,就以我个人的名义,不服尽管告到董事会去!”   “你?!”   方凛一个眼神就把孟游的气势浇熄了,毕竟是凛然一把手,他有钱亦承撑腰,也不敢硬刚,而且代言也的确两点就要在会议室谈了,孟游还需要准备些资料,只能拉着颜文宣先离开。   邹诗梅也被眼前的一幕幕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方凛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再也不是钱家那个逆来顺受的小绵羊。   见颜文宣与孟游离开,方凛蓦然看向了邹诗梅,眼神冷得吓人:“钱太太,您是听谁说钱亦承逼我打胎的?以后这种无稽之谈就不要乱传了,惹得全公司看您儿子和我的笑话。”   邹诗梅心里咯噔一下,她虽然知道真相,却不能说出真相。   毕竟是沈疏鹤破了行业规矩才透露了信息给她,她一旦供出沈疏鹤,沈疏鹤恐怕以后再难在这个圈子立足。   “我……我也是跟其他太太们打麻将的时候无意听一个人说的,她是你找的那个医生他太太的蜜友,她也不知道是你,只说是有个男人要堕胎,二十几岁,听说家世很好,好像是怀了前夫的孩子……我也是猜的,亦承的反应让我更加确定。”   邹诗梅到底是有两把刷子的女人,说起谎来,方凛也没有发现丝毫破绽。   本来他们的圈子就小,男子堕胎危险又大,真正实施的人少,传到邹诗梅耳朵里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而钱亦承的蠢,让邹诗梅的话在方凛面前更具可信度。   钱亦承本来还以为是方凛跟邹诗梅透的消息,想白赚他10%的股份又不堕胎,再来个花式逼婚,看来竟是他误会了方凛。   沈疏鹤怕邹诗梅说漏,只能转移方凛的注意力,在他耳边暧昧地唤了一声:“小凛。”   方凛听到那声略带气音的“小凛”,顿时红了耳朵。   “我好饿,陪我出去吃点东西好不好?”沈疏鹤趴在方凛耳旁轻声说道,那语气甚至带着一点点撒娇的意味。   方凛蓦然想起来,他那时急急忙忙拉沈疏鹤出来,沈疏鹤都没来得及吃饭。   方凛起床晚,扒了两口饭,现在肚子都感到饿得难受,更何况是在医院忙了一上午的沈疏鹤。   方凛笑了笑,换了个平和的表情对钱亦承说:“这是你的办公室,我也就不再打扰了,你跟令堂好久不见,应该有不少话要说,趁现在最好都说清楚,把误会解决,这种事我不希望在看到第二次,下不为例。”   说罢,方凛便转身走出了钱亦承的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的方凛像换了个人,转身闪着眸子,豪气地问沈疏鹤:“想吃什么,我请!”   沈疏鹤推了推眼镜,看着面前那个眼中有星星的男人,笑了笑:“我想吃的可不简单,我说什么,你都答应吗?”   “当然。”说着,方凛潇洒地从钱夹里掏出一张卡,塞到沈疏鹤手中,“这张卡给你,随便刷!”   沈疏鹤看着方凛,抿了抿笑意,一把拉住方凛的手腕:“那就跟我走吧。”   原本与倪虹一起躲在暗处,在钱亦承办公室门外偷听的王蕊看到这一幕直接愣住了:“倪总,这小白脸谁啊?怎么方总还给他卡刷?他还牵着方总的手……该不会是!”   想到这里,王蕊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   倪虹坏笑着点了点头:“没错,你家方大少爷的百万男宠!”   *   方凛坐着沈疏鹤的车几乎绕了大半个城,最后车才停到了城北一处规模不算大的商场楼下。   “这里?”方凛有些疑惑,这栋商场里最贵的店人均消费都不超过300块,他还以为沈疏鹤会趁机宰他一顿。   “嗯。”沈疏鹤轻轻应了一声,低头带着些霸道地帮方凛解开了安全带。   沈疏鹤直接带方凛坐直达电梯,到达商场的顶层,越过一家香气四溢的川味火锅,绕过一家不怎么正宗的日料,最后穿过一片人气颇旺的美食广场,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前。   招牌上大大地写着五个字——陆记酸辣粉。   方凛吃了一惊,也下意识咽了咽即将流出来的口水。   “我查了所有酸辣粉卖家的点评,只有这家店差评最少,味道正宗,食材新鲜,卫生程度也算是同业内良心了,你吃一次两次应该没事,旁边美食广场还有一家挺有名的生煎,我去帮你带份儿生煎回来。”   “等等!”方凛下意识拉住了沈疏鹤的西服下摆,声音有些激动地问,“你……你怎么知道我想吃酸辣粉和生煎?”   方凛自从怀孕以来,就会突然想吃一些小吃,刚好大前天看了一个吃播在吃酸辣粉和生煎,馋得他直流口水,这几天一直念念不忘。   沈疏鹤看着方凛,勾起了唇角:“昨天有人晚上睡觉的时候,嘴里一直嘟囔个不停,吵得人根本没法睡,现在不喂饱你,怕是今晚又睡不好了。”   方凛顿时脸通红一片,尴尬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说梦话的习惯,竟然还吵到了沈疏鹤休息……   而且他刚才说什么?   现在不喂饱你……   方凛脸颊变得更烫,疑车无据。   沈疏鹤临走前对方凛说,方凛想吃什么,就点一份一样的给他。   而方凛如今口味变得越来越重,点的酸辣粉不但加辣加醋还加了两大份肥肠,酸辣臭都集全了。   沈疏鹤带着生煎回来,看着那碗宛如黑暗料理的酸辣粉,什么也没说,坐下安安静静默默嗦粉,甚至举止还能保持平时的优雅。   方凛一边吃着自己的粉,一边偷偷看着沈疏鹤的脸,虽然沈疏鹤吃得慢条斯理,却比任何一个吃播主播都更加下饭。   方凛脑中蓦然钻出四个字——秀色可餐。   顿时心头一紧,他的确太好看了……一边想着,一边都忍不住收回目光。   沈疏鹤感觉到了来自对面灼热的视线,抬起头来,刚好对上了方凛像小猫一般眯在一起的眼睛。   方凛没想到自己竟不知不觉沉浸其中,沈疏鹤抬头时,他完全没反应过来,直接被当场抓包,方凛只能立刻把头埋下去,更用力地嗦粉来掩饰此时的心虚。   “慢点吃,都溅到脸上了。”沈疏鹤温柔地提示道。   那句话刚落,方凛就感到有一只大手托起了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用纸巾细心地擦着他的嘴角。   这动作暧昧得方凛一根豆芽挂在嘴边都忘记往下吞,而沈疏鹤只是一脸认真地看着方凛,淡定得仿佛他不过是在帮病人处理一个小病情。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李旭瑞,你快看,那边有个叔叔,都那么大了,还需要别人给他擦嘴!不知羞!”   另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也随之传来:“你懂什么,等我长大了,也给你擦嘴。”   方凛循声望去,是两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子,长得可爱极了,像两只糯米团子,手牵着手,一副两小无猜的样子。   而距离那两个小孩子不远的地方,还有许多穿着同样服装的孩子。   方凛侧了侧头,发现不远处有个电影院,还有几个看起来是幼儿园老师的漂亮女孩引路,大概是某个幼儿园集体看电影的活动。   他们听到小男孩与小女孩的谈话,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方凛与沈疏鹤身上。   “快看,那边有两个叔叔在谈恋爱!”   “你怎么知道是他们在谈恋爱,亲嘴了吗?”   “妈妈说不可以随便亲嘴的,亲嘴就怀孕了!”   “那个叔叔穿着背带裤唉,好像真的怀孕了。”   “他们绝对在谈恋爱,我哥哥说,只有恋爱的人才不好好吃饭,就知道互相看个没完!”   方凛完全没想过现在的孩子如此早熟,他幼儿园的时候每天满脑子都是怎么背着老师抢小女孩碗里的肉松吃……   方凛被那些小孩的话,臊得抬不起头来,倒是沈疏鹤面不改色,甚至心情愉悦地又叫老板加了两份拌菜。   “你喜欢小孩子吗?”沈疏鹤猝不及防地问了方凛一个敏感的问题。   “喜欢个屁,熊孩子什么的,最烦人最吵了!”   方凛说得倒是实话,他本就是个宅男,喜欢舒适而安静的生活,最讨厌的就是淘气难搞又爱喊爱叫的小孩,尤其是亲戚家突然到访的熊孩子。   只是他刚才看到那几个小孩的时候,倒没有平时那么嫌弃,那些孩子一个个白白净净,穿戴得整整齐齐,除了说了些让他尴尬的话以外,规规矩矩地排队的样子,倒蛮乖巧的。   他的孩子也会那么乖巧吗……方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然而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立刻摇了摇头,这个孩子的去留已经板上钉钉了。   这时,有一个小女孩,一直盯着沈疏鹤看个不停,并悄悄对身边的同伴说:“快看,那个叔叔好帅啊,好像我想嫁的镇敏欧巴……”   另一个孩子附和道:“崔镇敏都22了,太老了,不适合你,你可以去跟那个怀孕的叔叔商量一下,生个长得像帅叔叔的弟弟给你,长大你可以嫁给他!”   方凛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把汤喷了出来。   一张纸巾下一秒递了过来,方凛抬头便对上了沈疏鹤审视的目光:“你还偷听他们讲话?没看出来你对孩子多讨厌。”   方凛有些吃瘪,他承认,自从怀孕了之后,多少会激发一些父性,对孩子的包容程度也大大增强了,甚至好几次做孕梦的时候,还挺开心的……   但这不代表他就不讨厌孩子了!   “反正我跟你不一样,没那么多爱心,才不喜欢什么小孩!”方凛坚定地自己为自己下定结论。   “我也不喜欢。”沈疏鹤没什么感情地回了一句。   方凛愣了一下,他感到十分意外,沈疏鹤对谁都那么温柔,怎么会不喜欢孩子呢?   “如果是你自己的孩子,也不喜欢吗?”方凛忍不住追问道。   “我的?”沈疏鹤的表情蓦然柔和了些,“……如果像他,当然喜欢。” 第31章 秘密录音   他……是谁?   那个送沈疏鹤布偶熊的人吗?   方凛感到自己的心像被狠狠刺了一下, 即便没有那么撕心裂肺的痛,却持续不断地让他难受,血始终流个不停, 怎么止都止不住。.   “他是什么样的人?”方凛忍着心痛, 吸了一口饮料, 强撑着一个微笑, 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好酸……他皱了皱眉。   方凛还是第一次发现柠檬茶竟能酸到他无法下咽的程度,明明比起那份加了两倍醋的酸辣粉, 这杯柠檬茶应该是偏甜的。   方凛不想承认, 但他又不能不承认, 自己似乎……吃醋了。   一想到沈疏鹤能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这种程度,方凛就嫉妒得想爆更十万字喂屎剧情来报复社会……可是他同时也明白,自己与沈疏鹤之间本来就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连个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嗯,他很单纯,很可爱, 也很热情,有时候喜欢逞强,有时候又有些小心机, 虽然是一眼就会被识破的那种, 他是我见过最鲜活,最立体的人,每次见到他,我甚至会莫名感到一种自卑和向往, 他很耀眼,我却情不自禁地想向他靠近……”   沈疏鹤谈到那个人的时候,神情格外温柔,眼睛甚至在闪光。   靠!有这么完美的人吗?明显是艹得人设!   方凛的心似乎比刚才更痛了。   但嘴上却只能勉强附和道:“那……还真是个优秀的人啊……如果小孩子像他,一定会是个特别讨人喜欢的天使宝宝吧……”   沈疏鹤推了推眼镜,突然将话题转移到了方凛身上:“你小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也应该是个天使宝宝吧?”   “我?”方凛愣了一下,也不清楚沈疏鹤怎么会猝不及防聊到自己,只是回想起他从小到大的经历,尴尬地咧了咧嘴,半天才说,“我……可以说是个小恶魔吧……”   “小恶魔?”显然沈疏鹤饶有兴趣。   “嗯……幼儿园时,经常欺负其他小朋友,抢他们的咪咪虾条;小学时,撞到同班男女同学放学后牵手回家,偷偷写信给他们家长打小报告;初中往一个外号叫“猩猩”的女同学书包里塞香蕉;高中匿名在学校贴吧连载以教务处主任为主角的虐恋《黄景仁的第99次告白失败》,后来被查到了IP闹大,我妈好求歹求,才没让学校开除我……”   说到这里,方凛骤然顿住了,糟糕!他说漏了嘴!   原主的母亲在他只有几岁的时候就没了,而原主高中时也已经去了国外读书,哪里还有什么贴吧和教导处主任……更重要的是,就原主这样的家境,根本不需要抢任何人的咪咪虾条吃!   方凛顿时冷汗直流,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圆,若说开玩笑,哪有人会开这种玩笑?再说沈疏鹤这人贼精得很,根本不是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搪塞得了的主……   沈疏鹤此时正听得津津有味,见方凛突然不说了,笑着挑眉看向他:“继续啊,然后呢?”   方凛眨了眨眼睛,沈疏鹤在让他继续?   那是不是说明,沈疏鹤根本没有发现这个明显的BUG!   “然后……然后,我就成年了啊,就不是孩子了……你别光问我啊,也说说你,你小时候是什么样?”方凛心虚地立刻把话题反弹了回去。.   “我……”沈疏鹤眸子的颜色蓦然沉下去了,“我小时候……很普通,没什么可聊的。”   方凛敏锐地察觉出来,沈疏鹤提到“小时候”三个字的时候,虽然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握着饮料瓶的手,却紧了紧,险些把那个塑料的瓶子捏变形。   “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历过什么不开心的事啊?”方凛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疏鹤没有直面回答,只是笑了笑:“小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那个笑容苦涩得方凛都有点看不下去。   他从未想到看起来优秀到几乎无所不能的沈疏鹤,也会有不肯言说的过去。   是怎样的童年阴影,才会让这么一个强大的人都无法面对?   只是比起好奇沈疏鹤的童年经历,方凛此时更多的是对他的心疼。   方凛连忙笑着安慰道:“没事的,鹤哥!其实人生的各种数值的总和都是一定的,如果你小时候不是很如意,那长大后就一定会特别顺利,特别幸运,特别幸福!就好像我,之前穷得叮当响,现在不也……”   艹,又特么说漏嘴了!   只是沈疏鹤非但没有在意方凛话中的漏洞,还温柔地弯起了嘴角,看着他的眼睛:“的确,我现在就很幸福。”   说罢,夹了一个生煎,放在了方凛的盘子里:“趁热吃。”   沈疏鹤目不转睛地盯着方凛把那个生煎全部吃下,才放心地笑了笑:“好吃吗?”   “嗯嗯……”方凛害羞地低下了头。   那一刹那,他甚至会有种错觉,沈疏鹤看着自己的眼神饱含着爱意,虽然明知道是不可能。   沈疏鹤又会喜欢一个跟前夫仍然纠缠不清,甚至还怀了其他人孩子的男人呢……   饭后,沈疏鹤便送方凛回了公寓,自己则有事出了门。   方凛怀孕又加上生病,有些嗜睡,回去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醒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然全黑。   方凛迷迷糊糊地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竟已经晚上九点了。   沈疏鹤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方凛不免有些担心,只是下一秒又为自己莫名的担心感到好笑。   他之前不也和凛然的同事们玩到凌晨两点多,沈疏鹤一个比他还大上好几岁的成年男子,晚上9点不回家,也值得担心吗?   正在方凛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沈疏鹤的来电。   方凛刚接起来,那头就传来了一声带着气音的低音炮:“醒了?”   方凛的耳朵都被那流氓音色撩红了:“你……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有监控,你不是知道么?”   方凛瞬间反应了过来,抬头看了看墙角的摄像头。   只是他没想到沈疏鹤竟会有事在外,也一直关注着监控的内容,甚至在方凛醒来不到一分钟,就立刻打来了电话。   方凛一想到自己刚才睡觉的模样,全在沈疏鹤的注视下,然不住一阵脸红心跳,只能心虚地跳过这个话题:“沈医生,你忙完了?”   “嗯,早忙完了。其实刚才晚饭时就想打电话给你,但看你没醒,怕打扰你休息,所以就去钱从海那儿看了一眼,现在正在赶回来……你睡了这么久,也该饿了吧,想吃什么?”   方凛的确有些饿了,开心地问道:“你要帮我带吗?”   “不,我买菜回来给你做。”   沈疏鹤又要给他做饭?   方凛又惊又喜,又有些羞涩:“太麻烦了吧。”   “不麻烦,我喜欢做饭。”   “那……我想吃水煮肉片和挂浆地瓜!我能跟你一起做吗?帮你打下手!”   “为什么?”   “……想学习!”   实际上方凛撒了个谎,他平时最讨厌做饭了,跟室友搭伙也宁可选择刷碗,只是他不忍心看沈疏鹤一个人忙碌,想帮他分担一些,当然也想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多跟在沈疏鹤身边一些时间,哪怕就一会儿会儿。   虽然都是两个人私下相处,但在沈疏鹤的公寓,与在方宅,感受却完全不一样。   在这个小小的简单的屋子里,似乎能给人的感触更加真实与直接。   “好,我去超市买一下材料,你在家等我。”   沈疏鹤的电话挂断了很久,“你在家等我”五个字仍在方凛的脑海中盘旋。   啊!该死,这不就是夫夫日常用语吗!   方凛的心一阵猛跳,抓着身旁的抱枕,骑在身下,在一米三的小床上来回滚了好几圈。   然而,蓦然,他想起了什么,一抬头对上了到那个摄像头。   糟糕!该不会已经被看到了吧?   这时,方凛的手机突然再次响了起来,他心头一惊,难道他一语成谶?   方凛咽了咽口水,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却并不是沈疏鹤的,而是周子寒。   “有事?”方凛接起电话冷漠又敷衍地问道,他一边看着墙上钟表的指针,一边计算着沈疏鹤回来的时间,希望这通电话不要打扰他,在沈疏鹤回来前去洗个脸刷个牙。   周子寒也被这冷遇弄得停顿了一下,才说:“我刚出差回来,听他们说,今天钱亦承的母亲来凛然闹事了?”   原来是来问这茬的。   “嗯,是有这么回事,但问题不大,具体什么情况,我明天到公司再跟你说吧,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不想聊公事,没其他事,我先挂了。”   “等等,别挂!你先听我说完!”周子寒的语气十分焦躁,“我是想问你,你们走后,钱亦承和他母亲在他办公室聊了很久,你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偷听,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关我屁事?”   听着方凛爆粗,周子寒不习惯地皱了皱眉:“不关你的事,我打电话找你干嘛?小凛,我现在这里有一份录音,已经发给你了,你接收下,一定要听,是钱亦承和邹诗梅对话的录音,跟那个沈疏鹤有关!”   钱亦承与邹诗梅对话的录音?周子寒为什么会有?   还跟沈疏鹤有关?!   挂断电话后,方凛果然看到周子寒传了份音频文件给自己,他正要打开,突然想到了这个房间里有监控,思来想去,在播放音频之前,方凛还是拿出了自己的耳机。   录音的效果很清晰,像是加了强化处理,入耳便是邹诗梅的声音。   “亦承,你不要总是对疏鹤有偏见,他其实是自己人,一直在想办法帮我们!”   钱亦承不耐烦地打断:“妈,我看你是被他洗脑了吧!你根本不知道他背地怎么在方凛旁边狐假虎威,我一看这个王八蛋就恶心!”   “亦承,那也只是表象,他现在毕竟是方凛的私人医生,需要取得他的信任……”邹诗梅突然压低了声音,哑着嗓子说道,“实际上,你让方凛堕胎的事,就是他告诉我的!”   听到这里,方凛身子怔住了,手脚一阵手脚冰凉。 第32章 凛然暗涌   邹诗梅之所以知道他有堕胎的打算, 竟然是沈疏鹤透露的?   方凛感到自己的血液像倒流一般,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沈疏鹤是什么时候告诉的邹诗梅?昨天,前天……还是说, 邹诗梅与钱从海从一开始就随时掌控着他的所有信息?   难怪, 难怪沈疏鹤对他的好那么反常, 远远超出了一个私人医生对一个普通雇主正常程度上的关心……原来是因为这个目的……   方凛心一抽一抽地痛, 只能麻木地听着耳机中剩余的对话。   “沈疏鹤告诉你这个干嘛?我的事还轮不到他管!”是钱亦承的声音。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他不告诉我,你现在就已经铸成大错了!”邹诗梅气愤地骂道, “亦承, 你什么时候能长大, 让我省点心,哪怕你只有疏鹤十分之一的成熟,我就烧高香了!”   钱亦承即便知道沈疏鹤是友非敌,仍然对他充满了抵触:“妈,说重点!拿我跟那个臭打工的比什么比……”   邹诗梅叹了口气:“你说你上次去医院看完你爸,就那么走了, 过后连个电话都没有,然后每天围着那个什么颜文宣转,你也想想你爸爸会是什么心情!你以为颜文宣现在发展得这么艰难, 单纯只是自己作得?”   钱亦承反应了半天, 恍然大悟,震惊地反问道:“难道说,我爸也跟着插手了?”   “不然呢?虽然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有一次, 我给你爸送水果的时候,听到他和沈疏鹤提过一次颜文宣,就在颜文宣假腿伤那阵子,一看神情就不是什么好事。也就是说,本来你爸还想通过打压颜文宣与凛然,让你早点服软,但最近似乎并没有再这样行动了。”   方凛心中一紧,他刚管理凛然的时候,确实碰到了一些内部与外部的阻力,经过了小木屋事件后,的确像是比过去顺利了很多,没想到这中间,还有钱从海在从中作梗。   “我爸他不行动是要承认文宣了吗?!”钱亦承又惊又喜。   “屁!”邹诗梅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是不是傻?你爸这是打算放弃你了!”   “放弃我?”钱亦承愣了愣,不禁笑了起来,“放弃我,他还有别的选择吗?打算让谁来继承家业?你吗?妈,你又不懂怎么做生意,总不会老爷子是想把所有的财产都给方凛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吧?那还没我靠谱呢!”   邹诗梅半天没说话,最后叹了口气:“算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瞒你了……实际上,你爸爸还有个儿子,与你同岁,是你的哥哥……”   钱亦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问道:“哥哥?我还有个哥哥?老头子在外面生的私生子?!”   邹诗梅赶紧“嘘”了一声,示意自己儿子小声些。   邹诗梅本不想跟自己的儿子提起她年轻时见不得人的事,只能扯谎答道:“是,你爸爸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生的,本来不过是逢场作戏,没想到竟不小心弄出了孩子。”   钱亦承多少还是了解些钱从海的,男人多喜欢玩女人,尤其是有钱有势的男人,他的父亲亦是如此,只是向来很小心,从来没听说过外面有过什么私生子。   “那没打掉吗?”   “……本来我们给了些钱,让那个女人把孩子打掉,谁知她一点都不省心,偷偷一个人跑去了其他城市,把孩子生了下来,后来还想讹钱,你爸没理,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就不了了之了?没再闹吗?那她现在在哪儿?”钱亦承紧张地问。   “那女人后来病死了,她的儿子也改名换姓不知道去哪儿了,本来一切都好,谁知你爸爸突然开始像找那个小子了,估计他实在是对你太失望了……”   钱亦承反应十分剧烈:“凭什么?他就一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子,凭什么还妄想继承我们家的财产?太不讲道理了吧!”   “私生子可以继承财产,这是法律规定的,怎么分配还要看你爸的遗嘱,你跟谁讲道理去?我们也有什么办法啊!再说,现在也不是那个私生子想不想继承我们家产的问题,而是你爸爸能不能找到他……你爸让沈疏鹤去找,但沈疏鹤却在给我通风报信,这证明什么?他也知道老头子没几天活头了,现在要抱紧我们的大腿,才是正道。”   “沈疏鹤瞒着老头子,站我们这边?你确定?”钱亦承对沈疏鹤总是有些不放心。   “那当然,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有方凛肚子里的孩子,你又是钱家名正言顺的长子,就算从外面找回来个什么也不是的野小子,对我们也造成不了什么威胁,顶多分点财产而已,沈疏鹤是个聪明人,自然这个节骨眼要学会站队,当然,只要他办得漂亮,这个人在老爷子死之前,是绝对找不到的。”   钱亦承不禁放下心来:“那既然这样,方凛这个孩子生不生也无所谓了,你紧张什么?”   “你怎么就不懂呢?这只是普通的情况,万一,我是说万一,你那个哥哥处处比你强,完全有能力把你父亲的产业经营得更好,还有了好几个儿子,你该怎么办?这些可能性虽然概率不高,我们也要计算进去,继承家产不是什么小事,必须谨慎小心,多一个优势,就多了一个筹码,方凛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就是我们握在手里的筹码!”   “筹码”两个字听在方凛耳中,格外刺耳。   钱亦承深吸了一口气,答道:“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会取消跟方凛的协议,那些股份就当白送他了。”   “知道就好,今晚就跟我回家,好好给你爸道个歉,现在公司的事还都是几个副总和沈疏鹤帮衬着,可你才是钱家未来的主人,现在不插手,以后想插手就难了,知道吗!”   录音到此为止,方凛能猜到钱亦承这时候八成已经跟邹诗梅回家对着钱从海溜须拍马去了。   只是他现在无暇再去分析钱亦承到底能不能顺利继承钱家的遗产,他只是单纯不敢相信沈疏鹤会是这么一个见利忘义,见风使舵的人。   沈疏鹤与钱亦承不一样,他肯定知道钱从海与邹诗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到底是怎么对待前妻和前妻儿子的,即便如此也要助纣为虐吗?   甚至……甚至已经算计到了他肚子里的孩子。   蓦然,沈疏鹤曾经对他的好,一幕幕浮现在方凛的脑海里。   这些都是沈疏鹤为了迷惑他做的戏?   那些暧昧的氛围也是沈疏鹤故意营造的吗?   难怪,沈疏鹤明明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还总是用那种目光看着他……   或许,沈疏鹤早就看穿了他对他的心思,说不定还在心里笑他的一厢情愿……方凛越想越难受,攥紧的手在手心处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指甲印。   *   “超市的地瓜不是很新鲜,我买了一些小紫薯,我们挂浆紫薯怎么样?”领着两大袋食材的沈疏鹤一边打开门,一边向屋内询问道。   只是令沈疏鹤意外的是,屋里一片漆黑。   “小凛,你怎么不开灯?又睡过去了吗?”沈疏鹤温柔地唤了一声,房间内却依旧鸦雀无声,仔细听,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沈疏鹤意识到不对,立刻打开了灯,屋里一个人也没有,被褥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像是从没有人来过一般。   “小凛?方凛?”沈疏鹤不信邪地推开了厕所与厨房的门,甚至连衣柜都确认了好几遍,最后他终于放弃了,方凛的确不在。   沈疏鹤拿出电话,毫不犹豫地拨了通讯录的第一个电话。   “嘟——嘟——卟!”   沈疏鹤的电话被拒接了。   他焦急地又打了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结果都是一样的,正当沈疏鹤不厌其烦地再次拨打了那个号码,他的微信传来了新留言,是方凛。   方凛:不用打了,我现在回家了,头有些疼,要睡了。   沈疏鹤虽然看出了方凛的语气不对,但还是松了口气,这起码证明他没有出什么意外。   沈疏鹤:那你早点休息,我明天打给你吧。   沈疏鹤的信息刚发过去,方凛就立刻回了一条。   方凛:不必了。   沈疏鹤:?   方凛:我也想像钱从海先生那样静养一段时间,就不劳烦沈医生再惦念了,我们的合同规定的时间范畴是到我分娩,但不好意思,我已经决定下个星期就去做人流手术,所以从今天起,我单方面宣布,我们的合同提前结束了,尾款已经叫钟叔去安排了,一分也不会少,请你放心。   那句“请你放心”看在沈疏鹤眼中,格外生硬。   沈疏鹤:方凛,你这是怎么了?   沈疏鹤那条信息刚发出去,信息的最前端就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叹号,紧接着信息的下方出现了一条灰色的提示。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沈疏鹤意识到,方凛把他拉黑了。   他颓然地坐在了床上,实在想不明白方凛这是怎么了?明明上一通电话时还好好的,他还在监控那里,看到方凛像只小猫一样,在他的床上,滚来滚去,又乖又……   监控?   沈疏鹤蓦然反应了过来,他立刻调出刚才的监控视频。   视频中,在方凛挂掉他的电话后,很明显又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他看不清楚屏幕,并不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但是能听到方凛接电话的声音。   “有事?”   方凛接电话的声音显得冷漠又敷衍,基本可以排除对方是王蕊、倪虹、钟叔或是叶小滔,而钱亦承、邹诗梅、钱从海与颜文宣的可能性则极大。   “嗯,是有这么回事,但问题不大,具体什么情况,我明天到公司再跟你说吧,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不想聊公事,没其他事,我先挂了。”   在公司,会与方凛聊公事,可以排除邹诗梅与钱从海。   是有这么回事……什么事呢?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偷听,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关我屁事?”   他们……这里的指的他们会是谁?   钱亦承和颜文宣吗?   沈疏鹤隐约感到打电话的人并不是钱亦承与颜文宣其中的任何之一。   如果是颜文宣,方凛的语气显然不会这么柔和,如果是钱亦承,对方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的耐心,面对方凛的敷衍,依旧聊这么久。   接下来,方凛挂掉了电话,找到了耳机,插在了手机上,听了起来,并且目光没有看手机。   这证明,方凛在听一个音频,并且不是在听音乐。   方凛平时在他房间听音乐,都是直接用他的音箱。   应该是打电话的人传来的音频。   沈疏鹤回想起刚才方凛曾经说过“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偷听,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   那方凛就有很大的可能,正在听某些人的对话,而且非常有可能是被第三个人偷偷录下,发给他的。   只是沈疏鹤有些奇怪,明明房间里只有方凛一个人,为什么他还特意找耳机来用?   答案已经非常明显了,虽然沈疏鹤并不想承认,但是除了这个解释,已经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方凛在防备他。   或者说,这音频有很大可能,与他有关……会不会是偷录了他与谁的谈话?   沈疏鹤再次回想方凛刚刚在监控视频里的语气:“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关我屁事?”   方凛应该不至于对他如此冷漠,方凛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放松、喜悦与依赖,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视频中的方凛的神情越来越憔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最后,他拿下耳机,深吸了一口气,决绝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现在沈疏鹤总结出了几点信息:   一、来电话的人在方凛公司,且方凛与他关系一般。   二、方凛听了一段那个人偷录的音频。   三、这条音频有80%的概率与他有关,并让方凛愤然离去。   很好,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打电话的人是周子寒。   之前沈疏鹤的笔记本电脑被人黑过,他发现端倪,反黑了过去,发现找人黑他信息的是周子寒。   好在他的笔记本里只有一些钱家相关人员的资料,以及他对方凛的记录,并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沈疏鹤便假装没发现,以免打草惊蛇。   没想到这个周子寒到现在还没有死心,依旧对他紧咬着不放……   什么事会让方凛这么生气呢?   他知道了那晚的事……不可能,这件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更何况,如果真的是这样,方凛的反应也不对,不应该第一个来找他确认吗?   难道是,他与邹诗梅见面的事被发现了?   沈疏鹤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设想最具有可能性。   “周子寒……”沈疏鹤的目光骤然沉了下来。   *   “方总好!”   “方总好!”   “嗯,大家好……”方凛勉强笑了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上电梯。   凛然的员工们有些不知所措,每次见到方凛都是春风满面,哪怕他每天都要跟前夫与和三共事,也从来没露出过一点不快,反而意气风发,今天这是怎么了?病了吗?   实际上,方凛托了沈疏鹤的福,烧退了,病也好了,但是他此时却觉得自己比生了病还难受。   而更难受的是,方凛一推开办公室的门就见到了周子寒。   “小凛,你来了?”   “嗯。”方凛像是把周子寒当做透明人一般,从他身边直径走了过去。   “怎么样?你现在信了吧!我就说沈疏鹤他别用有心!”   “嗯,还有别的事吗?”方凛冷漠地反问道,“没别的事,我先处理工作了。”   “方凛?”   “嗯?”方凛只是麻木地看着周子寒,让周子寒感到自己一拳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我只希望你好自为之,离他和钱亦承远一点,他们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方凛呆愣地点点头:“没事,就你是个好东西,没什么事就出去吧,别打扰我给你家顾从云擦屁股。”   周子寒被怼得哑口无言。   之前,颜文宣虽然以绝对低价拿到了《周末田园派》第七季常驻MC的位置,占了档期,还亏了本,被业内人当成这半年最大的笑话看,但顾从云却对此耿耿于怀。   如果没有方凛从中作梗,肆意插手,或许他还能以比颜文宣高一些的价格拿下这块大饼。   而更重要的是,顾从云的团队早就放出风声,要跟《周末田园派》合作,现在颜文宣那边已经官宣了,狠狠打了一波他的脸,登月碰瓷基本成为石锤。   顾从云的团队又想出了一个更骚的说辞,对外声称,顾从云是某一期的客串嘉宾,被颜文宣邀请,去探师兄的班。   孟游也未请示王蕊,直接在个人微博一通冷嘲热讽,并声明颜文宣绝对没有邀请这个便宜师弟,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   周子寒并没有离开方凛的办公室,反而直接双手扶在方凛宽阔的办公桌前:“小凛,你既然能帮颜文宣与《城市田园派》牵线,帮从云弄到一个客串嘉宾的位置应该不难吧,我们不需要任何出场费,也不需要多少镜头,只要出现就行,孟游不服公司管理,随便发这种内涵同公司艺人的微博,应该立刻道歉删博,这一点我们绝不让步,从云能不能在《城市田园派》出现,这可关系着他以后能不能在凛然站得住脚,你一定要帮我!”   方凛平静地挑眉看向周子寒:“哦,帮你?在你们这趟浑水里插上一脚?现在看着是颜文宣与顾从云在斗,实际上不就是你和钱亦承在争吗?你也是公司的股东,和钱亦承占股差不了多少,你怎么不去跟他正面刚?总把我当枪使,有意思吗?”   周子寒沉了沉眉头:“我和从云的关系,现在还不方便让别人知道,你是知道的。”   “那你还把他安排到公司干嘛?打算什么时候让别人知道?等到他再换下一个金主的时候,还是你再换下一个替身的时候?”方凛嘲讽地问道。   “方凛?!”   方凛抬起头,一双眼睛凌厉地看着周子寒:“的确,我的花听起来有些刺耳,但我也没有办法,这就是事实,我不想作为你们混乱的男男关系的遮羞布,令人作呕,周总,请回吧。”   “方凛,你答应过我的!一旦我给你股份,你就会帮我……最起码要挤走颜文宣,你忘了吗?!”   方凛自然记得,他也的确不想再在公司看到颜文宣,一想到小木屋发生的事,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只是顾从云明显是个比颜文宣更不省油的灯。   “行,这件事我想办法帮你,但是周子寒,有件事我希望你对我说实话,为什么你会在钱亦承的办公室装窃听器?你是什么时候装的?钱亦承和我互换办公室的时候,你在出差,而我昨晚打电话给钱亦承询问,这两天出入过他办公室的人只有颜文宣、孟游、沈疏鹤、邹诗梅、他的秘书和我。”   周子寒的眼神蓦然闪过一丝心虚。   方凛看在眼里,冷笑一声:“你别告诉我,那个窃听器是你买通了钱亦承的秘书,装在他办公桌抽屉后面的,钱亦承明知道自己的秘书是眼线,却不换掉,很显然,那是钱从海特意安排的,他想换都换不了。我不觉得钱从海的人会这么轻易被你收买,又或者说,你很早很早之前,就把这个窃听器藏在了那个桌子里,比如在……我回凛然的时候。”   周子寒久久不语,半天才说:“小凛,我……我也是关心你。”   “呵呵,关心我,然后监视我?那我真该好好谢谢你了。”方凛坐回了电脑桌前,找出了王蕊已经整理好给他的公关方案,“算了,看在你那2%股份的面子上,这次我就帮一回顾从云,下不为例,不过也请你收回你那恶心的关心,我不需要!下次再发现你对我手脚不干净,别怪我下手无情。”   “好……”周子寒咬着牙走了出去方凛的办公室,偌大的空间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周围都是冰冷的空气。   方凛开始想念过去无忧无虑的生活,虽然拮据,虽然每天像个廉价的劳动力,写着自己并不喜欢的题材,但却不会像现在这样,到处都是勾心斗角。   王蕊给他的方案非常具体,做出了好几条不同的PLAN,方凛却只能暂时不得不选择与周子寒合作。   方凛绝不会成为被钱亦承利用的生育工具,这个孩子他打定了,到时候钱家万一真要整他,他将要面临着一场苦战。   现在不拉拢周子寒打压钱亦承,他还能做什么呢?更何况与周子寒战队的还有个倪虹,他还需要他们两个。   给顾从云硬塞进去一期节目,捞几个镜头本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为了塞颜文宣,对方电视台已经给了凛然莫大的面子,现在还妄想再弄个顾从云进去,就有些得寸进尺了。   更重要的是,颜文宣的合同也不是方凛谈成的,而是沈疏鹤……   方凛如今有些骑虎难下,也只能试试。   只是他与王蕊忙了一上午,却只得到了对方负责人一个敷衍的答复,显然,这事有点难办。   要不……从投资方下手?   方凛正想着,突然有人敲了敲门。   “请进。”   “方总,您的外卖!”是方凛的助理。   外卖?   方凛十分确信自己没有点任何外卖,该不会是刚才跟王蕊提了句,肚子饿,王蕊安排的?   让方凛更意外的是,外卖的包装并非常见的那种塑料饭盒,而是两个看起来做工非常精致的保温饭桶。   “这东西一会儿还要还给卖家吗?”方凛疑惑地问助理。   助理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我刚才也问那个外卖小哥了,他说不用,对了,方总您还有一个包裹在下面,我现在去帮您拿!”   说着,小助理便轻快地下了楼。   方凛感到更加疑惑,他在保温饭桶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任何打印的单子,证明这份饭是从哪家饭店卖出的。   该不会是什么地下小作坊做得吧……地下小作坊又哪里用得起这么贵的包装?   方凛只能小心翼翼地打开饭桶,生怕里面蹦出来个什么妖怪,然而传出来的只有一阵阵饭菜的香气。   水煮肉片?   第一个饭桶是整整一大桶的水煮肉片,肉片上还撒着白芝麻,看着诱人极了。   方凛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又打开了另一个饭桶,上层是一大份米饭,下层则是……挂浆紫薯。   水煮肉片……挂浆紫薯……方凛心中漏跳了一拍,他已经知道了送饭的人是谁。   这时,小助理已经折返了回来:“方总,你的快递到了,就是有点重啊……”   高大的小助理担心孕夫无法负重,硬是搬到了方凛办公桌旁边,才放下。   方凛待他走后,才把包裹打开,愣在了原地。   整整八罐黄桃罐头,如果方凛没有看错,正是沈疏鹤冰箱里那八罐。   这又是什么意思?抽一鞭子给块糖?   沈疏鹤,你也太小看我方凛了吧!   用这种小恩小惠,就想骗我心软?   方凛不屑地扫了一眼桌上的两大桶饭,拿起筷子,夹了块最大最肥的肉,往口中送去。   呵,还挺香! 第33章 再次联系   或许是因为怀孕馋嘴的关系, 方凛一吃起来便收不住了嘴,等他反应过来时,水煮肉片已经只剩下一些汤底, 而挂浆紫薯也只留了零星的一两块在瑟瑟发抖地等待着方凛临幸。.   不可否认, 沈疏鹤做饭的确有两下子, 色香味俱全, 甚至还非常偏方凛的口味喜好,每一个调味都处理得恰到好处, 就连米饭都煮得不软不硬, 粒粒饱满, 刚好是方凛最喜欢的口感。   怎么会这么好吃?方凛都情不自禁地问自己,甚至好吃到……他有一种瞬间想冲动地原谅沈疏鹤……   住脑!原谅个屁?   沈疏鹤明明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根本不值得原谅!   方凛在心中默默地告诫自己,一想到沈疏鹤的所有举动,不过是为了利用他,方凛就攥紧了手, 化悲愤为食欲,抓起筷子,把剩下的食物一扫而光。   这时, 方凛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那个盛着挂浆紫薯的小分盒与保温饭桶的内胆之间似乎夹着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若隐若现。   刚才小分盒里面装着满满的紫薯,方凛没有注意到,现在饭桶里空空如也, 那纸条便明显了许多。   方凛拿出小分盒,从下面拿出那张纸条,小心翼翼地打开,沈疏鹤的字体霍然跃于纸面。   “既然饭都吃了,也就证明你不至于把我直接判死刑,那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方凛皱了皱眉,心软了半分,但立刻摇了摇头。   凭什么吃了你的饭,就要听你解释!   实际上,方凛昨天真的有想过,先听听沈疏鹤的解释,再离开。   只是他了解沈疏鹤,也更了解自己。   