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魔物收容所 作者:小猫不爱叫 文案 在华夏位面里有一家特殊魔物收容所。 不论你是魑魅魍魉还是什么神话传说里的鬼神精怪,哪怕是外国籍的,犯了错误也会被关进去。 据传言说,收容所负责人原慕温柔俊美,年年被评价为最帅执法者。然而几乎所有人都畏惧他,觉得他是个真正的魔鬼。 因为凡是进了收容所的魔物,渐渐的,就都会变成标准的球形。哪怕是可怕的水怪,也会变成毫无杀伤力的圆滚滚。 进收容所前, 魔物们:我宁死都不会屈从原慕这个可怕的大魔王。 进了收容所后, 魔物们:慕慕做的饭真香_(:з」∠)_ 1v1,主受,温柔萌物控护短受vs表面暴躁心里软成糖攻 注:1,本文架空!架空!架空!请不要带入现实!!!文中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作者玻璃心神经质,故意找茬我会掏出祖传表情包糊你。 2,非行业文!!!任何涉及各个行业内容,请当我杜撰!!!别再说我不刻意强调了,宝贝们~请睁大你们的卡姿兰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备注里的感叹号好吗?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美食 搜索关键字:主角:原慕 一句话简介:当所有的魔物都变成圆滚滚 作品简评 在华夏位面里有一家特殊魔物收容所。不论你是魑魅魍魉还是什么神话传说里的鬼神精怪,犯了错误都会被关进去。据传言说,收容所负责人原慕温柔俊美,年年被评价为最帅执法者。然而几乎所有人都畏惧他,觉得他是个真正的魔鬼。因为凡是进了收容所的魔物,渐渐的,就都会变成标准的球形。哪怕是可怕的水怪,也会变成毫无杀伤力的圆滚滚。本文语言轻快,是一篇充满奇幻色彩的轻小说作品。作者笔下,魔物崽崽可爱呆萌,每一只魔物都有属于自己的小故事,或温馨或治愈,角度新奇,看点十足。 第1章 开局一条狗 正是初秋收获的季节,不愧是新年那场大雪的好兆头,刘家窑的农户们今年的收成比哪一年都好。 沿着晒满了稻谷的晒场,原慕笑吟吟的蹲在那和一个奶奶聊着天。 一身白色的休闲装,眉眼间满是笑意。偏手里不闲着,一会摸摸稻谷,一会帮着四处拾掇拾掇。 “去去去,回家去!弄脏了衣服再。” 这头儿原慕刚说了句俏皮话,逗得那奶奶连手里扫谷的扫把都拿不住了,一连串的撵人。 “好嘞。”原慕站起身,脸上笑意仍在,可手上却把那奶奶的扫把接过来。 “帮您干完这点活我就回去。”分明有张最张扬俊美的一张脸,却偏有一双温柔到了极点的眼。 “哎,你们这样的小年轻哪里会干活?”那奶奶还想阻拦,原慕却轻巧的避开。 “不会也看会了,您得让我抱个一饭之恩啊。” 说完,他随手把衣袖挽了挽,还真的干了起来。出乎意料,原慕瞧着年轻,手底下居然比一些种田的老把式还利落几分。 “哼,没出息,堂堂魔物收容所执法者竟然差点在人类世界饿死,还被留下来干活抵饭钱,原慕你回去一定会被嘲笑死的!”一只奶黄色的的毛团子挣扎着从原慕腰带上斜挂的腰包里钻出来,艰难的扑腾了两下翅膀。 竟是一只圆滚滚的胖啾,一双黑豆眼很是机灵,一看就——没酿好屁。 然而他这话刚说一半,就被后面钻出来的白色胖啾一脚踩在了头顶,“死胖子!谁让你这么说原哥。” 那黄的明显不服气,奈何这白的胖啾比它重,生生堵住了腰包的出口让他找不到出去的机会。只能骂骂咧咧的在下面当脚垫。 可惜并没有人把它当回事。 那白色胖啾甚至还公报私仇的在它头顶拔了根毛下来,然后才扬起头看原慕,“原哥,咱们这是到了吗?” 原慕应了一声,“是啊,到了。” 然后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别总从头顶拔,啾啾会秃的。” “嗯,那好吧,下次换尾巴。” 被踩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黄毛胖啾顿时气哭,艹,这他妈是两个什么样的王八蛋! 一人两鸟对话十分自然,并不避讳,可偏偏周围没有被任何人听见。就连距离他们最近的奶奶也没有听见。 原因无他,因为这个原慕,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而是神界下派的执法者,专门负责收容各位面魔物。 原慕表面是特殊魔物收容所执法者。实际上却是神界最顶尖驭兽师。和其他执法者单纯镇压不同,原慕所在的收容所里,所以收容的魔物都可以为他所用,为他召唤。 至于眼前这个任务,原慕之所以会接也是纯属巧合。 他闭关很多年,一觉醒来,已经是500年后了,按照神界管理协会规定,执法者五百年内必须完成一项任务,偏眼下可以选择的就只有眼下这一个。 神界管理大厅 原慕抱着怀里两只小啾笑眯眯的听对面管理者协会派遣者游说。 “因为这里灵气日益稀薄,各种法术妖魔的能力都会受到限制……所以是最适合隔绝改造大魔物,也正因为如此,组织不方便提供技术支持……” “但是有一点好处,就是这里没有对管理者的任何限制,管理者可以对魔物为所欲为,正适合您这种实力强劲的执法者。”偷眼看了一下原慕的反应,那人抹了一把头顶的汗,说的越发小心翼翼。 “也就是说,我想做任何事都可以是吗?”原慕眼里的笑意更深刻了些。 “对。”那人还想在解释两句,例如条件优渥啊等等等。 然而原慕却直接答应了。 “行啊!”说完,他领着任务就走了。 那派遣者还完全处于懵逼的状态。直到过了好几秒,他才兴奋地原地蹦跶了两下。 “太好了!今年一定不会被扣业绩了。” 要知道,原慕虽然看起来温和,可实际上却是神界里最有钱也最擅长御兽的执法者。而下放位面的魔物多为兽类,原慕过去,就是手到擒来。抓他们进收容所就和玩一样。 而作为原慕任务的引导者,等到了年底,他的奖金肯定也会肥的流油。 然而最开始的兴奋过后,再回忆起原慕当时的表情,他却突然觉得浑身发凉。 这位派遣者总觉得,原慕当时仿佛没有一点勉强的意思,反而很高兴? 可他到底因为什么高兴?是因为简单而高兴,还是……因为管理者可以对魔物为所欲为而高兴? 派遣者呆滞在原地,觉得这事儿有点细思极恐,可此时已经到了地球的原慕却在极力忍耐自己杀回神界掀了协会房顶的冲动。 因为下放来的这个所谓的魔物收容所,分明就只是一个破庙。朝不保夕,看起来还塌了一半。别说收容魔兽,就是住个活人都得担心哪天睡着觉就被埋了。 而更坑爹的,是原慕还来不及兑换地球能够使用的钱,就差点饿晕在原地。 原慕最能随遇而安,只有两件事不能忍,一个是挨饿,一个是挨冻。 幸好遇见这位奶奶,看他脸色不好,又听说他初来乍到身上没带钱,好心给他做了点饭。 新玉米磨出来的玉米面混着白面贴出来的饼子天然就带着谷物的清甜,在就上一碗高粱米水饭,一小碟酸辣是宜的黄瓜咸菜,简简单单就能让人口水直流。 原慕吃得满足,自然是要报答一二。这也是为什么他一个神界执法者,却在这里帮人晒稻谷。 手里干着活,时间流逝的也快。转眼就到了傍晚。而谷场里的人,也越来越多。不少小媳妇抱着孩子过来喊自己男人回去吃饭。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又突兀的谩骂打破了眼下的和谐。 “谁让你追出来了?赔钱货就赶紧滚回家里做饭去!” 原慕顺着声音往那头看,是一对母女。 小村里大人打孩子还是比较常见的。打人的正是骂街的母亲,而挨打的却是个小女孩,也就八、九岁的样子。 这儿人多,换成别的孩子脸皮薄可能也就算了。可这女孩的脾气却格外的烈,梗着脖子冲着母亲叫喊。 “我要上学!你不让我去上学,我就不给你干活!” “你上什么学上学?”那当妈的也气的够呛,拿着手里的扫把追着她打。 女孩泼辣,一边跑一边嚷嚷。 “你就是个骗子!是骗子!” “之前说好了弟弟能自己在家了就让我上学,现在弟弟都快能上学了凭什么还不让我去?” “哥哥的课本我都学会了,卷子也比他做得好,凭什么不让我去?” “你一个赔钱货还敢叫板?老娘打不死你!” “胡说!开口闭口就是赔钱货。我三岁就能下地给你们送水了,现在每天家里灶上的活都是我在干,弟弟也是我一个人带着的。” “你们每天回家都有热水喝,都有热饭吃。我怎么就是赔钱货了?” “连你的衣服我都给你洗的!要是家里真有一个赔钱货,那就是大哥,小阿福才四岁都知道帮着喂鸡了,只有大哥什么都不干,怎么就是我是赔钱货了!” 那女孩估计是真的被压得狠了,委屈之下什么话都往外说。 村子里的女孩早当家,可母亲壮年,还要帮着洗衣服的的确是头一份。这下,不少人都把目光转向母亲。 那个当妈的也气得够呛。一把薅住那女孩的辫子就把她往家里拎。 “滚!和我滚回家去!老娘收拾不了你个小崽子了!” “原哥,不会出事儿吧!”扒着腰包口往外看的白毛团子十分担心。 那黄毛团子也终于有了喘息的余地,支棱起秃了一小块的脑袋啐了一声,“人类就是恶心!” 原慕没理会他们俩,而是往前走了一步,拦住了母女俩的去路。 “你谁?”那母亲原本在气头上,语气就不太好。可在看见原慕的脸,也一下子愣住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青年,和画上下来的神仙差不多。 就连那小女孩也禁不住抬头多看了原慕两眼。 原慕盯着小女孩打量了一会,然后对母亲说道,“您不妨让她去上学。” “什么?” “我没看错的话,您这小闺女天生富贵命,命里有神明护佑,早晚要有大富大贵。您何必阻拦她平增一段孽缘?” “你有病?”那女人冷笑,“别以为我们是村子我就要信你的鬼话。打击封建迷信都多少年了……” 可原慕却突然伸手打断了她的讽刺,与此同时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 “原来是只小汪……”他低低的呢喃了一句,女人却吓了一跳。 “你神神叨叨说什么呢?” 原慕顿了几秒才再次开口,可这次的语气却充满了玩味, “被神看中的女孩,如果不仔细藏好,一不小心就会不见了。” “……” “对了,我住在那座山上的兽神庙,没事大家可以多去坐坐。” “求神拜佛?”女人再度开口讽刺。 “不。”原慕摇头,眼里的笑意变得更加浓郁,“是饭店。” “天快要黑了,都赶紧回家吧。” 说完,他竟然也不再管这档子闲事,径直转过身往外面走。分明步子没有多快,可三步两步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周围的村民却全都用一种见鬼的表情盯着原慕的背影看,有胆子小的甚至快要吓哭了。 原因无他,这个明显是从外乡来的漂亮青年,不过一面之缘,就点出了他们村子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乡间夜话——山神吃人。 每年村子里都有漂亮女孩被山神选中,然后就凭空消失了。重点是,这些女孩消失后,曾经苛刻过她们的家庭全都遭遇了不幸。最差的那家现在已经断子绝孙满门全灭。 村里老人说,这是那些被山神吃掉的女孩变成冤魂回来报仇索命了。 至于这些女孩消失时的年龄全部都是九岁,就和现在这母亲教训的女孩的年龄一模一样。 “稻穗垂,乡亲笑,九岁女童山中叫。 叫爸爸,叫妈妈,山神爷爷偷偷瞧。” 不远处,有几个小孩用稚嫩的嗓音边跑边唱着这首童谣,原本温暖的谷场陡然变得阴冷起来…… 第2章 祸斗 直到良久才有人大声嘟囔一句,“散了,散了,都是胡说八道!” “什么兽神庙,还饭店,不就是对面山头那个吗?连庙还是道观都分不清的,你们怕他做什么?” 有胆子大的男的赶紧多说两句,凑巧这会风停了,到显出阳光的余温,不在那么阴冷。 “所以只是巧合吧!”一帮人互相这么说着,很快就离开了。 毕竟再温暖,太阳也即将下落,他们也需要先回家里了。 至于最开始打闺女的女人也跟着一起回去了。只是那小女孩,却是趁乱溜出稻场,直接往一个相反的方向跑去了。 而女孩的母亲却是在回家之后,才突然发现闺女不见了。 “这个赔钱货,又去哪里浪了!饭也不做,成天就想着念书念书。女孩子有什么可念的,以后还不是到别人家里,都是浪费钱。” 摔锅摔盆,女人一副等闺女回来就狠狠打死她的模样。 偏偏这会还有人出来上眼药。 只见门口跑进来一个大点的男孩,冲着女人喊道,“妈,大妮呢!叫她帮我整理书包,结果她把我书偷走了?” “什么?”听见男孩这话,女人眼睛立刻就竖了起来,“这个死丫头,一本书好几块钱呢,看我不弄死她!” 而始终沉默不言的父亲,在听到儿子书被女儿偷走之后,也冷声骂了一句,“等她回来就打折了她的手!” “对!”大儿子还在煽风点火。只有最小的男孩一直不停的的往门口看,仿佛在担心姐姐为什么还没有回家。 日头见暗,一道阴影在不经意间自这家人的门口略过,在大门前的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梅花掌印。 —— 只能说这夫妻俩是真的不在乎这个女儿,才八、九岁的小姑娘,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瞧见,竟然连找都不找,甚至晚上还能欢欢喜喜的一起躺在床上聊私房话。 尤其是女孩的妈,在睡前还念叨了一句,“丫头大了心也大,要我说不行给她送我妈那去。” “隔壁村有个要找童养媳的,把她舍了还能给儿子攒点娶媳妇的钱。” “闺女的事儿,你看着办。不过聘礼不能少于三千,到底在家里吃了这么多年的干饭。”男人说着说着,也闭上眼睛睡着了。 是夜,女人突然觉得身上发凉,好像有人摸了摸她的肚子。 “大半夜的别折腾。”还以为是男人手上不老实,女人推了一把。可这一推却不好,她突然摸到一个冰凉的物件。 似乎还带着毛。 女人下意识抓了抓,像是什么动物。再抬起手看,指尖缠绕着的好像是几根黑色的毛发。很长,却干枯。像是某种动物的毛,也像是女人的头发。 “什么东西?”硬生生打了个机灵,女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而被子里也传出几声闷响。 “娘~”好像有什么人在轻轻的喊她,声音稚嫩且清甜,是小女孩特有的嗓音。 女人猛地地低头,月色透过窗户,她清晰的看见被子下面,小腹的位置,鼓出来一块,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潜藏在哪里。 “……”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衣服,女人咽了口口水,却始终不敢隔着被子去摸。 然而小腹上摩挲的凉意却越来越深,冻得她浑身发抖。 越来越冷,越来越冰。就像三九寒冬掉进了冰窟窿里。 她想开口喊人,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突然!有细长的东西滑过她的小腹,湿润还带着粘液,就像是布满涎水的舌头,女人猛地一震,被子从身上掉落。 一张黑漆漆的脸正埋在哪里,因为被惊扰,那东西抬起头,油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女人,眼神空洞毫无机制。 一股腐臭的、带着泥土的腥潮直冲鼻子。 这,分明是妖怪! “滚、离我远点!”女人想要尖叫,可嗓子却像是被堵死了,只有低声的呜咽。 “娘,您怎么不理我呢?” 是她丢失的闺女的声音,一针见血的质问,直冲女人的心脏。而接下来的问题却更让她立刻陷入崩溃之中。 “为什么不让我上学?” “为什么要卖掉我?” “我每天都在家里干活,弟弟也都是我在照顾,我还不够卖命吗?” “隔壁村招童养媳的哪一家是个傻子,去了我一辈子就毁了,再也不能像个正常人生活,还要给傻子生儿育女。” “三千块钱就能舍了我,我不是您亲生的吗?” “我是吃您的奶长大的吗?” “我不叫您妈吗?” 一声比一声尖锐,一声比一声凄厉。 “……”女人浑身发颤,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那妖怪也并不期待她回答,脸上更是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还是说,您肚子里只要是能掏出来的肉,都可以按斤两卖。” “您这么缺钱,我帮你多挣一些怎么样?”利爪已经摸上了女人的小腹。 “啊——”女人终于尖叫出声,剧烈的痛让她上身陡然直立起来,而她的动作也让男人猛地睁开了眼,却看见了更加骇人的一幕。 一只足足有两米多高的恶犬,正趴在女人的身上,尖锐的利爪就落在她的肚子上,下一秒就能把他开膛破肚。 “妖怪……有妖怪……”男人喃喃自语,几乎吓尿了。 可他错了,这不是妖怪谋财害命,而是他们舍弃闺女之后,必将遭到的神罚。 像是对已经吓傻了的女人失去了兴趣,那妖怪凑到男人身边,湿热的鼻息就喷在男人身上,然后,它低声笑了,“爹?” “嘻嘻嘻,就是个废物啊!” “你知道你闺女要被卖了吗?你知道你闺女快死了吗?” “别人家的爹都能护着闺女,只有你,你黑心烂肺只想着靠闺女挣钱。” “那童养媳的消息不就是你告诉她的吗?” “装成老好人,实际上什么龌龊事儿都是你起的头。” “你也配当个爹!” “不,不是的,我没有。”那男人一叠声的想要反抗。 而那恶犬却已经不想在听他解释。 它诞生于山,身为山神,本地之事无有不知晓的,自然明白女孩一家到底是什么回事。 而它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重男轻女不把闺女当人看的爹妈。 生而不养,也配为人父母! 张大嘴,幽深的喉咙仿佛装着烈火地狱,狠狠地含住了男人的头。 与此同时,尖锐的利爪也按在了女人的小腹,瞬间鲜血流出。 “妖怪,妖怪吃人了!” 门外,陡然传来一声尖叫,正是这家的两个男孩。大点的那个亲眼目睹父亲被妖怪吞吃入腹,眼下腿抖得和筛子一样。 那妖怪也被这声尖叫惊动,顿时回头,冰冷的兽瞳死死的盯着两人。 村里传闻,有女孩失踪,全家死于非命。毫无疑问,说的就是眼前这只! 大点的哥哥俨然已经吓破了胆子,立刻拉着小的跑了出去。 “妖怪!是妖怪!”他一边跑一边嚷嚷,俨然慌不择路。 倒是那弟弟突然蹦出一句,“去兽王庙,咱们去兽王庙!” 原因无他,这个小的傍晚的时候就在母亲边上,自然也听到原慕说的那句小汪的味道。 晚上来的妖怪就是外形是恶犬,所以他想,找到原慕,原慕定能够救他们。 大点的男孩虽然不明白,可眼下也别无选择,两个小孩不管不顾,不敢停脚的往山里庙上去。 而此时原慕那头也并非十分轻松。 眼下他面前的这个收容所已经破旧到了极点,唯一还算可以下脚的就是后院的一间卧房。据说还是为了迎接新执法者到来特意整修的。 “原哥,真把这个庙修好我觉得咱们要破产。”到了庙里就从棉布袋里蹦跶到地上的白毛胖啾环绕一圈,突然忧心忡忡。 黄毛团子也跟着落在地上,好奇的用尖嘴碰了碰门口摆着的不知名兽类的雕像,雕像陡然塌了一半。 白毛胖啾转过头,一双黑豆眼虎视眈眈。 黄色团子立刻警惕的用小短翅膀护住了头顶,再拔真秃了。 原慕笑着看它俩闹腾,脸上没有半点担忧之色。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可原慕凑巧是个有钱的。总局有规定,收容所存在于现世必须以一个现世能够接受的模式存在。 进入了科技时代之后,各位面对封建迷信这方面更是警惕度极高。 所以原慕思来想去,觉得干脆弄个小饭馆,回头扩展开当个度假村。而未来抓进来的魔物,也可以说是度假村里放养的动物就可以了。 至于现在这个地方,虽然偏僻,却也是山清水秀。原慕看了一眼地契,发现连带着周围几座山都是他的地盘。倒是足够好好玩上一阵子了。 于是,简单的把后面那处卧房整理得可以住人后,原慕换了身衣服,然后就带着两只胖啾住下了。 时间俨然到了凌晨,原本睡着的原慕却突然睁开眼。 与此同时,门口的招魂幡也陡然发出烈烈声响。 “魔物!”黄毛团子睁圆了黑豆眼,乍一看稚嫩可眼底却写满邪恶的杀气。 原慕披上外套往卧房外面走,而庙门外也有两个男孩踉踉跄跄的冲了进来,穿过大殿,奔到后院,一见到原慕就“扑通”一声扑到在他脚下。俨然是精疲力竭。 “妖怪,有妖怪……” 再越过两人看去,不远处一只足足有两米多高的恶犬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趴在原慕脚下的兄弟俩,尖锐的犬齿突兀的支棱着,沿着嘴角不停地留着涎水,仿佛在思考要怎么把面前的两人吃掉。 原慕盯着那怪物看了几秒,突然感叹了一句,“我说怎么还带着奶味儿,原来是个幼崽啊!” 神他妈的幼崽!这妖怪光是站着就两米多高。那哥哥满脸惊恐,同时往原慕身后躲了躲。 对他们穷追不舍的妖怪也像是怕了原慕,警惕的往后面躲了躲。 倒是原慕对它格外感兴趣,还朝它伸了伸手。 “来!” 就是这姿势怎么看都像是逗街坊家巴掌大的奶汪。 然而那妖物却更害怕了,甚至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退,最后竟然夹着尾巴跑掉了?! “……” “哈哈哈哈哈,堂堂御兽师,一个照面竟然把幼崽吓跑了。原慕你暴君的名声已经传到地球了吗?”黄毛胖啾笑得不行,下一秒就被原慕拎住了头顶颤颤巍巍的一根羽毛,顿时闭了嘴。 mmp,这根没有,就真的秃了。 轻描淡写的镇压了黄色胖啾,原慕转头对那对兄弟说道,“先进来吧。” —— 山神庙原本就是古时候建造的,之前经历过战乱和饥荒,中途几次被损毁,虽然还挂着神圣的匾额,可正殿却跟什么鬼屋没有区别了。 尤其是点亮暂时用来照明的灯之后,就连四周墙壁上描绘的那些神明们心怀慈悲的脸孔,都显得阴森而诡谲。 弟弟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哥哥也觉得膝盖发软。 原慕倒是无所谓的找了个能做的地方坐下。 “说说吧,怎么招惹上的?” “我也不知道!”哥哥年纪大点,有十几岁,家里又一直宠溺,即便现在因为恐惧变得老实,也依然看起来格外不讨喜。 “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原慕不加辞色,一针见血。 “上古有传闻说,母狗在受孕一个月以后被流星的碎片击中,那么它生下的狗就不是普通的狗,而是祸斗。” “祸斗暴躁,以火为食。可却是与谛听、盘瓠并称犬神。吃恶人血肉,烧罪人家财,偶尔也喜好管管不平事儿。” “你家如果没有亏心事,如何招来祸斗上门?” “更何况,你这一身空有血气却没有沾血,要是我没猜错家中或有白事将近吧!” 原慕这段话说的有点深,弟弟听不懂,哥哥却脸色发白。 因为他在学校里听老师说过,白事就是丧事。 而他逃跑前看到的场景,不正是父母被妖怪杀死的一幕? 第3章 一道回锅肉 更何况,他家重男轻女,父母商议要把大妹卖掉。之前母亲怀孕查出是女孩就立刻打掉的次数也足足有三次。 原慕说的全中,如果那个妖怪是为了大妹伸冤,那他全家恐怕都罪无可赦。 想到那妖物说生而不养,哥哥越想越觉得那声音像是妹妹。再想到父母血肉模糊生死不知的模样,身上一抖,竟然是被吓尿了裤子。 原慕一直没说话,哪怕这大点的男孩如此狼狈,他也始终表情平常。 只是看他现在这状态,想必暂时也是问不出什么其他。而祸斗生性执着,不达目的不罢休。既然已经找上他们,就必然不会因此轻松放过。所以原慕只要留下两人,守株待兔,不怕那只小狗不找上门来。 “今天你们就在这住下吧。”原慕示意他们留在庙里,自己去后面搬了两床被子。 “小店还没开张,暂时只能凑合了。” 大点的男孩没说话,到是弟弟突然伸手拉住了原慕的袖口。 “怎么了?”原慕低头和他平视。 “姐姐……”他小声念叨了一句,“姐姐,不见了。我想找她。” 这孩子年龄不大,刚五岁的样子。却意外是家里唯一念叨着女孩的人。 原慕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别担心,姐姐会回来的。” 祸斗虽为凶兽,亦是人堕落兽道形成的魔物。可到底并称犬神,留有一丝神性。 祸斗从不对无辜者动手。否则那女孩就不会是失踪,而是应该当场血溅三尺。 于是,在安置完两个孩子之后,原慕就回到后院,他没有先去卧房,反而绕到了厨房。 这是庙里唯二能下去脚的地方,可却也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东西。 只有之前那个奶奶给原慕特意带回来的一块猪肉和几个青椒罢了。 原慕看了一会,去厨房后面的荒地里摘了一把野蒜苗。然后回来生了火,竟像是要做饭? “给那两个人吃啊!”黄毛胖啾不怎么满意的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蒜苗。 这一路上它看的明白,那一家子除了最小的弟弟以外,剩下的就没有一个是无罪之人,原慕做饭给他们吃,根本就是浪费粮食。 可原慕却并不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那黄毛胖啾的头,然后就继续开始手上的动作。 把肉冷水下锅,水一开,就加入葱段、姜片、花椒等作料,在盖上锅盖焖上一小会,肉香四溢,很快弥漫了整个厨房。 黄毛胖啾的眼睛顿时就落在那锅上移不开,原慕顺手把它挪到不碍事的地方。然后将肉捞出来。 这一会的功夫,肉已经有七成熟,手起刀落,片成薄片。 白肉清透,精肉细嫩。 再起锅烧油,一把辣椒下去,麻辣鲜香。在把肉片下去之后,那味道更是诱人得不行。 而紧接着下锅的郫县豆瓣酱是这道菜最灵魂的存在。红油刚一编出,整道菜都活了过来。 原慕做的,正是川菜里最为人熟知的回锅肉。 辣,代表着火热。而食物里添了热辣,非但是为味蕾带来别样刺激的体验,更能驱散人体内的寒冷和恐惧。 哪怕是庙里还惊魂未定的两兄弟,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探出头往厨房这边看。 “原哥,你真的打算给那些人吃啊!”一直没说话的白毛胖啾有点拿不准原慕的意思。 可就在这时,原慕却把整道菜都放进一个浅口的碗里,同时把白天的饼子撕碎,摆在菜的旁边,端着碟子往厨房旁边的树林子里走去。 “出来吧!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是收到了被收容通知。”原慕把碟子放在地上,“犬神诞生于山,不死不灭却也不能生离。跑是跑不掉的,不如过来聊聊?” 白毛胖啾歪着头不明所以,那只黄毛却已经直直的盯着不远处的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那里树丛微动,一只两米多高的恶犬蹲坐在其中。 全身漆黑,一双油绿的兽瞳里写满了怨毒和邪恶。似乎被原慕的话说服,它小心翼翼的往原慕的方向走,右半边的爪子上染着半干不干的鲜血,每走一步,就印下一个鲜红的脚印。 大点的男孩之前就吓尿了,看见这样更是怕的不行。倒是小点的男孩哆嗦着站起来,突然从庙里冲出来,朝着那恶犬扔了快石头,举着一根细瘦的树枝对着他。 “把,把我姐姐还回来!”他是真的在害怕,稚嫩的声音一直在抖。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站出来了。 爸妈出事儿画面他没有看全,可姐姐失踪他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和这家别人不同,这弟弟是姐姐一手照顾大,对于每天陪着自己的姐姐,比母亲还要亲昵上三分。 如今姐姐丢了,家里人不让他找,他们自己却也不找。担心了一个晚上,终于生出些对峙的勇气。 “倒是还有些良心。”恶犬盯着他看了一会,半晌才说了一句,“你姐姐没事。” “那你把他还给我!” 恶犬咧开嘴嗤笑,原慕轻而易举读出它心中所想,与此同时,一字一句的读了出来。 “还给你你要如何?你爸妈要卖了她给你哥存娶媳妇的聘礼钱,你把人找回来能保护她吗?” “如果你能护着她,那平时她在家挨骂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帮着她说话?” “你爸算计的时候,你怎么不偷偷先告诉她?” “稻场的哪里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挨打却不站出来?” “什么都不能做,你要怎么保护?” “不是这样的!”像是被激怒了,弟弟转头盯着原慕,稚嫩的嗓音也变得尖锐起来,“我可以保护姐姐,我们约好了的!” “稻场那时候,我,只是太害怕……” 他其实很后悔,当时妈妈打了姐姐,他因为害怕没有站出来,可没到晚上,姐姐就被妖怪带走了。而爸妈也被这个妖怪弄死了。 所以现在,即便害怕,他也抖着腿站出来和那个妖怪对峙。 祸斗看他的样子,眼神却越发薄凉。 它往弟弟身边走了一步,接着张开了嘴,“你姐姐在我肚子里,你想找,就自己进来。” 深不见底的喉咙,里面泛着腥潮的血气,就算是个成年人,也要被惊骇到驻足。 可祸斗却想看看,所谓小孩子的执着和亲情到底能有多深厚? 人,都是自私的。即便是稚童。 哥哥下意识拉住了弟弟的胳膊,可出乎意料的是,弟弟却像是失心疯了一样,拼命挥开哥哥拉着自己的手,强撑着挪到恶犬面前,闭上眼,扒着它尖锐的犬齿,把整个上半身探入祸斗的口中。 “我……我自己去找,找到了,你要还给我。” 他念叨着,眼睛却一点都不敢睁开。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做了。 因为,那里有他的姐姐,对他最好的姐姐,会给他做饭的姐姐,会和他说悄悄话的姐姐,会跟他说多想念书的姐姐…… 他还答应过,等回家就帮姐姐求求妈妈,让姐姐和自己一起去念书,他也答应过,等长大了,给姐姐买最好看的裙子,让姐姐带最好看的头花。 还没办到呢,都什么也没办到呢,他一定要把姐姐完完整整的找回来! 没有妈妈也不要紧,但是他不能没有姐姐。 血气冲得小男孩干呕了好几声,可他仍旧坚持着把整个身体爬进了祸斗的嘴里。 祸斗闭上嘴,弟弟的世界顿时一片黑暗。 “妖怪……吃人了!”哥哥几乎已经吓疯,之前还没干的裤子,下面又是一滩水迹。 “垃圾。”祸斗斜愣了他一眼,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也生吞活剥了。 “别,别过来……”哥哥手脚并用,拼命往原慕身后爬。 而原慕也径直走到祸斗面前拍了拍它的头,“恶作剧该结束了。” 他这句话说的很温柔,可那祸斗却禁不住开始发抖。然后它松开含住弟弟的巨口,慢慢的朝着原慕低下头。 一阵黑烟飘过,弟弟安然躺在一旁,身上没有伤口,看样子像是睡着了。而面前的恶犬俨然换了一副模样。 一只只有巴掌大的奶狗维持着相同的姿势趴在原地,做出臣服的姿态。黑漆漆的毛发没有什么光泽凌乱贴在皮肤上,腿也比一般的狗要短很多,看起来十分瘦弱,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折断。唯有一双圆滚滚的眼还算精神,警惕的盯着原慕看。 “这是什么?”哥哥忍不住问了一句。 原慕笑着回答,“方才吃人的妖怪。” 哥哥顿时震惊的张大了嘴。因为蹒跚出现的,分明就是一只被母亲抛弃,连顿饱饭都困难的可怜的弃犬。怎么可能是动辄杀人的妖怪? 可原慕却肯定的回答,“它就是那只祸斗。” “饿了吧,先过来吃饭。” 原慕伸手招呼它,同时把方才放到碟子里的菜摆在了幼犬的面前。 辣香四溢的菜肴就摆在面前,常年处在饥饿之中的奶汪根本对此毫无抵抗之力。即便它对原慕依旧充满了畏惧,可依然被盘子里的饭食吸引,迟疑的往原慕的方向挪动了两步。 原慕把食盆往他的方向推了推,祸斗低下头,最终还是将盘中的肉卷入口中。 舌尖瞬间炸开的鲜香将纷乱的情绪席卷而走。紧接着就是令人酣畅淋漓的麻和辣。口中的火热像是三九严冬抱住了一个暖洋洋的碳炉。 这是它从出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 祸斗先是一愣,紧接着,它吃饭的速度快了足足一倍。 传闻中,祸斗以火为食,只是因为当时的人们不懂辣这种味道,只以为口中的热辣就是炙热的火焰。所以有了误解和传闻。 对于它的吃相,两只胖啾见怪不怪,甚至还饶有兴致的绕着它蹦跶两圈,像是在仔细观察它的模样。而原慕也慢慢走到祸斗的身边,坐下来摸了摸它的头。 “小姑娘吃饭要慢一点。” 祸斗转头看他,嘴里分明还叼着肉片,可眼里却因为这声带着点宠溺的“小姑娘”陡然漫出一抹泪意。 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所有同性别有关的词语和事儿,带来的都只有侮辱……以及谩骂。 “贱坯子,滚!滚出去!” “妈,妈,我以后会孝顺,老师说了,学费免费,您让我去吧!” “爸,您帮我说说话,家里的活我都会干,我凌晨就起,悄悄的干,不吵到任何一个人。就……我就先念念小学行不行?求求您了……我真的想上学。” 哀求换来的却是脸上狠狠地一巴掌,还有一句斩钉截铁的话,“做梦!也不看看你配不配摸书本!” 妖物曾经也是为人所化,而这些画面这是这只年幼的小祸斗作为人时最后的记忆。 可惜,只有冰冷的斥责。 而更可悲的是,它是寒九腊月淹死在水中,身体在冰层里冻硬了,家里都没人出来找它,直到开春冰化,才被村里人发现。 活着的时候畏寒,死后心有不甘,没有堕落成厉鬼,却化成了食火的妖物祸斗。 仿佛烈火入喉,就能缓解身上的冰冷。 然而,祸斗诞生于山野,终归有些神力。却并未让它得到超然,反而看到了大山里越来越多的肮脏龌龊。 一样借由父母的血缘传承来到世上,却因为是女孩就失去了生而为人的资格。 虐待、买卖、仿佛那不是血肉相连的亲生孩子,而是一块冰冷待估的货物。 那些和她生前有类似经历的女孩,她们还那么小,还没长大,冬天手泡在冰水里洗菜洗衣服也会冷,山上拾柴摔倒了也会疼,晚上做噩梦惊醒了也会哭着喊爸爸和妈妈。 可那些生了她们的父母呢?却能狠心把她们往死路上逼,然后还要拿着染了她们血的钱,去过更好的日子。 没错,乡野传闻中的绝大多数都是真的。可它只是想救救那些女孩,或者说,只是想为她们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儿。 哪怕是藏在山里不见天日,也好过做牛做马最后被卖到一个更阴暗的地方,连自由都失去。 可是,她们都已经这么卑微了,只求能有一条活路,却依然为天道不容。 一周前,祸斗收到天罚通知,知道会有执法者将自己囚禁。 执法者来自神界,这位叫原慕的执法者更是能够掌控天道的大能。哪怕是最厉害的魔物,在他手里也走不过三招。它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垂首伏法。 原因无他,神不得干预凡人生活,所以它做的这一切,就都是罪。 可凭什么?凭什么它救了那些女孩就是罪,她们想要反抗命运是罪?可父母虐待女儿,却变成了天经地义? 天道既然讲究公平,那属于她们的公平又都在哪里? 她们流离失所,走投无路的时候,这些公平又都在哪里? 琥珀色的眼里有雾气弥漫,眼神却变得越发凄厉,骇人的黑雾流转,这只祸斗仿佛下一秒就会化身为魔,可却被一双手轻柔的捧起,抱在了怀里。 是非常少见的温暖,从有记忆起,他就从未被人这样拥抱过。 “不怕,以后和我在一起,不会有人欺负你了。”原慕的嗓音十分温柔,低低沉沉,天然就带着一种特殊的治愈感。 祸斗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神十分不解。 按照它收到的通知,收容所是相当于监狱一样的地方,原慕是抓捕他的人。可却意外从一开始就不是雷霆手段。 祸斗活的年龄虽小,却也见过太多口腹蜜剑的伪君子,它几乎一秒判定,原慕不过是在欺骗。 看出她的怀疑,原慕揉了揉她头顶有些凌乱的毛,慢慢给她解释,“上面没给你说清楚,收容所是给无家可归的魔物一个落脚地,并不是囚禁。” “你担心的事情,我也一定会帮你解决。” 可祸斗却冷声吐出两个字,“骗子。” 第4章 完美的梦境 被伤害久了,即便再眷恋这样的温暖,它也并不能也不敢相信。 更何况,原慕给它的,是一个连做梦都不会梦见的完美梦境。 有罪之人获罪,被人类律法惩处。而弱者得到善待,能够光明正大的生活。 至于了却它的心愿,为那些女孩伸冤,就更是天方夜谭。 就连天道都剥夺了她们博取公道的机会了呀!原慕一个抓捕他的执法者,又怎么可能给予真心帮助? 更何况,它也好,她们也罢,不过都是被亲生父母随意舍弃的存在。庇护这两个字,早成为了奢侈。 御兽师能够读出魔物心中所想,这只小祸斗两辈子加起来也才十三岁,看着怀里既渴望又害怕的小小一团,原慕的心里也隐隐发酸。 他维持着抱住祸斗的姿势,顺势坐在地上。然后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放在小祸斗面前。 原慕的手机是被改造过的。虽然乍一看外形和当下流行的相差无几,而实际上却是截然不同。 原慕的手机可以连接神界执法者协会,自带的协会app里还可以查询很多内容,其中关于魔物,非但能查到魔物相关生平,甚至还能查到和魔物有关的人类情况。 “咱们来填一个表,先查查那些恶人现在都在哪里。”原慕耐心的哄着怀里的小奶汪,“我知道你恨着他们,可山神不能离山,他们搬走你就鞭长莫及,所以我先帮你找到那些罪人。” “那又能如何?不过是看着他们过好日子罢了!”祸斗偏开头避开原慕手机屏幕,音调却带着刻骨的恨意。 就像原慕说的,祸斗虽然可以找上那些恶人,却也有绝对限制。它不能远离自己堕落成犬的地方太远。所以那些卖了闺女的,又不在它管辖范围内的,它根本连惩罚都不能! 而那些王八蛋,却可以假借妖怪吃人的传闻,卖掉女儿之后,就带着钱,全家搬离山沟。村里传闻的确是真的,可有一半,都是那帮人虚构的。 他们根本就没有得到过惩罚! 想到这,祸斗压抑的怒气又控制不住的飙起,在抬头看原慕,就更加不屑一顾。“我反抗不了,您大可不必做出这样的假象来欺骗。” 原慕笑着把它往怀里揉了揉,“小朋友,偶尔也要给大人一些信赖啊!” 他语气里带了一点无奈,可却依然是温柔而又纵容的。 而眼下摆在祸斗面前的,也只有两条路。现在顺势答应原慕,卖他一个乖巧,或者是她不说话,原慕用雷霆手段镇压之后,也一样能够得到想要的消息。 毕竟原慕现在做的,是魔物被收容前的基本手续。 沉默了一会,祸斗最终还是决定配合。 原慕把页面调到需要填写的地方,再次放到祸斗面前。 然祸斗盯着屏幕看过去,却又陷入了沉默。 “怎么了?你快点写啊!”黄毛胖啾在边上蹦跶着有点着急。 祸斗低着头,足足过了好几秒才开口说道,“我,我不认字。” 原慕沉默了一会,缓缓念出第一行字,“堕落成魔物前的名字。” “……赔钱货。” 这三个字一出,幼小的奶狗终于无法控制的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这是她最难堪的回忆。 对于人来说,名字是最重要的东西。不仅仅是区别于其他同类的指代,也是来自于父母辈的寄托。 即便是富贵、阿福这样听起来有点乡土味的名字,也同样是一种美好的祝愿。 可惜,祸斗没有。 就因为它是个女孩,就连名字都不配拥有。而记忆里,母亲每次叫她,都只有这充满恶意的三字咒骂。久而久之,赔钱货就成为了它的名字。 原慕摸了摸它的头,“堕落前的年龄。” “十岁……” “好小啊!”白毛胖啾忍不住蹦到原慕的膝盖上蹭了蹭祸斗的毛。 是啊,真的很小,可短短十年,它经历的却全都是苦难。 “死前经历。” 这是收容前必须填写的三项。原慕知道这样抽丝剥茧的询问对于像祸斗这样的幼崽来说,无疑是第二次伤害。可很多时候,已经化脓的伤口,不狠心挖掉腐肉,就没有办法重新愈合。 祸斗沉默了一会,抬起头,缓缓地说出自己的经历。 “我是掉进河里淹死的。”只这一句话,它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原慕叹了口气,将祸斗往怀里抱了抱,然后额头相抵。 “别害怕。不想说,就别说了,我帮你写。” 这是御兽师的特有手段,共情。能够让原慕探寻到魔兽的所有记忆。而一些必须公之于众却难以启齿的过去,能够不通过口述,便是原慕作为执法者能够给与他们最底线的温柔。 纷杂的画面瞬间涌入原慕的脑中,绝大多数都是黑白两色,透着数不清的绝望和凄凉。原慕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有些人,根本不配为人,更别提是生儿育女。 祸斗说的太笼统,仿佛死亡只是一场意外。可实际上,它从来都不是单纯的淹死,而是为了从人贩子手里逃跑,才会失足掉进河里淹死。 而这也是为什么,它在门外听到那女孩的父母商量说要把女孩舍出去做童养媳时,会含怒出手惩罚。 因为当初的小祸斗,就是这样死于非命。 那是三年前的冬天最冷的一天,就连地面都冻出了裂痕,它偷偷躲在学堂窗外的墙根下听老师讲课。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教室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它小声跟着一遍一遍默读想要全部记下来,可那朗读声只念了一遍,它也仅仅只记住了“烧不尽”和“吹又生”。 “这首诗的意思……”老师后面的讲解十分详细,而小祸斗也很快听懂了蕴藏在这首诗里的含义。 “烧不尽”“吹又生” 它很喜欢这首诗,觉得现在的自己其实就和诗里面的野草没有区别,只要忍耐,早晚能等来属于自己的春天,再次生机勃勃。 而这样的想法,不过刚在心尖上转了一转,小祸斗的心里就痛快了许多。 时间过得很快,一节课马上就结束了。它看看日头,时间已经差不多,必须立刻回家。 今天在县城里上学的哥哥会回来,家里有很多活要做。母亲还说要杀了一只老母鸡给哥哥补补。要是今天大家心情都好,她兴许也能沾上一勺有了肉味的菜汤。 可一旦耽误了,怕是又要挨打。 它倒是不怕疼,就只怕母亲怒了,它以后连这么点偷听的机会都没有了。 后山有条近路,顺着下去,就能到家里的后院。 小祸斗脚步极快,最后明明耽误了,却因为太过着急反而回去的更早。却意外发现院子停了一辆没见过的驴车,屋里也多了一个黑衣服的人。 他在和父母说话,仿佛在讨论什么东西的价钱。 是来买鸡蛋的吗?小祸斗好奇的凑到窗户下面听,紧接着,传入耳中的对话就让她透体冰寒。 他们正在讨论的,不是别的,而是它的价钱。 母亲振振有词,“我家这个丫头片子虽然不识字,老实肯干,长得也不错,再过两年就能怀胖小子了。” “再说了,生孩子嘛,要认识那么多字儿干什么吗?念了书,心就野了,对家领回去不怕拴不住啊!” 乍一听真的相当有道理,不念书,每天在家里干活,就能变得愚昧。而愚昧,就会心甘情愿的被任何人安排支配,也不会拥有什么自我。 而对于那些需要买女孩回家的人来说,这样逆来顺受的才是真正的极品。 所以,这就是母亲一直不让它读书的真实原因吗?就为了到岁数了,就顺势找人把它卖掉。 三千块钱,这是什么概念?恐怕比家里最胖的母猪都要值钱。 可它听学校里的老师说过,生命无价,为什么换到它这里就能够称斤轮两? 她才十岁,还听不懂那些太深的龌龊话,可却能看懂那黑衣服男人眼里的淫邪。 小祸斗忍不住后退两步,却不小心发出声响被出来查看的母亲直接抓住了衣领。 “看,这就是我家那个小崽子,三千不亏吧!” 黑衣服的男人饶有兴致的盯着她,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 那种带着侮辱性的验货的动作,直接让小祸斗整个人都崩溃了。 它害怕极了,扑在母亲的脚下死死地抱着她的腿哀求。 “妈,妈,求求您别卖了我,我能干活,我再也不嚷嚷要念书了,我肯定听话,求求您……” 她拽着母亲的衣角哭喊,眼睛几乎哭出了血,可最后的画面,却是母亲贪婪了用唾液沾湿了手指,专心致志的数着手里一沓钱——那是她的命的价钱。 “畜生!”白色胖啾忍不住骂了一句,它是原慕的本命神兽之一,本体是代表治愈和救赎的医官鸟。 原慕能够看见的,它也能够看见。忍不住伸出短小的翅膀搂住祸斗。 “这些人就该千刀万剐了!” “唔……”祸斗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原慕安抚的摸摸他头顶的毛,“不怕了。” 可接下来的记忆,才是最恐怖的。 濒死…… 小祸斗很聪明,在哀求无效,被黑衣男人强行拉上车之后,她就明白自己的命运已经不可逆转。除非逃跑,否则未来就是一片昏暗。 所以她趁机逃跑了。 仗着对大山的熟悉,她也真的跑掉了。 然而那些买走她的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看着它跑掉。 “追!快点!三千块钱买的,回来就把她的腿打断!”带头的黑衣男人连夜进了山寻找。他身边的同伴还劝了一句。 “王哥,这不行吧,残疾了可不就卖不上价?” “呵呵,卖给那种一家子兄弟就好了,那些人只要是娘们,能生崽子,残疾不残疾,无所谓。” “三千块钱满足他们一家子,够了。” “……”蜷缩在山洞里,小祸斗听着外面的声音,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她明白,一旦被找到,如果直接被打死了,还算是幸运,最可怕的,就是被折磨得半死,然后被随便扔到什么更可怕的地方,当生育机器。 恐惧和绝望无时无刻不缠绕着她,她太害怕了,甚至连呼出来的空气,都透着崩溃。 这一秒,她甚至把满天的神佛都求变了,只渴望有人能够伸手救救它。 它还没有长大,它真的不想死。 可最终还是被找到了。 木棍砸下来的瞬间,她拼死咬伤了抓住她的人的手腕,趁着他吃痛跑出了重围。 然而这次,她没有第一次逃跑时那么幸运。慌不择路之中,她一个不小心,滚落进山边河里有人凿开钓鱼的冰窟窿当中。 冰冷的液体顺着口鼻涌进五脏肺腑,她冻得浑身发颤,却不想再反抗。 毕竟,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能干干净净的死,也是上天保佑的幸运了。 小祸斗闭上眼,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化成厉鬼,亲手索命。 这帮恶魔害了太多无辜女孩的命,如果老天有眼,就让它变成厉鬼,和这帮混蛋同归于尽。 可惜,当它再次醒来,却变成了一只刚出生就被母亲抛弃的奶狗。 堕落成兽道,即便空有一个“神”的名义,却依旧是个畜生。 哈哈哈哈,多可笑? 活着的时候不被当人看,死了成神却是个畜生?还是个依然被母亲抛弃的畜生! 祸斗抬头看着原慕,含着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您看着是很厉害的人,我想问个问题。” “你说。” “女孩,就不配做人吗?” 第5章 来陪我呀 这一句话,瞬间让抱着祸斗的白色胖啾哭了出来,就连那只不怎么靠谱的黄色胖啾都嚷嚷道,“原慕,快查她爸妈现在在哪,老子吃了他们!” “呸!不配做人的是他们!” “别着急。”原慕安抚的拍了拍黄毛胖啾的脑袋,接着按照方才祸斗说的生平查询。 只能说,有些时候,上天真的未必公平。被欺凌者连哀嚎都发不出来,可那些狼心狗肺的却还能吃饱穿暖过着平安顺遂的小日子。 抛弃祸斗的那对夫妻,眼下正带着他们的儿子在县城生活。 那三千块钱加上过去的积蓄倒是让他们成功在县城里立住了脚,甚至还租了个小门脸,这三年包子铺开的风生水起,两人手里有了存款,还买了一辆电动三轮车。 殊不知,这里面每一份安逸和红火都渗着祸斗留的血。 至于那一伙人贩子,虽然在大山里闹出了人命,可他们手里不干净,自然不敢停留去找祸斗父母的晦气,只能赶紧跑去了别处。 然而营生还在,却也过得逍遥自在。 “艹!”黄毛胖啾气的炸了毛,白毛胖啾更是下意识用短翅膀捂住了祸斗的眼,似乎不想让它看见手机屏幕上,那些仇人一张张痛快的笑脸。 毕竟,这也太残忍了。 然而祸斗显然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局,看着原慕的眼神也带着一丝嘲讽。仿佛再问,你能怎么办? 原慕却平静的对它说了一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祸斗没听懂。 原慕却低头和她对视,“为保证天道平衡,各位面曾经定下相关条约,魔物和神族不得干扰人类,否则即为罪过。” “可人类却有自己的相关律法作为惩治。” “你什么意思?” “原哥是说可以报警。”白色胖啾补充了道。 “没有证据。村里这些买了女儿的有不少连出生证明就没有,更别提上户口了。那就和过去上祖坟一样。” “根本查无此人,只要矢口否认,谁也不知道曾经他们还有个女儿。” 黄毛胖啾不懂,“怎么没有?你不是救了不少女孩吗?她们就可以直接到警察局指认,肯定能够立案。” “那些女孩……”祸斗顿时陷入了沉默。 黄毛胖啾还想再劝两句,原慕却示意他不要再说。 原慕看得到祸斗的所有记忆,自然明白她救回来的,到底是什么。也更加明白为什么它要选择这么凄厉的手段替那些女孩向父母报仇。 因为如果不能一击致命,这些人只要因为过于害怕而逃离大山,不能离开的祸斗就失去了继续报复他们的能力。 而那些女孩的冤屈就也不能再得到申诉。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沉默。 祸斗从原慕怀里跳到地上,往前走了两步,转头对原慕他们说道,“和我来。” “你们不是想看看那些孩子吗?我带你们去见她们。” 祸斗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山林深处走去。原慕他们赶紧跟上去。 茫茫的荒山,处处都透着一股子荒凉。可越往里走,草木就越茂盛。等到大山深处,却是别有洞天。 穿过最崎岖的石林,藏在其中的,是一处小巧的竹林。翠竹围绕之中,有一栋小木屋,此刻门口守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 长相很熟悉,便是之前稻场被母亲责打的女孩大妮,只是现在,她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眼下正呆滞的坐在原地瑟瑟发抖。 当看见原慕走进的时候,她更是本能的找到了身边可以防身的东西挡在了近前。 祸斗从原慕怀里跳了下来,“别怕。” 然而这样的安慰并不能让她放下戒心。 “别碰我,我不念书了……”大妮的声音十分虚弱。 她当时几乎丢了半条命,祸斗再晚出现一会,那些人就会得逞。 即便原慕看起来温柔俊美,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坏人。但是对于已经惶恐不堪的女孩来说,这样的美好,也全都是道貌岸然的欺骗。 没有办法,她实在太过弱小,哪怕缩在在一起,也卑微得可怜。 祸斗转头看向原慕,仿佛在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不是好几个女孩吗?剩下的呢?”看出大妮不适合询问,黄毛胖啾性子急,赶紧追问其他人。 “在这。”祸斗带着他们往木屋的后面走。 两只胖啾都隐隐觉得情况不对,而原慕的脸色也变得肃穆起来。 果不其然,在那木屋的后面,一排堆着好几个土丘,每一个的上面,都立着一个无名的墓碑。 而这,就是祸斗救下来的那些女孩们,最终的归宿。 活人尚且不能报警,又如何能让死人像警察开口伸冤? 祸斗蹲坐在坟前,仰头发出一声悲凉的犬啸。 而四周的夜空里,也有凄然的哭声四起,原慕转头看去,是那些女孩不能往生的冤魂。 厉鬼之所以是厉鬼,都因为有浓的化不开的仇恨。这么小便惨死,他们又怎么可能轻松放下执念得以往生? 可最可笑的,却是她们这般化不开的血海深仇,最终却变成了村子里众人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异闻。 至于她们的仇恨,除了有四家是祸斗出手及时,帮忙女孩真正索命复仇以外,其他的几家根本就是借着这个传闻,光明正大的前脚卖了闺女换钱,后脚就离开了这个小山村。 祸斗,“卖了我的一家子现在正在镇上过好日子,至于卖了她们的,现在依然还活着的也全都过得不错。” “三年前,我碰见投河的妞妞。一家子兄弟两个都是王八蛋,刚十一岁的小女孩,就被买过来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我把她从河里捞起来,带回来想要治疗,可她实在是太虚弱,当天晚上就走了。” “那兄弟俩被我弄死了,可妞妞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呢?” “他们拿着卖了妞妞的钱起了新房子,被村里多少人羡慕得不行。” “两年前,病死在医院的那个,十三岁难产死在了床上。而她的母亲,同一天却终于得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儿子。” “所以,我上门去,活生生撕了那个女人。”裂开了嘴,祸斗的声音变得阴森。 “您再看门口还活着的那个,您猜她遭遇了什么?” “别说了。”白色胖啾听不下去,可祸斗却停不下来,仿佛倒豆子一样将他们的绝望全部掀开。 “她因为想要念书,说服不了母亲,就妄想找到爷爷,想让爷爷替他说话。可却被喝醉的表哥逮住,扒了她的衣服,说要看看。” “我若是再晚去一步,就真的晚了。” “您说,就这样的畜生,我即为山神,为什么不能惩罚?” “为什么,天道就判我有罪?” “啊!”伤口被狠狠撕开,周围那些女孩的冤魂控制不住的发出尖锐的尖啸。而木屋前锁在角落里的大妮,也一样死死的抱住自己,发出低声的哭泣。 凄厉,却也是她们对自己过往悲惨的哀嚎。 两只胖啾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都极为肃穆。而祸斗却幻化成恶犬,居高临下的盯着原慕,“尊敬的执法者,您想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请问,您要如何帮她们要回公平?” 原慕却笑了,“还是那句话。” “什么?”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样的夜色,值得做一个好梦。”原慕这句话祸斗没有听懂,可两只胖啾却全都明白了。 天道讲究善恶终有报,神却总被人完美“成众生平等,神爱世人”,既然如此,那这帮恶人靠着人血换来的生活,也该一一偿还了。 按照祸斗的描述,相关家庭一共都十六家,她报复成功的只有四家。剩下包括抛弃她的父母在内,还有十二家。 原慕一向说到做到,他既然承诺会解决,那就一定会把一切安排清楚。 的确,神不能对人进行干预,可如果人类自己决定伏法,惩处他们的,也是人类自己的律法,那便不算违反天道。 原慕指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柄锋锐的刀片,只沾上皮肤就立刻见了血。 繁复的法阵凭空化成,一个个古老的铭文透着神秘的光泽。 一只长尾鸟凭空出现,火红色的羽毛灿若丹阳,嘴是碧海青天的蓝色。 它似乎对眼前的世界十分好奇,这么翩然的绕着飞着,就像夜空里陡然出现的孔明灯,修长的尾羽天然就带着点梦幻的味儿。 鸰要鸟,据说是吃了它的肉,就能让人不再做噩梦的魔物。可实际上,它会的并不只是这些。鸰要鸟善操纵梦境,亦能以梦境警醒世人。 “去吧!”摸了摸它的头,原慕没有多做嘱咐。 他和所有签订契约的魔兽都能心意相通,而鸰要鸟也明白原慕要它做的事儿。 鸰要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而这一晚上,对于那些曾经犯过罪的人,久违的噩梦,也终于来了。 镇上,一般做早点生意的起的都早,抛弃祸斗的那对夫妻也是一样。往常凌晨三点半就要起来做准备。 偏偏今天两人都睡迷了,闹铃响过了好几次,然而两口子谁也没有醒。 等在一睁眼,却发现竟然已经六点多了。眼看第一波客人就要上门。 “这可遭了。”女人一个激灵就从床上坐起来,胡乱穿好了衣服就往外跑。男人也很快跟着一起下床出去准备开店。 然而刚一到店里的后厨,两人就同时停住了脚步。 厨房却有声音,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香味传来。 “难道是儿子干的?”夫妻俩对视一眼,女人赶紧掀开帘子过去看,却只看见一个十岁上下的女孩正在灶上忙活。 她手指十分灵巧,三下两下就包好一笼包子,听见声音还回头喊他们,“爸,妈,我看你们没起来就先开了店。包子卖出去二十笼,小米粥六碗,还有三碗小混沌。” 熟悉的长相,这女孩竟然是他们那个赔钱货闺女。 男人第一时间有点发愣,可女人在看了盆里的肉馅和笼屉里的包子后,突然冲上去一巴掌抽在了女孩脸上。 “赔钱货!你看看你包了多少馅进去,诚心让我赔钱赔死是不是?” “老娘打死你这个缺心眼的玩意!” 这女孩明显是个实心眼,不管是盆里拌好的肉馅,还是手里刚装上馅的包子,全是实诚的肉。 一笼屉一笼屉的,已经卖出去十笼了,才卖三块五一笼。 可今年肉价贵,三块五都不够肉钱的。 越想越生气,女人控制不住,顺手抄起放在边上的擀面杖就往女孩身上抽。 “打死你这个赔钱货!” “叫你在这瞎捣乱!” 女人越打越起劲,竟像是奔着往死里打她。 打累了,她还转头喊丈夫,“你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我今天不打死这个死丫崽子!” 可丈夫却惨白着脸,一直用手指着她们俩,“鬼……是鬼……” 丈夫的声音很低,女人没听清楚。可却看懂了他眼里极端的恐惧。 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女人看向挨打女孩的脸,手里的擀面杖顿时掉落在地上。 不,不对,这不是她闺女。 她闺女分明在三年前,就死在河里了!被捞上来的时候,肿得像是个肉球,根本看不出来鼻子眼睛。 就像现在站在她面前这个…… 死死盯住女孩的脸,女人的身体控制不住开始发抖。她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想要远离女孩。可却被女孩拉住了手腕。 “妈,您怎么不打了?”像是看出女人的畏惧,女孩突然咧嘴笑了笑。 森白的牙齿格外瘆人,眼神却天真又纯粹。 她慢慢上前,对女人说道,“不打了,咱们就吃饭吧,您尝尝我做的包子。” 女人哪里敢,拼命摇头。 女孩见状有些苦恼。 沉默了一会,她掰开一个,用力塞到女人嘴里。 肉香四溢,的确是好吃。可女人却无法下咽。 毕竟,这是鬼做的食物。 她控制不住的想要干呕,可女孩却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别啊!这不是你的最爱吗?” “你那么疼爱他,舍不得他,不是正应该恨不得把他吃进肚子里,带着他一辈子吗?” 诡异的话语,透着不祥的预兆,女人猛地睁大眼,拼命摇头。 可女孩却并不想放过她,又拿起一个包子狠狠地怼进她的嘴里。 “吃!” “快吃啊!” “一个都别剩下!” “你卖了闺女才换了这家店,现在衣食无忧,也是时候宰了儿子尝尝味道了!” 女人抖得像是筛子,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女孩松开手,痛快的笑出声来,阴恻恻的盯着女人说道,“妈,您和爸就也一起下来陪我吧!” 她一把掀开灶台旁边装着肉馅的铁盆上的锅盖。盆里,儿子的头端端正正的摆在肉馅中央,大睁着眼,死不瞑目! 第6章 山鸡的适用方法 他的嘴还在一张一合,说着一句话,“来-团-聚-啊-”声音和活着的时候没有区别,可鲜血却从五官里源源不断的留下来。 “啊——”女人控制不住的发出尖叫,几乎要瘫软在地。 而男人比女人要冷静一些,他第一反应就是往外厨房外跑。女人看他动作,也很快明白过来,跟在丈夫身后,僵持着腿跑出去。 “别追来,别追过来……”他们俩嘴里念念有词,却连头都不敢回,生怕一回头就看到女孩凄厉的脸。 可大街上空无一人,却是躲无可躲,这么机械的跑,也不是办法。 丈夫灵机一动,突然想到老人都说国徽阳气最重,两人直接冲进了派出所。 早晨六点半,巡逻的片警刚回来,刚把自行车停好,就撞上了魂不守舍的两人。 片警:“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丈夫开口要说,却哑着嗓子说不出来。最后还是女人哆嗦着抓住片警的手,“警察同志,您得救救我。” “有鬼,我们撞见鬼了!” “那个我卖掉的赔钱货回来报仇,她杀了我的儿子,现在还要杀了我!” 女人已经惶恐到了极点,根本就是语无伦次。片警谨慎的询问了一遍,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话。而她的丈夫始终一言不发。 “可别是个疯子。”其他执勤的片警出来,看女人样子明显不正常,担心她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 可偏偏女人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得不在意。“卖掉的赔钱货”、“杀了儿子”,这些关键字眼,听着就很让人揪心。 毕竟买卖人口是大罪,尤其是买卖未成年儿童。而且从女人的口述来看,被她们卖掉的女孩,现在竟然还回来报仇杀了人? “先出警看看!”片警把夫妻俩留在警局叫人看管之后,立刻去了夫妻俩在镇上的包子铺。 然而那里的场景却和女人说的完全不同。因为没有开张做生意的缘故,整个店铺都很安静。他们转了一圈,根本没有发现有什么杀过人后的血腥味。至于人肉包子馅,也根本不存在。厨房干干净净,一看就是还没开始做饭。 至于女人口里被杀了的儿子,现在却正在床上睡着觉。 不过他们也不是毫无收获。在女人卧室里的桌子上,片警发现一张类似于卖身契一样的东西。 内容大概是女人夫妻俩,自愿卖掉闺女,换了三千块钱。 “女儿?”其中一个片警给所里打了个电话,一查户口,发现这夫妻俩的户口本上并没有什么女儿的存在。 虽然这是镇上,可他们也知道周围几个村子有藏起闺女不给上户口的事儿。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两个片警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案子恐怕不小,立刻带着东西回去。 而此时此刻,在其他地方也同样有七、八对夫妻分别找到了各自当地的警察局,做出和这夫妻俩同样的行为。 他们口口声声都喊着有鬼,然而他们自己才是把亲生闺女推入火坑的恶魔。 另外一头,在一个偏远山区里,那伙专门走大山贩卖女孩的人贩子,也同样没有什么好报。 分明是分赃的好时候,却突然互相残杀,最后全都自己捆了自己,去最近的市局自首。 市局那头的警察们也是十分震惊,几乎立刻立案审讯。而调查过程中,那十几家父母买卖女儿的案子也很快被并列其中。 这是今年最大的一起贩卖儿童案,而真相揭开之后的数据,更是惨烈到触目惊心。 xx年二月十六日,女孩xx被卖到邻村,三千元。 次年二月,女孩xx被买回来给一对兄弟做童养媳。 同月,x家和x家换亲,女孩变成了聘嫂子进门的聘礼。 这些女孩,最小的八岁,最大的也就十三四。而这个xx并非是模糊名字作为保护,而是因为这些女孩,从出生到死亡,从来没有人给她们取一个姓名。 至于再往深里询问这么小就卖掉她们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年龄的女孩最合适。她们既能够承担家里面繁重的活计,也十分弱小好调教、好看管。 最重要的是,在过上几年,就能让她们生孩子了。 “女人嘛~一旦有了孩子,即便再心有不甘,也只能踏踏实实过日子。”这是一个人贩子说出来的原话。 可这样理所应当的话,却令人细思极恐,因为能说出这种话的,根本就没有把女孩当成人看! 这些人,都是真正的畜生! 这案子实在是太大了,而其中牵扯众多,一经曝光,就迅速被推上热搜。网上更是骂成了一片,不少本身已经有了孩子的父母光是看着就觉得心肝肺都像是要被揉碎了。 “我家也有个小闺女,别说我这个当父亲的,就是她哥哥都宠得不行。每天下班累了,回去看她撒个娇听她甜甜的叫一声爸,我都觉得幸福。这些人怎么就忍心?” “太小了啊!还都是孩子呢?” “父母不需要考证,什么样的王八蛋都能生儿育女了。” 这样的留言屡见不鲜。而因为这个案子,上面也很快做了决定,所有涉案的村子,都在第一时间委派了妇联的工作人员进入地方,对村民进行引导教育。 与此同时,贩卖儿童的严重性也再次被提上日程。 人贩子该死,而亲手卖掉女儿的父母也一样要面临牢狱之灾。 这一周,小祸斗就跟在原慕身边一点一点看着。看着原慕引着片警找到竹屋将大妮还有那些女孩的尸骨带走安葬。 看着那些人认罪伏法,看着那些曾经害过他的人站在法庭的被告席等待最后宣判。 也看着大妮和弟弟被县城里的姑姑带走抚养,留着心思不纯的哥哥在小村,由村长帮着看管。 更看到了,大山之外,那些心存良善的人,为她们心疼、哭泣、打抱不平。 她们从来都没有被真的抛弃,只是遇人不淑,投胎投错了,投到了这种狼心狗肺的家庭里。 尘埃终于落定。就像原慕说的,一切都有了最好的结局。至于她当初做梦都想得到的拯救,那些死去的女孩肯定是没有办法了,可还活着的大妮却替她得到了。 所以,应该知足了。 祸斗轻轻叼住原慕的裤脚,然后倒退了几步,蹲坐在原慕面前,郑重其事的跪趴了下来。 “尊敬的执法者,我,山神祸斗,认罪伏法。” 纵然之后漫无止境的岁月都只能在囚禁中度过,可它还是看到了圆满。 唯一遗憾的,就是它最后也没有学会认字。可惜妖怪没有来世,只能这样了。 闭上眼,祸斗等着原慕为它带上枷锁和镣铐。 可却被一双温暖的手从地上抱到了怀里。 “?”祸斗抬头,却看到原慕脸上温柔的笑容。 而耳边回荡着的,是一句更加温柔,几乎温柔到了让它想要落泪的话,“宝贝儿,欢迎回家。” 家……这个字,只在梦里出现过。祸斗的眼泪顿时控制不住地流出来。 可原慕却十分自然的和它说着话,“要取个新名字呀!祸斗是统称,可女孩子嘛,总要秀气一点。” “……那,我要叫什么?”祸斗的嗓音满是哽咽。 “叫木槿怎么样?木槿繁花似锦,但凡树上有一朵凋谢,可其它花苞就会接连不断的盛开,无穷无尽,香飘满园。这样的名字,你喜欢吗?” 无穷无尽,香飘满园。在原慕眼里,这样坚韧又美好的花是能够和自己联系在一起的是吗? 祸斗把原慕这句话在心里翻来覆去琢磨了好几遍,最后红着眼睛点点头,窝在原慕怀里不动了。 白毛胖啾见它愿意,高兴地蹦到它身边蹭了蹭它的毛算是欢迎。黄毛胖啾也用短翅膀拍了拍它的头,“小木槿!别害怕,以后哥哥罩你!“ 祸斗动容的抬头想要表示感谢,可却不受控制的对上了黄毛胖啾的脑袋。 好像有点……秃?! 白毛胖啾:噗 黄毛胖啾:(╯‵□′)╯︵┻━┻ 顿时两只胖啾又掐成了一团。 直到好一会,也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先叫了一声,紧接着,这声音仿佛会传染,此起彼伏,原本尴尬的氛围也因此瓦解。 原慕忍不住笑了,弯腰把两只因为肚子饿而生无可恋的胖啾捞在怀里,然后低头亲了亲小祸斗的额头。 “走了,回家做饭去!” 这算是祸斗被正式收容的第一顿饭,原慕觉得应该郑重一些。 可翻了翻存货,只有一只瘦伶伶的山鸡,还有一些糙米和玉米面。至于调味料也只有盐和一些山上能够采到的野姜和八角。 黄毛胖啾不怎么满意的扒拉一下灶台上的糙米,倒是祸斗开口,“要不要我去抓只兔子回来?” 白毛胖啾蹭了蹭它的脑袋,“别理那个大傻子,原哥什么饭都能做的巨好吃!” 想到初次见面时原慕的好手艺,小祸斗认同的点点头,看着原慕的眼神也充满了期待。 原慕把三个小的安置好,也挽起袖子做起了饭。 山鸡拔了毛,水里加盐,鸡血流入碗底和盐水混合在一起。搅拌均匀之后便放在了一边。 与此同时,鸡杂挑出,把剩下的鸡剁成块,开水汆了一便。 另起锅就只放进去野姜和八角,直到水开了,才把鸡块下了下去。然后小火熬着,不过一会,鸡肉的香味就飘满了整个厨房,越发勾得饥饿的胃肠直叫唤。 可距离吃饭却还要好一会,原慕看着嗷嗷待哺的三个小的,决定洗锅炒糙米。 糙米一向不好烹饪,不容易熟还拉嗓子。 但是原慕却能用另外一种方式让糙米可以快速入口,变成能够安抚饥肠辘辘的肠胃的美食。 糙米茶。滚水和炒熟的糙米巧妙融合,那瞬间迸发开的米香,天然就有安抚烦躁和饥饿的魔力。 原慕依次盛到碗里示意三个小的来喝一口。 烫!这是所有人的第一感觉,可很快,一股子热气便沿着喉咙顺入五脏六腑,身体里所有的寒冷都被驱散。 而那头,汤锅里的滚水开了,原慕也赶紧把菌菇下了进去。 鸡肉是最容易熟的肉类食材之一,菌菇下去之后,混合了菌菇特有的清香,橙黄的鸡汤也变得更加清透醇厚。在配上玉米面贴的饼子。一口饼,一口汤,就是最简单却又纯粹的美味了。 而祸斗喜辣,原慕又将新做好的鸡血,加上辣椒爆炒了一盘,鲜香麻辣,五味俱全。 “快点快点!我要饿死了!”黄毛胖啾一直蹦跶,祸斗也控制不住的把眼神落在那盘鸡血上。 原慕笑着把热好的饼子端出来,挨个放好,然后说道,“吃饭吧!” 黄毛胖啾赶紧叼了块鸡肉,鸡肉已经煮的软烂,而借由汤汁,属于菌菇的独特清香也完美的融入其中。这一口,就让它满足的眯起黑豆眼。 至于旁边的小祸斗,更是控制不住的把头埋进了盛着辣炒鸡血的盘子中。 它身后的小尾巴欢快的摇着,丝毫看不出原本的凄苦。 “慢点吃。”原慕摸了摸它的后背,很快得到了一个亲昵的回蹭。 所谓美食就是这样,安抚了胃肠的同时,也能安抚情绪。 一顿饭吃的一人三兽十分满足。 而饭后,建筑工队那头的负责人也过来找原慕商量工程的事儿。 原慕一直打算在这里建个小饭馆。图纸给出去了,只是一直没时间和人家见面。现在祸斗的事儿结束了,总要好好商量一下。 那负责人过来正是为了这件事。他其实并不看好原慕的打算。 尤其见面之后,他见原慕岁数小,又守着这么大一桌山,担心他是被骗了,就苦口婆心的劝了几句。 “叔也是土里刨食出来的,这么大的山,你种点什么都不错,开饭店不挣钱的。” 原慕却很坚持,“不会,我这饭馆有山神坐镇,一定会生意兴隆。” “……”一句山神直接把负责人后面想劝的都噎了回去。顿时觉得原慕可能是个傻孩子,可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多嘴,“可神像不是都你被清理出去了吗?” 原慕摇头,“不是神像,是山神啊。” 负责人顺着原慕的目光看向门口,只见一只吃的圆滚滚的长毛奶狗正扒着门歪头看。 宽宽的嘴套,圆滚滚的大眼睛,四条短腿还没有小拇指高,越发显得正只汪都圆的像个毛球。 负责人:山神? 奶狗:汪? 第7章 来都来了,不拜拜吗? 所以山神长成这个模样是要靠卖萌来吸引信徒吗? 负责人顿时哭笑不得,还以为原慕是在和他开玩笑。刚想正色在劝两句,原慕却再次开口把他的话茬截了下来。 “我观你眉宇见有郁色,真的不拜一拜吗?山神一向会会庇佑心思纯善之人。” “……”那负责人原本都想走了,可偏原慕说的认真。那奶汪也似模似样的蹲坐在原地,一脸肃穆。 一人一汪,全都用漂亮的眼睛盯着他,这负责人也只好配合着合掌朝那奶汪拜了拜,顺口说了一句,“山神再上,保佑我全家身体健康。” 这句念叨到也不算是凭空而来。他母亲这阵子身体不适,前两天去检查,却意外查出了肿瘤。医生初步检查,有癌变倾向,只等下一步化验结果出来。 这年头,癌症虽然不会立刻死亡,但也等于下了死亡通知书。更何况负责人的母亲眼下也有七十岁了。总归令人忧心。 可偏偏他要在外工作挣钱,人暂时回不去老家,就只能把这些担心都记在心里。 一时间也是意有所感。 “汪!”奶汪叫了一声,突然直立起来,拍了拍两只短小的前爪,竟然是一个回拜的动作。 它就仿佛看懂了他的心思。就连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也多了几分悲天悯人的味道。还真有点像传说中的山神。 负责人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奶汪的头,“那一切就拜托你了。” 说完,那负责人自己也觉得有点尴尬,赶紧站起来岔开话题对原慕说,“你既然决定要改建,那我就先走了,等明天带人过来干活。” “去吧!”原慕顺手抱起奶汪送他,最后在临分开的时候,他突然拍了拍负责人的肩膀,“回去的时候,记得给你家人打个电话,或许会有好消息。” “啊?”负责人想要追问,可原慕却已经转身回去了。 负责人站在原地看着原慕的背影有点发愣。 直到好一会,他才缓过神来转身往山脚走,说来也巧,他上山的时候,天气阴阴沉沉的,加上心里有事儿,就一直堵着。 可在原慕的那个小院里转了一圈,却意外轻松许多。在抬头看看,这会连天空都意外放晴了,让人的心境都跟着开阔起来。 再多走两步,他意外发现这山其实很漂亮,尤其是上山的这一路,沿路两边有不少三叶草。 其中最靠近外面的一株,颜色格外鲜亮。负责人下意识低头去看,却发现这株三叶草竟然有四片叶子! 这负责人有个小闺女,正是喜欢这些的年纪,他也听过一些,知道四片叶子的三叶草,据说是一种幸运的象征。 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格外晴朗,在想起之前原慕和他说的话,便决定往家里打个电话看看。 “喂?还在医院吗?”电话刚一接通,负责人就赶紧询问那头的妻子。 可妻子的语气却意外带着笑意,“是在医院,不过有一件喜事要和你说。” “是什么?”负责人心里一动。 果不其然,电话那边的妻子回答道,“咱妈没事!化验结果出来了,肿瘤是良性的,大夫说不要紧。等回头安排手术就好。” “真的吗?”负责人陡然松了口气,脸上也充满了笑意。 “真的!这次真的是神佛保佑了。大夫说初次检查的时候真的很像癌变,幸好咱妈有福气,都是虚惊一场。” 妻子那边也是十分高兴,夫妻俩一起说了好长时间,这才各自挂断电话。 知道母亲没事,负责人的心情也顿时变得好了许多。回程的脚步更是无比轻快。 可走着走着,他又想起原慕那句“山神会庇佑心思良善之人”,忍不住转头往山上小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毕竟已经快到山脚,重重树木遮挡下,只能隐约看见一个小院的轮廓。可小院大门位置刻着兽神庙三个大字的额匾却十分清楚。 负责人沉默了一会,再次双掌合十朝着山顶拜了拜。 “多谢山神保佑。” 他心里清楚,这件事可能只是巧合,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隐约有个声音在提醒他,山神是真的显灵了。 而山上,原慕也正似模似样的双手合十,朝着奶汪拜了拜。 “小木槿,要保佑咱们家生意兴隆哦!” 奶汪一脸严肃的回拜,“原哥一定会财源广进!” “先谢谢啦,咱们家小木槿最棒了!”原慕笑着把手里的肉干撕成小块喂到奶汪嘴里,“多吃点,还是太瘦。” “嗯!都听原哥哒~”兴奋的摇着小尾巴,奶汪看着原慕的眼神满是依恋。 旁边黄毛胖啾盯着奶汪越来越趋近于球形的身材忍不住叹了口气。再一抬头,却看见白毛胖啾也跟串糖球串一样站在奶汪头顶一样张着嘴等投食,越发觉得没眼看。 堂堂神兽和山神竟然如此不注意形象,简直成何体统。 原慕:吃吗? 黄毛胖啾:吃!(*^▽^*) —— 第二天,负责人果然带着工程队上门,就按照原慕设计的图纸改造小院。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整个工程队早出晚归,就留在山上干活,很快便把兽神庙周围收拾了个利落。 “您看着验收一下?”负责人陪着原慕将所有改造和修缮的地方都查了一遍。 “挺好的,最近辛苦了。”原慕挨个看过,觉得没有问题。 因此也打算选个就近的好日子开门。 这座山过去守着兽王庙在十里八村也算是有名,可现在兽王庙废弃已久,也变得人烟稀少。重点是,原慕这饭店开在山顶,想要吃个饭,还要爬上一个多小时的山破。 这年头,手艺好的师傅遍地都是,网红店铺也是铺天盖地,原慕做饭得多牛逼,才能哄得这帮人跋山涉水过来一回? 看着依然很普通的小院和兴致勃勃准备开张的原慕,之前那个负责人忍不住替原慕担忧开张后的生意问题。 上次母亲的事儿让负责人对原慕这里很有好感,所以总忍不住想帮他一把。 更何况,还有三天原慕这里就要开张,且看眼下这情况就知道人气不会太旺。 好歹开张第一天得热闹一些,负责人脑子一转,有心想自己带着朋友上门给原慕捧场。 偏也凑巧,他有个高中同学叫王启的正好过来。一问,这哥们现在竟然还是个不大不小的美食网红。就赶紧一个语音电话打了过去。 “我说老同学,我求你个事儿你看行吗?”负责人把原慕那个饭店的事儿大概和王启说了一遍。那哥们儿一听就笑了。 “噗,这公子哥别是有毛病吧!把饭店开在山顶?他咋的,国家一级大厨?”王启还以为老同学是在跟他开玩笑。 “真不是!”负责人也是嘴笨,可偏偏原慕那头还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让人一去的,最后憋了半天只能挑出一个理由,“那饭馆里供着山神,挺灵的。” “哈哈哈哈哈,不是,山神是什么鬼,你这是哪里学的破段子?真是受不了了。”王启那头笑得更加厉害,直到过了好一会,才止住笑声答应他,“行吧行吧,我知道你是有心帮忙。有照片没有,我看看那小饭店啥样?” “不行我明后天安排一个直播试试看。” “好好好,那就麻烦你了。”负责人给他发了个张照片。 王启点开一看,原本只是以为负责人在开玩笑,现在彻底无语了。 原慕这里原来是个庙,所以改造也是在庙的基础上改造的。这会子虽然神像都被清走了。可那块匾还在。不伦不类的挂在院门口,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吃饭的地方。 王启沉默三秒,“我和你说,这年头宣扬封建迷信是会被封号处理的!” 负责人也是心累,“真不是迷信,就是个普通饭馆。” 然而这解释一说出口,却更有种越抹越黑的感觉。 不过王启虽然嘴里开着玩笑,可到底跟负责人也是多少年的交情了。 老同学难得开口,王启说什么也得帮这个忙。 因此,两人聊到最后,王启也仍旧答应下来,并且约好了第二天去原慕店里看看。 王启的计划是利用原慕饭馆的天然美景优势拍一个宣传视频。而自然风光,当然是白天最为方便。因此他也难得起了个大早,扛着摄影器材跟负责人一起往山上走。 这一路可以说是相当辛苦,他们是早晨出的门,等走到山顶的时候,就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站在原慕饭馆的门口,王启四处打量。的确是山清水秀,可还真不至于说能哄着人前仆后继过来欣赏美景。 而此时饭馆的主人原慕,却正在院子里炒山货。这锅炒的是花生,浓浓的坚果香飘散了满院,莫名让人想要流出口水。 在他旁边,一大两小三个毛球正守着锅等着吃最新出锅的。 负责人敲了门进来,正看见三小只张嘴等饭的一幕。 “少喂,我这才一天没来,你这狗子还好,这个黄色的鸟儿是不是又胖了?” 边说着,他边伸手想要摸一把吃饱了之后更显圆润的黄毛胖啾,却被无情避开。 “啾啾啾啾~”什么叫胖?它这分明是可可爱爱! 黄毛胖啾挺了挺圆滚滚的小肚子,觉得自己骄傲坏了!它家原慕就喜欢像自己这么健壮且圆润的崽儿。 旁边跟着负责人一起进来的王启忍不住伸手捅了一下黄毛胖啾的肚子。 只有浅浅一层绒毛,毛毛被手指压住之后,也丝毫没有改变黄毛胖啾肚子上圆润的弧度。 嗯,不是毛多显得,就是真胖。 “噗。”王启忍不住笑了一声。 黄毛胖啾顿时气得扑棱着翅膀要打他。 妈的,我堂堂大妖岂是你小小人类可以嘲讽! 然而王启一根按在头顶的指头就把它给镇压了。 黑豆眼眯起,顿时燃起熊熊怒火。王启下意识收回手指,有种天都阴了一下的错觉。 凑巧这时旁边的原慕喊了一声,“吃花生吗?” “唰”的一声,方才还想打人的黄毛胖啾瞬间消失了踪影。再转头一看,却发现它已经蹲坐在原慕面前张着嘴要花生吃了。 而在黄毛胖啾的旁边,还有一只白色的胖啾,看模样比黄毛这只要温柔许多。可不知道为什么,王启总觉得它看自己的眼神,怎么看都有点像是在看大傻子。 “啾啾啾啾~”黄毛胖啾吃着花生的间隙还要开口骂骂咧咧。 “哈哈哈哈。”这次却是原慕忍不住笑了。 “怎么了?”因为原慕一直在忙活,所以王启没有看见他正脸,这次一看,也有点惊讶,面前这青年也长得也太好了一点。 尤其是展眉一笑,比什么娱乐圈里的顶尖流量小生还要俊美三分。顿时有点双眼发直。 那黄毛胖啾顿时不乐意了,攀着王启的衣服爬到他肩膀,一翅膀就糊在他脸上。 “啾,啾啾啾啾!” 这下原慕笑得更厉害了。 王启下意识问,“它是在和我说话?” “嗯。”原慕点头。 “说的什么啊?” 原慕强忍笑意,“你确定要知道?” 王启点头,“嗯。” 原慕沉默了三秒,然后告诉他,“它说,东方不亮西方亮,憨批啥样你啥样!” 第8章 骨汤和炸鹌鹑 所以他这是被嘲讽了吗? 王启顿时有点懵。可再看那黄毛胖啾的表情莫名就觉得还真就是原慕说的那个意思。 “你也吃点花生?”原慕适时的插嘴打断了王启的愣神,接着王启的手里就自然而然的多了一把还带着热气的花生。 炒花生不是什么新鲜的吃食,又正赶着秋收,王启他们来的时候,沿路摆摊的村民就有不少卖的。而超市里包装精美的就更多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原慕炒出来的花生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香味。 王启尝了一个,就是普通的原味,但恰到好处的火候却把花生的醇香体现得淋漓尽致。 王启本身就是美食主播,吃过不少山珍海味。可即便如此,也控制不住的越吃越上瘾。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这把已经吃完,并且还控制不住的想要来一点。 “吃多了占肚子,我炒了不少,等你走的时候带走点。”原慕避开了王启的手,然后对那负责人说道,“来都来了,今儿就留下吃饭吧!” 方才在王启逗弄胖啾和吃花生的时间里,负责人见缝插针和原慕说了自己的来意。到底人家是自愿帮着宣传,原慕便顺势把人留下,也算是感谢。 简单的问了两人喜好和忌口,原慕便带着三个小的往厨房里走。 “不是,那个你做饭?”负责人吓了一跳,王启也有点惊讶。 炒花生比较简单,谁都能做,可做饭就要复杂了血多。原本他们两人都以为原慕是另请的厨子,可看着架势,竟然是原慕自己掌勺? “这……行不行啊!”真不是他太过于看脸,可原慕到底太年轻,长得又好看,总觉得和厨子两个字有点沾不上边。王启一时间有点担心。 负责人也心里直打鼓,最后两人想了想,干脆也跟着原慕去后厨看一看。 原慕的厨房就在小院通风最好的地方,收拾得相当干净,刚一进去扑面而来的就是熟悉的人间烟火。 一水的用具都是家常里最常见的,虽然温馨,却怎么看都没有那种大厨的感觉。 可低头看亦步亦趋跟着原慕的三个毛团子,却意外发现它们的眼神全都落在原慕身上挪不开。灵动的眼睛里写满了渴望,仿佛是在等着原慕做完好吃的喂它们。 王启心里一动,拍了张照片。 负责人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原慕养的这两鸟一狗太逗,就这情景,真的像极了小时候缠着母亲做好吃的的自己。 一时间,俩人各自都有感慨,谁也没说话。可原慕那头却已经开始做饭了。 秋季最是喝汤的好时候,正好今儿肉摊的大骨不错,原慕买了一些,打算和山药煲在一起,最是滋补清甜。 可汤到底清淡,所以炸物的搭配就必不可少。 昨天大妮和弟弟回村给原慕送了点鹌鹑,说是他们姑姑自己养的,正好拿出来配菜。 原慕打算做一道炸鹌鹑。不过他不是整只下锅炸,而是只取鹌鹑的胸肉。 原慕习惯了一把宽背菜刀做饭,三下五除二就片好了肉,一块一块的浸在葱姜黄酒腌着。 之后鸡蛋去掉蛋黄,蛋白打发。腌好的鹌鹑肉先沾上面粉,在裹上打发的蛋白,最后在单面裹上一层芝麻。 炸鹌鹑的油,并非是普通的豆油,而是香油。刚一倒进去,香油的味道就散开了。 “这个会腻吧!”王启看着有点呲牙。 “不会。”原慕摇头解释。 而这会油温也上来了,处理好的肉直接下锅,和热油碰撞,立刻发出好听的“滋滋”声。 香油的原料就是芝麻,裹着芝麻的鹌鹑肉却将这种香味加持到了极点,油的腻歪却反而被中和了。 等出锅之后,在一片片摆在切得极细的卷心菜丝上,只用两个小金桔就能做出最好点缀。 “啾啾啾啾!”快点,我要吃这个! 黄毛胖啾已经等不及想要尝一口,原慕却拍了拍它的头示意它稍安勿躁。 “有客人在呢!”原慕暗示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负责人和王启。 两人顿时感觉黄毛胖啾盯着自己的眼神变得不善起来。可他们却顾不得细想为什么一只啾会着急吃肉这件事,转头就又落在了继续做饭的原慕身上。 没办法,实在是原慕做的饭太吸引人。 这边鹌鹑不过刚装盘,那头熬着大骨的汤锅也渐渐弥漫起香味,骨髓融化在汤里,让那汤都变成了白色。 原慕把山药放进去,顿时汤汁的味道就变得更加层次丰富。而颜色也因为山药的加入变成了更加诱惑的奶白。 今儿吃饭的都是成年男性,自然少不了一道硬菜。原慕想了一会,最后又起锅烧油准备新的菜色。 一道扣肉最是令人垂涎,虎皮酥脆,下面的肉肥而不腻。 而来到山里自然也不能少了吃菌子,葱烧山菌最是事宜。 最后加上一道爽脆清香的炒时蔬。再为喜辣的小木槿专门做一道水煮肉,一桌菜就算是做好了。 负责人和王启一起帮着原慕把菜都端上座。各自落座准备开吃之后,王启就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离他最近的那倒扣肉,顿时就愣住了。 肉质肥而不腻入口即化。鲜咸可口中还混杂着梅菜的清爽。 然而这,只是菜的口感。最让他动容的,还并不仅是来自于舌尖的诱惑,还有更多的,还是一种说不出的熟悉。 原慕的手艺是真好,从看他做饭就能看出来。可他的这种好,却并非是一般饭店大厨的那种精致的好。而是透着一股子温暖而治愈的味道。 就像他小时候在老家,放学了写完作业就和朋友在外面野。到了饭点,外婆就会站在院门口大声嚷嚷。 “回家吃饭喽——” 他听见了就会赶紧跑回来,一进院就能闻到满院子的香味,还有端着盛好的米饭,在门口等着他的外婆。 味道,肯定是不一样的。甚至可以说是天堑之差。 可原慕饭里的温暖,却和回忆里的一模一样。而这样能够渗透进骨子里的暖意,却是王启在老太太走后,第一次尝到。 分明只是尝了口菜,王启却莫名红了眼。 而负责人也是一样,只是他和王启不同,他感受到的,是另一种温暖。 仿佛是休息回家,妻儿环绕,父母慈祥的餐桌上,每一口食物进入口中,都能变成抚平辛苦工作的慰藉。 两人吃的头也不抬。一时间也顾不上说话。 原慕也没有开启话题的意思,反而忙着投喂着急的三个小的。 其实对于这两人的反应,原慕已经习惯了。御兽师天然就有安抚心灵的能力,有的御兽师会把这种能力附着在音律,有的是寄托于术法。 可原慕却选择了食物。 他小时候曾经被神界流放,在三不管区域流浪了很长时间。所以即便是被尊为尊者的现在,原慕依然觉得没有什么是美食和被子不能治愈的。 毕竟只要吃饱了,穿暖了,再苦在难,也能一点一点挨过去。就像曾经的他,也想现在眼下的小木槿。 原慕把棒骨上的肉拆下来喂到它口中,看它眯着眼享受的样子,眼神就变得更加温柔。 其实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木槿依然铭记,甚至到千年万年之后,也绝不可能忘记。但它现在也还是找到了往前走的动力。 能够不过度沉淀于过去,在原慕看来,这样就已经很好。毕竟很多伤害,是永远不可能痊愈的,能够背负,并且努力往前,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 一顿吃得饭宾主尽欢,王启对原慕的敬佩程度也是直线爆棚。就连来之前那些调侃心思都收了起来,还真打算好好帮原慕宣传宣传。 可原慕手艺的确是好,却也有两个极大地缺点。 一个是环境。 这年头民宿流行,不少人都把村里的小院弄得比什么世外桃源还好看。 原慕这里一看就是以前的古庙,加了滤镜也只能勉强称得上一句古朴。通俗点说,就是陈旧。 另外一个就是地点。 原慕这店,是实打实的在山顶,上去下来都要一个多小时。吃货是有不少,原慕这手艺也绝对值得上之前走的那些山路,可关键是除了他和他这个同学实在是没有其他人吃过啊。 眼看还有两天就开店,如何宣传,哄得第一波吃螃蟹的人过来,就十分令人头疼。 思来想去,王启最后抓了一把花生坐在原慕对面仔细询问。 “我说小老板,你这里除了做饭以外,最主要特色是什么?” 怕原慕不明白,他又多解释了一句,“就是只有你这里有,别人没有的。” 原慕回答的十分自然,同时指了指吃饱了就和黄毛胖啾一起赖在他怀里撒娇的奶汪,“我这里有山神。” “汪,啾啾……”奶汪仰躺在原慕怀里,听见原慕提起自己,配合的晃了晃小短尾巴。 原慕无奈的揉了揉它的头,“不要学啾啾,你现在这样就很可爱了。” 小木槿太单纯,黄毛胖啾总是逗她学鸟叫,还骗它说原慕最喜欢鸟,糊弄的这傻姑娘真的相信了。原慕也是哭笑不得。只能一边纠正木槿,一边威胁的捏住黄毛胖啾头顶刚长出来的毛。 他们三个的互动十分自然。而原慕这个似曾相识的答案王启昨天也刚从负责人那里听过。王启越发觉得无可奈何。 偏在往下问,还真没有别的了。 “所以实在不行就只能拍小老板的做饭视频了……”王启一边嘟囔一边琢磨自己的宣传视频怎么拍。 他觉得做饭这种场景吸引人看是肯定可以,毕竟原慕长得好看,做饭也是顶尖的美味。但光靠这种视频,想把人实实在在的勾搭过来,却是需要时间的。 王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做那种有爆点的内容。最好劲爆到一下子把人骗过来。 到底是网红,他脑子转的极快。在盯着兽王庙的牌匾看了一会之后,王启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相住了。 他的目的是为了帮原慕把人骗过来,可谁也没规定必须要靠美食和环境来吸引啊! 他或许还可以走猎奇路线! 顿时心里一片明亮,在询问了原慕没有什么不能拍的忌讳之后,王启就带着摄像机里外跑了一圈,尤其是原慕那三只圆滚滚的毛球,每一个都三百六十度的拍了一遍。 接着他就把视频拷贝到电脑里开始剪辑。 王启一般都是晚上八点发视频,现在时间已经是下午,剪辑和后期都需要时间,王启和负责人打了个招呼,决定今天就留在山上。 原慕倒是挺随意,都由着他折腾。只是负责人看着他这么大的阵仗却有点担心。结果刚凑过去看了王启正在剪辑的内容,顿时十分无语。 可王启却觉得自己厉害坏了,并且叫负责人保密,不要说话。 于是,晚上八点的时候,王启的最新视频准时上线。他在微博、抖音、b站的账号下同时多了一条新的视频。 #深夜老司机带你激♂情玩鸟# 作者有话要说:  炸鹌鹑的做法,来自于复原红楼菜里的炸鹌鹑,我查了几个菜谱,其中有三个都是用的香油炸。出于好奇,我在家里尝试了一下。这个香油,用的是芝麻榨出来的香油。裹了芝麻下锅之后,芝麻的香气很快就迸开了,而那种平时做其他炸物时候的那种油腻感却降低了许多。 觉得有问题的宝贝,可以自己试验一下。我也是试验了一下,才最后觉得用这种方式来写的。 第9章 拜山神,得好运 暧昧中又透着一丝别样猥琐暗示的标题,又是发布在夜深人静的晚上,重点是竟然还没有被屏蔽,瞬间就引起了无数网友的注意。 要知道,现在各大app全都求生欲爆棚,恨不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印满爱国、民主、富强,别说是搞颜色,恨不得连鼻子以下的内容都别出现。 至于玩鸟什么的,就更别提了。绝壁发一次被屏蔽一次。 可偏偏这网红的视频屹立不倒,而且播放量和留言量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增长。不到一会,就被推上了首页热门。 可等其他好奇的网友点进去之后,就陡然明白了为什么留言数会这么多。 原因无他,这网红实在是太他妈欠了。 如此引人遐思的标题,点进去之后,竟然一点颜色没有。至于什么深夜老司机,根本就是一个中年且秃头的老大哥,而玩鸟的鸟,就是正在和他打架的黄毛胖啾。 可这黄毛胖啾也不知道是被怎么喂的,整只啾圆的像个球,在配上一双圆溜溜的黑豆眼,简直萌炸无数人的心。 尤其是它边扑棱着揍人,嘴里还边一直啾啾啾啾的叫唤,稚嫩好听,可那个语气和调子,总让人觉得骂骂咧咧的。 底下评论的网友们在最开始的性质之后,在看标题就更忍不住评论了。 “不是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这个?” “神他妈的玩鸟,这分明是个鸡吧!” “我怀疑主播和评论区都在搞颜色,只有我是个傻子。” 而很快,视频的最后,这玩鸟的中年大哥,也就是王启,打开一个巨大的横幅。 “福运饭馆,明天开业,来了就可以随便玩鸟,前十名还可以近距离拜山神。” 换面一转,在一看他口中的山神,巴掌大小的黑色长毛奶汪,圆的像球。而在奶汪的背后,竖着一个硕大且陈旧的牌子,兽王庙。 “噗。”不少看得人直接就被逗笑了。 偏王启还一本真经,“拜山神,得好运。谁拜谁知道,一秒就见效。” 那奶汪也是配合,自立起上半身,双掌合十拍了一下。像是在迎合。 顿时下面评论就炸了。 “这他妈要是山神,我就倒立吃屎。吃十斤。” “楼上+1,顺便封建迷信举报了!”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可我就不一样了,我决定相信一下,求山神保佑,让我中彩票吧!” 吐槽的、嘲讽的、开玩笑的,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其中一个人非常与众不同,他还真的许愿了,“我一会要和女神告白,求山神保佑女神同意。” 不仅许愿,他还拍了自己跪拜奶汪的视频。 说来也巧,这个许愿的也是个网红,和王启是关系不错,两人之前还联动过。 不过他不是美食网红,而是一个搞笑网红,主要靠拍段子。 他粉丝也多,这么一折腾,很快他的粉丝也知道了。 但也没有人当真,都以为他是为了配合宣传故意弄得什么段子。不过这次追女神还真不是段子,他暗恋女神许多年。一直不敢靠近也不敢开口。 毕竟这搞笑网红虽然很有才华,可偏偏长得不怎么好看。女神是个标准白富美,怎么想都觉得是癞蛤蟆要吃天鹅肉。 说来也巧,就是这么老套。这网红一到地方,竟然就碰见女神被渣男纠缠,英雄救美,之后还没等他告白,被他护在身后的女神先一步告白了! 在女神开口的瞬间,网红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只是愣愣的答应。直到过了良久,他才真的反应过来,念叨了一句,“山神保佑。” 而与此同时,那个帖子下面也有人给出回馈,“太神奇了!我拜完之后考试过了!” 而另外一个人说,“我面试过了。” 再加上这个网红的告白成功,一下子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是真的吗?可别是托吧!” “我的妈,这个山神,真的神了!” 王启这视频一下子就火了,转发数立刻就上去了。 与此同时,兽王庙的名声也打了出去。 有人特意去查,意外发现这里在古代竟然还有不少传说。再往深里挖,还有人发现当初祸斗吃人的乡野异闻。 据说当初新闻里那些买卖女孩的家庭,竟然有直接被祸斗吃掉或者杀掉的。 “卧槽!这个有点神啊!” “难道这真是山神?” 有人回翻,又好好看了看原慕的那个小饭馆。兽王庙的那个招牌莫名就从破旧变得古朴,倒像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顿时有跟风的真的去拜了拜。 说来也巧,就和某宝评论刷单一样,追评如同雨后春笋。 “我的妈!我彩票中了二百块钱。” “我吃的鸡蛋是双黄蛋。” “我抢到了国庆回家的火车票!” 一时间小范围圈子里还真的爆火了一把。 一般这种视频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就算不喜欢的,直接划走不看也就完了。可偏就有那种不信邪地想要挑战一下。 有一个就在原慕周边省城的公子哥叫千盛,刷到之后直接就乐了。还给同桌的几个狐朋狗友看。 “瞅瞅,就这视频里的鸡崽子宰了还不够塞牙缝的。” “就是一标题党,和微博转发锦鲤的差不多。” 千盛往后翻了翻,在看见原慕的地址后,又补了一句,“你们猜那个店在哪?” “哪啊?”同桌的还忙着和刚认识的姑娘闷得蜜,也没找耳朵听。 “兽王庙!” “哪?” “兽王庙!” “哈哈哈哈,就那个省城周边十大传说?骗小孩的吧!” “真不是,那里面可说了,还有山神。” 顿时一桌子的人都笑喷了。 原因无他,还真是撞到这人手里了。 这公子哥千盛是个混不吝,中二期的时候也很有冒险精神。兽神庙这种地方,必然是去逛过的,还拍照留念给周围同学显摆过。 在他的印象里,兽王庙就是个破庙,别说山神,就连鬼都没有一只。 现在再看到王启这视频自然是想过去转转,顺便揭穿其中的骗局。 于是,他直接问和自己一起的几个朋友,“怎么样?要不哥儿几个明天也去看看?” 那几个也都是好玩的,自然一口答应道,“去去去!咱们也会会那个山神。” 于是,众人这么说这,千盛也赶紧拿出手机打开app打算提前订桌,结果发现,竟然只剩下最后一个名额。 “看看,这年头故弄玄虚的就是容易火。”他们认定了原慕一定是个大骗子,现在眼见着骗着人了,就更想主动找上门和原慕来一场真金不怕火炼的真人battle。 在临去之前,他动了个心眼。原慕在招牌上写了,菜单自拟。 那意思是,你能点出来,我就能定! 山上破庙,能有什么真本事。千盛这帮公子哥也是故意的,还真给原慕出了个难题。 野味一桌。 整座山都是原慕的,原慕上山打猎下套是肯定没问题。可实际上,野味这种东西虽然易得,却并不是那么好料理。 简单的说,通过人工饲养繁育出来的肉类食材,最初繁育的方向就是为了迎合人类的口感。而野味,与其真的说“味”,不如更在于一个“野”字。 人都有猎奇心思,可排除掉猎奇之外,那些“野”的味道想要体现得淋漓尽致却是真的十分困难。 许多大厨都要仔细斟酌。像原慕这种小饭馆,他们并不觉得能够真的做到。 毕竟,原慕如果真的有这种好手艺,又何必用一个山神来作为吸引人的名头。 可千盛万万没想,竟然直接被拒绝了。 原慕那边的回答十分官方:“食用野生动物极易传染疾病。野生动物与人类共患的疾病有100多种,有些即使在零下15℃的低温或100℃的高温下也不能被杀死或清除。” “是鸡腿不肥还是排骨不香,活着不好吗?” 活着不好吗?这一句话怼得那公子哥没脾气,关键有理有据还带着科学数字,还真没办法反驳。 最后千盛在恼羞成怒之下,直接点了个全蛋宴。 那意思,所有的菜都要用鸡蛋做。一桌连汤带菜共八道要求主材料必须都是蛋。 “呵呵,嘴皮子是真利落,就看手上功夫怎么样了。” 五分钟后,千盛收到预约成功短信。低头一看,顿时又被气的七窍生烟。 “恭喜您,您预订的八蛋宴已经向商家预约成功。请您于明日中午十二点半整准时就餐。” 神他妈的八蛋宴!千盛顿时有种自己被骂了一脸的感觉。可偏偏找不到反驳的余地。 而此时原慕那头,黄毛胖啾也收回点击手机的爪子,正叽叽喳喳的和原慕复述公子哥的要求。 至于原本窝在原慕肩膀上昏昏欲睡的白毛胖啾,却在听说那个公子哥要一次吃这么多蛋之后,也忍不住觉得奇怪。 “干嘛弄这么多蛋?” 黄毛胖啾深思熟虑,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吃啥补啥,这货可能缺蛋。” 白毛胖啾立刻伸出短爪子捂住小木槿的耳朵,“还有幼崽在呢!别说这么没溜的话。” 原慕听他们这对话也觉得好奇,干脆接过手机自己看了一眼,顿时哭笑不得。 然而八蛋宴这个名字已经发出,倒也没有什么修改办法。至于这个千盛可能是故意找茬的事儿,原慕还真无所谓。 在他眼里,只有人想不出来的菜,没有他做不了的。别说八个菜,就是八十个,他都信手拈来。 这么想着,原慕安排了一下需要采购的食材,然后就抱着三个小的打算回房睡觉。 小木槿十分兴奋,一下子就睁圆了眼睛。 原慕最近在教它识字,前两天还特意去省城买了它喜欢的故事书。 ——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一早,镇上送货的就把原慕要用的食材送了过来。 而此时公子哥一行人也在路上,守着八蛋宴的“仇恨”,眼下的他们,正憋足了劲儿想要来原慕这里好好搅和一场。 第10章 我千盛就是饿死了也绝不吃你一口饭 原慕起的很早,毕竟今天开张,总要多做些准备。 不过和一般的饭馆老板不同,原慕虽然慎重,却并不过分热情。甚至第一波客人进来的时候,原慕还在悠闲地哄着怀里的小木槿教它认字。 俊美的青年,胖成毛球的小奶狗,再加上虽然陈旧却收拾得格外干净的小院,即便没有什么热情招待的服务员,却还是第一时间让人觉得舒适。 “喝点茶,先休息吧。” 一杯简简单单的糙米茶,配上一小碟干果,热茶入喉,干果醇香,上山的辛苦就一下子消失了。 而这次来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心境也相对平和。只是刚坐下没有一会,他们就忍不住四处打量,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到不像是特意来吃饭的。 “您二位是来看山神的?”王启多机灵,一下就看出来两人的心思。 那女人还有点不好意思,男人接过话来,“就是好奇来看看。” 表面是这么说,可实际上两人一直没有孩子,想尽了各种法子都没有用。这次一是因为离得近,二是抖音上那个转发有点神,就也本着死马当着活马医的心态去了。 这么想着,男人顺势接过王启的话茬,“小老板的确好手艺啊!我们吃饭前能不能到处转转?” “可以。”从厨房出来的原慕顺势拍了拍刚跟在他脚后出来的小木槿,“你的地盘,你去吧!” “汪~”圆滚滚的黑色奶狗吧嗒着小短腿咕噜噜的滚过来,文雅的蹲坐在夫妻俩面前,黑玛瑙一样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他们。 身体上柔软的毛毛,凉爽的山风一吹,头顶自然而然的翘起一撮,越发显得整只汪都呆萌可爱。 这夫妻俩都是温和的人,对于幼崽自然格外喜欢。 而小木槿也真的跑在两人前面像是要带着他们在附近转转。 原慕的小院也是刚刚修葺好,总共就这么大,绕了一圈之后,就到了曾经兽神庙的大殿的位置。 现在里面已经没有什么神像了,只有一道古朴的匾额还立在那,反而越发显得神秘。 “这就是山神吗?”看着山神庙的匾额,夫妻俩忍不住一起跪拜。 一样的虔诚,一样的充满渴求和绝望。 “求赐给我们个孩子吧。” 这是他们夫妻俩最大的遗憾。 生活幸福,感情甜蜜,双方父母也身体健康,可就无论如何都没有孩子。分明两人身体都没有疾病。 原本一开始也能按捺,可渐渐的,随着年龄的增加,周围连最开始喊着要丁克的都有了孩子,可他们却始终没有。 就像当初木槿的案子爆出来的时候,他们看到那些新闻里的无辜女孩,恨不得直接抽死那些不配为人的父母。 他们渴望一个孩子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可他们却能硬生生的把骨肉往火坑里推 “如果是个男孩,我一定保护他健康长大,教他成为一个有担当的好人。如果是个女孩,我一定尽我所能把她宠成小公主,让她幸福一生。” 女人的喃喃自语倾注了她对孩子的所有的期盼,不论男女,不论美丑,不论聪明或者平庸,只要是一个属于她的孩子,都将把自己毕生的感激倾注在这个奇迹上。 这是小木槿的地界,一个人是真情还是假意她一眼就能看透。而面前向山神祈愿的人的命运它也能一眼看清。 可偏偏她能看透这夫妻俩的命运,两人注定是没有自己的孩子。 拥有的弃之如敝履,渴望的人却怎么都得不到,这就是命运对人类最大的玩弄。 可孩子和别的不同,这涉及到另一个灵魂,绝不是它增加一些幸运值就能做到。 小木槿突然有点难过,而那夫妻俩虔诚的祈祷却一直回档在它心里。 想了一会,它突然跑到女人面前,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 “汪!” 这一声,蕴藏了山神的神力,更也是来自于祸斗的祝福。 女人先是一懵,接着就感觉冥冥之中突然听见一个稚嫩的女孩的声音,在告诉她下山之后可以去村里转转。 直到良久,女人才缓缓回神。在看丈夫,也是同样的怔愣。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十分神奇,显然是也听到了那个声音。 于是,夫妻两人商量定了,接着就放松心情在小院里到处转转。而不知什么时候,小木槿却没有跟在他们后面。 他们没太在意,在他们看来,奶汪带路或许只是原慕训练后安排的小节目。毕竟是只奶狗,玩一会累了或者注意力被别的转移了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而原慕却在他们离开之后,却慢慢走过来抱起有点萎靡不振的小汪。 原慕:值得吗? 神并非万能,一时怜悯给与人的命运转折自己却要承受业孽的惩罚。 就像现在的小木槿,它已经到了连呼吸都会浑身剧痛的程度。 可小木槿却往原慕的怀里靠了靠。 “值得。” 这夫妻俩都是好人,回去之后,一直无子终究会释怀并把小爱化成大爱救助那些福利院的孤儿。 可惜好人没有好报,斗米恩升米仇,他们救助的孤儿到了最后却在图谋他们的遗产。 最后老人临死都没有闭上眼睛。所以,它无论如何也想忙一把。 木槿蹭了蹭原慕的脸。 “疼我已经习惯了,我不怕的。原哥多抱抱我,我就好了。但是他们……”木槿沉默了一会,”我想即便不能给他们一个亲生的孩子,那也别让他们晚景凄凉,最起码有一个好的养子或者养女吧。” “好人,应该得到好报。” 所以,即便承受过无穷的苦难,活着的时候甚至连一个笑容都没有过,可小木槿依旧守住了自己一颗温柔良善的本心。 原慕低头亲了亲它的额头,木槿顿时觉得那种刺骨的疼都好了很多。可原慕的脸色却白了几分。 分担。驭兽师特有的技能,可以同契约魔兽分担伤痛。 木槿:原哥! 原慕摸了摸它的头,“小木槿一直都是个好姑娘。”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后面几桌人也都很快到了。 然而和这对为了求子特意过来的夫妻不同,其他人大多都是因为好奇,可真正来了之后,却意外发现这里真的很适合自驾游。 原慕这个小院的确不够精致,却有一种格外宁静的祥和。 就连空气都显得温柔许多,风吹过耳都格外安静。 分明没有什么震撼人心的绝世美景,可一碟干果,一壶家常的热茶,天然就能安抚人们在城市里沾染的那些喧嚣。 千盛一帮人来的时候,其他几桌或是已经吃上饭了,或是吃完了在附近游玩消食。 因此算是错过最热闹的时候,小院里有点过于安静。 门口两个胖啾抬眼看见,黄毛那只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啾啾啾。 “原慕!那个八蛋来啦!” 白毛那只听见了,顿时气得伸出爪子拔他头顶的毛,“都说不要带坏小孩子!” 或许是两只胖啾的眼神太过灵动,嫌弃都写在了眼睛里,千盛也因此愣住,“这俩鸡是不是在骂咱们!” 呸!你才是鸡,你全家都是鸡!黄毛胖啾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扑棱着小翅膀就去厨房喊人。 “啾啾啾”原慕,八蛋骂我是鸡!黄毛胖啾委屈巴巴。 “别随便给人取外号。”原慕也是无奈。 今儿人多,幸亏王启和负责人刘申都留下帮忙了,要不然原慕这里还真忙不过来。 这会看千盛他们到了,刘申赶紧出去招呼。 那千盛也是欠,直接来了一句:“饭有没有不重要,我就想见识见识山神有多神奇。” “别这么说,我们小老板的手艺真的一绝。” 千盛忍不住笑了,“大叔,我们省城开了半天车过来的,您觉得我们什么没吃过啊!” 这话一出,明显就是来找茬的了。本来有点蔫的小木槿突然抬起头呲了呲牙,而那只黄毛胖啾也危险的眯起了黑豆眼。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里面王启见情况不对,也赶紧跑出来想要圆场。可千盛混不吝,非要见识山神不可。 “明摆着告诉你们,我今儿就不是来吃饭的,穷山恶水能有什么好吃的啊!鸡蛋还能做出神仙样?” 这话刚一说完,厨房那头顿时传来一阵阵的香味,而原慕也凑巧出来,手里正端着一盘菜。 最普通的辣椒炒蛋。可辣椒翠绿,鸡蛋橙黄,辣椒的辣味混合着葱蒜的清香,就这么远远看着,都能想象到入口之后的咸香爽辣。绝佳的开胃菜,就着一盘菜就能吃下去一大碗米饭。 也不知道是不是山珍海味平时吃多了,眼看着这么一盘家常菜,千盛却控制不住口中唾液的分泌,顿时就有点懵。 而原慕在放下菜之后,转头又进了厨房,这次端出来的,是一盘三色蛋羹。 最下面是白色蛋白,中间是切碎的皮蛋,最上面一层是黄澄澄的蛋黄。 三色分明,颜色鲜亮,随着原慕的走动,三色蛋羹也随着他的步子颤颤巍巍,可以想象入口之后是怎样的嫩滑。 “盛子,我怎么觉得有点好吃?要不咱们先吃个饭?”一路也算颠簸,还爬了那么久的山,没事当前为什么不吃?跟着千盛过来的几个有人忍不住了,先坐在桌边尝了一口。 他筷子直奔那盘辣椒炒蛋,一口下去,先是辣!然后便是舌尖迸开的鲜。 “卧槽卧槽!我真饿了,小老板,快给我来一碗米饭!”他这么说着,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 其他的看见了,也有点犹豫。而原慕的第三道菜,也恰到好处的端了上来。 醋溜木须。 和之前那盘辣椒炒蛋一样,醋溜木须也是一盘下饭菜,醋的酸中和了五花肉的肥厚,将油腻化解成醇厚。而五花肉自带的动物油脂,再被醋侵染之后,却又为其中的主菜鸡蛋增添了一份格外的鲜香。竟有种在吃螃蟹的错觉。 “啊!这个我喜欢!”都是二十出头的小青年,正是最能吃的时候。盘子刚下来,一人一筷子就光盘了。 接下来,裹着肉馅炸的外酥里嫩的虎皮蛋,鲜香的银鱼炒蛋,酸甜下饭的西红柿炒蛋,还有肉片滑嫩的木须肉。最后一碗爽口的牛奶鸡蛋廖糟端上来,这桌菜就算是齐了。 虽然乍一看都是家常菜,可扛不住每一道都是下饭菜。这帮公子哥平时精致的食物吃多了,这种最简单的食物烹调反而让他们尝遍了美食的味蕾得到了不同的干感触。 一伙人全都吃的头也不抬,一连串的嚷嚷着添饭。转头发现千盛还执着的站在原地不动,忍不住劝他一句,“真不吃啊?不吃别后悔。” “不,不吃!”千盛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一直到最后也没上桌,眼睁睁的瞅着自己这帮狗朋友把一桌菜吃完然后捧着肚子在哪里停尸。 眼瞅着空盘子都撤下去了,一帮人还在回味,千盛怒其不争的转头离开前院,打算去别的地方转转,绝不和一帮没有品味的人混在一起。 可他也是饿了大半天了,又看着别人吃了半天,肚子也是忍不住叫唤。 说来也巧,他这一走,凑巧走到厨房外,里面原慕正哄着怀里的小木槿吃饭。 亲手炒的牛肉辣椒酱带着红油拌在蛋炒饭上,小木槿吃的圆溜溜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千盛的肚子叫了一声,顿时连脖子都红了。 “来一碗?”原慕指了指锅,里面还有剩的。 千盛顿时更加无语,只觉得刚才坚持不吃饭现在却沦落到吃狗饭的自己就像是一个大傻子。 可肚子传来的饥饿还是让他伸出了手,“我吃QAQ” 第11章 世界第一非酋 千盛从未想过,一碗简简单单的蛋炒饭会如此好吃。 颗粒分明的米饭,弹牙却并不坚硬,柔软的鸡蛋均匀的混合在其中,再加上翠绿的葱作为调味,简简单单的一点盐和淡酱油,就是最淳朴的美味。 而最绝的还是放在旁边的那一勺牛肉辣酱,原慕在里面加了花生碎,坚果的香让牛肉酱又多添了一重风味。在舌尖炸开的鲜辣让略显寡淡的蛋炒饭也变得层次丰富起来。 坐在厨房的门槛上,千盛没什么形象的扒拉了一大口,然后就变得狼吞虎咽起来。 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 千盛的父母是白手起家,小时候也实实在在过过苦日子。在那个一种菜吃整整一季的日子里,这么简简单单的一碗蛋炒饭,就是难得的美味了。 可后来,父母生意变好,餐桌上的花样也越来越多,他却怎么也吃不到当年那种味道。也可能是因为当初为他做饭的母亲已经不在掌勺了,也可能是过度的繁华反而找不回最初那种通过美食而得到慰藉的心。 千盛眼圈有点发红,他已经一周没见到爸妈了。也不知道俩人现在在忙什么。 小木槿亦有所感,突然抬头怜悯的看了千盛一眼。原慕叹了口气,给千盛倒了碗茶。 千盛莫不作声的喝完,情绪也慢慢缓和了下来。 “谢谢。”他把碗递给原慕,自己站起来找和他一车过来的哥们。 结果发现院子里竟然只剩下了他自己。 毕竟也是出来一回,王启主播出身,本身也是个爱玩的,再加上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黄毛胖啾,一伙人拉帮结伙的说要去水潭那边钓鱼。不过不是为了吃,只是为了好玩而已。 “没义气!”千盛嘟囔了一句,只能在院子里溜达几步。 然而十多分钟过去了,那帮狗朋友也没回来。千盛拿出手机翻了翻,信号还不怎么好,最后绕了一大圈,依旧凑回原慕身边了。 可毕竟也不熟悉,一时间也没什么话说。只能打量着原慕的脸没话找话,“你长这么帅怎么当厨子啊!” “厨子不好吗?”原慕也不觉得被冒犯,反而像逗孩子一样逗了千盛一句。 “也不是不好,怎么说啦……”千盛犹豫半晌,“我就觉得骗人不好。你看,你饭做的挺好吃,发抖音什么的就好好宣传呗,干嘛炒作别的?” “例如?” “就山神啊!我住这头的省城。这个破庙我三年前就来过,连只鬼都看不见,别说山神了。” 旁边收拾盘子进来的刘申差点被这一句话气乐了,心说这小孩怎么还惦记着这事儿。 原慕却问了他一句别的,“那你相信有神吗?” “怎么会?”千盛忍不住冷笑。 原慕指了指怀里的小木槿,“这就是山神。” 千盛顺着低头,正好和小木槿对视。他沉默了三秒,拍着大腿笑了起来。 “你特么太幽默了!哈哈哈哈哈……” “就这狗子如果是山神,我特么以后不管玩什么游戏都非酋附体,永远抽不到ssr。” 他这一句话还没落地,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回来的黄毛胖啾扑棱棱落在他的头顶,一翅膀糊在他的脑门上。 “啾啾啾啾。”蛋蛋,你的愿望我准许了。 原慕无奈的把它抓回来,“别给别人取外号。” “啾!”胡说,八蛋自己也很喜欢的,你看他都没反驳。仗着人听不懂鸟语,黄毛胖啾一顿诡辩。 偏这会王启也带着千盛那帮朋友钓鱼回来了。一闹腾之下,气氛倒是也变得好了许多。 最后,千盛他们是闹腾到晚上吃了饭才走的。临走之前,还买光了原慕炒的干果。 回去路上,几个人聊天。话里话外都是讨论原慕的好手艺。有两个还发了抖音微博来表示感叹。 千盛自己刷的多,发的却很少。这会车里的大家睡得睡,发视频的发视频。他干脆拿出手机,打算打把游戏。 千盛这人挺念旧,四年前的游戏到了现在也是日常肝一肝。 凑巧今儿有充值活动,千盛冲了个二十连,打算试试手气。 “卧槽!什么鬼!”他在游戏里好歹是个氪金贵族,挥霍无数,开门二十抽,四个sr,剩下全是r也太不友好了吧! 千盛顿时有点傻眼。 旁边的哥们看见了也笑尿了,“我说盛子,你这运气也太差了吧!” 千盛哼了一声却并没放在心上,毕竟这狗游戏一直是垃圾爆率,策划日常圈钱。今天虽然非了点,其他倒也正常。 因此千盛没当一回事。 虽然他也想到下午那会和原慕说的玩笑话,可还真没往一起联系。 毕竟这个世界如果真的有神,那当初的悲剧有怎么可能发生? 就像当初那个人……都那么努力的挣扎过了,恨不得跪遍了所有人,最后不也就那个样子。 算了,过都过去了,何必还来回琢磨?反正……反正他们早就没有关系了。 深吸一口气,千盛把这些事儿抛之脑后。又和其他人聊了起来。 一群人最后在省城分开。千盛和开车那哥们两人一个院的,把别人送走之后,就剩他们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千盛是真无聊了,顺手打开另外一个游戏又是一个十连抽。 这次更巧了,连sr都没有,全是r。重点是他这次的是个收集宠物的游戏,十张卡,一水的龟,简直像是捅了王八窝。 “不是吧!”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事儿有点邪门了。 原因无他,千盛这游戏有保底的爆率,出现这种情况简直是bug。 “我打个客服问问!”千盛也是头一次遇见。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这边电话客服接通。 千盛感觉把情况说了一下,“我这里爆率出问题了。” 客服一查也懵住,赶紧上报技术。偏偏技术一查,显示系统没有出错。一时间也没法给千盛解释,只能说技术那边后续再查。 “你这也太倒霉了。”千盛那哥们简直笑成狗。 可千盛却浑身发凉,下意识打开第三个游戏,充钱,抽卡。 r,r,r,sr……十连坠机。 再换一个,还是。 下一个,依然是。 “卧槽,盛子你这个有点邪门啊!” 千盛自己也蒙住了,和他哥们两人对视一会,千盛突然低声念叨一句,“那山神竟然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 千盛和他把自己许愿非酋的事儿说了一遍。 “我说哥,你是不是闲得慌啊!这种愿望你瞎许诺什么啊!”那朋友看千盛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大傻子。 “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回去找那个小老板啊!他自己的地儿,他肯定知道那个山神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朋友边说边调转车头往回开。一脚油门踩到底,也是有点着急。 抽卡非酋其实真不是大事儿,怕就怕在还有别的问题。他和千盛是发小,千盛爸妈就他这么一个独苗。虽然平时也有点混不吝,像个混世魔王,可本心是好的,也热心肠。这出来一趟要是出点什么事儿回去,他都不好和千盛爸妈交代。 这一路上,千盛一直莫不做声,像是在思考什么。而他那朋友也一样阴沉着脸。 直到好久,千盛才突然打破沉默问了一句,“东子,你说……真的有神吗?” “我怎么知道?你看看你这个非酋程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可千盛下一句话却让他瞬间沉默。 “你说要是真有,当初他怎么会……” “怎么会什么?那都是自己作死!明明当时……”东子一句话截住了千盛的话茬,可自己却也说不下去了。 后面的路上,两人都不在说话,脸色都变得凝重许多。 而此时山上那头却是一派祥和。正值秋季,在千盛他们走后,山上就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可也就十来分钟的功夫雨就停了。山风清冷冷的,原慕披着件带着毛领子的外套坐在门槛上看夕阳。 三个毛球全都窝在他怀里,小木槿自然是被抱在正中间的,而两只胖啾就都挤在小木槿的两侧。 四双眼睛都出神的看着不远处上山的小路,王启从那头过来,忍不住就笑了。 “这才几月份,带毛的都找出来了?” 原慕笑着点点头,“我怕冷。” “那这三个小的怎么回事啊?不都有毛吗?” 原慕自己给自己到了杯茶不回答。是有毛,可很多时候,冷未必来自于体外,更多的来自心里。 被狠狠伤害过得人总是更向往温暖。 原慕一向话不多,王启也习惯了他这种反应。干脆和他说起小饭馆今天的营业情况。 “对了,明天还有人预定,咱们……”王启本来想提议要不要把客人分开,变成早晨一波晚上一波。 可原慕却摇头,“不,明天不开门,可能有事情。” “什么事情啊?” 原慕指了指边上的水盆,“或许和鱼有关吧!” 这一句话说的王启和刘申都摸不到头脑。 就在这时,院外走进来两个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千盛。 只是和走时候不同,现在的千盛脸色十分严肃。他进院之后走到原慕面前半晌没说话。 直到好一会,他才开口询问原慕,“山神……是真的?” 第12章 最好的朋友 千盛的表情实在是太严肃了,让人无法敷衍他。 王启和刘申都没说话。原慕依然坐在门槛上没动,只是略微抬起头看着他。夕阳仅剩的那么点余晖照在他的侧脸,温柔到了极点。 “你希望有神吗?” “我……”千盛沉默半晌,慢慢红了眼睛,“我不希望有,因为如果有,那就太荒唐了。” 就像那一年,那个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里,一步一叩,跪遍了神佛,最后也是徒劳无功。 毕竟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如何如何也逃不过的。 千盛后退一步,突然不想再追问了。而跟他一起来的东子却不依不饶,“你走什么?你得问明白了!” 千盛那个非酋抽卡说出来是真的挺可乐的,可仔细琢磨下来却是细思极恐。 这是游戏抽卡,要是别的也是呢? 就像去蹦极,绳子突然断了。开车过十字路口,红绿灯坏了。还有电梯突然掉下去。 甚至过年喝酒,意外酒精中毒猝死的这些意外屡见不鲜,每一个碰上的,都被形容是太倒霉了。 东子很怕千盛也步入那些人的后尘,毕竟那时候也是这样,本来就是因为一点倒霉的陷害开头,后面就闹成了那样。 东子深吸一口气,直接质问原慕,“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别弄这些邪魔外道,否则,你信不信我找人举报你?” “哦。”原慕唇角笑意未变,可眼神却冷了几分。 怀里的小木槿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了地上,眯起的眼,眼神格外危险。 东子心里一突,陡然觉得害怕。冷汗也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算了,”拍了拍小木槿的头,原慕拢着大衣站起身,“有罪之人能不偿命,已经是宽宏大量了,何必咄咄逼人。” 这一句话,让东子如遭雷劈,而千盛却一把推开东子冲到原慕面前,“你,你为什么这么说?什么叫有罪之人?什么是偿命?” “他不是意外才没的吗?你到底知道什么?”千盛的情绪太过激动,几个问题下来俨然是语无伦次。除了他自己,根本没人明白他要表述些什么。 原慕抬起手,摸了摸千盛的头,语气却温和下来。 “冷静点千盛,你想问我什么?” “我……”下意识抓住原慕的袖子,千盛蹲下身体,又另一只手捂住脸。 “我想问问,他到底是不是自杀……” “五年前,我最好的朋友,在我不在的时候突然去世了……我虽然没有见到他生前的最后一面,但我不相信,他绝不会会自杀。” “毕竟经过哪样的事儿,他,他都活下来了。” 千盛说着,眼睛慢慢湿润了。而那个尘封在他心里的秘密也就此展开。 五年前的夏天,千盛刚入高中。这时候千盛的爸妈已经起家,而千盛在他们高中里也算是高富帅的风云人物。 “沈书,我当时的同桌,也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就是一进高中认识的。” “他是一个很……平淡的人。但我就是喜欢他,天生就那么合得来。” 同为学霸,和千盛的张扬不同,沈书相貌偏向平庸,顶多算上清秀。个子也矮,性格也懦弱。偏偏家庭还贫困。 一般这样的特质,在学生期间很容易成为校园冷暴力的受害者。然而沈书很幸运,因为他一进校门就和千盛成为好朋友,被千盛死死的护住了。 “高一一整年,我们都几乎形影不离。谁能想到,就在高二刚开学那会,我因为参加比赛离开了一周。等再回来,沈书就没了。” 千盛抓着原慕衣袖的手,指骨因为用力隐隐发白,语气却带上了哭腔。 “我说出来你肯定不会信,沈书是在半夜从三楼跳下去,让旗杆穿透身体失血过多死亡的。” “他足足在上面挣扎了一宿。” “学校里的别人说是为了赎罪。” “可赎他妈什么罪?不就是不小心推翻了放标本的架子?” “而且电话里,他亲口和我说,标本不是他弄碎的。然而我相信,别人不信,还有人说,沈书是家里缺钱了,才想偷仪器去卖。” “那时候学校里风言风语太多了,后来班里的人也开始疑神疑鬼,东子说,他们怀疑很久之前我们班丢了的班费也是他。” “沈书本来就有点敏感,最后一通电话的时候,他说自己受不了了。可我都说了,我都说了我马上回去……” “我说了,让他别害怕。” 千盛当时是放弃了决赛连夜坐车会的省城,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赶到学校。可一进学校看见的,却是慌乱成一团的学生们,还有拿着铁杆和梯子的警察。 至于他心心念念的沈书,就遥遥挂在不远处的旗杆顶上,剧烈的血腥味飘过来,千盛控制不住的吐了出来。 “沈书走的太惨了,到最后都闭不上眼睛。警察一开始也往他杀的方向去查。可最后却判定是自杀。” “可我不相信!我们都说好了,等我回去帮他处理。大不了钱我给他赔,以后等他功成名就再还给我。” “我已经很快了,真的,就这么几个小时……” 千盛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他抖着手打开手机放到原慕手里,“你看看,就这样的人,他平时磕着一点都要叫唤好半天,个子矮胆子小,娇气的要命,就算他什么都不管了要自杀,也不会用这样的办法的。” “可警察没有找到疑点,最后就是用自杀结案。” “你在看这个。”千盛把照片往后翻,是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太太。 “这是他奶奶,也是他唯一的亲人,沈书一走,再也没有人能照顾她了。” “你说,沈书就是真不想活了,他也会把奶奶安置好,哪能就这样一言不发,连个遗书都不写?至少要和我托付一下老人吧!” 千盛后面的话说不下去,沈书走了两年后,老太太熬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折磨,最终还是跟着去了。一家子到最后,连一个有活气的都没留下。 真正的家破人亡。 “我记得太清楚了。在那之前,沈书给我打电话,他说自己走投无路,把省城所有的道观和庙宇都拜遍了。” “他连八百米体测都跑不下来啊!观音庙好几千阶台阶,一步一跪,三步一扣,九步一拜,他都跪下来了,就求一个公道。” “所以,如果真的有神,为什么连我他妈一句废话都能应验。可他都那么恳求了,那么绝望了,为什么那些神都不答应?” 原本因为他抓住原慕衣袖而有些动怒的黄毛胖啾听到这里陡然收敛了怒意,而白毛胖啾的黑豆眼也闪过一丝讽刺。只有小木槿慢慢走到他身边,低头蹭了蹭他的裤腿,像是在安慰。 原慕一直没说话,千盛就着蹲着的姿势抬头看原慕,眼里满是恳求,“你告诉我吧,到底有没有神?” 这些年来,沈书的死就是千盛永远也过不起的坎儿。他在沈书奶奶的墓前发过誓,一定要还沈书一个公道。 可人走茶凉,就包括东子在内,都一口咬定沈书是自杀。 所以那时候的千盛没有办法,求人不到,只能奢望于鬼神。 而千盛以前会来过兽王庙,也是因为想要碰碰运气。万一山神显灵,哪怕让他和死后的沈书见一面呢? 是的,千盛坚信沈书冤枉,定然不会投胎。 这么想着他看向原慕的眼神变得更加恳求,甚至恨不得给原慕跪下。 原慕叹了口气,把人拉起来,“你给我个地址,我明天和你一起去你们高中看看。” “真的?”千盛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可紧接着他就犹豫了,“那你明天的生意怎么办?” “没事。”原慕并不在乎。 千盛想了想,“等我回头找我妈他们给你做推广,免费做,肯定不会因为这个影响的。” 原慕笑了,“真的不用,我不缺钱。” 千盛顿时觉得奇怪,“那你干嘛开饭馆?” 原慕理所当然,“因为我喜欢!” 有理有据,千盛顿时无言以对。而一旁从刚才被原慕说了有罪的东子,却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点畏惧。 原慕远远看了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长。东子后退两步,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然而千盛的注意力都在于原慕答应他调查沈书上,也并没有发现发小的古怪之处。 而回去的路上,千盛也一直在翻找自己以前查的时候留下的证据。 沈书,绝不能白死。 一路无话,两人从山上很快回到市区。千盛心里有事,很快就回家了。而东子却总是慌神。 好不容易到家了,却也没有安静多少。他爸请了不少朋友过来聚餐,家里直接开了一个小型宴会。 “你这孩子,怎么才回来?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都没接。”东子的母亲过来拉了他一把,“还不赶紧上去换衣服!” “啊,我这就去。”东子答应着,机械的往楼上走。 等他换完衣服回来的时候,已经开始上餐了。 这次是烤肉聚会,花园里摆着许多地中海风格的桌椅,还有一个小型的户外舞池。 原本东子很喜欢这样的节目,可今天却说什么都安定不下来。 他下意识的打量参加宴会的人,不少都是熟面孔。只有角落里一个少年看起俩眼生。他低着头,干巴巴的喝着杯子里的果汁。这个姿势,总让东子觉得十分眼熟。 而此时一个和他挺熟的男孩过来问他,“我说东子,那是谁家的?怎么没见过?” 东子一开始想说多正常,没准是省外来的。可这话还没说出口,他就愣住了。因为他发现,参加这次宴会的全是熟客。所以那个少年到底是谁带来的? 就在东子想要问母亲的时候,对面那少年也仿佛感受到了。 他抬起头,羞涩的对着东子点点头。 “呯”的一声,东子手里的杯子落地,人也后退了两步。 “……是,是鬼!”他喃喃自语,身上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 东子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眼下站在他对面的,竟然是沈书! 第13章 有鱼自远方来 “有什么?”东子声音太小,他旁边那熟人没听清楚,下意识追问。 “……”可东子张着嘴,半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面前这个人他终其一生都不会遗忘,甚至刻骨铭心到了分明并不熟悉,却依然能够死死的记住他在人前那些怯懦的小动作。 “有罪之人能不偿命,已经是宽宏大量。”原慕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沈书的死,和东子脱离不了关系。 总有一种人,天生就会引起人的偏见。沈书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 学习好,却有一副阴沉而平庸的长相。分明什么本事都没有,却轻而易举的夺走了班里最为耀眼的千盛的所有注意力。 可凭什么?分明他才是和千盛从小一起玩到大的! 上到父母生意场上的合作,下到竹马竹马的相处情谊,甚至千盛每一年的春节,都是和他一起吃年夜饭。 所以沈书凭什么后来居上? 因此,在当时的东子眼中,沈书一定是用了什么下流的手段,甚至可能抓住了千盛的什么把柄,才会让千盛不得不屈从与他。 可偏偏,一整年过去了,他什么把柄都没有抓到。直到高二刚开学,千盛离开去参加比赛,沈书出事儿,他才有了机会。 “东子,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沈书性子软,胆子小,还娇气,你多帮我看着点,千万别让别人欺负他。”千盛走之前,特意把东子叫出来。 这是他们最近少有的相处,可千盛的每一句话,都在说沈书。 说沈书有多聪明,说他多孝顺,说他其实特别善良也很坚强。仿佛沈书这个人在千盛眼里就没有一点缺点。 那他呢?他这个陪着千盛从小一路走来的发小呢?他又算什么? 所以,当东子看见标本架子摇摇欲坠的时候,他没有提醒沈书,就那么任由他走过去,成为了真正罪魁祸首的替罪羊。 而当沈书四下哀求,寻找当时看见真相的目击者为自己证明清白的时候,他又选择了冷眼旁观。 至于后面,那场针对沈书的狂欢,他更是保持了沉默,甚至沈书死了,都对千盛只字不提。 但这不是他的错!那么多人都没说话,凭什么他就是罪魁祸首的有罪之人? 他只是没有帮忙而已! 东子额头的汗越来越多,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而坐着的沈书,却因此微微翘起了唇角,露出一个堪称柔软的笑容。然而他的手指,却有节奏的敲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音。 “咚!” “咚!” “咚!” 一声一声,节奏感十足,沈书闭上眼,似乎在欣赏这个声音。 东子却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像是整个被揪了起来。 他控制不住的打着哆嗦,可思绪却不受控制的回到了当初的学校。 有一件事,千盛始终都不知道。 当年的沈书,跪的不仅仅是观音庙的千座神佛,还有他们高二九班的所有同学。 “口说无凭!沈书你要是给我们每个人都磕个头,我们就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这只是一个同学在质疑沈书可能是过去偷窃班费的小偷的时候,一抖机灵开的玩笑,可谁能想到沈书竟然照着做了。 “真的不是我。”噗通一声,他直直地跪在第一个人面前,就这么用力磕了下去。 额头触碰到水泥地面,立刻就是一个红印子。 说完之后,他爬到第二个人面前,额头磕地,又是一句解释,“求求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偷钱。” 然后,是第三个…… 一开始大家是真的惊讶,可越往后,这种堪称荒唐又悲哀的场面,却让他们莫名多出了一种英雄感。 甚至还有不少人,用辩证思维分析,沈书之所以愿意跪,完全是因为他脸皮厚,破罐子破摔了。 “咚!” “咚!” “咚!” 这是沈书额头扣在地面的声音。每一声,都是血肉碰撞在地面上的悲鸣,更是沈书碾碎了尊严,在向他们恳求,希望可以换取他们哪怕一丁点的信任。 而当时的他们做了什么? 除了一些不忍心看不下去的女孩躲开了,留下来的他们又做了什么? 时间久了,东子有点回忆不起来。直到好一阵子,他才恍然想起。 对了,他们嘲笑了,还讽刺了,甚至……还打了沈书。 “就会抱班长大腿的臭傻逼!偷钱是吧!嘴硬不承认是吧!” “我就恶心你这种阴沟里的臭虫,装什么清清白白,谁不知道你脑子里打着什么主意?” 人是最残忍的生物,哪怕还没有成年,就已经耳濡目染了成年人世界里,那些令人作呕的劣根性。 而往往很多时候,暴力的开始,都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深仇大恨,只是因为一句单纯的“我不喜欢”。 是的,就因为他们不喜欢沈书,所以沈书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他辩白的一切,也都是强词夺理,甚至他和他们共同呼吸同一片空气,都是不能饶恕的重罪。 而千盛不在的此刻,就是他们发泄和狂欢的最好时候。 忘记了是谁第一个朝着沈书泼了一盆脏水,只能说当回过神来的时候,沈书已经蜷缩着躺在地上,连求饶的呻吟都发不出来。 东子不记得他当时具体有多狼狈,却只记得那种大仇得报的痛快! 他甚至期望,当千盛回来之后,会因为沈书的恶劣品性跟他一刀两断。 而这些过往的回忆,现在重新回荡在脑海之后,他却只能看到当时自己的卑鄙和无耻。 东子死死的盯住对面沈书的脸,他唇边的笑意还没消失。可他的人却突然站起来,仿佛要朝着他走过来。 “别,别过来!”东子一下就慌了,他奋力挥手,想要推开已经到了面前的人。 可触碰到的,却是一片带着粘液的湿滑。 就像当初那些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生物标本。泛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啊——”东子干呕了两声,接着就忍不住惊叫出声。接着,他就失去了所有意识。 等他在睁开眼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医院,母亲担忧的守在他的病床边。 “沈……沈书……”东子喃喃自语。 母亲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只是递给他一张邀请函。 邀请人是千盛,说是要同学聚会。 地点就在当初的高中,明天还正好是休息日,千盛借用了学校一个空的旧教室,邀请他们一起聚聚。 “东子,不行你和千盛说一声明儿就不去了吧!方才在院子里就晕倒了,大夫还没查出来什么毛病。”东子的母亲十分担忧。 可东子却机械的摇头,“不,他在等我。我怎么都要去。” 东子这句话说得奇怪,东子母亲不明白。可如果她愿意仔细看东子的眼瞳,就会发现里面清楚的倒映着一个少年的身影。 没错,病房里,只有东子一个人能够看见,从门口进来的沈书,一边大大方方的从他床头的果篮里拿走一个苹果,一边对他做了一个不见不散的口型。 东子听老家的奶奶说过,这是厉鬼索命,去了,或许还有活路,不去,必定死路一条! 东子不是蠢货,他并不想死,所以,他想方设法也一定要活下去。 找山顶那个小老板。 东子想到傍晚的时候原慕说的话,是原慕答应明天回下山,千盛才打算召集同学开同学会。 所以原慕一定有法子。 闭上眼,东子努力忽略那个坐在对面一直朝着他微笑的沈书。强忍着把他妈劝回去之后,连衣服都顾不上换,就跑出医院打了辆车,直奔小村的山上。 而此时原慕那头也没睡。 千盛去而复返,闹得他们几个也没吃好饭。这会虽然到了要睡觉的点,可偏全都饿了。 尤其是一向乖巧贴心的小木槿,只蔫蔫的蹭蹭原慕的裤腿,原慕就扛不住了,恨不得摘星星捞月亮的哄它开心。 不就是夜宵,根本不算什么。 可即便如此,原慕还是和它们约法三章。 “太晚了,不能多吃。”他揉了揉小木槿的头,然后就带着三个毛团子往厨房里去。 至于边上同样嗷嗷待哺的刘申和王启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仿佛是被顺带的。 原慕养的奶汪饿了,所以他们也混到了饭吃。 听起来挺有道理,可细品这个逻辑仿佛有哪里不对劲儿? 然而很快,原慕那边起了火,他们就再也顾不上这些细节了。 带着点寒意的晚上,最适合当夜宵的,就是一小碗带着热气的馄饨。 说起馄饨,南北却还有些不同。北方讲究吃馅儿。 那一口醇厚鲜美的馅料,配合着煮的柔软的面皮,在加上一勺馄饨汤,从里暖到外。 而南方却讲究那一口汤。 比起北方的粗犷,南方的小桥流水,却更加讲究精致二字。连着馄饨的汤也要用高汤来调和。 不需要加任何其他的调味料,就借着这口鲜美的底汤,就能将原本略显寡淡的馄饨变得层次丰富,让人欲罢不能。 而原慕今天做的,正是这种南方的口味。 晚上剩下的骨汤作为底汤,一点点葱花和香菜就能为其增添一抹清香。 一碗里十个小馄饨,半透明的面皮里,隐约透出里里面馅料的颜色。 点上一勺醋,在加上一勺红艳的辣椒油,在肠胃空空的夜晚里,再也没有什么会比这个更令人满足了。 “卧槽!太好吃了!”王启吃的头也不抬,恨不得以后就和原慕住在山上。 而刘申却更细心一些,他发现原慕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吃夜宵,反而把晚上做饭时候剩下的那条鱼捞了出来,拍晕似乎是想要在做一道大菜的样子。 “别忙活了,咱们这就够吃了!”刘申赶紧招呼原慕。 可原慕却说道,“还有一个客人。” “什么?”刘申四下看看,并没有看到还有什么人。 原慕,“还没到,应该快来了。” “是谁啊?”刘申不解。 原慕沉默了半晌,有点迟疑的说,“可能是条鱼吧!” 刘申和王启勺子里的馄饨同时落在了碗里。 这他妈怕不是在逗他们,什么鱼会从海里蹦出来,爬到山上拜访? 第14章 滑瓢 重点是,原慕嘴里分明说的是来的是鱼,然而那案板上摆着的,却也是一条鱼! 所以无情吃同类真的好吗?王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可下一秒他又觉得,其实也很顺理成章。在海里可不就是大鱼吃小鱼? 等想明白这茬再看,却发现原慕那头的鱼已经腌好,只等下锅清蒸。 早晨镇子上买回来的新鲜鲈鱼,肉质细嫩,不需要任何复杂的手法,最简单的方式反而可以将这一口鲜美尽显淋漓。 而原慕这头蒸锅的火刚起,他就洗干净了手,泡了一杯茶。 不是最近常喝的糙米茶,而是新晒好的薄荷叶做的薄荷茶。 卷曲的叶子吸饱了水分重新变得翠绿,同时也将薄荷特有的清香返还给水中。一点甜甜的野蜂蜜作为调和,那份清爽就变得越发鲜明。 忙着吃馄饨的众人自然不着急品尝,可原慕却把茶杯放到了院子里另外的一张桌子上。 “人来了?”刘申下意识问了一句,紧接着就诧异的睁大眼,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只见那桌子旁坐着一个青年人,眉目平淡,可气质却异常尊贵。 细长的眼睛很是普通,只是眼神格外潋滟,右手擒着一柄长烟管,左手支着头就坐在那里吞云吐雾。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有些家室的公子哥。可重点是,这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 刘申看着看着,就有点出神。可他分明不认识这个人,却总觉得这人就应该坐在这里吃饭。甚至还有种立刻去厨房给他那副碗筷的冲动。 “啾啾啾啾啾!”快点吃饭,没事看条鱼作甚!刘申一直回不过神,黄毛胖啾蹦跶到它头顶糊了他一翅膀。 刘申顿时晃过神,在回忆起方才的想法,也是出了一身冷汗。再看那青年,就越发觉得这人是个危险人物。 倒是原慕挺淡定的把茶放到他面前,轻声说了一句,“禁烟。” 青年手指猛地收紧,一口烟就这么憋了进去,再也没有吐出来。而烟管也熄了,放在手边。仿佛是有些害怕原慕。 原慕也不逼他,转身回了厨房。鱼已经蒸好,原慕把火熄了,把盘子端出来,放在青年的面前。 “有些人,不配脏了手。”他这句话说得突兀,可青年却猛地站了起来和原慕对视。 “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原慕叹气,“那就先吃饭吧。” 说完,他就进了厨房。不过这次,原慕却拿了一小碟炸花生米,同时拎了一壶好酒,外带两个酒盅。 “喝一口?” “……”那青年半低着头没说话。可当原慕把酒杯递过去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会,一饮而下。 “可能是朋友吧!”刘申和王启交换了个眼神,都觉得原慕应该和这青年关系不错。 见他们一直默不作声,还以为是当着外人面不方便说话,赶紧把碗里的馄饨吃完,洗了碗就回了屋子。 转眼间,院子里就剩下青年、原慕和三小只。 原慕又到了杯酒,眯着眼品了品,像是心情不错。只是那青年,在人清场后,脸色却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直到一壶酒见底,他像是被酒气冲起了勇气,再次开口询问原慕,“你,不抓我吗?” 原慕放下酒盅,“那你为什么自投罗网?” “滑瓢,民间传说中的客人神。从不害人,只是为了口吃食罢了。虽然是不速之客,却最为公证也讲究平衡。上古时期,魔物之间若是有了争执,也会找你们来主持公道。” “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这样的平和喜欢玩笑的神,拿起了屠刀,手染鲜血?” “……”平和、喜欢玩笑。这六个字像是狠狠捅在心上的刀子,让青年的眼里陡然涌出了无穷无尽的悔恨。 因为,如果不是这六个字,如果不是他不是一直因此教育那孩子凡事先说理,或许结局就不会如此凄惨。 “滚!滚出去!” “混吃混喝的大骗子!” “爸,妈!那个吃霸王餐的混蛋又来了!” 在滑瓢的记忆里,每次混进陌生人的家里恶作剧或者吃霸王餐被发现之后,都会挨上好几句爆骂,甚至还有人会朝他丢东西。 更有甚者,作为法治社会的现在,还有不少人会立刻选择报警。 不过他到底算是个小神,即便身份低微,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但是逃跑,却是轻而易举。 而这种作弄人的快乐,也是他漫长生命中难得的小刺激。 可漂泊久了,滑瓢难免也会疲惫。可它们一族,注定永世飘零,家这个字,对于它们来说,早就成为了最渴望的奢侈。 直到有一天,他走进小巷,进了一个平房。 很破旧的院子,里面就住着一个快要七十的老太太和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 但是和别的家庭不同,这一老一小在反应过来之后,却像是吓傻了一样,没有嚷嚷也没有尖叫,就这么呆滞的看着它吃饱喝足,大大方方的从门口消失。 而那个小的,就是当时只有六岁的沈书。 “那是我吃的最简陋的一顿饭。”滑瓢喃喃自语,也不管原慕和旁人能不能听懂。 “白粥加上一碟小咸菜,可那个孩子……”滑瓢咧嘴笑了笑,“那个孩子太呆了,后来我就忍不住总去逗弄他。” 一回生,两回熟,总是去混饭,这祖孙俩也是真穷,后面滑瓢也会自己带上点饭食回请他们。 时间久了,却意外变得熟悉。老太太虽然仍旧不和他说话,却会在晚上的时候,给他准备一副碗筷。而沈书年纪小,好奇心也重。渐渐地,会缠着它问一些问题。 尤其是关于身份。 “我是传说中的神!”滑瓢化身虽为青年,可实际在族里,却是个半大的幼崽。中二劲儿起来,也忍不住吹嘘自己的神力。 可小沈书只用几句话就揭开了它的遮羞布,“那你能保佑我家变得有钱吗?” “……”不能。 “那你能让我立刻长大,养家糊口吗?” “……”也不能。 “那你能让我爸爸妈妈回来,别让奶奶这么辛苦吗?” “……”更不能了。死人如何可以复生? 小沈书的三个问题直接让滑瓢哑口无言,甚至有点挫败。 可下一秒,小沈书却踮起脚尖摸了摸它的头,“不会也没关系的,我不嫌弃你。” “我问过奶奶,奶奶说,滑瓢是到处去串门的客人神,还会理直气壮,仿佛自己才是这个家的主人。所以我就想……” 小沈书顿了顿,滑瓢以为他要说自己厚脸皮。可万万没想到,小沈书却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稚嫩的嗓音,在这样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柔。滑瓢也听见了它几十年来,听见的最温柔也最戳心的一句话。 “我想,你是不是没有家,所以才去别人家里,希望被他们当成家人?” “只是第一个人,传出了不好听的话,所以后面的人就误会了。也不想听你解释,奶奶说,这些都是偏见。” “你……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你也没有害人呀!还带了好吃的菜给我们不是吗?” 瘦小的男孩扑到怀里,紧紧抱住他。 “滑瓢叔叔,我昨天和奶奶说过了。以后,你就别走了。就住在我们家,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好不好?” 滑瓢清楚的记得,月光下,小沈书的笑容暖的让他心脏都跟着颤抖,而院门口,老太太拿着一床被子,脸上也只有慈祥。 从那一天起,漂泊不定的滑瓢,终于有了家。 那五年,是滑瓢过的最快乐的五年。他甚至想普通人一样出去打工,自称是沈书的远房小叔。 每个月拿了工资都主动上交,还会像普通家里的长辈那样,操心小沈书的学业。 虽然清贫,可每一天都是温暖又快乐。 “你们可能不懂,最绝望的,不是失去。而是好不容易得到了,却又弄丢。”滑瓢接过原慕拿来的第二壶酒。 这次,他没用酒杯,而是整壶倒进嘴里。烈酒入喉,从胃里涌上来的热气,终于让他生出了勇气,才能回忆后面的惨烈结局。 滑瓢没有遵守诺言一直陪着沈书长大。它在沈书十二岁的时候,因为被邀请去南海评判两个魔物的纷争而离开。 分别的时候,他对沈书和奶奶说,自己一定会尽快回来。可最后等他处理完事情回来,看到的,却是空无一物的小院,和跪在院子里,捧着沈书和奶奶遗像痛哭的千盛。 “到底发生了什么?”滑瓢一把抓住千盛的衣服质问。 得到的,却是沈书惨死,奶奶抑郁而终。 他的家人,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温暖,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烟消云散。 而当他听见千盛说,沈书走投无路,跪变了神佛之后,更是控制不住的抽了自己两巴掌。 是的,沈书是相信有神的。他也相信神会守护公平,会庇护于他。 因为,小时候相遇的自己,就是传说中,会止住纷争,讲理平和的客人神。 然而,他这个神,享受了沈书和奶奶六年的亲情,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没有出手庇护,反而放他一个人苦苦挣扎。 千盛,“我早就告诉他,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神。可他坚信,自己被神抛弃了。” “你说,沈书是不是个大傻子?” 千盛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发红,可滑瓢却觉得心肝肺都被揉碎了。 因为千盛说的没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他,先抛弃了沈书…… 即便只是无心。 于是,从这一刻起,滑瓢决心,一定要彻查沈书的死因。 毕竟时隔两年,许多秘密都已经尘封。而警察局那头的过往记录里,也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可即便如此,滑瓢有的是时间和耐心,他又能随意进入各家宅院。剥丝抽茧下来,终于找到了东子,从而知道了沈书自杀的全部真相。 杀人偿命!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可沈书这件事不同,沈书是被东子这帮人活活逼死的! 他们后来甚至不满足于虐打,还做了更加残忍的事情。 沈书,只是和背负罪名的无辜的孩子啊!自尊被碾碎了,身体受到伤害,却百辞莫辩。当时的他,会有多绝望? 滑瓢不敢,也不能细想。 所以最后,它拿起了杀人的刀,要这些混蛋,一个、一个的替沈书偿命! 然而,就在他了结了第三个主使人的时候,却意外收到了天罚通知。 并表示一天后,执法者会将自己依法囚禁。 滑瓢不知道收容自己的执法者具体是谁,但是它明白自己逃脱不掉。 可即便如此,他也并不甘心。它不怕受罚,更不怕死,只怕自己不能将仇人尽数屠戮,不能告慰沈书和奶奶的在天之灵。 所以他在来之前做了一件事。 “我要和你做个交易。”看着原慕的眼,滑瓢一狠心,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那个东子被我藏起来了。如果你现在把我抓走,我保证,他一定会死。” “我听人说过,执法者手里不能沾染因果人命。东子如果死了,你就是间接害人。” 原慕没有动怒,只是平静的问他,“你有什么要求?” 滑瓢,“我要参加明天千盛举办的同学会。” 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只是临死前,他务必要让所有害死沈书的人,都付出该有的代价。 第15章 和我打个赌? 他在孤注一掷,赌原慕绝不可能放弃救东子。却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小木槿眼里的怜悯。 山神的能力之一,就是掌控所在大山的每一个角落。 而滑瓢是在这山里把人带走的。所以,其实从他选择上山开始,就已经失去了和原慕谈判的权利。 白毛胖啾蹦跶到原慕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蹭了蹭,犹豫的喊了一声,“原哥……” 它不是想求情,只是看不下去这种命运弄人的残忍。 至于黄毛胖啾,却已经做好准备。很明显,事情到了这里,滑瓢很难自愿被收容,多半是要打了。 气氛顿时变得冷凝起来。 原慕却放下酒杯问了一句话,“我也和你做个交易如何?” 滑瓢十分谨慎,“你什么意思?” “你答应我先不要杀人,我答应你一定会让他们受到人类法律的惩罚。” “那有什么用?”滑瓢嗤笑,“事情过去几年了?这帮混蛋就是死都赎不清罪孽,更何况,按照现在的律法,判不判就两说。” 原慕,“那再加一个条件呢?我可以让你见沈书一面。” “不可能!”沈书已经死了,纵使是原慕,也绝没有可能把人找回来。 而且,就算原慕找到了,恐怕也是转世后的沈书。一个人,哪怕灵魂还是那个灵魂,可失去了记忆,更换了壳子,他又怎么可能还是之前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少年? 可万一呢?原慕毕竟是神界下来的。神界的执法者,之所以被称为执法者,都是因为他们具有掌控天道的能力。 生死轮回,是天道使然。所以如果原慕真的可以逆天而行,强行将沈书带到他面前,他如果不答应,不就错过了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 滑瓢捂住脸,有一瞬间,他差点就要松口。只因为对亲人的极度渴望。 那是他唯一的家人,更是他心目里最温暖的一束光。 他,真的太想沈书了。 滑瓢闭上眼,觉得整个人都快被崩溃的心情撕扯成两半。 原慕看了他一会,直接划破手指,凌空画下一个小型的召唤阵。 和之前召唤鸰要鸟的华丽不同,这次的声势明显要平静许多,甚至都没有光亮出现。 而被原慕召唤出来的那只魔物,也半晌没有动静,就像是没有召唤成功一样。 原慕,“别闹!” 带着点笑意的嗓音格外宠溺,随着他话落,那法阵里也陡然扑出一只小巧到只有巴掌大小的白色小猴。 它一出来就亲密的搂住了原慕的脖子,蹭着他的侧脸。直到好一会,它才注意到不远处的滑瓢。 但只这一眼,它就停住了所有的动作,眼神也变得怜悯起来。 而滑瓢在看见这只小猴子的时候,也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竟然是狌狌! 狌狌,严格来说,并不算是完全的魔物,而是一种神奇的野兽。形似长毛猿类,有一双白耳。 传说中,狌狌不能预言未来,却能通晓过去。而对于滑瓢来说,沈书就是他的过去。 原慕没有说假话,狌狌真的可以带他穿越时空,去见当年的沈书。 可这样的结果,对于滑瓢来说,才是更残忍。毕竟选择相见,那就代表着,他无法像那些人复仇。 可他也好,沈书也好,分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最后面临选择的,受到伤害的,却依然是他们? 原慕,不是神吗? 他不是代表着神的旨意吗? 那为什么神赋予他们解决纠纷,凡是讲究公证的性格,却从不给与他们公证。 “原哥!”白毛胖啾控制不住的喊了原慕一声。 这不是原慕一向的行事风格,毕竟在白毛胖啾的眼里,原慕虽然是神,却从来都是站在它们魔物这一边的。在它跟随原慕的这些年里,即便是那种罪大恶极失去神志的魔物,只要事出有因,原慕都不会用雷霆之法强迫它驯服,而更多的是选择倾听。 更何况,滑瓢这种经历,本来就令人叹息,所以原慕到底是怎么了? “稍安勿躁。”原慕摸了摸它的头,自己走到滑瓢面前。 “你记得我刚才说了什么吗?我说的,是叫你明天见面之前先不要动手。只要这样,我就可以让你见沈书一面。” “那之后呢?” 原慕笑了,“之后的选择取决于你自己。毕竟再激灵的猫,也有抓不到的老鼠。” 滑瓢先是没懂,直到好一会,他才陡然明白过来原慕话里的意思。 滑瓢一族最善逃跑和隐蔽。原慕竟然在暗示他如果想要强行杀人,便可以拘捕逃走。 他是认真的吗?又或者是一个陷阱?滑瓢的心脏不受控制的慢慢加速。 而趴在原慕肩膀上的狌狌却突然扒拉了一下原慕的衣领。 衬衫原本整齐的扣到最上,这一下,却生生扯开三个扣子,露出了半边锁骨,也露出锁骨下,一个幽深的图腾印记。 印在雪白的皮肤上,烟雾缭绕,看起来格外不详。 是神罚印记。据说只有犯下滔天罪孽的神,才会被刻下这种印记流放。 可原慕身为执法者,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过去?滑瓢盯着原慕的眼神充满深究。 可原慕却只是好脾气的把狌狌从肩膀上抓下来,放到桌子上,接着自己把扣子系好。 “左右你也能跑得掉,不如和我赌一把?”原慕温和的同滑瓢商量。 滑瓢沉默半晌,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答应道,“好,我答应你。” 原慕,“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要留下吗?我明天可以带你下山一起去找千盛。” “那沈书……” “别着急,该见见他的,不只是你。” 说完,原慕给滑瓢指了客房的方向,然后就带着四个小的回了房间。 滑瓢看着他的背影,最终也没有去客房躺下,而是在院子里等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千盛就来了。为了降低路上的时间,他直接带了早饭过来。一车就把原慕和滑瓢一起带走。 “在家好好看家。”原慕拍了拍三小只的头,只带着狌狌和滑瓢上车。 千盛看不见狌狌,所以只是多打量了滑瓢几眼。千盛总觉得滑瓢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我把地方定在当初高二九班的教室,名义上是太久没见了,大家好好聚聚。” 扯了扯衣领,千盛的笑容有点勉强,“我提议大家都穿校服,这样会很有趣。” “但愿旧地重游能让他们回忆起当初沈书的事情。” 原慕点点头,没有反驳。 后面一路都很安静,千盛也没有在说话。而当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千盛邀请的那些同学也都已经来了。 虽然之后几年未见,可大家的模样却全都改变了许多,就连彼此的境遇也变得大不相同。 “哎?你和班花在一起了啊!” “嘿嘿嘿,还行吧!” “臭美的哦!” 一群人不停的互相打量,不过一会就变得熟络起来。而千盛带着原慕和滑瓢进来的时候,更是将原本就热烈的氛围推到了极点。 “哇!这谁?”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停留在原慕的脸上。 “我一个朋友。跟着我来凑趣的。”千盛避开了众人夸张的语气,转头看屋里。 他大致查了查,一共少了四个人。东子病了的事儿千盛隐约听了一耳朵,还打算晚上聚会散了就去看看他。 可剩下的三个,却让他觉得不对劲儿。因为那三个人,就是校园里传说中的校霸。 所以他们为什么不来?是不愿意,还是心里有鬼? 不过千盛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不来,或许是来不了了。 滑瓢的掌心悄不做声的多了一把锋利的刀。 千盛到底是同学会的发起人,所以很快就安排大家把桌子拼起来围着坐好。而千盛那头叫的外卖也到了。是省城一家非常有名的火锅。 肉、蔬菜、丸子、各式各样,摆了一桌子。而煮着各种口味的锅子,也放在了桌子上。 在教室里吃火锅,算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了。大家都十分兴奋。 可吃着吃着,众人却意外发现,千盛的旁边空着一个座位。 “班长,这是谁的位置啊?” 千盛看他,“你不记得了吗?是沈书啊!” 沈书这两个字一出,原本热闹的场面陡然变得冷凝起来。 “沈书……不是死了吗?班长你在开玩笑?” 这次说话的,却不是千盛,而是坐在他旁边的原慕。 “怎么就是开玩笑,沈书不就在这吗?” “……”众人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而门口,却真的走进来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 只能算是清秀的脸,却因为有点懦弱的性格而显得平凡无奇。而他的怀里,还抱着一小捧白色的花束。 是小雏菊。 千盛顿时红了眼,而滑瓢却控制不住的捏碎了桌子的一角。 真的是沈书!是长大了一些,变成了少年的沈书。 而沈书却平静的对众人说了一句,“好久不见,你们……愿意相信我了吗?” 教室里瞬间一片恐慌。 “怎么回事?这是你请来的什么特技演员吗?” “班长,你说话啊!沈书不是死了吗?” “天爷,这,这是鬼吗?”有人用颤抖的嗓音说出这句话。那些原本就已经如惊弓之鸟的人,就变得更加惊恐。 有不少女孩更是尖叫出声。 而那个沈书却像是感受不到这种恐慌一样,他的脸上依旧是那种有点羞涩的笑容,慢慢的朝着众人走过来。 “为什么要躲开我?你们还没回答,相信我了吗?” “不,不是,走开!你快走开!”有人控制不住的拿起桌上的筷子朝着沈书砸了过去。 千盛下意识就要把沈书拉到自己身后,可却只抓到一团虚影。 沈书低头看着千盛,眼神充满了歉意,“对不起,我没有等到你回来。” 千盛摇摇头,张开手,想要虚抱住他。可下一秒,面前的画面却变了。 雪白的墙壁,崭新的书桌,原本时间带来的陈旧不知道被什么吹走,又变得焕然一新。就像当年他们刚入学时候的一样。 而教室里坐着的同学们,容貌也重回少年时。 只是他们回去的时间点,对于其中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场恨不得立刻忘记的噩梦。 是沈书死掉的那天。 那一年的阴历七月十五正好是高二开学后的第二周。 这一天,被人称为中元节,也是传说中的鬼节。而沈书,就死在这一天。 “别让他跑了!” “快!快抓住他!” “体育委员说了,东子出钱给咱们准备了礼物。只要抓到沈书,就可以得到奖励!” “找找找!哈哈哈哈,我看见那个下三滥的小偷了!” 放学后的教室里,这帮半大的少年们一边笑着,一边在校舍里追跑打闹。而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穿着有点诡异的衣服。 有的是长发遮面的厉鬼,有人是长满獠牙的狼人,还有穿着礼服,唇角染血的吸血鬼…… 这是高二九班的鬼节活动,每个人都装成妖怪的模样要寻找猎物。最终抓到猎物的,就是获胜者。 当然了,这里的猎物只有一个人,就是被他们排挤进而欺负的沈书。 此时的沈书,正藏在生物实验室的桌子下面瑟瑟发抖。他死死的捂住耳朵,咬紧嘴唇,生怕自己发出半点声响被人找到。 可一班三十多个人,就找他一个,学校再大,都早晚能够发现他的踪影。 如果按照原本的设计,找到沈书,在吓唬他一顿,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可偏偏在追逐寻找的过程中,让沈书发现了一样东西。 沈书突然发现,生物实验室里的监控竟然一直开着! 扛着被发现的压力,沈书打开了生物实验室的监控,在调取之后,竟然真的找到了不是自己弄坏标本的证据,也寻找到了真正撞倒架子惹出祸事的罪魁祸首。 竟然就是那个带头欺负他的体育委员。 而就在这时,生物实验室的门被人推开,沈书眼睁睁的看着,体育委员带着人走了进来。 沈书情急之下,把内存卡藏进了破了一个口子的衣领里。 “把东西给我!”体育委员也发现了沈书的动作,他虽然没有发现沈书具体把东西藏在哪里,但是却知道沈书已经看见了监控。 下意识就想讨要回来。 他心知肚明,沈书之所以会落到现在的下场,就是因为有摔碎标本涉嫌偷盗的嫌疑。如果这一条去了,再等千盛回来,倒霉的就一定会是他。 毕竟,没有人愿意为了欺负沈书负责,承受千盛的追究。所以最后定然会推出一只替罪羊。 而真正弄坏标本却藏着不说的他,就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沈书这些天的经历,体育委员也开始害怕起来。他决定要封住沈书的口,决不能让他把真相说出来! 一巴掌抽在沈书的脸上,体育委会狠狠地把他踢到在地,然后就胡乱的搜起来。 他想的很简单,只是毁尸灭迹。 可后来,沈书挣扎着逃跑是他一时疏忽,甚至到了沈书被逼的走投无路,爬上三楼的窗户,他都没有清醒过来。 而不清醒的,又何止是他?还有那些因为东子的奖励而沉迷于追捕游戏的同学。 沈书站在窗户边缘,摇摇欲坠,而他们却不断地伸手要拉沈书的脚,想要成为最先抓住沈书的那个人。 而就在这时,沈书抓住窗户的手突然滑了一下。等众人再回过神时,沈书已经摔了下去。 如果是普通从三楼掉下去,只要别头着地,最起码还能活着。可沈书真的太倒霉了。 这扇窗户,正对着升国旗的旗杆,沈书掉下去的时候,身体正穿在了旗杆上。 直接穿透了他的胸口。 鲜血顺着旗杆一点一点滑落下来。而窗户边那些学生们,却像是傻了一样,半天不能动弹。 “要,要报警吗?”有人呢喃了一句。下一秒就被反驳了。 “你疯了?沈书活不了了!报警咱们都得坐牢!” “那现在怎么办?” “跑!跑啊!” 一哄而散。 而在他们成立的小群里,几乎所有人都重复了一句话。 “今天没有人来过学校,沈书是自杀。” 逃回家里的路上,他们每个人都用这句话洗脑自己。 至于挂在旗杆上的沈书,就在这样的冷漠和无尽的疼痛中慢慢闭上了眼。 旗杆下,原慕带着千盛和滑瓢站在那里,抬头看着距离他们不远的沈书。 两人全都红着眼睛,脸色惨白。 他们听见沈书说,“我要走了……奶奶,小叔,千盛,别哭……” 第16章 炼狱 “沈书!”千盛控制不住的大喊出声。 如果说,在发现抓不住沈书的时候,千盛还能控制,那么亲耳听到沈书的最后遗言就是对他的最大精神打击。 这一瞬间,千盛呆滞在原地,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满脸。他张开了嘴,想要发出哀泣,可却被数不清分不明的悲伤堵住了嗓子,除了“嘶嘶”的气音以外,发不出半点声响。 他抖着身体,伸手想要去碰碰沈书,可指尖所到之处,却尽是幻影。 狌狌知晓过去之事,能够将人带回过去,可却无法改变,到底只能当个看客。 即便眼下在千盛和滑瓢面前的沈书就是沈书,可到底也只是过去的人。 不能触碰,也不能搭救。 “求求你,你让我抱抱他……” “你就是神吧!我求求你,你让我抱抱他吧!” “太疼了,他那么娇气,他受不了的。”千盛下意识抓住原慕的手腕,一遍一遍的恳求。眼睛却离不开沈书的身体。 天气太冷,而这种鲜血一点一点流逝的折磨,更是最煎熬的酷刑。 杀人也不过是头点地,哪怕沈书真的罪大恶极,律法最严重的,也不过是挨个枪子儿。可现在这种磋磨算什么? 这种生不如死又算什么? 沈书至始至终,都是无辜的啊! 千盛明白自己救不了他,却还是不忍心看他这么孤单下去。 沈书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他眼里的光亮一点一点的消减,可嘴里念叨的,却依旧还是那句,“别哭。” 别哭,可他怎么可能不哭! 他眼睁睁看着沈书死于非命又怎么可能会不哭? 他甚至恨不得回到过去一巴掌抽死还在外地参赛的自己。 如果不是那个狗屁比赛,他能够护在沈书身边,又怎么可能会让沈书受到这样的伤害? 而千盛最绝望的,就是沈书到死都闭不上眼睛并不是因为冤屈,而是因为担心他们这些爱他的人,会因为他的死哭泣。 这么好的沈书,这么温柔的沈书,那些人,怎么忍心这样对他? 不,或许那些罪魁祸首,早就不配为人。 千盛站起来,扭头看向楼上。三楼窗口处,一张张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可却没有一双眼里,装着的是悔恨。 是的,沈书死了,他们虽然害怕,却并不后悔,也从来没有想过为了沈书的死而赎罪。 “一群该死的混蛋!”千盛的眼里渐渐弥漫起滔天的恨意。 而始终没有言语的滑瓢却已经控制不住露出了掌心藏着的尖刀。 他已经不会哭了。 眼看着自己最爱的小孩生前备受欺凌,死状又这样悲惨,现在的他,心里只剩下了无边的仇恨,再无其他。 毕竟,大仇未报,他为什么要哭? 又有什么资格去哭? 退后两步,滑瓢看着原慕,唇角扭曲的笑容似乎在询问原慕,“你要阻拦我吗?” 原慕却微微转过头,并不和他对视。 滑瓢冷笑一声,身影陡然消失在了原地,而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三楼的窗口,而手里锋锐的刀尖也穿透了第一个抓住沈书脚腕的那个男生。 “啊——”鲜血迸出,活溅了旁边女生一脸。那女孩尖叫一声,瘫软在地,一动都不敢动。 而滑瓢还没有停止,沈书是惨死,如果真的一刀就结束了他的性命,那要如何祭奠那个死都闭不上眼睛的温柔少年? 收起刀落,又是一刀,滑瓢避开了心脏,偏不给他一个痛快。 传说里,人死后进了阴曹地府会有判官审判。那么这些人该是什么罪呢? 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是拔舌之刑。 以讹传讹,陷害,辱骂,是蒸笼之罪。 不尊敬他人,不正直,歪门邪道,是血池之苦。 该死,他们每一个人都该死! 看着手里不停挣扎的扭曲的脸,滑瓢的眼里并无痛快,只有绝望到了极点的麻木。 一个,两个,三个……整整三十七人。除了千盛以外,所有人都都死在了滑瓢的手里。而滑瓢就将他们的尸体拖到了操场上,摆在了沈书死亡的旗杆面前。 千盛还怔怔的站在那,看着他发呆,直到最后一个人被拖拽到地方,千盛才恍然回神,对滑瓢说了一句话。 “我想起来你是谁了,你是沈睿,沈书的小叔?” “……”滑瓢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 沈睿是当初还不怎么识字的沈书翻遍字典给他取的名字。 ”滑瓢叔叔,你看这个字!长得又周正,看起来也聪明,一定是个好名字。“ 滑瓢是弄不懂沈书怎么从一个字上就能看到周正聪明的,但他却很喜欢沈书为他取的名字。 可现在,不能守护至亲的自己,却根本配不上这个代表着沈书心意的名字。 而千盛的下一句质问,更是把滑瓢推进了无间地狱。 “你不是神吗?为什么不救他?” “……”滑瓢一言不发。 他跪在沈书面前,双手捂着脸,终于痛哭出声。 “我不是神,我只是个罪人……” 满目所到之处,尽是鲜血淋漓。 他报仇了,他杀掉了所有人,为沈书报仇了。 可他并不能觉得释怀,反而更加痛苦。因为即便这些人全都死了,也换不回来一个活着的沈书。 更令人悲痛的,还是这些人死后,就再也没有人能澄清沈书受过的冤屈。而他们曾经对沈书做过的罪孽,也随着他们的死亡,彻底掩埋。 至于什么去地狱要说法,就和放屁也没有任何区别。 活着都没要到公道,死后的公平又有什么意义? 可他又能怎么办?除了杀人,他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而沈书最后的嘱托,他也注定无法实现。 别哭,这两个字太沉重了。沉重到了,哪怕只触碰到一星半点,他的心脏就像是被揉碎了那么疼。 “我……”滑瓢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而幻境渐渐散去,满操场的血腥味也消失了。 狌狌立在原慕的肩膀怜悯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而那些在过去里被滑瓢亲手杀掉的人,也都昏迷着躺在旗杆下面。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痛苦。仿佛方才真的经历了一次死亡。 “为什么?”滑瓢抬头看着原慕,眼里满是悲凉。一瞬间,他很像抽出匕首再杀一次。可虚软的手,却再也提不起半点力气。 原慕,“我会让他们为沈书的死负责。” 滑瓢,“你能怎么办?” 原慕把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卡片放到了滑瓢手里。 “是什么?” 原慕没说话,却指了指滑瓢的衣领。 旁边的千盛却陡然睁大眼,原慕的这个动作让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他车里有笔记本电脑,千盛赶紧跑出去把电脑取过来。他抖着手把黑色的储存卡放到读卡器中,在插进电脑里,紧接着,里面出现了一段视频画面。 十分完整。竟然是当初沈书从生物实验室里拿出来的那段! 重点是,这段视频并没有随着拔出储存卡而结束。而是将后面发生的所有场景都一一录制了下来。 那个体育委员如何虐打,接下来沈书的逃命,最后……惨死。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相关人物的脸,都清清楚楚。 刑事犯罪没有追究时效。而这段录像,也足以作为重审沈书自杀一案的确切证据! 当年警察们之所有没有审出端倪,无外乎是因为这帮人当时并没有成年,每一次审讯都必须有监护人再侧。 家长的有意维护,这帮人的死不认罪,以及他们早早就串通好口径一致的口供,都成了沈书最后自杀结案的推手。 然而几年后的今天,这些罪孽,终究还是无法隐藏。 每个人,都必须为他当初犯下的错误赎罪! “我去报警。”千盛拿着存储卡,立刻打了110。 而留在原地的滑瓢,看着依旧晕倒的众人,手里的刀子转了几转,最终还是没有下去。 他想,或许可以等等人类律法的裁决。毕竟沈书生前最想要的,不过是沉冤得雪。 如果,如果能够让所有人知道,沈书是枉死,那或许,他也可以暂且留这些人在苟延残喘几天。 收好了刀,滑瓢突然想起原慕还在。可在一转头,却发现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而此时原慕那头,却并没有走远,而是靠在操场主席台背后的小门处。 眼下,他的脸色格外难看,额头有冷汗渗出。狌狌伸出小爪子帮他擦汗,黑黝黝的眼睛里满是心疼。 “原哥,神不能干涉凡人命运,你吃的亏还不够吗?” 原慕摇摇头,示意它不要再说。而脸色却变得更加惨白。藏在衣服下的神罚印记此时正散发着不详的幽光,一步一步朝着周围扩大,似乎是在吞噬原慕的血肉。 这是法则给与原慕的惩罚。 那张储存卡原本就是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原慕利用了狌狌回答过去,靠着自己对天道的掌控,硬生生煽动了一次蝴蝶翅膀。 当然了,原慕不能让沈书死而复生,但是他却能够给滑瓢和千盛一个为沈书血洗冤屈的契机。 毕竟,不能总是让受害者的至亲承受双倍伤害。不配为人的,没有资格得到天道庇佑! 三天后,沈书自杀一案顺利翻案重审。涉案人员高达三十七人。其中两人因为意外亡故,其余三十五人全部抓捕归案。 而最令人胆战心惊的,还是这些人犯罪时的年龄。 最大的东子,还不到十八岁。 一条人命,一群手持利器的残忍少年,这场法律的宣判,最终结果会是什么? 千盛在等。 滑瓢在等。 原慕,也在等。 第17章 饺子 毕竟是经年的老案子,虽然有视频作为佐证,但其他细节却很难找到。至于沈书,也早在案子结案之后,就安排火化,能够找到的,也只有当年留下的尸检报告和调查记录。 可出乎众人意料,调查过程却十分顺利。这三十五个涉案人交代过程十分迅速,甚至全都主动补充细节,完全没有逃避或者隐瞒的意思。 那他们当年为什么要隐瞒?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并不觉得这些人有幡然悔悟的模样,更多的是畏惧和恐慌。 是被人胁迫? 可他们本身就是加害人,什么人会去胁迫他们? 然而这样的怀疑很快就被真相的惨烈打消。证据确凿,这三十五个人全部都应该罪有应得。 两周后,沈书案正式由公诉方提交法院开始审理。 沈书家里已经没人了。空荡荡的原告席上只有公诉方站在那里。而千盛和滑瓢却坐在旁听席上,他们在等待最后的宣判。 按照华国刑法,过失导致杀人处七年以下三年以上有期徒刑。 而当时高二九班这些人虽然都过了十六周岁,却并没有成年,刑法还要酌情再减。 重点是,即便如此,这里面还有一部分人根本都不会受到刑法的惩罚。 例如东子便是无罪释放。 是的,东子旁观,东子挑拨,东子出钱,可东子从头到尾都没有碰到过沈书,更没有买凶杀人或者恶意策划死亡的意思。 更别说东子家找了能够找到的最好的律师,毕竟就算没有,他也能脱罪。 因为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说,游戏,就只是游戏。而沈书的死,也只是意外,从不是恶意杀人。 但即便如此,他们仍旧是货真价实的凶手。 每个人苟延残喘的余生,都沾染着沈书的鲜血。 那么既然沾着血,又为什么不判? “人都死了,就算是意外,就不需要偿命吗?”在法官公布结果的瞬间,千盛失控的站起来发出质问。 他死死的盯住法官,每一句质问里都带着无法磨灭的伤痛。 “死了呀!沈书已经死了啊!” “一条命,就只让他们个别判上一两年吗?” “然后,等他们出来了,还能继续快快乐乐的做人。可沈书呢?沈书才十七岁,就已经没了啊!” “凭什么混蛋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吃饭、生活、结交朋友,可真正的好人却连顺利长大的权利都没有?” “凭什么?” 然而并没人能回答千盛的问题,甚至很快,千盛还因为扰乱法庭秩序而被强行带离法庭。 滑瓢冷漠的坐在椅子上,脸上只剩下了讽刺。他当然能够看到法官和公诉方眼里对于沈书的遗憾和怜悯。可归根究底,这些情感上的空虚也弥补不了沈书失去的性命。 而这,就是沈书最终等来的真相大白。 滑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神情渐渐变得迷茫。他良久都没有挪动过地方,哪怕散了庭,也一直坐在那里。直到有工作人员礼貌的请他出去,他才僵硬着身体从旁听席的后门离开。 走廊里,千盛蹲在不远处的墙角,抱着沈书的遗照,哭得像个孩子。 滑瓢走过去拍了拍千盛的肩膀,千盛抹了把脸,站了起来。 “原哥之前给我带了句话。我一直觉得可以等等,如果他们道歉,悔恨,我就松手。可现在我觉得,这帮畜生,没有资格像人一样活着。” “原慕对你说什么?”滑瓢很好奇,原慕还能有什么法子。 “杀人诛心。”千盛红着眼,简简单单吐出的四个字染满了肃杀的味道。 两天后,一条长达一小时四十分钟的视频被发布到了各大视频网站,标题上就带着说不清的绝望,叫“生命中的最后一小时”。 一开始,还有人以为这是什么新拍出来的微电影。可点进去之后,看见的却是真正的触目惊心。 就和视频的名字一样,视频的内容,是一个无辜的少年,生命里最阴暗也最恐怖的最后一小时。 而那声带着气音的“别哭……”更是一下让所有看视频的人瞬间泪流满面。 的确,这视频里的不过是高中生之间的打闹,可这些带着火药味道的追逐和虐待,却是真正的犯罪。可那少年弥留之际对亲人的担忧,却像是最尖锐的针,捅在心尖子上,让人连呼吸都带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这,这不是真的吧!”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真假。 而沈书案刚刚结案,通过法院公示结果查找到的关键词,很快让人们见到了这个温柔的男孩。 沈书的成绩,沈书的家庭,沈书的成长经历。 一样一样被挖掘出来,但众人最终却只发现一个极其可悲的结局。 沈书,真的是一个相当温柔的好孩子。可还来不及长大,变成更加温柔有担当的大人,就孤零零的死在那个充满罪孽的夜晚。甚至连他的冤枉,都是时隔几年才被翻出。 “太惨了,我难受得说不出话。” “这不是真的,那些人竟然还有没有判刑直接无罪释放的?” “求公布这些人的名单!当时是未成年,现在总能为自己负责了吧!他们竟然都不悔恨的吗?” 惋惜之中,更多的是对这种不公平的不满。而信息时代,信息的传播远远高出众人的想象。高二九班的三十七名加害者很快就被一一查出。当然了,或许没有人把他们所谓的真实身份证地址公布到网上,但是只看暴露出来的信息,就已经足以让周围的人把目光放到他们身上。 律法,能够要求的,只是人最基础的道德底线。可普通人对道德的要求往往却比法律还高。 东子家首当其冲受到了道德的苛责。 的确,律法判了东子无罪,可所有知道这件案子的人,却不能视他于无罪。 东子大学那头不少同学都得到了消息,原本他在学校里也算是个风云人物,有不少人追捧。可现在面临的,却只有唾弃还有畏惧。 毕竟,他可是策划出人命的人。谁还敢靠近,还敢和他做朋友呢? 至于和千盛一起的那帮发小,也全都下意识和他疏远了。一个是因为沈书这条命,更是因为东子可怕的人品。 东子试图解释,可并没有人听他说。至于千盛,更是从真相大白的那天起,就已经对他恨之入骨。他甚至不能出门,因为只要一出去,就要面对周遭人恶心厌恶的目光。他躲在家里,藏进角落,任由崩溃的情绪一点一点将他淹没。 就像当初捂着耳朵,躲在实验室桌子下的沈书。 而其他人也都和东子一样。的确,他们留下了性命,也可能不需要承担太多的法律责任。但是公众会一直记得他们的罪孽,即便以后淡忘了,拥有记忆的互联网也不会不断地提醒大家。 至于他们以后的生活,也只能如果阴沟里的老鼠苟延残喘。而这种痛苦,就是他们必须要背负终生的代价。 其余的,就只等到死了去了地狱,在一点一点向沈书赎罪。 网络上关于沈书一案的讨论和声讨整整一个月都没有结束。 这一天,千盛和滑瓢特意去了墓园祭奠沈书。 这一次,两人虽然都红着眼,却谁也没有哭。因为他们要让沈书安心。不要再为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有太多牵挂。 墓园门口,两人分别之前,千盛对滑瓢说道,“原哥叫你给他回个电话。” “知道了。”滑瓢点头,等千盛离开后,他拨通了原慕的号码。 滑瓢以为是原慕要抓他归案,可实际没有,电话里,原慕只是对他说了一个地址。 滑瓢没明白,但还是去了。 是一个幼儿园。 临近闭园时间,教室里的孩子寥寥无几。其中最角落里坐着一个只有两三岁大的小男孩。 他十分安静,长得也清秀可爱。只是看人时的眼神有点腼腆。就像滑瓢曾经在老照片里看见的三岁的沈书。 滑瓢顿时就愣住。 他站在教室里,呆滞的看着面前的孩子,甚至想要伸手抱抱他。 而那小孩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抬头盯着他看。漂亮的眼里,充满了好奇。 “你是谁?”这一瞬间,空间重叠,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和滑瓢记忆中的小沈书重叠,滑瓢的眼睛骤然湿润了。 他哽咽着,半晌才回答道,“我是滑瓢,是客人神。” “神?”小男孩年龄太小,还不太懂这个词的意思。 滑瓢刚想解释,门外却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滑瓢和男孩一起转头,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温柔的脸上写满了焦急。 “宝贝儿,妈妈下班晚了,对不起。”女人并没有注意到滑瓢的存在,满心满眼只有男孩。 而小男孩则是笑着帮母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亲了她一口,“没事的,才刚放学。” “好乖,晚上回去妈妈给你做好吃的补偿你。” “嗯。”牵起女人的手,小男孩乖巧的跟在她身边往教室外面走。 滑瓢站在那里目送他,没说完的话,也藏在了心里。 大概过了一分钟的样子,教室门口再次传来脚步声。 滑瓢转头,却看见是那小男孩跑了回来。 他蹬蹬蹬跑到滑瓢面前,把手里的一个苹果递给他。 “叔叔,很晚了,赶紧回家吧!”说完,他又笑着跑走,这次是真的和母亲一起回家了。 滑瓢捧着苹果咬了一口,突然回忆起那个夏天,六岁的沈书对他说,“滑瓢叔叔,别走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瞬间泪流满面。 滑瓢再回到山上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七点。天色近乎全黑,只有原慕的小院里隐隐有灯光出现。 滑瓢往里走了一步,原慕正端着锅从厨房出来。 “回来了?”原慕笑着看他,语气温和而自然,仿佛滑瓢一直住在这。 而桌上也摆了五盘煮好的饺子。两只胖啾和小木槿正在桌边等着开饭。看见他了都纷纷招呼了一嗓子。 “啾,啾啾啾!”鱼,你怎么才回来,快进来,要饿死了!黄毛胖啾最不耐烦。 可白毛胖啾就友好许多,甚至还用身体帮滑瓢推开了椅子。 至于小木槿,则是跑到他身边咬住了他的裤脚把他往院里拽。 没有手铐,没有刑法,所谓的收容和他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你……不抓我吗?”滑瓢迟疑的开口询问原慕。 原慕只是又对他说了一次,“回来了就好。” 仿佛他一直住在这里,仿佛这里就是他的家。 滑瓢捂住脸,想要忍住哽咽。原慕放下饺子,走到他面前拉了他一把,按着他在桌上坐下。 冒着热气的饺子被夹到他面前的碗里。 滑瓢顺势吃了一个,打得细腻的鲅鱼柔软而鲜美,几乎入口极化。旁边的碗里盛着的散发着面香的饺子汤,加里一点香醋,热热的喝下去,就能把所有的严寒都驱散。 就像他那年离开时,奶奶做的一样。 滑瓢大口大口的吃着饺子,然后又喝了整整一碗饺子汤,原本冰凉的身上终于渐渐有了温度,可眼里的泪水却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原慕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的碗里又夹了一个饺子。滑瓢转头看他,沉默了半晌之后,突然低声说了一句话,“我回来了。” “嗯。” 原慕笑着点点头,“欢迎回来。” 滑瓢的家已经找不回来了,也永远不可能被其他取代。但原慕却能够给他一个重新往前走的契机。 至于所谓的遗憾,纵使重来一万遍也依旧是意难平。但时间总能将这些绝望盖住,然后开出美丽的花。 哪怕只是表面最虚伪的富丽繁华。 这漫长的一页,终于还是过去了。而对于滑瓢来说,被收容的生活也刚刚开始。 当然了,能得到原慕的庇护,滑瓢的日子肯定会变得更好。可原慕这里却因为滑瓢的突然到来而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刘申一大早就被原慕请了过来,寒暄了几句之后,就被原慕要商量的事儿吓了一跳。 “你说要挖什么?” “鱼塘。” “……多大?观赏性的吗?” “嗯……”原慕想了一会,“可能观赏性不会太强。” “那你弄来干什么?养鱼吃?” “倒也不是。” “……”因为原慕的迟疑,刘申一时间也搞不清楚鱼塘到底要挖成什么样,最后干脆直接问原慕,“你打算养什么鱼啊?” 原慕,“应该是鱿鱼吧……” 刘申:…… 第18章 火锅就是精神食粮 鱿鱼是什么鬼? 刘申半晌说不出来话,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全都是鱿鱼怎么养?难道不是在海里吗?真在山上养会不会死?至于什么池塘设计,他全都抛诸脑后了。 原慕看出他为难,干脆朝屋里喊了一声,“沈睿,来。” 滑瓢从屋里走出来。刘申顺着原慕视线的方向看去,发现出来的是哪天见过的小青年。然而和之前初见的警惕阴鸷不同,现在滑瓢的模样却温和又有点滑稽的。 只见他的脸上满是无奈的笑容,脑袋却十分忙碌,一会朝着左边说两句,一会朝着右边劝劝。 在仔细看,却发现他两边的肩膀上正各站了一只胖啾,正隔着他打架。 你咬我一根羽毛,你戳我一下肚子,转头就折腾了他一脸毛。 “歇会。”原慕伸手把两只还在纠结着要滑瓢评断对错的胖啾抓走,然后把人介绍给刘申。 原慕,“要挖的池塘就是给他住的,具体怎么弄,你按照他的喜好就好。” 刘申瞪大眼,“住在鱼塘里?” “啾啾!”鱼不住在水里住在哪里?偃旗息鼓的黄毛胖啾嫌弃的瞅了刘申一眼。接着就伸着脖子想要继续朝着白毛胖啾挑衅,结果却被人家一jio踩在头顶,半晌没喘过气。 原慕赶紧把两小只分开,一人喂了一小块牛肉干才算让他们偃旗息鼓。 滑瓢饶有兴致的看着,顺便也收到了原慕的投喂。不过他并不护食,也分给了刘申一些。 “……”这好像是动物吃的。刘申下意识想要这样拒绝,可滑瓢已经吃了一片了,出于礼貌刘申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滑瓢并不介意,见两只胖啾不吵闹了之后,就收敛起心思一本正经的和刘申商议起鱼塘的样式。 “我喜欢那种偏文艺的感觉,最好这里有一颗花树,这样开花的时候,我就可以一边品酒一边赏月。” 刘申:“……花树?” 滑瓢:“就是会开花的树,就要一颗,就种在这里!” 滑瓢连位置都给他找好了,那意思就像是真要睡在鱼塘里一样。 刘申已经麻木,他拿出本子,机械的按照滑瓢的要求画图。一直到最后临走,他都是晕的。不过幸好,滑瓢的要求十分细致,且没有太过奇葩的内容,所以设计图很快就出来了。 而敲定图纸以后,刘申很快便把施工队的人都叫来开工。 至于滑瓢为什么要睡在水里,刘申也索性不再追问了。毕竟原慕这可是连山神都有,人要睡在池塘里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行。 万一是练就什么绝世武功呢? 越想越觉得顺理成章,于是等刘申再见到滑瓢的时候,总觉得这个男人身上天然就有一股子仙风道骨的感觉。 刘申的施工队动作很快,短短两天就把原慕说的鱼塘建好。滑瓢亲自检验,表示非常满意。而原慕和刘申结完账之后,也好好地把人送下了山。 一周后的上午,王启照例来原慕这里蹭饭,刚一进小院,就看见靠近厨房的地方多了一小方池塘。 优雅且复古,尤其是水塘边的那一棵花树,和旁边的怪石相映成趣,花瓣落入水中,星星点点,花香怡人。 “可以啊!小老板够花心思。” 王启嘟囔着近距离过去看看,结果却正对上一头巨大的软体生物。触手柔软而繁多。乍一看有点恐怖。 “卧槽!这他妈是什么?” 王启吓一跳,在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只鱿鱼? 原慕听见动静出来,可他对视。 王启:用韭菜炒? 原慕想了一会:可能不够吃。 王启愣了一会,“小老板你还是这么幽默,这么大的鱿鱼怎么可能不够吃……” 话说道一半,他的脚上突然多了一个湿漉漉的东西,并且顺着脚腕还在蜿蜒上爬。 王启瞬间就是一个激灵,低头一看,是一根触手,顺着那跟触手往远看,之间那小潭里伸出一个三角形的脑袋,雪白娇嫩,只是下面那两个堪比灯泡大小的橙黄色的眼睛,里面却露出贪婪之色。仿佛正在打量一盘菜肴。 他陡然反应过来,原慕那句不够吃,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小潭里养的这条鱿鱼,顿时就白了脸。 “别闹,这是客人。”原慕低头敲了敲缠着王启不放的触手。 那巨形鱿鱼十分听话的把触手收回了小潭,又恢复了之前的咸鱼模样。 “还,还挺听话的。”王启的脸色终于变得好了点。 原慕顺势问他,“今儿来是什么事儿?” “蹭顿饭,顺便问问你这能包院子吗?我人多。”王启想到今天来的目的,赶紧正色和原慕说。 “我打算开一个粉丝线下吃吃团,就品尝一下周边的小吃。虽然人不少,但是人员构成比较简单,全是吃货。就想尝尝你的好手艺。” “多少人?哪天来?” “就下周日,你这还没被预定吧!要是定了也没事,我们可以和他们时间错开。”王启也是试着问问。 自从上次直播之后,原慕这里的名气就在周遭打开了。当然了,就原慕这种佛系的经营模式,知名度肯定是没有那些网红餐厅高。 可耐不住他的好手艺,只要来吃过的,都会变成回头客,自然而然的帮他拉生意。 可原慕一向不缺钱,每天只招待七波客人,所以即便只是省城范围,那预定的客人也已经排着队了。王启是仗着是熟客,之前又帮过忙才肯张这回口。 而原慕也果然答应了。“不用错开,我下周日不安排别人。” “那就多谢小老板啦!”目的达成,王启也是十分高兴。 转头就在自己的粉丝群里嘚瑟。 王启:小老板答应预定了,下周日又可以放开胃口好好吃吃吃! 顺便还发了数十张美食图片刷屏,都是原慕之前做过的美味。 现在是下午五点半,正是上班族要下班没下班的时候,这一连串的放毒很快就引发了众人的讨伐。 粉丝1:王球,看看你越来越大的肚子,你确定要放开吃? 粉丝2: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脑血栓、脂肪肝——请关注肥胖带来的眼中疾病。 粉丝3:别胡闹,就以王球习惯性修仙的日常,在被肥胖压垮之前就先会秃头变成王秃球。 这特么怕不都是黑粉。 王启被怼了一脸,也是十分郁闷。可又转念一想,他扬声问了原慕一句,“小老板,你这鱼可以拍照吗?” 原慕先看了一眼滑瓢,看他没有反对,然后点点头,“它说可以。” 王启立刻对着小潭拍了张照片,特意避开了滑瓢的身影,就照了那花树。 王启:爱去不去,我反正要来。提前告诉你们一声,小老板这里有新的吉祥物了,是鱼哦! 原慕这里之前就是因为小祸斗的祈福才变成参拜宝地。几乎每个来吃饭的都要拜拜兽神庙那个牌子。这次听说有鱼,还是吉祥物,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锦鲤。群里一下就变得热闹起来。 “卧槽!下周日之前请务必带我一起。” “主播大人,请忽视之前那群憨批,作为铁粉,我势必永远追随于您!” 王秃球顺见改成大人,这帮人的底线也是几乎没有。王启着看着这帮假粉,嘴上依旧冠冕堂皇的说着“没问题,我先帮你们拜拜”,心里却暗戳戳的期待他们下周日过来看见滑瓢时候的场景。 他可没骗人,鱿鱼也是鱼啊! 一时间,群里其乐融融,偏这时候有人横插一句,“别太迷信了,都是糊弄人的噱头。” 大家本来也是开玩笑,这人一说话,就让人不舒服。管理员看了一眼,发现是新加群的,就私聊解释了一下。 却不料,这人执拗的很,竟然直接找出之前关于原慕小饭馆的一些传言反问。 “既然是玩笑,你们这个主播这么宣传也算是虚假广告了吧!” 那管理脾气也暴躁,左右都讲不通,这人就像是个老古板,而且经过询问,发现也不是王启的粉丝,干脆一张飞机票把人从群里送出去了。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王启这群人多,足足有五千多号。踢人的事儿转头就没人在意了。 至于王启,虽然接到了管理的通知,但他还真没太放在心上。只当做是遇见神经病了。 户外主播这一行看着轻松,仿佛靠浪就能混到饭吃,可实际上里面的水深着呢。且不论主播之间的资源的争夺,就说平时直播遇见的柱子精就特别多。 群里这个王启还真不放在心上,更何况,原慕那头已经开始做饭,香味刚一飘出来,王启的口水就控制不住了。在伸脖子往厨房里一看,分分钟架起相机拍了下来。 原慕今儿做的是正宗的重庆火锅。 雪白的牛油块滑入锅底,一会就融化成液态的牛油,烧滚了之后,其中三分之一倒入旁边研磨得极细的辣椒面里。伴随着滋啦啦的声响,辣香四溢。 而另外一边,香葱洋葱大蒜也撒入了剩下的油锅里,炸到金黄酥脆才捞出。殷红的郫县豆瓣酱和调配好的辣椒酱下锅,红油融进牛油,又添了一重视觉和味觉的丰富享受。 在重庆火锅里,花椒是麻的主要来源,在加入啤酒提鲜,白蔻、山奈、七里香……足足数十种香料依次侵入牛油。那香味就发变得丰富多彩,非但不显得味道浑浊,反而更加突出了麻辣中的鲜香。 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什么时候开饭?”王启已经迫不及待。 “快了。”原慕点头。 王启越发迫不及待。等底料炒好之后,他就赶紧帮着原慕把炒好的锅底盛出来放进铜锅里端出去,而原慕那头也把要涮的菜端了上来。 大片的毛肚,清脆的黄喉,三分肥七分瘦的肥牛,还有片得极细的手切牛肉,手打的虾滑鱼丸,在配上清脆的豌豆尖、蒜苗和莲白,等等足足有十多种菜。 配上特质的香油蒜蓉小料,王启迫不及待的下锅涮了一片毛肚,只涮三秒,捞起沾着小料入口,毛肚脆嫩弹牙,就是一个字香! 再涮上一片肥牛,舌尖绽开的麻辣像是在口腔里迸开一团火,可伴随而来的鲜美,却因此被刺激得层次更加丰富。只让人根本停不下来。 等到酒足饭饱之后,一碗冰凉的红糖凉粉又恰到好处的将火锅的全部火气卷走,只剩下满口的清甜。 王启瘫在凳子上,捧着肚子根本动不了。再看对面,原慕养的那三只毛球也都和他差不多,吃的小肚子圆滚,纷纷凑在原慕怀里叫他给揉肚子。 “话说我一直好奇,你养的这两鸡崽子是什么品种?怎么连火锅都吃?” “啾啾啾!”本王乃是世间少见的大妖,当然能吃火锅。吃得太饱,黄毛胖啾懒得理会王启的冒犯,懒洋洋的叫了两声。 倒是旁边的滑瓢替他解释,“这是凶兽。” “卧槽!你什么时候来的?”王启诧异的盯着滑瓢,他对滑瓢的印象还停留在之前院子里,今天还真没觉得见过这个人。可偏偏这人仿佛一直在,而且还和他一起吃饭了?! 可滑瓢却十分无辜,“咱们方才不是还打了招呼?” “啊,是吗?那,对不起。”王启没往小潭哪里的插曲联想,还以为是自己怠慢了,赶紧和滑瓢道歉。 滑瓢摆摆手,并不在意。转头就帮着原慕收拾桌子去了。 看着天色,王启还要下山,因此歇了一会就走了。临走之前,他顺走了一罐子原慕今天用剩下的锅底。 用王启的话说,这罐子锅底就是他下周一周的精神食粮。 原慕也不阻拦,抱着小木槿和他道别。 又是一个温馨而平静的夜晚,原慕给小木槿讲完故事,又去看了小谭里的滑瓢,见一切安好,这才回到床上睡觉。 然而他这头是安静了,省城那头却有人惦记着他。 还是和今天王启群里来的那“杠精”有关。 这人就是故意开了个小号来挑事儿。本尊实际上也是个户外主播。只是和王启不同,王启是纯粹靠吃,这个人却是靠着猎奇制胜。 每个城市都有一些奇闻杂谈,什么十大未解之谜,十大恐怖传闻,十大鬼屋秘境,只要愿意深挖,总是能挖到一些相关的内容。 而现在的人嘛,普通日子过久了,未免也喜欢追求点刺激。这些喜欢刺激的群体就是这位户外主播的主要粉丝受众。 原本他和王启也没有什么竞争,可偏偏之前王启为了给原慕宣传弄了一出山神祈福直接就从这位手里抢走了不少资源。 毕竟看他的直播,只能得到刺激。看王启的直播,不仅好吃、好玩、还能蹭到好运。两相对比之下,还真有一部分路人粉跟着王启走了。 一来二去,这主播就单方面和王启结了仇。 这会听说王启要去原慕那组织什么线下吃吃团,还有更加神奇的锦鲤作为噱头,一下子也坐不住了。 左思右想,这个户外主播一咬牙,打算玩票大的,也截次胡。 那王启不是掖着藏着准备把原慕新养的锦鲤当噱头?他就偏要提前把那锦鲤的秘密提前挖出来。 于是,他在自己的粉丝群里发布了一个通告,今天午夜12点,他要夜探兽王庙! 作者有话要说:  滑瓢:宝贝儿我在水里等你哦~【笔芯】 第19章 保佑我必遇厉鬼 “真的假的?要夜探兽神庙?会不会被兽神打出来啊!” “不要吧!都说山神挺灵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别去碰晦气。” 预告一出,这户外主播的粉丝群里瞬间就炸了锅。有赞同的,有鼓吹的,也有劝说的。一时间群里聊天记录刷刷的就翻到了99+。 这帮人都是直播圈常混的,兽神庙小山神当时被疯转到几乎出圈,这帮人也跟着凑过热闹。 而且真的有不少人转发后灵验。虽然不是什么天降横彩一百万这种好事儿。可彩票能中两百,也是意外之喜了。 因此,比起那些陈年烂谷子的十大恐怖传闻,明显这种眼前的奇迹更让人在意。 一时间,这主播人气疯涨,还没开播,直播间就有足足两万多人守着了。 “果然这一票做的很对!”那户外主播看着直播间不断攀升的人气,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琢磨着这次直播无论如何也要一鸣惊人。 毕竟沉寂这么久,同期的主播都已经轮番爆火,就算是轮,也该轮到他了。 于是,他准备好了需要用到的器材,很快就从家里出发,往原慕所在的山上赶去。 原慕这里距离省城到底还是有些距离,这户外主播又是午夜场,到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 看着表,还有五分钟到十二点,主播站在兽王庙外面随口就对着直播间里的众人立了一个flag。“要不咱们等到12点在进去吧!毕竟鬼神什么的不都是在深夜出现吗?” 听到12点这个时间,公平上的弹幕立刻兴奋的开始了互动。 “根据以往剧情,我赌一筐节操,主播flag要倒。” “凌晨12点出现的不会是山神,只有厉鬼。” “哇!那主播会不会被吃掉。” “怎么可能?我可是带了锅来的。万一真有什么来了,我就立刻炖了它!”那户外主播也是个人来疯。 弹幕上人一起,自然是什么大话都敢往外吹。不过他的动作还是很谨慎的,在正式进庙之前,他先绕着原慕的小院转了两圈。 但是和他脑补的不同,原慕这院子防卫十分简陋。院墙就是最简单的篱笆,随便扒拉扒拉就能钻进去一个成人。至于前面山神庙旧址,更是连大门都没关。 “喂喂!主播,这么偷摸进去会被警察抓走的啊!”弹幕有人提醒。 主播却并不在意,“别胡说,我查过了,这兽王庙算是旅游景点,不是私人拥有。” 边说着,他边往兽神庙里去。 晚上的兽王庙,黑漆漆的,没有什么看头。而里面那些神像也早就没了。 统共加在一起,不到三分钟就能逛完全景。而透过兽神庙后门在往里走,就是院子,旁边有一个小潭,种着棵不知名的花树。分明是晚秋,可却依旧开的艳丽。 晚风拂过,花瓣自然落入水中。 风景的确不错,但却没有半分悬疑的刺激 这主播来之前噱头摆的十足,弄倒现在未免显得头重脚轻。 “这也太无聊了吧!”公屏弹幕上很快就有因为太无聊而想走的网友。直播间的人数,也因为始终没有波澜的内容而慢慢离开。 眼看着,这次直播就要糊了。 主播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之前众人传的山神传说,干脆心一横打算玩个大的。 立刻改了标题,俊美灵异主播在线激♂情作死。 “噗,主播求你要脸,俊美什么的太扯了!”有敏锐的老粉一眼就看到他随手改的骚话,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那主播也顺势开麦,试图把直播节奏重新带起来。 “知道大家无聊了,所以咱们来个刺激的!” “之前不是都说这山神不是特别灵验?我今天晚上就来替大家验证一下真伪!” 说着,他重新返回兽王庙,真的跪在了兽王庙的牌匾下,叩了个头。 “保佑我今天晚上能够见鬼!” “保佑我今天晚上能够见鬼!” “保佑我今天晚上能够见鬼!” 生怕那山神不当真,这主播还连着许愿了三遍。声音清晰,情绪饱满,一听便知道作死的欲望非常浓烈。 弹幕立刻就疯了。 “不是吧!玩这么大?” “这他妈果然是在线作死。” “主播,我提前替你点个蜡。” 主播那头闹腾得欢,而此时屋里,原慕也早就从床上坐起来,透过窗户看着兽王庙的方向。 两只胖啾还团在一起沉沉的睡着,倒是小木槿醒了,歪着脑袋好像有点为难。 原慕,“怎么了?” 小木槿,“人类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明明贪生怕死,却还总是追求一些自己承受不了的结果。” 原慕笑着摸了摸它的头,“没有办法啊,他毕竟靠这个生活。就像王启每天都要找到好吃的东西,才有素材直播给他的粉丝。” 原来如此!小木槿秒懂,再透过窗户看前院那户外主播模糊的身影,就有点怜惜。 真不容易啊!王启那个工作只是容易变胖,这个人的工作干脆就是要命了。 既然这样,它就帮他一把好了。 直立起身体,小木槿拍了拍两个前爪,低声念叨,“如你所愿,必遭厉鬼缠身。” 小女孩的声音? 小木槿话音刚落,跪在兽王庙里许愿的主播陡然控制不住的打了个激灵,立刻四处查看了起来。 当然了,什么都没有。可即便如此,主播依然不觉得自己是幻听,因为方才那声音太清楚了,几乎就是响在他耳边。 到底是谁在和他说话?难道是被屋里的原慕发现,故意做弄他? 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主播咽了口口水。 下一秒,周遭气温陡然变冷,整个兽王庙都仿佛变得和刚才不太一样了。 主播敏感的四处查看,漆黑一片的大厅里,依然空无一物。 可这次却并不是他的错觉,因为那些正在看直播的网友们也同样发现了,甚至比主播本人还要惊恐。 “卧槽卧槽,不会真的有鬼吧!” “你们看见没有?刚刚主播身后是不是过去什么东西?” “不是身后,在头顶!” “艹!我他妈怎么看是在右手边?” 恐惧会传染,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弹幕铺天盖地,密密麻麻。 每个人都看见了,可每个人看见的却都完全不同。 主播看了一眼就立刻放下了手机,额头却也渗出了冷汗。 他说不准这些人是起哄还是干什么,可这种恐慌还是成功的让他心生畏惧。 然而大话已经说完了,总不能临阵逃脱。更何况,眼下直播间人数不断剧增,再涨一些,就能冲到首页。 他做户外直播已经快一年了,还是第一次有这个机会。心一横,主播打算继续。 不过即便如此,兽王庙里面是不能待了。这里到处都是黑黢黢的,就算是没毛病也被吓出毛病了。 他下意识就往明亮的地方去。于是,就走到了据说养着锦鲤的小潭边。 或许是夜色很亮的缘故,之前在兽神庙里的寒冷也消减了许多。 主播心下一松,觉得方才多半是心里因素。深吸两口气,他人来疯的劲儿就又上来了,脑子一热,又蹦出一个馊主意,“话说,天气如此之好,不如咱们玩点游戏吧!” “什么游戏啊!”弹幕上立刻有人配合。 主播嘿嘿一笑,“当然是一个人也能玩的招鬼游戏!” 压低了嗓子,他用诡异的语气说出这个游戏的具体过程。 “传说,午夜三点,一个人面对着自己的黑影向前走,每走一步就念一次自己的名字,当走到13步时,影子就会一分为二。” “其中一个,是自己的,而另外一个就是你招来的鬼。” “他会满足你一个愿望,代价是,你也要满足他一个。” “啊!这个刺激!” “对吧!咱们就来试试,看看到底会召唤出什么。” 说做就做,背对着月亮,主播往前走出一步,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徐有才!”这是第一声。 “徐有才!”第二声,好像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徐有才!”第三声,仍旧没有。主播的心终于放下了许多,觉得这传说多半也是骗人的。 “徐有才!”于是第四声喊完,他的心情也越来越放松。 直到第十三声念完,主播随便笑笑,按照流程顺口说出自己请求厉鬼帮忙的事情,“我没老婆,你就送我个老婆吧!” 这原本是他随口一句的骚话,可公屏上的弹幕却直接炸了。 “右边右边右边右边!!!!”一连串的刷屏这些网友似乎都在迫切的想要提醒他什么。 主播下意识转头往右看,没有。 “你们是不是故意耍我?”他开口和公屏逗了两句。然而话没说完,他的脸色就陡然变得惨白,身体也开始颤抖。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左手被一双冰凉的小手握住。再看地上的影子,竟然也已经变了!一个女孩的影子,更死死的贴在他的身边。 “谁……是谁?” “不看看我吗?”轻柔的女声响在耳边,主播勉强转头看去,却一下子晃了眼。 美,真的太美了。身边的少女一身红色嫁衣,极致艳丽。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殷红的嘴唇和过于雪白的脸,却让人本能觉得不详。就仿佛他看着的并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死后被精心装扮过的尸体。 主播牙齿打颤,几乎要被吓尿了。 可那少女却嘻嘻笑着,再次开口说话了,“你想要老婆是不是?我答应你了。” “什么?”那主播已经快哭了。 那少女却毫无察觉的继续腻歪着他,“按照规矩,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娶我为妻吧。” “否则……”尖锐的指甲露出,少女的眼中流出两行血泪。 “不不不不不,我不行!”主播语无伦次。 而那少女却不依不饶,“你竟敢拒绝?” 主播想要解释,可越害怕越说不清楚,只能感觉搂住自己脖子的手收得越来越紧。而他能够呼吸到的空气也越来越少。 视线渐渐模糊,满目皆是少女狰狞的模样。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一条湿滑的条状物突然拴住他的腰,一把把他拉近了小潭里。 “小心。”温和的男声在他耳边轻声提醒。 主播溅了一身水,立刻打了个哆嗦,可混乱的脑子也清醒许多。在转头看去,却发现那女鬼已经不见了。 “太感谢了……”知道被救,他扭头本能的想要道谢,结果却正对上一双灯泡大的眼。 竖瞳,橙黄色在夜色里就像是明亮的探照灯。再往下看,是数不清的触手。 作者有话要说:  徐有才:我他妈太难了! 第20章 你是我老婆? 分明是一只恐怖的海底巨兽! “……”惊吓过度,主播一口气上不来,这次彻底晕倒在地。 就在这时,门外也传来熟悉的喊声,“小老板!小老板!鱼口留人啊!” 原慕听见推门出来,却发现冲进院子的人竟然是王启。 说起来,这王启会过来也是因为这个主播徐有才。之所以这会才来,是因为王启是十二点钟的是才下播。 结果他这边刚结束,就有粉丝告诉他徐有才花式作死。王启一看赶紧给原慕打电话告诉原慕一声。 然而电话打了好几个,原慕都没接通,他左思右想,发了条短信把事儿说了一遍,自己就赶紧往这头走。 一路上,他看着直播里层出不穷的诡异,心里也一直打鼓。所以到了大门口就赶紧喊原慕出来。 倒不是因为徐有才,毕竟这货是自己脑残,怨不得别人。王启只是怕原慕也跟着出事儿。 可万万没想到,他刚进院子,就对上十分诡异的一幕。 只见方才一声惊叫然后就晕倒了的徐有才,正好被滑瓢横抱着从水里出来。两人身上都湿淋淋的。 重点是滑瓢的上半身,就只穿了一件非常单薄的薄纱羽织。透着月光,肉色若隐若现。 说不出的暧昧和色情。 王启沉默半晌,僵硬的转身。 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 滑瓢还没明白他尴尬的点,反而招呼他,“快来帮忙,一个人挺累的。” 所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这么累。强行控制住自己四处飞扬的思绪,王启一边吐槽一边过去帮着滑瓢把人弄上岸。 而此时徐有才直播间也早已经乱成一片。 “卧槽卧槽卧槽!这个大兄弟什么时候出现的你们看见了吗?” “不不不,你们看见那个女鬼了吗!!!我他妈隔夜尿都吓出来了。” “女鬼算什么!最后还有一堆野生触手啊日!” 徐有才最后已经快要被吓疯了,画面自然十分晃动。可再晃动,有些内容也是被看的清清楚楚。 有人提议去看回放,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直播回放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徐有才一个人发疯录像。 至于什么女鬼,什么触手,全都没有。 …… 公屏上顿时一片寂静,而所有看过这段直播的人,此时此刻也都脊背发凉,寒气顺着脚底板往心口窜。 因为真正的恐怖从不来自视线所及之处,而是来自于心里。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忍不住一直脑补的情节,才最让人胆战心惊。 至于眼下原慕那头,徐有才也被王启和滑瓢弄进了客房。 这会子他已经从昏迷中醒来。可身上浑身湿淋淋的,满脑子都是留着血泪要掐死他的女鬼还有恐怖的深海巨妖,足足过了十几分钟才缓过神来。 接着,他一把抱住旁边唯一眼熟的王启,“嗷”的一嗓子就哭了起来。 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启是什么大渣男,玩弄之后又狠心抛弃了他。 关键要是平时也就算了,可徐有才那直播还开着呢。他这么一哭,弹幕上立刻飘满了一片起哄的“哇喔~” 这帮网友是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王启一边努力把徐有才扒拉开,一边对他说道,“徐有才!你他妈快把直播关了。” “有鬼,嗷嗷嗷嗷……”二归二,作死也是真作死,可徐有才哭起来还挺有男子气概的,都不是呜呜哭,是嗷嗷叫唤。 最后王启实在受不了了,干脆一把把人从身上撕下来,扔回到了滑瓢身边。 然而徐有才只转头看了滑瓢一眼,脚底就和按了弹簧一下陡然蹦了起来,整个人都糊在了王启身上。 很好,现在是彻底撕不下来了。王启气的想要打人,最后还是原慕进来,才让这场闹剧变得平息。 只用了一杯香浓的芋泥牛奶。 芋泥是纯手工制作,细沙绵软,入口即化,和牛奶混合在一起,热热的喝下去,只要一杯,就能让始终紧绷的神经快速的平静下来。 “谢谢。”这会冷静下来了,徐有才也不好意思,赶紧关了直播,同时和原慕道歉,“对不起。” “没事。”原慕摇头,“兽神庙的确是公共区域,二十四小时开放。” “……”原慕这一句话,顿时又让徐有才想起了之前的惊魂一幕,脸色开始变得惨白。 原慕见状温声安慰,“没事,她不会害你,毕竟你们已经结为夫妻。” “什么?”徐有才猛地一个激灵,转头震惊的看着原慕。 不过这次,是小木槿先回应的他。 “汪汪汪汪!”一连串小奶音叫的阴阳顿挫,像是真的在说话一样。 原慕帮着同步翻译,“它说,你命中注定孤苦一生,无子无女。晚年虽不落魄,但却十分寂寞。现在正好,你和这位女子结为夫妻,也有人相伴携手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和刚才那个女鬼绑定了?就是要掐死我的那个?” “嗯。”原慕指了指他的脖子,“这个印记,就是你们冥婚的印记。” 徐有才颤抖着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之间自己脖子侧面有一个鲜红的像是吻痕一样的印记。而下一秒,他的左手又传来了熟悉的冰凉。 徐有才转头,女鬼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樱花粉的汉服,裙摆上用上等的丝线绣着大片的秋海棠。而女鬼的脸上,也恢复了初次见面的绝美。 “你……现在……是……我老婆?”徐有才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女鬼挑眉一笑,在他的侧脸亲了一口。 徐有才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王启在旁边看着,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我的妈,竟然真的有鬼!” 原慕点头,“嗯。” “那这个真是山神?”王启指了指原慕身边的小木槿。 原慕再次点头。 王启咽了口口水,突然噗通一声跪下给小木槿磕了三响头。 “山神大人保佑我中个一千万!” 黄毛胖啾看不下去,一翅膀糊在了他的头上。 “啾啾啾啾啾!” “小老板小老板,你这鸡崽在说什么?”王启脑补黄毛胖啾赐给他什么绝世好运。 原慕却忍笑翻译,“它说它同意了你以后吃泡面都没有调料包。” 王启:mmp,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不过闹归闹,经过这一夜,王启也是大开眼界。他最早是真的把原慕口中提到的山神一类当做玩笑。 后来虽然兽神庙被疯狂转发,可他也是当做网友们脑补过度。可今天这么多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得不相信。 然而思来想去之后,他又忍不住问了原慕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那小老板,你就这么直接了当的开饭馆行吗?” 满院子的妖怪,平时迎来送往的,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原慕却反问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相信吗?” “当然不信。”王启一口回绝。别说没看见了,就包括他现在亲眼看见了,也还觉得像是做梦。 原慕,“所以了,你不信,别人也不会当真。越隐藏,越让人怀疑,光明正大的摆在明面上,反而不会引起关注。” 王启细细琢磨,觉得的确是这么回事。原慕这里是个小饭馆。且不论他店里这些都是鬼神精怪,只看外表,就就像是单纯长得很可爱的宠物。 “可万一真的被发现了呢?”王启还是觉得原慕这个办法很危险。 而这次是白毛胖啾叫了两声。 和黄毛胖啾骂骂咧咧的叫声不同,白毛胖啾的声音要更加温柔婉转。 原慕摸了摸它的头,“这是传闻中的医官鸟,能医治百病,包括催眠。你没发现,你对这些的接受速度,其实很快吗?” “因为受了它的影响?” “对。相反,如果它想让你忘记,你现在就已经忘了。” “卧槽!”王启震惊的看着白毛胖啾,顿时眼神充满了崇敬。 白毛胖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窝回到了原慕的怀里。 而就在这时,刚刚晕过去的徐有才也醒了。他的鬼媳妇就陪在他的身边。 见他醒了,还贤惠的摸了摸他的头。 徐有才面无表情,眼里却含满了泪水。 原慕想了想,再次安慰他,“其实也挺好,你看,你是灵异主播,她是鬼,夫妻搭配,干活不累。” “而且万一你哪天又作死碰见什么了呢?你家这位是百年的血衣厉鬼,普通精怪都打不过她。” “……”所以这么厉害,万一哪天翻脸家暴他特么岂不是死路一条?徐有才听完,脸色更难看了。 女鬼却十分霸气的打了个响指,周遭飘起一片惨绿色的鬼火。 “放心,我会好好疼爱你。” 徐有才彻底崩溃。然而在反复询问原慕,得知的确没有解决办法之后,徐有才也只能带着女鬼回家了。 回家路上,他苦中作乐,突然想到了下次的直播主题,媳妇现成的,不如直播个冥婚? 王启和他一路往回返,听着他的大计划,突然觉得徐有才真的得感谢山神。 就他这种日常作死要上天的性格,如果小木槿不帮他招来这么个厉害的老婆,他早晚会凉在直播的路上。 而原慕那头,简单的收拾之后,也各自睡觉了。 滑瓢滑进小潭,慢慢变成了雪白的大鱿鱼。而原慕则是躺在床上,抱着三小只慢慢进入梦乡。 然而他们倒是都消停了,网上那头却已经炸了锅。 徐有才的这段直播太过惊悚,导致结束了还依然有许多看了直播的网友激情讨论。哪怕到了第二天上午,热度依然不减。 省局重案组。 正赶上最近没案子,年轻的内勤却仍旧从系统里调出两份调查报告摆在桌上。 他皱着眉头,神情十分眼熟,嘴里还念叨着,“不对劲啊,好奇怪。”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后面糊上了他的后脑勺,然后就是暴躁又低沉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怎么了?大早晨念叨特么什么呢?” 内勤赶紧回头,然后就忍不住笑了,“啊!头儿!你从燕京回来啦!” “嗯。”随手把外套扔在桌子上,身高足有一米九的青年探身看他桌上摆着的资料。 和一般刑警一脸正气的模样不同,这青年俊美到了几乎妖异。如果不是过于暴躁的气质还能压住,恐怕就这么站着,就已经是祸国殃民。 不过这会,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面前的几份资料上,“买卖女童案、沈书案……这不是前阵子结了的案子吗?沈书案是二队重查的,买卖女童案咱们组有人被抽调到地方支援,你把他们翻出来干什么?” “嗯……怎么说呢?”内勤有点犹豫,“就是我觉得这事儿很凑巧。” “起因还得从昨天一个直播说起。”知道自家头儿脾气暴躁,内勤语速也快,倒豆子的给他重复了一遍。 他昨天也看了徐有才的直播。一开始就是当消遣,后来结束众人讨论的时候,这内勤还觉得没准是兽神庙的主人配合徐有才做的设定。 可等第二天,他再看这帮人讨论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一件事。这个小饭馆的位置,竟然就是当初买卖女童案爆发的那个村子周边。 而更神奇的是,沈书案里,带着证据要求翻案的千盛,之前也曾经去过兽神庙吃饭。 于是,他出于好奇,就调查了这两个案子的具体资料。 发现其中买卖女童案里,那些卖儿鬻女的渣爹渣妈还有人贩子之所以会主动投案,都是因为做了诡异的噩梦,还把梦当真了。 至于沈书案里,所有涉案人员都供认不讳,同样满脸恐惧。 在联想到昨天徐有才的惊悚,他越琢磨,就越觉得这个小老板有问题。 他原本以为顶头上司得训他两句,可青年却意外念叨了一句,“有点意思。” “这家店的老板是谁啊?” 内勤赶紧把原慕申请经营许可证时提供的资料调出来放到青年面前。 “头儿,就是他。”边说着,他边感叹了一句,“这年头怎么高颜值的都不靠脸吃饭了。头儿,你看,长得可帅。” 然而那青年只看了一眼,顿时骂了一句,“艹,谁他妈把这混蛋弄下来的?” 第21章 轻薄幼崽的无耻之徒 “头儿,你认识他啊!”内勤眼神一亮,敏感的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然而下一秒,脑袋上就被糊了一巴掌。 “放屁!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种……这种……”青年直接炸了锅,可重复了两遍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形容词。最后索性甩袖子走了。 临走前,他还不忘又提醒了那内勤一遍。 “不用怀疑他,他从不害人。” “啊?那我说的那些疑点……”内勤仍旧纠结。 “凑巧罢了。” 青年说完,人也回到了办公桌前坐好。 可和方才不同,他嘴上说让外勤不用怀疑,可自己却忍不住登录系统调出了原慕的照片。 就是他本人。 青年把原慕的照片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照片里原慕温柔浅笑,青年看着就觉得自己要溺进去了。 就像当初第一次遇见原慕的时候。原慕也是这么笑着递给他一小块点心。等他沉迷以后,这登徒子陡然出手,轻薄了他。 “呸!不知廉耻的伪君子!妄称掌控者!”怒气冲冲的将电脑关上。青年他拎起外套,转身又出去了。 他今天回省局是为了汇报燕京那个案子,转头他还得再去燕京。至于原慕那头,等案子结束之后,他必定也要上门一趟。 人神有别,虽然他深知原慕一向对人类和魔物都抱有极大的好感,可到底不能真的放心。 这里灵气稀薄,别说这里的许多魔物都被限制了能力,就连神界管理局想要监控都很是困难。 可原慕不同。 原慕是驭兽师,灵气对他作用原就不大。更何况他还是最早掌控天道的执法者之一,法则对他也只能惩罚,不能毁灭。 所以原慕的到来,就像是凭空倒入滚油里的冰水,让人不得不防。 青年还记得原慕当年被神罚流放的罪名。 弑神三十九。也就是说,曾经有三十九名神,陨落在原慕的刀下。 —— 而此时原慕那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的事情。他正忙着饭馆的事情。 徐有才夜探直播之后,原慕的小饭馆再次进入众人眼帘。预定的人数陡然暴增。一天只接待七桌显然已经不合适了,于是原慕酌情增加到了十四桌。 这其中,还有一些人是从外地过来,原慕小院所在的山下都是村子,住宿不方便,客人吃完饭还得在返回镇上。十分辛苦。 于是原慕也琢磨着要不要在扩建一次,多加一些客房,同时雇几个人来帮忙打理。 摊子原来越大,他总不能一直一个人。 不过幸好,扩建这事儿并非迫在眉睫。主要是这次过来的这一波人流仍旧不是因为原慕的好手艺,而是兽王庙的诡异和猎奇。 理所应当,他们最后都是一无所获。除了小潭里的巨型鱿鱼王能让他们开开眼界以外,剩下的鬼神之说什么都得不到验证。 毕竟像徐有才那么作死的,到底还是少数。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仍旧没有败兴而归。反而越发觉得不虚此行。 原因无他,原慕的好手艺,满足了他们的肠胃的同时,也让他们忘记了自己过来的初衷。 就像今天过来的这一桌,来的时候信誓旦旦要见见厉鬼,可刚一到饭店,就全都蹲在厨房门口,忍着口水等投喂。 没有办法,原慕今儿做的这道板栗烧鸡实在是太香了。 作为主材的鸡块已经被原慕腌上了,只等一会入味就开始下锅。至于用来调味的肥膘肉和葱姜蒜也都切好了备用。 而现在,原慕打算处理的,是另外一样主材,栗子。 山上新摘的板栗,最是甜糯细软。剥了刺壳分成三份,一份糖炒,一份做栗子酱,一份等着过会用来烧鸡。 做糖炒栗子最好的锅就是农家的那口大铁锅。细沙入锅,超热了之后,栗子和砂糖也分明加了进去。不过一会,糖的甜,栗子的醇香,就相继飘在空气里。 “好久没吃这个了,小老板,什么时候能出锅啊?” “快了,稍安勿躁。”原慕笑着回答,手上的活却并不停下。 不到一会,而那头炒栗子酱的材料也备好了。 把之前一早煮好的栗子捞出来,原慕利落的去壳,把金黄色的栗子肉装进小碗里,用擀面杖捣碎。小锅烧水,栗子泥倒进去,加了糖和蜂蜜一起小火熬着。等这头熬稠了,那边糖炒栗子也好了。 原慕一样装了一些,顺手递到门口。 “啊啊啊!我要吃第一口!”这帮人早就迫不及待,碟子刚一到手,就光盘了。 刚出锅的糖炒栗子,还留着滚烫的余温,边吹边送进口里,一瞬间,栗子本身的清甜就在口中迸发。在多咬两口,焦糖的特有香味也渐渐渗透出来,让人忍不住想去吃第二个。 至于那栗子酱,配上炸的酥脆的面包边,谷物的醇厚,面包的甜脆,虽然简单,却是饭前最好的零食。 而他们这头吃着,原慕那边的鸡块也腌渍好了。他顺手将香菇改花刀,最后一样材料备好,只等开火炒菜。 起锅旺火,原慕先将肥膘肉下了进去。他没有放太多的油,而是打算直接将肥膘肉里的油脂炸出。比起植物油脂,动物油脂要更多一份肉的香气,鸡块不过一下锅,就立刻裹上了这份烟火气息。而随后放入的绍兴黄酒,更是锦上添花,让香气变得繁复而诱人起来。 板栗烧鸡这道菜,最讲究的,就是一个炖的过程。虽是大火,却仍要将鸡肉炖的软烂,又不零碎。 所以什么时候可以,加入板栗,开始红烧,就是最考验厨师手艺的地方了。 原慕的手艺自然是顶尖的,最后烧好了整个倒入一个砂锅端出去的时候,等着吃的客人们早就迫不及待了。 “卧槽卧槽,这是什么神仙手艺!”只一口就惊为天人,其中一个忍不住开口赞叹。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他转头一看,他的同伴早就吃的头也不抬。 也是十分不讲义气。 一顿饭后,众人喝着茶歇了一会,也就到了该回去的时候。想到原慕的好手艺,不免都有点难舍难分。 “我的妈,我恨不得住在这里。” “小老板你应该把店开在城市里,开在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几乎每一个尝过原慕做饭的人,都发出了相同的感叹。而这些类似的感叹,他们不仅对原慕说了,回头还都各自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又重复了一便。 这一波又都是爱在网上玩的,照片视频评测一条龙起。微博抖音朋友圈,几乎一个都不少。 尤其是徐有才的粉丝群,根本就是重灾区。每天轮着番的报社图片。 “你们特么别发了,吃又吃不着。” “我恨!我为什么不和主播同城。” “mmp,主播你快出来,不要准备直播什么冥婚2了,在美食面前,刺激一文不值。快去山上直播小老板做饭吧!” “我特么是灵异主播!你们这帮假粉!”徐有才十分无语。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群里就有一个小号开口了。 我是广告:“下周日王启线下吃吃团兽神庙专辑开播,欢迎各位光临观看。” 徐有才第一反应就是看一眼这人的信息,结果发现,竟然是王启本人。 没错,王启直接把广告打到了徐有才的粉丝群,也是十分凑不要脸。 徐有才很想一jio把人飞出去。可偏偏他之前也干过类似的事儿,就不好做的这么明目张胆。 而就这么一会,徐有才粉丝群里这帮“假粉”们就已经全部倒戈了。 “是吗?看看看,一定看!” “我不想看啊!我只想吃,王启太太你们团还少人吗?求携带啊!” “同求,小老板的预约每次都秒没,在排不到我就要找代拍了!” 王启十分大方,对粉丝要求来者不拒。一时间,好好地灵异聚集地,瞬间变成了吃货大联盟。 而那些说好的永远爱徐有才的粉丝们,也转头就被一口饭勾搭走了。 果然粉丝的嘴,骗人的鬼。 徐有才十分抑郁。旁边,他漂亮的鬼媳妇感受到他情绪的低落,伸手把他搂在了怀里哄了哄。 好特么冷!仿佛被一整块冰冻住,徐有才顿时更想哭了。 呜呜呜,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然而等到了王启吃吃团开始的那天,徐有才不仅没有想出更“作死”的点子和他互别苗头,反而干脆把自己得粉丝直接甩到王启直播间空降。然后他收拾了东西,也去了原慕的小院。 王启今天足足带了三十多个人来。光是凉菜就七八个。原慕从早起就开始准备,可他到底只有一个人。即便徐有才明白原慕不是普通人。可到底还是担心他忙不过来。 其他人也和他有同样的想法,这天一大早,不光是徐有才,就连千盛和刘申都过来帮忙了。 至于王启,在把人安排好后,就赶紧也进了厨房。 黄毛胖啾看他进来,不满意的糊了他一翅膀。 “啾啾啾!”死胖子,弄了这么多人过来,简直吵死了! “小祖宗,忍忍啊。就这么一天。”王启赶紧掏出特意买的零嘴讨好。 开玩笑,自从那天被这黄毛胖啾打过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在方便面里看见过调料包。这种活祖宗不好好哄着可还行。 而千盛却端着一碗剥好的蒜走到原慕身边。 “原哥,还有什么别的要做的吗?” “帮我把茶给他们端出去。” “好嘞。对了,沈睿呢?怎么没见他帮忙。” 原慕看了一眼小院,“他可能有点忙。” 千盛开始没明白,等出去转了一圈之后,才明白原慕这句话的意思。 从某种角度来说,沈睿的确很忙。 王启带过来的这一波客人,一个是冲着原慕的好手艺,另外就是奔着过来看山神和滑瓢的。一个水潭那么大的鱿鱼王啊!铁板了能……呸!是海洋馆都见不到的稀有品种。当然值得拜一拜。 就这么一走一过,千盛已经听见好几个人嘟嘟囔囔的朝着滑瓢许愿。可不知道为什么,千盛却总觉得自己从沈睿的眼里看到了无奈。 出于好奇,他回到厨房问了原慕一句,“原哥,拜滑瓢能保佑什么啊?” 千盛猜测是类似于不吵架什么的内容,可身后却有一个陌生的男声先原慕一步抢白。 “会保佑秃头!” 千盛转头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好妖孽的男人! 视觉冲击太大,千盛一时间有点回不过神。 可那青年却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见千盛一直盯着自己看,他忍无可忍糊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蠢死了!” 力道适中,不疼,却能顺利把人扒拉到一边。 千盛还转不过劲儿,厨房里其他人也都跟着发蒙。 只有原慕不为所动,甚至还朝着青年露出一个极其愉快的笑容。 “好久不见。” 第22章 不,不许瞎碰 原慕这一开口,青年却立刻炸了毛。 原慕忍不住笑了,“别怕。” “胡说八道!我怎么会怕你!”说完,青年还欲盖拟彰的往原慕身边走了两步,仿佛是在掩饰自己的色厉内荏。 原慕也不刺激他,反手将菜刀递给他,“来了就干点活。” 说完,他继续忙碌。而青年竟然也真的洗了手站在原慕身边老老实实切菜。 出乎意料,他切得有模有样。而且他多半十分熟悉原慕的习惯,几乎不用原慕吩咐,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原哥,你朋友啊!”千盛见缝插针的问了一句。 “嗯……是不是朋友呀?”原慕嘴里回答着千盛,眼神却转向青年。 “不是!”狠狠瞪了原慕一眼,青年剁得菜板“咄咄”响。 “哦,那你吃不吃?”原慕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舀了一小勺新做的栗子酱递到他嘴边。 容易炸毛又经常害羞的小兽,想要顺利撸毛,总得先解除了戒心。 青年沉默了一会,仿佛是衡量原慕是否不怀好意。可栗子的醇香就在鼻尖。他还是张嘴吃了。 “在加点糖。” “好。”原慕点头,眼里的笑意却更深。 其实他和青年的确是旧相识,不过并非在这里认识,而是在神界。 这青年名叫谢执,真身是天地间唯一一只獬廌。 传说中的神兽,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象征勇猛公证,更代表司法“正大光明”。 至于原慕和他的关系,也的确不是朋友。 原慕算是他的老师,在谢执幼年时曾经教导过他。 原因无他,谢执天性嫉恶如仇,又是一出生便高居神位。 他为天下正气所化,只要正气不绝,谢执便拥有通天的神力。 可偏偏幼崽手下没有轻重,评断是非之时总是失手伤人,却又屡教不改。 小谢执:恶人不灭如何还世间公平?不能血债血偿,怎能平息伤者之痛? 如此振振有词,根本无法反驳。最后神界管理局无可奈何,只能把谢执送到原慕这里,让原慕教导分寸。 现在看来,当初的幼崽倒是长大了许多。 原慕心情不错,手下炒菜的花样也变得更多。 可谢执却抿着唇,不太高兴。 他进来的时候看见了,那么一大群人,就等着原慕一个人做饭。这要什么时候才能折腾完。 黄毛胖啾躲在原慕脖子后面,探出脑袋念叨了一句,“啾啾啾!”都是那个王启。 它试图告状。 谢执冷哼,“那你怎么没在他开口前就吃了他?” “……” “蠢且胖!” “啾……”见面就挨骂,它真的太难了。黄毛胖啾忧伤的把脑袋埋进翅膀里,并不想再和这个暴君说话。 原慕摸了摸它的头作为安慰,见厨房里其他人都自觉出去了,便主动开口问道,“今天过来什么事儿?” 装模作样!谢执一听原慕语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分明只有百年未见,这人却似乎忘记了那时做下的事情。仍旧一副温柔冷静的君子模样。 可这次的确有事儿急事找他,且只有原慕能办。那些老账也只能等之后再说。 谢执忍了又忍,最后压着火气说出了来意,“你有没有接到管理局要求收容讹兽的任务?” “没有。”原慕摇头。 谢执,“那讹兽有没有可能恶意害人?” “当然不会。”原慕直接否认。 讹兽貌美,身形如兔,是最灵气又充满善意的妖兽。虽然没有通天的神力,可讹兽一族人缘却是最好,不论人神或者魔物,都十分愿意亲近他们。 可谢执皱起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 “那就奇怪了。”他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原慕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不通就先别想了。等吃过饭再说。” —— 谢执的意外到来让原慕的心情好到了极点。他原本就做菜好吃,现在心情一好,美味程度更是又上了一个台阶。 菜还在锅里没盛出来,就引得王启这一帮人口水流了一地。 等依次安排到桌子上之后,那香味更是勾得人肚子咕咕直叫。 水晶山楂晶莹剔透,边缘挂着细微的冰晶,酸甜开胃。芥末鸭掌,劲道弹牙,配合着麻酱的香,芥末的刺激,在就上一口小酒,最是绝妙! 而这还只是六道凉菜中的其中两道,后面端上来的热菜更是诱人。 东坡肘子软烂入味,小酥肉酥香满口,清蒸鲈鱼嫩滑鲜美,毛血旺麻辣鲜香……林林总总,辣的、咸的、甜的、鲜的总共三十六道菜。 最后还有四样汤。 骨汤醇厚、鲫鱼豆腐奶白、酸辣汤解腻、还有一道可当饭后甜品的水果圆子羹。 一群人埋头苦吃,连话都顾不上多说几句。 原慕没上桌,而是靠在厨房的门口喂三小只吃饭。 饭食都是提前分好的,原慕按照它们的喜好给与搭配。他喂食的动作轻柔又细心,引得三小只吃着吃着,就忍不住把头伸到他掌心撒娇蹭蹭。 谢执在旁边看着看着就晃了神,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回到百年前还在神界的时候。 那会原慕也是像这样,一个人做一整个收容所的饭食。开饭时间,院子里满满登登的好几大桌子,每只魔兽都笑呵呵的,满脸幸福。 而原慕也是像现在这样,在旁边喂幼崽。只是当时,他喂的幼崽……是自己。 谢执甩甩头,似乎想要将这段记忆清楚。可下一秒唇边却多了一双筷子,上面夹着一块裹着糖霜的酥炸芋头。 他冷眼瞪原慕。 原慕一动不动。 谢执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张嘴吃掉,别别扭扭朝着原慕低下头。 这是他和原慕的约定,獬廌一族最讲究公平公正,从不亏欠他人。所以作为吃原慕做的饭的交换,谢执也会强忍羞耻让原慕揉自己的毛。 “不,不许瞎碰!”他狠狠地警告。 “嗯。”原慕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感叹了一句,“小朋友是真的长大了呀!” 谢执没言语,却悄悄红了耳朵。 呸!什么大不大的,他就知道这个伪君子只是觊觎自己的身体。 到底是多了一个“不速之客”,所以王启他们吃过饭后,帮原慕收拾好了院子,就带着队伍呼啦啦转去镇上。徐有才扛不住王启粉丝们的热情相邀,最终决定同去,就当是主播联动好了。 至于千盛和刘申,则是早早告辞。 “原哥,等回头你有时间我在过来。” “嗯。”原慕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千盛和刘申也一起出了院门,转头院子里就只剩下原慕和谢执两个,外带吃饱了就昏昏欲睡的三小只。 谢执有点别扭。 原慕倒是神色自然,将三小只安顿好了之后,他转头回到厨房泡了两杯清茶,端着到院子里来找谢执。 “坐下聊聊。”原慕捧着茶杯,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最近过得怎么样?” 谢执惜字如金,“还那样。” “怎么会来这里做警察?” “神界太无聊……”谢执撇了撇,“一群自私自利的王八蛋,看着就腻歪。” 可谢执在神界执法者中,武力值最高,被强压扔到灵气稀少的这里隐姓埋名,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算是另一种流放了。 看来谢执这些年也过得不算太平。 原慕知道他没说真话,却并不逼问,而是巧妙的转移话题,“你这职业倒是和你很配,獬廌查案,可不是事半功倍。” 谢执没言语。 原慕也收起玩笑的口气,“说说吧,遇见什么难处了?” “是讹兽。”谈到正事儿,谢执也暂时把那些别扭放到一旁,和原慕说起事情原委。 “你听说过诱导自杀这个概念吗?”谢执神情严肃,“就是远隔万里,只要通过一通电话、一条短信、一条网线,轻飘飘几句话语,就能把活人直接送离这个世界。” “你的意思是,有人通过网上社交手段恶意诱导,致死人自杀?” “对,而且现在死亡人数,初步估算已经高达12个。剩余还有没发现和失踪不能确定的。” “而案发地点相对固定,两个大范围,一个在燕京,一个是省城。” 因为是求助,谢执索性开门见山,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细节都告诉了原慕。 “起因是省城一起小规模群体自杀案。” “一共三个人,最大的二十四岁,最小的只有十三岁,他们约好了,要在废弃的精神科医院大楼里自杀。” “为什么是精神科医院?”原慕提出疑惑。 谢执脸色凝重。他沉默了半晌,才下定决心一般从带来的包里拿出三份医疗档案摆在原慕面前。 “因为他们都是精神类疾病患者。” “按照重案组规矩,我不能把这些给你看,但现在,如果犯人真和讹兽有关,也只有你能够抓到蛛丝马迹。” 古有传闻,讹兽貌美灵善,食其血肉,便可能言善辩,却不再说一句真话。而这些因为讹兽影响脱口而出的假话,对于旁听人来说,却和肺腑之言没有区别。 同理,如果讹兽想要诱人自杀,一样轻而易举。 这案子从一接手开始,谢执就隐约嗅到了讹兽的味道,却偏无法找到定罪的证据,也没有抓到这个讹兽的身影,只能大致猜测。 可原慕不同,作为执法者中唯一的御兽师,原慕能够直接倾听魔物内心深处的声音。即便是讹兽,也一样难逃原慕的审判。 原慕明白谢执的未尽之语,伸手将三分报告接了过来。 然而他只大致扫了一眼,就不忍的皱起眉。 怪不得谢执宁愿违背原则也要过来找他,实在是这案子也太过惨烈了些。 人命从某种角度来说,的确轻贱又脆弱。可这并不是能够被轻易夺走的理由。 哪怕这些死去的人,对于他们各自的家庭来说,只是一个沉重又毫无用处的负担。 第23章 死亡倒计时 在谢执交给原慕的三份医疗报告里,三人病情诊断一栏,同时写着三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字眼——抑郁症。 眼下是高科技发展时代,哪怕是所谓三线小城市,人们的生活节奏也依旧很快。 而过大的生活压力也让抑郁症这三个字,从稀奇变成常见。 网上曾经一度流传着一句玩笑话,“这年头,没点病你不都不好意思在聊天群里开口说话。” 可实际上,此时的他们并不明白,抑郁症并不是能够拿来炫耀自己与众不同的功绩,而是一种巨大的精神痛苦。 就像身体上的感冒发烧等等病症一样,只是抑郁症的作用并不在身体,而是不断地侵蚀折磨着精神和灵魂。 至于这次集体自杀的三个人,死因就都是因为这个病症。 尸检报告上明确标注了死亡原因——割断动脉导致的失血过多,和空气针。 跟一般常见的割脉方式不同,这三个人明显是经过商量和调查的。 他们割断的,不是手腕或者颈侧,而是双腿上的大动脉。 看着深可见骨的伤口,和满地干涸的血迹,原慕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便注意到了尸检报告上另外一项致死的凶器,一只100毫升的注射针筒。 空气针。 说白了就是利用栓塞阻塞脑部血液循环,从而导致脑部缺氧。 这种自杀方式十分偏门。不仅痛苦,而且还会特别屈辱。 “三人死前都有大小便失禁的状况。你看这张图。”谢执特意指出一张图片给原慕看。 上面浑身染满秽物的少年,趴在地上,一只手挣扎向前,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痕,至于扣在地上的那只,因为抓地太过用力,指甲外翻。 “我觉得,在死前最后一刻,他还是后悔了。” “嗯,他想求救。”原慕点头。 这少年虽然年龄最小,却穿的极为正式。一身合体的小西装,连领带都扎得一丝不苟。 想必是希望自己能够死的体面。可最后却是这种结果。 原慕叹了口气,再看另外两个。 二十四岁的是一名上班族,女性。和那名少年不同,这个姑娘打扮得十分梦幻。洛丽塔风格的裙子,做工精细,妆容华丽。 就连头上带着的边夹,都格外有质感。 “这条裙子是霓虹出产,我们查了售价,至少两万起。在lo裙圈是比较昂贵且珍惜的。” “那这个呢?”原慕指着第三人。 看起来像是最普通的宅男大学生,和其他两人不同,他身上穿着的是一款浅粉色的上衣,上面印着一个女孩的卡通形象。 唯一特别的,是他的胸口有一个徽章样式的纹身,像是新纹上去的。 “女团粉丝应援的图案,他身上的这套衣服,是应援服。” “他是这个女团的死忠粉,几乎把所有的钱精力都交给了爱豆。” “而他的自杀动机,也是三个人里,最为明确的。” “是什么?” “爱豆。”谢执舒了口气,“在集体自杀案一周前,他的爱豆因为抑郁症自杀了。死亡年龄二十二岁,和死者相同。” “其他几起案子也和这个类似。没有先兆,没有遗属,甚至这些人中,从外地过来的,在临走之前还和家人交代说是旅游,并且承诺自己会带礼物回去。” 结果他们带给家人最大的“礼物”,就是自己的死讯。 “那你为什么认为是人为诱导?”原慕将资料仔细翻看一遍。 其中抑郁症这里,他看得十分仔细。 抑郁症患者原本就有自杀倾向,做出这种举动并不稀奇。如果这些人因为意外结识,彼此影响,从而增加了自杀的念头,最终导致这种结果,也并不算稀奇。 可谢执却十分固执。 “我分别询问过这三个人的主治医生,评价都是求生欲强烈,且配合治疗。” “你看这个女孩,自杀前一周,她收到这条裙子,还高高兴兴的去拍了外景,并且和朋友约定了下次一起出去的时间。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不明不白的就自杀死了?” “还有这个青年,这是他写过的微博。”拿出手机,谢执将青年的微博调出来给原慕看。 置顶的那条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我将用一生来怀念我的女孩。” “他是自杀爱豆的死忠粉,在粉圈也是有名的一号,剪辑大手。” “娱乐圈里风向瞬息万变,花红百日的甚少。死亡可以带来一时的狂欢,但过后就会被渐渐遗忘。” “所以,他承诺要一直活跃,要让后面所有关注女团的新粉都看到曾经还有这么一个难得的好姑娘,漂亮,有才华,还有一副好歌喉。” “一个人,连用毕生怀念另外一个人的勇气都有,他又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就去寻死?” 原慕摇头,仍旧没有说话。 “还有最后这个小男孩。”谢执语气满是不忍。 十三岁,正是最活泼无畏的年纪。单亲家庭,只有一个母亲。 “他很孝顺,也聪明。他的主治医生告诉我,这个孩子第一次来,是自己攒了钱偷偷来挂号的。在得知自己是抑郁症的时候,他询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我妈妈。” “他说,他的母亲很辛苦。每天工作就快要把她压垮了,所以他不想成为母亲的负担。” “给你听一段录音。” 是医生录下的疏导记录。 稚嫩的小男孩,哽咽的声音里沁满了无助和悲凉。 他在对医生忏悔。 “我特别不乖,是个坏小孩。” “妈妈对我很好,可我却生病了。一定是因为我不听话的缘故,所以老天爷,才,才惩罚我。” “我头很疼,每天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偶尔睡着了,也总是梦见妈妈不要我了。” “我想快点病好,以后也一定会听话,今年期末我就能考上年纪第一名,给妈妈争光。” “所以医生叔叔,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告诉我妈妈……”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谢执郑重的问原慕,“你说,他这么放不下他的母亲,为什么会选择去死?” 原慕,“那你为什么怀疑讹兽?” “因为共同点。所有参与集体自杀的受害者,在生前都加入过一个聊天群。名字叫报团取暖。” “从并案开始,燕京那头的市局和我们省局这头就分别派了最厉害的心理分析师伪装加入群聊,想寻找蛛丝马迹。可最终全都失败了。” “这两个心里分析师表明,这群里的每一个人,包括群主在内,全都对生有着极度的渴望。就像群名一样,他们聚集在一起,彼此温暖,互相扶持。” “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最后的结果,却是相约死亡?” “我筛选了所有的聊天记录进行分析,每次自杀的受害者,都是群里最活跃,也最积极的哪一个。” “所以你怀疑这个群主有问题?” “对。所以我以配合调查为由接触了她。温柔知性的女孩子,几乎每个认识的人都非常喜欢她。笑容很阳光,心态也十分乐观。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没人相信她会是抑郁症患者。” “不过据她的医生说,她早在半年前就痊愈了。所以才会建立这个群,希望能够帮助其他同她一样被抑郁缠身的病人。” 顿了顿,谢执补了一句,“我在她的家里,嗅到了讹兽的味道。” 原慕,“你的意思是……” “如果她服用过讹兽的血肉,大夫的痊愈诊断就是一张废纸。而她开这个群的原因,也绝对不是抱团取暖这么简单。” “但是你没有证据。” “对,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谢执十分认真,“这个群里,一共有一百二十六个人。如果这个群主就是犯人,那么多拖一天,就会多一个人有生命危险。” “原慕,我需要你帮我。” 原慕沉思了一会,然后点头,“好,我答应你。” 谢执松了口气,觉得案子已经万无一失。 可偏在这时,谢执的手机陡然响了。 是属下的视频电话。 “说!”谢执直接接通,并不避讳原慕。 而视频那头,谢执的属下也一样着急,几乎谢执话音一落,他就接上了。 “头儿,出事儿了,集体自杀案里,那个小男孩的母亲,绑了他的父亲,要直播自杀!” “什么?”谢执连忙点开属下发来的链接。 是一个直播平台的账号,点进去之后,一个瘦弱的女人,正逼迫着一个男人吃安眠药。 大把大把的药片,就堵在男人的嘴里。他拼命的甩头,想要挣扎开。可浑身都被捆住,在拼命也是杯水车薪,反而险些被药片卡住嗓子。 “哈哈哈哈哈……求饶啊!喊啊!”女人捏着男人的腮帮子,生硬的将一壶水往他的嘴里灌。 “咽进去,快点咽进去!”她声音极其凄厉,明显精神已经开始混乱了。 男人无法反抗,而之前咽下去的安眠药也起了效果,视线也渐渐变得恍惚起来。 女人见他快要昏迷,却发狠一样拿起旁边的水果刀,狠狠地朝着男人的大腿扎去。 “死!你去死!”她尖叫着,不断地肆虐。 血液瞬间迸发开来,男人的嘴里,也不断发出虚弱的呻吟。狼狈到了极点,也凄惨到了极点。 然而女人却没有任何痛快的表情,反而泪流满面。 她呜呜的哭着,轻轻拍着旁边小床上的被子。 被子下有一小团隆起,仿佛藏着一个睡着的小孩。 女人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抖着嗓子说道,“宝贝儿,别怕,妈妈在这里呀……” 理所应当,她不会得到任何回应,因为她口中的宝贝儿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自杀身亡。 至于那被子下面藏着的,只是男孩一直用着的枕头罢了。 第24章 静止的十三岁 “啊啊啊啊,我快疯了啊!这都什么事儿,警察呢?警察不是刚刚还在吗?快点救人啊!” “那个什么,这位妈妈,你要冷静啊!你的儿子肯定不想看到你这样!” “我受不了,怎么办,怎么才能救她?不要死啊!” 弹幕已经乱成一团,平台方面的管理也明显早就介入,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bug,他们非但没法操纵关掉直播,更没有办法拿到男孩母亲账号所在的地里位置ip。 可这场直播自杀,却依然还在继续。 “宝宝呀,今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十四岁啦。” “前天妈妈去学校开了家长会,拿到了成绩单。考了全年级第一名呢!真的好厉害!” “所以妈妈给你买了你最想要的汽车模型,你看,是不是特别喜欢啊?” “你看看呀?” “就看一眼好吗?” 女人胡乱的从旁边的一个背包里拿出一个精心包装过的盒子,凑在那团隆起旁边轻声细语的哄着。 仿佛哪里真的藏着一个和母亲闹了脾气,不愿意出来的小男孩。 可实际上,她真正的孩子,早就已经离开人世,葬在了省城的墓园。除非午夜梦回,否则又怎么可能真的得到回应? 女人眼泪成串的落下。 “宝贝儿,和妈妈说句话吧!都是大孩子了,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说句什么吧!求求你了。” “再叫我一声吧!” 放下礼物,女人扑在被子上,呜呜咽咽的哭着。 每一声都像是砸在人心里,难受到了几乎情绪崩溃。 不少看直播的网友都已经看不下去,微博上,热搜更是迅速飙到最高。 谢执那头看着直播,手指捏紧了手机。 属下,“头儿,上面下了命令,要求立刻救援。” “专家呢?”谢执的脸色冷得要命。 “刚刚就尝试喊话并且连线。可她抵抗情绪十分强烈,认定我们都是骗子,已经不再信任警察。” 属下很慌,可旁边的原慕却冷静的问出最关键的问题,“她为什么要弄死已经离婚的丈夫?还要用直播这种方式?” 属下没听出原慕的声音,还以为是谢执问的,“她说儿子之所以有抑郁症,都是因为前夫的过错。现在孩子走了,她要杀了前夫在自杀去陪儿子。”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最早接到报案的民警李媛大致统计了一下,这个男人已经吃了大概两瓶安眠药。再不送去洗胃,多半会死。” “还有更重要的。一分钟前,男孩母亲已经打开了家里的煤气阀!” 在不通风的情况下,煤气中毒只要十到十五分钟就会引起休克。而十五分钟一过,即便没有休克,过量的一氧化碳中毒也同样会引起心脏衰竭,进而脑死亡。 现在是晚上时间,七点三十五。十分钟之内,如果他们不能把人找到,男孩的母亲不仅会背上杀人犯的罪名,自己也会必死无疑! “救人啊!” “快点来人救人啊!” “我的妈,一分钟马上就要过了,这屋里所有的电器都亮着,弄不好就炸了啊!” “艹了,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楼上楼下有没有人。万一真的出事,街坊邻居也跑不掉。” 情势已经严峻到了极点。这是最紧要的关头,网上也好,警察那头也罢,全都急得不行。 然而谢执却意外十分平静。 “告诉上面,我这里会想法子救援。”简单粗暴的嘱咐完手下,谢执挂断手机,转头就要往外走。 月光迎着他照射下来,随着他的脚步,他脚下的影子也渐渐开始变化,脱离了人的形态。 可还没等他走出院子,身后就陡然有一道光芒乍现。 谢执转头,原慕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召唤法阵。 繁复而又古老的铭文亮起,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法阵中心走了出来。 个子很矮,只有一米多高。乍一看像是三四岁的小孩。 可再仔细看,却发现这孩子肤色青绿而透明,眼睛像青蛙一样圆滚,却长着一张鸟嘴。背后还背着一个厚厚的龟壳。 河童。传说中失去信徒的水神堕落而成的魔物。性情顽皮、行事随心所欲。能够保佑一方,亦能成为祸患。 而原慕叫他出来只有一个目的。 河童敏锐,善于寻人。只要有水的地方,他都能无所不知。 “原哥!”小河童刚一被叫出来,就蹦跶到原慕身边抱住他的小腿亲昵的蹭了蹭撒娇。 原慕伸手把他抱起来,“急事,帮我救一个人。” “好!”人命关天,小河童也并不含糊。 他找到小院的水井,立刻跳了进去。 水道四通八达,哪怕只有两滴水滴交融,亦足以互相连通。哪怕是无形的空气里,也有水蒸气的存在。 河童曾是掌控水的神明,没有人比他更能了解水的动态。 “找到了!”河童从水里抬起头和原慕说了一声,然后就陡然消失不见。 情况紧急,它得立刻去救人。 而原慕也转头对谢执报了个地名,“快去叫人上门。” “好。”谢执立刻联通属下,叫人去找当地片警。 “五分钟之内,救护车和片警同时到位!” 警察这头立刻开始行动。 而此时原慕派出的河童却也进顺着水管到达了女人所在的地方。 按照原慕说的,它第一时间把煤气关上,同时打开窗户。 然后才偷偷前往客厅里去,想要看看女人的情况。 然而却意外对上了一双充满绝望的眼。 情绪的失控,对生的绝望,对前夫的愤恨,全部充斥在脑海里,最后全都化成了对儿子的思念。 女人已经神志不清了,她甚至连几米之隔站着的河童是否是人都分不清楚。只是一味的盯着他看。 “宝贝,是你回来了吗?” 模糊不清的视线,只能让她分辨出不远处的轮廓,是个小男孩的模样。她挣扎着往前爬了两步,想要离得近些,可无力的手,却最终让她倒在了地上。 “来啊!到妈妈这来呀!”她不放弃的呼唤,“你看爸爸已经被绑起来了,他再也不会骂你了。妈妈可以保护你,对不对?” “过来吧!别走了……”像是终于积攒了一些力气,她又奋力往前爬了两步,通红的眼睛并不好看,却莫名十分温柔。 可河童却觉得,她在懊悔。 她在懊悔曾经的自己,因为忙于工作没有好好照顾好儿子,更懊悔没有早点发觉所嫁非人,才会让儿子小小年纪就承受了这么大的绝望。 是的,自杀的小男孩,抑郁症的根源是家庭。 丈夫工作不顺,女人在婚后承担起了绝大部分的养家义务。原本以为自家是个男孩子,由父亲陪伴对成长也会有利。 可谁能想到,丈夫的确没有殴打或者故意从身体上虐待儿子。可精神上的冷暴力,还有时不时的讽刺和冷漠却让小男孩白天的每一分钟,都像是生活在冰冷的监牢里。 “画的什么东西!别人用脚画都比你画的好看!”美术班出来,父亲狠狠的把男孩精心画好的作品扔在地上。只因为他没有得到老师的表扬。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是不是打算让你妈看见然后骂我说我虐待你?”不小心摔倒的孩子,哭泣只是恳求一个温暖的怀抱。可伸出去的手,却永远不被看见。 “你就是丧门星,一出生就没好事,行了!我又被降职了。” “看什么看!看什么!” “你是不是在嘲笑我没有本事,一辈子只能和你这个废物一样被女人养活!” “滚回屋里去!” 熬了一夜才做好的贺卡被随意撕扯成两半,男孩红着眼,却并不敢和父亲顶嘴。 他想,他一定是个坏孩子,所以父亲才不爱他。 就像幼儿园的老师说过,只有听话的小孩,才会被父母疼爱。 所以,小男孩不断的要求自己听话,告诉自己必须忍耐,强迫自己成为同龄人里最优秀的那个。只因为他想得到父亲的一句肯定,可母亲脸上欣慰的笑容。 小小年纪就懂得了什么是被抛弃的恐惧。 他压抑着天性,小心翼翼的试探,每一天都过得如履薄冰,在家庭暗流的刀尖上跳舞。 等到女人发现不对带走儿子和丈夫离婚的时候,男孩已经变成了一副沉默又敏感的模样。脸上也再也没有小时候那般欢快的笑容。 甚至连孩子走了,殡仪馆要遗像,女人都找不到一张孩子笑着的照片。 这一瞬间,她的世界,彻底崩塌。 “是妈妈对不起你……” “所以,永远,永远,都别原谅妈妈……” 女人轻声呢喃这,几乎哭晕过去。河童站在不远处,眼里慢慢涌出不忍的泪水。 他试探着想要靠近女人,可下一秒,就被大门处传来巨大的破门声打断。 河童看了一眼,是片警和急救医生。 应该没事了吧!河童松了口气,半透明的身影渐渐消失。 而客厅里,及时赶到的片警也把她人扶起来带走,打算把她和刚刚被抬走的男人一起送去医院。 在走动间,从女人身上掉下来一个小巧的笔记本。片警帮她捡起来,却不小心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是小男孩的日记,最后一页上只有一句话。 “我想快点病好,然后长大了就能保护妈妈。” 可留下这样懂事话语的孩子,却在三天后,自杀死在了阴森而又冰冷的废弃医院里。 年龄,十三岁。 第25章 濒死的讹兽 女人和前夫终于被救,那些观看直播的人,看到这也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更有甚者,还因为陡然放松下来的心情而瘫软在椅子上,半晌回不过神。 毕竟,真的太紧急了。命悬一线。 而此时山上,原慕的小院。 河童在确定女人得救以后,就顺着水管又离开了。 他从井里钻出来,第一时间就蹭到了原慕身边。 “难受了?”原慕把他抱起来,让他窝在自己怀里。 河童搂住原慕的脖子,使劲儿在他肩膀上蹭了两下。 他没说话,可原慕却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心里的悲伤。 “好了,好了,没事了。”原慕的声音很温柔,低低沉沉的响在耳边,轻而易举的就能将温暖传递到心里。 河童一直不说话,可眼泪却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他抬起头看着原慕。 原慕擦走他眼尾的水汽,“哭出来会好一点吗?” “不会。”河童瘪了瘪嘴,“哥哥再多抱抱我。” “嗯,别害怕,哥哥一直抱着你。”对待幼崽,原慕总是很幼耐心。 更何况,能够撒娇就是好事。最起码证明了河童愿意将那些积压多年的悲哀向原慕倾诉、释放。 就这样,原慕又安抚了河童好一会,直到良久,河童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然而,就在他要回去之前,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原慕说道,“对了,原哥,我闻到了讹兽的味道。” “可是不是呀!”河童晃了晃脑袋,眼神十分疑惑。 “别着急,慢慢说。” “就是……”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小河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也拜这个寒颤所赐,他终于想出能够确切表达感觉的词语。 “就是一股子腐烂的味道,可又不像是死了,仿佛是濒死很快就要陨落的那种。” “而且我总觉得,那个讹兽的味道有点奇怪,不是成年后倒想是只幼崽?” 越说越说不明白,河童急的要命,舌头都快打结。 原慕赶紧把他的话头止住,“好了好了,哥哥知道了。不想了。” “可……”河童还是担心。 原慕摸摸他的头,“放心吧,一切交给我。” “嗯,那哥哥我回去啦!” “去吧!” 终于安抚了小河童,原慕开启法阵,把他送回去以后就陷入了沉思。 河童嗅觉灵敏,从不会出错。而之前谢执也说过,他嗅到了讹兽的味道。 所以这件事里,一定有讹兽身在其中。 可河童口中濒死这两个字又让原慕觉得十分在意。 他把手机拿出来,登录任务系统,反复查找了三遍,确定自己的的确确没有收到收容讹兽的任务。 这说明,虽然有讹兽的身影,但讹兽并非是犯人。甚至有可能是受害者?! 作为一名御兽师,原慕从心里认为,讹兽是不会伤害人类的。 毕竟它们是魔物中少有的极其喜欢亲近人类的一族。甚至有不少小讹兽,刚能化形,就要从山里溜出去,变成宠物的模样,主动蹭到自己喜欢的人类家里去生活。 而且讹兽虽然是大众情人的灵魂,可却忠诚又执拗。 它们一旦认主,就用不背叛。哪怕是主人死亡后,它们也不寻找新的主人。 而是会一直寻找主人灵魂的转世,然后想方设法的接近,继续陪伴在主人的身边。 这样一个恋主又无害的小兽,又怎么会做恶意伤人的行径? 在联想男孩母亲在直播中的一系列举动,以及谢执之前提到过的细节,原慕心里的疑惑也越发浓重。 其实原慕至始至终都想不透,为什么男孩的母亲要通过直播来演示她的自杀。 一心求死的人,难道不是应该安安静静的死去吗?为什么要这么大动干戈? 除非她有别的目的。 原慕翻看着网上的信息。 直播自杀给人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即便现在距离救人成功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可网上的讨论热度却始终高居不下。 “我已经不行了,一闭上眼都是直播里的镜头场面。” “真的太惨,已经不是我的眼泪不值钱,这直接就是巨大的心理阴影。我觉得我都不敢结婚了。” “别提结婚好吗?我也是当母亲的人,看了一小段,觉得心脏都要炸开了。” “垃圾啊!可惜了那么好的孩子。” 骂的、哀泣的、怨恨的、各式各样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复杂到了极点。 可原慕越看,就越觉得不对劲儿。 直到一条不起眼的微博转发引起了原慕的注意。 “我觉得母亲做的没错。这些始作俑者,都应该去死!我们的痛,他们也应该尝尝。” 我们?而不是她的。 这个词语很微妙,竟让人有了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 可等原慕在以刷新这条转发,却发现这条留言下已经有许多人用赞同的语气附和。 “男人该死!这种垃圾爹就不配活着。就应该杀了给孩子偿命。” “生而不养何必要生?这么好的孩子,就是千刀万剐了他都不够!” “同为女人,我真的太能理解这位母亲的选择。如果换成我,我也不会做的比她更好!” 这些评论都太过激进了。而越来越多相似的回复,也将这条转发变成了热门。 而一开始那种百花齐放的评论场面,也被这些压了下去。 原慕又点开了其他几条热门评论,全都和这条转发类似。可原慕并不觉得十分奇怪。 因为人,都有从众心理。 简单来说,一件事情的评判。 第一个人说他是坏的,第二个说他是坏的,当第三个也说他是坏的时候,后面的人听到了,即便心里不觉得有这么坏,可也会收到影响,下意识放大没有看到的细节,从而认定了这就是坏的。 而这条留言就是典型的带动负面风向。 不少激进的人随之符合。只一会,整个评论区都被暴戾遮掩。而后进来的,也理所应当的受到了这种影响。 就像是看不见的病毒,一点一点侵蚀了人的思想。 用最不着痕迹的方式,把人洗脑、催眠。原慕突然想到,集体自杀案里,那些明明那么想要活着,最后却用最痛苦的方式舍弃生命的受害者。 他心里一动,主动给谢执打了个电话。 谢执那头应该在忙,过了好一会,他才接电话。 “怎么了?”像是在压着火气,谢执的语气并不算太好。 原慕并不在意,直接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 “直播自杀里的丈夫,是不是父母健在?至少母亲还在?而且婚姻生活里,婆媳关系并不融洽。” “婆媳关系不知道,但是婆婆的确在,现在正在急救室门口嚎啕大哭。说要让孩子母亲偿命,闹腾的够呛,还要找孩子母亲拼命。” “怎么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觉得不对劲,你应该去查查剩下两个的亲属。” “明白你的意思。早叫人去查了,现在等结果。” “这帮废物!做笔录的时候就叫他们把受害者关系写清楚。真他妈的……”谢执控制不住骂了句脏话。 他和原慕思考的方向一致。 那男孩的母亲一看就是鲜少使用网络的人。就算想要做的轰轰烈烈一些,不妨直接拉着前夫去跳楼,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有人教给她,并且告诉她,只有这样,才是对孩子最好的祭奠。也是真正的报仇雪恨。 毕竟,前夫让她失去儿子,让她生不如死。那么她唯有让前夫给儿子偿命,同时让她的婆婆也品尝同样的失子之痛,这样才能慰藉她十三岁就走了的孩子。 只看网上那些嚷嚷着这样也很痛快的留言,就可见一二。谢执找人抽调了其中一部分热门留言的ip,他发现,其中好几个蹦跶的厉害的,都是那个抱团取暖群里的成员。 这就更加说明了那个群主不怀好意。 她让女人开直播,与其说是直播报仇,不说是在传达一种讯息。 透过女人的手,来告诉那些其他失去至亲至爱的无辜者,解决悲痛的最好办法,就是真刀真枪的报仇! 让那些害人者尝遍苦楚,让他们的家属,也在胆战心惊里崩溃。 当然了,这种猜测十分疯狂。 可谢执已经看到了网络上的讨论方向,就连组里一些比较年轻容易冲动的警察都受到了影响,更别提那些本来就处在极度悲伤当中的受害者亲属。而情绪一直十分亢奋的网友们。 想也知道,他们看见之后会做出什么冲动的选择。 可越急越出乱子,受害者多达12人,想要逐一排查也需要时间。所以谢执在格外暴躁。 可原慕却觉得可以缩小范围,“我建议你其他人都可以放一放,和男孩一起遇害的两个人是不是可以立刻确定一下?” “什么意思?” “他们三个一起遇害,彼此剩下的亲友,虽然未必会有交流,但一定更容易共情。因此比起其他人来说,和男孩一起自杀的其他两人的家属亲友,要更容易冲动。” “你是说……约定报仇?” 第26章 不配 谢执陡然明白了原慕的意思。 “对!”原慕又补充了一句,“他们的亲人,多半是因为某人的刻意引导而导致自杀,那么他们说不定也会因为同样的引导,而约定报仇!” “那男孩的母亲,就是个打样。” “草他妈的王八蛋!我这就联系燕京那头。”谢执挂断电话,立刻跑去调查。 原慕也放下手机,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坐在院子里良久都没有动。 他突然觉得,人真的是一个很悲哀的族群。不仅要防着天灾人祸,还要担心被同类抹杀。可即便如此,却仍旧没有任何一个人类能够独自生活在真空,因为比起受到伤害,人类更恐惧的,是寂寞。 “原哥不要紧吧!”小木槿扒着门框眼里满是担忧,两只胖啾却朝着它摇摇头,暗示让原慕自己待会。 月色如水倾泻。 等原慕再接到谢执电话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凌晨,谢执就说了一句,“多谢。” “没事。” 然后两人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直到过了好长一会,谢执那头才又低声开口。 “燕京那头来消息了,二十四岁的那个女孩,他的闺蜜,昨天晚上想要杀掉女孩的前男友。他的前男友目前就居住在省城。” “幸好你提醒我,行动很及时。我们在火车站把人截住的时候,她还什么都没有做。” “刚二十岁的小姑娘,大学还没毕业。这会正坐在审讯室里等着审讯。” “在她的包里,我们发现了即将作案用的刀具,还有她的聊天记录里,也提起了要过来省城寻仇的事儿。” “那她都说了什么吗?” “一句实话没有!”谢执冷哼,“我的人也没审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男孩母亲那头也已经醒了。可她不愿意说话,也拒绝交代作案细节。即便我们怀疑他们是受人蛊惑,也拿不到证据。” “你想怎么办?” “我打了申请报告,申请你进组支援,以心理学家的身份。” “我知道很麻烦你,但是没有办法。时间太紧急了。那群里很多人现在的情绪都十分激动,我担心不快点解决还会有新的案情发生。” 原慕明白他的担忧,很快答应道,“放心吧。我明天一早就过去。” “别,你不认识路,别道上浪费时间,我来接你!” “也可以。” 两人商议好明天的细节,然后就各自挂断电话。 第二天一早,谢执过来的时候,原慕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他的手里拿着两个保温桶,小院里也萦绕着一种甜蜜蜜的香气。 “这是什么?”谢执好奇的问了一句。 “一会不是要去看看男孩的母亲?人已经清醒了,应该可以吃点东西了吧。” “哦。”谢执了然,然后就带着原慕先去了医院。 医院里,女人正呆滞的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外面执勤的警察看见谢执赶紧过来打招呼。 “头儿,你来啦!” “还是不肯说?”谢执指了指屋里的女人。 “不行,什么心理专家都上了,全都没用,她根本不说话。医生说,她的精神已经……”那警察也是十分头疼。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 “我先进去看看。”原慕看谢执安排妥当,进门之前,他顺手把手里一个保温桶交给他。 “这什么?” “给你带的早饭。”原慕笑眯眯的说完,陡然伸手撸了一把谢执头顶的头毛。 “原慕!”上一秒还好好站着的谢执顿时炸了。 可原慕已经进了病房,谢执只能捧着保温桶咬牙切齿。 动手动脚的,他就知道这个伪君子对他不怀好意! “头儿,什么好吃的啊!”谢执炸了锅,可旁边那小警察却是和他闹腾惯了,手快的打开了保温桶。 皮蛋瘦肉粥的香味瞬间飘满了整个走廊。 “干什么呢!”谢执一把把人拍开,然后就对上小警察渴望的眼神。 “头儿,这是你找来的专家还是嫂子?”小警察看的清楚,谢执和原慕之间的关系明显不像一般朋友。方才原慕摸了谢执的头发,谢执还红了耳朵。 然而谢执却意外翻了脸。 “说他妈什么呢?瞎了吗?你看不出他是个男的?” “开口闭口就是嫂子,侮辱谁呢!” 小警察被骂的一激灵,顿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幸好谢执没再纠结,而是找了地方,抱着保温桶边喝粥,边看进去和女人交谈的原慕。 和之前警察找来帮忙的专家不同,原慕一进去,女人呆滞的目光就微微有点变化。 同谢执那种俊美近乎妖异的长相不同,原慕是俊气是温柔又平和的。 不管是永远都含着笑意的眼,还是天然就带着治愈感的嗓音,都能让人轻而易举的让人对他卸下心防。 即便是女人已经万念俱灰,却也仍旧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可也只是一眼,然后就避开了。 “您好,我叫原慕。”原慕坐在了女人床边放着的椅子上。 女人并不回答,似乎失去了交流的欲望。 原慕轻轻叹了口气,再次开口,“我知道您现在很难受,所以咱们聊聊别的好吗?” 他打开手里的保温桶,用自带的碗盛了一碗汤。 甜甜的滋味瞬间飘满了整个病房。 是红豆年糕汤。 女人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这道汤,她以前也给自己的儿子煮过。儿子很喜欢,她便承诺会经常做给他吃。 可直到孩子没了,她都没有在做过第二次。 女人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原慕,“您是后悔了吗?” 女人捂着脸摇头,眼泪像是无穷无尽。