他根本不是沈疏鹤的对手,沈疏鹤随便动动嘴皮子,找个大概说得通的借口,他就会选择原谅,甚至哪怕沈疏鹤一直沉默,用那种眼神看着他,方凛都要缴械投降……   事实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方凛不信沈疏鹤还能解释出什么花样来?   难不成是邹诗梅母子故意为了分化他和沈疏鹤的关系,特意演了一场戏?   一、他们根本不知道周子寒在钱亦承的办公室偷偷放了窃听器;   二、分化他们的关系,从邹诗梅母子的角度,完全没动机;   三、钱亦承有那演技吗?   方凛狠狠把盖子扣在了饭桶上,他不原谅!吃了也不原谅!反正沈疏鹤又不知道……   虽然有那么一点无耻……但本来就是沈疏鹤欠他方凛的,骗他的钱,骗他的感情,还骗了他一张黑卡!   想到这里,方凛不禁有些肉疼,那张卡……额度还蛮高的。   正想着,方凛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的号码是王蕊的小号。   “喂,蕊姐,怎么了?”   那头传来了王蕊兴奋的声音:“方总,告诉你个好消息,电视台那边刚才来了个电话,终于对顾从云申请在《周末田园派》入镜的请求松了口!说是要开个会再讨论一下,之后会告诉我们后续消息。”   《周末田园派》的制作方最擅长打太极,之前颜文宣的事就饶了一个多月,就是不提重点,这次顾从云的事倒是这么快就答复要开会讨论,看来的确有戏。   “好,蕊姐,你好好跟着这件事,再有消息,通知我!”   方凛放下电话,心情好了不少,虽然爱情……咳,感情上不是很得意,但起码事业上还是蒸蒸日上的。   男人只要事业就够了!   他方凛从今天起,就要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宇宙总裁。   想着想着,方凛起开一罐黄桃罐头,插了一块大大的黄桃塞进嘴里。   嘶……真甜!   一连五个工作日,方凛都收到了沈疏鹤送来的午饭,每一餐的菜式都不一样,有中式有西式,甚至还有一些手工糕点。   方凛也想过,不吃沈疏鹤送来的破饭,跟王蕊一起去楼下的小饭店吃午餐,却不想他的嘴早就被沈疏鹤养叼了,明明是他平时最爱吃的肥牛米线,他还特意多加了三份肥牛,然而吃起来却味同嚼蜡。   方凛假装孕吐,没等王蕊吃完,便先溜回了办公室,偷偷又把沈疏鹤送来的饭拿出来,吃得酣畅淋漓,心满意足。   就这样,方凛一周攒了10个保温饭桶,黄桃罐头也被他吃得一干二净。   “唉唉,你听说了吗?最近好像有个厨子在追咱们方总呢,天天给他送饭吃!”   “切,一个厨子也妄想追方总?简直是不自量力。”   “可我见方总每天吃得可开心了,每次饭还没到,他就在办公室焦虑得走来走去,还直搓手手!”   “噫?有那么好吃吗?”   “也可能是厨子本人好吃吧,哈哈哈……”   咳咳——一声咳嗽打断了两个女职员的对话,她们转过头,看到了方凛笑里藏刀的一张脸。   “一点五十九了,不用开会吗?还在这里闲聊?”   女职员们连忙低下头拿笔拿本:“不好意思方总,有事耽搁了,正要去呢!”   她们很奇怪,虽然平时是2点开会,但是大家都集齐,通常也要到两点十分,所以2点再去也是来得及的,谁也没想到今天方凛竟然这么主动催大家去开会……难道有什么好事?   对方凛来说,今天会议的内容不算什么好事,但是也绝对算不得是坏事。   “经纪部孟游不经公司审核,私自发表了有损于凛然形象的微博,并于今天上午才删除道歉,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抹黑了公司其他艺人。根据公司制度规定,罚一年绩效奖金,取消今年年终奖,全公司通报批评,孟游下星期交一份不少于2000字的检讨书发我邮箱,并抄送给方总。”王蕊面无表情地宣布道。   孟游坐在下面,脸色已经青紫一片,只能硬着头皮接受。   颜文宣的表情明显比他表哥看起来更糟糕,眼前的王蕊再也不是那个过去被他呼来喝去随意背锅的王蕊了,现在就连他都要尊称王蕊一声王总。   而王蕊这次回归之后,有了方凛撑腰,就像变了个人一般,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好说话,不但对颜文宣的各种要求严格审核,一言不合就驳回,甚至连资源分配,都明显倾向于顾从云。   公报私仇……颜文宣握紧了拳,不满地瞪向王蕊。   而王蕊却只是云淡风轻地微笑着俯视颜文宣:“怎么?文宣,有意见吗?”   过去是她太善良了,才让颜文宣骑在她头上无法无天,现在是时候还以颜色了。   颜文宣正要站起来,便被孟游拦住了。   “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我改正。”孟游站起来轻飘飘地说道,显得毫无诚意。   王蕊笑了笑,回道:“不改还想怎么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凛然建立以来,我们经纪部,可从来没有人犯过这么严重的错误,艺人是公司的脸面,就算做得再过分,经纪部还不是要老老实实背锅?”   王蕊说话的时候,眼神向颜文宣那边瞟了一下,明面在说顾从云,暗中却是在指颜文宣。   王蕊继续说道:“孟游,我希望你早点有所领悟,找准自己的位置,下不为例。如果这种类似的情况,再出现一次,公司也只能请你离开,再为颜文宣另选合适的经纪人了。”   霍然,颜文宣站了起来:“孟游就是我最合适的经纪人,我只要在凛然一天,就绝不会换人。这次的确是他做错了,他也承认了错误,道歉删博,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希望大家看他知错能改的份上,不要再紧咬着不放!话说回来,难道顾从云的团队就没有一点错吗?所有的事都是他们先挑起来的,《周末田园派》本来就一直与我合作,他非自不量力,一而再再而三的碰瓷,难道我们连说出真相的权利都没有吗?”   颜文宣着实委屈,如果没有顾从云突然插手,《周末田园派》他说不定早就顺顺利利拿下,根本不用自降身价。   如果不是顾从云一再挑衅,孟游根本不必跟他正面刚,还落得了这个下场。   “说出真相?什么真相?”方凛挑眉看向颜文宣,“说你和顾从云为了抢一个《周末田园派》的MC,明争暗斗,不惜自降身价,倒贴节目组?说你和顾从云为了拼人气,每天都叫团队的职粉暗中带节奏?没错,他是写了不少通稿碰瓷你,难道你们就没为了打压他,编了不少他的黑料发给营销号吗?你不要以为我和王蕊完全不知道你的这些卑劣小动作,我们不出声,只是在顾全你的脸面。”   颜文宣被方凛说得面红耳赤,他自以为孟游做得干净利落,却不想这些事早已被王蕊与方凛看穿。   “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人,一条线上的蚂蚱,这么内斗只会让自己受损,便宜了其他公司的艺人。颜文宣,你和顾从云是师兄弟,你提携他本来就是应该的,他碰瓷你了又怎么样?他什么也不做,公司也会安排你来帮他提升曝光!有不满来亲自来跟我提,别在背地里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方凛说得毫不留情,会议室内一片安静。   颜文宣骤然火了,声音提高了好几倍:“方总,那敢问一句,顾从云团队的人做的事,就都见得了人吗?”   方凛只是沉着眸子看着颜文宣,波澜不惊地答道:“他的事,我怎么知道我不处理?你先管好你自己吧,虽然这点要求或许对你来说都有些苛刻……你尽量努力去做吧,谁叫我当时眼瞎,一签就签了你十年,现在公司也没钱毁约,只能跟你继续耗了。”   颜文宣被方凛说得颜面全无,而今天钱亦承却不在,连个给他撑腰的人都没有。   钱亦承自从上次邹诗梅来找过之后,便回了钱家,忙碌起了家族产业,很少来凛然。   今天颜文宣知道方凛和王蕊要弹劾孟游,还特地给钱亦承打电话,叫他一定要来,钱亦承只是说尽量,可是眼看着会议就要结束了……   “不好意思各位,我来晚了。”突然,一个人敲了敲会议室的门,正是钱亦承。   颜文宣的眼眶瞬间红了,楚楚可怜地看向钱亦承,好像是在哭诉:你看你一不在,我被方凛和王蕊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钱亦承亦是故意从颜文宣身后走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眼神复杂,像是在安慰一般:宝贝儿,别怕,我来了。   不仅是方凛,屋内所有人都目睹了两人缠缠绵绵眉来眼去的感情宣泄,顿时觉得有些莫名地反胃。   “现在会议进行到哪儿了?”钱亦承问。   方凛连眼都没抬,冷冷回道:“扣孟游半年绩效奖金,取消今年的年终奖,如果再犯一次,直接开除,经纪部会给颜文宣再换个新的经纪人,至于顾从云那边,我会处理,希望颜文宣能做好一个师兄应尽的义务,多多配合公司的安排,好好提携后辈。”   钱亦承听后,皱了皱眉头,点了点头:“方总说得极是,孟游这次确实过分了,文宣也不该总跟公司的新人过不去,大家和谐,公司才能越来越好……我支持方总的决策。”   颜文宣顿时傻了眼,钱亦承帮方凛不帮他?   王蕊也懵了,频频向方凛暗中使眼色,方凛却只是耸了耸肩。   “那大家还有反对意见吗?”钱亦承直接替方凛问道。   周子寒与倪虹都是顾从云背后的人,自然不会反对,洪玉辉现在也唯方凛是从,也必然支持,会议就在孟游与颜文宣的黑脸中和谐地结束了。   然而方凛还没来得及离开,钱亦承却凑了过来,在他耳边轻轻道:“方凛,我有事想跟你谈谈,你方便去我办公室一下吗?”   方凛早就猜到了钱亦承会来找到自己,也知道是时候把这些事说清楚,便点了点头,只是回道:“还是别去你办公室了,来我办公室吧,我那边阳光好。”   钱亦承没想到方凛才离开那间办公室几天,就开始嫌弃了,真是矫情!   不过钱亦承现在有事相求,也就不再计较那么多,跟着方凛,去了他的办公室。   实际上,当方凛发现周子寒对原本自己的办公室,也就是现如今钱亦承的办公室做了手脚之后,也没有责令周子寒处理掉那些监听设备,只是让周子寒每天都拷贝一份音频,发给他。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即便钱亦承没什么战斗力,他背后却有个老谋深算的爹,极品强势的妈,和一个方凛完全打不过的沈疏鹤,他也只能加倍小心。   钱亦承进了方凛的办公室,便主动把门关上,开门见山地说:“方凛,我们之前的协议不作数行不行?股份我白给你,这个孩子你也不需要打掉,你想抚养,你就养,我出钱!你如果不想养,那生下来后就直接交给我,我也不需要你来管,我只希望你能生下他!”   钱亦承觉得自己说得话简直太具诱惑力了,跟天上掉馅饼完全没有区别,根本没有哪一个孕夫可以抵挡得了这种霸气的条件。   方凛冷冷看向钱亦承:“哦,为什么?”   为什么?   钱亦承有些懵,他完全没想过方凛会问他这种话:“什么为什么?不、不为什么啊!”   “你为什么要反悔?不是说好了我拿到股份就堕胎吗?”方凛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想听一听钱亦承卑劣的说辞。   “我……我原本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毕竟我没有跟你复婚的打算,可是后来我转念一想,孩子是无辜的啊,堕胎这种事实在太残忍了,会遭报应的!你想想咱们完全有能力抚养这个孩子,为什么非要置他于死地?没必要啊!”   听钱亦承说到“非要治他于死地”,方凛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没错,他现在确实就是要置自己的孩子于死地。   “钱亦承,你老实回答我,是不是因为颜文宣不能生,所以你才想让我帮你留个后?”   钱亦承的脸色顿时黑了下去:“你怎么说话的?文宣只是比较难再怀孕,不代表不能生啊……我也不是那种封建的非要给自己留个后的那种人,我只是担心你,担心孩子,你说你打掉他,对身体损害那么大,孩子现在也健健康康的,还没来这个世界看一下,就硬是把他扼杀,我觉得不好……”   方凛冷笑了一下:“哦,既然你不是担心自己没有后代,那我就放心堕掉了,说实话,孩子是无辜的,但是可怜就可怜在,是你的种,这个世界祸害多你一个就不少了,这种劣等基因还想繁衍下去,对社会太不公平了,对不对?”   钱亦承彻底被激怒了:“方凛,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你有种再说一次!别我给你台阶下,你特么还蹬鼻子上脸了!”   方凛却完全不畏惧钱亦承的气势,只是淡漠地看着他:“钱亦承,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要留这个孩子?到底是为了我,为了孩子,还是为了你自己?”   “我……”钱亦承被方凛问得一时语塞。   “如果你为了我,那我就自己做主,会继续堕胎,如果是为了你自己的话,请你注意跟我说话的态度!”   钱亦承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方凛的对手,也瞒不过他,便不再扯谎,说了实话:“我为了我自己行了吧!我爸……好像在外面有私生子了,我不想被那个王八蛋夺走遗产,所以只能先要个孩子,多个保障。”   方凛没想到第一个肯对自己说实话的,竟然是钱亦承。   一想到沈疏鹤,方凛竟觉得莫名的讽刺。   钱亦承见方凛久久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能再次补充道:“不过方凛,你放心,你尽管生,别的我不会要求你做什么,还会感谢你一辈子!你看你把孩子生下来,这不就是顺便的事吗?”   “顺便?”方凛挑眉看向钱亦承,“十月怀胎,怎么就顺便了?也别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都是虚的,你为了自己的利益,要我帮你代孕,可以,拿出诚意吧!”   钱亦承不禁瞪大了眼睛:“又要诚意?!”   “不然呢?我帮你争家产,你就算得到不了全部,少说也有几十亿吧,还想让我白给你怀一次孩子吗?”   “那……那你要多少?”钱亦承试探地问。   “你获得的家产的一半。”   “开什么玩笑?!”钱亦承忍不住破口大骂,“方凛,我发现你有点不要脸啊!我们现在离婚了,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肯给你抚养费就不错了,你还惦记上我们钱家的家产了?我有这钱,就算给我那个便宜哥哥,也不会给你好吗!”   方凛自然知道钱亦承不会答应,他这么提条件,也不过是想让钱亦承知难而退。   “那钱总请回吧,我要继续办公了。”说着方凛为钱亦承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钱亦承愤愤地瞪了方凛一眼,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方凛,或许你还不知道,我帮你联系的那个医生,早就被我取消了预约,你想堕胎,自己再去约吧,到时候超出了70天,后果自负!”   说罢,钱亦承转身就走。   方凛蓦然愣在了原地,钱亦承取消了医生的预约?!   方凛啊方凛,你还真是一孕傻十年,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钱亦承预约的医生,是目前世界为男子人流的最优秀的医生,极难预约,当时钱亦承也是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才为方凛预约成功的。   方凛本来以为自己只要按照协议,到时候准时去医院做手术就好,却没想到钱亦承竟背着自己取消了预约。   现在方凛再自己预约,不但要费不少事,关键那个医生从来不允许插队,他现在就算以最快的效率预约,恐怕也要排在两个星期后了。   可到时候,他就超过了怀孕的70天。   超过怀孕70天做人流,对孕妇伤害很大,更何况是孕夫,不仅会落下后遗症,甚至有可能……   不行,他必须自己想办法,这个星期内就把手术做掉。   方凛把手摁在办公室的电话上,却一时不知道该打给谁。   一般这种事情,他都是交由钟叔来安排的,可是钟叔又怎么会允许他堕胎?   如果求助倪虹和王蕊,八成也会得到反对意见,说不定还会闹得人尽皆知……   正当方凛紧张万分的时候,突然他手中的电话响了起来,是王蕊的内线电话。   “喂?”   “方总,再告诉你个好消息!电视台那边出结果了!”王蕊的声音透着喜悦的颤抖。   “这么快?”方凛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同意了?”   “没错,那边的负责人说,顾从云下周就可以进组,预计在《周末田园派》第七季第二期给他留个三分钟的探班镜头,脚本也定好了,一定会展现出颜文宣和顾从云和谐友爱的一面,到时候网上的那些关于两个人不和的传闻,也可以顺便压一压。”   “好!”方凛喜出望外,完全忘记了刚刚的苦恼,笑着夸起了彩虹屁,“蕊姐,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凛然没了你可怎么办!我看顾从云那小子从今天起,就得把你供起来了!”   王蕊腼腆地笑了笑:“方总,你这么说可要折煞我了,人家负责人都说了,是看在方总您的面子上才允许顾从云进节目组的,我之前就说嘛,方总您别担心,您连颜文宣那坨烂泥都能硬塞进去,顾从云这边更是没问题啊!”   “是因为我?”方凛有些纳闷,因为上次颜文宣的事本就跟他无关,那这次顾从云该不会也是……   “对了,电视台那边的负责人说有些事,想亲自跟您交代一下,给了我个电话,方总您不忙的时候,就给人家打过去,怎么样?”   “好……”方凛应了下来,便挂掉了电话。   不到一分钟,王蕊用扣扣发来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方凛看着那个座机号码有些出神。   明明不是他联系的,为什么要让他打电话呢?   方凛感到这件事诡异极了,只是他也无暇再多想了,先把顾从云的事定下来再说。   嘟——嘟——嘟——   电话被对方接了起来,从话筒里传来了一声低沉的男声:“喂?”   方凛的心立刻被提到了嗓子眼里,那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怎么不说话?”那边的男人笑了笑,磁性的低音炮再次传过来,“小凛,非要我用这样的方式才能联系到你吗?” 第34章 堕胎准备   沈疏鹤?!   方凛完全没有想到那个所谓的要和他沟通的电视台负责人就是沈疏鹤。   难道这从始至终都是沈疏鹤设得一个局……虽然方凛知道沈疏鹤似乎人脉很广, 却没想到他已经神通广大到这种程度。   方凛紧了紧手中的话筒,手心中的汗一点点渗了出来:“……我没什么话想跟你说的,挂了。”   方凛话音刚落, 听筒那边立刻传来了沈疏鹤不急不躁却气势十足的声音:“方凛, 我可以帮你把颜文宣和顾从云弄进节目组, 同样也能随时把他们踢出去, 你确定要挂我的电话?”   方凛心中一抖,如果不是那个声音太过熟悉, 他简直不敢相信对他说出这段话的人会是沈疏鹤。   那霸道又冷漠的语气, 甚至让方凛不禁后背发凉。   “沈疏鹤, 你在威胁我?”   沈疏鹤轻笑了一声:“我不是在威胁你,只是想再多听一会儿你的声音。”   沈疏鹤的语调阴沉而暧昧,甚至带着些气声,是方凛从未听过的,让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想听我说什么?关于顾从云,还是颜文宣?”方凛冷冷问道。   “我想……”沈疏鹤停顿了一下, 抿了抿嘴角,“想听听你对我做得饭菜的评价。”   方凛沉了沉眉头,回道:“抱歉, 我没吃, 都倒掉了。”   沈疏鹤却蓦然笑了起来,笑罢温柔地说道:“小凛,其实我一点都不介意你说一些小慌来骗我,反而觉得你这些被人一眼就看穿的小把戏, 很可爱。”   方凛咬了咬下唇,心中暗骂了一句:可爱个屁!   “我说没吃就没吃!”方凛嘴硬地反驳道。   这时,方凛的邮箱里突然弹出了一个陌生的邮件,发件人是沈疏鹤。   方凛打开邮件,跃于眼前的是几张截图。   截图中显示的是方凛最近在用的某食物搭配APP上面关于他的所有数据,该APP可以记录自己每一餐摄入的食物种类,重量,卡路里。   而方凛的数据上,这几天的午餐与沈疏鹤做得料理完全一致。   只是该数据只有方凛的好友可见,而他的好友目前只有一个……钟叔?   方凛蓦然明白了一切,又羞又气:“沈疏鹤,你监视我?!”   沈疏鹤淡淡回道:“我只是日常关心我客户的身体健康状况,饮食这方面自然是重中之重。不过很欣慰,从方先生每一餐的摄入量看,你把我每一天送去的每一份菜都吃光了。”   ?   沈疏鹤竟然在每次送饭之前都计算过每一份菜的重量……变、变态吗?!   方凛咬了咬牙:“……好,我承认,我是吃了,并且一点都不喜欢,明天你不必再送来了!还有,我已经说过了,我们的合同提前结束了,我不再是你的客户,你要是再敢这么监视我,小心我报警!”   “哦。”沈疏鹤轻飘飘地应了一声,平静地回道,“实在抱歉,我冒昧的举动引起了方先生的反感,不过我要说明的是,一、我们的合同是双方面的,是否提前结束需要我们两个人协商,并且要用书面文件,不能方先生口头说结束就结束;二、我并没有侵犯到你的隐私,只是从你身边的人了解了一些最近你的情况,图也是别人传给我的,如果非要报警的话,第一个会被带去做笔录的应该是钟叔;三、午餐方先生不喜欢不要紧,我可以做到你喜欢为止。”   方凛过去只知道沈疏鹤稍微狗了点,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死皮赖脸。   “沈疏鹤,你……无耻!”   “是,我就是这么无耻,所以你现在终于看清了我,要跟我断绝一切联系?”沈疏鹤的声音蓦然变得低沉了几分。   方凛见沈疏鹤既然已经挑明,也不打算再跟他兜圈子,直击主题:“没错,正如你所说的,我已经看清了你,不过我不怪你,只怪我自己眼瞎,被人当成工具利用,还乐呵呵地给人送钱……沈疏鹤,姓钱的到底给你了多少?让你这么费劲心力接近我,又或是说,最后他家的遗产你也有份?”   沈疏鹤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方凛,我从来没有利用过你,也从来没有背叛过你,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也不是被钱从海夫妇指使的,全部出自我个人的意愿。我单纯只是不想你伤害自己的身体,做出堕胎这样的傻事,过去还有钱亦承从中作梗,现在我帮你扫平了这个障碍,还能争取更多的利益,难道不好吗?”   “好?”方凛气得浑身发抖,“沈疏鹤,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这个孩子要或是不要,你都没有任何什么资格指手画脚,这不应该是以我的意愿为主吗?”   “我……我的确没有资格,但是我是真心关心你的,男人堕胎远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种手术也是近几年才开放,技术还很不成熟,你不要被医院的那些宣传和网上的虚假数据蒙蔽,颜文宣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如果失败的概率真的像宣传中的那么少,那颜文宣为什么会那么倒霉,那么小的概率,单单落在他头上?当初邹诗梅给他找的医生,可一点也不差!”   方凛负气地反驳道:“你提颜文宣干什么?他跟我们又不一样,他是主角,车祸失忆平地摔那都是家常便饭!”   “颜文宣是主角?”沈疏鹤愣了一下,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他跟我们不一样?”   方凛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只能强行转移话题:“那些都不重要,沈疏鹤,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许骗我,你这么周旋在我和钱家之间,真的没有任何所图,单纯只是出于一个普通的私人医生的立场?”   话筒那边漫长的沉默后,沈疏鹤淡淡吐了一个字:“不。”   方凛明知道如果沈疏鹤回答否,就绝对不是在骗他,但他在没有得到答案之前,还是希望沈疏鹤的答案是肯定的。   “你的目的是什么?”方凛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不能告诉你,至少暂时还不能,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不能因为自私地把你也卷进来。”   沈疏鹤深知道,他筹备了这么多年的计划,早就抱着破釜沉舟、同归于尽的准备,而他与方凛的相遇本就只是一场意外,如果他不能侥幸赢到最后,绝对不能把方凛牵扯其中,连累他和自己一样没有好下场。   方凛被沈疏鹤说得更懵了:“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好像还不是什么好事……我不怕被卷入,你直说就是了,说不定我还能帮你!”   “不需要,我自己就搞得定。”沈疏鹤冷冷地拒绝道。   “你……这不公平!我什么都对你说了,你却瞒着我这么多事,说到底,你就是不信任我!”   沈疏鹤沉了沉眉头,反问道:“你不是也从没告诉过我,你根本就不是‘方凛’吗?”   方凛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沈疏鹤果然早就察觉到了他并非书中的“方凛”,如果他被其他人也发现换了芯,会不会直接被赶出方家?   只是沈疏鹤为什么一直都不对别人说呢?   电话间一阵沉默,沈疏鹤半晌材继续说道:“方凛,我相信你跟我一样,有着不能对外人说的苦衷,也相信只是时机不对,即便我不去问,有一天你也会主动告知我真相,所以,我愿意等待。那能不能也请你再等等我,不用太久,只要等到所有事都万无一失的时候,我一定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好吗?”   沈疏鹤的语气诚恳极了,方凛险些就要脱口而出一句“好”,只是他立刻清醒过来,反问自己,这会不会只是沈疏鹤的花言巧语?   从头到尾,沈疏鹤全程避重就轻,半点信息都没有泄露,藏得滴水不漏,还顺便把他马甲给扒掉了。   即便有人偷偷录音了他们两个人的谈话,沈疏鹤也没有丝毫危险,反倒是他……这人也太可怕了吧!   方凛蓦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聊一聊正题:“我……我们还是说说《周末田园派》的事吧,你到底是怎么操作的?后台是谁?靠不靠谱?”   方凛不再追问沈疏鹤,也让沈疏鹤轻松了不少:“榴莲台的边台长。”   榴莲台的边台长即便方凛没见过,也听说过他的大名,这位边台长若是不靠谱,那在榴莲台就没有靠谱的后台了。   方凛忍不住继续问道:“那你和边台长又是怎么认识的?交情深吗?”   毕竟沈疏鹤只是一个医生,认识的权贵或许不少,但没听说过,还进军了文娱圈。   “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就帮你办这么大的事?”   “我救过他。”沈疏鹤说得轻飘飘的,像是吃饭喝水睡觉那样稀松平常的事。   医生还真是个容易刷友好度的好职业,下次他也要写个这样的主角……方凛心里如是想。   “那……你为什么这次要帮顾从云?你之前不是说,这个人要多提防,宁可让颜文宣兴风作浪,也决不能让他出头吗?”   沈疏鹤叹了一口气,道:“你问我还不如问问你自己,你现在不是在拉拢周子寒吗?”   方凛耳尖爬上了一抹红晕:所以说,沈疏鹤做这些,都是为了他?   “不过周子寒这个人……”沈疏鹤冷笑了一声,“竟然已经开始插手到我们之间了,或许是生活过于空虚,我也不能让他太闲了。”   ???   方凛震惊地问道:“你要干嘛?!”   沈疏鹤笑了笑,只是温柔地回道:“小凛,我那边还有个手术,先不说了,我们下次聊。”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让方凛也感到一阵迷茫。   沈疏鹤这个人,他越来越看不懂了,竟然像迷一样。   顾从云的事只一下午便传遍了整个凛然,顾从云团队甚至第一时间大张旗鼓地重新为顾从云重排下一周的行程,推后了原本的某洗面奶广告拍摄。   而那个洗面奶的广告,颜文宣也在候选名单里,只是败给了顾从云。   “笑死我了,方凛,你都不知道颜文宣听到这消息脸都气歪了!孟游还说,没时间去拍,怎么不把机会让出来,让该拍的人去拍呢?然后我回了一句,这个代言本来宣传的就是少年感,直接找到了顾从云,该拍的人有什么办法……哈哈哈哈哈哈!”   倪虹有说有笑地在跟方凛扯八卦,方凛却完全没有兴趣听,一直在发呆。   “怎么了,方凛?怎么一直发呆啊?”   方凛连忙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有点累了。”   实际上,方凛不过是在想沈疏鹤所说的不会让周子寒太闲,这到底指的是什么。   倪虹关切地问:“方凛,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现在都快三个月了吧?据说三个月之后就会稳定,就没那么难受了,你要不要回去再休息一阵子?反正公司还有我和子寒呢。”   “没事的,别担心。”方凛硬挤出了一个微笑,只是那个微笑僵在了脸上。   因为方凛看到自己的邮箱里跳出了一个匿名的邮件。   “唉?这谁给我发的邮件,怎么还有附件?该不会是病毒吧?”倪虹也收到了同样的邮件,一边查看手机一边问道。   这时候,大群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小群的信息却已经炸了。   何故:卧槽,你们看邮件了吗?太劲爆了吧,真的假的?   王泽:已坚定,没P,啧啧。   刘小薇:看不出来啊,周总竟然是这种人……   车玲玲:顾从云那么像方总,没想到周总也下得去手,噫!   王蕊:……   刘小薇:……   王泽:……   何故:……   车玲玲:已撤回   车玲玲:QAQ忘了方总也在群里了。   车玲玲:已撤回   方凛与倪虹见群里的对话,似乎踩到了什么,立刻下载了邮件里的所有附件,整整108张照片,每一张照片的主角都是周子寒与顾从云,各种亲密的、暧昧的、不可描述的角度与姿势,让人不忍直视,从时间轴上看,有前几年顾从云整容前的,也有近期的。   这些邮件凛然上下所有人都收到了,也就是说周子寒与顾从云的关系,在凛然再也不是秘密。   这就是沈疏鹤所说的让周子寒不能太闲?   这哪里是不能太闲?方凛要是周子寒都要崩溃了!   只是方凛转念一想,如果沈疏鹤想做得更过火,这邮件要发给的就不是凛然,而是媒体。   倪虹震惊地看向方凛:“这、这什么情况?有人要整子寒?”   方凛故作惊讶:“我也不知道啊……”   “颜文宣!肯定是颜文宣!”倪虹狠狠锤了一下桌子。   方凛连忙点头:“没错……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不过,这种事纸包不住火的,早晚也是会被大家发现的。”   倪虹娥眉竖了起来:“可是早发现晚发现不一样啊,现在顾从云在凛然还没立住脚,就被爆出是抱股东大腿上位,这谁还能信服?本来大家看他将颜文宣打压下去,都是支持的,现在反应过来,顾从云不过也是在走颜文宣的老路,那谁还能对凛然有信心?”   方凛听了倪虹的话,非但没有露出愁容,反而笑了:“虹姐,道理你不都懂吗?那你还扶持顾从云?”   “……他、他好歹是子寒的人呢,咱们能不帮吗?”   “虹姐,如果我们做事永远是这么任人唯亲,凛然什么时候能壮大?”   倪虹被方凛说得一下子怔住了,脸颊顿时通红:“现在圈里能有几个人是干净的?大家都有金主,顾从云的金主为什么不能是周子寒,只要有实力,就能站住脚!”   “所以你还担心什么?”   “……”   “他要是有能力,就算大家知道他是周子寒的人,照样能在凛然待下去,没能力的话,就趁早滚蛋!倒是虹姐你,要加快选拔新人的进程,凛然不可能永远是颜文宣独霸天下,也不可能永远是顾从云独占鳌头,凛然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   直到所有人下班,周子寒也没有对此事表态,不知道他是不介意,还是已经在处理了,方凛也没兴趣过问,他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情要烦恼。   去哪里找医生堕胎?   虽然沈疏鹤对他的警告还在耳畔,但是方凛不确定沈疏鹤是不是在吓唬他。   再说,这个世界毕竟是方凛构建出来的,他应该比沈疏鹤更具发言权。   然而中涉及到男子堕胎的案例只有颜文宣一个,还不是什么好结果。   只是方凛此时的境地已经够糟糕的了,不但作为男人要生孩子,还被当成了钱家的生育工具,他宁可结局跟颜文宣一样,甚至比他还糟糕,也绝不受人摆布。   那……该联系谁呢?   方凛打开电脑,浏览起网页,搜索相关的医院,只是蹦出来的小广告,莫名让人想到莆田系医院,文案也写得十分慎人。   无痛、正规、安全、杜绝一切后遗症,手术后2小时即可恢复所有正常活动,费用低至380元。   这让方凛有一种误点进了某宠物医院的绝育广告页面的错觉。   方凛连看了好几页,都没有一家看着靠谱的医院。   要不明天直接去市里的三甲医院问问?方凛心中默默想着。   “少爷,吃点心了!”这时,叶小滔端来了一大盘茶点,走进了方凛的房间,将茶点放在方凛的书桌旁。   “嗯。”方凛拿了一块榴莲酥咬了一口,艹,真香!   明明过去他最讨厌榴莲的,怎么现在竟然喜欢吃了?莫非是肚子里的宝宝喜欢?   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方凛心里竟有些暖暖的……   不,不能暖!这个宝宝绝不能要!更何况是爱吃榴莲的臭宝宝!   “咦?少爷你这是在搜什么呢?”   方凛生怕自己要堕胎的事被发现,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将页面点叉:“没、没什么,我就查一查是不是该做孕检了!”   叶小滔连连点头:“是呢,今天沈医生还来电话说,下周安排你去他那里做孕检。”   听到沈疏鹤的名字,方凛现在还感到心有余悸。   一想到他今天的所作所为,方凛就浑身不舒服,这个人不但半句话都套不出来,还净把人往坑里拐!   而更可怕的是,一旦得罪他,绝对没什么好下场,那个周子寒除了通风报信,黑了个电脑,装了个窃听器什么的,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沈疏鹤竟直接把周子寒和顾从云的恋情全曝光了……   “不用了,我去HS会所就好,离公司还近,顺道的事。”方凛随口说道。   叶小滔连忙反驳:“我三舅说了,HS会所的医生不靠谱,完全没有沈医生办事这么贴心,少爷你要是嫌远,我送你过去就好!”   “我的事不用你管,出去,我要休息了!”方凛不耐烦地说道。   叶小滔只能耸了耸肩,讪讪地走了出去。   HS会所?   方凛蓦然有了个主意,这家会所毕竟是圈内数一数二的健康管理会所,他又是钻石VIP会员,说不定可以去那里以孕检为借口,问问能不能在那里堕胎。   就算堕不了,那里的医生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给他推荐个更靠谱的医院!   方凛算了算日子,距离自己怀孕70天,已经不到一个星期了,他必须当机立断。   *   “方先生,您的各项指标都非常好,比上个月见你时,状态更棒了,七个月后一定可以生出一个健康的宝宝呢!”方凛的责任医师张医生喜滋滋地说道。   方凛只是笑了笑,趴到张医生耳畔,小声问道:“我有些难言之隐,想请教您,能不能让他们先回避一下?”   说着,方凛用眼神瞟了一下站在自己身后足有两个电竞战队人数的实习医生与护士。   张医生拍了拍手,很快诊断室就只剩下他和方凛两个人。   “方先生,您有什么事就问吧,我保证不会让别人知道!” 方凛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我想……堕胎!”   张医生震惊地瞪圆了眼睛:“堕胎?方先生,您你说您想堕胎?开什么玩笑啊!哈哈哈哈……”   “没开玩笑,我说真的!”方凛压着嗓子,像做贼一般说道。   张医生额头上渗出了汗珠,连忙反问:“为什么啊?您的孩子好好的,怎么就不要了?即便是像您这样体质特殊的男人,也不是说怀就能怀上的,别人想怀还怀不上呢!而且,堕胎对您的损害实在太大了,要三思而行啊!”   方凛坚定地握住了张医生的手:“我真的已经想好了,请你帮帮我好不好?是不是贵医院不能做人流手术啊?那您推荐个其他医院给我也行啊,一定要靠谱点的,钱不是问题!”   张医生沉思了半天,最后只能点点头:“好吧,我帮你问问。”   张医生叹了一口气,找出通讯录,拨了一个号码:“喂,您好,是钟先生吗?您家方少爷说要堕胎……对,是真的,没开玩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您能来HS会所一下吗?!” 第35章 短小的一章   方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会异想天开,跟HS会所的医生求助。   出门忘带脑子了?   他怀孕被爆的惨案还历历在目,竟还能相信“方先生, 您有什么事就问吧, 我保证不会让别人知道!”的这种鬼话。   一孕傻三年……方凛对自己又有了新的认识。   “少爷, 张医生说得都是真的?你真的要偷偷去堕胎?”一个沧桑的声音传到了方凛的耳畔。   为了维护方凛的声誉, 钟叔直到把他带回家,这句话才问出口。   事到如今, 已经再也隐瞒不下去了。   方凛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钟叔, 有些难堪地点了点头:“是。”   听到方凛的回答, 一把年纪的钟叔眼圈瞬间红了,嗓子有些泛哑:“少爷,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钱亦承?颜文宣?还是钱从海和邹诗梅?你告诉我,我来解决,你可千万别一时想不开,就拿自己的健康和小少爷置气啊!”   方凛蓦然抬起头, 看着钟叔,认真地答道:“钟叔,我并没有受什么刺激, 这也不是我突如其来的想法, 实际上,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要这个孩子,一直拖着没去打胎,也不过是想从钱亦承夺回我的股份, 我压根就不想生孩子,更不会给钱亦承生孩子。”   方凛说到这里,自己都非常后悔,他就不该搞这些骚操作,一开始就应该把孩子堕掉。   只是方凛当时以为只要三个月内处理好这件事,对自己并没有丝毫影响,完全没考虑过从发现怀孕到必须堕掉时限只有不到40天,而且越晚越危险。   沈疏鹤说得对,不过是一点股份,完全不值得他用健康去换,他完全可以想其他手段整治钱亦承的……   钟叔叹了口气,眼角的鱼尾纹又深了几分:“少爷,我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谁在你这个处境都会感到为难……只是,现在大错已经铸成,如果非要打掉这个孩子,受伤害得只有你自己,流产后会有什么后遗症我根本都不敢想……少爷,其实你可以先把孩子生下来,如果实在看他烦心,我们可以把小少爷带到别的地方去抚养,我保证你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   方凛本就胆小的要死,之前智齿疼了大半个月,就是因为小时候看牙医有了阴影,硬是忍着疼不敢去拔,他一想到堕胎后可能接踵而来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后遗症,比谁都更害怕。   可是孩子又怎么能像个物件一样,生出来之后,说不要就不要,说不见就不见,他连宠物都不会遗弃,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亲生孩子从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钟叔,你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你如果真想帮我,就帮我找个好一点的医生吧。”方凛决绝地说道。   钟叔震惊地看着方凛,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攥着拳半天,最后叹了口气,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方凛的房间。   “咔嗒——”是门被反锁的声音。   “钟叔?”方凛心头一惊,立刻奔至门口,却怎么也拉不开门,“钟叔,你干嘛?你把我锁起来了?”   门外传来了钟叔沉重的声音:“少爷,原谅我过激的行为,我是真的没办法,也不能按照你的吩咐办,董事长已经买了明天的机票,他回来之前,请你好好呆在这儿,哪儿都不要去。”   “钟叔!钟叔?”方凛不断地敲着门,门外却已经再没了动静。   软禁?   方凛简直不敢相信,在网文被全面和谐的今天,还可以在自己的文里见到囚|禁戏码。   “快放我出去!钟叔,我告诉你,你这样可犯法啊!”   方凛不断地踢着门,试图像古早言情文的男主一般,从天而降,为解救门后柔弱的女主角,帅气地一脚将门踹成两半。   然而半分钟过去,门没什么事,他脚却麻了。   到底是自己的宅男体质太弱,还是方家的门选材太好?   方凛想了想,大概是他拿了柔弱女主角剧本的缘故。   好在钟叔还算是一个较为人性化的□□管家,虽然限制了方凛的人身自由,却没有把WIFI断了,也没有没收他的手机。   若是在过去,这里有水有网有空调,想吃什么点什么,方凛绝对能宅一年不出屋,可他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却不等人……   方凛拿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一列表的人,完全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钟叔发现了我要堕胎,把我囚|禁在了我自己的房间里,请快救救我!]   方凛不想把自己堕胎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自然不能向不熟的人求救。   可是关系好一些的王蕊和倪虹,估计反应会和钟叔一模一样,不但不会帮他,反而还要劝他别想那么多,在家好好养胎。   那向关系不远不近不好不坏的人求助?比如何故、王泽、刘小薇?方家钱家的事,他们又哪敢插手,到时候还不是和稀泥……   方凛想着想着,手指不知不觉移到了一个人的名字上——沈疏鹤。   那名字像烫手一般,方凛回过神,立刻把手指缩了回来。   这是他最不能求助的人。   方凛就从来没遇到过沈疏鹤这么危险的人,背着他做了那么多事,还能冠冕堂皇地说,都是为他着想,而更可怕的是,方凛到现在也不能相信沈疏鹤真的对自己这么薄情,对他……依旧恨不起来。   甚至,一闭上眼睛,到处都是他的影子。   突然,方凛手中的手机震了震,扣扣弹出了一条消息。   周子寒:你怎么今天没来公司,不是说好下午跟我和倪虹一起去见个客户吗?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方凛看到那条消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周子寒竟然现在还惦念他?明明自己在公司都四面楚歌了……   方凛的心软了几分,若是平时只当没看到,今天去点进了对话栏,录入起来。   [没事,我……]输入到这里,方凛手指顿了顿,立刻删掉了前面的话,重新录入。   方凛:子寒哥,救我! 第36章 逃出禁锢   方凛的消息发过去还不到半分钟, 周子寒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小凛,怎么了?你现在在哪儿?出了什么事?快告诉我位置,我立刻赶过去!”周子寒的声音紧张极了, 甚至尾音都在发颤。   方凛那边半天才支吾着回道:“……子寒哥, 我现在在家。”   方凛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格外的楚楚可怜, 以博取周子寒的同情。   听到方凛在家, 周子寒顿时放心了不少,却仍关切地问:“在家怎么了?遇到了什么事?钟叔他们都不在吗?”   “钟叔他在……他把我锁在我的房间, 不准我出去!”   “什么?钟叔把你关起来了?为什么?”周子寒又惊又气, “他也太大胆了吧, 他想做什么?你等着,我现在就报警。”   “别、别!你先别报警!”方凛连忙阻拦道,“其实……其实,就是点小事而已,你想办法把我带出去就行。   