嘴里呜咽着听不清楚的话。 原慕尝试着安抚她,“可我觉得,您的孩子或许并不怨恨。” “怎么可能?”女人猛地抬头,“我这么,我这么坏的妈妈,他一定恨死我了。” “都是我的错。” 女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能接收到外界的讯息。 这种情况,再多的劝导也都毫无卵用。 原慕想了一会,问了她另外一个问题,“您听过河童的传说吗?” 女人抬头,神色茫然。 “和您的故事,有点像。”原慕娓娓道来,“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家里只有一个母亲。他的母亲很辛苦,每天靠着洗衣服做零工挣钱养活全家。” “常年以往,母亲的身体就渐渐熬坏了。” “那是冬天最冷的一天,小男孩的母亲病了。可即便如此,她也挣扎着把主人家的被子洗完。后来还晕倒在院子里。” “小男孩知道她是怕完不成,安顿好了母亲以后,他就自己扛着被子去了河边。” “去河边?太危险了啊!那后来呢?”女人瞪大了眼,十分紧张。 “被子洗满了水很重。小男孩没有站稳,就掉了下去。” “那,那……” “很不幸,当时周围没有人。第二天,他母亲醒来以后,男孩已经离开了。” 女人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很古怪的表情。 可原慕的故事却并没有结束。 “已经走了的小男孩没有去投胎,而是堕落成了河童。” “是因为怨恨他的母亲吗?因为做妈的太没用,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好。”女人低下头,通红的眼里满是悔恨。 可一个陌生的童音却替代原慕回答了她,“不是,是因为担心娘亲的病,想要一直看着娘亲,守着娘亲,他才愿意堕落成似人非人的魔物。” 女人抬头,却对上一个淡青色的幼小身影。 有点眼熟,正是之前他在客厅门口看见的河童。 “宝宝,宝宝,是你回来了吗?”她的精神有点恍惚。 河童看了看原慕,得到原慕的许可后,他小心翼翼的走到女人身边。 冰凉的小手握住女人的手,他对她说,“您,不要难过了,您的儿子,从来都没有怨恨过您。” 这是河童最渴望对母亲说,但却一直都没能亲口说出的话。 孩子,天然就会依赖母亲。 当冰冷的喝水顺着口鼻涌入的时候,小河童心里最大的想法就就是,幸好来的不是娘亲。 可即便如此,他也并非了无遗憾。 毕竟,娘亲的病还没好,他还没有长大成人让娘亲享福,而最担心的,是自己没了以后,娘亲会不会伤心过度,而熬坏了身体。 因此眼下,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就仿佛想起了,那时候瘦成一把骨头,也要坚持着每个月都来河边为他烧纸钱的娘亲。 “您,您别难过了。”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河童想要安慰女人,可开口却只有哽咽。 然而女人却一直固执的摇头,“不是的,他怨我,他怨恨我,所以到现在也不来看我。” “我做梦,做梦都没有梦见过他啊!” 河童哄着眼反驳她,“或许,他也怕您恨他啊!” 女人恍惚,然后就讽刺的笑了。 怕自己怨恨孩子? “哈哈哈哈哈,太可笑了。” “真的,太可笑了……” 像她这样无能的母亲,又有什么资格去怨恨孩子? 自杀啊!还那么小,得对她、对这个世界多绝望了才能朝着自己下那么重的手? 她还记得警察说过的,孩子临死前是想过要求救的,可惜地方太偏了,到最后也没有被人发现。 可如果她当时能够发现孩子的不对,出门前多问一句,甚至悄悄跟上,这一切就根本不会发生。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错。都是她没有尽好做母亲的资格,才会失去孩子。 而已经罪大恶极的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埋怨孩子的无情? 是她,不配。 第27章 他深爱你呀 “不是这样的……”河童想要解释,可越着急就越解释不清,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底滑落。 原慕心里一动,把旁边桌子上的日记本拿过来,放到母亲的手里。 “我想,您应该再看一遍。” 他替女人翻开了第一页。 上面小男孩用稚嫩的笔迹写着,“妈妈,我爱您。您是我心里最最最最伟大的人。” 女人抖着手,却不敢再看。 原慕,“总要知道孩子在想些什么对吗?” 女人沉默半晌,最终点了点头。 然而在翻开以后,她看见,儿子的日记本里,满满腾腾的,都是自己。 “妈妈,要早点睡觉。” “妈妈太辛苦了,我最近看了电视里的美食节目,我想快点学会做饭,这样妈妈早晨就能多睡一会。” “今天,我看见妈妈哭了,是因为想念爸爸吗?都是我的错,所以妈妈没有了丈夫。我是一个坏小孩。” “学校有活动,说回去参观一个教堂古迹。我会和上帝忏悔我的过错,我会很乖很乖。” “决定了,以后每天都要跳两百下,这样就能快快长高。我会变成男子汉保护妈妈。” “我好疼,但我不会说的,我不要让妈妈担心。” “吃了医生叔叔的药,我觉得我好多了。一定要打起全部精神学习,我会考第一名,成为妈妈的骄傲。” “妈妈,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孩子。” “但是妈妈,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日记就这么短,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看完只用不到二十分钟。可承载着的,却是一个孩子,对母亲最单纯最完整的爱。 原慕,“他很懂事,他至始至终都爱着您。从来没有怨恨。” 女人控制不住,再次失声痛哭。可这次,她的嗓子里却发不出太多哀鸣,却只有嘶哑的气音。 比起儿子怨恨,这样纯真的感激和爱,才是最让她崩溃和绝望的。 因为,她最爱的小孩,再也,再也,回不来了。 也再也,再也,没有人,能用同样的语气,喊她一声母亲。 女人哭得几乎昏过去。 原慕等她宣泄,直到情绪平缓一些,才让河童把红豆年糕汤递给她。 “一直没吃东西吧!稍微喝一点,要不然身体熬不住。” 这次,女人没有拒绝,她安静的接了过来。 一路从院子到省城医院,保温桶的保温效果很好,红豆汤还是滚热的。 女人机械的吹了吹,喝了一勺。已经麻木的神经,借由舌尖终于感受到了些许滋味。 红豆清甜,年糕柔软,安抚了肠胃,也让空荡荡的心脏多了一点属于活着的温度。 可只一小碗,女人就放下了。 原慕没有强求,见她能够沟通了,这才开始询问案子的相关细节。 原慕,“知道您很难受,可有些事儿也得说明白了。我们很想知道,您为什么用这种方式杀掉前夫?” “报仇。”女人的声音很低,“群主说,始作俑者,应该偿命。” “所以我们商量,要报仇。” 女人把计划始末完完整整的复述了一遍。 “孩子没了以后,我也一度想跟着一起去。后来,我通过孩子的社交账号,发现了一个聊天群。据说他会像里面的群主倾诉。” “不过群主很忙,而我也在里面遇见了其他两个人的亲友。他们和我一样,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缓了缓情绪,女人继续说道,“我们彼此交换了信息,然后却发现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不是自己想要抑郁的。是因为被害!如果不是那些人长时间的欺负,他们根本就不会走到自杀哪一步。” “所以我们认定了,那些害他们得了病的,就是杀人凶手。” “可我问了律师,即便如此,也没有办法控告。” “但他们害死了我的孩子,我必须让他们偿命!”女人的语气渐渐变得疯狂。 “我知道,其他两个人年纪还小,都不敢,也害怕负责任。所以我就第一个上。”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什么都不害怕,所以我就先来。” “我买了两个软件,一个可以防止平台屏蔽我的直播,一个可以防止他们找到我的ip。” “据我所知,您并不上网。” “群主提起过,她说直播平台上很混乱,有直播跳舞的穿的太暴露就被平台管控封禁。” “后来就有人做出了防止封禁的软件,我就买的这个。” “我知道,他们也恨,但是他们还没有同归于尽的勇气。所以我第一个做,给他们动力。我要直播给他们看全过程。让他们明白,这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失去了孩子以后,我的人生也早就毁了。与其浑浑噩噩的过,不如报仇之后追着孩子去了。” “万一,万一他还没走远呢……只要他愿意原谅我,我们下辈子还做母子。” 女人说着说着,又涌起了对前夫的恨意。 而原慕却敏感的察觉到她口中提到的两次群主。 一句是那个群主为她引入了复仇的概念,另一句是那个群主在暗示她如何直播躲过警察的监控和平台的管制。 而女人只要成功,其他两个看见她的,也会受到影响。在极端的恨意之下,多半也会做出傻事。 说白了,还是恶意诱导。和原慕还有谢执之前猜测的一样。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关键点了,就是男孩为什么会突然自杀。 原慕看过谢执拿来的资料,也看到了男孩的日记。所以他更加不能相信,一个心里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母亲的孩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去死? 所以这其中定有所蹊跷。 原慕询问了她几个问题,是关于男孩死前的一些小细节。 “您还记得他出门前和您说了什么吗?” 女人想了想,“那时候考试刚结束,他们不用上课了。因为一直担心成绩,所以他连着好几天都特别紧张。”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他出去当天上午,他在书房玩了一会电脑,接着就突然就高兴了起来。” “临走的时候说自己很快就回来。还说了妈妈我爱你,我会变成更好的自己。” “对了,他那天笑了,笑得特别开心。” 原慕看着她,突然说不出话。 原慕觉得,男孩或许不是为了自杀才离开家的。 他虽然没有看到事情的全部,可却能从女人的只言片语中读到男孩的心情。 这个孩子,最期盼的,就是抑郁症能够早早痊愈。而他从知道自己的病,到最后临死前,始终配合医生,努力疏导。即便是发病的时候,他也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因为情绪失控而自残自伤。 他希望长大,渴望成为一个能够承担家庭责任的男子汉,甚至无数次许愿,一定要给妈妈幸福。 这样的孩子,什么情况下才会高高兴兴的出门? 还要说,妈妈我爱你,我会变成更好的自己? 原慕思来想去,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是被骗出去的。 有人告诉他,去那个医院,可以找到治好自己的方法。同理,另外两个人也是一样。 所以,他们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用最灿烂的笑容到达目的地,怀揣希望,想要迎来新生。可结果却在这里,被逼到病发走投无路,进而结束了生命。 所以还是那个群主,这一切都和她脱离不了关系! 原慕想到这里,大致弄清了案子的情况。又安慰了女人几句,他帮女人把被子盖好,然后就出去了。 河童没有跟着原慕一起走,而是打算直接回去自己的地方。 临走之前,他向女人鞠了个躬,身影渐渐变淡。 就在他快要消失的时候,女人突然开口对他说道,“那个,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河童歪着头看她。 “就是……”似乎不好开口,女人犹豫了半晌才把问题完整的问出来。 “我想问你,你的娘亲,你的娘亲后来怎么样了?” 河童愣了一下,足足过了好几秒才回答她,可语气里尤带哭腔。 “娘亲,不到两年,就走了。” 就像河童说的那样,他的娘亲死在两年后的大雪夜。村里人帮着安葬了,可却并没有人知道河里还在等待女人的河童。 因此,河童孤零零的守在河边足足百年,却再也没有等到他日思夜盼的娘亲。 “夫人,”他小心翼翼的开口,“为了您的孩子,您一定要健康快乐呀。” 说完,他彻底失去了身影。 而女人平躺在在床上,眼泪顺着眼角,再次流了下来。 快乐、健康、这两个词对她来说,太美好了。从失去了孩子的那天起,就注定同她无缘。 门外,原慕把自己得到的信息完整的复述给谢执。 “你猜测的没错,的确是诱导自杀。那个群主就是罪魁祸首。” “包括女人想要杀掉丈夫为孩子报仇,一样是被利用引导。” 谢执眼神很冷,明显已经怒火中烧,却意外还在压抑。 “走,和我去见见另外一个。” 谢执带着原慕回去警局。 省局重案组。 直播自杀引起了巨大的社会反响和议论,因此上头要求重案组72小时必须破案。 时间迫在眉睫,还有六十个小时,谢执和原慕必须将凶手捉拿归案。 第28章 她是我最崇拜的人 任务很急,整个办公室都忙成了一锅粥。可关键越忙越乱,根本没有条理。 从第一起集体自杀案被发现,他们就盯上了那个群主。 可奈何一直没有证据,甚至连那群主到底怎么做的诱导都找不出来。 至于那些已经走了的人,也的的确确是自杀。翻来覆去能够找到的线索,仍旧只有手上的这么两条。 因此,自杀男孩的母亲和那个想要谋杀自杀女孩前男友的闺蜜一出现,这些刑警全都迫不及待的想要从她们身上找到蛛丝马迹。 这和上面给出时效无关。因为眼下,时间代表的,并不是这帮警察们的手里的饭碗或者是升迁资格。而是代表着血粼粼的人命。 眼见着那个群主三言两语就能引导人自杀或者谋杀,在拖下去,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无辜者受害。 审讯室里,“我告诉你!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了!” “这不是学校,我也不知你教导主任,管你穿什么奇装异服。” “这是人命官司!” “说!你带着刀来省城干什么了?” 女孩却只是冷笑一声,连头都不抬,“吓唬谁呢?我来省城就是玩玩,带着刀怎么了?安检我都过了你管我呢?” 女孩嘴很死,偏他们强行把人带回来,只是怀疑,却还没有证据。她要真的一句实话不说,到了时间,警察这头就不得不放人。 审讯的警察气得要命。偏那女孩还总用眼睛斜楞着他们。 黑暗系的妆容对比审讯室明亮的灯光,总给人一种鬼气森森的错觉。 “妈的!”完全拿这姑娘没办法,审讯的警察干脆气的摔门走了。临走之前,他把组里的女警叫过来,让先陪着说话,看看能不能沟通出什么结果。 然而两小时过去了,他们这边仍旧一筹莫展。直到谢执也带着原慕回到了警局。 “头儿,你回来了!”看见谢执进来,几个属下都赶紧过来。 “嗯。”谢执不废话,直接吩咐道,“医院那头已经撂了,你门叫个细致点的女同志去陪着。她现在精神状况不稳定,千万千万不能在刺激到她。” “好好好。我这就去,但是但审讯室那个怎么办?” “怎么的?不愿意说吗?” “牙尖嘴利,一句实话没有。”说道这里,年轻的小警察忍不住“啧”了一声。 “穿的和巫婆一样,又画着那么夸张的妆,刚才副队被气的摔门出来。现在我看屋里就刘姐在哪陪着她,都快吓死了。” “小姑娘年纪不大,怎么这么叛逆啊!” “你管人家穿什么干嘛?吃你家大米了?”谢执一巴掌糊在那小警员头上,“半大的丫头片子都审不出来是你审讯技巧有问题。” “审案子不行,说废话一流。快点,过去叫他们都滚出来,我带了专家过来。” “专家?”那小警员赶紧转头看,正好对上原慕。忍不住就愣了一下。 “头儿,这不符合规矩。” 和医院不同,女人已经被鉴定精神失常,所以原慕作为专家接触是顺理成章。 但他们现在抓到的这个女孩明显精神智力都很正常。重案组,申请没下来,谁敢轻易放原慕进去? 结果还没说完,就被谢执扒拉到一边去了,“滚蛋!我的案子怎么审我说的算,申请书回头我会去解决。” “现在去准备!” “是!”属下赶紧往审讯室跑。 过了一会,里面的人都都清理出来,只剩下那女孩一人坐在椅子上。 谢执吩咐属下都远离审讯室,然后自己才带着原慕推门进屋。 审讯室里面,年轻的女孩仰着头,神情满是桀骜不驯。看见两人进来,她甚至还不怎么正经的吹了一声口哨。 “想不到警察局也有好男人,身高腿长不当爱豆当穷警察啊!” 谢执看了她一眼,一袋纸巾扔到她的膝盖上,“小丫头片子好好说话!” 很少被这么教训,女孩顿时愣了一下。 原慕却温和的笑笑走到她面前打量了她几眼打趣道,“看都看不清楚,怎么就知道是好男人了?” “你……”陡然被陌生男性靠近,女孩下意识想后退,却被坐着的椅子限制了行动。 “你干什么?” 原慕摇摇头,“打扮得这么正式好看,怎么就是去杀人,而不是约会呢?” 女孩沉默,直到过了好一会,她才突然开口用疑惑地语气询问原慕,“你觉得我这个是好看的?” “哥特lo裙不是吗?我挺喜欢这个风格的。” 女孩嗤笑一声,“假模假式,没意思。” “你为什么这么说?” “临时网上查的吧!谁让你们之前那些废物警察都没能从我口里拿到证据,所以换了你们俩来,想要再试试对不对?” “我在电视剧里都看过了,你们这叫审讯技巧。先用我感兴趣的话题和我搭话,然后趁我不注意取得我的信任,最后就能得到你们想要的答案对不对?” “我才不会那么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帮人背后怎么议论我们。”女孩的语气里隐约带着恨意,“我最讨厌你们这种两面三刀的伪君子!” 谢执皱眉,“谁告诉你警察都这么闲的。没事儿少看电视,对刑侦感兴趣就去读点专业书。” “你是在嘲讽我?”女孩瞬间炸了毛。 原慕伸手把谢执推开,自己站在女孩面前,弯腰和她对视。 “kc(头饰),假发,衬衣,裙子,裤袜 ,lolita风格的鞋子,洋伞,包、还带了首饰和手袖,画了精致的妆容,做了假发的造型。这是可以去参加茶话会程度的盛装了吧!” “我记得这种盛装代表重视。就像你朋友去世的那天一样,她也同样是盛装出席。” “……你说这个干什么?”女孩抬头看原慕,立刻竖起了满身的刺。 原慕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更仔细的看了她的眼睛,“你是近视对吧,为什么没带隐形眼镜?是因为害怕吗?怕把鲜血飞溅的一幕看得太清楚,所以不敢下手?” “毕竟你也没有杀过人,这都是第一次对吗?” “你再说什么?” “即便你已经看了同伴的直播,得到她顺利手刃仇人这个好消息的安抚。可你还是害怕。” “你还这么小,才二十岁,有着大把的时间,就为了眼前的仇恨,真的要动手杀人,然后自毁吗?” “……” “当然了,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只要能够报仇,其他的也都不算什么。可真的拿起刀了,你仍旧恐惧。” “因为你明白,你即将收割的,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胡说!我没有!”女孩突然提高的声调,“那就是个畜生,根本就不配叫人。我杀了他为什么会害怕?我这是为民除害,我才不会害怕!” “那你为什么发抖?”原慕一针见血。 女孩下意识两手交握,胡乱的摇头,“我没有……我没有……” “有依安陪我,我什么都不怕!” “对,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我不会怕的!我要为她报仇!”女孩突然的歇斯底里,手握成拳,用力锤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谢执走近,伸手把原慕扒到自己身后。手里杯子“咚”的一声放在桌上,“冷静点!闹够了吗?闹够了就说!” 女孩直挺着脖子和谢执对视。 她抖着嘴唇,最后拧不过谢执的眼神,还是说了出来。 “对,你们说的没错,我是来杀人的。可他该死,谁让他害死了依安?” 谢执,“怎么害的?说具体点。” 女孩抿了抿唇,低声说道,“依安之所以会得抑郁症,就是因为那个渣男。” 女孩口中提到的依安,就是第一起集体自杀案里,从燕京赶来省城的女孩。 原慕和谢执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了然。 用女孩的话说,依安并不单纯只是一个普通上班族。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网红。但并非是大众领域,而是在lo圈。 “依安,曾经lo圈最出名的种草姬。”女孩的眼里,充满了怀念。 “她是最早入圈的那一拨lo娘。衣品好,造型好,拍照好,人也漂亮,还特别温柔善良。” “好多lo娘都模仿她的妆容和造型,跟着她买小裙子,喊她是女神。” “我也一样,依安是我最崇拜的人。”女孩说着,眼圈慢慢红了。 “我第一件lo裙,就是因为看了她的照片种草才买回来的。可是穿上之后,却在商业街被人‘围观’了。” “这穿的是什么啊?cosplay吗?” “好夸张!什么岁数了,还弄公主裙装嫩。” “长得好看还行,长得这么丑,不是故意哗宠取宠吗?” 带着嘲讽的窃窃私语,夸张的偷看和偷拍,让女孩原本雀跃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甚至忍不住想要捂着脸逃跑。 而慌忙之中,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带着蜜糖的香气,脸颊触碰到的衣料,也像是羽毛一样柔软。 “啊!是个好看的小lo娘呢!” 她听见被她撞到的人用相当愉快的语气对同伴说道。 然后一双温柔的手,把自己扶正。 女孩抬头,在这一瞬间,她以为自己遇见了天使。 第29章 流言与苛责 “你们谁也没有见过那时候的依安,她的笑,太美了。” 那天,依安也穿着一身lo裙。但是和她眼下丧家之犬的狼狈逃窜不同,依安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公主。 华丽系的裙子,精致的妆发,还要明媚又自信的眼神,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的温柔优雅。就像是《罗马假日》里偷偷跑出皇宫的安妮公主,吸引着每一个看见她的人。 想到初见的那一天,女孩眼里的泪水,一点一点的顺着眼角滑落。黑色的眼线被泪水晕开,留下漆黑的痕迹。 原慕叹了口气,打开纸巾递给她。 女孩接过来胡乱抹了一把,继续自己没说完的话。 “后来,我无数次感激当时嘲讽围观我的路人。因为他们,我因祸得福,遇见了依安。” 原本只是女神和崇拜者的邂逅。可依安的温柔却让这次小小的相遇渐渐扩大,让女孩和她成为了朋友。 依安没有什么前辈的架子,知道女孩周围没有其他同好,还把她带进自己的圈子。 手把手教她化妆、造型、给她科普lo裙的不同牌子、风格。 出乎意料,女孩在造型和摄影上很有天赋,没过多久,竟然比依安做的还要漂亮。 “女孩子之间你们也懂,可依安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她是真的不在意我因为她的提携慢慢在圈里有了人气。也不介意有人把我和她对比,说我做的比她还要漂亮。相反,她是真的觉得我非常厉害。还会在我没有自信的时候,经常鼓励我。” “lo裙很烧钱,我这样的学生党,很快就入不敷出了。依安知道了以后,就一直帮我想办法。不仅在她微博推荐我做的小物和手改的假发。她还主动带着我去见很多国牌的设计师,向他们推荐我作为模特。” “可这些是依安的资源,我不想让人觉得我利用她。而且,如果我接了这些工作,慢慢的,就会和依安分开。” “我不愿意,于是后来,我成了依安专业的摄影和造型师。” “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每天和依安一起,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和志同道合的朋友聊天玩耍。” “可后来,那个渣男出现,一切都变了!” “他是依安的同事,从第一次见面起,就疯狂的追求依安。” “依安没有恋爱经验,慢慢的就被他骗到手。” “恋爱这种事儿,你情我愿,分分合合都是正常了。可他不应该,不应该玩弄依安!” “他不是真的喜欢她,追求依安就出于猎奇,想让依安成为他猎艳史上最特别的一笔。” “他做了什么?” “他拍了依安的照片。是那种照片。他让依安穿着lo裙和他……”女孩顿了顿,眼里恨意弥漫。 “依安是不愿意的,最后屈从,是因为爱他。可这种宁愿舍弃自尊的爱换来了什么?” “是那个渣男的疼爱和感激吗?” “不,只有侮辱。” “这个王八蛋竟然偷偷录下全过程,发到ins上,就为了炫耀!” “!”原慕转头看谢执,谢执也十分惊讶。因为女孩说的这些,他们当初调查的时候,并没有查到。 “那后来怎么样了?” “当然是被发现了。” “录像里,依安那条裙子是日牌限量。是设计师为种草姬特别设计。全世界就只有她有。所以,即便那个渣男把依安的脸打了马赛克也是毫无卵用。”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lo圈里传的风风雨雨,只要是混的久的,有点路数的,都能辗转拿到这个视频。” “为什么不报警?”谢执皱眉。 女孩扭曲着笑着反问,“警察先生,我问你,换你你会吗?” “分明已经不是什么封建社会,可贞操这两个字却像是铭刻进了女人的骨子里。” “只要你出了事儿,别管是不是被渣了,被陷害,被强奸。永远都有哪个骂你不自尊自爱的人。而且这种人还是很大一部分不是吗?” “所以,依安要怎么报警?难道还要闹大了,让她所有三次元的亲戚朋友工作单位的领导同事也都知道,然后嘲笑她吗?” “……”谢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女孩冷笑着继续,“你们肯定不敢相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正常人都应该给个交代。可那个渣男竟然转头就跑,直接回了省城,连句分手都不敢当面说。” “所有的烂摊子都留给了依安。” “她不是那种自怨自艾的女孩,一开始,她也难过,也崩溃,但还能挺住。” “可后来,好不容易,我看她好了一点,我们出去拍照。可有人留言问她,这裙子没做过别的吧!” “这句话,就是在暗示之前的视频了。可紧接着,不少人都跟着回复,竟然那她的事儿,完成了一个梗。” “这种嘲讽,比当面抽她嘴巴还让她难受。我眼睁睁的看着依安崩溃了。” “从那之后,依安再也没有碰过小裙子,出门也都打扮得很古板。不愿意和人交流,不在笑,自信也渐渐没有了。”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陪着她,看着她一天天腐朽。直到有一天,她拿起了刀,想要自杀。” 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忍回忆的画面,女孩摇摇头,很快一语带过。 “等她冷静下来,我们去了医院,确诊是抑郁症。” “其实确诊那天,我们挺高兴的。因为大夫说,依安是病了,是可以治的。” “在医生的建议下,她开了药,也约定了定期疏导。当然了,我一定会陪着她。” “但真的很痛苦。你们不能明白,抑郁症的患者,不是他们自己想要死的,他们控制不住。” “情绪上来的时候,人就是情绪的傀儡。什么思维,什么冷静,什么都没有。就像是溺水的人脚上拴着一根绳子。不管你怎么拼命求救,依然会拉着你一点一点的沉入深渊。” “但是依安很坚强,不,她一直都是很坚强的。她说,就算是为了我,也一定要好好活下来。” “就这样,有过了大半年,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依安终于好多了。甚至她还重新穿回了lo裙。” “我亲手为她画的妆,做了头发。然后去拍了照。” “真的好美,有一瞬间,我觉得过去的依安又回来了。当然,照片发出去后,也收到了一些不好的留言。可事情过去好久了,也的确是依安遇人不淑。都是女孩子,总能互相理解的啊!” “但依安还是受了影响。那几天她心情很不好,药物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可我偏偏学校有个实验不能陪在她身边,只能通过视频电话和语音一直陪着她。” “其实,她走那天,先给我打了电话,说自己要出门一趟。还说等回来,她就会好了。然后和我一起去参加三月份的茶话会。” “还说,给我带礼物回来。” “结果……”女孩捂住脸哭得泣不成声。 “我应该发现的!我应该早早就发现的,那个王八蛋在燕京混不下去,就回到了省城老家。” “依安说不定就是被他刺激的,要不然,为什么会在这里,在这里自杀。” “所以你们说,我不应该杀了那个渣男吗?” 女孩抬头,眼里只剩下狠戾和仇恨,“他害死了我的天使!他就应该偿命。” “至于他的父母、亲友,也都应该尝尝我的绝望。” “作为父母,没有好好教导儿子,让他成为了一个玩弄女人感情的混蛋!” “作为朋友,没有在他最开始发出视频的时候,就阻拦劝说,反而一味起哄,让身为受害者的女孩承受二次伤害。” “他们该死,都应该去死!” 女孩说的决绝,精神几乎完全崩溃。 原慕却问了她一句话,“那你的父母呢?” “什么?” “你替依安惩罚渣男,也惩罚渣男的父母。那么如果你出事儿,谁来安抚你父母的悲痛欲绝?” “……”女孩恍然。 原慕叹了口气,“傻姑娘。” 女孩愣愣的抬头看着他,直到良久,她突然捂着脸,小声的啜泣起来。 原慕凑近,却听见她带着哭音的呢喃。 “依安是真的想活下来,你们都不懂,那条裙子,她走的哪天,穿的那条裙子,名字叫做重生。” 如果不是真的对这个世界绝望了,她又怎么会穿着代表新生的裙子,去走向死亡? 这简直是最滑稽的大笑话! 原慕叹了口气,谢执趁机问她,“所以,到底是谁教给你的,要你去杀人,用血债血偿的方式报仇?” “没有谁……”女孩依旧咬死了不说。 “是吗?那为什么我能看到你和另外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几个小时前直播杀死前夫在自杀的女人,亲口承认,是和你约定好的!她来打样,你会立刻根上。” “……” “我是在帮你,你现在的行为,叫做犯罪准备。行政拘留是肯定跑不掉的。到时候档案上留一笔,还要通知父母,你以为你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说出来,最起码还能依情从轻,你自己想清楚了。更何况,依安的案子现在还没有结案,到底是自杀还是诱导他杀都没有最终定论。你自己想清楚了。” “什么意思?”女孩抬头看着谢执。 “你是说,依安可能不是自杀?是有人害她?这怎么可能?不是因为抑郁症吗?” “你说清楚!快点说清楚!” 谢执,“我只是说可能,具体是不是,还要看证据。所以你的证词很重要。我必须知道你到底是被人怂恿,还是自己送上门。” 女孩思考着谢执的话,像是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谢执,“你怕不是真蠢,你也说了,那条裙子叫重生。依安真的要死,怎么不穿一件叫棺材的过去?” “你不是最了解她吗?” “……”女孩一激灵,猛地抬头看向谢执。足足过了好几分钟,她终于松了口。 “是群主。是她帮我查出渣男地址的。” “果然,有证据吗?” “有。在我手机里。” 第30章 奄奄一息的讹兽 是语音通话录音,内容正是依安那个人渣前男友的具体地址。当然了,对方使用了变声器,但依然能够听出是个女性。 “过来个人!”谢执打开审讯室的门,对外面嚷嚷了一句,“去跑趟鉴证科,问问能不能把声音还原,然后和报团取暖群群主的声音做对比!” “好嘞,那然后呢?” “证据有了,联系燕京那头抓人。” “这个还不成吧!万一她和上次一样,岂不是打草惊蛇?” 谢执,“我连夜过去,这次,她想不说实话都不行!” 原慕是驭兽师,任何魔物在他面前,都藏不了踪迹,那群主想要依靠讹兽赋予的技能瞒天过海,就是白日做梦! 说走就走,省城距离燕京开车需要六个小时,谢执带着原慕连夜出发。 路上,原慕一直看着窗外似乎在想着什么。 谢执几次想要打破沉默,最后也放弃了。 可快到燕京的时候,原慕突然问了谢执一句,“你说,一个人转世重生了之后,即便灵魂还是曾经那个灵魂,但他还是同一个人吗?” “你想表达什么?”谢执敏感的觉得原慕话里有话。 可原慕却并不打算解释,“没什么。随便一说而已。” 然后他开门下车,“往哪边走?” “跟着我!”谢执下意识抓住原慕的手腕,带着他进了燕京市局。 和省城那一样,燕京这边也乱成一团。谢执直接找到和他对接的组长,开门见山,询问抓人的事儿。 可却得到了一个并不是太好的消息。 “对不起,人跑了!”对接的组长也很是暴躁。 “有人走漏风声?”谢执觉得奇怪。他们几乎是刚拿到证据,就立刻转交,中间没有传话的,只有他们两个合作的重案组知道。 因此谢执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说漏了。 “不可能!”组长立刻口人,他也是觉得十分窝囊,解释起来,也不是很有底气。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你这边通知一过来,提审还没批下来我就带着人去了。” “可一进门,里面什么都没有。” “妈的,这个王八蛋,跑的倒是很快!” 然而原慕却问了一句不怎么想干的问题,“那你看见兔子了吗?” “什么兔子?”组长一脸疑惑,“嫌疑人家里不像是有宠物的样子。” 可谢执立刻反应过来,原慕说的是讹兽。 “你确定讹兽就在那个群主家里?” “嗯,他身上有讹兽的味道,濒死,幼崽。”原慕凑在谢执耳边耳语。 从一见到组长,原慕就敏感的察觉到了他身上的气味。 就像河童说的一样,的的确确是讹兽。可如果这个味道已经到了他都能闻到的地步,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讹兽当时就在屋子里。 “会不会是被藏起来了?” “不管是不是藏起来,那个群主绝对不可能离开它。讹兽的血肉必须长期服用才能一直保持效力。” “没错,只要讹兽还在,她就一定还会回来!” 谢执下定心思,对那组长说道,“我要去群主家里看看。” “好好好,我和你一起去。” 他们是负责抓人的,现在人不见了,他边难辞其咎。更何况,这还是个重案嫌疑人,一想到群主跑掉之后,不知道还会害死多少无辜者,组长的心里就急的火烧火燎的。恨不得立刻把人抓住。 不够幸好,谢执来了燕京,也算多了根定海神针。 毕竟,谢执的能耐他清楚得狠,既然开口,就一定是有了能把人抓到的线索或者法子。 于是,赶紧带上手下和谢执一起去那个群主的家里。一秒都不耽误。 群主家距离市局不远。 原慕他们下车的时候,发现有不少执勤的警察在这边布点。 “一直没有动静?”组长先过去问了一两句。 “没有。也没有人回去过。” “继续看着,我们先上去看看。”组长吩咐完,然后就回来找原慕和谢执。 “这边进!”组长带着两人上楼。 这群主住的楼是一栋高级公寓,一看就知道商业价值不低。 组长顺势介绍,“我们之前就查过了,是她自己的房,全款,资金来源正当。” “而且,这个女人也相当了不得。本身是外企公关部门主管,不算提成和分红,光是死工资年薪就有三十多万。” “虽然单身,但不乏追求者,朋友也有很多,每年固定出去旅游两次,穿衣打扮也很有品味。几乎没有人不喜欢她。” “如果不是所有证据都指向她,我们也难怀疑到这个人。” “方才我们调查了她周围的朋友,都说最近没有异样。她今天甚至还正常上下班,回来也买了菜。” “电梯监控里没有她人离开的画面。公寓的保安也反应说,绝对没有看到她出去过。所以你们看,这人怎么会凭空突然不见了?”组长百思不得其解。 而就在这时,这个群主的家也到了。 组长叫人把门打开,原慕和谢执一起走了进去。 装修的非常漂亮,地中海蓝和白色搭配,错落有致,雅致中透出一种海洋般的豁达。再仔细看屋里的摆件,未必是多么贵重,但都很有特点。一看就知道,这屋子的主人,是个非常有情致的人。 的确很难和他们想要抓捕的变态联系到一起。 谢执皱起眉,“人的确不在。” 他能够感受到,屋子里没有女人的气息。 “先四处看看吧!”他示意组长不用跟着,自己和原慕到处查看起来。 然而原慕的举动却让谢执十分在意。 他发现,原慕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怎么了?” “讹兽,就藏在这个屋子里!”原慕语气肯定,因为从一进屋起,他就隐约听到了虚弱的呻吟。 “好冷……” “姐姐,救救我……真的好冷……” 呜呜咽咽的嗓音十分稚嫩,原慕几乎立刻就能判断出是那只小讹兽。 可屋子不小,一时间他也叫不准这只讹兽被藏在了哪里。 干脆对谢执说,“帮我挡着点。” 说完,他靠近谢执,利用谢执的身体做遮掩。 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瑞士刀,原慕划破指尖皮肤,快速画了一个法阵。 这是御兽师特有的术法,用来寻找周围的魔物。 很快,一道只有原慕能够看见的光线从远处传来。原慕顺着方向,快速往厨房的走去,进去之后,直奔冰箱。 “在这!” “我们查过了,里面只有食材。”组长开口说道。 可原慕并不理会,而是直接打开了冰箱的冷藏室,把里面所有东西都掏了出来。 其中有一大块牛肉,看起来有二十多斤。 “一个单身女性,买了这么大块肉回来,为什么不分成小块分装?”谢执反问组长。 组长也一下子反应过来这其中的蹊跷。 而原慕已经把肉拿了出来。谢执从料理台的刀架上拿过一把菜刀,用力劈下去。 “呯”的一声闷响,冻得梆硬的牛肉竟然被直接劈开了。 组长赶紧凑过去,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 那块肉,并不是实心的,中间是个空槽。可之所以他们几次检查都没有发现异样,是因为里面放了和肉原本重量差不多的填充。 是一只奄奄一息的安哥拉兔。 “这个女人疯了吗?”组长忍不住骂了一句。这兔子还是活的,被这么塞进冰箱,不是虐待又是什么? 而原慕和谢执却同时认出这只兔子的真正身份,正是那只讹兽。同时松了口气。 因为,服用过讹兽血肉的人,不能离开讹兽百米之内,除非讹兽死亡。 由此可见,那个群主,一定还在这栋大楼之中! 毕竟这只小讹兽,虽然只剩最后一口气,可到底还没有陨落。 谢执站起身,对组长说道,“搜吧,那女人跑不了。” 而原慕又补了一句,“我想,你们也可以同时申请逮捕令了。” “你找到直接证据了?”组长十分诧异。 “嗯,去查一下这个医院,如果能找到这个群主的病例,应该就能够定罪。” 组长在原慕的示意下走到原慕身边,然后低头看原慕怀里抱着的兔子。 只看那只兔子肚子上皮肤最柔嫩的地方被人用烧热的铁片烙了一个伤痕。 隐约还有花纹,仔细看去是一行反了的字——小岭精神康复中心。 组长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个精神病医院他太清楚了。 不,不应该说是他,而是所有老燕京人都心知肚明。 虽然现在已经倒闭,但曾经,这里是华国为数不多专门治疗及收容反社会人格病人的专科医院之一。后来因为病人不多而停止运营。 组长立刻给自己人打电话,命令他们快速调查这家医院的情况。 五分钟之后,组长得到回话。 “组长,查到了,那个群主六岁之前在这家医院治疗过,但是同年九月份她就出院了。” “病例上怎么写的?” “说之前是误诊,这个群主并不是反社会人格。而是普通双向人格障碍症。” “还能联系到她当年的主治医生吗?” “已经叫人去查了……”属下顿了顿,“稍等,那边好像出结果了。” 停了几秒,属下用微妙的语气对组长说道,“组长,大郑刚得到的回复,说她当年的主治医生,在她出院的同年,就意外死亡了。” “……”组长睁大眼,突然觉得遍体生寒。 他有一种预感,这个主治医生,或许并不是意外身亡。 谢执转头看原慕,“能找到大概位置吗?” 原慕低头看向怀里的奄奄一息的讹兽。 讹兽闭上眼,仿佛是要回避。 原慕:你知道她害了多少人吗? 讹兽:…… 原慕:就算你不说实话,我也能听到。 讹兽的眼里慢慢涌出泪水。 原慕叹了口气,对谢执说,“人在顶楼的储藏间,去那里抓人吧。” 第31章 物是人非 “走!”谢执带着组长往楼上去。 那组长还完全处在懵逼当中。原慕到底是怎么发现线索的?难道他们看得不是一个现场? 可还来不及问,就已经被谢执弄出门外。 “叫人把三个楼梯间的出口全部锁死,然后从楼梯网上走。脚步一定要轻,不要打草惊蛇,孙子和我们玩灯下黑呢!”谢执利落的部署行动,然后自己和组长一起坐着电梯上去。 “艹!我说人怎么会突然消失。”组长瞬间明白谢执话里的意思,狠狠一拍脑袋。 还真是关心则乱。发现人不见了之后,他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去调监控。监控没发现,就慌了。 却没有想到,这个群主毕竟不是什么电影里演的特工007,还能飞檐走壁凭空消失。 监控看着没出大楼,那肯定就是在楼里啊! 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蠢,组长的火气也紧跟着上来了。 这栋公寓里的电梯一共有四部,除了他们上的那个以外,其他的都已经停止运行了。怕的就是那女人逃跑。 看着不断攀升的数字,组长突然有点紧张。不能再让这群主跑掉,手里不知道多少条冤魂,真混在外面,可要人心惶惶了。 毕竟她靠着一根网线就断送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能抓到吧!”他问谢执。1 “嗯。”谢执点头,电梯门开,他第一个走了出去。 顶层的走廊一片漆黑,组长打开了手电筒,谢执却已经大步走到了储藏间的门口。 谢执抓人从不废话,他已经嗅到了那个女人的味道,直接把门破开,人冲了进去, “小心!”到底是重大嫌疑犯,而且如果真的是反社会人格恐怕还会有拒捕袭警的举措。 可组长后面的担心还没说完,谢执却已经把人抓出来了。 “放开我!”女人拼命的挣扎尖叫,之前的优雅大方全然不见,反而狼狈非常。 “闭嘴!”谢执冷斥一声,女人真的瞬间安静了下来。而她的手里也调出一样黑色的长方形物体。 组长捡起来,发现是把电击枪。如果不是谢执动作快,这群主藏在黑暗里,猛地出来弄一下,身体立刻就得麻半截。 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未知。但人,肯定是会让她跑掉。 “幸亏你果断。”组长拍了拍谢执的肩膀。 谢执没说话,把手里的群主往组长身边推了推。 在谢执和群主触碰的瞬间,群主下意识想要躲避。 组长突然发现,这个群主对谢执仿佛有种天然的恐惧,只是谢执靠近就已经让她害怕得浑身直打哆嗦。 谢执却忍不住皱眉。 这女人,不知道喝了多少讹兽的血,已经快要被讹兽同化。否则,她不会有这种反应。 想到这女人身上背负的人命,谢执就恨不得直接料理了她。可到底这是人类社会,总要遵循人类的律法。 谢执用手铐把人拷上,带着去楼下找原慕。 而此时原慕那头,却早已知道谢执得手的事儿。 “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原慕低头看怀里的小讹兽。 的确是个还没成年的幼崽,小小的一团窝在掌心里几乎没有什么重量。而长时间被冻在冰箱,让它的体温变得很低,身上的毛发也乱蓬蓬的,看不出原本应有的美貌。 狼狈而弱小,即便是普通人类,也能轻而易举的掐断它的脖子,要了它的性命,哪里还有半点魔物的强横。 可倒也正常,毕竟讹兽原本也不是什么拥有通天本事的魔物,它的一切,都且看人心。 主人的灵魂清澈而强大,讹兽便美丽而惑人。可主人从骨头里就烂透了,作为依附,它的生命也只能随之油尽灯枯。 原慕能够感受到,它现在的体内,恐怕已经没有太多还能流动的血液了。可即便如此,它依然极度依恋着那个群主。哪怕这个人,就是带给它最大伤害的人。 “值得吗?”原慕低头问它。 讹兽仍旧不言语。 原慕叹了口气,并不逼迫它一定要回答,而是抱着它出去。 谢执快要下楼了,他也要一起离开。 果然,原慕刚出门,谢执那头就带着人等在电梯里。 “说了吗?”谢执值的是原慕怀里的讹兽。 原慕摇摇头。 “近乎愚蠢的固执!”谢执话说的不留余地,看着讹兽的眼神却异常的惋惜。 “走吧!回警局。” “嗯。”原慕抱着讹兽和他并肩。 旁边,群主的手上带着手铐,被组长抓着。她半低着头,长发垂落,看起来十分娴静。完全不像是做下这样事情的罪犯。 讹兽勉强从原慕的怀里抬头,似乎想要在看她一眼。 可它实在是太虚弱了,只动了一下,就又无力的摔倒。 可群主,分明听到动静,却至始至终都没有把视线转向它。 甚至出电梯的时候,她还突然讽刺的挑唇骂了一句,“废物!” “走吧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谢执不和女人动手,但还是打断了她后面没说出口的话。 原慕下意识想要封闭小讹兽的听觉,却也为时已晚。而此时,原慕怀里的那只小讹兽,却已经浑身僵直,湛蓝的眼睛里,眼泪夺目而出。 “不,不是这样的。”它低声呢喃,像是在否定,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而这是讹兽被找到之后,说出来的第一句话。 原慕摸了摸它的头,“那你后悔了吗?” 小讹兽,“我……我也不知道。可您听我解释,姐姐不是这样的。” 低低的哭出来,沉默了十几年的幼崽,终于控制不住,想要开口对人倾诉。 传说中,讹兽的话,假多真少。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对于在意的人,它们永远,永远,只说真话。 也永远,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主人。 可它却是个废物,因为它把它的主人,弄丢了。 “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小讹兽的记忆里,第一次和姐姐相遇,是在一个满是花香的夜晚。 刚刚化形的小讹兽因为调皮从山上跑了下来,却在城市里迷路。饿了好几天,身上的毛发也都弄乱了。天气特别冷,它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快被冻起来了。 就在它觉得自己要冻僵的时候,它闻到了一股带着暖意的花香。 小讹兽顺着香味找来,却看见了一个最美丽的灵魂。 “小小的好可爱。”一双温暖的手,小心翼翼的把它捧在掌心。女孩的笑容温柔又知性,小讹兽瞬间就看呆了。 可紧接着,就被抱在怀里,温柔的撸了毛。 “我当时……脏兮兮的。可姐姐说,我是她见过的,最漂亮可爱的小兔子。”小讹兽蓝色的眼睛里满是依恋,就连虚弱的语气都变得有力许多。 “那天晚上,下了冬天第一场大雪。姐姐帮我洗了澡,吹干毛,还亲手喂我喝了好喝的牛奶。” “真的好温暖。” “后来,我赖着不走,撒娇卖萌,姐姐拿我没有办法,又总是心软,最后决定收养我。” “姐姐,很厉害的。她的手就像是有魔力。会种好看的花,会做好多好多漂亮的小饰品,会为了我的健康学着做兔子能吃的小饼干,还有兔粮。” “她还会帮我缝小衣服。什么颜色的都有,每一件都很精致。而且她每天都帮我梳毛,偶尔给我扎小辫子,晚上抱着我睡觉,给我讲睡前故事。” “她知道好多好多故事,声音也动听。”小讹兽顿了顿,突然问原慕,“大人,您听过《小公主》这个故事吗?” “嗯?是什么样的故事?” “就是一个非常幸运的女孩,从小公主变成孤儿,最后靠着坚强和乐观找回了父亲,重新过上幸福生活的故事。” “我最喜欢听姐姐将这个。姐姐也是。姐姐说,人就要每天过的快快乐乐的,这样,哪怕有不好的事儿,也很快就过去了。” “那后来呢?” “病逝了……前后只有三年时间。”小讹兽的身体不停在颤抖。 “她临走前,把我托付给她的妹妹,说要好好照顾我。” 病房里,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的女人,却仍旧在不停嘱咐她的妹妹。 “宝宝不喜欢吃外面卖的兔粮,这个是我平时做的配方,你要记得做给它吃。” “它很爱干净,从不吵闹,也会定点拉尿,所以千万别关着它。” “晚上的时候,多抱抱它。它怕冷也怕黑,还是个小朋友。” 虚弱的手最后一次抚摸上小讹兽的头顶。女人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可对于小讹兽来说,却是它终其一生都无法忘记的美妙。 “宝宝,姐姐爱你。” 这是女人对小讹兽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就离开了人世。 病房里,女人所有的亲友都在哭,可只有小讹兽没有。 它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因为它知道,它一定还能把姐姐找到。只要它不放弃。 “所以,你一直在找她灵魂的转世?” “嗯。可我太晚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人间这么大,人类这么多,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幼崽,却要在五彩斑斓之中寻找那一抹唯一属于它的白。 太艰难了。 所以,它足足找了十年,才终于找到它最依恋的那个灵魂。 可惜,已经物是人非。 第32章 对弱者的欺凌 命运就是这么可悲又可笑。小讹兽和它心心念念的姐姐的第二次相遇,依然是在一个充满花香的地方。 可一人一兽的境况,却完全相反。 小讹兽已经有了迷人的模样,可它的姐姐,却瘦弱又狼狈。空洞的眼神里,一无所有。 小讹兽是在一家精神疾病康复中心找到的女孩。此时的女孩,已经成了一名患者。 病因:反社会人格障碍。 反社会人格之所以形成,都是有原因的。 这个群主就是这样。 她的父母早早离异,而继母对她虽然并不苛刻,却一直漠视。 如果始终如此也就罢了。可偏偏她还有一个小妹妹在身边时刻对比,当然了这个妹妹是继母亲生。 “宝贝儿,看妈妈给你新买的小裙子!” “不能挑食,以后会长不高的。” “摔得疼不疼?妈妈抱抱你!” 继母对亲生女儿的疼爱是无微不至的,就连父亲也对喜欢撒娇的小女儿更加在意。 爱在这个家里的分配并不平均。群主就像是一个外人,即便得到了相同的礼物,却永远没人给与真正的关心。 谁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谁也不知道她爱吃什么,谁也不在意她高不高兴、是不是难过。她就像是家里一个固定摆设,哪怕她比妹妹更加聪明优秀,也更漂亮贴心,也没有任何用处。 因为,谁也不在乎她。 邪恶的种子就此埋下,她对她的妹妹动了手。 当然,那时候的她还太小,并不能思考周全,所以还没开始,就已经被发现。 然而父亲和继母并不反思,反而将她像丢垃圾一样扔到了生母那里。 当然了,这个前夫的孩子,对于即将要结婚的生母来说,就是一个拖油瓶。 于是这一次,她被送进了小岭精神疾病康复中心。病症是反社会人格障碍。 和其他精神类疾病不同,反社会人格障碍虽然始于儿童或青少年早期,但想要真正确诊,却要等到18岁以上。 当时只有6岁的群主,在这里就像是一个异类。 虽然护士和大夫对她都很温柔,可他们眼里的怜悯于同情,对于小群主来说,却是最深层的讽刺。 仿佛在一次一次提醒她,她是没有人要的野孩子。 而小讹兽,就是在这时找到了她。 “大人是最虚伪的生物,没有人会爱我。”虽然只有六岁,但却已经愤世嫉俗,眼里只能看得见黑暗。 小讹兽恐惧这样的转变,却无法放弃曾经的温暖。于是它做了一个决定。 “我会爱你,我会无条件的支持你。别害怕,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小讹兽天真的以为,这一次,可以换它来治愈。可一切最终都是事宜愿为。 “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答应她,帮她逃跑。” “所以她不是误诊出院,主治医生也不是意外死亡对吗?” “对。我给她喝了我的血。” 讹兽的血液从某种角度来说,就像是万人迷药剂。 服用了之后,不管是如何肮脏的灵魂,最终都会得惹人喜欢。 而小群主原本就长得精致可爱,在得到讹兽的加持,就更加让人忍不住同情怜悯。而那些测试也同样在讹兽血液的作用下,变得和正常人一样。 “三个月后,她出院了。” “我以为,我们的好日子就要开始,可只有噩梦。” 小讹兽的叙述里,群主在发现它血液的妙用之后,就开始一次次试探。在发现小讹兽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反抗能力之后,她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她囚禁它,虐待它,在讹兽幼小的身体上发泄一切不敢发泄出去的情绪。 她每天都要服用讹兽的血液,目的是为了维持她完美的外表。 “我以为,如果她一直这样,也是好的。” “毕竟,她太孤单了,没有别人,只剩下我。我愿意接受她一切的黑暗,只要她能够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人,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可我又错了。她开始杀人了……” “但我,阻止不了她。” 小讹兽很早之前就想到了死。因为它一死,血液的效用就不在了。那群主也就不能再依靠这个害人。 可魔物漫长的生命,即便想要陨落,却也这么困难。 它终究什么也没有办到。没能治愈群主,也不能阻止她害人。 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废物! 而此时燕京市局重案组的审讯室,群主已经被带了进去,谢执和组长正在审她。 可能是知道讹兽已经被抓住的事情,这群主也明白自己眼下没有逃脱的可能,倒是痛快的交代了。 “是我诱导的,可他们死了不是正好?”群主一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有。 “精神病啊!我们都是精神病,活着对社会一点贡献都没有。”她挑起唇角,满脸都是得意之色,“你们知道吗?抑郁症其实是绝症。吃药没有用的,即便暂时好了,也会反复复发。” “你们知道这帮得了抑郁症的人弱小到什么程度吗?” “只要一丁点刺激,就那么一丁点,他们就会觉得天都塌了,活不下去了。” “就那个依安的,你们猜不到她是怎么死的。” “我给她看了当初下载的视频。”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当时她哭得哦,整个人都崩溃了。缩在墙角,一动都不敢动。” “我其实还准备了别的。” “例如那些人怎么骂她,她那个前任是怎么和朋友炫耀。” “还有啊!还有她那个不离不弃的好闺蜜。从她身败名裂开始啊,那个好闺蜜也失去了很多的。” “不仅因为跟她关系亲密被lo圈不少人排挤,还因为她耽误了学业,险些错过考试时间。” “还有哦!就因为她,她的那个闺蜜和其他朋友都淡了,世界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甚至受到了她的影响,还有了抑郁倾向。” “你说,这样的人,活着除了给亲友制造麻烦和负能量意外,还有什么用呢?” “活着做什么?” “死了不好吗!?” “哈哈哈哈哈。”群主笑得前仰后合,扭曲的脸上满是痛快。 可所有参与审讯的警察却都不由自主的浑身发凉。太恶毒了! 别说是一个抑郁症患者,就算是个心理正常的人,被人堵在角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记忆里最不堪的一幕被拿到眼前反复播放,恐怕也会直接崩溃。 这个群主,用如此下作的手段逼迫,竟然还能觉得自己厉害?她根本就没有解放谁,而是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去恣意欺辱那些弱小又无助的病人。 组长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做笔录的字迹都重了几分。至于外面听着的其他小警察,更是气的恨不得进屋打人了。 只有谢执依然冷静。 “那其他人呢?”谢执继续审问。 “都一样啊!那个恶心的宅男,我给他看了他爱豆的自杀现场。告诉他,他爱豆之所以死,就是因为他们这些死忠粉对她的期望。” “期望太高,却又无法达到,过大的压力下,最后‘砰’的一下,弦断了,人就从楼上跳了下来。” “还有那个小男孩,他是三个里面最蠢的。我就对他说了一句话,只要你这样的坏孩子死了,你的母亲就能真正快乐。” “……他只有十三岁。”组长拍了一声桌子终于站了起来,“利用他对母亲的爱来杀了他,你不觉得你像个畜生?” “畜生?我可以在帮他啊!他那么希望他母亲幸福,也一直觉得是自己带给母亲不幸,所以我让他死了,这不是正好?”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啊!” “畜生,呵呵,人本来不就和畜生没什么区别吗?” “冷静点。被被她牵着鼻子走。”谢执把组长按到椅子上。 “接着说。”他对群主说道。 “说什么?” “哦,对了,你其实还想知道别的吧。就是剩下那九个人是不是?” “都是一样的。” “玩弄这种人,根本不需要什么所谓的技巧,只要翻翻老底,就能让他们立刻情绪崩溃。之后也不用去指引什么,因为他们自己就会主动去找刀子。” “他们早就不想活了。我是在帮助他们彻底解脱。” “所以你还觉得自己很伟大?” “当然啊!我就是他们的救世主……” “放屁!”谢执直接打断,“少在这装什么大爱无私。能活不能活,就连大夫都不敢下包票,你算个什么东西。” “多余的废话我不想听,我问你,你是怎么把他们聚集在一起的?” “当然是告诉他们,我有能快速治好抑郁的特效药。只要到了地方,就能得到。” “然后,他们就会主动去找。” “就这么容易就相信了?”组长不敢置信。 “当然了,谁让他们非要活着呢?哈哈哈哈哈。”群主的笑声尖锐又刺耳。 “真的非常非常有趣。分明活着还不如直接死了痛快。可只要听到有治愈的可能,平时一个个看起来都丧了吧唧的也能笑着十分开心。” “你看,人就是这么恬不知耻的生物,只要能活下去,不管是多痛苦,他们都要挣扎着活。” “是不是特别可笑?” 第33章 尘归尘,土归土 “所以这种只能给人带来麻烦的废物,我就帮他们一把。” “千刀万剐了你都应该!”谢执的脸色已经冷到了极点。 看得出来,这个群主是真的无所谓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重点是,她把自己的杀人过程当成丰功伟绩来炫耀。仿佛感受不到逝去的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而是她优秀战绩的里程碑。 坏种,不过如此。 所有听到这段审讯的人,心情都复杂到了极点。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哀和恐惧。 分明那么想活下去,也那么努力的想要给周围的人带来快乐,让周围的人安心。即便痛不欲生,脚下布满荆棘,可依然蹒跚前行,努力露出笑容,去追逐阳光。 是的,每一个集体自杀案的受害者,无一不是盛装出席,只为迎接新生。 可最终,都付之一炬。 门外的角落里,原慕低头和怀里的小讹兽对视,“都听完了,你还有别的想说的吗?” “没有了,只是我不明白。”小讹兽问原慕,“我不明白,为什么不一样了?” “分明是同一个灵魂,为什么转世之后,就变了就不一样了?” 小讹兽已经语无伦次,它有很多话想要说,想要解释,想要辩白,可最后却只能化作哭泣。 因为它陡然发现,自己做的一切其实都是错的。 即便是相同的灵魂,可放到不同的躯壳里,有了不同的生长环境和经历,最终也会成为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所以它的姐姐,早在十年前,就彻底离开了它。而现在这个,也永远永远都不会成为它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可它却为了自己的奢望,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事儿。 至于那些不明不白就死在群主手里的冤魂,也同样沾染着它的因果。 它是帮凶,更是无法辩解的杀人犯! 小讹兽的身体不停的颤抖,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里流了出来。 原慕敏感的觉得它状态不对,再仔细一看,竟然是陨落之相。下意识就把手按在了它的心口。 “别,别救我了……”虚弱无力的爪子推开了原慕的手,小讹兽低低的哭着,不停的摇头。 错了就是错了,也应该为这一切付出代价。否则如何能平息那些逝去之人的怨恨。 更何况,事情早已不能挽回。受害者亲友们的伤痛,也绝不可能抚平。 它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性命相抵。 “我,愿意以灵魂献祭,愿那些因我受害的人,下一世,可以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和人类不同,魔物没有转世一说。死了,就是真的消失。而小讹兽以灵魂献祭,更是最痛不欲生的死亡方式。 因为它要清醒的看着自己的灵魂被一寸一寸碾碎,感知着自己的生命不断流逝,意识渐渐模糊,最终消散成灰。 可即便如此,它却没有发出一丝呻吟,就像是感知不到疼痛那样,忍耐了一切。直到身影慢慢变淡,最终变成空气中的尘埃。 在消失前它留给原慕最后一句话,“十年前,我就应该这么做。” 是啊!讹兽恋主,她的主人死在了十年前的夜晚,它也应该跟着一起去,而不是因为贪恋温暖,强行去连接下一段缘分。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即便是相同的灵魂,她们也终究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可惜,它醒悟的太晚了。 而审讯室内,一直在炫耀的群主突然沉默了下来。 “这是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组长第一反应就是提防。 可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恶毒到了极点的女人竟然哭了。 只是她的眼神十分茫然,仿佛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哭泣。 谢执起身从审讯室里走出去,却看到走廊尽头,原慕半低着头站在窗边若有所思。 “那个小讹兽陨落了?” “嗯。”原慕点头,“你继续查案吧,我想先回去。” “等等!”谢执觉得原慕状态不对,可偏又走不开。 僵持了一会,他突然拉着原慕快步往市局后面一处比较僻静的灌木丛走去。 “做什么?”原慕好奇的打量四周。 谢执沉默了一会,整个人都很别扭。 “怎么了?”原慕凑近,想要看清他的表情。可下一秒,自己的怀里就窜进来一只半人多高的长毛大猫。直扑了他一个趔趄。 和一般的猫不同,这只大猫的头顶明晃晃的长着一根金色的角,阳光照射下,格外锋锐。而这只猫的眼神也同一般猫的眼神不同。与其说是呆萌或者骄傲,不如说是敏锐而犀利。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人心的是非黑白。 原来是缩小了体型的獬廌,也是谢执的本体。 别扭的把头扭到一旁,谢执恶声恶气的说道,“多谢你帮我断案,就让你抱五分钟。” 原慕先是一愣,然后就被手下大猫软软的长毛诱惑了,忍不住把它往怀里抱了抱,脸也贴在它的颈侧蹭了蹭。 “就五分钟啊!”原慕的语气难得遗憾。 谢执强忍着炸毛的冲动,“那十分钟。” “只有十分钟?”原慕捏了捏耳朵,眼里满是笑意。却被忍无可忍的谢执一肉垫怼在了脸上。 “十五分钟!别靠这么近,也不许偷亲我。”漂亮的大尾巴甩来甩去,谢执终于还是炸了毛。 原慕忍不住笑出声来,把它抱紧,“我就知道你最贴心了。” “别,别说废话。”谢执藏在长毛下的皮肤早就泛起了红。 又过了好几秒他才又补了一句,“不能摸角。” “知道了。”原慕抱紧了怀里的大猫,一下一下的摸着它的脊背。直到过了许久,才慢慢的说了一句,“我没有救它。” 谢执一愣,然后就反应过来,原慕说的是哪只讹兽。 “也是活该。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和你有什么关系。” “话糙理不糙,是这样没错。”原慕点头,“我同情它,可谁来同情那些无辜的受害人呢?” 说完,原慕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是我相住了。” “谢谢。”他放开谢执,“回去吧,案子还没审完不是吗?” “嗯。”谢执化作人形站在原慕对面,又仔细打量了他半晌,确定他神情回复正常,这才利落的转身走了。 原慕跟在谢执身后出去,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点感叹。 当年的幼崽到底长大了,都已经能反过来安慰他。 方才堵在心里的石头,陡然松动了许多。原慕整理一下因为抱着谢执所以弄乱的衣领,然后往市局外面走去。 几个小的还在家里等他,事情结束,他也应该回去了。 而谢执那头,刚走到办公区门口,就撞上了组长。 “审完了?” “啊!该交代的都交代得差不多,剩下就是核实。那个……”这组长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好意思说,最后只能拍拍谢执的肩膀,“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性子急,可这里是单位,得注意点形象。” “什么?”谢执没明白。 组长看了看谢执的衣领,原本严丝合缝的系到领口,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三个。配上谢执这张脸,莫名就多了点色气。 组长看得清楚,谢执和原慕是一前一后出来的。原慕也整理衣服来着。 谢执也是才注意到自己的情况,第一反应就是把自己的衣扣系好,然后就忍不住想要找原慕算账。 这个伪君子,一定是趁着他不注意往下摸了。要不然衣扣怎么会松开? 他就知道,原慕这个混蛋就只肖想他的身体! 而另一边,已经离开市局的原慕,早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悄悄开了个传送法阵回到了山上的小院。 他刚一推开门,就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香气。 滑瓢正在做饭,三小只就是监工。 “糊了,糊了,快翻面!” “艹,你行你来,别瞎指挥,我已经很努力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糊了,你这条蠢鱼,不要浪费食物!” 黄毛胖啾在灶台上蹦蹦跳跳的指挥,滑瓢则是手忙脚乱的给锅里的蛋饼翻面。 而小木槿则是担忧的在他脚下来回转,白毛胖啾又紧张的跟着它,生怕它被灶火撩了毛。 原慕靠在厨房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回来了,看来你们过得不错?” “放屁!蠢鱼连饭都做不好,我已经快要饿死了!”黄毛胖啾第一个冲上来告状,却被白毛胖啾一脚踹到了地上。 小木槿扑上来蹭了蹭原慕的腿,原慕伸手把它抱起来,拍了拍滑瓢的肩膀,“辛苦了。” 滑瓢脸上沾了不少锅灰,但还是咧开嘴笑了,“嗯,可以吃饭了!” 理所当然,这一顿饭吃的并不是特别满足。毕竟比起原慕的厨艺,滑瓢的水准根本不够看。 可即便如此,每个人的脸上仍旧带着笑容。因为食物的美味有的时候不仅是单纯的味道,还有蕴藏在其中的温暖。 就像不管走了多远,吃过多么顶尖的饭菜,可记忆里最难忘的,依旧是母亲做的那道家常菜。 因为这里面装着的,是最美好的回忆。 是夜,原慕被细小的声音惊醒,却发现是起夜的小木槿的肚子在叫。 “饿了?” “……”把头往原慕掌心埋了埋,小木槿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它明明没有这么娇气,可总被原慕宠着,现在也是一点饥饿都忍不了。 “哥哥给你泡杯牛奶好吗?” “好~” 原慕抱着小木槿下床。 浓浓的牛奶里加了一点蜂蜜,热热的喝下去,不仅是胃就连整个身体都被熨烫得十分满足。 小木槿窝在原慕的怀里,虽然还没有什么睡意,可却懒洋洋的不想动。 原慕抱着它靠坐在床头,想了一会,找出一本故事书来。 “今天讲个新的故事好不好?” “嗯!”小木槿兴奋的摇起了尾巴。 原慕打开手里的童话书,慢慢的给她念到,“是《小公主》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漂亮又聪明的小女孩名叫萨拉。她和父亲克鲁上校在印度过了一段悠闲、美好的日子后,因战争原因,回到了纽约……” 夜色渐渐转浓,原慕温柔的嗓音和夜色融在一起,越发显得温柔。 而新的一天,也很快就会到来。 —— 讹兽的案子最后还是在三天内得到了解决。而群主也将在两周后的庭审里得到应该有的惩罚。 网上对这个案件的舆论声很高,而精神类疾病的可怕也再次得到了瞩目。 而最令人震惊的,还是许多人发现,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竟然也在不经意中,成为了刺激精神类疾病患者走向深渊的推手。 更无法想象,他们随便一眼,就判定是无病呻吟的矫情,背后藏着的,却是渴望被拯救的恳求。 网络时代,或许每个人都曾经看见过这样的话…… 第34章 牛逼的托尼老师 “来到这个世界不过短短十几年,可我觉得仿佛一辈子都像走完了一样空虚。” “这个世界和我之间隔了巨大的屏障,我的感情传达不出去,而我看世人,也只觉得索然无味。” “我知道我不够好,可我会努力,所以能不能多爱我一些?” 消极、负能量爆棚、甚至还带着点顾影自怜的矫情儿。这样的话并不少见。而对于很多生活过得“乐观且豁达”的人来说,这样的矫情,就是作业太少,日子过得太舒坦。 可实际上,对于真正的抑郁症患者来说,这样的矫情,却是他们尝试挣脱出束缚自己的情绪牢笼,发出求救信号的方式。 网络时代,或真或假的信息太多。 “没有点病,都不敢再聊天群里说话”已经成为了一个喜闻乐见的大众梗。 而当抑郁、双向、焦虑、甚至是心脏病这些病症被无数次或是夸大,或者当做与众不同的人设被人拿出来当做遮羞布后。那些真正饱受折磨的人,却已经不敢发声。 网上曾经做过一个调查,把类似这样的话给大约十个普通人来看,并且询问他们看到时候的感觉。 “学生作业还是太少了吧!上学有什么可累的?真正成了社畜,上有老下有小才是力不从心。” “就是无病呻吟吧!这句子我中二期也写过。” “不行了,我是真的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干嘛求别人多爱自己一些?自己爱自己不就行了?” 有大概六、七个人表示,这都是阅历不足,或者过于无聊的人才会写出来这种话。 毕竟,生活已经很忙碌了,或许时不时的会有小波折。可到底不是过日子不是看小说。怎么就有那么多要死要活的? 可实际上,说下这三句话的人,都已经死在了集体自杀案里。 其中,第二句话的主人,是双向情感障碍症,剩余的两个人,都是抑郁症。 这样的调查,让不少人都陷入了沉默。而那些曾经为之下了定义,评价为“矫情”的人,更是哑口无言。 因为,谁都明白,人命是很脆弱的东西,可谁也想不到,竟然会脆弱如此。 而更想不到的是,这样的话背后,藏着的,是最隐秘却也最迫切的对救赎的渴望。 可也正是这样真切的鲜血淋漓,才终于让他们体会到了,集体自杀案真正的可怕之处。 只用只言片语,就将一个极度渴望活着的病人,推入了死亡的深渊。 更可怕的是,同样的事情,他们有意或者无意间,也一样做过! 人,就是这么一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生物。不把鲜血淋漓的残酷摆在面前,就永远都能视而不见。 面对群主,他们可以轻松的骂出一句“畜生,不得好死”,可换成自己,又怎么能保证在评判每一件事的时候,都能好好的先去了解一下事情的全部,然后在说出自己的看法? 一时间,不少人都陷入了沉默。 或许,沉默过后,等到案子风平浪静,有罪之人伏法,正义重现光明,他们就会渐渐淡忘这些震撼,继续在自由之地肆无忌惮的指点江山。 但那也不要紧,种子已经埋下,总有一天能开出鲜花。 原慕翻看着网上的后续评论,叹了口气,还是关上了手机。 日子,总要过下去。大环境,也会越来越好。 推开卧室门,原慕走到院子里,日常送菜的老乡已经赶着车到了他的小院门口。 “小老板!菜来喽!” “好嘞。”原慕应了一声,出去接人。 今儿来的客人多,前前后后加在一起有十几波。原慕必须要早早做准备了。 主要是之前因为讹兽的案子耽误了两天没开门,导致这帮老食客全都按捺不住了。 尤其是王启这个没溜的,竟然还放话说要来原慕的大门前哭。原因是没有精神食粮,他整个人都快枯萎了。 到底也算是老朋友了,原慕也是哭笑不得,只能答应这帮嗷嗷待哺的会加紧安排。 因为人多,索性原慕干脆做了大锅炖菜。 有人开玩笑说没有什么是东北人一锅炖不了的!可事实也是如此。 新鲜的花鲢子,软烂的老豆腐,一勺豆瓣酱入锅,就上单面烙得酥脆的玉米面饼,就是最鲜美的一口。 而常见的玉米、茄子、豆角和土豆,只和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搭配,又是另外一种下饭的美味。 至于东北菜里必不可少的特色酸菜,更是最百搭也最随意的存在。不拘着是用排骨还是棒骨,猪肉还是猪肝猪血,只要沾上油水,就能让人恨不得连汤带水的吃上一个冬天。 在加上干豆角炖上鲜咸的红烧肉,酸甜酥脆的锅包肉,剩下再炒上两三盘清炒蔬菜,就足以让人吃的满足。 原慕这打算倒是不错,可扛不住总有捣乱的。 厨房灶台上,黄毛胖啾趁着原慕不注意,叼起一块炸好的酥肉就跑,白毛胖啾看见了,立刻跳过去试图抢走。 两只都是胖团子,分分钟就滚成一团。至于酥肉也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小木槿嘴里。 小木槿这阵子,个头没怎么长,倒是毛长长了不少。从头到脚全都圆滚滚的。再加上一双澄澈的大眼睛,可爱度顿时超标,看见的都想把它偷回家。 别说是一早就认识它的两只胖啾,就连后来的滑瓢也总是忍不住要抱抱它,俨然是小院的团宠。 这会他看小木槿吃的香,也忍不住把罪恶之手伸到原慕旁边装着酥肉的盘子上,想要在哄小木槿吃一块。 “你们可真的是……”原慕倒是能理解他们的这种心情。 毕竟,比起正大光明的吃,“偷吃”总是有种与众不同的幸福感。 摇摇头,原慕索性把手里刚炸好的酥肉整盘递给他们,“去外面吃,别烫着。” “好的。”滑瓢直接接过,然后带着三个小的往外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原慕隐约听到黄毛胖啾提醒他,“你吃完了就快点回水里,一会来人了,还得拜你呢!” “……”滑瓢十分无语。 然而原慕听着却忍不住笑了。 现在来小院的,的确有不少都是过来看滑瓢的。就是不知道他们拜过滑瓢之后,回去是不是真的掉了头发。 毕竟是谢执这个“法兽”说的话,想必也不会差得太过离谱。而且在这之前,还真没有听说过拜滑瓢的。所以原慕也挺好奇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于是,等王启过来的时候,原慕就忍不住多往他的头顶看了两眼。却发现王启竟然少有的带了一顶帽子。 “干嘛干嘛?”明显对旁人注视的眼光异常敏感,王启第一时间就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别说话!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我没秃,真的没秃!绝对没秃!” 可越是强调,就越说明了现实。 原慕强忍笑意并不揭穿他,倒是黄毛胖啾飞过来,落在王启的头顶。 “啾啾啾啾!”挡着干什么,快给爷们看看你的秃瓢儿。 “我的小祖宗,你冷静点,我在直播!” “啊啊啊!我真的在直播,别把我的帽子叼走!”拧不过黄毛胖啾的闹腾,王启最终还是露出了他一直遮掩不愿意让人看见的脑袋。 瞬间,整个厨房都变得安静下来。 怎么说呢,其实也不像是真的秃头,倒像是理发师剪坏了那样。 鬓角长短不一,头顶的位置打得很薄,两边却炸着向外。一时间看着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啾啾啾!”哈哈哈哈哈,这憨批的造型我可太可了!黄毛胖啾笑得差点从王启头顶滚下来。 白毛胖啾也忍不住笑出声,就连最治愈系的小木槿都弯了弯眼睛,可见王启这造型到底是有多可笑了。 至于此时王启直播间的那帮粉丝,更是全都笑得要死。 “哈哈哈哈哈,王球彻底变成王秃球,名副其实。” “我不行了,平台三大憨憨主播,原本二哈徐有才登顶,可现在我宣布,王秃球凭借吊炸天的发型碾压,成为货真价实的王者!” “哎呦我的妈,我笑到肚子痛。” 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假粉”! 王启面无表情,心里全是空虚的荒芜。 原慕想了想,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太难过,也挺个性的。” 王启:哪里个性? 原慕:没有第二个人和你相同? 王启顿时嚎啕大哭,这不是废话吗!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儿干,谁会把自己的头发弄成这样哦。 然而幸好,王启还不是最惨烈的。后面进来的徐有才比他更加凄惨。 没错,徐有才也跟风拜过了滑瓢。说来也巧,他也最近剪了头发,也遇见了那么一个手艺高强的托尼老师。 如果说,王启的头发是一个飞扬跋扈“凹”字形。那么徐有才的脑袋就像是一个孤高又遗世独立的“凸”字。 偏偏徐有才还没戴帽子进来,瞬间就抢走了王启身上所有的关注目光。 黄毛胖啾目定口呆的盯着他的脑袋看了半晌,只蹦出一句话。 “啾啾啾!”卧槽!太牛逼了,这货竟然头顶顶跟diao。 而白毛胖啾在反应过来之后则是立刻用短翅膀捂住小木槿的眼睛,“宝贝乖,这种脏东西不要看,小心变瞎掉。” 作者有话要说:  王启:你这审美真的是太吊了。 徐有才:我不是,我没有,别误会。 第35章 干豆角炖五花肉 可小木槿已经完全被这种奇葩的发型震惊了,根本顾不上反应。 至于王启直播间里的那帮粉丝更是笑得快要滚到地上。 “哈哈哈哈哈我他妈真的不行了!!!!!” “哎呦,我错了,二哈不愧是二哈,就连发型都高人一筹。我宣布,王秃球下位,二哈才继续连任最憨批主播皇位。” “不行了,不行了,快点打马赛克。” 然而下一秒,王启却蹦出一声哀嚎。 “艹啊!你这个傻逼,快点从我直播镜头里滚出去,妈的我被警告传播色情淫秽了!” “哈哈哈哈哈哈。”这下,线上线下全都笑成一片。 最后还是原慕清了清嗓子,把厨房门边挂着的斗笠摘下来递给徐有才。 “带上吧,虽然不好看,但至少……” “……”徐有才沉默的接过帽子,表情也是十分凝重。 原慕打量了他一会,突然觉得好像少了什么,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你家那位好像没跟着你?”原慕问的是徐有才的鬼媳妇。 这下,徐有才顿时更加悲痛了。说好了要永远陪伴他寸步不离。可自从他剪了头之后,他的鬼媳妇就对他满是嫌弃。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直播的时候,他说浪漫一把,想要和她来个烛光晚餐。白蜡烛刚点上,就被吹灭了。再一看,桌上用酒写着两个字,“流氓!” 好好地灵异气氛,顿时变成了沙雕搞笑。徐有才觉得自己也是太难了。 一时间,两个因为发型而陷入崩溃的中年男子,同时蹲在角落,留下了心酸的泪水。 可往往这种情况,被治愈只需要一瞬间。 当然了,这次不是美食,而是比他们更加凄惨的对象。 就听小院外传来犹豫的敲门声,然后是一个特别好听的男声询问,“有人在吗?可以进来吗?” “啾!”快去招呼客人!黄毛胖啾糊了王启一翅膀,叫他赶紧干活。 得罪不起这小祖宗,王启整理好帽子,老老实实的顶着黄毛胖啾出去招呼。 然而刚走到门口,他就愣住了。 竟然还是个老朋友。 之前王启第一次给兽神庙剪辑视频,提过一句拜山神,得好运。 当时有个和他关系不错的搞笑主播叫柳丁的第一个捧场,说许愿和女神告白成功。 不料他拜完以后去向女神告白,竟真的成功了。 后来,就因为他的成功,才在网上引起了一连串的火爆转发。 可即便如此,柳丁要过来,倒也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事儿。毕竟受益于山神,他总要来还愿。再加上柳丁也是个好吃的,早就对原慕的收益垂涎三尺。 但真正让王启在意的,其实还是柳丁的头发。 真的是太奇葩了。比起他和徐有才,柳丁的头型才是真的日了狗。 乍一看就是普通的圆寸,可不知道这个托尼老师是怎么做到的,竟真的推得特别圆润。加上柳丁原本就是个娃娃脸,这一搭配,顿时就变得非常灵性。 好比屎壳郎推得驴粪球那么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下笑的人换成王启了。 而后面徐有才见他半晌没回来,便也出来查看。看到柳丁这个形象,顿时也笑得直拍大腿。 “啊——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闭嘴!”柳丁捂着脑袋也是很崩溃。 偏在这是,一阵山风吹过,徐有才和王启的帽子同时被风吹落。 柳丁看着两人露出来的发型,顿时陷入了沉默。 emmmmm,这俩一个凹,一个吊,到底是谁给他们的用气来嘲笑自己。 里面原慕听着动静不对,边放下菜刀出来看。正好看见了三足鼎立中的柳丁。 原慕:你不是第一次来吗? 柳丁:我隔着屏幕也拜过滑瓢。 原慕:……那我今天的汤里加点何首乌,在做一道黑芝麻糊。 边说着,原慕边强忍笑意回到厨房。 而王启三人则是心情复杂。 周所周知,何首乌生发,黑芝麻防脱。原慕的确是用心良苦了。 然而这三个毕竟都是众所周知的憨批主播,论沙雕程度,全都不相上下,堪比雪橇三傻。 因此,也就低落了不到五分钟,很快就变得欢脱起来。 柳丁是第一次来,更是看什么都觉得新鲜。院子里溜一圈。 先是好好拜了拜小木槿,毕竟是给他带来好运的山神。然后就放开了在院子里转悠起来。 不管是劈柴还是打水,全都要上手试一试。 原慕这小院一向没什么规矩,客人来了都是自给自足。至于有想撸毛绒绒的,都让他们自己去和三小只沟通。 若是喜欢,自然会被接受。 因此,柳丁转了一圈后,很快就把目光落在了两只胖啾身上。 黄毛胖啾他是知道的,不是很敢招惹,毕竟王启到现在吃的泡面里还没有调料包呢! 所以他把目光放在了白毛胖啾身上。 原慕这只白毛小啾,浑身雪白没有一点杂色。眼睛却不是圆溜溜的黑豆眼,而是涂着眼线的杏核眼。 温柔和呆萌这两种矛盾的元素同时出现在它身上,让人恨不得抱在怀里好好揉搓两把。 “嘿嘿嘿,小宝贝儿,快让哥哥亲一口!”拿了原慕给的白毛胖啾日常吃的坚果碎,柳丁直奔白毛胖啾就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惊到了的缘故,那白毛胖啾连动都没动,就那么站着看他往自己身边冲。 “卧槽!兄弟你冷静!”王启拦人失败,顿时在心里替柳丁点了根蜡。 而他头上,黄毛胖啾用翅膀捂住了眼睛,不忍心瞧。 要知道,在这个小院里,除了团宠小木槿,和户主原慕以外,白毛胖啾就是食物链顶端。 柳丁哪怕下水抱着滑瓢亲一口,顶多就是被扔出来。现在竟然妄图抱住白毛胖啾,这顿胖揍是免不了了。 果不其然,就在柳丁即将摸到它的瞬间,白毛胖啾灵敏的飞起来,一jio踩在了柳丁的头顶。 “砰”的一声,柳丁脸朝下糊在了白毛胖啾方才窝着的软垫子里,而白毛胖啾已经落在他的头顶,爪起毛飞。 柳丁:┗|`O′|┛嗷~~大王我错了。 白毛胖啾:╭(╯^╰)╮ 又是一院子的鸡飞狗跳,可每个人的眼角眉梢都满是笑意。 而后面进来的客人也很快被这种氛围感染,忍不住跟着一起笑闹起来。 “啾~”“汪汪汪~”圆滚滚的胖啾和奶声奶气的小奶狗,在加上小潭里散着触手咸鱼躺,悠闲泡澡的巨型鱿鱼王,能够拥有和美食同样治愈能力的,恐怕就是这些毛绒绒了吧! 随着厨房香气的不断穿出,疯玩了一上午的人们肚子也都跟着饿了。 原慕端着盘菜从厨房出来,笑着说道,“吃饭啦!” “好嘞!”众人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的帮着原慕把饭菜端到桌上。 “快开饭,快开饭,我这无处安放的口水啊!”柳丁是第一个忍不住的。 等众人都坐齐了之后,他迫不及待的先下了筷子。直奔那盘干豆角炖红烧肉。 五花肉裹着冰糖炒好的糖色,色泽鲜亮,入口即化,肥而不腻。而那干豆角的味道却还要更妙。 在饱吸了五花肉里的油脂后,肉香混合着豆角的香味,柔软却不过于绵软,竟然比肉本身还要好吃。 “天啦!小老板你是灶神转世吗?”就着汤汁扒拉了一口饭,柳丁觉得自己过去的日子都白过了。怎么就没有早点来。 原慕想了想,没回答灶神的问题,反而帮他盛了碗鸡汤。 “多喝点汤吧!里面加了何首乌。” 柳丁:……行吧,头发这个话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而旁边的王启和徐玉才,却同时默默地把手伸向了鸡汤里的公共勺。 是的,他们也得多喝点。万一原慕的汤有立刻生发的功效呢? 不过当然了,原慕用的就是最普通的材料,自然不会有什么瞬间生发的奇效。 可奈何味道是真的好。柳丁几乎比平时多吃了两碗饭,现在正瘫在椅子上不能动弹。 放眼望去,却发现其他人也和他一样,挺着肚子消食。 微凉的山风吹过,远处满上的红叶,湛蓝的天,在这个小院里,仿佛连时间都跟着静止了。 柳丁忍不住感叹一句,“这里真的是太爽了,住下就不想走了。” 黄毛胖啾扭头看他,懒洋洋的蹦出一个“啾!” 柳丁自作多情,“你也欢迎我留下是不是?” 原慕看着一直拍自己胳膊的肩膀的黄毛胖啾,犹豫了一下,还是帮他翻译出来。 “它说,叫你爬!” 柳丁,“?” 原慕,“四川话,翻译过来是你滚!” 柳丁顿时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就这样,一帮人闹闹腾一直到了下午三四点钟,才陆续离开。而柳丁却厚着脸皮赖着不走,试图和王启还有徐有才一样留下蹭炖晚饭。 原慕没有拒绝,三人又幸福的饱餐一顿。等吃完了晚饭,看看天色,三人便和原慕商量住下的事儿。 原慕这里有客房,索性就同意了。 三人都十分兴奋,然而洗过澡换了衣服之后,就觉得有点无聊起来。 “要不咱们玩点什么?”王启率先提议,并且掏出了扑克牌试图一起斗地主。 可柳丁却觉得没劲儿,“好不容易出来合宿一会,打牌也太没有创意了吧!” 倒是徐有才来了精神,他四下看了看,突然想到了一个十分作死的注意,“要不咱们弄点刺激的?” “什么啊?” “请碟仙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徐有才:谁也阻止不了我作死的步伐!【骄傲.jpg】 第36章 你还有这嗜好? “……”顿时屋里一片寂静。柳丁还好,王启却直接开始了嘲讽。 “这么快就想三妻四妾了吗?” 徐有才也十分犀利,“老王,要媳妇不要?只要你开尊口,我立刻就帮你招来!” 想到徐有才的鬼媳妇,王启瞬间白了脸,“……不,我拒绝。” 然而十分钟后,即便王启如此清醒,他还是摔了扑克牌和徐有才一起出去了。 特么的柳丁就是个猪队友,和他一伙必输,不和他一起牌就超烂,偏偏徐有才今天手气好到爆炸,没几把王启就输到当裤子,根本毫无体验感。 王启:在和你们玩牌我就是铁憨憨。 柳丁:王哥,你不爱我吗? 王启:爬!我宁愿爱碟仙,最起码刺激。 于是,意见迅速统一,三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就打算找个地方开始游戏。 “等等!这么好的素材不直播一下太浪费了!”徐有才掏出直播用的装备,打算大干一场。 王启和柳丁都没有意见,顺便还都在自己的粉丝群里帮徐有才打了广告。 果不其然,广告一出,三个粉丝群全都炸了。 柳丁粉丝群:大丁竟然忘记女神想要找个鬼姐姐?呸!这个渣男! 王启粉丝群:卧槽!王秃球竟然妄想找个女鬼姐姐做媳妇?呸!你这个眼里只有小姐姐不好好直播美食的渣男! 徐有才的粉丝群:才啊!好好活着不好吗?你媳妇怕不是要把你头拧掉。呸!你这个想要脚踏好几条船的大渣男! 这帮假粉也是没辙了。 三人对视一眼,干脆破罐破摔,把徐有才直播间的名字改成了“三大渣男带你秉烛夜谈男女之间那点事儿”。 粉丝们:怀疑你传播色情,举报了。 众人嘻嘻哈哈,而王启他们三人折腾一通,动静也不算太小。 原慕正好刚洗完澡出来,看他们这架势也挺好奇。 徐有才灵光一闪,“小老板!要不你也一起来玩吧!” 媳妇不在身边,徐有才心里也有点打鼓。万一真招来了呢! 可有原慕就不一样了,小老板一看就是有大能耐的人,要不然这一院子的妖怪神明是怎么镇住的? 很显然,王启也是这么认为,也同样热情的招呼原慕。 原慕想了想,左右自己也没事儿,就和他们玩玩也不错。 “卧槽卧槽!好帅啊!” “这谁?是新来的主播吗?” 有认识的给他们科普,是兽神庙的小老板。大家都纷纷改口,表示原慕真的是太辛苦了,做饭养毛绒绒就很不容易了,竟然还得给雪橇三傻当监护人。 徐、王、柳三傻:……这个看脸的世界真的没法要了。 晚上九点半,开场的小插曲已经耽误不少时间,所以在王启的建议下,徐有才也不打算在折腾什么幺蛾子。干脆直接进入正题。 碟仙这个游戏已经是非常为人熟知,步骤过程都不需要在做过多的解释。 王启和柳丁负责制作碟仙回答时用的纸。 “你说这碟仙万一是个外国的咋办?拼音他不会啊!”王启突发奇想。 原慕十分冷静,“应该不会,不回答有可能是嫌弃你的字太丑。” 实话总是这么伤人,王启瞬间收到了暴击。 而那头寻找碟子的徐有才,在翻遍了原慕的厨房之后,却看中了一个摆在角落里从来没用过的小碟子。 古朴且大气,盘子旁边的裂纹对着月光看还透着血色,显得十分神秘。 原慕看了一眼那盘子,忍不住笑了。 “怎么了?” “没事,你手气不错,今天一定能招到碟仙。” 这盘子是原慕从一个老乡手里收来的,据说每天晚上这盘子都会自己移动。老乡太害怕了,就把它送来给了原慕。 原慕收下之后,就一直放在厨房。倒也没见它弄过什么幺蛾子。可今天,就说不定了。 有点意思,原慕配合着三人一起把手指放在碟子上。 “开始了开始了!”论灵异直播,徐有才可是专业的! 气氛一起,徐有才的讲解也变得专业起来。压低的声线伴随着风声,还真有几分鬼气森森。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忍不住屏住呼吸,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画面。 “碟仙碟仙请出来。” “碟仙碟仙请出来。” 颤抖的嗓音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害怕。因为徐有才三人发现,当他们把手指放在盘子上的瞬间,一股说不出的寒气就陡然席卷上他们。 破败而腐朽的味道从面前小盘子里慢慢蔓延出来,可周围的风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整个小院安静的让人害怕。 “我去我去我去我去!!!!”徐有才几个还没有反应,直播间却已经叫唤起来。 从游客们的角度,能够清楚的看到,就在徐有才他们念叨的时候,有一道模模糊糊的白影正围绕着他们不停徘徊。 然后慢慢的,慢慢的走近三人,就站在王启的背后。 像是察觉到摄像机的存在,那白影陡然扭头,惨白的脸上一双空洞的眼,没有眼瞳,只有泛着血丝的眼白,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啊——如来佛祖保佑!玉皇大帝保佑!” “妈呀,我有老婆,快去找王秃球。” “快快快快停止,真的招出来了。” 然而此时此刻,正在游戏中的徐有才三人,却远比弹幕里慌张。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被牢牢的按在了盘子上,根本那不开。 寒意慢慢侵蚀着他们的身体,一只冰凉的手,陡然插入他们中间,牢牢地按在了盘子上。 碟仙,真的来了。 寒气顺着皮肤沿着血液,沁入骨髓。徐有才率先开口,“碟仙碟仙你来了吗?” 来,了。 碟子慢慢的在纸面上移动,殷红的血,在纸上路过的地方染上鲜红的痕迹。 “呜呜呜呜,我不玩了,我好害怕。”柳丁怂的要命。 王启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只有徐有才胆子大点,决定找个问题先问。 毕竟碟仙有规矩,一是请来了不能不问,二是不能询问碟仙的死因,三是不能不好好送走。 所以现在,既然请到了,就一定要问有价值的问题,否则碟仙感觉自己被戏耍,会直接出手杀人。 可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来什么太好的问题,脱口而出,“碟仙碟仙,你和我老婆谁漂亮?” 空气瞬间静止。 王启气得破口大骂:“你个憨批是要害死我们吗?” 柳丁是真的快哭了,在看那碟仙,它却一直停着不动,像是在忍耐什么。直到好久,才不情不愿的挪动起来。 “你、老、婆。” 柳丁,“我怎么觉得她好像不太情愿?” 徐有才想了想,“是哦!可为什么?对了,王启,轮到你了!” 王启脑子一片空白,干脆顺着徐有才的话问,“那我以后的老婆会不会比他老婆漂亮?” 空气又变得安静了。 这次,碟仙一动不动,甚至连移动的意思都没有。 王启震惊,“这问题有那么难吗?” 柳丁也一样惊讶,“难道你以后没老婆?” 王启,“不可能!我这么帅的爷们怎么可能娶不到媳妇!mmp,你快点给我说!” 这段对话一出,方才刚升起来的灵异气氛瞬间瓦解,弹幕一片嘻嘻哈哈。 “卧槽王秃球这个憨批是在作死,他竟然对碟仙说mmp。” “你们不觉得碟仙才最可怜吗?我感觉它已经对这三个憨批绝望了。” “哈哈哈哈,二才老婆等级是不是碾压碟仙啊!它都不敢说他老婆不漂亮。” “所以王秃球的老婆到底在哪?” 弹幕上全是我要吃瓜,而此时那碟仙也终于承受不住王启的疯狂diss,忍无可忍的移动起来。 只是这次,它每移动一个字,都十分沉重,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王启专心致志,跟着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然而碟仙写的却是,“呸!你这个大渣男!” “哈哈哈哈哈哈!”柳丁和徐有才全都笑得直拍大腿,王启气的站起来就要和碟仙拼命。 就在这时,柳丁灵机一动,趁机问出第三个问题,“碟仙碟仙,小老板的老婆在哪里?” 这一瞬间,不仅是空气凝固了,就连王启和徐有才都跟着沉默了,全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柳丁。 倒是原慕并不在意,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仿佛想要知道答案。 碟仙:……我怕不是遇见了最垃圾的一届。【气哭.jpg】 就在这时,小院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众人转头,竟然是谢执从外面走了进来。 听见院子里有动静,他锐利的目光瞬间扫了一眼。 王启三个立刻全都直起腰板,临危正坐,都变得十分紧张。 唯有原慕依然淡定,甚至还饶有兴致的继续逗弄那个小碟仙。 “继续说呀,我的老婆在哪里?” 小碟仙颤颤巍巍,在原慕手指下面转得飞快,涌出来的血就更多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没人觉得恐怖,反而觉得它十分可怜。 后面进来的谢执已经走到原慕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小碟仙。 “你方才问他什么?” “砰”,终于,盘子碎了。 众人的心也跟着一抖。 “胆小如鼠!”谢执冷哼一声,然后就被原慕抓住了裤腿。 谢执低头:做什么? 原慕委屈:你把我的碟子吓坏了,明朝万历年间的,我要赔偿。 边说,原慕的视线边在谢执身上打量。 谢执瞬间炸毛,拍开原慕的手,“放屁,分明是清代光绪的!还有,要什么赔偿,上次偷摸我的账我还没和你算呢!”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原慕身上,仿佛在问他,你还有这嗜好? 第37章 唯一一只单身狗 没想到谢执会说这个,原慕一愣,赶紧拉了他一把,“在直播呢。” “直播?”刚结案子,谢执现在听见直播两个字就牙疼,再顺着原慕的手指看去,就见屏幕上一晃而过的弹幕里一连串的“哇哦~”,飘逸的波浪号充满了暧昧的暗示。 顿时连脖子都开始泛红,谢执气得掉头就走。 “那,那个不会是玩笑开过了吧……”王启先回过神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可话说道一半,却发现谢执去的是原慕的屋子。 再一看原慕,起身之后竟然是往厨房去,看着像是打算做夜宵? 王启:…… 可柳丁却十分粗线条,完全没有get到这其中的玄妙,反而跟着站起来一马当先,想要去厨房混一口夜宵。结果到了才知道,原慕并不是现做,而是厨房里老早就炖着一罐西芹鱼片粥。 从晚饭小火熬到现在,米粒早就熬煮得已经开花,上等的鱼腹肉油脂丰厚,鲜滑软嫩,入口即化。再配上西芹沫的独特香味,去腥解腻,最适合晚上当做夜宵。 而另一边的蒸笼里,灶火的余温一直保持着合适的温度。原慕掀开蒸笼,一笼六个虾饺。外皮清透,能够清楚的看见馅里面的虾。 所以原慕这是早知道谢执要来? 柳丁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对,小声询问身边的王启,“小老板和那位什么关系啊!” 王启想了想,做了个【比心】。 柳丁秒懂。 原慕端着盘子路过,“你们也饿了?” “没有没有!”柳丁和王启快速摇头,扭头飞奔回院子,拉着还在收尾直播的徐有才回客房。 如此夜色,他们就不是那么不将就的人,怎么能当电灯泡呢? 这三一向跳脱,原慕也没管他们,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屋。 屋里就开了一盏床头灯,里面隐约传出说话的声音。 原慕推门进去,发现是谢执正板着脸坐在床头给小木槿讲故事。 平心而论,谢执讲得并不很好。非但不能声情并茂,语调还有点僵硬。可即便如此,小木槿还是很喜欢,因为谢执用心。 他念得很认真,一个字都没有读错过。 原慕眼里便带了几分笑意。 这个人啊,几百年都没有变过。嘴硬心软,看着暴躁,却又比谁都细心。 原慕把盘子放在桌上,走到床边。谢执没有看他。一直把手里的故事念完才把小木槿放到原慕怀里,自己过去桌边吃饭。 时间有点晚了,小木槿打了个哈欠,窝在原慕怀里昏昏欲睡。两只胖啾也早就靠在一起,闭上了眼。 原慕把床铺好,安置三个小的。 而谢执那头吃过饭后,就轻手轻脚的去洗澡,又换了衣服,才回到屋里。 此时三个小的已经全都窝在原慕怀里睡了。谢执站在床边皱着眉打量,仿佛在思考自己要怎么上床。 原慕逗他,“怎么?不怕我占你便宜?” 谢执狠狠瞪了原慕一眼,“孩子还在呢!” 这谢执每天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原慕控制不住,把脸埋在枕头里闷笑了几声。 谢执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这个混蛋戏耍,气的咬牙切齿。 一道暗芒闪过,半人高的大猫扑到床上,张开嘴咬住原慕的颈侧。 “呀!法兽大人要吃人啦!”原慕非但不害怕,反而使劲儿撩拨,“谢执你冷静,如果咬出印子明天他们又要‘哇喔’了!” “……”想到方才院子里的场景,谢执气得不打一处来,一肉垫按住原慕的嘴唇,“原慕!你还要脸不要!” 原慕却趁机伸手,撸了它额头上的角一把。 “!!!”方才张牙舞爪的大猫瞬间变得僵硬,尾巴上的长毛都炸了开。 原慕顺势它抱在怀里,半个身体都压了上去。 “抓到了!”带着笑意的温润声音,贴着耳朵传来。 这下,原本就僵硬了的大猫,更是动弹不得,在原慕的怀里直挺挺得像跟棍子。 直到过了好一会,谢执的声音才闷闷的从原慕身下传来,“起开。” “我不!”原慕理直气壮。 谢执,“……” 最终,谢执拿原慕没办法。两人闹腾了半宿,就这么互相依偎着凑合睡了。 半夜,小木槿睁开眼,艰难的转了转脖子,发现自己好像不能动了。 左边是原慕,右边是毛绒绒的大猫,它就埋在俩人中间,想要翻身都困难。 小木槿的头顶缓缓地飘起一个“?”,也是十分不知所措。 幸好黄毛胖啾睁开眼,看见后,赶紧把它从两人中间扒拉出来。 “啾啾,谢执哥为什么睡在原哥的床上?他也没有家吗?”小木槿歪着头,好奇的看着窝在原慕怀里的谢执。 “大人的事儿咱们不管。”黄毛胖啾语重心长的用短翅膀把小木槿头顶的呆毛往下压了压,心里却忍不住直蹦跶。 要死了,这两人也不说注意点,还有幼崽啦! —— 晚上折腾的晚,第二天自然就起不来。 原慕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天色大亮,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院子里的桌子旁趴着蔫哒哒的三个人。王启多半是做了一宿噩梦,精神头不太好。而徐有才则是被动沉默,没错,就在昨天半夜,他的鬼媳妇回来了,并且因为他晚上招碟仙的作死行为狠狠地“收拾”了他一顿。 至于柳丁,这憨憨纯粹是饿的。 因此,在看见原慕的瞬间,柳丁闪着泪花的眼神仿佛看见了亲妈。 “小老板,早饭!”柳丁立刻扑了过去。 “抱歉,我起晚了。”原慕笑着答应,然后转头打算去厨房。 柳丁看着原慕背影有点愣神。 “想什么呢?”王启揉了一把眼睛,倒了杯茶喝着醒神。 柳丁挠挠头,“你觉不觉得小老板今天起色仿佛特别好?” 徐有才也凑过来,“是哦!心情也不错的样子。” “什么不错?”三人正说着,听见面前有人开口询问。 抬头一看,竟然是谢执。 和原慕的好气色成鲜明对比,谢执明显没有睡好,眼底有淡淡的青黑。脾气也比平时看起来还要暴躁。 徐有才主动倒了杯茶递过去,“那个大王,喝茶吗?” “说正常点的话!”谢执接过茶杯,然后又补了一句“谢谢。” 然而一口茶水刚入口,他就差点喷出来。 “这是什么药引子吗?” 苦!几乎把味蕾都冻结了的苦味在舌尖迸开,谢执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剧烈的咳嗽起来。就连嗓子都跟着哑了一些。 “怎么了?”原慕听见动静从厨房出来,见谢执咳嗽得厉害赶紧过来看一眼。 “这是怎么了?”原慕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谢执舌头根都跟着发麻,指了指茶杯说不出话。 原慕低头一看,也忍不住皱起眉,“谁给他喝的这个?真的是……” 徐有才也懵逼,“我也不知道他反应这么大,我们刚都喝过,也没事啊!” “是我忘了说了,谢执有忌口。”无奈的摇摇头,原慕赶紧从口袋里拿出颗糖果塞到谢执嘴里让他缓缓,然后便拉着谢执的手腕把人牵去厨房。 王启和柳丁对视一眼,突然十分迷茫。而徐有才更是懵逼的又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没问题啊!不就是一杯苦丁?谢执竟然这么娇弱的嘛? 黄毛胖啾翻了个白眼,这大猫舌头灵着呢!一点味觉都能无限放大。原慕以前就娇惯它,手心里捧着养大的。这苦丁茶黑漆漆的,肯定受不了。 厨房里,谢执正懒洋洋的趴在原慕背上,头挨在他的肩膀上来回蹭,像是受了委屈的大猫。 原慕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道,“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我一会就把家里的苦丁茶都扔了。” 谢执不言语。 原慕想了想,“今天晚上给你做清蒸鲈鱼?” 谢执避开他的手,“本来就该给我做!你昨天偷摸了我的角!” “别这么小气啊!”原慕逗他,“你明天是不是还得回去省局上班?我给你准备准备带去的午饭?” “就明天?” “每天。” “床……” “今天就去买张大的。” 谢执想了一会,“闺女大了一个屋子不方便。” 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幼崽,这大猫怕不是吃醋了。原慕低低的笑,“已经做好图纸了,只是最近事儿多还没来得及开始盖。” 那还差不多。谢执“哼”了一声,满意的把头靠回到原慕身上。 他就知道,这伪君子只想和自己睡一间卧室。 于是,等到早晨饭开始的时候,原慕带着被顺毛成功的谢执一起坐在左边。 俩人一左一右,中间是小木槿,原慕忙着喂小木槿吃饭,谢执就喂两只胖啾,时不时的还塞给原慕两口包子。 “看不出来,这位看着挺凶,实际上这么细致呢啊!”徐有才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柳丁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 只有王启特别郁闷,和那俩铁憨不同,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多余。 可转念一想,柳丁有女神女友,徐有才身边是漂亮的鬼媳妇,剩下的,除了小的,和水里的,全场竟然只有他一个单身狗?! 作者有话要说:  原慕:别瞎说,还有我! 谢执:??? 第38章 这俩什么关系啊? 王启顿时悲痛异常,化郁闷为食欲,分分钟多吃了两个包子。 饭后,三人就该回去了。 王启和徐有才一路,剩下的柳丁倒是不着急。 “你在这傻乐什么?别赶不上飞机!” 柳丁十分得意,“我不走了!要在这里多住几天,我女神说她已经快到了。” “啊?什么意思?” “女神说这边风景挺好,打算找个民宿来采风。问我要不要一起。” 柳丁这位女神是服装设计师,最近灵感缺失,所以打算到处走走。 柳丁一直嚷嚷原慕这里不错,自己还特意先过来一趟。柳丁女神看了他发的视频,也相当喜欢,所以打算过来玩玩。 “小老板,可以吧,可以吧!”柳丁十分诚恳。 原慕提醒他,“客房只有一张床。” 柳丁红了脸,“我在厨房打地铺。” 原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介意就行。” 拍板定下之后,柳丁的情绪就一直十分激动。这一上午,翻衣服,找帽子,甚至还琢磨着要不要去镇上买一顶假发。 然而看了看院子里正帮着原慕准备中午要用的食材的谢执以及厨房里正收拾东西的原慕,鲜明的颜值对比让柳丁有种破罐破摔的冲动。 “哎,我太难了。”趴在院子的桌子上,柳丁感觉自己已经枯萎。 谢执却十分冷漠,“起开,碍事儿!” 柳丁痛心疾首,“大王,你都不替我担心吗?女神马上就来,我却没有一件好看的衣裳。” 谢执冷笑,“她都能瞎眼答应你的告白,穿什么衣服还重要吗?” 一针见血,也是非常无情。柳丁捂住胸口,仿佛分分钟被捅了一万刀。 就在这时,院门外有人敲门,好听的女声传来,“我可以进来吗?” 谢执还没说话,柳丁却已经一阵风般的跑出去了。 “那,那个……”柳丁一着急就有点舌头打结。 可门外那女孩却笑了,“小柳子你这是什么发型啊!”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不过手感还不错。”女孩的笑声明媚而爽朗。 柳丁愣愣站在那,脸憋得通红,和眼神却很亮。 原慕从厨房探头看,发现柳丁面前站着一个约摸有一米七高的女孩。 皮肤清透瓷白,五官艳而不妖。最独特的还是她的气质,知性却不死板,一颦一笑都格外灵动。 怪不得柳丁那帮粉丝一直喊她女神。 “欢迎。”原慕笑着朝门口的女孩打了声招呼。 “您好,这几天拜托您了。”女孩也很主动的朝原慕打招呼。 原慕点点头,“叫柳丁带你去客房吧!” 柳丁连忙伸手要帮她拿行李,女孩却拦住了他。 “有点重,你小心抻着腰。有轮子,拖着就行。” “我怕你里面有什么颠簸了。”柳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女孩叹了口气,拧了一下他的面颊,“什么碎了还能有你重要?笨死你了!” 柳丁分明被骂,脸上却满是笑容,一手一个大箱子,傻乐着帮女神安置行李去了。 黄毛胖啾看了半天,见两人都进了客房才蹦出一句“啾!”这恋爱的酸臭味。 小木槿歪了歪头,下意识看了一眼谢执,又转头看厨房里的原慕。 “饿了吗?”谢执见它忙得慌,伸手把小木槿抱在怀里,然后从桌上的小盘子里捡了个小饼干喂给它。 “不能多吃,一会还要吃饭。” “汪!”小木槿瞬间忘记了自己刚才在想的事儿,兴奋的蹭了蹭谢执的手掌心。 原慕虽然宠它们,可管的也严。小木槿最近有换牙的迹象,原慕就把家里的糖都收起来。偶尔才给它一颗。 它闻到了,谢执手里的这个饼干是甜的! 小木槿十分兴奋,忍不住站立起来舔了舔谢执的脸。 谢执赶紧用身体挡住小木槿的肚子,然后板着脸教育它,“小姑娘家家的,要注意形象。” “汪?” “和哥哥们是可以的,和外人不可以知道吗?” “汪!”小木槿点点头,似懂非懂。 谢执帮它顺了顺头顶的呆毛,进一步解释,“总之记住,除了我和原慕,谁想看你的肚子,都是要占你便宜。像这种王八蛋就不要和他客气,敢伸手,你就咬他!咬坏了算我的!” “汪!”这句话小木槿就能听懂了,立刻点了点头,朝谢执摇摇尾巴。 “乖。”谢执板着的脸色终于缓和,抱着小木槿拿起收拾好的菜去厨房找原慕。 没有他在,原慕就总是在厨房里磨洋工。 也不知道这半天都弄了点什么,他不去看着总是不放心! 白毛胖啾见他去了厨房,扑棱了一下翅膀,也想跟着去。却被黄毛胖啾叼住了尾羽。 白毛胖啾:嗯? 黄毛胖啾:你确定不会变成电灯泡? “你竟然编排原哥和谢执?”白毛胖啾一jio揣在他头顶,然后便进了厨房。 仰躺在地上的黄毛胖啾直直的看着自己的小肚子,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忧伤。 —— 一个小时后,午饭好了。 有谢执作为监控,原慕的效率果然快了许多。可这个菜色就有点略显单调,一水的水里跑,昨天那满座的二师兄仿佛是在做梦。 柳丁看向原慕,眼神充满疑惑。 原慕:不能吃鱼吗? 柳丁:也不是。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面前就多了一盘翠绿翠绿的青菜。 “多吃青菜有利于你减肥!”谢执理直气壮的换完菜,这才心满意足的吃起了面前的松鼠桂鱼。 这是原慕最拿手的一道菜,雪白的鱼肉外面是金黄的脆壳,沾上酸甜的酱汁儿,一口下去,外酥里嫩,酸甜鲜香。 在喝一口熬得奶白的鱼汤,吃几筷子嫩滑鲜咸的滑蛋银鱼。还有麻辣爽口的炒花蛤。 辣椒的辣、花椒的麻、带着红油的郫县豆瓣酱的特殊香味,和花蛤肉的柔软弹牙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虽然对于谢执来说有些过于刺激,可不妨碍他喜欢。 “少吃,回头胃不舒服。”原慕按住谢执的筷子,顺手给他盛了一碗海鲜蛋羹。 出乎意料,谢执这次却没暴躁,而是顺从的按照原慕说的做了。 柳丁有点惊讶,原慕倒是习以为常。 暴躁的大猫只要安抚好了,就和幼崽没有什么区别。更何况谢执是他亲手养大的,所有的小习惯,原慕都了如指掌。 饭后,收拾了碗筷,柳丁便带着他的女神四处走走。 原慕靠在院子门口的躺椅上昏昏欲睡,小木槿趴在他的胸前也眯上了眼。 谢执从屋里出来,看见一人一汪皱起眉,然后便把外套扔在原慕身上。 “别冻着它!”谢执数落原慕。 原慕懒洋洋的“哦”了一声,手上却把谢执的衣服盖上了。 谢执冷哼一声,去院子里拿了几根木头开始忙活。 原慕没他就是不行!自己一个人连幼崽都照顾不过来。 黄毛胖啾凑到谢执身边看他折腾,好奇的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啊?” 谢执,“给小木槿做的床。” 黄毛胖啾,“那我有吗?” 谢执看了它一会,面无表情的指了指院子里的鸡窝。 黄毛胖啾郁闷的找到白毛胖啾,“你觉不觉得爸爸重女轻男,咱们俩太难了!” 白毛胖啾嫌弃的把他推开,什么爸爸,它们分明只有哥哥! 等柳丁陪着女神逛完回来,谢执手里的小床也做得差不多了。 “我去!大王,你这手艺可以啊!”柳丁忍不住惊叹。 柳丁女神在看过之后也同样很是惊讶。 出乎意料,谢执做的这张小床非但做的并不粗糙,反而比店里卖的还要精致。 等比例缩小的古风雕花,四周的床柱上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花鸟鱼虫。 小木槿被原慕放进去,立刻兴奋的到处打量起来。 “这么能干呀!”原慕笑着看谢执。 谢执板着脸,挑剔的看了一眼小床,“凑合用吧!等回头去了省城在给它买好的。” 说到这,谢执却突然转头瞪着原慕一眼。 他突然反应过来,原慕今天根本就没和人订床,早晨厨房里分明都是顺口哄他的。 这个伪君子!谢执的火气就有点压不住。 可下一秒,原慕的手就拽住了谢执的衣袖,人也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屋子太小,摆上小木槿的床,就没有地方换大的了。” 谢执皱眉,好像是这样。 原慕忍着笑,继续,“而且小木槿睡小床,咱们俩就不挤了。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吗?” 当然不好!谢执顿时红了脸,原慕睡着了也不老实,一直挂在他身上,还四处轻薄。闹得他一晚上没睡好。 可看看原慕那间卧室,也的确放不下更大的床,只能咬牙切齿的说道,“今天晚上再拿一床被子出来。” 原慕微笑:没有了呢! 谢执炸毛:妈的,我就知道你满心想的都是轻薄我! 两人这一番商议声音很小,柳丁两人自然是听不到。可谢执的表情实在太过精彩,他们俩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会。 柳丁女神,“所以小老板和这位是什么关系啊!” 柳丁想了想,学着之前王启的样子做了一个【比心】的手势。 柳丁女神瞬间了悟,原来如此! 小木槿看见,终于想起自己上午在院子里思考了一半又被打断的问题,赶紧跑去问白毛胖啾。 “原哥和谢执哥是什么关系啊?” 白毛胖啾认真的看了看两人,然后郑重说道,“父子!” 作者有话要说:  原慕:没错! 谢执:放屁!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 第39章 不孝子 谢执暴躁难搞,可耐不住一物降一物。落在原慕手里,连逗带哄,一会就被撸顺了毛,脾气也降了下去。 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谢执虽然不乐意,可最终还是上了床,窝在了原慕的身边。 小木槿则是兴奋的和白毛胖啾一起躺在新得的小床里,早早的闭上了眼睛。 半夜,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谢执睁开眼,看见小床上的小木槿翻来覆去睡不安稳。 它和原慕一起睡习惯了,冷不丁周围没人,夜里就开始做噩梦。 生前被亲生父母虐待的情景又一次出现在梦里,小木槿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呜咽。 谢执皱眉,轻手轻脚的跳下床,叼住它的脖子把它带回了大床上。 原慕也醒了,见状连忙把小木槿抱在怀里哄了哄。谢执也凑在另外一边,帮它舔了舔毛。 恐慌中的小木槿陷入温暖的怀抱里,情绪也渐渐变得安稳起来。 它后背贴着原慕的胸口,小爪子却要搂着谢执的毛毛。就这样,一直到了后半夜才渐渐安稳下来。 原慕拍了拍谢执的脑袋,“睡吧,没事了。” “幼崽就是麻烦!”谢执打了个哈欠,小心翼翼的把小木槿半边身子圈在怀里,这才闭上眼睡了。 第二天,小木槿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又在大床上。 左边是原慕,右边是谢执。 小木槿歪着脑袋,十分不解:所以它昨晚是怎么上来的呀! —— 谢执的到来让原慕的小院热闹不少。可他到底是省局重案组的组长,休息了两天之后,谢执又要开始忙碌的工作。 原慕知道谢执那头忙,没案子的时候还好,有案子的时候怕是连正常吃饭都够呛。干脆每天都帮谢执准备好要带的饭菜。 一开始,谢执重案组那些属下还和谢执开玩笑,说他也太节省了,连外卖都不叫,难道是为了省钱买房娶媳妇? 可当谢执打开保温桶的盖子之后,瞬间飘在空气里的香气顿时勾起了众人的口水。 纷纷觉得自己手里的外卖它不香了,嚷嚷着要谢执和他们有福同享。 理所当然,全都被揍。只能老老实实边吸溜泡面,边想象谢执吃的饭到底会是怎样的人间美味。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倒是也十分惬意。 只是柳丁和他女神秦怡却一直没走。 兽神庙所在的这座山,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也不是风景圣地。 可有小木槿这个山神驻守,却是别任何网红景点还要灵气十足。 秦怡不过来了两天,枯竭的灵感就源源不断的涌了上来。干脆和公司那头说了一声,以采风的名义在原慕这里暂住。直到最新一季的设计图定稿。 而柳丁听完,也决定陪着秦怡留下。 柳丁的直播在哪里都能拍,原慕这乍一看没有什么新鲜的,可每天光是和两只胖啾斗法就足以吸引大波网友驻足。 他们甚至已经开始打赌,小柳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摸到一把毛绒绒。 虽然不怎么上心,可原慕也是开店做生意,两人住在这,他并没有什么意见。 可到底是多了个姑娘,原慕这一院子男人怎么想都很不方便。 尤其是滑瓢最为难了。秦怡在这,他晚上都不好意思出来晒月亮。毕竟没穿衣服。更何况,柳丁也不能总是睡在厨房。天气越来越冷,着凉可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原慕干脆趁机找了刘申过来,和他商量开工加盖的事儿。 早在半个多月前,原慕就已经把设计图给了刘申,刘申那边也招手准备。 这会材料都弄得差不多,工人们也都在,接了原慕的电话之后,刘申立刻带队上了山。 而原慕这头也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招几个员工。 以往在神界,原慕一个人管一大家子还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儿,可在这里就不行了。 如果回头原慕真的每天都一人做一百个人的饭,估计就要被当成奇葩围观了。 “原哥,到时候新来的人也和咱们住在一起吗?”白毛胖啾有点担心。 原慕安抚的摸摸它的头,“不,咱们住自己的,让他们住到前头新盖的小楼里。” “嗯,那就好。”白毛胖啾顿时安心。 毕竟是要盖房子,在有客人来吃饭就不是那么方便了。原慕一琢磨,干脆关了app上的预约,表示要暂停整修。 原慕原本也不缺钱,弄这个小饭馆纯粹是挂羊头卖狗肉方便收容所有个正大光明的名头。这一关门,他乐得宅在山里专心逗谢执,顺便投喂他一屋子的毛绒绒。 偶尔王启他们会上来小聚,原慕觉得这样就十分不错。 可他是高兴了,那些等着吃的吃客们却纷纷崩溃。好不容易碰上这位大厨,竟然就不开业了,想想也是十分崩溃。 这一晃就到了十二月。 今年第一场雪来的很晚,雪花半夜的时候刚落下来,等到了早晨,大雪却已经厚得能埋住膝盖。 黄毛胖啾兴奋的冲出来扑棱着翅膀落到雪里,一砸就是一个坑。 小木槿也很兴奋。它学着黄毛胖啾的样子试探的往前一扑。四条小短腿顿时陷入雪里扒不出来了。 小木槿:?? 谢执伸手把它捞起来,用小毯子裹住,塞到原慕怀里。 原慕,“没事,玩去吧!” 谢执瞪了他一眼,把原慕也推进屋里,顺便把黄毛胖啾也从雪堆里拎出来扔给他,“胡闹!都先回去穿衣服!” 原慕拧不过谢执,还是带着三个小的回去穿衣服。 三件小毛衣都是谢执前两天给织的。一件红,一件白,一件鹅黄色。都是同款,只是给小木槿的那一件上,加了轻飘飘的蕾丝边。 小木槿本来就圆滚滚的十分可爱,这一穿上,到显得越发有点小公主的样子,哪里还是当初原那只对任何人都充满提防的恶犬祸斗。 换好了衣服,已经把持不住想要玩雪的三小只兴冲冲的从屋里窜出来。 门外,谢执却已经扫出了一条能够过人的道来。 两边扫出来的雪,也被他堆成一只巨大的兔子。小木槿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兔子,忍不住凑到边上仰头看。 两只胖啾也陪在它身边。 从大到小,三个圆滚滚的毛团子蹲在那里,又穿着同款的小毛衣,简直像是一锅里三个汤圆。 原慕看了一会,也拿了把铁锹凑到谢执身边。 原慕,“手真巧呀!” 谢执,“别说废话。” 原慕,“那什么时候给我做一身?” 谢执瞪了他一眼,“你不需要。” 原慕捂住心口委屈巴巴,“我太难了,含辛茹苦养大不孝子。不让撸毛就算了,连衣服都不给我穿。” 谢执顿时被气的暴跳如雷,扔下铁锹扑向原慕。 “我什么时候不让你穿衣服了?分明是你每天晚上都轻薄我不放!”盯着原慕的脖子,谢执牙根痒痒,盘算着想要和原慕算账。 偏也凑巧,旁边柳丁正举着手机出来直播。今天是初雪,所以他临时加播了。因此,谢执压着原慕的场景也完完整整的被他拍进了手机里。 到底不是凡人,别说才隔着几米,就是再远点,谢执也能看得到柳丁手机上的弹幕。 眼看着那一串“yoyoyoyo~”谢执的耳朵顿时红透了,咬牙切齿的从原慕身上站起来,转头就回了屋。 柳丁也不好意思,“那个小老板,我不是故意的。” 原慕摆摆手,表示不要紧。 屋里谢执看着他游刃有余的模样,气的把衣柜里一件织了一大半的毛衣又往里面藏了藏。 这种混蛋,就得让他挨冻才好。 虽然早晨发生了这样的小插曲,可谢执在饭后还是去上了班。 柳丁和秦怡照例帮着原慕收拾餐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秦怡今天看起来格外心不在焉,早饭也吃的不多。 “怎么了?”柳丁很是担心。 秦怡摇摇头,表示不要紧,“是工作上的事儿,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嗯。有什么困难你一定要和我说。”柳丁强调了好几次。 秦怡摸了摸他长长不少的头发,“放心吧,我一定告诉你。” 然而三天后,秦怡的愁绪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发严重了。就连常有的笑意都跟着消失,经常翻看手机,像是在等什么人的回复。 她这样坐立难安,柳丁也跟着担心不已。 终于,第四天一早,秦怡把柳丁拉到自己的房间里,和他商量一个问题。 “小柳子,你能帮我找个人吗?”柳丁是平台流量前十的大主播。秦怡之前总担心这样利用柳丁的资源是不是不好,可她也是实在没办法,只能试着开口。 柳丁立刻答应,“可以啊!发生什么事儿了?你要是特别着急,我可以让王启和二才帮着一起找。” “太谢谢你了。” “谢什么?”柳丁有点脸红,“能帮上你的忙就好。他们都说你是我骗来的,这样我也放心些。” 秦怡听完忍不住笑了,“救你这么笨,能骗得了谁啊!” “说不定是谁骗谁呢!” “什么?”秦怡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柳丁没听清楚。但秦怡没有重复,而是仔细和他说自己要找的人的具体情况。 柳丁不愧是人气主播,消息一发出去,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然而秦怡听完,却直接懵住了。 “你说她的丈夫亲口告诉你的,她在一个月前离世了?” “对。”柳丁也很遗憾。 秦怡顿时白了脸,不停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她回去屋里翻出一条漂亮的苏绣手帕拿给柳丁。 “你看,这是她四天前在山脚亲手交给我的!” “……”柳丁也懵逼,“所以他们这是见鬼了吗?” “怎么了?”原慕正好路过,看见两人神情不对,就多问了一句。 秦怡指了指手里的手帕,半晌没说出话来。 原慕看了一眼,“绢狸?” “什么?” “一种非常漂亮的家猫。” 第40章 我真不是小偷 “家猫?可我看见的分明是一个活人!还是个非常有气质的中年女人。”秦怡匪夷所思,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了一些。 倒是柳丁反应快,赶紧询问原慕,“那它来找秦怡是作什么?会伤害她吗?” 原慕拿起手绢看了看,“你是怎么遇见它的?” “说来话长。”秦怡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才和原慕详细解释。 “我不是一直在准备新一季的礼服高定吗?也是从你这里得到的灵感,我想做一套具有汉服元素中国风的高定礼服。” “其中布料上要求很高。”秦怡索性给原慕看她的设计图。 乍一看仿佛没有什么特别,可在看到概念图下半部分的裙摆时,却让眼前一亮。 大片的高山流水,环绕在裙摆之上。不是那种山河壮美的大气,也并非小桥流水人家的精致,而是中庸的古朴。 美,却不摄人。仙,又不疏离。 “很美。” “是吧!”得到原慕的称赞,秦怡也十分自得,但还是很快拉回话题,“所以我需要找一个绣娘来配合。” “四大名秀,论逼真程度,苏绣堪称翘楚。而我这裙面,就需要这么一个技艺精湛的绣娘。” “但是我也有特别的要求,我希望这个绣娘,是一个技艺精湛的古法绣娘。” “当然了,古法比起现代改良来说,当然会有许多不足,可这种不足,却正巧能衬托出我所要的古韵。” “不是完美而是恰到好处,这样才是真正的完美。” “所以我联系了那边的朋友,希望可以找到合适的人。” “最终,我看中了这个手帕的主人。只是这个人只在一周前将手帕给我,却并没有给我联系方式,我怕出事儿,才叫柳丁帮我找人。” “没想到,竟然已经去世了。” “那你现在什么打算?”原慕问秦怡。 秦怡想了想,“我想,我应该去看看。” “最起码,把手帕还给她。” 柳丁赶紧说道,“我也去。” 原慕又盯着手帕看了一眼,“那我也去吧!” 秦怡意外是个说走就走的性格,正巧还有今天的飞机票,原慕和柳丁也跟着一起订票了。 临走的时候,秦怡还不放心家里几个小的,“咱们走了它们行吗?” 原慕摸了摸小木槿的脑袋,又交代了滑瓢几句,“没事儿,晚上有人回家。” 说完,原慕又发了条信息,这才跟着两人一起出门。 柳丁记忆里原慕很少使用手机这些电器,于是好奇问了一句,“给谁呀!” 原慕,“给谢执,叫他早点下班回家带孩子。” 柳丁莫名觉得自己仿佛被喂了一口隐形狗粮。 机票是下午的,原慕这边到省城也有一段距离。好在三人还是赶上了飞机。 四个小时后,飞机到达目的地,秦怡之前约好接机的车也到了。 三人坐上车,立刻往目的地赶去。 和原慕那边不同,作为苏绣起源地,苏省的气候和风格也更偏向于的文艺雅致。 贯穿整个城市的河流,虽然不是古时候的依山傍水,却也仍旧残留着流水人家的韵致。 原慕好奇的四处打量,司机是个十分热情的,主动和他们介绍起了苏省的特别。 “那您知道这边有一个挺有名的苏绣大师,应该是姓赵。” “赵?没有这个人啊!”司机也像是被问愣了,“我们没听说有这么一个大师。可能绣的挺好,但是不出名?” 秦怡一想,也是这么回事。现在是科技年代,许多技艺都可以靠机械来完成。谁还会花费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来专研一门未必能靠此生存的技艺。 尤其是像苏绣这种,想要达到顶尖,不仅是需要日以继夜的练习和琢磨,更重要的,还要天赋。 战乱时期,苏绣进入低迷,不少传承绣法因此慢慢失传。直到建国后,人们生活安定,才渐渐的重新捡回。 可即便如此,依然有许多古时候的精湛技法已经彻底消失。许多苏绣大师只能凭借着一块过去的绣样来慢慢琢磨其中的奥妙。 因此,作为一个苏绣大师,想要从小圈子里走出来,进入大众眼帘,就势必要有些惊天动地的大新闻。 除非是像那种被世界认可的艺术大师,一副绣品拍卖百万,否则还真的很难被世人认可。 想到这,秦怡的心里也有点泛堵。 后面的路程,众人就没怎么说话。又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原慕一行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那位苏绣大师丈夫给他们的住址。 “就是这了!”柳丁对了一下地址,“应该就是这个楼没错。” 可是没写门牌号,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要敲哪家的门。 偏也是巧,秦怡这头的电话还打不通,三人只能在楼下等一会。 就在这时,楼道大门开了,一个女孩抱着一摞箱子从里面走出来。 “抱歉,打扰了,那个我想和您打听一下,您知道这里住着以为苏绣大师,姓赵的吗?” 女孩明显认识,只是语气十分冷漠,“你们找她什么事儿?” “是这样,我之前收到她的绣品,所以想……” 然而秦怡话没说完,就被女孩生硬的打断,“你们也是记者吗?” “什么?” “干嘛装无辜?不是前天才派了同事来,然后写了一篇踩高就低的报道吗?” “什么报道?” “别装了!还看过她的作品,她有什么作品?她在苏绣圈子里连最基本的名字都没有!在外面接活,两百块钱就能让她绣一条丝巾。” “可你知道这条丝巾要绣多久吗?绣整整两个礼拜!然后还会有事儿多的顾客会说,哎呦,怎么不是双面绣啊!这绣工也太烂了吧然后退款!” “就算是这样,她也一直坚持下来了,而且还真的觉得自己绣的不好,没日没夜的琢磨,打磨技艺。” “可更惨的是,她还没有天赋,绣了三十多年,还只能当一个普通绣娘。” “最后到死!都没有被人认可。” “行了吧!够悲惨了吧!听到了你们想听到的就滚回去写报道吧!” “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这一连串的话信息量很大,而女孩突然而然的歇斯底里,也把秦怡和柳丁都吓了一跳。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原慕却低头捡起从她抱着的箱子里掉落出来的报纸看了一眼。 在中间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豆腐块里,用十分随意的语言报道了一个关于绣娘的市井故事。 “众所周知,苏绣是一门相当高深的技艺。许多绣娘终其一生都没法触碰到精髓。今天,笔者就为大家揭开一位底层绣娘的真实生活。” 乍一看像是为了呼吁众人关心绣娘的生活,可仔细品味,这些用词处处都透着不着痕迹的讥讽。 就好比那个“底层”,每个笔画,都是高高在上的鄙夷。 原慕皱眉,女孩却伸手把他手里的报纸抢了过来。红着眼睛扔到了垃圾箱。 然后,她绕过原慕三人,就想进楼。 原慕开口把人喊住,“你是不是那位大师的亲人?或者说,你是不是她的女儿?” “……”女孩恶狠狠的盯住原慕,“你到底要干什么?在纠缠下去我要报警了!” 原慕,“别误会,我们不是记者,也没有恶意,来之前和你父亲已经联系过了。我们是在还东西的。” “什么东西?”女孩明显不知道柳丁网上找人的事儿。 秦怡见状,赶紧把她收好的手帕拿出来,交给女孩。 “就是这个。” 女孩看见之后,立刻气急了眼,“这……这个手帕怎么会在你手里?难道上次来我家盘问还不够,还偷走了我母亲的遗物吗?” “你们信不信我真的会报警!” “不是,不是这样的。”秦怡情急之下,终于把真相脱口而出,“这条手帕是你母亲亲手交给我的。” “亲手?我妈已经死了!”女孩盯着秦怡,似笑非笑的样子仿佛再说,你当我是大傻子吗? “你别急。”秦怡干脆给她看机票,“我是今天临时订的机票过来。这两个月都待在兽神庙的一个农家院里。这个是农家院的小老板,这个是我男朋友柳丁。” “他是平台主播,你可以去查,这两个月他都和我在一起,直播全是在兽神庙。我们没有离开过。” “……”女孩警惕的打量三人,在看到柳丁的时候,她的确觉得这个人有点面熟。按照秦怡的说法,她查了一下,的确是这样。 柳丁这两个月的直播地点都在省城,从来没有间断过。 秦怡见她相信,赶紧在补充一句,“如果你还是觉得不对,我们可以报警,然后去警察局调取我最近的出行记录。” “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恶意。” 秦怡说得诚恳,女孩终于相信了她的说辞,但依然十分戒备。 “那你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主要是为了还这个手帕。另外,如果您母亲还在的话,我原本是想和她谈一个合作的。” “什么合作?” “我是一个高定礼服设计师,我最新一季的设计里有苏绣的元素,我想请您的母亲为我绣制一个裙摆的图样。” “我之前联系了很多苏绣大师,但风格都不太合适。直到我在山脚和你的母亲偶遇,她把这个手帕交给我。我觉得我找到了最适合我的绣娘。” “结果直到今天我辗转联系上你的父亲,才知道你母亲已经……” “你怎么证明?” “啊?” “你怎么证明你的身份。” 女孩的追问已经有些不客气了,可秦怡还是好脾气的拿出自己名片递给她。 女孩接了过来,抖着手拿手机在网上查秦怡工作室的名字,应该是在核实。 “是真的。”她嘴里呢喃着,可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太晚了。”她捏紧了手里的手帕对秦怡说,“你来的太晚了呀……” 第41章 她的一辈子,都在这里了 方才满身防备的倒刺终于顺平,女孩捂住脸,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秦怡和柳丁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倒是原慕先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介意和我们聊聊吗?” “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女孩接过来擦了擦脸,红着眼睛摇摇头。可最终还是带着他们上楼了。 “轻一点,我爸刚刚才睡着。”进门之前,女孩小声嘱咐。 “他和我妈一直感情很好,中年丧妻,他的身体也垮了一半。”女孩声音十分低落。 秦怡拍了拍她的肩膀,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女孩开门,三人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最普通的两居室,也就五十多平的样子。可收拾得非常有情趣。客厅窗外的悬挂阳台上种着不少绿植,即便是这个天气,也仍旧十分茂盛。 在看屋里墙壁上的装饰,几乎都是苏绣。 柳丁盯着一副画看,惊讶的瞪大了眼,“这,这也是绣的?” 是一副水墨山水画。和印象里苏绣的精致绝伦不同,这幅画明显是偏向写意洒脱。或深或浅的黑泼墨在如雪的白上,青山绿水也随之跃然布中。 没有那么活灵活现,却透着无法言说的古朴与雅致。一瞬间让人联想到古时扬州八怪那令人震撼的画技。 “太厉害了吧!”柳丁忍不住拿出相机询问女孩,“我能拍下来放到我的直播里吗?真的太漂亮了。” 