钟叔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方凛无论如何也不想让钟叔因为这件事去局子走一遭。   而且平时钟叔对他那么好, 这件事虽然做得过分,但方凛也能理解钟叔应该是一时着急,急糊涂了。   “小事?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是小事!”周子寒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方凛到现在还没有说过钟叔软禁他的原因, 不禁问道,“钟叔到底为什么要关你?”   “他……”方凛虽然有些羞于说出口,但是此时不对周子寒说实话,就彻底没希望了, “他呀,是想阻止我堕胎……对了,子寒哥,你认不认识什么靠谱的医生,能做男性人流的那种?”   “方凛,你要堕掉孩子?为什么?你不是怀得好好的?谁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周子寒震惊得一连几个问题脱口而出。   “不为什么,单纯不想生,我其实一开始就不想生,我要做手术,你要帮我啊!”   “不行,这太危险了!”周子寒想也没想,拒绝道,“小凛你听我说,最近我也听闻了很多关于男性堕胎不好的内幕,很多前几年堕过胎的孕夫,这两年都暴露出了很多不同程度上的后遗症,你可一定要三思啊!”   周子寒用了“三思”,方凛便明白了,这还有谈下去的余地。   方凛稍微酝酿了一下,继而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子寒哥……可我……我不想给钱亦承那个王八蛋生孩子……”   周子寒本就喜欢方凛,心疼方凛,听他如此哭诉,顿时心都乱了。   “小凛,你先别哭,现在的问题不是孩子是谁的,而是你的健康问题……再说,你过去不挺喜欢钱亦承的吗?”   “你也说是过去了,我现在多看他一眼都恶心得浑身难受,你就忍心我这么窝窝囊囊地过一生?每一天都活在钱亦承的阴影里?永远跟钱家纠缠不清?你就忍心我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是单亲家庭,终有一天还会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人渣,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方凛说到这里,哽咽地再也说不出话来,虽然是在做戏,但是这些问题也的确每天都困扰着他。   或许方凛可以说服自己,为了下半辈子的健康,勉强接受这个世界的设定,生一个孩子出来,但是他却说服不了自己,生一个钱亦承的孩子来恶心所有人。   周子寒甚至比方凛更厌恶钱亦承,如果方凛不认识钱亦承,说不定他们……   而且别说是方凛,他都不能忍受方凛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是钱亦承那个人渣的……   周子寒想到这里,也狠下心来:“小凛,别急,我这就想办法救你出去,如果你确定要堕胎,我帮你找医生,陪你去做手术!” 得到周子寒的答复,方凛喜出望外,在房间里默默等候。   在他一个人轻轻松松吃掉半只烤鸭,两份炸鸡排,四个甜甜圈,零食饮料若干,又美滋滋地睡了一觉后,终于听到了卧室门传来了一些响声。   “周少爷,我家少爷就在里面,您去见见他吧。”是钟叔的声音。   方凛耳朵动了动,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困意顿时消散全无。   周子寒的声音也隔着门传了过来:“好的,钟叔,您也不用陪着了,我怕小凛正在气头上,看到你有逆反心理,等我跟他聊完,再来找您。”   “好,就拜托周少爷了!”   门再次被关上,方凛屏住了呼吸,直到听到了周子寒压着嗓子的声音。   “小凛,我来了,你还好吗?”   方凛瞬间兴奋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周子寒,我……”   那个“我”字后面的话还没吐出口,方凛愣住了,他瞪大眼睛看向周子寒身后:“顾从云?”   没错,周子寒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顾从云。.   “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啊?”方凛对顾从云多少有点排斥,只是他刚问出口,顿时明白了周子寒的计划,“大哥,你该不会是想……”   周子寒连忙捂住了方凛的嘴,在他耳旁小声说道:“是,我要用他把你换出去,现在天黑了,刚好容易行动。”   方凛震惊地看向周子寒,一脸卧槽:“不是,大哥,讲道理,我和顾从云虽然是长得像,但也不至于像到,钟叔都分不出来的程度吧?”   顾从云在门口观察钟叔已经走远,给周子寒一个眼色,周子寒才用正常的音量回道:“没事,我都做好准备了,今天从云打扮得比较特别,别说你俩长得像了,不像的人化成这鬼样,看起来都差不多。”   周子寒说得没错,顾从云今天的打扮十分特别,一进来就吓了方凛一跳,他刚才认了半天才看出来的人是顾从云。   平时顾从云都化着爱豆风的类似于裸妆的精致淡妆,今天却改化着黑粗的烟熏眼线,拉长高挑的眉毛,毫无血色的唇妆,对比强烈的修容,一个银色假毛,皮裤皮衣配一身铆钉,活脱脱的视觉系,像是来参加漫展的Coser。   “钟叔就这么随便地放你们进来了?”方凛一边打量着顾从云,一边直咧嘴。   “并不随便,我可没少下功夫,”周子寒低声解释道,“我给钟叔看了你给我发的微信,跟他说你在向我求助,我拒绝了,打算过来劝劝你,还顺着他说了好多批判你行为的话,才取得了他暂时的信任。钟叔说咱们交情多年,又是同龄人,或许你会听我的劝,所以就放我进来了。至于从云,我说当时我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好在陪顾从云拍摄杂志,你平时对从云照顾不少,他自然非常担心你,也要来劝你,事情紧急,得到消息时,已经来不及卸妆,我们就立刻一起赶来了。”   周子寒办事倒还算是靠谱,虽然这谎话并不算多经得住推敲,但钟叔现在心情又急又乱,倒也能骗一会儿是一会儿。   “那顾从云这幅打扮,钟叔他没怀疑吧?”   “放心,钟叔不认识从云,更没见过从云的素颜,咱们公司的艺人,估计他只认识颜文宣,他也一直以为现在的爱豆大多都是杀马特非主流,所以没有对从云的打扮生疑。再说,都说了从云是杂志拍摄中途过来的,妆容夸张也正常。他进来时,一直假装低头玩手机,钟叔也没怎么仔细瞧他。”   听了周子寒的话,方凛终于放下了心,只是心中又多了另一个问题:“子寒哥,医生你找好了吗?手术安排在什么时候?顾从云要在这里顶替我多久啊?”   周子寒笑着安慰着方凛:“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手术在明天下午,到时候你一进手术室,我就让从云跟钟叔说实话,谁也阻止不了。”   这计划听起来万无一失,方凛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了笑意,只是笑过之后,又不免有些担忧。   他不敢想象当钟叔得知真相后,会崩溃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过后怎么跟方父解释自己的行为。   只是方凛现在已经无暇再顾忌别人了,这本就是他自己的事,他要自己做主!   周子寒从顾从云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套方凛SIZE与顾从云同款的衣服与鞋子,对方凛催促道:“先别说了,赶快换衣服,换完之后,让从云给你化个妆,弄弄头发!”   方凛抱起衣服就往自己的衣帽间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过头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对顾从云说:“那个……顾从云,谢谢你。”   方凛之前因为周子寒的动机不纯,明里暗里没少给顾从云下绊子,顾从云多少也感受到了,却在危机关头,愿意以德报怨,为他挺身而出,方凛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顾从云只是挑了挑非主流的眉毛,冷冷笑了笑:“谢就不必了,方总,下周我想去米兰时装周看秀,您就看着办吧。”   ???   原来并不是什么以德报怨,只不过是一场交易……这是这样倒让方凛轻松了不少,他最讨厌的便是欠别人的人情,更何况是顾从云的人情。。   方凛眯了眯眼睛,弯起嘴角:“OJBK!”   不一会儿方凛便换好了衣服,走出了衣帽间,他一照镜子风格大变。   方凛从没有穿过皮衣皮裤和铆钉靴,这种酷酷的感觉,竟然还挺不错的。   周子寒也很细心,准备的衣服非常合身,就连鞋子都贴心地提前垫好了增高垫。   “方总,过来化妆。”   此时顾从云已经把化妆包里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方凛没想到那个看着不大的化妆包,竟能装这么多瓶瓶罐罐。   老老实实地坐在了顾从云对面。   顾从云的手法老练纯属,他还没出道前,就经常参加各种演出,练就了一身绝妙的化妆术,给方凛化起妆来得心应手,轻轻用眼线笔勾勒两下,方凛的脸立刻变得辣眼睛了不少。   妆容化完,戴上同款银色假毛,绿色美瞳的方凛,再不见过去的样子,他看着镜子中的那个人,自己都认不出了自己,与身边的顾从云简直像Ctrl+C Ctrl+V的杀马特双胞胎两兄弟。   一切准备好后,周子寒打开了房间的门,带着方凛走了出去,为了模仿顾从云,方凛走路的时候都再带黑泡的Swag。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钟叔迎了上来:“怎么样,周少爷,我家少爷怎么说?情绪好没好点?现在在做什么?”   钟叔就在面前,低头假装玩着手机的方凛,看作轻松,实际上,一颗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   周子寒无奈地笑了笑,回道:“小凛可能听进去了一些吧,情绪还算平稳,但是却依旧没有打消堕胎的念头,看来只能等方叔叔回来再说了。对了,他现在在泡澡,让你们送点冷饮水果过去,不过送就送,别再说什么了,再说他要烦了。”   钟叔连忙点头:“对,不说了不说了,少爷今天也够累的了,让他早点休息,一会儿我去看他一眼,就看看。”   与周子寒会面过后,方凛自然要让钟叔看到“自己”,这样才能让钟叔完全放松警惕。   此时,顾从云已经把妆卸掉,在满是泡泡的浴缸里,敷着面膜泡着澡,只要不说话,就绝对不会露馅。   这个世界,男男有别,钟叔平时一般送完东西就走,绝对不会在浴室逗留。   就算有所怀疑,只要方凛踏出这个门,上了车,还担心钟叔能抓到他不成?   “钟叔,太晚了,不打扰了,我和从云也要回去休息了。”说着周子寒揽上了方凛的腰,用身体遮挡着钟叔的视线。   只是方凛有点怀疑周子寒在借机揩油,不爽地移开了身子,周子寒也尴尬地收回了手。   “行,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啊,到了家,给我发条信息!”钟叔热情地回道。   方凛美滋滋地点点头,跟着周子寒悄默默地往楼下走,只是这时,突然钟叔的声音再次从背后传来。   “那个小哥,等等!”   周子寒与方凛都身子一怔,方凛甚至不敢回头,只有周子寒转过身子,尴尬地笑了笑,问道:“怎么了,钟叔?”   钟叔笑着回道:“你这个朋友鞋带开了,快系上,要不下楼梯很危险!”   “啊,好,谢谢钟叔!”   方凛与周子寒都松了口气,方凛连忙低头系鞋带,趁钟叔去为泡澡的顾从云准备冷饮和水果的时候,急匆匆地下了楼,冲出了大门,直奔往方宅专用于客人停车的临时车库。   方宅的院子里只有些昏黄的路灯,根本看不清人脸,方凛彻底放松了,大摇大摆地走着,不再模仿顾从云的动作。   只是轻松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方凛一想到明天就要躺上手术台,手术又伴随着那么多未知的危险,惜命的他难免有些恐惧。   “……子寒哥,你给我找的医生是谁?靠谱吗?”方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害怕,“你说有很多孕夫堕胎后都有或多或少的后遗症,多能多到什么程度?少又是多少?这个医生能不能降低手术的风险啊?”   周子寒沉默了几秒钟,有些无力地答道:“就算是最好的医生,比如钱亦承之前帮你联系的那个,也杜绝不了这个手术的危险性,只能说成功率要略高些吧。在业内,与那个医生齐名的还有个医生,姓黄,他的风格实际上更保守些,成功率也稍微高一些,只是……”   “约不到吗?还是没时间?”   周子寒叹了口气:“有时间也不一定能约到,这个人特别难搞,而且……听说他和沈疏鹤有些交情,我怕就算到时候约上了,也会被沈疏鹤发现。”   听到沈疏鹤的名字,方凛心上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什么话也说不出。   “不过没关系,黄医生有个学生,算是这个行业的新秀,虽然没有黄医生经验那么丰富,但是技术却是黄医生门下最好的,我帮你约了他,应该不会差。   方凛顿时放下了心,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请不到师父,请个亲传弟子也是极好的。   “好,就他了!”方凛乐呵呵地对周子寒说道,却发现周子寒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子寒哥?”方凛顺着周子寒的视线看过去,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在周子寒不远处的座驾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车旁站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正站在灯下,脸被照得清清楚楚,是沈疏鹤。   周子寒能确定沈疏鹤并没有听到他和方凛的对话,笑着主动过去打招呼道:“沈医生怎么在这儿?也是来看方凛的吗?”   黑夜中,周子寒甚至看不清沈疏鹤的眸子是不是在看着自己,只听他冷冷地应了一声:“嗯。”   “那你快进去吧,不然等会方凛就要睡了。”周子寒一边用钥匙“滴”的一声解开了车锁,一边故作轻松地说道。   说罢,周子寒走向了副驾驶,要为方凛开车门,并用眼神示意方凛赶快上车。   然而沈疏鹤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向周子寒与方凛走了过去,口中淡漠地问道:“周先生,你们要去哪儿?”   周子寒刚搭在副驾驶车门的手顿了一下,嗤笑了一声:“天都黑了,我自然要带从云回去休息,怎么?沈医生连我的私事都要管?”   说着周子寒故作亲密地拥着方凛的胳膊,暗中催促他上车。   然而下一秒,沈疏鹤不由分说地一把推开了周子寒,霸道地拉住了方凛的手腕,语气不容拒绝地说:“方凛,跟我走。”   方凛完全不知道沈疏鹤是怎么在这种黑灯瞎火,自己还打扮成这样的情况下,一眼就认出了自己,他一下子慌了,但仍不死心,模仿着顾从云的声音回道:“沈先生,你认错人了……”   然而方凛抬头对上了沈疏鹤发红的眼睛,他还是败了,他的眼神彻底虚了,那个闪躲的眼神就像是承认自己就是方凛本人一般。   方凛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推了沈疏鹤一把,破罐子破摔地大骂道:“沈疏鹤,你特么又滚来干什么?放手!不许碰我!说了多少次了,老子的事轮不到你管!你以为你是谁啊,世界警察吗?谁的事都想插一脚,我特么老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放手!听到没?你再不放,别怪我动手了!”   方凛此时气得已经开始飙脏,沈疏鹤却完全无视了他的话,拉着他直直向自己的车走去。   见沈疏鹤如此蛮横不讲理,瞬间方凛怒从中来,用力一甩被沈疏鹤抓着的左手,右拳对着沈疏鹤的脸,上去就是一拳:“叫你TM松开老子,聋吗!”   只是让方凛意外的事,向来身手矫健的沈疏鹤,对于他不怎么敏捷的拳,没闪也没躲,直直挨了他那一下。   沈疏鹤的嘴角瞬间肿了起来,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些血,他神情未变,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低头看着方凛,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语气甚至更加柔和和恳切:“方凛,跟我走吧。”   周子寒蓦然冲了上来,与沈疏鹤撕扯起来:“沈疏鹤,你想干什么,放开方凛!”   然而周子寒远远不是沈疏鹤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沈疏鹤撂倒在地。   沈疏鹤看着周子寒的目光冷得瘆人,远不像看着方凛那般温柔。   “周子寒,我和方凛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管,你的把柄我这里多得是,再不自量力,就不只是你和顾从云关系被爆这么简单了。”   周子寒的眼中蓦然闪过一丝恐惧与心虚,咬着牙狠狠地看着沈疏鹤,却再也没敢说出第二句话。   方凛见周子寒一直跪在地上不起来,忙跑过去关心道:“周子寒,你没事吧?要送你去医院吗?”   “不需要,我下手有轻重,先跟我走。”说着沈疏鹤把手伸向方凛。   方凛气得红了眼,一巴掌拍开沈疏鹤的手:“跟你走个屁!”   沈疏鹤沉了沉眸子,狠下心弯腰一把搂住住了方凛的腰,竟直接把方凛打横抱了起来。   “沈疏鹤?你干什么!放我下来!你特么的!”方凛又气又惊,对着沈疏鹤连打带踢,连咬带扯,然而沈疏鹤却硬挨着这些攻击,仍不松手,力气大得惊人,反倒方凛箍得更劲。   “王八蛋,放老子下来!”方凛的力气逐渐加大,却丝毫挣脱不了。   这时,方凛耳畔传来了沈疏鹤低沉的嗓音:“小凛,我保证不会再阻止你堕胎,如果你想做手术,我可以帮你联系到最好的医生,你有任何后遗症,我都会全权负责,你挨一刀,我就陪你挨一刀,你掉一块肉,我就陪你掉一块,你的器官出了问题,我立刻换给你,但是在此之前,我有件重要的事必须要告诉你,请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第37章 接近真相(一更)   方凛停下了一切动作, 呆滞地抬头望向沈疏鹤,这是沈疏鹤第二次以这种强制的语气对他说话,而上一次是在他们从火中死里逃生的时候。.   这种语气完全让人无法拒绝。   重要的事?沈疏鹤到底会对他说什么?又要带他去什么地方?一切会不会又是一场骗局。   只是方凛有些戒备地看着沈疏鹤的眼睛, 可沈疏鹤的眼睛却诚恳得不能再诚恳。   如果沈疏鹤用这种目光来骗他, 那他被骗也心甘情愿。   “好, 我跟你走, 但你先放我下来。”方凛弱弱地在沈疏鹤的耳畔说道。   沈疏鹤相信方凛,将他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   方凛转身向周子寒走去, 看着头发凌乱才从地上爬起来不久的周子寒:“子寒哥, 你没事吧?”   “没事, 我没受伤。”周子寒整了整衣服回道,沈疏鹤的确对他没有下重手,估计身上连块淤青都没有。   “对不起,都怪我,不该把你卷进这些事来……今天你先带顾从云回去吧,我和沈疏鹤去个地方, 钟叔知道我跟他在一起,就不会阻拦了。”   周子寒震惊极了:“什么?你要跟沈疏鹤走?你不堕胎了吗?”   “我……我有些事要先去了解一下,虽然我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你们为了我的事白忙了一趟, 我真的非常羞愧, 顾从云的去米兰的行程我一定尽快安排好,你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我也一定绝不推辞。”   周子寒已经明白了,方凛是彻底被沈疏鹤洗了脑, 他真想立刻骂醒方凛,那个沈疏鹤就是一个魔鬼!   只是周子寒却不能,毕竟他到底有什么把柄在沈疏鹤那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好吧,我现在去找从云……小凛,如果你这边出了什么情况,一定要立刻联系我,知道吗?”   方凛点了点头,目送周子寒走远。   黑色的宾利在黑色的夜里缓缓启动,穿过方家偌大的庭园。   方凛还是像过去那样,不习惯系安全带,但他坐过这么多人的车,只有沈疏鹤会强迫他系,甚至亲手为他系。   沈疏鹤将车停了下来,转身为方凛系,独属于他的草木气息立刻充斥满方凛的鼻腔。   虽然方凛不想承认,但是他的确对这味道有些沉迷。   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沈疏鹤帮他扣卡扣的手上,惊讶地发现,那上面布满各种或大或小的伤口,都是新伤,像是被什么东西刮到的。   他再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上面都是类似于铆钉链条的金属装饰物,很显然沈疏鹤手上的伤,都是他造成的。   不仅是手上,沈疏鹤的脖子上和脸颊上,还能明显看到指甲的划痕,他的衬衫、西裤上都能清晰地看到属于方凛的脚印。   方凛回想起自己刚才粗暴的行为,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那个……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那么过激的……”   沈疏鹤只是苦笑了一下:“等你知道了一切后,可能就不会这么说了。”   一切?方凛心中蓦然有种不好的念头,只是他却像是在担心什么,不敢追问。   “你怎么会突然来这里?”方凛咬了咬下唇,忍不住问了一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憋在自己心里的疑问。   重新启动轿车的沈疏鹤,一边熟练地打着方向盘,一边回道:“钟叔跟我说了囚|禁你的事,我担心你被这样对待,一时情绪不稳定,会做出什么傻事,就过来看看……这几天我也在反思,在检讨,你说得对,怀孕这件事本就该你自己做主,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局面,我的责任最大,我不该以自己的意愿里来左右剧情的走向,变相地强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所以有一些事情,你也是时候知道了。”   “什么事?”方凛一愣,“跟我怀孕有关吗?”   沈疏鹤点了点头:“到了地方我再细说。”   方凛虽然好奇极了,但更多的却是紧张与不安,他总隐隐感觉沈疏鹤隐瞒到现在的事,是比沈疏鹤之前把他与钱亦承的协议告诉邹诗梅更过分的事。   或许今天过后,两个人的关系又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时,车子途径了一处地下隧道,光线的变化,让方凛蓦然在前方的挡风玻璃处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惨白的面容、歪掉的假发、突兀的美瞳、花掉晕成一片黑眼圈的眼线,简直像拍鬼片一样。   方凛难堪极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丑的模样,竟会被沈疏鹤撞了个正着,他不敢抬头,偷偷找出一张湿巾擦拭自己的脸,只是顾从云用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化妆品,非但没卸掉多少,反而变得斑斑驳驳,像掉了皮的老墙,比刚刚更难看上了十倍。   沈疏鹤虽然一直目视前方,方凛的小动作却逃不出他的眼睛:“别用力搓,脸都弄红了,等会儿路过超市,我帮你去买一瓶卸妆水。”   方凛尴尬地点了点头,自嘲地笑道:“我这副样子,你都能在那么黑的环境下认出来,也算个奇迹了。”   “这没什么,你就是你,看一眼便知道了。”沈疏鹤淡然地回道,像是在陈述一个最简单不过的事实。   方凛的心骤然跳慢了半拍,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自己发现后,又强行抿了下去。   “没吓到你吧?周子寒当时看到我定好妆,愣是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听方凛提到周子寒,沈疏鹤语气略带一些不爽:“我跟他又不一样,我看你自带解码。”   ???   什么鬼!   沈疏鹤在轿车的操作屏上按了一下,车内立刻响起了柔和舒缓的轻音乐。   方凛折腾了这么久有些累了,听着音乐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他睡得太深,即便能隐约感到车停了,沈疏鹤似乎下了车,过了一会儿又回来,还用化妆棉在自己脸上轻柔地擦拭,也不想醒来。   沈疏鹤卸妆的手法像是按摩一般,弄得方凛舒服极了,反而睡得更沉。   直到车子驶到目的地,方凛才缓缓找回了些意识:“……到了?”   “嗯。”沈疏鹤一边应着,一边下了车。   方凛解开安全带,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自己,脸又干干净净恢复了曾经的样子。   他跟着沈疏鹤下了车,转身却看到了一个造型夸张的建筑物,上面有个大大的招牌——Bizeer。   方凛看不懂这个单词,或许压根只是个名字,他实在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家做什么的店,但莫名有种熟悉感。   沈疏鹤似乎看出了方凛的疑惑,解释道:“这就是两个多月前你和钱亦承去过的酒吧。”   酒吧?   方凛现实中从没有去过什么酒吧,一来他不爱喝酒,二来他是个死宅,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他压根没钱。   实际上,钱亦承给方凛看过那张钱亦承与原主在酒吧的合照后,方凛还是抱有怀疑的态度,甚至想去那家酒吧调查一番,只是他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根本不知道原主与钱亦承去的是哪家酒吧。   方凛也想过直接问钱亦承,可又怕自己会遭到怀疑……   “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就是这儿?”方凛瞪大眼睛问道。   沈疏鹤点了点头,蓦然他的手绕过了方凛的背,挽住了方凛的肩,将他半拥在怀里。   方凛一惊,却没有躲闪开:“你干什么?”   “这里是Gay吧,我们表现的亲密些,免得有人打你注意。”沈疏鹤一本正经地说道,完全不像是趁机占方凛便宜的样子。   方凛只能乖巧地点了点头,红着脸配合着沈疏鹤的表演。   进入酒吧,像是进入了一个新世界,这里暗得方凛都看不清每个人的样子,音乐声振聋发聩,灯光缭乱而诡异,舞池中不少男人相拥而舞,姿势暧昧得让人脸红心跳。   可这明明对方凛来说是极为陌生的一幕,他却总感觉自己好像曾经来过这里。   方凛很奇怪,明明是原主来过,他为什么会觉得熟悉,难道他还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只是自己不知道?   不可能!   如果他真的继承了一些原主的记忆,怎么会到现在还想不起来原主卧室里存黄|色|漫|画的保险箱密码!   “就是这里,你和钱亦承当时就坐在这个卡座。”沈疏鹤拥着方凛走到了一处小沙发前。   顿时,方凛脑中的记忆与眼前的画面重叠得更加明显,这个位置,他的确来过,甚至有一些情节从脑内呼之欲出……   当时的方凛头很疼,很晕,就趴在这个小沙发前的桌子上,有一个人突然推了推他,继而传来一个男人贱兮兮的笑声:“喂,你好像喝多了?是不是很不舒服啊?要不要我带你去舒服舒服?”   方凛扶着脑袋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猥琐无比的脸,他厌恶地瞪了一眼,趔趔趄趄地站了起来。   那个猥琐的男人却直接凑过来,手攀上了方凛的腰:“去哪儿啊?我陪你去!”   方凛又羞又气,立刻将那把手用力拍掉,木着舌头大骂道:“干鞋么?滚开!你丫再对老子动叟动脚的,小心……小心我……告诉你家长啊!”   周围立刻传来一片哄笑声。   方凛摇了摇头,身边却没有任何笑声,刚才的那些都是他的……回忆?   方凛虽然并不清楚,刚才自己脑子中浮现的一幕到底是什么,但他非常确定片段中的那个人绝对不是原主,而是他自己。   原主生性软糯,家教森严,词汇表里压根从来就没有过“老子”,那完完全全都是方凛自己的语气。   方凛站起身,像是有什么力量吸引着他,他走进了酒吧的舞池中,立刻吸引了很多男人贪婪的目光,而他脑中立刻又浮现出了另一个类似的片段。   依旧是很多男人用这种色眯眯的眼神望着他,而他却不像现在这样清醒。   当时的他头很痛很痛,心很慌很慌,他轻一脚重一脚,像随时都会倒下去。   从来没有这么多男人盯着他看,直看得方凛直发毛。   ……该不会进错到Gay吧了吧?方凛如是想。   那时,方凛虽然头脑不清醒,却蓦然想起了曾经在网上听说过的“酒吧捡尸”,越想越害怕。   方凛想要立刻逃脱这个陌生又恐怖的地方,但路痴的他本就方向感极差,此时头又晕又痛,在这样人山人海的地方,根本像是在摸瞎,他不知在酒吧绕了多少圈,依旧找不到路口。   方凛很恐惧,他想找这里的工作人员求救,却完全找不到吧台的位置,周围只有一群虎视眈眈如妖魔鬼怪一般的骚浪男人。   正当他无比绝望的时候,方凛蓦然发现理他不远的角落处坐着一个人,那人与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穿着价值不菲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然只是个侧影,却仿佛自带禁欲的圣洁光芒,一下吸引了方凛的注意。   这个人浑身上下每一个像素都像是印着“正经”两个字,好似一股清流,让方凛莫名有安全感。   他应该能帮我吧……方凛心头蓦然钻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里倒歪斜地迈着慌乱的步子凑到了那个西装男的身旁,站在那人身后,组织了半天语言,才终于鼓起勇气,带着些醉腔,开口问道:“那个……大兄弟,我……我好像喝多了,你能帮忙送我回家吗?或者带我离开这里也行……”   那个男人转头看向方凛,昏暗的灯光下让方凛看不清那人的脸,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眼镜在反着高冷的光。   那人打量了方凛半天,才冷冷回了一句:“我们不认识吧?”   男人的声音好听极了,听得方凛耳朵一阵泛痒。   “不认识也可以现在认识啊!”醉酒的方凛脸皮也跟着厚了起来。   “……”   方凛见那人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也不搭腔,八成是把自己当成来搭讪的骚Gay了。   方凛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却突然在西装男脚边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类似与一元钱硬币的东西,他笨拙地蹲下身,撅着屁股埋着头,半天才把那东西从桌角的缝隙处扣了出来。   方凛站起身,像等待夸奖的小朋友一般,举着“硬币”沾沾自喜地对那个男人说道:“这个钢镚儿是你掉的吧!”   “不是。”那人的回答果决中带着淡漠。   方凛直接无视了对方的答案,依旧笑眯眯地大声说道:“我就知道是你掉的,多亏我看到了,不然准被别人捡走了!”   “不会有人捡的,那只是一枚游戏币。”他说的每一句话仿佛自带冷漠.JPG的表情包,连.GIF的都不是。   方凛弯着笑眼硬扯过男人的手,将游戏币强塞到男人的手里:“你看我都帮你这么大一个忙了,那你……能送我回家吗?”   那个男人低头看了看手心中的游戏币,眸子沉了沉,没有回答。   方凛的脸憋得红彤彤的,眼睛也红彤彤的,仿佛下一秒就急得要哭出来:“要不……你看在我有一枚游戏币,能请你去打电玩的份上,就带我走吧,好不好?!”   男人抬头看着方凛委屈巴巴的一张脸,蓦然叹了口气,温柔地笑了笑,回道:“好。”   说罢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拉着方凛的手,向酒吧外走去。 第38章 接近真相(二)   方凛脑中的画面卡在了这里, 离开酒吧之后的事,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你是记起来了什么吗?”不知何时,沈疏鹤再次出现在了已经在酒吧游走了一圈的方凛的身边。   方凛对上沈疏鹤的目光, 尴尬地低下头:“没, 我什么都没想起来。”   方凛目前根本不确定自己脑中出现的这些画面到底是不是他自己本身的回忆, 又或是与原主相关的事, 在没弄清楚之前,他还不方便把这些告知给沈疏鹤。   “对了, 你想跟我说的事到底是什么?”方凛反问道。   沈疏鹤注意到有几个男人的目光已经在方凛身上转了好几圈了, 不禁皱了皱眉, 像是宣誓主权一般,攥紧了方凛的手:“这里太吵了,我们出去说。”   再次回到沈疏鹤的车里,方凛明显安心了不少。   只是他身旁的沈疏鹤沉默了许久也没有说话,方凛的紧张情绪不断上升,他脑中的弦紧紧绷着, 等待着沈疏鹤接下来要说的话。   蓦然,沈疏鹤转过头,看向方凛, 认真地说道:“其实……你肚子里的孩子, 不是钱亦承的。”   “不是钱亦承的?”方凛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看向沈疏鹤,“那是谁的!”   沈疏鹤眸子沉了沉,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说道:“这家酒吧我早就调查过,那天酒保的确看到你和钱亦承喝了酒,只是你们并不是同时离开的,在你们都喝醉了之后,钱亦承被一个叫Nita的男人搭讪,跟他走了,这个Nita,是酒吧的常客,这一代有名的集邮0,经常在各大酒吧游荡,专找颜值高的1下手,酒保们对他都很熟悉,所以不存在看错的可能。”   说着沈疏鹤拿出了一张照片,交给方凛,照片上是个长相非常妩媚的男人,就是传闻中的Nita。   方凛有些摸不着头脑:“钱亦承跟别的男人走了?那我呢?”   “酒保说你本来在卡座那里一直趴着,像是睡着了,后来醒了之后,就不知道去哪儿了,我用了些手段,调了他们这里的监控,有你和钱亦承分别离开时的影像。”   话毕,沈疏鹤点了一下轿车内的显示屏,播放了一个视频,视频的画面显示的是Bizeer酒吧的门口,从角度看,明显是门口右上方的监控。   监控内,刚好有两个男人亲密地拥在一起走了出去。   其中一个男人看起来就是照片中的Nita,而另一个男人虽然看不清脸,身材却与钱亦承非常类似,甚至身上穿着的衣服也与钱亦承照片上那张一模一样。   方凛知道,那件衣服是限量款,基本可以确认这个人就是钱亦承。   接着,沈疏鹤又播放了第二个视频,画面中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穿着西装的男人,只是这个男人并没有出现在画面的正中间,只露了半个肩膀,他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而那个男人,方凛绝对不会看错,正是他自己。   “能再重放一遍吗?”方凛紧张地问道。   那个不清楚的视频又被沈疏鹤从头到尾放了N遍,虽然视频中的男人只露出一个肩膀,但方凛非常确定这个打扮就是他脑中的那个西装男。   也就是说,他刚刚脑中闪过的片段,根本就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回忆,并不是什么原主的记忆,又或者是一些冥想。   方凛明白了,自己一开始穿越的时间点,根本就不是在酒店,而是在酒吧,只是当时喝得太多,有些断片,部分回忆被他埋在了记忆的最深处,现在故地重游,才逐渐找回了那些片段。   “如果监控没有问题的话,那我怀孕的事应该与钱亦承无关……可他为什么非说孩子是自己的?”   “不是应该,而是百分百已经确定与钱亦承无关。”沈疏鹤关掉了视频,严肃地说道,“实际上,我前天刚找到那个传说中的Nita,他承认那一晚自己都跟钱亦承在一起,凌晨五点的时候,他朋友出了点事,就提前离开了,只留钱亦承一个人在酒店里。或许钱亦承与你一样,对那晚的事都记不得了,误以为是与你共度了一夜。”   钱亦承那个智商有这种误会,也的确很有可能……只是方凛有些发懵,那他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难道是……那个西装男的?   不至于吧……   刚刚的监控画面中方凛与西装男虽然牵着手,举止却远没有钱亦承和Nita那么亲密,还有着距离感,怎么可能刚认识就去[哔——]……这个世界的男人也太特么随便了吧!   蓦然,方凛想起来了那枚游戏币,与自己最后对西装男说过的话:“要不……你看在我有一枚游戏币,能请你去打电玩的份上,就带我走吧,好不好?!”   打电玩?   方凛眼睛瞬间亮了:“对了,沈医生,这儿附近有没有电玩城?”   “电玩城?”沈疏鹤看向了方凛,神情复杂,“你想打电玩?”   “嗯……”方凛实在不好意思当着沈疏鹤的面说出自己醉酒后跟着一个陌生男人不知去哪儿了的事实,只能支吾着应付道。.   但他也不能就此算了,怀孕的事必须调查清楚,方凛决不能容忍自己不明不白怀着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是有一家。”沈疏鹤淡淡答道,“距离这里不到1000米,我可以带你去。”   “行,我们现在就去!”   正如沈疏鹤所言,电玩城的确很近,仅仅几分钟的车程,方凛就远远看到了电玩城巨大的招牌——辉腾电玩城。   辉腾?   方凛没记错的话,那枚游戏币上确实有类似的字样。   方凛刚进入电玩城大厅就感到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他更加确信,自己出了酒吧后,绝对跟着那个男人来到了这里。   “你等我,我去买些游戏币。”沈疏鹤对方凛说着,走向了电玩城的吧台。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方凛望着沈疏鹤的背影,竟感到格外的熟悉,虽然西装的颜色不一样,但那两个人的身影却仿佛可以完全重合在一起。   方凛远远望向吧台上面摆满的可以用券兑换的玩偶,最显眼的是一只布偶熊,竟与沈疏鹤家里的那只一模一样。   方凛看呆了,他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过于大胆、过于夸张、过于不切实际,危险到他自己都不敢想下去的假设……   沈疏鹤拿着一大摞游戏币重新走到方凛身边,顺着方凛的目光看到了那只熊,不由地笑了笑:“是不是觉得眼熟?没错,我房间里的那只熊,就是在这里拿到的,是我喜欢的那个人打电玩赢了很多券换来送给我的。”   方凛顿时心头一紧,他的记忆中已经浮现出了一些画面,虽然不连贯,但大致的故事走向,他却已经知晓。方凛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没等方凛回答,沈疏鹤便自顾自地走向了一个娃娃机,一边投币,一边说道:“那天,我无意中遇到了一个陌生人,他说要请我打电动,却只有一个游戏币,我就把那个游戏币投入了这个娃娃机里,因为这里有一只小熊,很像我妈妈曾经在我生日时送我的那个小熊挂件,可惜有一天,它突然丢了,而我妈妈也在那天……离开了我。”   沈疏鹤的妈妈难道……   方凛震惊地看向沈疏鹤,却发现向来对任何事都云淡风轻泰然应对的沈疏鹤,此时眼中尽是颓然。   沈疏鹤沉下眉头,开始驱动娃娃机的爪子伸向目标小熊,只是却没有成功。   “当时,我第一次玩娃娃机,自然没有抓到,就像这次一样。然而,我不信邪,又买了两百多个币,足足抓了几十次,却都以失败告终。”   几十次都没有成功?   方凛皱紧眉头,完全没想到沈疏鹤这个看似如此完美的男人,可以菜得抠脚到这种地步。   “在我第50次失败后,他看不下去了,夺过我的游戏币,笑盈盈地对我说,‘想要这个小熊崽子啊?看哥给你抓!’然后,他就真的一次就成功了,抓给了我。”   方凛咽了咽口水,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这么耳熟?   “后来我无意中看到了吧台的那只大熊,不禁愣住了,如果说娃娃机的小熊和我丢失的熊有七成相似,那只熊竟有九成相似……不过我也知道,想凑到足够的券去兑换,是非常难的,所以就打算把剩下的币退回去就离开,却没想到……”沈疏鹤笑了笑,没有说下去,只是定定地看着方凛,眼睛里尽是温柔。   方凛感到一阵呼吸紧促,冷汗直流,脸颊滚烫,手脚发麻,因为他已经把在电玩城里所有的事情都想了起来。   当时的他醉醺醺的,看着西装笔挺的男人盯着一个布偶熊发呆,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怎么?又看上这只大熊瞎子了……还特么真是个多情男儿!来,哥给你换!”说着方凛拍着单薄的胸肌,大着舌头说道。   “没,我就看看。”西装男冷漠地答道,说完转身要走。   方凛却直接拽住了那个男人的西装下摆,扯了扯:“憋装了,矫情什么?给你个机会见识见识网文界第一电玩小王子——你凛哥的实力!”   方凛大学时在电玩城打过工,空闲时候就喜欢玩玩,各种项目都有所涉猎,练就了一手天秀技术。   虽然方凛被酒精麻痹了神经,身边还有一个完全不懂游戏规则瞎比玩浪费币子的西装男跟着,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发挥。   方凛不记得自己到底用了多少游戏币,玩了多少场游戏,西装男又用钱跟其他玩家收了多少券,他们终于凑够了足够的换取布偶熊的资本。   “接着!”方凛笨拙地抱着熊,晃晃悠悠地将那份特殊的礼物郑重地交到了西装男的手上,“凛哥御赐的,开心吧?”   一直冷漠又表情稀缺的西装男却蓦然绽放出最温暖的笑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模样好看得方凛喉咙直发痒。   “嗯,开心,谢谢凛哥。”   他的声音又像泉水一般,滋润了方凛发痒的喉咙,总之就是两个字——舒服!   正当方凛、西装男、玩偶熊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打算离开电玩城时,突然窜出来一个小孩子哭嚎了起来:“妈妈,那只熊我也想要,我也想要!”   说着,还直接伸着用手粗暴地去扯熊的尾巴。   方凛本来就喝了酒,酒劲上来,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凶巴巴地训斥了那个孩子:“别动!那是我朋友的熊,把尾巴弄坏了,别怪叔叔对你不客气!”   小孩看到方凛凶神恶煞的样子,顿时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妈妈,这个叔叔骂我!”   孩子的妈妈及时地赶到,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又惊又怒,对着方凛大骂:“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他一个小孩子,什么也不懂,摸了一下你的熊怎么了?犯得着骂人吗,有你这样做大人的吗?”   方凛没想到这个孩子他妈,不但不管教自己的孩子,还发起了脾气,顿时也气急了,反问道:“什么叫摸?他力气再大点,熊尾巴都扯掉了!你家熊孩子喜欢熊是本性,我能理解,但拜托你别心疼钱,赶紧给他买一个,玩别人的还有理了吗?”   孩子的妈妈听方凛说话这么难听,顿时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瞧不起谁呢?你这熊多少钱?开个价,我买了行吗!”   “不好意思,我不缺你那俩钢镚儿,这熊不卖,要买你去跟电玩城买去!”   西装男见到这种情况不禁皱起眉,拉着方凛就要走:“不好意思,麻烦让让,我们要回去了。”   