柳丁的态度十分诚恳,女孩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可以啊,这是我妈去年的作品。” “来这边说吧!有点匆忙,家里这些天一直乱着,所以没有什么可招待的。”女孩带着他们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倒了三杯水给他们。 “辛苦了。”看女孩这样,秦怡心里也不好受。 而柳丁翻看着自己录下的视频却很是懊恼。 “早知道就带那个好的镜头出来了,这个像素根本拍不出苏绣的美。你母亲真的太厉害了。” 女孩安静的听着,却叹了口气,“并不是,我母亲只是苏绣圈里,最普通的绣娘。” 摸着手里秦怡给她的手帕,女孩把电视柜上的一个相框拿下来递给秦怡,“是她给你的手帕吗?” 秦怡接过来,是一家三口的照片。上面男主人沉稳,女孩笑得开朗。剩下的那个中年女人,气质温柔雅致,正是秦怡在山脚遇见的哪一位。 “就是她!”秦怡肯定的说道。 女孩却又红了眼,“真的吗?” “嗯。” “她……看起来还好吗?” “还好,只是给我手帕的时候,神情很遗憾。” “是要遗憾的。”女孩点点头,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捂着脸哭了出来。 “怎么能不遗憾呢?四十多年啊!四十多年全都沉浸在一个小小的苏绣里,可到临走了,都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谁会不遗憾呢?” 逝去的人托付物品,本来应该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可女孩却这样轻而易举的接受了。 不仅是因为她对母亲的思念,恨不得母亲有灵,能一直陪在身边。更是因为她理解母亲致死不能释怀的遗憾。 “其实那个报纸没有说错,一个底层绣娘的作品,价值还不如风景区里那些机器绣出来的值钱。” 女孩说着,自己回到卧室,从里面拉出好几个大箱子。 打开之后,满满的都是苏绣作品。 “这一箱是手帕,这一箱是丝巾,这里是小物,这里是一些挂画还有戏服的裙样。” “我妈所有的作品都在这了。她的一辈子,也都在这了。” 四十多年对技艺的专研,四十多年不眠不休的执着,还有四十多年对苏绣的热爱。 在这里了,全都慢慢的装在这几个大箱子了。 秦怡被这句话里的含义镇住,直到过了好几秒,她才慎重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手套,打算带上查看。 “不用的。”女孩表示绣品不是那么容易摸坏。 可秦怡却很郑重,“不,这最基本的尊重。” “谢谢。”女孩别过头,眼泪却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这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么珍重的态度对待这些作品。就仿佛,这箱子装的,是出自苏绣大师的百万珍品,而不是一名寂寂无名的小绣娘之手。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母亲已经不在了。 她从小就跟在母亲身边,这一箱箱的作品,几乎都是她看着母亲做出来的。 “绣这些东西干什么?看着挺好看,可也卖不出去钱啊!” “废了半天力气就只能换三瓜俩枣,何必呢!” “亲~不是我挑事儿哦,您看您绣的这个,还不如机器绣的完美。既然这样,我干嘛不去买一个现成的要买手工的啊!” 质疑、嫌弃、还有自以为专业的指点江山。这样的话,女孩从小到大跟在母亲身边都听腻了也看腻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不少人在接到母亲的绣品之后会感叹一句,“呀!绣的真好。” 可以就到此结束,这其中的绝大多数,只是图个新鲜,等新鲜劲儿过了,这些曾经让他们觉得惊艳的绣品,也不过是压进箱底吃灰,再也不见天日。 而这些回馈,在女孩看来,并不足以安慰母亲消耗在这里面的心神。 她哭得伤心。可一旁翻看着绣品的秦怡,内心却无比震撼。 因为,这女孩的母亲,的的确确是非常厉害的绣娘。 虽然绣法偏向于单调,可却有明确的个人风格。绣工更是相当扎实。 一副好的苏绣,讲究“平、齐、和、光、顺、匀”而女孩母亲的绣工,却远高于这个要求。 因此秦怡真的很难相信,这样优秀的绣娘,竟然没有名气。甚至到了一条丝巾只收两百块钱手工费的地步。 这真的太匪夷所思了。 可女孩却用现实告诉她,就是这样的。 “您看这个。”女孩翻出一个裱在画框里的苏绣,“这个是机器绣的,是不是也挺精美?可你知道机器绣这个要多久吗?只要十分钟。” “然而绣娘就不一样了。一针一针绣上去,还要分线,劈丝,整个工程下来,像这么大的一幅画,就算一天只睡六七个小时,也要整整绣上十天。” “所以机器的成本非常低,又可以量产,不需要等待太久。至于效果……” 女孩拿出母亲的绣品放在一起做对比,“比起一定会有些偏差的手工,机器做出来的,才是真正的天衣无缝。” “您说,除非是那些大师的作品,剩下的,谁还会有心情买小绣娘的呢?” “暴殄天物。”秦怡叹了口气。 原慕却问了她一句,“你也会刺绣是吗?” 他从一开始就格外注意女孩的手,保养的很好,远比一般的女孩要更加柔细。 苏绣的绣线十分精细,如果绣娘的手太过粗糙,光是整理绣线都会把那些脆弱的绣线弄出毛刺。 所以原慕心里便有了这个猜测。 女孩一愣,倒是没有反驳,“嗯,从小耳濡目染,所以我也会一些。” “我能看看你的作品吗?”秦怡试探的询问。 女孩有点排斥,但她想了一会,还是带着三人来到自己房间。 “可以,你们看吧,这是我绣的。” 卧室的靠窗的地方摆着一个绣架。 和母亲偏向写意的画风不同,女孩的绣工是更加华丽精致。 秦怡凑近看了看,顿时十分惊讶。 “双面绣?” 是的,绣架上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狸花猫。 正面是猫在花园里扑蝴蝶,背面却是猫懒洋洋的躺在草地里小憩。 虽然还没完成,却俨然可以预料到成品会是怎样的灵动逼真。 “你很有天赋!”原慕客观的评价。 和母亲的中庸不同,女孩明显灵气十足。就像是天生为苏绣而生。 可女孩却黯然的摇摇头,反驳了原慕。 “如果可以,我宁愿把我的天赋给我母亲。她,真的太……”似乎找不到词语,女孩最终也不知道要如何形容。 最后,当原慕他们从女孩家里出来的时候,秦怡的脸上已经满是凝重。而原慕却一直若有所思,像是在琢磨着什么事情。 时间已经晚了,三人打算就近找一家旅馆住下。 白天和女孩的会面让秦怡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于是干脆敲响了柳丁的门。 柳丁也是辗转反侧,最后这个不靠谱的脑子一转,竟然带着秦怡去找原慕。 原慕一开门,就看见柳丁捧着三碗泡面,用充满渴望的眼神盯着自己。 原慕:只是用开水泡,给我也不会有什么新的味道变化的。 柳丁:不是,不是,我和秦怡都睡不着。小老板,你要是也不困咱们来斗地主啊! 原慕沉默了一会,默默地让开了路。柳丁乐呵呵的捧着泡面进了原慕的屋。秦怡歉意的朝着原慕笑笑,明显是对自己这个憨批男友没辙。 其实原慕也有点同情秦怡。 好歹守着个如花似玉的女神女友,柳丁不说趁机花前月下的浪漫一下,竟然拉着人出来打牌? 真的就像谢执说的那样,如果不是秦怡眼瞎,柳丁就活该一辈子当单身狗。 第42章 四十年,半辈子 就这样,三人围着桌子打起了牌。 一开始秦怡还有点放不开,可几把过后,就被柳丁气的想要谋杀男友。 “小柳子你是缺心眼吗?小老板明显都要赢了,你为什么还丢那个炸?帮他翻倍吗?” 盯着满脸纸条,秦怡已经维持不住女神形象,随手捞起一个枕头,疯狂的“家暴”柳丁。 “不是啊!秦怡你听我解释,我以为会赢。” “赢个屁!人家两王四个二你最大一张j,剩下全是哪哪不挨哪的电话号,你告诉我你怎么赢!” 两人在房间打打闹闹,原慕坐在那看得也挺开心。 可突然,一种特别气息传来,原慕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转头看向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陡然间的变化让也秦怡和柳丁变得紧张起来,下意识停下了打闹,顺着原慕的视线往门口看去。 就见一只狸猫的脑袋竟然穿过门,直接从外面探了进来,像是要打探屋里的情况。 “卧槽,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柳丁一激灵。 秦怡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也同样呆滞住了,完全反应不过来。 只有原慕十分淡定,他朝着那只狸猫招了招手,似乎在喊它过来。 那狸猫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朝着原慕迈开脚步,直接穿门而入。 这下柳丁和秦怡就更震惊了。因为这狸猫的身上,分明披着一副苏绣的绣品。 灯光照耀下,丝线折射出柔和的微光,行走之间,江南烟雨栩栩如生。 “这,这是……” “绢狸,传闻中会将上等丝绸所制的衣物缠身的狸猫,也有人认为其为丝绸料所幻化的狸猫。” 原慕从床上下来,主动走到绢狸面前,“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儿?” 绢狸先是恭恭敬敬的对着原慕行礼,然后才走到秦怡面前。 它在秦怡面前转了一圈,身上披着的那间绣品也随着它的动作随之旋转。 美轮美奂。 秦怡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可绢狸却用一种极其悲伤的眼神看着秦怡。 “不行吗?不是名家绣的就不行吗?” “是你!”熟悉的声音让秦怡骤然反应过来,原来那天在山脚,把手帕给她的,正是这只绢狸。 秦怡看了一眼原慕,在得到原慕的点头之后,她试着开口和绢狸沟通,“你是想把绣这个的绣娘推荐给我是吗?” “……”绢狸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跟我来!”它往门外走,示意秦怡和原慕三人跟着它一起出来。 原慕率先起身,柳丁和秦怡也赶紧跟在后面。 门口,是绢狸幻化出来的世界。 很神奇的感受,就像是看电影。 原本熙攘繁华的街道瞬间变了个模样,变得古朴而陈旧起来。 高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更符合记忆中江南的石板路和青砖绿瓦房。 “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在这里。她看不见我,可我却被她深深吸引了。” 绢狸的嗓音很是温柔,就像是生怕碰碎了脆弱的梦,它的声音放得非常轻。它是依托绢布而生的精怪,天然就喜欢亲近那些心思纯善的手艺人。 而赵韵,这个普通的江南女孩,就这样成为了绢狸漫长的一生里,最与众不同的颜色。 赵韵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还有一个拥有一双巧手又十分慈祥的外婆。 四岁的小女孩趴在外婆的膝盖上,兴致勃勃的看着她手里的针。 就像是有魔力一样,丝线一根一根绣在布上,那色彩斑斓的花朵,也像是在衣服上活过来一样。 “赵韵,赵韵,出来玩呀!”有小伙伴站在巷子口喊她。 小小的赵韵站起来,“不去啦,我要陪婆婆绣花啦!” 然后她又重新坐会外婆身边,认真的看着,时不时还帮着外婆整理视线。 “韵韵喜欢绣花?” “喜欢!”小赵韵用手比划着,认真的对外婆说道,“婆婆教我吧,等我长大以后,也要像婆婆一样厉害!” 外婆被她逗笑,连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直到好久,她才摸着小赵韵的脑袋说道,“不要说大话,绣花不是那么好学的,你妈就没有那个耐心静下来。” “我不会,我一定会努力,然后让全世界都看到,我绣的花,特别漂亮!”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比机器画出来的还要漂亮!” “哈哈哈哈。”外婆被她逗得不行,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好,以后咱们家韵韵绣出的花,会比机器还好看。” “走了!回家做饭去。韵韵有志气,婆婆高兴,咱们祖辈的手艺后继有人了!” 一大一小牵着手往院子里走,而门口摆着的箩筐里,还没绣完的手绢上,半只残蝶栩栩如生。 “很美是不是?”站在手绢的旁边,绢狸扭头看向原慕三人,“那个时候啊,家家户户的老人手里都有些绝活。赵韵的外婆,最擅长的就是花草虫蝶。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赵韵从小就跟着外婆学,可最终,这门绝活还是……遗失了。” “为什么?” “因为苏绣需要天赋。不是每一个喜欢苏绣的人,最后都能够成为大师。” 画面一晃,石板路变成了板油马路,而青砖绿瓦,也变成了老式的楼房。 绢狸带着他们上了二楼。 从门里传来一个女孩压抑的哭声,“绣不好,怎么都学不会,我怎么就这么笨呢!” 绢狸穿门而入,带出一片薄薄的绣布。上面绣着一朵正在怒开的牡丹,配色精美,线条匀称。一看就能看出和之前的婆婆一脉相传。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绣布上的牡丹,艳丽有余,却灵动不足。总是缺少了一些味道。 “这种缺失,就是天赋。有天赋的绣娘,天生就会搭配丝线的颜色。婆婆就很厉害,可小赵韵却没有遗传到这一天赋。” “但我看不是这样啊!”柳丁觉得绢狸说的太过绝对。 他亲眼所见,赵韵绣的山水,分明极其自然。 绢狸,“她绣了四十多年了,当然不会和十几岁时候一样。” “配色的敏感度是天生,可积年累月的经验也一样能够达到相同的效果。” “所以她一直都没有放弃?” “没有。”绢狸推开门,示意他们自己去看。 卧室里,将头发规规矩矩扎在脑后的少女,擦干了眼泪,将自己修好的花一点一点拆掉。 旁边散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她写的总结。再看赵韵书架上的书。除了一些她这个年纪需要用到的参考书以外,其余都和苏绣有关。 这个女孩,深爱着这门技艺。也一直牢牢遵守着和外婆的约定,她要让全世界都看到,她们传统的苏绣,拥有最美的灵魂。 就这样,时间一年一年的过,赵韵从少年到了青年,升学、毕业、恋爱、结婚。 结婚那天,赵韵穿着一身亲手绣制的满绣嫁衣,由母亲帮她盖上了红盖头。 这一刻,赵韵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而婚后,赵韵也始终没有放弃苏绣。 她已经快三十岁了,那些有天赋的绣娘,已经显露头角,而赵韵,依然没有什么名气。 几次聚会里,她的绣品并不出众,只能得到一句基本功扎实的评价。而她的创意,和其他人比起来,也略显平庸。 可即便如此,赵韵也还在坚持。 这一年,赵韵的女儿出生。赵韵亲手为她穿上自己绣的肚兜,看着闺女甜蜜的笑容,她心里是满足的。 或许仍旧没人认可她,可不要紧,她的家人始终陪伴着,也支持着她。 五年,十年,十五年,二十年……四十年。 绢狸带着三人走马观花般看完了赵韵的一生,也是赵韵为了苏绣燃烧奉献的一生。 而它身上披着的那件绣品,就是赵韵的遗作。 “你们知道吗?赵韵走的时候,是笑着走的。” “为什么?她不遗憾吗?”秦怡不懂。 原慕却叹了口气,“想必是满足的。” “虽然寂寂无名,也被质疑评判,可她一直都在得到肯定。” “这么多年,她的丈夫只穿她亲手裁剪的衣服。她的女儿,也继承了她没有完成的愿望。” “或许那个女孩未来不会从事相关行业,但是不要紧,外婆的技艺,还是从她手里流传下来了。” “是这样。”绢狸走到秦怡面前,“像赵韵这样的绣娘,只是苏绣一支里最普通的一个。而更多的,还都埋藏在人海间。” “你是希望,我能够帮她们一把?” 绢狸俯身,做了一个跪拜的姿势,“她们不应该被这么埋没。” 秦怡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让我想想。” 绢狸依依不舍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慢慢的消失在空气中。而四周的景象也在变化,最终变回了他们住宿的旅馆。 秦怡恍然,仿佛依旧沉浸在梦境中没有清醒。 可原慕却拾起地上绢狸留下的那件绣品叹了口气。 人的一生,一共可能也就两个四十年。可赵韵,却把她的半辈子,都留给了苏绣。 可即便如此,传承,依然岌岌可危。 或许再过上几年,赵韵的绣法,也会因为传统技艺的没落而变成绝笔。然而现实里,随着时间消失的美丽,却越来越多。 这可能就是人吧!总是马不停蹄的朝着更快更便捷的道路来发展,却忘记了停下脚步,等一等那些岁月里,曾经最鲜亮的颜色。 拍了拍秦怡的肩膀,原慕把手里的绣品递给她。 秦怡盯着上面的小桥流水,沉默了半晌,突然做了个有点疯狂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秦怡在原慕和柳丁的陪伴下,再一次来到了赵韵家。 她找到了赵韵的女儿,问了她一个问题,“像你母亲这样的绣娘,你还认识多少?” “光是熟悉的阿姨就有七十多个。” “能不能把她们都请来?” “什么意思?” “今年六月份的巴黎时装周,我想请她们和我一起去!” 秦怡的话掷地有声,狠狠地砸进了赵韵女儿的心里。 第43章 它犯了什么罪? “你说什么?” “我说,我希望六月份的巴黎时装周,你们能和我一起去!” “我记得你母亲说过的吧,希望全世界都看见苏绣绣出来的花是最美的。” “那不如,咱们一起拼一把。就在巴黎的秀场上,让那些老外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国粹,什么才是真正的鬼斧神工!” “……”女孩恍然,仿佛被秦怡形容的场景震撼,直到良久,她才回过神来。 秦怡郑重询问,“那么,你愿意吗?愿意和你母亲的朋友一起,代替她,完成这个愿望。” “我?”女孩倒抽一口气,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她死死的盯着秦怡,似乎是想看出秦怡说得是不是真的。 可从秦怡眼里,她能够看见的,只有信任和真诚。 “可,可我们都不出名。” “但你们有一双巧手。” “我们不如大师有创意。” “但你们的技艺,已经足够。” “万一……万一绣坏了呢?” “怎么会?”秦怡拉着女孩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山水墨话。 “你看,这么美的手艺,谁看了不沉醉呢?” “……”女孩的眼圈骤然红了。 是啊!谁能不沉醉呢? 这是她母亲一辈子的心血,更是她母亲一辈子的骄傲。 一个好的绣娘,即便是从小开始的童子功,也要足足十余年才能做到乍一看有模有样。 即便母亲不是一个有天赋的人,甚至她多次说过,自己的愚钝让太婆婆的技艺都跟着失传了。 可那又如何?即便如此,母亲的作品也一样精美,一针一线绣出的山水晴空照样美得令人震撼。 所以,如果可以,如果她可以,她愿意替母亲答应秦怡。 这不仅仅是母亲追求了一辈子的梦,更是她从太婆婆手里,接下来的传承。 “谢谢您!我一定不辜负您给与的期待。” 女孩郑重其事的对秦怡鞠了一躬,泪水落在地上,却砸起好看的水花。 秦怡也同样郑重其事的对着女孩鞠了一躬,“这是我今年最大也最重要的一场时装秀。所以一切,都拜托了。” 秦怡是一个干脆利落的人,她既然有了打算,就会立刻去做。 在女孩的帮助下,她挨个拜访了剩下的七十多个绣娘。 她们当中的大多数,都有另外一份本职工作。也都在一个家庭里扮演着上有老下有小的角色。 可即便如此,这些绣娘们也依然坚持着自己的选择。哪怕家人都并不支持。 “我男人就觉得我弄这些都没用。逢年过节,拿出去送人,都不显档次。真的不会耽误您的设计吗?” “儿子整天数落我,说我落后,老太太绣花。可真是想不到,您竟然能主动来联系我。” “六岁就开始跟着奶奶拿针了,到现在也只是偶尔接到些画屏慢慢熬着,就当消磨时间了。谢谢您,谢谢您认可我。” 这样的话,几乎出现在每一位绣娘口中。秦怡的出现对于她们来说,不仅仅是技艺被认可的鼓舞,更多的是,一位能够登上国际舞台的设计师对苏绣这门技艺的认可。 所以,她们红了眼,也落了泪,但却始终笑着。 因为,这一切都值得。 而这一辈子,也值得了。 可面对她们的感谢和激动,秦怡看到最多的,却还是震撼。 就像已经离开的赵韵,这些绣娘或许并不能被称为大师。可她们的绣工,却依然精湛到让人咋舌。 花、鸟、鱼、虫,这些是苏绣里最常年的元素,可正是这些最普通的元素,通过她们的手,变得花样百出。 可当秦怡发出感叹的时候,她们却羞涩的说,“不行不行,我还差得远呢!” 是的。虽然没有人关注,可她们却始终没有停下往前走的步伐。仍旧在琢磨着新的绣法、更有许多,只凭借着一些老照片,就试图去还原那些已经失传的技艺。 而这些默默无闻的人,就是传承中,最必不可少的一环。 所以,这一刻,秦怡觉得自己被深深震撼了。 震撼手工艺人没落的时代,即便当不成大师,不能名扬天下,可依然有这么多人,仅仅凭着爱,就能坚持。只靠着自己的执着,就能将薪火传承。 秦怡,“她们真的很伟大。” 原慕点头。 是啊!真的很伟大。而这种伟大,也正是为什么比起和神待在一起,原慕却更喜欢人的原因。 的确,人类弱小、狡猾、又健忘。可却也念旧、坚韧、永不放弃。即便时间过得再长、再久。也总有一些人的坚持,会让这些过去的美,一直绽放。 即便偶然凋谢,可那也仅仅是短暂的休养生息。只要给他们一些时间,早晚都会重新变成最震撼人心的风景。 原慕抬头看去,绢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不过这一次,它却落在了赵韵女儿的脚边。 世代传承。它亲眼看着赵韵长大,看着赵韵从一个扎着两个辫子窝在婆婆怀里撒娇的小姑娘,一路成长到今天,成为一个合格的绣娘,并且将自己的技艺,传给了女儿。 所以这次,它想留在赵韵的女儿身边,再陪着这个一心想要完成母亲愿望的女孩走过一程。 远远的,它向原慕三人告别,然后就隐去身形,化成空气中的点点星芒,渐渐消失不见。 而原慕三个也要返回山上的小院了。 决定和这些绣娘合作之后,秦怡要返回工作室那头并且联系法务拟定合约。同时秦怡也要加紧修改自己的设计图。 在看到这些绣娘的作品之后,秦怡又有了新的灵感,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些灵感具象化,变成拥有色彩的概念图。 倒是柳丁有点忧伤。这两个月每天都能见到女神,冷不丁一分开,他就十分舍不得。 秦怡摸了一把他的狗头安慰道,“没事,你可以经常来工作室找我。” “现在是淡季,办公室里人很少。你也可以晚上陪我加班。” “真的吗!”柳丁顿时眼前一亮。 秦怡的脸上的笑容也温柔了许多,“真的。” 柳丁十分兴奋,“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撸你工作室的鸟了?” 为了让环境变得轻松,秦怡工作室养了两只好看的玄风鹦鹉。柳丁之前见过一次就惊为天人。 这次在原慕这里没有撸到两只胖啾让他十分遗憾,可并不要紧,女神答应让他摸鸟了呢! 这么想着,柳丁的嘴里发出了“嘿嘿嘿”的傻笑声。 秦怡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原慕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好好地姑娘怎么就眼瞎了呢? 秦怡叹气:是啊!她、怎、么、就、瞎、了、呢! 柳丁的蠢是肯定没有办法救了,完全不辜负他平台三大憨批主播的称号。 秦怡也是认了命,不和他在这里较劲儿。索性去订回去的机票。 和来的时候的速度差不多,当天下午的飞机,晚上的时候,三人就到了。 快进门的时候,柳丁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小老板,那个绢狸,你不把它抓回来吗?” 原慕不解,“为什么?” 柳丁,“它不是妖怪吗?” 原慕忍不住笑了,“没有犯罪的魔物,不会被收容。” 柳丁震惊,“所以你这里的都是犯过罪的?” “是啊。”原慕推开院门。小木槿听见声音,迫不及待的跑出来,扑住了原慕的大腿。 原慕顺势把它抱在怀里揉了揉毛。 柳丁看着他们的互动,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而后面飞出来的黄毛胖啾,也不怎么满意的落在他的头顶。 “啾啾啾!”为什么又带这个憨憨回来? 原慕好脾气的解释,“他明天就回去了。” “啾!”可算走了,这货太吵。黄毛胖啾扑棱着翅膀飞到原慕身上,难得主动蹭了蹭原慕的侧脸。 黑豆眼眯起,仿佛是笑着的模样,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害过人的迹象。 柳丁忍不住问原慕,“它这么小,能犯什么罪啊?” 这一句话,不仅是黄毛胖啾,就连小木槿都惊住了。 原慕摸了摸黄毛胖啾,“人家问你呢!” 黄毛胖啾睁开眼,再看向柳丁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冷漠而邪恶。 柳丁下意识退后一步。 原慕笑着对他说,“终身监禁,原因灭门。” 柳丁白了脸,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原慕已经进了门,他还呆站在门外。 “汪!”小木槿喊了他一声。 柳丁迅速回神,再看向黄毛胖啾就有一丝恐慌。 可下一秒就被黄毛胖啾一翅膀糊在了脸上。 “啾啾啾啾!”憨憨,快洗手去厨房帮忙! 柳丁先是吓了一哆嗦,然后陡然反应过来,原慕刚才多半是骗他的。 如果这黄毛胖啾真是那么凶残的妖怪,现在又怎么可能和他一个人类相处的这么愉快?怕不是早就吃了他! 更何况,就这么一小点,还没有巴掌大,怎么可能杀人? 所以,一定是原慕在吓唬他! 这么想着,柳丁方才的恐惧瞬间消失,在看黄毛胖啾的眼神就变得不对劲儿起来。 “啾啾啾!”还不快去! 黄毛胖啾催促。 可柳丁却陡然朝着他扑了上来。 “小宝贝儿,我明天就要走了。你就让我撸一把,从了我吧!” 黄毛胖啾气的立刻爆揍了他一顿。 呕,什么小宝贝,老子是你野生的爸爸! 第44章 肉饼和企鹅鹌鹑蛋 于是,最后等到走了,柳丁也没成功碰到他“野生爸爸”的一根羽毛,只能充满遗憾的离开。 临走之前,他还特意和黄毛胖啾告别,“宝贝儿,我过些日子还会回来的,啾咪~” 黄毛胖啾炸着毛就要揍他,“可快点滚吧!老子没有你这样的孽子!” 原慕笑着把它抓回来,拢在掌心里顺了顺毛。 柳丁一走,原慕的小院就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刘申带着施工队在前面干活,因为离着原慕这边有一段距离,就也并不显得太过吵闹。 快到年下了,王启他们也都忙着收尾,谢执手里有了案子,已经连续一周没有回来。 原慕算了算只有他和三小只在家,左右又没有什么别的事儿,就打算弄点新鲜的。 卤得入味的茶叶鹌鹑蛋用海苔包裹,做成企鹅的模样,歪歪扭扭的在盘子里围成一排。 炒熟的洋葱拌在牛肉馅里,加上香浓的起司,做成小动物形状的肉饼,放在锅里煎熟。出锅之后,摆在用番茄酱装饰过的米饭旁,淋上两三勺酱汁,配上一碗香浓鲜甜的玉米浓汤。又好看,又好吃。 小木槿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食物,从原慕摆盘开始就十分兴奋。 “别着急。”原慕安抚的摸了摸它的头。 小木槿乖巧的蹲坐在原慕身旁,小尾巴摇得十分欢快。 可一样一带孩子,比起原慕,滑瓢就要头疼多了。 前几天千盛上来,带了一个游戏机。 “我看原哥这头也没什么玩的,这个最近很流行,宅在山上也可以用。”千盛热情的介绍完,吃过饭就走了。 一开始,黄毛胖啾它们也并不是十分在意。毕竟以前没有玩过。 可这两天柳丁他们一走,未免就觉得有点无聊。于是滑瓢就把游戏机打开了。 千盛真的是考虑的相当周到了,为了众人的健康着想,他还准备了一个配套健身环,据说是时下最流行的游戏。 类似于神庙逃亡的那么个过程。代表玩家的小人要沿着小路不停的奔跑,身后是不停追着想要吃人的绿色霸王龙,前面则是各种桥、勾、火圈和大土坑。 唯有抱着健身环一直努力奔跑才能顺利通关。 当然,两只胖啾肯定不行了。可他们有滑瓢啊! 于是,在两只胖啾的淫威下,滑瓢不得不每天被迫健身。 “快点!快点!鱼你好歹那么多条腿,竟然跑不过两条腿的蠢龙?真给我们魔物丢脸!” 黄毛胖啾一边看着投影,一边替沈睿着急。 就连一向稳健的白毛胖啾也都屏住呼吸,替他使劲儿。 滑瓢是真的受不了了。连续跑了一上午,他感觉自己已经脱水,很想扔下健身环说,你们行你们上。 然而看着白毛胖啾默默抬起的jio,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危险的主意。 妈的,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一只传说中十分娇弱的医官鸟,竟然能这么大劲儿。 滑瓢咬了咬牙,趁着两只胖啾不注意,默默地又换了条腿,接着神庙狂奔。 幸好,五分钟后,原慕喊他们吃饭的声音准时出现。 滑瓢扔下健身环,瘫倒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任投影里代表着自己的那个小人被大恐龙一口吃掉。 黄毛胖啾怜悯的看了他一眼,评价道,“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虚了呢?” 滑瓢顿时气哭:……你才虚,你全家都虚! 饭后,吃饱的三小只全都和原慕一起窝在屋子里的躺椅上发呆。 原慕伸手戳了戳黄毛胖啾圆滚滚的小肚子,原本还算是好好立着的啾,立刻变得东倒西歪。 原慕忍不住就笑了。 小木槿听他笑,就跟着一起笑。 这傻姑娘哦,总是戳得人心里软乎乎的。白毛胖啾无奈的摸了摸小木槿的头,却被原慕心血来潮的一指头戳在肚子上。 白毛胖啾:?? 小木槿目光灼热:!! 白毛胖啾原地愣了两秒,最终还是配合倒下。 小木槿歪了歪头,又高兴的笑了出来。 谢执回来的时候,原慕搂着三个小的已经在椅子上睡着了。连他进了院子都没有察觉。 再一看旁边的小潭里,滑瓢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样子飘在水面当咸鱼。 真的是一点都不注意安全!院门都不锁,万一进来小偷或者强盗可怎么办! 谢执皱起眉,觉得十分不满意。 在往屋里看,原慕就那么躺着,连个毯子都不盖。眉头顿时皱得更紧。 他记得这人娇气的很,尤其是怕冷。真冻着了,还要蔫上好几天都懒洋洋的没精神。这会却不管不顾就这么散着了。 “也不看看什么天。”谢执念叨了原慕一句,看他睡得熟,干脆把他从躺椅上抱起来,放到床上。 可原慕却突然睁开眼,伸手摸了一把谢执的头发,“你回来了?” “别乱碰!”谢执把人放下,原慕却抓着他的衣服不松手。 谢执着急:快点放开,一会崽子醒了。 原慕故意逗他:我不,一周没见你都不想我吗? 可不料下一秒,谢执竟然真的脱了外套上了床。 原慕:?? 谢执:我是需要和你聊聊,柳丁给我发信息说你在外面有了别的猫? 原慕立刻否定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等傍晚小木槿在醒来的时候,意外发现自己居然睡在小床上。 它扒拉着床沿努力往大床上看,却只看见一只两米多高的大猫睡在上面。原慕整个人都被它圈在怀里。 小木槿:!!! 黄毛胖啾赶紧捂住它的嘴,“是谢执!” 小木槿一愣,再仔细看去,这才反应过来,渐渐放松。 谢执听见动静睁开眼,看三个小的已经醒了,索性带着他们去外面玩。 他一动,原慕也有清醒的意思。谢执顺手把枕头塞进原慕怀里,又把两床被子都压在他身上,原慕换了个姿势,很快就又睡着了。 “原哥最近是不是睡得有点多?”白毛胖啾十分担心。 “没事。”谢执摇摇头,“等天气暖和就好了。” “嗯。”白毛胖啾感叹了一句,“冬天快点过去吧!” 于是,今天的晚饭是谢执做的。 原慕披着外套到厨房的时候,谢执正忙着把面条从锅里盛出来。 “都几百年了怎么还是只会做一道阳春面?” 谢执回头瞪他一眼,“喂崽本来就是应该你做的事儿。我就没做你的份!” 原慕唉声叹气,“哎,我太惨了。被赶出神界就算了,竟然连饭都吃不上。” 谢执顿时捏碎了手里的筷子,“扯淡!你分明是自己主动要来的。” 原慕凑近,“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关心我?” 谢执深吸了好几口气,突然把旁边切好的小咸菜往原慕手里一塞,忍无可忍的把人撵出了厨房。 原慕这种伪君子,他才不会关心他! 然而嘴上这么说,晚饭后,谢执还是主动拎着工具去修起了篱笆。 “弄他干什么?也没有什么可以偷的。”原慕是真的并不在乎。 谢执一板一眼,“怎么没有?闺女那么好看,万一被偷走了怎么办?” 原慕看了一眼扒着门口看它俩的小木槿,顿时感同身受的点点头,干脆挽起袖子打算和谢执一起弄,结果却被嫌弃了。 “去去去,别瞎捣乱,赶紧回屋去!”这到不是谢执体贴,而是原慕什么都会,唯独在手工上不行。 小到幼崽玩的玩具,大到家里的家具摆件,只要需要自己动手,他通通不行。 叫他来帮忙,根本就是越帮越忙。 原慕试图挣扎,“别这样,我手挺巧。” 谢执忍不住冷笑一声,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奇形怪状的竹蜻蜓摆在原慕面前,“需要我提醒你吗?几百年了,什么风向的风都吹过,这玩意就没有飞起来过。” 这是谢执还是幼崽的时候原慕做给他的。当时原慕说的是,神界的风和人类世界的不同,所以竹蜻蜓才飞不起来。 那会谢执单纯年幼就相信了。可等后来谢执到了这里之后才知道。和什么风没有关系,纯粹是原慕做的不对! 面对质控,原慕哑口无言。 谢执继续翻旧账,“还有你当初给我做的那张只有三条腿的床,我也还没扔呢!” 所以这种黑历史为什么要一直留着? 原慕立刻起身,“宝贝儿你加油,我这就回去了。” 回到屋里,两只胖啾正和小木槿一起在床上玩。看见原慕进来也并不奇怪。 原慕看着他们玩了一会,突然问白毛胖啾,“啾啾,我的手艺很差吗?” 白毛胖啾蹭了蹭原慕的侧脸,“没有的事儿,原哥只要会做饭就好。” 原慕欣慰的把白毛胖啾抱在怀里感叹道,“果然还是幼崽可爱,长大了就会变成不孝子,一点都不贴心。” 门外的谢执听得一清二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神他妈的不孝子,三界都算起来,就没有像原慕这样总是觊觎崽子身体的老父亲! 吵吵闹闹,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 也不知道是该说谢执未卜先知好,还是该说谢执乌鸦嘴好,半夜的时候,竟然真的有小偷上门来了! 第45章 怕不是个大傻子 说来也是无妄之灾。就原慕兽神庙这个地方,别说小偷了,要是原慕没出现,平时一年到头连个活人都不会上来。 的确,以前兽神庙也在,可那时候,关于山神吃人的传说还满村子流传呢。白天都没人去,晚上就更没人想不开非要去以身喂山神了。 可偏偏原慕来了,不仅原慕来了,他还和王启柳丁和徐有才三人十分熟悉。 没错,这几个小偷,正是看了这三人的直播,才心一横打算上山偷盗的。 之前徐有才直播招碟仙的时候,原慕曾经说过,那碟子是明朝万历的。谢执当时反驳,说是清代光绪的。 直播当时,看直播的人都觉得这早就安排好的笑话。可后来微博有人把回放下载下来,仔细扒了一下,发现两人并没有说瞎话,那个碎了的盘子,的的确确是个古董。 而且就是清代光绪的物件,且曾经是进贡给一个宠妃专用的。 价值好几十万的盘子竟然随便就拿来玩碟仙。关键玩也就算了,竟然还碎了! 而且原慕还一点都不心疼。 因此,有不少人就对原慕好奇起来。再往里深扒,发现原慕多半是个隐形土豪。 首先,兽神庙那一片,连着好几座山都是原慕的。 其次,再看原慕日常用的那些吃饭的家伙事儿。 他们仔细对比了原慕出过镜的碗盘碟筷。筷子不好说,可其他基本上都是老物件。最次的一套茶壶都是民国时期的。 可原慕自己也不提,因此来他那吃饭的人也就一直没有发现。 最后,是原慕日常穿的衣服。虽然看不出是谁家的,可只看面料做工就很是不凡。就连原慕家里那几只动物都与众不同。他们就亲眼见过小木槿头顶带着的发卡,足足镶嵌着好几颗粉钻。 这么算下来,原慕一定是土豪中的土豪。弄不好在山上开饭馆就是闲着散心。 要不然怎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毕竟哪个有钱人,都有点特殊的癖好。 一来二去,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可却也并不算少。这一伙小偷就是看完之后才起了贼心。 年下不景气,可各家警惕性又高。唯有原慕这里,一没有养什么看家护院的大狗,二不是高墙大院。再加上原慕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施瓦辛格一样的壮男。因此几人仔细一商量,就决定上山试着干一票。 万一成功了,就偷走点餐具,都够他们挥霍一阵子的了。 “老大!真的没事儿吧!”几人已经到了山上,就躲在兽神庙的门口往里看。 原慕这里的戒备,远比他们来之前想象的还要松。的确谢执晚上重新修整了篱笆,但是不管是他还是原慕都忘记了还有兽神庙这个正门没有关上。 所以说,眼下这一伙小偷,只要从兽神庙的大殿传过去,就能准确的到达原慕后面的小院。 “所以,不会是空城计吧!”这几个人站在门口,左顾右看不怎么敢进去。 带头的大哥心一横,“怕什么!爬了三个多小时才上来,就这么走了岂不是白费功夫?”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分头!立刻行动!” “好。”这一伙小偷立刻分成了两队,一队沿着兽神庙的边缘试图绕道小院的后门。 而另外几个就跟着带头的一起直接穿过兽神庙往里走。 分明是凌晨,可月光却很明亮。这一伙人,刚出了兽神庙,就注意到小院正中的水塘里似乎飘着什么东西。 乍一看,雪白雪白的,像是死了的鱼,可再往下看,就是数不尽的触手,密密麻麻。 “卧槽!这他妈是鱿鱼?”带头那小偷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根本不敢再多看第二眼,赶紧试图避开。 可就在他们行动的时候,滑瓢突然醒了。 它翻了个身,眼睛朝上,两只宛若灯泡的大眼,阴森森的等着他们。 “吓!”又胆小的差点惊叫出声,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下意识就往老大身边靠。 那老大原本就惊着了,冷不丁被人触碰,更是一激灵反手就把小弟推开了。 路就这么窄,之前下的雪还没完全融化,一个不小心,那小弟就被推进了水里,结结实实的摔到了滑瓢的怀里。 滑瓢睡着觉,身上突然多了个男人,自然心情不好。再加上白天被两只胖啾折磨了许久,一个没控制住,抓住小偷的腰就给摔了出去。 “滚!”滑瓢从水里站起来,巨大的鱿鱼身体完全舒展几乎有六七米长,从小潭蜿蜒到岸边,拴着那人的脚腕就给倒栽葱拎了起来。 “啊——妖怪吃人了!”嗷的一嗓子那人吓得尿都快飙出来了。 原慕原本在他们进兽神庙的时候就醒了,只是懒得管。现在见动静闹得这么大,也不得不出去看。 结果一开门,就忍不住笑了。眼看着四个小偷,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滑瓢绑在树上,头朝下当风铃,嘴里还唱着歌。 谁唱的不好,唱的走调,滑瓢就伸出腿来爱抚他们。 “小点声,动静别太大。”原慕见他玩的挺高兴,嘱咐了一句就回屋了。 现在是半夜,就算报警,警察也得明天才能上来,不如等天亮再说。反正也跑不掉。 可没等他回去,厨房那头又传来几声更加凄厉的叫声。 原慕想要去看看,却被谢执按在了床上。 “睡觉!”还犯困的大猫眼睛都睁不开,一个劲儿的把脑袋往原慕怀里蹭。 原慕原本只是好奇,难得谢执主动亲近,干脆也就算了。反正不管发生什么,明天早起警察来的时候也就清楚了。 盖上被子,原慕把头埋在谢执软软的长毛里继续睡了起来。 倒是黄毛胖啾趁机偷偷溜出门,往厨房那头去了。 小木槿:要不要紧啊! 白毛胖啾把它按回到床上:没事儿,咱们睡觉! 短暂又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第二天天亮,原慕给镇上的派出所打电话报警。 一个小时以后,警察终于来到山上。 然而这几个小偷在看见警察的瞬间,全都和看见救星一样扑到警察身后撕都撕不下来。 “你们先松手,简单教导一下事情的具体过程。” “过程就是我们上来想偷东西,警察大哥求您快把我带走!” “太可怕了有妖怪啊!” 至于被困在厨房的那几个就更加凄惨了,碟仙估计是把上次在王启他们三身上受的鸟气都发到这几个人身上。 活生生把他们一个个被吓得只翻白眼,直到现在还缓不过来。 片警来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这么一看,车还不够装。原慕想了想,和送菜的老大爷商量,借了老大爷的牛车把他们一车拉走。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原慕像几个民警道谢。 民警赶紧表示不用,同时用非常不解的眼神看了那八个小偷。 也是吃饱了撑的。方圆几个村子谁不知道原慕这里偷不得。那是有山神镇着的宝地。 跋山涉水的爬上来干嘛?看!东西没偷到还被吓疯了吧。 真是一群大傻子。 那送菜的老乡也是不能理解,还教育那为首的老大呢,“你们还是幸运,山神爷真的会吃人,昨天晚上心情不错才放你们一条生路。等出来以后,一定要做个好人。” 小木槿正好在原慕身边蹲着,听见这老爷子说话,还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顺便朝着那八个人呲了呲小奶牙。 白毛胖啾看着,忍不住搂住它的脑袋蹭蹭。却被原慕一起抱在了怀里。 果然小木槿最可爱了! 送走了片警和送菜的大爷,原慕就该做早饭了。 谢执站在院子里,冷着脸盯着刚刚加固就被破坏的篱笆。 原慕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防君子不妨小人嘛,不要生气了。而且毕竟昨天也晚了,材料不够,回头我叫刘申再把院墙弄一弄。” 和谢执这种纯手工不同,刘申是正经带着包工队的。机械干起来也快,估计有个一俩小时就能修好。 谢执皱眉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刘申比我可靠?” 原慕:“那倒不是。我怕累着你。” 谢执怀疑原慕是在哄他。 原慕心知这大猫一向嫉妒心强,赶紧顺毛说,“怎么可能有人比你可靠?你想想,我以前那院子里,什么不是你亲手做的?就连床都是。” 谢执脸色微红,“大白天的说什么床不床?快去做饭我饿了。昨天晚上你就偷懒!” 见他这个反应,原慕就知道他脾气理顺了,放心的往厨房走去,嘴里还顺着他的话茬说,“是啊!我昨天晚上偷懒,就罚我今天多给你做点好吃的吧!” 谢执哼了哼,“油嘴滑舌。”,可唇角却控制不住的向上弯了弯。 —— 原慕这里遭贼的事儿很快就传了出去。 刘申二话没说,立刻带着人过来给原慕小院沿着院墙按了一排监控。 然后还给原慕出主意,“要不就养几条大狗吧!类似于獒犬那种。反正你镇得住,不怕闹事儿。” 原慕想了想,“谢执估计不喜欢。不过也没事儿。我这也有凶犬。 刘申听得一愣,“在哪?” 他也总往原慕这里来,还真没见过什么厉害的大狗。 原慕指了指门口,小木槿吧嗒着小短腿,欢快的蹦了过来。 头顶一个冲天辫,系着好看的蝴蝶结,眨巴着眼睛朝着刘申呲起了小奶牙。 “汪!”别惹我,我超凶哒! 第46章 数学不好的碟仙 刘申愣了一愣,只觉得心脏被萌得砰砰跳。伸手捏了捏小木槿的冲天辫,然后转头对原慕说,“是挺凶的。” 小木槿得意的扬起脑袋,又做了一个恶犬咆哮的动作。刘申见状,立刻郑重其事的又重复了一遍,“真的超凶!” 原慕笑着把小木槿抱起来,奖励它一块小饼干。 小木槿用前爪抱着啃,满足的眯起了眼。 屋里蹦跶出来的黄毛胖啾张开嘴打了个哈欠,一个没站稳,就坐在了地上,和后面出来的白毛胖啾滚成一团。 原慕路过,顺手把两只小啾一起捞起来,放在肩膀上,顺便邀请刘申留下吃饭。 刘申沉迷萌物不可自拔,也没清楚原慕说什么,反正全都点头应了下来。 小潭边,扒拉着岸沿探头往这边看的滑瓢没眼看的抬起一条腿捂住眼睛,只觉得这个看脸的年代真的是太要命了。 谁能想到他才是这个家里唯一人畜无害的小可爱呢? —— 快过年了,原慕这头的工地还剩下五分之一的进度。刘申和原慕商议剩下的年后再说,所以从今天开始工地就停工了。 至于工程队的工人们这两天也都准备着各自回老家过年。 刘申明天也要走,所以原慕留下他一块吃顿饭。 再加上今天千盛和王启也说上山要给原慕送些年货,索性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人一多,话就多了起来。更何况千盛原本就有点中二,在配上一个同样是话篓子的王启,闹腾程度不比三大憨批主播同在的时候。 和徐有才的作死程度差不多,千盛也是个混不吝的。听说他们上次玩碟仙的那个盘子竟然还在,千盛兴致一起,立刻找到原慕和他商量。 “原哥,把碟仙借我看看行不行?” 原慕想了想,“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们人不够吧!” “够够够!”千盛打包票,“就是一百个我们都凑得齐。” 原慕见状,便给千盛指出了盘子的位置,“就在那,你去吧!” “好嘞!谢谢原哥。”千盛兴冲冲的跑到墙角,捧起盘子就跑。 王启那头正打算直播原慕做饭,结果刚架上摄像机,就被千盛一溜烟的拽走了。 “艹!我不玩这个,英雄你快放开我!”上次玩完之后,柳丁神经比树桩子都粗,自然没有什么感觉。而徐有才有鬼媳妇坐镇,也完全不怕。只有王启最为娇弱,结结实实做了好几天噩梦。 梦里全是碟仙掐着他的脖子摇晃骂他是渣男。 因此,眼看着千盛也要拉他,立刻拒绝,抱着原慕厨房的门框根本不挪窝。 刘申见状,也赶紧抱着菜盆假装在帮原慕摘菜,真的很忙。 “哎!”千盛试图劝说他们,“做人要有冒险和牺牲精神,你们别看我家现在混得人模狗样的。当初我爷爷那辈在农村种地的时候,饥荒里他第一个鼓起勇气啃了树皮。” “谨慎于胆量同在。” “你就在这胡说八道吧!这和饥荒年代啃树皮是一个意思吗?那碟仙可是真的!”王启死也不松口。 千盛大力出奇迹,强行拽走了王启,嘴里还念叨着安慰他,“放心,你是个福人,没问题的。” 神他妈的福人!王启都快被气乐了,但还真挣脱不开,最后只能被千盛生拉硬拽到院子里去玩。 还是那个小潭边,还是那个清朝光绪年代的红丝纹碟子。只是这次不同,柳丁和徐有才不在,原慕也忙着干活,他们一共就只有俩人。 “不行,两人碟仙不会来的。”王启试图二次逃跑。 千盛一把把他按住,顺手从小潭里捞出三条触手放在碟子上。 “看!现在就够了。”千盛得意洋洋。 王启却完全石化了,卧槽,碟仙还能有这种玩法吗? 殊不知,那碟仙也石化了,甚至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侮辱。 mmp,老娘是特么陀螺吗?没事就被你们拉出来转一转,不要面子的啊! 最后,等原慕喊着开饭的时候,果不其然,那盘子又碎了一地。 王启赶紧摆手,“这次真不是我给弄坏的。” 原慕,“那为什么?” 王启叹气,“千盛非问碟仙沈睿有多少条腿。碟仙数不出来就气的爆炸了。” “好像数学不太好?没事儿,回头我让小木槿教教你。”原慕把菜放在桌上,同情的摸了摸盘子残缺的边缘。 碟仙别扭的挪了挪,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好好地一个厉鬼,总这么欺负人家也不好。原慕想了想,决定以后给小院增加一个规矩,“以后消费不满一千,不许调戏碟仙。” 碟仙看完之后,顿时更绝望了。 因为会来原慕小院吃饭的只有两种人,不缺钱的和它打不过的。 然而更加坑爹的,还是谢执回来以后。听说自家厨房里的盘子竟然连如此基本的数数都不会,谢执便觉得十分丢脸。 第二天他就带着小学到大学所有的数学书回来,打算给碟仙讲课。 自从徐有才那个找碟仙的直播火了以后,碟仙就成了原慕这里的特色之一。千盛好歹也算是原慕朋友了,万一以后来了个别的客人,问碟仙1+1等于几,到时候碟仙也回答不上来,岂不是显得他们一院子的魔物都没什么文化? 这绝壁不能够! 于是,谢执每天的工作,除了改造院子训练幼崽以及给闺女扎小辫以外,又多了一项教碟仙算数的工作。 原慕看着碟子困难的在纸上列算式,也觉得挺不容易的。最终没扛过碟仙可怜巴巴的恳求,劝谢执道,“又不去考大学,何必呢!” 谢执反驳,“怎么就不考了?等回头修炼出本体化形了不去念书要家里蹲一辈子吗?” 原慕想想谢执这话说的没错,于是转头又拜托千盛在省城给碟仙多买了两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以及《教材全解》。 并且还在厨房的角落里专门给它安置了一个书桌和一盏台灯,表示对它努力学习数学的支持。 就连小木槿和两只胖啾日常没事的时候都过来盯着它时常给与鼓励【并不】。 碟仙顿时更加绝望,无比怀念过去在老乡家里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的生活。 时间转瞬入流水,日子一天一天过得飞快。转过年后,还真的有一件大事儿。 秦怡终于敲定了最终的设计底稿,并且发了通稿正式开放定制。 但是和她之前的不同,这次秦怡的礼服高定严格限制了数量,并且每一件定制等待的时间也更长,足足有三个月。 秦怡表示,“这次,每一件礼服都是专属限定。即便是同样的匠人制作,也绝不可能做出一模一样的第二件。” “是真正的独一无二!” 消息一开始发布的时候,圈子里不少人都觉得秦怡这个托大了。就算她是青年设计师里最出色的那一个,可这个口气也有些太过狂妄。 可当模特硬照公布的时候,展开足足有六米的苏绣满绣裙摆,顿时将所有人的质疑都堵在了嘴里。 太美了。 清透可视物的薄纱上,丝线勾勒出的烟雨江南。就是单纯的水墨晕染,只用深深浅浅的墨色,便让那画活过来了一样。 仿佛行走之间,就能将整个江南的小桥流水的韵致环绕身侧。 “这是什么神仙裙子,太好看了吧!” “是仿汉服吗?之前总觉得走秀什么的出现汉服元素会怪怪的,对不起,真的是我孤陋寡闻了。” “看了看价格,是我无法拥有的小裙子。不过真的好美。” 七十六个绣娘,几乎不眠不休一个月,耗费了上万丝线,就只为此一条。 在模特硬照公布的当天,秦怡这条裙子也拍卖出了百万的天价。而那七十六个原本寂寂无名的绣娘,这一次,也终于走进了大众眼帘。 可最令众人惊叹的是,她们拥有这样巧夺天工的技艺,再次之前,却一直埋没在人海里,从未被人发掘。 真的是太暴殄天物。 而秦怡也趁机表示,这笔钱,除了支付给绣娘的部分以外,剩余她将在苏省建立一所苏绣教育基地。 “没有什么门槛,只要你喜欢,就可以报名学习。学费也不会太贵,不为盈利,只希望大家能够记住,咱们从祖辈手里传承下来的,不仅仅是姓氏和生命,还有这样精湛神奇的美好技艺。” 秦怡发布会那天,原慕也领着三个小的在电视上看了。 在听到秦怡的决定时,原慕对她也生出几分佩服。 不愧是被人称为女神的女孩,聪明却不恃才傲物,取财有道却明白还之于民,的确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想必当初那只绢狸也是看准了秦怡的品性,才会千里迢迢来到小院找上她。 至于秦怡六月份的巴黎服装秀,依照这个势头,也必定会一炮而红。 看完了发布会,原慕关上手机站起身。 他最近也该忙碌起来了。刘申那头的小楼已经盖完,原慕就是再拖沓也应该开业了。 并且,原慕还打算趁机招几个员工。现在他也有地方安置,不怕魔物们和人类产生冲突。 这么想着,原慕打开长久没有登录的app,打算按着顺序安排几桌明天来吃饭的客人。 原本他觉得自己这么久没开门,肯定没什么人在等。然而万万没想到,刚一打开,app就被蜂拥而来的消息给炸得卡住了。 原慕看着满屏的消息,艰难的从里面找出一个中心思想,就是小老板你再不开门我们就要上山抄你去啦! 第47章 不知羞耻 老食客们的热情让原慕也吓了一跳。足足过了好几分钟,雪片般的消息才完全弹空,app也正常恢复运转。 原慕刷了一遍,足足十好几页。这些还不算有重复申请预定的。也是十分盛情难却。 原慕思考了一会,按照先后顺序通过了五桌的申请。 这一通过,顿时app又炸了一轮。 不过和之前威胁要上山抄家的气势汹汹不同,这次老食客们一水的换成了楚楚可怜。 原慕甚至还能辨认出一些人的口气。 就这帮喊着“大王!快看看我!我会一直等着你的临幸。”的,明显就是徐有才的本地粉了。就连不靠谱的程度都和徐有才没有什么区别。 原慕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 谢执正巧从外面回来,推门见原慕捧着手机笑得开心,低头一看,顿时气得不行。 “不知廉耻!”谢执拿起原慕手机就要回复回去。 原慕赶紧拦住,“人家开玩笑的?” 谢执顿时更生气了,“这种事儿也能开玩笑嘛?他们要你去……去……他们。” 谢执脸皮薄,临幸两字没说出来,自己脸上却红了。 原慕赶紧趁机把手机抢回来,顺便拉着人往厨房走。 “二才的粉丝嘛~上次他不是也管你叫大王来着吗?别管这个了,我厨房给你留了饭。” “可……”谢执还想看看他们后面还说了什么。 原慕一句话把他堵得一点脾气没有,“我说宝贝儿,我每天晚上都临幸谁你不是最清楚吗?” “……”谢执这下彻底连脖子都红透了,憋了半天才指着原慕说了一句,“不知羞耻!” 原慕看着他明显变好了许多的情绪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家大猫是不是也戏太多了一点? 由于原慕在厨房里的“虎狼之词”,饭后,谢执便单方面的决定和他好好谈谈。 将三个小的送去给滑瓢看着,谢执和原慕关上门分别坐在床的两边。 谢执坐有坐相,腰板挺直,满脸严肃,感觉换上警服就可以在审讯室里查案子了。 可对面原慕就随意许多。他披着谢执织的厚厚的长毛毯子,懒洋洋的窝在大靠枕上,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的。见谢执看他,就配合的送上一个相当温柔的笑。 谢执顿时就别扭起来。 原慕:“崽儿们都出去了,说吧,想和我聊什么?” 如此坦然,谢执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板着脸提议,“我认为你需要注意言辞。” 原慕:“嗯?” 谢执:“毕竟有幼崽,有些话当着他们的面不要说。万一有样学样教坏了怎么办?” 原慕想了想:“可我觉得我没说什么。” 谢执着急:“怎么没有?你想想你吃饭前说的那些,万一闺女学会了怎么办?” 这会谢执话匣子一开,也跟倒豆子的数着原慕的毛病,“另外,你动手动脚的毛病也要改一改。幼崽就算了,我和你都已经这么……你怎么还总是拉拉扯扯的?” “晚上睡觉缠在我身上就算了,又不把被子盖好,叫它们看见了影响不好。” “还有……”谢执叨叨叨说起没完,原慕穿的暖又窝在软乎乎的床上就有点昏昏欲睡。 谢执说到一半,发现原慕眼睛都合上了,忍不住凑近喊他,“不许闭眼,态度端正点!” 结果话音还没落就被原慕搂住了腰往怀里带,“困……” 原慕小声嘟囔,温热的呼吸都拂在谢执耳边。 谢执没动。 原慕晃了晃搂着他的胳膊,“床不舒服。” 谢执:…… 于是,半个小时后,玩累了的两只胖啾带着小木槿回屋的时候,就看见大床上变成原型的谢执躺在床上,原慕整个人都窝在它的身上。 小木槿扒着床沿看,谢执略抬起上身,叼着它的脖子把它扔进原慕怀里。两只胖啾也各自扑棱着翅膀扑到谢执和原慕的身边。 “唔——”小木槿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原慕把它往怀里搂了搂,翻了个身,和它头碰头的睡着了。 两只胖啾也贴在原慕的另外一边闭上了眼。 谢执看着他们四个睡得安稳,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放弃了找机会继续和原慕谈谈的打算。毕竟冬天这么冷,还是挤在一起更温暖吧! 整个小院安静无比,这个冬天的第二场雪,也飘然而至。 等到下午睡醒,原慕看着院子里的银装素裹,立刻做了个决定。此等良辰美景,适合炖一锅羊肉。 肋条肉肥瘦互夹又没有难以炖烂的筋肉,最适合用来白水清炖。两粒八角,加上葱姜,就能将羊肉的鲜和嫩体现得淋漓尽致。 而冬天的萝卜最甜,切成小块放在一起炖煮。萝卜的清香能将羊肉最后一点腥膻完全综合。出锅前加上一点盐,一点香菜末,越炖羊肉越软烂,越炖萝卜越入味,就这一道菜就足够一家人围着桌子吃的满足。 在就着窗外的雪景,更是神仙一样的生活。 考虑到小木槿喜吃辣,原慕又特意调制了辣椒的干碟,肥瘦相见的羊肉,裹满了麻辣鲜香的干料,小木槿一口一块,吃得头也不抬。 原慕忙活着喂它,谢执就给两只胖啾分菜,顺便也给原慕夹到碗里一些。 原慕,“也给我沾点辣椒。” 谢执照做,私筷和公共筷子换来换去,谢执一时失察用了自己的筷子给原慕夹了口羊肉。 虽然知道原慕不在乎这些,可谢执看着筷子上沾的辣椒就有点犹豫。 原慕调制的干碟真的特别辣,虽然好吃,却不是谢执能够承受的程度。可真要他因为这么点事儿换掉筷子,又显得小题大做。 旁边的原慕一眼就看出谢执的纠结,干脆把谢执的筷子接了过来,把自己的递给他。 刚沾了干碟的羊肉他还没来得及吃,所以他的筷子没有。 谢执呆滞的看着筷子足足好几秒,然后才红着耳朵埋头继续吃饭。 黄毛胖啾老气横修的叹了口气,“白啊!你觉不觉得原慕和谢执最近很不对劲?” “哪里?”白毛胖啾转头看它。 黄毛胖啾,“就很黏糊啊!” 白毛胖啾白了她一眼,“以前不就这么黏糊吗?” 黄毛胖啾恍然,然后反应过来,“那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白毛胖啾,“有什么好奇怪的?父子不都这样?” 黄毛胖啾顿时觉得无话可说。 吃完饭,原慕难得想起自己还有活要干。倒是谢执懒洋洋的不想动。 原慕,“明天客人就来了,是不是应该布置一下?” 谢执十分嫌弃,“有什么可布置的,前面不都盖好了吗?快点去雇人,天天给他们做饭你都没时间好好喂崽。你看连鱼都瘦了。” 被点名的滑瓢顿时十分心累,他瘦了还不是两只胖啾的锅!天天捧着健身环神庙狂奔,换谁谁都会变瘦。 不过即便如此,谢执最后还是跟着原慕去收拾前面的小楼。 原慕说的没错,明天客人就来了,万一觉得很破,岂不是很丢法兽大人的脸?显得法兽大人在这个位面过得十分落魄? 于是,忙碌的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一早,原慕这边刚收好老乡送来的菜,兽神庙那头就已经有人敲门了。 “小老板在吗?我们可以进来吗?” “开门了,进来吧!”原慕探头一看,还真的是一对熟客。 当初原慕第一次开启预约,有一对中年夫妻在看了王启的视频之后,因为兽神庙山神特意上来吃了一顿饭,就为了拜拜山神。 可从那次之后,他们就一直没有在来过。所以这次再来,也是时隔好几个月了。 不过这次和上次不同,他们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女人手里一直护着一个秀气的小姑娘。 只是脸色有点苍白,看起来不是特别健康。这会,她靠在女人怀里,还有点微微的气喘。 丈夫见状,赶紧把她抱在怀里,“再忍忍,咱们已经到了。” 小姑娘很懂事,笑着朝丈夫摇摇头,然后伸出小手给女人擦了擦汗。 “怎么了这是?孩子病了吗?”原慕一眼看出女孩的身体并不是很好,就连一点小动作都会让她十分吃力。 “刚做完手术出院所以有点虚,正好这两天要带她回来办户口,住在村里也不方便,正好您这可以住宿了,就想带着孩子来,也沾沾您这的精神气儿。” 女人虽然满眼都是对女孩的担忧,可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比之前好了太多,上次过来时,眉宇间萦绕不去的忧郁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新生活的憧憬。 “虽然不能这么说,但是真的很感谢您。”丈夫抱紧了怀里的女孩,“可能真的是山神保佑,我们也有女儿了呢!” 女孩摇摇头,想要说话。 女人制止了她,“妈妈知道,不着急,咱们先坐着歇一会。” 女孩乖巧的点头,让男人抱着自己进屋。 原慕想了一会,突然喊了白毛胖啾过来。 “啾?”原哥? 原慕抱着它跟着一家三口一起进了屋。 “要不要抱一会?”原慕把白毛胖啾放到小女孩面前。 “这……”闺女身体弱,这小啾虽然可爱又很小只,可到底是陌生动物,女人担心下意识就想阻止。 可男人却按住她摇了摇头,女人先是没明白,再一打量闺女,就也松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毛绒绒天然就能治愈人心的缘故。小女孩只抱了白毛胖啾一小会,脸色就已经比方才好了太多。 再喝一口热乎乎的奶茶,女孩的气喘也终于平复下来。 原慕抽空问了一句,“什么问题?” 女人叹气,“是心脏。” 第48章 就该是一家人 多半是顾忌小女孩的情绪,女人点到为止,并没有多解释。 可小女孩却抱住她的手说道,“妈妈没关系的,我已经不要紧了。” 虽然还很瘦弱,身体也一直不舒服,可这小姑娘却异常坚强,脸上的笑也十分阳光。 女人看着更加心疼,伸手把她抱在怀里,眼圈就有点发红。 “宝贝儿乖,以后都没事了。” 男人叹了口气问原慕,“能抽根烟吗?” “去院子里吧!”原慕起身,从旁边的窗户旁拿了个简易的烟灰缸给他。 男人接过来,跟着原慕一起出门。 “小老板也来一根?” “我不会。”原慕摇头。 男人自己点燃了香烟,叹息道,“也是造孽。” 这小姑娘是这对夫妻俩捡来的。 那次他们拜了山神之后,听到了小木槿叫他们下山去村子里的告诫。 “其实一开始,我们也是半信半疑。毕竟你也知道,我们两口子都喜欢孩子,可结婚这么多年,谁都没有毛病但就是怀不上。” 提起这些往事,男人也是干概万千,“我一朋友认识个特别厉害的老先生。曾经给我们俩看了一卦。” “说我俩命中无子无女,老无所依。就算离婚再结婚也是一样的。小老板您说,就孩子这点事儿,出生起老天爷都给安排好了,我们俩再怎么折腾也没有用。” “怎么都不成,于是我就认命了,可我媳妇是真的……”狠狠地抽了口烟,男人吐出烟圈,“那会她还患过假孕症。” “所以我们之前来,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可没想到,还真让我们碰上了。” “是她吗?” “嗯,这丫头,该着就是我闺女。” 男人把烟熄灭,缓缓说起和小女孩相遇的过程。 当时他们夫妻俩因为小木槿的话去了村里闲逛,从村头走到村尾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儿。 后来临走前,女人渴了,男人琢磨着就近问哪家要口水喝再走。 就这么一走一过,正好看见村长带着俩村民往他们站着的隔壁家去。 “哎,都是造孽哦!”给他们俩水的老爷子看着直叹气。 女人好奇多问了一句,才知道这俩人是去隔壁买房的。 “那丫头爹妈早早就没了,就留她一个。小孩子家家就知道给我们街坊邻居干零碎活了。好不容易长大了点,村里也安排她念书。” “脑袋瓜可灵,去年考了全县第一,县小学免费让她过去。现在这一病,念书念书耽误了不说,就连仅剩的房子都要被人抢走喽。” “那村长都不管吗?” “怎么管?城里医药费贵着呢!加上学校给捐的款,也不够手术钱啊!” “所以就把房子卖了?” “卖了也不成。连个念想都没了,以后那么小点的孩子住在哪?”老爷子也是唏嘘,“可不卖,命就没有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觉得心里不好受。虽然他们还没见到老爷子口中的小姑娘,可却已经生出了怜悯和同情。 “要不咱们也去看看吧!”女人提议,男人点点头,左右时间还早,他们开车来的,肯定来得及回省城。 结果万万没想到,刚走进隔壁大门,就听到里面村长含着怒意的骂声。 “那俩人就是畜生!知道丫丫急着用钱看病,还在这压房子的价格。”男人提起这段还是气得要命,“将近百十来平的院子,就给三千块钱。您说这年头,三千好够干什么的?” “人家医院大夫知道困难捐款还给捐了一万多呢!人家大夫和护士就容易啊!” “这俩孙子听说还是家里有点小钱的,这么欺负一个生着病的小姑娘,我气不过,就直接进去给搅和黄了。” “当时啊,我看得真真的,闺女挨着村长站着,瘦伶伶的,风一吹就要倒了。可一点要哭的意思都没有,还慢条斯理的和他们讲道理。” “到了我这年纪啊!真看不得这个,心里就跟碾碎了那么难受。” “后来那俩人被我撵走了,闺女就过来谢谢我们。” “听村长那意思,再有一周就得手术,这房子,真的是最后的救命钱了。” “我媳妇实在不落忍,就给留了三万块钱。我说,房子我们不要,回头等丫头长大了,赚了钱再还我们。” “丫头当时眼睛就红了,方才被人那么挤兑,都没掉一滴眼泪,结果我媳妇就抱了她一下,她就哭得不行。” “后来我俩走的时候,她还追出来,给我们俩拿欠条,说谢谢叔叔阿姨,以后一定会加倍偿还我们。” 男人想到当时的场景,忍不住又点了根烟,“一礼拜后,丫头手术,我们俩放心不下就又去了一趟。” “正好赶上她手术出来。县城医院,一病房三个人。旁边两张床的都有父母在边上陪着,就丫头是自己孤零零一个。” “麻药还没过,护士也不能一直守着,只能隔三差五过来喊她一回。” “我媳妇赶紧过去帮着看了一会。真的太瘦了。手上好多做活弄得口子,还有冻疮。” “估计也是疼得厉害了,我们凑近听,麻药劲儿都没过,都小声抽着气。” “后来呢?”原慕问他。 男人眼圈发红,“我们俩守着她守到后半夜,麻药劲儿过了高热也起来了。大夫赶紧帮着降温,退热针都疼,药推进去之后,丫头迷迷糊糊的哭,哭得和小猫崽子似的。” “我媳妇握着她的手安慰她,她突然睁开眼喊了一声。” “她说,妈,我疼。” “我们俩那眼泪啊,一下子就蹦不住了。” 原慕拍了拍男人肩膀不知道说什么好。 男人叹了口气,“丫头爸妈走的早,我们俩没有孩子又真放心不下。最后就决定收养她了。” “丫头一开始不同意,觉得太拖累了。后来还是我媳妇先想起山神的事儿。那时候拜了山神,山神叫我们去村子,说不定就是为了碰见闺女。这么看来,闺女不就是山神给我们送来的吗?” “我媳妇再一问她的姓,和我同姓,这不更是缘分了吗?” “最后我问闺女,等我老的那一天,瘫床上起不来了,你给我养老吗?” “闺女说,养。她的命是我们俩救的,不用领养她,她也应该。” “然后我就说,那就行了,以后给我们俩养老,就是我们亲闺女。” “丫头拧不过,最后改了口,就跟我们俩回家了。” “年前就办好了手续,就等着年后回来转户口。还得多谢你,要不是来这,我们也碰不到这孩子。” 原慕笑笑,问了别的问题,“那那两个想压价买房子的呢?” “那俩畜生。”男人语气沉了沉,“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可能你在山上没听说,下面村子多半是要收地拆迁,说是要改土地改革。闺女家那块地多少也值个几万。这俩人听说之后,就非要弄到手。” “年前我们收养的事儿村里不知道,这俩玩意竟然翻进院子里了!” “这就是闺女不在家,要是在家可不得真吓着了!” “那村长没管?”原慕有点惊讶,丫丫的村子他是知道的,那村长人挺好,不像是随便放任自流的。 “没抓到证据啊!要是有证据,我特么直接把这俩孙子弄局子去了。欺负个九岁的小姑娘,以后拿着钱也不怕做噩梦!” “原来如此。”原慕听完点点头,“还真的是坏透了。” “是啊!所以这次回村里,希望能把这些事儿都解决了吧!房子是闺女亲爸妈留下的,真烧了或者弄坏了,她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要难受。” 原慕顺着他的话转头看,屋里,小姑娘乖巧的坐在女人身边和她说话,眼睛亮亮的满是濡慕之情。 乍一看,竟真的和女人有四分相似,很像亲生母女。 男人也忍不住笑了,再次对原慕说道,“多谢。” 然后就进屋准备带着老婆和孩子再去前面正殿拜拜。感谢山神保佑,全了他们一家的幸福平安。 原慕和他对话时,并没有刻意避讳,小木槿就蹲坐在原慕的身边。 这会见他们去兽神庙正殿,扭头看了看原慕,见他没有反对,就也吧嗒着小腿跑过去了。 白毛胖啾看见,赶紧跟在后面。 正殿里,一家三口异常虔诚。 小木槿仔细聆听着他们的许愿。 她听到小女孩说,“希望爸爸妈妈平安健康。希望自己能快点好起来,不要成为爸妈的拖累。” “谢谢山神大人重新给我一个家,我一定会成为最孝顺听话的女儿,一直陪在爸妈身旁。” 小木槿当然知道,小女孩能够说到做到,否则它也不会把这孩子送到中年夫妻的身边。 可即便如此,想到男人之前说的那两个想抢房子的人,他还是特别生气。 可偏偏又说找不到证据,不能好好地让他们受到惩罚。 想到这,小木槿的情绪又有点低落。 黄毛胖啾看见,赶紧蹦跶过来问它。 小木槿照实说了。 黄毛胖啾眼神一转,“有办法啊!” “什么办法?”小木槿来了精神。 黄毛胖啾,“宝贝儿你一会缠住原慕,剩下的交给我和小白。” “?”小木槿没明白。 黄毛胖啾凑到它耳边说悄悄话。 小木槿还是犹豫。 黄毛胖啾拍拍它的脑袋,“咱们这是替天行道!再说了,又不吃了他,原慕不会生气的。” 小木槿转头,白毛胖啾也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小木槿这才答应,然后跑去院子里找原慕。 “汪!” “怎么了?”原慕低头一看,小木槿头上的辫子有点歪。 “来,哥给你重新扎一个。”原慕伸手把小木槿抱起来,带去屋里扎辫子。 就在他转身进屋的一瞬间,一个巨大的黑影陡然笼罩了天空,黑影快速掠过小潭,抓起还在睡觉的滑瓢就往外跑。 而厨房那头,一只浑身纯白的长尾鸟,也叼着碟仙的盘子跟在那黑影后面飞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睡觉的滑瓢:?? 正在做数学题的碟仙:??? 第49章 去厕所偷情? 兽神庙山脚下的小村子 冬天地里没有活,不少人都待在家里。当然了,勤快的依然起得早,甚至还有一些趁着农活不忙出去打工补贴家用。但是那种好吃懒做的,可就要睡到日上三竿了。 例如抢丫丫房子这两王八蛋刘大毛和李富贵。 住在东边的刘大毛睡着觉突然一声巨响,碎了的砖头和墙灰扑了一脸。冷风呼呼的就吹了进来。刘大毛一个激灵就坐起来了。 可还没等他坐稳,就有一个巨大的生物被人从洞里强行怼进来,生压在了他的肚子上。 这一下,差点没把他的肠子也一起压出来。刘大毛剧烈的咳嗽,直到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肚子上压着的那东西竟然会动。 不仅会动,仿佛还是软体。 长且滑腻的触手沿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向上移动,只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刘大毛抖着身体抬头看,陡然对上一双邪恶的橙黄色兽瞳。眼球有灯泡大小,周围皮肤苍白还覆盖着粘液。 再往下看,是更多缠绕着自己的触手。邪恶的,数不尽的触手。 是的,此刻在他身上的,竟然是一只巨大无比的深海鱿鱼! 卧槽!刘二毛沉默半晌,陡然蹦出一声惊恐无比的尖叫,“妖怪啊!” 滑瓢本来就没睡醒,听到他难听的嗓音顿时脾气更加暴躁,一触手怼进他的嘴里,难得彪了一句脏话,“快给老子闭嘴!” 而另外一个李富贵,却也并不比他好到哪里。 当然了,他并没有被破门而入,但是却睡着睡着陡然发现床边坐着一个人。 身材姣好,长发及腰,只看背影就觉得是个美人。 “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女人说话了,声音缥缈,却极为动听。 李富贵还以为自己身在梦中,油嘴滑舌张口就来,“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 “那你长得漂亮吗?” “漂亮。” “你来是想和我处对象吗?” “……傻逼。”仿佛忍无可忍,女人竟然直接一句爆骂。 凭空被骂,李富贵也恼火了。 “你有病吧!大白天的突然跑到我家坐在我的床上然后骂我是傻逼?”他陡然坐起来,想要看看女人到底什么样。 可就在这时,那女人转头了。 清白的的一张脸,五官的确是好看的,可那双眼睛却即为瘆人,只有眼白没有眼瞳。 是鬼! “……”李富贵一个哆嗦,什么脏念头都没有了。可那女鬼却突然幽幽的开口对他说话了。 “你问完我问题了,那我也问你一个。” “什,什么?” “在直角坐标平面内,到点(1,1)和直线x+2y+3距离相等的点的轨迹是什么?” “这……这我早忘了。”李富贵满脸迷茫。 女鬼却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他脸上,爆骂道,“轨迹为直线,连基本抛物线都不懂,你特么还想抢人家小姑娘的房子?” 紧接着又是一个问题。 “设国抛物线F的弦为AB,则以AB为直径的圆与抛物线的准线的位置关系是什么?” “……” “蠢!是相离。”又是狠狠一巴掌,“不学无术就好好回高中做五三,像你这样的废物连种地都不配!” 房间里,噼里啪啦的耳光声,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 而此时山上的小院里,原慕在给小木槿扎好辫子之后就抱着它去厨房做饭了。 今儿来的客人有点多,原慕还真不能耽误太多的功夫。 一般人多的时候,最省事的其实是包包子。 早就发好的面,软乎乎的一团,把空气挤掉,包成包子上锅蒸上二十分钟就能又变得白白胖胖。 牛肉的,羊肉的,三鲜的,还有青菜豆腐和豆沙奶黄的。荤的素的甜的咸的一共包了八种馅。现在满满登登的在蒸笼上蒸着,就等开锅计时。 而有包子就要配上一碗好粥,小米大米的二米粥米香醇厚,看似寡淡,却最能中和吃包子时候的些许油腻。 在用香油混上辣油拌得一小碟土豆丝,清新爽口。腌好的黄瓜酱菜,翠翠的摆在旁边。 还有酥脆的干炸小黄鱼,卤得入味的牛肉和酱香软糯的肘子拼上一盘。最后在端上一碗冬瓜虾皮汤。解腻又暖和。 看似简单,却能在这个冬天里给人最温暖的满足。 都是熟客,见原慕一个人忙不过来就也赶紧过来帮忙。等菜都放在桌子上了,原慕这才缓一口气。 “对了小老板,你家养的那个鱿鱼王呢?是天气太冷所以关到屋里去了吗?”有客人好奇的询问。 “不在院子里?”原慕十分诧异,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滑瓢竟然还真的不在。小潭里空荡荡的,两个水花都没有。可他分明记得,滑瓢从早晨起就一直在那飘着,都没有沉底。 如果是这样的话……原慕心里一动,掉头又去了厨房。果不其然,厨房碟仙专用的小桌子哪里,试卷胡乱的扔着,笔掉在一旁,碟仙也不知所踪。 原慕做饭的时候,其实就注意到了碟仙不见,还以为它是去哪里玩了,可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情况就有些不对劲儿了。 小木槿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围着原慕一会蹭蹭一会扒拉扒拉他的裤腿,原慕伸手把它抱起来,“宝贝儿,今儿怎么这么忙活啊?” “就,原哥陪我嘛~”小木槿别过头心虚的不敢和原慕对视。 原慕见她这个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往院子里看,果不其然,两只胖啾正站在院门口的树枝上你推我一下,我揣你一脚,仿佛发生了了分歧。可再看它们身上,都沾着不少凉气,明显是出去浪过的模样。 原慕不动声色的走到它俩身边,“在聊什么呢?” 黄毛胖啾吓了一跳,差点从树枝上掉下来,不过他很快就站稳了回答道,“啾!”什么都没做! “是吗?” “啾啾啾”是真的,小白也能证明。 原慕十分怀疑,“那滑瓢和碟仙哪里去了?” 两只胖啾互相看了一眼,纷纷迟疑的开口。 “偷情去了。” “拉屎去了。” 原慕:嗯? 两啾又对视一眼,再次同时说道。 “拉屎去了。” “偷情去了。” 原慕:…… 小木槿别过头,不忍直视。 偏在这时,化成人形的滑瓢拎着碟仙的盘子神清气爽的从外面走进来。 一抬头就看见原慕。 原慕:你们俩做什么去了? 两只胖啾同时转头传音。 滑瓢和碟仙沉默了数秒,艰难的开口说道,“我们……偷情去拉屎了?” 原慕:……行吧,你们高兴就好。 好歹混过去了,两只胖啾和小木槿都松了口气。白毛胖啾和小木槿郑重其事的向滑瓢和碟仙道谢。 滑瓢虽然被他们闹得哭笑不得,但也习惯性的纵容幼崽,毕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那两个人也的确太缺德了一些。 至于碟仙更是表示以后这种事儿可以多找她。真的是太不容易,受了这么多天的鸟气可算是有地方发泄了。 黄毛胖啾之前没怎么和她说过话,见她这么仗义,便拍了拍碟子满口答应道,“姐们太局气了,以后兄弟罩你!” 碟仙听完也十分兴奋,“那能帮我把今天的卷子写完吗?” 黄毛胖啾顿时变得没有底气,支支吾吾的说道,“卷子就算了,兄弟我还没上过小学。” 碟仙泪流满面,作为家里唯一的高三狗,她真的是太难了。 一群魔物在这里说悄悄话,原慕那头的客人却已经开饭了。 等吃完之后,丫丫一家就打算先去村子那头办事。 原本以为他们要到晚上才能回来,毕竟那兄弟俩是泼皮,这种事儿本来也掺和不清楚。 即便村长站在丫丫这边也很难最终得到说法。可万万没想到,这才不到两个小时,这一家三口就回来了。 “看起来还挺顺利?”原慕帮三人倒了茶。 男人先喝了一大口,然后笑着说道,“是顺利,不,应该说太痛快了!” “这俩人估计王八蛋的事儿看的太多,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我们到的时候,一个被倒栽冲挂在房梁上唱学习雷锋好榜样,另外一个被打得跟猪头似的,见人就嚷嚷着有鬼。” “村长刚叫人把他们放下来,他们就跪着朝我们磕头,而且表示以后绝对不敢再干坏事,也和丫丫道歉了。” “那还真的挺好的。”原慕也跟着笑了笑,然后又给小姑娘倒了杯茶让她抱在手里暖着,“丫丫运气真好,坏人也主动道歉了呢!” “是啊。”小姑娘认真点头,“我一直都很幸运的。” “好好休息。”原慕把热水给这一家三口留下,然后转身出了屋子。 门外,三小只背对着他站,仿佛要一起去哪里玩的样子。 原慕伸手把它们一起捞在怀里,温柔的挨个揉了揉。 “宝贝儿,给你们三分钟的时间套话,然后在告诉我今天滑瓢和碟仙到底去干什么了好吗?” 两只胖啾同时意识到不好,拼命给小木槿使眼色,示意它萌混过关。 可小木槿情急之下却领会错了意思,犹豫的说道,“去……去厕所偷情?” 第50章 虎狼之词 于是,等晚上谢执回来的时候,成功的收获了在屋里床上面壁思过的三小只。 小木槿和白毛胖啾站得还算端正,黄毛胖啾却已经东倒西歪快要睡着了。 “这怎么了?”谢执伸手把见了他兴奋却并不敢动的小木槿抱过来,“惹原慕生气了?” “嗯。” “为什么啊?”谢执觉得稀奇,闺女一向乖巧又听话。 “就,撒谎了。”小木槿低着头十分羞愧,就连头顶的小辫都斜耷拉下来。 “那知道错了吗?”谢执揉了揉它的头。 “对不起。” 大大的眼睛里水汽萦绕,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谢执沉默半晌,揉了揉可怜巴巴的小闺女,打算去找原慕求情。 厨房里,原慕还在做饭,见到谢执并不意外,吩咐他把饭桌摆好。 谢执想了一会,开口说道,“别生气了。” 原慕坚持,“不行,幼崽不能撒谎。” 谢执:“他们知道错了。” 原慕:“我还没消气。” 谢执站在原地想了一会,默默地变回大猫的样子走到原慕面前仰起头。 “闺女快哭了,挺可怜的。”意思是,我给你摸摸,你就消气吧。 原慕:嗯? 谢执别扭的主动蹭了蹭他。 原慕:还有一点。 谢执飞快的亲了原慕的侧脸。 原慕忍不住笑了,伸手搂住谢执,把这只大猫从上到下撸了一遍。 这期间,谢执一直僵着身体,没炸毛也没反抗。原慕终于满足。 原慕:去端菜,咱们吃饭了。 谢执:那闺女…… 原慕:哦,撒谎不是好习惯,我吓唬它们的。 说完,原慕就出去收拾桌子去了。谢执呆滞了几分钟之后,终于察觉出来自己竟然被原慕糊弄了,气得立刻炸开了全身的毛。 “原慕!你这个老流氓!” 屋里,黄毛胖啾一脸深沉的捂住小木槿的耳朵,只觉得这俩人真是要命,也不知道都在厨房干了些什么,连这种虎狼之词都说得出口。 于是,原本去厨房给三小只说情的法兽大人,单方面决定和原慕冷战,直到原慕能好好反省为止。 甚至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谢执都没有搭理原慕。甚至还只留了后背给他也没化成原慕最喜欢的毛绒绒原型。 不过原慕也没有在主动搭话,而是自顾自的上床,搂着三个小的睡觉了。 后半夜,谢执睁开眼,看着缠住自己不放的原慕忍不住磨牙。 “放开!”他推了推原慕,却被缠得更紧。 “冷。”他听见原慕小声说着梦话,再摸了摸他的手,的确有点微凉。 谢执抿了抿嘴唇,最后翻了个身,化成原型把原慕整个人圈在怀里。 第二天一早,小木槿和胖啾他们在起床的时候,发现原慕和谢执已经和好,并且谢执还主动帮原慕把饭端到桌上。可见是和好了。 小木槿盯着两人看了半天,突然问了谢执一句,“谢执哥,什么是老流氓啊!” 原慕“噗”的一声笑出来,谢执气得放下碗筷就要打他。 原慕一手把小木槿抱起来挡在身前,黄毛胖啾还配合着翘起一根短翅膀配音,“冤家~昨天还叫人家小甜甜,今天就要翻脸家暴了嘛~” 白毛胖啾还在一边一板一眼的纠正,“别胡说,不是冤家,是孽子。” 谢执忍了又忍,彻底恼羞成怒,气得一巴掌拍碎了旁边的篱笆墙。 于是一个小时后,当刘申接到电话上来修篱笆的时候,正看见原慕披着厚厚的大衣抱着两个胖啾靠墙站。 “小老板,看风景呢?” “……”原慕没说话,只能和他笑笑。 刘申还以为是什么暗号,一时间没明白。谢执走过来,“别打扰他,他面壁思过呢!” 说完谢执把一杯热乎乎的茶水递到原慕手里盯着他喝完,这才领着刘申去看打坏了篱笆。 原慕歉意的朝着他点点头。 谢执看了一眼表,“还有五分钟,不许撒娇!” 原慕“哦”了一声,继续面壁。 刘申看着他们俩的互动突然有点好奇,“所以小老板做错了什么?” 谢执被问得一愣,顿时红了脸。 刘申立刻了然的闭上嘴,行吧,你们小两口的事儿我就不掺和了。 法兽大人脾气来的快,走的也快。等刘申把篱笆修好的时候,原慕已经把谢执炸的毛都撸平了并且和好如初。 而接下来的几天,原慕也见好就收,没有在过度刺激谢执。 山中无甲子,日子一天一天安逸着,时间就过得飞快。 转头已经三月,山里桃花盛开,温度也渐渐升高,原慕这里的生意也变得格外好。许多人哪怕预约不上吃饭,也愿意来兽神庙里拜拜,随便看看漫山的桃花。 一时间,原本没什么人知道的破庙,最近竟然也变成了一处小景点。连带着山脚下的的村民们也跟着做起了小买卖。 自家酿的米酒、手编的小花篮、还有一些时下的水果蔬菜,就在山脚下摆个小摊。东西都不贵,却也能吃个新鲜,玩个尽兴。 这下原慕这小院就变得更加出名,原来不过是哪里不挨着哪里的小饭馆,现在到像是变成十里八村唯一的民宿度假村了。 因此,原慕招募员工的需求也变得极为迫切。可关键是,原慕这院子里能见光的不多。所以这员工的人选也就必须慎重在慎重。 这两天客人多,原慕这里忙,连王启和徐有才有系上围裙来帮忙了。 原慕也不亏待他们,每天的三顿饭,加上下午茶和夜宵。两人忙活这小一礼拜,徐有才还好,王启这肚子是越发凸显。十分符合他王秃球的形象设定。 这一个周日,丫丫一家又过来小住。 丫丫出院之后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但每次在原慕这里住上两天在回去,就仿佛会变得更加健康一些。 所以夫妻俩认为一定是原慕着的风水养人,就总是带着丫丫过来。 原慕看着小姑娘一天天的好转,也觉得十分欣慰。 不过就算这样,入了春开学之后,也有一阵子没看见他们一家三口了。 “怎么样?在省城念书还习惯吗?” “挺好的。老师和同学都对我很好。”小姑娘嗓音清脆,听着比原来有力气多了。 原慕好奇的多打量了她几眼。 丫丫爸也很是兴奋的对原慕说,“是碰见贵人了。” “就之前给我和孩子妈算命的那个老师傅,给我们牵线了一家中药铺子。那老板给丫丫开了点中药,吃了一阵子就好了许多。” “是吗?那还挺好的。”原慕也是恭喜他们,可心里却总觉得嗅到了魔物的味道。 兴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吧!原慕这么想着,也没多问。因为丫丫的身体的确是变得健康了许多。 这原本就是个小插曲,转过头也就忘记了。 可不料,说也凑巧,第二天千盛上来的时候,也神神秘秘说给原慕带了点好东西。 “是什么啊?” “包治百病,说是可以延年益寿!”千盛边说边把原慕往屋子里拽,“我妈千辛万苦抢回来这么两箱,说这还是托了人的。” “关键据说这个功效是真的,还有好几个专家给检测过。就我妈那个合作对象,喝了大概一个月,真的头发黑了,身体好多老毛病也都跟着好了。” “我妈看着有用,就想给我爸也弄点。可这到底是要喝肚子里的,我有点不放心,就说带来给原哥你看看!” 原慕听着也觉得有意思,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一包中药。 打开之后判断了一下,的确都是滋补的药材。 “啾啾!”原慕招手叫白毛胖啾过来。 “你看看,有问题吗?” 白毛胖啾闻了闻,摇了摇头,表示确实是好东西。可随机它就又歪了歪头,仿佛有些疑惑。 “好像不止有药,还有魔物?”白毛胖啾的语气不是十分确定。 但原慕其实也和他有一样的困惑。 这个药和昨天他在丫丫身上闻到的味道相同,难道种植草药的原本就是魔物,所以才会沾染了气味? 原慕这么想着又把药还给了千盛。 “是好东西没错,让你父亲放心喝吧!” “那就好。”千盛松了口气,等晚上下山的时候,又把药包原方不动的给带走了。 谢执晚上回来的时候,就看着原慕和白毛胖啾对坐着发呆。 “怎么了?”这场景也是少见,谢执顺口询问道。 原慕抬头反问他,“谢执,你记得什么魔物是喜欢种药材的吗?” 谢执也是一愣,“怎么突然这么问?遇见什么了?” 原慕便把白天遇见的两件事都和谢执说了一遍。谢执也觉得十分稀奇。 三人一起排查了一番,还真没猜出来这魔物的具体身份。 原慕倒是很随意,“算了,左右它从医救人没有害人的意思,咱们也不去打扰好了。” 然而谢执就不行了,都说好奇心会害死猫,越是排查不出来,他就越想知道。 最后足足翻腾了大半宿都没睡着。 原慕迷迷糊糊就把人往怀里带,想让他消停点。就连小木槿都用前爪捂住耳朵缩成一团。 谢执被原慕整个人压在身上,顿时动弹不得,只能强迫自己睡觉。 然而迷迷糊糊睡到四点多,谢执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谢执接通,是省局那头。 对面属下十分焦急,“头儿,重案,上面要求半小时内到达现场。” “什么案子啊!” “省城城东中药馆,蓄意纵火!” 这个地方有点熟悉,谢执皱眉,而原慕那头也醒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说道,“白天千盛和丫丫带来的拿包药!” 第51章 有点好吃 “换衣服,你和我一起走!”谢执动作很快,他先是去了院子里一趟,把睡着的滑瓢喊起来看孩子,然后又去厨房找了碟仙让它和滑瓢一起。 等都安排好了,原慕也还完衣服出来,并且交代好了三小只看家。 “来不及了!”谢执看了看时间,一把抓住原慕的手腕,徒手破开虚空,带着原慕一起消失在院子里。 谢执身为法兽,天生就有穿越空间的能力。上一秒,他和原慕还在山上的小院,下一秒,却已经出现在省城案发现场周围。 “省局重案组!”谢执带着原慕直接进去。 正在勘察现场的警察和谢执也熟,只是在看到原慕的时候楞了一下。 “协助的专家。”谢执简单解释,也没明说到底是什么方面的,直接把原慕一起带到现场里。 “说说具体情况。”谢执办案从来不说废话。 “初步判断是蓄意纵火,但是发现的早,所以中药铺几乎没有什么损伤,只有靠近南墙的厕所被烧毁。死亡人数1。” “是中药铺值班的吗?”谢执进来的时候注意到药铺是二十四小时营业。 “不是,药铺虽然挂着二十四小时营业,但一个月前就已经没有人夜里值班了。这次死在卫生间里的死者是个病人。” “病人?”这个答案让谢执觉得不太对劲儿,“有病不去医院,半夜翻中药铺子?” “我们也觉得奇怪呢!这位多半是从医院里跑出来的,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头儿你去看看吧!” 谢执“嗯”了一声,然后跟着属下进了案发现场。 和属下说的一样,火是从南墙根开始起的,这中药铺厕所在药铺的外面。中间还隔着一条水泥板路。这大火一起。水泥路不引火,自然形成了一条隔离带。而那整个厕所就变成了一个放大的蒸笼。里面死了的患者,就是蒸笼上的蚂蚁,即便不被烧死,也会被呛死或者直接蒸熟。 谢执带上手套看了一眼尸体。 “烧的够厉害的!”许多在火灾中死亡的受害人都并不是被烧死,而是被火焰产生的烟尘呛死。可这个人不是。他是实实在在被烧死的。 尸体几乎全身碳化,完全扭曲的脸部还能依稀看出他死前的绝望。只有落在尸体身侧的一小段病号服的残片可以大致判断出身份。 “省三院的病号服,查出来受害者身份了吗?” “没有,但已经联系省三院进行排查了。” “动作快点,现场勘查完了就把尸体带回去给法医做尸检报告。另外起火点找到了吗?中药铺子的负责人在哪?监控有没有?” 谢执一项一项和属下核实。而原慕那头却站在中药药柜子前面发呆。 他闻到了某种魔物的味道,原慕打开柜子看里面的药材,只有浓浓的药香,但那个魔兽的味道却并不是这些由这些药材里面散发出来的。 举个不太贴切的例子,就仿佛像是整个中药铺子里就有魔物的味道。可偏偏原慕分辨不出来。 重点是,越仔细嗅,原慕就越觉得,这魔物怎么还有点像食材? 总不能是做饭做迷糊了吧!对于自己这种设想,原慕也忍不住失笑。 “发现什么了?”谢执走过来问他。 “什么都没发现,而且我还饿了。”原慕这句话说得有点像开玩笑。 可谢执的眉头却皱得更紧。原慕是神界对魔物了解最多的执法者,如果连原慕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那恐怕就真的有点麻烦了。 这边现场勘查已经结束,那头中药铺的店主也姗姗来迟。 “头儿,这是中药铺的小老板。” 原慕和谢执一起转头看,是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看外表原本也应该是个好摸样,可偏偏神情十分阴郁,垂下来的头发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眼底浓浓的青黑也像是许久没有睡过觉了一样。 原慕和谢执对视一眼,都觉得这青年状态很不对,像是大病初愈。可这青年自家药铺里就卖着能够调理身体的特效药,他为什么自己不吃? “找我做什么?”普通店家如果出了这种事儿,第一反应都是赶紧撇清关系,然后把警察送走,生怕引火烧身,可这位却太冷静了一些,仿佛死人的不是他家的铺子。 谢执也不说废话,直接指了指南边卫生间,“有个穿病号服的人被烧死在卫生间里。初步判断是恶意纵火,关于受害人还有纵火这件事,你有什么想到的吗?” 这是例行询问,青年却一点不配合,“死了就死了,活着早晚得死,我能想到什么?” “对了,我店里有监控,可已经一个多月没开了。剩下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没事儿我可以回去了吧!”青年说完转身就走。 谢执手下立刻拦住他,“你这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青年冷笑,“配合警察调查是公民具体义务,这个我清楚。可条款也规定了,我不知道的情况,我可以闭口不谈。” “现在我就不知道,我在家好好打着游戏,你们突然把我弄出来配合调查。我不知道,还不能让我回家吗?” “现在是你们求着我配合,不是我欠你们的!有本事找凶手啊!我的店被烧了,从你们立案的角度来说,我也是受害者不是吗?” 谢执意外没有发火,“有人能够证明你今天晚上在打游戏吗?” “当然有的。二十人团本,语音连麦,全团的人都可以证明,电脑里有游戏拾取记录。”青年游刃有余,“我可以走了吧!别耽误我游戏进度。” 谢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示意属下放人。 青年利落的转头就走,原慕却喊住了他,“你的右手怎么了?看起来仿佛不是特别灵活。” 青年顿时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狠狠地瞪了原慕一眼,“和你有关系吗?” 说完,把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啐了一口,就离开了。 “头儿,这人什么态度!我们这是帮他断案。” 谢执却一巴掌糊在他头顶,“身为刑警连让公民信任并且配合调查的能力都没有,本身就是工作失误。” 那属下有点不服,谢执随手从口袋里掏了可糖放在他手里,“在其位,忠其职,慢慢来。” “去查查这个中药铺老板的具体情况,最好弄清楚他的右手怎么回事。” “我看他对程序仿佛十分了解,多半是以前有过配合调查的经历。这案子不简单,他应该不是凶手,但线索一定在他身上。” “知道了。” “那快去吧,我再去起火现场看看。”说完,谢执就走了。 倒是那属下捧着糖果有点哭笑不得,“头儿这是把我当小孩子哄了吗?” 原慕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小警察鼻子一酸,忙摇摇头,“没有没有,我就干这一行,应该的。您先忙,我去查案子了。” 说完,小警察转身也往外跑,刚才的不服气和委屈却消失了大半。 原慕看着一眼不远处的谢执眼里满是藏不住的笑意。他亲手养大的大猫真的是几百年都没有变过。不管表面多么暴躁严厉不揉沙子,心却比谁都软,也意外很有耐心。只是这个案子,原慕琢磨着方才见到的那个青年,倒是很赞同谢执的话,的确不简单。而且他身上一定有线索。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面之交,可原慕断定,这青年一定接触过和中药铺子有关系的魔物,并且不是一次两次。而是一起生活过很长时间。 因为他身上那种食物的味道,比中药铺子里的可强烈多了。原慕眯了眯眼,难得从满身的温润之中露出一丝凌厉的贪婪。 现场的调查很快结束,天也彻底凉了。省城的清晨很凉,原慕从药铺子里出去,就打了个寒颤。谢执看见,赶紧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原慕捂着外衣不言语,看样子是有点犯困。 谢执看了看时间,干脆把人带回自己办公室给他找了个地方休息。然后转头又忙碌起来。 重案组原慕不算太陌生,上次讹兽的案子他就来过一次。可原慕意外发现重案组的组员也对他异常热情。 刚坐下就有人给他倒水。 “多谢,你们赶紧去忙吧!”原慕赶紧站起来接过。 那小警察却问了一个问题,“那个什么,小老板,家属属下预约有黑箱名额赠送吗?” 谢执每天都带饭,这帮人早就对原慕的手艺垂涎三尺,然而谢执从不分享,这会碰见了,自然是疯狂的想要和原慕套个近乎。 “行啊!”原慕答应的十分痛快。 那小警察高高兴兴的跑出去继续办案子了。门外有人问他,“头儿办公室哪里做的是谁啊!” 小警察神神秘秘的在他耳边说道,“就他家那口子呗。” “哦!”瞬间秒懂,互相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转头就出去了。 办公室里暖气开得很足,原慕拢着谢执的大衣很快就昏昏欲睡。 就在半睡半醒之前,他隐约听到谢执那头拍了桌子,“一群王八蛋!” 原慕睁眼,发现其他办案子的警察也都气得不行。 “怎么了?” 谢执懒得说,直接将手里的调查报告扔到原慕手里。 原慕一看,眼神也冷了三分。 有些人狼心狗肺,死了真是白死。大夫好心看病,却变成农夫与蛇,被反咬一口,丢了性命。那小老板作为儿子,本能厌恶也是情理之中。 第52章 瞒天过海 就在原慕睡着的这一会里,省三院的排查结果已经出来的,那个死者的确是在那住过院的患者,但是早在两周前就已经出院了。 他身上穿着的病号服,是当时出院时家里人直接打包一起带走了的,和医院没有任何关系。 而法医部也和医院核实证明过了,这名患者身上的确有手术过得痕迹,和医院护理过他的护士说法完全相符。 但原慕脸色之所以难看,重点并不在于这个患者生过什么病,而是那个药铺小老板。 包括谢执在内,谁也不曾想到,药铺的小老板竟然原本是省三医院的青年大夫,也是这个死者手术的主刀大夫。 “根据护士的证词回忆,当晚,省三医院急诊室,小老板正在坐诊。死者是自己过来就医,全程没有人陪同,只有他一个。”谢执结果报告,干脆直接给原慕概述。 “用护士的话说,他是医院这一波青年大夫里医术最好的一个,也是医院的重点培养对象。还打算安排他去燕京那头的协和医院学习。这是他最后一个急诊班,却遇上了死者,一切都毁了。” “死了那个是什么病挂急诊需要立刻手术?” “急性阑尾炎。”谢执属下调查的很细致,包括当时的检查结果都一并附件带了回来。 “当时通过B超和血检确诊后,小老板就立刻建议安排手术。可死者是一个人来的,给家里打了好几个电话,家里都没有人接。” “死者疼的不行,在耽搁下去,恐怕会有危险。所以最后小老板思来想去,干脆自己掏腰包给他垫付了三千块钱。决定先做手术。” “可这一垫付就出了问题,这死者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分明有药物过敏史,却并不说。” “什么方面的药物过敏史?” “抗生素!” “手术中倒是没有出什么意外,可手术后例行输液就出了大毛病,因为药物过敏直接送进了急救室。” “不过这一次,因为情况十分危急,所以并不是小老板跟着进去的,而是急诊科的主任参与主要急救。” “这死者家里一直没来人,这头一进急救室,倒是人来了。” “抗生素过敏,又是术后最虚弱的时候,中途下了一次病危通知书。可谁也没想到,死者家属看见病危通知书之后,第一反应不是担心患者,而是找上了昨天为他急诊治疗的小老板。” “这是当时医院拍下的监控,我也叫人调回来了。你自己看吧。” 原慕拿过谢执手里的手机,打开视频。 是医院走廊,小老板还穿着白大褂,看样子是刚从病房里走出来。脸上还带着夜班忙碌后的疲惫。 “垃圾大夫!你还我弟弟的命!”从走廊尽头陡然冲出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对着小老板就撕扯起来。 他刚下夜班,本来就有点迷糊,这一下一个没站住,就被推倒在地,头重重的磕在暖气管子上,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说来也巧,他父亲今天来接他下班。结果正碰上这一幕,赶紧上去护着儿子。 “没事吧!”小老板的父亲赶紧过来查看儿子的情况。 看老爷子手法,应该也是个老大夫。 可万万没想到,那中年男人竟像是发了狂,见小老板缓过气儿,竟然上去还要打他。 老爷子下意识护着儿子,这一下,头磕在暖气片上,立刻就晕了过去。 “爸!”小老板头还晕着,可一见父亲这样也急了。赶紧喊人。 这事儿发生的太快了,等其他大夫和医院保安过来的时候,老爷子的状况已经不是很好了。 毕竟岁数大了,这一下就特别严重。不到一会,也推进了抢救室。而这一场医闹等到警察来的时候,却被倒打一耙,变成了所谓医疗纠纷。 医生救人成了草菅人命,亲属闹事反倒理所应当。 “这案子当时是那片的派出所接手,片警当时是第一时间到达的现场。”谢执适当和原慕说明情况。 原慕点头,继续看下一段监控。 警察来的时候,患者的哥哥已经被控制住了,但是后面过来的母亲和嫂子却大哭大闹,在走廊里撒泼。 见到警察之后,更是扑上去嚎啕大哭。 “警察同志,您看这个,这是我们特意带来的证据。我儿子一直有抗生素过敏病史,从小到大,就是口服的药都必须仔细分辨才敢让他吃。你们看,这是他在县城医院的病例,您看这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啊!” “就是!”那个嫂子也跟着嚎,“我弟弟有过敏史,他们还给乱用药,现在去急救了,他们这个不是杀人是什么?这就是医疗事故!” “不是这样的。”小老板看着头还很痛,说话也有气无力,但仍旧试图和家属解释,“我在手术之前问过您弟弟,令弟当时神志清楚,他清楚地告诉我,没有任何问题,我们才安排的手术。” “不可能!不是都说阑尾炎疼的能晕过去嘛?你就是趁着他昏迷讹钱!” 小老板父亲也在急救,也没心思掰扯这些,只能拿事实来说话。 “这是缴费凭证,你弟弟来看病除了急诊挂号费的三块钱以外,剩下一切费用,包括手术费都是我掏钱垫付的。我为什么要坑他钱?万一他醒了不认,就是我一个人亏本。” “而且当时护士也在,都可以证明你弟弟进手术前的意识十分清醒。”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死者母亲打断,“你一个穷大夫怎么那么轻松就掏出钱来?还不是剥削我们的?” “icu那么贵,你知道药不死人,就把我儿往里面送,不就是为了骗钱吗?” “什么都被说了,警察同志,快把他抓起来!” 小老板气的够呛,偏偏当时还真没这患者表示没有过敏史症状的证据。而急诊科的监控也没有录到当时两人的对话,警察这边只能等患者清醒。 可小大夫万万没想到,那患者清醒后,面对警察的询问,竟然直接否认了。 “我说了,我说了三遍我有抗生素过敏史。” “你说什么?”小老板不敢相信。 而那患者竟然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了,我有抗生素过敏史。” 小老板顿时哑口无言,如堕冰窟。 抗生素过敏严重了会致死,患者不会那自己的命开玩笑,所以就一定是当时下诊断的大夫出了问题。 一个案子两个人两张嘴,一瞬间重病的患者仗着生命宝贵,凭空泼下一盆脏水。他却无论如何也洗不清楚。 “我……我真的没有。”小老板已经快要疯了。 他祖辈三代都是大夫,他从幼儿园起的志向就是要救病治人。别说什么为了分红盈利了,就像那患者母亲嘲讽的一句穷大夫,他家就没有大富大贵过! 病家求医,寄以生死,唯有全力以赴。这话是他们所有医学生几乎一入学就牢牢铭刻进骨子里的。他又是坐急诊室的,恨不得全医院最脏最累最忙的地方,他怎么可能会真的做出这样的事儿啊? 那是人命!一个大夫,得多昧着良心,才能眼睁睁的看着原本能够治好的患者再次命悬一线? 他拼命想解释,可越说却越说不清楚。推搡之间,他脾气上来终于忍不住还了手。 两边打了起来。 警察忙着拉架,就在这时,外面有一个小护士跑进来, “别打了!icu那头……主任叫我喊你过去签字,说是……病故了。” 病故了,是谁? 帮着拉架的警察下意识停手,小老板也懵住了。就连因为突然松劲儿手指传来的剧痛都没有反应,只是呆滞的盯着那护士开合的嘴,茫然的问他,“你说,谁病故了?” “你的父亲……”护士眼圈微红,“您节哀。” 小老板晃了晃,伸手就想抓护士的袖口。 护士低头,陡然看见他情况不对的手指。指骨扭曲,明显是断了。 “这手是怎么了?急诊科的大夫呢?谁在?快来一个看看!”护士着急的大声喊着。 可小老板却执着的用另外一只手拉她,“你没说完呢,我爸怎么了?” “手指指骨三根骨折,赶紧准备ct,去拍个片子!”有急诊室的大夫过来,检查之后,也同样焦急。 可小老板却像听不见的一样,又一次大声的问护士,“你告诉我啊!我爸到底怎么了?” 他这一声质问,撕心裂肺,几乎每一个字都敲在人的心上。原本乱成一团的走廊,顿时安静下来。 护士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落下来,用哭腔说道,“您节哀吧……” 小大夫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直接晕了过去。 急诊室再次乱成一团。而录像也到此结束。 原慕把手机还给谢执。 “他现在怎么样了?”原慕问的是小老板的手。 “就像你昨天看见的那样。指骨骨折严重,虽然救治及时,但也没用了。即便复建恐怕也是去在上手术台的可能。” “这辈子的从医生涯,基本上是被断送了。” 第53章 跪拜 “那个患者呢?”原慕询问。 谢执冷笑,“还能怎么样?该治病治病,剩下的按照过失杀人和打架斗殴处理,都没有算医闹。” “就因为抗生素过敏?” “对,因为那个小老板拿不出来可以证明患者没有说过过敏史的证据,所以最后医院只能按照医疗事故来处理。” “可那小老板的父亲去世了。”原慕强调。 谢执没说话,他属下憋不住的“呸”了一声,“所以才说这家人王八蛋!过失杀人,才判了五年半。” “可这五年半代表的却是一条人命,和一个年轻大夫未来至少四十年的职业生涯,想想都他妈是笑话。” “也难怪那小老板昨天面对咱们是这样的态度。恐怕心都凉透了。”那属下气的拍了下桌子,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嗓子里进不去也出不来。 昨天被冷嘲热讽他还想和人家理论,现在看看,有什么资格?人家好好地大夫治病救人,受了天大的委屈最后家破人亡了。 他当然也看得出来片警写结案报告时候的憋屈。可到底也没有别的好办法。 越想越觉得生气,小警察端起桌上的水杯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原慕摇摇头,拿起调查报告又往后翻了翻,却发现还有一件更让人心里发酸的事儿。 小老板去世的父亲生前也是大夫,还签了遗体捐赠协议。死亡后,这位老者所有可以捐赠的器官,都将全部捐赠给有需要的患者。 而在家属确认书上签字的,就是小老板自己。应该是用的左手,所以字迹不算十分工整。 “妈的,这孙子死了真的活该!父子俩,都是好大夫了。”小警察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谢执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转头对原慕说道,“昨天后来我让他们去和街坊们调查过。说小老板的父亲退休后,就办了中药铺的营业执照,平时周围街坊邻里有什么小病小痛都过去找他。” “那小老板也经常帮忙,几乎没有人说他们父子俩不好。” “他们那个中药包呢?” “这个是老大夫生前配的,卖的也不贵,都是岁数大的买回去吃。” “就是最近一个月,突然有不少人盯上这个铺子,只要药包一配好,就立刻被抢光了。” “我们查过,和小老板没有关系。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他一直浑浑噩噩,除了定期按照父亲生前调配药包以外,中药铺的事儿就一点都不过问了。” “那你们的意思是,这个案子和他没有关系?” 谢执皱眉,似乎在想些什么。 属下着急,追问道,“头儿,咱们后面怎么办啊?” “怎么办……”谢执琢磨了一会,“你去查查老大夫的过往人际关系,看看谁受到恩惠最重。” “为什么?”属下不明白, 谢执没解释,而是轻轻踹了他一脚,“叫你去你就去。” “是。”属下一溜烟跑走了。 原慕问他,“你怀疑是仇杀?” “嗯。”谢执点头,“救死扶伤一生,医者仁心,肯定有特别感激的。说不准就出于这种目的寻仇。” 想到那老大夫的生平还有死因,谢执也觉得十分可悲。救死扶伤一辈子,最后非但没有鲜花锦簇的寿终正寝,却随随便便的死在了患者家属手里。 哪怕是他一个陌生人都觉得接受不了,更何况是那些曾经受过老大夫救助或者恩惠的人呢? 医生救助患者,救助的便是一条命,一辈子。比起同样医者仁心的儿子,亲友报仇的可能反而更大。 原慕和他想的差不多。谢执转头问他,“对了,那个魔物的事儿,你有线索了吗?” “好像……是有吧!”原慕脸上鲜少露出相当疑惑地表情。 “怎么了?” 原慕犹豫,“我在想,食物也能成精了吗?” 谢执沉默半晌,打开了app给原慕点了份外卖。 “先吃口饭吧。” 原慕哭笑不得,他真的不是饿了。 可谢执十分固执,原慕也懒得解释。谢执叫了份外卖给原慕。 严格说和原慕的手艺是天差地别,可到底是谢执的心思,原慕还是高高兴兴的打开喝了口粥。 味道中规中矩,他觉得还不错。看谢执还在忙着看法医那头交上来的尸检报告,便凑过去一起看,顺便也喂给谢执两口。 “果然是谋杀。” 法医给出结论,受害者体内有安眠药成分,是昏迷然后被反锁在药店的卫生间内,直接烧死的。而起火点,就是受害者本身。 “病号服是他故意留下给我们的线索。”谢执放下手里的尸检报告,然后喊住刚进门的属下,“社会关系调查出来了吗?” “头儿,时间太早了,就算走访也……” “知道了。叫人快点去查。”谢执这边安排着,可紧接着,就又有另外一个属下进来,“头儿,又有案子了!” “什么?” “瑞丽酒吧,老板报案,说有一个客人被勒死在包间里,死状凄惨,得出现场。” “走!”谢执立刻出发,原慕也跟着他一起。 瑞丽酒吧离省局有一段距离,大概半个多小时才开到。 谢执带着原慕进现场,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与其说是死的凄厉,不如说是极具仪式感。 这人是跪着死的,然而他分明是被勒死,可肚子上却多了一个口子。而他跪拜的,就是从这个口子里掏出来的他自己的肾脏。 他的几个朋友都在现场,有两个已经快要吓尿了。一个劲儿的说不是自己。 谢执,“你们就是报案人?” “对,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死者俩朋友打了个哆嗦,然后倒豆子一样和谢执说事情经过。 “这不是王哥大病初愈嘛,我们就想找个理由庆祝一下。嫂子一直打电话,就也挺烦的。而且我们刚坐下。” “男人那点事儿,反正就……哎,也刚出院,还是大白天,真干不了什么。” 看谢执脸色不好,他俩咬咬牙,最终认了,“我们是叫了三小姐,可只是吃吃饭,聊聊骚,别的什么都没做!” “就饮食男女嘛~领导,我们这不算是卖淫嫖娼吧!” 谢执不耐烦的打断,“别说废话!” “是是是。”这两人赶紧点头,“就我们一桌六个吃饭嘛,也没喝酒,就是单纯的聊聊天。可谁知道后来吃到一半,嫂子那电话就没听,特别招烦。” “王哥就说,要去糊弄一下嫂子。然后就叫人把隔壁包间打开了。” “白天没人,我们也是常客,老板就给开了。” “结果王哥这一去,半天没回来。” “我们俩当时也有点喝醉了,就没注意时间,还是这姑娘发现不对劲儿。说里面半天没声,别是人晕在里面了。结果一开门,就……” “哎,警察同志,真不管我们的事儿。” 谢执,“知道了,你们先去做笔录。” 叫人把他们带走,谢执绕着现场又转了两圈。 法医凑过来对谢执说道,“头儿,这人的情况有点复杂。” “怎么说?” “我刚做了初步检查,发现他生前应该做过移植手术。我在他包里找到了办理出院的相关手续,早晨刚被接出来的,结果现在就死在了这里。”法医将尸体上的伤口给谢执看,同时拿出一个从案发现场搜到的药瓶。 “这是专门用来降低器官移植后排异反应的药。具体病例已经让人去查了,还需要结果,但初步判断,是谋杀没错。” “嗯。”谢执点点头,没说话。 原慕却笑着评价了一句,“这是有人叫他们赎罪啊!” 谢执心里一动,立刻招手叫过来一个属下,“叫医院那头的人快点,记得查这个人的肾脏捐赠来源。” “是!”属下赶紧打电话催医院那头。 一直等到谢执收队的时候,才有准确回复,“头儿,查到了,死者的肾脏是那个小大夫的父亲。” “果然。”谢执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去调查老先生剩下器官捐赠的去处,把这些接受捐赠的患者挨个给我找到!” “已经在找了。”属下也很利落,可只顿了几秒,他突然对谢执说道,“头,一个坏消息。” “什么?” “另一个接受肾脏捐赠的人,也被害死在了家里。” “死亡方式相同,死亡现场……相同。” “……”谢执沉默半晌,“你把那个小老板的地址给我。” “您是怀疑……” “我只是去了解情况。”从属下给与的信息来看,这两个人一个出了院就花天酒地,一个出了院就忙着弄些下三滥的事儿,虽然有点小钱,可都不是什么好人。这人让他们跪拜换到的肾,不如说是让他们跪拜被糟蹋了的老大夫的善心。 这么看来,更加印证了谢执之前的猜测。 所以他更需要见那小老板一次。因为只有见到小老板,他才能排查出到底有哪些人受老大夫的恩惠最多。甚至愿意以性命相报。 可属下犹豫,“这么直接上门问会不会被撵出来?” “不用管,地址给我。” 很快,谢执拿着记下来的地址就打算去看看,旁边还在现场转悠的原慕见状,就打算和他一起去。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魔物。” “……”可谢执不是很愿意,那个小老板不好沟通恐怕态度不会太好。 原慕一搂他的肩膀,“走吧宝贝儿!什么态度不好的我没见过呢?” 谢执一想也是,原慕早就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他神界收容所里那一帮魔兽又有哪个是态度好的?带着原慕说不定反而好沟通。 打定主意,谢执就开车带上原慕一起往小老板那里去。 小老板的家距离瑞丽酒吧大概要一个小时的路程,谢执停下车,看了一眼表,将时间记录下来。 “你怀疑是他犯罪?” “不。”谢执摇头,“恰巧相反,我觉得这案子和他没关系,是有人替他们父子俩抱不平。” 第54章 重来一次你如何选择 原慕点头,“看来咱们想的一样。” 上楼之后,谢执先一步敲门。 很快就有人回应。 门开,小老板站在门后冷漠的看着两人。 “有事情吗?” “嗯,希望您能配合调查。” 小老板盯着谢执看了一会,默默地让开了门,“进来吧!” “打扰了。”谢执和原慕走了进去。 和他们之前想的不太一样,这小老板明明外表十分颓废,可实际上家里却收拾得极为干净利落。 他虽然没有拒绝谢执上门,但态度也十分冷淡,连让座的意思都没有,转身就回去坐到电脑前继续玩游戏。 “你们随便看吧,不要打扰我。” 原慕打量着屋子,却闻到浓浓的药香,再一看,客厅的茶几边上摆着一个缩小版的中药柜,茶几上也有两包没有配完的重要。 可见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多半常常在这里配置古方。而那小大夫也同样是在这里配置药包。 “问什么就问,问完赶紧走。”见谢执一直站在门口,小老板游戏也玩不下去,干脆站起来走到谢执面前打算速战速决。 谢执也开门见山,“我们想知道当时的情况。” “什么情况?” “这个人你认识吧!”谢执将后面两起的杀人案的死者照片拿给小老板看。 “不认识。” “那这个呢?”这次,谢执拿出来的,是火灾案死者照片。 小老板顿时沉默了下来,身体也微微颤抖。他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将情绪平静下来回答道,“见过,还发生过冲突。” “怎么?还是怀疑我吗?我有证据可以证明案发的时候我不在现场。” 谢执,“不是,我并不怀疑你。只是想了解一下,这个人后来和您家还有没有接触。” 小老板冷笑一声,“都已经这样了,还需要什么其他接触吗?” “他们就不怕我这个残废见面就捅死他们吗?” 似乎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他的眼圈渐渐发红。又缓了口气,才对谢执说道,“其实你也不用来问我。” “当时警察那边都有记录,就算不是你的案子,你们内部也可以调取吧,何必再来找我一次?” “文字总归有主观癔判,我想听你亲口说。” “哈哈,你这警察有点意思。想听什么啊?” 谢执十分严肃,“当时您的父亲为什么会去医院找你?” 这个问题,是当初负责的警察没有问过的。不,应该说,是所有人都没有问过的。 小老板的冷笑顿时僵持住了,可眼圈却在慢慢发红。直到过了好几秒,他才缓声开口说,“是来给我送钱的。” “当时那个患者要进急救室,三千押金已经不够了,院方说要补缴。我手里没有那么多,又联系不上他的家人,所以就给我爸打了电话。” “如果我早知道……早知道……”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小老板捂住眼睛,整个人几乎都崩溃了。 农夫与蛇,不过如此。可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呢?父亲已经走了。就算他再后悔,哪怕自己也跟着父亲一起走了,也都没有任何用处。 更何况,他不能。 他还没亲眼看着那一家子祸害自食恶果,就算现在立刻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用左手捂住脸,小老板低声问谢执,“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警察吗?” 谢执没说话。 “不知道啊!”小老板点了根烟,“那你总知道那个患者他哥哥判了几年吧?” “过失杀人,五年半。” “对啊,五年半。可你知道,我爸行医救人一辈子,救过多少条人命吗?” “……” “他在医院的时候,是急诊科的大夫。一共……看过六万七千九百多个病例。其中,有六万三千多人,都被治愈。” “我们光是锦旗就受了一衣柜。” “对,我爸虽然没有什么名气,可在省城,也是很受欢迎的。但凡常来省三院看病的,提到他,谁不竖大拇指?都说他医术好,人也好。” “他这一辈子,给人垫过医药费,给院里的特殊类型患者捐过钱。即便退休了,也还潜心研究一些中药日常保养的配方。” “老爷子……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说到这,小老板的嗓子哽咽了一下。 “就去年冬天的事儿,那时候半夜有人抱着高烧的孩子敲门。凌晨一点多,孩子烧到四十度,都抽搐了。孩子妈已经吓傻了。他赶紧给急救,扛着孩子就往医院跑。回来闪了腰好几天都不能动。这事儿除了后来孩子爸妈过来道谢,还有谁知道?” “你知道接这种患者大夫要承担的风险有多大吗?你急救得当,孩子没事儿,家长感激你。可要是有事儿呢?你就他妈是庸医!” “就这省城所有的大小诊所药店都算上,只有我爸对这种患者来者不拒。” “碰见了,一定第一时间急救,然后帮着送医院。” “为什么?因为他觉得那都是人命!” “我家那药铺,药材几乎都是原价,没有挂号费。就挣个店员的工资和租金。有的时候生意不好,老爷子还得添点钱。就这样,他还傻乐。” “说亏本才好,说明社区里的街坊邻居身体都健康。” “他这一辈子,没有干过一件亏心事儿,没对不起任何一个人。作为医生,治病救人,作为父亲,也是慈父。作为丈夫,他也爱护妻子,我母亲走了,他一直守着,没有另娶。可结果呢?” “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连给他偿命的人都没有!”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小老板的脸上露出一丝扭曲的笑,“那警察还安慰我,说已经判了刑,日后即便出来了,也有记录。” “这事儿会跟着他一辈子,永远记在他的档案上。即便不是无期,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我当时就笑了。是啊,他这一辈子这样了,我这一辈子,不也就这样了吗?” “我这只手,断掉的三个手指,几乎没有可能恢复成原样了。” “手这是一个大夫的命。手指不灵活,就代表着我他妈这辈子再也上不了手术台了!” “我才二十八,一切才刚刚开始你懂吗?” “所以他的一辈子怎么就这么金贵?换了我的一辈子,又换了我爸的命吗?” “怎么两清?” “你说啊!我怎么两清?” 小老板的手狠狠的拍在桌子上,手指微微颤抖,明显是因为情绪过于紧张而控制不住。 谢执低下头,没有说话。原慕主动拿起桌上的茶壶帮他倒了杯水。 “先缓缓吧。” “多谢。”小老板抖着手拿起了杯子,喝了两口之后,才稍微冷静了一点,对谢执说道,“对不起,我不是针对你。” “我知道,不必道歉。”谢执摇头,“是我打扰了。” “你倒是有人情味。还有别的想问的吗?没有了我要继续玩游戏了。” 谢执想了一会,问道,“你知道老爷子救过的那么多人里,有谁是最为感激他的,性格又偏向偏激的吗?” 小老板摇摇头,神色茫然。“我不知道。他看过的病人太多了。就连临走都……想着救别人。” 小老板闭上眼,仿佛在回忆。可脑海里涌现的,都是最不堪的记忆。 那是他最绝望的一天。 他刚从麻药劲儿里缓过来,连询问手上的伤都来不及,就拼命的挣脱人群,赶到急救室门外想要看看父亲的情况。 这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多少次,他也曾经站在那里和时间生死搏斗。可这却是第一次,他站在外面,为里面的人祈祷。 脑子里似乎又什么呼之欲出,却又像是混乱一片。 有人对他说,父亲已经不再那里了,让他去地下一楼。 可小老板整个人浑浑噩噩,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执拗的盯着急救室的大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周围有人在低低哭泣。急救室的大门开,主任走出来,站在他的面前,摘下了口罩了帽子。 “我,我爸……” “节哀。”主任今天连续参与四场急救,体力也到了极致,可即便如此,他仍旧强撑着想要安慰面前可怜的年轻人。 然而这种安慰,对于小老板来说,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他抬起头,看着主任,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主任眼睛通红,眼角挂着眼泪。而其他的护士也同样捂着脸低声哭泣。 终于明白了他们一直叫自己节哀的意思。 他的父亲,走了。 是真的走了,并且永远不会再回来。 而他,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也再也没有机会,多听一句他的叮嘱。 小老板晃了晃身体,腿一软,跌坐在地。受伤的手触碰到地面,刺骨的剧痛,可他却完全感觉不到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有人过来把死亡通知书递给他,要他签字。 他麻木的签了。而后面却还有一张,他翻开看,忍不住咧嘴笑了笑。 遗体捐赠书。 那是他还小的时候吧!老爷子就对他说过,“以后有一天我要是走了,我就把身上还好的零件都捐出去。” “为什么?我不同意。人来的时候就是完完整整来的,走的时候,当然要全须全尾的走。” 老爷子大笑出声,“傻小子,人死了就没了。全不全的都一样。可你想啊,那些得到捐赠的就不一样了。” “一对眼角膜能让失明的患者重见光明,两颗肾脏就可以救了两例患者。还有骨髓,万一有匹配对象,就是成功救了一条命了。” “还记得我教过你的话吗?” “医者仁心,治病救人为己任。” “是,生病是很痛苦的事儿。可我走了也能救这么多人,这不是正好全了我的志向吗?” 老爷子当时的话还犹言在耳,仿佛还能听见他豁达的大笑声。他当时只觉得父亲伟大,却并没有料到,当真正的家属同意书摆在面前的时候,他的心脏,会是这样痛,这么难受。 甚至……是恨! 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小老板对谢执说道,“如果特别感谢,或许就是接受了器官捐赠的那些患者吧。毕竟我父亲让他们活了下来。” “多谢。”谢执没有在继续追问,而是带着原慕打算告辞。 然而临走之前,原慕却突然开口问了小老板一个问题,“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为那个患者垫付医药费吗?” 小老板摇摇头,“有什么意义呢?反正都不可能变成现实。” 可原慕却站在原地没动,仿佛坚持要等他的答案。 小老板最终拧不过他,沉默半晌说道,“我会。” 因为病家求医,寄以生死,定当全力以赴。 第55章 他的谢执 谢执的眼里闪过讶异,在看向小老板的时候,却是全然的敬佩。 “您真的是一个好医生,我敬佩您。”谢执朝着小老板行了一礼,却把小老板吓了一跳。 “那个……我……”他下意识去扶谢执,可嘴上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而原慕笑了,对他说道,“好人会有好报的。不如找时间多复建看看。我觉得您的手,还能恢复。” 小老板很想回复一句“怎么可能?”然而看着原慕的眼睛,他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甚至莫名有一种原慕说的没错,他的手还可以复原,他一定还能再上手术台的自信。 真是个很奇怪的人,但笑容真温柔。小老板下意识用受过伤的手按住胸口。他觉得自己心里的绝望似乎少了一些。 而此时已经走出大门的原慕却突然按住胸口,脸色陡然变得苍白起来。 “原慕!”谢执扶住他,仔细打量了原慕几眼之后,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你真的是……”他一把把原慕有点虚软的身体架住,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另外一只手慌忙解开原慕的衣领,往里看。 锁骨往下延伸至胸口,不详的图腾带着恶意的诅咒沿着原慕的皮肤一点一点蜿蜒至心脏。 是神罚印记爆发了,换句话说,是法则再次像原慕这个不听话的掌控者降下惩罚。 原慕方才并不是单纯的口头祝福,而是真的利用自己对天道的掌控能力,强行改变了小老板的命运。 原慕和谢执不同。谢执虽然是法兽,却并不能看破一切。但原慕对天道的理解甚至远高于众神,自然看得透人的生命轨迹。 所以他强行改变了小老板的命运,让他的手可以恢复如初。 蝴蝶翅膀牵一发动全身。小老板是大夫,一旦他的手好了能上手术台,未来能够因此获救的人恐怕就是成千上万。 天道有云,神不得干预凡人人生。原慕强行以一己之力改变数万人的命运,法则怎么会放过他?必降神罚。 “你疯了!”谢执连嗓音都在颤抖,这么多业障,神罚不是闹着玩的。针对灵魂的惩罚,纵使原慕再强,也终究有承受不了的一天。 可原慕却还能笑,“你也知道代表着什么,所以你说值吗?” 谢执沉默。他没有办法回答。的确,原慕是神,不死不灭,这种神罚并不会要他性命。 可即便如此,这些痛楚却只能由原慕一个人承受。对于原慕来说,这些痛,也是真的。 所以值得或者不值得,谢执无法回答。就像当年,原慕犯罪,弑神三十九被判流放百年。 神罚台上,原慕自斩神格,干脆利落。自始至终脸上都带着温柔的笑容。可谢执却知道,他已经痛得不会呼吸了。 那时候,神界所有的人都说原慕疯了,说原慕是个蠢货。 只有谢执明白,原慕不是,他只是舍不得,舍不得那些幼崽受苦。 所以值得不值得,从来都不是他谢执说的算,而是看原慕自己。 闭上眼,谢执抱住原慕,长久才低声叫了一句,“老师。” 这是自从谢执成年,就再也没有喊出来的称呼,想必是回忆起旧事担心他出事儿。 原慕叹了口气,心里软成一团。他勉强伸手摸了摸谢执的头,“我没事儿,别害怕。” “胡说八道!我才没有。”谢执反驳的很快,可却并不是太有底气。 原慕忍不住笑着蹭了蹭谢执的脸,“你想,那小老板是个好大夫,既然不能挽回他父亲的性命,那至少,就让他的后半生,别再为了理想折翼而抱憾终身。也让那些因为没有遇见他而失去生命的患者,多一些生存的机会。” “人命,本来就是最脆弱的东西。这些大夫也从来都不是什么坚强的守护者。只不过是一群同样脆弱的灵魂,用数年的知识和心血挡在众人面前,和阎王爷抢命罢了。” “都是人,何必和人过不去呢?” 谢执听出原慕的未尽之言,他不在说话,只是把原慕抱得更紧了些。 足足一个小时,原慕才从几乎让心脏都麻痹的痛楚里缓和过来,他松了口气,身体却依然使不上力气,只是懒懒的靠着谢执说起了正事儿。 “我想,我知道那魔物是什么了。” “是什么?” “识肉,又名,太岁。只是还不知道这太岁在哪里,又是以什么方式生活在那小老板一家周围。” “那药包之所以会有奇效,想必就是太岁把自己神力加了进去。毕竟传说里,太岁是生白骨活死人的神药了。” “怪不得。”谢执琢磨着,正巧手边有电话进来,谢执听完,对原慕说道,“我这边也找到疑点了。” “是谁?” “省三院的急救室主任,我的属下在调档的时候,发现有人提前掉过这些档案。一查,发现是他。” “我已经叫人去排查他的不在场证明,先等着结果吧!” “你不是怀疑是受到老爷子眷顾的人吗?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谢执深深看了原慕一眼,“我看见了。” 原慕在小老板家的时候,曾经多看了一眼上面的合照,上面就有主任的身影。原慕当时是有个疑影,但是谢执却很快就叫人去查。 “你就不怕我猜错了?” 谢执认真,“你是神界最好的御兽师,没有人比你更了解魔物。如果你都猜不透,那就算是天道自己来,也一样看不清楚。” “更何况,今天死亡的两个死者都是遗体捐赠的受益人,又都在省三院治病。如果不是省三院的大夫,别人恐怕很难真的得到他们的信息吧?” “再加上你已经认出那魔物了,想必是跑不掉。” 原慕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笑了。 “谢执,很多时候,我和你开玩笑,你不用回答的这么认真。” 可这一次,谢执的态度却更加坚定,“对你,我从不开玩笑。” 说完,他突然别扭的转过头,背对着原慕先走了。 原慕品着他话里的意思,又叹了口气。 谢执听见,停下脚步皱眉,“快跟上!” 原慕快走两步走到谢执身边。谢执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 原慕侧过头看他,谢执并不和他对视,耳朵尖却有点泛红。 原慕突然想起当年在神界,小小的谢执只有他大腿一半那么高,却也是这么认真的在冬天把他的手搓暖,然后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他的谢执啊,即便经过了百年,也依然没有变过。 而此时,省三院那头也乱成一团。 谢执的手下依照谢执的吩咐去省三院例行询问。但是却遭到了拒绝。 “警察同志,我认为你们是在影响我们的工作。”护士死死的拦在急诊休息室的门前不让人进去。 “我知道你们忙,但我们只是例行询问一下。都是人命相关,互相理解吧!”刚刚知道小老板一家的事儿,小警察也挺客气。 可护士却再次拒绝了,“不行就是不行,您要问的,我们之前都已经回答过了。李主任不能走,马上这就有一台手术,他是主刀。” “我们也不做别的,就简单问两句话。” 护士也急了,“简单问两句?你这是简单问两句的事儿吗?恨不得把我们主任当嫌疑人来问吧!” “别当谁都不看新闻,中午就报了,医闹那个昨天被人烧死了吧!怎么的?他出事儿了,就是我们省三院干的?” “他在我们这住了整整两周多的院,我们这么多护士,大夫,都接触过,真想要动手,用得着等现在?一个空气针,就把他送走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没有你上班时间过来?”护士也是委屈坏了,“谁不知道大夫手里每天经过的都是病人。” “没有多少年的积累,谁敢轻易把命交到你手里?你们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叫我们合作,然后轻轻松松就把人给领走。” “你看看,这医院天天人来人往多少人,你今天把主任带走,明天他恨不得就被传成是杀人犯!” “就算解释清楚了,你们盘问完了,在把人送回来。可流言已经起来了,以后谁还敢来找他看病?” “你们想过吗?” “之前那案子,杨老爷子走了,小杨医生手废了。你们警察干嘛去了?” “怎么不说一天三遍的过来盘问那患者?” “现在那混蛋出事儿,就把屎盆子往我们身上扣。” “你不就想问主任这两天都在哪吗?” “直接去调医院监控不是更好吗?夜连白,昨天立交桥发生大型追尾车祸,所有的患者都送来这边急救。四十八个小时,他连口水都没喝过呢!” “这才眯了两个点,又要出急诊手术。” “他们病人是人,你们警察是人,我们大夫就不是人了吗?” “我们还和阎王爷抢命呢!一会手术那小孩,才八岁。不成功就要截肢。” “你自己看,如果你还是决定需要现在把主任叫起来询问,你随便!” 说完,护士长就跑走去忙了。 那小警察也是骑虎难下,只能再给谢执打电话,“头儿……” 他把事儿都说了一遍。 谢执听完之后对他说,“那你先带着监控回来吧!” “好。”小警察答应了一声,然后便去保卫科掉了监控往回走。 可正和原慕往省局反的谢执却突然问了原慕一个问题,“你说,什么人才能拿得到病号服的同时,还能让三个大人都毫无戒备的中招?” 第56章 你的感谢我帮你带到天堂 原慕想了想,“病人。” “对,而且还得是那种相对很瘦弱能够认识这些人,且不会给他们造成任何危害的病人。”谢执思考,“可那个李主任的态度很奇怪,一些行踪也很叫人迷惑。” 原慕说道,“我在意他,是因为我觉得他就是那个识肉的化身。或者说,他是识肉的一部分。” “识肉虽没有什么攻击力,但却有强大的生命力。而且不死,即便粉身碎骨,每一块也都能重新存活下来。本身是神药,想要以人形混迹在普通人类里,做大夫反而最顺理成章。” “我算了一下老爷子的生平,按理说,他被送进抢救室的时候就应该已经没了呼吸。可却愣是多挺了四个小时。” “你的意思是……” “识肉想要救人,但却没能逆天改命。我之前检查药包,还以为是魔物亲手种植,现在看,不如说是二次调配。所以所有的药包上都有他的气息。” “而当天能够近距离接触老爷子的,并且还能随便出入小老板的中药铺的,就只有一个人,就是急诊科为老爷子做急救的李主任。” “所以我推测,他多半就是那个魔物。” “我派去调查的人也回复了,说李主任手里几乎没有治不好的患者。医术超群。” “这就对了。系统没有提示强制魔物收容,就说明他没有害人。而医院的监控也能证明他的清白。” “那他为什么?”谢执想不明白。 原慕却呢喃了一句,“或许是为了混淆视听。” “他是什么时候调的记录?” 谢执也反应过来,“凌晨三点。” “那时候,火灾的受害者已经死了。” “没错。他临时调档,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察觉到了什么,想要试图阻拦。另外一种,就是他知道阻拦不了,索性让警察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这样就可以给那个人时间逃跑?” “所以护士长才会突然情绪爆发拦人不让调查,不,不只是护士长,是整个急诊的大夫和护士都对警察的调查十分排斥。” “没有无缘无故的情绪上头,这里面一定有蹊跷。”谢执陡然想清楚其中的关节,赶紧给属下打电话。“记录一下,我给你嫌疑人基础画像。” “啥?头儿,你那头有线索?” “闭嘴,记录!”谢执打断了他的惊讶,“年龄偏小,但一定在十五六岁以上,男性的可能偏大,但不排除女性的可能。省三院的病人,应该是现在仍旧住着。曾经在急诊科接受过治疗,或者说,是从急诊科转到别的科室具体治疗的。受过老爷子的恩惠或者说,曾经被老爷子救治。和小老板有联系,或者说,也曾经被小老板接手。急诊科的大夫和护士们一定探望过,急诊科主任对他很关心。” “容貌没有太大的侵略性,可以优先重症不治患者里排查。” “这个玄乎了点吧!头儿,死的几个虽然是大病初愈,可都也是成年男性。真的重症,怎么可能有力气做这样的事儿?” “他要是有足够的力气,为什么会用迷药?三个案子里,全都都有迷药的存在。第一起尸体碳化痕迹被消除。但是剩下两起被勒死的却是有据可查。别忘了,他不是自己用绳子直接勒死的,是借助了工具。” “懂了!普通男性想要勒死一个不能反抗的男人只凭手就可以做到。只有重症的患者或者说是女性,才会因为力气不够而需要借助工具。” “没错。而且重症不治也会让他得到勇气,反正也要死,不如替老爷子报了仇之后再死。”谢执皱眉,“按照我说的去查吧!先锁定嫌疑人范围。” 说完,谢执挂断电话,就和原慕一起返回省局了。 谢执的车开得飞快,等他们到达省局的时候,那边的排查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 谢执给出的条件乍一听很零碎,可一一排查下来,剩下的就只有几个人。 “头儿,有三个。” “第一个是个女性,二十六岁,车祸急诊被小杨大夫接诊,当时情况严重,身边只有一个不到七岁的妹妹,联系不上家人,是小杨大夫给垫付的医药费,然后急救推入手术室,后转入骨科病房。现在还没有出院,但是可以下床活动。左手伤残,导致使不上力气。” “第二个是个老人,五十八岁,尿毒症,曾经接受配型,但是没有成功。可老杨大夫留下的治疗方案让他的病情现在变得可以控制,所以一直十分感激。上个月一号病情复发入院。行动能力,可以下床,但是可能性不是很大。” “第三个是一个少年。十七岁,病因……”小警察有点说不下去。 “是什么?”谢执问。 “癌症。”小警察的语气十分可惜,“是老杨大夫资助的一个孤儿,学习成绩很优异,物理和奥数都拿过国家级别的奖项。但是去年年初确诊胃癌。当时做了切除手术并且接受化疗,已经出院,但是年底的时候,癌细胞转移,基本上治无可治了。” “头儿,应该不是他吧!”其实说到这,小警察心里也明白,最后这个少年的可能性最大。而且调取监控的同事们也已经查到了,虽然护士站那里的医生查房情况交代明确,医院大楼的监控也没有看到他外出的情况。 但是医院门前的红绿灯监控,却实实在在录到了他离开医院的画面。几乎可以直接提审了。 小警察打心眼里不忍心。 谢执却问他,“你入行多少年了?” “三年半。” “在警校的时候老师教过你什么?刑警查案有应该吗?” “没有。”小警察抿了抿唇,明显情绪低落。 谢执伸手糊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打起精神来!” “知道这种案子查起来难受,就从自己开始做起。如果你能保证尽量没有案子发生,或者说没一起案子发生后,犯人的审判都至少能让受害者极其家属释怀,这种事儿就会变少的。” “你还年轻,至少从业时间还有四十年。”谢执很少说这种温情的话,哪怕是安抚也听着像是训斥。可那小警察被“骂”完,心里却舒服了一些。 谢执拍了拍他肩膀,然后拿起车钥匙,打算和原慕一起去抓人。 路上,原慕问谢执,“你说,这孩子现在在做什么?” 原慕这句话问的突兀,谢执沉默了半晌却反问他,“你说,他为什么还在医院不跑?” “怕李主任被带走吧!”原慕叹了口气,“这案子看着复杂也没头脑。这警察并不是真的毫无用处。已经明确指明是仇杀的情况下,社会关系排查后,嫌疑人肯定很快就出来了。” “是啊。能一己之力设计杀害三个成年男子,行凶途中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说明本身就是个聪明人。自然想得到身上的漏洞。” “也明白警察到现在没有找到他,肯定是有人替他遮掩了。下午急诊室闹起来的一出,李主任闭门不见,护士长咄咄逼人。都是为了提醒他,要是想跑,就该跑了。” “所以他更不会跑。因为一旦跑了,警察最后还是会找上李主任,说不定护士长也会被责骂。” “更何况,他本来就觉得自己快死了。”谢执这句话声音说得很轻,可语调却异常沉重。 谢执开车速度很快,不过二十分钟就已经开到了省城三院。 这一次,谢执没有以警察的身份强行把人带走,而是在门口的超市买了一束花,一个果篮,仿佛是正常探视的模样。 “我是小杨大夫的朋友,代替他看看那个孩子。” 住院处里,这少年的情况几乎每个医护人员都知道,之前还帮他捐过款,谢执一提,那护士就明白了。 “在五楼,532,您一会注意探视时间。老爷子出事儿后,他情绪一直不好。知道你们是小杨大夫的朋友,肯定会很高兴的。” “多谢。” 谢执和原慕一起做电梯上楼。 五层是肿瘤科的专用病房,刚一出电梯,就闻到浓浓的消毒水味,混合着药味。走廊里异常安静,偶尔有患者家属送朋友出来,交谈的音量也是放得很轻,仿佛是怕惊扰了其他患者的休息。 原慕和谢执走到532门口,就像他们俩猜想的一样,那少年带着一定厚厚的毛线帽,拢着被子靠在床头。 听见敲门声,他转头,清秀却苍白的脸上微微露出些笑容,“你们来了啊!” 仿佛是在招呼老朋友,态度坦然,没有一点即将被抓的紧张。 谢执并没有拿出手铐,而是把花放在他的床头,“你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少年盯着他看了会,像是在判断他话里的真诚度,直到好几秒,才说道,“能不能送我去看一个人?” “几层?” “三层,眼科。” 谢执点头答应,原慕把旁边的轮椅推过来,谢执抱起少年,把他安置在上面。原慕拿起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你们警察对嫌疑犯的态度都这么好吗?”少年歪着头看着两人,眼里慢慢露出写讥讽,“怪不得那种混蛋也只判五年半了。” 谢执伸手一巴掌糊在他头顶,“小孩子说话要有礼貌,不许阴阳怪气的。” 这一巴掌不轻不重,少年被他打得一愣。 原慕摸了摸他的头,“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会冷吗?” 少年呆呆的看着他,突然蹦出一句,“当初杨哥的案子要是你们接手就好了吧!” 原慕叹了口气和谢执缓缓推着少年坐电梯下了三楼。 刚出电梯,一个只有六岁左右的小男孩就站在那里。他一直闭着眼睛不睁开,等到少年和他说话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睛扑住了少年的腿。 “大哥哥,我能看见了!”然后他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画放到了少年手里。 上面画着一个小男孩,正举着一束鲜花送给一个老爷爷。 小男孩指着画对少年说道,“这个是我,这个是让我能看见的爷爷。大哥哥,咱们之前就说好啦!你一定要把画带给他,然后替我谢谢爷爷。” 小小的手,努力画出大大的圆,“我想和爷爷说,谢谢他让我又能看见妈妈,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报答他。” 少年摸了摸他的头,眼圈突然红了,可却控制着眼泪没有掉下来。 “放心,我一定帮你把话带到。” 第57章 你的感激,我替你送到 少年的脸上依旧在笑,小男孩还天真的以为自己的感谢真的马上就会传达。他心满意足的和母亲回去了,可少年却转头对原慕和谢执说,“其实我是骗他的,就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感谢杨叔,我是不是很坏?” 原慕没有评价。 少年叹了口气,“幸好事实证明,人还是有良心的多。他翻过画的背面,还有一封粘在画作背面的信封。里面是一封长长的感谢信,是男孩的母亲亲手写的,里面另有一张银行卡。 和小男孩的天真不同,男孩的母亲却是知道老爷子的情况。这张卡里的钱想必不会太多,但却是她亲尽全力想要表达的感谢。 “六个人,这是最后一个。”少年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另外三封信,翻来覆去的在手上掂量许久。 “都说杀了人的人会下地狱,杨叔人那么好,一定会上天堂,可惜我送不到了。” 少年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但很快,他就收了话题,“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是杀人过程吧!” “别再去打扰李主任和护士长了,我都告诉你们。反正从计划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会很快被抓。可反正我也快死了,不做点什么,我实在是很难过得去。” 就像谢执还有原慕推测的一样,少年行凶的主要原因就是复仇。 为了白白失去性命的老爷子,还有失去一只手的小老板复仇。 因为住院时间很长,所以少年和住院部的众人都很熟悉。老爷子走了之后,他听说了器官移植的事情,就一直在不着痕迹打听。 “那些医生和护士们都知道我和杨叔一家的关系,所以听到我问,也会给我一些便宜。不会太守口如瓶。” “所以,很快,我就弄清楚了一切。住院部里哪个患者是新来的,做的大概是什么类型的手术,什么时候出院。” “最后,我确定了有六个接受捐赠的患者。” “至于我为什么多杀了那两个人,因为他们亵渎了杨叔的善良!” 说到这里,少年的眼里慢慢的都是恨意。 “艹,一个死了的人的肾脏移植给我?老子没钱吗?为什么不找个好的?” “真够恶心人的,不移植我且能坚持一阵子呢!为什么偏偏把一个老头子的给我?” “您听听,这是人话吗?”他面无表情的将自己听到的对话模仿出来,一字一句都精准无比,将当事人的不屑和愤懑表现了个淋漓尽致。 谢执冷声开口,“垃圾。” “是啊!可后面还有更难听的话,我就不叙述了。” “可能站在这俩人自己的角度来看,说的也有点道理。他们有钱,有本事,还有人脉,所以在有了肾源之后可以第一时间配型,得到资源。” “可不管杨叔岁数多大,那颗肾脏在被移植后还能正常运作多少年,都真真切切在现在救了他们的命!” “能活下去,就善良的活下去不好吗?” “可惜,这两个王八蛋不配!” “所以我一直断断续续的接触他们,接触他们的家人,最终套出了他们的住址。” 少年话说的太多,有点虚弱,他靠着轮椅慢慢出了口气。然后继续道,“那个害了杨叔和杨哥的人,是我弄到药铺去的。” “我知道杨叔走后,杨哥一直心里难受。所以,我把人弄去了,想让他好过一些。” “之所以在厕所,是因为,旁边大堂里面,还挂着杨叔的从医资格证的照片。” “我不能,让他……让他给杨叔添堵。咳咳……”少年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捂住嘴,浑身抽搐,冷汗迅速的湿透了衣服。 原慕觉得不好,下意识要握住他的手,可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被少年避开了。 “别,别救我,我本来,也活不了了。” “放屁!”这次打断他的是谢执,“能活不能活,那是大夫说的,你是大夫吗?” 说完,谢执一把把人从轮椅上抱起来,然后就往护士站跑。 “来个人!他病发了!” 原慕也赶紧去医生办公室找大夫。 少年被谢执抱着,呆滞的看着护士为他急救,看着谢执眼里的焦急,还有原慕拉着医生过来的身影,眼里泪水就这么流了下来。 因为这个场景,他实在太熟悉了。可当时为他着急的人,现在却已经不在了。 去年,他因为胃病去急诊科急诊,为他坐诊的就是杨哥。本来好一阵子没见,杨哥还笑着唠叨他,叫他养好身体,可ct片子拍完拿到结果,杨哥的笑就凝固了。 癌症。在知道结果的时候,少年就猜测自己活不了了。 可杨哥却抱着他说,“没事儿的,杨哥一定能救你。” 杨叔也对他说,“钱不怕,叔帮你想办法。” 第一次化疗结束,他吐到胆汁都空了。浑身上下每一处骨头缝都疼。那时候杨叔就一直拍着他的背,在床边陪着,说“不难受,叔在这呢。” 然后,随着化疗的次数增多,他开始掉头发。 杨哥一个大男人,还主动和隔壁床的阿姨学了钩针,亲手勾了毛线帽给他带。 就连李主任、护士长,还有医院其他的医护人员,也全都对他抱有善意,还为他开启过捐款。 本来举目无亲,就是等死,却硬生生因为他们的爱护,多苟延残喘了一年。 所以,活着,真的是件太美好的事儿了。 少年剧烈的喘息着,他大睁着眼,只觉得周围仿佛有许许多多的声音一直在耳边不停的回荡。 他分辨不出来到底都有谁,也不知道是谁的眼泪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因为渐渐模糊的意识,已经不能让他在去关注这些了。 可他不甘心,他不知道他能不能将小男孩的感激带给杨叔。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自己的感激一并带过去。所以,他很想找人说一说,可喉咙却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 少年拼命的抓着手里还拿着的画和信。即便当误了急救也不愿意松开。 原慕心里一动,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你和大夫去急救,这个我有办法。” “相信我!我一定帮你把话带到。” “……”真的? “嗯。” 少年茫然的寻找着原慕的方向,手终于松开了。 抢救室的灯亮起,走廊里渐渐恢复了安静。 原慕和谢执站在抢救室外,又过了三个小时,电梯门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急匆匆的赶了上来。在看见原慕和谢执的瞬间,他的眼里闪过惧怕,可对少年的担忧却压过了这种畏惧,他还是走到了急救室的门前。 是李主任。 原慕打量他,“刚下手术台吗?辛苦了。” “不,不辛苦。”李主任摇摇头,说话有点不顺畅。 原慕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闪过一丝沉重。 李主任想说话,急救室的灯灭了。 护士走出来,满脸悲痛的对三人说,“对不起,请节哀。” 谢执点点头,可提着的那口气,却一直没法完全吐出来,沉甸甸的压在心上。而李主任却捂住脸,半晌发不出声音来。 的确,他身在医院,每天见到最多的就是生死。可即便如此,也依然不能让他们变得铁石心肠。每次抢救失败后的别离,仍然让他们觉得特别遗憾和悲伤。 原慕越过李主任的身影往后看,走廊尽头还站着一个刚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小老板。他远远的看着急救室前的场景,抱住头,缓缓蹲下了身体。 即便相隔好几米,原慕也能清楚地听到他隐忍而压抑的哽咽。 原慕走到他面前,将之前少年转交给他的画和信放到了小老板的手里。 “他们都很感激你父亲,也很感激你。” “什么?”小老板打开看了一眼,画上,小男孩大大的笑脸和举起的花束异常明媚而鲜艳。他分明没有见过老爷子,可画上的爷爷,却在这一瞬间让小老板看见了自己的父亲。 人有千般模样,可只要还有良知还懂感激,就值得为此守护终身。他想,他的父亲之所以在临走之前,也甘愿付出自己的全部给与他们新生,想必就是这样。 “爸……”他咧开嘴笑了笑,可眼泪却早已经淌满了脸颊。 而原慕那头,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却划破手指,召唤了一只骑着小马带着斗笠的魔物。 庆忌,状如人,长四寸,骑小马,可一日千里往返也。但它还有一个不太为人所知的能力,庆忌可以送信。 即便阎罗地狱,亦能到达。 原慕把少年藏在轮椅坐垫下面自己写的信放在它的手里。庆忌抱住信封,很快就消失不见。 原慕看着它离开,慢慢叹了口气。 他不能确定少年在死后能不能见到他心心念念的老爷子,但至少,他可以把他的感激,完完整整的传达。 想必那位豁达且善良的老人,定然能够收到。 医者仁心,这四个字说来轻描淡写,可这些医护人员,却真正再用一辈子来验证。 —— 嫌疑人在死前认罪,可细节方面还有许多是没有交代清楚的。这些尾巴都需要谢执去收尾。原慕帮不上忙,也惦记着山上的几个小的,干脆让谢执直接把自己送回去。 而且原慕之前那个招聘公告还在网上挂着呢,也时不时有人找过来面试。 可出于慎重考虑,原慕却一直都没有松口招人进来。 直到一周后,山上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据说是应聘的。原慕打量他,却发现意外是个熟人。 第58章 卧槽谢执还有野儿子! 是个有点微胖的年轻人,皮肤白白净净,长相虽然平凡,但看起来十分富态。 熟悉的食物味道让原慕瞬间判断出他的身份,正是之前案子里碰见的识肉。当时的李主任是他的化身之一,而现在来到山上的这个,正是他的本体。 “那,那个大人,听说您这里缺人,我就来应聘了。”第一次用本体面对原慕,还是自荐,识肉十分不好意思。说话也就不是那么顺溜。 可不来也是不行,现在外面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识肉全身是宝,味道又诱人。混迹在人类当中自然不会被发现,可扛不住碰见其他魔物。 可偏偏识肉战斗力为零,一旦和其他魔物短兵相接,除了贡献自身就没有其他好的办法。 与其生活在外面胆战心惊,不如依附原慕。这样还能过几天踏实日子。毕竟原慕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 原慕明白他的想法,干脆开门见山的问了他的具体情况,“除了医术以外,你还会什么?” “做饭,打扫,算账,号脉,测字我都会。对了,寻宝、古玩、赌石还有看风水也可以。” “还挺全。”原慕失笑,可转念一想也是,这识肉混迹在人类社会久了,又化身千万,自然是什么都可以。 又仔细了解了一下后,原慕直接把前面供客人住宿的小楼交给他。同时取消了网上的招聘信息。 识肉化身千万,别看只有他一个,缺什么,化什么,小楼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能立刻补齐。的确是相当合适了。 “以后这这就是你工作的地盘。”将识肉带到小楼,原慕给他划分了以后的工作区域。 想了想,原慕又补了一句,“你要是愿意,等回头在我在这再给你开个小诊所,你有从医执照吧!” 识肉狂点头,看着原慕的眼神也分外感激。 原慕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十分友好,“欢迎,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嗯,嗯。”识肉被感动得眼泪练练,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组织。可很快,他就觉得有点异样。 只见不远处,三小只正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仿佛在考虑从什么地方下口,就连小潭里的滑瓢看他的眼神都格外贪婪。 齐刷刷四张嘴,全都是天敌。 “这,这些是共事的同事吗?”识肉瞬间白了脸,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藏在原慕身后,结果却在不经意间对上了原慕饶有兴致的视线。 识肉恐慌:大大大大人? 原慕微笑:其实我也挺好奇的。山菌是菌类,识肉也是菌类,所以识肉本体到底好不好吃呢? 识肉慌忙从原慕身边跑走,立刻否认三连:不好吃,剧毒,吃了就会立刻暴毙死掉呜呜呜呜。 于是,这天谢执晚上回家的时候就发现饭桌上多了一个胖墩墩的年轻人,看模样于陈主任年轻的时候即为相似,便立刻辨认出来他多半是之前碰见的识肉化身的本体。 谢执朝他点点头,打过招呼就直奔厨房了。 可刚一进厨房,就忍不住惊讶。 原慕这做了一桌子大肉? 眼看着锅里红绿辣椒爆炒,油汪汪一盘子肥肠下去,瞬间香味四溢,直到表面微焦,他才把菜盛出来。 可刷锅之后,在下锅的,却是一道溜肉段。青椒特有的香味和炸的外酥里嫩的肉段碰撞在一起,再包裹上一层鲜咸的酱汁,水淀粉勾芡,酱汁变得浓稠,立刻出锅装盘。 这俩菜就算是硬菜了,可在转头看炖菜那头,小砂锅里煲着一锅软烂的黄豆猪蹄,瓦罐里小火炖着土豆红烧肉,就连汤锅里都熬着两根敲碎的棒骨,骨髓融化在汤里,白奶色的汤汁醇香,原慕顺手下里一小把奶白菜,顿时又多增添了一分清爽。 “回来了?”原慕听见动静回头。 谢执皱起眉,“猪肉降价了?” 原慕,“怎么可能?都快四十一斤了!” 谢执不解,“那你还做怎么多?” 原慕笑着凑到他耳边,“案子结了,知道你辛苦,所以今天多做点。” 谢执别扭的推了推原慕,“还有外人,你注意点形象。” 原慕低低的笑,“宝贝儿,厨房就咱们俩。” 说完,原慕还迅速的揉了谢执的头发一把,然后在他嘴里塞了一小块刚炸好的鱼排。 “出来吃饭!”原慕一边把菜端出去一边喊谢执。 谢执恍然回神,却迅速红了耳朵尖。 就因为厨房里的这个小插曲,整个晚饭谢执都有点心不在焉。直到睡觉前,谢执才突然反应过来事情不对。 晚上识肉挨着他坐,谢执也闻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香味。只是谢执原本的食谱里没有这种食材,自然并不在意。 可对面坐着的五个杂食的就不一样了,他们几乎每吃一口饭,就要盯着识肉看一眼。 所以,原慕之所以做了一桌子二师兄,根本就不是为了他辛苦,只是因为碰见了识肉所以想吃肉罢了! 竟,竟然敢糊弄他!谢执顿时炸了毛。 “原慕!”谢执气得把人从卧室里抓出来。 看了一眼四周,屋里有幼崽,院子中的小潭里有鱿鱼,厨房还有碟仙,前面的房子也住进去了识肉,竟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于是,谢执盯着原慕半晌也没把要说的话说出来,顿时拂袖又回了屋里。 原慕被他突然拉出来也有点奇怪,可原慕最为了解谢执,一琢磨就明白为什么了。连忙快跑两步把人追上,然后扑到谢执背上。 谢执炸毛:“快下来!” 原慕搂着他的脖子不放:“怕什么?就咱们俩。” 谢执压低嗓音:“放屁!鱼还在院子里。” “没事儿,他看不见。”原慕把头抵在谢执的肩膀低低笑着哄他:“钻牛角尖了是不是?用什么食材还不都是做给你吃?” 边说,他边捏了捏谢执的脸,“给老师看看,最近是不是瘦了点?” “什,什么老师?原慕你别乱碰!”生怕被人看见,谢执也不敢动静太大。 原慕却趁着他脸皮薄,使劲儿灌迷汤。不过一会就把闹别扭的大猫撸顺了毛。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谢执醒来的时候,原慕正在院子里和谁说话。隐约还有几声微弱的幼崽的叫声。 谢执出去一看,发现是和日常送菜上来的大叔。至于叫声,则是从原慕怀里传出来的。 “那就交给你了啊!”大叔乐呵呵的和原慕告别,架着牛车就走了。 原慕一手拎着一个小篮子,一手牵着一只母山羊喊谢执过来帮忙。 “什么东西?”谢执接过篮子下意识往里面看。竟然是一窝七只奶猫子。齐刷刷的一水橘,全是公的。 原慕,“猫妈难产走了,大叔说村里没人会喂,担心死了,就给我送上来看看。” 谢执,“所以你这是要养他们?不行!家里那么多崽子,哪里还有地方安置?谁来照顾?” 原慕十分自然的接话,“当然是我,你小时候也是我一手带大的啊!” 那,那能一样吗?他是神兽,那时候虽然幼小却已经有了自主能力。原慕虽然做饭不错,可剩下的一窍不通。 回忆起当时他刚去原慕哪里的时候,半夜房子倒了都是经常的事儿。还不是他后来自食其力,又盖了个牢固的。 现在眼见着闺女还没长大,竟然又弄了一窝更小的,这人真的是比几百年前还要不靠谱。 谢执深吸了两口气,强行忍住脾气。 可原慕那头却已经算起了需要置办的东西。 “得弄个猫窝,然后奶瓶多准备几个吧。羊奶是有的,外面的母山羊就可以。然后就是温度,幼崽怕冷得想法子让他们一直暖和着。” “嗯……猫妈是靠着毛肚皮,那就找个类似的就好了。”边说着,原慕的眼神边往谢执身上打量。 谢执咬牙切齿,“你不要得寸进尺!” 原慕遗憾的叹了口气,“那好吧,我自己来。” 等早餐的时候,三小只好奇的发现原慕和平时不太一样。穿着衣服的口袋仿佛比平时多了许多。 小木槿总想打量,却被谢执一口饭喂在嘴里没有机会。来回转头也是忙得慌。 倒是黄毛胖啾十分胆大,大主动伸头往原慕口袋里看。结果下一秒,就被一个稚嫩的小爪子糊在了脸上。 黄毛胖啾一激灵,立刻飞开,可口袋里面却钻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耳朵软趴趴的贴在脑袋顶,越发显得小脑袋圆滚滚。一双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张脸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兴奋的盯着黄毛胖啾一直看。 “卧槽,这他妈……”黄毛胖啾下意识说了句脏话。 可还没等谢执教育它,就被一声娇气的“咪呀~”给打断了。 接着,从原慕其他的口袋里,又陆续探出六个小脑袋,都和第一个一样,橘色毛绒绒,圆脸大眼睛,趴着原慕的口袋往外看。 分明还是没满月的幼崽,胆子却十分大,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在发现众人关注的目光,甚至还主动张嘴和大家打招呼。 小木槿一直是家里最小的一个,现在终于看见比自己小的顿时就变得很兴奋。 忍不住朝着原慕蹦跶过去,想要近距离看看新来的弟弟们。 就连滑瓢都大着胆子凑近看了看。 唯有黄毛胖啾,在短暂的呆滞之后,它突然蹦出一句总结,“卧槽!谢执你这个渣男,竟然背着原慕生了野儿子还带回来让原慕养!” 第59章 好了好了是我生的野儿子 “放屁!”谢执腾的站起来,原本好好地桌子瞬间变成了粉末。 所以,这是恼羞成怒了吗? 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谢执身上。只有原慕“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谢执呆滞了几秒,眯起眼,慢慢转头看向黄毛胖啾。 黄毛胖啾立刻往原慕身后躲了躲。 谢执:出来! 黄毛胖啾:我不! 眼看着谢执已经快要气疯,原慕赶紧护住黄毛胖啾劝谢执,“好了,好了,不生气。它胡说八道的。” “本来就是胡说八道!”谢执这口气还没缓下来,“我怎么会……会有……” 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野儿子”三个字,谢执顿时更加窝火,绕过原慕就要抓住黄毛胖啾狠狠教训一顿。 黄毛胖啾见状,赶紧扒拉着原慕的衣领子往里钻,嘴里拼命解释,“真不是我的错,谁让它们和你长得这么像。” 谢执彻底炸了锅,“!!!” 原慕见事不好,立刻扑上去抱住谢执的腰在他耳边小声劝着,“行了行了,我的儿子,我生的野儿子行了吧!” “???”屋里都是耳明眼亮的魔物,原慕说的在小声,它们也全都听到了。黄毛胖啾说这一窝小的是谢执私生子,而原慕却说是自己生的,所以他们俩…… 所有人顿时用一种奇特的眼神打量原慕和谢执,就连忙着在厨房做题的碟仙都探出半个碟子往这头看,仿佛在问,你们俩竟然是这种关系吗? 而后知后觉的白毛胖啾却已经完全呆滞住了,满脑子都是“欺师灭祖”四个大字。 原慕哭笑不得,而此时的谢执却已经完全红了脸。 “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回事。这几个小的是老乡送上来的。”原慕赶紧摆摆手,示意他们快点走。 然后立刻把已经气疯了的大猫带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安抚顺毛。 “好了,别和幼崽置气。”原慕刚开一个头,谢执就彻底炸了。 “你还敢说!都是你平时不注意,什么话都往外……要不然啾啾怎么学会的那些词语。”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以后我多注意。回去就叫啾啾罚站,站两个,不,四个小时。” “哼,那也是在床上,站着和睡觉有什么区别?” “那罚它做三套黄冈卷子?不及格不允许出去浪?” “就算没这个事儿,它也该念书了。碟仙都快学会高等数学了,它还在念小学那点东西。闺女都学完初中了。” “那你说怎么办?”原慕循循善诱。 谢执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好主意,只能瞪了原慕一眼,狠狠的说,“你就是故意的!” “是啊!”见谢执消气,原慕干脆大大方方承认,笑着搂住他逗了一句,“我就是故意的,你要怎么办?” 谢执气得磨牙,终于被原慕撩拨疯了,偏过头狠狠地在原慕颈侧咬了一口。 原慕:?? 谢执:呵呵! 于是,当下午刘申上来找原慕说小楼改建的事儿的时候,就又看到了原慕裹得和球一样的站在墙根底下面壁思过的场景。 不过这次,他怀里抱着的不是三小只,而是只有黄毛胖啾一个。只是和平时无法无天的模样不同,这小啾今儿蔫哒哒的,仿佛被教育过。 原慕歉意的对刘申笑笑,伸手比了个三。 刘申:三分钟? 原慕摇头。 谢执抱着个棉垫子做的窝从屋里出来,代替原慕回答刘申,“是三个小时。” 刘申大惊,“这是犯了什么错?” 哪壶不开提哪壶,黄毛胖啾绝望的把头埋进了原慕的怀里。原慕叹了口气,也觉得十分失策。 只有谢执顿时沉下脸,咬牙切齿的回答道,“他带了一窝野生儿子。” 刘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句,“什么?” 谢执把已经喂完羊奶并舒舒服服窝在新做的猫窝里睡着的七只小橘一股脑的塞进原慕怀里,再次重复道,“他新来的野生儿子。” 刘申探头,正对上七双圆溜溜的大眼,齐刷刷的张嘴和他打招呼,“咪呀~” 原慕小声解释,“恼羞成怒。” 刘申哭笑不得,行吧,你们年轻人真会玩。 因为是有正事儿,所以刘申和原慕谢执打了招呼之后,就赶紧往小楼那边走。今天约他过来的是识肉。 原慕之前答应要把整个小楼都交给识肉管理,干脆就当起了甩手掌柜,随便识肉怎么就经营,他就听一耳朵计划,不出大格,剩下的随便他折腾。 而识肉也算是个有远见的。 他其中一个化身干过酒店管理,识肉便把他分出来,认命为自己的副手,让他赶紧提交挣钱计划。 毕竟眼看着家里就多了七张嘴,都说大橘为重,不赶紧挣钱,以后怕是连猫都喂不起了。 拥有如此危机意识,识肉催促着自己的众多化身,分分钟到达各个岗位,立刻开始忙碌的正常运营生活。 因此当刘申到达小楼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他万万没想到,这楼里竟然多了如此之多的工作人员。重点是,这些人一个塞一个的精明强干,除了门口的保安小哥过于瘦弱了些以外,剩下明显都是各行业的精英。 原慕不声不响的,竟还真把人都给招全了。 一时间,刘申对原慕也是相当佩服。尤其是那位姓石的主管把山林规划图交给他的时候,刘申的敬佩更是到达了顶点。 “妙,真的是太妙了!”看着几乎不浪费一点资源的设计图,刘申除了感叹就再也没有别的感觉。 可感叹过后,他又有了点小担心,“这个工程不小,我怕我这里人不够。” “那没事儿。你能把材料准备齐全就行,人我这有的是。”识肉自信满满。 刘申点头答应,“那行,大概一礼拜,我会把需要的材料全都运到山上来。咱们合作愉快。” “好好好,合作愉快。”识肉笑呵呵的把刘申送走,然后吩咐化身们继续加紧干活,他这个本体就回到原慕的小院。 眼看就要中午吃饭,考虑到一家子的饭食问题,法兽大人终于大发慈悲解除了原慕的惩罚。即便是吃完饭后也没有在让他继续面壁,而是冷着脸把他往屋子里推。 虽然已经是初春,可天气还没有完全变暖。原慕上午折腾狠了,吃饱了也有点困倦。 就谢执铺床这么一会,他便已经抱着小木槿靠在桌子上睡着了。 白毛胖啾蹭了他好几下,原慕都没有反应。 “原哥平时不会这样睡,最近怎么了?” 谢执没说话,皱眉解开原慕领口的扣子想要看看那个天罚印记,结果手刚碰到原慕的扣子,就被握住了。 “这可是你占我便宜。”原慕嗓音低低沉沉的,还带着点困意的沙哑。 谢执根本不理会他的调笑,强行解开扣子,却发现上次过后,天罚竟然一直持续,原慕这些天爱困,想必也是因为抵抗这个,所以消耗太大。 谢执顿时皱起眉,“你不舒服为什么不说?” 原慕暗示的看了一眼几个小的,朝着谢执摇摇头。 谢执不再言语,手里却用力把原慕抱起来,送到床上。 “奶猫一会还得再喂。”原慕嘴里说着,身上却慵懒的靠在谢执怀里。 谢执咬牙,“闭眼睡觉,我一会去喂。” “嗯。”原慕放心的闭上眼,不过一秒,就又陷入了梦境。 谢执看他睡得沉,悄悄把白毛胖啾带出去问它,“原慕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白毛胖啾犹豫。 谢执不耐烦,“说!” 白毛胖啾松口说出真相,“自斩神格,哪怕原哥可以重聚,也总归有损伤。更何况是在那种地方流放,你也知道,原哥一向怕冷。” 谢执沉默,“有法子吗?” 白毛胖啾摇头,“没有,只能慢慢养着。最近不是来了个识肉?等有时间让他也给原哥看看,兴许有更好的法子。” 白毛胖啾是这么说,可谢执却已经明白了话外之意。 小白是最后一只医官鸟,哪怕是三界都算上,也不会再有人比它的医术更好。它都只能让原慕慢慢养着,就算是原慕把识肉整个吃掉,恐怕也没有什么好法子。 如果不是当年神界那帮老混蛋! 谢执眯起眼,闪过一丝恨意,可很快,他就压下去这些情绪,带着白毛胖啾进屋去了。 原慕在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傍晚。 中午吃的晚,所以众人这会也都不饿,三个小的甚至还都没睁眼,靠在他怀里睡得香甜。 感觉到后背的温暖,原慕偏过头,果然看见身后把自己圈在怀里的大猫。 只是今天不同,谢执的怀里不仅有他和三小只,竟然还有那七只小橘。 小奶猫正是好奇心重又精力旺盛的时候,几乎睁开眼就想到处玩。这会全都埋在谢执的毛毛里探险,扒拉着谢执的身体,想要往上爬。 “老实点!”谢执把小橘们从自己的身上叼回床上。 却被胆子最大的一只抱住了胡子。 谢执:别闹! 小橘:爸爸! 谢执顿时呆滞。 原慕忍不住把头埋进谢执的毛毛里笑了出来。 那小橘转头看见他醒了,便兴奋的扑到原慕脑袋旁边舔了舔原慕的脸,用更加兴奋的声音喊了一声,“妈妈?” 原慕:!!! 这下,换谢执笑了。 第60章 快来,我给你掏个大宝贝 “走了儿子,吃饭去!”靠着野生儿子扳回一城的法兽大人心情非常愉快。化成人形下床后,主动抱着七只小橘出去喂食。 原慕看着谢执唇角的笑,就有点磨牙。 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的黄毛胖啾忧伤的叹了口气,拍了拍身边的白毛胖啾,“白啊!大王如此宠溺幼子,你觉不觉得咱俩太子之位不保?” 白毛胖啾嫌弃的踹了它一脚,拉着小木槿往边上挪了挪,“乖,以后离它远点,蠢会传染的。” 小木槿茫然的被它拉过去,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然后就被原慕抱在了怀里,“宝贝儿,醒醒,晚上还得接着睡呢!” “原哥……”小木槿爱困的把头往原慕怀里埋了埋,眼睛怎么都睁不开。 这小闺女哦!原慕无奈的揪了揪它头顶的小辫子,索性随它去了。 等再吃晚饭的时候,众人就发现七只小橘换了个地方。三只在原慕口袋里,剩下的四只却是扒在谢执的口袋里。 滑瓢见怪不怪,倒是识肉新来的觉得有点诧异。 法兽大人不是午饭的时候还和这几个橘水火不容吗? 滑瓢见状,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然后两手的拇指食指分别相对,做了一个桃心的图案。 识肉先是抬头又打量了原慕和谢执几眼,然后便恍然大悟。 怪不得谢执都能按捺下脾气奶孩子了,这就是爱啊! 饭后,众人收拾完桌子也没急着去睡觉。两只胖啾又缠上了滑瓢玩起了游戏。 不过这次不再是神庙逃亡,而是换成了舞力全开。 投影里三个漂亮小姑娘青春无极限,投影前滑瓢浑身大汗手忙脚乱。 谢执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十分辣眼睛,干脆换了个地方。可在一转头,却看见识肉正在喂山羊。 同为家里的底层,识肉对这只山羊充满了怜爱,偷偷从自己身上揪下来一小块给它加餐。 原慕看见之后也有点跃跃欲试,谢执立刻把他抓回屋里,并且表示,如果原慕敢吃,就不要再上他的床。 原慕一脸无辜:可床是我的。 谢执忍无可忍,终于一掌劈碎了原慕的床。 很好,现在再有新的床,的确是谢执的了。 于是,大半夜的,全家都没有睡,包括七只小橘在内都围观在谢执身边看他做床。 第二天王启上山的时候,却发现除了前面小楼有人接待,原慕的院子一片安静,竟然谁也没有起来。 “小老板人呢?”王启捅了捅飘在小潭里的滑瓢。 滑瓢困倦的翻了个身,“睡觉吧。昨天晚上和谢执……那么晚,所以都起不来了。” 他迷迷糊糊的说话说一半藏一半,王启越听越觉得尴尬,心说这俩人是不是也玩的太大了? 因此,不好意思打扰原慕,王启熟门熟路的找到客房放好行李打算先去小楼那头看看。 来之前他听刘申说了,原慕这边新招来的员工特别能干,每一个都是精英。小楼那头住宿区已经可以运营了。 所以王启就琢磨着给原慕拍个新的宣传视频。 正好现在漫山的桃花,肯定能招来不少顾客。 王启这么打算着,走到小楼面前,出乎意料,往日里冷冷清清的小楼今天看起来格外热闹。 员工们全都穿着统一的制服各司其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热情且温暖的微笑。 原慕这招人水平可以啊!王启心里赞叹。找到保安,他询问了一下负责人的办公室位置。 本来以为他要仔细解释一下自己和原慕的朋友关系才能见到,却不料刚开口,就得到了热情的指路。 王启按照保安说的,往办公室走。 小楼三楼最右边,就是负责人的办公室。听说今天是有建筑队的人来,所以三楼其实挺拥挤,有不少工人打扮的从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往后山那边聚集,王启猜测,这就应该是回头要参与改造的工人了。 时不时有对上眼的,王启还很客气的和人家笑笑。 可等他快走到办公室的时候,却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儿了。 就这么一会,他陆陆续续已经碰上十多个人了,可却并没有看见有人上来。也没有看见有人往办公室哪里跑。所以这么多人,都是从哪出来的? 王启本能的觉得诡异。 距离办公室的门越来越近,王启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屏住呼吸。 在敲门之前,他透过门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正看到里面坐着的那个胖墩墩的年轻人,用一个非常隐秘的姿势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裤子里,然后拧了一下,在往外掏。 掏出来的那一小块白色的物体见风就开始猛长,两分钟之内就变成了一个正常男人的身高。身上还穿着十分眼熟的工人服。 所以……他看见的到底是什么?王启目瞪口呆。直到那工人出来把门打开,暴露了他所在的位置都没有回神。 新长成的工人十分客气:让一让。 王启呆滞的往旁边挪了一步。 办公室里的负责人,也就是识肉看见王启还很高兴的招呼他,“快进来坐啊!” 王启下意识后退一步。 识肉知道他是原慕的朋友,琢磨着自己初来乍到应该搞好关系,于是他主动像王启抛出橄榄枝,并且掏出了自己最好的礼物。 “来来来,我送你个大宝贝。吃了可以延年益寿!” “不用了,我不要,谢谢你。”王启掉头就走,恨不得自戳双目,直接瞎掉!心里还琢磨着原慕这招来的是什么妖怪啊?一点节操都没有。 要不然就连滑瓢这么正经的鱿鱼王最近都开始口吐黄色了呢! 幸好的是,等王启再回小院的时候,原慕他们已经都起床了。 小木槿听见声音主动朝他打了声招呼,王启低头摸了摸它的头,逗它,“今儿是谁给扎的小辫啊?真好看。” 话刚问完,就听见原慕接话道,“是谢执。” 王启抬头,发现是原慕从屋里出来,赶紧凑过去和他说识肉的事儿。 “我说你这员工也太……万一是别人撞进去了呢?” 原慕笑着摆摆手,“没事儿,别人去保安就拦住了。” “什么意思?”王启隐约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要命的内容。 谢执正好喂完小橘们出来,看见王启追问顺口回答,“蠢!那一个楼的都是他的化身。” 王启沉默了三秒,扑上去抱住原慕的大腿恳求道,“小老板,答应我,以后千万不要让我吃小楼那边厨子做的饭好不好?” 这不是大事儿,但原慕奇怪的是为什么王启会对识肉这么排斥。 王启委屈巴巴,“那些人都是他从裤子里掏出来的。” 原慕:…… 谢执:呕呕呕。 二十分钟后,早饭准时开始。识肉那头好不容易把建筑队的人凑齐,高高兴兴的来到小院打算一会多吃点饭好好补补。 可他一进院门,就收到了全家发来的鄙视目光。就连小木槿都别过头,一副好嫌弃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识肉不解。 谢执端了一大盆清水摆在他面前,“把手洗二十遍,要不然就不许上桌吃饭!” 黄毛胖啾补了一句,“二十遍不够,四十遍吧!” 识肉:??? 关键他看谢执竟然真的在思考黄毛胖啾的话,立刻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原慕。 四十遍,就算他不是真的人类手也会被洗没了啊!而且谢执端来那盆水还冒着泡吧!他一个正经低温菌类进去直接就没了啊! 难道说今天的早餐其实是清水煮太岁? 识肉瑟瑟发抖,最后原慕看不下去,及时制止了众人的做法。 识肉终于逃过一劫。 不过饭吃到一半,他注意到王启也在桌上,再次试图沟通感情,热情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白色的块状物塞进王启手里。 “送你的,你刚才走的急忘记拿了。” 王启一口饭顿时咽不下去了,盯着手里的东西欲哭无泪。 谢执忍了半晌,最后把他俩一起撵去了旁边的小桌上。 识肉:他们到底怎么了? 王启:太脏了,你别和我说话! 鸡飞狗跳的一顿饭终于过去。饭后,王启捧着识肉给他的白色块状物哭唧唧的问原慕怎么办。 原慕想了一会安慰他,“要不闭上眼吃了吧。这是千年的识肉,真的可以延年益寿。” 王启十分痛苦,“我宁愿少活十年。” 黄毛胖啾在旁边看不下去他的磨叽,扑棱着翅膀飞到王启头顶用力踩下去。 “啾啾啾!”是爷们就要无所畏惧! 它本来就不是真的小啾,平时看着挺轻巧,这一脚的力道还挺大。 王启一个没控制住,脑袋顿时糊进了掌心里。而那块白色物体就这么顺势进入口中,滑进胃里。 黄毛胖啾满意的用翅膀拍了拍王启的头,王启呆滞的盯着自己的手半晌,哇的一声就哭了。突然觉得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吃饭了。 小木槿看他难过,犹豫着要不要去安慰他,而白毛胖啾却一本正经的把它拉走,嘴里还不忘教它,“以后离他们俩都远点,这么大的岁数还一起吃屎。” 黄毛胖啾立刻反驳,“别胡说,吃屎的是王启我才没有!” 白毛胖啾十分冷漠,“对,你没吃,但你玩了。” 黄毛胖啾扑上去就要揍它,两只胖啾“啾啾啾”的滚在一起。 王启刚从厕所吐完回来,看见这个场面好奇的问原慕。“它们俩在说什么?” 原慕犹豫了一下,捡着不太刺激的回答他,“再说你吃屎吧!” 王启:mmp,我更想吐了。 第61章 宝贝你怎么像个小姑娘? 这个下午,备受打击的王启就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瘫了一下午,至于什么视频,什么广告自然也是没有做的。 途中,谢执路过看了他两次,眼神都极其嫌弃。 王启一开始还稍微偏个头表示一下羞耻心,后面干脆就无所畏惧了。 没错,他连shi都吃了,还怕谢执嫌弃吗? 呜呜呜,越想越觉得心塞。 这种咸鱼的状态,一直到了晚上吃饭,他才彻底恢复。 而黄毛胖啾他们也在原慕的重点强调下,不在对王启进行特别看待。 王启十分感动,甚至想主动敬原慕一杯,觉得他实在是太够兄弟了。 然而原慕却表示和他想的不一样,“我是怕谢执急眼了揍它俩。” 王启大惊,“所以你不是因为考虑我的心情?” 原慕理所当然,“为什么要考虑?谢执又不会揍你。” 实在是太有道理,王启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可心情却十分悲凉。 识肉见状,忙拽了拽他的衣袖做了个桃心的手势安慰他。这下王启更郁闷了。 是啊,人家一家N口,当然互相担心。可他却是这院子里唯一的单身狗! 连这个新来的识肉都有一小楼的同伴。 王启再一次留下了悲伤的单身泪水。 然而,更难得还是第二天早晨。王启一睁眼,就觉得自己头顶莫名凉飕飕的。再一抹自己的脸,好像有什么毛发掉了下来。 王启一激灵坐起身,下意识看向客房的镜子,却对上一个光溜溜的大鸭蛋。 他伸手摸了摸,镜子里的手也摸了摸“鸭蛋”。王启沉默半晌,终于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原慕那屋小木槿还睡着,听见之后顿时就是一激灵,睁开眼紧张的四处张望。原慕赶紧把它抱在怀里哄了哄,谢执却已经下了床。 “我也去看看!”黄毛胖啾一向唯恐天下不乱,自然是要跟着去的。 原慕不放心,也披了件外套抱着小木槿跟在后面。 然而刚一进屋,就看见王启哭唧唧抱住谢执大腿的场景。 谢执明显已经炸了毛,拎着王启的脖领子就把他扔回了床上。 王启:大王!呜呜呜呜,你看看我,我怎么就秃了呢? 黄毛胖啾十分淡定:吃屎后遗症吧。 这话说完,谢执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下一秒就从屋里消失了。 王启停下哭嚎疑惑的看向原慕。 原慕匆匆解释了一句,“可能是被恶心的,我去看看。” 说完,原慕也马上消失了。 只剩下王启一个呆滞的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欲哭无泪,所以到底谁能来和他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好好地一觉醒来身上就秃了!? 重点是他刚刚解开裤子看了一眼,连那里的都秃了,所以他不会以后直接变人妖吧? 不要啊,他还没有找到胸大腰细的小姐姐做女朋友! 然而并没有人关心他的担忧,就连黄毛胖啾看完热闹之后,都转身到院子里去玩了。 浴室里,原慕一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的水声。站在门口一看,果然是谢执在那洗手,看着架势,整瓶洗手液都要被用光了,手背搓得通红。 “好了好了,再洗下去手没了。” 谢执瞪了他一眼不说话,一副马上要吐了的样子。 原慕也是无奈,谢执有点小洁癖,这是从出生就带着。黄毛胖啾说的那么恶心,谢执当然忍受不了。 可也不能真看他这么一直搓,只好自己走到谢执的后面伸手握住了谢执的。 “放开!”谢执立刻反抗,可顾忌原慕胸口的天罚印记又不敢多做动作。 原慕就贴在他的耳边低声笑,“放什么放,宝贝儿你怎么像个小姑娘?” “你……”谢执气的脸通红,连恶心都忘了。 原慕赶紧用脸蹭了蹭谢执的,“好了,别闹。现在划清界限是不是晚了点?谁天天晚上和我一张床还非要抱着我啊!” 谢执暴躁的强调,“放屁!那是我的床!” “对对对,是你的床。”原慕顺毛撸,“连着我都是你的行不行?” “油嘴滑舌。”谢执觉得自己心脏跳得厉害,嘟囔了一句就不说话了。 原慕顺势把他的手拉出来用毛巾擦干,拉着谢执往外走,“好了,咱们做早饭去。” 为了哄一早晨就被恶心了的大猫,原慕早饭自然是精心准备的。 早晨老乡新送来的活虾,原慕挨个收拾了,挑好了虾线,腌上准备一会做虾饺给谢执。 而另外一边的小锅里已经传来了阵阵米香。就等着米粥开花好把去了刺的鱼片和西芹沫烫进去。 原慕在做这些的时候,谢执却在给七只小橘温羊奶。奶猫吃的奶羊不能太凉,却也不能太热,要隔水加热到和体温差不多,在给它们分别喂上。 “咪呀~”有着急的小橘扒拉着谢执的口袋边缘,一直往锅里看。谢执也有耐心,一边注意着羊奶的温度,一边把挂在衣服上摇摇欲坠的奶猫子给重新揣回到口袋里。 等到饭后,谢执要去省局上班,原慕又把今天的饭给他用保温桶装好一并带走。 谢执临走的时候,特意对原慕强调,“别让那七个小的和王启玩太长时间。” “为什么?”原慕不解。 谢执,“奶猫正是有样学样的时候,万一和王启学的变成大傻子了可怎么办?” 就像是为了验证谢执的话一样,其中一只小橘从原慕的口袋里探出头,字正腔圆的朝着谢执叫了一声。 “汪啾啾~”爸爸? 谢执板着脸看原慕,“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原慕:行吧,我会注意的。 谢执这才放心,又帮小木槿重新扎了辫子并且嘱咐两只胖啾一遍,然后他就带着饭去上班了。 原慕把他送走,自己这边的正事儿也得开始办起来。 识肉上次给他交了一个山林改造计划,原慕看过之后觉得还不错,就同意了。 正好今天刘申要带人上来开工,所以原慕肯定要过去看看。 谢执走之前给两只胖啾留了作业,让小白务必在今天之内教会啾啾小学五年级以内的加减法。 现在屋子里,黄毛胖啾正对着面前的期末冲刺100分较劲。 “牧场上长满了青草,而且每天还在匀速生长。这篇牧场上的草可供9头牛吃20天,15头牛吃10天,如果要供18头牛吃,可吃几天?” 白毛胖啾语气平板的把题目念出来,而黄毛胖啾却已经崩溃了。 “小白,你不觉得出题的人脑子有病吗?管他吃几天,有我在,分明牛都活不过十天!” 白毛胖啾,“是啊,但是你算不出来,谢执哥回来就揍你。” 黄毛胖啾顿时绝望,“白啊,我觉得父皇已经移情别恋,我太子之位时刻不保。” 白毛胖啾终于忍受不了它的废话,一jio踩在它的头顶,“放屁!古往今来从未见过如此不学无术的太子!” 原慕在外面听了一会,强忍住笑意悄悄抱着小木槿走了,由着它俩在屋里折腾。 小木槿有点担忧,“原哥,谢执哥不会揍啾啾的吧!” “嗯,就是吓唬它。”小木槿点点头,终于放心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它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原哥,为什么弟弟们会啾啾叫?不是猫吗?” 原慕顿时沉默,只能避重就轻的说道,“可能是觉得好玩,等谢执会来让他多教教。” 小木槿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原慕悄悄松了口气,越发觉得谢执临走时的嘱咐是正确的。 后山那边,刘申带着的人已经到了,看见原慕之后,就一个劲儿的和他称赞识肉。 “你招得这个管理太厉害了,他雇来的这一波工人都是老手,活比我手里这些还细。放心!肯定弄得比预想的要好。” “嗯,那就辛苦你多盯着了。” 刘申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的和原慕商量到,“是这样,那个你能不能和石先生商量一下,能不能把太岁在分我一点?我父亲岁数也着实大了,那一小块泡水不怎么够喝。” “他也给你了?”这事原慕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刘申却一个劲儿的说识肉仗义,“是啊!一开始我还不信,顺手给快递发回老家去了。结果我媳妇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妈喝了那个泡的水,一直飙升的血压这两天都降下来了。所以我就琢磨着,能不能在来一小块。” “放心!我知道这个贵重,我肯定给钱。绝不会让石兄弟亏本。” “倒不是亏本的事儿……”原慕想了想,直接喊了识肉过来,让他自己和刘申说。 至于识肉那太岁都是从哪里掏出来的,他决定还是不告诉刘申了。 总要给识肉留点面子。 就这样,各司其职,转眼间,又是一个月过去,而春天也终于完全到来。 有道是人间四月好踏青,桃花虽然谢了一半,可其他的花却全都开了。识肉又有个化身专门学过园林设计,略略改动了一下,就显得整座山美的和仙境一样。很快就成了省城范围内出了名的打卡景点。 不仅是以前那些常客,为了吃食上山,更多的人却是为了这漫山遍野的好风景特意而来。而小楼那头,也从原来的谁来谁住,变成了需要提前一周到两周预约。 识肉见状,又向原慕提了一个建议。 “我觉得咱们可以在山上安排给小型集市,类似于什么零食野餐汉服租赁这些。”识肉脑子转得快,考虑的也长远,“这样等规模在扩大一些,咱们就可以在山上模拟那种古代山林生活。” 原慕觉得不错,就同意了。 识肉动作很快,上午说完,下午就真的在小楼的东侧圈了一块地,热火朝天的开起了模拟小集市的游戏。短短三天,就已经有了雏形。 原慕好奇的去看了一眼,意外发现感兴趣的人还挺多。其中一个摊位围着的人最多。 原慕带着两只胖啾还有小木槿一起过去看,就见摊位中间的地上铺着一张纸,上面摆着一溜的狗皮膏药。再看旁边立着的那个幡。 正面写着:剃头正骨专治不孕不育。 背面写着:风水测字代抓小三奸夫。 第62章 自家小公主绝不能便宜外面的王八蛋 这么有才的幡也是够了,在看摊子前坐着的那个小老头,两撇八字胡,一副圆形小墨镜,灰扑扑的破道袍,脚下一双烂草鞋。怀里还抱着把二胡,时不时的拉一段二泉映月。 这帮游客也都是欢脱的,之所以围着不是因为相信他会算命,而是都把他当成原慕特意安排逗乐的员工了。 一会一个上去合照打卡,还有特意和幡合影的。 重点是,他们还挺懂“行业潜规则”,但凡拍照打完卡的都在旁边立着的二维码小牌上扫了一下。多多少少都是那个么意思。 所以识肉要不要这么拼?原慕也是哭笑不得。 正在他想走的时候,有一对中年夫妻引起了原慕的注意。 两人看起来十分恩爱,丈夫温柔敦厚,妻子娴静贤惠。这会他们正靠在一起小声说话。丈夫似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笑话,招得妻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而原慕之所以注意到他们,却是因为丈夫眼里深深地忧虑,小心翼翼仿佛时刻在担心妻子的情绪,生怕她有一点心情不好。 可这个妻子并不像是身体不好的模样。 白毛胖啾突然叹了口气,“那个阿姨,病了。” 而小木槿也低声说道,“是啊,这个阿姨好可怜。” 周围没有人能听懂他们的对话,可稚嫩的鸣叫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圆滚滚的小奶汪,和同样圆滚滚的小肥啾有谁会不喜欢呢? 一时间,不少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原慕他们身上,就连对面那对夫妻也一样看向原慕。 “啊!是小老板啊!”有熟客在场,一眼认出原慕。 “嗯,玩的还好吗?”原慕和他打招呼。 “好好好,这个集市真的很有趣。厨子虽然不如小老板你的,但也是顶尖了。” 原慕笑道,“最近有点忙,等回头请你来小院吃饭。” “好嘞!那我是真的有口服。”那熟客顿时十分兴奋。 原慕趁此机会也借口离开。他原本就是来看看,并不想打扰大家游玩。 更何况,识肉活了那么多年,总归是有分寸的。原慕也放心。只是那对夫妻,原慕临走的时候,又多看了他们两眼。 正在这时,那丈夫也凑巧在看原慕,两人意外对上了眼。 原慕笑着向他点点头,丈夫觉得有点莫名,但也还是礼貌的回应了。 这次,原慕没再过多关注他们而是直接离开了。 晚饭的时候,谢执刚一进门就发现小木槿有点闷闷不乐。 “怎么谁招你了?哥帮你揍他。”还以为谁欺负了它,谢执赶紧把小木槿抱起来。 “不是的。”小木槿蔫哒哒的把头往谢执怀里埋了埋,小声嘟囔道,“谢执哥,女孩子都好辛苦啊。今天遇见了一个阿姨,就特别可怜。” “什么意思?”小木槿说的没头没尾,谢执也没听明白。 倒是白毛胖啾过来补充了一句更加没头没尾的话,“是很可怜,真正的自己被藏在心里,只有身体失去意识才敢露出一点点苗头。” “哎……”小木槿又叹了口气,更加闷闷不乐的。 谢执赶紧抱着去找原慕,“这是怎么了?” 原慕也很唏嘘,“遇见一对夫妻。” “家暴?”谢执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原慕摇头,“不是,丈夫人很好。家庭环境也很不错。在外人看来就是特别完美的那种。可是妻子就有点可怜。闺女今天碰见了,就受到了影响。” 在集市的时候,透过小木槿的传达,原慕看到了这对夫妻的生命线。 就像他方才总结的,在外人开来,妻子应该是最幸福的那种女人。 丈夫是公司高管,工资不菲,却又十分顾家,日常休息一定会帮着带孩子。而孩子也是聪明可爱,小小年纪就能弹一手好听的钢琴。 公公婆婆是明理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欺压媳妇,偶尔小住也会帮忙料理家务,除非是一些特别重要的家庭大事儿,平时从不插手小两口的生活。 娘家也和睦,虽然下面有一个弟弟,但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观念,弟弟也已经成家立业可以作为姐姐的依靠。 谢执不懂,“这不是很好?为什么会说她可怜?” 原慕,“因为妻子是个全职太太。” 谢执皱眉,有点想不明白。在他看来,这种就是各司其职,妻子并没有因为当全职太太就失去了自己的家庭地位,反而能够得到足够的家庭理解与尊重,所以这个妻子到底可怜在哪里? 原慕一针见血,“是她的社会价值。全职太太的所有价值都奉献给了家里。” “教养孩子,照顾父母公婆,支持丈夫的工作,时不时还要维持两大家子亲戚间的人情往来。这些活看起来很琐碎,可实际做起来却是极其辛苦的。” “这个妻子就是,从早晨六点起就开始给全家做饭,然后送走丈夫之后,还要送儿子去幼儿园。从幼儿园回来,就得开始忙活家务,买菜,收拾屋子,整理衣物,都做完就已经中午快要下午了。休息不到一会,又要去接孩子回家。” “等孩子到家之后,还要帮着辅导作业,陪着预习,有的时候还要做幼儿园里老师留的手工。同时,还要准备晚饭,丈夫回来之后还要收拾他换下来的衣服,饭后收拾碗筷厨房,哄孩子睡觉。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全家都安静下来,她才能真正闲下来。” “一直如此?”谢执觉得不可思议。 小木槿点头,“嗯,每一天每一天都是这样的。我还看到,前一阵子阿姨的婆婆病了,阿姨一个人白天在医院照顾,晚上还要赶回家里照顾孩子。真的十分辛苦。” 谢执皱眉,“不能请护工吗?” “毕竟是亲人,总没有自己来的安心。”原慕补充了一句,“所以,妻子所有的时间都奉献给了家里,但这种辛苦在外人眼中却是所谓的享清福。” “啊!你看你多省心,不用去上班,天天在家里躺着就好了。” “那家的小媳妇你们知道吗?嫁的好,丈夫有钱,公婆也好相处。连工作都不需要,就陪陪孩子就好。” “几乎周围的朋友和邻居都是这么看她的。仿佛她真的是一直在家里无所事事。” “可实际,并没有。她每天都很累,但是这种辛苦,恐怕连爱他的丈夫也不知道。” “全职太太代表着经济不能独立。而这种依附在他人看来,就是毫无价值的米虫。” “可她并不是那样不思进取的女人。在生宝宝之前,妻子的事业也在上升期,她是为了丈夫和孩子,才选择了放弃回归家庭,成为全职太太。” “现在她曾经的属下都已经成为主管,她却一事无成,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 “确实很让人遗憾。”谢执点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木槿又叹了口气,觉得女孩子真的好难哦。 原慕口袋里的小橘听见,忍不住凑过来给小木槿舔毛。小木槿低头看着无忧无虑的弟弟们,越发觉得永远当个小孩子才好呢! 它一向心里不藏事,什么都写在眼睛里,原慕见状,摸了摸它的头安慰它,“不怕,咱们家小木槿啊,等以后长大了化形也不嫁出去,外面那些臭小子有什么好的,哥一直养着你。” 谢执一开始还认真听着,等原慕那句嫁字一出来,就有点炸毛。“嫁什么?真有不长眼的敢来,我就一掌劈死他!” 白毛胖啾也认真的点点头,赞同谢执的观点。 自家的小公主这么可爱,怎么能随便便宜了外面的王八蛋!必须好好看住了。 小木槿感受到他们的重视,一直不安的心里终于踏实了许多。情绪也渐渐好了起来。 等到吃饭的时候,就和平时完全一样了。 原慕和谢执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原慕也终于想到自己之前为什么会一眼注意到那夫妻俩的缘故。 “他们身边有魔物。” “是什么呀!”小木槿和白毛胖啾都很好奇,因为在集市上,它们谁也没感受到。 原慕笑了,“好像是伞吧!” 伞?小木槿和白毛胖啾对视一眼,都没弄懂原慕说的是什么。 “好了,不重要,快吃饭!”原慕把它们的注意力转移到晚饭上来。等吃完饭后,大家一起在院子里消食,等风开始凉了,才回到屋子里。 谢执在检查黄毛胖啾的作业,被牛吃草的问题荼毒了一天,黄毛胖啾瘫在桌子上变成一滩饼,不管谢执怎么扒拉都不起来。仿佛已经是一只废啾。 白毛胖啾十分嫌弃的从它身上踩过去,成功获得一声生无可恋的惨叫。 七只小橘同情的舔了舔它的毛,黄毛胖啾感受到了弟弟们的爱,十分感动,就在它打算投桃报李的时候,小橘们却纷纷翻脸,抬起爪子一肉垫糊在它的脸上。 黄毛胖啾气得立刻站了起来。果然猫什么的最不讲理了!翻脸不认人。 一群毛团子很快就滚成了一团,谢执嫌弃的想要把它们都从床上扔下去,却被原慕从后面抱住,和他商量床做小了的事儿。 “弄那么大做什么,你还想养多少?”谢执顿时气炸了。这一屋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养大,原慕竟然还想往家里抱,是疯了吗? 原慕笑着想要给他顺毛,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剧烈的敲门声。 “不好了!”是识肉。 “怎么了?” “白天那对夫妻,妻子晚饭后突然不见了!” 第63章 当年的女孩去了哪里? “我去看看!”原慕赶紧下床。谢执追着要去,原慕却把他按了回去,“不是大事儿,我去看看就回来。你在家看着几个小的。” 谢执盯着他看了一会,拿起自己的大衣披在原慕身上,“夜里冷。” 原慕点头,笑着揉了揉谢执的头发,然后就出去了。 “怎么丢的?”原慕出门,赶紧问识肉。却发现丈夫也在边上。 “我就出去买了点零食,再回来人就不见了。小老板我知道这么晚了很打扰,但是我太太情况特别。这样突然消失很危险。” “我知道了。别着急,你等我一下。”原慕回到屋里,“小木槿。” 小木槿从床上跳下来,跑到原慕身边。 原慕对它小声解释了一便,小木槿点点头,闭上眼。然后立刻告诉了原慕女人的位置。 原慕出去,“找到了,我带您过去。” “别担心,您太太现在很安全。” 男人虽然不知道原慕是怎么办到的,但看他态度笃定,心里也稍微冷静了一些。 原慕带着他往后山走,没走多远,就看见了正沉醉在花丛里的妻子。 像是在摘花。 不过女人采花的姿势很好看,尤其是手势,优雅中透着一种特别的古韵,手指纤细而修长,虽然被时光侵染,肌肤不在年轻,可仍旧风韵犹存。 丈夫的眼睛顿时就红了。 原慕问他,“您的妻子原本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捂住脸,足足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一开始是调香师,而且是当年她老师手里最有灵气的调香师。” 透过树下那把伞,丈夫回忆起和妻子初见的时候。 “我刚参加工作,工资在同龄人之间还算不错,所以就不自量力的想要给我妈买一样礼物。挑来挑去,我想到我母亲没有用过香水,就想买给她。” “年轻的时候多少有点狂妄,高定买不起,通贩又觉得普通。最后就找到了她的老师,然后被推荐认识了她。” “真的很美,她推开门的瞬间,我心脏都紧张的不会跳了。”说完,丈夫有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是不是有点像什么言情小说?但我对她,真的是一见钟情。” 应该是刚刚从调制香料的实验室出来,年轻的女人穿着白色的实验室工作服,头发规整的盘在脑后,可行走之间的幽香,可她眉眼间温柔似水的笑意,却比任何香料都让人目眩神迷。 “我想,您的母亲一定是一位知性又宽和的女性。果香过于甜蜜,不够庄重,而一些过于浓烈的花香又会太过热情,显得轻浮。我想想……或许可以用沉水木,宁静,沉稳,又有安神的用处,您觉得呢?”在看完他填写的项目表,年轻的调香师轻声细语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男人呆滞的看着她,除了点头以外,做不出任何其他反应。 “接下来的,我不说你们也能猜到。我追求她,很热烈的追求。什么送花啊、送饭啊、烛光晚餐、电影、玩偶、还在下雪的时候,在她出租屋的窗户下面用脚踩520。” “你们别笑,我也知道有点蠢。但这是那个年代最流行的浪漫了。” “我这辈儿的人,虽然讲究自由恋爱,可还是相对保守的。从追求到恋爱,到公开见家长,订婚,结婚都是一样一样按着程序来的。” “就算是领了证了,都不能算是真结婚,必须要披上婚纱,大办了婚礼才算。” 男人顿了顿,看着女人挑选花瓣的样子眼神也渐渐迷离。 “我那时候在婚礼上对她说,我一定会做最好的丈夫,努力工作,挣很多的钱,让她能够穿最好看的衣服,当最漂亮的妻子。等到七十岁了,她也是我心里最漂亮的小老太太,还能红着脸在我耳边小声说,嫁给我真的是特别好的事儿。” “婚后,我也是这样努力的。但是我发现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工作就好了。她太贤惠了,对我的父母也是极尽孝顺。而我的父母也体贴,知道我们新婚不易,很少来打扰我们。我想,那可能是她在这段婚姻里,过得最幸福的一段了。” “后来就不是了吗?”原慕问丈夫。 “嗯。因为我父亲突然住院了。”男人长叹了口气。 “其实也还算壮年,可五六十这个岁数就是这样,平时好好地,还能去上班,可一旦出了事儿,就是要命的大事儿。” 医院里,他连续几天的昼夜看守已经坚持不住。人瘦了好几圈不说,公司也险些出问题。 “我是审计师,那些数字,在别人看来,就是普通的数字,在我们手里,却是钱。而父亲当时的情况特别严重,我母亲一个人无法周全,我们夫妻作为子女就必须负担起照顾的责任。” “然后,她为了这个家,做出了第一次的退步。” “她做了什么?” “她退出了当年的调香师大赛。为了照顾我的父亲,她没有继续。沉香一两,苏合香油封浸百日,入蔷薇水热之。这是江南李后主帐中香。古法记载就这么短短十几个字,可她却真的还原出大半。” “只差最后那么一点点。只要给她时间,她一定会用这个配方在未来的大赛中大放异彩。可惜,她为了我,为了这个家,放弃了。” “很可惜啊!” “是啊!特别可惜。哪一届得奖的是她小师妹,现在已经是国际有名的调香师了。时间只过去短短十年。” “她们一开始还有联系,现在却只剩下逢年过节会剪短的问候。其实曾经关系也很好的。我的妻子,也手把手教她调过香。” “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我父亲病愈出院,可时不时又要复查。调香师的工作需要大把的时间沉浸在实验室里,所以她辞别老师,找了一个工作时间弹性很大的工作。精油推广销售。” “她真的很优秀,天生就对香料有特别的感知。即便一瓶最普通的精油,在她手里也能变得奇妙。” “你们可能没法相信,她原来的公司,现在精油销售依然用的是她当年独创的推广模式。” “那应该升迁很顺利啊?” “是。但是在升迁前一周,我们去医院检查,发现她……怀孕了。” “……”原慕沉默,再看向女人时的眼神,就变得同情起来。 “其实当时我欣喜若狂,因为结婚多年,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想,她能够当母亲,一定也是很快乐的,所以我忽略了她那时候的黯淡。” “所以,她为了孩子,放弃了升迁对吗?” “对。第二次,她为了家庭,在放弃了梦想之后,也放弃了自己的前途。” “原本我们说好了,孩子出生后,做完月子就回去工作。可不行啊!燕京请一个能够育儿的保姆,一个月就要一万五。我们当时的工资,是绝对支付不起的。而他弟妹又怀孕了,有先兆流产的趋势。所以他母亲要照顾弟妹,我爸妈的身体情况不允许长时间看护一个幼童。她没有什么挣扎,就向公司递交了辞职信。” “后来,等孩子一点一点长大,家里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我的工作随着升迁变得忙碌,这些事儿就无暇顾及,所以她也一并承担过来了。” “我也知道她辛苦,我也很想弥补她。你不知道,我特别可笑,在没发现她生病之前,我甚至真的觉得自己是传说中那种最好的丈夫,还为此沾沾自喜,经常和人吹嘘自己的所谓的爱护妻子。” “可我嘴里这么说着,却连她生病了都不知道。” “第一个发现她生病的,是我儿子。” “您的妻子是……” “她会断片。就是在过度劳累的时候,会因为精神恍惚而失去这一段的记忆。” “我在外面出差,我儿子晚上给我打电话,哭着说妈妈好奇怪,拿着伞出去了,半夜都没有回家。” “我当时吓坏了,赶紧拜托朋友帮着去找,然后叫孩子电话不断,连夜的飞机飞了回来。” “等我到家的时候,她已经自己回来了,见到我以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非常正常。” “我查了家里监控,确定了孩子没有说谎,还以为她是梦游。直到第二次,我才意识到不是。” “她半夜起来,去了书房,拿起一本以前看的调香的书,突然看了起来。然后拿起笔,在上面做了许多记录。一直到了快凌晨,她才疲倦的站起来往卧室走。” “在看见我的时候,她朝我笑了一下。那个笑容,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和当初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一模一样。”男人捂住脸,嗓音已经开始哽咽。 “我去了书房,翻开了她看完的书,发现里面是一个没有调制完的香方。” “就是当年她没能参赛的那一个。” “十多年了,你敢想吗?这么久了,她心里都没有忘。可嘴上却一直都没有提出来过。你不知道,我心里,我心里是什么心情。” 结婚十几年,女人一直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好儿媳,好女儿,好姐姐。任何事儿,都做的完美无瑕。任何一个身份,都扮演得非常完美。 可没人知道,这些完美之下,她真正的自己又去了哪里? 分明二十岁相遇的时候,他被她的温柔知性吸引,发誓要爱护她一辈子。二十五岁结婚的时候,他沉溺于她的娇俏可人,说要让她做最幸福的新娘。 可十多年婚姻的现在,他看见的却是她越来越有为人母的温情,为人妻的善解人意,为人子的孝顺平和,可是当年那个素手调香的女孩,却再也找不到了。 第64章 舍得 所以,是他亲手,把他最爱的女孩弄丢了。丈夫捂着脸,终于控制不住的哽咽出声。 原慕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夫怎么说?” “大夫建议是放松和适当的药物控制,可效果不是很好。您可能不清楚,精神方面的疾病,其实绝大多数都需要安静。但是家里只要有一个孩子,就根本不可能做到。” “一个孩子的破坏力有多大?他们可爱的时候,你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他。可真混蛋起来,破坏力堪比哥斯拉。尤其是辅导作业,我陪了一周,和我儿子打了一周,他哭着要妈妈,我也气得掉了一大堆头发。” “最后越帮越忙,我觉得我反而给她添了麻烦。这次是我母亲把儿子接走,建议我们来这边好好休息一下的。” “前几天都挺好,可偏今天又……”丈夫很挫败,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而妻子那头,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之后,却慢慢的往回走了。 临走之前,她顺手临走了树边的伞。 丈夫看了一眼,情绪又有点要跟着失控。 原慕适时开口问他,“这个是……” “是恋爱时候我送给她的。当时很流行的牌子,也算是个奢侈品了。她恋旧,一用就是很多年都没有换过。” 男人语气充满怀念,可紧接着就更加内疚。因为这把当年价值不菲的伞,却是他为了庆祝妻子调制出新的香方而送给她的。 那时候妻子说,一定会好好珍藏,要一辈子都用着它。 可现在,伞还是那把伞,他也仿佛一直在坚持着当初的誓言,可妻子,却已经在长久的家庭生活中,渐渐变得枯萎。 然而,他却到了今天,才看到她已经油尽灯枯的心灵。 “我时常想,或许让她嫁给我,就是最大的错了。”男人开口,都是遗憾。 “如果没有嫁人,她现在或许比她小师妹过得要好,要更有名气。” “也能靠自己住上大房子,或许还能遇见更加优秀绅士的男人,不像我,会有这么重的生活负担。” “可就算是这样,我也……”男人说不下去,他不可能放弃妻子,即便他知道,妻子今天一切的痛苦根源,都是家庭。可他,不能没有她。 后半段路,男人一直沉默,原慕也没有打扰。 女人在前面慢慢的往回走着,原慕就陪着男人一路护在她后面。直到回去他们小楼的房间。 女人拿出旅行箱,从里面翻找出一套工具。是一套小型的调香工具。 花瓣研磨成粉,又蒸制成露,怡人的香气在空气中渐渐迷茫。 女人从一个十分精致的小盒子里拿出一块香饼放在凝露里,再次蒸制。 这次,香气变了。 沉香的稳重和优雅一点一点融合在花香当中,最终一直到天将破晓,最终才弄出那么一小块香饼。并且看样子,是要继续封存一阵子才能用。 可即便如此,这香饼也的确成功了。李后主帐中香,隔了十几年,这古方,终究还是让她还原成功了。 男人十分激动,走进屋里,想要抱住妻子,却又害怕吓着她或者打扰了她。 可妻子却对丈夫说了一句话,“我没有什么遗憾了。” 说完,她晃荡了一下,靠在男人怀里睡着了。 丈夫抱着她突然嚎啕大哭。 现在没有遗憾了,就说明之前一直都怀有遗憾,甚至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沉浸在这一份遗憾里无法释怀。 可他和妻子同床共枕十几年,直到现在才真正发现。 一时间,百种情绪牵扯,男人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他的哭声却惊动了刚刚陷入睡眠的妻子。妻子睁开眼,一开始迷茫,渐渐也很快变得清明。 看着面前的丈夫,她下意识把他抱住,一下一下的安慰的摸着他的后背。 “这是怎么?”她满眼里写着的都是担心,音调温婉柔顺,却没有了方才的俏丽活泼。 丈夫摇头,反手把她抱得更紧,泣不成声。“我没怎么,就是心疼你。老婆,这么多年,都是我不好,你太辛苦了。” 女人一瞬间的怔愣,她看了看旁边散发着幽香的香料,在看看丈夫的眼神,突然明白了方才发生了什么。 “我又断片了是不是?” “不是,是我没有照顾好你。”男人一直摇头,“是我没有注意到你的难过,是我不够体贴,也是我太自私,所以周围的人才一直觉得你对家庭不重要。” “实际上不是的。老婆,咱们一大家子,都是你来照顾。” “儿子一会看不见妈妈就会想你,爸妈一直都觉得你是最孝顺的儿媳妇。我也是,没有你,我下班回家连口热水都喝不上,更别提像现在这样可以专心发展事业。” “所以老婆,你真的特别重要,没有你,我们不行的。” “一天,不,一个小时,一分钟都过不了。” 男人哭得双眼通红,女人听他说着说着,却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是啊,一大家子都靠着她。 父母是她伺候,丈夫是她照顾,孩子是她教导。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上班还有个年休假呢,可全职太太没有。 即便丈夫休息了,孩子不需要上课,她也永远有数不清的大事小情需要安排。甚至逢年聚会,三五亲朋来到家里的时候,她更是要从一睁开眼就要忙碌。 收拾屋子、准备饭食、招待客人,客人走了以后,还要打扫整理。放个假比正常工作日还累。 但在周围人的眼里,不需要上班的她,永远都是家里最享清福的哪一个。 不委屈吗?不辛苦吗?当然委屈,也辛苦。毕竟,她曾经也是最有希望走向国际的调香师啊。 她也时常觉得,自己被这个家困住了。午夜梦回也会思考,如果当初没有选择结婚生子,那么现在的自己,又会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可一切都是假设,她现在,也有了她的位置。 迅速收回思绪,她摸了摸丈夫的头发,“老公,别哭。”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虽然会遗憾,可我不后悔的。” “为什么?”丈夫不明白,他觉得妻子的一辈子都折在这个家里了,可她为什么不怨恨? “有得有失,我虽然不能再有出色的工作,但最起码,我有一个为人称道的完美家庭。” “我的确时常在想,想过去,也不甘心。可后退一万步,我有你,有爸妈,有儿子,算是另外一种弥补了。” “老公,你也辛苦了。我爱你。” 男人盯着妻子看了半晌,最后只是用力抱着她,低声重复到,“我也爱你。” “老婆,我非常,非常爱你。我已经联系好了保姆,等回去之后,你就复工吧。好不好?” 妻子一震,直到良久,她才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原慕见他们不要紧了,才悄声从门口退开,可那把伞却突然开口对原慕说话了。 器物亦能有灵,这把伞常年被女人珍视,慢慢的就也有了自己的意识。只是长久以来,并没有人能听到它的声音,直到今天遇见了原慕,它也有了倾诉的欲望。 “人真的很奇怪是不是?分明失去的更多,可却心甘情愿。” 原慕却笑了,“所以这才是人啊!” “可我不懂。”伞妖不明白,它最早就跟在了妻子身边,见证了两人从恋人到订婚,再到成为夫妻。也同样见证了妻子从青年时候的人生灿烂,到中年被家务缠身最终归于平庸。所以就更加不明白她的心情。 不甘心,却不怨恨。哪怕重来一次,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到底为什么呢? 因为她对丈夫的爱?还是她对家庭的责任感?又或许因为她已经成为了一个母亲? 但这样的疑惑,就连原慕也没法回答。可即便不能回答,他依然对女人十分敬佩。 敬佩她们有这样的勇气,赌上后半辈子的人生,来承担起一个家庭的兴衰。 原慕不能说这个选择是否正确,他只能祝愿这对夫妻以后长路漫漫能一切安好。 已经离开小楼很远,原慕回头远远的看了一眼依然还泛着微光的窗口,眼里终于多了些许笑意。 阴霾能消散,日子也总会越来越好,妻子虽然遗憾于梦想夭折,可有一个爱她也能理解支持她的丈夫,想必未来的路,也能越走越顺。 原慕漫步回到自己的小院,屋子门前,谢执正站在那里等他。他怀里抱着小木槿,肩膀上站着两只胖啾,身上还挂着七只小橘,远远一看,竟像是被毛绒绒包围了。 “回来了?”看见原慕进门,谢执问他。 “嗯。”原慕点头,接过小木槿对谢执说道,“辛苦了。” “没头没脑的再说什么!”谢执顿时脸红,转身自己先进了屋。 直到好一会,他才小声对原慕说道,“你也辛苦了。” 原慕一愣,笑着搂住他。 “宝贝儿,你可真是太甜了。” 谢执冷着脸拍开他的手,“别胡说八道,还有幼崽在呢!” 可原慕只是一味地笑,然后伸了个懒腰,把小木槿举高逗她,“闺女呀,你说你谢执哥是不是超帅超贤惠超级甜?” 小木槿最喜欢原慕和谢执,自然毫不犹豫的点头,“是哒,谢执哥宇宙无敌螺旋桨最甜!” 黄毛胖啾捂着脸,只觉得自己要聋了,可白毛胖啾却格外注意到小木槿的语病想要纠正。 至于七只小橘,则是忙着咪呀汪汪汪的反驳它支持姐姐。 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屋子里就又热闹得不行。 谢执被闹腾得受不了,挨个镇压了才算都老实。 原慕趁机悄悄抱住谢执,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真好。” 谢执沉默了一会,难得没有反驳的回了一句“嗯。” —— 因为那夫妻俩的事儿,原慕折腾了将近一宿,上午就窝在屋里补眠。一直睡到下午才勉强睁开眼。 这会,他才刚刚洗漱完,门口就来了一个客人。 原慕一看,是村长。 “出什么事儿了吗?” “是有事儿,不过是好事儿。”村长满面春风,然后拿出一个文件给原慕看。 原慕大致扫了一眼,是省里批下来的,意思是原慕这一片要做风景区,过两天就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来考察资质。 只要顺利通过,原慕这几座山就也能开始收取门票营业了。 这的确是好事,对于周围几个村子来说,更是机会难得。 “所以需要我做什么?” “不用特别麻烦。”对于原慕这个财神爷,村长也是十分客气,“主要就和我说说咱们这头最大的特色就可以了。” 想了想,他怕原慕说不到点子上,又特殊强调了一句,“就是别人那里都没有的,只有咱们有!” 这就有点麻烦了。毕竟他这独一份的太多了。 这么想着,原慕的视线在小院里转了一圈,终于挑了一个不是那么骇人听闻的点告诉了村长,“我这有巨型淡水鱿鱼王。” 作者有话要说:  村长:??? 第65章 父皇,你是要废太子了吗? “什么?”村长顿时就是一愣。鱿鱼他知道,改了花刀和韭菜一盘炒了他们也经常吃。可这个巨型淡水鱿鱼王是什么鬼? 原慕以为他不是很了解,干脆带着村长去小潭旁边看看。 “就是这个,我想应该算是特别吧!” 村长低头,小潭里,一只足有六米多长的巨型鱿鱼正沉在潭底,听见原慕的声音,鱿鱼慢慢浮出水面,探头往水面外看。 顿时和村长对上了眼。 滑瓢:^_^ 村长:!!! 原慕看村长的表情,就知道他十分满意。于是也没有在给他具体介绍别的。 毕竟,这片要建立风景区,原慕这几座山也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原慕想,自己提交一个比较新颖的亮点也就好了,剩下的就留给村民们吧。 毕竟山水养人,想必他们也会有更好的点子。 三天后,村长又来了。上面的考察团两个月后会来,所以他这次是来发通知的。 原慕看看了,这份通知里还有当初村支部提交的整体景区描述。 大概定义就是那种原生态农家乐,享受真正的田园牧歌。做的挺好,照片也是请了专门的摄影师拍摄,每一张都如梦似幻。 可偏偏到了他这里,画风就陡然变得怪异起来。 按理说,论仙气,原慕手里这几座山绝对是翘楚。毕竟山神在位,草木都会有灵。 可偏偏全然未提,重点放在了兽神庙上。 不过倒也正常,兽神庙毕竟算是古迹了,村里想要用此来增添筹码也是没错。 可后面这个篇幅足足占了一页纸的是什么?看起来像是偷拍的滑瓢? 再看标题,写的非常夺人眼球。 #兽神山惊现深海巨兽,是山神显灵,还是兽王转世?# 原慕顿时沉默。 村长还有点不好意思,“支部书记建议我这么写的,说这样可以增添神秘感。” 原慕有点惊讶,因为在他印象里,支部书记分明是个老头子。怎么可能想得出这么与时俱进的uc惊叹体标题。 村长忍不住笑了,“哦,他已经退休了,上面派来一新来的小村官,白白胖胖,说是大学生过来支援。他给的建议。” 刚来的,白白胖胖,这两个重点词瞬间让原慕联想到了识肉,再对视一眼,果然从他眼里看到了“心虚”两个大字。索性也不追问,就由着村长去折腾。 村长通知完了原慕,也高高兴兴的下山去通知剩下的人家。 原慕随手把通知书放到了桌上,去了厨房。 谢执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家老小都围在桌子旁吵吵闹闹的。 “怎么了?”谢执开口询问。 黄毛胖啾立刻接话,“父皇,鱼背叛了我们,它不声不响的就变成明星了!” “说人话!”谢执糊了它一巴掌,然后自己拿起通知看了一眼,在看到那个惊叹体标题的时候,谢执也有点绷不住。 “这乱七八的都是什么?” “就是!”黄毛胖啾一拍胸口,“咱们这的特色怎么可能是鱼?分明应该是父皇!” “所以父皇是怎么回事?”谢执还来不及反驳,滑瓢几个就忍不住追问黄毛胖啾。 很明显原慕和谢执神界的时候就认识,而看谢执带孩子的架势,也明显是熟练工,所以就更加好奇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黄毛胖啾最近沉迷于古代宫斗神剧,干脆扑棱到一个比较高的枝头,举起小短翅膀开始指点江山。 “你们看,这是咱们大王没错吧!” “嗯嗯。”全家武力值最高,法兽大人的确当之无愧。 接着黄毛胖啾就用翅膀尖尖指了指原慕所在的厨房,“大王太傅,兼皇那个不是,是前摄政王。” 这句话说得有点支吾,可众人也立刻秒懂,毕竟谢执脸皮薄。分明都已经是那种关系了,两人对外还纯洁的狠,每天晚上都把幼崽抱到床上去,的确不能说。 接着黄毛胖啾又指小木槿,“小公主。” 指了指自己,“太子。” 指白毛胖啾,“和我争太子的不孝弟弟。” 指七只小橘,“长大以后会和我争太子的不孝弟弟。” 在指向识肉,“财务大臣。” 指滑瓢,“陪玩伴读。” 指厨房的碟仙,“苦逼的野生郡主。” 最后一总结,“所以多么简单明了?父皇,你真的不打算对我好点吗?” 谢执冷笑一声,又一巴掌糊在了黄毛胖啾的头顶。“所以你的野生弟弟都快学会鸟叫了,你的小学数学什么时候念完?” 黄毛胖啾:“父皇,你不能打击弱小。” 谢执大怒:“滚蛋!我就没有你这么蠢的崽!” 说完,谢执懒得再听黄毛胖啾说垃圾话,干脆去了厨房。 备受打击的黄毛胖啾仰躺在院子里的小桌上觉得生无可恋,扭头悲伤的对白毛胖啾说,“白啊!想不到吧!咱们俩斗了大半辈子最后还是野弟弟上位。” 白毛胖啾只觉得它蠢爆了,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愿意留给他。至于院子里的其他人,也都陆续散了。 黄毛胖啾独自一啾躺在桌上,只觉得人生寂寞如雪。 就在这时,原慕从厨房出来,喊了一声“吃饭啦!” 原本瘫成饼子的胖啾立刻复活,瞬间冲到了座位上坐好,等着开饭。 最近几场春雨,笋子也陆续探头,最是鲜嫩的时候。 今儿晚饭的主材便是笋。 年前原慕腌了一块咸五花,这会正好是能吃的时候,片成薄片,和新鲜的猪蹄一起小火焖了一锅好汤。在把春笋切块放进去一并熬煮,奶白汤汁浓厚,鲜肉猪蹄酥肥,在加上笋特有的清香和脆嫩,就这汤,就能吃下去一整碗米饭。 再配上鲜甜清脆的油焖笋,新鲜爽口的香椿拌笋,一桌人吃的头也不抬,完全沉浸在美食当中。 饭后,滑瓢和识肉主动洗碗,原慕就和谢执一起坐在院子里看几个小的来回追着玩。 奶猫一个多月正是见风长的时候,一天一个样。可偏原慕和谢执养的这窝有点奇怪。分明每天都吃的很多,可个子却一直纹丝未动。 重点是,它们的学习能力也比一般的家猫强悍太多。最近这段日子和小木槿还有两只胖啾厮混久了,还学会了外语。 “汪汪啾啾啾”起来,听着比它们自己的“喵”还字正腔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看惯了两只胖啾飞起来的样子,这几只小的竟然也妄图上天了? 谢执手疾眼快,将一只闭着眼往下跳的小橘接在怀里,伸手在它头顶上弹了一指头。 “蠢死了!”谢执十分嫌弃。 小橘嗅到他的气息睁眼,反倒主动抱住谢执的手撒起了娇。 看着野生儿子这幅娇气的模样,谢执很不满意的训斥,“又不是小姑娘,以后如何成家立业!” 原慕想了想,“好像成家不了,我看网上大家养猫,不仅不娶媳妇,还要适龄绝育。” “什么?”谢执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 原慕一本正经,“你不知道吗?就是在九个多月的时候,送去兽医院,做一个把蛋蛋切掉的手术。” “那,那以后如何生儿育女?” “就不生啊!这是为了它们的健康。”原慕强忍着笑意继续逗他,“所以某种程度来说,你也可以把它们当闺女养。” “那,那未免也太不人道。” “是吗?”原慕凑近观看谢执的脸色,“宝贝儿你又不是猫,你紧张什么?” “我……”谢执说不清楚,顿时炸毛,“以后少看那些没用的。” “哈哈哈哈。”原慕忍不住笑出声来。谢执沉默三秒,顿时明白自己又被原慕戏耍。终于他忍无可忍,一口咬住了原慕的脖子以示惩罚。 厨房里,刷完碗的识肉和滑瓢刚进院子,正巧看见原慕被谢执按在椅子上,好像在亲吻?于是他们一个箭步立刻又窜回了厨房。 谢执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陡然红了脸。 原慕还仰着头使劲儿逗他,“宝贝儿,消气了吗?” 谢执忍无可忍,一甩袖子,抱着七只小橘进了屋。 原慕这个伪君子,真的是太不要脸了! 原慕逗谢执,一向很有分寸,虽然晚上的时候法兽大人还怒不可歇,但等到了睡觉的时候,就又被原慕顺毛撸顺,照旧毫无间隙的睡在一张床上。 第二天一早,又拎着原慕做好的午饭准时上班去了。 至于在家里的原慕,却有些忙碌。 村长通知已经安排到了各家各户,所以几乎村子里每一个人都十分重视这次的考察团的到来。 原慕也和识肉商量,决定好好配合。因此一大早,他就和识肉一起往小楼那头去。 后山开发还在进行中,但是距离较远,所以并不吵闹。 倒是集市哪里已经开门,原慕这次再进去,却发现里面变得更加热闹了许多,几乎完全还原了古时候的场景。 门口推着车的小面摊,三块钱就能买一碗清清白白的阳春面。旁边的包子铺,巴掌大小的肉包子,也只要一块五毛钱。 可扫了一圈,原慕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再一看,原来是那算命先生没有了。 识肉赶紧解释,“不是偷懒,主要是响应国家号召,废除封建迷信嘛。” “那他人现在在那啊?” “哦,我给他换了个工作!”识肉指了指尽头一个小茅屋。 原慕看了一眼,那小老头还照旧抱着个二胡坐在门口,就是那地上摆着的东西换了样,像是一些古旧的书籍和赝品古玩。 至于那幡上的字也跟着换了。 正面是:高价回收手机电脑辫子假牙。 背面是:修锁配钥匙磨刀专捅下水道。 第66章 施主我是来技术支援的啊 “哈哈哈哈,这他妈都是些什么!”原慕还能控制,黄毛胖啾却已经笑到头掉。差点从原慕肩膀上滚落下来。 原慕伸手接住它,转头问识肉,“虽然是化身,可你就这么随便让他换工作他不会有意见吗?” 识肉也是不靠谱,竟然真的拉着原慕去问那小老头。 识肉:问你愿不愿意呢! 小老头摘下墨镜咧嘴一笑,“没问题啊!我是市场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原慕被他逗笑,索性也不管了,就让识肉折腾。 倒是黄毛胖啾对摊子上的一个小碗特别感兴趣,看了好几眼都不想走。 小老头是个识趣的,直接就把碗递过来了,“就是个小玩意儿,您拿去玩吧!” “原慕?”黄毛胖啾抬头看原慕,并没有直接收下,那意思是叫原慕给钱。 小老头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按斤收破烂收来的!” 原慕身份贵重,他的本体还在原慕手里讨饭吃。别说这真是个小玩意,就是价值不菲的古董,他也能双手奉上。 原慕见状,也不好另给钱。黄毛胖啾歪着头想了一会,突然从身上拔下根羽毛来。 “我和你换!” 小老头接过羽毛,不明白其中含义。 黄毛胖啾嘴巴一挑,把碗挑到原慕手里,然后对他说道,“意思就是,在不违背原慕的情况下,我可以帮你杀一个人。” 怕他不懂,黄毛胖啾对识肉又补了一句,“天道也无所谓。” 天道两个字让识肉一激灵,再看黄毛胖啾,就忍不住心生恐惧。 对于魔物们来说,天道高于一切,凌驾一切。别说与之相悖,就是偶尔提到都会心生敬畏。 可在这只小啾嘴里,仿佛却是最不可一提的东西。 回去路上,黄毛胖啾一直窝在原慕怀里抱着碗发呆,到家了以后,就钻到屋子里半晌都没出来。 原慕叹了口气,招手叫小木槿过来。 “啾啾心情不好,你去陪陪它。” 小木槿歪歪头,眼里满是担忧。 “不用劝什么,就陪它一会就好。”想了想,原慕又补了一句,“它想它妹妹了。” 小木槿惊讶的看着原慕,原慕摸了摸它的头,“去吧,你也是它的妹妹。” 小木槿赶紧往屋里跑,因为太着急,进门的时候还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 结果还没等摔倒,就被一阵风卷到了床上。 “啾啾!”小木槿主动蹭了蹭黄毛胖啾。 黄毛胖啾没说话,难得伸出小短翅膀搂住它,“丫头,叫声哥来听听。” 门外,识肉悄声和滑瓢打听,“里面那个到底是犯了什么罪?” 滑瓢回忆那天王启和原慕的对话,“好像是灭门。” “什么?”识肉不敢相信。 滑瓢又补了一句,“多半是神界,灭门。” “……”识肉顿时觉得浑身发凉。魔物弑神,这是死罪,这小啾竟然还能活着?而滑瓢后面的话就更然他毛骨悚然。 “你知道原慕神罚的事儿吗?” “依稀听到一些。” “不全。小白之前不经意提过一句,弑神三十九只是对外的说法。实际上,被斩落的三十九名神,全部是有神格的上位神。” “法则竟然没管?” “自斩神格都能重回神界,你说法则拿咱们这位大人有法子吗?” “……”识肉半晌没说话,完全沉浸在震撼里。直到良久他才缓过口气。 一家子全是大人物,他竟直到现在才看破冰山一角。想到这,他猛地看滑瓢,“所以你是因为什么罪名被收容?” 滑瓢随口回答,“哦,我是杀人。” 识肉:“那小木槿……” 滑瓢:“也是杀人啊!” “小白?” “这个不知道,罪名是神界定的,好像和啾啾差不多严重。” 说完,滑瓢打了个哈欠,又沉入小潭睡觉。 识肉独自站在院子中间,双目呆滞。 纵使有化身千万,可和其他人比起来,他的故事仍旧一文不值! 一直到中午吃饭,识肉才终于缓过这个劲儿来。 “啾啾不吃吗?”看黄毛胖啾没出来,识肉有点担心。 小木槿摇摇头,叹了口气。 白毛胖啾气得“啪”的一声拍了桌子,转身就进屋了。 “原哥,小白不要紧吧!”小木槿有点着急。 原慕摸了摸它的头安慰道,“没事儿,让它去。总要发泄出来。” 果不其然,没过几秒,屋里就传来黄毛胖啾骂骂咧咧的声音。 “艹!到底谁他妈是大哥,小白你要谋杀兄长篡位夺嫡吗?” 这句话刚落,众人就看白毛胖啾叼着黄毛胖啾的尾羽把它生从屋里拽出来了。 “原慕!你快点管管!”黄毛胖啾气得要命,偏偏挣脱不开。 原慕起身把它俩一起抱到怀里揉了揉,笑着对它说,“好了别闹,咱们吃饭了。” 黄毛胖啾别过头,原慕哄它,“有什么事儿,咱们吃完饭再说。” “我能有什么事儿,这不是为了减肥嘛~” 话还没说完,白毛胖啾叼着一个馒头就怼进它嘴里,“减什么减,白白胖胖,充满期望!” 黄毛胖啾差点被它噎死,偏偏它还打不过,只能抱着小木槿蹭蹭,感叹道,“还是软敷敷的妹妹最贴心。” 原慕看它情绪缓和了,也松了口气。 等谢执回来的时候,黄毛胖啾已经完全恢复,甚至还试图贿赂碟仙,让她帮自己写数学作业。 碟仙迫于淫威,不得不答应和它py交易。 结果却被谢执擒获,理所应当的被教育了一顿。 “父皇,您正当盛年,又不忙着让我继承大好河山,何必学这些代数几何啊!” 谢执冷着脸问他,“难道你想成为家里唯一的文盲?” 黄毛胖啾下意识环绕一圈,七只小橘和它对眼,立刻兴奋的给它背了一段九九乘法表。 黄毛胖啾立刻变得绝望了。因为它发现,谢执说的一点问题没有。 在学不明白这几道工程题,连野弟弟都要比它厉害了。 厨房里,原慕看见回来的谢执,顺手叫他来帮忙。 谢执挽上袖子过来,原慕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觉不觉得小橘们有点过于聪明了?” “怎么说?” “我那天看见小木槿教它们算术,好像都学会了?” 谢执十分淡定,“猫本来就聪明。” 听出他压抑着的得意之色,原慕哭笑不得。 就因为原慕这句话,谢执一直到晚上睡觉之前心情都特别好。甚至还少有的主动上床,等原慕一起睡觉。 原慕本来还想解释,自己只是就事论事,可看谢执这么高兴,他也就随他去了。 接下来几天,原慕这头就过得十分安静。倒是村里忙得够呛。 考察团还有两个月就来,这是村子里的头等大事。为了能够以最好的形象接受考察,最近村里的乡亲们都忙着来原慕这里取经。 原慕也不私藏,干脆叫识肉下去帮忙。 识肉那化身是专门研究园艺的,挨家挨户走访下来,直接大手笔的画了一张全景设计图。 又不需要每家每户重新粉刷盖楼,只是小做调整。包括农田那头,都没有任何变动。只是要求大家将院子里的花草稍微变化一些。 一开始大家还不觉得,可渐渐地就察觉出来不同了。 经过识肉调整之后,原本老旧的房子在花草的映照下,改陈旧为古朴。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里面种着的蔬菜也仍旧是那些蔬菜,可就格外显得生机勃勃起来。 一路走来,尽收眼底的全是好山好水好风景。 哪怕是在村里过了好几十年的老人们,也都不住的赞叹村子现在变得太漂亮了。 而原慕的山上也配合做了一些调整。 兽神庙算是古迹,自然也是个景点,这就得好好利用起来。 原慕原本把神像什么的都给清出去了,这会景点重建,自然还得弄回来。 可他们一院子的真神,非弄个假神供着也实在是不像话。 谢执拍板定下,“要不然就不供奉了!天天烟熏火燎的像什么样子。” 原慕觉得很有道理,转头就和村长说了,“我这是山,树木又多。左右兽神在民间就没有什么具体的形象或者深入人心的信徒,就这样也挺好的。” “真要弄全乎了,是不是还的招几个道士回来?咱们村里可不兴这个。有钱修这个,不如再修两条路,顺便盖个新小学了。”原慕这话还真不是随便说的。 他刚到村里没多久,就捐了钱把村里通向外面那土路给铺好了。要不然考察团那头也不会意外发现村子里的好风景,进而策划弄风景区。 村长也明白这里面的关卡,自然是满口答应。 “是这么回事,咱得要相信科学!” 于是,这兽神庙的改建就算是搁置了。 可原慕万万没想到,旅游局那头竟然对这个还很重视。表示一定要尊重当地的本土文化。 于是,一周后,有人一清早就敲响了原慕小院的大门。 原慕打开门,看见一个穿着袈裟的光头大哥。双目慈祥,看长相就觉得佛法高深。 原慕沉默半晌:住宿? 大哥掏出证件:不不不,我是旅游局派来技术支援的。 原慕转头看了看自己的院子,一院子里本土国外道教都有,独独没有和尚。 第67章 秀发飘飘 一时间,两人尴尬在门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和尚还以为原慕把自己当成骗子,赶紧把所有的证件都掏出来给原慕看。 “我是正经佛学院毕业的,专门研究佛法历史这块。所以这次旅游局派我过来进行技术支援,看看要如何还原您这里原始的兽神庙神像。” 出于礼貌,原慕把证件接过来,看了一下,然后请他进院。 “您先歇会喝杯茶吧!”厨房正好有热水,原慕简单给泡了一壶茶。 守着舌头敏感的谢执,原慕这里一丁点带苦味的茶叶都没有。凡是泡水的,不是新鲜的花果炮制成的花果茶,就是糙米大麦这些谷物炒制的。 原慕看大和尚走了一路上山估计也累。 便用薄荷和柠檬泡了杯茶。解乏也开胃,一会正好吃饭。 “多谢多谢。”大和尚双手接过,然后就盯着茶杯懵住了。 “这……这……”他猛地抬头看原慕,赶紧把茶杯小心翼翼的放下。 “这是民国大师做的吧!我记得去年大师后人拍买了一套类似的。”大和尚的眼神还离不开茶杯,嘴里啧啧惊叹。 “好像是?我也忘了。都是以前留下来的。”原慕想了一会,也没回忆起来究竟是哪年得的。只能随口答应。 “巧夺天工,巧夺天工啊!”大和尚误以为原慕说的是祖辈留下来的,其实这些都是原慕来这边之前,随手从家里拿的。真要算起来年头长短,原慕自己都不记得了。 谢执正好从屋里出来,也从原慕手里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再抬头看见这和尚,就皱起眉来,“化缘的?” 原慕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技术支持的。” 谢执十分冷漠的回复了一句,“呵呵。” 然后就抱着小木槿去梳头了。 这一屋子里除了小木槿以外,哪个不是活了千八百年,何必找个和尚技术支持? 看了一眼大和尚光亮的脑袋,谢执越发嫌弃起来。就连后面出来的白毛胖啾也同样不怎么高兴。 毛少就算了,没有毛的怎么能进来?万一秃头传染怎么办? 可这大和尚却是个性格好的,看原慕这一院子毛绒绒,就有点把持不住想要逗逗。 尤其看见七只小橘从屋里和滚糖球一样从屋里轱辘出来的时候,更是忍不住的凑近看看。 “喵?”秃的?第一次看见没有头发的人,七只小橘都忍不住盯着他看。 大和尚试图伸手撸上一把。小橘们立刻跳开,然后看着他的眼神就变得嫌弃起来。 “喵喵喵!”竟然没有毛! “喵~”还这么瘦! “喵~”个子还这么大。 “喵咪呜~”总之太丑,咱们走吧! 兄弟七个简单的交流完,然后就全都一脸嫌弃的跑开了。 所以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大和尚蹲在地上备受打击,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只能先站起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就这样,他顺路绕到了院子里的小潭边。 滑瓢正好刚睁眼,浮出水面。看见大和尚也吓了一跳,一双灯泡眼就显得格外有神。 “所以这就是那只巨型淡水鱿鱼王吧!”来之前大和尚也是做了功课的,忍不住感叹,然后双手合十拜了拜。 滑瓢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心说这大和尚也太不会说话了。 鱿鱼王就鱿鱼王,鱿鱼王吧是什么鬼?呵呵,赶紧拜,拜完明天就长发飘飘。 于是,等原慕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便惊讶的发现,这大和尚竟然被全家排挤了。 所以他就做了个饭,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就把全家都得罪了? 原慕也是想不通,索性饭后叫识肉把他带去小楼那头。免得再和家里这几个小的发生冲突。 至于要还原神像,就随便他折腾吧。左右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原慕心是挺宽,而家里的其他魔物发现大和尚走了之后,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评价。 毕竟对于它们来说,除了鱼和植物以外,所有不长毛的都是丑逼。 眼不见心不烦。 第二天一早,徐有才过来了。前一阵子徐有才做了个深山直播,足足在老林里趴了半个月。这会人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往原慕这里来报道。 嘴里都快淡出鸟了,再没有点美食安抚,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而王启那头听说他回来,也跟着一起上山。 因此一大清早,谢执一走,这院子里就闹腾得不行。 黄毛胖啾一只啾就能战了他们两个人,再加上七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橘,整一上午,这院子就没消停过。 原慕倒也不嫌他们闹腾,就抱着小木槿坐在躺椅上看着。 就在这时,原本在小楼那头忙活的识肉突然跑了进来,脸色难看的对着原慕嚷嚷道,“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原慕坐起身。 “那个大和尚……”识肉有点说不清,只能带着原慕往那头去,“您过去看看吧!我瞧着像是中邪了?” “中邪?”原慕也觉得挺新鲜。 守着谢执在,方圆几里两个不成气候的游魂都少见,这大和尚穿着袈裟还能有什么邪可以撞呢? 一时间,原慕也觉得十分疑惑。 王启和徐有才对视一眼,立刻跟在了后面,好奇的跟去看。 他们昨天就听说原慕这来了和尚,正好今天去看看。 小院到小楼那头走路大概五六分钟。 原慕跟着识肉直接到了顶层大和尚住的屋子。 “我进来了?”原慕敲了敲门。 “嗯。” 听见门里人应声,原慕拧动门把手往里看。 只见屋里床上背对着他们坐了一个长发飘飘的男子。一头秀发,乌黑浓密,柔软顺滑,感觉不需要做多余护理,就可以直接拿去拍洗发水广告。 原慕十分惊讶,徐有才探了个脑袋进来,“和尚呢?” 大和尚欲哭无泪,“我在这里。” 原慕顿时秒懂,估计是也拜过滑瓢。负负得正,有头发的变秃,没头发的就长头发了。 —— 可大和尚到底是领了证的正经和尚,总不能下来技术援助修个神像,回去就干脆还俗了。这传出去以后,原慕这里岂不是得罪了所有的寺庙? 倒是王启脑子转得快,一针见血,“那在重新剃掉不就行了?” 原慕琢磨也是这么回事儿,大和尚满口答应。就是原慕这里没有什么器具,倒是识肉想起来他这有个剪头师傅,干脆给人带去集市了。 考虑到大和尚此刻惊恐而又脆弱的心灵,原慕还是选择了放下手里的活陪他一起去。 可偏偏这大和尚过来没有带任何普通的衣裳,一水的全是袈裟。在配上飘逸的秀发,一走一过之间,吸引众人目光无数。 识肉带着一行人从集市入口一直走到集市街尾。原慕看着这个熟悉的路线一瞬间有种荒唐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们最终停留的地方,正是这个集市里最著名的“网红打卡”摊位。 这会人多,老爷子十分应景的用二胡拉起了一段气氛满满的威风堂堂。 周围录像的,吹口哨的,应有尽有。 可老爷子纹风不动,墨镜一戴,谁也不爱。 直到一曲完毕,识肉喊他,他才慌忙摘下墨镜招呼大家。 在听说理发之后,老爷子分分钟就在地摊上的一堆杂物里翻出了一套看起来十分专业的剃头工具。 “放心吧!我美容美发贼在行。” 识肉也拍胸口像原慕保证,“他没问题,好歹是过去一个脑袋十块钱的手艺。” 这个危险的形容词让大和尚坐立不安。原慕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还是替他多问了一句,“所以这老爷子原来到底在哪工作?” 识肉:天桥下面摆摊卖卤煮的。 大和尚:我真的太难了。 —— 虽然名义上不是专门剃头的,可老爷子手法确实不错。大和尚也总算松了口气。 可转过头,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风声,说原慕院子里的鱿鱼王拜了就能治疗脱发。 于是这一下午,原慕小院络绎不绝,一直有许多虔诚的客人过来拜滑瓢。 这就是明令禁止不让携带香烛。要不然且看这些人的虔诚程度,估计滑瓢直接就能被被烟送走。 晚上,谢执难得提早下班,却被堵在门口差点没进来,顿时十分暴躁。 “这些人都干什么的!” 原慕叹气,“拜滑瓢。” 谢执惊讶,“为什么?” 原慕,“因为秃头吧!” 谢执越发火冒三丈,“放屁!拜完了不就更秃了吗?” 气得他差点把滑瓢从小潭里抓出来直接扔到兽神庙外面去。 幸好,这一小波传言很快就销声匿迹。后面偶尔有人好奇过来看看,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人员众多。 原慕和谢执商量,要不要限制一下滑瓢的观看人数和时间,可万万没想到,后面还有更令原慕他们三观碎了一地的。 也不知道这大和尚在调查了村子里的过往历史后,到底是怎么提交的报告,旅游局那头竟然真的派人送了一尊神像过来。 眼睛奇大无比,头顶雪白的大尖帽子。身体和千手观音相似,背后秀发飘飘,垂落极地。 原慕看着总觉得这形象有点眼熟。 倒是黄毛胖啾先反应过来,暴跳如雷道,“艹!大王你快把鱼打死。我们还只是争夺太子,鱼竟然妄想篡位!” 第68章 父皇,你这个昏君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滑瓢身上,接着,他们在转头看神像,猛地反应过来,这雕像不正是鱿鱼的拟人化吗? 谢执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不爽。 而滑瓢是真的快崩溃了,心说话我就是一个背锅侠,你们不要这样啊! 立刻躲到了原慕身后,下意识抓住了原慕的袖子。 这下,谢执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滑瓢的内心充满了绝望。 可即便如此,旅游总局都已经把神像送来了,也不能不用。但兽神庙就在小院的前面,这神像摆上之后,原慕这小院就仿佛成了兽神庙的后院。 堂堂收容所,怎么能让这么个丑逼镇山门。谢执非常不满意。黄毛胖啾便提议,“咱们把雕像炸了吧!父皇,你就让我看它一眼就行!” 谢执沉默不语,竟像是在思考这种方式的可行性。 原慕赶紧把他们拦住,“别闹,你炸了这个,他们还会送别的过来。” “而且,万一他们觉得什么鱿鱼王显灵不满意,然后又做了一个更丑的怎么办?” 还,还有这种操作?人类真的是太狡猾了!谢执和黄毛胖啾同时呆滞。 原慕见状,连忙示意滑瓢快去小潭避难,然后顺手把他俩带厨房去了。 原本以为,这场小小的风波很快就会过去。可原慕却错算了谢执和黄毛胖啾的执着。 或许是出于猫的自尊,谢执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自家成为一条鱼的附庸。 于是,在吃完饭以后,谢执就带着黄毛胖啾一起忙碌了起来。 就连原慕都没想到,谢执竟然连夜把小院的门换了个方向,干脆把兽神庙和小院之间连接的位置给用砖重新砌上了。 原慕哭笑不得,“人家还要收费的。你都堵死了,这怎么弄?” 谢执理直气壮,“我这是帮他们省钱买霸王防脱!拜这种丑不拉几的鱼只能继续斑秃。” 也是十分记仇。 沉在小潭底下的滑瓢再次无辜被cue,只觉得生无可恋。越发对之前来的大和尚充满了哀怨,以至于他这两天都小心翼翼,生怕再招得法兽大人心情不好。 而随着时间的过去,村里关于风景区的建设也即将到了尾声。 但这其中还是遇见了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就是景区定票价。 原慕这里住宿和饮食的消费一直比较高。毕竟炒菜的是识肉化身,识肉本身就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亲手炒出来的菜,也能改善人的身体健康。 再加上原慕这里的好风景,天然氧吧,即便价格不低,可却也没有什么坑人的意思。 所以原慕这山就没有什么可收费的地方。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原慕开出的价格。而山下村民们大多也都是以民宿的形式盈利赚钱。 于是,原慕村长商量之后,便答应下来,只要在村子里住宿,就可以免费来山上玩。 “游客多了,我这里的生意也会变好。”原慕这本来就是挂羊头卖狗肉,所以他还针不在乎着点利益。 而村民们却都因此格外感谢原慕,日常见到,都客客气气的。 可即便如此,整体规划下来之后,村长还是觉得单调了一点。就又抛来和原慕商量。 “我看人家这种度假村都有些动物什么的,还能农家乐野营漂流之类的,咱们这里是不是太少了?” “倒也不少了。”原慕并不这么想,“您看,虽然咩有漂流和野营,但怎么这是以风景和慢生活为卖点。别的不说,就漫山的花已经足够了。” “倒是农家乐可以搞一搞。各家都有田地,院子里也有自留地,不如就弄一些蔬果,可以让人采摘那种。” “嗯嗯。”村长赶紧点头,然而紧接着他就想到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儿,“那也来不及啊!什么菜都得一阵子,总不能家家户户发豆芽吧!” “这个也是……”原慕觉得村长说的有道理,于是两人凑在一起就琢磨要种植些什么才能又快又好吃种类多,看起来还格外好看的植物。 就在这时,识肉从外面回来,看见原慕和村长皱眉就顺口问了一句,“这是在讨论什么?” 原慕盯着他看了一会,顿时有了灵感,“要不然咱们就主要培植菌菇吧!” 和其他的农作物不同,菌菇中的一大部分生长周期很快。 只要购买那种已经长了白色菌丝的菌棒。然后将菌棒放置在阴暗的地方,并每天定时喷洒水。菌菇出来后继续保持菌棒湿润,保证温度在20-28度之间。一周左右,就可以采摘食用了。 “可咱们这之前没人养过啊!”村长虽然心动,却很犹豫。 原慕劝他,“我这里可以提供一部分,先让几家态度积极地试一下,如果成功了,在全村发展。” “虽然这个在咱们这边养的人比较少,可菌菇本来夏天就多发,味道也好,还真的可以。” 又想了想,原慕再次劝村长,“我知道可能很多乡亲主要是担心种出来卖不掉是不是?没事儿,到时候可以送我这里开。我这人多,怎么都能消耗完的。” “那真的是太好了,多谢多谢!”村长对原慕感激涕零。回去和村民们一说,大家恨不得把原慕当成山神供起来。 原慕行动力很快,既然订好了要养蘑菇,他就让识肉帮着去挑好的菌丝。 这次还多亏了千盛。千盛他家凑巧有路子,听说原慕这边要弄菌菇种植,就赶紧帮着牵了条线。 不到一周,菌丝到位。识肉简单分了个类,然后迅速拟定了一个菌菇养殖的培育手册,同时随着菌丝一起发到各家各户。 一时间,家家户户种蘑菇。甚至走在路上都能碰见两家聊天讨论自家的菌菇状况。 “你没看见,我家的蘑菇,雪白雪白的,比牡丹花还好看!” “我那个金针菇才是,一丛一丛,特别茂盛。” 有了新的农作物,眼看着又要被规划成风景区定等级,经济收入也会跟着增长,大家伙的精气神,也越来越好了。 “小老板!我给你送菜来喽!”每天送菜上来的大叔准时敲门。 原慕出来接他,大叔乐呵呵的把一大袋子菌菇放在了原慕的手里。 “这是咱们村里新种出来的,大家伙都说要拿来给你先尝尝。”村里人朴实,都知道是原慕帮的忙,因此,有了好的,也想回赠一二。 原慕明白他们的意思,索性并不拒绝,直接手下。 大叔高兴的赶着牛车回村。 原慕打开袋子看了一眼,各种蘑菇都有,就是这个数量也有点太多了。 蘑菇禁不住久放,原慕把其中可以晾晒的先处理了打算晒成蘑菇干。同时烤制了一部分做了蔬果干。 与此同时,出于不要浪费的考量,小院今天晚上的菜色也都已蘑菇为主。 椒盐蘑菇酥脆、炒杂菌鲜咸、菌汤醇厚爽口、烤蘑菇原汁原味。主食是菌菇鸡肉馅的饺子,和小米粥。 也是图个新鲜,一桌子吃的都挺高兴的。 可扛不住乡亲们太热情。原慕这里是天天都能收到赠送的菌菇,哪怕原慕手艺再好,谢执也快吃腻了。 这天晚饭,看着盘子里的炒什锦菇,谢执筷子就有点下不去。 黄毛胖啾倒是无所谓,叼着一根金针菇冲着谢执嘚瑟,“父皇,蘑菇多好呢!吃什么补什么,简直猛男必备。” 谢执一开始没明白,可黄毛胖啾吃蘑菇的动作实在太猥琐了,金针菇只留蘑菇帽连带着一小段颈部在外面,一抖一抖,十分惨目忍睹。 白毛胖啾一脚踩在它的头顶,同时用翅膀捂住了小木槿的眼睛。 至于谢执,更是绷不住怒气,直接把黄毛胖啾抓过来要揍它。 “好了好了,啾啾开玩笑的。”原慕赶紧一边一个把他俩分开。 先示意黄毛胖啾闭嘴,然后自己主动挑了点叶子菜哄谢执吃。 “最后一顿,你凑合吃点,以后家里都不做蘑菇了。” 谢执叼走原慕筷子上的菜,咬了两口还是不解且又补了一句,“种也不行!” 原慕,“好好好,种也不行。” 谢执这才觉得顺心,重新吃起饭来。 原慕松了口气,竟然真的嘱咐识肉明天开始把山上的蘑菇都送去给下面的村民。 饭桌上的其他人都觉得原慕是没法要了。宠谢执怕是要宠上天。更何况,山里下雨,怎么可能没有蘑菇?就算原慕把家里这些人工养殖的都遣散了,只要一场雨,照样还是漫山遍野的野菌子。 黄毛胖啾:父皇,你不要自欺欺人,接受了设定,其实蘑菇也很可爱的。 谢执顿时觉得想吐。 “啾啾闭嘴!”知道谢执洁癖又发作了,原慕赶紧给他倒了杯茶压了压。 最近这两天谢执忙得要命,人都看着清瘦了许多,再不好好吃饭可怎么办? 小木槿也十分担忧,它歪着头晃了晃头顶的冲天辫,突然有了好办法。 “山里以后都不长蘑菇。”直立起身体,两个小短爪子对合拍了拍,身为一山之神,小木槿理直气壮的排挤了山里所有的蘑菇。 然后,它蹦到谢执的腿上,蹭了蹭谢执,软软的说道,“谢执哥不怕,以后山里都没有蘑菇啦!” 看着闺女可爱的模样,谢执的脸色终于变会正常的模样。 看着一大一小在那腻歪,黄毛胖啾一边吃着盘子里的蘑菇,一边叹了口气。 哎,有这样的公主和摄政王,父皇果然越来越像个昏君啦! 作者有话要说:  蘑菇:所以我又做错了什么?我觉得我比鱼还冤枉【嚎啕大哭.jpg】 第69章 父皇,你觉得我能胜任什么工作? 关于江山要亡的原因到底是因为谢执这个“昏君”,还是黄毛胖啾这个“不学无术的太子”,明显大家都选择了后者。 其中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大家都打不过谢执,剩余的小部分原因是来到这里之后,谢执竟然和原慕一样,是负责养家糊口的! 看着谢执主动把工资凭条和工资卡上交的场景,黄毛胖啾已经完全懵住了。 “父皇!你出去卖艺竟然还有钱的吗?”黄毛胖啾捶胸顿足,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家里唯一的啃老族。 毕竟识肉负责财务,滑瓢收拾屋子还是景区特色,有人付费参观。至于白毛胖啾有的时候会帮着识肉山脚里诊所的小大夫坐诊看病。小木槿就更别说了,家里环境能如此优秀都是由于它这个山神在位,所以才能灵气十足。 因此算来算去,家里只有两个闲人,就是他和谢执。现在,在它发现谢执竟然也可以挣钱养家糊口之后,那家里就只有它自己是个废啾了。 黄毛胖啾顿时十分惆怅,凑在谢执身边试图和它探讨人生价值。 黄毛胖啾:父皇,你说我做点什么挣钱好呢? 谢执上下打量:去集市卖艺双目碎大石吧! 黄毛胖啾:…… 原慕在旁边听完忍不住笑出声来,把黄毛胖啾抱走按在被子里,“行了,不是要继承你父皇的江山吗?这就是你最大的工作了,快睡觉!” 黄毛胖啾不怎么甘心的闭上眼睛,谢执却冷不丁问了原慕道,“我什么就有江山了?” 原慕转头和他对视,暗示的看了看被子。“不就在这里吗?” 原慕的意思是指收容所。黄毛胖啾总说原慕是摄政王,他现在正在监管的江山可不就是收容所? 可谢执却不知道误会了什么,陡然红了脸,别过头不搭理原慕了。 小的都没睡觉呢,这说的是什么话! “怎么了?”偏原慕还凑过去看谢执。气的谢执直接变回大猫的样子,把原慕和一群幼崽全都团进怀里盖上被子熄灯睡觉。 江山不江山的问题,就应该等到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再来讨论。 不,不对。谢执晃了晃脑袋,他才不要和原慕两个人。哼! 第二天一早,谢执难得晚起,黄毛胖啾带着七只小橘在他背上打滚他都没睁开眼睛。 最后还是小木槿过来蹭了蹭他,谢执才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给闺女梳小辫。 等谢执彻底清醒出去吃早饭的时候,识肉都已经吃完去小楼上班,滑瓢也陪着一起去帮忙。只有原慕坐在那里,像是在等他。 “怎么没先吃?”谢执坐下,还不是特别有精神。 原慕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谢执本来想避开,可原慕的掌心凉丝丝的,让他觉得很舒服。甚至还下意识蹭了蹭。 “发热了?”感受到掌心下不寻常的热度,原慕顿时有点着急。 谢执索性变成半人高的大猫,伸了个懒腰,然后扑到原慕身上软软的挂住。 “哪里难受?”原慕赶紧问他。 谢执摇摇头,“困。”然后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就已经睡着了。 “谢执哥?”小木槿十分担心, 原慕摇摇头表示没事儿,“先吃饭,我带他进去看看。” 御兽师对于和自己签订契约的魔物有特殊感应。谢执又是原慕从小带大。 所以一看就明白,是因为灵气不够的原因导致。谢执和原慕不同,它本体是神兽,对灵气的需求远远高于原慕。 这次突然高热也不是偶然为之,应该是压制了许久,最近和原慕重逢之后,心神放松,就爆发出来。 不过没关系,他有法子。 打开屋里的药箱,原慕先把药找出来。在哄他喝几口粥,终于把药喂了下去。 生病的大猫最黏人,这一整天,谢执都挂在原慕身上不下去。就中午吃饭识肉他们回来,谢执才象征意义的从原慕身上离开,转过头,就有扒拉住原慕的脖子不动了。 小木槿觉得很稀奇,“谢执哥不害羞了吗?” 黄毛胖啾嗤之以鼻,“几百年前,谢执才是原慕怀里的大公主!” 所以几百年前是个什么概念?小木槿就有点跟不上。 白毛胖啾抱住它的脑袋揉了揉,一脚把黄毛胖啾踹开,“别听它瞎说。谢执哥病了,挨着原哥会轻松很多。哪天你不舒服,也这么挂在原哥身上就行。连药都不用吃。” “真的?”小木槿惊讶的睁大眼。 “嗯,真的。”白毛胖啾点点头,“原哥就是我们的药。” 想了想,它又补了一句,“唯一的药。” 像是为了验证这句话的真实性,果然到了晚上的时候白天还蔫哒哒的谢执,就又恢复了平时健康的样子。 小木槿担心的蹭了蹭他,“谢执哥好了吗?不用再休息了吗?” 谢执把它抱起来揉了揉,“没事了。” 七只小橘见状,努力叼着被子往谢执身上拽了拽,奈何太小只非但没拽动,反而自己滚进了被子里。 原慕看着就忍不住想笑。 最后谢执伸手,把七个小的从被子里解救出来。黄毛胖啾打了个哈欠,帮谢执把被子盖好后自己压在上面,却被谢执拎起来,揣进了怀里。 黄毛胖啾十分感动,“父皇,只有这一刻我才觉得自己仍旧是你爱的太子。” 谢执嫌弃的把它往原慕身边推了推,“太胖,压着上不来气。” 一针见血,且非常冷酷无情。黄毛胖啾在原慕怀里瘫成一张饼,决定闭上眼睛不再和昏庸的父皇说话。 屋里终于消停下来,原慕往身后谢执怀里靠了靠,也闭上了眼。 第二天一早,恢复健康的谢执照旧去上班。门口原慕多嘱咐了他两句才把人放走。 回过头,原慕也往小楼那边去了。 他今天是真的很忙,村子里绝大多数民宿已经开始营业,所以最近每到五六日,就会有省城那边过来游玩的。 有的是旅游团,有的是自驾过来纯粹度假。 原慕小楼那头,马上要迎来一个包楼的大团。 原本原慕这里是不接待这样的大团,而且还是一包就一整个礼拜。 但是奈何那个旅行团的负责人十分有韧性,一天三次的往山上跑。 和识肉说不通,就蹲点守着原慕。 原慕和他见了一面,倒是意外被他说服了。 “我们这个团,并不是年轻人,大多数都是老年人。而且是金婚团。” “您也知道,人老了,时间也就显得特别宝贵。体力也跟不上。您这离得近,道路也相对好走,最重要的是空气好,风景好,还安静。所以我就想带团来这边玩一趟。” 想了想,旅行团的负责人说了最让原慕触动的一句话,“现在的老一辈,年轻的时候没有经济条件,中年又为了顾家,现在终于有钱有闲了,身体却不成了。” “好多人,除了出差或者为了儿女,都没离开过省城。您看您这边能不能在考虑一下?” 原慕想了想,便也点头同意了。 人是最多情的生物,善变又惯于用甜言蜜语欺骗。能够一路携手走到金婚,想必也是很难得了。他不如成人之美。 可答应起来容易,真的准备起来,就十分困难了。 首先是房间安排的问题,然后还要和其他客人解释,为什么这周不对外安排。 幸好的是,识肉帮忙,安排的还算妥当,这些客人也没有太多的意见,反而开玩笑说叫原慕开直播,好看看金婚派对一起蹭蹭白头偕老的幸福。 因此,原慕在得到旅行团那头的同意之后,也索性答应了他们。 直播自然就要找合适的人,王启听着消息,立刻就跑上来问原慕可不可以和他联动。 原慕本来也想把这事儿交给他,两人一拍即合。 而王启一向不是吃独食的人,有好事自然是兄弟一起来,很快就叫上了徐有才和柳丁。 三大憨批主播再次齐聚原慕的小院,不少粉丝都相当期待。 唯一的不住就是王启再次被众人嘲笑,因为仔细算下来,即便时隔半年,王启仍旧是全团唯一单身狗。 粉丝:王秃球啊!你在单身下去,这辈子可能只有左右手终身相伴。 王启气的直蹦跶,觉得这帮混蛋一定全是假粉! 闹闹腾腾的过了几天,旅游团终于来了。 考虑到老人们的体力情况,原慕提前和村里约好了牛车。 乍一听其实有点搞笑且不伦不类。可对于这帮老人们来说,却还都挺怀念的。 他们当中有一部分都是当年从各个村子里考出来的大学生。现在岁数大了,也不方便再回老家,倒是在原慕这,找到了一丝安慰。 “老头子,那会咱们俩结婚,我第一次和你回村里去看妈,坐的就是牛车。”一个性格开朗的奶奶刚从车上下来,就指着牛车调侃老伴。 这爷爷也是个宽容温和的性格,一直笑着点头。 两人凑在一起,虽然乍一看没有年轻情侣那么亲密热情,可几十年相知相守沉淀下来的脉脉温情,却一样让人看了忍不住会心一笑。 按照安排,牛车拉着第一波老人们往山上去。 可原慕却注意到最后从车上下来的两位。 老爷子看着身体还挺硬朗,可那位奶奶眼神看起来就不是那么清明,甚至举止还有点像是天真的小朋友。 喝了口水,都要转头冲着丈夫嘿嘿笑两声。 老爷子也不嫌烦,好脾气的用手绢给老伴擦干净手上沾上的水,熟练的哄她,“别着急,咱们到了。一会就去玩。” “玩,玩!”老太太拍着手,笑着重复这两个字。 第70章 一辈子 虽然动作格外幼稚,但或许是这个奶奶眉眼间纯粹的快乐太过让人动容,周围的人对她也大多抱有善意。 老爷子护在她身边,眼神里也带着笑。 “莫急,莫急,歇一会。” 原慕走到他们身边,“要帮忙吗?” “好,好,谢谢你。” 原慕在老爷子的指点下,帮着他把轮椅展开,然后扶着奶奶坐下。 奶奶歪头盯着原慕看,突然拉住他的手,喊了一句“儿子!”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爷子赶紧和原慕道歉,“我老伴年纪大了,就有点糊涂喽!眼神也不行。” 原慕摇摇头表示没事儿,就由着那奶奶抓着他,“想必您儿子也和我差不多大。” “不不不,你可能得叫一声叔叔喽。”老爷子笑声中气十足。然后低下头温声哄着奶奶,“先放开人家,咱们要上山了。” 奶奶听话的松手,正好上山的牛车下来,原慕帮老爷子把行李和奶奶一起搀扶上去,这才和导游一起往山上走。 和平时旅游团大多数为女性做导游不同,这次的导游是名男性。而且也是这次旅行团的发起者。 原慕和他并肩而走,他也忍不住想要和原慕攀谈。 “是不是感觉不太一样?”他指的是团里那些来原慕这游玩的老人们。 原慕却反问他,“你为什么想组织这样一个团?” 导游笑了,然后凑到原慕耳朵边上说,“我说是为了老人你信吗?” 原慕笑笑没说话。 导游挤眉弄眼,“好啦,其实也有私心,但就一点点。” “怎么说?” “你刚才帮忙的那对老人,是我的爷爷奶奶。” 原慕十分惊讶。 导游叹了口气,“没办法啊,我奶奶不记得我了。” “阿尔茨海默病,就是老年痴呆。已经好几年了。这个病想必你也听过,只能维持,不能逆转。” “那这次出来是……” “是医生的建议。”导游看着两位老人的背影,眼神虽然遗憾,但并没有太多痛苦,“大夫说,我奶奶的病靠药物已经没有用处了。如果长时间在家里,我们都上班,我爷爷一个人也不好照顾。” “所以建议去住疗养院,接受更精密的治疗。” “我爸妈一开始不同意,但是我爷爷坚持,所以也已经敲定了。” “等我们这次回去,就要把她送过去了。不过没关系,她不会寂寞,因为爷爷会跟他一起过去。” “两位老人感情很好。” “嗯。”导游点头,“他们几乎一辈子没有吵过架,不是相敬如宾,是真的感情太好。” 导游的眼里也多了些回忆,“对了,我给你看这个!我从我爷爷的相册里偷偷拿出来的。” 他打开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原慕。 原慕接过来看了一眼,是一张老式的黑白照片。 扎着辫子穿着军装的女孩笑眯眯的看着镜头,一个字,飒! “好看吧!我奶奶年轻的时候是军队歌舞团的一朵金花。喜欢她的人可多啦。” “的确很漂亮。” “是呗,我爸也老调侃我爷爷,说我姥姥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导游说着说着就笑出声来,那牛车离得不远,老爷子也还耳聪目明。一早就知道孙子在这编排自己,一块糖就扔了出来。 导游快走两步,走到牛车边上,“干嘛干嘛?被我说中心事啦!” “要上天了你!”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奶奶看着他俩互动,却拍手笑了起来。 老爷子刚鼓足的气势就这么散了,无奈的伸手帮她挽起了鬓边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 原慕看他的表情,问道,“您似乎并不因为奶奶的病难过?” 老爷子也笑了,“嗯,也不是。用了一段时间接受,但是现在已经很好了。” “不是我嫌麻烦,主要是我爱人那阵子变化太突然了。” “我爱人啊,是个很活泼的性格。年轻时候,我们俩过日子也是鸡飞狗跳的。” 想起以前的事儿,老爷子眼里也满是怀念。 “那时候她就跟小孩一样,直到有了儿子呀,才慢慢学着像个妈妈。” 用老爷子的话说,奶奶年轻的时候整天都笑眯眯的。一开始在一块的时候,人家都讲究一个含蓄,就她不一样,心里有多少热情,就要拿出多少热情。 “我们那时候没有电话,想要约着出去,要么就是上一次的时候提前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要么就是通过中间人传话。” “然后有一次下雨,她急着回家,我偏就接她晚了。结果等我到的时候,人没在,墙上贴了个画。” 老爷子说到这,忍不住笑出声,“上面一个绑着辫子的毛丫头,正在揍一个毛头小子。我从墙上把画撕下来,可都是臊着脸的。那走过路过的看着我,都笑话。” “那时候我也年轻,气她没分寸。可那纸翻过来,我就消气了。” “背面有什么?”原慕很好奇。 “背面画着一个墙根,用砖头压着把花伞。这是怕我没带伞淋着了。” 往前坐了点,老爷子给奶奶挡住风,“你看,我们那时候谈恋爱就是这样的。” “不温不火的,吵吵闹闹,就结婚了。” “财米油盐,慢慢的一辈子就过来了。她现在啊,说是病了,就是和我撒娇呢!埋怨我年轻的时候总在外面,留她和儿子两个在家,不好好照顾她。现在老了就罚我多看顾她一些。” 老爷子是建国后最年轻的那一拨工程师,当时像他们这种技术人员是十分稀缺的。 “我啊,被派去德国学习了大概两年。老大出生的时候,我就没在边上。听说这老婆子也是个没溜的,生的时候,在产房里中气十足的骂了我两小时。” “后来等我回国后,我们亲戚朋友还拿这件事调侃我呢!就她不害臊。还埋怨说,谁叫我撒丫子颠儿了,就该骂。” “可我回来没五年,地方需要技术支援,我就又跟着去了。” “这一走,又是十年。好在都是国内,每年还能回家休息两个月。” “每次回来,都少不了唠叨我,可等我走的时候啊,有瓶瓶罐罐的给我塞了一堆。全火车属我行李多。偏她做饭还不好吃,腌的咸菜按个咸哦!都发苦。好几坛子带回去,分都分不掉。只能我一个人吃,就着馒头稀粥,一天切那么一小块,一整年都吃不完。” 导游听到这就反驳道,“您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您不是说奶奶年轻的时候做饭可好吃了吗?” “说不好吃能行吗?坐着等饭吃的,就都得说好吃!”面对孙子,老爷子还是比较严厉的。 原慕看着他们就忍不住想笑,奶奶突然抓住老爷子的手喊,“花!花朵。” “想要啊!”老爷子问奶奶。 “嗯。” “能摘两朵吗?”老爷子转头问原慕。 “您等会。”原慕往边上的树上,摘了一支还开着的桃花。 “改着您得摘一支。这是我们山里开的最晚的桃花。别的都花落了,只有这一颗,一支到昨天夜里才开了。” “多谢。”老爷子把桃花放到奶奶手里。 奶奶就靠在他怀里抱着桃花看,时不时的惊叹两声,老爷子也都纵着她。 导游对原慕说,“我奶奶啊,几乎大半辈子都没离开过省城。唯一一次,是我爷爷技术支援那会,那边出了地震,我爷爷伤得挺重,我奶奶把我爸和我二叔往家里一扔,自己连夜坐火车就去了。” “后来我爷爷伤势转好,我奶奶又赶紧往回返。您说,好不容易出趟门,最后却哪里都没逛过。” “再往后,我爷爷从那边回来,工作也安定了,我奶奶却忙着操持家务。好不容易两个儿子都成家立业了,却还得帮忙带我们几个小的。” “竟是再也没有机会离开省城了。” “以前没生病那会,我奶奶闲不住,还说啊,等都有时间了,就一大家子一起出去玩,哪怕去附近玩一天呢!” “可这工作就是永远忙不完。等到有时间了,闲下来了,我奶奶也病了。”导游眼睛有点发红。 “其实大夫和我们说的时候,我们都接受不了。因为我觉得我奶奶身体可健康了,什么毛病都没有。” “倒是那时候,我奶奶还安慰我们,没事儿,她离老糊涂还远呢!” “可也就这么一两年的功夫,就都不一样了。” “所以这次大夫说,建议我们住院。我就想,趁机带着他俩出来玩一趟。” “一辈子了,都没怎么浪漫过,这次就好好浪漫一把。我怕我爷爷抹不开面,就组了这个金婚旅行团。” “希望他们能少一点遗憾吧。最起码……穿一次婚纱。我奶奶年轻的时候,可漂亮了。” 原慕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也漂亮。” 导游顺着他的目光看,坐在老爷子身边抱着桃花哼歌的奶奶,唇角眼里满是笑意,虽然岁月的痕迹已经十分深刻,可仍旧能够寻找到当年那个英姿飒爽的漂亮模样。 导游抹了一把脸,点点头,“对,现在也特别漂亮。” 第71章 非常好吃 车上都是老人,所以上山的速度也没有那么快。不过幸好,一路都是好风景,并不觉得腻歪,甚至还有身体好的,坐腻了牛车,下来走几步的。 等第二波老人到达小楼的时候,识肉这里也准备好了接待。每一位老人都有员工带着去住宿的房间。 原慕这里的房间设计和别的地方不同,大多数都是以温馨为主。别看屋里没有什么太多的家具摆设,可正是这种简简单单反而更加显得房间通透敞亮。 可即便如此,今天的房间里,在保留了原本的日常配置的情况下,还是有了一些特别的变化。 成双成对的搪瓷杯子和暖瓶,红色锦鲤双喜字的脸盆,靠着窗户摆着的缝纫机,笸箩里装着的是一些碎布头和针线。床头摆着收音机,墙上挂着一个小风筝。还有那个年代可以当成稀罕物品的棕色皮质绑带的羽毛球拍。 “哎呀,还真是咱们那时候的物件,厚实也沉手,不像现在有的做的,空架子,用不住。”有位奶奶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原慕听见对她说,补了一句,“除了缝纫机,其他的您临走的时候都可以带回去,算是我们送您的小礼物。” “毕竟是金婚旅行。” 说完,原慕就吩咐识肉先安排大家休息,自己下楼去了厨房。 估计到一路辛苦,怕老人们身体扛不住,所以原慕和识肉一早就商量好要做些不占胃,还比较软烂的小点心让他们在午饭前垫一垫。 一进厨房,原慕就闻到浓浓的桂花香,再一看,小碟子上一叠摆着六块切成菱形的桂花糕。 厨房大师傅已经分好了,只差最后一步撒上糖桂花就好了。 “大人,您尝尝?”看见原慕来,大师傅赶紧那个一个新的碟子给原慕。 原慕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入口即化,桂花的清甜完美的融合在糯米粉为主料的点心里。在配上一口清茶,的确是不错的享受了。 “做的挺好。” “不不不,比不上您的手艺。” “没有的事儿。”原慕并不吝啬赞赏,“对了,今儿做的桂花糕还有多的吗?我想带走点。” “给小公主吃吗?”识肉记得家里只有小木槿喜欢吃这种小甜点。 “嗯,谢执和啾啾也喜欢。” 识肉顿时就有点懵逼。黄毛胖啾喜欢还可以理解,可就谢执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喜欢吃甜食的。 原慕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拎着装桂花糕的篮子往回走。 一路上,又碰见好几对安排完行李出来散步的老人。 “一会有点心,我吩咐他们给您送出来呀!” “好嘞!小老板你忙去吧!” 原慕点头往外走。就在路过一楼的窗子的时候,原慕远远看见导游的爷爷拿着毛巾帮奶奶擦脸。 阳光撒进去,这个画面温暖得让人心都跟着变得热切起来。 能有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或许就是因为渴望这样的幸运,所以即便感情路不会总是那么顺利,也仍旧有无数人前仆后继的渴望着。 —— 原慕回到自己小院的时候,意外发现谢执的车停在院外。这就有点稀奇了,谢执这车一向就留在省城,平时来回都是靠着走的。怎么今天竟然开车回来了? 再一看院子里,除了七只小橘以外,剩下的除了还在忙碌的识肉全都聚集在院子里,而且众人看他的眼神还都显得十分奇怪。 “怎么了这是?”原慕没闹明白。 “就是……原哥你一会不要生气,你还有我们,我们都和你一伙的!”