那个小孩见到方凛他们要走,直接冲上去,拽住了熊腿,大哭了起来:“妈妈,我不要别的熊,我就要这只!我就要这只!”   小孩的哭闹顿时引来一群人的围观,周围更是议论纷纷,有说不该惯着熊孩子的,也有说,大人不该跟小孩计较的,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瞎起哄的。   突如其来的事件,引起了电玩城工作人员的注意,立刻有人过来询问情况,并与方凛商量,可不可以先把这只熊让给小孩,小孩的母亲答应付给电玩城相应的费用,电玩城再换一只新熊给方凛。   方凛却断然拒绝了:“凭什么我的熊非要换给他?”   工作人员劝说道:“这位顾客,实际上,每只熊都长得一样的,我们可以换一个没有拆封的,干干净净的熊给你。”   “屁!这只熊是我千挑万选特地送给我朋友的,是你们这儿颜值最高的一只熊,只有它才配得上我朋友的美貌,懂吗!再说,就算在你们眼里都一样,那内裤还都长得一个样呢,我穿完的能换给你穿吗!”   “……”   工作人员见方凛不好说服,只好又跟孩子的母亲商量,让小孩子选一个新的熊,孩子的母亲付款就行。   只是那个孩子却坚决不肯换其他的熊,非看准了方凛的那一只。   就在双方各不相让的焦灼时候,西装男却蓦然笑了笑,蹲下温柔地对小孩说:“别哭了,叔叔把熊给你就是了,不过给你之前要先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方凛有些不高兴,西装男却只是对他笑了笑,告诉他,自己会处理好。   方凛真是受不了这个西装男,他一笑,向来能舌战群儒,有着网文界第一键盘侠之称的他,竟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小孩子听西装男如此说,连忙擦了擦眼泪,点头说好。   西装男开始对那个孩子讲故事,他的声音好听极了,就连站在一旁的方凛都情不自禁地竖起耳朵,认真听他的故事。   “从前有个小孩子,跟你差不多大,我们就叫他小明好了,他家里呢,也有一个这样的熊,很大很大,是他爸爸送给他的礼物,只是他的爸爸和他的妈妈没日没夜都在吵架,每天都在吵架,小明害怕时只能抱着熊睡……然而有一天,他的父母再也不争吵了,他的爸爸出差了,很久都没有回家,只有妈妈每天呆呆地看着窗外,小明依旧只能抱着熊睡觉,只是那只熊不像原来那般柔软,非常僵硬……小明感觉熊里好像有什么,他好奇地拉开了大熊背后的拉链,看到了……他爸爸的头。”   “啊——”   孩子一阵尖叫,哭得更大声,就连周围围观的大人都一阵不寒而栗,方凛更是完全愣在了原地。   MD,大晚上讲这种恐怖故事?!   孩子的妈妈连忙捂住了孩子的耳朵,对西装男大骂:“你在讲什么!想吓死孩子吗?”   西装男却完全无视了孩子的妈妈,抱着熊来到小孩身边:“叔叔怎么感觉这只熊也有点硬,这样吧,我拉开拉链,给你看看里边都有什么吧!”   小孩顿时吓得尖叫连连,不顾自己的母亲,慌不择路地向电玩城外跑去。   “健健!健健!”孩子的妈妈也顾不上找西装男算账,只能尽快去追自己的儿子。   周围的人一通哄笑后,也就散了,徒留方凛呆愣地看着西装男:“天秀啊兄dei!”   西装男得意地挑了挑眉:“常规操作。”   方凛摸了摸下巴:“不过为了一只熊,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种事,会不会有一点点过分呢?”   西装男只是微微勾起唇角:“为了守护凛哥送的礼物,这个程度算不得过分。”   “没错,没错!小同志觉悟很高嘛!”方凛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笑过,他突然感到自己的头一阵发疼,眼前一阵眩晕,险些一个趔趄倒了下去,还好被西装男宽阔的臂膀抱住了。   方凛尴尬地笑了笑,用醉酒的脑袋蹭了蹭西装男的胳膊:“不好意思……刚才与敌方对阵,伤了元气……你能不能送我回家啊……”   “你家在哪儿?”   “我……我家在哪儿来着……”方凛此时竟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他摇了摇头,“算了,反正现在也赶不上末班地铁了,要不……你先找个网吧,让我对付一宿吧……要便宜点的那种……”   “……”   回忆到这里再次定格,方凛想不到后面的剧情了,只是记忆中的那个西装男的五官越来越清晰,渐渐地与眼前的沈疏鹤重合在了一起。   “是你?那天带我离开酒吧又跟我一起打电玩的人,是你,对不对?”   沈疏鹤认真地看着方凛,利落地答道:“没错。”   方凛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脸颊一阵燥热,咽了咽口水,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问道:“那……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吗?”   沈疏鹤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身体将方凛抵在娃娃机旁,在他的耳畔用气声轻轻问道:“凛哥真的记不得了吗?看来需要我详细地复述一下关于那一晚所有的细节了。” 第39章 一起回忆   虽然种种现象已经都指向了一个答案, 但是当沈疏鹤真的对他说出这种话时,方凛的脑内却还是像不知何时被埋了一枚□□,瞬间启动, 燃烧爆炸, 摧毁了他所剩无几的所有理智。.   方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像是丧失了行为能力一般, 怔怔地看着沈疏鹤,而沈疏鹤却只是弯着唇角回望着他, 那眼神不再像平时那般温柔, 反而充满侵|略性, 不但压制得方凛透不过气来,甚至像是某种能够透视一切的射线,正一层层透过方凛的衣服,直击他的内心。   蓦然,方凛回想起沈疏鹤之前曾对他说过的那句“我跟他又不一样,我看你自带解码。”   当时的方凛还不明白沈疏鹤这句话说得是什么意思, 而此时的他终于明白了这句话深层的含义,竟然是……   方凛深深地埋下了头,错开了与沈疏鹤对视的目光, 不想被任何人看到他红得发烫的脸。   “妈妈, 我要玩娃娃机!要抓小熊!”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   靠,这鬼地方怎么到处都是孩子……方凛本能地想躲避,但沈疏鹤的胳膊却依旧环在他周围, 半点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   “妈妈……”小女孩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继而以更大的声音高呼道,“快看!娃娃机旁边有两个叔叔在搞对象!”   方凛的脸颊烧得更加厉害:这熊孩子还挺懂的……   “傻孩子,别瞎说,叔叔们才不是在搞对象。”孩子的妈妈温柔而耐心地解释道,“他们只是单纯地互相勾引。”   ???   孩子与妈妈四目相对,莞尔一笑,笑得那样一言难尽。   方凛羞耻极了,也顾不上沈疏鹤了,用尽所有力气,狠狠推开了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这一切对方凛来说,都太过突然,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遗失一部分穿越之前的记忆,而那个他多看一眼就感到脸红到不行的沈疏鹤,竟然早就跟他认识,甚至还跟他……啊啊啊啊啊!   难怪沈疏鹤一直对他照顾的那么精心,对他的好也远远超出了一个私人医生的范畴,失火那一次更是舍命相救,还对他堕胎的事百般阻挠……原来自己怀着的一直都是沈疏鹤的孩子。   方凛现在脑子乱极了,他还有很多事想不明白。   为什么沈疏鹤一直瞒着这么大的秘密,不肯对他说?   为什么当时他们不过是第一次相遇,却会发展到这一步……沈疏鹤看起来明明不是一个随便的人,难道也是酒后乱性吗……   方凛尝试着,把记忆中那个与他激情了一夜的男人,换上沈疏鹤的脸。   然而哪怕只是想一点点儿,他都害臊得简直要窒息。   “小凛!”方凛的身后远远传来了沈疏鹤的声音。   方凛此时还没发一下子面对这个事实,更不知道如何面对沈疏鹤,一时心急,快走了两步,却没有注意到步行街的砖缝交界处有一个凹陷,一下子被绊住了。   好在方凛反应力和平衡力都不错,挣扎了两下,稳住了重心,没有摔倒,却用错了力量,不小心崴到了脚。   嘶……方凛捂着发痛的脚踝,慢慢蹲了下来。   沈疏鹤连忙追上,检查方凛受伤的部位:“你扭到了?疼不疼?”   “不用你管!”方凛无情地推开了沈疏鹤。   方凛此时心里一肚子委屈,一肚子怨言,沈疏鹤明明知道一切,却什么都不肯对他说,耍得他团团转!   甚至明明看出了自己喜欢他,却一直装傻,不挑明,还用各种手段吊着他。   或许,在沈疏鹤心里,他方凛就是这么一个又蠢又故作聪明的人吧……   沈疏鹤被推了一下,没有生气,反而重新凑到了方凛身边,用大手温柔地抚了抚方凛的脸,看着他有些发红的眼睛,半开玩笑地反问:“你大半夜带着我的孩子到处乱跑,我怎么能不管?”   提起这茬,方凛更是又羞又气,鼻子甚至有些泛酸:“你……为什么要一直骗我?是怕我缠上你吗?还是像钱家的人一样……只是把我当成生育工具……”   说到这里,方凛的眼泪竟然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一不小心掉了下来。   方凛向来特立独行,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到了这个世界更是如此,钱亦承与颜文宣,该贱的贱,该渣的渣,但那都是书里的角色,做好了的人设,是虚拟的数据,方凛从来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但沈疏鹤对他来说却不一样,不管是在里,还是外,都是特别的存在,方凛对他的每一个看法,都在意的要命……   方凛越想越难受,再次推开了沈疏鹤,倔强地勉强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要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然而方凛还没迈出一步,就被沈疏鹤狠狠拽进了自己的怀里,被强硬地圈在了沈疏鹤的臂膀下。   “方凛,你是不是傻?我要真的只是想要个孩子,为什么不去雇佣一个稳妥的代孕妈妈做试管婴儿?非要找一个受孕率低,喝得醉醺醺,才第一次见面,说不定一夜过后就不会有任何交集的男人来生孩子?”   方凛怔了怔,的确,文中的世界代孕合法,像沈疏鹤这种有各方面有洁癖的男人,如果单纯只是想要个孩子,根本不用去跟一个陌生人以最原始的方式繁育后代。   “而且说怕你缠上我,更是无稽之谈,明明是我自己先缠上来的。”沈疏鹤低头看着怀中的方凛,认真地说,“你知道为了做你的私人医生,我推了多少客户吗?你又知道钟叔向整个私人医生圈,群发邮件询问各个医生为你定制私人方案的时候,我拦截了多少回复吗?”   方凛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沈疏鹤,艹,这也太特么狗了!   蓦然,袭来了一阵风,方凛低下头,瑟瑟地缩在沈疏鹤的外套里,从沈疏鹤这个角度看下去,方凛倒有些像一只毛茸茸的无助的小猫。   不过在沈疏鹤眼中,他可比小猫要好看多了。   “这里太冷了,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去哪儿?回我家吗?”方凛疑惑地问沈疏鹤。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按照方凛平时的生物钟,必须要在十二点之前入睡。   沈疏鹤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背对方凛,在他面前蹲下:“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你脚不方便,我背你去。”   “不、不用了吧,你车停得又不远,我们……”方凛拒绝的话还未说完,腿窝就被一双大手用力一握,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跌在了沈疏鹤的背上,霍然,沈疏鹤站起身,方凛的重心突然升高,吓得他只能牢牢地抱着沈疏鹤的肩膀。   “我现在不想开车,只想背你,等你肚子再大些,就不能背了。”沈疏鹤抿着笑意说道。   一想到自己的肚子变得像孕妇一样又大又圆,方凛耳朵都臊红了。   方凛实在不明白,沈疏鹤为什么热衷于喜欢背他?   虽然大学时候,方凛的直男室友也说过,最难忘的经历就是有一次女神运动会受伤,他背着她去医院的体验。   感受着女神柔软的胸贴在自己背上,听着女神强烈的心跳,和她温热又甜腻的呼吸一下一下袭到耳畔,那感觉不要太美好!   可方凛一没有柔软的胸部,二没有甜腻的呼吸,还是个一百二十多斤,怀孕后体重持续上升的大老爷们,有什么好背的……   沈疏鹤走得很稳,像是丝毫没有负重一般,方凛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肉轿子,舒适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远胜于原主的一系列豪车。   只是一个男人背着另一个男人,难免扎眼。   这一路,方凛受到了各方路人目光的洗礼,只能把脸深深埋在沈疏鹤的肩头。   “困了?困了就趴着睡一会儿。”沈疏鹤温柔的声音甚至不是通过空气穿到方凛的耳畔,而是通过身体与身体的接触。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哪有被人背着的时候还睡觉的?”方凛红着脸反驳道。   沈疏鹤却笑了笑:“又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第一次?   这时,方凛发现他们正在行进的这条路,像是曾经来过,而这个场景也莫名的熟悉,一小段回忆蓦然从他的脑海中浮出。   那时候,他背着一个只大大的毛绒熊,而有一个男人也正背着他。   方凛趴在男人的颈窝处,嗅了嗅,带着醉腔笑着说道:“你的味道……挺特别的啊……”   “什么味道?”男人的声音沉稳而有磁性。   “就是一种……我很喜欢的味道……”方凛傻笑着回道,埋头又在男人的颈出又吸了两下,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渐渐眯上了眼睛,不清不楚地嘟囔道,“我可以就这么……抱着你睡吗……”   那个男人轻笑了一声:“可以。”   回忆到这里的方凛,震惊地整个人都僵住了。   自己当时竟然还对沈疏鹤暧昧地说过这种话?这四舍五入跟“咱们开房去吧”,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方凛突然想起了什么,谨慎地问身前正背着自己的沈疏鹤:“等等,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沈疏鹤没有给出答案,反而反问方凛:“是不是想不起来了什么?”   “我们该不会是要去……那家酒店吧?”方凛慌乱地问道。   显然沈疏鹤对方凛给出的答案很满意,他笑了笑,回道:“是,我发现,我每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就能想起很多细节,那最重要部分,你不记起来怎么行?”   方凛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现在这深更半夜黑灯瞎的,他们孤男寡男一起去开一间总统套房,回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这也太特么奢侈了吧!   方凛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忐忑的心情:“不用了吧,一晚上好几万呢,留着这些钱,点一千份炸鸡配可乐不好吗?”   “没事,不需要花钱,那家酒店,我有股份。”   ???   方凛惊呆了,他虽然知道沈疏鹤在给有钱人溜须拍马这一方面很有成就,但当他得知沈疏鹤名下有一家那么大的医疗会所时,还是吓了一跳,但是完全没想过,沈疏鹤在其他领域还有产业,这简直就是个隐形富豪!   难怪……难怪他曾经去那家酒店调查,想问出和自己入住的人是谁,却被酒店工作人员以保护客户的隐私驳回,尽管他各种威逼利诱,对方仍视死如归,绝不松口,连监控都不给他查……搞了半天是沈疏鹤的地盘!   他们整整走了25分钟,才走到了那家酒店。   这家酒店是最有名的几家五星级酒店之一,区别于其他酒店更注重舒适性实用性,该酒店装修风格更加浪漫梦幻,被誉为本市第一开房圣地。   方凛刚看到一楼大厅的玫瑰喷泉,心里就有些发乱。   他为什么非要同意跟沈疏鹤来这种地方?!   只是方凛虽然嘴上这么嘟囔,但当沈疏鹤把他留在酒店一楼的沙发,独自一人去办理入住手续时,他还是会感到了心里有一些空牢牢的。   服务人员区别于之前接待来查消息方凛的冷漠,各个热情又殷勤,一口一句“沈总”,可见沈疏鹤说自己有这家酒店的股份,绝非在吹牛。   见沈疏鹤向自己走过来,方凛立刻把目光移开,假装自己刚才从没有从头到尾一直盯着沈疏鹤不放。   “是不是让方少爷久等了?”沈疏鹤笑着将门卡塞在了方凛手里。   方凛故作高冷地把房卡放到外套口袋中,冷冷回道:“才没有。”   “那看来是方少爷一直偷看我,偷看得心情甚佳,时间也不知不觉感到快了起来。”   方凛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根:“谁说我偷看你了!”   沈疏鹤指了指服务台:“那里有面镜子。”   方凛心中一阵捶胸顿足,自己竟然蠢到了明明看到了那一整面墙的镜子,却没有反应过来,背对自己专心办手续的沈疏鹤可以看到他的一举一动。   沈疏鹤看方凛窘迫的样子,也不忍心逗他了,笑着说道:“没关系,你一直在看我,我也一直在用镜子看你,我们这样算不算扯平了。”   说着,沈疏鹤便要蹲下去背方凛。   方凛连忙阻拦:“不用了,距离电梯口也没几步,这么多人看着呢……”   刚才在路上黑灯瞎火的,路人又都不认识他们,即便被围观了也无所谓。   可是这家酒店上下,谁不认识沈疏鹤,刚刚方凛的身份证也被系统录进去了,也就相当于,很快酒店上下就要知道他是谁了,他们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这种亲密的举动。   沈疏鹤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距离电梯口是没有几步路……”   蓦然,沈疏鹤把方凛打横抱了起来,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轻声说道:“所以抱一下,也不会很累。”   “你、你干什么!”方凛又急又不敢大声嚷嚷,只能压着声音弱弱地反抗。   然而整个一楼所有人的目光还是全部集中在了他身上。   “我们都来‘开房’了,你还在意别人怎么看吗?”沈疏鹤坏笑了一下,便抱着方凛向电梯处走去。   乘坐总统套房的专属电梯直达顶层,方凛再一次来到了这间套房。   这里共分上下两层,他们所在的这层是客厅、书房、厨房、洗手间和一间面积甚至比客厅还大一些的多功能卧室。   为了避免该章被晋江和谐,卧室的具体功能,方凛就不方便为读者一一回忆了。   而下一层为娱乐活动区,有桌游室、台球室、VR游戏室、K歌室几个区。   而更壕的是,天台甚至还有一个私人游泳池,就像电视剧中的杉菜第一次去道明寺的家见到的那个游泳池辣么大,根本让人不敢多想,哪怕多想个几秒钟,都会有N多这样的那样的Py,从脑海中喷涌而出。   沈疏鹤抱着方凛直接走到卧室,将他放到床上,并开始脱自己的外套。   方凛见这架势,心虚的一比,手下的床单不自觉中,都被他抓皱了。   这些小细节自然逃不过沈疏鹤的眼睛,只是他脱完外套,就没有进行下一步的方凛脑海中脑补的不可描述的剧情,而是弯下腰,在方凛的耳旁笑着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些药帮你处理一下扭伤。”   沈疏鹤在刚刚入住登记的时候,早就叫人准备好了药。   方凛的扭伤也不并不严重,沈疏鹤三两下便处理好,虽然处理的过程中,沈疏鹤尽量小心,方凛多少还是感觉到了一点疼。 但是看着沈疏鹤认真为自己处理扭伤的认真样子,方凛又不禁有些看呆了,直到脚踝多了一个用纱布做成的可爱蝴蝶结才反应过来,自己竟不知不觉又看了沈疏鹤N久。   “别怕,休息几天就好了。作为你的私人医生,直到你的脚恢复之前,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沈疏鹤拍了拍方凛的手,说道。   “哦……”方凛收了收手,故意错开了视线,假装无所谓,来掩饰自己心中的狂喜。   “不过作为孩子的父亲,就不只是陪你到你脚伤好那么简单了。”   “……”这句极类似表白的话,让方凛心猛跳了几拍。   沈疏鹤将方凛的反应尽收眼底,笑了笑:“我刚才背你出了一些汗,先去洗个澡,你不要乱跑,就在这里等我。”   沈疏鹤嘱咐完说罢,便转身向浴室走去。   见沈疏鹤消失在视线里,方凛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蹑手蹑脚地穿上房间附送的崭新的兔子毛绒拖鞋,坐上了卧室里的转椅,一边用没有受伤的脚滑动,一边控制方向,像乘坐雪橇一般,向客厅处划去。   明明他醒来的时候,也来过这间客厅,也许当时是白天,他想不起来太多事。   而现在,时间都与当晚吻合,方凛一次次尝试打开着客厅不同的灯,调整着微妙的明暗变化,终于有了一些记忆从脑海中涌出。   “你找的这间网吧……好大好亮……不嫌费电吗?怎么没看见……电脑呢?”方凛眯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大着舌头问道。   “电脑?”男人用宠溺地目光看着方凛,笑着问道,“你想玩游戏?”   “玩游戏?”方凛眯了眯眼睛,摇了摇头,“不玩!你太菜了……凛哥还能欺负你啊……”   “……”   当时的方凛感到有些累了,靠在那个男人的肩上,轻轻在他耳旁说:“我想睡觉……你呢?”   方凛回忆到这里,不禁打了个激灵。   他喝多了的时候,这么骚的吗?!   而后面的记忆,方凛又渐渐串了起来。   当时的沈疏鹤把他扶到了卧室的床上,帮他盖好了被子,对他说:“你在这个房间睡吧,我去客厅,你有事就叫我。”   这间总统套房虽然又大又壕,但是卧室的确只有一间。   方凛本来都躺好了,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不行,我……不能睡,我今天的字……还没码呢!”   “码字?”沈疏鹤挑眉看向方凛。   “就是写啊……土鳖,这都不懂……”   “……”被叫土鳖,沈疏鹤还是头一次,他推了推眼镜,认真地问道,“看不出来,你还会写?”   方凛嗤笑一声:“废话!你凛哥以这个为生的,你都不知道我的读者有多少,说出来怕吓死你!不过……她们还不知道我的大名……嘿嘿……”   “什么类型的?”沈疏鹤似乎饶有兴趣。   “耽美。”喝多了的方凛也不避讳。   “耽美?”   “又不懂了?就是男男搞基的那种啊!那个……搞基……你懂吗?”说着,方凛将每只手的所有指头都分别聚在一起,两只手笨拙地互相戳了戳,暧昧地眯着眼睛瞧着沈疏鹤,用拉着长音的语调说道,“就……这么搞!”   沈疏鹤望着方凛有些勾人的样子,一时有些挪不开眸子,心里蓦然慢了一拍。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方凛歪着头审视着沈疏鹤。   沈疏鹤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推了推眼镜,看向别处:“没、没什么,你早点休息,我也去睡了。”   沈疏鹤刚要站起身,他的西装下摆却蓦然被方凛攥住了,身后传来了方凛黏糊糊的声音:“你出去睡卡座的沙发啊?”   当时的方凛全当这是网吧的一间休息室,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其实是一间酒店的客房。   方凛拍了拍床案,大咧咧地笑道:“这炕大着呢……足够躺下咱俩的,别说凛哥有好事不想着你,今儿个我请你睡!”   方凛简直不敢相信,他曾经对沈疏鹤说出过这种话,而且还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难怪沈疏鹤早就猜出了,他并不是方家的少爷。   正想到这里,方凛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身子一怔,转头望去,刚好看到了头发半湿不干,身上穿着一件半敞开的浴衣,皮肤上隐隐挂着水珠,身上带着温热的沐浴露的味道的沈疏鹤。   “不是让你不要乱跑吗?”他的声音略带些哑意,语气略带强势。   方凛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沈疏鹤,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如今湿淋淋地半贴在沈疏鹤头上,反而削弱了禁欲的味道,显得格外性感。   从浴衣中露出的皮肤,不多不少,刚好足够让方凛脸红心跳。   那股混杂了沈疏鹤体味与沐浴露味道的热气迎面扑来,方凛下意识咬住了下唇。   “我……我就随便看看……”方凛低下头,像只做错了事的狗子。   方凛话未说完,蓦然沈疏鹤将他整个人都扛在了肩上,随之,一只大手在他臀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下次再不听话,我可要罚你了。”   !!!   这一幕对方凛的刺激太过震撼,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个男人扛在肩上,打!屁!股!   这、这是哪门子的羞耻Py,他写文的时候都不敢这么写,好吗!   沈疏鹤将受了巨大刺激瞪圆眼睛的方凛重新放回床上,并用胳膊撑在他双肩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轻在他耳旁问道:“你刚才去客厅做什么?”   “没……什么。”   “在找过去的记忆?”沈疏鹤早就看穿了方凛,坏笑道,“放心,我们那天就在这张床上折腾了,没去别的地方,我陪你在这里慢慢回忆。”   “……”方凛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喘,整个人都想要窒息了一般。   “想不起来吗?那我帮帮你。实际上,在电玩城的时候,你已经撩得让我有些心痒了,不然我也不会跟你走……”   方凛没想到自己曾经苦练的电玩撩妹108式,第一次实践就实践到了一个男人身上,居然还成功了。   沈疏鹤的手顺着方凛的脸,将他的额发轻轻拨旁边一些,露出光洁而好看的额头,不阻碍自己将方凛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尽收眼底了:“……但我当时还不想对你做太过分的事,毕竟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只是你一来到这里,就闹个不停,不许我离开这个房间,不许我离开你身边,我也只好一直在旁边陪着,你还不停地说,你一个人很害怕很寂寞……”   方凛不敢置信地看向沈疏鹤:“你别欺负我不记得了,就随便忽悠我!我怎么可能说过我好害怕,我好寂寞?!”   沈疏鹤眯眼一笑:“害怕确实说了,寂寞是我看出来的。”   “……”   “后来,我只好拿了本书看,在床的另一头陪你,也就过了半个多小时吧,不知你怎么又醒了,吵着说要喝酒,为了让你尽快安静下来,我只能去酒柜中拿了一瓶低酒精度的葡萄酒,你自己又不肯喝,非要我喂,刚开始还是用杯子,后来你不听话,就只能……这样了。”   沈疏鹤话音刚落,突然用吻封住了方凛的唇。   方凛心跳乱得不成样子,呼吸也乱得不成样子,却……不知不觉沉浸在了其中。   沈疏鹤半晌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自己的吻,看着整个人都惊慌失措的方凛,笑着问道:“记起来了吗?”   方凛羞得直接低下了头,敢让沈疏鹤看到自己的真实的反应。由于晋江不允许提主角接吻之后的美好感受,会被红锁,所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沈疏鹤见方凛只是红着脸低着头,也不说话,便更靠近了些,在他耳朵旁边吹气道:“当时的你要回应得更积极一些,还扯着自己的领子说热……”   “我、我已经不记得了!”方凛硬着头皮回道,即便他这些情节如今已经回想得八九不离十。   沈疏鹤看着方凛,笑了笑:“不记得没关系,我多说几遍,你就记住了。”   “不用了!不用再说了……我已经记住了……你继续。”   沈疏鹤露出满意的微笑,继续道:“……然后我们就顺其自然了,甚至……more than once。”   “……”   沈疏鹤故意停顿了一下,挑着眉看着方凛说道:“……本来第一次见面,你又是初次,我应该有所收敛,可你实在让人无法拒绝……对不起,总之,算是我不对。”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我主动的?骗人!我才不信!”   方凛不断告诫自己,沈疏鹤这种刚开荤的男人,不过就是想耍嘴皮子,来满足他自己卑微的男性自尊!   “我没骗你,不信我给你听一下录音,光听声音,你就知道了。”   “不是?你特么还录了音?!”   方凛只知道沈疏鹤有点狗,却没想到,狗到了这种程度。   沈疏鹤蓦然笑出了声:“骗你的,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不过你那些声音,都记在我这里了。”说着,沈疏鹤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霎时间,方凛的脸通红无比,因为他此时已经想起了全部。   不能公开?为什么?”   方凛完全不能理解, 明明沈疏鹤刚才还说得那么坦诚,现在却立刻要求自己隐瞒他们的关系,他与沈疏鹤又不像钱亦承和颜文宣, 一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黑历史, 二也不是什么圈内的人, 正常恋爱结婚, 有什么不可以的?   而且……他现在都怀孕两个多月了,难不成真要等到孩子出世, 再公开孩子的父亲是谁?   沈疏鹤面露一些难色, 答道:“因为在我们这一行, 私人医生与自己的客户恋爱,是有违职业道德的行为。.”   私人医生不能和客户恋爱?方凛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沈疏鹤继续解释道:“一旦我们对外宣布恋爱,甚至结婚,我将失去做私人医生的资格,当然,我也并没有对这个职业有什么留恋, 如果不是遇到你,我也不会再接私人医生的合同,毕竟经营医院和其他的产业已经很耗费心力了, 还要兼顾着钱家的事。”   方凛被说得更不明白了:“对啊, 既然你已经不喜欢做私人医生了,正好趁现在就不做了,省得钱家方家医院到处跑,那么累。如果钱家对此事有什么不满, 我来处理。”   沈疏鹤笑着摇了摇头,揉了揉方凛的额发:“但人总不能只为自己着想,对不对?做事也要有始有终,有契约精神。我想把最后的订单完成得妥善。更何况钱总现在身体这么虚弱,中途被迫换私人医生,对他将会是一个重大的打击,把他交给别人,我也实在不放心。”   沈疏鹤也说得也不无道理,做人的确不能太自私,即便对方是钱从海那个老王八蛋……方凛不知该说什么,心中默默琢磨着,好歹在文中的世界,钱从海也是一条鲜活个生命,如果真因为他的事,一不小心一命呜呼了,他心里也说不过去,再说这条命似乎也折腾不了几天了……   “所以,小凛,能不能请你先替我保密,不要告诉其他人我们的关系,一直到钱从海……死。”沈疏鹤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眼睛不自觉地眯了眯。   “……好吧。”   方凛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是他原也没打算立刻公开自己与沈疏鹤的关系,去到处秀恩爱撒狗粮,恋爱本就是两个人的事。   而且有着私人医生与客户的幌子,自己照样能每天和沈疏鹤在一起,他一个大男人还矫情那些做什么?   至于结婚……方凛下意识地摸了摸锁骨处的戒指项坠,他们才刚在一起,还没有一个恋爱过程,立刻结婚确实太快了……   只是方凛一想到有一天,他们以后可以像其他夫妻一样,光明正大地牵着手逛超市,去公园散步,一起回家教育熊孩子,不免有些期待。   想到这里方凛的双颊一红,嘴角一弯。   蓦然,方凛的脸攀上了一只大手,轻轻摩挲他发烫的脸颊:“又在琢磨什么呢?”   “没、没什么……”方凛惊羞地收起了表情,强装淡定地回道,“我只是在想,怎么瞒着钟叔,毕竟他从早到晚都跟我在一起。”   不仅是钟叔,方家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方凛又不太善于伪装自己,时间一久,所有人早晚能看出他与沈疏鹤的关系非比寻常。   而且他们也再不能像现在两个人独处一样无拘无束……想到这里,方凛心里有些空牢牢的。   像是能看穿方凛的内心所想,沈疏鹤笑着说道:“别担心,没什么不方便的,实际上,我早就跟钟叔谈好了,因为最近我没办法24小时留在方家,你怀孕的第二个月到第四个月这段时间又是比较重要比较危险的阶段,所以他同意,你住在我那里。”   “住在你哪儿   那一晚的一幕幕在方凛脑中像放起了电影一般,不停地运转。   每一个片段,每一个定格,每一个特写,都是相当于[哔——]名场面一般的存在。   而更让人羞耻的是,方凛的确是如沈疏鹤所说,是主导方。   “沈疏鹤……”方凛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地叫沈疏鹤的大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对我们现在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那天怎么看都只是一场意外吧?我不逼迫你非要对我负责,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怎么看我?”   方凛现在没有安全感极了,不仅是他怀了这个叫沈疏鹤的男人的孩子,更因为他对这个男人彻底地动了心。   方凛担心这原本不过是两个人发生的露水情缘,由于他受孕,沈疏鹤的责任感让自己不得不对方凛负责。   可是他想要的不是责任,而是……爱。   沈疏鹤自然能感受到方凛隐隐透露出的不安,他用手掌轻轻地摩挲着方凛的脸:“如果我只当做那是普通的一夜情,我还这么费尽心力地接近你做什么?”   “……与钱家无关吗?”   方凛到现在仍然忌惮着沈疏鹤与钱家密切的关系。   沈疏鹤笑着反问道:“你和钱家有关吗?你跟方家都没什么关系吧?”   “……”方凛竟一时有些语塞,“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具体还不知道,但隐约猜到应该是某种奇怪的、不可解释的力量,但我不在意,你就是你,这就够了。”沈疏鹤坐直了身子,握住了方凛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严肃地说道,“接下来的话,没有一句是在骗你,你要认真听,我爱的人是你,不论你是方家少爷也好,又或者是写的凛哥也罢,我都不在乎,这也与你是不是怀了我的孩子无关,你不喜欢,明天我就陪你去做掉,我在乎的只有你,我想与你共度一生。”   方凛瞬间心里像陷下去了一块,他被沈疏鹤的这番告白彻底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共度一生……”方凛震惊地被握在沈疏鹤手中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你的意思是……要跟我结婚?”   沈疏鹤笑了笑,蓦然从枕头下,摸出了一个小盒子,他悄然打开那个盒子,盒中静静躺着一枚戒指,一枚镶满等同大小钻石的白金戒指,与他送给方凛的那块表极为相配。   “抱歉我隐瞒了这么久,因为我一直没有准备好它,订做耗费了很多时间,要怪也只能怪,不是随便一枚戒指,就能配得上你。”说着,沈疏鹤将戒指从盒子中取下,佩戴在方凛左手的无名指上,抬头看着他,“喜欢吗?”   方凛已经完全呆住了,只感到眼圈发烫,他从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对自己求婚,还是个男人,还是个……他喜欢得要命的男人。   明明随便一个戒指就能满足他了,只要是沈疏鹤送的……   半天方凛才从喉咙处挤出了一声有些发哑的:“喜欢。”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方凛没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低下头,抿着嘴来回摸着那枚戒指。   “你这是答应了吗?”沈疏鹤的嘴角此时已经藏不住笑意。   方凛蓦然一笑,看着沈疏鹤,用力地点了点头。   只是,沈疏鹤下一秒,突然把方凛手上的戒指轻轻摘了下来,又拿出另一个长条形的盒子,从盒子中扯出一根细细的白金项链,将戒指像项坠一般,穿入其中,佩戴在了方凛的颈上。   沈疏鹤欣赏着方凛锁骨处的那枚戒指,忍不住称赞道:“果然适合你,怎么戴都好看。”   方凛疑惑地看着沈疏鹤的这一系列奇怪举动,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戴在脖子上,搞这么麻烦?戴手上不好吗?”   “暂时还不能戴在手上……”沈疏鹤瞬间收起了笑容,看着方凛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因为我们的关系,暂时还不能公开。” 第40章 初遇方父(一更)   不能公开?为什么?”   方凛完全不能理解, 明明沈疏鹤刚才还说得那么坦诚,现在却立刻要求自己隐瞒他们的关系,他与沈疏鹤又不像钱亦承和颜文宣, 一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黑历史, 二也不是什么圈内的人, 正常恋爱结婚, 有什么不可以的?   而且……他现在都怀孕两个多月了,难不成真要等到孩子出世, 再公开孩子的父亲是谁?   沈疏鹤面露一些难色, 答道:“因为在我们这一行, 私人医生与自己的客户恋爱,是有违职业道德的行为。.”   私人医生不能和客户恋爱?方凛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沈疏鹤继续解释道:“一旦我们对外宣布恋爱,甚至结婚,我将失去做私人医生的资格,当然,我也并没有对这个职业有什么留恋, 如果不是遇到你,我也不会再接私人医生的合同,毕竟经营医院和其他的产业已经很耗费心力了, 还要兼顾着钱家的事。”   方凛被说得更不明白了:“对啊, 既然你已经不喜欢做私人医生了,正好趁现在就不做了,省得钱家方家医院到处跑,那么累。如果钱家对此事有什么不满, 我来处理。”   沈疏鹤笑着摇了摇头,揉了揉方凛的额发:“但人总不能只为自己着想,对不对?做事也要有始有终,有契约精神。我想把最后的订单完成得妥善。更何况钱总现在身体这么虚弱,中途被迫换私人医生,对他将会是一个重大的打击,把他交给别人,我也实在不放心。”   沈疏鹤也说得也不无道理,做人的确不能太自私,即便对方是钱从海那个老王八蛋……方凛不知该说什么,心中默默琢磨着,好歹在文中的世界,钱从海也是一条鲜活个生命,如果真因为他的事,一不小心一命呜呼了,他心里也说不过去,再说这条命似乎也折腾不了几天了……   “所以,小凛,能不能请你先替我保密,不要告诉其他人我们的关系,一直到钱从海……死。”沈疏鹤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眼睛不自觉地眯了眯。   “……好吧。”   方凛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是他原也没打算立刻公开自己与沈疏鹤的关系,去到处秀恩爱撒狗粮,恋爱本就是两个人的事。   而且有着私人医生与客户的幌子,自己照样能每天和沈疏鹤在一起,他一个大男人还矫情那些做什么?   至于结婚……方凛下意识地摸了摸锁骨处的戒指项坠,他们才刚在一起,还没有一个恋爱过程,立刻结婚确实太快了……   只是方凛一想到有一天,他们以后可以像其他夫妻一样,光明正大地牵着手逛超市,去公园散步,一起回家教育熊孩子,不免有些期待。   想到这里方凛的双颊一红,嘴角一弯。   蓦然,方凛的脸攀上了一只大手,轻轻摩挲他发烫的脸颊:“又在琢磨什么呢?”   “没、没什么……”方凛惊羞地收起了表情,强装淡定地回道,“我只是在想,怎么瞒着钟叔,毕竟他从早到晚都跟我在一起。”   不仅是钟叔,方家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方凛又不太善于伪装自己,时间一久,所有人早晚能看出他与沈疏鹤的关系非比寻常-。   而且他们也再不能像现在两个人独处一样无拘无束……想到这里,方凛心里有些空牢牢的。   像是能看穿方凛的内心所想,沈疏鹤笑着说道:“别担心,没什么不方便的,实际上,我早就跟钟叔谈好了,因为最近我没办法24小时留在方家,你怀孕的第二个月到第四个月这段时间又是比较重要比较危险的阶段,所以他同意,你住在我那里。”   “住在你哪儿?!”方凛不由地想起了过去住在沈疏鹤家里的那段腻腻歪歪的经历。   只是他转念一想,自己有大别墅不回去住,偏要去别人50平的小公寓,挤一张一米三的小床,这谁看不出来他的那点小心思?   沈疏鹤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忘了跟你说,其实钟叔一直以为你在我那里住的时候,是住在他为你准备好的客房。”   “客房?”方凛有些发懵。   沈疏鹤点了点头:“我住的那层和下面一层都是员工的公寓,而再上一层暂时还没有利用,被空了出来。从我和钟叔签合同之后,他就在那里选了一间最大的房间,重新为你布置了一下,以便你偶尔会去那里留宿,所以钟叔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们一起‘睡’过。”   听到这个字,方凛羞得低下头,睫毛颤了颤,他也不确定,沈疏鹤这个字,指得到底是两个多月前的那一次,还是他之前去沈疏鹤家的那次……   “小凛,快到12点了,早点休息吧。”说着沈疏鹤开始帮方凛铺床。   “在这儿住?”方凛有些吃惊,他本来以为沈疏鹤只是带他过来看一看。   “不然呢?这个时间还折腾回去?”   方凛看着那张Kingsize大床,咽了咽口水,咬了咬牙,又不是没睡过,怂什么!   方凛睡在这张大床上,难免会想起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事,沈疏鹤又近在咫尺,他紧张得难以入眠,直到……两分钟过后,才进入梦乡。   见方凛均匀的呼吸,显然入睡了,沈疏鹤轻手轻脚地帮他紧了紧被子,只身一个人来到书房,打开保险柜,拿出他的私人电脑,处理起公事。   即便最近钱亦承逼他从代理总裁的位置退了下来,取而代之全面接手了钱家企业——宏声科技的管理,沈疏鹤却依旧能拿到宏声所有最核心的资料,甚至钱亦承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中。   这时,乔逗的留言从屏幕中跳了出来。   乔逗:疏鹤哥,现在钱亦承什么部分的事都要瞎比插手,整个人想一出是一出,完全就在乱搞,你之前弄好的那几个项目,眼瞅着要被他全搞砸了,不管管啊?   沈疏鹤:没事,让他继续好好发挥,我还就怕他不乱搞呢   乔逗:???   沈疏鹤没有再回复,只是勾了勾嘴角,将电脑合上。   *   方凛第二天醒来,是被额上的轻吻吻醒的。   “小懒虫,9点了,再不起来就要吃午饭了。”   方凛揉了揉眼睛,看到了沈疏鹤放大的一张脸,感到像梦境一般,他迷迷糊糊地问道:“9点了?”   “是啊。”说着沈疏鹤拿了一个靠枕,垫在了方凛背后,让方凛坐着的时候也不至于太累,“不过睡9个小时对于孕夫来说也不算多,只是方凛的父亲要回来了,你还是要见一见的。”   沈疏鹤不说,方凛差点都要把方父为了他要堕胎,特地从国外赶了回来的事要忘了。   