小木槿抱住原慕的小腿蹭了蹭,头顶的小辫都耷拉下来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欺负咱们家小公主了?”赶紧把小木槿抱起来,原慕捏了捏它头顶的小辫子。 黄毛胖啾趁机告状,“还不是谢执!他竟然带了野男人回家!” “啊?”原慕没听懂。 黄毛胖啾趁机加油添醋,“就刚才!你不在家的时候,谢执领了个野男人回来,还带去厨房想要藏起来。” “什么样的啊!”原慕觉得挺新鲜。 他养了谢执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往家里带人,关键还是带了个挺起关系暧昧的男人。 这还真的是很新鲜了。 原慕仍旧在笑,可黄毛胖啾却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总觉得原慕这个笑容看起来十分危险。 还是滑瓢比较靠谱,凑过来对原慕说,“可能就是普通朋友,我听大王那意思是要去厨房找个盆,估计是想让他洗脸吧。” “嗯,我进去看看。”原慕点点头,把小木槿放下就往厨房走。 “卧槽卧槽卧槽,原慕这是生气了吧!”撞了撞身边的白毛胖啾,黄毛胖啾忍不住打了个机灵。 原慕一向温柔,他们上次看见原慕生气还是还几百年前。 白毛胖啾也是忧心忡忡,只是它在意的点和黄毛胖啾不同。 “原哥和谢执哥不会吵架吧。” 黄毛胖啾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你该担心他俩离婚的话咱们要跟谁。” 白毛胖啾气得抬脚踹他,“什么时候了还不正经。” 黄毛胖啾更气,觉得全世界也就只有小白这种直男才会觉得谢执和原慕之间是单纯的“父子情”。 而厨房那头,原慕走到门口,没着急进去,反倒停住脚步想要先听听里面的动静。 可没到一秒,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谢执皱着眉站在门口。 “要进就进来,干嘛守在外面不说话?”分明是他先把人藏在了厨房,反而倒打一耙说原慕偷偷摸摸。 原慕直接被气笑,干脆光明正大的反问他,“那你呢?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有点事儿,主要也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这么说着,谢执指了指后面,“这个你看怎么处理吧!” 原慕顺着看去,只见谢执身后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少年。 相当精致的一张脸,杏核眼,嫣红的嘴唇,皮肤白的像是瓷娃娃,令人过目难忘。这会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着了,脸色苍白,眼圈发红,含着晶莹的泪水,格外楚楚可怜。 “这是怎么了?”对于这种少年,原慕一向很有耐心。 “猫……”少年哽咽了一声,越发不敢动弹。 原慕低头往下看,然后就忍不住笑了。 原来七只小橘不知道什么时候正聚集在少年脚下。 一般的猫都敏感些,很少主动与外人亲近。可原慕这几只却并不一样。 非但胆子大到逆天,还日常喜欢主动营业。不管谁来了小院,它们七个都要凑过来看看热闹。 可即便如此,这么热情也有点太奇怪了。 原慕又仔细打量了少年两眼,这才发现他的不同。少年的发色不是自然的黑色,而是有暗银色的挑染。 在感受一下气息,竟然是只瑞兽,怪不得刚才第一眼原慕没有看出少年的本体。 文鳐,传说是鱼的身体,鸟的翅膀,见到它天下丰收,是立毅叠登之兆。 可即便有翅膀,藏在夜间飞翔,可到底也一条鱼,放在了猫堆里,自然是要吓哭了。而谢执会把人往厨房带,也没别的缘故。 对于大猫来说,鱼这种食物,自然是要放到厨房里。 原慕心里之前压着的那点子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再看少年也觉得同情起来。 “过来。”他冲着那少年招手。 少年先是瘪了瘪嘴不敢动。等发现小橘们没有攻击的意思,他才赶紧蹦跶着就冲到了原慕身后,紧紧地贴着原慕不撒手。 “不怕,没事的。”看出他吓得够呛,原慕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作为安抚,然后把人带到院子里。 谢执不怎么满意,认为一条鱼就应该呆在厨房,怎么能去院子里? 然而他刚一伸手,那少年就吓得直接冲进了原慕的怀里。 这下,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了原慕身上。 黄毛胖啾:这,这是怎么回事?谢执的姘头为什么原慕抱着。 谢执气的一巴掌糊在它头上,“放屁!我怎么会和食物有关系!” 所以竟然是吃的?黄毛胖啾忍不住多看了少年几眼。七只小橘也蹦跶出来继续围着他。 少年死死的搂住原慕的脖子,带着哭腔喊他,“哥哥救救我,好可怕啊。” 换成旁人,初见就这么腻歪的称呼肯定让人觉得浑身难受。偏这少年长得太好,反而显得格外招人疼。 原慕知道他吓得够呛,赶紧示意几只小橘玩边上散散。 少年的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 然而下一秒,他的衣领就被谢执拽了起来,直接扔到了滑瓢那边。 “套什么近乎,原慕比你大了不知道多少岁,攀亲戚也得叫祖爷爷!你哥哥在这呢。” 少年愣愣的和扶住自己的滑瓢对视,一时间两人都看不太出来对方的原型。 最终还是原慕帮了忙。 “鱿鱼。”他先指了指滑瓢,然后又指了指少年,“鲤鱼。” 没错!就是这样! 七只小橘再次蹲坐在两人面前,目光灼灼。 这两种鱼父皇都给它们介绍过,都非常好吃! 第72章 我是能挣钱的鱼 终于破案了。谢执带回来的并不是什么野男人,而是一条被当成食物来看待的鲤鱼。至于法兽大人为什么只是带去厨房而没有立刻吃掉,多半是因为没有经过原丶摄政王丶慕的加工。 黄毛胖啾同情的看了滑瓢一眼,“幸亏大王不怎么喜欢吃鱿鱼,要不然你也是储备粮了。” 滑瓢的脸色顿时比哭还难看。因为他并不觉得黄毛胖啾的这句话有什么安慰效果。 众人顿时对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至于文鳐就更想哭了。因为比起鱿鱼,明显他这条鲤鱼更加符合大猫小猫们的审美,只看那七只小橘时刻不停的跟在他后面便可见一二。 众人闹成一团,但只有原慕提前注意到了这其中的不同。 他还记得谢执是开车回来,这说明谢执回来应该是有正经事的。而且是得到了单位的同意。 “所以到底怎么了?”原慕赶紧拉住谢执询问。 谢执指了指文鳐,“我一个案子证人正好来了你这里,这条鱼是受害者聘请的律师,这次是跟着我一起来取证的。” “什么?” 这一句话,顿时众人看文鳐的目光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了。 和识肉不同,识肉虽然有工作,可大多数都是化身。滑瓢就更不用说了,以前都是四处蹭饭。谁能想到,一条鱼竟然是有工作的? 文鳐挺了挺胸口,试着给自己提高砝码,“我,我年薪三十万!” “白,白,三十万是多少?”黄毛胖啾有点激动,这是它第一次见到除了父皇以外还能在人类世界获得正经工作的魔物。 然而白毛胖啾冷静算了算,不以为然的回答道,“好像不是很值钱。” 小木槿也点头,“对,和家里的饭碗差不多价格。” “哦。”黄毛胖啾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和家里饭碗差不多,那这鱼也没有多厉害,只能当储备粮了。 文鳐听完十分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一个饭碗值几个钱?” 滑瓢凑在他耳边小声说,“之前用的是唐三彩,后来大王觉得那个俗气,原慕就给换成唐朝青花瓷的了。” “???”文鳐瞪大眼。 滑瓢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水碗,“你自己看!” 文鳐一看,釉面清爽透亮,表面青花含蓄沉静,果真是唐代青花瓷的特点。 所以随便吃饭都用古董的原慕到底是得多有钱?文鳐顿时生无可恋。只觉得拥有有钱主人的魔物真的是太讨厌了。 原慕趁着他们闹腾,干脆把谢执拉到一边说正事儿,“到底是什么案子啊?” “是一宗杀人案。”文鳐也是耳朵长,还没等谢执回答,他就先抢答了。 “孤寡老人在家意外死亡。儿子怀疑是保姆杀人,一直要控告保姆。可保姆却反过来说老人是自杀或者意外。现在证据不足,如果还找不到关键性证据,就只能以自杀结案。” “我是本案受害者家属聘请的律师。家属坚持认为一定是谋杀。” “那你过来是想做什么?” “我想找报案人了解一下情况。但是报案人情况特殊,这个案子又刚刚转移到重案组,所以我就和谢队一起过来了。” 原慕还是没听懂,“你取证的人现在在山上?” “对对对,是这样。”文鳐想要解释,可头绪太多就有点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蠢死了,话都说不明白。”谢执烦躁的把他扒拉到一边,自己和原慕说起了前因后果。 “是疑案,但现在已经造成了一定得社会舆论影响。上头要求48小时之内必须破案,所以我就带着鱼回来了。” 谢执对原慕一向没有隐瞒,直接把案子相关资料递给了原慕。 原慕拿过来一看,顿时明白了事情始末。 说来也巧,这案子受害者竟然是和之前他遇见的那个奶奶患有同样病症——阿尔茨海默病。 只是这位老爷子患病已经有七年,目前病情中度,已经不能自理。对于家人的记忆也是断断续续,时常认不出谁才是自己的亲人。 不幸的是,老爷子伴侣早逝,后来又一直没有续弦,所以家里只有一个亲人,就是他的儿子。 可工作很忙,所以日常白天都是有保姆照顾。 “根据儿子的说法,他觉得保姆照顾的不是很精心,但是顾忌到自己的父亲还要受她照顾,所以一直忍耐。直到他最近谈妥了另外一个保姆,才提出了辞掉她的决定。”谢执抽调出相关的资料给原慕。 “这里是两段视频录像。” 原慕点开,一段是保姆做好了饭喂给老人。 不知道是不是口味不合适,老人一直推拒,可保姆却很强硬的将饭菜硬塞给老人,强迫他吃了下去。 “这有点过分了。”原慕皱眉。 “对,所以第一次受害者家属就和保姆沟通过。可保姆声称自己没有问题,因为这些配菜是严格按照医嘱进行。所以受害者家属只能反复沟通,说能不能用缓和一点的方式喂老爷子。但每次都被保姆拒绝了。” “然后就是这一段。” 原慕打开视频,发现是老爷子光着上半身躺在床上,保姆应该是帮忙清理。身后窗帘大辣辣的开着,即便是监控视频里,原慕也能透过楼间距判断出来,这个程度,对面是能够一眼看到屋里的状况的。 “有点侮辱人的意思了是不是?”谢执冷哼一声,“这也是为什么受害人家属坚持要辞掉保姆的原因。” “想要让老人晒晒太阳,大可推着老人外出散步。可却实在没有必要在暴露隐私的情况下进行。” “家属很难受吧。” “怎么能不难受?受害者家属说,当天晚上他回去的时候,他父亲握着他的手哭了,第二天上班,就不让他走。” “得了这个病的老人,根本就没法告状。但家属说,他感觉父亲就是因为白天的事儿才难受。” “他说他父亲年轻的时候,很体面,是大学老师。一辈子都没有被人这么侮辱过。” 原慕也叹了口气,“照这么说,其实保姆虽然没有真的从身体上虐待老人,但从精神上却给了老人许多刺激。” “对,而且她还理直气壮,坚持这是医护要求。”谢执嗤笑一声,“简直就是放屁!” “因此,受害者家属就很快寻找了新的保姆,并且将人辞退。可他万万没想到,第二天,父亲就意外死亡了。” “这个时间有点巧妙。”原慕点了点文件夹,“而且阿尔茨海默病中度患者,真的有能力自杀吗?” “不好说。我们询问过大夫,大夫表示老爷子已经有了‘失用’现象。就是说,一些很精细的上肢动作,其实并不能完成。因此刻意自杀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因此,我们依照流程,将保姆列为第一嫌疑人,并且限制了她的行动。但是没有进行拘捕,只是要求她不能离开本地,并且随时保持传讯状态。” “可当天晚上,这个保姆,自杀了。重点是,她自杀这件事,透过一家网络自媒体,曝光到了网上。” “为什么?”原慕不能理解。 “说是因为委屈。”谢执语气冷淡,“但我觉得更像是示威。” 一个具有一定医学知识的保姆,最清楚不过什么样的方式又不危急生命,又能让人觉得触目惊心。然后通过舆论的方式把自己的“冤屈”说出来,让舆论给警察压力,迫使警察不得不承认,她是冤枉。 “有点幼稚了吧!”原慕也是失笑,“你们不是按照证据办事?” “是,但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我们没有证据。” “受害者家属不是一直声称保姆不仔细?应该家里安有监控吧。” “对,但是老人意外死亡的时候,家里跳闸停电了,等到电里恢复之后,老人已经被害。但是这期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保姆离开过自己的房间。” “关键是,保姆的一个朋友还表示,她和保姆一直在微信聊天。虽然不是语音,但是保姆和他来回回复的速度很快。没有间断杀人的机会。” “那证人呢?证人的说辞无效吗?” “问题就在这了。”文鳐找到机会插话。 “当天,老爷子的儿子不在家,之所以会那么快发现,是因为对面楼的一个奶奶透过窗户看见了保姆杀人,然后拨打了110报警。” “那这案子很简单啊!”黄毛胖啾不懂,都有人亲眼看见杀人,还有什么可审问的。 “并不简单。”谢执拿出另外一份资料,“这个报警的也是阿尔茨海默病患者。而且她报警后,就忘记了这件事,当天就又回到床上去睡觉了。” “第二天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话都说不清楚。根据证据要求,这样的证词并不具有法律效力,所以我们仍旧没有证据对保姆进行逮捕。” 这个形容原慕觉得似曾相识,“所以你说的这个证人不会在金婚旅行团里吧!” “没错,就在团里,那个导游的奶奶。” 谢执叹了口气,“案子还有四十多个小时必须有结果,热搜上了一波,上面已经快要压不住舆论了。” 原慕打开微博,果不其然,前三正挂着#保姆自杀沉冤#的tag。 第73章 微博法庭 “卧槽,这么多血是拼了命了吧!警察在干嘛?” “看出是冤枉了。受害者家属固然让人可怜,可也不能像疯狗一样见谁咬谁。” “我看见后续了,那个视频根本就是断章取义。保姆之所以态度强硬喂饭,是因为老爷子太固执了什么都不吃。” 当然了,也有许多人持相反意见,“或真或假警察不是在调查了吗?我看公告已经转重案组调查,你们在这里骂街,也不能帮着去破案啊!” 结果理所当然的被反喷了,“装什么圣母婊?不是你们自己的事儿你们当然能隔岸观火。那保姆家里也有老母亲呢!人家老太太得多难过?” “本来想留点口德,可看完只觉得这案子笑死我了。处处漏洞。两个阿尔茨海默病患者,在已经有了失用现象的时候,一个报警说另外一个被杀害了!哈哈哈哈,还他妈报案时条理清晰?我都快不认识条理清晰这四个字了!” 原本这只是每天大大小小的传闻中的一个小插曲,大家聊完,也就聊完了。可保姆和雇佣者之间的关系,天然就有许多矛盾存在。 尤其是这种照顾老人和小孩的。毕竟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很难说百分之百达到完美。 所以,三言两语之间,两边就吵了起来,并且越演越烈。 无外乎关键点就在于,雇主觉得,“拿了工资就应该好好干活,凭什么做事儿这么不用心?我们一个月花了大价钱就是为了老人能够过得舒服点。在其位,谋其事不好吗?”,可被雇佣方认为“我已经足够认真了,是你太吹毛求疵,换成你们家属本人照顾,就能毫无差错吗?谁还不是人。” 一般情况,这种讨论都是五五开。可这个案子还有另外一个很矛盾的点,就是保姆自杀了! 没错,在老人去世后,她为了证明自己的委屈和冤枉,竟然不惜自杀。 “你都认定了我是杀人犯,这么一闹我以后也很难在找到工作。我全家就靠我一个人工作养活,你不就是想让我给你爸偿命吗?那我死了,你满意了吧!求求你放过我家人吧!” 保姆的遗言字字诛心。 可一个刚三十岁的年轻生命,凭什么要给一个年迈的老人陪葬? 呸!你们配吗? 人天然就会同情弱者,在这样的背景条件下,自然会有更多的人从感性上支持保姆。而正所谓有争议,时态自然就会越演越热。 原慕放下手机只觉得这种微博法庭简直太可笑了。国家律法摆在那里,警察局也正在调查。现在结果都没有出来,一群人就坐在这听着一面之词然后开始展开辩论? 就算是法庭法官在接到案子以后还要再看证据呢,他们这些又算是个什么? 谢执冷笑,“一群傻逼。看见血了才觉得生命不易,可对于法律却没有半点敬畏之心,时刻恨不得成为拿着刀捅人的刽子手。” “以死沉冤,当他妈自己是现代窦娥吗?笑话!” 原慕也笑了,“人啊,记吃不记打。刀子不捅在自己身上,他们永远感觉不到疼。” “走吧!别生气了,我带你去见见那个奶奶。”原慕说完,带着谢执和文鳐往小楼那头走。 没有直接把人带到奶奶面前,原慕先找了导游,简单的和他说了来意。 导游看了一眼,半晌不言语。显然是不太乐意,可又不愿意驳了原慕的面子。 毕竟,这次金婚旅行团能够顺利安排,都是原慕愿意配合。 “请问您是不是有什么顾虑?”作为受害者家属雇佣的律师,文鳐有点心急。 导游看了他一眼,“你刚说你是律师?” “嗯。” “我能看看你的律师证吗?” “可以可以,给您看。”因为长相关系,文鳐经常遇见这样的询问,导游很客气,所以文鳐也并不认为自己被冒犯。 导游接过来仔细看了半天,有点诧异。他听过文鳐的名字,在业界青年律师一波里算是比较出名的。据说经常无偿提供法律援助,只是导游没想到,文鳐本人竟然这么年轻。 “我能先问一下,您想怎么询问吗?不好意思,不是不相信您,是因为之前就曾经来过一个律师,然后……闹得很不愉快。” 导游说的莫名两可,但原慕三人心里明白,想必不会是什么太好的经历。 “您也能看出来,我爷爷是典型老一辈人,为国为家的。虽然我奶奶情况不好,但是只要能有作用,我们还是乐意配合的。” “之前来调查的警察态度都挺客气,但是那个律师带了一个什么专家来,说的话就不好听了。” 深吸一口气,导游眼里也闪过一丝恨意的沉痛。 “关于报警这件事,我们家里人是真的不知道。甚至到了第二天,警察拿着110查找出来的定位给我们看的时候,我们依旧觉得十分玄幻。” “可奶奶……已经忘了。但真的不是像后来他们骂的那种那么儿戏。” “我奶奶关键时候还是很清醒的。可能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她用小本给记起来了。” “稍等,我拿给你们看。” 导游说完,往老两口那边去。老爷子远远往原慕这头看了看,大概是在评估谢执和文鳐的可信度。 又过了一小会,导游拿着小本子跑回来,“我奶奶睡着了,你看你们能等会吗?” 四十八小时破案,一分一秒都不应该耽搁。文鳐有点担心,可谢执却沉声答应,“我们等。” 然后接过了导游的本子。 “您可以看看,我奶奶的思路还是很清楚的。她的确患病,但她真的没有撒谎或者夸大其词。” 谢执翻开小本子,发现里面很厚,还有许多拍立得拍的照片。 开篇第一张照片就是老爷子的。上面写着,丈夫。然后是两个儿子,儿媳妇,还有孙子,孙女。 就像老爷子说的那样,奶奶是个很活泼也很热情的人,即便是这个岁数,依然在每个家人的名字后面都画了一个小桃心。 “有点幼稚是不是?但我奶奶说,喜欢啊,就一定要说出来表现出来。要不然错过了,就晚了。所以她现在也是这样的。清醒能认出我们的时候,就逗我们开心,说自己不会老糊涂。不清醒的时候,不知道我们是谁,也朝着我们笑。” “您往后看,我真的没有胡说。” 谢执往后翻,忍不住叹了口气。 的确像导游说的那样,奶奶是个很容易从生活中找情趣的人。即便只有她和爷爷两个人在家,这些日记也仍旧写的十分有趣。 “今天我和老头子翻老照片,发现他当初果然胡说了!我年轻的时候165厘米,他说他有180厘米,可看照片根本没有那么高。虚荣。” “孙子来看我,说给我买了车厘子,我吃了一个,酸的。老头子不信,也吃了一个,结果发现是甜的,就不肯再吃了。哎,我就是知道他舍不得吃,才和他说酸的。老了老了,就是要一起享福,他吃了,和我吃了,有什么区别呢?” “然然今天陪我去检查,大夫说维持的不错,然然回来就很高兴。我看她高兴,我也高兴。老头子偷偷哭来着,我看见了,我要记下来,然后晚上吃饭嘲笑他。” “我最近总觉得断断续续忘记很多事儿,幸好还记得老头子,要不然大半夜报警说他强闯民宅怎么办?” “我能够感受到我能写下东西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拿笔也很困难。但是没关系,我还可以说,然后老头子帮我写。他红眼睛,我就臊着他。” 日记到这里,就能看出奶奶的病情已经加重了,再往后,许多都是老爷子代笔。 而翻到最后一页,正式案发报警那天。奶奶的字格外扭曲,可明显调理清晰。 “我看见保姆杀了对面楼的那位老先生,已经报警,我要记下来,时间03:25:30……”后面还有一句话,可字迹模糊,看不太出来了。 “从时间来看,奶奶当时的状态应该很清楚。思维也是正常思维,否则是不会连秒数都准确的标注出来。”文鳐指了指这个页面的记录,转头看谢执,像是在征求谢执的意见。 谢执却想了一会,“不太对,这个时间当时保姆和朋友有聊天记录。她要怎么一边聊天,一边杀人?或者说有第三者?可证词明显写的是对面保姆。” 原慕问了一个关键点,“奶奶是怎么知道对面保姆的?” 导游有点迟疑,“这个我不太好说,我带您去见我爷爷吧。我估计这么半天了,奶奶也该醒了。” 果然,原慕进屋的时候,奶奶已经醒了,老爷子坐在床沿,拿着梳子给他梳头。看见他们进来,示意孙子给让座。 “不忙,我们主要是和您了解一些情况。”谢执问出了方才原慕问的问题。 老爷子叹了口气,“这都是街坊的事儿,不应该嚼舌根。可你去我们这栋楼问问,三楼以上的,五楼以下的,都觉得是那保姆杀人。” 第74章 她全都看见了 这就是涉及到人命案,要不然老爷子这辈子也不会开口讲人家街坊家里的碎嘴事儿。 “我们这个是老小区,别看有七层楼,可也没有电梯。住的基本上都是我们这个岁数的老人。有的和孩子住,有的身体好的,自己住。” “这退了休之后,我们也不像他们年轻人喜欢玩手机,平时饭后楼下溜溜弯,基本上互相之间都认识。” “所以我们和对面楼的老先生,认识得几十年了。他家那个窗帘,还是最早我爱人喊他俩按的。他一个大男人,单独拉扯孩子过日子,就是糙。” “所以那保姆只要不关窗帘,他们家里发生什么你们其实都能看见?” “对!而且我们私下里觉得,那老先生可能有时候是清醒的。开窗帘是求救呢!” “这怎么说?”原慕和谢执对视一眼都觉得情况不太对。 “哎,都是造孽啊!”老爷子叹了口气,“那老先生没有什么旁的亲人了,就这一个儿子。所以一病啊,就没法办。” “开始还能一个人在家里,后来有一天买菜突然就走丢了。他们楼的还有我们楼的,胳膊腿能动弹的都跟着去找了。还是警察给送回来的。” “他儿子哭得啊,抱着他爸爸半天没缓过来气。警察就教育他,说这种情况,怎么能让老人一个人在家呢?可有什么办法啊!他不上班,谁来养家?” “所以没有办法,只能找了保姆。” “我听说这个保姆是经人介绍?”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看着挺利索,而且起初她对老先生也挺上心的。天气好的时候,天天带着老先生下楼晒太阳。我们还说,这找了个保姆和找个老闺女差不离了。” “可后来,他病情一严重,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保姆觉得麻烦?” “肯定会麻烦。他们这个病啊,和别的不一样。也没有个预兆,人说糊涂了,立刻就能糊涂。有的时候控制不住,还会大小便失禁。这保姆又是个女孩,时间长了就嫌脏。” 顺手给奶奶倒了杯水,老爷子哄着她一点一点喝下去,“您也看见了,不是亲人,真的很难一直有耐心。” “所以那个保姆就变了?” “对。一开始是门口超市的人说,说那个保姆买菜不对劲儿。怎么老是往家里买那老先生不吃的菜。” “我儿子听说以后,就回来和儿媳妇叨唠了一句。饭桌上两人说起来,我们也觉得挺不是滋味。尤其是我爱人,特别在意。结果没两天,我爱人就说,说看见保姆打人了。” “到底隔着楼,确定奶奶是看清楚细节了吗?”文鳐有点诧异。 “我确定。”老爷子拉着奶奶到窗户边上哄她说话,“那边树枝上有几朵花啊!” 奶奶看着,念了起来,“一,二,三……”一直到十六才停下。 文鳐跟着数了一边,分毫不差。 老爷子自豪的笑了,“我爱人视力的确是很好的。而且那时候,她还不是特别糊涂呢。” “那奶奶说是怎么打的了吗?” “不仅说了,还写下来了。”老爷子拿出另外一个本子给他们看,“你看这一页,就记得清清楚楚。你以为他们家为什么按监控,为什么要换保姆,其实都是我们和他说的。” 谢执翻开,字迹娟秀,果然就像老爷子说的,奶奶那时候的意识还十分清醒。可内容却让人心里发酸。 “我今天楼下散步的时候看见隔壁的老先生了。他看起来不太清醒,交谈也很困难。我们和他问好,他说不太出来话。老头子鼓励他,按时吃药,一定能控制住的。老先生笑呵呵的喊保姆回去吃药,我觉得保姆有点不太愿意。” “已经三天没有看见老先生下楼了,遇见他儿子,说是恶化了。我想,我以后也会变成这样吗?那我就住到疗养院去,免得给孩子们添麻烦。” “开春了,老头子说要把窗户擦亮一些。我看见对面楼老先生家的窗纱开了一条缝,那个保姆好像因为老先生吃饭不好,再骂他。也许是我看错了。” “可能是因为病情相似的缘故吧,我总是忍不住往对面看。老头子说我想多了,人家穿的干净,也按时吃饭,不像是被虐待的样子。可我就觉得不对。我觉得保姆不是好人。” “我看见保姆打他了,真的看见了。用脚踩了老先生的下体,我看他在地上拼命的翻滚。保姆就在一旁笑。我想喊老头子来看,可那保姆好像看见我了,窗纱合上了。” “我和老头子一直盯着对面的动静,却看见保姆把光着身体的老先生一个人扔在床上,窗纱大开着。对视的一瞬间,我觉得他肯定生不如死。所以我们把窗纱关上了。” 记录到这里就停止了。 谢执合上本子,皱起眉。 “我能向您保证,这里面的内容都是真的。因为那段时间,我爱人没事儿就盯着对面楼看。我后来和我儿子说了这件事,我儿子说,我爱人几次看见,或许都是那老先生在求救。” “求救?”谢执琢磨着这两个字,“你是说,那个老先生其实很早就被保姆虐待,奶奶之所以能看见,是因为他故意拉开了窗纱?” “对。要不然保姆要打他,怎么可能把窗纱拉开?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老先生那时候并不糊涂,拉开窗纱就是希望谁看见了,然后告诉他儿子。” “多谢。这个本子我们能带走吗?” “可以。拿去吧。” “另外,我能问奶奶几句话吗?”谢执问老爷子,“可以,但她未必会回复你。” 谢执转头看原慕。 原慕明白他的意思。原慕蹲下身,看着奶奶,“奶奶。” 奶奶视线落在原慕身上,眨了眨眼,冲着原慕笑。 原慕也笑,“您还记得我是谁吗?” “儿子。”奶奶抓着原慕的手不撒手。 文鳐叹了口气,冲着谢执摇摇头。 这样的证词是绝不可能具有法律效力的。 “抱歉,我们只能做到这了。”导游也是没有办法,最后哄着奶奶松手,送原慕和谢执三人离开。 走出方面,导游有点伤感。 “怎么了?” “我奶奶年轻的时候,总遗憾自己不能穿一次婚纱。这次我爷爷定了最好的婚纱,我奶奶即便穿上了,可能也没有喜悦了。甚至,都记不住。” “不会的。”原慕安慰他,“你看,即便到了现在,她也没有忘记你爷爷,也还记得自己是有子女的。包括帮助对面的老先生。记下自己看到的事情及时提醒老先生的儿子。” “所以,这么重要的场景,她一定会记住的。” “借你吉言。”导游勉强笑笑,然后转身走了。 文鳐问谢执,“大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就在小院待了这么一会,文鳐也学着改了口,谢执对他的狗腿十分嫌弃,但还是给了他答案。 “在走访一次。” “走访谁啊?” “刚才那老爷子不是说了吗,三楼以上,五楼以下的邻居都能看见那扇窗户。” “咱们再走访一次,肯定还有细节是第一次走访错过的。” 谢执想了想,拉住原慕,“你忙吗?” “现在不。” “和我一起去吧。”谢执说完,直接拉着原慕走了。 文鳐觉得奇怪,谢执解释道,“原慕是御兽师,天然就有安抚的功效。你没发现,任何人,只要不是心存恶意,都很喜欢和他说话吗?” 文鳐惊讶,“……我以为只对魔物。” 谢执冷笑,“你是在瞧不起他还是瞧不起你自己?” “即便周围全是猫,你会随便往一个陌生人怀里扑吗?” 文鳐浑身一个激灵。是的,谢执说的没错。他不会。 原慕身上天然带着一种安定情绪的味道,仿佛和他在一起,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能做。当时文鳐见到原慕第一眼,就有一种感觉,他觉得原慕会保护自己。 文鳐突然觉得原慕变得深不可测起来,可原慕却往他手里放了颗糖,温声说道,“谢执吓唬你的,没有那么神。” 文鳐的视线忍不住停留在原慕身上,下意识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走了。 招蜂引蝶!谢执冷哼一声,觉得鱼什么的果然还是碍眼。并且决定案子一结束就糖醋了文鳐喂七只小橘。 回去的路上,谢执不想在浪费时间,索性连人带车一起直接带去了省城。 而老楼那头,负责二次走访的谢执的手下也回来了。 “头儿,除了有一家敲不开门以外,剩下的我们都问过了,和第一次一样。” “敲不开门的那家是什么情况?” “或许是没人。我问了周围邻居,有人说是一个单身的小姑娘,最近才搬来。我们联系了房东,但是房东人在国外,等联系上了立刻回复。” “嗯。知道了。”谢执看了一眼两栋楼之间的间距,先去案发现场看看。” “好,头儿,这边。”属下立刻带着谢执他们过去。 房间还保持着案发时候的模样。看起来没有什么打斗痕迹,只有地上有血迹残留。 谢执和原慕没有注意这些,而是同时站到了窗户前。只是这一次,他们注意到的东西不同。 谢执注意到的,是对面楼的一扇玻璃。而原慕注意的,却是窗帘百叶窗光秃秃的拉绳。 第75章 别过来 “你在想什么?”谢执问他。 原慕没有抬头,只是反问谢执,“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对面楼的那家,是第一天把窗帘拉得这么厚吗?现在可是白天。” 谢执属下对他说,“上次我们来,就看到了。那家就是我们之前说的,敲门没人的。或许常年不在家,所以才会把窗帘拉得很紧吧。” 谢执嗤笑一声,“你觉得可能吗?这里虽然是老房子,可也算是省城比较好的地段。那个位置按照推测是一个三居室,一个月房租将近三千。省城平均工资一个月四千五,换你常年不在家,你把房子租在这?” “那头儿,咱们现在是……” “现在过去敲门,你们不用跟着,我和原慕去。”说完,谢执带着原慕就要走。 原慕见缝插针的对谢执属下说道,“你们找到这个百叶窗拉绳的坠子了吗?” “什么?” “一般百叶窗的拉绳下面都有一个坠子,刚刚客厅哪里的也有,但是这里的却不见了。你们有找过吗?” 属下往那边看,接着陡然明白了原慕的意思。那个百叶窗的位置很低,通过视线模拟的话,大概是一个成年男子坐在椅子上手能够拉到的位置。 案发当晚,对面楼的奶奶看见老先生出事儿报警,就证明百叶窗一定是开着的。 可不管是保姆杀人还是老先生自杀,从逻辑上分析,都不可能把百叶窗打开。所以有一种可能,就是老先生在挣扎的时候,抓住了绳子,打开了百叶窗。而百叶窗绳子上的坠子,有可能就是慌忙之间弄掉了。 案发现场的任何一个细节都有可能是线索,谢执属下顿时兴奋起来。 “谢谢原哥,我这就去联系被害者家属询问百叶窗的问题,然后再通知痕检组的同事来找。”他边向原慕道谢,边往外跑。 谢执板着脸,明显为了属下的粗心大意而不高兴。 谢执安抚的揉了揉他的脖子,“还小呢,慢慢历练。” 谢执嘟囔一句,“幼崽就是麻烦。” 然后带着原慕往对面楼去了。 果然就像之前属下形容的,这间房子看起来很像是没有人居住。都已经走到大门口了,都感受不到半点活人气儿。 原慕摸了摸门口的春联,已经褪了色。再看看附近的地面,门口的脚垫上隐约落灰,感觉屋里的人仿佛许久都没有出去过了。 原慕敲了敲门,轻声问道,“有人在家吗?” 十分安静。一直没有声音。 可原慕和谢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丝了然。虽然细小,但是他们的确感受到了屋里有活人的气息。 原慕想了想,又敲了三下,“请问您在家吗?我们有些事情想要像你求助。” 原慕的嗓音很温柔,不用刻意,就能让人觉得很舒适。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大约过了好几秒种,门里传来一个细微的女孩说话。 “我,我在家,但是我帮不了你们。” 这个回答很有趣。说是帮不了,而不是没看见,这里面的含义就显得十分微妙了。 上午的时候,谢执的属下挨家挨户走访寻求帮助,这女孩如果在家,那就肯定知道是有事儿。可谢执属下一向有分寸,不会闹得大张旗鼓。所以如果她当时没开门,多半不会知道太细节的事儿。 可她现在的语气明显就是知道什么内情,所以原慕和谢执只用一秒就可以判定,这女孩一定知道些什么。即便不是亲眼看见杀人,但是也肯定知道一些关于对面楼的秘密。 因此,原慕再次敲门,“姑娘,我们没有恶意,咱们只是聊聊可以吗?”边说着,原慕边从门缝里放进去一张纸条。 “这个是我的电话,如果你愿意,咱们就电话聊聊可以吗?” 女孩没说话,半天都没有继续回答。 可谢执和原慕却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意思。又过了好几分钟,原慕看见门缝里的字条被慢慢抽走。 原慕再次隔着门轻声说道,“别怕,我们不在这说,我去楼下。你在窗户那里就能看见我。” 想了想,原慕又补充道,“电话不会录音,所以你不用很担心。我们不是坏人。” 说完,原慕和谢执就下了楼。 走到楼下,两人默契的抬头往楼上看,只见那个一直紧闭的窗帘,微微开了个小缝。想必是那个女孩在偷看他们。 原慕挑起嘴唇,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窗帘明显有被攥紧的褶皱。 原慕又耐心的等了两分钟,手机铃声响起。 “喂,您好。”原慕主动开口说道。 电话那头却是长久的沉默。 原慕想了会,继续对她说,“虽然很突兀,但我想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对吗?” “对。” “那能帮帮我们吗?”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女孩的声音颤抖,里面慢慢都是害怕。 “深呼吸,别紧张,来,咱们先冷静下来好吗?” “我……我……”女孩的声音一直在抖,几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原慕觉得情况不对,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比之前要压低了一些,但却更加温柔。 “小姑娘,咱们先不说了好吗?” “嗯。” “你不用开口,只听我说行吗?” “嗯。”听到自己不用在说话,女孩的紧张好像少了许多。 原慕想了想,慢慢引导她道,“能和我说说,今天吃饭了吗?” 女孩想了想,回答道,“吃了。” “那现在有没有很累呢?” “有一些。” “坐下,给自己倒杯水好不好?” “好。” 原慕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女孩方才过于紧张的情绪已经好了许多。原慕听到她喝水的声音,开口鼓励她道,“好姑娘,做的很棒。” “谢谢。” “不,是我们谢谢你。现在好了一些吗?咱们言归正传可不可以?” “嗯,您问吧。” 原慕看了谢执一眼,谢执领会他的意思,并且表示一切可以由原慕来主导。 虽然只是短暂接触几分钟,但已经足以看出这个女孩几乎快要被吓到情绪崩溃。面对原慕尚且敏感成这样,换成别人恐怕就根本说不了话了。 原慕想了想,寻找了个相对不那么生硬的切入方式。 “你听说对面楼老先生的出事了吗?” “嗯,听说了。” “那就好。会害怕吗?我和你详细说说情况好吗?” “可,可以。” “你应该知道吧,报案人是住在你隔壁的奶奶。但是她生病了,所以当时报警时候的证词并不能作数。” “你上网吗?” “不,不上。”这次女孩回答的很快。 “那也挺好的。网上现在很乱,因为那个保姆自杀了,所以现在大家都觉得老先生一定是自杀的。都是老先生的儿子在污蔑那个保姆。” “所以现在说什么的都有,还有很多人把苗头指向了报案的奶奶。” “……” “你听说了吗?前两天被告人,也就是保姆的律师来奶奶家询问了。” “我,我知道,还带了专家。” “对,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让奶奶一家都很难过。” “我听见了,这房子隔音不好。所以您想说什么?” “我想问,离得这么近,奶奶能够看到的事儿,你会不会也注意到什么细节了呢?” “……”女孩沉默,不说话。 可越是沉默,就越是说明了她知道。可这个姑娘太恐惧了,甚至精神脆弱到,只要稍微用些力,就会直接崩溃掉。 原慕不忍心下太狠的话去逼迫她,只能用最普通的方式劝她,“省局要求四十八小时破案,现在只剩下勉强四十个小时。如果一直找不到保姆的罪证,最后就只能以自杀或者意外结案。” “我们时间很短,所以才想要找你帮忙。” “所以,你愿意帮帮我们吗?” “……”女孩还是沉默。 原慕叹了口气,朝着谢执摇头。这女孩的状态不对,除非用些特殊手段,恐怕不会问出什么了。 谢执明白原慕的意思,了然的点点头,决定暂时放一放。 原慕对电话那头的女孩又安抚了几句,确定她不要紧了,才挂断电话。 然后他对谢执说道,“我觉得这个姑娘精神状态不太对。” 谢执也抱有同样想法,“刚才你们交谈的时候,我已经叫人去调查这个女孩的情况。”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原慕手机突然又响了,原慕低头看,是一条短信,上面只有一句话,“我真的没有看见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听见过,听见过保姆说杀人。” “什么意思?” “你们上楼,门口有一个u盘,你们拿走就知道了。” 紧接着又是一条短信。 “我真的就知道这些,再也不知道别的了,求求你们不要来找我了。” 原慕连忙回复,“我们这就上去。” 却发现短信发不出去,这女孩已经把他拉黑了。 会有人对原慕躲避成这样,也是十分少见。 谢执皱起眉,越发觉得情况不对劲儿。但女孩愿意提供帮助,也是一件好事。 所以原慕和谢执赶紧上楼。 果不其然,门外放着一个小巧的u盘,粉色的外壳十分可爱,一看就是女孩子常用的东西。 原慕隔着门,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然后和谢执将u盘拿走去对面楼的案发现场。谢执的属下在那头,有可以打开u盘的电脑。 两人回去的时候,意外发现老先生的儿子也在。 谢执没有避讳,时间紧急,他要先看看女孩给他们的到底是什么证据。 里面是两段音频文件,谢执打开第一段,里面传出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太恶心了,一想到要伺候这种老头子拉撒,我就恨不得把他脑袋按在屎尿盆里溺死她。” 谢执皱眉,觉得声音很熟悉,可老先生的儿子,却瞬间脸上的血色退尽。 他认识这个声音,甚至到死,都不能遗忘。 是那个保姆的。 第76章 你还要去找她吗? 然而后面的话,却让他更加恐惧。 他清清楚楚的听到音频里保姆说,“一家子都是事儿逼,那个男的叫我一个大姑娘每天给他父亲清理身体。我看见那个畏畏缩缩的身体就觉得恶心。” “什么?你叫我忍?我才不忍呢!他们恶心我,我就恶心他们。那个老不死的已经说不了话了。根本没法告状。” “那个男的累死累活挣钱,给他爸治病,我看也像是个阳痿。所以我就恶心他们。” “我故意的,白天踹了那个老不死的下半身,哈哈哈哈,你是没看到那个样子。还什么我爸一直是个体面人,爱干净。” “哎呦,笑死我了,连屎尿屁都管不明白,还爱干净,哈哈哈哈哈哈。”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狂妄,最后像是走远了,这才听不见了。 “艹,这他妈是畜生吗?”谢执的属下忍不住骂了一句。 原慕却一直在看老先生的儿子。 这个沉默的中年男人,不知道是过度气愤还是自责,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红着眼睛浑身发抖。 那种沉重的悲哀,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根本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形容。 谢执也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开了第二段音频。这段就声音明显要小很多,像是偷偷录下来的。可依旧十分清晰。 里面的保姆,只说了两句话,“那个死男的居然想辞退我?呵呵,别做梦!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接着是大概十几秒的沉默,然后那个保姆说道,“放心,我有办法脱身。挣了这么多年,临走在捞一笔大的。” “反正死老头子再也张不开嘴了。” 这句话保姆说得语气很是得意,甚至有种一切都尽在掌控过得自豪感。 老爷子的儿子伸手抓住谢执的手腕,“这个是哪里来的?里面的内容是真的吗?我爸是她杀得对吧!” “有这个可能。” “我不想听这个!”男人抓着谢执手腕的手越发用力,“您是领导是不是?您告诉我吧,到底是哪里来的?录下这个的人还听到什么了?” “他看到我爸被杀了吗?” “他肯定看到了对不对?他人能作证吗?求求您告诉我吧!” “我爸不会自杀的。还没看见我娶妻生子,他就是下去看见我妈了都没有交代,他不会自杀的!” “您告诉我吧,求您了。”也是年近三十的男人了,在公司也是有头有脸的部门领导,这会抓着谢执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恳求,恨不得把自尊脸面全都扔到地上踩,甚至想给谢执跪下,就想知道自己父亲真正的死因。 这样的绝望,再怎么铁石心肠也无法不被他动容。 谢执一动不动的让他抓着,手腕的皮肤肉眼可见的泛起了红。 原慕上前,温和的把老先生儿子抓着谢执的手从他手腕上掰开。 “您先冷静。”原慕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案子还没破呢,您不能先自己崩溃了对不对?” 老先生的儿子抬头盯着原慕,眼里除了崩溃,就只有无法磨灭的悔意。 他哆嗦了很久,才用沙哑的嗓音对原慕说道,“如果,如果真的是她,那……那……那就是我自己亲手把我爸害死了。” 说完,他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捂着脸呜咽起来。支离破碎的嗓音让所有听到的人都心里发凉。 尤其是再想到网上那些人的话,就更觉得可悲又可怜。 是啊,谁能想到,真正的受害者家属,其实远比他们更希望父亲不是死于被杀。 毕竟,保姆是他亲手找的,也是他亲手交付信任送到父亲身边。甚至在父亲遇害那天,也是他因为加班而没有及时回家。 他明明已经说完辞退保姆了,却还是把她和父亲两个人留在家里。 所以,如果保姆真的是杀人凶手,那他这个做儿子的就是帮凶,帮着凶手准备凶器,又帮他找到杀人机会的帮凶! 原慕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老板的儿子抓住原慕的裤脚,就像是溺水之人抓到唯一的浮木。 谢执攥紧了拳头,深吸了两口气之后才把u盘扔在哪里说道,“去查,查那个女人所有的电话聊天记录。” 谢执的脑子十分清晰。女孩能够录下来保姆的声音,证明这个保姆一定当时是在和人通话。 所以,只要能够找到这个通话的人,总能想到法子从这个人口里敲出东西。而那个保姆,当然,他们现在的确没有直接证据,可只要有一个引子,后续想要撬开他的心里防线就远远没有那么困难。 所以现在,他最重要的,是要排查出这个录音是在什么情况下录制的。 谢执想到那个把自己关在门里的女孩。她那么敏感,对每个人都充满戒心,那么一定不会选择在晚上出门,更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地址让外卖把东西带上楼。 可她独居,一定会出门采购日用品。而保姆也需要买菜,所以很有可能是在这个时候遇见的! 谢执很快筛选出自己想要的信息量。 “按照这几个条件筛选。工作日,众人都去上班的白天,小区最安静的时候,上午九点半到十点之间。去筛选和保姆打电话频率最多的那个人。排除家人,女性朋友,看看有没有男朋友。” 顿了顿,谢执又补了一句,“这个语气,也兴许是暧昧对象。” “十分钟之内,完成筛选!” “是!”属下赶紧跑出去。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异常漫长,可当排查情况出来的时候,结果却并不那么美好。 “头儿,查出来了,可效果不大。” “怎么说?” “只有具体的号码,电话时间,但是详细的电话通讯内容是不可能留存的。” “而且现在的问题是,咱们不知道这两段录音具体是哪天的,如果立刻找人,恐怕很难找到真话。” 谢执接过来,看着上面的调查结果。 是一个老油条,之前有偷窃和猥亵妇女的罪名。二进宫刚被放出来。 这样的混蛋,如果没有真正的证据,很难从他口里套出实话来。 那么问题就又回到了原点。这个提供录音的女孩,恐怕必须和他们详细谈谈了。 谢执叹了口气,“对面楼那姑娘情况查到了吗?” “没有。”属下脸色不是很好看,“头儿,我们真的很努力查了,可这姑娘租房子的证件都是用的别人的。” “什么?证件用的别人的?” “啊,她在人才市场雇佣了一个女人,给了她一万,让她用她的身份证给自己租了这里的房子。” “那女的有病?没想过会出问题?” “底下人问了,那女的说,这姑娘出手挺阔的,直接付了三年房租。而且也说好了,三年一到,她就搬走。所以就没想太多。” “头儿,这么神秘可别是有案底……”谢执属下觉得这事儿也太寸了。 谢执想了一会,“最近省城周边有什么大案子吗?” “头儿你指的是什么?” “类似于女性被侵犯这种,最好闹得比较大的,闹到网上的,有没有?” “这个还真没听说。”属下皱眉仔细想了一会。 原慕提醒他,“未必是要像这个一样上热搜,当地媒体曝光也可以。” “这个……这个就多了啊!”属下皱起眉,整个人都陷入了纠结,只能打电话让那边去排查。 虽然不多,可也不少,关键是那个帮忙的女人根本说不出来这姑娘的外貌长相,他们也是大海捞针。 谢执深深地看了原慕一眼,原慕叹了口气,说道,“给我吧。” 大概有十几个案子,大大小小的都有。可原慕却单独从其中选出了一个看起来最不起眼的案例。 一个公车猥亵的案子。 “这,这不至于吧!”谢执属下觉得奇怪。 原慕却反问他,“如果你是一个女孩,你在什么情况下会不敢见人?” 顿了顿,他有补了一句,“尤其是男人。” “多半是暴力方面的吧,生理心理都是。可这些不都是吗?” “不一样。”原慕摇头,他指向上面女孩的脸,“只有这一起案子,受害者的脸是没有打马赛克的。” “即便带着墨镜,可只要是熟悉的人看了,还是能认出来。” “而且这个视频里的声音,也没有经过处理。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谢执的属下本能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原慕却一字一句的对他解释道,“也就是说,从这个报道被曝光的那天起,她周围的所有人,包括亲戚、朋友、同事,全都知道她那天在车上发生了什么。” “都将知道,她被一个陌生男人给猥亵了。”原慕脸上的笑意仍在,可语气却很冷,“你说,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办?” “我……”他没发回答,只能惶恐的看了谢执一眼。 他不是刚上任的新兵蛋子,而是工作了四年的刑警。这种案子在他看来,就是最好解决的。可原慕的口气,太让他恐惧了。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在这一瞬间,他完全变成了那个女孩。完完整整的感受到那个女孩当时受到的所有的恐惧。 谢执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去查这个女孩更具体的资料。 原慕却转头问谢执,“即便是这样你也要再去找她谈吗?” 第77章 谢执,我喜欢你呀 谢执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再找她谈?” “那你为什么查?” “一个女孩,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录下这些内容,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个女人不是傻子,她能作秀得那么好,为什么要在女孩面前聊这些?” “这是杀人案,她作为提供线索的证人,我总要知道原因不是吗?万一她出现危险呢?” 原慕一时间没说话,谢执眯着眼打量他了一会,眼里陡然生出压抑的怒火。 “原慕,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不择手段的王八蛋?” 原慕看着他,像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谢执压了压火气,还想再说一句什么。 而那头的属下却匆忙跑进来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暗流。 “头儿,查到了,这姑娘的确有问题。原哥猜得没错,租房的就是这个女孩。” “她来省城是为了看病。出事儿之后,女孩心理方面出现问题。具体内容医院隐藏病例没有明说。但是根据挂的科室来看,她的听觉也的确出现了问题,日常需要靠助听器。好像是案发后因为和家里人发生冲突,外力导致。” “拿过来我看看。”谢执拿过报告看了一眼,上面严格记录了女孩挂的科室。还有挂号时间。 谢执拿了只笔,将其中两个圈起来,“去查她最近两次医院复查的具体时间,找人模拟,最快从医院到小区需要多长时间。然后筛选出时间相符的两通电话。立刻提审和保姆打电话那个二进宫!” “是!”案子终于有了进展,谢执属下的脸上终于露出点笑意。 谢执嫌恶的看了一眼照片上和保姆打电话的那个男人,沉声说道,“看来这次他得三进宫了。” “头儿,你的意思是,这个二进宫和案子有关?” “嗯。先让人审着,必须撬开他的口。” 说完,谢执打算带队回去。不过这次,他没有拉着原慕,甚至有点赌气的意思,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文鳐有点担心,“那个大王没事吧!” 原慕摇摇头,“可能有事儿。不过不要紧,猫都好哄。” 原慕这句话说得不轻不重,往前面走的谢执脚步顿了顿,顿时变得更重了。 一行人下楼,谢执叫人安顿好老先生的儿子,同时让人回去喊两位女同志过来,让他们就留在这头盯着对面的屋子,免得那个提供证据的女孩出事儿。 虽然保姆和那个二进宫都在里面了,可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安排完后,谢执那些手下就都陆续走了,谢执留在车前没动。 停车场空无一人,原慕走到他面前,抬头看了他一眼。 谢执忍了忍火气,抓着原慕的手腕突然拉开车门把人按进了车里。 “干嘛,要吃人吗?”原慕歪头看着谢执笑。 谢执皱眉,抓着原慕的力道又重了一些。 “疼……”原慕放软了声音,谢执心里一动,连忙松开了手。 再一看原慕的手腕,已经泛了红,顿时就有点不知所措。 他是真正和原慕形影不离过的,是比原慕接触过的任何人,包括魔物在内,都要更亲近的。 所以没人比谢执知道,他身下这个人,有多娇气,怕冷,更怕疼。在神界的时候,原慕哪怕有一丁点不舒服了,他都要叫唤出来。脱掉那张风度翩翩的伪君子的皮,活脱脱一副红颜祸水,根本就没有半点老师的样子。 可也正是因此,谢执才知道原慕心有多狠,狠到能生扛下来法则的天罚,能为了救一窝幼崽弑神,更能在相处百年后的现在,依然会质疑自己。 谢执心里压着的火陡然就灭了,继而升腾起来的,却是无尽的委屈。 百年前,原慕获罪,他是整个收容所里唯一一个不知道的人。就连啾啾和小白两个小崽子都知道底细。 只有他,像个傻子一样守在家里,天真的以为原慕只是出门访友,很快就会回来。等再见面,就是原慕行刑的那天。 所以,这个人,其实从来就没有相信过自己。不管给过他多少拥抱,赋予过他多少宠爱,甚至为了教导他花费过多少心血,可原慕从来都没有真正信任过自己。 这一瞬间,谢执觉得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巨大的委屈弥漫上来,甚至让他红了眼。 原慕原本只是想逗逗谢执,可没想到,真的把人逗急了。赶紧伸手把谢执往怀里搂。 “好了宝贝儿,逗你呢!”原慕一下一下拍着谢执的后背,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可谢执却始终沉默,一点反应都没有。 原慕心里一紧,伸手捏住谢执的下颌仔细端详他的脸。却对上谢执水汽氤氲的眼。 原慕一时间也愣住了。 谢执从巴掌大就被送来他身边。说是在他手掌心里一点一点捧大的都并不为过。 不知道是不是法兽的特性,谢执从小就脾气不好,暴躁又嫉恶如仇。很多时候,事情做过了,天罚下来他都不吭一声。 原慕只见他哭过两次,一次是原慕开玩笑,骗谢执自己要死了,哄得小孩哭了一场。 一次是他自斩神格,远远的,他看见谢执哭了。 再有就是现在。 原慕想要抱抱谢执,却听到谢执问他,“原慕,你其实很讨厌我对吗?” “没有的事儿。” “有。”谢执声音很低,“你讨厌所有的神,你觉得神肮脏又自私。如果不是为了那些魔物,你不会选择回来神界。” “而我恰好,是收容所里,唯一一个神明。所以,”就像是自虐一样,谢执把心里最深的伤痛一刀活活剐开,“所以当初你出事儿,只隐瞒了我一个。而现在面对那个女孩,你也认定了,我会像那些神明一样,为了所谓的公证,强行提审,对吗?” “我不是。”原慕的话被谢执打断。 “你是!”谢执的嗓音在颤抖,“你从来都是。不管我做什么,只要我是神,你就永远不会真正信任我。” “原慕,你太狠了。”谢执说这句话的时候,盯着原慕的眼神里,几乎有一丝恨意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控制住了,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有案子要办,时间耽误不得。 “我送你回去。”谢执说完,从原慕身上起来,想要下车去驾驶席。 原慕拉住他的手,突然用劲儿,把谢执拉了回来。 “别哭。是我错了,谢执,你别哭。” 谢执咽了咽口水,一动没动,可肩膀却不停的颤抖。这是压抑到极致的反应。 原慕更用力的抱紧了他。 猫是最敏感的动物,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在它们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当年的事儿,原慕没法解释,最起码,没法现在就向谢执解释。包括今天的质疑,也并非是对谢执偏见,而是担心按照重案组的调查流程会强行提审女孩。可没想到,情急之下,却让谢执误会了。 真的不是谢执自己脑补的那样。 他从来没有厌恶过谢执,即便谢执是神,可原慕,也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厌恶过他。 “蠢死了。”原慕把他的头按在怀里,抚摸着谢执的头发,“我要是厌恶你,你还能留到现在吗?” “我不明白。”谢执摇头。在他看来,原慕为人做事永远留条后路,所以即便他自斩神格,收容所那些魔物虽然心疼,却并没有真的为他去拼命的。 因为他们都清楚,这是原慕的局,他早晚能回到神界,所以等就好了。 可谢执不是,他从不知道原慕布置了什么,所以也不明白自己要等多久。他甚至不敢告诉原慕,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是来找人的。 自斩神格的神会堕落到下层位面。谢执不知道原慕会掉到哪里,所以他一个位面,一个位面的找。直到他听见消息,原慕重回神界,他才明白,只有自己是被抛弃的。 可这些话,初见的时候,谢执没有说出口,甚至还用强硬的姿态重新回到原慕身边。装成和过去相同的模式生活。一开始就是谢执放弃了自己向原慕索要解释的机会,所以现在这些话,他就更没法说出来,否则就像是在和原慕示弱,用这些小细节来向原慕诉苦。 这是谢执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可他却听到原慕说,“不是这样的。谢执,你是我最喜欢的人,我如果讨厌你,最开始不会答应做你的老师。” 谢执抬头,原慕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谢执,我只说一遍。我承认,问出那句话是我冲动了,我向你道歉。但是你也要明白,你是整个收容所里,唯一一个没有和我签订契约,也不是必须被收容却能一直留下的人。” “什么意思?你要说清楚,这样我听不懂。” “真的不清楚?”原慕的嗓音带了些笑意。 “不清楚。” 原慕亲了亲谢执的额头,“宝贝儿,我喜欢你呀!” 谢执愣住了,像是想要分辨原慕话里的真假。 可这一次,原慕却干脆利落的吻住了他的唇,“忘了吗?神界的时候,在我走之前,我问了你什么?” “……” “我都还没得到回答,就是拼了命也得重聚神格回到神界。结果我刚回来,你就又跑了?” “宝贝儿,撩完就跑,这么没担当的事儿,我怎么记得我当初不是这么教的你?” 原慕这一句话,顿时挑起了谢执所有回忆,包括那天晚上,原慕问他的那句话。 当时原慕问他,谢执,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原慕就出事儿了。 想到这,谢执眼睛更红,足足过了好几秒,他才低头狠狠地咬住原慕的嘴唇,“放屁!你那是问?分明是占我便宜!” “对对对。”两人额头相抵,原慕的笑声格外动人,“那你现在要占回来吗?我无所谓,但是我建议咱们先把案子解决了。” 谢执深吸一口气,冷着脸坐起来。 谢执抱住他,“还送我回去吗?” 谢执瞪了他一眼,“晚上送。” 第78章 审讯 两人在案发现场的时候气氛格外生硬,可等在开车回到省局,就已经和好如初。 文鳐忍不住打量他们,总觉得他俩之间的气氛仿佛变了。原本谢执和原慕也亲密,但却总像是隔着层纱。然而现在这层纱仿佛被揭开了,以至于即便原慕和谢执之间并没有什么太过亲近的互动,那种氛围也让人下意识脸热。 可都这么明显了,文鳐发现重案组那些人完全不好奇。 看出他的疑惑,谢执一个属下理所当然的回答,“有什么可好奇的?原哥不就是头儿家的那口子吗?” 文鳐突然觉得心里一凉,据传说原慕手艺天下一绝,之前第一次上收容所,谢执直接把他带去厨房,难不成根本不是谈事情,而是把他当成送上门的食物了? 就在这时,他隐约听见谢执和原慕嘟囔,说外卖不好吃不吃了。 原慕哄他,“还得去审讯室呢,先简单垫一口,等案子结了,我给你做糖醋鱼。” 糖醋鱼……为鲁菜的代表菜品之一,色泽金黄,外焦内嫩,酸甜可口,香鲜味美。菜品原料为——鲤鱼。 文鳐顿时被吓哭了。 然而不管文鳐什么心情,谢执那头五分钟解决完了饭的问题,转过头就要进审讯室。 那个二进宫嘴很严实,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组里人掐不住什么能透露什么不能,审起来就也畏首畏尾。 “头儿,没问出来。不过我们查到别的,这个二进宫之前去银行存了一笔现金,十万整。” “嗯,知道了。”谢执结果调查报告仔细看了一遍,然后示意他们先出来,自己带着原慕进去了。 属下顿时就是一愣。平时这种情况,谢执早就开口骂了,今天的脾气倒是特别好? 可能是因为原哥在吧!下意识看了一眼原慕,属下心里琢磨着,身边有这么个人,很难心情不好。 然而这次猜得还真不对。谢执之所以没有骂人,是因为觉得没有审出有用内容错不在他们,而是这个案子原本就没有任何关键性证据。 即便现在得到女孩的两段录音,按照标准来说,也不能算是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除非女孩愿意自己站出来质控。 但是眼看着那姑娘的经历,除非到了最后一步,否则谢执实在不想打扰她。所以这个二进宫,多半就是关键了。 和平时暴躁的模样不同,审讯中的谢执意外沉得住气。 靠在桌沿上,谢执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水,然后吩咐记录的给那个二进宫也倒一口。 越是平和,越让人摸不到底细。二进宫抬头打量谢执和原慕,突然开始觉得心惊。 两人都是极其好看的模样,可都有一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 尤其是坐在那里的原慕,分明一句话都没说,可却像是什么都知道。 二进宫咽了口口水,这是他来这之后第一次感受到紧张。 谢执开口问他,“说说吧,和那保姆什么关系啊?” “就,就是普通撩骚,陌陌上认识的。随便撩拨两句。” “随便聊聊,可我看电话不少啊!” “哎,女的不就是这样吗?三瓜两枣甜言蜜语,也就跟你走了。” 谢执却把他的吹嘘打断,“我怎么觉得是人家三瓜两枣你就跟着人家走了啊?” “不是,您这什么意思?我这么大个老爷们……” “上个月,那个小保姆一共转给你七千块钱。” “那是借,我和她借的。” “行吧,那咱们换一个问题。上个月要借钱过日子,可这个月初,你却往卡里存了十万块钱现金,请问这十万是哪里来的?” “这是我自己的钱。” “自己的?”谢执笑了,“你信不信给我二十分钟,我能把你这个月去了几次公共厕所都查出来。” “你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天天靠着偷电瓶车电瓶混个饭钱,十万,你靠电瓶卖出十万吗?” “偷着镶钻的电瓶了?”谢执这句话逗得记录员都忍不住笑了一声。 那二进宫脸上顿时挂不住,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 一直没言语的原慕却说话了。 “一般情况下,杀人的原因有很多种。仇杀,情杀,激情杀人等等,你觉得保姆是那种?” “什么和什么?我和那女的就是普通朋友关系。” “普通朋友你会帮她藏赃吗?” “十万,的确是个不大不小的数目。你一个成年男人未必就没有这么点家底。所以放在你这里也并不打眼,不算什么大事儿。” “可你们都忘记了一件事,我看了你的信息,两个月前,你刚申请了贫困补贴,因为没有申请成功,还大闹了一场对吗?” “所以现在,你要怎么解释你存的这十万块钱的来历呢?” “……”一时间,二进宫没找出合适的答案。 可谢执却并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原慕开了个引子,谢执就能找到其中的突破点。 十万,这个钱来的蹊跷,而原慕在提到杀人原因时,二进宫的反应,也让谢执再次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他接下原慕的话茬继续审讯,“十万是不是那个保姆给你的?” “我……” “你想好了,你已经进去两次了。这次,如果在进去,一定是重判。当然了,如果你配合,后面还有的商量。否则,故意杀人罪帮凶怎么量刑,想必你也清楚。” “什么故意杀人罪,我根本就不知道。” “是吗?”谢执叫人放了一段录音。正是之前女孩提供给他们的那段。 “放心,我有办法脱身。挣了这么多年,临走在捞一笔大的。” “反正死老头子再也张不开嘴了。” 二进宫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 谢执继续道,“一周前,上午十点半左右,你接了这通电话,根据保姆这边的录音便可以推断,你绝不可能不清楚保姆的杀人计划。” “不,或者我应该说,她的杀人计划,其实就是你提供的。” “目的,就是这十万块钱。” “毕竟,如果仅仅是因为一些雇主之间的矛盾,她没有必要铤而走险杀人。除非她有另外的担心。” “根据我们的调查,保姆之前和老人的关系是很好的。老先生开玩笑说她像自己的小闺女。那么以此可见,这种信任下,老先生可能会告诉她一些小秘密。例如自己有一笔留给儿子的备用金。” “十万,这个数目不大不小,正好是一个可以拿来备用的这么一个金额。那个保姆见钱眼开,你便顺水推舟撺掇她留下这笔钱。毕竟在你们眼里,老先生病情严重,已经没有什么开口说话的能力。而他的儿子也并不知道这笔现金的来历,所以你们偷梁换柱,不需要有半点担心!” “不,不是,你没有证据。” “证据?”谢执笑了,“还需要找吗?你猜你存的十万块钱上,到底有没有老先生的指纹?” 二进宫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你在诈我,如果你真的有证据,现在就可以抓人,而不是审讯。” 谢执嗤笑,“只是验证细节看看是否有人说谎而已。毕竟那边说的明明白白,一切都是由你策划。否则,你觉得我怎么可能拿到这段录音?” “……”二进宫下意识往椅子后面靠了靠。他盯住谢执的眼睛,似乎想要判断谢执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越看,就越觉得心惊。再反复思考谢执方才说的话,就更加觉得谢执说的或许就是真的。 毕竟,他和保姆之间的关系十分隐蔽,就算是彼此周围的朋友都没知道的。 而且见面也谨慎,都避开了人多的地方。 重要的是那段录音,的的确确是保姆和他说过的。还有打电话的时间点。 他记不住具体是几分几秒,但确实是谢执说的那个时间。 这么多细节谢执都能轻而易举的拿出来,唯一的可能就是,要么保姆那头真的撂了,要么就是谢执他们找到了什么关键性证据可以定罪。 否则,他绝对不可能拿出这么多内容。 冷汗一滴一滴从二进宫的额头上渗出,沉默的时间越长,他感受到的压力就越大。 谢执却干脆坐下了,眼睛也不看他,自顾自的把手机拿出来翻看了起来。 这一分钟,格外漫长。 记录员低着头,也觉得气氛十分紧张。 原慕突然开口问了那二进宫一句话,“就为了这么点钱,杀人值当吗?” 二进宫哆嗦了半晌,终于说到,“不是,我没有参与杀人。计划不是我出的,我只是收了那十万而已。” 谢执抬眼看他,“怎么证明啊?现在所有的证词都指向你才是策划者。” 二进宫拼命摇头,“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都是那个女人自己设计的。她说事成之后给我五万,我才答应的。” “给你五万?你当我是傻子吗?不是一共才十万?” “不是,不是。那个老头家底很厚。他有一副唐寅的画,说是拍卖能卖到上百万。是他生病那阵子意外捡漏得的。谁也不知道。” 原慕和谢执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闪过一丝诧异。 那二进宫怕他们不信,赶紧把自己知道的事儿原原本本都抖落出来。“真的,我一个字的瞎话都没有说。真的有那副画,就在那老头卧室墙壁里。下面有个洞,砖能拿出来。老头给藏在那里了。现在那幅画就在保姆家里!” 第79章 快点下来,注意影响 “过来个人,去申请调搜查令,搜查保姆的家,看看有没有那副画。另外,联系受害者家属,问问老先生平时喜欢去那几个地方逛街,确定画的来源。剩下的去痕检科喊一个活人,立刻跟我走,我要再查案发现场。” 谢执吩咐属下一向很快,三下五除二就吩咐完了。然后,他叫人继续审问这个二进宫,看看还能不能说出其他细节。 他不怕这个二进宫不说实话,都已经撂到这个份上了,二进宫自己心里也明白,他说的越多,对自己的好处就越多。 而且谢执方才的话已经给了他一种错觉,就是保姆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他的头上。因此哪怕是为了自救,他也会拼命的把所有知道的细节全都吐露出来。 谢执连多一眼都懒得再看他,直接带着原慕打算走人。 可那二进宫却忍不住开口喊住谢执。 “那个领导,我是主动交代的,我可以减刑吧。” 谢执嗤笑转头,“就你这种王八蛋不判死刑都得感谢老天爷仁慈了。减不减刑,等法官吧!” 说完,谢执吩咐手下继续审,他和原慕要立刻赶往案发现场。 文鳐这会也在外面等他们,看两人出来就想追问。 谢执拦住他的话头,“你等在这,有消息我叫他们第一时间告诉你。可以准备材料了。的确是谋杀。” 说完,他带着原慕上车,往案发现场去。 案发现场那头,老先生的儿子听说他们去而复返,也跟着回来了。 “是有什么线索吗?”他并不知道谢执他们查到了什么,但还是忍不住追问。 “是有线索,需要你配合。”谢执点头,“你知道你父亲喜欢逛旧货古玩的事儿吗?” “我知道。我父亲大学是教考古的,家里情况不允许,所以他平时都是看看。古玩旧货那些基本都是赝品,他日常都是帮人掌掌眼,自己买的几乎没有。” “那他平时都去哪几个地方逛古玩旧货?” “以前的话,有两个那种凌晨开的寻宝市场。后来病了就不去了,只偶尔去离这不远的那个小旧货市场转转。” “保姆来了之后,老爷子也去过是吗?” “对,一开始总去,那保姆会推着轮椅带他去那头,两人一逛就是一下午。后来我父亲情况不好,就不去了。” “我最开始对保姆放心,也是因为我爸总说处的好,像是老闺女那么贴心。谁知道后来……”抹了把脸,老爷子的儿子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谢执听说之后,立刻叫属下去联系那边的店家,看看是在哪里买的画。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有了回信。“头儿,找到了,的确是这边买的。当时老爷子花了三千,那摊主现在还以为是个赝品。” “知道了。”谢执挂断电话。 一切都连上了。 和之前猜想的有所出入,保姆是不是因为被辞退而愤怒杀人,反而是见财起意,趁着老先生神志不清,监守自盗,偷走财物。进而因为被辞退,为了防止老先生后面清醒再说出真相,最终决定杀人灭口。 老先生的儿子看谢执一直不说话,连忙追问他,“是和这些事儿有关吗?” 谢执脸色很严肃,“有关。你知道你的父亲可能有一副唐寅真迹吗?” “这……这不可能吧!”老先生的儿子完全愣住了。 谢执和原慕带着他进卧室,按照那个二进宫的说法找了一下。果然,和窗户平行那面墙,下面有一个砖头是可以拿出来的,后面是空的。 “这也就是老房子了……”原慕感叹了一句。 谢执打着手电筒照了一眼,差不多正好是十万现金加上一幅画的大小。 “等等,这是什么?”谢执眼睛尖,正看见旁边有一个小的白色的塑料壳。 他带着手套剪出来,发现上面有红色的血迹。竟然是之前原慕注意到的那个丢失的百叶窗灯绳的挂件。 “你说,这个到底是谁放进来的?”谢执拿给原慕看。 “多半是那位老先生。”根据尸检结果,老先生不是一刀毙命,想必是有过挣扎的。恐怕这个东西,就是他在弥留之际,最后留下的东西了。 原慕叹了口气,“我想关键证据想必是有了,这上面的血迹,未必是老先生自己的。” 谢执点头,“是啊,我就说,现代窦娥这种智障的做法并不可取,舆论的确会给刑侦调查增加压力,但却并不能影响司法判决。” 原慕也是这么想,“有罪当罚,她那么着急自杀,恐怕是为了隐藏另外一重罪证了。” 谢执叫属下把东西交给鉴证科,然后拍了拍老先生儿子的肩膀,“别担心,那孙子跑不了。” “嗯。”老先生的儿子点了点头,从喉咙深处压抑的挤出一句,“谢谢。” 原慕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节哀。” “嗯。”老先生的儿子再次点了点头,然后就控制不住的捂住了脸。 案子到了这里,基本就清楚了。谢执那边搜查令很快下来,果不其然,在保姆家里一个非常隐蔽的柜子里找到了这幅唐寅的真迹。 同时还有一封信。看字迹,的确是老爷子生病后写的。是留给他的儿子的。 “爸爸这一辈子,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没有什么太多的财产留给你。临老了,还是你的拖累。这两样我先藏起来,等以后,就是你的依仗。” “我嘱咐小余了,等我走了,再把这件事告诉你。希望你看见之后,能不那么难过。” “爸爸,一直爱你。哪怕我病了,认不出你,我也一直爱你。” “所托非人了。”原慕叹了口气。 谢执叫人把信件拍下来转交给老先生的儿子,“和他解释一下,追回的现金还有画需要结案之后才能来取。” 属下点点头,赶紧去了。 医院那边的也来了消息,说保姆撂了。 “头儿,和你猜得差不多,这王八蛋割腕是因为老先生当时突然清醒,反抗抓出了印子。她事后清洗了老先生的指甲,所以第一次尸检没有查到皮屑。后面她怕伤口被发现,索性做出自杀的样子,在把事情闹大,就可以掩饰这个罪名了。” “嗯。”谢执点头,等结果出来,就可以走下一步程序,然后公关公布了。 一一安排好,时间已经是深夜。谢执出来的时候,原慕不知道从哪里抱了盆花。 是盆含羞草,细细的枝干,羽毛样子的叶片,娇娇怯怯,看起来格外动人。 “弄这个做什么?” “送人。”原慕拍了拍花盆,“天亮之后陪我走一趟?” 谢执冷哼一声没说话。他知道原慕这花是要送给那个提供证据的女孩。只是即便如此,心里也仍旧有点不舒服。 原慕好像还没送给过他。 心情不好,谢执的脾气就变得更加暴躁。 原慕瞧着四下没人,突然把花放到旁边的窗台上,然后拉住谢执的手把他带到没人的储物间。 “干什么?”谢执不满意的打了个喷嚏,觉得这里脏死了。可下一秒,就被扣住了脑袋。 原慕温柔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谢执本能的睁大了眼,却被原慕用手盖住。 “放开,这里……”谢执想说这里有人。 可原慕却趁机让他们的距离变得更加亲密。“宝贝儿,老师再教你一课好吗?” “接吻的时候得闭上眼。” 谢执说不出话,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快被原慕点燃了。 原慕却还贴着他低低的笑,一个劲儿的撩拨他,“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怎么还和小姑娘一样?” “谢执,我是在强迫你吗?” “放屁!”谢执勉强说出这两个字,可每一个颤音都泄露出他欲盖拟彰的紧张。 因为原慕的靠近,更因为一墙之隔就可能有人的羞耻。 整个储物间的温度渐渐升高,几乎烧的人喘不上来气。 原慕按住谢执的眼睛,失去了视线之后,身体其他感官也会变得更加明显。 谢执几乎能把原慕每一处动作的细节都死死的印在脑海里,进而无限放大,重播,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终于,就在谢执快要爆发的临界点,原慕终于松开了禁锢他的手。 谢执睁开眼,一瞬间适应不了储藏间里昏暗的灯光。 原慕凑过来又吻了他的唇,“还醋吗?” 谢执不说话。 原慕抱住他的腰晃了晃,“是害羞了,还是不满意?” 边说,原慕边又想凑近去亲谢执的脸,“要是不满意,咱们再继续讨论一下。” 谢执下意识抓住原慕的手,低声道,“你还有没有点羞耻心?这,这是外面。” 原慕歪着头看他,“在家里你也没答应过啊。” “还,还不是你抱了那些幼崽,这种事怎么能让幼崽看见。” “所以看不见就可以了吗?” “你别得寸进尺。” “那到底可不可以呀!”原慕看着谢执笑。 谢执抿了抿唇,避开两人对视的眼,小声说,“看不见的话……就可以。” 原慕终于忍不住了把头抵在谢执的肩膀上笑出声来。 谢执不明就里,反应了一会,才开始炸毛。 “原慕,你他妈又耍我是不是?” “不是,不是。”原慕笑意未散,捧着谢执的脸,在他唇上又狠狠的亲了一口,“宝贝儿,你真的太招人疼了。” “没有个正经。”谢执伸手把原慕的手拍开,然后慌乱的整理了衣领,这才推开储物间的门走出去。 原慕留在原地没动,谢执抱起被原慕放在窗台上的含羞草转头喊他,“你走不走?案子今儿晚上还得收尾,我先送你去我办公室休息会。” 原慕走到他身边,从后面挂在谢执的身上,“走,我正好困了。” “快点下来,注意影响。” “我不,”原慕软着嗓子叫唤,“我累了。” 谢执忍了又忍,最终还是这么拖着原慕回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第80章 含羞草的花语忏悔 不过这天到了最后,原慕也没有真正休息。虽说是已经查清楚了,可谢执手里要做的收尾工作却是只多不少。 别的不说,光是按部就班的核实保姆和二进宫两人交代的事实就已经十分麻烦。 谢执手里的人全都派出去了,这会他还忙着去痕迹科催结果。 四十八小时破案,这种时效不是开玩笑的,而原慕也能理解谢执为什么会这么加班加点。 眼下这案子已经得到了大众的关注,如果不好好处理,对于省局的公信度也会有很大损失。 最重要的,他多耽误一秒,受害者就会多被谩骂一秒。 从古自今,从没有这样的道理。在让他们忍受了巨大的痛苦之后,还要承担被千夫所指的绝望。 眼看着谢执忙得一口水都来不及的喝,原慕干脆拿起谢执桌上的笔录翻了个大概,然后拎着档案夹进了审讯室。 不是谢执的属下不行,而是在审讯这方面,再也没有人会比原慕更合适。 “头儿,这样合适吗?” 谢执直接把里面的人都撤了出来,“有什么不合适的。这是组里挂了名的专家外援,审讯的细节交给原慕,你们去做剩下的事儿。” 就这样,一夜的忙碌。第二天早晨八点半,谢执终于把案子所有的细节调查清楚,并且提交法院。 与此同时,作为公诉方代表,也是案子的负责人,谢执代表重案组对外公布了案子的真实结果。 “至此,是省局重案组全部调查结果。的确是保姆杀人。” “另外,我在这里,需要澄清两件事。第一,那位报警的奶奶并没有弄错,事情全部经过,的确是像她目睹的那样。第二,作为雇佣方的受害者家属从未有过欺压保姆的做法,相反通过调查和走访,反而是保姆趁受害者行动以及语言不变,从而刻意虐待。” 谢执话很简短,也并不带什么多余的感情因素,只是用最平静的语气把事情真相告诉所有关心这个案子的人。 而也正是他这样公事公办的模样,才更让人觉得心里起疙瘩。 毕竟,眼前这些正在看公告的网友们,他们其中绝大多数都在保姆自杀的新闻爆发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尤其是那些嚷嚷着保姆一定冤枉,并且骂了受害者家属,甚至是报警的奶奶的,更是脸都被打肿了,恨不得把当初的话咽下去。 而更讽刺,还是后面记着采访时谢执说的话。 有记者问谢执,“要求四十八小时破案,但刚二十四小时就已经把案子调查清楚,重案组这个案子解决的漂亮,请问作为重案组组长,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记者询问这个,是以为谢执会说一些比较积极向上宣传省局精明能干的内容。 可谢执却皱起眉,反问了他一句,“你是希望我站在个人角度回答,还是希望站在公诉方的角度?” “呃……都想听听。” “好啊,其实答案都一样。”谢执挑了挑唇角,“一群智障。” 记者睁大眼,他这是直播,所以谢执这句骂人的话他们连处理都来不及处理,直接就转播到了网上。 让那些正在看转播的人,几乎瞬间沉下了脸。觉得谢执未免太狂了些。 谢执却难得解释了自己骂人的原因。“从公诉方的角度来说,案子从没有解决漂亮的时候。因为,即便解决了,受害者的伤害和遗憾却永远无法弥补,只能从公道上,给予一些最基本的安慰。所以,不管是四十八小时还是二十四小时,对于刑警来说,这都不是漂亮,而是职责所在。” “至于网上那些话,一个杀人案,如果受过训练,从业多年的老干警都查不到蛛丝马迹。那靠着网上那么点风言风语就能破案了?别和我说什么从古至今多少冤案,冤案还能翻案呢,你们判断错了,和人家受害者家属和证人道歉了吗?” “至于个人角度来说。”谢执指了指身后的摄像机,“说话之前先过遍脑子,然后在发表意见这样很难吗?少浪费点公共资源,去做点有意义的事儿不好吗?” “人命关天的事儿,从来都不是能被人茶余饭后当做消遣的东西。别把人这个字看的太轻贱了。” 说完,谢执转身就走。那记者却已经吓蒙了。 后面跟着他负责对外公关的手下赶紧凑过来解释,脑袋一个比两个大。心里直骂街,琢磨着这记者怕不是有毛病,找谢执来做什么私人采访,还他妈是直播。 就他们头儿这张嘴,开口就没好话,次次都是直播事故。得了,还得他来擦屁股。 可不管他们怎么看谢执这番话,到底是话糙理不糙,生生在那些善于利用键盘来推测真相的人的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也让他们真切的回去去思考这些问题。 是啊,人命关天的大事儿,放到过去,要是发生在身边,恨不得抓不到凶手连觉都睡不好,生怕自己哪天就遭了殃。 可为什么网络信息的时代,却变成了他们能够拿来争辩的引子?成为他们宣泄情绪的养料? 人命,从来就不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能一语盖过的东西。 真的是,太可悲,也太可笑了。 一时间,这些人连抓着谢执态度不好有违人民公仆形象的话都说不出来。完全沉浸在这些质问里。 老先生的儿子等在警局外,见到谢执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抓住他的手腕道谢。 可谢执能够对他说的,却只有一句“节哀。” “嗯。”老先生的儿子忍了又忍,然后对谢执说道,“如果你们还能见到那个小姑娘,能不能帮我向她道个谢?” “可以。是因为这次的事儿吗?” “不是。”老先生的儿子摇摇头,然后对他们说,“你们可能不相信,我之所以在家里安摄像头,是因为有人在电梯里提醒我。” “当时那人穿的很严实,从头到脚都包起来了,所以我不知道是谁。但是她对我说,看见保姆打了我父亲,建议我在家里安摄像头。” “现在想想,应该就是那个小姑娘。可惜,我没能明白她的意思。可不论如何,都谢谢她。”老先生的儿子再次郑重的朝着谢执鞠躬。 “也谢谢各位帮忙破案,还我父亲一个公道。”他红着眼,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总算死了个明白,没有当糊涂鬼。” 说完,他转身走了。蹒跚的步子仿佛老了十几岁。 谢执看着他的背影一语不发,原慕抱着那盆含羞草来到谢执身边。 “走吧。”谢执带着原慕上车。 半个小时后,原慕和谢执来到那个小姑娘家的门口。原慕把花放下敲了敲门。 依然没有回应,但是原慕知道,女孩一定在听。 “案子已经解决了,所以我们来谢谢你。” “这个是我送你的礼物,我叫原慕,在省城旁边的山上有一个度假村,过些日子会有旅游团评级,然后就正式开始营业了。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来玩玩。” “免费招待。” “对了,受害者家属让我们转告你一句话。他说,谢谢,非常感谢。” 门里传来一声低低的抽气声。 原慕和谢执对视一眼,然后安静的离开了楼道,不再打扰女孩。 直到良久,走廊彻底安静下来,一直紧闭的大门才被打开,一个全身都包裹在衣服里的女孩低着头快速的把含羞草抱进黑暗的屋里。 就这微弱的光线,她看见花盆里放着的纸条。上面写着这样一段话。 “含羞草的花语:忏悔。” “永远不要因为过去的事儿而苛责自己,需要忏悔的是那些罪人。好姑娘,你看,就连这么细瘦的含羞草都能坚挺的站起来,你也一定能够往前走。” “别怕,日子总能越过越好。” 女孩捧着花,突然低低的呜咽了一声。她走到窗前,却发现原慕还在楼下。 她下意识捏紧了窗帘,原慕却朝她伸手,比了一个大拇指。 女孩咬住下唇,低低的哭了出来。 而这次,原慕真的和谢执走了。 回去路上,原慕问谢执,“那个姑娘的案子还有法子处理吗?” 谢执摇头,“已经判了,不过对于那家曝光的媒体还是有惩罚的。” 说到这,谢执的语气又冷了几分,“也都是马后炮了,伤害已经造成,只能是些许慰藉。” 原慕叹了口气,“聊胜于无吧!” 倒是谢执想起原慕之前对女孩说过的话,“她真的会来山上吗?” 那姑娘受到的伤害很大,很难想象她会愿意一个人跑这么远。 原慕倒是胸有成竹,“早晚会来的。” 谢执突然反应过来,“那盆含羞草?” 原慕点头,“万物有灵,希望能够帮助她变得坚强吧。多个伴儿总是好的。” “也是。”谢执想了想,觉得原慕说的也没错。 那女孩现在的状况,最好的就是能够拥有一份陪伴。如果人不能给,那么拥有旺盛生命力却又安静柔弱的植物,或许可以。 只是谢执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原慕看他心不在焉,便喊他开车注意安全。 谢执下意识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 “怎么了?”原慕问他。 谢执转头看原慕,“遭了。” 原慕,“嗯?” 谢执,“忘了把鲤鱼带回来,你不是说做糖醋鱼吗?” 原慕盯着他看了一会,陡然反应过来谢执口中说的鲤鱼,正是现在还在省城办案子的文鳐。 作者有话要说:  文鳐:我不是鲤鱼,我太难了。 第81章 宝贝,我心都在你身上呀 “这个在人类里有身份,不太方便吧!”原慕哭笑不得的劝谢执。 的确,按照谢执的食谱来说,文鳐就是他的食物之一。可到底那是个瑞兽,又开化有神志,原慕就有点想不到糖醋文鳐的样子。总觉得有点太丧病了。 更何况,文鳐在这里还是个挺有名的律师,就这么大刀阔斧的给炖了,回头还不得按照杀人罪处理? 到时候他怎么说,难道拿着骨架子和人家解释,这不是人,其实是条鲤鱼? 实在想不到那种场面,原慕实在为难。谢执却也不愿意了。 “放屁!那就是条鱼,有什么不方便的?”他转头打量原慕,突然想起之前在小院文鳐扑到原慕怀里的情景,顿时就有点磨牙。 他跟着原慕身边多少年了,还能不知道原慕的喜好?这伪君子从几百年前就喜欢那种娇娇俏俏的美少年,尤其是岁数比他小的,再有点毛的。 当初自己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被他宠上了天? 可到底隔了这么多年,谢执也拿不准原慕会不会变了喜好。毕竟那鱼看着还挺楚楚可怜的,又会抱大腿撒娇。 沉下脸,谢执伸手把原慕按在座椅上和他对视,“你是不是看上那条鱼了?” “这都哪跟哪啊?”看谢执真的要急了,原慕赶紧把他往怀里搂,嘴里哄人的情话一串儿接着一串儿。 “宝贝儿,我心都在谁身上你不知道呀!一条鱼算什么?” 原慕这话说的情深意切,谢执琢磨着不像是假话,心里那点疙瘩也抚平了。毕竟和自己比起来,文鳐弱不禁风,还菜的一逼,糖醋了都没多少肉,原慕肯定看不上。 这么一对比,谢执也就不在乎方才的事儿了。 原慕看他暗自得意却还努力硬撑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可眼下为了案子两人都折腾一宿,实在不是逗他的好时候,于是原慕干脆抬头亲了亲谢执的侧脸安抚道,“好了,开车,咱们回家,晚上给你做糖醋鱼。” “可鱼没带回去。”谢执还是对文鳐耿耿于怀。都带到厨房的食物跑了怎么行? 原慕接着哄他,“没事,咱们路过镇子上买两条。” “就两条?” “六条。两条糖醋,两条松鼠,两条红烧。” “嗯……那行吧。”谢执听着菜单,终于满意,好歹算是把文鳐这茬给过去了。 上午十点,正是普通上班族上班的点。所以路上也不堵车,一路顺畅。 可即便如此,距离在那摆着,两人开车到家也已经快要中午。 小院里,识肉正好从小楼那边端来了现成的饭。原慕往回返的时候和他说了,所以识肉也给带了他俩的份,这会见他们俩回来就喊着一起吃饭。 六菜一汤,荤素搭配得当。小楼那边的厨子也是大厨,手艺虽然比不上原慕可也撑的上是美味了。 然而都是前段时间黄毛胖啾的话闹得,谢执现在看见蘑菇就恶心,再想到这做饭的也是菌类,就更有点食不下咽。 原慕知道他的洁癖,左右也不是很累,干脆起来要去厨房给他现做。 结果倒是谢执改了主意,皱着眉端过碗吃了一口。 “你不是嫌弃识肉吗?”原慕不明白。 谢执瞪了他一眼,把小木槿塞到他怀里,“不累你就喂喂闺女。” 明知故问,还不是他看原慕一宿没睡才…… 原慕心知肚明,凑到谢执耳边说悄悄话,“怎么?心疼你爷们啊!” “你有点正行!什么爷……不……”实在说不出来原慕那个词,谢执耳朵尖都红透了,借着吃饭做借口,强行把话题翻篇不搭理他。 很快,吃过饭,小木槿他们还不困,索性跟着滑瓢在院子里玩。 原慕和谢执则是回去补眠。 原慕先洗完澡换了衣服躺下。谢执在他后面,也带着衣服去了浴室。 按理说,谢执平时洗澡也不是那种磨蹭的,再加上刚把话说明白,难得就他们俩人,原慕也想好好和这只大猫腻歪腻歪。 可等了半天,都没见谢执过来,这就觉得有点奇怪。 又等了好一会,直到原慕快要忍不住去浴室看看的时候,才看见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谢执一身水汽站在门口,看着坐在床边的原慕不说话,像是有点不知所措。 他本来就长得即为漂亮,这么迎着光站着,皮肤滑得都快反光,原慕心里一动,朝着他招了招手。 “干什么?”谢执一看他伸手就有点要炸。 原慕也不说话,就靠在床头看着谢执。 谢执抿了抿唇,慢慢走过去,但每一个肢体动作都写着戒备。 原慕趁着他靠近直接抓着他的手臂就把人给按在床上了。 “原慕!”谢执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原慕压在他身上,凑近说道,“你再大点声,闺女可就在外面。” “你知道你还……”谢执话没说完,就被原慕吻住了。 原慕的吻和原慕这个人的感觉如出一辙,温柔又细致,暧昧中透着十足的宠溺,哄得人几乎想要溺死在这里。 谢执眯着眼看原慕,却因为距离过近看不清。 原慕略微抬起身,想要逗弄谢执一句,却意外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水汽。 “怎么了宝贝儿?” 谢执没说话,意外主动的伸出胳膊搂住原慕,然后翻了个身。 他整个人都趴在原慕身上。那样子,竟像是委屈坏了。 原慕脑子一转,就知道谢执在难受什么,索性放松了身体由着谢执这么压着自己,手上一下一下顺着谢执的头发。 可他越是温柔,谢执心里那点子难受就越是被无限放大。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在心里横冲直撞,找不到一个发泄口。只能一味地缩短自己和原慕之间的距离,用体温来弥补这些年的缺失。 谢执没法告诉原慕,当初他自斩神格那一幕,早已成为梦魇,纠缠了他百年。 可这样示弱的话,骄傲如谢执,绝不可能开口倾诉。然而即便他不能开口,他仍旧恐惧。除非面前这个人,能够始终留在自己怀里。 直到过了好一会,谢执才缓过那口气低声问他,“原慕,你是真的回来了吧!” “嗯,回来了。” “以后不走了对吗?” “嗯,不走了。” “说定了?” “嗯,说定了。” “好。”谢执抱着原慕的手又往紧收了收,“下不为例,再有下次,我就把你腿打断。” 原慕低低的笑,“都听你的,别难过。” 谢执抿了抿唇,狠狠一口咬在原慕的颈侧,低声骂了一句,“伪君子。” …… 两人为了案子足足折腾了一宿,下午睡着了就有点起不来。 谢执还好,睡到下午四点就睁眼了。可原慕却说什么都起不来。 “晚上再睡,不起来晚上该睡不着了。” 原慕搂着谢执的腰不睁眼,软着嗓子喊“困。” 谢执拿他一点办法没有,只能强行把人抱起来,想要拖下床。结果原慕就当真赖在他的后背上不起来。 “原慕!”想到外面一院子的人,谢执是真的要炸了。 偏这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到床上蹭被窝的七只小橘也醒了,正歪头看着两人。 谢执的脸顿时泛红,手忙脚乱的要把原慕从身上扒拉下去。 原慕眯着眼不动,反而朝着小橘们勾勾手指。 顿时七个小的全都兴奋的朝着谢执奔了过来,顺着他的裤脚就往上爬。 原慕看热闹不怕事儿大,还使劲儿煽风点火,“看谁厉害谁是第一,晚上糖醋鱼多分一块。” 鱼!七只小橘的眼神顿时全亮,扒着谢执更是不松手了。 最后把谢执气的,干脆变回原形,一猫一巴掌从自己身上糊下去,然后狠狠地瞪了原慕一眼。 “你有没有个当长辈的样子!” 看他是真的炸了,原慕见好就收,从地上站起伸了个懒腰醒神。 谢执看他眼底泛红,忍不住皱眉,“是不是还困?” 原慕摇摇头,“没事儿。” 然后披了件衣服就出去了。 院子里小木槿看见他出来,立刻跑了过来,奶里奶气的喊了一声“原哥。” “宝贝儿想不想我?”原慕把她搂在怀里,捏了捏头顶的小辫子,“这谁给扎的?” “识肉。”小木槿艰难的抬起前爪想要摸摸头顶,结果有点短,一下还没够着。 原慕被它逗得不行,干脆自己伸手解开给它重新扎了一遍。 “去玩吧,哥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嗯。”小木槿又蹭了蹭原慕,这才高高兴兴的从他怀里下到地上。 旁边黄毛胖啾看他有点不明白,“原慕你今天心情特别好吗?” 原慕揉了它一把,“我哪天心情不好?” 说完,原慕就奔着厨房去了。厨房的木桶里正游着之前回来路上买回来的六条鲤鱼。看看时间,是时候糖醋了哄他那只委屈了的大猫开心。 于是,等晚上文鳐来小院找谢执做交接的时候,正好对上一桌子的鲤鱼。糖醋的酸甜可口,松鼠的酥脆鲜香,还有红烧的鲜咸入味。桌边每一个人都吃的十分愉悦,听见动静之后,同时抬起头,把目光转向文鳐。 七只小橘:父皇!鲤鱼又回来了! 谢执放下筷子眯着眼睛打量。 文鳐停住脚步,没出息的开始发抖,第一反应就是转过身去,掉头就走。 第82章 就挺好看的? 失而复得的食物主动送上门来,谢执绝不可能再让文鳐有第二次逃跑的可能。 “去,把厨房装鱼的捅拎过来,晚上有宵夜了。”谢执站起来,淡定的吩咐识肉。而七只小橘也已经蓄势待发,明显是要跟着他一起抓鱼了。 文鳐瞬间就吓哭了,连话都说不明白,只能一个劲儿的摆手,“不不不不,大王,我不是鲤鱼,我有翅膀,多半转基因,吃了会得病。” 谢执明显不想和食物说话,如果不是原慕还抓着他的手腕,估计他已经冲过来把文鳐拿下了。 “你为什么总是替这条鱼说情?”谢执不满意的瞪着原慕。 原慕也头疼,只觉得文鳐也是个傻孩子。重案组那么多警察,趁着谢执不在就和别人交接呗,又上这里来做什么。 这大猫最近正看鲤鱼不顺眼呢! 可到底不能下手炖了文鳐,原慕只能换种方式跟他解释,“厨房没有那么大的锅。再说了,度假村要定级,咱们也不能一点动物都没有。养着他当储备粮也当观赏动物就完了。” 想了想,原慕又给他举例省城那头的海洋馆。 “你看,海洋馆门口还养锦鲤呢!瘦且小,一看就不好吃。咱们养个这样的,膘肥体壮看着就有食欲。外一能招财呢!” “鲤鱼还招财?” “是啊!要不然那么多人养呢?”见谢执有松动的迹象,原慕再接再厉,“别怕,我给你看着,这鱼跑不了。” “那,也行吧。”谢执听着听着,就被原慕带偏了,觉得的确是这么个意思。更何况眼下不缺食物,留着文鳐当储备粮也不是不行。 这么想着,谢执终于歇了想立刻炖了文鳐的心思。 文鳐松了口气,喊着眼泪把手里的材料交给谢执签字。签完之后就想往外跑,结果却被七只小橘咬住了裤脚。 七只小橘:储备粮! 文鳐:我不是,我没有,放开我,嘤嘤嘤。 因此,等王启三个扛着摄像机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文鳐被缠住的模样,都十分诧异。 “不是吧!这么讨猫主子喜欢吗??”王启他们三都在原慕这里住了快一周了,这七只小橘仍旧是连根猫毛都不让摸。这到了文鳐这里也太主动了吧! “卧槽!卧槽!它们还舔你!!!”柳丁的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文鳐含着眼泪,有苦难言,这哪是舔?难道不是提前尝尝储备粮的味道吗? —— 闹了半天,文鳐最后也没走。晚上的时候滑瓢主动邀请他来小潭里一起睡,文鳐沉默了一会,最终决定接受滑瓢的好意。 他慢慢走下水,虚幻之间,一条大约三尺长的锦鲤落入小潭中,白头红嘴,游动见苍色斑纹若隐若现。 窗前,原慕看着感叹了一句,“还真是美人啊!” 谢执顿时变了脸色。 结果原慕的手却扣在了他的后脑,强迫谢执和自己对视,“呀!我媳妇儿怎么能这么好看?” “别胡说八道,谁是你媳妇儿?”谢执感觉原慕扣着自己的手热得要命,连带着他呼吸都变得不是那么畅快了。 “不喜欢呀?”原慕低低的笑,人却凑得更近。他不轻不重的咬了谢执的嘴唇一口,继续逗他,“那我给你当媳妇也行啊。” “……”谢执说不出话来,死死的盯着原慕的唇。 “老公?”原慕这一声叫的很轻,嗓音更是放得极软。 一瞬间,谢执觉得自己腿上的力气都被原慕这一声给卸掉了。可他却舍不得伸手把正调戏自己的原慕推开。反而自暴自弃的别过头,随便他恣意妄为。 原慕知道谢执脸皮薄,也并不太过分。只是和谢执在好气氛里小小的交换了个吻,就把人放开了。 平复了呼吸之后,原慕打量谢执的脸色,意外发现他没炸毛。于是满意的捏了一把谢执的脸,“你看,我以前说的没错吧!多亲亲,你就习惯了。” 谢执看他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就有点磨牙,憋了半天之后,嘟囔了一句,“老流氓!” 黄毛胖啾正好带着小木槿推门进来,听到谢执这句话,立刻捂住了小木槿的耳朵。 心说话这俩人什么情况,都腻歪了一下午还没够吗?真的是太可怕了。 一夜好眠,第二天原慕他们醒来的时候,文鳐意外没走。 不过这次原慕也没有故意欺负他,继续往桌子上摆鲤鱼,而是做了正常的饭菜。 文鳐捧着碗,觉得幸福无比。原慕这里守着山神小木槿,还有原慕这个御兽师,灵气足足是外面的数百倍。对于他这样的魔物来说,就是最佳的居住场所。 如果不是守着这一院子的猫,文鳐真的很像留下来常住。 谢执倒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冷哼一声放下筷子。 文鳐到了嘴边的话就说不出来。 一直等到吃完饭以后,谢执才把话说定了,“回头给你买个鱼缸。” 文鳐眼神一亮,第一反应就是一定要抱住谢执的大腿。于是他努力抗住恐惧冲着谢执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大王放心!我一定努力招财。” 谢执点点头,对储备粮自觉十分满意。 倒是坐在那喝茶的原慕看着文鳐拉着谢执衣角眯起眼。 黄毛胖啾看见之后,立刻给文鳐点了根蜡。 这鲤鱼总怕家里的猫,殊不知,厨子才是最可怕的!毕竟猫只能把他叼进厨房,可真正下锅炖的,还是厨子啊! 摇摇头,黄毛胖啾只觉得这鱼真的是蠢爆了! 早饭的小插曲过后,原慕主动将文鳐介绍给王启他们。 王启正开着直播,文鳐一张娇俏的美少年脸一入镜,就引起了不少网友的尖叫。 “天啦!这颜值也太高了吧!” “我觉得是时候出一个剪辑了,就叫小老板和他的神仙朋友。” “我只想求个定位,就冲着这颜值我也要去看看。我还记得上次把二才从水潭里抗出来的那个羽织小哥哥,妈呀,身材好的一匹。” “男团出道吧!” 弹幕上吵吵闹闹什么都有,可王启徐有才以及柳丁却只好奇文鳐到底是什么身份。 毕竟这些小橘也太喜欢他了一点,几乎形影不离。就这么一小会,文鳐身上又挂满了猫。 一只小橘趴在他的头顶,搂着他的脑袋舔了一口他的头发。 一副你就是朕心悦的铲屎官的模样。 柳丁羡慕得哈喇子都快留下来了,趁着镜头不在自己身上,一个劲儿的追问文鳐,“小哥哥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为什么猫主子如此喜欢你?” 文鳐不敢把小橘它们从自己身上拿下来,而柳丁的问题又太让他感到尴尬。一时间只能愤恨的瞪了柳丁一眼,然后扛着一身的猫去找原慕。 他还是要上班的,这样根本没法走。 被抛弃的柳丁只能拉住路过的识肉,说什么都要一解疑惑。 识肉只问了他一句话,“除了肉以外,猫喜欢吃什么?” “鱼?” “是呗,所以他讨小主子们喜欢啊!” 原来如此!柳丁恍然大悟,再看文鳐的时候,眼神就变得同情起来。 文鳐顿时更加崩溃。 嘤嘤嘤,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储备粮的身份了。 保姆杀人案算是结案了,后续等法院开庭就可以。文鳐没什么事儿就留在小院住几天。毕竟他一个律师,和谢执这种没案子也要坐班的刑警不同。 而原慕也没有失言,还真的给文鳐制备了一个鱼缸。挺大的一个大鱼缸,和水族馆的那种有点相似,就按在了小院厨房外面的墙壁上。 里面还配合着文鳐身上的颜色放置了彩砂,水草,以及各种贴心的小装饰。 文鳐进去游了游,觉得相当舒适,就想和原慕道谢。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鱼缸的安置有点眼熟,但又想不透是在哪里见过。 一直等到晚上谢执回来,看到原慕这个安置鱼缸的位置也十分满意。 没有多说什么,就默认了文鳐以后一直在小院里居住的事实。 早已坐好谢执回来要作妖的文鳐,恍若梦中。再一低头,七只小橘排排坐,虎视眈眈。一害怕就把这个小细节给忘记了。 一直到晚上柳丁他们回来,徐有才不经意的一句话才终于给文鳐解了疑惑。 “小老板,你这怎么养锦鲤?难道不是应该养点能吃的鱼吗?” 原慕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饭桌上其他的魔物也都心照不宣。只有七只小橘活泼的“喵”了一嗓子。 没错呀!这就是我们家能吃鱼呀! 文鳐捧着饭碗,脸色惨白,陡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觉得鱼缸眼熟。特么饭店厨房外养着活鱼的那种就和他住的这个一模一样。 幸好原慕他们适可而止,后面也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吃过晚饭,王启过来找原慕。 主要是两个事儿,一个是金婚旅行团已经结束,明天一早他们就会把老人送下山。 另外一件事,其实是和风景区定级有关系。 “我也是听村长说的,好像那意思是想发展一下科技种田。就是类似于生态种田那种。” 原慕想了想,“我听说过,他们要弄吗?” “嗯,毕竟这边光靠旅游业有点坑。而且咱们之前不是直播吗,有一个综艺节目的导演找上来,说是想把咱们这边列为候选拍摄。” “村长担心没有什么竞争力,就想和你商量一下,看看行不行。” “倒是没什么关系,不过来的是哪个明星啊?” 王启皱眉,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挺好看的?” 第83章 年轻,漂亮,且毛多 倒不是王启敷衍原慕,而是王启是真的不知道这来的明星是谁。 据说是个影帝,本身还是神秘富二代。娱乐圈点金手,看上哪个片子,哪个片子票房爆表。 关键是,一般这样的大咖,虽然粉丝众多,可真算起流量,未必比得过那些流量小生。 然而这位却全然不同,不动则已,只要稍微放出些风声来,立刻就能轰动整个娱乐圈。是真正的实力流量全能。 只是不知道这位时间等于金钱的主儿为什么会突然跟着综艺导演来考察。 而且还点名了就要在这。 当时导演和村长谈的时候,王启远远的看了那大明星一眼,总觉得这人看着好看,可某种程度总觉得作为爷们太浪了一些,瞧着就不是良家民男。偏偏别人都嚷嚷着是国民男神。 王启在网上找了张照片递给原慕,“说什么男神不男神吧!我觉得还没小老板你长得好看啊!” 原慕接过照片看了一眼,也微微一愣。 照片里的青年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长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笑着,自是一派风流。果真是时下人审美的风格。 “的确长得好看。”原慕把照片递给王启,“狐狸基本都是美人啊!” “……”王启瞪大眼,半晌说不出话,直到好久才反应过来,原慕话里话外那意思,这位大影帝竟然是个狐狸精? 可原慕却盯着王启看了一会,“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单身了。” “为什么?”王启十分迷茫。 原慕理所应当,“狐狸都迷惑不了你,可不是注孤生?” 说完,原慕就起身进屋了。 王启备受打击,趴在桌子上半晌都起不来。足足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 这不对啊!他又不喜欢男的,对公狐狸硬不起来才是最正常的吧! 不过这只是原慕和王启之间的小玩笑,剩下的,原慕这里还是有不少正经事要办。 下午的时候,村长上山来找原慕,商量的就是科技种田的事儿。 “我是这么想的,咱们这边讲究的就是一个原生态。如果真的采用许多机械进来的话,就失去了一个天然优势。所以我想和你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不破坏原生态,还能提高产量的方法。” 原慕琢磨了一会,“我和你想的不同,其实适当的科技手段可以采用。就像温室这些,反而会增加新的参观项目吧!” 原慕举了个例子,“例如草莓,覆盆子这些,颜色也好看,味道也好吃,如果真的能一年四季收获,对于游客来说也是件好事。” “多余的可以做成果酱罐头一类的,就当特产了。” “而且水稻的话,咱们也可以养殖河蟹或者养鱼,这样农家菜的种类也能丰富不少。” “对了,之前不是说咱们没动物吗?散养些鸡鸭鹅。虽然没有什么天鹅,可白色的大鹅也算是长得不错了。” “我听王启说了,那明星过来录节目,断断续续录制需要大半年。弄点新鲜的,也让他们有的可以播出。” 原慕明白村长的意思,无外乎是希望这个影帝的到来能够给村里带来些人气,让村民们以后的生活变得更舒适一些。因此,原慕也不吝惜帮着想办法,甚至承诺,可以找两个专家来村里帮着掌眼。 而村长觉得原慕说的有道理,于是便打算回去仔细研究。 而没多久,原慕找来的专家也来了。白白胖胖,一看就很有学问的样子,只是村长总觉得这样子像是在哪里见过。 小院里,识肉拍胸脯给原慕打包票,“放心!我这个化身在中农科技园待过,技术贼熟。” 原慕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识肉这个化身当初做的时候是不是太随意了一些?眼瞅着这张脸,恨不得和识肉本体一个模子引出来的。 有大明星要来的事儿很快就在网上传开了。而随之到来的还有另外一件大事儿。旅游局的考察团终于来了。 考察团一共在这住了一个多礼拜,原慕也被拉去尽了一把地主之谊。 原本他们这边有两个弱势,一个是景观,一个是古迹。 可偏偏原慕这漫山的花海太给力,竟然一夜之间漫山遍野的话全都开放了,而且花期悠长,漫山的花香,根本不需要任何其他商业点缀,只靠这仙境一样的美景就足以让人流连忘返。 而山上识肉之前弄得那个模仿古代生活的集市也派上了用场。 租一套古代服饰,在集市里逛上一天,然后再去兽神庙拜拜,这种仿佛梦回过去的场景,和山上的花海融为一体。 所谓的人文景观,却也被巧妙的弥补了。 最终定级下来的时候,原慕都有点诧异,竟然定为A级。 看起来好像不高,可实际上,对于这种山村为整体的度假村,已经算是不错了。 村长带着村民们感谢原慕,觉得这一切都得谢谢原慕的帮忙。毕竟没有原慕一开始带着他们修路改善环境,进而展开试验田这些,恐怕别说成功晋级旅游业,村里孩子想要出去念书都困难。 好事总是接二连三。就在旅游团走后,导演组那头也再次来到村里。 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再是采风的名义,而是实实在在的和村长商议,能不能租借地方作为拍摄用地。 “我们倒是没问题,不过您看上哪块地了?”村长问导演。 “哦,就山上那个小院可以吗?”导演单指原慕住的地方。 村长脸色顿时不怎么好看。因为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强调过,村子是村子,原慕那边却是私产。虽然这导演态度还算不错,可在他三番五次强调下,依然指着原慕那边说事儿,就显得格外不尊重人。 “真不行。”村长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他不像生意人会说什么弯弯绕,直接一口回绝。 导演组这头倒是不着急,反而一项一项给村长提好处。 “您看,我们也用的时候不多,最多一个月就用一周。房子我们肯定会保存好,不会给人家做什么太大的改动。” “而且您想啊,我们要是在村里拍摄,其实很难将这里的美景完全拍出来。但是在山上就不一样了。” 导演组的明显是有备而来,“这是我们模拟的地图,我们大概会借用这样几个地方。只有住在山上那处小院里,才能把咱们村的全貌尽收眼底。” “这是我们航拍拍的景象,您看看,我是不是一点都没说错?” “那也不行,这是私产,不归我们管。” “我知道,上次来您就说了。我们也明白您难办。要不这样,您看能不能帮着我们引荐一下?让我们见一见那位小老板?” “这……我没提前和他说。”村长有点犹豫。 “没事儿,您看看不行最近和他说一声,我们随时等他。”看村长还是不愿意,导演一咬牙,“要不这样,您就当理解理解我,我也四十好几的人了,每天来回跑也力不从心。我们也不租他整个院子,就租赁一个房间行不行?他们自家的人还是照旧住着,我们拍摄一定都注意避开。您看这样行不行?” 这就说的有点低三下四了。村长也不是蠢货,禁不住心生怀疑。 “你们干嘛非要住在那里?” 导演顿时沉默了,足足过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交了底细,“还不是我们那位大影帝。” “哎,上次我们来,那小老板山上好像做了个烤鸡,离着老远就闻到香味了。我们这位大影帝,就好个口舌之欲,怎么都像尝尝手艺。可一饭难求哦。” “这倒是真的。”村长也跟着点头。原慕那个手艺,真的是神了,就是一把瓜子,从原慕手里炒出来那味道都和别人的不一样。 因此,这导演说别的,他都没信。一提这个吃饭,他立刻就明白了。也总算是送了点口。 “行吧,我带你们走一趟。不过不一定行啊!人家小老板不缺钱。” “知道知道,我们就是礼貌的问问。”导演说完,这头接了一个电话,挂断之后又凑到村长身边和他商量,“那个什么,您老看看能不能等十分钟在上去。” “怎么了?” “我们那位影帝说想自己亲自去谈。” 去谈还是去吃啊!村长很想这么调侃一句,可转念又一想,人家这么大一个明星就为了口吃的和他说了这么一车子的话,也挺不容易的。还是别逗人家了。 这么想着,村长趁机给原慕打了个电话。原慕那头像是午睡刚起,可倒也是没有拒绝。 于是,村长挂断电话给导演回了个准信儿,然后就跟他一起等那影帝过来。 十分钟,一秒不差。不远处开来一辆骚包的金色兰博基尼,上面下来一个身材修长带着墨镜的男人。 “我来晚了,谢谢村长帮忙。”男人摘了墨镜,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村长别扭的移开视线,然后便带着这位大影帝上山去见原慕。 等谢执下班回来的时候,总觉得小院里的氛围不是很对。 “怎么了?”谢执不解。 黄毛胖啾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父皇,家里来了一只狐狸精。” 生怕谢执意识不到严重性,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年轻,漂亮,且毛多。” 谢执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第84章 宝贝儿,你喜欢我吗? 原慕这人,平生就两大爱好,一个是美食,一个是萌物。 是的。比起那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人形漂亮,本体小巧毛绒绒的才是他的最爱。尤其是那种毛多的快要圆成一个球的,更是讨他喜欢得不得了。 而狐妖一族惯出美人,再加上它们毛绒绒的大尾巴。可以说每一个点都戳中了原慕的审美。 只要这狐狸示好,原慕不上手撸两把是绝对不可能的! 谢执的火气腾就起来了,偏原慕这会谈完了带着狐狸精从屋里出来。 谢执抬头看了一眼跟在原慕身后的青年。二十岁出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深情款款,重要的是,在他背后,九条雪白且毛绒绒的大尾巴不停的左摇右摆。像是在勾引原慕上手摸摸它。 “不知廉耻!”谢执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恨不得一把火烧了那狐狸精的九条尾巴。 原慕倒是高兴的走过来对谢执说道,“看!家里来狐狸了。” “是啊。”谢执挑眉,磨了半天牙说道,“嗯,挺好的,今天晚上就吃红烧狐狸吧!” 青年原本看见谢执还想过去行个礼,听到这句红烧狐狸瞬间吓得九条尾巴拧到了一起。 谢执眯起眼,走到他面前,“还是九尾狐?看着肉不多,凑合吃一顿吧。” 青年桃花眼瞬间水汽弥漫,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原慕的衣角,“哥,你快救救我。” 原慕被他强行拉到身前当挡箭牌一时间有点回不过神。谢执却盯着狐狸拉着原慕衣角的手气炸了。 黄毛胖啾唯恐天下不乱,“卧槽!父皇,这货当着你的面还敢撬你墙角,快一把火烧了它!” 谢执冷笑一声没回答,可脚下的影子明显变了。 巨大的危机感笼罩了狐狸精,他一狠心,干脆变回原型。 巴掌大小的小白狐,毛绒绒的胖成一个球,后面还拖着九条同样毛绒绒的尾巴。 原慕眼神顿时一亮,狐狸心想有门,赶紧扒拉着原慕的衣服想要往里钻。 可还没钻进去,就被谢执一手抓住了尾巴倒着提溜出来。 狐狸精:大王我错了!【可怜.jpg】 谢执却不管不顾,拎着就去了厨房,三下两下从里面翻出一个铁笼子来,顺手把狐狸精关了进去。 厨房门口的鱼缸里,文鳐远远的看了那狐狸一眼,眼神充满同情。 按照谢执的思维,直接扔进厨房的,都是晚上的食材,可以说比他这个储备粮还要凄惨了。 狐狸蹲在里面,整个球都蔫了。 黄毛胖啾趾高气昂的看着它,凉凉的说了一句,“活该。” 谢执回到院子里,盯着原慕看了半晌,拎着他的手腕就往里拽。 “做什么?”原慕问他。 谢执把换洗的衣服扔到原慕怀里,“去洗澡!脏死了,这一身都什么味儿。” 原慕低头看了看,反驳道,“没有啊。” 谢执盯着他的被狐狸蹭开的领口,只觉得胸口那股气怎么都出不去。见原慕站着不动,就强行把他推进浴室。 浴室里,原慕站在淋浴下看着谢执,“怎么?你要帮我洗呀!” “爱洗不洗!”谢执是真的被气得够呛,推开原慕就要出去。 原慕却伸手把他抱住顺势压在墙上。 “起开!”谢执是真的火了。 原慕却贴在他耳朵边软软的问他,“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 “你不知道吗?”谢执瞪他,要不是看在原慕现在身体不好,他恨不得直接和他动手。 分明撩拨了自己就是他,又和自己做了那么多亲密的事儿,现在还反过来问自己为什么生气,到底是谁在装傻? 谢执顿时生出巨大的委屈,可还没等他发泄出来,就对上原慕异常冷静的眼。 就像是兜头浇了一桶凉水,谢执快要炸开的脾气一下子沉淀了下去。 原慕见他冷静下来,又认真问了他一遍,“谢执,我是真不知道,因为你从来没给过我回复。” “胡说,我什么时候没……” “嗯?”原慕看着他,似乎想等他把后半句话说完。 可谢执话到嘴边,却意外噎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还真的没和原慕正儿八经说过喜欢。可他们俩都这样了,原慕还要他说什么。但凡换一个人敢这么对他,依照法兽大人这脾气,骨灰都不能给他剩下。 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原慕还想要什么? 然而原慕却并不打算放过他。 轻轻在谢执的唇上落下一吻,原慕用自己的额头抵着谢执的,“谢执,你看,咱们俩之间,我告白了,我也一直在表达我对你的喜欢,也承诺了你以后不走。那你呢?你怎么想?” “我……”谢执张开口,总觉得重点仿佛偏了,可原慕明目张胆的向他索要情话,却是他怎么都说不出来的。 原慕蹭了蹭他,“宝贝儿,有些话不说出来,总是心照不宣,我也会不安啊。” 握着谢执的手贴在胸口,原慕让他感受自己的心脏跳动,“听见了吗?和你这么单独待在一快,我连心跳都乱了。那你呢?你怎么看我?” “……”原慕的眼神太温柔,几乎把谢执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谢执张不开口,只觉得心脏跳得太快,几乎从嗓子里蹦出来。 原慕摸着他烧红的脸,直到良久才吐出一口气,“算了,知道你害羞,不为难你。” “出去吧,我洗澡。” 谢执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顺着原慕的力道站在浴室外。 里面有水开的声音,谢执回头,透过毛玻璃,隐约能看到浴室里原慕的影子。 谢执眨眨眼,觉得心里憋得难受。 分明是原慕不知检点,勾了狐狸精回来,还两人共处一室。而且那狐狸还扒了他的领口,想要往他衣服里钻。 明明该生气的是他,最后到变成了原慕委屈。 谢执转不过这个弯儿,只恨不得出去把那狐狸精再揍一顿,心里更是酸得不行。 于是,等原慕从浴室里出来,就撞见浴室门前半低着头磨牙的大猫。 “等我呢呀!”就像完全忘了浴室里的事儿,原慕伸手捏了捏谢执的下巴逗他。 谢执抬头看他,突然就红了眼。转头就要走。 “怎么又闹脾气了?刚不是和好了吗?” “谁他妈和你和好了?”谢执是真的气急了,难得一串话说的顺溜,“你一天心情八变,谁能猜得出来你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 “凭着自己喜好养了一院子,你自己说,哪个不是你心头好?” “好歹解释一句,我也明白你什么意思。这么不上不下的算个什么?” “今天喜欢我,谁知道你明天是不是就喜欢别人了?” “你当我不知道你看上我什么吗?”谢执越说越生气,立刻奔着厨房就去了,非要把那狐狸精一身看不顺眼的毛都拔了不可。 一看就是醋大发了。 原慕赶紧把人抱住,按在怀里哄着,“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不该把他招来。行了宝贝,别生气。” 谢执难得和原慕较劲儿,原慕一下还没抓住他,只能用了点巧劲儿,把谢执按在旁边的一个椅子上,自己用身体把谢执圈住。 “起开!” “想都别想。”原慕笑眯眯的看着谢执。 谢执又不能真的打他,越发缓不过来劲儿,只觉得肺管子都被气炸了。 原慕看他这样子,心里也软了半截,赶紧把人抱住怀里一下一下顺毛。 “真醋了呀!”原慕软着嗓子哄谢执。 谢执一向吃软不吃硬,别过头,也不说话了。 原慕干脆推了推谢执,也和他一起坐在椅子上,搂住了谢执的肩膀问他,“你行不行了呀?一只狐狸醋成这样?平时啾啾它们也没见你生气啊?” “不一样!那是狐狸!” 原慕品着这话里的深意,转了个弯才知道谢执在意什么,“你觉得他长得漂亮?” “……”谢执瞪了原慕一眼。 “也年轻?” “……” “毛多?” “原慕!”谢执恼羞成怒。 原慕捧着谢执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我的小祖宗哦,咱们俩都一块多少年了,连神界的也都算上,哪个有你漂亮?” “……”谢执一时间有点说不出话了。 “年轻毛也多的有的是,我好这个,也不见得哪个都喜欢。除了你,还有谁是我一点一点带大的?” 暧昧的眨了眨眼,原慕凑到谢执耳朵边上说,“还恨不得带到被窝里。” “你正经点!” “和喜欢的在一起,是个爷们都正经不起来。”原慕蹭着谢执,“宝贝儿,你和我挨得这么近,你不想做点什么吗?” 怎么不想?谢执没说话,但盯着原慕的眼神却像是恨不得要生吃了他。 原慕咬了咬谢执的嘴唇,谢执终于控制不住反手把他按在椅子上狠狠地亲了一顿。直到原慕喘不过气来,他才慢慢结束这个吻。 而谢执因为狐狸而生出的醋意,也终于借着这个吻平复下去。 “招蜂引蝶!”谢执盯着原慕。 原慕伸手摸着谢执的头发,一本正经,“没有下次了,以后再有带毛的上来,不和你报备我都不看一眼。” “那,那只狐狸?” 原慕想了想决定顺着谢执的意思说,“红烧了?” 不过这次倒是谢执先放弃了,“算了吧,毕竟是给你送钱来的。” 原慕忍不住又亲了亲谢执,“都听你的。” 谢执眯起眼,觉得自己心里这口气可算是顺了。 而厨房里,白毛胖啾正盯着碟仙算一笔账。大概内容就是狐狸那边要用多少钱来赎狐,否则就直接红烧了它。 雪白的小狐球对着一厨房的魔物瑟瑟发抖,终于意识到原慕这里和自己之前来的时候,脑补的完全不同。 第85章 竟然真的是幼崽? 这狐狸之前很早就知道原慕这个小院,可原慕御兽师的身份让他十分畏惧。 他们狐族的传闻里,御兽师都是很可怕的存在,签完契约之后会让他们做各种不想做的事儿,还会强行把他们拉到床上当发泄对象。 可原慕这个人,看起来太温柔了,还做得一手好菜。王启在原慕这里的直播,狐狸每一场都仔细看过,越看越觉得喜欢。 再加上原慕对小木槿还有两只胖啾的宠溺,怎么看都不是那种性格暴戾的。而且小院还有谢执这个法兽大人坐镇。狐狸权衡过后,觉得自己应该挺有竞争力。 同为幼崽,小院里只有小木槿和七只胖橘比他小,毕竟他才二十岁。 再看外表,它本体完美三头身,尾巴毛绒绒,又嘴甜会撒娇,肯定可以获得原慕和谢执的喜爱,以及各位兄长的照拂。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有钱啊!入娱乐圈这几年,狐狸没少圈钱,算一算,身价丰厚,主动投诚肯定能得到大家的热烈欢迎。 而且他还能利用自己的人气给家族生意做宣传。这好山好水好风景,有了自己的人气加持,肯定可以生意爆棚,增增日上。 狐狸小算盘打得叮当响,恨不得立刻飞到小院来当团宠。 可万万没想到,真来之后他才发现,兄长们并不友爱,原慕见色忘崽儿,还有父皇,不仅不打算接纳,甚至还要把他红烧了? 一时间,小狐狸悲从中来,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凄惨了。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作为一个靠脸的战五渣,这小院里,包括七只小橘在内,他,谁也打不过。 嘤嘤嘤嘤。 于是,等到原慕带着哄好的大猫出来的时候,白毛胖啾那头也已经和狐狸“友好协商”了许多不平等条约。 “你们玩的还不错?”原慕招招手,白毛胖啾乖巧的扑棱到原慕肩膀上,同时把狐狸签好的支票给原慕。 “全部家当,可以红烧了!”和黄毛胖啾吊儿郎当的样子不同,白毛胖啾总是一本正经。 原慕看着支票上面的巨额数字,也只能感叹一声狐狸精混娱乐圈敛财速度可真是惊人。 可狐狸见原慕半晌没反应还以为他默认了白毛胖啾的说法,吓得直接哭了出来。 狐狸的叫声和他的长相不同,非但不妩媚,还是那种有点甜的“嘤嘤嘤”。 尤其这还是一只小狐狸,“嘤”起来就更加奶里奶气。 这下一厨房的人都有点懵。 黄毛胖啾凑近看了看,惊讶的转头看原慕,“是个幼崽?” 原慕点头,“是啊。” 谢执也凑近了看。 小狐狸越发委屈巴巴。九条尾巴包裹着身体,团成一小团缩在了笼子一角。 黄毛胖啾说的还真没错,这狐狸是个幼崽,也就比小木槿大上几岁。按理说依照这边的灵气浓度,没有个几百年是化形不了的。多半是遇见什么奇遇,才能意外提前化形。 所以,原慕就是再饥不择食,也绝不可能看上这种真正的幼崽。 他之前的醋,根本就是白喝了。 谢执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随手一拍,把笼子打开,那意思是叫这糟心的小狐狸赶紧滚蛋。 偏这傻孩子还看不清现实,以为谢执是准备接纳他了,高高兴兴的扑到谢执的脚边抱住了他的大腿。 谢执:放手! 小狐狸:父皇!外面太过危险,您就收下我吧! “我他妈什么时候有你这样的野儿子!”谢执脸色变了几变。 小狐狸再接再厉,四爪并用,死也不从谢执腿上下来。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小院明着是原慕当家,但原慕满脑子里都只有猫。非要谢执答应了,原慕才会让他留下。 于是干脆把娱乐圈这几年学到的所有撒娇卖痴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办法全都朝着谢执用了出来。 “父皇啊!外面特别可怕,我每天都没法好好睡觉。上次我还差点被绑架,要不是我能变成原型跑出来,你就看不到我惹。” “嘤嘤嘤。”小狐狸哭得凄惨,眼泪成串儿的往下掉。一开始有点演戏的意思,可哭着哭着就真伤心了。 他也是倒霉。原本好好的和族人住在山上,突然就碰见一群偷猎的。 他个子小,就没被发现,可族人不在,他一个人也没法生存。后来饿急眼了啃树根,却意外能够提前化形。 可去了人类世界,也同样过得不好。没有钱的时候饿肚子,有钱了又不敢出门。 战战兢兢过了几年,连安稳觉都不敢睡,生怕哪天睡迷糊了当众露出尾巴被人送去研究所。 好不容易碰见原慕和谢执,说什么也不想走,只想求个庇护。 “父皇啊啊啊——”拖着哭腔一波三折,谢执被他叫唤的脑袋疼,可到底不能对幼崽出手,只能拎着狐狸的脖子忍无可忍的扔到旁边站着的滑瓢怀里,“去给洗洗,脏死了。” 不过也没再说要撵人走了。 小狐狸惊魂不定的看原慕,那意思是有点蒙。 原慕笑着和他点点头,告诉他谢执同意留下了。 小狐狸松了口气,眼睛也弯了起来。 原慕揉了揉它的脑袋,“去把身上弄干净了,回来就可以吃饭了。” 小狐狸高高兴兴的点头,蹭了蹭原慕的侧脸,叫了一声,“好哒,原哥。” 然后就跟着滑瓢走了。 原慕拉着谢执去厨房做饭,虽然方才闹得鸡飞狗跳,可到底家里是来新成员了,总要想想做点什么好吃的。 谢执冷哼了一声,可还是给出建议,“鸡?狐狸不是都喜欢吃这玩意?” 原慕没立刻答应,而是反问他,“那你喜欢吃吗?” 谢执瞪他一眼,“做饭就做饭,盯着我干嘛。” 原慕趁着没人注意亲了他侧脸一口,“我媳妇儿好看啊。” 谢执连刷就红了,“要死了你,谁是你媳妇!” 原慕还是笑,“给我当爷们也行啊。” 谢执赶紧自己整个人都要炸了,只能强行推着原慕进厨房,慌乱的把勺子递给他,“快点做饭吧你!” “我去看看那只狐狸。”说完,谢执赶紧借着这个不怎么高明的理由出去了。 厨房里,黄毛胖啾忧伤的蹭了蹭身边的白毛胖啾,“白啊!咱们太失策了。” “怎么了?”白毛胖啾没明白。 “哎。”黄毛胖啾叹了口气,“你看狐狸这副祸国殃民的样子,父皇是不担心了,咱们俩的太子之位怕是真的不保。” 所以这出宫斗剧到底还要演出多久?白毛胖啾翻了个白眼,“就你这样的太子趁早别保,要不谢执哥手里多大的江山,都得被你败光了。” “狐狸还能挣钱呢!你就只会吃饭。” 说完,白毛胖啾就跟着谢执身后出去了。 黄毛胖啾呆滞的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原慕笑着把它抱在怀里安慰道,“没关系,啾啾可爱就好了呀!” 感受着头顶的温暖,黄毛胖啾把脑袋往原慕怀里埋了埋,突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祸国殃民的小妖精。 你看看摄政王,都不要求自己学富五车了。 算是为了庆祝小狐狸正式加入吧!原慕晚上这顿饭也是花了些心思的。 带着荷叶清香的荷叶鸡肉质细嫩,鲜咸可口。辣子鸡香辣开胃,最适合下饭。清蒸鲈鱼入口即化,两盘翠绿的青菜,一盘蒜蓉,一盘爆炒,再配上一碗鸡汤,足够一家子吃的舒心了。 而识肉又从小楼那头端来两盘小点心。红豆糕甜蜜,豌豆黄软糯清新。和这一桌子菜也算是搭配了。 小狐狸也不用人形,就维持着原型蹲坐在小木槿身边等着原慕和谢执投喂。 它这几年下来,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舒心的饭。果然有大人看护的幼崽就是幸福。 它吃着吃着,就忍不住想要往原慕怀里蹭,可看了看谢执又不敢去。只能暗自忍耐着想要撒娇的想法。 原慕没动,谢执盯着它看了一会,突然伸手把小木槿抱了过来,顺便拎着小狐狸的脖子扔到了原慕怀里。 小狐狸小心翼翼的看了谢执一眼,见他没生气,终于放心的窝在了原慕怀里。 原慕摸了摸它的脑袋,眼里多了许多笑意。 他的这只大猫啊,嘴上厉害,心却是糖做的。比谁都软。 饭后,识肉滑瓢加上文鳐一起收拾东西,小木槿有点犯困,就窝在原慕怀里昏昏欲睡。 小狐狸凑到黄毛胖啾身边,讨好的蹭了蹭它,喊了一句,“太子大哥!” 黄毛胖啾不怎么愿意搭理它,掉了个个儿,只把后背留给他。 然而面对这种小小的挫折,小狐狸毫无不在意,再接再厉的往黄毛胖啾身边凑。 “大哥~哥哥~太子哥哥~”一声比一声嗲,九条毛绒绒的尾巴也不住的往黄毛胖啾身边围,一副努力讨要它的模样。 “站好了!又不是小姑娘!”黄毛胖啾板着脸教训它。 小狐狸眯着眼,又蹭了蹭。 黄毛胖啾叹了口气,伸出短翅膀拍了拍它的头, 小狐狸立刻兴奋的扑住它。 黄毛胖啾被撞得歪了一下,但这次没有拒绝,勉强收下了这枚自找上门的“娇弱”弟弟。 白毛胖啾远远看着,冷哼了一声。觉得黄毛胖啾根本没资格说谢执和原慕,它自己还不是一样被小妖精给迷花了眼? 然而下一秒,看着小狐狸递过来投诚的大尾巴,白毛胖啾连犹豫都没犹豫,就接纳了这只投奔过来的野生弟弟。 算了,看在钱的份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狐狸:卖萌投诚成功【比v.jpg】 第86章 原哥你别不要我 晚上睡觉的时候,谢执变回原形先上了床。 占据了大半张床的大猫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将原慕还有一窝幼崽圈在自己怀里。 小狐狸蹲坐在床边,支起前腿扒拉着床沿,可怜兮兮的喊了一声“父皇~” 谢执不耐烦道,“干什么?” 小狐狸嘤嘤嘤,“床太高了,我上不去。” 谢执深吸一口气,还是探头下去叼着它的后颈把它带到床上。 “小姐姐~”四脚站在松软的大床上,小狐狸四下看了看,高高兴兴的奔着香喷喷的小木槿就去了。 还没凑近就被原慕用手挡住,“这是妹妹。” 小狐狸眨眨眼,立刻秒懂,转头冲到了两只胖啾和七只小橘那边。 “哥哥们,我来啦!” 黄毛胖啾抬起翅膀推它,明显有点嫌弃。 小狐狸娇气扒拉的撒娇,说什么都要一起睡,最后黄毛胖啾也懒得理他。 小狐狸高高兴地把尾巴贡献出来当抱枕,和两只胖啾团在一起,乍一看,像是一个碗里的三颗汤圆。 原慕忍不住笑了笑。 谢执却叹了口气。 “怎么了?” 谢执盯着小狐狸看了一会,“男孩子这么娇气可怎么行?” “大点就好了,现在还是小孩子呢。”原慕自然地往谢执怀里靠了靠,“就算长大还这么娇气又有什么关系?有你在,谁敢欺负它?” 谢执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反正家里闺女少,就拿这个小野儿子当大闺女养吧。 这么想着,谢执把原慕圈得更紧了些,也闭上眼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滑瓢看着小狐狸和小木槿一起出来,这小狐狸也是个小短腿,在门槛哪里蹦跶半天没蹦跶出来。 后来还是黄毛胖啾看不下去,踹了它一脚,才借力蹦出来的。 “好歹也是能化形的大妖了,你怎么连个门槛都蹦不过来?”滑瓢忍不住逗逗它。 小狐狸瘪了瘪嘴,把头埋在了尾巴里。 白毛胖啾顿时瞪了滑瓢一眼,“以前没人教他,日后自然会好。” 小木槿想了想,也安慰的舔了新来的小哥哥一下,“不哭呀,以后我帮你跳过来。” 小狐狸没忍住,还是扑住了小木槿。 嘤嘤嘤,果然妹妹才是最温柔的。回头哥哥把家里所有的宝石首饰都送给你。 于是等原慕说开饭的时候,就发现小木槿头顶别了个特别精致的钻石发卡,细碎的钻石在阳光下五光十色,带着点童趣的造型也衬得小木槿圆溜溜的大眼睛越发可爱。 “哪儿来的呀!”原慕捏了捏小木槿的冲天辫。 “小哥哥给的。”小木槿也高兴,“原哥,好看吗?” “好看。”原慕这么说着,再转头一看,小狐狸已经把自己带来的礼物分发给众人了。 本来这是昨天该做的,结果昨天晚上闹成一锅粥,这个送礼环节就换成今天早晨了。 只能说,这小狐狸还挺懂得投其所好。 送了小木槿一首饰盒好看的小发卡,价格先不论,重要的是它精挑细选这份心。 送白毛胖啾一箱子医术,看样子是他们狐族传下来的,闹得小白一早晨就捧着不想撒手。 送黄毛胖啾就更简单了,零零碎碎一大箱子,全是时下最流行的游戏。 滑瓢是一瓶少见的好酒,识肉是一副有年头的山水墨画,文鳐是一身高定的西装。七只小橘是足够吃一年的新鲜三文鱼。 就连碟仙都给准备了一套漂亮的小礼服裙给烧了过去。 原慕突然很好奇,它送谢执什么。 谢执正好端着饭出来,略略看了一圈,招呼众人吃饭。 小狐狸趁机爬到他的腿上坐好,讨好的蹭了蹭谢执。 “坐正了!娇娇气气的。”谢执看它就头疼,好好地一个男孩,一点男孩子的样子都没有,整个一个嘤嘤怪。 可偏过了一晚上,这小狐狸也掐准了谢执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越发起劲儿的撒娇。 最后谢执受不了,还是伸手揉了它的脑袋两把。 小狐狸在他耳边说了句话,“父皇!我也有礼物送你。” “嗯?”谢执低头看它。 小狐狸叼出一把车钥匙给谢执,“防弹的!贼结实。” 谢执拿着钥匙转了转,突然关心起另外一个问题了,“你不是才入圈六年?哪弄的这么多钱?” 小狐狸沉默了一会,“反正没犯法。” 谢执抬头和原慕对视,原慕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把小狐狸抱了过来,然后带着它往屋里去。 “原哥,我没有办坏事。” “我知道。”原慕挨着床边坐下,小狐狸往他怀里蹭了蹭。 它喜欢原慕,尤其是原慕身上的气息。温柔,平和,仿佛时时刻刻都能给它保护和依靠。 原慕把小狐狸抱到膝盖上,用手顺了顺它的头顶的毛。 “你身上还有钱吗?” “没有了。”小狐狸蔫蔫的。 它是来钱快,可到底也有个准数。其实买这些大大小小的礼物,还有昨天给原慕那张支票,和谢执的车,是它连手里的三处房子都卖了才凑齐的。 “那就想好了要留在这?” “我,我没有家了。”小狐狸一开口,就又红了眼。 “我不喜欢演戏,我也不想要那么多钱。一个人太可怕了,哥哥我害怕。” 它吸着鼻子拼命往原慕怀里钻。 它不知道怎么和原慕说,才能让他明白,自己是真的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才来的。 娱乐圈里看着光鲜,内里弯弯绕却是只多不少。很多时候,即便是和身边最亲密的经纪人,也是一句话掰成八瓣儿说,就连一个标点停顿都生怕说错了。 至于辛苦……他是去年年末转了幕后,才渐渐有了休息的时间。刚入圈的时候,一天忙到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 尤其是拍戏,夏天裹着厚厚的冬装,冬天穿着薄衬衫都已经是最基础的了。 还有那些危险的爆破戏,上威亚的打戏,每一次它的心都悬在喉咙里。 可即便如此,它就算累到快要晕过去,它也不敢真正的让自己休息。 因为,它不是个真正的人,而是一只狐狸。万一松了口气,被人发现身份,就彻底完蛋了。 就像是在刀尖上舞蹈,没一下都让足尖鲜血淋漓,可它却始终不敢停止。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王启的直播。 他诧异的瞪大眼,因为他发现,王启直播里的几个幼崽,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动物幼崽,而是和他一样的魔物! 于是他开始不着痕迹的调查,想要知道这些幼崽的情况。 可查的越仔细,它心里就越难受。 它实在是太羡慕了,羡慕那些被原慕和谢执庇护着长大的幼崽。 甚至到了每次看王启关于原慕这里的视频,它晚上都做梦,梦见自己也是其中一员,也被原慕抱在怀里,被谢执盯着教训。 