方凛查了查手机备忘录,是中午十二点到的飞机。   沈疏鹤温柔地把方凛拉了起来:“你先去洗漱,我带你出去吃个早饭,再直接送你去机场,钟叔到那里会跟你汇合。”   这还是方凛第一次见方父,一想到自己突然多了个陌生的“爸爸”,他就本能地紧张。   “鹤哥,你不陪我去吗?”方凛咬着下唇,用手摇了摇沈疏鹤的胳膊,带着刚睡醒的鼻音,不清不楚地说道。   沈疏鹤揉了揉方凛毛茸茸的脑袋,笑道:“方辉山那个级别的人,是我随便相见就能见的吗?这是你们方家的事,我目前还不方便插手,陪你去只会让他生疑。”   “可是……我怕。”方凛弱弱地说道。   “怕什么,怕会露馅?”   方凛连连点头,毕竟那是原主的亲生父亲,就连沈疏鹤都能一眼看出他不是原主,知子莫若父,当爹的还能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样吗?   “放心,不会的,就连带着方凛长大的钟叔,不也没有发现你不是他,只当你离婚后,性情大变吗?方辉山陪在方凛身边的时间就更少了,甚至自从方凛与钱亦承离婚后,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就变差了很多,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联系了。”   方辉山这个人物,原作者着墨不多,方凛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控住,但方辉山讨厌钱亦承倒是真的。   当年虽然是方辉山以利益诱使钱亦承娶自己的儿子,又为钱亦承介绍了不少人脉,还把一些产业教他打理,但是方辉山打心眼里看不上钱亦承。   随着时间的推移,钱亦承的真面目暴露,执意要与原主离婚,方辉山更是对钱亦承恶心到了极点,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那么轻易同意了离婚,不但什么都没捞到,还倒贴了一堆,方辉山恨铁不成钢,至此方家父子的关系达到了冰点。   如果不是方凛这次要搞个大的,方辉山肯定不会从国外回来,看他这个没用的废物儿子。   “其实你未必要做得像方凛,你只要做得像方辉山心目中想要的儿子那样就好了,他只会觉得方凛长大了,懂事了,不会有什么怀疑。”   沈疏鹤说得有些道理,家长看自己的子女都自带光环,他只要去贴合方父的喜好装乖宝宝就行。   “这是我搜集的关于方辉山的资料,你了解一下吧。”说着,沈疏鹤拿出了一打A4纸。   方辉山的资料?   方凛震惊地看向沈疏鹤,他完全没有想到沈疏鹤会如此细心,这都帮他考虑好了。   方凛一开心,直接从床上蹿了起来,双手环上沈疏鹤的脖子,就在他左脸颊印了一个吻:“谢谢,鹤哥!”   亲完,沈疏鹤没愣,方凛却先愣了,他怎么一大清早的就干出了这种流氓事?   方凛慌乱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立刻用手蹭了蹭沈疏鹤的脸上的口水,看着沈疏鹤尴尬地笑了笑。   沈疏鹤却挑了挑眉,指了指自己的右脸颊,对方凛笑道:“这边也要。”   *   方凛在车上看了一路方辉山的资料,沈疏鹤车开得很稳,他丝毫不感觉到有什么不适。   虽然原主是一个懦弱又温顺的人,但他的父亲方辉山却是个威风凛凛的汉子。   方辉山年轻时白手起家,为人刚正不阿,拼搏铁血,知人善用,眼光精准,才能将一个小企业经营到现在这种地步。   只是比起钱从海那只老狐狸,做事更有自己的原则,投资商也要保守得多,原本两家综合财力差不多,甚至方家底子更深厚些。   而近几年,钱从海找准了商机,也利用了一些不可告人的手段,把产业做得越来越大,已然是一方垄断巨头,后来居上。现在别说一个方家,方家、倪家、周家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沈疏鹤不想被精明的方父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刚到机场放下方凛,他便匆匆离开了。   方凛看着沈疏鹤离去的背影,心里更是有些发慌。   “少爷!少爷!”钟叔已经找到了方凛,并大声地远远唤他。   “钟叔?”方凛转过身,果然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庞。   只是再见到钟叔,他难免还有些心有余悸,只能礼貌而不是尴尬地微笑,说不出什么。   “少爷……”钟叔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对不起,我之前不该那么对你。”   “这事以后就不要提了,我都忘了,咱们去接我爸吧。”   钟叔见方凛这么说,安心了不少,他真怕方凛会因此恨他一辈子,不过如此看,沈疏鹤真是有两下子,才一晚不见,方凛就这么乖了!   在VIP通道等了一会儿,方凛便看到了一个穿着考究,身材短小,五十多岁出头的男人,正是方辉山。   “爸!”方凛连忙热情地远远挥了挥手,让原主的父亲,感受着许久不见的儿子,无处释放的热情。   方辉山明显看到了方凛,却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按照他的步伐,不紧不慢地向方凛与钟叔走过来。   “董事长,我来吧!”钟叔主动接过了方辉山手中的行李。   方辉山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没看到方凛一般,走过他身边时,才冷冷说道:“你来机场做什么?要堕胎就趁早。” 第41章 再见前夫(二更)   方凛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方辉山才刚下飞机,第一句话就忍不住怼了自己。.   只是方凛还没说什么,钟叔倒是先开口了:“董事长, 你别这么说少爷了, 他现在还怀着孕呢, 正是敏感的时候。而且少爷的做法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这事放谁身上都怪恶心的。”   “恶心?”方辉山冷漠地扫了方凛一眼,“你不是喜欢那个姓钱的, 喜欢得要死要活吗?”   方凛被这么一问, 想起钱亦承的那张脸, 一阵起鸡皮疙瘩,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场:“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看到那王八蛋,就特么恨不得敲烂他的乌龟壳!”   “……”   方辉山有些意外,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己的儿子,总感觉哪里不对。   方凛也觉得自己言语唐突, 有些暴露了,连忙软着语气,拉着方辉山的手, 眨着眼睛说道:“粑拔, 我怎么会喜欢那种不知廉耻的人呢?我早就醒悟了,知错了,我现在谁都不喜欢,最值得我喜欢尊敬的人只有我的父亲, 你啊!”   一声粑拔,把方辉山的铁汉心,都叫软了。   啊……他可爱的儿子已经多久没有这么叫过自己了,明明方凛小的时候又乖又软,不管方辉山几点回家,都会迷迷糊糊地在门口等他,乖巧地叫爸爸……   后来长大之后,怎么就瞎了,看上了钱亦承呢?   方辉山再看了看眼前乖巧的方凛,心中忍不住接连点头,这特么不是他的儿子,还能谁是?!   方辉山心中这么想着,脸却不动声色,只是抬头问钟叔:“医生联系好了吗?如果来得及,今天就带他去做手术吧。”   “什么?董事长您同意了?”   方辉山冷哼一声:“我压根就没说过不同意,我们方家的人,可以少块肉,多条疤,却绝不能给姓钱的王八蛋生小王八蛋!我这次回来,只是有些担心,想陪方凛一起去。”   方凛没想到方父竟然是个如此开明的人,一时心里竟有些五味陈杂。   听方辉山这么说,钟叔也放下心来,不管孩子要和不要,方家的内部和谐才是最重要的。   “行,我这就去联系,给少爷联系一个最稳妥的医生!”   说着,钟叔就要拨电话,却被方凛拦住了。   “那个……钟叔,爸,我其实已经不打算堕胎了。”   钟叔和方辉山都无比震惊,方凛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方辉山的脸色蓦然冷了下来:“怎么了?怕死了?还是忘不掉那个人?”   “都不是……”方凛尴尬地笑了笑,“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钱亦承的。”   钟叔和方辉山更是讶异,那方凛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方凛表示自己也是刚知道的真相,他没有把沈疏鹤交代出来,只说了想起了当天醉酒的情节,但已经记不得对方是谁了。   在世界,男人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贞洁观念,男人和男人发生这种事,倒也不少见。   “所以我不打算打掉这个孩子了,只要不是钱亦承的,我都能接受,没必要跟自己的健康过不去。”   钟叔和方辉山听了方凛的话,倒是松了口气,这或许是目前最好的结果。   去停车场的路上三人一阵沉默,直到上了回方宅的车,方辉山才忍不住问:“要我去帮你调查一下,调查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方凛连忙反对:“不用了,万一对方还不如钱亦承呢?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反正我有能力抚养这个孩子,不想再节外生枝。”   方凛所说的,也正是方辉山所想,只是他不屑地笑了笑:“所以就因为这种破事把我叫回来了?你知道我有个好几亿的生意在谈呢吗?钟诚,立刻给我订回去的机票!”   钟叔连忙道歉请罪,头深深地埋下:“对不起,董事长!是我太糊涂了,没调查清楚,就把您折腾回国,是我的错!”   钟叔一把年纪了,方凛也不忍心见他这幅样子。   “爸,你回来一趟不也挺好的吗,我好久没见你,都想你了,能不能多住几天啊?我想你陪陪我!”   方凛撒娇的技术可不是盖的,每次他父母对他进行无情的催婚时,他总能如此从容面对。   方辉山皱了皱眉,轻咳了一声,改口道:“那……就订一周之后的机票。”   “好、好!”钟叔看到这对父子重归于好,打心眼里开心,立刻用手机订票。   方凛也算是摸透方辉山的脾气了,就算方辉山是一方大佬,实质上也不过只是一个别扭的孤家老爹而已。   与方辉山相处并不难,方凛用尽浑身解数,在短短的期间内,就把自己全面伪装成了一个依赖父亲的乖儿子,甚至还为方辉山分担了一些生意上的问题,叫方辉山对方凛刮目相看。   “还有七个月就要生了吗?”方辉山渐渐感到了压力,“为什么宝宝的名字到现在还没起好?小名呢?小名也没有吗!衣服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吗?现在就去订制意大利订做几件!”   “董事长,是我考虑不周,这就去安排!”钟叔连连答道。   “爸,不用这么麻烦吧?”方凛已经感觉到了方辉山对孩子令人窒息的溺爱。   “不用你管!以后我们关于方家长孙的所有任务部署,全由我一人指挥!”方辉山强势地说道。   “……我出生的时候也没这待遇吧?”   原主出生时,正是方辉山白手起家的时候,方辉山忙得完全没有时间照看孩子,当时甚至是方母一人在医院生下得原主。   “就因为亏待了你,才不能亏待了我孙子,你就老老实实怀着吧,其余的事,不用你管!”说着老眼昏花,也没什么文化的方辉山又认真地翻阅起了新华字典。   这时,方凛的手机蓦然弹出了个消息,竟是钱亦承的。   钱亦承:你父亲回来了?是回来阻止你堕胎的吗?方凛,我就说过,你最好跟我合作,你堕胎对谁都没有好处!   方凛不屑地挑了挑眉,这个钱亦承不但人蠢,连消息都如此闭塞,他要是真想堕胎,还有这王八蛋在这儿哔哔的份儿?   而且,钱亦承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方辉山见方凛一直盯着手机,也凑了过来:“在看什么呢?孕夫就少玩手机,对宝宝不好!”   方凛忘了身边的方辉山,没来得及收回手机。   “钱亦承?你还跟他联系干嘛!”   方凛怕解释不清,立刻装出了委屈脸:“粑拔,是他总缠着我!”   方辉山气愤地一把夺过手机:“妈的,自己是什么狗德行,也不撒泡尿照照?还来勾搭我儿子?我来帮你骂他!”   方凛连忙把手机夺回:“不必了吧,就爸爸你的口才,你来骂他,那咱不是欺负这王八蛋吗?这种事交给我就行了,我也是时候跟他见一面了,把孩子的事情说清楚了。”   方凛这几天为了陪伴方辉山,都把钱亦承这茬给忘了。   方辉山点了点头:“说清楚也好,让他赶紧知道孩子不是他的,别再妄想和我们方家扯上什么关系,像一只苍蝇一样,围着咱们嗡嗡个没完!”   “爸爸说得对!”   说着,方凛拿起手机,回复了消息。   方凛:明天上午10点,我在办公室等你,有事要告诉你。   翌日上午,在凛然传媒最高层的总裁办公室里,方凛准时等来了钱亦承。   钱亦承近日有所耳闻,方凛因为想要堕胎,被家里人强制锁了起来,甚至惊动了方辉山回家主持大局。   他本以为再见到方凛时,对方就算不形容枯槁,也该面色憔悴,却不想方凛容光焕发,整个人笑盈盈的,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钱总来了?看哪儿能坐就坐吧,反正我也不可能亲自给你搬椅子。”方凛不咸不淡地招呼道。   钱亦承冷笑一声:“你这是什么态度?既然想好了要合作,态度就端正些,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根绳上的俩蚂蚱,我也不计较你是情愿还是不情愿,只要你把这个孩子老老实实生下来,我就不为难你。”   为难他?打算怎么为难?钱亦承有什么能力为难?   方凛简直气得想笑,真是不知道钱亦承哪里来的底气,竟然还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方凛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方辉山亲自为他泡的枸杞水,轻飘飘地回道:“没错,这个孩子我是要生下来,不过这也和你没什么关系。”   钱亦承被方凛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的孩子凭什么和我没关系?”   方凛挑眉看向钱亦承,嘲讽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还真就跟你没关系,因为这个孩子压根就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钱亦承显然不信,“你又想耍什么花样?那天明明是我们一起去喝得酒,一起去的酒店,我醒来的时候还看到了你扔在垃圾桶里紫色内裤,除了你,还谁爱穿这种骚了吧唧的颜色!”   方凛耸了耸肩:“不好意思,钱总您的消息有些落伍了,我现在已经不喜欢穿紫色了,淅川穿更骚的彩虹色,你要看看吗?”   “……”   “呵呵,想看也不给你看。”   “……”   方凛拿出了一个平板电脑,播放了一段视频,交到钱亦承手上:“好好瞧瞧吧,你当晚到底是和谁一起去酒店的。”   沈疏鹤通过一些手段拿到了钱亦承与Nita当晚入住酒店的监控视频。   钱亦承看到监控画面中的自己,不由地怔住了:“这个男人是谁……方凛,这是你合成的视频,想跟我撇开关系,对不对?”   方凛不屑地白了一眼:“你大可以把视频拿去鉴定,看看我有没有合成,也可以亲口去问问这个视频中的男主角。”说着方凛交给了钱亦承一份资料。   “Nita?”钱亦承看着男人的名字,资料上的一张张照片,和他所有的资料,记忆的最深处,竟有一些画面竟涌了出来。   “帅哥?一个人喝酒吗?”一个长相妩媚,声音沙哑的男人,出现在醉醺醺的钱亦承的面前。   钱亦承打了个酒嗝,一双眼睛在那个男人上下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他风情的脸上:“你……没看见我们……是两个人吗?”   说着,钱亦承指了指一旁醉得眼睛已经失焦的方凛。   男人打量了一下方凛,不屑地笑了笑:“这就是你的口味吗?看起来好差啊……”说着,他把手覆在了钱亦承的手上,勾起唇角,“我可比他有趣的多哦!”   没错……钱亦承已经全部想了起来,方凛没有骗他,那天晚上那个跟自己搭讪,并把自己带出酒吧的男人,的确是就是这个Nita。   方凛满意地收下了钱亦承的所有反应:“想起来了?很好,那你现在也应该知道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跟你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你可以走了。”   钱亦承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筹码,就这么没了?   钱亦承沉默了半晌,表情也变得越发狰狞,情绪越发失控:“你肚子里的野种到底特么是谁的?方凛,你太不要脸了,竟然背着我跟别的男人鬼混,还骗我说是我的孩子!” 第42章 认子谈判(三更)   方凛平静地看着已然出离愤怒气急败坏的钱亦承, 冷笑了一声:“钱先生,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耻,人设真是从来不崩。首先,我骗你?这从何谈起?我从来就没说过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无论是在口头上,还是在合同上, 一直都是你无凭无据地非要坚持这个孩子是你的, 还纵容你的家人对我百般骚扰,多次在我耳边哔哔个没完, 要给你们钱家传宗接代。”   “……”   “其次, 这些证据我也是刚刚才调查得到的, 你可以去问问你的那个Nita,也可以去咨询一下你开过房的那家酒店,而且,我孩子的父亲是谁, 这是我的私事, 我们也已经离婚了,谈不上背着你找男人,更不需要背着你,我喜欢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 喜欢给谁生孩子就生孩子, 光明正大,可不像你和颜文宣苟且在一起,偷偷摸摸。”   “你?!”钱亦承被方凛怼得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一口气憋在了胸口,“这些且不提,那我的股份怎么算?别忘了我们之间还有协议,你拿了我的股份,就必须履行协议!也好,这点股份我不在乎了,你明天就去把肚子里的野种打掉!”   钱亦承气急了,方凛不让他好过,他也不会让方凛好过。   方凛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钱亦承,直看得他发毛,才不急不不慢地说道:“第一,我提醒你,只有你和颜文宣在我们婚姻存续期,怀的那个见不得人的孩子才叫野种,我的宝宝可是未来方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身份尊贵着呢,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   “第二……”方凛从容不迫地把他们当初签的协议拿了出来,“我已经拿过这个协议去咨询过律师了,根据今年新修订的孕夫权益保障法的相关规定,让有孕男子堕胎,是非法条款,无论该男子是被强迫的,还是自愿的。也就是说,我们之前签署的这项协议,本身就不合法,是无效的,这不过是废纸一张!至于那些股份,我会在下一次股东大会的时候,把它们还给你,本来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给你就给你罢,破点财买一个耳根清净。”   比起自己与沈疏鹤的孩子,方凛自然不在意这点股份。   钱亦承被气坏了,他根本不相信方凛“让那有孕男子堕胎是违法条款”的说法,立刻拿出了手机,搜索了起来,结果却让钱亦承大失所望,方凛没有骗他,的确有这项新出台的法规。   钱亦承顿时乱了阵脚,那些股份方凛不稀罕,他就更不稀罕了!   如今等着继承老爷子百亿遗产的他,还知道哪个是西瓜,哪个是芝麻,方凛不给他生孩子,这已经不是股份还给他,就互不相欠的事了。   “所以你一直在耍我?方凛,那我怎么办?我的家产怎么办,都便宜那个私生子吗!”钱亦承气得直拍桌子。   “私生子?”方凛抬头挑眉看着钱亦承,冷笑了一声,“钱亦承啊钱亦承,我是该说你傻,还是说你彪呢?我以为你只是一时信了你妈忽悠你的鬼话,之后会发现漏洞,想明白怎么回事,没想到都这么久了,还被蒙在鼓里。你就从来没想过,为什么那个人是你哥哥,而不是你弟弟?如果非说你们钱家有一个私生子,那也是你!你在肚子里还是枚受精卵的时候,你爸可还没跟他的原配离婚呢!”   “原配?离婚?!”钱亦承的内心世界仿佛瞬间崩塌一般,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方凛,“你的意思我妈妈是小三上位?方凛,你可以侮辱我,不许侮辱我母亲!”   “不信你就去查一下,查一查你父母到底什么时候领的证,是在怀你之前,还是怀你之后,你父亲母亲是不是头婚,你父亲之前有没有与他人结过婚。”   说到这里,方凛蓦然站起来,冷冷地盯着钱亦承,气势逼人地说:“你好歹也是给警方送过钱的人,借人家的系统搜索一下,应该不难吧?”   提起警方,钱亦承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语气也立刻弱了下去:“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方凛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一点点逼近钱亦承:“哦,记不起来了?那我就稍微提示提示你,我们上次团建的时候,我住的那间海边的小木屋,我去警局问过结果,警方给的答复漏洞百出,互相矛盾,不明不白,虽然我还没有证据,但是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某个人……你这么慌张干什么?难道这件事你也有份?说起来,那个屋子还是你安排的呀!”   钱亦承的额上渗出了汗珠:“方凛,你可别血口喷人!我让你住在那里,绝对没有动歪心思,单纯只是感谢你回公司帮了我那么多,想缓和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也不知道会发生那件事!”   钱亦承的话听起来倒并不像是在说谎,方凛也一度怀疑过,这件事会不会是钱亦承与颜文宣合谋。   但是仔细一想,钱亦承是何等身份的人物,即便现在落魄了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有钱从海在,数不清的家产等他继承,完全没必要做出违法犯罪的事。   而且从钱亦承事后处理得慌乱程度来看,更像是突发事件,在帮人擦屁股。   当然,钱亦承的回答中也的确避重就轻,证明他不是共犯也是帮凶。   方凛将纸巾递给了钱亦承:“钱亦承,好歹我们夫夫一场,我劝你一句,不关你的事,你就不要插手,免得反惹得一身骚,我追究也只追究真正的罪犯,与你无关。”   方凛主动给钱亦承一个台阶下,帮他撇清他与颜文宣的关系,试图从钱亦承口中得到更多信息。   钱亦承的表情顿了顿,看样子有些动摇,但却仍硬着口气回道:“我真的不知道你说什么,要犯人,你去跟警方要,又不是我多调查的,我根本不清楚!”   钱亦承虽这么说,内心却怕到了极点,方家的老爷子回来了,方辉山的本事可大着呢,如果方凛告诉了他父亲,方家父子真的追究起来,以他目前的力量是挡不住的。   除非钱亦承去求助钱从海,可是钱从海正愁拆不散他和颜文宣,如果他知道了,可能非但不帮忙,还直接助方家父子一臂之力,直接把颜文宣送进监狱……   怎么办?!   钱亦承微妙的表情变化,全都看在方凛眼中,他心中不禁吐槽了一句:无胆匪类!   方凛自然要制裁颜文宣,但是还不是现在,他们凛然的艺人若出了个罪犯,实在有损公司颜面。   反正他和周子寒下一步计划就是将颜文宣从凛然逼走,只要颜文宣一走人,他立刻采取行动。   “你不清楚就算了,我有时间再去警局了解一下吧……对了,这周末我父亲要回美国的分公司去,在临行前,我们会一起去你父母那里拜访,告诉他们,我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他们的孙子,钱方两家再无瓜葛。”   钱亦承一听方凛这样说,立刻吓得心口一紧,连忙阻拦道:“不行,你不能去!你去了我的家产怎么办?”   “你也说了是你的家产,能不能分到,跟我有什么关系?”方凛面无表情地回道。   实际上,方凛倒是更希望钱亦承的哥哥能分得家产,毕竟何素姗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嫁给了钱从海,大魔王哥哥生来就没爹,年幼又丧母,尝尽世间冷和更冷,简直是悲剧中的悲剧。   说不定大魔王哥哥分到了遗产,就不会黑化了……   只是方凛也问过了沈疏鹤,关于钱亦承哥哥的事,沈疏鹤说他在寻找钱从海大儿子这方面,并没有偏私,的确是因为信息太少,对方又刻意隐姓埋名,根本找不到。 蓦然,钱亦承直接跪了下来,毫无尊严地紧紧抱住了方凛的小腿:“求你了,千万不要跟我爸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至少在我父亲过世之前,你千万不要对他说,就假装孩子是我的,求求你了!好不好!求求你了!”   方凛看着钱亦承这幅窝囊样子,又烦心又膈应:“你干什么,你不要脸面,我还要呢,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快站起来说话,松开我!”   然而方凛再怎么挣扎,钱亦承依旧牢牢抓着他的小腿,继续苦苦哀求道:“方凛,我不要你还我股份,我甚至可以把我目前在凛然所有的股份都给你,求求你了!你只要不对外公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咱们就只是忽悠忽悠我家老爷子而已!”   说实话,方凛对钱亦承开出的条件是有些动心的,反正现在所有的人都误以为他的孩子是钱亦承的,他只要不解释不反驳,强行装傻就好,日子还不是照样过,还能立刻拿回自己的股份。   而且,沈疏鹤也是要等钱从海过世才能公开他们的关系,连时间点都对上了,正好到时候可以一起公开。   只是一想到自己要和钱亦承这种王八蛋同流,方凛就莫名地反感。   “不好,你爸爸不还好好的吗?应该能挺几个月吧?你现在去找十个代孕妈妈,总有一个能怀上!”   钱亦承不是没想过这种方法,可是一来,这样做的目的太明显了,钱从海一眼便能看出钱亦承是什么鬼心思,反而适得其反,二来,颜文宣也根本接受不了钱亦承再有别人的孩子。   “方凛,我不想找代孕,到时候生下个孩子,对我来说是个□□烦,后患无穷。反正你这个孩子也是要生的,只是个暂时名分的问题,一旦我爸走了,我立刻澄清,还你清白!求求你了,你又没什么损失,到时候如果我爸爸能熬到孩子出世,或许还能给他分一些遗产,老爷子分给孩子的那一份,我一分钱都不动,全都给你,行不行!算是我这些年欠你的!”   钱亦承这么说,方凛更加心动了,钱从海那种老封建,这么重视长孙,必然分给孙子的遗产不会少。   而且现在的问题是,钱亦承的哥哥依沈疏鹤的话,是铁定找不到了,也就是说这笔遗产,注定要被邹诗梅与钱亦承继承,还顺带便宜了颜文宣。   如果方凛假意同意钱亦承的合作,实际上是从他们三个人原本能分到的遗产中,夺过来一大笔,这不四舍五入等同于为民除害吗?   只是如今还有一个问题方凛有所顾忌,那就是沈疏鹤会同意他们的儿子暂时认贼作父吗?   方凛沉思了一会儿,谨慎地回道:“……让我考虑考虑吧,明天给你答复。” 第43章 父慈子孝   方凛想在回家之前, 先去一趟沈疏鹤的医院,找他具体商量一下有关钱亦承的事,却不想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少爷,董事长叫你回家吃饭,我已经到您公司楼下了。”是叶小滔的电话。   ???   方父黏人的程度似乎已经日趋变态。   方凛今早刚出发,还未到凛然大厦的时候, 方辉山就发来N条微信, 不停地询问方凛什么时候能回家。   方凛当时也没多想,只是回复下班就回家。   等到他到达凛然, 坐上电梯, 来到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等待钱亦承的时候,方辉山又发来了大段大段的语音,询问方凛下班回家,指得具体是什么时间?除了见钱亦承, 今天是不是就没什么别的事要处理, 可以立刻下班了?   方凛有些无语,只能详细地将自己今天的工作安排和出行日程全部整合,发给了方辉山。   结果他才刚和钱亦承谈到正题,方老爷子又发来了消息。   这一次是方辉山亲手撰写的一份工作指导意见, 强行做主将他认为方凛不重要的工作全部取消, 将他认为方凛不紧张的行程,直接推延到了一周后,他已经回美国的时候。   而剩下的……也就没剩下什么了。   方凛当时正与钱亦承在唇枪舌战, 来不及回复,只想等应付完钱亦承,再好好跟方辉山讲道理。   却不想方凛才刚送走了钱亦承,就接到了叶小滔这通电话。   方凛立刻下了楼,果不其然在停车场最显眼的位置看到了方辉山为他新配备的迈巴赫。   方凛震惊地看着叶小滔:“这才中午?为什么要回去吃饭?我不是跟我爸说晚上才回家吗?”   叶小滔也有些发懵:“可是董事长叫您回家吃午饭。”   “吃午饭?我午饭向来都是在公司解决的。再说,下午我们还有会要开,现在回家就来不及赶回来开会了。”   叶小滔有些为难地对方凛解释道:“董事长都说了,他已经问过了倪虹,今天下午的会,不过是一个走流程的小小的例会,您不参加对会议结果也没有任何影响,所以并没有一定要留在公司的必要。董事长还说,他老人家如果像您一样,事事亲力亲为,每周都回总公司开例会,那咱们家的产业早就黄摊子了!董事长又双叒叕   说了,您作为老板,眼光需要放长远一些,每天应该把精力都放在最重要的事上,比如……陪您即将出国的父亲吃午餐,以及与他一同渡过一个简单而美好的下午。”   “……”   叶小滔变了,彻底变了,不但一张嘴就是200字的台词,这其中一句“少爷”都没有,张嘴闭嘴全是董事长,可恶,方家这是要变天了!   方凛也懒得跟叶小滔再说什么,直接打电话给了方辉山。   电话那头刚接通,就传来了方辉山慈爱的声音:“凛凛,上车了吗?”   “那个……爸,我还是不回去吃午饭了,下午要开会的,虽然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会议,可是我要参加的事都通知下去了,突然不去,影响不好,我才坐回这个位置不久,总要注意大家的看法。”   方辉山一听方凛不回来,语气立刻变了:“注意大家的看法?那个大家?你的职工们吗?他们是打工的,你是当老板的,要看他们的屁看法?你怎么不想想你不回来吃午饭,你的老父亲对你什么看法?不孝子!不用回来了!”   方凛没想到方辉山反应这么大,立刻改口:“爸,你别这样,我回来还不行吗?爸,我已经上车坐好了,叶小滔车都启动了,你听到嘀嘀声了吗?嘀嘀!”电话那通顿时传来方辉山温柔的笑声:“乖儿砸,路上小心啊,爸爸在家等你哦!”说着,哼着小曲挂掉了电话。   “……”   算了,反正方辉山也不经常回来,他现在还得替原主好好尽孝……方凛这样想着,便跟着叶小滔上了车。   说实话,方凛每次坐叶小滔的车,内心都是拒绝的,只是这一次,却让他十分欣慰。   原本他只要一坐上叶小滔的车,准能分分钟呕出来,现在却已经可以挺过第一个路口,胃才开始反酸。   也不知道到底是叶小滔的技术变强了,还是方凛肚子中的孩子变壮了。   只是坐着叶小滔的车,方凛难免会想起沈疏鹤。   即便沈疏鹤没有叶小滔衬托,车技也是他搭乘过的司机中,数一数二的,简直是车神一般的存在,那技术……啧啧,比他写文时开得AE86还快还稳还让人欲罢不能。   当然,另一方面的车技也不差……想着想着,方凛的嘴角不由地爬上一抹笑意。   即便是现在,他一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是沈疏鹤的,都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那么完美,那么出色,那么迷人的人,会喜欢他呢?   一定是因为他自己本身也很优秀吧!   想到这里,方凛不禁噗嗤一声,捂嘴一笑。   叶小滔听见方凛发出的诡异的笑声,疑惑地看向他:“……少爷,你怎么了?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笑得这么吓人?”   方凛正了正脸,一本正经地答道:“没事,孩子想他爷爷,有点着急了,你开快点。”   “哦。”说着,叶小滔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叶小滔认真起来,方凛都被震住了,他并不能评价这车开得有多快,只能说飞得太低。   以沈疏鹤驾驶所需的一半时间,以钟叔驾驶所需的十分之一时间,车子终于驶入了方宅。   叶小滔先将车停在别墅正门口,等方凛下车后,又将车驶向了车库。   方凛没有等叶小滔,直接推门而入:“爸,我回来了!”   方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精神饱满,好叫方辉山感受到他嫁出去又泼回来的儿子恋家的那份热情。   只是入门处却并没有人,更听不到人回应。   奇怪?   按照方凛这几天的经验,方辉山每天听到他要进门的脚步声就会立刻出来迎他,今天是没听到吗?   “爸?粑拔?爸比?爹地?我恩重如山的父亲呐!”方凛连喊了好几声,都无人应答,甚至不仅没见到方辉山,连钟叔也没看到踪影。   好在,这时候有一个女仆路过,方凛连忙叫了她一声:“小红,我爸呢?”   女仆看到方凛,又惊又喜:“少爷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董事长在餐厅呢!”   方凛一看表,时间确实不早了,将近一点半,这个时候大家午饭早就吃完了,方辉山岁数又大,不耐饿,想来为了等他挨到了现在。   方凛顿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都怪他,就不该跟钱亦承那个逼墨迹那么久,直接拒绝不就完事了?   方凛快步向餐厅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远远说道:“爸,你等我干嘛,饿了就先吃啊,下次可不许……”   方凛推开餐厅的门,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满满一桌的山珍海味,以及一个把那一桌子美味吃出半桌子残骸,仍在胡吃海塞的老父亲。   “爸?”   方辉山看到方凛不禁一愣,立刻用纸巾抹了抹刚啃完猪蹄油汪汪的嘴,尴尬地笑了笑:“凛凛这么快就回来了啊?爸爸这边忙着,忘记去接你了。”   忙?   忙着趁他不在,把他特地吩咐钟叔为他做的猪蹄全部吃光吗?   方凛昨天夜里梦到了猪蹄,今天一天都馋着猪蹄的味道,就想着回家啃上两三个,解解馋。可此时盘子中,就只剩下了半块干干净净的猪骨头。   方凛刚才看方辉山吃得正香,馋虫都勾出来了,现在胃在反复地叫嚣。   没事的,没事的,反正钟叔做得也不怎么好吃,比起沈疏鹤差远了,下次去鹤哥那里蹭饭就是了……方凛心里不断地安慰着自己。   他如此想着,挤出了一个孝顺的笑容:“没事,你继续。”   方凛让方辉山继续,方辉山也就不客气了,一边大口大口地继续啃手中的猪蹄,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今天实在是饿坏了,下次一定等你一起吃。”   方凛时常听闻人老了就会变得越来越像小孩,自然体谅方父,笑着安抚道:“爸,干嘛非要等我一起?本来这在家最重要的就是自在和舒服,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不过这猪蹄真有那么好吃吗?要不下次我亲自给你做,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美味!”   方凛吃过钟叔做得猪蹄,色倒还行,香和味却总是差了那么一些,比起他平时做的还要略有逊色。   正好他今天也馋了,不如自己做一回,做之前可以去沈疏鹤那里再套一个食谱,肯定香得老爷子合不拢嘴。   却不想方辉山完全不给他这个名义上的儿子面子,一边意犹未尽地回味着刚才主题的味道,一边笑着说道:“可得了吧,你做得哪能有他好吃啊!”   “你没吃怎么会知道?”方凛有些不服气。   这时,一个脚步声渐渐靠近,低沉而熟悉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方总这么喜欢,我明天再过来给您做。”   方凛转过身,呆滞地看着那个从餐厅外走进来的人,不由地一愣:沈疏鹤? 第44章 堵进房里   “你怎么会在这儿?”方凛惊得脱口而出。   由于这几天方凛忙着在家扮演一个好儿子的角色, 每天都跟在方辉山身旁寸步不离,变着花样在他面前卖萌扮乖,偶尔想用手机做点什么,必遭到方辉山的被动技——父亲的凝视,以致于脸手机也不敢多玩。   方凛不方便在方辉山的眼皮底下联系沈疏鹤,生怕一不小心两个人的关系就会曝光。   沈疏鹤看着方凛, 推了推眼镜, 光线的反光,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方先生忘了吗?每周一是例行家访的时间, 我已经在这里恭候您多时了。”   例行家访?方凛皱了皱眉头, 有这规矩吗?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而且, 按照常理说,如果没有方辉山硬叫他回家,方凛即便在凛然开完会就早退,也要下午五点之后才能到家。   而沈疏鹤猪蹄都炖完了, 怕不是他前脚刚离开方宅, 沈疏鹤后脚就到了吧?   “例行家访,那沈医生访得可够早的了。”方凛弯了弯嘴角,挑眉看向沈疏鹤。   面对方凛有些针对的调侃,沈疏鹤微微一笑, 从容答道:“因为那时候听钟叔说, 方总今早为您布置房间的时候,一不小心闪到了腰,事出紧急, 我只能立刻赶来了,所以提前了一些。”   方凛一愣,转向方辉山,一边查看,一边关切地问:“爸,你腰没事吧?”   正如沈疏鹤所说,方辉山这几日有有了个新爱好,每天在方凛房间里瞎搞。   为了迎接方家长孙的出世,方凛的房间一脉喜庆,四周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儿童玩具、婴儿画像、卡通挂画,甚至连拼音表都已经贴墙上了。   方辉山连忙摆了摆手:“嗨,能有什么事?爸爸我身子骨硬朗着呢!再说沈医生已经给我看过了。”   听了方辉山如此说,方凛才暂时放下了心,只是他很奇怪,方辉山的联系方式里厉害的医生一大把,为什么不找别人,偏要找他之前完全不认识的沈疏鹤呢?   沈疏鹤一眼便看穿了方凛心中的疑惑,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到的时候,方总叫的王医生刚好才出门,我为方总检查了一下,伤得并不严重,就简单地帮方总处理了下,让钟叔打电话给王医生,叫他不必再过来。”   艹,竟然为了装逼免费截胡人家单子,心机男!   若不是沈疏鹤说过,护理钱从海将是他私人医生职业生涯中的最后一单合同,方凛都要怀疑,沈疏鹤是不是要开发新客户了。   方辉山听沈疏鹤这么说,也连连点头,附和道:“沈医生就是厉害,竟然还会推拿,只按了我几下,腰就立刻不痛了!要是换成那个姓王的一声,估计我现在就得立刻被松到医院做一套这个光那个光的,烦都烦死了……凛凛,还不替我谢谢沈医生?”   方凛看着沈疏鹤那得意得简直要上天的神情,真是不想说,但迫于来自老父亲的压力,只能挤出了一句:“谢谢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沈疏鹤说着客套的话,却偷偷在方辉山看不到的角度Wink了一下方凛。   “……”   方辉山拍了拍手:“好了,都别站着了,菜都要凉了,凛凛,坐下跟爸爸一起吃饭!”说着,方辉山摁了一下餐桌旁的铃,唤来了钟叔,“钟诚,去给少爷再弄一套餐具过来。”   餐具?   方凛有些懵,这位置上不是有餐具吗?   正当方凛疑惑不解时,他的耳畔传来了一个低沉暧昧磁性满满的声音:“不好意思,方先生,这是我的位置。”   ???   沈疏鹤的位置?   自打方辉山回家以来,这个直对主位的不可撼动的宝座,一直都是方辉山钦定给方凛的。   毕竟在家吃饭,就他们两个人。   “凛凛,你去那边坐,那边有你喜欢吃的锅包肉!”方辉山自然地指挥着。   方凛顺着方辉山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角落处一个孤零零的位置。   “……”   爸爸心,海底针,刚才还要死要活,非叫他回来吃饭的方辉山,现在随便一个旮旯胡同就把他打发了?   方凛也没办法跟方辉山讲道理,只能气鼓鼓地坐在了那个位置上,夹了一块肉放入口中……哼,为了锅包肉,他忍了!   这是方辉山回家后,方凛吃得最消停的一顿饭,他不必奉承,不必搭话,不必拍马,因为这些事全都让沈疏鹤给做了。   方凛一边吃着午饭,一边看着方辉山跟沈疏鹤聊得眉飞色舞,从市场前景聊到国家政策,从文化差异聊到养生偏方,停都停不下来。   而面对这些变化莫测的话题,沈疏鹤显得从容不迫,忽悠得方辉山游刃有余,方辉山也听得津津有味,仿佛沈疏鹤的话比盘中的美味,更让人下饭。   方凛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沈疏鹤与方辉山看起来才像两父子,而完全插不上话的他,倒像是个外人,还是个被渣男粑拔同时抛弃了的那种外人!   不爽!   不爽至极!   他目前可是中的绝对男主角,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存在感?   “哎呀……”突然,方凛皱着眉,捂着肚子,哼唧了一声,“嘶……”   方辉山还沉浸在与沈疏鹤的话题中不可自拔,仍在高谈阔论,完全没有注意到方凛有什么异常,沈疏鹤却在方凛哼唧第一声的时候,就已经站起身来,下一秒直接奔至方凛身边,紧张地问道: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沈疏鹤的反应稍稍让方凛心里舒服了那么一丢丢,只是他还是白了沈疏鹤一眼,语气不佳地反问道:“你不是医生吗?怎么还问起我来了?”   沈疏鹤刚刚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他已经看穿了方凛的小心思。   “凛凛不舒服吗?是吃急了,吃岔气了吗?”方辉山连忙也赶过来,也跟着沈疏鹤查看起来,“该不会是孩子有什么事吧?”   沈疏鹤眯眼一笑,安慰道:“应该没事,我带先方少爷去楼上,检查一下。”   听沈疏鹤的语气,倒真不像有什么事,方辉山也放下心来,反正就算有什么事,还有沈疏鹤在,丝毫不用虚。   “对,疏鹤,你给他好好查查,他毕竟有了身孕,你查得查仔细点儿!”   竟然都开始叫疏鹤了……方凛不爽地盯着沈疏鹤,仿佛在控诉他,为什么要耍花样蛊惑他刚认的新爹,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这是自然。”沈疏鹤答着方辉山的话,目光却在方凛身上从上至下暧昧地扫了一圈,“我会给方少爷做个全身检查,哪儿都落不下。”   方凛不由地咽了咽口水,他怎么感觉他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沈疏鹤推了推眼镜,做了一个手势:“请吧,方少爷。”   “……”   方辉山也连忙催促:“磨磨唧唧地干啥?还不快跟疏鹤去?早点检查完,正好下午还有点时间,咱们三个一起欢乐斗地主!”   “……”还真Tm欢乐。   方凛在两股强压下,只能跟着沈疏鹤上了楼。   方凛与沈疏鹤刚刚离开,钟叔就端着甜品进入了餐厅:“董事长,您要的草莓巧克力松子可丽饼,请慢用!”   钟叔放下菜就要走,却被方辉山叫住了。   “钟诚啊,这个沈医生是你替凛凛请的?”   钟叔看着方辉山一脸严肃,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他是不是唐突了董事长?”   方辉山搓了搓下巴:“多好的人才,怎么就成了钱从海那老家伙的人?能跟那边毁约吗?”   钟叔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尴尬地一笑:“这毁不了约啊,不符合规矩,只能等钱从海没了才行。”   