这样不用担惊受怕的日子,别说手里那点钱,就是他守着金山银山也想拿来换。 可小狐狸不知道原慕能不能明白,它真的没有恶意,它只是太累了,也太害怕了,所以,只要能被接纳,它什么都愿意做。 “原哥,原哥……”小狐狸嗓音满是哀求,“求求你了,你别不要我。” 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谢执端着饭碗进来,一进门就听见它这句话,也愣了一下。 原慕摸了摸它的头叹了口气,“没不要你,别哭了,先吃饭。” “嗯。”小狐狸还是担心,扒拉着原慕的衣服不松爪。 后来是谢执喂了它吃早饭,这才勉强有了点精神。 吃过早饭,原慕把它放出去,叫它和小木槿一起玩,自己和谢执商量后面的事儿。 “有点麻烦,我查了一下,粉丝众多,这么小崽子摊子不小。这才一个晚上,他没回去,外面就乱了套了。” “他不是和那个导演一起来的?” “多半是用了法术,导演和村长都忘了这茬,所以他现在是失踪状态。房子还都卖了,你想想,他经纪人那头估计已经疯了。” 原慕摇摇头,“到底是幼崽啊!这下不管他都不行了。” 谢执也冷声道,“就是胡闹!” 说完,和原慕一起起身,去院子里抓狐狸,然后催着它联系经纪人善后。 “不是不要你,你先把事儿安排好了,然后在回来。不是还有什么综艺节目吗?” “父皇……”小狐狸搂着谢执的大腿依依不舍。 谢执伸手糊了它脑袋一巴掌,“舌头撸直了。” 骂完了看小狐狸蔫哒哒的样子又补了一句,“我和原慕商量好了,你那个什么真人秀同意你在家里拍。” “哇!父皇万岁!嘿嘿嘿。” “起来吧,我带你下山。” “哦。”终于没有后顾之忧,小狐狸从谢执腿上下来,晃了晃脑袋,又变回之前那个多情俊美大明星的样子。 “父皇~”桃花眼弯成好看的形状,小狐狸习惯性的想要蹭到谢执身上,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也是成年男人的模样。 谢执顿时头疼的把他推开,“站好了。” 幼崽不知轻重就算了,出了门还这么喊,别人怕不是要觉得他们是神经病。 小狐狸歪着头看谢执,立刻领悟了谢执的意思,决定换一种称呼。 白毛胖啾想开口提议,让小狐狸叫谢执哥。 结果小狐狸脑子一转,脱口而出一个在他看来和父皇含义差不多的称呼。 “义父!” 作者有话要说:  谢执:我又想教育野儿子了。 第87章 谁动了我的崽儿 这个憨憨真的是没救了。 两只胖啾十分默契的别过脸,拒绝承认这个蠢货是自己新来的弟弟。小木槿还在迷茫义父的意思,七只小橘同时震惊的看着小哥,似乎想问,你竟然不是父皇亲生的吗? 而幼崽这头乱糟糟,几个大的却全都是强忍笑意,毕竟谢执脸皮薄,他们打不过。而摄政王大人恃宠而骄,却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慕!”谢执终于忍无可忍,狠狠地瞪了原慕一眼,然后一巴掌糊到小狐狸的后脑勺,“叫哥!” “哦。”小狐狸被糊了个趔趄,晃了晃脑袋还有点晕,下意识扒着谢执的衣袖叫了一声,“义父大哥。” “哈哈哈哈哈。”这下满院子的人和魔物都笑了,谢执绷着的脸,也终于没有绷住,最终还是被气乐了。 小狐狸歪着脑袋,其实他还没明白大家为什么笑,可还是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纯粹的快乐。狐族多美人,一见倾城不过如此。 谢执和原慕对视一眼,觉得这个野儿子可能还真得当成大闺女养。漂亮成这样,娇气一些也是正常了。 谢执那点火气也是没了,拽着狐狸往下走。 路上,谢执问他,“你外面叫什么啊?” 小狐狸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谢执问的是他在人类世界的名字,赶紧开口告诉他,“叫傅离。” “是不是还挺好听的?” 谢执看他一副尾巴要摇起来的样子也是十分无奈,傅离不就是狐狸的谐音? 这幼崽生怕别人发现自己是魔物,然后还取了这样一个名字,难道是希望别人灯下黑吗? 谢执不予评价,干脆带着小狐狸往山下走。 原慕那头在他们走了之后却是没有什么事情干。 白毛胖啾带着小木槿进屋做题去了,黄毛胖啾仰着肚子躺在原慕的腿上玩游戏机。 原慕低头看,是之前小狐狸给它买回来的。 据说是现在非常流行的塞尔达。 别看这游戏机快要赶上黄毛胖啾的大小了,可并不妨碍它进行操作。 原慕看了一会,觉得还挺忙得慌,就捅了捅它的小肚子,“谢执没给你留作业?” “没有。”黄毛胖啾放下游戏机,“摄政王,怎么办?孤觉得父皇已经放弃孤了。” 想到谢执冷着脸叫它不要再糟蹋书本,多吃点饭的样子,它就十分忧伤。 原慕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安慰道,“那也没事儿,谢执不会废太子的。” 黄毛胖啾顿时更忧伤了,“是啊!父皇当然不用废太子,毕竟我已经是废太子了,废物太子。” “不会的,谢执最疼小木槿,实际上最宠你了。” “真的假的?”黄毛胖啾震惊。 原慕一本正经,“真的啊,你看他到现在都没打死你,可不是最宠爱你了吗?” 黄毛胖啾顿时哑口无言。 原慕说的好有道理,它竟无言以对,甚至觉得自己被原慕的这种毒鸡汤安慰到了? 原慕又揉了黄毛胖啾的圆滚滚的小肚子一把,然后就站起来去忙活自己的事儿了。 逗完了崽子总要哄哄,原慕打算给黄毛胖啾做一道它喜欢的玫瑰酥酪。 虽然不明白一向自诩纯爷们的太子为什么喜欢吃这甜兮兮软绵绵的点心,可幼崽嘛~总是值得耐心宠爱。 原慕进了厨房忙活,而谢执那头在把小狐狸送回去以后,也回了省局。 结果一进来,就被一群属下包围了。 “干什么?没活啊!”谢执伸手,一人一巴掌,全都糊开。 可紧接着又被黏糊上来了。 “头儿!听说你今天捡了个大明星?影帝那个?” 谢执皱眉,“你们怎么知道的?” “网上都炸了啊!最帅警察。” “哎,我说这娱乐圈的拍照就是不一样,头儿,你没看,帅的哦!我看比那个大明星还好看。”说着,纷纷拿出手机给谢执看。 微博已经上了热搜。 昨天小狐狸一消失,经纪人就慌了。因为之前有被绑架的经历,所以几乎人刚不见,公司那头就闹腾起来了。 一晚上,经纪人记得嘴起燎泡,粉丝们更是担心得彻夜未眠。 因此,谢执刚把人送回去,那边就急急忙忙发布记者招待会。连带着把人送回去的谢执也跟着火了一把。 不过这崽子虽然家里是个嘤嘤怪,出了门还是挺靠谱的。一套说辞编得贼溜,说是去实地考察结果在省城迷路,又丢了手机和证件。幸好遇见谢执,帮他把这些找回来,才能联系上经纪公司。 “实在是对不起大家,因为我的个人失误暂用了公共资源……” 后面就全都是一些公关辞令,并没有什么新鲜的,可谢执却一眼看到了下面混在记者和粉丝里的一个带黑帽子的人。 “画面能放大吗?” “啊?”属下一愣。 “这个人,这个人行为有点奇怪,他口袋里藏着什么东西?” 属下凑过去看了一眼,脸色也变了许多,“看着像是瓶子,可明星的记者招待会,这么多人,他能干什么啊?” 重案组这一群,都不是追过星的,对于这些小细节也不好判断。 还是谢执想起过去一个案子,才反应过来,“他是不是要等着记者招待会结束的时候动手?” “卧槽!”这帮属下也反应过来了。 几年前,省城有个类似的案子,也是大明星开记者招待会,结果出来的时候,粉丝守在门口,突然有人扔了一瓶子硫酸,直接给毁容了。 关键隔着屏幕,他们也不能肯定到底是不是这个情况,只能都是猜。 谢执冷着脸掏手机。 “头儿,你要干嘛?” “联系主办方,这个人有问题。” “不是,头儿,咱没有证据。” “视频就是证据。”谢执动作很快,立刻就给人打电话查主办方那头的联系方式。 他有很强烈的预感,视频里那个带着黑色棒球帽没有露出脸的人,对小狐狸有很复杂的感情。 像是病态的占有欲,也像是刻骨铭心的恨意。 谢执本能的觉得这人不对,可越着急越联系不上。多半是在开会的缘故,小狐狸的手机就拨不通,而他经纪人以及主办方的电话也一直没有人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眼看着记者招待会就要结束了。 “遭了,头儿!这个人突然离开会场了。” 观察了这么半天,几个属下也本能觉得不对。可这是记者招待会结束,已经开始陆续散场,直播也停止了。 “妈的。”谢执骂了一句,再一次拨通小狐狸的手机。 “谢执哥!”应该是刚拿到手机就接通了电话,小狐狸还挺兴奋,“嘿嘿嘿,我和经纪人说了,我今天晚上可以回家,谢执哥,你下了班来接我呀?或者我去你那里等你也行!” 刚刚找到家的小狐狸一分钟都不想和两个大人分开,只想赖在原慕或者谢执的怀里当随时谁地可以撒娇的幼崽。 可谢执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现在在哪?先不要往外走,就在原地别动。” “为什么?”小狐狸一脸纳闷,“我已经走到会场外面了呀!” “站着别动,叫你经纪人注意一个带黑色棒球帽的人,身高一米八左右,男性,他身上可能带有危险物品。” “啊?谢执哥?你说什么?”似乎是信号不好,小狐狸喂了半天。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然后就是慌乱的忙音。 谢执心里一惊,知道定然是出事儿了。 放下电话,谢执拎起外套就往外走。 “头儿,你现在去哪?” “会场,你去一会等着看看,看这个案子落到哪个组手里,如果不是咱们组,立刻找领导协调,把案子转过来。” 谢执说完,就往外走,与此同时,他给原慕也打了个电话。 “喂,出什么事儿了吗?”谢执很少白天给家里打电话,原慕一猜就是有事儿。 “你换件衣服,我这就去接你,崽子出事儿了。” “不用,告诉我地点,我自己过去!” 谢执立刻答应,“报了地名之后一脚油门就踩过去了。” 谢执到的时候,原慕也在附近,接上他,谢执直接开到了会场。 记者还在外面守着,索性已经拉好了警戒线。 “重案组,谢执。”谢执找到保安,出示证件。 保安一听名字,赶紧把他往里面请,“您来的真快,这边就等着您呢。” 谢执和原慕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原因。 小狐狸那个性格,碰见了这种事儿,肯定是吓得要命想找家里大人处理。 谢执是重案组组长,傅离这个身份又是有名望的影帝,身价不菲,遇袭肯定算是重案,指明要求谢执来办理,也是顺理成章。就是不知道伤到没有。 原慕往里走,走廊里人已经清场,只有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守在哪里。 谢执再次出示证件,保镖带着他们往里走。 只看门外,经纪人连带着一个私人医生正守在外面。 “他伤着了?”原慕顿时急了。 “不知道。”经纪人比他们俩还着急,“傅离不让看,就一个人在屋里呆着,估计是真吓着了。” “我知道,我进去看看。” 原慕敲门,喊了一声,“是我。” 门里面很快开了一条缝,谢执和原慕刚一进去,就被扑了个满怀。 巴掌大的小狐狸快速的窜到原慕怀里,扒着领口就想钻进去。 偏偏颤抖的太厉害,根本没有力气。 谢执眼尖,看见它前腿上的伤,怕它碰着赶紧捏住小狐狸的脖子把它提溜起来,却被它四只爪子紧紧缠住了胳膊。 原慕叹了口气,伸手连着小狐狸和谢执的手一起抱在怀里,安慰的亲了亲小狐狸的额头,低声劝它,“宝贝儿,不怕,哥在这呢!” 小狐狸扭头看原慕,惶恐的眨了眨眼,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第88章 我爱你 “好了,好了,没事儿了。”摸着小狐狸的头,原慕一点一点的安抚它。低低沉沉的嗓音天然就让人觉得安心。 小狐狸哭了好一会,才慢慢抽噎着停止了眼泪。可就这样,它也不松开扒着谢执的爪子,依旧抱着窝在原慕怀里不出来。 “爪子疼不疼啊你!”谢执也是被气乐了,眼看着伤口还流血呢,这幼崽仍旧不管不顾的。 小狐狸蹭了蹭谢执的手,看着是又要哭了。 原慕也是无奈,慢慢哄着小狐狸把爪子松开,然后拿出随身带着的药瓶给它上药。 原慕的药总是好的,几乎一抹上去,伤口就不疼了。 小狐狸好奇的盯着看,心里的恐慌也跟着消减不少。 原慕摸了摸它毛绒绒的小脑袋,“和原哥说说吧!怎么伤着的?” 小狐狸抿了抿耳朵,身上又是一抖。 谢执和原慕明显觉得不对劲儿,按照当时的情况,谢执已经给它打电话提醒它了。哪怕仍是吓着了,也会稍微有点心理准备,不会真的吓成这样。难道这里面还有别的事儿? 正好谢执手机响,接通之后,是谢执属下,“头儿,你屋里那个大明星现在怎么样?情况有点复杂,他经纪人也说不明白。” “具体讲。” “可能和他五年前的绑架案有关。但是经纪人也不能判断具体原因。而且傅离去年和公司解约又是强行解约的,闹得十分不愉快。险些倾家荡产。公司也因为他的粉丝效应被抵制的够呛,当时安排出道的一批小明星到了现在都起不来,恨傅离的人肯定也不少。还有那些以前的竞争对象,反正就是让那个经纪人提供寻仇名单,他能说出一大本子来。” “至于这次偷袭的人就是咱们在视频里注意到的带黑帽子的。可当时现场太乱了,粉丝看见傅离受伤全都冲了上去,让那人逃跑了。” “跑了?路口监控有看见吗?” “没有。我们第一时间就调取了监控,但是什么都没发现。而且我们在附近垃圾桶里找到了他当时穿的衣服,恐怕是换了装扮走的。” “知道了,衣服先送去痕检科。后面再说。” 谢执挂断电话,重新坐回原慕和小狐狸身边。 “到底怎么回事?” 小狐狸往原慕怀里蹭了蹭,“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之前绑架我的那些人,一直没有放弃。”小狐狸声音都在打颤,“之前绑架案,我逃出来了。他们……他们就一直监控我。” “监控你?你的保镖呢?” “没用。我不知道他藏在哪里,但我知道,他一直在看着我。”小狐狸抱住原慕的胳膊,小声的撒娇,“哥哥抱抱我,我害怕。” “没事儿了。”原慕抱紧了小狐狸,温柔的顺着它背上的毛,“哥守着你呢,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在伤害你了。” “嗯。” 小狐狸这样子也问不出什么,关键是它一直维持本体,他们也没法出门。 最后还是原慕连哄带骗,哄得他化成人型。可这次,就算是谢执揍他,他也要挨在两人身边,一手抓着一个,黏人的厉害。 谢执叹了口气,只好带着这个大个尾巴往外走。 外面,经纪人的火又上了一轮,眼看着傅离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没事吧!” “……”小狐狸不想理他,往原慕身后躲了躲。 谢执打住了他和小狐狸的交流,开门见山询问。“既然五年前早就有苗头,为什么之前不报警?” 经纪人一愣,顿时明白谢执这句话的意思,只能挑着能说的解释,“傅离是艺人,当时刚刚大火,地位不稳。而且被绑架这件事就已经虐过一次粉儿了。我想您也明白,过犹不及这个词语的意思。适当的坎坷可以让人心疼,但是过度,就是作了。” “所以你们就因为这个选择不报警,让他一直这么担惊受怕的过日子?”谢执火气腾就上来了。 自家这崽子,按照魔物的年龄来算,恨不得也就两岁。孤零零一个崽摸打滚爬养活自己就算了,还成天被人威胁? 想想谢执就要气炸,冷笑一声怼了那经纪人一句,“傅离好歹也是摇钱树,就想着往下摇钱,不顾树的死活,不怕被反噬吗?” “去他妈的过犹不及。” 说完,谢执带着傅离往外走,“傅离申请要求重案组给与特殊保护。剩下的,我们会陆续有警察找你做笔录,麻烦你配合。” “走了!”这边明显没有什么可查的了,谢执直接收队,把傅离带走。 那经纪人下意识就想阻拦,他也不是第一次和警察打交道,知道谢执这手续多半不对。 可这次没用,傅离自己愿意,说什么都不要离开谢执,经纪人也没有办法,只能看着傅离被带走。 想到后面要做的公关,经纪人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而这边,谢执带走了小狐狸之后,原慕也趁机问了它关于绑架案之后的事情。 小狐狸又怕又有点说不明白,就和谢执说道,“要不,你们去我这边的酒店看看?” 谢执方向盘改道,按照小狐狸说的地方开过去了。 是省城唯一一家六星级酒店。小狐狸在车上就带好了帽子和墨镜,可就算这样,走进去的时候也被不少人围观。 他下意识就往原慕身后躲。幸好住在这里的人不多,酒店大堂经理也很快过来帮忙维持秩序。 等上了电梯之后,没有那么多人了,小狐狸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下来。 可即便如此,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重新变得紧张。 因为他看见门口摆着一大束花,鲜红鲜红的红玫瑰,每一朵都艳丽无匹,在水晶灯的灯光下,花瓣仿佛丝绸般细腻柔软。 可小狐狸却越发害怕了,连眼圈都隐隐泛红。 原慕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谢执走过去,拎起那束花看了看,从里面掉出一张卡片来。 上面是旧报纸上减下来的大字拼成的一句话,“我爱你”。 “是他……”傅离吓得几乎维持不住人形,原慕赶紧把他往怀里抱了抱。 傅离扑住原慕,把头抵在他的胸口,瑟瑟发抖。 “先进屋。”谢执拿了傅离的房卡开门,可刚一打开,他就把原慕和傅离挡住了。 “别进来,我去楼下再开个房间。”然后谢执给属下打了个电话,叫他们过来取证。 “疯子。”谢执就撂下这么一句评价。 这一上午,傅离是真的吓坏了。原慕哄了他好一阵子,再加上吃了药,这才困难的闭上眼睡了。 原慕看他一直睡不踏实,干脆开了个法阵把白毛胖啾招了过来,“陪他睡会,我和谢执去隔壁看看情况。” “嗯。”白毛胖啾一看就知道傅离受了很大惊吓,也有点心疼。赶紧落在他的脑袋旁边,用翅膀摸了摸他的头。 “哥哥……”傅离睁开眼,看见是它,下意识变回原形,化成巴掌大的小狐狸,用尾巴把白毛胖啾圈了起来。 谢执有心让他变回来,原慕按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头,“不要紧,让它这么睡吧。” “嗯。”谢执想想也是,有他们俩在,别人想进来也是做梦。而且旁边那个房间,也的确要让原慕看看。 原慕跟着谢执一起进到隔壁。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谢执手下倒抽着凉气骂人,“这他妈也太变态了吧!傅大明星也是牛逼,这么着忍了五年还没被吓疯。” 原慕推门进去,也震了一下。 屋里满墙贴的都是傅离的照片。 关键这些照片,并不是公开场合照的,而是私下里的偷拍。 有傅离吃饭的,有傅离睡觉的,有傅离换衣服的,甚至连傅离洗澡的都有。 虽然不是那么清楚,可不管哪一张照片,傅离的眼神都写满了惊恐。 原慕走近,看了其中一张照片的背景,多半就是在这个酒店。 所以这些照片就是最近拍的,这个人竟然一直在监视傅离?他在傅离的附近? 原慕四下查看,想要找到这个人拍摄的位置。可又本能觉得不对劲儿。 傅离早就是惊弓之鸟,自然是会把窗帘拉得紧密,那么这个人,又是怎么拍到的这些? 这个角度,分明看起来像是在屋子里啊! 谢执也明显是这种想法,他把能藏人的地方全都找了一遍。 突然,谢执的视线落在了浴室正对面墙上挂着的画上。 画里面,圣母玛利亚抱着两个孩子面容慈祥。 可谢执却本能觉得不对劲儿。他走过去一把把画掀开,屋里其他人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玛利亚怀里抱着的孩子,其中有一个的眼睛是镂空的,而在那个眼睛后面的墙上,装着一个针孔摄像机。 就在这时,从隔壁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这次,原慕的动作远比谢执还快,直接窜出去,打开了对面的门。 小狐狸已经吓疯了,浑身的毛都炸了开,白毛胖啾根本抱不住它。 原慕过去,一把把它抱在怀里,谢执随后进来关上了门。同时捡起了地上不停响着的手机。 是有人通过远程软件再给傅离发送骚扰信息,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就足足发过来几百条。 每一条,都用不同国家的语言重复着一句话。 “我爱你。” 第89章 无处不在的恐惧 谢执翻看着这上面的短信,瞬间火气就到了顶点。 这个人在挑衅,而且是在不顾傅离心理承受能力的情况下向他挑衅。 一个正常人,不管他出于什么样的喜欢才选择偷拍,可那些照片已经能够看出傅离快要被吓疯,就应该适当收手,给他个喘息的时间。 可这个人呢? 却踩着这个节骨眼,在大庭广众之下袭击他,让他受伤,让他变得更加恐惧。 这是什么意思?说白了就是在警告傅离,让他明白,就算藏在人群里,他也逃脱不开自己。只要他想,就能肆无忌惮的伤害他。 至于现在这个短信,就更不言而喻了。 他在传达一种信息。哪怕傅离身边有重案组的保护,他也照旧没有丝毫畏惧。就仿佛在说,没有人能够保护傅离,他只能一步,一步,落在自己的手里。 越反抗,越挣扎,就会吃越多的苦头。直到傅离被逼疯,或者彻底屈服。 这种手段,纵使是个心智成熟的成年男人,恐怕也会不寒而栗,更何况,傅离只是一个胆小的幼崽。 狐妖一族虽然擅长法术,可傅离从小就颠沛流离,根本没人教他。现在会的也只是最基础的类似于抹掉记忆这种。 剩下的,能够自保的法术,他根本一窍不通。说白了,还不如一个普通人。 原慕也是心疼的不行,傅离已经快要哭不出声了,哪怕在原慕怀里它心脏也跳得厉害,一点风吹草动就让它不停打哆嗦。 原慕解开外套,让它钻进去。封闭的环境,还有温暖的体温,终于让它缓和了下来。 “和哥说说,多久了?”原慕哄着小狐狸,一点一点的引导它,“知道你害怕,但你得说明白了,你谢执哥才能帮你抓人。” “抓不到的。”小狐狸嗓子全都哑了,原慕趁机喂它喝了点水。稍微好了一点,小狐狸才断断续续的说起事情的经过。 可它精神状态不好,只能想到哪儿,说道哪儿。 “我,我那天不是骗你们的。我真的被绑架过。”每一字都带着颤抖,小狐狸红着眼,可怜的不行。 原慕把它抱得更紧了一些,这才让它安心下来,往下说后面的事儿。 “我一开始不知道被谁带走的。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只知道是在一辆车里。然后那个人……” “他做了什么?” “他,他,摸了我。”小狐狸颤抖得更加厉害,明显是不能再继续了。 原慕低头,和它额头相抵,“不说了,咱们不说了,放松下来,哥自己看。” 小狐狸紧紧的依附着原慕,仿佛原慕就是它最后一根稻草。而原慕也终于透过它的记忆,看到了它内心深处,最令它恐惧的记忆。 是的,就像小狐狸说的那样,那个绑架他的人,在车上触碰了他。 可并不是那种寻常的触碰,甚至都不是带着情欲的触碰,而是一种单纯的凌虐。 视线看不见,人的恐惧也会被无限放大。而这个人,想要的就是傅离的恐惧。 一把电流不小的电击枪,就足以让傅离既不能晕倒,却时刻处在疼痛之中。 他一刻也不敢放松精神,因为他但凡放松一下,那把电击枪,就会给与他最大程度的击打。 真的,太疼了。傅离原本就是个胆小的幼崽,恨不得当时就死在车上。 可这个人,竟然开始脱他的衣服了。烟头狠狠按在锁骨上的时候,傅离几乎是惨叫。 然而这一切,看在那个绑架他的人的眼里,却像是无上的美景。 “害怕吗?害怕就到我怀里来呀!”这是恶魔的低语,可傅离明白,只要他真的敢靠近,等待他的就是更加恐怖的情形。 他要跑,傅离明白,自己一定要跑。哪怕变回原身,也要想办法逃跑。 可车子就这么大,他要找一个最合适的机会。 否则,就算变成原型,车里没有藏起来的地方,只会让自己更加危险。 足足两天两夜。这个人连一口水都没有给过傅离,而折磨更是断断续续的加注在他身上。 有时候是身体的疼痛,有时候是言语上的侮辱。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原慕清楚的听见,傅离在哭,每一声都是撕心裂肺的绝望,可触手可及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原慕猛地抬头,突然不忍心再看。 他低头和怀里幼小的傅离对视,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这个在外受了这么多委屈的幼崽。 “看见什么了?”谢执的手按在原慕的肩膀上。 原慕摇摇头,“一会出去说。” 然后再次低头,读取后面的记忆。 傅离很聪明,他最后还是找到了逃跑的机会。 他失踪被绑架的事儿闹得很大,所以这个绑架他的人多半也遇见了一些麻烦。这一天,这个人不在,房间里只留下一个同伙在看着他。 毕竟在那人眼里,傅离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根本不可能逃跑。 所以傅离用尽力气,施法迷惑了这个看守的人的心智,让他关掉了这里所有的监控,再切掉电源,让这个地方变得漆黑一片。 然后他变成原型,趁乱从这里逃了出来。之后又沿着外面跑了不知道多远,确定没人追上来,才晕了过去。 等在醒来的时候,它勉强有了点力气,变回人形,找到公路。这次,他幸好的是遇见了一个好心人,送他回了公司,见到了经纪人。 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原慕温声对它说,“变成人形给我看看。” 小狐狸温顺的照做。 原慕伸手解开了他的领口,锁骨的地方果然有一个浅淡的伤疤。 想必就是当初被绑架时候留下的了。 原慕叹了口气,把他抱得更紧。小狐狸呜呜咽咽的,又哭了出来。 不是他娇气,是他之前经历的事情,太可怕,让他犹如惊弓之鸟,一刻都不能安心。 是的。 绑架已经如此恐怖,可后面的,才是真正让人不寒而栗的。 傅离发现,从他成功逃脱之后,他的身边就多了一双眼睛。一双无时无刻不盯着他的眼睛。 这股邪恶的视线,看不见,摸不着,却一直都在。他试图和经纪人说,可经纪人却并不在乎。 “傅离,你是艺人,有目光追随是正常的。这么大个人了,不能一点规矩不懂。” “不是。”傅离想和他解释,但是经纪人并不想听。 直到有一天,傅离下了戏,回去换衣服,却发现他的衣服不见了。 不是普通的衣服,而是贴身的衣服不见了。 他立刻白了脸,第一反应就是找经纪人。可电话那头,经纪人的态度十分淡漠。 “剧组人那么多,衣服都扔在一块,没有了也不必担心,万一是谁拿错了呢?” 当时傅离所在的剧组,大腕云集,他一个新晋的流量艺人根本就给人提鞋都不配。 因此,从经纪人的角度,这么点小事儿闹得人尽皆知,别人只会觉得傅离娇气。 可只有傅离自己知道,他有多恐惧。毕竟,当初绑架他的人,至今没有落网,谁知道,那个可怕的人,是不是还一直在盯着他? 傅离真的被吓破了胆,以至于连独处都不敢。明知道可能会被讨厌,可他还是拼命地去靠近每一个前辈。 打着学习的旗号,下了戏也不走,守在导演身边,给导演组帮忙。 渐渐地,傅离的人缘越来越好,毕竟漂亮话少还敬业愿意努力学习的青年谁会不喜欢呢? 可傅离却越来越害怕了。 因为他能感觉到,那个视线的主人,并不因为他的防范而收敛,反而像是被挑衅了一样,在蓄积能量,要给他来一把大的。 果不其然,威亚断裂。 剧组的安全意识很高,傅离上去之前,导演组那边已经检查了很多遍。 可偏在傅离上去的瞬间,威亚竟然意外断了。 只能说傅离命好,下面是个草垛,加上他体重轻,肋骨摔断了两根,人没有大事儿。 “当时疼吗?”原慕摸了摸小狐狸的头。 小狐狸委委屈屈的抽噎,“疼。都没有人管我。助理说没事儿,休息两天就叫我回剧组了。还是导演看不下去,给我换了房间,一个戏份快完了的前辈找人照顾的我。” “哥,我以后不演戏了。” “好,不演了,以后哥养你。”原慕完全没有想到,外人眼里光鲜靓丽的大明星,开始竟然会遭这么多罪。 再想到小狐狸就是个幼崽,原慕心里就更加不落忍。恨不得直接把人带回去,以后都好好宠着,不叫人在欺负它分毫。 可案子总要有个结果,要不然,这人不除,小狐狸就总是不能心安。 原慕强忍着看下去,却看到了更加恐怖的画面。而这,也是傅离为什么会吓破了胆子,拼了什么都不要也想进收容所的缘故。 傅离发现,这个人,好像生活在他的家里。 他吃到一半放下的饼干,喝过的饮料,只要他转个身,去干点别的,就会消失不见。 而他的冰箱里,也会少许多东西。甚至他的贴身衣物,也有被其他人穿着过得痕迹。 傅离忍无可忍,在家里按了摄像头。终于这些诡异消失了。 可就在他快要觉得安心的时候,这天他开门回家,看到的场景,却让他犹如遭到晴天霹雳。 他屋里所有的摄像头都被暴力砸碎了。而桌子上,却摆着一束鲜艳的玫瑰,附着的卡片上写着,“我爱你。” 第90章 最可怜的影帝 肆无忌惮,目无法纪,不,任何词语都足以形容这个人的做法。而这些强横之中,透露出更多的,是一种警告。 他在用绝对的暴力警告傅离,别想逃跑。他,永远都逃不掉。 这一瞬间,傅离脸色惨白,几乎吓晕过去。 直到过了好久,他才抖着手给经纪人打电话。而经纪人冷漠的回复却让傅离的心更加沉入谷底。 经纪人说,“每个艺人都会经历这些,傅离你得坚强点。相信公司,我们会处理的。” 而他们处理的方式,就是给傅离换了一个住所。 一个十分偏僻,乍一看非常安全的地方。可傅离却觉得,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笼子,他每一天,除了工作以外,其他时间都活在囚禁当中。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逃脱,因为笼子外面等着他的,是比这种囚禁更可怕的存在。 至少在这里,那个一直盯着他的人,不会进入他的房间,只是把花还有那些恐怖的小礼物,放在他的门外。能让他蜷缩着躲在被子里,享受那么一丁点的安静。 记忆到此结束,原慕抬起头,怀里的傅离已经疲惫的睡着了。 它太不安了,即便眼下被原慕抱着,也死死的抓住原慕的衣服不撒手,小小的耳朵就贴在原慕的心口,仿佛只有听着原慕沉稳的心跳,它才能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看完这些,原慕也不忍心让它在一个人呆着。索性和谢执商量,带着他一起走。 “就是房间里没人,万一有人开门进来。” “那也没事。”谢执随手把被子弄乱,用枕头塞进去装成傅离在睡觉的模样,“就说人在重案组,这神经病都追到酒店了,还有什么地方会比警局更安全吗?” 说完,谢执示意原慕把小白先送回山上,然后两人带着小狐狸一起回省局。 临走之前,谢执留了两个属下在这,“守好这个门,谁也不让进去,包括他的经纪人。” “头儿,我们能看住人,可万一那个大明星非要出来可怎么办?”谢执属下有点怵头,这种活儿最麻烦,一旦弄不好,完不成任务还会得罪这个大明星的团队。到时候傅离网上含沙射影的抱怨上一句,傅离的粉丝们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们骂死。 原慕拍了拍他肩膀安慰他,“不会,傅离是我弟弟,他的事儿我和谢执都能做主。” “真的呀!那我们就放心了,谢谢原哥!”谢执属下立刻就踏实了。 谢执贴着耳朵小声和他交底儿,“屋里没人,就一床被子。你注意点,看看都谁来找他。” “明白了头儿,守株待兔。” 谢执满意他的机灵,然后便带着原慕往回走。 路上,原慕把自己看见的傅离的记忆和谢执大概说了一遍。谢执听完顿时就压不住火气。 “这孙子别让我逮着。” “放心。”原慕的脸色也难得凝重,“他肯定得落你手里。” 摸了摸怀里还时不时发抖的小狐狸,原慕和谢执几乎同时下定决心,决不能让这欺负幼崽的王八蛋好过。 酒店距离警局不远,原慕和谢执没几分钟就到了。 正好两边取证的警察也都回来了,鉴证科那头提交了报告。 “头儿,这案子有点玄乎了。没有查到陌生人出入酒店那层的电梯记录,也没有查到任何相关指纹。”带着报告回来的这个也是很懵逼。 “按理说,这有个陌生人进来,怎么都会被发现。这个傅离在离开原公司之后就一直不太消停。我们之前找他那个经纪人做了笔录,得知他现在的安保工作做得很完全。就他住的酒店那层,还安排了四五个保镖。可还真就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看出有陌生人出入。” “是啊。”另外一个看录像的也接了一句,“要么就是闹鬼了,那人能隐身。要么就是他们监守自盗。” “没道理啊!那么大束花,凭空就到楼上了?” “门禁卡呢?门禁卡能查到中途有人刷卡进去吗?” “这个不行。我们问了,说是没有记录。” “知道了,报告拿给我看看。”谢执拿过来看了一眼,果真和几个属下说的一样。 这案子也是十分新鲜,六个保镖没看住傅离一个房间,最奇葩的还是这个经纪人。 不是一次两次,是整整五年,他竟然真的按住了傅离没有让他报警。 “你觉得正常吗?”谢执把调查报告给原慕。 原慕摇头,“我觉得这经纪人问题很大。但凡换一家公司,艺人出了这么大事儿,巴不得有刑警近距离保护呢。他到好,恨不得把咱们都排出去,自己看着。” “当初绑架案也是。当红流量小生,消失两天才报案?未免太牵强了些。” “原哥,我们也觉得这经纪人有问题。就是没找到证据。”有一个属下凑过来。 “查到什么了?” “之前头儿叫我们查傅离的社会关系,我们不是联系了他之前的公司吗?” “还挺出乎意料的,公司高层听说傅离的事儿,非常担心。” “担心?不是说他和公司闹得很不愉快吗?” “不是,这事儿有点问题。不是傅离和公司闹得不愉快,而是那个经纪人从中作梗,公司也没联系上傅离。” “其实这个傅离挺可怜的。”属下缓了口气,继续和谢执还有原慕说细节。 “我问了公司高层,说傅离最早是经纪人发掘的。一开始傅离无依无靠,被从大街上捡回来。头半年,手里一分钱没有,全都用来抵偿公司的各项培养费用了。后来安排出道之后,傅离也很少经手钱的事儿,都是在经纪人手里。” “等等,不对啊!”原慕突然想到小狐狸给他的支票,还有带给家里那些东西,“我看网上评价,他是个富二代?” “都是那个经纪人强行给艹的人设。就为了维持这个人设,私下里都不放他出去。一直到前年,他被压得不行了。自己趁着经纪人不在,主动找上高层,签了一个对赌协议。” “就是类似于多少票房,多少分成那种。” “赌了多少?” “三十亿。” 原慕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窝在怀里的幼崽,这孩子恨不得连十万都没在手里经过,狠心对赌票房三十亿是得多绝望? “然后呢?” “最后一天,三十亿整,差一点就满盘皆输。也是运气好。” 即便知道已经过去,原慕和谢执还是同时松了口气。 “公司那头也看出他经纪人不对劲儿,所以这次是直接跨过了经纪人,和傅离联系。” “可这次结束之后,傅离就莫名其妙的说要解约离开。” “公司开始觉得是傅离心大了,但没想到的是,解约全程只有傅离的经纪人独自出面,傅离根本就没露头。” “在联想到之前的事儿,公司高层担心是傅离经纪人威胁他,旁敲侧击了好几次,但是傅离都拒绝了。而且是神志清醒的拒绝了。所以公司那边也就没有在追问下去。这也是为什么会一度闹僵的缘故。” 谢执皱眉,“解约是几月份的事儿。” “暑期爆的票房,九月份傅离解约。” “九月,是傅离搬家那个月。就是被人追到家里,砸碎了摄像头那个月。” “恐吓。傅离被吓坏了,自然是不敢离开那所相对安全的房子。这个经纪人就趁机给傅离解约,同时脱离公司?” “这经纪人不对劲儿。” “我明白,我这就叫人去查底细。” 就在这时,外面有属下进来,“头儿,麻烦了,那个经纪人带着律师还有一大帮记者找上来,说是咱们强行扣了他的艺人!” 谢执并不惊讶,与此同时,酒店那头也给他发来了信息,“头儿,没拦住,我们刚能拿到手机。” 原慕和谢执对视一眼,同时决定,要当面会会这个经纪人。 原慕摸了摸怀里的小狐狸,“宝贝儿,帮哥一个忙好不好?” 小狐狸抬头看原慕,过了一会才点点头。 原慕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小狐狸虽然仍旧害怕,但还是同意了。 “乖,最多两天,你谢执哥就能把人抓出来。” “嗯。”小狐狸蹭了蹭原慕,终于觉得自己不是孤单一个了。 谢执带着原慕去了重案组他的办公室。 原慕打开外套,把小狐狸放到地上。 小狐狸晃了晃脑袋,变成了人形。脸色惨白,一双桃花眼眼尾被雾气染得发粉,没有什么精神。 原慕摸了摸他的头,“别害怕,一会就躲在我和谢执的身后知道吗?” “嗯。都听哥哥的。”小狐狸委屈巴巴的抓住原慕的衣角不松手。 原慕把他往怀里搂了搂,这才带着他出门。 门外,经纪人已经迫不及待,开口第一句,就是和原慕要人。 身后那些记者每一个手里都带着闪光灯,迫不及待的想要拍下这一宗大新闻。 谢执皱眉,挡在来人身前,上来第一句就是,“把这几个都抓起来。” 然后他转头看那个跟着来的律师,“你是律师对吗?妨碍公务罪是什么罪名你应该挺清楚,回去准备保释材料吧。” “警察局都敢硬闯,怎么的?当法律不存在了呀!” 第91章 我弟欠你多少钱? 谢执这话一出,别说是经纪人和律师,就连后面的记者都蒙住了。 正常和艺人相关的案子,警局这头都会给与一些方便。毕竟是公众人物,即便是开启特殊保护,也不会完全禁止艺人本身和经纪人接触。而且也不会阻拦对方做相应公关。 除非艺人本身有什么问题。 可谢执办案,一向都和别人不同。他既然开口扣了傅离的经纪人违反公共治安的帽子,就绝对是认真打算把他直接拘在重案组。 这边记者直播采访的机器还没关上,谢执那帮手下就真的上去把人全都给扣了。 “直播停了,这帮记者各自联系所属单位,追究相关责任。重案组是什么地方,调查期间强行硬闯,不怕泄露了消息耽误办案进度吗?” “我看是无法无天了!” 经纪人还想说话,谢执一个冷眼过去,属下立刻把他拉走。只剩下光秃秃一个律师,再看谢执就有点怵头。 “怎么,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谢执问他。 “没,没有。”律师咽了口口水,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而那边谢执几个属下把人拘了之后,却回来问谢执,“头儿,人都分开关了,现在怎么办?” 他们是真的有点懵逼。因为一般这种名义拘留不会维持太长时间,那跟着来的律师就是因为突发事件所以懵了,等反应过来这经纪人肯定是会被保释出去的。 可谢执却下了另外一个命令,“去查那六个保镖。” “什么意思?” “这么多证据堆在这还看不出来吗?傅离这案子,就是经纪人监守自盗。目的是什么,找到证据顺藤摸瓜就好。” “傅离当初被他带进圈就是一张白纸。入圈之后一直在经纪人的控制之下,又被吓破了胆子,根本就连反抗都不敢。” “可你往回推这些案子,不管是之前的绑架案,还有现在这些恐吓,靠他一个就能玩出这么大花样?这孙子长得跟半拉瘟鸡一样,监控器他都砸不碎。” “所以那些保镖是同谋?” “至少有参与。”谢执点了点傅离的胳膊,“你记得吗?当时视频里咱们就看出不对了。这几个保镖,好歹也是受过专业培训的,现场距离那么近怎么会看不出来?” “重要的是,傅离受伤,他们根本一点都不紧张。这才是最奇怪的。” “那可是硫酸,弄不好,傅离以后就都不用在出来演戏了。你说他们为什么还能这么淡定?甚至还叫嫌疑人逃跑了。” “他们知道肯定不会出事儿?” “对!”谢执笃定,“那个扔硫酸的,多半就是他们派去的人。” “可头儿,证据不好找。”属下也明白谢执的意思,其实从这个案子接手开始,重案组这帮刑警就把怀疑的视线钉死在经纪人身上了。 如果不是一直没有找到证据,谢执也不会靠着这种手段把人扣住。早就提审了。 谢执冷笑,“再查监控,没有天衣无缝的犯罪。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说完,谢执叫人把监控调出来,他要自己重新看一遍。 不过这次,倒是原慕先发现了不对。 “等等。”定格在一个地方,原慕指出上面的一个小细节。 “谢执你看这里。这个保安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儿?” 谢执慢放了一遍,发现视频在经过慢放之后,竟然有轻微的顿卡感。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原慕说的那个问题。 “这个保安他的帽子方向有偏移。但视频连起来看,并没发现他什么时候抬手调整了帽子。” “对,”原慕点头,“视频被篡改过,否则,那房间里的东西是鬼放进去的吗?” 谢执直接叫人把这个地方时间点记录下来,吩咐属下道,“拿去痕检科做比对。还原真实时间线。那个经纪人肯定什么都不会说,但是那六个保镖可说不准。挨个分开提审。最多三个小时,抓紧时间。” 谢执看了看表,那个律师应该已经联系傅离自己的工作室内部,多半也要开始行动。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些人有具体应对措施之前,先抓到这个经纪人的罪证。 “是,头儿!” 安排下去,谢执转头看抱着原慕不撒手的傅离,难得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还害怕吗?” 傅离红着眼,慢慢松开原慕,扑到了谢执的怀里撒娇,“有父皇在,我就不怕了。” 谢执和原慕对视一眼,终于松了口气。 谢执的属下也都是警局精英,既然有了目标,很快就把六个保安全都弄了回来。 审讯室不够,他们还找旁边二队借用了两个。谢执亲自带人进了审讯室,势必要从这些人的嘴里挖出有用的东西来。 而那头,被震慑回去的律师冷静下来之后,也赶紧联系了经济公司那头打算后续应对。可作为核心的经纪人被扣留,他们能做的也有限。 然而现在最大的问题,并不在于工作室这头,而是之前经纪人带记者进来最后播出的那一小点录像。 谢执直接把人扣下,这让不少傅离的粉丝心里都充满了强烈的不安。 毕竟在经纪人出发之前,傅离所在的工作室先一步发出澄清声明。大概意思,就是傅离受了伤,又被警察局扣住,现在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傅离的经纪人现在要出发把人要回来,带着去医院。 结果刚一进门,就被谢执以违反公共治安罪给抓了起来。 这下,那些粉丝们顿时不干了。 “把哥哥还给我们。” “天辣,哥哥伤得重不重?这一天都没有消息,泼的到底是什么?警察有病吗?哥哥是受害者,不去抓人,干嘛拘留哥哥?” “经纪人也是可怜,正常手续要人,结果自己被抓了。” 只能说傅离真的是太红了,这些关注他的粉丝根本连一时半刻都等不了。眼看着傅离被扣留的消息就再次被顶上了热搜。 谢执听属下说完之后,直接叫他们开公众号回复,“就说傅离有危险,经纪人涉嫌犯罪。” “直接说,不用留面子。” 属下听他这个语气就觉得头疼,“头儿,我说你真不用和那个大明星商议吗?人家娱乐圈的事儿。” 谢执冷哼一声,“娱乐圈和我有什么关系?傅离不演戏,我和原慕还养不起他了吗?” 属下被堵得哑口无言,在看旁边傅离,听完之后,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的,直接就腻歪到了谢执身上。这个娇气劲儿,一看就是巴不得立刻退出娱乐圈,赖在原慕和谢执家里混吃等死。 当事人都没有疑议,属下只能立刻照办。 但效果并没有多好,反而引起了粉丝们更大的猜想。 一般情况下,每个明星的大粉都会和正主有些联系。至少是见过面或者眼熟的。 但是傅离不是,在经纪人的管控下,傅离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他的粉丝们,甚至连认识都没有机会认识。 而傅离的大粉们,联系最多的也是经纪人。经纪人一出事儿,她们就连能够拿来安抚其他人的消息都没有,傅离的几个官方粉丝群,直接就炸了锅。 “不行,咱们有没有省城那边的姐妹,去打听打听情况吧!” “不可能的。我就是省城这头的。这案子据说是省局重案组接手了。组长叫谢执,是最不留情面的主儿。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很厉害,既然敢在官方平台指明点艹经纪人。我估计哥哥的经纪人就一定有问题。” “可不能不让去医院啊!不是还受伤呢吗?” “对对对,我不关心别的,我只担心哥哥的身体健康。” “先等吧,哥哥没事儿,肯定会站出来说的。” 然而谁也没想到,她们等到的,并不是傅离已经安全的消息,而是傅离工作室那边传来的一条流言。 流言说,经纪人被抓是傅离一手策划。早在一个月前,傅离就在转移资产,套空了工作室的流动资金打算跑路。但是被经纪人发现了,所以现在打算用这种方法强行和经纪人分开,倒打一耙,陷害经纪人。 “这是什么鬼?”这条消息让不少人都懵住了。艺人和经纪人是利益共同体,分开撕逼的也是常事儿。 可这个时间提出来,就莫名带了点阴谋论的味道。 偏偏有人趁机深挖,竟然真的挖到了傅离卖房子的消息。重要的是,有两家影视公司同时含沙射影的各爆出一张对赌协议。 不约而同,都是票房二十亿。有人去查了,傅离的工作室现在是落在经纪人名下。而这张对赌协议,却是以工作室的名义签的。 换句话说,如果傅离临阵脱逃,经纪人就要赔到倾家荡产! 可眼看着傅离又卖房子,现在出了事儿又根本不出头的模样,还真有点像是要跑路的意思。 这下,网上说什么的都有,傅离那帮粉丝都懵住了。 省局那边,傅离缓过来之后也看到了网上的情况,有心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说。 “原哥,这两个协议和我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签的,真的,你相信我。” “别着急。”原慕安慰他,“你自己的微博呢?我看看怎么处理。” 傅离,“都是经纪人在管,我从来没有上过。不知道账号和密码。” 这就很麻烦了。傅离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公共平台。 而娱乐圈一向是墙倒众人推。趁着傅离没法反抗,他过去的对家还有一些黑子也都蹦跶出来开始报黑料。 “忘恩负义,背叛挖掘伯乐。” “傅离富二代人设崩塌,据传曾是接头流浪汉。” 甚至还有更过分的,说傅离被人包养,这才有恃无恐想要脱离经纪人。 傅离皱眉,眼圈又有点泛红。原慕把他抱在怀里哄了哄,想了一会,干脆打开自己的微博。 案子还没有结果,一般这种口舌之争,原慕平时并不屑于掺和。可他舍不得自家幼崽被骂成这样。 摸了摸小狐狸的头,原慕直接艾特了两家影视公司,并且发布状态道,“我弟欠你们多少钱,开个价我出了。” 这下,不少人都觉得原慕怕不是什么宇宙绝种的大傻逼。两个协议加起来四十亿,就是首富都不敢撂下这种话。 作者有话要说:  黄毛胖啾:我原哥别的不论,但是真有钱。 第92章 真相曝光 原慕这微博其实很少发布什么内容,最开始申请开通也是为了配合村长那边针对风景区定级的宣传。再加上王启徐有才柳丁他们也和原慕互关,隔三差五会cue他。所以粉丝也有个一万多。 可即便是这一万多的粉丝,也并不是每一个都了解他的,多数都是顺手关注,知道原慕做饭好吃开了一家小饭馆。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因此,原慕这堪称“中二”的霸总发言一出,评论下面立刻就乐开了。 还以为原慕是在蹭热度,玩梗。 “哈哈哈,我他妈笑死,你是卖掉你的破饭馆来还债吗?” “什么鬼!看出傅离热度高,连美食博主都来蹭热度了?” “难道只有我在关注重点,这个叫原慕的,说傅离是他弟弟?” 圈里关于傅离富二代人设一直屹立不倒。而傅离本人也的确自带美颜光环,礼仪举止完美到毫无死角。典型的豪门公子哥温文尔雅。 现在傅离人设崩塌,还有人拿出当初他流落街头的证据刻意抹黑,这时候原慕的出现就显得尤为扎眼。 原本倒也还控制得住,奈何柳丁这个憨憨在看见下面对原慕的质疑之后,竟然直接把原慕的微博转到自己首页了。 柳丁:我今年听到最大的笑话,有人说我原哥赔不起四十亿。朋友,你对原哥的财力一无所知。 柳丁是原慕这里的常客,又是流量爆棚的网红。这么一转,就相当于从侧面肯定了原慕是真的拿得出这么多钱来。 有好奇的看见,顺着柳丁的微博往深里挖,就真的被吓了一跳。 “卧槽,卧槽,不是装逼,是活着的霸总。” “翻完柳丁微博翻了徐有才,翻完徐有才微博,翻了王启。这位是真的牛逼,四十亿算什么,厨房里碗筷盘碟拿出来凑一凑就够了。” “看到徐有才招碟仙那段屏录了。清朝光绪的碟子碎了就碎了,连眼睛都不眨。我只想抱大腿问问哥哥还缺不缺弟弟。” 这帮人是真的叹为观止。等有人挖到旅游局关于度假村景区定级的公告的时候,这种感叹就又上了一层楼。 “妈呀!你们知道吗?这位家里有山!整个一个A级景区里的山都是他私产。” “所以他说傅离是他弟弟,那傅离肯定是富二代了。毕竟哥哥就这么有钱。” 越看原慕的微博,这些人就越心惊。而网上之前黑傅离的黑料就开始站不住脚。 可偏原慕这时候还不消停,直接第二条微博又发出去了,“钱我准备好了,能不能拿到就看你们合不合法。我原慕的弟弟就不缺你们着点钱,别什么屎盆子都往他脑袋上扣。另,傅离的事儿不会轻松放下,现在不解释,只是在等刑警这边最后给出结果。到时候一个一个算账!” 原慕这条微博蕴藏的信息量就更大了。再联系傅离经纪人被谢执当场扣下,省局公众号直接点艹经纪人有问题这些细节,还能有什么猜不到? 明显是傅离被经纪人连带着工作室欺负了,现场受伤没准就和经纪人有关。 傅离的粉丝们都不是傻子,娱乐圈里经纪人欺压艺人的事儿也屡次发生。 再加上傅离出道,在从去年慢慢转幕后之前,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恨不得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剧组,剩下的休息日,也是第一个人在家里休息睡觉之类的。那些刚爆出的黑料就更加站不住脚。 人设崩塌?人家哥哥都站出来了,守着四十亿都不当回事儿的哥哥,傅离会卷钱逃跑或者被人包养恶意陷害经纪人? 相信的怕不都是大傻子! “啊啊啊啊,我就知道哥哥肯定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 “呜呜呜,这我就放心了。原来哥哥不是被警察扣下了,是在接受保护。” 傅离的粉丝之前是因为没有方向,所以也没办法反击那些黑子。可现在不同,知道傅离安全,有亲人守着,她们自然有精力去应对。 “看,她们都很喜欢你。可能不够了解真正的你,但是她们的喜欢,还是很纯粹。”原慕挑着这些粉丝们的话念给傅离听。 傅离偷眼看,就像原慕说的那样,大家都在担心他。还有在现场看见他受伤的,终于听说没事儿,激动哭了的。 傅离想了想,问原慕,“哥,我能给她们报个平安吗?” “可以。” 原慕把自己的手机给他,傅离想了想,录了一小段视频发上去。 他不会用什么美颜,也没化妆或者刻意打扮,更没提前准备稿子。所以视频开始的前半分钟,他都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才小声说道,“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我和哥哥在一起,现在没事儿了。你们放心吧。” 然后自己看了一遍,觉得没问题,才发了微博。 这下,傅离的粉丝看完就更心碎了。 看得出来背景是在省局里面的某一间办公室里。 傅离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身上的居家服料子很松软,贴着身线下来,显得他格外消瘦。而脸色也是一味的惨白,往日多情的桃花眼也染上雾气,就像是个吓坏了的小兽,蜷缩在原慕身边,录视频也拉着原慕的衣角不撒手。 “我的天,从来没见哥哥这么憔悴过,这是遇见什么事儿了呀!” “哥哥不害怕,我们都在呢!” “我看省局说重案组在查吗?我就等着,等着看到底是什么结果!” 只能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傅离那个工作室,虽然是由经纪人掌控,可他现在被关着,也管不住所有人的嘴。 最后一个年前刚刚被开除的小助理忍不住网上实名开了口。 “我知道傅离怎么了?可能是那个神经病的事儿。我跟在傅离身边时间不长,真的忍不住要说,傅离实惨。我亲眼看见傅离收到那种变态信件,还有藏着刀片的食物,据说他家里也不安全,经常有人能混进去趁着他睡觉的时候做点什么。这都不是黑粉或者私生饭的范围,根本就是犯罪。他经纪人根本不管,还一个劲儿的给他安排工作。傅离红成这样,手里摸不到自己的钱。没被吓死,都算是傅离爷们了!” 这段对话一爆出来,整个网络都炸了。尤其这人还真有点硬货,他给大家看了一张保姆车的照片。 到处贴的都是傅离的照片,每一张都是偷拍。甚至还有那种针对换衣服等等隐私偷拍。 助理后面补充,“这种事儿,隔三差五就要来一次。拍照片这天,我真的看见傅离吓得手抖给经纪人打电话。结果经纪人隔着电话骂了他一顿。我气不过,抢了电话反驳几句,还说要报警。然后第二天就被开除了。” “别问我当时为什么不站出来说话。业界有头有脸的金牌经纪人,我一个混饭吃的小喽啰真还不想死。” 而这个小助理发出来的,还只是一个开口。傅离前公司高层的小号也发了一些内容。 “当初傅离被绑架的案子就很奇怪,你们可能都不信,我作为公司内部高管,也是在傅离失踪两天之后才知道他人不见了。不是我们拖延报警时间,而是当时我们就不知道傅离失踪这件事。” “另外,公司没有压榨过傅离,傅离拿到第三个影帝之后,公司资源已经不能再满足傅离的需要,傅离解约是理所当然。而且我们是老东家,和平解约,傅离和我们的感情扔在,以后也会有所反哺。谁也不是傻子,干嘛做得罪人还不讨好的事儿?所以公司高层当时不放手,其实是怀疑傅离被人迫挟,担心他的安慰。” “可傅离那时候的精神状态十分清醒,拒绝了我们的帮助,他经纪人坚持代替他和我们谈解约事宜,所以才会发生冲突。” “我们一直都很关注傅离。他十七岁就和公司签约,半年练习生培训到最后出道,几乎是我们每一个高层亲眼看着过来的。孩子不好,我们怎么能不担心?” 这些消息一出,网上瞬间就炸了锅。而傅离过去那些行为,也一一得到了解释。 傅离为什么从不和粉丝接触,傅离为什么一年到头在剧组演戏,傅离为什么私生活缺失?答案很简单,他根本就不是自由的,而是一直处在控制之下,甚至连求救,都不能。 原慕看着网上这些或真或假或夸张的言论,把身边的傅离抱得更紧了点。 “怎么不早点来找我?” 傅离抿了抿唇,把头埋在原慕怀里反问他,“那哥哥怎么不早点来接我?” 原慕心里发酸,他一下一下顺着傅离的后背,然后给谢执发了条信息,“你那边怎么样?” 不到一分钟,谢执的回复就回来了,“六个保镖全撂了,搜查令已经申请下去了。等着燕京那头的同事帮着搜查经纪人的私产。” 原慕刚看完这条信息,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谢执满脸怒意的走进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证据有了,这孙子跑不掉!” 第93章 这个世界我最爱你 谢执明显是把怒意压到了极致,其实他手里还没有拿到燕京那头返回来的所有证据,而依照他手头这些,那个经纪人想要避重就轻玩文字游戏也仍旧是有可能的。 因此,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都应该再等等,等拿到实质性的证据。可谢执忍不了了,已经露出的冰山一角,就足以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的脾气,他怕再等下去,他会控制不住就地正法了那混蛋。 傅离,不过是个幼崽。那经纪人连畜生都不如才能对他下这么狠的手。 走到原慕身边,谢执伸手把挨着原慕的傅离抱在怀里,“等你那个经纪人撂了,省局公众号宣布结果就给我退出娱乐圈知道吗?” “嗯,都听父皇哒~”傅离乖巧的点点头。 谢执勉强松了口气,“家里养得起你,先歇一阵子,要是以后还想演戏,我和原慕给你挑剧本。” “我不想演了。”傅离眼圈发红,用脑袋蹭了蹭谢执的手。 “好,那就在家养着。”谢执由着他赖着自己起腻,然后转头对原慕说道,“给鲤鱼打电话吧!是他干活的时候了。顺便让他把鱿鱼也带来,先让鱿鱼陪着傅离。” 谢执话里有话,原慕也皱起眉立刻明白这经纪人恐怕还干过更多可怕的事儿。 谢执叫文鳐和滑瓢一起过来,多半是想用点特别手段生审了。而且谢执进门不说什么事儿,证明他查出来的东西,不适合傅离听。 于是原慕也不追问,直接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结果电话刚接通,文鳐就说到,“原哥,我们已经在路上了,你和大王说一声,让他找人带我们进来。” “这王八蛋绝壁凉透了。”文鳐也在那头骂街。 是黄毛胖啾看见原慕的微博更新,才知道事情始末。一家子围着手机查了一通,看见前助理的爆料的时候,全都气疯了。 这就是滑瓢还算稳重,按住了黄毛胖啾,要不然,依照它的意思,根本就他妈不用审,直接一口吃了了事儿。 小木槿都其炸了毛,七只小橘张牙舞爪的对着手机呲牙,一向冷静的白毛胖啾见过傅离之后都失去理智了。 幸好几个大的还算有经验,文鳐一琢磨,闹成这样,对方肯定有相应的律师团。现在还没闹大,但私下里肯定在准备。一旦律师来了,谢执他们也会因此被动。 所以文鳐干脆给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打了个电话,让他们现在就收集经纪人的证据,又联系了燕京那边和娱乐圈有关系的几个朋友,打算用自己的方法给小狐狸出口气。 可刚一出门,后面就跟了一串的尾巴,连不能离山的小木槿都想跟着越狱。 最后好说歹说,让他和识肉留下,剩下一车全都带过来了。 没过五分钟,文鳐和滑瓢就到了。 谢执叫人带着他们俩进来,文鳐还好,滑瓢一进办公室,藏在他袖子里的黄毛胖啾就飞了出来。 落在傅离头顶,它一翅膀糊在他头上,“笨死了!怎么就被欺负成这样?那王八蛋人呢?老子吃了他!” 傅离被他糊得一趔趄,紧接着出来的白毛胖啾就一脚把黄毛胖啾踹了下去,自己抱住傅离的头温柔的蹭了蹭。 黄毛胖啾顿时更生气了。 傅离把它抱到手上,小小声叫了一句“太子哥哥~” 娇里娇气,黄毛胖啾也没了脾气。 原慕也不管他们偷跑的事儿,只是叫滑瓢看着这几个小的。自己和谢执还有文鳐一起去审那个经纪人。 审讯室里,谢执进门之后都没坐下,直接靠在经纪人面前的桌子上,弯腰和他对视,“说说吧,都干了什么?” 经纪人不言语,明显是个老油条。毕竟他不开口,谢执就找不到纰漏,按照流程规定,就算谢执可以直接定罪,也必须有录口供这一过程。 而刑警之间也有种不成文的说法,就是不能让罪犯亲口认罪,这案子就不能算是结案。 而谢执要做的,就是让这个经纪人,自己开口说出真相。 压着火气,谢执不想和他废话,直接扔出一叠照片。这是酒店的同事在经纪人的包里找到的。 每一张,都是傅离的照片,和贴在墙上的那些出自同一台摄像机。 可不同的是,贴在房间墙上的那些,许多还是能够维持一定尺度的。可谢执手里这些就很可怕了,甚至有的还是傅离私密处的照片。 经纪人看到这些,依然十分冷静,他平淡的为自己辩白,“这都是那个跟踪傅离的人弄得。我收到还没来得及处理。” “是吗?”谢执直接叫人打开摄像机,“那解释一下酒店录像吧!鉴证科分析,走廊监控被人动过手脚。我们查了一下,已经确定,是你安排的保镖做的。” “审讯已经结束,六个保镖共同指认,表示一切都是受到你的指使。甚至守着傅离房间大门的两个,都说白天只有你带着东西进了傅离的房间。” “你要怎么解释?” “是污蔑。在律师没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而且我会保留投诉你的权利。” “不见棺材不落泪。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不可能找到你更多的证据了?” 经纪人笑了,“你是重案组组长是吧!我可以理解你立功心切的心情,但我的确是无辜的。保镖说的话,未必作数,你找不到证据,怎么就肯定一定是我布置的呢?” “傅离是我手里的摇钱树,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控制。你想控制傅离,我说的对吗?” “哈哈哈,无稽之谈。” 经纪人不愧是圈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记录员把笔捏的死紧,已经被他的无耻所震惊。 谢执眯起眼,脾气眼看着就压不住了。 原慕却突然说了一句话,“你知道我和傅离什么关系吗?” “……”经纪人抬头打量原慕,并不打算接话。 可原慕却温和的自言自语,“我们关系匪浅。傅离前天消失了对吧?他就是去找我的。他不见了的那个晚上,并不是谢执见到街头迷路的他,而是傅离找到了我,和我在一起,睡在了我的床上,窝在了我的怀里。” 经纪人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 原慕也起身走到经纪人的面前,语气带着得意之色,“你没见过傅离撒娇的样子吧?” “……” “别着急反驳,我什么都知道。就你干的那点事儿,傅离就绝不可能信任你。不,应该说他从来都不信任你。甚至一个临时招来的助理,都能引起傅离的关注。可他偏偏讨厌你!” “共事这么多年,傅离从出道开始就一直像防贼一样防着你。哪怕对你笑笑,都是敷衍,没有真心。” “所以,你特别妒忌对吧?你恐吓他,控制他,压榨他,架空他身边所有能够和他联系的人,让他只能依靠你。” “但是太可惜了。就算傅离一无所有,他也拒绝进入你的怀抱。” “啧。”像是故意刺激经纪人,原慕的话充满了暧昧,“傅离是我见过最招人疼得尤物,让人恨不得想把他吃下去……” “胡说八道!”终于忍无可忍,经纪人失去冷静,陡然拍响了桌子,就要从椅子上站起来。 原慕却不管不顾,继续说道,“我怎么是胡说八道呢?傅离锁骨下面有一个不明显的疤痕对吧!我都亲眼看见了,还是他主动给我看的。” “你偷拍只能借助相机,看不见也摸不着吧!” “而且不仅如此,傅离可缠人,睡着了就会迷迷糊糊的往人怀里钻。喜欢吃肉,讨厌吃蔬菜。我想想,啊!还有,他高兴的时候,会扑住你想要亲你。” “这些你都不知道吧!” “一派胡言,全是一派胡言!”经纪人死死地盯着原慕,看着原慕的眼神满是妒恨,“我警告你,你最好注意言辞,否则,我有足够的理由控诉你对我的艺人言语骚扰!” “你的艺人?”原慕嗤笑,“可他从来都不属于你,并且还一刻不停的想要从你身边逃离。” “要不然,你现在怎么坐在这里?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抓你?因为傅离想要自由。” “不是的,不是的!”像是被逼到了极点,那经纪人终于方寸大乱,爆出了破绽,“傅离只能是我的,他根本无处可去!” “他想要自由?他从来就没有过自由!” 原慕和谢执对视一眼,觉得机会来了。原慕再次刺激他,“可他说了,不想在回娱乐圈了,以后就要哥哥养着。他再也不想看见你。” “做梦!傅离就算是死,也绝不可能从我手里逃开!” 还算温文的五官变得狰狞,在极度的嫉妒之下,经纪人终于露出他恐怖的獠牙。 “你不用诈我,你就不可能是傅离的哥哥。傅离是个孤儿。” “我跟了他三天三夜,才确定傅离根本没有家。” “没有家……对,他什么都没有,他只能有我,怎么可能冒出一个哥哥?” 原慕盯着他的眼睛,“你怎么证明他只能有你?” “哈哈哈哈哈。”经纪人放肆的大笑出声,然后才压低了嗓子对原慕说,“因为,我爱他啊!” “这个世界,我最爱他!” 第94章 今天晚上别留人 经纪人的语气是一味的深情款款,可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忍不住泛起鸡皮疙瘩。 病态而又偏执,这种极端的占有欲,已经不是所谓爱情,而是真正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而在经纪人眼里,傅离或许都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单纯的物件。一个必须归于他所有的物件。 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占有傅离的一切,不能得到对等的反馈就干脆摧毁。 他用蛛丝一样的细网,将傅离死死的束缚在只有他在的区域里,然后在逐渐消磨他的精神,粉碎他的人格,让他在惶恐中迷失自我,直到为了得到解脱而彻底屈从。 而这样一个几乎把傅离逼疯了的王八蛋,竟然口口声声的说,他爱傅离。 真的太令人作呕。 就像是怕原慕不相信,经纪人用炫耀的语气像原慕说道,“你说的那些,我都不信。因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傅离。” “傅离身上的每一寸,我都抚摸过。他的衣服是我亲手挑的,他的饮食是我调控,他的一言一行是我教导。” “他为什么能这么火?如果不是我为了他不断营销,让他名气攀升,他怎么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那些粉丝是怎么凝聚起来的?还不是我亲手为他打造的富二代人设?” “可傅离竟然想离开我。哈哈哈哈,那些公司高层竟然妄图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离开我!别做梦了!我就不可能同意!” “所以你策划了绑架案?” “对,是我策划的。” “谁也不能把傅离从我身边带走,他是属于我的,这辈子,都只能属于我一个人!”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经纪人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傅离太听话了,叫他去哪里等着保姆车,他就去哪里等着。” “所以我给了他奖励,我让人蒙住了他的眼睛。” “我们坐在车上,傅离一直在抖,在哀求,想让我放了他。” “对了,你方才提到疤是不是?那个疤是我故意留下的。这是我给傅离的记号。” “代表他是我的东西。” “……”负责记录的记录员下意识一抖,本能的抬头看经纪人。 他总觉得,经纪人似乎交代的太快了。仿佛原慕只是说了几句话,他就把一开始的警惕全部丢掉了。 但很快,他的疑惑就被更大的爆料给带过去了。 谁能想到,经纪人竟然还妄想通过毒品来控制傅离。 虽然是幼崽,可狐妖一族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即便傅离还小,可他也能本能分辨出周围的人到底是好是坏。 尤其是绑架案过后,傅离变得更不能相信别人,也更加谨慎。甚至还抓到机会,差一点就能彻底脱离经纪人。 那脱离开经纪人的半年,对于傅离来收,是光明前最大的希望。而经纪人却疯了。 他不能接受傅离离开他的视线,所以他把心思动到了毒品上。他想让傅离沉迷,然后借此再次达到控制的目的。 “可惜,他的嗅觉太好了,水递到边上,没有喝下去。”经纪人冷笑一声,“你们以为我喜欢用这种恐吓吗?这是最麻烦的方式。如果不是傅离不识好歹,他也不用遭那么多罪。” “所以,你真的爱傅离吗?”原慕问他。 “当然,没有他,我会死。”经纪人款款而谈,“那些粉丝懂什么?她们喜欢的只是傅离的外表。只有我是真心的。即便傅离只是一具空壳,我也能一直,一直,爱他。” 门外有人敲门。 “进!”谢执示意直接进来。 一个属下打开审讯室的门,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走进来。 “头儿,燕京那边传来的资料,只是一部分,剩下的还在排查。不过你看完,一定要先保证冷静。”属下十分小心翼翼。 谢执没说话,接过文件夹打开翻看,映入眼帘的第一张照片,就让他直接爆了。 是燕京那边的警察从经纪人在银行的保险柜里搜查出来的东西。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照片,而文件夹里的第一张,就是当初傅离被绑架时候,经纪人拍下来的照片。 照片里,蒙着傅离的眼罩已经被泪水浸湿,而傅离露在外面的皮肤,有好几处都是被电击枪打过之后留下的痕迹。 尤其是垂落在身侧的左手,明显是因为反抗而被暴力折断。 太狠了,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傅离的绝望。可这个孩子,在说这一段的时候,却并没有说到这些细节。 是因为最终脱困所以不在意了?还是因为太过害怕,所以连回忆都不敢回忆? 谢执觉得,一定是后者。 他闭了闭眼,接着往后翻。可没看一页,心里就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经纪人,把他对傅离做的每一件伤天害理的事儿,都做了存档。 傅离收了粉丝的花,他就在送给傅离的花里放死老鼠的心脏。 傅离想要交朋友,他就p好遗照,摆在傅离的床头。 傅离和剧本里的女演员走的太近,他就半夜潜入傅离的房间,将他当天穿的衣服剪成碎片烧毁。 傅离总想躲在家里,待在房间里,他就不停的发短信骚扰他,逼迫他走出房间,让他出去接戏,不给他半点喘息的时间。 这个经纪人,收集所有傅离用过的东西,安排傅离上他想要看见傅离扮演的角色。 他不断地驯化傅离,一点一点的拔掉他的羽翼,再砍断他的翅膀和双腿,让傅离即便吓破了胆子,也无法逃离,直到他将傅离完整的拥有。 整整一文件夹的照片,没有任何一张傅离的脸上眼里不是充满恐惧的。 其中更有不少,是傅离崩溃的躲在角落里,抱住头,哭得撕心裂肺的场景。 傅离,已经崩溃了。 他不管在哪里,四周都充斥着观察他的视线,哪怕躲在被子里,藏在黑暗里,那视线也依旧如影随形,整整五年,连一个安稳觉都睡不上。 可经纪人呢? 他欣赏着傅离的恐惧,拍摄下来,进而珍藏,并且视之为自己的丰功伟绩。 看着照片上,傅离拿着水果刀在自己手腕上来回比划的场景,谢执捏着文件夹的手都在抖。 这孩子,胆小又敏感,撒娇起来比小姑娘还要娇气,这样的傅离,明明应该被人宠在手心里,结果却被这个经纪人逼到拿着刀想要自杀。 可他连自杀,都不敢啊! “你他妈就是个畜生!”谢执扔了文件夹单手掐住他的喉咙直接按在了后面的墙上。 “头儿,你冷静点,你会把他掐死的。”谢执的手下赶紧过去把人分开。 “我可去他妈的冷静吧!”谢执一脚揣在经纪人身前的桌子上,桌子顿时四分五裂。 原慕走到谢执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执喘着气,死死的盯着瘫软在墙角的经纪人,对属下冷声说了一句“接着审”然后就离开了审讯室。 而原慕则是走到经纪人面前蹲下来,仔细打量了他一会。 经纪人嘶哑道,“你们……谁……也抢不走傅离。” “是吗?”原慕挑起唇角,凑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不,是你永远都得不到他。” 经纪人受了刺激,拼命想要开口理论。可对上原慕的眼睛,却陡然让他心里生出一种畏惧。 而原慕却收回视线,干脆利落的起身出去了。 门外,谢执捂着脸靠在墙上不说话。 原慕走到他面前,轻轻拉下谢执的手。却摸到了他掌心湿润的潮气。 “我不会放过这个畜生。”谢执依旧咬牙切齿。 原慕笑了笑,“放心,他一定会长命百岁。” 这样才能够赎罪。 “你想做什么?”谢执盯着原慕看。 原慕摇摇头,“不是我,是我们。” 凑到谢执耳边,原慕对他小声说道,“皇上,给个方便怎么样?今天晚上让他一个人呆在拘留室吧。” 谢执沉默了一会,缓缓点了头。 后面的审讯相对顺利,谢执审的时候,这经纪人就已经交代的差不多,后面剩下的就是核实。 在经过原慕的刺激之后,这经纪人已经彻底无所畏惧了。他不仅全都认下了警察询问的内容,甚至还主动提供很多没有查出来的小细节。 最后,这场审讯足足到了十一点半,才算是审讯结束。 “去休息吧!”审讯室门外,谢执叫人把他带去拘留室。 是最里面的单人间,谢执的属下把人放假就走了。 而谢执办公室里,接到消息的黄毛胖啾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子里消失了。 拘留室里,经纪人躺在僵硬的床上昏昏欲睡。突然一个黑影将他全身笼罩起来。 他下意识睁开眼,却什么都没看见。 可越是这样,心里的疑惑就越深。 经纪人从床上坐起来,四下打量。 空无一物,这个审讯室里,除了他自己和身下这张床以外,就连被子都是没有的。 经纪人越想越迷惑。直到他从床上站起来,低头看脚下的时候,他才陡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拘留室大门关死,没有窗户。在没有光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有影子的存在。 所以方才出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他渐渐开始恐惧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看不见了。 经纪人立刻就慌了,开口就要嚷嚷。可还没说话,腰侧就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打了一下。 是当初他绑架傅离时用过的东西——电击枪…… 第95章 谢执,我等你开口说爱我 强电流带来的痛楚和普通挨打不同,就像是数十根尖锐的针同时刺进神经系统里最敏感脆弱的一点。尖锐且剧烈,让人恨不得把皮生扒下来。 “放开我!来人!”经纪人想要叫,可他大张的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拼命的挣扎,满地打滚着躲避。可不行,不管他躲到哪里,电击枪都能准确的打在他的身上。 冷汗瞬间湿透了衣服的后背,可经纪人的耳边却想起一个阴冷却熟悉的声音。 “害怕吗?害怕就到我怀里来。” “为什么不过来?” “你躲什么?” 这是他自己的声音,而这些话,也是当初他对傅离说的话。 那时候,他十分得意,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能够掌控一切,尽情享受这傅离的恐惧。可现在,他却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张嘴想要叫喊,却发不出声音。想要挣扎却被抓住了右手的手腕。 “不,不,不……”他记得当初发生了什么,拼命后退,想要避开。 可手腕上的手,越发用力。一点一点加深,他几乎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咔嚓一声,手腕断裂,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晕过去。 可还没有结束,是香烟的味道。 冰冷的手解开了领口。 “求求你饶了我……” 他无声开口恳求,但是没有用处。 炙热的烟头依然无情的落在皮肤上,然后狠狠拧灭。 残忍的凌虐足足持续了一宿,到了最后,经纪人已经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那种仿佛已经离开。他下意识动了动手腕,却惊喜的发现自己的手能动了,他第一时间解开自己被蒙住的眼睛,想要大喊呼救。 然而解开的一刹那,他却看到自己四周的黑暗里,密密麻麻藏着许多双眼睛。 带着极度的恶意,盯着他。 “我会一直看着你。” 经纪人控制不住干呕,他闭上眼想要逃开,可不行,这些视线如影随形,即便他闭上,也依然存在。 —— 谢执办公室里,滑瓢陪着文鳐去律师事务所通宵准备资料已经离开。现在只剩下谢执和原慕带着两只胖啾还有小狐狸还没有走。 案子没结,谢执明天还有的跑。按理说现在应该休息了,可偏偏他下午审讯室失控,揍了那个王八蛋经纪人,还踹碎了桌子。 省局领导虽然没有处罚他的意思,可大面也得过得去,所以谢执不得不连夜弄出一份检讨书,来表示自己的确有进行反省。 而原慕则是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小狐狸化作原型窝在原慕的外套里,蜷缩在他胸口,小爪子还抓着他的衣襟。 时间眼看着就到了凌晨一点,黄毛胖啾艰难的从门缝里挤出来,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注视。 傅离好奇的睁开眼打量它,“太子哥哥去哪了?” 黄毛胖啾一翅膀糊在它头顶,“还不是给你这个蠢的报仇去了!” 眼神提溜一转,黄毛胖啾干脆也窝到原慕怀里喋喋不休的讲起经纪人的倒霉相。 “哈哈,你应该去看看,那孙子都吓尿了。” “真的呀!太子哥哥好厉害!”小狐狸听着,满眼都是崇拜之色。 白毛胖啾翻了个白眼,把黄毛胖啾踹到一边,自己抱着小狐狸的脑袋蹭了蹭。 “别听它瞎吹,那种混蛋,千刀万剐了都不解气。” 小狐狸点头,“嗯,都听哥哥的。” 原慕看他有趣,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肚子,“都是哥哥,你是打算都听哪个哥哥的呀!” “就……”小狐狸脑袋转了一圈,发现除了谢执都是哥哥。顿时有点懵住。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只有谢执还坐在办公桌前十分烦躁。在众人的笑声里,他暴躁的把写了一半的纸撕下来搓成团扔到地上。 黄毛胖啾敏锐的接住,并且用脚传给白毛胖啾。 他们俩有意哄着小狐狸玩,很快三小只就追着纸团跑了起来。 一边跑,一边嘻嘻哈哈。 原慕还坐在那里指挥,“往右边,往左边。” “哎,啾啾你怎么犯规?踢球不能用翅膀吧。” 黄毛胖啾转头冲着原慕炸毛,“胡说!狐狸能用前爪,我怎么不能用翅膀?” 说的好有道理,小狐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表示同意了太子大哥的说法。 原慕无奈的看着这个傻孩子,他是在帮它说话,结果小狐狸自己被拐到黄毛胖啾那边了。 不过倒也无所谓,它们高兴就好。 眼看着三个团子很快又滚成一团。原慕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悠闲的看热闹。 办公室里嘻嘻哈哈,间或还有幼崽高兴的尖叫。 谢执被吵得受不了,终于起身一手一个把三个小的挨个扔到原慕怀里。 “父皇,一起来啊!咱们决战到天明!”黄毛胖啾还在那蹦跶。 小狐狸也人来疯的跟着重复,“对对,父皇一起来!” “咱们决战到天明。” 白毛胖啾只觉得这俩一对二,蠢得不忍直视。 原慕倒是笑着捏了捏小狐狸的耳朵逗它,“你是复读机吗?” 结果却被小狐狸兴奋的扑住了手腕,把脑袋埋在原慕的掌心里撒娇。 这会还真是一点看不出害怕了。 黄毛胖啾得意的拍了拍胸口,仰起头向谢执炫耀,“父皇,怎么样?还是我这个太子靠谱吧!” 一副天老大地老二它老三的语气,嘚瑟得让人想抽它。 白毛胖啾看不下去,抬起腿一jio就把它给踩在身下。 两只啾很快又掐在了一起。小狐狸在边上看得十分兴奋,时不时还伸出爪子想要跟着扒拉一下。 办公室里安静不到五分钟,就又开始沸腾起来。 谢执终于忍无可忍,站起来一崽一巴掌糊到沙发里躺好,暴躁的说道,“闭嘴!现在,立刻,睡觉!” 谢执烦得只想把它们都扔出去。 三个小的顿时安静如鸡,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 “嘘!”原慕安抚的挨个揉了揉头,不到一会,三个小的就全都睡着了。 轻手轻脚的把它们放到沙发上,原慕站起来自己伸了个懒腰。 离开了原慕怀抱的小狐狸下意识往两个哥哥身边靠了靠,脑袋枕在黄毛胖啾的肚子上,尾巴被白毛胖啾搂住,顿时又挤成一团。 谢执听见动静转头往这边看,见它们睡得踏实,脸色也柔和了许多。 原慕走到他身后,贴着耳朵小声问,“不是就一千字检讨吗?怎么还没写完啊!” “嗯,不怎么好写。”弄了这么半天没弄完,谢执也是骂骂咧咧的。 原慕笑着亲了他侧脸一口,“要不要我帮忙?” 谢执赶紧躲开,“别闹,这是办公室。” “有监控?” 谢执顿时红了脸,“你,你想什么呢?” 原慕讶异,“你想什么呢?怎么就脸红了?” “……”谢执被噎得半晌说不话。他看的明明白白,原慕盯着他的眼神写满了暧昧,可这个伪君子还能装得一本正经的把锅退给他。 谢执顿时就要炸。可原慕却贴着谢执的后背从他肩膀探头看他本子上写的内容,低笑着打断,“所以你们省局是个什么情况?都这年头了,怎么还手写检讨书?” 谢执动了动身体,“谁知道?妈的,都是那个王八蛋!” 想到傅离那个经纪人,谢执的火气开始压不住。 原慕把下巴抵在谢执的肩膀上,顺着念了两句他检讨书上的字,“毁坏公物……” “话说宝贝儿,你是要赔钱了吗?” “废话,当然啊!”实在甩不掉后背的包袱,谢执只能任由原慕在他身上趴着,拿过笔接着往外蹦字。 可原慕不老实,气息撩在耳边,谢执神经一直绷着,根本没法放松。本来就写不出来,这下更完蛋了。 “原慕!”谢执烦躁的把笔拍在桌子上,结果却被原慕握住了手。 “你又要干嘛?”谢执立刻开始警惕。 原慕无奈的用另一只手弹了弹他的额头,“教你写啊!” “不用了。”谢执十分抗拒。 “别闹,你看你都扔了一地纸了,怕不是写到天亮也写不完。赶紧的,写完好睡觉。” 原慕手上用劲儿,真的一笔一笔带着谢执写。谢执拧不过他,只能由着原慕折腾。 然而等他仔细看了原慕写出来的内容后,立刻就炸了毛。 什么叫“我心悦你。”,这哪里是帮他写检讨,这混蛋根本就是在言语轻薄他! 谢执脸都烧红了,只想赶紧把原慕推开。可两人靠得太紧,他只要一动,就会贴上原慕的胸口。 谢执浑身都僵了。 可原慕却还故意逗他,“宝贝儿,我写了这么多,你都不想回复我点什么吗?” 回复什么?他这是有正经事儿! 谢执狠狠瞪了原慕一眼,却被原慕扣住了后脑,结结实实的按住亲吻了一顿。 “原慕!”谢执喘着气想要说什么可却被原慕打断了。 “谢执,我等你有一天亲口对我说出来。”语气格外认真,对于谢执,原慕势在必得。 可谢执眯着眼,脑子早就乱成了一团,却仍旧想要反驳原慕。 他想说,不可能的,不可能说出口的。因为,他光是想到原慕这个人,就已经让他心悸到无法呼吸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文鳐来的时候,看见的是沙发上搂着三小只睡觉的谢执,还有办公桌前拿着笔写着什么的原慕。 “原哥,这是什么啊?” 原慕随手把写完的本子递给他。 文鳐接过来,发现是一份字迹端正的检讨书。语气诚恳,措辞讲究,完美得找不到半点纰漏。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妥。直到他看见谢执桌上摆着的需要签字的文件时,他才猛地想起来。 谢执的字丑的一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代笔。 作者有话要说:  谢执:放屁!我什么时候字丑得一逼了? 第96章 胡说,分明一模一样 文鳐犹豫了一下,决定提醒原慕,“原哥,您这个字和大王……” “嗯?”原慕看了一遍,“挺像的啊。” 文鳐:??? 他惊讶的把手里之前谢执给他签过字的手续翻找出来给原慕看。 就谢执写的这两笔字,鬼都看不懂是什么。文鳐迫于“淫威”不敢问,可当初第一次接触,他拿去给调档的人看的时候,资料室的都乐了。 “谢组给的签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 “整个省局谁不知道,只要拿出来看不懂的,都是谢组写的。” 所以文鳐也是三观碎了一地。就谢执这两笔狗爬的字,在整个系统都是出了名了。 谢执自己的老领导都说,谢执办案有多敏锐,谢执的字就有多难看。可见真不是一般的难看。 可原慕这手能去书法展览的好字,竟然睁着眼睛说自己和谢执写的像,他是得带了多深的滤镜。 果然是甜美的爱情了。文鳐被自己脑补激灵得打了个寒颤。 不过出于好心,他还是多建议了原慕一下,“原哥,我觉得你还是参考一下大王手写报告吧。毕竟是检讨,万一不合格也麻烦。” 原慕还没说话,谢执倒是睁眼了。 “你来干什么?”睁开眼看见鱼,大猫第一反应就是可以炖个鱼汤。而在自己人面前,谢执一向不藏事,心里想什么,眼神就也透露出来了。 原慕做到他身边,“饿了?” “嗯。”谢执坐起身,“有一点。早晨吃什么?” 反正不能是鱼。文鳐被谢执盯得后背发凉,赶紧找了个借口跑了。 而刚刚睡醒的谢执,则是拿过原慕手里的本子看了一遍,觉得检讨写的不错,就打算这么交上去了。 “过来个人!”谢执打开办公室的门喊了属下进来,顺手把检讨书交给他,“去交上去吧。”然后就打算把案子后面收尾弄完。 属下接过检讨也是一愣,震惊的看着谢执,仿佛在问他真的交这个? “头儿,这和你平时画风不一样啊!”说着,为了暗示谢执,那属下还刻意把检讨和墙上谢执签过字的执勤表做对比。 真的非常明显。 谢执却完全get不到他们的崩溃,反而理直气壮,“这不是一样?有什么不对?” 他的字是原慕手把手教的,自然是原慕写成什么样,他就写成什么样。有什么可比较的。 面对谢执的坦然,属下沉默了半晌,决定还是直接交了。毕竟滤镜厚成谢执这样,也是没有什么可以挽救的方法。 检讨的事儿,总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而这一天,谢执的忙碌却才刚刚开始。 鉴于傅离的身份,省局表示案子结果必须公开。否则傅离那些粉丝多半要把省局公众号炸掉。因此他们上午安排了一个小型的记者招待会,并且同步直播到网上,来像公众宣布案情最终结果。 听说要面对摄像机,小狐狸心里还是不太愿意。 可他明白,这案子原本就是经纪人妄图控制他才陆续引起来的。现在经纪人被捕,他于情于理都要自己站出来证明。否则多半会有极端粉丝或者有特殊想法的人把视线转移到原慕身上,怀疑原慕是不是也有和经纪人相同的打算。 所以,即便害怕,他也还是去了。 记者招待会就安排在省局的会议室,过来的记者不多,来的都是主流媒体。 傅离坐在原慕和谢执的中间紧紧的挨着他们俩,好歹算是坐住了。 谢执知道他的情况,所以三言两语,把案子结果说完,并且让傅离自己宣布他会退出娱乐圈,并且和粉丝们道歉道别之后,就立刻结束了记者招待会。 前后不到二十分钟。可说出来的没一点,都是震惊全网的大消息。 光是经纪人的事儿,就足以让这些吃瓜群众们震惊了。 谁能想到,傅离这么大一个影帝,竟然从头到尾都在经纪人的控制当中。最可怕的是,这个经纪人为了能够得到他,不仅策划了当年的绑架案,还在五年里,一刻不停的威胁,恐吓傅离。 谢执放出来的图片只是一小部分,却足以让人觉得心惊胆寒。 在配合之前圈内一些知情人的爆料,几乎所有听到这个案子的人都忍不住同情傅离。 “我的天啊,我看他们说,傅离被经纪人签走的时候才17岁?这就是个孩子吧!” “怪不得傅离这么拼命演戏,不工作,就会被一直偷拍、恐吓、没疯他都是幸运了。” “怎么没疯啊!你们看过傅离第一次拿影帝那个角色吗?演的就是一个被跟踪痴汉最终折磨到崩溃的上班族。这都是本色出演了吧!” 这案子太大,每个人的重点都放在了经纪人对傅离造的孽上。甚至还反应不过来傅离退出娱乐圈这个消息。 而傅离也在记者招待会结束后,就打算和原慕一起回家了。 只是十分令他意外,和之前一出门就会被记者们围堵不同,傅离这次不仅没有被围堵,甚至省局外面,连守着他的粉丝都没有。 傅离惊讶的转头看原慕,原慕凑到他耳边说,“你父皇太凶,那些小姑娘都不敢来了。” 傅离没明白,只是疑惑的看了谢执一眼。 此时谢执正皱着眉头不知道和属下说什么,最后还踹了属下一脚,这才算完。 不管从那个角度看,都非常暴躁且脾气不好。 如果不是一副好皮相,恐怕走在大街上都能把小孩吓哭。 察觉到傅离打量自己的目光,谢执走了过来,“什么事儿?” 傅离想了想,凑到谢执身边抱住他,扑进他的怀里。 “父皇长得真好看。”驴唇不对马嘴的一句话,傅离朝着谢执软软的撒着娇。 谢执沉默半晌,最终抬起手,不轻不重的糊了傅离脑袋一下,“站直了,男子汉大丈夫老这么骨头软可还行。” 傅离也不怕他,谢执越说,他越可劲儿起腻。 谢执拿他一点脾气没有,最后还是板着脸回抱了他,然后才把人交给原慕让他带回山上。 “省局这头还有些资料要整理,你们先回去,我晚上也回家吃饭。” “嗯。”原慕点头,然后带着三个幼崽和被文鳐送回来的滑瓢,一起回了山上小院。 路上傅离就变回原形爬到原慕怀里窝着,一副无时无刻不要撒娇的糖精模样,也是十分没眼看。 不过这次黄毛胖啾到没嘲笑他,反而跟着一起窝进了原慕怀里闭目养神。 这俩崽,就是睡觉也不老实,活像幼儿园里不安分上课的小朋友一样,你捅咕我一下,我悄悄拉你一把,闹闹腾腾没一刻闲着。 白毛胖啾一开始还挺嫌弃,可幼稚会传染,很快就堕落得和他俩一起幼稚。 原慕看着三个小的玩的开心,心也终于放下了不少。 他明白,傅离想要彻底忘记惧怕,可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过这都不要紧,重要的是,从此之后,他会一直十分安全。 人的感情啊,往往比任何武器都更加恐怖。而伤害也从来不能用爱的名义来遮羞。 —— 傅离这边,终于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安静生活,不用再担惊受怕。可娱乐圈却因为他的案子引起了巨大的冲击。在针对经纪人的讨论声降低后,大家终于反应过来傅离退圈的事情了。 首先最崩溃的就是傅离粉丝。 她们理智上明白,傅离这样的选择无可厚非。而且被折磨了这么多年,比起什么功名利禄,人气声望,傅离最需要的其实是一个安静的,安全的,让他可以好好休养的地方。 然而从感情上来说,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人,好不容易得到他平安的消息,紧接着就被宣布了退圈,只能相忘于江湖。这样的结局,谁也不能接受。 更何况,傅离这种退圈和其他艺人那种或是噱头,或是暂时离开不同,他是真正的要离开大众视线了。而且看样子还是永远。 傅离的几个粉丝群,瞬间全都炸了。 “想开点,最起码哥哥人没事儿,这就是好的呀!”有理智粉劝道。 可更多的粉丝,除了哭和崩溃以外,就再也找不到别的措辞可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的确,就像傅离在记者招待会上说的那样,她们或许喜欢的,不是真正的傅离,只是经纪人制作出来的人设。可这并不代表她们付诸在傅离身上的感情就能轻而易举的消失。 如果可以,她们也愿意了解真正的傅离,只是已经没有机会。 “都是那个经纪人!我恨死他了。” “不知道这个王八蛋会怎么判,最好判死刑。” “死刑也不行,真的太便宜他了。最好可以让他往后余生,能一直把哥哥经历过的一切反复经历。” 傅离原本的微博下,几乎全是傅离粉丝的哭声。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难过并没有消减,而是越演越烈。 “哥哥想离开了我们都懂,就时不时报个平安让我们知道你很好就好。” “我真的太难受了,昨天把哥哥所有的片子都看了一遍,看见每一个角色,都想到哥哥当时过着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哭得快要上不来气了。” 就连原慕的微博都被粉丝们占领了。 不过好在傅离的几个大粉还算理智,所以这帮姑娘们也都能控制,没有恶意攻击或者偏执的骂人。 翻来覆去,都只是想知道傅离是不是一切都好。 原慕看着微博上的留言,琢磨着应该怎么回复。可低头看看怀里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狐球,又觉得直接说就好。 于是,他发布了一条新的微博,微博配图是一只圆滚滚把一身白毛都睡得乱成一团的小狐狸。 原慕:圆了,懒了,腹肌也多半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狐狸:白白胖胖,充满希望【骄傲.jpg】 第97章 这帮孽子! 这配图是什么鬼?里面的短腿小狐狸也太萌了吧!就这吃的圆滚滚的小肚子,别说腹肌,怕不是侧面看还要凸起来一块。 守在原慕微博下的傅离粉丝们只用一秒就笑了出来。 当然了,她们并不能看出原慕发的小狐狸就是傅离本人,但她们却从这张照片上,感受到了傅离最近的状态。 悠闲、放松。 想必也和这图里的小狐狸一样,赖在哥哥身边,每天撒娇卖萌,吃吃喝喝,修养精神。 因此,即便仍旧没有看到傅离的最近照片。可这些粉丝们还是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甚至还能开玩笑留言调侃。 “看出是亲哥了。” “实力坑弟弟。” “大哥这么宠真让人放心,哥哥一定会很幸福哒!” 也不知道从谁开始,这帮粉丝都跟着喊原慕大哥。莫名其妙就多了一群妹妹,原慕也是哭笑不得。 怀里小狐狸伸了个懒腰,艰难的翻了个个儿,把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小肚子朝下,继续晒后背的毛毛。原慕揉了它一把,小狐狸连眼睛都没睁,就把头埋在了原慕的掌心里继续睡。 院子里,黄毛胖啾带着七只小橘一起打游戏,白毛胖啾则是陪着小木槿在看书,识肉偶尔也跟着说上两句。 最近,小木槿对医术很感兴趣,所以白毛胖啾和识肉在帮它启蒙。 “四七汤理七情气,半夏厚朴茯苓苏,姜枣煎之舒郁结,痰涎呕吐尽能舒,又有局方名四七,参桂夏草妙更殊。” 小木槿清甜的念书声在小院里回荡,滑瓢懒洋洋的飘在小潭上,眯着眼看着头顶的花树和蓝天,偶尔伸出一只触手,卷着谭边的酒壶喝上一口。 就连厨房里的碟仙都抱着高等数学飘了出来,坐在门槛上。 小院里一片温馨,原慕看着看着,就搂着小狐狸睡着了。 等再睁开眼,却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傍晚,而怀里也窝了一大群毛绒绒。 小木槿挨着小狐狸一起抱着他的胳膊,两只胖啾又紧紧贴着它俩,至于躺椅旁边,则是被七只小橘占领,原慕这么一动,这帮小的全都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它。 原慕笑着挨个揉了揉,“好了,赶紧起床,咱们看看晚上吃什么?” “鱼!” “鸡!” “都可以!” 喵喵啾啾汪汪汪,中间还夹杂着小狐狸特有的嘤嘤嘤,刚刚安静下来的小院就又变得热闹起来。 等谢执下班回来,一进院子就看见这群崽子围着厨房等吃饭的模样,顿时觉得折腾了一天的心情都放松了下来。 “父皇!你回来啦!” 听见门口的动静,小狐狸最先回头,笑眯眯的看着谢执。 小木槿也跑过来蹭了蹭谢执的裤腿。 谢执弯腰,先把闺女抱起来揉了揉,然后才把小狐狸也从地上捞进了怀里。 厨房里,原慕探头出来,正好和谢执对视,笑着说道,“换衣服洗手,可以吃饭了。” “好。”谢执点头,放下两个幼崽,又进了屋。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吃了饭,吃过饭又玩了一会,就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又呼啦啦都窝到了床上。 “父皇,原哥!你们快来~”蹲坐在被子上,小狐狸兴奋的喊着原慕和谢执过来。 小木槿已经困了,枕着黄毛胖啾的小肚子昏昏欲睡。 七只小橘是夜里欢,都已经到了床上还不老实的用爪子勾着窗帘流苏玩。白毛胖啾忙着让它们安静。 谢执看不过去,走到旁边,一橘一爪让它们老实睡觉,然后才变成大猫占据了床上的大部分领地。 原慕看着这一床的毛绒绒,突然想到一件十分关键的事儿。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春天过去,夏日将至,所以……是不是又到了全民掉毛的季节? 谢执见他半晌没有反应,便喊了他一声,“你琢磨什么呢?” 原慕:“掉毛。” 谢执:“?” 原慕:“夏天来了,谢执,你是不是又快秃了?” 原慕说的一本正经,可床上包括谢执在内的所有人都瞬间僵硬了起来。 毕竟他们都太明白原慕的喜好,幼崽,短腿,胖且毛多。 小木槿倒是还好,毕竟作为山神,又在自己领地,自然不会畏惧这些。可其他人就不是这样了。 两只胖啾还能镇定,可小狐狸却已经“嘤”的一声哭了出来,“所以我没有毛,哥哥你就不爱我了吗?” 七只小橘也同样觉得愁云惨淡。 至于谢执,却早已经咬牙切齿的瞪着原慕,第一个扑上去,把原慕压在身下,打算好好教训他一顿。 都对他做了那么多轻薄的事儿,现在竟想以掉毛为借口始乱终弃? 这伪君子休想! “哇!父皇我们来帮你!”谢执一出,七只小橘立刻人来疯的扑上去帮助谢执欺压原慕。 黄毛胖啾煽风点火,小狐狸也兴奋的冲上去抱住谢执的尾巴。 “孽子!你到底在帮谁!”谢执尾巴被扑住,顿时有点行动不便,气的转头冲着小狐狸呲了呲牙。 小狐狸傻乎乎,松开尾巴又抱住谢执的爪子。谢执怕摔着它,动作就变得畏手畏脚起来。 原慕抓住机会,立刻反击,将谢执反压在自己身下。还故意在谢执的角上撸了一把。 “原慕!”谢执炸了毛,感觉原慕触碰自己的时候,全身的骨头都软了半截。 原慕却趁机把这大猫从上到下狠狠地撸了好几遍。 “哎呀!再过几天就要漫天飞雪了,趁着现在快点享受。”原慕故意拿话挑拨谢执,“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意味深长的语气加上眼神,如果不是周围还有这么多幼崽,几乎可以肯定这是在和谢执调情了。 谢执抿起耳朵,觉得原慕这些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是没耳朵听,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 可这帮春节的幼崽,却完全get不到这话里的深意,反而以为父皇被摄政王打败了。 一群小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墙头草,这会看原慕要赢,就纷纷倒戈到了原慕这边,跟着原慕在谢执身上折腾。甚至还有一只小橘胆大包天的踩了踩谢执的前爪,然后瞬间就被一巴掌糊在脑袋上。 只有小木槿安慰的蹭了蹭谢执。 谢执回蹭了闺女,然后就咬牙切齿盯着其他崽子看了一圈,并且决定明天就把这些野儿子全都打入冷宫,只留闺女承欢膝下。 原慕读出他心里所想,也是哭笑不得。觉得黄毛胖啾是真的有毒,就连谢执都被传染,跟着它一起演宫斗大戏了。 于是这天晚上,这群大逆不道的孽子自然是没有机会享受父皇温暖的毛毛,就连摄政王也没有成功把谢执哄好。 然而这种“冷战”连一个小时都没有维持住。等都睡着了之后,谢执还是习惯性的把原慕还有一窝幼崽圈在怀里。 第二天一早,原慕先起床换衣服洗漱做早饭。而谢执却忙着收拾床铺,喊几个幼崽起床。 小狐狸死活睁不开眼睛,抱着尾巴挡在脸上。七只小橘也困得歪歪斜斜。黄毛胖啾就更别提了,换了个姿势,把脑袋埋在了翅膀里。 只有白毛胖啾和小木槿是清醒的。 总算还有两个省心的。谢执顺手把其他几个小的都拎着脖子扔到地上,强迫他们立刻清醒。结果下一秒就被一群幼崽扒拉这裤腿挂了一身。 谢执十分不满意,板着脸,拖着一群小的出了卧室。 原慕已经把早饭做好了,闻到香味,顿时所有昏昏欲睡的幼崽都立刻变得清醒,兴奋的扑到桌边坐好。 谢执整理了衣服,去厨房帮着原慕端菜。忙碌的一天,也才刚刚开始。 吃完饭,谢执就去上班了。 傅离的案子已经提交法院,等着后续开庭就好。文鳐这两天没事儿,索性找了个借口不去事务所坐班,就赖在家里偷懒。 对于他这种主动养膘的做法,谢执和七只小橘都十分满意。毕竟是储备粮,越胖越好。 和猫生活在一起,就要时常接受这种觊觎。因此,已经麻木的文鳐,就算是被七只小橘围起来舔,他都能纹丝不动的躺在躺椅上客串咸鱼。 一面晒暖和了,就翻到另外一面继续晒。 毕竟,就是做条咸鱼,也要做条晒得均匀的咸鱼。这样哪怕是挑剔的大王也会十分满意的。 对于他这种自暴自弃,识肉和滑瓢都表示十分嫌弃。 识肉好心劝他,“你在懒惰下去,就是家里唯一一个不挣钱的成年魔物了。” 文鳐并不在意,“不是还有鱿鱼吗?” “别瞎说!这可是咱们景区的吉祥物。”识肉指了指兽神庙,“你看那里排着队拜拜的人,都是在拜滑瓢。这是活招牌之一。” 因此,换句话说,滑瓢虽然表面没有工作,可作为景区的重要卖点之一,相当于金钱来源的衣食父母。 至于原慕就更别说了,算上神界都没有比他更有钱的了。这么一看,他还真是全家最穷。 不,也不对! 文鳐陡然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儿,其实家里还有一个成年神兽来着。 这么想着,他突然好奇的跑到原慕身边问到,“原哥,大王工资多少啊?” 在文鳐印象里,作为一个吃公家饭的刑警,谢执的年收入绝壁比不上他这个律师。 果不其然,原慕回答说,“大概一个月一万多块钱吧!” 文鳐立刻觉得自己站起来了。 可原慕下一句说的却是,“神界唯一的金山是谢执的。” 文鳐:??? 原慕:虽然谢执不怎么在意钱财,可如果算上财产的话,可能除了我,三界他最有钱。 作者有话要说:  文鳐:这帮有钱人真的太可恶了QAQ 第98章 怎么把我说的像个渣男? 卧槽!原来父皇不是黄毛胖啾乱叫,谢执家里竟然真的有江山可以继承? 文鳐呆滞在原地,只觉得三观瞬间粉碎。 小狐狸歪着头看文鳐好奇的问了一句,“鲤鱼挣得很少吗?” 原慕想了想,“年薪三十万吧!” 小狐狸抬起前爪算了算,小短爪子根本不分路。 文鳐直接看乐了,忍不住就想开口逗逗它。 结果小狐狸正好算完,说了一句,“那不是还没有家里一个杯子值钱?” 一针见血,可怜的文鳐顿时失去了调侃小狐狸的心情,转身又躺回椅子上当咸鱼。 滑瓢伸出一根触手推了推他,“兄弟,你振作点!” 文鳐,“我很振作了,作为一个储备粮,我只要努力增重保持新鲜就好!” “喵~”七只小橘凑过来舔了舔他的头发,觉得文鳐说的十分正确。 而得到小皇子们的肯定,文鳐也是信心倍增。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虽然地位不高,但作用巨大。换种模式来看,也是必不可少。 小木槿间接从书本里抬起头看了文鳐一眼,好奇的问白毛胖啾,“小橘们这个动作是不是就叫欲仙欲死?” 白毛胖啾顿时震惊的睁大眼,“谁和你说的这个词?” “啾啾啊!啾啾说,小橘沉迷吸鱼,欲仙欲死。” 白毛胖啾立刻气炸了毛,摸了摸小木槿的头顶认真的嘱咐她,“宝贝儿乖,这个词以后不能说了。” “为什么呀?” “就……就不是什么好词,谢执哥听见要生气的。” “好呀!”小木槿一向乖巧,听说会惹谢执生气,立刻就决定忘记这个词语。 看她听话,白毛胖啾也松了口气。然后让识肉陪她继续背书,自己飞到黄毛胖啾的面前,一脚踩在了他的头顶,然后压在它的肚子上开始拔毛。 “卧槽!你他妈疯了!快点下来。”黄毛胖啾立刻反抗。奈何闹着玩的它打不过,真动手又不敢。只能努力把白毛胖啾甩开。 很快就掉了一地的羽毛。等白毛胖啾放过它之后,黄毛胖啾的脑袋就又秃了。 “妈的,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突然揍我!”黄毛胖啾骂骂咧咧。 白毛胖啾狠狠瞪了它一眼,“你平时都交了小木槿什么?” “放屁!我在小公主面前连脏话都尽量不说。” “欲仙欲死!”白毛胖啾咬牙切齿的提醒他。 黄毛胖啾一开始没明白,反应了一会才明白白毛胖啾说的是什么,然后就更加生气了。 “你他妈什么耳朵,我说的是鱼仙鱼死!它们舔的不是鲤鱼吗?” “……”所以是自己误会了?白毛胖啾歪了歪脑袋,眼神十分迷茫。 黄毛胖啾暴跳如雷,十分想把它也咬秃了。 然而很快,回过神来的白毛胖啾就一脚踹在了它的屁股上。黄毛胖啾脸朝下糊在地上,正好对着滑瓢行了个大礼。 “小白!”黄毛胖啾彻底炸了。 “生什么气?我会误会也是因为你平时太不正经。就应该多多反思。”白毛胖啾十分冷静的又踹了它的屁股一下,“毛什么的,你多拜拜鱿鱼,明天就能长出来了。” “啊——”黄毛胖啾仰天长啸,觉得自己真的是太难了。 于是,等谢执回来的时候,就收获了一只自闭到在游戏里骂街的太子殿下。 怎么这么快就开始掉毛了吗? 谢执盯着它的头顶看了一眼,顿时危机感丛生。 原慕强忍笑意,“别瞎想,下午和小白打架来着。” 原来如此。谢执暗自松了口气,然后对黄毛胖啾说道,“连小白都没打过,就应该加紧练习,最近太松懈了。” 黄毛胖啾欲哭无泪。它是打不过,它打小白不能动真格的,小白揍它是从不留余地。 小狐狸颠颠的跑到黄毛胖啾身边蹭了蹭它,“太子哥哥不哭,我给你游戏充值,咱们今晚就去抽奖,决战到天明!” 黄毛胖啾顿时来了精神,“这是月末,你竟然还有钱?” 原慕一向是个宠溺幼崽的,但是涉及到原则问题,也会教导他们。例如零用钱这一项,每个月月初它们都能收到一笔资金,可以用来买自己想买的东西。 但如果超出预算,就要报备。一般情况下,只要是它们喜欢,不十分出格,原慕都会直接同意。可像游戏抽卡这种,不适度,就会被驳回。 再加上这是月末,所以黄毛胖啾也很诧异,为什么小狐狸手里还有钱。难道是他之前留的私房钱? 想到自己这个蠢弟弟曾经也是影帝级别的大明星,黄毛胖啾也瞬间情绪高涨。并且查找起游戏里的充值活动来。 一边看一边盘算着是冲648还是1056,如果可以,黄毛胖啾还想直接冲个两千。 它眼馋吃鸡里的玛莎拉蒂好久,今天终于是它可以拥有的日子了。 小狐狸十分大气,“魔物不需要选择,太子哥哥咱们冲一万,三个颜色,一个颜色来一辆。” 月末还能掏出如此多的巨款,黄毛胖啾终于对自己这个蠢弟弟另眼看待,“卧槽!你竟然这么有钱的吗?” “当然了!”小狐狸得意洋洋的甩了甩尾巴,“我花呗信用额度有二十万!借呗还有三十万~嘿嘿嘿。” 花呗、借呗……那他妈花完之后还不是要他们俩掏出零用钱自己还? mmp,所以弟弟果然还是蠢弟弟,职业坑皇兄,可以扔了。 黄毛胖啾冷下了脸,无情的推开了小狐狸,低头继续打游戏。 玛莎拉蒂什么的,月末的它,果然不配拥有! 于是,黄毛胖啾低落的心情一直到晚上吃完饭之后也没有好转。 原慕抱着它哄了哄,黄毛胖啾委屈巴巴的蹭着原慕的下巴。 白毛胖啾板着脸从屋里出来,给它头顶抹了一堆绿色的药膏,黄毛胖啾的心情这才渐渐好转。 头顶凉凉的,它就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下,但很快就被拍开了。 “别碰,明天毛就长出来了!”白毛胖啾语气别别扭扭。 黄毛胖啾有点嘚瑟,“哼,看在你和我道歉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再也没有比我更宽容大度的兄长了。” 白毛胖啾气得磨牙,很想冲动一下,把它尾巴上的毛也拔秃了。 于是,一言不合,两只啾又打成了一团,最后还是谢执不耐烦了,一啾一巴掌,才让它俩老实下来。 不过打归打,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只啾感情也是十分牢固。睡了一觉起来后,就又和好如初。 谢执今天休息,早晨吃完饭就在院子里忙活。 原慕看了一眼,发现他在做一辆小火车一样的东西。 “这要干什么?”原慕十分好奇。 谢执把手机拿给他看,“打算做个类似的。天气暖和了,院子里却没什么玩具。我觉得这个挺好玩,几个小的多半会喜欢。” 原慕仔细看了一下,视频里是讲解一个国外父亲如何为自家小闺女做小型过山车。 因为只坐一个小女孩,所以整个过山车的体积和长度都是等比例缩小过的。虽然轨道行进路线乍一看十分复杂,但安全度还有防范措施都做的很好。看视频里小姑娘的反应,的确是挺好玩的。 原慕看完之后也来了兴趣,蹲在谢执手边的工具箱里挑了起来。 “我来帮你一块做吧。” “嗯?”谢执手里有活,一时没听清楚。 原慕拿起了锤子,“我说我来帮你。” 谢执顿时如临大敌,“不用!” 原慕惊讶,“我肯定不捣乱,你害怕什么。” 原慕眼里满是渴望,谢执心都被他看软了半截,就有点犹豫。 原慕再接再厉,小心翼翼的拉着他的手腕晃了晃,“好不容易休息了,不想我好好陪陪你吗?” 当,当然是想的。每天忙着工作,忙着带崽,谢执的确好长时间没和原慕独处,一时间就有点动心。 可一想到原慕那个连竹蜻蜓都做不好的手残程度,他还是狠心拒绝。 “不行。你赶紧进屋,别添乱。” 原慕干脆起身整个人都趴在谢执身上,“我不。”也是非常不讲道理。 谢执咬牙切齿,“别瞎闹!” 原慕委屈巴巴,“所以你嫌弃我了。” 谢执彻底崩溃,“我没有。” 原慕继续委屈,“你就有!” “你肯定是嫌弃我老了,不像年轻小孩那么好看。就像你们重案组里那几个,我看着就都挺好。” “年龄又小,还听话,性格也好,又是同事,天天在一起混着。” “哎!”原慕长叹口气,开始顾影自怜。 “胡说八道!”谢执已经彻底炸了锅,“什么叫我看上别人?一直喜欢漂亮小男孩的不是你吗?” 翻起旧账,法兽大人一向当仁不让,“神界谁不知道,找你办事儿,与其花钱托关系跪下来恳求,不如找个好看的小孩过来撒个娇?” “原大人花名在外,遍地留情,还用我给你一个一个数吗?” “……”所以怎么突然把他说的像个渣男? 眼看着谢执越说有点越动起火气,原慕赶紧凑过去亲了亲谢执的唇。 “别瞎说,那些都是他们胡乱传的。管理局找我来这的那个联系人是个胖子,横轴纵轴一边长。我也是听说你在这,才答应的那么快的。要不然,我好不容易把神格聚好,不好好养着,下来这头干什么。” 眼看谢执脸色好了许多,原慕赶紧又搂着谢执的脖子亲了他一口,“好了宝贝儿,我有你了,别人还能入得了我的眼吗?” “呵呵,未必。”谢执仍不满意。 原慕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就算我看别人也没用啊,我看上谁你要红烧谁,还是算了,别祸害别人了。” 谢执终于点点头,觉得原慕这句话说得的确没毛病。方才生出来的火气很快就降了下来。 原慕松了口气,继续趴在谢执后背起腻。 谢执也不撵他,就这么扛着原慕做过山车。 于是,等傍晚王启来的蹭饭的时候,就发现饭桌上并没有丰盛的菜肴,只有一人一碗清汤白水阳春面。 王启:今天改吃素? 黄毛胖啾吸溜了一口面条:原慕下午和父皇做累了,所以晚上是父皇做的饭。 听着滑瓢帮忙翻译的黄毛胖啾的话,王启下意识把视线落在谢执和原慕身上,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是不是不应该来? 作者有话要说:  王启:这他妈是什么虎狼之词? 第99章 都怪我红颜祸水 正巧谢执抬头,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看,还以为王启是饿了,就指了指厨房,“锅里还有,自己去盛。” “哦。”王启机械的收回目光去厨房盛了面条回来。 这可以说是他在原慕这里吃过最简陋的一次饭。谢执煮面水平十分一般,只是揉面的力道很足,面条格外劲道。剩下的……emmmm没有了。 王启下意识看了一圈桌上众人的表情。意外大家都很平静,仿佛习惯了。 再看原慕,原慕居然少有的没有喂幼崽,甚至连筷子都没拿。吃饭全靠谢执喂到嘴边上。 “这是怎么了?”王启震惊,可仔细打量原慕脸色,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 原慕忙着吃面,没工夫回答,这次回答的还是谢执。 “他手伤着了,估计这两天都没法做饭。” “嗯,是这么回事。抱歉。”原慕抓到空隙说了一句。 黄毛胖啾翻了个白眼,“所以我就说,父皇就不应该让原慕碰那个。磨了那么长时间能不难受吗?” 白毛胖啾少见的没有反驳,十分赞成的点了点头,“原哥确实不行,太粗了。” 王启是听不懂,于是悄悄问了身边的滑瓢。 滑瓢沉默了一会,才给他原方不动的翻译了。 王启顿时十分后悔,恨不得一巴掌抽死非要好奇的自己。 心说话这俩人真的要死了,到底干什么还太粗了?而且还是当着幼崽的面,这也太奔放了吧。 脑子里一片混乱,王启对原慕顿时有点不能直视。 食不甘味的一顿饭过去了,识肉他们几个收拾桌子,王启算是客人,就跟着原慕他们一起在院子里消食。 原慕怀里抱着小狐狸,在他身边和他说话。 王启好奇的打量赖在原慕身上不下来的小狐球,只觉得十分奇妙。 “看着这么小,和电视里可不太像啊!” 小狐狸歪着脑袋看他,“嘤?”你认识我? 圆溜溜的大眼睛几乎会说话,王启立刻get到它的意思,“是啊,你可是大明星,谁不认识你呀!” 小狐狸得意洋洋,觉得自己厉害坏了。 这个崽哦!原慕揉了揉它的脑袋。 王启忍不住盯着原慕的手看。手指修长,骨相秀美,可以去当手模广告。 他突然想起饭桌上说原慕手受伤的事儿,忍不住就问了一句,“不要紧吧!” 小狐狸听他提起原慕的手,立刻心疼的抱住原慕的手指舔了舔。一副担心的不得了的模样。 原慕把它往上抱了抱,安慰的说道,“没关系,很快就好了。” 王启,“是特别严重吗?我看都拿不起筷子。” 原慕摇摇头,“也不是,只是位置不太方便。拿着筷子会痛。” 边说,他边把手翻过来给王启看。 之间原慕的中指指腹上又一个非常非常小的水泡。应该已经被处理过了,所以现在并不明显。 原慕解释了一下,“下午和谢执做木匠活,我帮他拿砂纸磨了磨木头,就把手伤到了。” 然后还给王启指院子一脚一个看起来十分复杂的架子,“还没做完,谢执还在那里弄呢。我就不去了,他总嫌我帮倒忙。” 王启下意识走过去看,是一个缩小版的木质过山车。而饭桌上那些虎狼之词也终于有了解释。 “啊!原来是这样!”王启松了口气,他就说原慕和谢执看起来不是那么奔放的人。 谢执耳朵灵,听到他这句话便问道,“你以为是哪样?” 王启沉默半晌,决定还是别回答了,否则依照大王的性格,他多半是要挨揍。 于是,王启默默地回去了客房。可在回去的路上,他却突然想起另外一个问题。 原慕的手指根本就是只起了个水泡,为什么谢执他们都是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王启顿时觉得,自己可能是隔空吃了一大口狗粮,郁闷回去客房不想和这帮虐待单身狗的人继续说话。 黄毛胖啾看着谢执突然叹了口气。 七只小橘蹭了蹭它有点不解。 黄毛胖啾的语气格外沧桑,“今天晚上都早点睡觉,给父皇多留点时间。” 七只小橘:“??” 黄毛胖啾叹气,“哎,要是父皇今天晚上哄不好摄政王,搞不好明天咱们就还得吃面。” 王启知道个屁!原慕看着沉稳,作起来上天入地。作为掌控家里口粮和伙食的摄政王,他不做饭,江山就得亡了。 白毛胖啾难得可以get到它的点,也是十分愁云惨淡。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在两只知情啾的催促下,所有幼崽都早早上床睡觉,甚至不到九点半,就全都睡着了。 原慕靠在床头忍不住笑了出来。 谢执披着衣服下床,拉着他的手指就着床头灯打量,然后拿了药膏细致的给他涂好。 原慕看着他,“干嘛,你这个当大王的也怕明天没饭吃?” 谢执抿了抿唇,“疼你就说出来。我都知道的。” 虽然看起来温柔又可靠,可实际上原慕娇气得狠。磕了碰了他都要叫唤好久。之前在神界的时候,别说磨起个泡,就是走路被树杈刮一下,没有破皮他都要皱皱眉,缓上好长一段时间。 每每这时候,原慕那收容所里,就要哀嚎一片。毕竟原慕不做饭,它们就要吃别人做的,食不甘味,十分痛苦。 谢执一开始不知道,只以为原慕娇气,后来久了才明白,原慕就是怕疼。而且是很怕很怕的那种。 可这样的原慕,现在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百毒不侵。即便是神罚落在身上,也能保持平静。 是自斩神格的时候太痛,导致后面再疼也没有感觉了?还是流放的百年发生了什么,让他连脾气秉性都变了一副模样。 谢执的心里突然生出细细密密的疼痛,可他却无法宣之于口,他怕问出口,原慕会更疼。 “伤着的是我,你怎么像是要哭了啊!”原慕叹了口气,用没上药的手指摸了摸谢执的眼角。 谢执弯下腰,把头伏在原慕的腿上。 “真的没事儿。”原慕抚摸着谢执的头发,“我以前也不是因为疼才喊的。” 谢执不懂,转头看原慕。 “你知道我的出身吧!” “嗯,知道。”谢执点头。 原慕是神界最特别的一个神。不仅是他的实力和敛财手段,更是因为他的来历。 原慕有一半魔物的血统,幼年时曾被流放到神界边缘的三不管地带。 传闻说,凡是流放到那里的,即便是成年神,也没有能活着回来的。 于是后来,在原慕自斩神格后,谢执曾经去那里住了十年。 到处冰天雪地,即便是他,也会冻得浑身僵硬。 可幼小的原慕却活下来了,而且,他不仅成功存活,还成为了神界众神必须仰望的存在。 神界许多人都说,幼年时候的流放是原慕成功的契机。可谢执抱着天气一凉就要窝在自己怀里的原慕,却是真的恨透了当初流放他的那些人。 白毛胖啾说过,原慕怕冷,都是小时候伤了根本,就是修养也养不回来了。索性是神,不死不灭,倒还好些。 想到这,谢执心里越发难受。难得伸长手臂搂着原慕的腰。 原慕看他的样子就猜到他心里所想。顺势把谢执拽起来,自己窝进他的怀里。 “谢执啊!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原慕的声音很轻,在耳边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谢执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原慕亲了亲他的眼尾,“我原来疼了总要喊,是因为小时候太孤单,没人宠我,所以就想让人多在意我。” “那你现在就不了吗?”谢执想说,他希望原慕能够喊出来。因为这样他就能找到借口,好好宠他。 百年过去,他已经不是需要原慕保护的幼崽,他已经足够强大,可以把原慕护在身后。 可原慕却低着他的额头认真的说道,“不是这样的谢执。” “我过去是希望被人在意,可现在我不喊,却是因为我有了在意的人。” “我听不懂。”谢执摇头。 原慕把他往怀里抱抱,“你心重,我怕我喊疼,你心疼。” 谢执陡然睁大眼,直到过了良久,他才突然低头狠狠地吻住了原慕。 有些话,谢执说不出口,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让原慕明白。他的确心重,可原慕如果一味的隐忍不言语,他只会更心疼。 就像现在,他心里的酸楚几乎浓的要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黄毛胖啾睁眼,少有的发现等着自己起床的竟然是原慕。 “父皇呢?”它下意识觉得不好,在转头看窗外,院子里的桌上齐刷刷的摆着一排阳春面,顿时失去了起床的力气。 “原慕,你的手什么时候能好啊?”黄毛胖啾满心心疼的抱住原慕的手指开蹭。同时在心里吐槽了谢执一万句太菜,堂堂帝王九五之尊竟然花了一个晚上都没哄好摄政王。 主要他也不是非要让原慕做饭,不行换滑瓢也行啊。谢执统共就会做一道阳春面,偶尔一顿还可以,天天吃真的会死。 原慕笑着揉了揉它的头,“这次真不是我的锅,是你父皇不让做。” 黄毛胖啾眼神绝望,“父皇疯了吗?” 原慕认真的想了想,“可能是我红颜祸水吧!” 作者有话要说:  黄毛胖啾:父皇,江山要亡啊! 第100章 父皇你看,哥哥最喜欢的类型 原慕的态度太过理所应当,黄毛胖啾被他震惊得直接说不出话。 再等到了吃饭的时候,看着谢执一口一口喂原慕吃面,仿佛原慕不是中指磨了个小水泡,而是整条胳膊都断了的样子,黄毛胖啾更是从心底生出一种“妖妃惑国,江山要完”的苍凉。 可惜父皇非但没有危机意识,甚至连班都不想上了,只想在家里照顾“身负重伤”的摄政王。 最后还是原慕催着把人送出门的。 看着俩人在门口腻腻歪歪,黄毛胖啾绝望的把头埋在了蠢弟弟雪白的毛毛里。 “弟啊!你觉得咱们家什么时候能吃上正常的饭?” 小狐狸想了想,“咱们早晨吃的不就是吗?” 毕竟阳春面也是普通饭食。而且算上昨天晚上那顿,这是小狐狸第二次吃谢执做的饭。 它还十分客观的做了测评,“虽然父皇的手艺比不上哥哥,可味道挺爷们的,我喜欢。” “是吗?”黄毛胖啾听完它的描述面无表情,“希望你三天之后也这么想。” 果不其然,还没到三天,小狐狸就也崩溃了。原本它以为谢执只是做的一般,但吃起来完全没有问题。 可它万万没想到,谢执翻来覆去竟然只会做一道阳春面! 连续十炖,就连每次碗里蔬菜的摆放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别说小狐狸,就连原慕都有点吃不消。 幸好的是,原慕的手指终于好了,谢执还是把掌厨的大权重新交回给他。 看着饭桌上久违的色香味全,几个幼崽都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谢执冷着脸,非常不满意,“面不好吃吗?” 原慕立刻亲了亲他,“好吃,以后就只做给我吃吧!” 黄毛胖啾拼命点头,心说你们俩有狗粮就能饱,千万别再祸害我们。 而一向明察秋毫的父皇这次却明没有察觉到太子的不臣之心,已经完全被摄政王迷惑,红着脸把人推开,“别靠的这么近!注意影响。” 原慕低笑着在他耳边答应道,“行啊宝贝,都听你的。” 谢执别扭的扒拉两口饭,这次连耳朵尖和脖子都红了。 —— 时间眼看着就入了夏,五一一过,原慕这里来的人就变得更多。 一栋小楼已经不能满足游客需求,五月才刚开始,预约的客人就已经排到了书架之后。 熟客们纷纷像原慕提议,想要让他扩建,原慕琢磨了一下,倒也是可以。于是让识肉画了设计图之后,就又联系刘申过来,想要商量扩建的相关事宜。 日子都是越过越好,不仅原慕这里生意兴隆,山下村子那头的乡亲们,手里也渐渐有了余钱。 之前开春时候准备的试验田也终于有所产出。 因为小木槿这个山神在位的缘故,村子也受到了不晓得庇佑。结出来的果实不仅好看、饱满,最重要的是清甜爽口,就连原慕也经常买一些。 家里有只挑嘴的大猫,这些细节上,原慕总是格外在意。 很快,又过了两周,刘申那边材料到位,只要人全了就可以开工。 这次原慕扩建的手笔相对较大,几乎把整个后山都包围了进去。所以需要的工人也更多。 刘申还挺愁的,因为原慕说的急,他临时也凑不到这么多人。而且还要找靠谱的,这就更比登天还难。 倒是识肉十分淡定,还有心情拉着刘申去小院喝酒,“刘老弟不怕!人兄弟我这有的是,肯定耽误不了。” 两人也是合作过的,刘申知道识肉靠谱,焦急的心情也总算放下许多。 临走的时候,难免又对原慕夸了夸识肉。原慕笑着表示赞同。转头也没问识肉工程队到底从哪里来。 毕竟这问题实在太尴尬。 可越是尴尬,就越有人装在枪口上。这一天,王启应邀过来蹭饭。 原慕叫他去小楼那头那点东西。 刚一进小楼,王启就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 是的,小楼顶层又开始陆陆续续往下走工人。 王启好奇的走上顶层,果不其然,站在识肉办公室门口,王启又看见了识肉把手伸进了裤子里。 两次亲眼目睹,王启终于忍受不了,开口询问原因。 “你到底怎么想的?” 识肉不怎么好意思的摸了摸肚子,“不是这里肉多吗?我琢磨着揪下去一点万一瘦了呢?你看其他人都长得那么好看。”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可仍旧尴尬。 王启甚至开始觉得,这整只建筑工队,都是个有味道的建筑工队。 当然了,这件事在原慕的勒令禁止下,最终还是没有被谢执知道。 否则按照父皇的洁癖,估计连识肉都会被一起扔出去。 又过了大概一周,原慕这边终于正式开工。而小狐狸也迎来了一位客人。 是小狐狸之前投资综艺的导演。大概意思是想问问小狐狸综艺开拍的事儿。资金准备都已经到位,剩下的就是成员安排。 小狐狸乐得当甩手掌柜,顺便还把人支到山脚下的村子里。 原慕明白它还并不想面对屏幕,就也纵着它。 谢执也同样这么觉得。在谢执眼里,这么小的崽儿,就应该在家吃吃睡睡晒太阳,好好长大就好了。 挣钱养家都是大人的事儿。 可到底有小狐狸投的钱在里面,所以原慕也答应了如果需要这边配合拍摄,他们也可以接受。只要别打扰他们正常生活就完全可以。 村长听说后,却是十分感激原慕。 官宣很快开始,看着视频里漫山遍野的花,原慕的这个新晋A级景区也一下子映入大众眼帘。 小狐狸有点兴奋,捧着手机看直播。原慕也很意外,因为事情结束之后,小狐狸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属于闭关状态。哪怕粉丝们都很热情,它也不太愿意关注。所以这次为什么会这么兴奋? 原慕凑过去看了一眼,结果意外发现,这崽子竟然是因为弹幕上粉丝们对的表扬傻乐。 “哥哥果然转幕后也这么厉害!光看这个官宣视频就很良心了!” “期待第一期参演嘉宾,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出来客串一下啊!” “啊啊啊啊,我只想说,这么美的地方,我也想去。另外大哥真的好有钱,竟然拥有这样的山。” 或许是因为刚开始官宣的缘故,弹幕上基本都是傅离原来的粉,一水的全是表扬,彩虹屁也是吹得相当专业了。 小狐狸捧着手机坐在那看,看一会傻乐一会,又看一会,又傻乐一会。 黄毛胖啾受不了的糊了它一巴掌,“你粉丝知道你这么憨批吗?” 小狐狸歪着脑袋,“不知道吧!可她们都说就算我是铁憨憨,也都永远爱我来着!” “拉倒吧,真看见你现在这样,肯定全都幻灭然后脱粉。” 小狐狸振振有词,“不会的,她们都说我是绝色小奶狐!还想把我从原哥这里偷走。可我最喜欢哥哥了,才不给她们偷~” 黄毛胖啾被蠢弟弟的自恋般的自信震惊,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原慕也被逗得不行,伸手揉了揉一把小狐狸圆滚滚的小肚子,接着肩膀上就多了一个黏哒哒的小糖精。 “哥哥,咱们一起看呀~这次的参加综艺的人员名单都是我定的,你肯定喜欢!” 小狐狸一边蹭原慕,一边缠着原慕一起看它的综艺官宣。 原慕索性坐下来,其他几个小的也都好奇的凑过来,想知道小狐狸的审美到底能挑出什么样的做嘉宾。 果不其然,主持人一出来,大家就忍不住“哇哦”了一下。 长相意外十分俊美,嘴皮子利落,笑起来也阳光,看样子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模样。 众人下意识转头看了原慕一眼。 原慕:? 紧接着,是这次要来的三位嘉宾。 第一位是和傅离多次合作过的男明星,有人开玩笑,说这为男星是傅离的专属男配。在其他剧里都是主角,偏偏甘愿给傅离做配。 当然了,长得也是很令人惊艳,用一句话形容,就是相当漂亮!而且是那种非常少年感的漂亮。 众人同时转头又看了原慕一眼。 原慕:?? 而最后,第三位嘉宾出来的时候,满屋子幼崽都震惊了。 傅离选的第三个人,竟然是个刚出道的少年,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嫩得像是刚抽条的小白杨,清爽俊秀,笑容干净纯粹。 黄毛胖啾忍不住抱住了蠢弟弟,“千万别让父皇看见,要不然你要凉!” “为什么?”小狐狸完全没懂,还一脸骄傲的跟原慕邀功,“哥哥,哥哥,你喜不喜欢?我可以叫他们上来给你近距离看看!” 原慕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至于屋里其他崽的脸色也是相当复杂。 父皇就是个大醋坛子,当初第一次见到傅离,恨不得直接红烧了他。现在可好,他弄这么多漂亮小孩上山,谢执发起脾气来,估计他们全都要跟着吃瓜落。 黄毛胖啾试图再劝,偏这时候屋门被推开了。 众人转头一看,谢执提前下班了?! “做什么这么看着我?”谢执皱眉。 黄毛胖啾下意识就把手机扣上想要转移话题,结果不怕死的蠢弟弟已经叼着手机扑上去给谢执看,“父皇!我和哥哥在看这个。” 谢执先接住崽子,然后再看手机。 屏幕上的视频正好定格在那个十七岁少年微笑的画面上,小狐狸兴奋问谢执。 “父皇你看!这种就是哥哥最喜欢的类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原慕:崽儿啊,我看你是阳春面还没吃够_(:з」∠)_ 第101章 原慕的初恋 “是吗?原慕和你说他喜欢这样的?”谢执的语气凉飕飕的。 黄毛胖啾往原慕身边靠了靠,小声道,“你要不要现在立刻生个病或者瞎个眼?我觉得父皇可能马上就炸了。” 原慕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关键小狐狸正在谢执怀里,怕是没有什么挽救的余地。 谢执的眼神又重新落在视频上,盯着那个刚出道的少年仔细看。 不是那种弱柳扶风的美少年,这小孩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坚韧乐观的朝气,再仔细看眉眼,干净也漂亮,用现在网上小姑娘的话说,就是初恋学长脸。的的确确是原慕的喜好。 “那个谢执,我其实……”原慕斟酌着语气想要解释。 结果小狐狸却再一次抢先说话,“嗯……多看了一会,又觉得哥哥可能不是那么喜欢了。不过父皇,我翻遍了娱乐圈,也没有比这个更像的了。所以哥哥到底喜欢谁啊!” “……”艹,这个蠢弟弟竟然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原慕喜欢谁的吗?最直男的小白都他妈已经get到了啊日! 黄毛胖啾心里一万句mmp。 就连七只小橘都震惊的抬起头看着小狐狸,觉得它就是个铁憨憨。 “所以……”小木槿悄悄问白毛胖啾,“离离是真的不知道吗?” 白毛胖啾摸了摸它的头,恨铁不成钢,“是啊,毕竟它是家里唯一的大傻子。” 一帮幼崽窃窃私语,原慕第一次觉得崽子太多也是头疼。 而谢执却还在强忍怒气套小狐狸的话,“原慕喜欢那个长什么样啊?你见过?” “见过。”毕竟是说原慕的八卦,小狐狸偷偷看了原慕一眼,然后直立起来扒着谢执的耳朵说道,“我看见哥哥的画了!下面还写着什么相思啊……心悦啊……之类的。” “哦,还挺文艺。”谢执凉飕飕的眼神终于落到了原慕脸上。 原慕彻底无奈了,赶紧站起来从谢执怀里把小狐狸抱过来,“所以到底是什么画啊?我怎么不记得我写过这么酸的词儿?” 原慕是真的没有记忆。他的确好美人,可自从有个谢执之后,他的视线也真格没再落在别人身上过。今儿这事儿,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然而谢执还在生气,非要问出个所以然不可。 于是傻乎乎的小狐狸还以为父皇和自己一样沉迷八卦,就倒豆子一样把实话说出来了。 “就在哥哥书房,那天哥哥翻出来之后,盯着画看了好久,然后还很伤感呢!” “真的特别美,大美人!”小狐狸伸出小短爪子给谢执比划。每说一句,谢执的火气就燃起一层。 “白色的衣服,上面金线绣的花纹,头发长长的,到腰这里,用一条素色的带子系着。” “还是个古代的?”谢执觉得原慕还挺情趣。 小狐狸全然不闻谢执话里的嘲讽,依旧一本正经的和谢执形容,“嗯。就是板着脸,脾气不怎么好。” “那没准是被伪君子轻薄了。” “有可能呀!嘴唇也红红的!”小狐狸突然兴奋,觉得父皇真的好聪明。 可总去原慕书房的白毛胖啾却越听越不对劲,下意识看向原慕,发现原慕的脸色也是难得尴尬。 白毛胖啾陡然睁大眼。 黄毛胖啾发现蹊跷撞了撞它,“什么情况?” 白毛胖啾用眼神暗示,“那画上好像是谢执哥。” “卧槽!这么一想,还真是父皇。”黄毛胖啾仔细回忆了一下,神界那会,谢执化成人形也就是十七、八岁。的确经常穿白衣。原慕一向宠爱谢执,准备的料子都是最好的。就是谢执懒得打扮,总是随便拿条带子就把头发系上了。 而且蠢弟弟还反复强调美人。三界之中,唯一能和妖狐比美的,除了羽翼华美的凤族,恐怕就是谢执了。 原慕明显也回忆起小狐狸看到的画,所以才更加哭笑不得。他还真的不太愿意让谢执看到,可如果不给他看,这腌在醋坛子的大猫恐怕是要出不来了。 最后,拧不过谢执,原慕只好带着他和小狐狸转去了书房。 小狐狸熟门熟路的找到柜子,直立起来挠了挠门,表示就在这里。 谢执点点头,示意它可以先走了。 “乖,我和原慕聊聊。” “好的呀!那我等你们聊完再来。”小狐狸痛快的离开,临出门时又回头叮嘱了谢执一边,“父皇千万别忘了,一定告诉我哥哥喜欢的是谁!”它是真的很在意。小狐狸最喜欢原慕,知道原慕有喜欢的人,却求而不得,就说什么都想让原慕幸福。 找不到一模一样的,他可以找同类型的让原慕开启新的恋情。万一就碰见喜欢的呢! 谢执听懂它的担忧,也格外认真的回复到,“放心,我一定会问出来。” 说完,谢执关上了门,书房里只剩下他和原慕两个人。 原慕想了想,“宝贝儿,我劝你还是不要看。” 谢执,“为什么?” 原慕闭了闭眼,知道谢执是非要刨根问底了,只能换一种说法。“那你看完别生气。” “嗯,我肯定不会生气。”我只会红烧了那个王八蛋!谢执拉开柜门,里面果然像小狐狸说的那样放着一副画。 谢执拿出来,快速展开,只想好好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妖精,还能当着他的面,就把原慕的魂勾走了。 像是很久之前画的,纸张微微泛黄。可原慕珍藏得很仔细,整张画一点褶皱都没有。 可谢执却陡然红了脸,差点把画扔出去。 因为他发现,那画上画的竟然是他!重点是,这个画上的场景,其实也是真实发生过的。 神界的时候,谢执被交由原慕教导。两人同吃同住,即便后来谢执大了,也依然睡在一张床上,原慕也经常亲昵的抱着谢执。所以谢执从未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对。 直到那天晚上,谢执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竟然把作为老师的原慕压在了身下亵渎。 这可真的把谢执吓了一跳。然而梦醒之后,他却总是反复回忆起梦里的旖旎,再看原慕,再被原慕触碰,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了。 这一天,原慕和他一起在书房看书,许是因为春困,原慕抱着书枕在谢执的腿上睡着了。 谢执低头,正对上原慕红润的唇,忍不住低下头偷亲了原慕。 事后,谢执吓坏了,又怕被发现,赶紧把原慕放下,自己偷跑出书房出去冷静。 原慕画里的场景,正是谢执当时离开书房的场景,就连树上开的花,都一模一样。 那毕竟是初吻,每一个细节,即便相隔百年,谢执也仍旧铭刻于心。 所以,从这幅画上来看,原慕当时竟然是醒着的? 偷亲被发现,谢执的脸陡然就红了。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儿,可仍旧让他觉得羞耻非常。 “原慕,你真的是……”他憋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只能转身要走。 原慕赶紧过去搂着腰把他抱住。 “所以我刚就叫你不要看,现在好了,又生气了吧!” “这种东西就应该烧掉!放在书房里被崽子看见还要脸不要。” 原慕盯着谢执看了一会,突然扣住他的下颌亲了他的嘴唇一口。“有你在,我要脸干什么。” “你老实点,我和你说正经事儿呢!” “我也做正经事儿呢!”原慕的语气也是十分认真,“我爷们生气了,我得好好哄啊!” “……”谢执被原慕这一句话噎得半晌说不出来话。 原慕却趁机亲了他好几口,“好了,宝贝儿,你也得理解我。” “理解什么?” “你当时可爱的要命,偷亲都不会,还磕着我的牙。跑走的时候,分明快成一阵风,还要强装镇定。真的,隔着大老远,我都听见你心怦怦直跳。你说,换成你是我,你想不想作画留下来当纪念?” “那也……那也不能放在书房,他们都看见了。” “看见了也不要紧啊!我不说,谁知道是你偷亲的我?只会觉得是我主动轻薄了你对不对?” 谢执被原慕绕的很乱,一时间就有点梳理不清,再加上原慕手还不老实,一会碰碰这,一会碰碰那,谢执觉得自己身上快要着了火,只能用手把原慕固定在怀里。 “你消停点。” 原慕咬了一口谢执的喉结,“我不!”也是非常理直气壮。 谢执拿他根本没有办法,最后等两人从书房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谢执虽然嘴上没说,可从脸上平和的表情来看,原慕的确是把人哄好了。 黄毛胖啾见缝插针的对原慕说道,“原慕你可以啊!父皇这就不生气了啊!” 原慕低低的笑,也不回答,就是看着谢执的眼神格外意味深长。 谢执清了清嗓子,转身回了屋。 小狐狸还着急追问,“父皇,哥哥那个初恋到底是谁啊!” 谢执沉默了半晌,把崽子拎起来扔到原慕怀里。“你自己问他。” 小狐狸满脸懵逼。 原慕弹了弹它的小鼻子,“傻,画上的就是你父皇啊!” “???”小狐狸顿时僵住,直到过了好一会,它才结结巴巴的蹦出一句话来,“所以哥哥其实不是哥哥,应该是母后来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原慕:崽儿啊我看你是非吃阳春面不可了 第102章 是个好人 蠢弟弟彻底没药救了。