方辉山点了点头:“听说沈疏鹤之前已经熬死了一个郭总了?希望再接再厉,把姓钱的老家伙也熬死。”   “……”   方辉山沉默了一会儿,腿软把钟叔叫得更近了些,轻声问道:“话说起来,这个沈疏鹤,他……会接生吗?”   “啊?接生?”钟叔有些懵逼地看着方辉山,“这怎么可能?术业有专攻,沈医生学得又不是产科。”   方辉山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问道:“现在不还有7个月吗,他学一学也来得及吧?”   钟叔听了这话,更是大惊:“董事长,使不得啊,少爷是男人,本来生孩子就难度高,咱们怎么能随便拉一个没经验的医生接生呢?专业的产科医生那么多,您就不要为难沈医生,也不要为难少爷了。”   方辉山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唉,我听说啊,这个孩子一出生,第一个见到谁,就像谁,你说万一接生的医生长得贼丑,那我的孙子还怎么继承我优良的外貌基因。”   “……”钟叔说不出话来,毕竟方凛那张脸,全是遗传了已经过世了的董事长夫人的长相。   “要是能长得像沈疏鹤就好了,多好看,多带劲!”方辉山长叹了一口气。   钟叔蓦然眼睛一眯,有了个主意:“那到时候让沈医生在手术室全程陪着,孩子一生出来,就让他第一个去抱孩子,不就成了?”   方辉山猛地一拍桌:“小诚,你越来越机智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而另一头,方凛跟着沈疏鹤上楼去他的房间,一路无言,两个人中间像是弥漫着某种奇怪的氛围。   方凛刚踏入自己的房间,就看到了3D卡通涂鸦墙,以及占满了大半个卧室的海洋球充气滑梯儿童游乐城,惊得大吼了一句:“卧槽,这都什么花里胡哨的?!”   显然,这都是方辉山的杰作。   正在方凛震惊之余,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咔嗒”一声,是门被锁上的声音。   方凛转身看向沈疏鹤,沈疏鹤也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沈疏鹤的眸子不再像刚才那般带着官方的温柔与平和,反而燃烧着某种气焰,看起来强势又危险。   “你……想干嘛?”   “想,但不方便。”沈疏鹤扯了扯自己的领带,轻笑一声,看着方凛,“我只是想问问方先生,这么多天不联系我,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 第45章 计迎合   方凛被沈疏鹤突如其来的流氓话弄得脸颊一阵燥热, 沈疏鹤此时距离他近极了,那双眸子似笑非笑地正望着他,竟让方凛感到有一种几近窒息的压制感。   方凛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脚跟却一不小心碰到了床脚,瞬间身体失去了平衡,一下子坐在了床上。   与此同时, 沈疏鹤也弯下腰, 用两条修长的手臂将方凛禁锢在床头。   沈疏鹤眯了眯眼睛,低头哑着嗓子在他耳旁问道:“你想我了吗?”   方凛心口猛跳了两下, 这么直白的话, 让他怎么回答?   方凛只能将目光看向别处, 顾左右而言他:“我……我今天本来还想找你说些事情呢……”   “找我单纯只是为了说事情?”沈疏鹤不满地挑了挑眉,将方凛逼得更近。   方凛感受到灼热的呼吸涌到自己脸上,紧张地看着沈疏鹤,吞吞吐吐地答道:“没事也想找你啊……”说着还小声嘟囔了一句, “毕竟花了那么多钱……”   别说方凛的一句低语, 他的每一个反应,每一寸呼吸,沈疏鹤都不会错过分毫。   霎时间,沈疏鹤眉头明显地皱了起来, 整个人身上的气势俨然更加强劲。   方凛立刻意识到了危机, 心虚地连忙改口:“不,咱俩的关系怎么可能用钱来衡量?我只是最近太忙了,从早到晚地应付方辉山, 不方便,你应该体谅我才对啊……再说,你不是也没主动联系我吗?”   说到这里,方凛语气也硬气了起来。   他还委屈呢!他这么辛苦地为沈疏鹤怀着崽,沈疏鹤竟然连续好几天都对他和宝宝不闻不问,大渣男!   沈疏鹤弯了弯唇角,从方凛手中拿过他的手机,自顾自地解锁:“你都不看短信的吗?”   方凛一愣:“你给我发了短信了?”他又些惊喜又有些疑惑,“怎么可能,我给你设了特别提示的铃声,手机这两天压根就从来就没响过……”   “你给我设了特别铃声?”听到方凛这么说,沈疏鹤不经意抿了抿笑意,低声在他耳旁轻轻问道,“是什么时候设的?在我跟你坦白之前,还是之后?”   沈疏鹤的意思不言而喻,方凛咬了咬下唇,用蚊子般细小的声音回道:“……之前。”   虽然方凛能猜到沈疏鹤早就看出了自己对他动了心,但要自己亲口承认那点小心思,还是有些羞耻。   “真的?”沈疏鹤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将手机还给方凛,“你是不是从来都不看系统短信?”   “系统短信?”方凛有些发懵,拿过手机低头一看,他的收信箱里竟然躺着几十条来自某银行,告知方凛信用卡被刷了XX金额的系统提示短信。   如今的沟通方式实在太多,不再像十几年前那般依赖短信,大多人习惯使用电话、微信、扣扣、视频或语音,短信的使用率越来越低,几乎被淘汰,用处也无非是用来接收验证码,各种广告或是系统消息。   方凛早就对这些信息设置了屏蔽,别人发的短信也很少看,只单单对沈疏鹤设置了铃声。   他这几天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短信,方凛没记错的话,短信信息中描述得这张卡正是他曾经送给沈疏鹤的那张,所使用的金额大多都是一元两元,少量多次地使用,确实让人生疑。   “你这是在做什么……”刚问出口,蓦然方凛反应了过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闪了闪,“你这是在给我发暗号吗?”   沈疏鹤点了点头:“按照行规,关于你的健康情况,我只能与你的负责人钟叔进行沟通,得到他的同意,才能与你联系,贸然越过他,直接找你,若是被人知道了,容易起疑。更何况现在方辉山还在国内,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时刻都在你旁边,也不确定突然联系你,会不会被他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但与之相反,你是客户,你主动找我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提醒你。”   方凛没想到沈疏鹤做事如此滴水不露,那他今天连招呼都没打,直接登门到访,难道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想到这里,方凛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下次我一定注意看短信……不,我下次直接主动联系你!”   “不用,”蓦然,方凛的下巴被沈疏鹤轻轻抬了起来,继而一个热吻印在了他唇上,“由我主动就够了。”   方凛还没来得及反应,唇齿间便迎来了一阵狂风暴雨式的席卷,良久过后,他被拥在沈疏鹤怀中平稳着气息,耳畔传来了沈疏鹤低沉的声音:“小凛,我想你了。”   方凛红了红脸颊,身子向沈疏鹤怀里钻了钻,真想让此刻就这样静止下去。   过了一会儿,沈疏鹤才放开方凛,柔声问道:“对了,我说有事要找我,是什么事?”   经过沈疏鹤的提醒,方凛终于想了起来,自己差点把钱亦承的那些个破事给忘了。   “其实也没什么,我今天去见钱亦承了,想跟他说明情况,告诉他我的孩子不是他的,叫他不要再纠缠下去了,可是却没想到钱亦承脸皮那么厚,那么无赖,竟然……”   方凛未说完,沈疏鹤便自然而然地接道:“他竟然让你对其他人隐瞒这个真相,继续假装肚子里怀着的是他的孩子,对吗?”   “你怎么知道?!”方凛震惊地看着沈疏鹤,过了一秒钟,他反应了过来,“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想到了?你早就猜出了钱亦承知道情况的所有反应……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却没想到沈疏鹤只是拿了一个苹果削给方凛,一边轻飘飘地回了一句:“我以为你也想到了。”   可恶!方凛咬了咬牙,他的智商竟然被沈疏鹤鄙视了?   “开玩笑!我、我自然……也想到了,可是你不提前跟我沟通就是你不对!”   沈疏鹤看着方凛宠溺地笑了笑:“对,是我不对,我道歉,下次我写一本以钱亦承为主角的,全方位给你剧透他会做出和有可能做出的哪些无耻行径,好请凛大给我指点指点。”   方凛冷哼一声:“我咖位大着呢,从不轻易给新人看文,不过我允许你猜一下后来的剧情,说给我听听。”   沈疏鹤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方凛,笑了笑:“我猜你肯定先拒绝了钱亦承,以你的性格,不会愿意搭理这无赖;他呢,八成恼羞成怒,跟你扯些有违三观的论调,来降低你的忍耐力与战斗力。”   “……”   “然而,适得其反了,你的嘴炮一出,便停不下来,估计怼得他毫无反驳之力,于是钱亦承见威逼不成,就改为利诱,他会提出给你一些好处,让你帮他对他父亲隐瞒真相。但是以钱亦承的魄力,估计也不会拿出什么诱人的条件。”   方凛没想到,沈疏鹤明明不在场,却把所有情况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不过你猜错了一点,他提的好处可并不差,他说要把在凛然的所有股份都给我,宝宝还能继承一部分钱从海的遗产,且不说现在凛然25%的股份值多少钱,就光钱从海为了防着邹诗梅、钱亦承、颜文宣,留给长孙的遗产,就是一笔不可估计的大数目!”   沈疏鹤却笑着摇了摇头:“这些算什么?那些股份本来就是方凛的,现在股价还降了这么多,你就算把所有他送给钱亦承的股份都收回来,还是亏了钱。至于那些遗产,如果你不把实情告诉钱亦承,自然而然也会继承,现在你把实情告诉他,他反而把这笔钱当做施舍你,当做收买你的好处来迷惑你,不过这倒是符合他无耻的人设。”   沈疏鹤不说,方凛还真觉得钱亦承下了血本,这么一算,竟然还亏了。   “……嗯,我这就回绝他。”说着,方凛拿出了手机。   然而,下一秒沈疏鹤却按住了方凛的手:“先不要回绝,可以试着给他提一提条件。”   “提条件?”方凛不禁大惊,“你真的让我跟姓钱的同流合污,假装孩子是他的孩子,让宝宝认贼作父?”   “现在宝宝不也是被当做一个‘未知人’的孩子?这个‘未知人’与钱亦承对我来说,都是其他人,丝毫没有任何分别,再说钱从海估计也熬不了多久了。”提到钱从海的时候,沈疏鹤的眸子中一闪而过一道危险的光。   方凛还是感到心里一阵不舒服:“可是……”   “小凛,你先听听我的条件再作决定,是否要答应钱亦承。”   方凛有些不快地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示意沈疏鹤先说。   “第一,股份不但要还,股价的差价,他必须也要补给你,甚至还要计算从方凛把股份赠送给到他归还给你这段期间的利息。”   “……”虽然方凛知道这会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够让钱亦承感到恶心,可是他也不能为了恶心钱亦承就恶心他自己啊!   “第二……”沈疏鹤顿了顿,看向方凛,认真地说,“让钱亦承把贿赂警方,叫他们销毁的那些关于海边小屋失火的证据,全部提供给你。”   方凛不由瞪大眼睛看着沈疏鹤:“你是要钱亦承出卖颜文宣?不可能,他绝对不会同意的!”   方凛了解钱亦承的人设,他是个恋爱脑,怎么可能因为家产就抛弃颜文宣呢?如果他是那样的人,也不会为颜文宣跟原主离婚,更不会为了颜文宣与家里决裂,搬了出来。   沈疏鹤不屑地一笑:“你觉得钱亦承曾经跟方凛离婚,又为了颜文宣离开钱家,就是爱惨了颜文宣吗?那不过是钱亦承爱自己的一种表现,他沉迷于与颜文宣的关系,怕颜文宣心灰意冷离开自己,他也知道即便自己与方凛离婚,他父母也会顶住方家的压力,用尽一切手段保护他,钱亦承更知道即便自己离开钱家,他也是钱从海唯一的继承人,有恃无恐。但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他有了家庭危机,甚至……感情危机。”   说着,沈疏鹤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一个隐藏相册,交给方凛。   方凛看着那上面一张一张照片,不由地秉住呼吸。   竟是颜文宣陪着各路文娱界大佬们吃饭应酬的照片,颜文宣与那些男人眼神暧昧,举止过火,甚至有抚摸和亲吻的举动。   而看颜文宣的造型与发色,正是近几个星期的事。   方凛惊得说不出话来,只听到沈疏鹤低沉的声音:“这些照片,我已经匿名发到了钱亦承的邮箱里,你说面对巨额的遗产,和背叛了自己的恋人,他到底会如何选择什么呢?光想想,都会觉得很有趣吧?”   虽然沈疏鹤说的是别人的事,但那种语气听在方凛耳中,却感到背后一阵犯凉。   这时,沈疏鹤的手机蓦然响了起来,方凛看到屏幕上显示着“乔逗”两个字。   沈疏鹤的眸子沉了沉,微笑着对方凛说道:“是工作上的事,我出去接一下。”   “……好。”方凛知道由于沈疏鹤工作的原因,又许多事都需要保密,只是心里多少还有些不舒服。   沈疏鹤走到方宅二楼的长阳台才接起了电话:“喂?”   “疏鹤哥,你猜得没错,纵火的人并不是颜文宣,他是被人陷害的,凶手也八成是你想得那个人,只是我们现在的证据只能证明这事不是颜文宣干得,却不能证明那个人是凶手……要不要先告之警方?”   “不,现在还不方便让别人知道。”沈疏鹤冷冷地说道,“如果钱亦承知道颜文宣没有做违法犯罪的事,我们就不好把控钱亦承了,而且,小凛若是知道颜文宣不是凶手,也不会答应钱亦承的条件。”   “你确定方凛会同意?”乔逗想了想,沈疏鹤跟场上唯一预言家似的,就从没猜错过什么,全当他没问,只是乔逗还是撇了撇嘴,不满地问道,“你干嘛非要把方凛卷到这件事里来啊?我感觉,他好可怜啊……”   沈疏鹤的眉头不由地沉了沉,半晌才缓缓说道:“这个时候必须要放松邹诗梅的警惕,只有方凛答应了钱亦承的条件,他们母子才会掉以轻心,露出更多的破绽。当然,即便他们不露出破绽,我也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只是……”沈疏鹤顿了顿,“假如我最后失败了,被钱从海彻底处理掉,他又发现小凛与我有关……只有让方凛与邹诗梅母子战队,方凛才不会被怀疑,无论在哪种情况下,他都可以全身而退。” 第46章 犯罪证据   一整个下午, 方凛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论是陪方辉山打牌,还是与沈疏鹤一起准备晚餐,反应总是慢半拍。   他实在集中不了精神,他正被一件事深深困扰,到底要不要跟钱亦承做这个交易。   实际上, 方凛并不想再与钱亦承有任何瓜葛, 可是如果能让钱亦承主动交出颜文宣的犯罪证据,也的确会为他省不少力气。   方凛承认, 他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光凭自己的力量, 或是寻求方辉山与沈疏鹤的帮助,就能让颜文宣受到法律的制裁,毕竟就算拥有再多人脉,能力再大也不是任何事都能迎刃而解, 起码从在这个事件来看, 证据才是关键。   如果错过了这次,会不会永远也没有机会了……方凛想着,有些烦躁地关掉了花洒,披上浴衣, 随便抓了一条毛巾揉搓着自己湿淋淋的头发。   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方凛送走了沈疏鹤,又哄睡了方辉山,这才抽出时间洗个澡, 准备睡觉,只是平时早该疲乏的他,此时却丝毫不见困意。   方凛刚走出浴室,就看到钟叔守在门外。   “少爷,王蕊来了电话,好像有什么要紧事要找你商量,我跟她说,等你忙完就会回复她。”   “王蕊?”方凛将手上未干的水蹭在浴衣上,接过钟叔递过来的手机,“她说是什么事了吗?”   自从怀孕以来,方凛一直早睡早起,王蕊知道他的作息,很少在这个时间打扰,想来这电话必然是有什么急事。   “没具体说,我猜想今天不是开会了吗,估计有情况要跟少爷汇报吧。”钟叔一边答着,一边为方凛打开卧室的门。   “嗯,我这就给她回电话。”   方凛隐隐感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对劲,但也没说,待钟叔离开后,才回拨了王蕊的号码。   “蕊姐,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蕊接到了方凛的电话,又有些焦急,又有些不好意思:“方总,这么晚打扰你,抱歉啊,主要是事出紧急,我只能这时候联系你了。”   “没事,我还没睡呢,你说吧。”   王蕊也不兜圈子,直奔主题:“事情是这样的,最近这一段时间,颜文宣一直对公司的资源安排心存不满,常常来我这里闹,几天前更是因为公司安排了顾从云去米兰的行程,没有安排他,大动干戈,天天像只苍蝇一样,在我耳边嗡嗡嗡。”   方凛嗤笑了一声:“跟他客气什么?让他摆正自己的身份,公司高层的决策,他一个小小的艺人左右的了吗?要哭诉去找他家钱亦承!过去全公司的资源都拨给他,还以为是应该的?让颜文宣出门打听打听,哪家经纪公司像凛然一样,像是给他一个人开的?顾从云现在是势头强劲的新人,公司资源向他倾斜是再正常不过的决策,颜文宣有精力跟你纠缠,不如让他回家好好钻研一下演技,免得新剧一播,不但自己被群嘲,还连累同剧组其他演员!”   王蕊笑了笑:“这件事上我自然没有让步,早就打发他回去了,只是怪就怪在,今天颜文宣没来开会。”   “他没来开会?”   方凛也感到有些奇怪,毕竟此次的会议看似是个例会,但主题是确定下半年工作安排的研讨会,对颜文宣却至关重要。   由于《周末田园派》的头号大咖即将离组拍戏,节目组已经一口气将节目录制到了第六期,而按照合同,后六期颜文宣的位置将被另一个流量新人顶替,于是原本颜文宣忙碌的档期突然空了出来。   也正因为档期突然空了出来,颜文宣才对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安排颇为不满,距离下次进组还有四个月之久,中途也没有任何广告、杂志、节目的拍摄计划,四舍五入基本上等同于抠脚半年。   但这些也并不是方凛与王蕊有意而为之,只怪颜文宣即便在圈外洗白,圈内依然臭名昭著,很少有剧组与节目组主动找上门来,而几次选秀后,新人如雨后春笋般涌了出来,例如顾从云,瓜分走了本应该属于颜文宣的蛋糕。   然而,奇怪就奇怪在,为什么颜文宣没有来开会,虽然现在董事会遍地都是方凛的人,但是如果颜文宣在会上提出了自己的诉求,各个股东多多少少都会照顾颜面,想办法给他加一些工作量,毕竟以颜文宣这个咖位的人,真要抠脚半年,也是公司的损失。   这是如此宝贵的一次机会,为什么颜文宣不利用呢?   “他这该不会是想破罐子破摔了吧?”方凛皱了皱眉问道。   “我开始也这么想,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所以会议结束后,我找了些人打听了一下,竟发现颜文宣最近瞒着我们,甚至是钱总参加了各种饭局,接触了不少大佬,像是建南实业的王总,芃旭音乐的梁总,黜墨文化的孙总……而且关系看着都不一般!钱总怕是这回绿了。”   这些方凛已经知道了,沈疏鹤的那些照片远远要比王蕊的说出的来得直观。   只是钱亦承也不是什么好鸟,之前还不是沉醉,和Nita有了一夜。   方凛尴尬地笑了笑:“那是他们的私事,我们就不评价了。”   “但是颜文宣这件事也不只是私事啊……”王蕊欲言又止。   “你是觉得他对公司有异心?想跳槽?”方凛反问道。   “嗯。”王蕊应了一声,“芃旭音乐的总公司是我们的对家飞盛传媒,颜文宣这时候跟他们走得很近,可不对劲。前几年一次活动,飞盛传媒的小何总还语言调戏过颜文宣,差点被钱总给打了……我的意思是说,小何总还是很‘欣赏’颜文宣的,挖他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只是合同还有三年,他现在找下家也未免太早了吧?”   颜文宣作为原文的主角受,自然自带玛丽苏光环,吃他这一套的炮灰攻可不少。   方凛淡然答道:“他想跳就跳,我眼不见心不烦,只要他交得出违约金,我绝不留人,这说不定还是颜文宣从签约以来给凛然带来的最大一笔收入。”   方凛说完,王蕊都被逗笑了:“的确,虽然培养颜文宣这么多年,怎么算都是有些亏损的,但如果能在违约金上找回些,也算扯平了,他早点走,我们也能及时止损。不过说起来,今天我还去跟孟游打听颜文宣最近为什么不见人,到底在忙什么,为什么不来开会?他说,颜文宣跟他请了长假,最近心情不好,有些抑郁,打算出国旅游散散心,正准备行程呢,说得好像我们多委屈他了似的……”   “出国旅游?”方凛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紧张地问道,“颜文宣什么时候走?去哪个国家?”   “好像说是后天,去哪里没问,我查一下孟游报备给我的请假记录就知道了,等一下我给你发过去。”   “好。”   不出两分钟,王蕊便把颜文宣的出发时间,航班号都发给了方凛。   方凛咬了咬牙,颜文宣要去美国?这个时候突然出国……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提醒了钱亦承,钱亦承一心虚,便送颜文宣出国暂避风头了?   该死!方凛又生气又自责,自己的嘴怎么这么大,一点秘密都藏不住,为什么当初要把这件事跟钱亦承挑明!   他还记得当时沈疏鹤告诉他关于木屋失火的疑点的时候,曾嘱咐过他,在没有拿到绝对证据之前,先不要说出去,他为什么这么冲动!   方凛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在颜文宣未出国之前,扭转大局。 要不要去问问沈疏鹤……蓦然,方凛想到了沈疏鹤今天跟他说过的那个提议。   方凛拿起手机,有些不情不愿找到通讯录里钱亦承的名字,按了下去,那一头的人在第一个嘟声响起的一刹那接起了电话。   “喂?方凛?你同意了对不对?你同意跟我合作了!”   钱亦承兴奋的声音听在方凛耳中显得又吵又刺耳,他有些不耐烦地回道:“现在说这个还早,我有些事要先问问你,明天还是10点,在我的办公室等我。”   第二天上午十点,方凛准时踏进了办公室,而钱亦承已经等候了多时。   钱亦承并不是个特别守时的人,今天积极的态度,可见他对要与方凛合作的这件事是何等的急迫。   “怎么样?方凛,你考虑好了吗?”方凛才刚进屋,钱亦承立刻迎了上来。   方凛只是不紧不慢地将门关上,面带几分不悦,冷冷问道:“颜文宣去美国,是你安排的吗?”   听到颜文宣的名字,钱亦承脸色顿时变了:“提他干什么?他想去哪儿去哪儿与我无关。”   “不是你安排的?”方凛稍微放下一些心,都无需钱亦承回答,光看他的反应就知道颜文宣的离开并不是钱亦承指使的,毕竟钱亦承也并不具备什么骗人的能力。   难道是颜文宣自己感到了危机,先跑路了……只是方凛听钱亦承的语气,看他的表情,似乎与颜文宣之间的关系不太妙。   “你们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不是吵架,我们分手了。”钱亦承低哑着声音说道,仰着头带着四十五度角独有的忧伤。   方凛倒是有些意外,虽然颜文宣擅长一哭二闹三上吊,可是这两个人从开文到完结,就从没分手过。   “为什么?”方凛习惯性地问出口,又觉得自己的问题不是那么礼貌,讪讪地笑了笑,“算了,当我没问,反正也与我无关。”   没想到方凛这一笑,彻底把钱亦承内心的防线搞崩了:“方凛,你笑什么?听到这个结果,很开心是不是?我们终于分手了,你满意了吧!”   方凛被怼得一头问号,钱亦承还真是会找撒气桶。   他看着气急败坏的钱亦承笑得更加嘲讽,语气带些挑衅地说道:“说实话,并不是很满意,你俩本来一渣一贱,天生一对,配得举世无双,分手了要是分别去祸害别人,就不好了。”   “方凛,你!”钱亦承气得抬起了拳头,但是看着方凛还未显怀的腹部,又愤愤地放下了手,咬着牙说道,“……咱们谈合作就谈合作,不要扯别的!”   方凛点了点头:“对,是该好好谈谈了。”说着他将一个文件夹递给钱亦承,“我的条件都写在上面了,你自己看看吧。”   钱亦承怒气消了些,接过文件夹,拿出里面打印出来的协议草稿了起来。   “股份全给你还不够,还算差价?利息你竟然都要?”钱亦承惊讶地看着方凛,目光宛如在看黄世仁。   “嗯。”方凛轻飘飘地应了一声,“不愿意拉倒。”   钱亦承忍着气继续往下读,心中想着,不就是钱吗?等老爷子走了以后,要多少有多少,先便宜这贱人……   然而两秒后,钱亦承完全愣住了:“……你要我提供证据?你要搞死文宣?!”   方凛冷笑了一声,看着钱亦承:“要搞死他的人是他自己,杀人犯,难道不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吗?我不过是给你这个犯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怎么样?同意我们就继续谈下去。” 第47章 新的证据   钱亦承矛盾极了, 这个选择一方面关系着他几百亿的家产,一方面又关系着他最爱的男人。   只是如今他与颜文宣的关系已然千疮百孔,甜蜜的过往明明还历历在目……他不明白,为什么颜文宣会如此轻易就选择背叛他!   “我找别的男人怎么了?你难道就没背着我找过别人吗?再说,我找的那些男人哪一个不比你强?你除了为了我跟家里决裂,让我跟你过苦日子, 让我每天受尽方凛的欺凌, 你还能做什么?!”   这些话像一把把刀一般深深插入了钱亦承的心里,他真的像颜文宣说得那么没用吗?   还是说这只是颜文宣对他不忠的一种报复?   钱亦承承认不仅是Nita, 他也的确与其他男人逢场作戏过, 他尽量做得隐蔽, 不想让颜文宣知道,不想让他伤心,却没想到颜文宣至始至终都心知肚明。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那也不过是他这个位置的男人不可避免的事, 最起码他的心里就只有颜文宣一个。   颜文宣为什么会因为事业暂时的滑坡, 就对他心灰意冷?他也并不是不想帮颜文宣,只是……那根本就都是小事,现在的重点是继承宏声科技的产业,成为新一代的互联网霸主。   只要熬过这个关头, 他们不但能顺利结婚, 还能成为所有人羡慕的夫夫。   为什么颜文宣就不能为了他们美好的未来,再忍辱负重一段时间呢?   钱亦承一想到邮箱中那些不知谁发来的,颜文宣与其他男人搂搂抱抱不堪入目的照片, 他的心就在滴血。   他不仅生气颜文宣竟然对别的男人献媚,更气的是,颜文宣为的只是那一点点名,一点点利!   难道……从一开始颜文宣接近他,为的只是这些?   难道他与那些男人一样,只不过是颜文宣想往上爬的一个工具?那些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吗……   方凛看着钱亦承独自黯然神伤了五分钟之久,各种深情Pose不停切换,宛如在看90年代的悲惨情歌MV,实在有些尴尬,他低头看了看表,不耐烦地轻咳了一声。   “决定好了吗?我爸已经在叫我回家吃饭了。”   方凛没有说谎,今天的方辉山也一如既往,没有让大家失望,从方凛前脚刚一出门,就开始了消息轰炸。   “……我”钱亦承握紧了拳,额上已经冒出了细汗。   “不答应就算了,我也懒得配合你在所有人面前演戏,我先回家吃饭了,正好跟我爸好好聊聊,颜文宣这件事。”   钱亦承听方凛如此说,立刻急了:“别!好商量,你先别对咱爸说!”   钱亦承彻底慌了,他不确定方辉山一插手,结果到底会怎样,会不会方家老爷子一生气,动用一切手段,把他都送到局子里去。   到时候别说顺利成为宏声科技下一任的主人,钱从海估计都要直接气背过气。   方凛不屑地一笑:“钱先生自重,怕是吓糊涂了吧,还叫上‘咱爸’了,我们已经离婚了,少套近乎。”   钱亦承被方凛说得一脸尴尬,表情宛如便秘硬憋了十几秒,才挤出了一句:“……我给你就是了……文宣犯案的证据。”   钱亦承也是没有办法,他不能为了一个不确定是否真正爱他的男人,搭上余生。   而且,正如方凛所说的,要搞死颜文宣的,并不是方凛,更不是他,是颜文宣自己。   他为什么要犯罪呢?犯罪就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自己不能再这样赔上所有,不顾一切地为他包庇下去了!   方凛有些震惊,自己不过是随便激了激钱亦承,钱亦承这就松口了。   钱亦承与颜文宣这对读者们喜闻乐见的绝美CP就这么BE了?   这还让人怎么相信爱情?   钱亦承从手机中最隐蔽的文件夹中调出一张照片,不情不愿地发给了方凛。   “就是这张。”   方凛接收了照片,立刻点开,是一张有着手链特写的照片。   那个位置方凛没记错的话,就是小木屋与墙夹缝的地方,应该就在二楼窗户的正下方。   正如乔逗调查的那样,的确有人看到了犯罪现场遗留了一条手链,而同时也如他所料,正是颜文宣的那条。   “就只有这一张照片吗?”方凛抬头紧张地问钱亦承。   钱亦承点了点头:“照片就只有一张,不过还有别的证据,我那天……对警察做了伪证。”   “伪证?”   钱亦承惭愧地低下了头:“之前做笔录的时候,我说我当天从KTV回到房间,文宣就在那里,然后我们一直在屋里……你懂得,直到发现你那里失火,我才出去查看情况,让他待在房间里等我,也就是说我能为颜文宣做出不在场证明。”   方凛挑眉不屑地看着钱亦承:“那实际上呢?”   “实际上……我从KTV回来就发现他并不在房间,可孟游之前的确说把他送回房间了。我发现他不在,就立刻给他打了电话,可他那时候也许在与我闹脾气,总之都拒接了。我开始担心他,出去四处找他,还没找到,就发现你那里失火了……后来你去了医院之后,我就回了房间,发现他也回来了,我问他去哪儿了,他也不说,只是神情显得很慌张……”   方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这事显而易见就是颜文宣做的。   “我当时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也是折腾得太晚,太累了,就直接睡了,谁知道第二天警察来调查的时候,竟然在现场捡到了文宣的手链,到了那时候,我才明白了一切……所以就通过关系把这件事摆平了……”   “人渣!”方凛愤愤地骂道,一想到自己险些葬身火海,钱亦承得知真相却丝毫没有犹豫,就直接包庇了罪犯,气得想打人。   钱亦承卑微地恳求道:“方凛,我都已经全部交代了,你要是想告文宣,我也绝不拦着你,但是我请你不要追究我之前的行为好不好?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钱亦承在方凛面前,简直就像个跳梁小丑,让人作呕,他甚至都懒得多看钱亦承一眼,便决绝地转身离去。   只是方凛的脚步突然顿住了,他似乎感到了有什么不对劲。   方凛立刻拿出手机,将那张照片再次调了出来,将照片不断放大,仔细而认真地查阅了起每一个细节。   “手链的卡扣……没有损坏?”   钱亦承听方凛这么问,便也老老实实地答了:“你说文宣的手链吗?是我亲自处理的,确实是完好的。”   “那不是很奇怪吗?”   “奇怪?”   方凛看着钱亦承一副不怎么聪明的亚子更是嫌弃,这要是换成沈疏鹤,都不用自己提,人家只要扫一眼照片就明白了。   “你想象一下,手链没有折,没有断,手链的卡扣甚至都是完好的,那为什么手链会掉在地上?”   钱亦承被方凛问懵了:“自己……摘下来的?”   “对,只可能是自己摘下来的!那为什么颜文宣要在犯罪现场摘下自己的手链,生怕不给我们留下证据吗?而且后来他还要在群里大张旗鼓地问,有没有人看到他的手链,如果你干了坏事,发现手链丢了,敢这么问吗?”   钱亦承终于顿悟了:“你是说……文宣是被陷害的?是被栽赃的!”   方凛其实早就该想到的,只怪自己怀孕以来,智商直线下降:“应该是凶手先捡到了颜文宣的手链,又设计将颜文宣引了出去,让颜文宣没有不在场证明,随之纵火,并故意留下了颜文宣的手链。只是他没想到,你会从中搅局,坏了他的妙计。”   “对,一定是这样的!”钱亦承明明之前又是感伤,又是绝情,现在竟然因为颜文宣不是凶手,又惊又喜。   方凛看着钱亦承虚伪的样子,冷哼了一声:“别高兴得太早,也有一种可能,就是确实是颜文宣干的,只是他太蠢了。”   “……”   “总之,要知道真相,我得先找颜文宣谈谈。”   方凛本想跟钱亦承一起去找颜文宣,但钱亦承碍于刚刚被颜文宣提了分手,脸面挂不住,不想出面,所以只有方凛一个人去了颜文宣现在所在居住的公寓。   “叮咚——叮咚——”在门铃响得第七声时,门才被打开。   在看到颜文宣的一刹那,方凛不禁一愣,才几日不见,颜文宣明显瘦了两圈,身子甚是单薄,显得被精心喂养的方凛格外壮硕。   没有化妆的颜文宣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脸憔悴,面无表情地看着方凛,险些让方凛以为自己摁错了门铃。   显然分手的打击对颜文宣来说,要比对钱亦承大得多。   “你来干什么?”颜文宣不客气地问,连“方总”也给省了。   方凛倒是不在意颜文宣这一副举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自顾自地往屋内走,一边走,一边答道:“来问问你那次团建,我住的小木屋失火的事。”   听到方凛如此说,颜文宣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你、你想冤枉我吗?不是我干的!明明是你自导自演,你约我出去的,现在想栽赃我,对不对!”   “我约你?”方凛有些疑惑地看着颜文宣。   颜文宣二话不说,进了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不过一会儿,他拿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交到方凛手上,气愤地说:“你看看,这不就是你自己写的吗?别想着毁灭证据,我可拍了照!”   方凛展开了纸条,是手写字体。   【是不是恨死我了?想让我放过你和亦承吗?来海边找我,我就成全你。】   那纸条虽然没有落款,但是笔迹确实是原主的。   方凛穿越过来面临地最麻烦的一件事就是,他与原主的笔迹不一样,他模仿了很久很久,才勉强模仿到原主签名的九成相似,所以方凛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笔迹。   颜文宣常年在凛然,又是原主的情敌,自然也多少认得原主的笔迹。   显然,有人在假冒方凛,而且这个人模仿笔迹的能力非常强,至少比方凛要高明得多。   “这不是我写的,显然是别人冒充的,你也不想想都信息时代了,我干嘛不给你打电话,不给你发微信,非要给你写张字条?”   颜文宣显然智商与钱亦承门当户对:“因为你想方便摧毁证据,或者用这种烂借口推辞!”   方凛都被颜文宣的脑洞给逗笑了:“然后呢,你去海边了?看到我了吗?”   “当然没有,你根本就没去!我一直等了你一个多小时,直到我发现你住的木屋起了火才发现不对,才知道我中了你的圈套!”   “……我烧我自己,就为了给你设圈套?”   颜文宣愤愤地怒斥道:“那都是假象!你早就做好了防火措施,只要假装狼狈地逃出来就可以,然后就能轻而易举地送我去坐牢,沈疏鹤就是你的帮凶!”   方凛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那我的计划这么完美,为什么你现在还好好的待在这里,没有进局子?”   “是……是亦承保护了我……”提到这个名字,颜文宣的眼眶顿时红了。   方凛实在不想把钱亦承刚刚出卖了颜文宣的残酷真相告诉他,只耸了耸肩道:“我也懒得跟你解释,等凶手落网的那天你就知道了,不过这张纸条,我要先取个证。” 第48章 双喜临门   见方凛要拿走纸条, 颜文宣立刻将纸条夺了回来:“你要干嘛?想销毁掉吗!”   方凛已经有些无语了:“我毁它干嘛?就拍张照而已。”   颜文宣半信半疑地看着方凛,依旧保持着防御的姿态:“照片我拍过,可以发给你,你从现在起不能再碰它!”   方凛无奈地笑了笑:“好,随便你。”   不过几秒,方凛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收到了颜文宣发来的照片, 不愧是出自自拍达人颜文宣之手,那照片不但拍得清晰, 还注意到了构图, 甚至还加了一层日系滤镜。   方凛尴尬地僵住了嘴角:“有没处理过的吗?这种照片不能作为证据吧?”   颜文宣看了方凛一眼, 没什么好气地回了一句:“事还不少。”   说着,便拿出手机对着那个纸条又拍了一张。   在等待颜文宣发照片过来的片刻,方凛无意间扫了一眼公寓,发现门口竟放着两大袋新鲜的水果和蔬菜, 如此看, 这所公寓的主人,完全没有第二天就要出远门的样子。   “你明天不出国了吗?”方凛忍不住问颜文宣。   颜文宣一边发图一边冷冰冰地回道:“有事,取消了。”   “什么事?”   “试镜。”   “试镜?”方凛有些意外,王蕊并没有说过最近安排颜文宣参加什么试镜, “哪个剧组的试镜?孟游私下给你联系的吗?”   颜文宣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脸色顿时一僵,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   方凛立刻明白了过来:“看来不是孟游,而是飞盛传媒的小何总帮你联系的。”   颜文宣瞬间脸色大变, 激动地嚷道:“方凛,你别血口喷人!”   方凛见颜文宣这个反应,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淡淡一笑:“我是不是血口喷人,时间会给出答案,倒是你,既然已经都在筹划下一部戏了,离跳槽也不远了吧,那不如我们也趁今天好好聊聊,你未来的打算。”   颜文宣没有进一步解释,几乎等同于默认般地反问道:“你想聊什么?”   “你现在有四个月的空白期,如果要进组拍戏,最短也需要起码两到三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你如果不想影响四个月后的那个戏,最晚下个月必须进飞盛帮你联系的组,那你早一天离开凛然,就会有更多选择剧本的余地,不是吗?”   “……”方凛的话直击颜文宣的要害。   “你迟迟不走,应该不是因为偿还违约金的问题,飞盛既然想挖你,自然有足够的诚意,小何总在你面前也不会显得太小气,这部分应该不用你出,你拖到现在,无非就是顾及着与钱亦承的感情,即便现在已经分了手,还没有解约的打算。”   颜文宣震惊地看着方凛,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与钱亦承昨天才闹得分手,今天方凛竟然就已经知道了一切,显而易见,只可能是钱亦承亲口对方凛说的。   颜文宣顿时心如刀割,他本以为钱亦承会对他有所挽留,却没想到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男人,在分手的第二天一天都没有联系他,还直接找到了前妻,把他们的事像笑话一般全说了出去。   方凛看着颜文宣一副为情所伤的样子,没觉得多过瘾,反倒有几分可怜他:“不过你现在也不用顾虑那么多了,想走便走吧。”   “你什么意思?!”此时的颜文宣已经红了眼睛,“你是想告诉我……你要跟亦承复婚了吗?”   “啊?你想哪儿去了!”方凛像吃了苍蝇那么恶心,“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把那王八蛋当块宝?告诉你,颜文宣,我和他没半毛钱关系,很快凛然也跟他没关系了,钱亦承就要把本属于我的股份,全部还回来了!”   “……”颜文宣这才意识到,方凛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狠狠打了一个漂亮的反击战。   如今的方凛不仅拿回了自己的股份,拿走了钱亦承卖掉房子的两千万,把他与钱亦承都挤出了凛然,甚至还比他更早一步,怀上了钱亦承的孩子。   颜文宣嫉妒地咬紧牙看着方凛,而在他眼中,方凛就像一个胜利者一样,高高在上地俯视他,唾弃他,嘲弄他……   而他……却像一只丧家之犬。   颜文宣知道喜欢他的男人不少,但是大部分的人不过是看中他的皮相,玩玩而已,又有几个人能像钱亦承那样对他真心……想到这里,颜文宣苦笑了一声,就连钱亦承对他也不是真心的,只是他伪装出了一副深情的样子。   如果钱亦承真的爱他,根本不会就这样轻易舍得他离开……想着想着,颜文宣的眼泪不由地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方凛看着颜文宣这样子直头疼:“不是,你个大老爷们,没事总哭什么哭啊?我是欺负你了还是怎么的?我是觉得我在赶你走?成,你想留在凛然,我也接受,都赔本养你这么多年了,也不差多三年,反正公司其他人还能赚钱,也能维持公司的收支平衡,要怪也只能怪我当初眼瞎!”   “不……我!要!解!约!”颜文宣倔强地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红着眼睛抬头看着方凛,“明天就解!”   颜文宣这句话简直说到方凛心坎里去了,方凛巴不得颜文宣早点离开凛然,毕竟这是他答应过周子寒的条件。   只要颜文宣走了,方凛就不必再无脑给顾从云塞资源,而是把精力财力省出来,再多培养几个能给公司赚钱的新人。   “好,一言为定!”   第二天,凛然爆出了两大新闻,一、钱亦承把股份全部转给了方凛;二、颜文宣被隔壁飞盛传媒挖了墙脚,还赔了一大笔违约金。   这双喜临门的消息,像是一记强心剂,让凛然上下打了鸡血般斗志昂扬,被钱颜狗男男支配的黑暗历史终于翻页,凛然迎来了充满希望的新阶段。   钱亦承和颜文宣也十分默契地同时退了所有工作群,刚少了两个人的凛然群中,顿时红包漫天飞,像过年一般喜庆,方凛更是每个员工都私戳了千元红包,还私心地也给沈疏鹤包了一个。   方凛想到如果不是沈疏鹤出的主意,自己还不能这么快就迎来这一箭双雕的局面,是应该好好谢谢他。   只是当时方凛还有些生沈疏鹤的气,故意怠慢了他,甚至两天都没有理过沈疏鹤,心里不免有些内疚。   方凛:今天心情好,赏你的,还不来谢恩?   那头迟迟没有接受转账,让方凛有些不安,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正在他担心不已的时候,突然界面上蹦出来一个新的转账信息。   竟是来自沈疏鹤52000元的转账。   沈疏鹤:今天我家宝贝心情好,赏你的,不用谢了。   看到“我家宝贝”四个字,方凛蓦然脸色一红,沈疏鹤还从未这样称呼过他。   方凛暗戳戳地点了接受,虽然如今的他早不是过去的穷困男青年,这五万二根本算不得一笔巨款,但是收下的一刹那,心里还是又暖又甜。   沈疏鹤:小凛,颜文宣走了虽然是好事,不过暂时不要掉以轻心,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方凛:硬仗?   沈疏鹤:看热搜。   方凛收起手机,打开电脑微博,进入热搜榜,发现一条热搜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向上攀爬着。   #顾从云挤走颜文宣# 第49章 扳倒情敌   方凛顺着那条热搜点了进去, 第一个出现在屏幕上的微博就是颜文宣工作室发表的声明。   颜文宣工作室V:经协商,颜文宣已与经纪公司凛然传媒股份有限公司正式解约,感谢凛然传媒一直以来对文宣的栽培与关照,望今后,各自安好。   和平解约的艺人通常会低调处理与公司解约的各项事宜,大多选择暂不声张, 直至签约新公司, 更不会第一时间就发布解约声明,而颜文宣工作室如此发博, 显而易见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 他与凛然不欢而散。   而最后那句“望今后, 各自安好”显然含义颇深,更加引人遐想。   只是让人感到惊讶的是,之前凛然还为了维护颜文宣,公然辞退了凛然的元老级经纪人——王蕊, 这才两三个月的时间, 双方竟已经撕破脸皮到这种地步。   这短短时间内引发双方关系的急剧变化的因素,稍作分析,所有矛头便都指向了刚刚签约凛然就被力捧的顾从云。   可以说,自从顾从云加入凛然, 双方粉丝就没有一天停止过互掐, 顾从云由于在某选秀的出色表现,人气一直稳涨,甚至在各大人气榜都可以占到前五名, 后续资源更是羡煞旁人。   再反观颜文宣,在手的资源只有一个《周末田园派》,还好像得罪了节目组,镜头少,人设差,经常被恶意剪辑全网骂。   就在上个星期,凛然安排了顾从云去米兰参加时尚活动,却让咖位和资历都远高于他的颜文宣在家坐冷板凳。   按照网友们的猜测,由于顾从云与颜文宣的竞争关系,造成了颜文宣对公司不满,而米兰时装周就是整个事件的导火索。   [颜文宣被个新人骑着脖子欺负?顾从云怕是有什么背景吧?]   [好歹顾从云还有点实力,颜文宣能干啥?唱不行、跳不行、演戏更不行,就一脸蛋好看的废物,我要是凛然,我也不捧他。]   [狗咬狗而已,最看不上这些个涂脂抹粉的男爱豆,一点破事还上热搜?小破公司炒作吧!]   网上顿时掀起了各种猜测与非议,而营销号也趁机出来搅混水。   八成是个挂V:别争了,跟顾从云关系不大,来爆个大料,前不久钱Boss的前妻回公司当权了,还大着个肚子,是钱的,孕夫难免心思敏感,心眼小了点,看颜文宣不爽罢了。   下面的评论立刻炸了,顾从云的粉丝纷纷盖章大概率是真的,反正和我云无关,颜文宣的粉丝则开始为主子叫屈,对方凛各种辱骂,凛然传媒的口碑也被闹得直线下降。   “方总,要找这个营销号聊聊吗?”王蕊一边将文件交给方凛,一边问道。   方凛扫了一眼王蕊刚统计好的所有数据,挑了挑眉:“找他们有什么用?摆明是飞盛的人在泼脏水,他泼我们,我们就教教他们什么事做人的道理,还记得你上次离职时给我整理的那份颜文宣的所有黑历史吗?到了用武之地了。”   王蕊立刻会了意,眯眼一笑。   很快,那条营销号的爆料下,一个评论点赞数越爬越高,直逼前排。   [钱亦承的前妻给颜文宣穿小鞋……那是不是就能证明,关于颜文宣和钱亦承的传闻都是真的?]   该评论下面的回复也在持续增加:   [方凛再这么说也是凛然的股东,颜文宣要是真的和钱一点问题都没有,方凛干嘛非要针对自己公司的摇钱树古?]   [摇钱树,笑死我了?快去算算颜文宣一年给凛然亏多少钱,再说话吧!]   [钱亦承现在已经退出凛然,把股份全交给前妻了,这是在表忠心,还是决定跟小三共存亡了?] [说小三的你全家死了!]   然而正当各方争论不休时,另一个营销号爆出了一条惊天大瓜《钱亦承颜文宣婚外恋石锤》   该营销号分享的文章里有无数钱亦承与颜文宣的亲密合照,而这些照片从颜文宣的造型着装,和一些背景中突出的信息来看,就是在两年前至半年前,钱亦承与方凛婚姻关系存续的那段时间。   这本是某狗仔曾经拍到用来威胁王蕊的料,王蕊当时花重金买了下来,没想到用在了这个时候。   由于照片实在太清晰,锤实在太实,连粉丝都不知道该怎么洗,只能嘴硬说照片上的人不是颜文宣。   在有人放大照片,发现主人公脖子上的痣与颜文宣一模一样后,粉丝又改口说图是P的。   直到有大V鉴定照片绝对没P之后,粉丝只能卑微地承认,并开始造谣方凛与钱亦承是合约婚姻,婚内各玩各的,颜文宣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粉丝们的各种骚操作非但没有挽救颜文宣的口碑,反而败光了颜文宣所有路人缘,瞬间亿万正义的键盘侠血洗颜文宣的微博,险些造成服务器瘫痪。   而颜文宣那头一直不做出任何回应,躺着挨骂,更让人基本确认了此事的真实性。   只是这时候不知又从哪里吹来了一阵风,传闻曾经被凛然辞退的王蕊早就回到了凛然,还直接坐上了副总的位置,颜文宣不是什么好人,凛然同样也不是什么好鸟。   方凛没想到颜文宣临死都要拉个垫背的,也不再客气,毕竟王蕊手上颜文宣的那些黑历史,除了情感方面的,工作方面的更多。   王蕊这次甚至都懒得借营销号的手,直接用自己的官方微博手撕颜文宣。   颜文宣耍大牌、装病、卖惨、抠图、拍戏用替身,多次侮辱工作人员的黑料,全被王蕊拿出的证据全部证实,包括上次王蕊为颜文宣背的锅,也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全部还原了真相。   [卧槽,今天的瓜是吃不完了吗?]   [颜文宣凉了,上香!]   [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就此颜文宣那头再没有任何动静,像是彻底放弃了一般,一片死寂。   忙了一天的方凛终于坐下好好长呼了一口气:“这个颜文宣,怎么还是这么不能打?这就举白旗了?”   王蕊笑了笑:“主要还是咱们锤太硬,他也不好好想想自己有多少把柄在我们这里,孟游又是个外行,性格还冲动,只会乱出主意,他现在栽,那都算晚的了!”   说起孟游,方凛倒是有些疑惑:“按理说,这个孟游没什么本事,到底是怎么给颜文宣联系了这么多认识大佬的机会?”   “听说他认识了个朋友,挺有两下子的,大佬都是他介绍的,不过我也没调查出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只是我们的人拍到了他们在一起的照片。”说着王蕊调出了一张照片,展示给方凛看。   方凛看了不禁大惊,因为照片上的那个人不是别人,竟是沈疏鹤身边的那个乔逗。   王蕊见方凛的表情不对劲,忍不住问道:“怎么?方总认识他?”   方凛强作淡定,笑了笑:“没,只是一打眼觉得有些眼熟,还以为是我同学,结果仔细一瞧,根本不是。”   “肯定不是,他年纪比方总小不少,我到时候再调查调查吧。”   “不、不用了……颜文宣都这样了,估计也再也作不出什么妖来了,我们还是把精力留着,先搞接下来的工作吧。”   “也对,最近谭堔的戏在谈,顾从云的代言也在交涉……”   方凛根本没心思听王蕊回报工作,他已经乱了,直觉告诉他,乔逗的出现绝非偶然,这件事八成与沈疏鹤有关。   直到下班,方凛都一直神不守舍。   他刚踏出凛然大厦的大楼,就听方凛到一声车鸣笛的声音,抬头望去,看到了那辆黑色宾利,以及车旁站着的俊朗男人。   “你怎么来接我了?”方凛的表情有些迟疑。   沈疏鹤温柔地笑了笑,为方凛打开车门:“怕你拿着我的巨款跑了,今天累了一天了吧?带你先去庆祝一下。”   方辉山今天有应酬,方凛自然不用回家陪老爷子吃饭,便跟着沈疏鹤乖乖上了车。   明明是两个人难得的相处时光,方凛却心事重重,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怎么都不说话?脸色也不好看?太累了吗?”沈疏鹤一边开着车,一边关切地问道。   “我……”方凛本想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可是他实在忍不住,转头看向了沈疏鹤,认真地说道,“我在想,为什么孟游会和乔逗认识!”   “……你已经知道了?”沈疏鹤的眸子沉了沉,“没什么,我想让他们认识便认识了。”   沈疏鹤的样子淡定极了,方凛瞬间分贝大了起来:“果然是你操纵的?!为什么?你明知道颜文宣去跟那些大佬见面意味着什么,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只是给他的人生多一个选择,到底怎么选,是他的事。”沈疏鹤冷冷回道。   “这不是选择,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你趁他在与钱亦承关系变差的时机,给了他出轨的机会,再抓住把柄,透露给钱亦承,从而破坏他们的关系!为什么?他们在一起不在一起,碍着你什么事了?”   方凛倒无所谓钱亦承与颜文宣是合是分,只是他实在接受不了,自己喜欢的男人,手段如此龌龊。   “我不搞他们,他们会这么快就垮掉吗?这一次不仅颜文宣前途毁了,在接手钱从海工作的钱亦承也备受非议,你猜钱从海看到他唯一的继承人,像个废物一样,又无可奈何,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方凛第一次见到沈疏鹤用如此阴狠的表情,带着笑意说着这些话,后背不由地一阵阵发凉。   蓦然,他想到了什么,不由地瞪大了眼睛:“沈疏鹤,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颜文宣不是凶手?”   沈疏鹤没有回答,他的表情已经回答了一切。   “是不是让颜文宣出国散心的事,也是你让乔逗叫孟游安排的?你故意激我去找钱亦承合作,这就是你的目的,对不对?”   方凛简直不敢相信,沈疏鹤连他都算计。   沈疏鹤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说:“小凛,我也是为了你好,这样你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拿回他们欠你的一切。”   方凛气得一阵头晕目眩:“胡说!我会在意这些东西?你让我死死跟钱亦承绑在一起,跟钱家绑在一起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越说越激动,眼眶渐渐发红,“你别告诉我你单纯只是想让我们的孩子,继承不该属于他的东西,你回答我,你是不是惦记着钱家的家产?!”   沈疏鹤想否认,只是他还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对方凛道出所有真相,最后只是苦笑了一下,答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   方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无法相信,在他眼中那么优秀,那么完美,他那么爱慕的男人,竟会市侩到利用自己孩子牟利的程度。   “停车!我要下车!”   沈疏鹤没有劝阻,没有说话,将车缓缓停在了路边。   “沈疏鹤,这笔钱我就算捐出去,也不会留给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从今天起,我再不想见到你!”   沈疏鹤抬头看着方凛愤怒的一张脸,没有任何挽留,只是平淡地说道:“暂时不见面也好,不过从明天开始,你还是不要再去公司了,小心顾从云,他才是小木屋真正的纵火犯。” 第50章 绳之以法   顾从云?   方凛整个人都怔住了, 甚至沈疏鹤的车何时开走,他都没有注意到。   的确,颜文宣与顾从云有直接利害冲突,纵火嫁祸给颜文宣,直接受益者正是顾从云。   只是方凛想不明白,顾从云和他又无冤无仇, 为什么会下这样的毒手?明明是他一直在前面保驾护航, 把顾从云一步一步扶到现在的位置……方凛越想越气,决心一定要调查清楚。   这几日, 方凛没有去公司, 只是听说颜文宣的口碑已经全方位彻底崩盘, 甚至因为影响太大,被好几家电视台直接封杀,所有之前联系好的代言、剧本、综艺全部作废,就连要挖走他的飞盛传媒也没有与他继续签约, 只当之前替颜文宣赔给凛然的违约金, 算喂了狗了。   而相同的,方凛也没有去调查顾从云纵火的事,毕竟他每天被束缚在了方辉山身边。   “爸,你什么时候回美国?”方凛一边懒洋洋地卧在长椅上晒着太阳浴, 一边优哉游哉地喝了一口果汁, 问着身旁的方辉山。   方辉山的脸色顿时一黑:“这叫什么话?我是美国佬吗?什么叫回美国?”   “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回美国分公司啊?”   方辉山不满地冷哼一声:“你也说是分公司了,还需要我亲力亲为地伺|候着吗?有小郭顶着, 够了。”   方凛不由地大惊,方辉山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几次强调美国分公司他走不开,最多只能陪方凛一个星期就要立刻赶回去。   “你这是什么表情?想赶你老子走啊!”方辉山狠狠瞪了方凛一眼,“我都这把岁数了,钱也赚得差不多了,该享受享受了,难道还要为了生意四处奔波连歇口气陪陪家人的时间都没有吗?做人要知足常乐,不然像姓钱的似的,命长不了!”   方凛尴尬地笑了笑:“钱从海那是亏心事做太多了,报应,您又不一样,咱堂堂正正的,犯得着跟那种小人比吗?”   方辉山嗤笑一声:“你小子以前嘴不挺笨的么?现在越来越会叭叭了……其实我都想好了,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养好身体,咱家的产业就渐渐交给你打理了,你那小破公司,我觉得有那个叫什么……王蕊的,对,她管着就够了。”   方凛吃了一惊,他从没想到方辉山会这么快就想交班给他,那可是全国排得上号房地产集团,他能行吗……   “爸,我还太嫩,怕做不好……”   “什么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我可以慢慢教你,再说你那小破公司,经营得挺好,我相信你!等你完全接手公司后,我也就有时间,带我的孙子咯!”说罢方辉山眯眼一笑,摸了摸方凛已经有些微突的小腹。   “……”方凛突然觉得做男人好累,尤其是又要继承家产,又要生孩子的那种。   一个星期后,方凛才终于回到了本市,并趁着方辉山出去和老客户相约游海的空档,偷偷叫上叶小滔,载他去了曾经的那个海边木屋。   为了不引起其他人注意,方凛特地挑了工作日的傍晚才去,他让叶小滔在那家酒店开了两间房间,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才悄悄靠近了那件木屋。   明知道时间已久,八成没什么线索,就算有线索,沈疏鹤也不可能只告诉他凶手,不告诉他还有证据,可是方凛终究是想自己亲眼看看,不然他无法安心。   绕过几个酒店的工作人员,方凛一步步向那间已经被烧毁,并被酒店暂时围了起来打算重建的木屋靠近。   方凛即便怀了孕,身子依旧娇小灵活,几个蛇皮走位,便闪到了木屋后。   好在木屋前面被围了起来,木屋后的空间太小,暂时还保持原样,只是方凛刚刚蹲下来检查四周的细节,肩膀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方凛顿时吓得浑身是汗,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方先生,是我,乔逗!”   方凛慢慢转身,那个眯着眼睛瞧自己笑的大男孩果然是乔逗:“你怎么在这儿?”   乔逗蹭了蹭鼻子,坏笑了一下:“还能是因为什么?被老大派过来的呗!他知道你偷偷摸摸地出门了,放心不下,就叫我跟过来看看,果然啊,你还是来这儿查证据了。”   沈疏鹤?   方凛顿时表情复杂了起来,一想到沈疏鹤之前对自己百般瞒骗,心里更是不爽:“他怎么知道我出门了?他一直在监视我,对不对?还派你过来添乱,有本事叫他自己来!”   “唉,你怎么说话的?我乔逗一身本事,怎么就添乱了!算了算了,谁叫你是我未来大嫂,跟你顶嘴也没什么好下场。疏鹤哥是怕你看到他心烦,所以才让我来的,讲道理,我超能干,出场费可高了呢!”   方凛听着乔逗这一番不着调的话,挑了挑眉:“是挺能干的,直接把孟游给忽悠瘸了。”   “……”乔逗忍不住白了方凛一眼,“就问你一句话,还想不想要证据了!”   “你有证据?”方凛立刻来了眼睛亮了起来。   乔逗弯了弯嘴角:“现在还没有,不过马上就有了。”   *   顾从云自从与颜文宣最后一战之后,不但没有半点受损,还蹭上了颜文宣凉透前的最后一波热度,在颜文宣从娱乐圈彻底销声匿迹后,原本属于颜文宣的资源,也纷纷找到了顾从云头上,顾从云俨然成为了这次事件的最终赢家,跻身顶流之列。   之前选秀的节目组也非常给面子,为顾从云预留了总决赛前三甲的位置,录完半决赛的顾从云,难得休息两天,本打算回公司看一眼周子寒,却刚好赶上了凛然的例会,不去又怕会被公司上下嚼舌根,毕竟他与周子寒的关系,已经被所有人知道,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好,他可不想步颜文宣的后尘。   “大家,好久不见!”顾从云推开会议室的大门,直接愣在了门口,平常早就该坐得七七八八的会议室,如今却只有一个人坐在会议桌的正位上——方凛。   顾从云笑得有些尴尬:“方总,例会改时间了?还是我来早了?”   方凛抬起头看着顾从云,弯了弯嘴角:“你来得刚刚好,坐吧!”   说着,方凛指了指自己对面的那个位置。   顾从云隐隐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只能强作镇定:“就我们两个人?”   方凛点了点头:“人多了,不方便,毕竟你现在也是个公众人物。”   听到方凛如此说,顾从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方总,我是最近工作上有什么纰漏吗?还请您明示。”   “你工作一直做得很好,够拼、够敬业、人也聪明,聪明到我被你耍了这么久,到现在才发现。”方凛看向顾从云的眼神,像一把利刃,让顾从云顿时感到后背一凉。   “方总,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顾从云依旧故作镇定。   “那我就挑明了说吧,一个多月之前的那次团建,我房间着火的那段时间,你在哪里?做什么?”   顾从云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那天我喝得有点多,回房间便睡过去了。”   顾从云当时因为排挤谭堔,一个人住一个房间,也就是顾从云并没有不在场证明,只是那晚大部分人都喝得有些多,很多事都记不清楚,也有很多人没有回去休息,缺少不在场证明的人并不止顾从云一个。   “你喝了很多?”方凛笑了笑,“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这种不起眼的小角色,方总又怎么会记得,我的确酒力不好,当天回去就没什么意识了……方总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在怀疑我?”顾从云反而硬气地回问了方凛。   “不是怀疑,而是确认就是你!”方凛说着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顾从云,“你说你喝多了,没什么意识,又为什么会第一时间出现在火灾现场?”   “我……我当时也是被叫喊声吓醒了,担心方总,所以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方凛眯了眯眼睛:“我们的员工被分配在A区、B区、C区入住,当时大部分最先赶过来的,都是住在距离案发现场最近的A区的人,比如周子寒,而稍后赶来的便是住在相对比较近的B区的钱亦承,而C区距离那里非常远,我问过住在那里的所有人,他们没有一个人听到动静,都是第二天才知道发生了火灾,为什么单单你听到了?”   方凛的话简直要把顾从云逼入绝境,他忐忑地回答:“……因为那晚……我和周子寒在一起,我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真的?”方凛轻笑了一声,摁下了手中的遥控器,本就拉好了窗帘的会议室,灯光突然全暗,投屏慢慢垂下,方凛播放了一个视频,“这是当晚的监控,你怎么说?”   画面中出现了一个人影,画质有些模糊,四周也黑漆漆的,只能隐隐看出那人身上的穿着,竟与当时的顾从云一模一样。   从动作和轮廓上看,也正是顾从云,他悄悄潜入了一处小胡同,并攀爬着上了墙,借用助燃物点燃了二楼窗口,再从墙上跳下,将手上的什么东西,留在了原地。   顾从云顿时满头大汗,说出的话也变得磕磕绊绊:“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有监控?我当晚明明检查过了,不可能被拍到……视频里的人绝不是我!方凛,你在诬陷我!我要杀了你!”   说着,顾从云向方凛一个箭步冲过来,想要掐住他的脖子,然而还没有靠近方凛,两只手却蓦然被束缚了起来。   顾从云回头一看,竟是王泽与何故,两个人早就藏在窗帘后。   王泽何故将顾从云狠狠摁在了桌上,方凛不屑地对顾从云冷哼一声:“这就说漏嘴了?是啊,你当晚明明检查过了,怎么还会拍到你犯案的证据呢?因为这的确是假的视频。”   说着方凛将视频继续播完,视频的最后,画面中的那个人走向了镜头,做了个鬼脸,竟是方凛本人。   “你刚才说得每一句话,我都进行了录音,到时候去跟法官解释吧。”   此时的顾从云已经失去了理智,大吵大嚷了起来:“方凛,你这个biao子,凭什么吊着子寒不放,你也配让我做你的替身吗?你算个什么东西!无耻,下贱,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荡夫!”   顾从云一股脑把一直以来埋藏在最深处的,所有对方凛的怨恨都宣泄了出来。   “够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了顾从云耳畔,他狼狈地看向了房间的另一个角落,这才发现,周子寒不知何时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他,眼神满是冰冷。   “子寒……你听我解释……”   “顾从云……”周子寒捏紧了拳头,浑身颤抖。   方凛如今怀了孕,见不得这种BE虐心场面,只留了一句:“周子寒,你的人全由你处理,我不会再管。”   说罢,便大步向门外走了出去。   周子寒没有留情,毕竟这件事触及到了原则,顾从云被警方控制,凛然对外还是为顾从云留了面子,只宣称顾从云与凛然和平解约,但一些风声还是被八卦记者传了出去,虽然没有人知道顾从云究竟做了什么,但都知道他犯了大事。   接连两个艺人告别娱乐圈,对凛然的打击颇大,周子寒只能为顾从云赔付了违约金,并引咎辞职。   好在谭堔那边有了好消息,之前谭堔在未签约凛然,还在上学的时候,拍过一个低成本的文艺片。   当时谁也没看好,包括谭堔,那电影处处体现着贫穷的气息,对话也都是方言,故事晦涩难懂,但谭堔还是被导演的才气折服,倒贴了两顿烧烤,成为了男三号。   谁也没想到,这部电影突然得了国外某知名电影节的最佳影片提名,虽然未在这次电影节上获奖,却接连收获了几个大小电影奖项,就连谭堔当年青涩的表演,也得到了一个国内最权威的电影节的最佳男配角。   顿时,整个娱乐圈都注意到了谭堔,各种剧本也接连而至。   作为看过原文的方凛,并没有让王蕊盲目为谭堔接戏,他依稀记得谭堔是因那部电影,第一次获得了影帝称号,而这部电影最近也在筹备,只可惜最大的投资方,却是宏声科技。   而宏声科技如今的当家人是——钱亦承。   当初颜文宣事件,方凛可是一点情面都没为钱亦承留,估计这件事八成要完,却没想到,在选角的关键时刻,钱亦承竟主动给方凛打来了电话。   “方凛,帮我个忙!” 第51章 得知真相   “帮你?又有什么事?”方凛明明还有求于钱亦承, 但是语气中的不耐烦,却毫不遮掩, 与其说是伪装不来, 倒不如说是实在懒得伪装。   钱亦承被方凛不客气的态度激得一肚子火,但是一想到自己打电话的目的,只能忍耐,他咬了咬牙,硬挤出一丝笑意, 即便方凛看不到,也能听出他声调中不自然的讨好:“方凛……我爸下星期生日,你来一趟吧,不然我们的关系说不过去。”   “哦?钱老先生大寿?”方凛本能地皱了皱眉,随之轻笑一声,“这种隆重的场合,我去不合适吧。”   “不是你想的那种,没有外人,家宴而已, 只有我和我父母……”   方凛无情地打断:“那我去就更不合适了。”   钱亦承明显有些急了:“不是,你怎么那么矫情呢?我爸可没几天了, 他一个长辈想看看你,看看他‘孙子’,有那么难吗?我又不让你白来,只要你过来吃个饭,谭堔那部戏, 包在我身上。”   随便吃一顿饭,帮谭堔拿下一个影帝,怎么听都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事。   方凛沉思了片刻,反问道:“仅仅是吃饭?”   “当然,你一个孕夫我还能怎么为难你吗?前后耽误不了你几小时,礼物我都替你置办好了,只要你肯出席就行。”   方凛皱了皱眉,似乎也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而且自己既然当初拿了钱亦承的好处,帮他说那个慌,包个售后也正常。   “行吧,你父亲生日前,把剧组合同拿过来,我就赏你这个脸。”说罢,方凛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在接到钱亦承电话的第三天,方凛奇迹般地收到了钱亦承寄来的合同,这是他自打穿进这个世界,钱亦承最有效率的一次。   钱从海生日当天,钱亦承特地开车来方宅接方凛,倒不是怕方凛作为一个孕夫出行不方便,单纯是担心老谋深算的钱从海看出什么破绽。   虽说只是例行公事,方凛也不能显得太敷衍,他穿上了钟叔为他特别定制的那套高奢黑礼服,若不是腹部微微隆起,跟走红毯的男明星也没什么差别。   与方凛同坐在轿车后排的钱亦承,瞄了一眼许久不见的方凛比之前明显突出的腰身,想起过去,一时间竟百味陈杂,说不出一句话。   倒是方凛主动先开了口:“钱先生,现在19点05分,请务必在23点之前把我送回,谢谢。”   方凛公事公办的态度,让钱亦承有些吃瘪,半天才挤出一个“嗯”字。   钱亦承没有说谎,这次家宴的确低调,钱家偌大的停车场除了方凛见过的钱亦承和钱从海经常用于出行的几辆车以外,并没有任何陌生的座驾,只是这其中有一辆比任何车都让方凛感到熟悉——沈疏鹤的那辆黑色宾利。   “沈疏鹤也在?”方凛大为震惊,只是转念一想,沈疏鹤作为钱从海的私人医生,出现在这里也并不奇怪,是他疏于考虑了。   方凛转过脸,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却还是被钱亦承看到了。   钱亦承见方凛这副样子,又是意外,又有些幸灾乐祸:“怎么?他没告诉过你?你之前不是还和姓沈的亲热得很吗?这么快就分了?是他找到新金主了,还是你玩腻歪了?”   “不关你的事。”方凛板着脸直径向别墅的方向走去。   他与沈疏鹤已经许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以这样尴尬的方式重逢,只是谭堔的合同已签,方凛必须完成自己的任务。   “爸、妈,小凛到了!”一进入宴客厅,钱亦承立刻换了一副嘴脸,笑意满面,甚至手还不安分地攀上了方凛的腰,故作亲昵。   方凛十分不给面子地瞬间拍开了钱亦承的咸猪手,向前多迈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对着眼前的钱从海邹诗梅挤出了一个不怎么走心的假笑:“钱先生,钱太太,好久不见。”   钱从海明显比起上次见面,更憔悴了许多,面容蜡黄中透着一丝青色,颧骨突出,脸颊凹陷,眼神浑浊,显然病入膏肓,只是他的眼神依旧精明得让人感到不舒服。   邹诗梅倒是一如既往的雍容华贵,甚至比方凛之前见到时状态更好,面色红润,皮肤细腻,眼神中也更具神采,根本不像一个即将失去丈夫的女人。   只是这两个人带给方凛的冲击远不如另一个人,那个站在钱从海身旁的男人——沈疏鹤。   沈疏鹤一改往日几乎只穿黑色衣服的习惯,今天穿得是一件暗红色丝绒西服,搭配一条接近于黑色的深紫色西裤。   方凛从未见过如此盛装的沈疏鹤,有了颜色的他,似乎比平时更加意气风发,沈疏鹤今天将所有碎发都梳上去,使光洁饱满的额头完全露出,整个人的气场强势得哪怕站在那里不说话,都压得人喘不过去,若不是那副眼镜隐隐遮挡着他略带侵略性的目光,简直像个存档点后站着的大BOSS。   方凛的目光不小心与沈疏鹤对视后,立刻别开了视线,哪怕只看一眼,都觉得灼得慌。   钱从海也感到了一丝尴尬,但是他想见的也并非是方凛,主要是确认方凛腹中的孙子是否安好,便客套地招呼道:“都这个时间了,估计小凛已经饿了,开席吧。”   宴席上,几乎都是钱家人在聊天,方凛默默听着,努力微笑着,坚持营业着,若不是他正坐在沈疏鹤对面,或许会表现得更自然些。   沈疏鹤的目光总是在钱家人不注意的瞬间落在方凛身上,贪婪地像是要把这段时间的隔绝补回来。   “小凛……小凛?”   正在躲避沈疏鹤目光的方凛突然被Cue到,不由地吓了一下,抬头有些慌张地看向叫他的邹诗梅。   邹诗梅则对方凛笑得慈祥:“小凛,你看现在亦承已经和那个姓颜的彻底断了,你们又有了孩子,我觉得可以计划下复婚的事了,正好也能给亦承他爸爸冲冲喜。”   方凛脸色立刻冷了下来,看向坐在他身旁的钱亦承,仿佛在问:说好的,只是吃个饭呢?   钱亦承故意装傻,反而笑着问方凛:“没错,妈说得对,别等到月份大了,你身体不方便折腾,是该计划计划了。”   方凛这才发现,自己完全被这对母子给耍了,他们都知道方凛肚子里的孩子与钱亦承根本无关,却抱着他对钱亦承还有旧情的份上,在这种场合逼婚,无非是想让钱从海吃个定心丸。   方凛用餐巾擦了擦嘴,看着邹诗梅的眼睛,微笑着回道:“不好意思,上次跟您儿子结婚已经够糟心了,现在他都不知道过了几回手了,我还能捡回去当宝贝稀罕吗?”   顿时,整个餐桌的气氛冷到了冰点,钱亦承完全没想到方凛竟会这么不给他面子。   钱从海沉着眉头不说话,冷冷地看着方凛,邹诗梅只能强行圆场:“小凛,我们这也是为你着想啊,你一个人带个孩子多不容易,再说,孩子一出生就是单亲,不被家族承认,也太可怜了,不是吗?你就是没生养过,现在还不能体会做父母的心情,一旦你有了孩子,你就有了一种无形的责任,他就是你的唯一,可不能像过去那么任性了。”   方凛没想到邹诗梅竟然开始用女德洗脑的那一套来洗他一个大老爷们,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是啊,我就是这么任性,我活着只为了自己,不可能有任何人能成为我的唯一,更何况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受精卵?而且我也不觉得他可怜,生来就锦衣玉食的,又能继承我的智慧与颜值,简直是天大的幸运。别的孩子能有的,我一样不会少了他,更不差一个爹,只要我愿意,甚至每天都能给这娃换个爹,让他享受充分丰富还不重样的父爱。”   方凛此话一出,钱从海直接气得呛了一口,猛咳不止。   钱亦承青着脸猛得一拍桌:“方凛,你怎么说话的?!”   “从海,你怎么了?”邹诗梅连忙轻拍钱从海的后背,周围的人也忙成了一团,唯独方凛淡然地坐在原位,不屑地看着钱亦承。   只是这派淡定也不过是方凛的伪装,他此时后悔极了,自己就不该来钱家,反正谭堔有实力在,这部戏拿不了奖,还有下部,他着急个什么劲?   现在他被一家姓钱的包围,算是惹上麻烦了,万一给钱从海气死过去,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好在,钱从海十分争气,咳了几下坚挺地又坐直了,调整了一下呼吸,才缓缓开了口:“亦承……小凛……我希望你们……”   然而话未说完,突然钱家的管家一脸抱歉地闯了进来,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看着四十不到的年纪,眉头严肃地紧皱着,并不像是为钱从海贺寿而来,倒更像是……来搞事的。   方凛从钱亦承惊讶而紧张的神情,和沈疏鹤不经意的挑眉分析,这个男人他们都认识,很有可能是宏声科技的人。   明明宴会厅在场的人,一只手的手指就能数的过来,大部分的人看起来也跟他熟识,而那男人却偏偏有话不当面说,而是趴在钱从海耳旁嘀咕了半天。   而钱从海的脸色也越发地难看,注意力完全从方凛身上转移,转而狠狠瞪向钱亦承和沈疏鹤。   当那人刚将话说完,钱从海已经将手下的桌布捏皱,他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凶狠,盯得钱亦承冷汗直流。   “说……鹏展那个项目,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如此沙哑又虚弱的声音,钱亦承听到后,却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磕磕绊绊地回答:“是……是出了点问题,瞒着也是怕爸你受刺激……我……已经在补救了!”   “出了点问题?这是一点问题吗?!你是不是打算把我的所有家底全赔进去才甘心!我说过几次了,这个项目非常重要,所有的事都必须一一过问我,谁让你善做主张的?你真当自己已经是宏声的老大了?补救?怎么补救,你来教教我!来教教我!”   钱从海的一连串灵魂拷问,直接吓得钱亦承跪在了地上:“爸……我……我错了!”   钱从海的目光又锁定在了沈疏鹤身上:“还有你!我特地嘱咐过你,时刻帮我盯着亦承,这么重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报告?沈疏鹤,你是不是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只听你新主子的话了?是啊,等我死了,宏声就是你们两个小崽子的了,我又算什么!”   沈疏鹤站了起来,认真而诚恳地答道:“钱总,没能说服亦承,铸成大错,的确是我的责任,可是我也不是故意要瞒着您,您这样的状态,我实在不敢这样刺激你,只能想办法先解决,我已经私下找郝总谈过了,这个项目还有救,现在还不算太糟。”   “你去找郝连国了?他肯帮忙?”钱从海有些惊讶,也有些惊喜,他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语气也柔善了许多,半晌,钱从海转头阴沉地看着钱亦承,“刚才疏鹤说得是不是真的,他劝过你,你没听?”   钱亦承被自己父亲如此问,明显不悦极了,小声地嘟囔道:“我们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一个外人插手了?”   谁知话音刚落,钱亦承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是钱从海扇得。   “闯了这么大的祸,没有一点惭愧,还有脸说别人!”   巴掌一落,钱亦承的脸顿时肿了起来,邹诗梅心疼极了,连忙抱着自己儿子的头,轻抚着对钱从海哭诉道:“你也没好好教过儿子,他第一次做肯定不会那么顺利啊,你打他有什么用啊?有问题就好好解决,犯得着这样嘛……”   这时,刚才闯进来的男人,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出去到走廊处接了电话后,回来又对钱从海秘语了几句,钱从海的脸色瞬间变了。   那是一种讶异、喜悦、紧张和震惊的表情。   “快,把我的电脑拿过来,快!”   管家明显有些疑惑:“先生,饭还没吃完呢,不用这么着急办公吧……”   “叫你拿就快些去拿!”   管家只好照办,将钱从海最常用的一个笔记本电脑拿到他面前,钱从海颤颤巍巍地打开电脑,输入密码,用鼠标忙乱地操作着什么。   “从海,你这是在弄什么?我们还在宴客,不好这样吧……”邹诗梅正要劝说,却被钱从海冷漠地瞪了一眼。   而那个钱从海身边的男人,得到钱从海的示意,与众人解释道:“钱总正在查看钱家长子下落的调查结果,请大家稍安勿躁。”   虽然钱从海在调查失踪的长子的事,是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一件事,但是真的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还是让钱亦承与邹诗梅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那人继续说道:“这件事本来是钱总托付给沈医生调查的,可是沈医生调查了许久,都没有查到半点消息,沈医生又与钱夫人、小钱总近期关系又显得有些密切……所以钱总只能转而托我找私家侦探调查,现在结果出来了,也算是件喜事。”   这哪里算是喜事,听到结果调查出来了,就连方凛也吓了一大跳,沈疏鹤之前明明跟他说过,钱从海大儿子的下落根本查不出来,怎么换了个人,就随随便便查出来了?   难道沈疏鹤一直在骗他?难道沈疏鹤真的与邹诗梅母子有勾结?   看完所有资料,钱从海缓缓将笔记本电脑合上,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向身旁的沈疏鹤,眼球泛红。   方凛有些紧张,他不知道沈疏鹤到底做了什么,惹得钱从海如此激动,可看钱从海这表情,总不至于是沈疏鹤早一步把钱从海的亲生儿子给……做掉了吧?   “你……”钱从海咬着牙,手指颤抖着,指着沈疏鹤。   沈疏鹤被钱从海的目光逼得低下头去:“……”   钱亦承和邹诗梅也有些看不懂状况,他们确实和沈疏鹤合作了,可据沈疏鹤所说,他不过是没有继续调查,并没玩什么手段,故意阻止钱从海与何素姗的儿子父子相认。   “你给我过来……”钱从海擦了一把老泪,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这样子倒是让邹诗梅与钱亦承松了口气,看来那个孩子八成是没了。   可谁也没想到沈疏鹤刚走过去,钱从海就牢牢把他拥在了怀里,狠狠地拍打他的后背:“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说着说着竟无语凝噎,不仅是邹诗梅母子,就连方凛都感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而一米八几的沈疏鹤窝在钱从海怀中,却像个听话的孩子,声音竟也呜咽了起来:“对不起……爸……”   一个“爸”字,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爸?   沈疏鹤叫钱从海“爸”?方凛毛骨悚然地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   也就是说,钱从海千辛万苦找的儿子,就是沈疏鹤?   沈疏鹤就是原作者构思好了的那个番外大魔王?!   何素姗……沈疏鹤……他早该想到的!   方凛顿时感到有些大脑缺氧,而感到更缺氧的却是邹诗梅。   她一直当沈疏鹤是个可以信赖的孩子,甚至对他的感情,一度几近于母子,却万万没想到,沈疏鹤竟然就是何素姗的儿子,还费尽心机接近他们一家,隐瞒着一切,试图操控他们整个钱家……竟是这样可怕的一个人!   “为什么不早点说呢?你明知道我找你找得那么辛苦……是不是还在恨爸爸?恨我当年那么狠心……”   “不是的!”沈疏鹤打断了钱从海的话,“我只是不想让邹阿姨和亦承感觉到负担,我本来并不想介入你们的生活,只想远远地看一眼就好,可是爸你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实在没办法放下你不管,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才能陪在你身边。”   沈疏鹤此话一出,钱从海的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方凛却总感到有哪里不太对,他多少还是了解些沈疏鹤,沈疏鹤看似温和,做事却比谁都更心狠,怎么会轻易原谅钱从海邹诗梅对他母亲做过的那些渣事?   而且之前每次提到钱从海的时候,他眸子中一闪而过的狠意……绝对不可能是方凛看错了。   钱亦承彻底慌了,他知道沈疏鹤各方面都比自己优秀,自己的父母也信赖他,但是过去也不过有些嫉妒罢了,说到底他才是钱家唯一的儿子,沈疏鹤再能干,再想插手他们宏声的生意,也只能给他打下手,可现在……沈疏鹤成了他哥?   钱亦承现在算是明白了,难怪他善做主张,按照自己的想法,插手了老爷子不让碰的项目,沈疏鹤只是不痛不痒地警告了一下他,却没有去跟钱从海告密,还帮他打掩护,这根本就是钓鱼执法!   沈疏鹤就是要让他捅出个大篓子,在钱从海面前丢人现眼,然后沈疏鹤再默默补救,赢得钱从海的信任。   邹诗梅冷漠地看着眼前这对刚刚相认的父子,拳头渐渐握紧……   方凛毕竟是个外人,钱从海就算有再多的话想说对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倾诉,当着他的面,也难免有些说不出口,看着方凛也没有再动过餐具,只是不尴不尬地看着他们一家人,钱从海笑着对钱亦承说道:   “亦承啊,小凛看着似乎不太舒服,时间也不早了,你送他回去吧。”   谁知,钱亦承却闹起了小脾气:“还要我亲自送吗?咱家司机又不是吃干饭的?”   场面瞬间比刚才更尴尬了几分。   只不过方凛刚才没给钱亦承留半点面子,也不指望钱亦承会给自己留面子,也算扯平了。   方凛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道:“没关系,我自己打个车回去也行。”   却没想到一直在钱从海面前装乖孩子的沈疏鹤突然跟着站起身来:“爸,方先生有孕在身,现在又这么晚,还是我去送送他吧!”   钱从海虽然不待见方凛,但是方凛肚子里怎么说怀着的也是他们家的骨肉,沈疏鹤的建议也更妥帖,只是他还有很多话想对沈疏鹤说……算了,儿子既然认回来了,有的是机会。   “行,那快去快回。”   方凛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尴尬过,他与沈疏鹤一前一后地在钱家大院走着,间隔却足有三米远。   而背后那双炙热的眸子,却仿佛要刺透他一般。   来到车前,沈疏鹤还是一如既往地帮方凛打开了车门,方凛的手蓦然覆在了沈疏鹤的手上:“沈疏鹤,这到底……”   方凛还没问完,沈疏鹤就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提示道:“有监控。”   两个人都沉住了气,老实地坐在了车上,一声不吭,待车子彻底驶出了钱家,沈疏鹤才开了口:“小凛,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   方凛激动地打断道:“我现在不想听你道歉,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疏鹤的目光顿时变得冰冷了下来:“我和我母亲经历的苦,也要让他们一家尝一尝。”   方凛顿时有些慌了:“你、你该不会是在计划什么危险的事吧?钱从海明显活不了几天了,你完全没必要这样……”   “小凛,你不用劝我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情已经进展到现在,没有回头路了。”   “可是……我不想你有事。”方凛低下了头,掩饰自己发红的双眼,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根本没办法接受,沈疏鹤受一点伤害,“你可能不了解邹诗梅,她这个女人一旦发起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如……不如我们现在就回钱家,你告诉他们,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的背后还有方家,这样或许她还会对你有所忌惮!”   “别傻了,如果她最后的筹码都没了,只会让她更加疯狂,而且我也不允许你成为邹诗梅的目标,懂吗?我们的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这几天乖乖待在家里,不要管钱家的事,也不要联系我,等我的好消息。”   “你让我等?我怎么可能……”   沈疏鹤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方凛说道:“听话,我想全身心地投入最后的这场战斗里,不要让我为了保护你而分心,好吗?”   方凛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选择沉默。   那之后的几日,方凛一直在家,连公司的事也很少过问,一直担心着沈疏鹤,而钱家那边似乎却平静得像一湖死水。   “少爷,这是邹诗梅这几天的行踪,你过目一下。”钟叔拿出了一份跟踪报告交给方凛。   方凛立刻拿出其中的文件和照片研究了起来,根绝资料显示,邹诗梅这几天的行踪十分正常,逛逛街、购购物、看看歌剧、做做Spa,偶尔去高档会所坐一坐。   “钟叔,你知道她去会所见谁吗?”方凛问道。   钟叔笑了笑,答道:“这就不知道了,那种地方都是会员制的,我们跟不进去。”   “那能弄到他们的会员名单吗?”   钟叔迟疑了一下:“这……要不我帮少爷找个黑客?但是万一被发现了……这算违法吧?”   方凛转念一想,这家会所的会员估计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自己到时候也筛不出什么,没必要在违法的边缘试探:“算了,那钱亦承这几天都在做什么?”   “上班下班,仅此而已。”   “哦……沈疏鹤呢?”   “陪着钱亦承一起上班下班,不过他一直住在钱家,没有回过医院,医院似乎已经交给吴副院长打理了……”说到这里,钟叔不由地停顿了一下,“少爷,你调查这些干什么?还把沈医生也加在跟踪列表里,我们不都已经解除合同了吗?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那天你去钱家,都发生了什么?”   “……没事,没发生什么。”方凛有些慌张地喝了一口茶。   钟叔见方凛不愿意说,也不再逼问了。   这时,楼下传来了一些声响,继而听到有人说:“董事长回来了!”   是方辉山。   方辉山今晚有个饭局,本来说要玩个通宵,没想到还是赶在12点之前回到了方家。   方凛与钟叔立刻下楼迎接,方辉山明显喝得有点多,脸红到了脖子,目光也有些呆滞。   “爸,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明天吗?”方凛一边扶着方辉山坐下,一边叫人去弄一份醒酒茶端过来。方辉山迷迷糊糊地答道:“想孙子了,就回来了。”   钟叔不由地笑出了声:“董事长可真是个好爷爷啊,真羡慕小少爷。”   “那当然!”方辉山得意地挑了挑眉毛,“我都羡慕我孙子。”   “可是爸,都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你这么提前走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他们能把我方辉山怎么样?还不是求着跟我合作!再说,那几个老几把蹬,无聊得很,打牌就打牌,还聊别人家的八卦,碎嘴得跟老娘们似的……”方辉山嘟囔着吐槽道。   “聊谁家的八卦呀?”方凛倒是来了兴趣,毕竟方辉山平时也挺爱和那几个老哥们八卦的,这倒不像他的作风。   “……钱家的,说邹诗梅和赵铁青有一腿,说钱从海还没死就绿了……好歹我和他家亲家过一场,在我面前聊这个,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方凛也没想到邹诗梅还有这事,疑惑地看向钟叔,小声问道:“赵铁青谁啊?”   钟叔趴在方凛耳朵旁边回道:“黑道上的,势力还不小,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迟早得被突突了。”   “哦……”方凛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东北大金链子小烧烤的大哥和日本黑帮电影中浑身纹得花里胡哨的老大的模样,不由地撇撇嘴。   待将大醉的方辉山哄去睡觉,方凛也累了,一沾枕头,便沉入了梦乡。   方凛近来比过去更能睡,通常要睡十个小时,也没人会打扰他,只是今天他却被钟叔强行推醒了。   “少爷,少爷,快醒醒!”   “怎么了……”方凛嘴里不满地嘟囔着,翻了个身。   “我派去盯着沈医生的人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沈医生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人给强行带走了!”   方凛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第52章 意外之外   “是这样的, 据跟踪的人说,今早沈医生回了医院, 好像要拿些什么东西, 等他走到停车场的时候,突然窜出一伙人,直接把沈医生摁在了监控死角,蒙了眼睛,堵上了嘴, 硬塞进了一辆面包车,那辆车被遮住了车牌,因为事发突然,咱们的人也没跟上他们的车……”   方凛已经来不及听钟叔说完,立刻急着反问道:“那没有报警吗?!”   钟叔明显感到有些为难:“他怎么可能报警,咱们跟踪人家本来就不合法,这不是自己变相举报自己吗?”   “什么?!那他就眼睁睁看着沈疏鹤被坏人抓走?出了这么大的事就假装什么也没发生?”方凛气到声音颤抖,“报警!立刻,有什么事我来担!”   钟叔沉默了几秒, 才回道:“少爷,其实这事说来蹊跷, 不是报警那么简单就能处理的,不是我不信任警方,可是之前顾从云纵火的那件事,你应该也知道,就算报警也未必有用, 再说,你也得想想到底对方是什么来头啊……”   方凛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确习惯性地高估了这个世界的警察,只是钟叔提示他对方是什么来头,他思考了一下,蓦然反应了过来:“你是说……邹诗梅?和赵铁青?!”   即便钟叔并不了解沈疏鹤与钱家到底什么关系,但把方凛这几日安排给他的任务串联起来,也不难猜到,沈疏鹤的事八成与钱家有关,再考虑到今天这事的行事风格,不难让人联想到与赵铁青有关的邹诗梅。   钟叔点了点头:“少爷,我觉得与其报警,咱们还不如找董事长帮忙,董事长毕竟人脉广,黑白两道都有认识的人,跟赵铁青也算有点交情,说不定赵铁青肯卖个面子给咱们呢?”   卖个面子?   方凛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钟叔也说了,方辉山与赵铁青只是有点交情,可邹诗梅与赵铁青的关系……   只是比起报警,现在去找方辉山的确要直接有效的多,或许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好。”   方辉山本来昨天就喝得多,被方凛叫醒时,还有些迷迷糊糊,听了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剧情,更是摸不着头脑:“凛凛你说……邹诗梅让赵铁青抓走了沈疏鹤……为什么?”   “因为……”方凛本不想把钱家的私事透露出去,但是事到如今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因为沈疏鹤是钱从海的儿子,威胁到了他们母子俩的利益。”   “钱从海的儿子?!”方辉山本半眯着的眼睛猛地瞪得老大,“……就是,姓钱的之前一直派人查得前妻的那个儿子?”   方辉山之前的确听说了钱从海找儿子的一些传闻,只是并没有在意,想着都这么多年了,八成钱从海是找不到了,就算真让他找到了,这种渣爹,有点骨气的孩子都不可能认……却没想到,那个孩子竟然是沈疏鹤?   “是。”方凛如实回答。   方辉山思索了半晌,冷冷回了一句:“那是钱家的事,我们插什么手?”   方凛万万没想到,方辉山竟会拒绝得如此干脆,他忍不住反问道:“可、可沈疏鹤也是我的私人医生啊,爸,你之前不是很欣赏他的吗?现在人命关天,怎么能见死不救?”   方辉山承认,自己是很喜欢沈疏鹤,但是现在情况和过去大不一样,沈疏鹤是钱从海的儿子,他越过钱从海插手,又算怎么回事?再说他也不屑与钱家再有任何关联。   “凛凛,别人家的事,咱们根本管不了,也没资格管,到时候好心办坏事,惹得一身骚。如果沈疏鹤真出了什么事,也只能怪他生来命苦,没投好胎,做了钱从海的儿子。”   “爸?!钱从海现在并不在国内,早就被邹诗梅支到了国外,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先救人再说吧!”   “别说了,别说了!”方辉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头还疼着呢,你们先出去,让我再补个觉……”   钟叔也觉得既然沈疏鹤是钱从海的儿子,确实轮不到他们管,连忙拉方凛:“少爷,咱们出去吧,我们可以给钱从海报个信,让他自己去处理就好,结果怎么样,那就要看他了。”   方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突然跪在了地上:“爸,我求你了,救救疏鹤吧……我不能看他出事,因为我……怀得是他的孩子。”   方凛说完那句话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方辉山呆呆地看着方凛,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怀得是沈疏鹤的孩子?不是钱亦承的吗?”   “不是,我之前只是在配合钱亦承撒谎,帮他稳住钱从海,其实我和沈疏鹤……”   方辉山彻底懵了……沈疏鹤是他亲孙子的爸?!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震惊程度甚至远胜于刚刚得知沈疏鹤是钱从海的儿子。   “你……没骗我吧?”   “爸,都这个节骨眼了,我骗你做什么!”方凛急得红了眼眶,急得磕磕绊绊地连忙把他与沈疏鹤的所有过往,一五一十地交代给了方辉山。   方辉山消化完所有信息后,明白这事自己的确不能坐视不管,钱从海有再大本事,现在也来不及回国救沈疏鹤。若沈疏鹤的安全确保不了,他孙子出生少个父亲倒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方凛能不能受得了这么大的刺激……   方辉山沉默了几秒后,最终发出了一声父爱如山的叹息:“行吧,我换个衣服,咱们出门。”   方凛之前只知道方辉山作为世界中的大佬之一,大抵上是有两把刷子的,却没想到方辉山的能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还不过20分钟,方辉山已经精准地得到了那伙绑架沈疏鹤的人的具体藏身地点,并组织好人马埋伏在四周,做好了谈判谈不过,就硬来的准备。   方辉山本不想让方凛一起同去,毕竟方凛如今的身子并不方便,而且万一有什么意外,他也舍不得他唯一的小儿子犯险。   可方凛却太过倔强,坚持要与方辉山一同去找沈疏鹤,方辉山几番劝阻无效,只能将他带上了同行的车。   越靠近目的地,方凛越感到一种让人窒息的不安,心慌得厉害,这是一片废旧的建筑,四周散发着一股极其不悦的气息和颓败的氛围。   终于,车子在一处破旧的厂房前停下,钟叔找得眼线指引着方辉山一行人悄悄靠近。   突然,从入口传来了一声巨响,接着是阵阵嘶吼混合着打斗的声音。   方凛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爸……这、这是怎么了?”   方辉山终究是见过世面的人,对方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而冷静地跟领路人来到入口处,命人将门撬开,一伙人直接闯了进去。   然而,下一秒,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惊了所有人。   堆满杂物的厂房正中央,沈疏鹤浑身血渍,粗喘着气,用胳膊狠狠束缚着一个健壮男子的颈子,那男子已然呼吸困难,满头是汗,手持着一把匕首,匕首已经狠狠刺在沈疏鹤的小腿处,鲜血淌了一地,而男人的手已经快握不紧那只匕首。   周围还有十几个伤势不轻的人,或躺,或趴,就在不远处,有的还有意识,有的已经昏厥了过去。   只是方辉山的人还没来得及冲过去救下沈疏鹤,从另一个方向的后门处,突然又闯进来了一伙人。   “都住手,警察!”   警并不是方辉山报的,却能在没有眼线的帮助下,如此准确地找到这里,这让方凛意外极了。   但当他看到紧跟在警察身后一起闯进来的乔逗,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沈疏鹤并没有发现在入口处止步的方辉山一行人,只是看到了跟在警察身后的乔逗,而看到乔逗的那一刻,沈疏鹤的表情蓦然转化成了一种轻松的神情,下一秒便昏厥了过去,像是硬撑到乔逗赶来一般。   倒是方辉山此时显得尴尬极了,自己带着一伙人,明显一副要搞事的样子,却对上了警察,不明不白地卷入了这场纷争里。   好在方辉山在哪里都有些门路,也不慌张,主动过去跟警方说明来意,并且开始叫人打点关系,只是毕竟事情不小,不得不跟去警局做笔录。   乔逗像是早有准备,救护车并不比警车晚到多久,只是发现方凛的他,同样感到意外。   两个人似乎对这件事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起上了送沈疏鹤前往医院的车。   此时,方凛已经无心再想其他事,只担心沈疏鹤的伤势。   “他……他不会有事吧?”   乔逗拍了拍方凛的肩,欲言又止地说了声:“……放心。”   苦肉计。   果然是苦肉计。   方凛已经大致猜了出来,能那么恰巧地在沈疏鹤支撑到体力的极限,带警察进来救人,叫救护车及时救治,这根本一切都在他们的计算之中……   沈疏鹤……方凛攥紧了拳头,掌心被指甲刺得生疼:你怎么对自己都这么狠?!   方凛完全不敢想,这中间稍微有些差池,可能沈疏鹤就……   要不是他是中的大魔王设定,怎么可能一个人打十几个人?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沈疏鹤,方凛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明知道沈疏鹤刻意而为之,可看着他此时此刻的样子,自己还是心疼得呼吸困难。   乔逗连忙递过来一张纸巾,调笑道:“方少爷,你可别这样,万一疏鹤哥醒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   已经记不得过了多久,方凛甚至已经失去了时间概念,只觉得自己的脚有些酸麻,他一直不安地地在急救室外踱来踱去,越是想安慰自己沈疏鹤不会有事,却越是害怕,倒是乔逗显得淡定极了,还帮方凛买来了垫肚子的零食。   突然,急救室的门“咔嗒”响了一声,方凛立刻下意识奔至门口,吓了那个刚走出急救室的小护士一跳。   “护士小姐,他……他没事吧?!”方凛想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用最平常的语调问出这句话,可句尾处的哽咽却一点也掩饰不住。   “放心,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   乔逗一听,立刻眉开眼笑,拍着方凛的肩安慰道:“方少爷,我就说我家疏鹤哥好着呢,皮肉伤而已,都没伤到内脏,能有啥事?”   方凛虽然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但是还是难免会有些担心,对护士问道:“那他严不严重,要修养多久才能出院?什么时候能醒?”   “这……这个不好说。”   乔逗连忙拉开方凛:“好了好了,别为难人家小护士了,该醒总会醒的,方大少爷,这天都快黑了,你也该回家好好休息了吧,放心,疏鹤哥这边有我呢,有什么进展,我随时给你汇报,成吗?”   方凛倔强地摇了摇头:“他不醒,我就不回去。”   “不是,你这人怎么这么轴啊?”乔逗翻了个白眼,“大人抗折腾,小孩能折腾吗?你可别疏鹤哥救回来了,把人家的孩子再给搭进去了!”   乔逗话糙理不糙,说得方凛脸颊一阵泛红。   乔逗也知道方凛不会听自己的,只好在医院附近给方凛找了个环境还算舒适的酒店,让他一个孕夫不至于太辛苦,免得等沈疏鹤醒了再找他算账。   是夜,从酒店窗户望下去整个城市的灯火已经消散了八成,方凛也疲惫得眼皮打架,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时,方凛的手机屏幕突然一闪,在手机还没来得及震动的刹那,方凛已经手疾眼快地将电话接了起来:“是不是沈疏鹤他……”   “嗯,醒了。”方凛还没问完,已经得到了来自乔逗肯定的答案。   方凛匆匆忙忙赶到了指定的病房,乔逗只是跟方凛打了个招呼,便识相地留了二人空间给方凛与沈疏鹤。   方凛本还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看着脸被包扎得只能看清一半五官的沈疏鹤,看到他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勉强地露出了爽朗的微笑,语气故作轻松地问:“小凛,你动作还真快。”   方凛的鼻子顿时酸得无法控制,眼泪啪嗒啪嗒不争气地落在了病房的地板上。   “怎么还哭了?”沈疏鹤的声音温柔而沉稳,他伸手将方凛轻轻拉得靠近自己一些,仔细地望着他的脸,问道,“是看到我太开心了吗?”   方凛倔强地擦了擦眼泪,愤怒地反问道:“沈疏鹤,你这么做真的值吗?万一有个……”话说到这里,声音被因哭泣而无法控制的喘息吞没。   沈疏鹤拉着方凛的手,让他坐到自己的床边,艰难地撑起身体,为方凛擦眼泪:“傻瓜,怎么可能有万一,我处理别人的事都从未失手过,对自己又怎么会大意,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沈疏鹤的一系列动作,明显牵扯到了伤口,他脸色泛白,额头隐隐渗出汗水,只是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没少。   “你……”方凛还想说些狠话出口,可是看到沈疏鹤的脸,却什么也说不出,尽化作心头一股又酸又暖的波动。   突然,门外一阵嘈杂声,沈疏鹤眼色顿时一变,方凛也警觉地站起身来,下一秒,钱从海钱亦承父子从病房门外闯了进来。   “疏鹤?疏鹤!你怎么样了?!”钱从海拖着笨重的身子,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踉踉跄跄地奔到沈疏鹤的床边,那焦急的模样,着实吓了方凛一跳,“你没事吧?快让爸看看!”   “我……没事……”沈疏鹤声音颤抖地回道,明显比刚刚跟方凛说话时,虚了不知多少,甚至话未说完,他便捂着胸口,猛咳不止。   还真能装……方凛眉毛轻轻一蹙。   沈疏鹤这样子看在钱从海眼中,直心疼得他眼眶发红,连忙小心地扶着沈疏鹤的头放缓:“快,别说话了,先躺下,躺好!”   跟在钱从海身后的钱亦承倒是对沈疏鹤的状况丝毫不见紧张,反而满脸的不痛快。   这几日,钱从海的身体好不容易见到好转,邹诗梅便提议一家人一同出国找个气候适宜地方度假散心,为钱从海的身子好好调养,刚好沈疏鹤忙于为钱亦承收拾烂摊子,不能同去,是一家三口难得的出行。   钱亦承还沉浸在这温馨的时光中,却没想到前脚刚下了飞机,后脚就得知了沈疏鹤这个倒霉催的,被人给打了。   在钱从海的强烈要求下,钱亦承不得不买最近的一班飞机,又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才刚回国,管家就说家中遭了贼,邹诗梅只能先回家处理,等会儿会来医院与他们会合。   而钱亦承这番折腾后,现在腰还因为旅途劳顿一直酸疼得很,他坐飞机时就想,都怪沈疏鹤,这厮最好死了干脆,如今见人还好好的,更是来气。   正当钱亦承不爽的时候,抬眼竟然在沈疏鹤的病房内看到了方凛,顿时心中的不满变成一种醋意与愤怒,甚至直接想也没想就宣泄了出来:“方凛,你怎么在这儿?!”   方凛也觉得被钱家父子撞见自己在这里的确有些尴尬,但还是认真地管理着自己的表情,故作自然地回道:“沈医生是我的私人医生,他伤得这么重,我来探望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虽然这话算说得通,但是钱亦承的第六感还是告诉他,方凛与沈疏鹤的关系,绝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一个孕夫深更半夜地来探望,也太拼了吧。   钱亦承没有说什么,倒是钱从海先开了口:“方凛,你探望疏鹤也探望得差不多了吧?我还想和我儿子说些贴己的话,可能你在有些不太方便。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你不再是钱家的人,在这里怕是你自己都尴尬吧,能不能麻烦方少爷稍微回避一下?”   钱从海态度的突变,让方凛感到惊讶,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变脸,钱亦承率先反应了过来:“爸,你这话什么意思?方凛肚子里还怀着我们钱家的孩子呢,怎么也算不上外人吧。”   钱从海的眼神闪过一丝阴狠,嘴角笑了笑,看向钱亦承:“他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种,他自己都不知道吧?但是你和他都很清楚,反正不会是你的……亦承,你那晚到底去哪儿了,你难道自己心里没数吗!”   钱亦承顿时感觉两眼一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这点伎俩早已被他的父亲识破,难道是方凛……   “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钱亦承试图继续装傻。   却被钱从海残忍地打断:“你那个在酒吧认识的小妖精已经主动联系我了,证据确凿,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亦承,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父亲,就老实告诉我,这主意是你想的,还是你妈?”   钱亦承已经彻底懵了,不明白为什么钱从海直接将矛盾指向了邹诗梅。   方凛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也是一阵打鼓,明明之前钱从海与邹诗梅的关系还不错。   方凛的目光不经意对上了沈疏鹤,沈疏鹤虚弱中透着几分饶有兴致看戏的神情,还是被方凛捕捉到了,再回想起之前沈疏鹤搅局钱亦承与颜文宣的那些骚操作……   是沈疏鹤?!   钱从海也觉得自己透露的信息量似乎过多了,他再次斜了一眼方凛:“小凛啊,我叫司机送你回去吧,深更半夜的,也不方便,不是吗?”   钱从海的赶客之意再明显不过了,方凛本来就讨厌钱氏父子,也不屑于与他们纠缠,只是依旧放心不下沈疏鹤,毕竟房间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但是虎毒不食子,钱从海也不至于加害自己的儿子,至于钱亦承……有贼心,也未必有贼胆,再说自己确实没有什么立场在这里耗着。   “好。”方凛说罢,向屋外走去。   身后却蓦然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爸……先别赶方凛走,我想他留下……多陪我一会儿。”   沈疏鹤半带着气声的嗓音在安静的午夜显得格外清晰,屋内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沈疏鹤,除了脸颊被红晕漫过不敢回头的方凛。   “你让他……陪你?”钱从海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沈疏鹤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一抹苍白而甜蜜的微笑:“我们其实一直都是很亲密的关系,甚至……说出来可能都会吓小凛一跳……其实我才是他孩子的父亲。”   方凛的确被吓了一跳,沈疏鹤这忽悠的,他差点都信了。   此时,沈疏鹤已经深情地望向了方凛:“对不起,小凛……我一直隐瞒了你,欺骗了你……那天的人,确实是我。”   方凛不明白沈疏鹤瞒了这么久,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突然公开,不是担心他受伤害受牵连吗?不是担心邹诗梅会对他不利……   邹诗梅?   方凛的心蓦然一沉。   难道,邹诗梅已经不再具备任何威胁?   难道……   沈疏鹤将他与方凛的“所有事”都对钱从海托盘而出,圆得滴水不漏,钱从海轻易就相信了,方凛确实不知情,只是沈疏鹤碍于私人医生的身份,一直不敢说出实情,而且他们早就两情相悦。   钱从海的表情顿时来了个180度的转变:“小凛原来是你喜欢的人啊,放心疏鹤,等你康复了,爸就给你们举办最隆重的婚礼,你想去哪儿办就去哪儿办,你想花多少钱就花多少钱!你要赶快好起来啊!”   钱从海虽然嘴上不说,但满脸写着:太好了,他不但认回个能干的儿子,还重获了他家世显赫儿媳,更重要的是,这孙子的确是姓钱的!   钱亦承的脸此时已经绿得发黑,甚至感到胸口一阵阵的钝痛,原本方凛肚子中的孩子是他最后的筹码,结果现在反而便宜了沈疏鹤!   由于时间太晚,钱从海这把年纪也顶不住,被人送回了钱宅休息,待第二日再来医院探望沈疏鹤,方凛则被乔逗送回酒店休息。   方凛躺在床上,心事重重,总觉得事情进展的方向太怪,进展的速度太快,他完全来不及消化,而沈疏鹤这一波波骚操作,更是让他又震惊又不安。   方凛拿出手机,打算随便刷刷微博,培养睡意,却被某软件推送的同城新闻吓了一跳。   就在一个小时前,一辆私家车强行撞破江边的护栏,直接驶入江中,从监控看,副驾驶与驾驶位坐着一对男女,疑似殉情自杀。   而最让方凛震惊的是那辆车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是邹诗梅的。   蓦然,一阵难解的困意来袭,让方凛一阵头晕目眩,眼皮重重地合上,手中的手机也直直地坠落在枕边,整个人都睡了过去。   梦中,方凛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租的那个灯没修好的小单间。   他此时正坐在自己的电脑前,看到QQ某人的头像在闪烁,是此书的原作者。   原作者发来了一个文件——107章纲·改.txt   方凛像不受控制一样,点了接受,并打开了那个文件,窗口赫然出现了几行字:   钱亦承得知母亲死讯,悲痛欲绝,怀疑邹诗梅与赵铁青的死与钱从海相关,前去逼问。   ②钱从海反而与钱亦承争吵起来,态度相当于默认。   ③两个人撕扯起来,钱从海被钱亦承推下楼梯……   看着这几行触目惊心的字,方凛的手竟然自顾自地在键盘上敲打了起来,敲出一行行新的文字:   钱亦承的眼睛早已肿得通红,他的声音几近嘶哑:“爸,是你做的吧?妈根本不可能自杀,更不可能跟个来历不明的老家伙殉情!”   钱从海只是冷冷一哼:“邹诗梅作风不检点,这种事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钱亦承听到钱从海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番话,手上的青筋爆出,双手一下扯住了钱从海的领子:“妈不是回家处理进贼的事了吗?怎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而且我已经问过了,家里什么都没有丢!钱从海,你不要当我傻!这都是你布下的局,对不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就因为妈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你摸着良心说,这么多年,你在外面又有多少个女人?!”   钱从海愤怒地大手一挥,推开了钱亦承扯着自己领子的手:“逆子,你还敢对你老子动手了?!还敢直呼我的名字!你妈妈这么多年在外面养了多少小狼狗,我会不知道?我会介意这种脏事!她该死就该死在,把歪主意打在了疏鹤的身上,把我支到国外,让她的奸夫对我的亲儿子动手,这种事谁能忍!”   钱亦承原本还没有想到沈疏鹤出意外会与自己的母亲有关,前后联想了一下,这一系列事件,似乎确实如此。   钱亦承绝望地跪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打在地板上:“……可,可就算妈做得不对,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就只有一个沈疏鹤?他是你的儿子,是你的家人,难道我们就不是了吗?!”   “你们?”钱从海冷笑着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儿子,“你们当然也是我的家人,只不过是没用的那种,我能把我的产业交给你们挥霍吗?而疏鹤不同,他不但身体中流着我的血,还继承着我的智慧,是我唯一的希望,是我能把一辈子心血寄托出去的人,是能让我死而瞑目的人!你怎么好意思把自己跟他比,你不过是个草包,是个废物,是个比你妈妈还蠢,浪费了我优良基因没有价值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吸血鬼!”   钱亦承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他从来没有想到,钱从海对自己的真实想法,竟然是这样的,他甚至能在父亲的眼中看到一个完全不属于一个年迈老人应有的野心与冷血。   亲情?   他早该明白的,在听说钱从海如何抛弃原配,如何对待幼年的沈疏鹤时,他就该明白了,钱从海的心中,根本没有亲情这两个字。   钱从海从小就没有父母,没有被亲人爱过,更不懂得爱人。   只有无限的物质,才能满足他的征服欲,而他对沈疏鹤的爱,也并不是爱,不过是想在生命的尾声,把这种征服欲以继承的方式延续下去。   钱亦承的心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疼痛,如此冰冷过,难受得让他喘不过气,似乎能把他仅剩无几的所有理智都推翻。   钱亦承站起身,狠狠对着身体孱弱的钱从海就是一拳:“王八蛋!”   钱从海瞬间倒在了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居高临下用恶狠狠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钱亦承?你做什么?疯了吗!我是你爸!”   “我这种废物,不配有你这种爸爸!”说着钱亦承又是一脚踹下去。   钱从海彻底慌了,他站不起来,只能挣扎着往外爬,边爬边嚷道:“来人啊,杀人了……来人啊!救命!”   钱从海本来身体就虚弱,又吓得紧张,声音沙哑,声音竟传不出去这个房间。   钱亦承也是几近疯狂,拖着钱从海的腿往屋内的方向拖,钱从海的求生欲让他迸发出最后一波力量,猛地推开钱亦承,慌乱地爬起身,一瘸一拐地向门口奔去。   在推开门的刹那,钱亦承已经追来,与钱从海撕扯起来,钱从海一个用力,夺门而出,却因为太急,绊了一跤,直接从门口不远处的旋转楼梯摔了下去。   身体重重跌落的声音吵醒了其他佣人,也终于让钱亦承恢复了理智。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安静地趴在楼梯的最底层,一动不动,后背冷汗直流。   他……杀人了?   钱亦承没有去求救,更没有打电话叫救护车,而是慌不择路地迅速从另一头的电梯逃离现场,甚至不敢多看钱从海一眼……   方凛的文字录入到这里,突然感到失去重心,在跌落中,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梦?   那文字仿佛还带着画面感,让他感同身受的紧张与害怕,冷汗竟流得比梦中的钱亦承还多。   他甩了甩头,揉了揉眼睛,却看到乔逗正坐在他床边盯着他,足足吓了他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你有我的房卡?”“你一直在睡不醒,我不是担心你吗?就叫前台来开门了。”乔逗轻飘飘地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表,“刚好,下午五点了,咱们一起吃个晚餐,方少爷,想吃什么料理?”   方凛稳定自己过快的心跳后,打算忘掉刚才的噩梦,镇定了许多,才回答:“随便,你看着办吧。”   说着,方凛擦了擦额上的汗。   “怎么?做噩梦了?”乔逗调笑地问道,“那咱们就吃顿好的压压惊!麻辣香锅怎么样?”   “……”   “开玩笑的,距这儿三公里有个法国馆子还不错,咱们现在就去,回来还得去钱从海那儿看一眼呢。”   方凛眉头一皱:“钱从海怎么了?”   “这老王八蛋从楼梯上摔下去了,情况不太妙,估计就这两天的事了,你这作为长儿媳的,怎么能不去看看?” 第53章 最后结局   方凛完全没有想到, 自己的梦境竟然成真了。   邹诗梅与赵铁青的尸体已经被打捞了上来,死因尚需查证, 钱从海从自家的旋转楼梯上滚落, 被送往医院抢救,索性还留了一条命,而钱亦承则下落不明。   方凛跟乔逗再次回到医院时,钱从海已经清醒,而本该宽敞的VIP病房此时却并不显得宽松。   除了钱从海的一些部下、送他来医院的管家、钱从海的律师和几个警察以外, 方凛甚至在角落处发现了坐在轮椅上,包扎得严严实实,状态显然比昨天好上不少的沈疏鹤。   这恢复能力,是回泉水了吗……方凛不禁在心中暗自吐槽。   “……是钱亦承,他想杀了我……谋财害命……还有什么可问的?楼梯口的监控不是拍得很清楚吗!”钱从海激动而虚弱地低吼道。   警察一边做着笔录一边劝道:“您别激动,我们就是例行公事问一下,主要是因为从监控看,并不是他动手推你下去的,而是您自己绊倒的, 他是您儿子,会不会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误会?他一直在追着殴打我, 哪儿来的误会!他不对我拳脚相加,我会绊倒?”说到激动处,钱从海猛地咳嗽了起来,沈疏鹤连忙挪动了轮椅靠近些,去捋钱从海的背。   钱从海缓过来才继续说:“我身上的伤, 不是验过了吗?这还不足以告他?如果是误会,他跑什么?这就是杀人未遂!要不是我家管家发现得早,我现在还能活吗?”   管家听到这里也不禁抹起了眼泪:“太丧尽天良了,我真的无法相信亦承少爷会对董事长做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   “……他是杀人犯,你们必须抓他,全国通缉!我要他负法律责任!”钱从海拍着床板已然出离了愤怒。   “爸,您别气了,一切交给曾律师吧,他会处理好的。”   方凛听沈疏鹤如此说,才注意到站在管家旁西装革履的那个人,正是名为曾启明的律师。   此人非常有名,素有“网文界古美门”之称,只要给的钱多,就没有他打不赢的官司,方凛看来钱亦承这次怕是在劫难逃。   警察做完笔录离开后,钱从海才随意地跟方凛打了个敷衍的招呼,此时的钱从海明显心有余而力不足,甚至一个笑容都懒得对方凛挤。   “董事长,您现在身子太弱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管家连忙关切地说道。   钱从海摆了摆手:“不了,现在趁你们大家都在,趁我还清醒着,有一件是必须要办……曾律师,把他们帮我新拟好的遗嘱拿来,给大家念一念。”   遗嘱?方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曾律师在宣读的同时,已经有人开始录影,明显是钱从海要求的,好作为证据。   遗嘱很长,但实际一句话就能说清楚,钱从海的所有财产都由沈疏鹤继承,一分也不留给钱亦承。   宣读之后,钱从海要求几个下属作为见证人在遗嘱上签字,自己最后也虚弱地印上了手印,歪歪扭扭地签上了名字。   实际上,不只是在场的其他人,就连钱从海自己也明白他的身体经过这么一折腾,怕是熬不了几日,但是他绝对不能便宜了钱亦承这个畜生,也不能让自己这辈子的心血,拱手让给一个废物,所以必须要在现在就立好遗嘱。   一切处理好后,钱从海以自己太过疲惫需要休息的理由,让其他人离开,病房内就只留下了他与沈疏鹤。   待确定所有人都走光,又过了一会儿,疲惫不堪的钱从海,才招了招手,叫沈疏鹤距离自己近些,采用弱得近似蚊鸣的声音,对他说道:“……疏鹤啊,我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不过我这辈子也算活得值了,出生得那么卑微,却还能给你留下这些东西……只是我特别悔恨,当年亏待了你和你妈妈,抛下了你们,跟邹诗梅……这些年来,我被他们母子俩利用、吸血,甚至这把岁数,还被他们这般对待……我好后悔,真的……如果素珊还在的话……”   “没什么可后悔的。”沈疏鹤蓦然打断了钱从海的话,用手轻拍着他握着自己的老手,笑着说,“还不是你活该?”   钱从海浑浊的眼睛蓦然瞪得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沈疏鹤:“你……说什么?”   沈疏鹤望着钱从海的表情依旧冷静沉着,甚至脸上的笑嘲讽意味更足:“我说你活该,听不清?要我再说几次?钱从海,让你这么舒舒服服地躺在这种地方等死,简直是便宜你了,你这老畜生根本不配提我妈妈的名字。”   钱从海的表情整个都僵住了,却硬挤出了个笑容:“疏鹤啊,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气话啊?我知道你怨恨我,当年也的确是我做得不对……可你要是真的恨我,也不会一直守在我身边照顾我了,对不对?我们还是有父子之情的,不是吗……”   “你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就不觉得恶心吗?”沈疏鹤冷冷一笑,“我妈妈都是你亲手害死的,你有什么脸面跟我提父子!我接近你,不过就是要亲眼看着你和邹诗梅如何不得好死。”   钱从海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难道……难道……”   “没错,邹诗梅和赵铁青的那些照片,是我匿名发给你的。你和你那些亲信议论她和钱亦承的那些话,以及打算把财产由我继承的聊天记录,也是我发给她的,不然她怎么会失去理智,找赵铁青对我下手?昨天,你让人把邹诗梅的车开到江里,不到几分钟就立刻爆出了新闻,你不觉得很巧吗?没错,也是我安排人去跟的,找人发的。而在你和钱亦承回家的路上,也是我叫人给那个蠢蛋通风报信,告诉他,他|妈凉了,是你干的。也就是说,钱从海你今天像条死狗一样瘫在这里,一切都是拜我所赐!”   钱从海顿时感到胸口一阵气闷,呼吸困难:“你……你……沈疏鹤,我对你这么好,这么信任你,你还有良心吗!”   “你对我好?信任我?”沈疏鹤慢慢靠近钱从海,俯视他的目光冷漠极了,“你找了多少人调查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就连你的白痴儿子都在怀疑我接近你的动机,更何况是你?你不过是觉得,与其把公司交给钱亦承那个废物,倒不如交给我,这样不但保住了公司,还能自我安慰,弥补了你当年犯下的错,死了也有脸面去见我母亲……”   沈疏鹤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钱从海,你别自欺欺人了!你的罪行永远都不会被宽恕,我母亲更不会原谅你,不过现在倒好,又多了邹诗梅和赵铁青,说不定他们俩正在床头看着你,等着你赶快下去,好找你算账!”   听了沈疏鹤的话,钱从海顿时冷汗直流,像是真的看到了邹诗梅与赵铁青的影子,他们被水泡得肿胀不堪的影子,恐怖极了……   “不要……不要!”钱从海吓得尖叫了起来,只是声音嘶哑得堵在喉咙,反而让他更加恐惧。   沈疏鹤饶有兴致地看着钱从海狼狈的模样:“对了,还有一点忘了告诉你,我早就跟久运谈好了,等我接手了公司,就低价让他们收购,我一直记得你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久运的艾总,讨厌他又蠢又自负,没能力眼光还短浅,运气却好的不像话,几年下来没破产,甚至能跟你平起平坐……可惜啊,他的运气还没到头,而你的命先到了头……怎么样?看着自己一辈子的心血,便宜给了这个蠢货,开心吗?”   钱从海的恐惧顿时转化为无限的愤怒:“你……畜生!你敢让他收购一个试试!我要打电话给曾律师,我要……我要更改遗嘱!”   说着钱从海开始寻找自己的手机,却怎么也找不到,直到看到沈疏鹤从自己口袋中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老家伙,别着急嘛,我来帮你拨。”   钱从海没想到,沈疏鹤早就控制了自己,而更惊讶的是,沈疏鹤竟真的帮他拨了曾启明的电话,并放到了他耳旁。   “通了。”   钱从海心中不安极了,接过沈疏鹤递过来的手机,对那头“喂”了一声。   下一秒,曾启明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怎么了,钱总?”   的确是曾启明,钱从海放心了不少,立刻焦急地说出自己的诉求:“你走多远了?快回来……我要更改遗嘱,他是个魔鬼,是个畜生,绝对不能让他继承我的财产,绝对不行!”   那头沉默了半晌,突然笑了:“钱总啊,有这个精力折腾,我劝您还是省省力气,好好养病吧。”   说完,曾启明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钱从海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听着一阵阵刺耳的忙音,又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沈疏鹤:“他……”   “当然是我的人。”沈疏鹤弯了弯嘴角,“还有,这整间医院其实也是我名下的产业之一,我已经说过了,你现在不过是一条等死的狗,如果想死得舒服些,就乖乖听话。”   说罢,羞辱地拍了拍钱从海的脸颊。   钱从海捂着自己发疼的胸口,声音已经越来越不清楚:“……我要告你,你这个畜生……我要报警!”   “报警?我从头到尾做过什么犯法的事了吗?”沈疏鹤耸了耸肩,“倒是你买凶谋杀了邹诗梅和赵铁青的事,确实该好好跟警方交代一下了。”   钱从海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的脑子气得疼到要炸裂,眼前越来越黑:“沈疏鹤……你……你这个畜……”   沈疏鹤看着钱从海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直到失去了最后一口呼吸,才推了推眼镜,移动着轮椅离开了病房。   *   “文宣,我是冤枉的,你相信我!是钱从海那个老贼,他害死了我妈,我才一激动才打了他!一切都是意外,我没想杀他的!再说,他是死在医院里的,跟我没关系啊!”钱亦承拍着玻璃,对与他一窗之隔的颜文宣流着泪嚷道。   颜文宣看着钱亦承如此憔悴的样子,心痛不已:“可现在他人都死了,死无对证……亦承,我真的想帮你,可我也没办法……”   说着颜文宣再度哽咽了起来。   突然,颜文宣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由于是同城,他还是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你好,我是曾启明,钱从海先生生前的律师,我这里有些证据……钱从海先生的犯罪证据,说不定可以帮到你和钱先生。”   *   一栋三十几层装修别致的写字楼前,停着一辆崭新的迈巴赫,后座坐着一个肚子滚圆穿着特制背带裤的男人,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出口的方向,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大概十分钟过后,从大门走出了一个身材修长西装隔离的儒雅男人,金丝边眼镜逆着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车内的男子见到,立刻自己打开车门,匆匆下了车。   “少爷,别急,小心肚子!”坐在驾驶位的钟叔连忙劝道,然而门已经被重重地关上。   男人哪有心思听这些,快挪了几步,对远处的人招了招手:“疏鹤!”   沈疏鹤看到了特地来接他的方凛,笑意忍不住攀上嘴角,连忙迎上去,自然而然地搂住了方凛的腰:“叫你别折腾自己,怎么还是来了?”   明明是责怪之意的一句话,却被沈疏鹤说得甜腻异常。   方凛低头咬了咬唇,轻抚自己的肚子:“他想见你,又不是我。”   坐在副驾驶的叶小滔挑了挑眉,撇了撇嘴,对钟叔吐槽道:“三舅,你说他们都结婚好几个月了,怎么一天还这么腻腻歪歪的?”   钟叔微微一笑:“你有时间在这儿酸,不如想想怎么找个眼瞎的,把自己嫁出去。”   “???”   沈疏鹤看着方凛,低头为他拨了拨挡住眉毛的额发:“可我只想见你。”   看着周围人来人往,方凛不禁有些害羞,用手背轻敲了一下沈疏鹤的腹肌:“没个正经,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当然,想赚钱不容易,往外送钱还有人拦着吗?”   “就这么都捐出去了啊?”穷了二十几年的方凛一想到沈疏鹤从钱从海那儿继承的上百亿财产,就这么轻易地捐了出去,全奉献给了社会,不禁感到一阵肉疼,“你不后悔啊?”   “有什么可后悔的,那种脏钱花着都嫌恶心。”沈疏鹤轻飘飘地说道,又补了一句,“再说,也没全捐,钱家的宅子留下了,等钱亦承出狱,不至于让他无家可归。”   方凛心想,钱家那宅子可不是一般的壕,钱亦承若是把它卖了,也有了重头再来的资本。   方凛看了看沈疏鹤,弯了弯眉眼,原来这个人也没有他想得那么绝,做人还算留了一线。   只是方凛转念一想,最近沈疏鹤都在忙宏声科技的事,医院也已经转由他人经营,那现在不就等于无业了吗?   沈疏鹤似乎看出了方凛心中所想,轻挑了一下方凛的下巴,说道:“听说方先生快要继承家业了,正缺人手,不知道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方凛蓦然明白了,沈疏鹤急于在自己生产前处理掉所有钱家的产业,原来是为了腾出精力,帮自己分忧。   他心中一暖,却故作傲娇,反问道:“你都会干什么啊?”   “你需要我干什么?”沈疏鹤的目光隐隐透露着一些不言而喻的信息。   方凛挑眉看了看不远处的座驾:“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