黄毛胖啾已经懒得理会小狐狸,觉得和蠢弟弟操心不如多打几把排位。 而原慕对于这声母后也做出了相应的反应。 于是众人今天的晚饭又是阳春面。唯一好的一点就是,今天的阳春面是原慕做的,而不是谢执。 黄毛胖啾面无表情的吸溜着面条,觉得江山真的岌岌可危。尤其是在发现父皇吃面也挺淡定的时候,就更加感叹“妖妃祸国”。 幸运的是,比起谢执,原慕还是好哄的。饭后小木槿只是蔫哒哒的蹭了蹭原慕,原慕就立刻主动答应明天做大餐。 小院里的众人听见全都松了口气。至于“母后”这两个字也被列为家里第一禁忌,以后决不能再提。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相对平静,可很快,热闹的事情就来了。 傅离准备的那个综艺所有准备工作全部做完,流程也都发布下来,只等到日子开拍。 这综艺分两种方式,一种是全程线上直播,一种是剪辑后的电视播出。 电视播出会放出一些直播里没有的花絮,并且会将平淡的地方去除,让笑点和高潮点变得更加密集。而线上直播则是拥有单人视角,可以全程看自己喜欢的明星,也能让观众获得更多的选择。适合各位嘉宾的粉丝们专注观看正主。 这天一大早,摄制组就到达了村子。 第一期拍摄时间为一周,大概剪辑出三期的时长。然而作为慢综艺,其实也并不需要嘉宾们做的太拼。无外乎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农家院生活。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没有资金提供。 小院里唯一的食材就是面和一颗大白菜。除此之外,调料也只有油,酱油和盐,甚至连糖醋和鸡精都没有。 “哥哥你看吧!他们第一天肯定过的特别搞笑。”小狐狸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也是兴奋得不行, 原慕揉了揉它的脑袋,“万一人家会做饭呢?而且山上有花椒树,这个季节还有野菜和菌菇,随便摘一些,也能吃好第一顿饭的。” “那不可能!”小狐狸甩了甩尾巴,“这四个人里,有三个我都认识,全是一级手残,别说炒菜,就连个炒鸡蛋都弄不明白。” “所以你们故意捉弄人家啊!” “怎么是捉弄?我这是帮他们博话题呢!” 小狐狸信誓旦旦,觉得四人肯定凉凉。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当主持人从背包里掏出康帅傅方便面的时候,别说小狐狸,弹幕都笑疯了啊! “康帅傅是什么鬼?买盗版方便面,举报了!” “关键有方便面也没用啊,他们肯定没看先导片,原汁原味的生活,所以没有提供餐具,筷子得外面砍竹子自己做。” “等等,自己做?进屋的时候我看见陶泥了,是要让他们自己烧碗吗?哈哈哈哈哈,谁出的注意,太孙子了啊!” 刚开播没五分钟,弹幕就已经笑疯了。 而微博上,#最惨乡村求生#这个tag也很快被顶了上去。 等直播到了晚上的时候,四位明星更是全都瘫在地上起不来。 导演组还不放过他们,“不能这么睡,会感冒的!” “不行,我动不了了。”主持人带头耍赖,可很快就被拉起来做今天的最后一项任务。弹棉花。 是的,原汁原味的农家生活,所以他们没有被子,必须要自己弹棉花。 “哈哈哈哈哈哈,我已经看到他们绝望的眼神了。” “真的是要哭了,我就没见过这么促狭的导演组。” “不愧是傅离,也就他能想出这么折腾人的办法。” 终于,鸡飞狗跳的一天过去,棉花弹好了,被子也有了,四个人可算是能好好躺下睡一觉。 原本以为,最艰苦的第一天过去,后面就会改善许多。可导演组总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点子给他们出难题。 想要吃肉是吧!先要去给村里人干活,打工换钱才能得到肉。清理猪圈,赶鹅,放羊,什么活崩溃叫他们干什么。 另外,所有肉以外的其他食物,都要靠他们自己获得。 例如自己摘菜,河边钓鱼,下水塘摸田螺,抓小龙虾和河蟹。 没有最苦,只有更苦。一周下来,四个人全都黑了一圈,丝毫不负刚来村里时的光鲜。 可对于观众们来说,这样的明星反而更加真实。 娱乐圈里,一个明星想要成名,不仅要有颜值、天赋和营业能力。剩下,还得有些运气。 只能说赶上了好时候,还真有一个人靠着这么一周直播人气陡然攀升爆火了起来。 正是傅离之前钦点进组的少年,名字叫黎飞的那个。 黎飞其实是素人出道。当时傅离前经纪公司搞了一个叫最帅校草的综艺,黎飞是陪着朋友来参选,镜头就在他脸上晃了一下,直接上了热搜。 后来经纪公司见这小孩运气不错,长得也好,干脆签到手里,安排出道。 虽然不是专业歌手,可黎飞有一副好嗓子,接连两首单曲都吸引了不少人的称赞。演技也算是可圈可点。 而这次傅离的综艺,更是相当于凭空扔他头顶一块馅饼。 黎飞是孤儿,婴儿时期被亲生父母遗弃在了一所私人孤儿院。 然而幸好的是,孤儿院院长是个好人,对院里的孩子也是极尽可能的宠爱。 用黎飞的话说,虽然他没有小家,但是却拥有一个很大的大家,有许许多多的兄弟姐妹,老师和院长就是他们的父母亲人。 “不用同情我,我们并不缺吃少穿,也正常上学接受教育。”不管在任何场合,黎飞都并不忌讳这些过去。面对大众的目光,也始终是坦诚且感激的。 对于习惯性卖惨的娱乐圈来说,黎飞就像是一颗挺拔的小白杨,那种阳光和向上让人眼前一亮。 这次的拍摄更是这样。 黎飞算是孤儿院里早当家的那种,所以进了院子之后,其他三人各种抓瞎,可黎飞却能有条不紊的带着他们做任务。 做饭,烧陶,钓鱼,抓小龙虾,清扫猪圈,弹棉花,不能说样样精通,但总归是能来两下。 分明是过来抱大腿的,却活生生变成了众人的大腿。 临走的时候,主持人抱住黎飞说什么也不让他走。并且表示,后面来的人他都太熟悉了,没有一个不是残废。如果黎飞不常驻,他录不到最后一期就会被饿死! 节目组考虑到节目效果,在第五天的时候开启了一个民众调查。 黎飞路人缘不错,大家都表示挺喜欢看他留下的。于是最后导演组决定,还是留下黎飞。 毕竟,偶尔翻车可以娱乐大众,可常年翻车,嘉宾就会饿死。黎飞的存在果然必不可少。 所以,第一周录制结束,黎飞没有和其他嘉宾一样立刻离开,而是跟着导演上山见了傅离。 傅离对他印象挺好,小孩不卑不亢,也努力,营业能力也在水平线之上。傅离就也干脆接受了导演组的意见,最终敲定和黎飞重签合同。 改一周录制为一季度录制。 “谢谢傅哥。”黎飞看着是真心高兴。 原慕正好从屋里出来,小木槿似乎对黎飞挺感兴趣,歪着头看了他好几眼。 “怎么了?”原慕低头问小木槿。 小木槿蹭了蹭原慕,然后说道,“这个哥哥是好人。” 小木槿能够看到黎飞的内心,所以知道黎飞高兴的原因是酬劳增加,可以改善孤儿院里兄弟姐们的生活。 原慕听小木槿说完,就问了黎飞一句,“我听说你得了酬劳大部分都给了院里,所以你们院是没有外界资助吗?” “不是的,也有。”黎飞笑了笑,“只是最近用钱的地方多。” “有一个小妹妹最近要做心脏手术,还有一个兔唇的也是。所以大家都过得比较紧。本来那些已经成家立业的哥哥姐姐们都想送钱回来,可院长爸爸不要。本来也不要我的,说叫我挣了钱就自己攒着。但是这一行来钱多少块一些,我强塞的话,院长爸爸也只能收着了。” “不过都给我打了欠条。” “听着真挺不错。” “是,虽然名义上是孤儿,但我们过得都很好。”说道孤儿院的家人们,黎飞也露出些少年的活泼来,还拿出手机给原慕和傅离看照片。 的确是相当温暖。每个孩子都干净整洁,笑容也是发自内心的幸福。 只是在看到院长的时候,原慕多扫了两眼,低声感叹了一句,“怪不得。” “嗯?”黎飞好奇的追问,“您认识我们院长?” “没见过,但听说过。的确是个很好的人。” “是啊!院长爸爸特别好呢!” 说着说着,时间就晚了,导演组人多,原慕索性没有留他们吃饭,而是把人送去小院了。 谢执晚上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原慕拿着手机在查黎飞的资料。 “这小孩有什么问题?”谢执意外没醋。 原慕点点头,“他的院长,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谢执看了一眼院长的照片,跟着附和一句,“的确有意思。” 黎飞的到来,就是一个小插曲。不过因为对这位少年的印象很好,所以当节目录制的时候,家里这帮幼崽也会聚在一起看黎飞直播。 可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过去一直表现得很好的黎飞竟然因为走神,险些发生了节目事故。 在修房顶的时候。黎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直接从房顶上摔了下来。 幸亏原慕给识肉在山上安排了个中医诊所,要不然,就只能往镇上送了。 可万万没想到,黎飞前脚刚进了识肉的中医诊所,后脚谢执就跟着回来了。 黎飞看见谢执,脸色陡然变得惨白。 第103章 从未想到过我 “我不会回去见他们的!就算是报警抓我,告我我也绝不回去!”黎飞这句话说得并不是那么理直气壮,甚至还有非常明显的畏惧藏匿其中。 像是对谢执的,更像是有可能跟着谢执一起来的人。 黎飞腿上还伤着,这么一动,伤口又开始流血。 原慕见状,赶紧过去拍了谢执一下,然后坐在黎飞床边安抚他,“先冷静,这里人多。” 黎飞四下看了看,发现周围的导演和工作人员都在盯着他。 黎飞算是最近流量圈的新贵,红得太快,根基不稳。公司那边公关之类的配置也没有完全组建好,索性过去没有黑料也不怕人深扒。可越是这样,就越要更加谨言慎行。 娱乐圈里,路人缘,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黎飞前几天和经纪人聊过,现在自己身上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污点,一定要非常完美才可以。 更何况,黎飞的确是想红。多事之秋,孤儿院处处都要用钱,他想让大家过上好日子,他就不能没了现在的工作。 这么想着,黎飞按捺了后面没说出口的话,干脆低下头不再言语。 小狐狸见状,赶紧跑出去找了个没人的地儿变成人形,然后过来把导演组都赶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原慕、谢执、傅离还有黎飞四个。 谢执没有主动开口,还是黎飞先打破了平静,“我知道您是省局重案组的,他们告我了是不是?” “不是。”谢执把自己带来的文件夹递给黎飞,“我是来告诉你另外一件事,你的亲生父母于昨夜20点30分整,被杀害在家里。你同父同母的弟弟,现在正在医院抢救,还没脱离危险期,也没有清醒。” “什么?”黎飞猛地抬起头看向谢执。 谢执示意他自己看文件。 黎飞慢半拍的把文件夹翻开,上面有三张鲜血淋漓的照片。 谢执,“我现在需要你辨认一下,这个是不是你的亲生父母和弟弟?” “可能是吧。”黎飞迷茫的看着里面并不算太熟悉的三个人,直到过了好一会,才把文件夹“啪”的一声合上,用更激烈的语气说道,“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孤儿!” “怎么回事?”傅离闹不明白,一个劲儿的看谢执。 谢执斟酌了一下措辞,尽量客观的说道,“黎飞小时被父母遗弃。前阵子,他亲生父母找过来,想要让他认祖归宗。但是黎飞拒绝了。他父母威胁,说要闹到媒体,黎飞索性和他们撕破脸,当时在经纪公司发生冲突,黎飞以骚扰名义报案。现在警局那头还保存这笔录。” “父皇,你该不会怀疑是黎飞……” “并不怀疑,只是找他来了解情况。” 谢执指了指手里的文件夹,“黎飞父母被发现砍死在出租屋内。只剩下弟弟还有气息。公司那边我已经派人去问过了,说已经在着手准备应对舆论,而他们家的事儿,说到底,也不是黎飞的过错。即便亲生父母闹腾起来,他也不用畏惧。所以,嫌疑并不大。” 谢执简单解释来找人的原因,可黎飞却因为他话里三番五次提到的亲生父母这个词语而崩溃炸锅。 “他们,不是我的父母!”黎飞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紧紧攥着的手掌,指甲陷入肉里,抠出伤口,鲜血直流。 “先冷静下来。”原慕赶紧和傅离一起把他的手掰开,帮他上药。 黎飞一动不动的由着他们摆弄,傅离悄悄抬眼看他,却发现黎飞的双眼早就变得通红。 “你想哭就哭吧,这里没有外人。”傅离劝了他一句。 黎飞却恶狠狠地反驳道,“我不会哭的!那种王八蛋,死了才好呢!” “都死了才好呢!” 可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睛却控制不住的被水汽侵染,后知后觉的泪水,终于还是淌满了整张脸庞。 呢喃着念叨,“可怎么就……死了呢……” 原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黎飞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低声道,“你们想笑就笑吧。我也觉得自己是个傻逼。” “明明他们都不要我,还威胁我,我竟然现在还会难受得想哭。” 情绪像是开了个口子,黎飞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和其他孤儿会怨恨父母不同,黎飞所在的孤儿院里,几乎每一个孩子,都格外珍惜亲人,对原生父母,也没有太大的恶感。 的确,他们被抛弃的原因有千万种。有的孩子是因为家里贫穷而被抛弃,有的孩子是因为生理缺陷被抛弃,有的孩子是因为父母双亡被安置到孤儿院。但是孤儿院的院长,却并没有隐瞒过他们被抛弃的原因,但也同时会教导他们,不要因为怨恨而迷失自己。 “你们看,即便有血缘关系,也不能保证有始有终,所以现在在一起的兄弟姐们,就一定要好好珍惜。” “不用过于怨恨你们的亲生父母,即便他们抛弃了你们,可你现在也拥有家人。院长爸爸会和你们一直在一起,这里也永远都是你们的家。所以别怕,即便没有父母,可你们有更多的亲人。” 黎飞缓缓的说出院长教导他们的话,“可能你们听起来有点圣母是不是?可对于年纪还小的孩子们来说,却等于是一种救赎。” “被两个至亲抛弃,却能换来更多的兄弟姐妹,从数量上来说,还是被抛弃的我们赢了。” “你们在孤儿院被照顾的很好。” “对。所以我们才能接受这种说法,没有任何怨恨。”黎飞顿了顿,“院长爸爸会爱我们每一个人,会严厉的教导我们,也会温柔的抱住我们。会悄悄准备生日礼物,给我们惊喜。也会帮我们参加家长会,在卷子和作业本上签名。” “我们从小,就很小的时候,院长爸爸就会给我们每一个人办一个存折。每年都会往里存一点钱。可能不多,但每个人都有。等成年组成家庭的时候,就交给我们。女孩子会多一些。因为他说,女孩子嫁人生子会吃很多苦头,手里有点钱,到了婆家也硬气。” “所以,我们虽然是孤儿,但我们从来不缺少爱。更不会因为孤儿的身份自卑或者难过。之前我们一个姐姐被婆婆欺负,院长爸爸带着我们三十个多男孩子坐着火车就去了。” “我们都是能给姐姐撑腰的哥哥弟弟。当时婆家就怂了,一句话都没说。” “您看,我什么都不缺,所以也没有那么怨恨亲生父母。甚至他们找上我的时候,我是有些兴奋的。” 即便也是快乐无忧的长大,可孩子对父母的渴求却是早就融于天性之中。 而且,院长曾经告诉过黎飞,他的母亲会抛弃他,多半是因为当初年纪太小,还不能承担一个母亲的责任。 “我听说,我母亲放下我的时候,还穿着高中校服。最开始的一个月,她每天都偷偷来孤儿院门口看,还会在门口留些碎散的零钱,和小孩子穿的衣服。” “是不是听着还挺美好的?她只是养不了我,但还是在乎的对不对?”黎飞嗓音颤抖,“后来我上学了,见过许多同学的母亲。就更加明白养一个孩子是十分不容易的。所以我能够理解她的软弱。我也在等她,幻想等她能够承担责任的时候,来接我。可一等,就是十几年,音讯全无。” “我曾经有好几年都特别担心。” “我怕她后来不来找我,是因为出了什么事儿。大概十三四岁的时候吧。我总是做噩梦,梦见她发生意外,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就孤独的离开了。” “每次被惊醒,我就再也睡不着。还会用被子蒙着头偷偷地哭。都是院长爸爸陪着我,开导我。” “再后来,我就无所谓了。毕竟院长爸爸也好,兄弟姐妹也好,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家。而我的亲生母亲,可能也有了新的家庭。我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年少偷欢的污点,或者说是代价。我一直不出现,她才能过的快乐。” “我是真的这么想,也早就放弃了。可我万万没想到,一周前,院长爸爸联系我,说我的母亲,来孤儿院找我。” “和我的亲生父亲一起。” “这是好事呀!”傅离听着着急,“他们是想认回你吗?” “嗯。”黎飞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非常扭曲的笑,“他们是想认回我。可惜不是因为想念。” “那是什么?” “他们希望我和他们后来的孩子做一次骨髓配型。” “他们后来生的孩子得了白血病,需要做骨髓移植手术。他们夫妻俩都和孩子配型过了,不匹配。” “那就去配型库里找不就完了?” “他是特殊血型,大夫说手术要尽快,他们俩哪怕现在立刻怀上一个新的孩子,现在这个,也等不到新的弟妹脐带血救他了。” “正好我前一阵子因为综艺火了,他们在电视上看到我,又想起来自己还曾经有这样一个儿子。于是找到了院长爸爸。” “你们不懂,我不是不愿意救,我只是太难受了。”黎飞捂住脸。 “如果他们各自组建新的家庭,我都愿意主动去试试。毕竟,就算没相处过,那也是我血脉相连的亲弟弟。尤其是我母亲,就现在这个社会,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高中未婚生子,是天大的丑闻了。我还是希望她可以过得幸福的。” “所以,当时我想,如果真的是这个原因,我可以帮她。” “可他们没有!他们高中毕业,上了同一所大学,大学毕业,就结婚创业了。哪怕他们贫困一些呢!我都能找到借口释怀。” “可没有,都没有。他们生活得很好,我那个亲生弟弟,念得也是学费很高的私人幼儿园。” “可他们都已经过得这么好了,完全有能力抚养孩子,但过去整整十七年,他们哪怕生了新的孩子,都没想到过我。” “连一分一秒都没有想到过我!” “就包括他们现在来找我,也全都是为了弟弟,为了救弟弟的命。” “你们知道,当我素未蒙面的母亲,为了救她的孩子,跪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心有多凉吗?” 第104章 为什么留下活口? 想到那个不堪的场景,黎飞几乎完全崩溃了。 当时,他接到消息之后,拔腿就往休息室跑。然而看门以后,唇边兴奋的笑意还没消失,就在顷刻间凝固成扭曲的绝望。 “求求你了,你恨我怨我都好,你救救你弟弟吧!”女人一遍一遍重复,一遍一遍哀求,不顾脸面,不顾尊严,可全部都是为了她另一个孩子。 黎飞听人说过,母亲爱子,可以为之付出一切。可如今亲眼所见,却只觉得心里无限悲凉。 因为母亲越疼爱现在的孩子,就越代表他这个过去是个笑话。 不是什么爱情的结晶,不是什么家庭必不可少的一员,更不是什么想要终身疼爱的珍宝。 他只是一个错误! 一个污点! 甚至可以说,是不能启齿的耻辱! 如果不是为了另外一个孩子,她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哪怕拿话哄哄我呢?觉得对不起我,不敢面对我,所以才没来。” “都没有。”黎飞哭得厉害,嗓子也完全哑了,整个人看起来都狼狈至极。 他到底是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即便被教得再好,遇见这么大的事儿,他稚嫩的肩膀也没有办法一力抗下。 原慕摸了摸他的头,给他倒了杯水。 “缓缓。” 黎飞没喝。 傅离不忍心的坐到他身边,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给他擦眼泪。 傅离能够理解黎飞的心情,当初那帮偷猎者出现的时候,他眼睁睁的看着族人被害。后来意外化形,又遇见了那个王八蛋经纪人。 所以,他多少能够懂得黎飞的感受。 “你别哭了,你还有院长爸爸,还有兄弟姐妹,一切都会好的。”傅离说着说着,自己眼睛也酸。 伸手抱住黎飞,他习惯性的蹭了蹭黎飞的脸,“咱们都会好的,你别难过。” 黎飞被蹭得歪了歪,这样陡然的亲近让他一下子忘了哭。有点懵的看着傅离。 谢执无语的拉起蠢崽子,推到原慕怀里,自己坐在黎飞床边。 “缓过来了吗?” “嗯。”黎飞点点头。 “那好,我现在有些问题需要问你。”谢执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组火柴棍拼成的数字,是一个阿拉伯数字的“6”。 “这个你认识吗?” “火柴?”黎飞方才哭得厉害,现在脑子还不转。 谢执又拿出另外一张照片,这次照片上是一个精致的火柴盒,珐琅工艺,相当精致。 黎飞仔细看了看,“这个我认识,是院长爸爸的做的。” “果然如此。”谢执眼神凝重,像是在想些什么。 黎飞顿时就十分紧张,“您不是怀疑院长爸爸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他!” “的确不是,已经调查过了,他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而且犯罪嫌疑人,或许是个女人,性别也并不相符。” 黎飞顿时松了口气。 “那你找我是还想知道些什么?” “我想请你回忆一下,和你关系很好的,大概前后年龄差不到三岁的兄弟姐妹,有谁提前离开孤儿院了吗?” “没有。”黎飞茫然的摇头,“我们都是成立小家才搬出去住。” “我们孤儿院很小,院长爸爸也一直说要量力而行,他得先把我们养大,才能有能力接受下一个孩子。” “所以我们都是成人一个,有了自主能力,才会接受下一个。” “我是我这一波里,唯一一个挣了钱的,剩下的他们都还在上学呢!” “那你父母找上你的这件事,除了公司和院长以外,还有别人知道吗?” “没有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好,那你休息吧!” 谢执说完,暗示的看了原慕一眼。 原慕叫识肉进来好好照顾黎飞,自己和谢执一起走到外面。 “怎么了?案子很棘手?” “对。而且一点线索都没有。”谢执吐了口气,然后开始和原慕说明原委。 “是个连环杀人案,到黎飞这里,是第六起。前面五起,也都是灭门。” “共同点是什么?”既然是连环杀人,说明凶手都是同一个。谢执既然判定凶手相同,想必是有了些线索。 谢执给原慕看了一组照片,用火柴拼出的数字,分别是1,2,3,4,5,6。 “这是案发现场找到的。并非都在本省,有四起在外地,但是现在已经联合并案。因为第一起和第六起都在省城,所以案子也送到我们重案组了。” “更具体一点的情况呢?” “被灭门的,都是抛弃过孩子的。重点是,这六起案件里,所有被抛弃的小孩,都在黎飞所在的孤儿院。” “所以你方才问黎飞?” “对。我们今天不仅为了黎飞,还问了院长和其他五名孩子。和黎飞不一样的是,这五个孩子包括院长在内,都不知道他们亲生父母在哪里。” “我有询问过他们最近有没有遇见过特殊的人或者事儿,可全都说没有。” “你们是怎么发现火柴的事儿的?”原慕拿起照片看了好几遍,都觉得是普通的火柴,和市面上卖的没有什么不同。 “是一个意外。这案子的第一起是二队接的。就是之前重审沈书案的那个二队。” “他们当时找不到任何线索,最后就碰见了这根火柴。当不当正不正的摆在地当中,而被灭门的家里,也没有什么地方是需要用火柴的。” “本来是想化验一下火柴上的血迹,结果却意外发现火柴的配比和市面上的不太一样。不是普通火柴,而是手工的。” “所以当时就排查了一下,肯定是大海捞针。可二队队长是个轴的,坚持这根火柴一定有关联。结果被他说中了。” “后面五起案子,都是一样的火柴。” “等到我们第六起发生,案子移交重案组,二队也排查出来火柴的出处,正是院长手工制作。” “对了,忘了和你说,孤儿院院长是珐琅制作大师。” “那既然如此,应该很容易找到嫌疑人吧!” 手工艺品不可能出现相同的两个,仔细回忆应该能回忆出来。 “的确找到人了。可没有什么用处。”谢执摇头,“火柴盒的主人,早在八年前就已经离世。” “和这家孤儿院有什么关系吗?” “有,她的孩子就是被她亲手送到孤儿院的。原因是因为穷。” “她当时和丈夫离婚,孩子因为孕期养的不好,天生心肺功能不全。她没出月子,也没有工作,支付不起大量的医药费。最后孤注一掷把孩子送到孤儿院了。” “不过和黎飞那对父母不同,这个女人对孩子是有感情的。她几乎每个月都给孤儿院打钱,自己吃不上饭,也从没有断过。尤其是孩子每年生日,她一定会亲手挑礼物寄过去。” “那孩子对她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怨恨吧。”原慕想到院长的教导,觉得这对母子说不定感情反而会很好。 谢执有点唏嘘,“我的属下问过院长,院长回忆说,母子关系的确很好。孩子能够理解母亲当时的选择,后面两人也经常见面。” “那怎么去世的呢?” “悲伤过度。那个女人很努力,把孩子送到孤儿院后,她每一天都拼命挣钱。后来母子相认,更有了动力,想要赚到足够的钱,可以把儿子接回来。” “可惜,她钱挣够了,孩子……没等到。” “怎么说?” “天生心肺功能不全,即便养的在小心翼翼,一个意外也足以把孩子带走了。” “很可怜了。”原慕叹了口气。 谢执直接给原慕看笔录。 女人亲手送走了自己最爱的小孩,然后辞了工作,远走他乡。 后面没两年,她就因病死了。死后,大半财产都给了孤儿院,大概有三百多万。看起来不多,却是这个女人的全部。 “这个火柴盒,就是女人从院长手里买回去的。因为上面珐琅的图案,是她儿子画的草图。” “圣母抱子图。” “对,孩子期盼母亲能够来接他。”谢执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查到这里,线索就断了。” “本来以为黎飞能知道些什么,现在看来,他也是很迷茫了。” 原慕拿过资料仔细的看了一遍。只能说谢执他们分析的没有问题。这个杀人凶手,一定和孤儿院有莫大的关系。 别的不说,只说这六起灭门案的家庭情况,就足以看出作案人是有所取舍的。 “小康以上,有能力抚养,但是并没有找回。重点是,都有了第二个孩子,有的甚至还有第三个。”原慕简单总结了一下,“有点像是惩罚的意思啊!” “生而不养,还一点想念的意思都没有,这个人像是在惩罚这些抛弃孩子的父母。” “对。关键这六个被抛弃的孩子,怎么说呢?岁数都差不多,彼此之间相差不到三岁。” “和当年那个不治离开的孩子呢?” “也是同龄。但是那个女人的情况我们已经调查过一遍。没有亲人,走了也是邻居帮着丧葬。和前夫已经多年没有联系过。所以我们只能怀疑,这个作案人可能和孤儿院的关心很亲近,最起码,和黎飞这一批孩子们的关系是很亲密的。否则他不可能找上他们的亲生父母,也不可能会拿到女人手里的火柴盒。” “是这样没错。那你们排查相关人员了吗?” “排查过了,就连他们的老师、同学都全部排查过,没有任何一个符合要求。尤其是黎飞这个案子,黎飞的亲生父母,是一周前找上来的。除了黎飞自己,还有经纪公司,以及院长,就没有旁人知道了。毕竟黎飞是明星。” “所以现在就很奇怪,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比狗仔队还快?” “不,其实还有一点也很奇怪。”原慕敏感的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黎飞这个案子,和其他五起不同。你看,第二起里是有不足四个月大的婴儿,可作案人下手十分狠辣,并不留活口。” “所以,他为什么会留下黎飞的弟弟?按理说,他应该直接杀掉的啊!” 第105章 想见到哥哥 谢执摇头,“现在除非黎飞的弟弟清醒,否则谁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 原慕想了一会,突然问谢执,“你觉得黎飞这个弟弟,知道有黎飞这个人吗?” 谢执愣住,“肯定知道吧。他父母既然能找上门,这孩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原慕“嗯”了一声,又过了一会,他和谢执对视一眼,同时觉得这案子似乎有点不对劲儿。 黎飞这个弟弟既然已经病重,为什么不在医院,会在家里? 原慕先开口询问,“黎飞亲生父母原本是住在省城吗?” “不是!应该是在燕京。”谢执立刻拿出手机,“我叫人马上去查。” 原慕按住谢执立刻要拨通电话的手,“先等等,我觉得,你应该让黎飞去省城见见他这个弟弟。” 谢执沉默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明白原慕的猜测,可又希望不是这样。但刑警查案从不靠希望,只看证据。 既然有怀疑,就要去查。 谢执这边打电话安排属下,而原慕则是回到诊所里去找黎飞。 在傅离和识肉的陪帮下,黎飞已经冷静许多。他刚才还和院长打了个电话。经过院长的开导,黎飞虽然心情仍旧低落,但已经好了许多。 原慕突然觉得这个少年有点可怜,但还是问了他,“你要和我们先回省城看看吗?” 黎飞抿了抿唇,点头道,“可以。” 原慕摸了摸他的头,“别难受,会好的。” “嗯。”黎飞牵动唇角,勉强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让识肉一会送傅离回去,原慕带着黎飞去找谢执。 谢执那头已经吩咐完毕了,见他们俩出来,便带着他们上车,往省城走。 路上,三个人之间也没有什么交流。一直等到快要到医院的时候,谢执才突然问黎飞,“两个月前,你是不是给你的粉丝回过一封信?是自己偷着寄的。” “对。”黎飞十分诧异,不明白谢执为什么突然问这件事。 “能说说你们俩当时都聊了什么吗?” “可以。”黎飞先是想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是一个小朋友,用拼音写的信。说我很像他的哥哥,然后说不喜欢爸妈,觉得爸爸妈妈都是坏人,最后和我说,他得了重病,可能不会好了。临死前想和我说说话,让我知道他很喜欢我。” “经纪人姐姐说,有可能是故意写出来骗我的,叫我不要回复。但是我觉得,不会有人拿这种事儿骗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孩子。退一万步说,就算我被骗了,我也只是回了封信,可万一不是骗子呢?那孩子说他时日无多了。” “所以你给他的回信上写了什么?” “我说叫他努力吃药,看病。不要怨恨他的爸爸妈妈,还有,就是大概说,我觉得他很可爱,他的哥哥一定也很爱他。所以一定要坚强。” “这样啊!”谢执叹了口气,然后就不再说话。 直到车子在医院停下,他才转头对黎飞说,“那个孩子没有骗你。给你写信的就是你的弟弟本人。” “什么?”黎飞愣住。 谢执,“你先和我来。” 然后带着他往楼上儿科病房走。 病房外,谢执的手下正守在哪里。 “东西呢?” “在这。”谢执的属下拿给谢执。 谢执接过来,直接转交给黎飞,“这是你写的吗?” 黎飞有点懵,足足看了信纸好几遍,才呆滞的点头,“是我写的。” “案发现场发现的,这个孩子昏迷的时候,手里死死握着这封信。”谢执指了旁边的属下,“你来说。” “是。”属下整理了一下语言,然后和黎飞解释,“这孩子原本不在省城,他是自己从燕京跑过来的。” “什么?”黎飞不敢相信。 “他的白血病已经十分严重,需要一直住院观察。然而就在昨天上午,这孩子突然自己从医院跑了出来,做火车,从燕京到了省城。” “我们查过你父母的电话记录,也查了昨天铁路那边的记档。你弟弟是装成某位乘客的孩子混上的火车。” “一开始,火车的乘务员也没有发觉,然而路程太长,你弟弟突然晕倒,这才被发现。” “就醒之后,第一时间联系到了你的父母,直到列车到了省城,才把他交还。” “他来做什么?”黎飞不敢置信。 “可能是想来看看你。”属下顿了顿,在接着往下说,“你昨天直播里状态是不是一直都很糟糕?” “对。” “所以他很担心你,在问过了护士录制地点之后,他背上书包跑出来,想要看看你。” “看我?” “嗯。半个小时前,燕京那头医院来了消息。这孩子时日不多了。” “不是还能配型吗?”黎飞条件反射的反驳。 “没用了。”谢执属下叹了口气,“这孩子原本就已经病入膏肓,即便做了手术,后续他也很难熬过排异期。” “所以燕京那头的护士说,这孩子跑出来,可能就是想在死前见见你。” “……”黎飞睁大眼,半晌说不出话。 “那边的护士说,他特别喜欢你,一直和别人说,你是他的哥哥。还说你也喜欢他。” “这孩子本来不愿意吃药,收到你的信以后,就很努力的配合。但是已经回天乏术了。” “那更早之前呢?如果能做配型的话……” 原慕按住他,“不是你的错,他们找到你的时候,就已经。” “所以那为什么不早来!”黎飞突然提高了音量。 然后快速的摇摇头,对原慕道歉,“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 黎飞很慌乱,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无情抛弃了他的父母,他本来不该难过,可听到死讯,他仍旧伤心。 他明知道这个弟弟享受了父母全部的爱,他并不对他有所亏欠,可在知道这孩子没救了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泛起了说不出的酸楚。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黎飞捂住脸,低声呜咽。 “这个,你看看吧。是你弟弟的东西。”谢执的属下交给黎飞一个小书包。 黎飞打开,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 除去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玩具以外,还有一个大的绘图本,并三张贺卡,像是小孩子手工制作的。 黎飞先拿起贺卡,只有最上面的一张上面有字,写着生日快乐。 黎飞打开,里面小孩稚嫩的笔触画着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 分明看不出什么,可黎飞却一眼认出这是自己出道时候穿的衣服。 再看下面,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祝哥哥生日快乐,哥哥要一直幸福健康。” 时间落款,是他的生日。 所以,这是给自己的吗? 黎飞的心突然颤动了一下,他打开另外两张贺卡,比这一张要更加简陋。 也是画着小人,但是五官并不清楚,只能看出是个少年。 一张没有字,只是画了蛋糕,另外一张,写了快乐。 落款的时间,都是他生日那天。 “既然不打算认我,又弄这些干什么呢?”黎飞眼睛发红。 他翻开画册,应该是小孩近期画的内容。 每一张画都很熟悉。都是他通告时的模样,还有他演过的电视剧里的场景。 透过画,黎飞能够感受到,这孩子写给他的信,并不是胡说,而是真的,作为弟弟,这个孩子一直在渴望着身为哥哥的他。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或许也没有真正被抛弃。至少他的弟弟知道有他这个人,最起码说明,他的父母也曾经提到过他吧。 即便,他们一直没来寻找自己。 黎飞下意识看icu里的情景。床上男孩小小的身体上插满了管子,如果不是旁边监控屏上的数据还算平稳,他几乎感觉不到小孩是否还活着。 “你弟弟是想念你的。”原慕轻声对黎飞说。 黎飞点点头,又摇摇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张不开口。 直到过了许久,他才说道,“其实你们不给我看这些,我也会照顾他的。” “毕竟,父母不在了以后,我就是他唯一的亲人。”黎飞的语气十分复杂,在这短短的大半天里,他接受了太多的信息量,甚至连梳理的机会都没有。 就连他的心情,也来不及整理。 爱,恨,或者说无动于衷,这些情绪太多也太繁杂,让他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这时,里面icu里的小孩突然动了动,黎飞下意识喊了一声,“医生!医生!他是不是醒了?” 黎飞拍在icu的窗户上往里看,床上的小男孩努力偏过头,往旁边看,似乎在找什么。 医生很快到来,消毒之后,进入病房。 帘子拉上,黎飞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直到漫长的半个小时过去,医生带着护士从里面出来。 “他怎么样了?” 医生摇摇头,“你要有心里准备。” 黎飞闭上眼,赶紧心脏像是被人狠狠锤了一下。 旁边一个护士说,“刚才他说话了。” “说了什么?” “好像是叫了一声哥哥。” 黎飞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上,扶着墙站了好一会他才缓过这个劲儿。 原慕扶他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休息,谢执嘱咐属下盯着他点,然后和原慕走到旁边。 谢执,“你怎么看?” 原慕,“我觉得这凶手留这孩子一命,是为了让他看黎飞最后一眼。” 谢执点头,“是啊,要不然,一个五岁的小孩,还是重病,就算再聪明也没可能一个人千里迢迢赶到省城。” 谢执叫了个属下过来,“叫燕京那头想法办法查查,看看这小孩最近都和谁发生接触,还有,到底是怎么从医院跑出来,去的火车站。” “头儿,这么小的孩子不可能杀了父母吧!” 谢执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但是他却可以在被哄骗的情况下,把凶手带到他们家。” “毕竟他是这个家里,最期望见到黎飞的人不是吗?” 第106章 来不及叫一声哥哥 谢执这一句话,属下那边直接憋住了。 有理有据,可如果真相果真如此,对这两个孩子也未免太残忍了些。 那对父母固然有错,可这个心里只想见到哥哥的小男孩,又有什么错呢? 想到那孩子,从三岁到五岁,每年都给黎飞做一张生日贺卡,知道黎飞之后就坚持看了黎飞所有参与过的电视节目,就连看不懂的悬疑电视剧,他都坚持看了,就为了看哥哥出现的那几秒。 甚至在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之后,竟然孤身从医院跑出来,千里迢迢来到省城,想见到黎飞最后一面。 这样的孩子,那个人,又是怎么下得去手的?看着这孩子的眼睛,他不会觉得于心不忍吗? 不,兴许也是不忍的,所以这小男孩成了六起案子里,唯一的存活者。 谢执属下突然觉得眼睛有点发热,匆匆领了命令往外跑。 而此时病房那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原慕和谢执同时回头往那边看,icu那头出了问题,似乎小孩病情突然爆发,医生带着护士立刻跑进去急救。 黎飞趴着窗户看着,可被布挡上了,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原慕走过去问黎飞。 黎飞一个劲儿的摇头,想说话,却说不出来。还是旁边谢执的属下帮着解释。 “孩子刚才突然又睁眼了,可紧接着就呼吸急促。大夫的意思可能是……”当着黎飞的面,那名属下也不忍心把不行了三个字说出口。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icu的门打开,医生的脸上充满了遗憾。 “去看看他吧。” “什么?”黎飞僵硬的被大夫带着走进病房。 里面的护士正在把那些复杂的管子和机械从小孩身上摘下来。 而床上的小男孩,却已经闭着眼睛,没有了气息。 黎飞看着小男孩的脸,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只能说,血缘关系真的很奇妙,这孩子,几乎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不,也有不同。 他五岁的时候,很健康,也爱玩爱闹,经常在院子里跑,没有安心坐下来学习的时候。 皮肤晒得有点黑,眼角眉梢都盛满了阳光。健康又快活。 可这个孩子不是。 病情让它常年待在医院,皮肤是久不见紫外线的青白。下颌尖尖的,因为太瘦,就连婴儿肥都没有。 看起来脆弱又瘦小。 这个,就是他的弟弟。 黎飞抖着手摸了摸男孩的脸。还有余温。但很快,这一丁点的温度也会慢慢消失,最后变成冰冷。 “……”黎飞的嗓子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哽咽。 旁边的护士终于忙完,同情的看了黎飞一眼,小声对他说道。 “你是孩子的哥哥吧,等一会告别完了,去楼下办理死亡手续吧。” “……”黎飞没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男孩的脸发呆。 知道他是心理难受,护士没再多说,就赶紧出去把空间留给黎飞。 原慕走进来,拍了拍黎飞的肩膀。 黎飞看了原慕一眼,咧开嘴,想要礼貌的笑笑,可脸上的肌肉已经完全不受控制,根本做不出来任何表情。 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崩溃了。 在前后几个小时里,他先受了伤,搞砸了最重要的工作,造成了综艺直播事故。然后又得知了亲生父母的死讯,现在,又亲手送走了自己的亲生弟弟。 “节哀。”原慕轻声对黎飞说道。 黎飞摇摇头,憋了半晌憋出来一句,“我又不认识他,我有什么可节哀的。” “又不是我什么人,我都没见过,我干嘛要难过?” 嘴里说着这样的狠话,可眼泪却言不由衷的流了下来。 黎飞按住胸口,觉得自己难受得喘不上来气。 他没有对别人说过,他那天会吵架报警,是因为自己实在太心凉了。 可只要那对夫妻再来找他一次,能不要威胁,坐下来好好谈一次,甚至都不需要他们道歉,只让这孩子和他通个话,喊他一声哥哥,他就会心软的。 毕竟,这到底是他的亲生弟弟啊。 黎飞伸手,想要抱抱床上的男孩,却怎么都动不了。 真的太可笑了。 谁能想到,亲生兄弟,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生死离别的医院? 他连他弟弟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他妈要给他签死亡通知,办死亡手续。 这天底下,还他妈有比这更操蛋的事儿了吗? 黎飞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晕过去。 却注意到了孩子病床旁边标注的名字。 他叫黎飞,这小孩叫黎跳。一个飞一个跳,的确是那种高中就能弄出孩子并且又随便丢弃的傻逼父母能够取出来的。 黎飞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所以他妈的人命关天的事儿,就不能早点来吗!” “都知道我在哪,他们俩配型不成功,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这孩子可能原本有救的。”黎飞念叨着,浑身的力气都被无奈和崩溃抽走。 原慕看了他一会,突然开口问他,“黎飞,如果你弟弟能活下来,你会愿意照顾他吗?” 黎飞摇头,嗓音仍待哭腔,“我愿不愿意,没人给我选择的机会,现在人已经没了。” “那你为什么难受?” 黎飞红着眼睛看着原慕,良久才说了一句,“他病着来见我,我却都没听他亲口叫我一声哥哥,自我介绍,说是我的弟弟。” “我应该,我应该早点来的。” 黎飞哭得喘不过气,原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觉得,你应该在叫大夫回来看看。” 黎飞没懂,原慕却已经出去了。 黎飞慢了半拍才突然反应过来,他手里握着的男孩的手,竟然一直都没有变凉。 他下意识摸了摸男孩的身体,却发现他的身上也仍旧有温度。 没死?或许他弟弟还活着? 这样的念头刚一出现,就像是枯草上的火星子,瞬间烧了起来。 “大夫!大夫!您看看我弟弟,您再看看他!”黎飞踉跄的跑出去喊人。 大夫被他拉进来,一开始还以为黎飞是伤心过度出现幻觉。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可当他走进检查了小男孩的情况之后,也顿时懵了一下。 有心跳,很微弱,但的的确确是还有心跳。 所以,方才是假死? 这种案例的确十分少见,可并非没有。大夫第一时间喊护士过来,转头就把小孩推进了急救室。 黎飞紧张的守在急救室外,他死死的盯着急救室的灯,等一个奇迹出现。 而医院无人的楼梯间里,原慕把头抵在谢执的肩膀上,按住胸口,半晌吐不出一口气。 “原慕!”谢执恨不得揍他一顿。 原慕又插手人类的命运。那小孩原本必死无疑,可原慕却活生生给他拽出了一条活路。 法则原本就对原慕屡次挑衅不满,神罚更是下的一次比一次更重,原慕就不怕有朝一日自己承受不了,最终崩溃吗? 原慕却急促的喘息了一声,然后对谢执说道,“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 “放屁!”谢执知道他受不住,干脆把原慕横抱起来,自己坐在台阶上,然后原慕坐在自己怀里。希望这样他能轻松点。 原慕笑了笑,还有力气搂住谢执的脖子逗他,“心疼我呀!” “少说话。” 原慕却并不听他的,“我没有直接插手。我给了他们兄弟俩一个选择。” 心脏传来的疼痛让原慕的语速变得很慢,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但他还是想说出来,这样能够分散自己对于疼痛的注意力。 “黎跳活下来的条件有两个,一个是黎飞真心想要救他,一个是他会一直一直爱着他的哥哥黎飞。” “但凡有一点做不到,黎跳都不可能活下来。所以,这是我给他们兄弟两的选择。” “如果黎飞能够不计前嫌,真正接受这个弟弟。而黎跳能够感恩,真的爱护哥哥,那么又何必把父母的过错,放到孩子身上呢?” “就像黎飞说的,小孩扛着病痛、忍着害怕、就为了见他一面,连看都没看见,就走了,也太可怜了些。” “所以呢?”谢执咬牙切齿,“原慕,你不是救世主!” 原慕却亲了亲谢执的脸,“但我是神。” “……”谢执忍无可忍,捏住原慕的下颌,第一次主动吻住了原慕。 和谢执平时的羞涩不同,谢执的吻暴戾又充满了占有欲,仿佛要把原慕拆吃入腹的强烈。 可原慕却从中尝到了极端的惶恐和不安。 所以原慕没有反抗,而是温柔的配合,甚至可以说是任由索取。 可越是这样,谢执就越觉得无法满足,直到良久,两人唇分,谢执微喘,原慕却差点晕过去。 “堂堂法兽大人,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和恩师偷情。”原慕捏了捏谢执的鼻子,“厚脸皮。” “胡说八道!”谢执后知后觉的红了脸,憋了半天却憋不出一句话。只能把原慕往怀里抱得更紧了一些。 “不生气了?”原慕蹭了蹭谢执的脸。 “你不疼了?”谢执反问。 原慕点头,“就一阵,过去就好了。” “不过我倒是找到了个好办法。再有下次,你亲亲我,我就不难受了。” 谢执瞪了他一眼,可却没有反驳。然后从地上站起来,把原慕扶稳,帮他整理乱掉的衣服。 可谢执手忙脚乱,原慕却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靠。 “站稳了!”谢执顿时有点炸毛。 原慕低声说了一句,“困了。” 谢执沉默半晌,抱着原慕往楼下走,打算让他去车里睡一会。 左右黎飞这边用不到人了,剩下的也得等回省局再说,不如让原慕先休息。 看着怀里很快就睡熟的原慕,谢执想到他回答自己的那句“我是神。”,突然觉得格外讽刺。 因为百年前,谁敢叫原慕一声神,估计会被原慕整得连妈都不认识。 第107章 一笔烂账 用原慕的话说,神这个字,本身就充满了讽刺意味。 神界众神有凌驾于万物的能力,却偏偏受到法则制约,不管对人类还是魔物,都有一条不能触碰的底线。 例如不能擅自更改人类命运,例如不得放纵凶恶的魔物。 可用原慕的话说,法则将神推上高位,可却忘记规定神的本性。 神界众神,不管表面是如何神爱众生,可私下里都逃不出贪婪、倨傲和自诩强大,所以才更加蔑视弱小。 人类往往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都要跪下来恳求神明庇护,殊不知,九天之上的神域里,神对于人类的恳求,全然不屑一顾。 至于来自人类的信仰,更是挥之即来,招之既去。 要不然,又怎么会有人跪遍了漫天神佛,也求不来一丝怜悯? 而这样的神,却也有弱点,魔物与神对立,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只要能够成长到壮年,一样不死不灭,拥有无穷的力量。 按照天道要求,神必须压制魔物,并且仲裁它们的过错,不允许它们擅自插手人类生活。因此,神界便成立收容所,专门关押这些犯错的魔物。 可重点是,神域诸神养尊处优许久,怎么可能真的降服历经磨难才能顺利长大的魔物? 所以,诸神才会求到原慕头上。果不其然,原慕接管收容所后,各位面魔物都消停了许多。但凡有出了纰漏的,只要原慕愿意伸手,就能立竿见影的解决。 当时的原慕,可以说是风光无限。谁见了他,都不得不恭恭敬敬叫一声“大人”。 可背后却依然有人诋毁原慕出身。看不起他体内一半的魔物血统,有恶毒的甚至骂他是杂种。 然而原慕却并不在乎,甚至还能自我调侃,直截了当的认下了这个称呼,照旧我行我素。 谢执被送到原慕身边的时候,正是原慕风头最盛的时候。 仗着好皮相,好本事,行事风流,明目张胆的挑逗人心,处处留情。 神界不知道多少漂亮小孩追在原慕身后跑,就为了博他一丝怜惜。 可原慕这个人,对谁都宠溺的很,尤其是比他小一些且容貌精致的少年。收在身边的时候,把人捧在手心,任由索取。可转头厌弃了,就干脆利落的放出去,一点情面也不留。 喜欢他的恨不得把他吞进肚子里,讨厌他的,却只想将他挫骨扬灰。 可原慕都不在乎,真正能够让他在意的,恐怕只有收容所里的那些魔物,甚至是脆弱的人类。 谢执身为法兽,是非曲直,一眼看破。所以从一开始便认定原慕是个以温柔做假面的伪君子。可却因为年幼贪嘴而被原慕诱惑,初见便被轻薄。 想到那时候的事儿,谢执仍旧咬牙切齿。在想到原慕那些风流烂账,即便谢执知道,原慕只是顺手宠,并非动情,更没有什么进一步的身体关系,可他还是窝着一把火气,恨不得狠狠咬上怀里人一口。 但等真的凑近了,他却又舍不得。 因为原慕怕疼。 所以,流放的百年里,不,应该说,在原慕犯下重罪到流放的百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个人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甚至连最不削一顾的“神”这个名义,都一力承担了起来? 谢执突然很难过。因为他觉得,在原慕最需要人来陪伴的时候,他并没有守在他的身旁。 甚至连他到底受了多大的罪,都并不知道。 “别瞎想,和那个百年无关。”原慕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车里的沉寂。 谢执没抬头,依旧把头抵在原慕的肩膀上。 原慕伸手摸了摸谢执的头发,“其实我很庆幸,你没有跟着我来,否则……” 原慕喘了口气,说出来的话也模糊了许多,“否则我得多难过。” “谢执,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最厌恶的,就是在心仪之人面前落魄。” “……”谢执说不出话来。 原慕抬头亲了他一口,音调很软,“宝贝儿,我有点冷。” 谢执把他抱得更紧了点。 原慕低低的笑了一声,“别害怕,我没事儿。” 原慕这一觉睡得很长,等他在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谢执办公室的沙发上。 谢执没在办公室里,正在外面和属下开会。 原慕慢慢坐起来,觉得头还是昏沉沉的。 又缓和了好几秒,才慢慢回复清醒。 他走到办公室门口,打开门,谢执哪里还在讨论案情。 原慕听了一会,嫌疑人依然没有找到。现在唯一的办法,竟然是寄托在了黎跳身上? 谢执已经烦躁到了极点,属下话还没说完,他就把手里的资料夹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等黎跳清醒?你他妈是想告诉我,这一屋子警察连个嫌疑人都推测不出来,只能等一个几岁的孩子提供证据?” “头儿,不是我们没用,这凶手太狡猾了。根本不留痕迹。” “不留痕迹?真没有痕迹,你是怎么判定为连环杀人?” “谢组,不一定是连环杀人,万一这里面有人浑水摸鱼呢?” 谢执冷笑一声,“尸检报告都看到狗肚子了去了?” “伤口大小,力度,火柴来源,都出自同一人之手。有人浑水摸鱼,你的意思是,这六起案子里,还有另外一个凶手长了和第一起凶手相同的脑子,同样的身体,然后用同样的方法,在偷了第一起凶手手里的火柴,犯下同样的案子?” “……”众人哑口无言。 “这案子到现在二十多个小时过去了,你们连个屁都没排查出来,逼问一群半大孩子,把人家小闺女吓到去急救,这就是你们作为刑警的基本素养?” “滚回去重新走访!在给你们三个小时,查不出来就都他妈给我滚蛋!” 说完,谢执直接进屋。 看见原慕的时候,谢执脸色微妙的变了变,可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径直走到屋里坐好。 “因为什么发火?”谢执虽然脾气暴躁,却不是随便迁怒的人。而且这案子的凶手明显行动缜密,属下查不出来谢执并不至于骂人,所以肯定还有别的缘故。 谢执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因为一直差不到,他们去孤儿院查访了。里面有个小女孩,心脏有些问题,不能受大刺激,去的人年轻,嘴里没遮拦,直接把人家孩子吓得病发了。” “院长当时不在,只有两个老师在,一个留下看护,另外一个抱着女孩去了医院。” “结果怎么样?” “救过来了。但情绪不太好,也十分激动。”谢执烦躁的把手里的资料都扔在了桌上。 按照以往的案子,已经有了这么多线索,想要找到一个嫌疑人,最起码确定范围是没有问题的。可偏偏这次不行。 别说那帮属下,就连谢执都找不到。因为,所以和这个案子有关系的,要么是无辜者,要么就已经死了。 “总不能真是鬼干的吧!”谢执把人物关系又梳理了一遍,最终所有的疑点仍旧回到了当初那个孩子死在孤儿院里的女人身上。 包括黎飞的亲生父母在内,这六起案子里的受害者,他们当初抛弃的孩子都和那个男孩年龄相仿,前后不超过三岁。 而孤儿院里,也就只有这六个孩子和当初那个男孩同龄。 所以能够就此推断,当初这七个孩子的感情,应该是相当好的。 不,应该说,比起和其他孩子来说,他们七个的感情,就应该是最好的。 谢执突然问原慕,“你说,他们彼此之间,会不会说一些自己的事儿?” 原慕看着谢执画在纸上的分析图,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根据我的经验,他们一定会。” 原慕举了个例子,“你看家里就能看出来。其实大家彼此都很好,但是滑瓢、文鳐、和识肉三个关系,就要更好,因为他们同龄。” “啾啾和小白也是。别看啾啾和谁玩的都好,小白对每个弟弟妹妹都照顾,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它们俩肯定是要挨在一起。啾啾几乎不惯着小橘它们,但是小白动手打它,它从来不还手。” “所以我觉得你猜得没错,这七个孩子,彼此之间的关系,肯定比平常人更亲近。” “那就能说得通了。”谢执在女人名字的位置上画了一个圈。 “因为关系好,所以彼此会交换秘密。之前走访孤儿院的时候,有别的孩子说过,他们知道女人的存在。也特别早就知道,她是走了的那个小男孩的亲生母亲。” “想必就是那个孩子对他们说的。” 原慕点头,“没错,所以,除了院长以外,最有可能同时扒出他们亲生父母的,其实就是这个女人。” “而且她也的确有理由进行这样的复仇。她平生最恨的,就是自己因为没有能力遗弃了孩子。而后来等她成功想要把孩子接回来的时候,孩子却病重走了。” “可其他六对父母不同,他们遗弃的原因并不单纯是因为金钱。而后面有了钱能够负责以后,也仍旧没有接回最开始被他们伤害过的孩子。” “所以,处在极度的悔恨里,她最终选择复仇。” “对,如果她还活着,几乎可以判定她就是凶手了。但是她死了。” “死了……”谢执又在女人名字外面圈了一个圈。 这就是本案的结症了。女人的死亡是确定的,所以到底是谁,接替了她的意志,从而复仇? 原慕突然问了一句,“你查过那个男孩的亲生父亲吗?” 第108章 一波三折 “什么?”谢执愣了一下。 “她一共三百万存款,全都给了孤儿院。那女人走的时候,是谁给出的丧葬费?” “不是邻居吗?” “墓地也是要钱的啊!” “!”谢执猛地反应过来,怪不得他一直觉得不对劲儿,原因就在这里了。关于女人的细节,他们其实调查的并不清楚。 而且关于男孩的亲生父亲,他们查到女人是离婚之后,就没有在继续关注。 现在看来,怕是也有线索。 谢执窜起来开门喊人,一通吩咐下来,很快把人派了出去。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人,“谢组,有人找!说是证人。” “证人?”谢执和原慕对视一眼,第一反应都是来的应该是孤儿院的院长。 果不其然,还真是他。 外表十分斯文,带着银框眼镜,大概四十多岁。他看见原慕十分恭敬,在看到谢执的时候,却下意识往原慕身后躲了躲。 谢执皱眉。 原慕笑着主动招呼院长。 就像原慕和谢执猜测的一样,这院长是一只相当少见的魔物,孤儿鸟。 孤儿鸟是欧洲上古传说中的一种魔物。生于风暴最强的海上。母鸟孕育幼崽,只将最强壮的一颗蛋留下,剩余全部沉落海底。因此没胎唯有一只幼鸟可以长成,故而成为孤儿鸟。 然而传说是传说,魔物却是魔物。每一只孤儿鸟,从在蛋里就有知觉,所以他们的成长也是即为残酷的。 所有能够顺利出生的孤儿鸟,从破壳降临人世的瞬间就明白自己背负着十几个兄弟姐妹的性命。 虽然孤苦,却心怀慈悲。 想必这也是院长会成立孤儿院,救助孤儿的原因吧。至于他见到谢执害怕,猫对于鸟,可谓是天敌之一,面前站着这么大一只大猫,作为鸟,可不是要害怕。 “对不住,对不住,天性使然。”院长也有点不好意思,和谢执解释了一下。他真的长了一张相当温和的脸,气质也是知性且温润的,即便窘迫,也让人不忍为难。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的身上,有和原慕类似的味道。 谢执没说话,就当是接受了这个说法,然后直接把人带进办公室。 “抱歉。”进了办公室后,三人各自坐好,谢执先朝着院长道歉。 他的属下把院里的孩子吓着了,谢执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院长摆摆手,也不说接受不接受,只是示意可以跳过这个话题。 谢执明白,院长心里有气,纵使顾忌身份恐怕也很难释怀。 这还是脾气好的,要是换成他自己,谁敢招了他的崽子生气,怕不是要顷刻之间打上门去。 谢执一向办事妥帖,这样的场景让他很不好过。原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 谢执提起精神,暂且翻过这页。 “请问您是发现了什么吗?”案子要紧,不过后续怎么处理,也必须要把案子先梳理明白。 院长叹了口气,从带来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档案递给谢执。 “这个是孤儿院的记档。我从中抽出了七份。之前过来的警察估计也是想要这个。但是孤儿院有规矩,除非手续齐全,否则不予提供。因为涉及到孩子们的隐私,我需要保护他们。” “明白,真的很抱歉。”谢执再次郑重道歉,这次院长的神色稍微缓和。 “真的不用,这些孩子,没有你们想象中的脆弱,但他们也是孩子,如果再有需要询问的地方,希望能在有老师的情况下询问可以吗?” “这个自然。”谢执答应下来。 院长也松了口气。依照谢执的身份,想要一力强压院长也是没有办法的。因此在来之前,他做了很多设想,万幸的是,谢执不亏为法兽,脾气暂且不论,的确是个讲理的人。 原慕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和谢执一起看院长带来的资料。 “您是从接受的时候就知道他们的信息?”谢执发现,这七个孩子,竟然每一个都有医院的出生证明。 其中有几分,像是后补的。盖章是私人医院。 “是。”院长点头,“可能是我活的年头多了,就总有些未雨绸缪。这些后来的孩子的确可怜,但我也要保证我现在身边的孩子都是安全的。” “重病遗弃的有许多种,万一是传染病呢?院里孩子们朝夕相处,一旦不查,后果不堪设想。”院长也叹了口气,“就是捡个流浪的猫儿狗儿的,还要带去医院检查,这是一个孩子,我必须慎重。” “是这样。”谢执快速的翻看了七个孩子的信息,和他们之前了解的大致相似。 只是更为具体,例如他们具体是哪年哪月,因为什么被遗弃。 “这些内容那几个孩子都清楚吗?” “清楚。”院长笑了笑,“孩子不是生活在象牙塔,逐渐就会发现自己和其他小朋友不同。” “肯定是要问父母,而这些孩子大多数是被遗弃。与其让他们以后被迫知道真相,不如用另外一种方式让他们明白。” “所以他们其实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父母叫什么名字?” “对。”原慕和谢执对视一眼,同时肯定他们之前的猜测是没有错误的了。 “那那个去世男孩的母亲知道吗?” “我不太清楚,但我觉得,应该是知道的。”院长想了想,“我记得当时黎飞还有潇潇和他玩的最好。我听潇潇说过,他说,如果他被妈妈接走,或许未来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妈妈接走。” 原慕点头,“这就对了。黎飞也说过,他在十三四岁的时候,曾经特别渴望母亲来接他!” 谢执听完,也追问道,“请问院里的孩子们是都渴望自己的家人来接自己吗?” 院长想了一会,“也不全是。可你们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的确黎飞那一批的七个孩子,曾经有一度十分肯定自己的亲生父母会来接自己。” “当时我还以为他们是看见了同伴会被亲生母亲接走,所以才会有这种说法,现在看来,倒像是还有别的原因?” “我能见见那个潇潇吗?” “这个嘛……”院长顿时沉默,直到好一会,他才问道,“是您二位过去吗?” “对,我们过去问问可以吗?” “行,我打电话回去和院里的老师说一声。准备一个安静的屋子。” 说完,院长先往外走。原慕和谢执等了一会,等院长安排完了,才一起出去。谢执开车,三人往孤儿院那边赶。 路上,院长简单的介绍了一些潇潇的情况。 “这个孩子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最近又受了点伤害,所以拜托尽量温和一点。” “怎么说?” 院长叹了口气,“他性向和普通孩子不同,喜欢同性,个性又很害羞,不善于和人交往。只能说遇人不淑吧。” 涉及到孩子隐私,院长并没有说的太深。 一个小时后,车子开到孤儿院门口,有一个年轻的女老师等在门外。 “潇潇今天怎么样?”院长忙过去问。 “情绪不高。”女老师也是跟着着急,“我问了好几遍,他才开口回答。一会这两位同志千万别急,他真的很胆小。” “嗯。放心吧。” 老师带着他们往里走,孤儿院的宿舍楼有六层,潇潇住在四层。 “孩子大了,会有自己的隐私。所以一般到了十五六就会给他们分房。房间不太大,但好歹是自己的小天地。”老师一边解释,一边带着原慕和谢执走到一扇门前。 “潇潇,在吗?老师要进来了呀!” 老师轻声敲门,过了好一会,门才从里面打开。一个纤细的少年站在门口。 “请进。”潇潇很礼貌,但一直低着头。 原慕先走了进去,谢执进门的时候,刻意避开了一些。免得潇潇害怕。 院长示意女老师先出去,然后自己等在门口对潇潇说,“这两位是省局的刑警,有些问题要问你,知道就告诉他们,不知道也别紧张,院长爸爸在外面等你。” 潇潇明显很信任院长,听说他在门外,脸上的神色也终于镇定许多。认真的对院长点了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 房间门关上,只剩下原慕谢执和潇潇三个人。 谢执没说话,原慕走到潇潇坐着的床前蹲下身,抬头看他的脸。 “别紧张,我们不吃人。”原慕笑着打趣。 潇潇看着他的笑,忍不住也勾了勾唇。 “好孩子,咱们来聊一聊。”原慕没着急立刻问案子,而是把视线落在潇潇床头的一张合照上。照片里,七个孩子穿着一样的制服挤在一起笑得开心。 “这是你的朋友吗?” “嗯,是的。”潇潇点头,然后又补了一句,“也是亲人。” “你很喜欢他们?” “喜欢。”说道兄弟姐妹,潇潇也放松了许多,“我们从小就一起长大,天天都在一起。院长爸爸说,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之间的亲情却和那些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是一样的。” “那你还记得当初走了的那个男孩吗?” 原慕问得小心翼翼,潇潇的眼圈却一下子就红了,“记得,走了的是迁陵。因为迁陵走了,所以我们谁也没有等到爸爸和妈妈。” “为什么这么说?” 潇潇吸了吸鼻子,然后才告诉原慕,“我们有约定,要一起幸福。所以迁陵说,自己和妈妈团聚,也一定会让我们和亲人团聚,这样我们就不仅有院长爸爸,还有亲生的父母。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可后来,迁陵走了,我们也没等到亲生父母过来。迁陵临走的时候说,是他太贪心,所以才会有这种结果。” “我后来也觉得的确是这样。所以迁陵走了,我们也不会真的幸福。” “因为我们是坏小孩。” “你做了什么?” “我们没有听院长爸爸的话,去找了亲生父母。” 第109章 自取其辱 “你以前见过你的亲生父母?” “算是,见过吧。” “是当面还是电话联系的那种?”原慕转头看了谢执一眼,这个意外发展十分出乎他们的预料。 潇潇沉默半晌,然后说道,“小奈是当面,我是电话。” 因为院长回来之前单独和他通过话,所以他那时候就组织了语言,现在慢慢和原慕他们说起来,也还算顺利。 只是潇潇一直半低着头,不太敢看原慕和谢执。 “五年前,我十二岁,我去寻找了我的亲生父母。” “是你们七个一起去的吗?” “不是所有人都去,只有我,小奈,还有迁陵。”怕他们不明白,潇潇又具体解释了一下,“小奈就是上午被送去急救的女孩。不是因为警察问话她吓着了病发,是因为想起了当时的事情,所以才……” “那时候,我们骗了院长爸爸,说是去参加学校组织的夏令营,实际上,就是想接着夏令营的机会,溜出去找亲生父母。” “院长爸爸一开始不同意,但当时学校的确有这样一个夏令营,而且我们三个坚持,所以就让我们去了。” “为什么是你们三个去?”原慕觉得有点奇怪。 迁陵和小奈一个先天性心脏病,一个是心肺功能不全,都是要仔细养着的孩子。而潇潇,只看现在,也知道他小时候恐怕会更害羞且胆怯,这样的三个孩子,不管怎么想,也不像是有勇气能够独自离开家门去寻找父母的样子。 潇潇红着眼解释,“因为当时夏令营的地方,是我和小奈亲生父母居住的地方,迁陵是陪我们去。” “迁陵是我们七个里,第一个找到妈妈的,也得到了妈妈的爱。所以当时我们觉得,我们也可以。或许我们的亲生父母也和迁陵的妈妈一样,不是故意遗弃的,只是当时没有能力养活我们。” “迁陵胆子很大,也聪明有主意。他说,我们先去偷偷看看。毕竟就在附近,如果他们活的很好,根本不想念我们,我们就直接走了。但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一些意外才没来接我们回去,那我们就去和他们相认。” “小奈那时候,身体很不好。迁陵一开始不想带她去。可小奈说,或许她都活不到长大,及时行乐就好。所以我们还是去了。” “那你呢?” “我……我那时候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我喜欢男孩子……” “我觉得像我这样的怪物,以后爸妈也不会想要我的。所以我就想偷偷看一眼。真的,我一开始只是想偷偷看一眼。可后来……” 潇潇哽咽了一声,说不下去。显然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回忆。 原慕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着急。 潇潇愣愣的看了原慕一会,慢慢说出当时的场景。 “我们真的不应该去的,因为我们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能够看开。根本做不到如果对方不想相认,就干脆利落的离开。” “真的,被拒绝的那一刻,我们一点都不坚强,比丧家之犬还要狼狈。” “那天我们是穿了新衣服去的。我记得小奈穿了粉红色的公主裙,绑了缎带,很好看。” “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地方。小奈的亲生父母开了一家小超市。我们是冒充客人进了超市,打算先观察。” “小奈和她妈妈长得很像。我们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们去认了吗?” “去了。”潇潇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手也不受控制的抓住了领口,“我们买了饮料,小奈去结账。” “真的太像了,她们母女隔着柜台,就像是照镜子。” “当时小奈笑得特别开心,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凭空出现在母亲面前的礼物。可小奈的妈妈,却……她却无视了。” “她很平静的给小奈结了账,然后就示意我们离开,不要影响后面的客人。” “她没认出来吗?” “认出来了。毕竟小奈的样子一看就是先天不足。丢了个孩子,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没有印象呢?” 潇潇抹了一把眼睛,“我们三个站在超市门外,都有点懵住了。不知道要怎么办。” “迁陵说,我们等等,等小奈的妈妈下班。” “可学校集合是有时间的,我们想,四点之前回去的话,总能等到小奈妈妈有时间。” “可没有。” “她知道我们在外面等,她从头到尾都一眼没看过我们。” “天气真的很热,小奈和迁陵身体不好,我们就找了个相对阴凉的地方等。” “下午两点多吧,小奈已经熬不住了,裙子都湿透了,头发也是湿的,又没有吃饭,我觉得她快要晕倒了。迁陵就说,他去超市问问,如果那个女人,还是小奈的妈妈,一定舍不得小奈这么难受,肯定会出来见见的。” “但当时我们就知道,她不会来的。” “可迁陵还是去了。” “小奈的妈妈出来了吗?” “没有。”潇潇摇头。 那是他记忆里,最痛苦的一个夏天。 八月酷暑,他们在陌生的街道上,像是被遗弃的小兽,挤在小小的屋檐下,一心期盼那个女人能回头看他们一眼。 可等到的,却是另外一个小女孩的出现。 漂亮,活泼,又有朝气,嗓音脆脆的透着一股子天真的味道。 她进门就扑到小奈妈妈怀里撒娇,“妈妈,为什么咱们家店外有个村姑坐在那里?太影响生意了吧!” 小女孩最近想要一个新上市的洋娃娃,所以格外担心家里的店生意不好。 迁陵站在边上,听到她这么说,很想立刻开口反驳,说那是你的姐姐,不是村姑。 可小奈的母亲,却从冰箱里拿了三个冰淇淋递给他,“别在这守着了,赶紧回家吧!” “你们不知道当时的场景。小奈的母亲,打发我们就像是打发叫花子。” “至于说出来的话,就更可笑了。她叫我们赶紧回家。” “回家……我们哪里有家?她就是小奈的妈妈,她却不要小奈,小奈怎么还会有家呢!” “她真的,太过分了。”潇潇控制不住哭了出来。 “而且给我们冰淇淋,小奈的病,是不能吃这样的东西的。可她还是给了。一定是故意的吧!想叫我们知难而退。” “毕竟,比起她后来的那个孩子,我们肮脏,瘦弱,就像是乞丐,散发着垃圾的臭味。让人恶心。” 一字一句,都是把自己贬低到了极点的自辱。 如果不是真的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又怎么会有人把自己贬损成这样。 原慕握住潇潇的手,断了他的话,“不是你的错。” 潇潇摇头,“是我们的错。我们不应该去的。你知道他们后来的女孩叫什么名字吗?” “叫什么?” “叫一宝。唯一的宝贝。” “那女孩,就比小奈小个两三岁。” “她妈妈是故意的!不是什么意外,没有什么苦衷,也不是因为什么变故,她妈妈就是不想要她而已!” “就是单纯的,不要她。” 原慕伸手抱住潇潇,潇潇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抓住原慕的衣服哭了起来。 “我是那天才知道的,不是所有的妈妈都和迁陵的妈妈一样。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让父母喜欢。” “小时候,院长爸爸说,没有爸妈也不要紧的,我们永远都是他的宝贝。所以我们从来不觉得自己比别的孩子差,不觉得,自己不够好。” “我们甚至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有这么多这么多的兄弟姐妹。就算和别人不一样,但我们从来不缺少什么。” “可看见那个小女孩,我们就都懂了。” “还是,不一样的。” “那个小女孩,可以肆无忌惮的撒娇,不需要和任何人分享父母的爱。她可以任性,哪怕不能长成优秀的大人,也还是有能接纳她的家庭。” “可我们不是。” “我们注定了要比别人懂事,比别人豁达。从知道人事儿开始,就要学会分享。” “我们不能往后看,因为一旦归根究底,就会明白自己是被抛弃不要的。所以我们只能往前看,不停的自欺欺人。” “告诉自己,我有很多,我是幸福的,我很快乐。可实际上呢?” “在别人眼里,我们就是街边等着乞讨的乞丐,而且还是在乞讨永远得不到的亲情。” “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找上门的。” “那天的冰淇淋,小奈最后也吃了。回去之后,她就发了高热,还住了院。” “院长爸爸那阵子很为了钱发愁。院里的兄弟姐们也因为小奈住院拼命省钱。开学了,几个大点的哥哥姐姐都没有买新的文具。” “我们知道,都是我们的错。不去的话,就不会有这些事儿了。” “那你呢?你有没有找你的亲生爸妈?” “找了。”潇潇像是怕冷一样往原慕怀里凑了凑,“我打了个电话。” “是一个小孩接的,我说,我叫潇潇,从省城来,找他的妈妈或者爸爸。” “那个孩子传话了,可电话没有被转接,而是直接挂断了。” 潇潇抬起头看着原慕,“你看,我打这么个电话,是不是自取其辱?” 第110章 嫌疑人 潇潇的语气,近乎是自虐一样的自讽。 原慕下意识抬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别哭。”原慕低低的安慰他。 潇潇愣了一会,突然猛地抬手推开原慕,“我才不会哭!我才不会为了那样的人哭!” “就算是他们死了,我也……我也不会哭的……”潇潇嘴里这么说,可眼泪到底流了下来。 “我那时候,和迁陵还有小奈约好了。我们一定要好好长大,变得很厉害,然后再光明正大的回去让他们看见,抛弃我们是错的。” “可后来,迁陵没熬过手术,就走了。” “迁陵临走的时候和我们说,是他的错,他奢求的太多,所以老天爷在惩罚他。惩罚他想要两个家。” “小奈也和我说,她觉得自己不会活到长大那天,或许也会像迁陵一样,不知道那天就没了。” “这都是惩罚,因为我们太贪心了。”潇潇低着头,翻来覆去的念叨,几乎魔障。 谢执皱眉走过来像是想要说句什么。 可原慕却突然对潇潇说道,“不是这样的。” “什么?” “我也被家里人抛弃了。”原慕搂着潇潇的肩膀,“听故事吗?” “嗯。”潇潇下意识点头。 原慕笑了,“我的父亲身份不太好,我母亲算是名门世家吧。” “他们私奔了,结果外面过得不顺利,我母亲怀着我,回到了家族。” “那你……” “对,我是私生子,一出生就是污点。我母亲也很厌恶我,甚至想杀了我。” 原慕想了想,解开袖口,把衣袖往上面挽了挽。小臂内侧,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这是我母亲,给我留下的唯一的礼物。” 潇潇顿时睁大眼。 “我当时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没有,他们把我送去了一个别的地方,让我自己生活。” “是亲戚家吗?” “不是。”原慕摇了摇头,“是一个很冷,只有我一个人的地方。” “有好多年,别人都叫我杂种。因为我父亲的缘故。” “那你会难过吗?” 原慕想了想,“大概不会。” “为什么?”潇潇不明白,他觉得原慕比自己还要惨。他虽然被抛弃,但是院长爸爸还是爱他的。 可原慕似乎从被抛弃那天开始,就一直是自己一个人。 原慕摸了摸他的头,“因为我觉得他们和我没有关系,别人怎么看我,只要我过得舒坦就好了。” “那你会想报复吗?” “想过。我能熬着出来,就是为了报仇。可真正功成名就的时候,我却发现,其实报仇没有意义。” “为什么?” “因为报仇是说明我内心深处,是希望他们在意我的。哪怕是恨我,至少他们心里还有我这个人。而不是随意就遗忘了。” 原慕低头和潇潇平视,“都是一样的。每一个被抛弃的人,即便后来过得好,也都渴望被亲人找回。” “不管找多少借口,其实说白了,都是为了在那些人眼里刷刷存在感。畏惧也好,恨意也好,就仿佛只要他们还活着,心里还有你这个人,你就有存在的意义。” “……”原慕的话,就像是将潇潇心里压着的那些说不出来的酸楚一并诠释出来一样。潇潇觉得眼睛发酸,却不知道怎么回应。 原慕抱了抱他,“所以,不要觉得这是贪婪。更别认为会有什么惩罚。” “因为你想要的,本来就是你应该得到的。” “真的吗?”潇潇看着原慕。 “真的。”原慕想了想,“你看,我现在就过得挺好。而且……” 原慕示意潇潇看谢执,然后在他耳边说道,“这个是我媳妇儿。” “!!!”潇潇猛地转头看原慕,“你也……” “是啊!”原慕十分坦然,他摸了摸潇潇的头,“我会算命你信不信?” “……”潇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看你幸运值不错,不会有大财,可也生活顺遂。二十五岁会遇见能够共度一生的那个人。他会弥补你缺失的一切。” “真的吗?”潇潇觉得原慕说的有些太好了。 “真的。”原慕摸了摸潇潇的头,“人活着也需要一些信仰。” 说完,原慕和谢执转身走了。 门外,院长突然对原慕说了一声,“谢谢。” 原慕笑着摇摇头,然后按住嘴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弯起的眼睛是难得一见的活泼。谢执顿时觉得自己被晃了一下眼。 一直到两人走出孤儿院,谢执才恍然回过神来。 “看你爷们好看看愣了?”四周没人,原慕捏着他的下颌狠狠亲了一口。 谢执顿时红了脸,开口就要反驳,结果却又被原慕狠狠亲了一口。 “你疯了!这是在外面!” 原慕顿时委屈,“怎么我见不得人?” 谢执咬牙,“不是。” 原慕不依不饶,“那你干嘛总躲着我?” 谢执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不动了。那意思是,算了你亲吧! 大义凛然的模样仿佛是要去上战场。原慕忍不住笑着抱住他,然后把人往车上带,“不逗你了,走吧!线索有了,回去查案。” 提到案子,谢执也回过神,“你有怀疑对象了?” “嗯,有。”原慕问谢执,“你呢?你有吗?” 谢执点头,“我也有。刚刚我这头有人回复了,说查到当时给迁陵母亲买墓地的人了。” “是迁陵父亲?” “对。调查的人表示,当初迁陵母去世后,迁陵父亲给了邻居一笔钱,拜托他们帮着料理迁陵母亲的后事。下葬那天,他回去了一次,将迁陵母亲的遗物带走。如果没有猜错,里面八成就有那盒火柴。” 原慕点头,接着往下分析,“不仅是火柴,我猜测这里面还有迁陵和他朋友的事情。一般学生的夏令营不会太贵,按照孤儿院的情况来看,他们手里的零用钱也绝对不会是一个特别夸张的数目。” “而且三个孩子想要查到大人的住址不会太容易,除非有人帮助他们。” “迁陵的妈妈。” “我是这么认为的。他们想要寻亲,迁陵不敢告诉院长,就一定会求助自己的母亲。所以迁陵妈妈一定知道他们寻亲的事儿。这七个孩子关系很好,几乎是亲如一家。而在家长院长手里其实是有这七个孩子的家庭资料,所以详查起来不会那么困难。” “是这样。”谢执接着解释,“我的属下调查了迁陵妈妈后来的行踪。孩子没了以后,迁陵妈妈曾经有一年是在各地徘徊,最后才选择回了老家。” “她之所以走那么远,多半就是为了寻找剩下孩子的父母,劝说他们把孩子接回去。” “没错。可惜遭到了拒绝。而这些内容,或许都被她记录下来,进而被迁陵的父亲找到。” “迁陵父母因为什么离婚?” “迁陵父亲赌博。” “那就对了。”原慕点了点头,“年轻时候烂赌妻离子散,之后潘然悔悟,想要弥补,可却已经家破人亡。妻子和孩子都走了。” “所以悔恨之下,他选择了帮助自己儿子剩下的兄弟姐妹。他知道迁陵和其他六个孩子的约定,所以按照妻子留下的记录挨个寻找。试图说服这些父母接回孩子,可惜失败了。” “有一个细节,黎飞的弟弟黎跳,大概三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一个哥哥。按照黎飞父母的情况,很难想象他们会对黎跳说实话。所以黎跳或许是从别人口中得到的这个消息。” “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迁陵的父亲。” “他三番五次上门试图说服,可最终无果。最后在悔恨和冲动之下,他犯下了第一起案子,潘多拉的盒子就此打开。” “迁陵和黎飞潇潇他们约定,要一起找回父母,成为最幸福的人。那么,如果活人不能沟通,就干脆杀了他们。这样,即便那些孩子没有等到,也不会觉得自己是被抛弃,只会以为是父母先离开了,所以没有来得及接他们。” “不仅如此,还有遗产。就想潇潇的这个案子,潇潇父母在燕京,人一走,光是燕京的那套房产,就已经可以让潇潇后面的生活过得舒适许多了。” “是这样。”关于原慕的推测,谢执完全认可。 “我叫人查了他的来往记录,在案子相关时间里,他的确到过那几个城市。当然了,表面名义是跟随公司考察。” “不仅如此,黎跳不是自己从燕京来的省城?我们查到,迁陵的父亲,当时也在同一列火车里。并且是同一列车厢。” “这就是了。他带着黎跳来,又和黎跳在同一空间里,所以黎跳不害怕。否则,一个五岁的小孩,独自一人在陌生的地方待这么久,早就要哭闹了。” “所以根据现有线索,已经可以把他当成嫌疑犯要求提审。” “你的属下已经去带人了吗?” “嗯。”谢执答应了一声,“不出意外,今天就会结案。” 目前所有的线索终于行成一个完整的闭环,每一条都指向迁陵生父这个从未出现在大众面前的人。 接下来的提审,不出意外,总能找到确切的证据,可以把人定罪。 谢执闭了闭眼,算是松了口气。他下意识转头看原慕,原慕袖口的扣子并没有系上。 谢执突然抓住原慕的手腕,把他的袖子往上挽了挽,露出拿到伤疤。 “干嘛?敢说难看我就咬你!”原慕脸上依然笑盈盈的。 可谢执却难得主动伸手,把原慕抱在怀里。 “怎么了?”原慕十分惊讶,却听到谢执在他耳边小声问他,“疼吗?” 第111章 无法得到的原谅 谢执这一句话直接把原慕问愣住了。而且是过了好久,原慕都没有回神。 原慕这个人,生平几次大起大落,不论哪一段,都是能够让人拿到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传奇。 几乎神界每个人提到原慕,要么忌惮他的能力钱财,要么八卦他的风流韵事,要么不齿他的杂种出身。 至于他疼不疼,这个问题,原慕年幼落魄时候,没有人问。而等他功成名就之后,问的人又太多了。 尤其是那些缠在身边对他有所求的小男孩,一个两个眼里无不满是情谊,可仔细品来,却让人胃里作呕。 毕竟这些情谊,不过是贪恋他原慕的本事和权财罢了。多少年前,他们也未必没在饭桌上嘲笑过原慕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杂种。 可只有谢执不一样。 谢执身为法兽,自有自己一套评判好坏的标准。 所以,他初见讨厌原慕,不过是觉得原慕行事和他不是一路。可深交之后,他心疼原慕,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心疼原慕年少孤苦。 原慕少年时是自己靠着自己活着,长成之后,却被迫成了神界众神和魔物们的依靠,几乎从未有过依靠别人的时候,也没有谁想过要不要成为他的依靠。 所以原慕用游戏人间的态度对待神界诸神,又强行挂起温柔的面具治愈那些受伤的神兽。 不是他想要如此强悍,而是如果他自己撑不住,却没有人能够替他支撑,至于那些需要他庇护的魔物,也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庇护。 因此,从被推到这个位置上的那一刻开始,原慕就已经没有了任何选择和退路。 可谢执现在却问他疼不疼。 原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应该是疼的。 那时候,原慕五岁,偷偷跑出圈禁自己的小房间,到花园里摘了一朵最明艳的鲜花想要送给母亲。 只因为那天是母亲的生日。 可结果呢?等待他的,是侮辱到了极致的谩骂,还有直奔着脸刺下来的利剑。 如果不是原慕反射性的用胳膊挡了一下,恐怕现在也没有命再站在这里。 所以疼吗? 疼的,真的很疼。 疼到后来原慕都不敢让自己受伤,因为每次受伤,他都能回忆起那天的不堪情景。哪怕是一丁点的痛楚都能被无限放大,让原慕一次又一次回忆起自己的出生,都是一种肮脏的罪孽。 所以他夸张的叫出来,让周围的人哄他,围着他。可越热闹,越被人重视,原慕就越明白这些都是虚假。 因为谁也抚平不了他母亲当初给他带来的伤害。 原慕难得眼圈发红,可不过一瞬间,他就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瞎说什么呢!”原慕顺手把胳膊收回来,想要系上扣子。 可手指却一直在抖,怎么都系不上。 算了。原慕有些焦躁,索性把袖子扔到一边不管。 可谢执却再次抱紧了他。 “我真的没事儿。”原慕想要对谢执解释。 然而谢执却强硬的打断了原慕的话。 “原慕,我心里所想,你都能读到。所以,你什么时候能对我说几句实话?” “我没有骗过你。” “对,你从不骗我,你只是不说罢了。”像是忍耐了许久,谢执直视原慕的眼睛,“难受就说出来,累了就休息,想哭就哭,不高兴了就骂两句。这样对你来说很难吗?” “原慕,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所以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你就不累吗?” 原慕偏过头不看他。 谢执把原慕抱得更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原慕却叹了口气,直到过了良久才把胳膊举到谢执面前。 “疼的,所以宝贝儿你亲亲我。” 谢执皱起眉,并没有动作。 就在原慕以为谢执不会动的时候,谢执却突然低头狠狠地吻住了原慕。 原慕惊讶的睁大眼,又被谢执用手盖住。 “不是你教我的吗?接吻要闭上眼睛。” 谢执嗓音颤抖,明显是害羞到了极点。原慕本来想说一句什么,最终也闭口不言。 这大猫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长大了,可在原慕看来却和小时候无二区别。 谢执出身高,从小就是被捧在众神之巅的存在,又怎么可能明白原慕的小心思呢? 就是因为太喜欢了呀!所以才希望自己在谢执面前永远都是光鲜的,哪怕一丁点的不好都不想让他看见。 —— 路上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矛盾,一直等回到省局谢执和原慕之间的气氛也仍旧是有些尴尬的。 原慕一直没说话,仿佛很疲惫的样子,谢执也不知道要怎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最后只能劝原慕先去办公室休息。 可原慕却说,“我想听听迁陵父亲的审讯。” “行。”谢执有求必应,带着原慕往审讯室走。 那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就等谢执回来。而谢执的手下看见原慕跟着进来也都见怪不怪,甚至还笑嘻嘻的和原慕打招呼,叫他一声“原哥”。 “辛苦了。”原慕朝着谢执那几个属下笑了笑,然后就跟着谢执一起坐下,等着听审讯。 和过去原慕见过的其他作案人不同,戴着手铐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十分平静,眼神也是古井无波。 他穿戴整齐,一身休闲服看起来十分利落。仿佛并不是被突然抓来问罪,而是过来参加一个老朋友之间的小聚会一样。 最开始照旧是例行询问,相关个人资料核查完毕,谢执终于问道了重点,“关于六起杀人案,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问了谢执,“黎跳还好吗?” 谢执反问他,“你觉得呢?” “应该还活着,要不然你们也不会这么快找到我。” 谢执用笔杆敲了敲桌子,“你似乎并不想替自己辩解?” “嗯。”男人点头,“六起灭门的案子都是我做的。就是黎跳没死有点可惜。” 谢执皱眉。 “觉得我特别残忍吧!”男人低声笑了,笑声温柔而晴朗,听起来很有那种慈父的宽厚味道,丝毫看不出是个手里握着将近二十条人命的杀人犯。 谢执没言语。 男人自顾自的解答原因,“黎跳那个病,如果活下来,对于黎飞来说也是巨大的拖累。那个家庭,一天都没给过他温暖,凭什么让黎飞负其作为哥哥的责任,养活黎跳一辈子?” “就因为一句黎跳没有罪,有罪的是父母,就可以让黎飞为了这个弟弟鞠躬尽瘁?这也太可笑了一点。” 谢执却反问他,“那你凭什么可以断定黎跳一定要死,你怎么知道黎飞就一定不愿意救这个弟弟?” “呵呵呵呵。”男人突然笑了出来。 “这个不用你和我说,我也能明白。就那几个孩子,如果给他们选择的机会,他们是不会放弃父母的。尤其是黎飞,即便他爸妈那么不是东西,他最后也一定会就他弟弟。” “可你想过没有,那个黎跳,现在看起来是个好的,可未来呢?一味的付出,到了最后,可能就会变成黎飞爸妈用来威胁掣肘黎飞的武器。” “黎飞越是心软,舍不得这个真心爱他的弟弟,他的爸妈就越能利用骨肉亲情来伤害他。” “别和我说那些原谅不原谅的话,抛弃子女的父母,就从来都没有资格得到原谅!” “院长是怕那些小孩未来变得偏激才用那些圣母的话来哄骗他们。可咱们都是成年人了,何必再弄着一堆没用的?” “你不过是想让我认罪,可我本来也就想认罪了。” “六起案子都是我做的,逮捕我的时候,相关凶器和一些物证都已经交给过来的刑警了。” “我觉得,想我这么配合的罪犯,你不需要再多做追问了。” 就像之前原慕和谢执推测的那样,面前这个男人,也就是迁陵父亲。 他杀人的原因就是因为悔恨想要弥补。 如果当初六对父母里,只要有一对愿意真心接纳孩子,或许他都不会大开杀戒。 然而可惜的是,他每一次的登门拜访,换来的都是冷嘲热讽。至于那些孤儿院里的孩子,在这些抛弃孩子的父母眼中,也只是过去的垃圾。 他这样油盐不进的态度的确让谢执问无可问。 然而原慕却突然开口,“所以,你杀完人后,觉得自己赎罪成功了吗?” “什么?”男人抬头看原慕。 原慕又问了一遍,“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向你死去的妻儿赎罪,所以我很好奇,你赎罪成功了吗?” 原慕的问题一针见血,几乎直接击穿了男人心里最痛的一点。 是啊,他费劲心思,徘徊辗转了这么些年,不过是为了自己当初的王八蛋向老婆孩子赎罪。 可就像原慕问他的问题那样,他杀了这么多人,就真的能够赎罪了吗?就真的能够坦然接受死亡,然后得到妻儿的原谅了吗? 男人思索良久,然后自己摇了摇头。 不会被原谅的,人不能重来,死去的也不会复生。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得到原谅了。 第112章 谢执不告白的理由 迁陵父亲的配合,是重案组这么多年来都少见的。 因此,没过两小时,所有细节交代完毕,笔录也做完了。 临离开之前,男人突然开口问了谢执,“我死刑之后可以决定自己埋在哪吗?” 谢执一愣,顿时明白男人的意思。活着的时候,不能和妻儿一起,死了却想团聚。 谢执回忆了一下规定,想要回答男人,却很快被打断了。 “算了,还是遗体捐赠了吧。她们不会想看见我的。” 对妻子和儿子最后的印象,就是签了离婚协议的那天。 他身上背着十几万的欠债,拿着笔的手都在颤抖。 妻子冷着脸,一个字都不想和他多说。至于儿子……他记得那孩子瘦弱的厉害,埋在襁褓里发着高烧,可他们却没有钱送他去医院。 等到最后一笔写完,妻子抱着孩子拎着简单的行李转身出了出租屋的门。 他看着妻子的背影决定以后一定要弥补他们。 戒赌是一件很难的事儿,可妻离子散的痛苦太深,甚至在之后的日子里,每每想到赌这个字,都让他心脏疼痛到无法呼吸。 漫长的十几年,他就像是一个不止疲惫的赚钱机器。只要有钱,他什么都干。 可结果呢? 等他觉得自己能够负担得起家庭的时候,却是为时已晚。 他这一辈子,对不起妻子,对不起儿子,也对不起自己。就是个罪人。 既然如此,何必在强求缘分。不如希望她们下一世有个好家庭,不要再遇见他这样的渣男,毁了一生。 “临了了,别给她们添堵了。”男人闭着眼靠在椅背上,眼角慢慢的湿润了。 “如果你希望,后面会有人联系你具体手续。”迁陵父亲这种情况,即便法院还没开庭,谢执也能知道结果。 肯定是死刑没跑了。 这案子一开始扑朔迷离,可当所有线索连在一起,真相大白之后,却又结束得如此轻而易举。 别说谢执,就是他重案组这些属下都觉得头重脚轻,不太适应。 可偏偏反过来想案子里的事儿,又觉得心里堵得难受,一口气怎么都出不去。 毕竟归根到底,还是因为那些不负责任的家长。生而不养,最终导致了七个家庭的悲剧。 谢执和原慕在审完迁陵父亲之后,又去医院看了黎飞。 综艺哪里,黎飞暂时请假,也发了通稿说明原因。 黎飞是孤儿,凭空冒出这么大一个弟弟,自然引起了不少讨论声。 而之前黎飞亲生父母去闹的事儿,也很快被扒了出来。 “天啦!这是什么狗妈,我真的心里一万句mmp。” “黎飞是真的善良,这样了还照顾弟弟。” “他爹妈就是眼瞎,好好地孩子不要,守着个病秧子当宝贝。要我说,黎飞弟弟身体不好,都是因为爸妈不积德。” 一时间,网上议论纷纷,而六起灭门案也很快被带到讨论台面上来。 换成别的,或许还没有这么震撼。可偏偏院长将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教导得很好,几乎每一个最后都能成为有担当的大人。 因此,这些孩子们的懂事和宽容也就更招人疼。 在提到黎跳这个唯一的幸存者,有些声音就不是那么好听了。 黎飞抽空用自己的大号在网上回复道,“孩子无辜,我弟弟还没有脱离危险,还请大家留些嘴德吧!” 黎飞这句话,可是算是他入行以来说的最为激烈的一句话了。 可对于大众来说,也就轻飘飘那么回事。甚至还有人吐槽黎飞圣母。 “都是替你说话,替你心疼,不知好歹就算了。” 黎飞看着这些留言心里难受得不行,可拿着手机的手到底不知道在回复些什么。 不过这一次,却是有人替他开口。是傅离。 傅离微博转发了一个点赞最高的骂黎飞的人,直接点艹道,“你不是黎飞,你凭什么说他圣母?黎飞有钱,乐意管他弟弟,和你有关系吗?管天管地还管人家怎么过日子了!” 眼看着傅离是真脱离娱乐圈了,哪里还能找出还是影帝时候的风度翩翩。 这人本来就是网上口嗨,被傅离点艹之后,根本连个屁都不敢放。 至于圈里那些原本打算拿黎飞当个话题蹭热度讨论的营销号,也全都闭口不言。 光是傅离一个人的影响力,他们就有点承受不住。 傅离这人就是个大奇葩,退出娱乐圈之后,粉丝凝聚力比他之前活跃的时候还高。尤其是那帮死忠粉,平时全都守在傅离和原慕微博下等着吃粮。不碰瓷,不撕逼,不搞事儿。时不时配合傅离举办一些什么类似于“二十一天早睡早起不秃头”,“一天背一百个单词打卡一礼拜”之类的奇葩活动。 可一旦傅离开口,这帮妹子指哪打哪,火力旺盛的一比那啥。 再加上傅离身后还有个原慕,这位是真的有钱。光看土豪程度,都没法推测背后势力得有多大。 有钱有势没黑料还有作品,根本没人敢得罪。傅离想要护着黎飞,这帮见风使舵的也不敢在说什么。 至于综艺这边,也给黎飞放了假,不加人,只等黎飞处理完黎跳的事儿就准时回归。 而孤儿院那头,自从和原慕还有谢执见面之后,院长也时不时会来山上蹭蹭灵气。 小木槿这些幼崽都很喜欢院长,就连黄毛胖啾都对他十分尊敬。 “等孩子们都放假了可以带来山上玩几天。不收你们费用。”看着院长帮七只小橘梳毛,原慕突然开口提议。 “那真是谢谢大人了!”院长求之不得。原慕这里最养人,不仅有山神还有识肉,孤儿院里的孩子大多都是身体有缺陷或者身体不好,能经常来小住对他们是极大的好处了。 原慕笑着点头应下,并且给院长指后山那头。 “快要建好了,等好了之后,邀请你们来玩一个假期。” “好好好,我想孩子们肯定也很高兴。”院长的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 “嗯。”原慕符合的了一声,后面就没再多说话,只是吩咐识肉等院长走的时候给他带一篮子点心。 很快,院长走了。小院又恢复了平时的安静。 黄毛胖啾看原慕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就推着小狐狸去找他撒娇。 “哥哥~”小狐狸艰难的爬山躺椅,蹲在原慕的腿上蹭他。 “怎么了?”原慕的声音很轻,还带着点睡意。 小狐狸歪着头看黄毛胖啾,一下子忘了之前太子大哥叫他传的话,顿时有点懵。 原慕看它呆呆地样子,忍不住笑着揉了它的脑袋一把,然后招手叫黄毛胖啾过来。 “说吧,什么事儿还不能直接问我?” 黄毛胖啾也纠结,墨迹了好久才问他,“你和谢执吵架了啊!” “没有,你怎么这么说?”原慕最近和谢执还挺好的。虽然彼此之间话少了点,可到底日常互动都是正常。也不知道黄毛胖啾是怎么看出来的。 “哎。”黄毛胖啾叹了口气,也是十分糟心,“父皇不藏事儿,都写在脸上啦!真是的,你是不是又欺负他了?” 原慕来了兴致,坐起身问,“你怎么就知道我是欺负他了?” “那还用问?”黄毛胖啾翻了个白眼,“父皇就是看着精明,感情上单纯的很。初恋就碰上你了,你还总糊弄他。” 原慕叹了口气,“你父皇到现在都和我心照不宣,连个口头的名分都不给。到底谁糊弄谁啊!” “……说正经事儿呢!”黄毛胖啾是真的哭笑不得。 “原哥。”黄毛胖啾难得这么叫原慕,原慕也伸手把它往怀里抱了抱。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和谢执没事儿。” “你总这么说,当年也是。你自斩神格是掐准了还能回来,父皇却差点疯了,砸了神界管理局。” “什么时候的事儿?”原慕震惊。谢执是法兽,他当时是认罪伏诛,谢执没有道理迁怒。而且对于谢执来说,只要是符合公平的,即便他不能接受,也只能认定。否则法则必定降下责罚。 黄毛胖啾忍了又忍,最终还是说了。 “你走的当天,父皇砸了神界管理局。你也知道,整个神界,你不在,父皇暴走根本没人能够制衡。管理局那帮孙子就那收容所说事儿。” 白毛胖啾听见他们说这个,也过来插了一句,“当时管理局的高层威胁谢执哥,说他如果不收手,就让收容所的所有魔物陪葬。” “你也知道,只要进了收容所,相当于命就给了神界了。你作为收容所主人自斩神格之后,收容所的魔物就相当于自然移交管理局。” “可只要我不死,他们就没有权利动你们!”原慕眼里难得闪过暴戾。 黄毛胖啾却沉声说道,“父皇不知道。” “你计划弑神的时候,就顾虑他法兽的身份,所以没有告诉他。后面你自留后路我们所有的魔物都知道,自然有恃无恐。可父皇不知道。他是真的以为你回不来了。” “……”原慕心里陡然一凉,“那后来呢?” “后来父皇收手认罪,自令神罚。足足养了大半年才好。” “好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各层位面找你。一找就是百年。” 原慕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黄毛胖啾也有点难过,“原哥,其实父皇一直都害怕,怕你突然没了。你也是真喜欢他,就别再留手了。” “他连人在心都在你手里攥着了,你就别再放开他。他真的会疯的。” 原慕觉得心尖像是被狠狠戳了一下,酸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难受。 可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你别忘了,他到现在都不愿意开口承认喜欢我。” 黄毛胖啾觉得自己简直快疯了,“他怎么可能开口说喜欢你!” “原慕你醒醒啊!你忘记了吗?神界那些小男孩。” “那些小男孩怎么了?” “他们哪一个不是死心塌地找你告白然后就被一脚踢出局了啊!” “父皇那么轴,你又老瞒着他,他怎么敢说出来?” 原慕整个人都懵住了,十分不敢置信。 谢执不告白,难道不是因为他害羞吗? 作者有话要说:  原慕:啧,怎么说的我仿佛是什么渣男? 谢执:要我给你算算你过去小情人儿的数量吗? 第113章 谢执,我心悦你 原慕怎么想的,也就怎么问出来了,这下,不仅是黄毛胖啾,就连白毛胖啾都震惊了。 白毛胖啾忍不住喃喃自语,“只要和你表明心意就会被立刻抛弃,这不是全神界都知道的事情吗?” 原慕惊讶,“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黄毛胖啾气得很想伸翅膀糊他,“你仔细回忆一下你过去那帮小情人儿。” 原慕想了想,“谁啊?” 黄毛胖啾捂脸,“你都记不住有谁了吗?” 原慕理所当然,“和我没关系,我为什么要记住。” “卧槽!原慕你特么的……”黄毛胖啾拉了拉白毛胖啾,“小白你说!” 白毛胖啾捋了捋,“我知道的就有九个。” “之前求你抓啾啾那个什么小少爷,和你一块的时候,有求必应,还帮他打压了仇家。” 原慕想了想,“那个仇家不是流放我的老头吗?我顺手报仇啊!” “那求你抓黑龙的那个呢?” “不是咱家小红缺个媳妇,所以帮他找一个。” “放屁,小黑也是公的!”黄毛胖啾一口打断。 “有什么关系?”原慕十分疑惑,“他和小红现在还不是现在过得挺好?” “……”这不是废话,整个收容所就他俩是同类,怎么能过得不好!黄毛胖啾哑口无言。 白毛胖啾又想起一个,“那哭着找你抓饕餮的那个呢?这个你可以抱过的。” “我也记得!大庭广众之下,还哄着人家叫小可怜。” 原慕组织了一下语言,“确实是个小可怜啊!当时哭得哦~” “可回头你英雄救美,人家看上你了,你直接就给扔出去了!这就不可怜了吗?” 原慕冷笑,“他算计我,你们觉得呢?” 黄毛胖啾想了想,觉得原慕说的没毛病。最后一来二去,这些所谓过去的小情人竟然从未入过原慕的眼。 而原慕之所以出手全都是为了魔物,重点是,原慕还是和他们各自家族收了钱的,大价钱。 所以这么看来,原慕的确不是什么渣男,那些风流韵事也应该都是凭空捏造。 两只胖啾几乎被说服,可互相对视,又觉得哪里不对。 最后还是小狐狸好奇的一个问题打破了众人的疑惑。 小狐狸:“那哥哥你喜欢父皇什么啊?” 原慕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当然是他长得好看还毛多。” “……”院子里顿时十分沉默,原慕下意识察觉气氛不对,再转头一看,谢执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站在大门口,也不知道听到多少。 原慕顿时也有点心虚。 黄毛胖啾看了他一眼,语气凉凉的总结,“原慕,你这个渣男的身份怕是洗不干净了!” “走吧走吧,给他们俩留点空间。”边说着,他边拽走了懵懂的蠢弟弟,白毛胖啾顺手带走了小木槿和七只小橘。 至于文鳐识肉和滑瓢,更是早早就从后面溜了出去。一转眼,院子里就剩下原慕和谢执两人。 谢执也不说话,板着脸往屋里走,像是要换衣服。 原慕见状,赶紧扑上去抱住他的腰。 谢执也不停脚,就这么拖着原慕往屋里走。 原慕观察了一下谢执的脸色,赶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生气啦!” 谢执没说话。 原慕再接再厉,“那怎么不理我?” 谢执,“……” 原慕,“真不理我啊!我胸口疼,还浑身发冷。” 这次谢执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摸了摸原慕的手。果然冰凉,他下意识把原慕抱在了怀里,却意外发现原慕浑身上下竟然一点热气都没有。 “自己身体不好,你就不知道多加一件衣服吗?”谢执一下就急了。抱起原慕就把他往被子里塞。 原慕就这么由着他摆弄,不过一会,就被包的暖暖和和,手里还捧着一杯热茶。 “还冷吗?”谢执眉眼之间满是担忧。 原慕的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之前在神界的时候就总穿着厚衣服。现在神格重聚之后,这些旧伤就变得更严重。 偏自己不消停,前两天还因为黎飞兄弟的事儿扛了一波神罚。当时是没事儿,现在一反噬,肯定扛不住。 眼看着原慕不舒服,谢执心里那点火气也就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忙活着给原慕找药,却被原慕拉住了衣角。 “等等,一会我给你做饭。” “不是。”原慕朝着谢执招手,“不着急吃饭,谢执你先抱抱我。” “还冷吗?”谢执换回兽形,两米多的大猫跳上床,将原慕紧紧地圈在怀里。 原慕搂住谢执的脖子蹭了蹭。 “不生气了?”原慕的声音放得很软。 谢执眯着眼,半晌低低的“嗯”了一声。 原慕在私下里一向没架子,当初两人还是师生的时候,原慕就乐忠于对着谢执撒娇耍赖,什么没脸没皮的事儿他都能干出来。 谢执早就习惯了他这样,再加上原慕身体不舒服,他也的确顾不上别的。 至于门口听到原慕说的那些话,谢执的确心里难受,可也习惯了。 这人嘴上没把门的,什么浪说什么,并不一定是心里的实话。 最起码,原慕如果真的只喜欢好看毛多的,那还真的未必只有他。 谢执在心里这么劝自己,窝在他怀里的原慕却忍不住笑了。 “傻!” 谢执气的牙根痒痒很想在原慕的脖子上磨磨牙。 原慕揉了揉他头顶的毛,“先变回来。” 谢执照做,变回人形之后,依旧顺手把原慕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 原慕身上用劲儿,直接趴在了谢执的身上。 “下去!”两人贴的太紧,原慕的呼吸近在咫尺,谢执整个人都要僵住了。 偏原慕还不正经,一个劲儿的逗他,“我不,你把我推下去啊!” 谢执顿时气得要命。这混蛋手上身上刚有点热乎气,就使劲儿闹腾,早晚冻死他了事儿。 谢执深吸了两口气,最终选择不理会原慕。 原慕也慢慢安静下来,就把头埋在谢执的胸口。足足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再次笑道,“跳得真快!” 是谢执的心跳。 谢执瞪了他一眼不说话。 原慕支起胳膊想要爬起来,却被谢执用被子包住了。 “老实点你。” “热!”原慕笑眯眯的看着谢执撒娇,音调软的不像话。 谢执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换了个姿势,让被子稍微松了点。 原慕眯着眼看他,然后问道,“谢执,今天啾啾和我说了一件事。” “什么?” “他说你不敢和我表明心意,是因为怕说了我就抛弃你?”原慕直接打了直球。 谢执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 原慕闭上眼,听了一会他的心跳,然后叹了口气,“竟然是真的啊!” “怎么就藏得这么好,我之前一次都没有读到过。” 谢执不回答。 怎么可能藏得不好?原慕是驭兽师,天然就能读魔物心里所想,即便他是法兽,也一样逃脱不过。可这种秘密……一旦被发现,就不再是秘密了。 原慕在谢执的胸口蹭了蹭,“所以你宁愿瞎琢磨,也不问问我?” “嗯。” “然后就自己在哪里害怕?怀疑我不是真的喜欢你?” “嗯。” “啾啾和小白都说我风流满天下,就喜欢漂亮小男孩,你也这么觉得?” “嗯。” 原慕气得掐了谢执的脸一把,“那你也觉得我之前说喜欢你,心悦你,都是糊弄你的?” “……” “敢说嗯你今天晚上就去睡厨房!” 谢执不言语,但眼神明显就是这么想的,心里更是转悠了半天诸如什么你只是觊觎我的身体,什么你就是看我年纪小,脸长得好看还毛多。 原慕直接被气笑了,捏着谢执的下巴狠狠地亲了他一口。 “我说谢执,法兽为什么就不能读心呢?” “我也想读到。” 原慕看着谢执的眼,突然有点不忍心。 谢执巴掌大就跟着他了,一点一点宠着长大,小时候是疼爱,眼看着他成年,原慕的疼爱也跟着变了味儿。可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舍不得谢执难受的。 张开双臂,原慕还是把谢执抱在了怀里。 “谢执,我喜欢你。”原慕说的很慢,也很郑重,“你是法兽,天然能辩是非,所以你判断一下,我说的是真,还是假?” “还,还可以这样?” “可以啊!”原慕笑着亲他,“你试试?” 谢执像是被蛊惑,慢慢闭上眼。可下一秒他就猛地张开眼,眼里闪过一丝欣喜。 原慕又亲了他一口,“相信了吗?” 谢执不说话,可眼睛却更亮了几分。 然而这一次,原慕没有放过他,而是咬着谢执的嘴唇模糊道,“现在换你了,谢执,你喜欢我吗?” “……”谢执张开嘴,想要回答却被原慕用唇吻住。 谢执不明白,原慕却把手按在了谢执的胸口上。 “我已经听到了。”原慕笑着对谢执说,表情就像是偷到了鱼的猫一样,有点得意,又很狡猾。 谢执不眨眼的看着原慕。 原慕笑得更高兴,“我又听到了。” 谢执想要躲开,原慕却再次吻住了他,“谢执,我也是。” 我心悦你,不论出身,不论品貌,只在于你。 第114章 众生平等 等黄毛胖啾他们在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看到原慕趴在桌子上无所事事,谢执忙里忙外的样子,黄毛胖啾哥俩好的拿翅膀撞了撞原慕。 “可以啊摄政王,父皇这就撸毛顺了?” 原慕笑了笑,捏住黄毛胖啾的翅膀,“是啊,你父皇是撸毛顺了,我可不怎么高兴。” “你都抱得美人归了又什么不高兴的?”黄毛胖啾扑棱着想要逃跑,却被原慕漫不经心的拽住了头顶刚长出来的一根毛毛。 黄毛胖啾顿时就崩溃了,“原慕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原慕没回答,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它一眼。 呵呵,别当他不知道,小狐狸问话的时候,除了他自己,别人可都看见谢执回来了。 知情不报,该打! 不过即便如此,原慕最终也没有选择打孩子,而是轻描淡写的揉了揉,就把黄毛胖啾放开了。 所以原慕这是转性了? 黄毛胖啾还没明白过来,等晚上吃饭的时候,看着桌子上整整齐齐的阳春面,黄毛胖啾的脸上终于露出崩溃的表情。 “原慕!你为什么又不做饭?” 原慕一手搂着小木槿,偷偷给闺女喂下饭的肉干,一边十分淡定的回答它,“当然是因为我病了。” “放屁!你他妈分明生龙活虎!”黄毛胖啾含泪控诉。 谢执却一筷子敲到它头顶,“不许骂人。” 黄毛胖啾吸溜着面条,逐渐绝望,“父皇,你不爱我了吗?” 倒是谢执心情意外不错的回答了它一句,“我要是不爱你,你早就被打死了。” 黄毛胖啾:卧槽!父皇你变了父皇,你一定是被原慕传染了! 黄毛胖啾义愤填膺,饭后联合其他兄弟打算和原慕进行一次谈判。 过去在神界的时候,俩人没说开,原慕好歹还有所收敛。现在说开了也太可怕,动不动就撒娇说不做饭可还行?岂不是要饿死他们? 重点是,父皇这个昏君,根本把持不住。原慕随便撒个娇,他就照单全收。 这样下去,早晚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摄政王淫乱后宫,父皇被这个小妖精迷得团团转,天天给他们做阳春面吃。 然而原慕根本无所畏惧,面对黄毛胖啾的指责,原慕轻飘飘一句话就给回绝了,“谁让谢执喜欢我呢?” 也是恃宠而骄到了极点,偏偏谢执虽然红了脸,可一没有炸毛,二没有否认,还主动把原慕抱到屋里去了。 这操作直接生怼了院子里众人一嘴狗粮。而黄毛胖啾这个太子,现在也是小白菜,地里黄了。 于是绝望的啾只能跟着窜进屋里,准备当电灯泡。 呵呵,原慕和谢执刚刚把心里话说开,绝壁渴望独处,它偏要当这个大灯泡,就不给原慕这个机会。气死他! 然而万万没想到,黄毛胖啾一进屋就发现原慕竟然已经睡着了,谢执还把一个暖水袋塞到了原慕的怀里,并在他身上又盖了一床被子。 从院子到屋里一共才几步?还是谢执把他抱进去的。原慕竟然这就睡熟了? “真病了啊?”原慕鲜少有这种情况,黄毛胖啾立刻就着急了,赶紧扑棱到床上蹭蹭原慕的脸。 然后就吓了一跳。 冰凉,一点温度都没有。 “怎么回事啊!”黄毛胖啾赶紧问谢执。 谢执摇摇头,顺手把后面跟进来的七只小橘和小狐狸一起抱到床上,让它们窝在原慕身边陪着,然后带着白毛胖啾和小木槿一起出去。 “原哥是病的很厉害吗?我看他这两天都是强打精神。”小木槿到底是闺女体贴,观察的也仔细。 谢执大概解释了一下,把原慕受神罚的事儿说了一遍。 “他是真的疯了,距离上次有半年吗?”黄毛胖啾一下就炸了,“上次那个大夫的事儿,才养好没多久。怎么又来这一出?我看他是不难受。原慕可别忘了出身,自斩神格之后还真把自己当神了!” 这句话没说完就被谢执一巴掌糊在头上,“闭嘴!” 然而一向害怕谢执的黄毛胖啾却陡然低吼了一声。 这一声,虽然仍旧带着幼崽的稚嫩,可却透着说不出的邪恶。 它生气了。 谢执眯起眼,脚下的影子也慢慢变了。 可就在这时,白毛胖啾却从后门狠狠地踹了黄毛胖啾一脚。 “你小点声!”白毛胖啾往屋里看了一眼,一翅膀抽在黄毛胖啾的脑袋上。那意思原慕还在睡觉。 黄毛胖啾“呸”了一声,梗着脑袋不说话。 小木槿蹭了蹭它,像是在安抚。 黄毛胖啾却躲开了,一溜烟飞进屋里,落在原慕的枕头边上。 应该是被方才的小插曲吵醒,原慕勉强睁开眼把黄毛胖啾捞进怀里,“怎么急了?不怕你父皇揍你?” “哼,老子什么都不怕!” “你是谁老子啊?”原慕也不生气,温和的逗它。 黄毛胖啾拿他没辙,最终只能往原慕怀里蹭了蹭,在他胸口团成一团。 “别怕,我没事儿。睡几天就好。”原慕还是精神不济,平时在外面还好,现在沾了床,又暖和他就控制不了。 黄毛胖啾也不再吵他,但是小声嘟囔了一句,“原慕,你要敢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立刻回去神界抄了你宝贝的收容所。” “……”原慕微微睁开眼看它。 黄毛胖啾继续较劲,“还要想法子把你之前千八百个小情儿的脸全都涂花了。” “……” “厨房里的家伙事儿都砸了。” “……” “另外,还要你宝贝收着的父皇画像也全都烧了。 提到谢执,原慕还困着的脑袋终于清醒了点。 他眯起眼盯着黄毛胖啾看了一会,最终非常温柔的亲了亲它的小脑袋,“宝贝儿,你现在就使劲儿作……” 黄毛胖啾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可再转头看,原慕已经又睡着了。 谢执拎着它的脖子又把它拎到屋外,白毛胖啾嫌弃的瞪了它一眼。 “原哥没事儿,就是得养着。” “那你早说啊!吓我一跳!” “你让人说了吗?”白毛胖啾也生气。 它在魔物里,是最为精通医术的神鸟,可却不能根治原慕的病,早就一肚子火了,这会黄毛胖啾凑上来,理所当然揍它泻火。 最后还是谢执把俩啾分开,这才消停下来。 “行了,现在就说说问题怎么解决吧。”谢执问白毛胖啾,“小白你来说,原慕的身体怎么调养?” “没办法。”白毛胖啾摇头,“只能让他多睡,多休息。他原本不应该来这里的。这里灵气不足,他神格又刚刚重聚没有多久。” “除非是有什么办法能够散了他的神罚印记。那东西太可怕了。”白毛胖啾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办法。 黄毛胖啾却摇摇头,“要是能散去,他当初何必弑神三十九?说到底,是我害了他。” “要是早知道,早知道即便这样,小小也救回不来,又何必……”黄毛胖啾的声音突然哽咽了。 谢执却打断了它,“你别多想,不是你的错。原慕心甘情愿。” 白毛胖啾也低下头不言语。 小木槿不明就里,黄毛胖啾抱住它解释道,“小小是我妹妹。当初神罚印记应该落在它身上的,原慕弑神三十九,就是为了转移神罚印记,从而救它。可惜……最后还是没成。” “那三十九个神……” “他们本来就该死,一帮畜生!”白毛胖啾鲜少骂人,它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小木槿的头,“宝贝儿乖,不问这个,听了会做噩梦。等你大点在告诉你。” 谢执也沉下脸,这就是他为什么鄙视天道的原因。 天道有云,众生平等,万物有灵。可却将人,神,魔物,分出三六九等。 神位正,魔物变为邪。 哪怕是一帮心思阴沉的神欺凌魔物,也叫为民除害。可魔物反抗弑神,就是罪该万死。 谢执心里压抑了好多年的火气又顶了起来,可他很快又压制住。 关于法则,他暂时没有办法处理。不过幸好,这个位面因为灵气稀薄,所以受法则影响也最小。 原慕一向谋而后定,谢执认为,他来这里,找到自己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肯定也有所谋算。 至于这个谋算,谢执觉得等原慕身体好点,他可以和原慕仔细聊聊。 他相信这次,原慕会和自己说实话。 接下来的一周,原慕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他本来是因为怕大家担心才勉强撑着,可都已经被谢执点破,索性也就放开了,一天二十多个小时都窝在被子里不出来。 而滑瓢识肉文鳐几个新来的,也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作天作地。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甚至还和幼崽撒娇耍赖。 眼看着原慕搂着小狐狸,俩人你亲我一口,我亲你一口,足足亲了二十分钟,哪里还有之前温柔沉稳且强大的模样? 根本就是名副其实的“祸国妖妃”。 不过好在也就一周的时间,原慕休息好了之后,人也算是没事儿了。 这天晚上,闻着厨房里熟悉的香味,众人都忍不住落下了激动的眼泪。 识肉,“我终于知道你们为什么那么金贵原哥了。他可真是不能生病啊!” 黄毛胖啾认真的点点头,“是的,衣食父母,掌管生杀大权。” 原慕从厨房探头出来,对着外面喊了一嗓子,“开饭了!” 所有人都瞬间移动到了厨房,端菜的端菜,收拾的收拾。 谢执下班从外面回来,整赶上饭点。 原慕凑上去抱住谢执,谢执回抱,然后换衣服准备一起吃饭。 饭桌上,气氛很是热闹。倒是识肉突然想起一件有意思的事儿对原慕说,“我一个化身最近碰见了一件挺有趣的事儿。” “什么事儿啊?” “一个小妖怪,含羞草幼崽,被一个人类女孩收养了。还管女孩叫妈妈。” 第115章 何时圆房 “真的假的啊?花妖也会认人类作母亲?”黄毛胖啾顿时有了兴趣。 万物有灵,植物若有奇遇,即便不是像识肉这样原本就有魔物血统的普通植物也能拥有灵识。 可要是别的魔物也就算了,关键这是一株含羞草。 含羞草一向敏感又羞涩,即便真的有灵,也绝对不会主动和人类交谈。 现在竟然会认人类作为母亲?那这个女孩得多好啊!黄毛胖啾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识肉点了点头,“确实挺好的姑娘,长得也漂亮。就是遇人不淑。” 想了一会,识肉又补了一句,“原哥是不是认识啊!我那个化身说,有原哥的气息。” 原慕笑了笑,看了谢执一眼。 谢执也想起来了,是之前保姆杀人案里提供帮助的女孩。 原慕也简单的说了说认识的具体经过。 “卧槽!那个犯事儿王八蛋被阉了没有?”黄毛胖啾听完立刻就炸了。 它最不爱听见这种事儿,总觉得那么大个大老爷们,有力气干点什么不好,不行湖边跑两圈,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算个什么事儿。 谢执算了算时间,“估计再有大半年也就放出来了。” “什么?”这下连白毛胖啾都惊了,“那小姑娘怎么办啊!” 之前保姆案的时候,谢执调查过这女孩的资料,女孩刚二十岁,因为这件事连大学那头都休学了,只身在省城看病。 她还这么年轻,甚至还仍旧无法从这件事的阴影里走出来,那个在公交车上猥亵的罪犯却已经要出狱了! 这他妈也是人干事儿? 都是家里有妹妹或者闺女的人,想到这,白毛胖啾也想打人。 谢执沉着脸不说话,原慕却敲了敲碗,示意大家先吃饭。 识肉见气氛不好,赶紧挑着方才有趣的和他们继续说。 “我刚还没说完呢!虽然是个含羞草,可胆子还挺大。见到我那个化身,还和她呲牙来着。” “含羞草呲牙?为什么?” “可能见我是魔物,怕我伤害它的妈妈吧!” “那姑娘找你看什么病?”谢执突然想起来,识肉在省城当大夫那个化身,分明是急诊科的陈主任。 识肉顿时红了脸,“就,就我也有一个化身是在做心理医生啊~” “所以是女性?”原慕一针见血点破。 识肉捂住脸,“矮油~人家是植物嘛~” 菌类,勉强也算是雌雄同体,识肉化身有女性,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可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饭桌上众人看他的眼神还是变得古怪起来。 识肉委屈巴巴,“你们干嘛啦!我们植物分明都是这样的!” 滑瓢憋了一会,还是忍不住搬着凳子离识肉远点,一脸嫌弃。 “不是,鱿鱼你什么意思!” 文鳐也立刻做了同样的事情。 “!!!”识肉更加气愤。 文鳐冷着脸吐槽道,“tui!认识这么久竟然才知道你竟然是人妖!” 点艹太过精准,识肉无言以对。 黄毛胖啾笑得肚子疼,白毛胖啾忙着捂住小木槿的耳朵,免得它接收到不好的东西。 至于谢执,却明显被雌雄同体这句话刺激得吃不下去饭。 毕竟他现在虽然已经不吃菌类,可过去他还是吃了不少的。 原慕一看谢执的表情就猜到他脑补了什么,立刻拽过谢执亲了他一口。 “还吃饭呢!”谢执一个激灵,耳朵尖瞬间就红透了,至于方才脑子里什么反胃,什么菌菇,什么雌雄同体也全都消散干净。 原慕又捏了捏他的耳朵尖,“别怕,崽崽们都知道,他们都习惯了。” “嗯。”谢执下意识点点头,可紧接着就反应过来,崽崽们知道什么了? 知道他和原慕的关系?还是知道原慕没事总是偷偷亲他? 谢执原本就脸皮薄,现在更是连脖子都红了。 其他人被强行喂了狗粮,心累的一比,干脆多吃点饭,用来弥补心灵受到的创伤。 眼看着饭桌上众人的心情都恢复了平静,原慕也跟着继续吃饭。一场小危机,就此落地。 然而等到吃完饭后,这姑娘和含羞草的事儿还是被提到了桌面上来。 “原哥,那个小花妖行不行啊?”白毛胖啾有点担心。 花妖幼年最为脆弱,一旦照顾不好,很容易就会夭折。甚至都不用什么人为迫害,只看天灾就可能把它们的性命直接带走。 原慕摇摇头,“没事儿,我找到小花的时候已经给了它不少灵气。” 谢执也不太担心,“按照识肉的说法,这幼崽已经能化形了,应该是被照顾的很好。” “哎,可女孩也太可怜了。”小木槿皱起眉十分担心。 它过去也有过类似经历,所以最能对女孩感同身受。 原慕把她抱在怀里哄了哄,“别害怕,没事儿,什么都会好的。” 原慕这句话,说的很平静,却莫名藏着许多意味深长。而这句话,一般最常见的,就是从经历过许多风雨的长辈口中,或者是经过大起大落的人口中听到。 可原慕不同,他的语气很笃定,没有半点沧桑,反而有种希望在其中。 小木槿抬头看着原慕,品着这里面的意思,突然觉得十分安心。 原慕揉了揉它的脑袋,“等有机会,咱们请她来山上玩。” “会来吗?”小木槿想起饭桌上,原慕说那个女孩对男性有恐惧。 而原慕这一院子,甭管长成什么样,的的确确除了小木槿之外,全都性别为难。 原慕想了想,补了一句,“也不算?毕竟识肉雌雄同体。” 这一句话,旁边谢执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他又想到了饭桌上忘掉的那些事儿。 识肉下意识往滑瓢身后藏了藏,总觉得自己有被大王撵出收容所的危险。 识肉:不要啊大王!我保证我从现在开始,每天都是纯爷们! 于是,就这样,识肉战战兢兢的过了好几天,谢执也总算是暂时遗忘掉了这坑爹的一茬。 接下来的几天,谢执在原慕的连哄带骗下,终于可以不再看识肉不顺眼,识肉也松了口气。 黄毛胖啾感叹了一句,“父皇作起来其实也挺可怕的!你看连山里都不能长蘑菇了。” 小狐狸赶紧抬起短爪子捂住它的嘴,“大哥你疯了!父皇听见又要揍你了。” 黄毛胖啾叹了口气,“哎,江山要亡啊!” 白毛胖啾摇了摇头,只觉得沉迷宫斗剧的黄毛胖啾彻底没救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小橘凑过来喊了它一声,“皇兄!” 白毛胖啾顺口答应道,“嗯?什么事儿?” 说完,它顿时反应过来,满院子的魔物都在看它。 “哈哈哈哈哈!小白你分明也早就入戏了!”黄毛胖啾笑得肚皮朝上,来回打滚。 白毛胖啾沉默半晌,陡然飞起,凭空一脚踩在了黄毛胖啾的肚子上。 “卧槽!小白你他妈谋杀兄长吗?” 院子里闹成一片,下班的谢执一进门就被吵得不行。 原慕从厨房探头冲着谢执招手,谢执想都没想,拔腿就往厨房里去。 黄毛胖啾立刻嚷嚷道,“你们看,父皇又去和摄政王小黑屋约会了。” 谢执听到,顿时炸毛,“放屁!” 原慕赶紧把他拉进厨房,然后趁着没人亲了一口。 “宝贝儿,不想我吗?” 也就大半天没见,有什么可腻歪的!谢执十分不齿原慕的黏人,可手上却格外自觉地搂着原慕的腰把人圈在怀里。 原慕又亲了谢执一口,“去洗手帮我做饭。” 谢执乖乖去里屋换了衣服,然后来厨房跟着原慕一起忙活。 谢执虽然只会做一道阳春面,可几乎所有打下手的活他都会。 尤其是切菜,谢执最为擅长。 土豆丝在案板上整整齐齐的摆着一溜。每一根的宽度都完全相同。 原慕看他一丝不苟的切菜,突然就觉得有趣。 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地方,就像谢执。谢执什么都会,却偏偏在做饭上十分一般。 可倒也是互补,原慕一双巧手,一根胡萝卜都能刻出雕梁画栋,可离开厨房,就成了连竹蜻蜓都做不明白的手残。 想到这,原慕突然问谢执道,“你之前是不是说我糊弄你来着?” “指什么?”谢执抬眼看原慕。那意思,从小到大,原慕糊弄他的事儿多了去了,原慕猛然提起,他想不到具体指代哪一件。 原慕却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大大方方的说道,“就竹蜻蜓。我说神界的风不对,才不能飞。可你上次好像说,来了人界也没飞起来?” “怎么的?你实验过啊!”原慕从后面搂住谢执的腰,把下颌抵在谢执的肩膀上。 谢执沉默了一会,没有回答。 毕竟这么幼稚的事儿,一个成熟的大王是不会做的! 原慕却一眼看出他的隐瞒,继续追着问,“干嘛不回答?是我猜对了吗?” 谢执切完了土豆,放下菜刀,把原慕的手从自己腰上拿下来,然后把炒勺递给他。 “快做饭,别饿到崽子。” 原慕不依不饶,“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边说,他边把手按在谢执的胸口,“宝贝儿,别藏着心思,快点告诉我吧!” “无可奉告!”谢执忍无可忍,终于打算把原慕推开。 可原慕却紧紧贴了上来,把谢执逼到放着案板的料理台边,两手按在谢执腰侧的料理台边缘,把他困在自己和料理台的中间。 “你又想干什么?”谢执顿时警觉起来,总觉得原慕要闹什么幺蛾子。 果不其然,原慕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不告诉我竹蜻蜓也没关系,用另外一个问题的答案来替换吧。” “你还想问什么?” 原慕笑着咬住谢执的耳垂,“老夫老妻这么多年,现在话也说开了,你什么时候让我吃掉你?” “!!!”谢执顿时僵住了后背,“胡,胡说些什么?” “没听懂吗?”原慕再接再厉,“那我在换个说法。” “宝贝,咱们何时圆房?” 作者有话要说:  谢执内心:立刻。 第116章 三次求救 这俩字一出,谢执顿时一个激灵。可和之前不同,这次谢执没跑,只是红着脸道,“原慕你要点脸。” 原慕低低的笑,“不要,我媳妇儿在这呢,我要脸干嘛?” 谢执是真拿他没办法,又不能真和原慕使劲儿把他推开,只能由着他作。 幸好厨房不是个调情的好地方,所以原慕也是见好就收。 谢执背过身,先把自己领口整理好,然后又整理的原慕,这才叫原慕好好做饭。 而原慕占够了媳妇的便宜,也是心满意足。 最近天气见热,吃过饭后大家也没有着急回屋里,而是坐在院子里聊天。 小狐狸那个综艺还有四期就拍完了,它在想要不要等到年后开拍第二季。 “哥哥,到时候漫山遍野的雪呀!你可以叫黎飞把他弟弟也带来,家里人多就热闹,你看着心情也好。”之前原慕总是昏昏沉沉的睡着,把它也吓到了。听说原慕去年冬天也是睡得多,就琢磨着怕他山上无聊想要热闹热闹。 原慕捏了捏它的小鼻子,温和的说道,“听你的!等你赚钱养家。” “没问题!哥哥你相信我,我比鲤鱼能挣钱!”小狐狸信誓旦旦。 旁边躺枪的文鳐艰难的叹了口气。 怎么就又说道自己了?他一个储备粮,能挣钱已经很不容易了,一大家子食物链顶端还要时不时的刺激他一下,鱼生也是太艰难了。 原慕习惯了他们这么闹腾,就笑眯眯的看着他们闹腾。 就在这时,原慕的手机突然响了。 原慕在这边能够随时打电话的不多,统共就那么几个。 原慕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出乎意料,竟然是千盛。 千盛之前忙着给家里帮忙,所以好一阵子都没过来。 虽然他日常收集了好东西往山上送过来,可人却一直没出现。 这会时候当不当正不正,原慕猜他八成有事儿。 果不其然,原慕刚把电话接通,就听到千盛对他说道,“原哥,我能找大王问点事儿吗?” “可以,等会我把电话给他。”原慕叫了谢执过来。 “喂,我谢执。” “大王,你开功放吧,让原哥也一起听。” “好,说吧。” “是这样,我这有一个孩子,说是被父亲殴打,已经连续三天来我这登记了。” “登记?”谢执没听明白。 倒是原慕听懂了。 之前沈书案让千盛有了很大的触动,所以在案子翻案之后,千盛为了让那三十七个逃过法律惩罚的人永远不被互联网遗忘,所以在和父母商议后,以沈书的名字命名,成立了一个未成年反暴力基金会。 其中,他们雇佣了国内知名的青少年心理学医生作为顾问。还拥有一个相当专业的律师团,专门为承受校园暴力无法自保的孩子们提供援助。 沈书基金会是免费援助。只要对方是未成年,且正在被校园暴力伤害,他们都会为其提供庇护,并且主动联系家长或老师协助解决。 校园暴力眼下还没有非常具体的立法规定,绝大多数都是以故意伤害罪来定性。至于类似于语言暴力这种冷暴力,更是连定性都不好定性。 因此,基金会一成立,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即便没有成立多久,每天来寻求帮助的人也依然不少。 可这种类似于被父亲殴打的案子,还是第一次。 原慕这么一解释,谢执就听懂了。 然后,谢执问千盛,“你是打算叫我帮什么忙?” 千盛也有点不好意思,“是这样,因为这个登记求助的孩子不在省城,而是在省城周边的A城,这孩子是通过网络登记求助。可只有地址没有联系电话,我们也是鞭长莫及。所以大王,你有法子联系那头的片警让他们去孩子那看一眼吗?” “你报警了吗?” “报警了,打了110,片警也出警了,可却对我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千盛也知道自己这要求挺强人所难。 “大王,我实话和你说了吧,这个登记的孩子年龄只有十岁,在他第三次的记录上写了一句话,他说,那个男人把姐姐打成了聋子,现在可能也想让我变成聋子。” “他写了足足二十遍,说救救我。” 原慕手机的社交软件响了一下,原慕叫谢执打开看,是千盛给他发的登记截图。 在自述被欺凌情况的表格里,前面还都是是正常的,可到了最后一段的时候,这孩子竟然用红颜色的字打了足足二十行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一行比一行字体大,一行比一行情绪更加凄厉。 只这么看着,就令人不寒而栗。 原慕皱起眉,谢执也同样十分郑重。 “报警之后是哪个派出所出警的?”谢执问千盛到。 “是A城西区的。我听认识的朋友说,A城西区是别墅区,住的都是A城有点权势的人。所以一开始我考虑过是否是孩子恶作剧。但是连续三天,每天都有。我就立刻拿给专家看了。” “专家从字面上分析,觉得这不是恶作剧,并且和我说,发出求救的孩子情绪十分激烈,是真的在求救。可片警又说没事儿,大王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问问你。” “知道了,我去问问。”谢执又具体询问了一些细节,这才挂断电话。 然后他又拿起自己的手机给属下打了个电话。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谢执手机响了,接通电话之后,谢执听完那边的汇报,然后对原慕说,“咱们可能得走一趟了。” “出事儿了?” “嗯,我觉得那孩子可能情况不对。我已经和片警说了,叫他把孩子和家长先都例行公事邀请到警察局做笔录。然后剩下的事儿,剩下再说。” 原慕明白谢执的意思,赶紧进屋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 而千盛哪里得到消息之后,也第一时间往A城赶。 “大王,我用带着律师吗?”千盛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能叫的人都叫上。免得到时候用人找不到。 可谢执却否决了,“不用,我带了鲤鱼。” “鲤鱼是谁?”千盛还没见过文鳐。 原慕干脆直接报了文鳐的名字。 文鳐在律师圈的名声也是相当响亮,号称常胜将军。千盛一听有他,心也就跟着放下了。 原慕这头距离A城不太远,开车也就一个小时的事儿。 一路无话,一个半小时后,千盛和原慕三人在A城东区派出所门口集合。 说明来意登记之后,谢执带着他们直接进去了解情况。 不过刚走到走廊,他们就看见一个女人哭着教育儿子,“你疯了吗?你顶撞你爸爸,你爸爸气急眼了才打你两下,你怎么可以报警?” “……”男孩沉默不语,可明显对母亲也存有十分的敌意。 第117章 我们报警,是错的吗? 旁边一个挺年轻的女同志正在配合调节,一边给那个母亲递纸巾,一边劝她。 “别急别急,半大孩子叛逆期也是经常有的。” 母亲抹了一把眼泪又开始哭,“我这日子啊,是真的过不下去了。以前是穷得吃不上饭,现在可算过得好了,生了两个全是讨债鬼。” “闺女闺女不回家,和家里人斗气,出去一年都没有回来看一眼,电话也不打一个。儿子儿子报警抓老子,还说他爹是什么杀人犯。” “这都是什么讨债鬼哦,可让我死了吧!” 分明求救的是男孩,可男孩自己面无表情,母亲却哭得更像是受害者。 原慕和谢执对视一眼,谢执从原慕的眼里看到了一丝讽刺。 “你也觉得不对劲儿吧。”谢执询问原慕。 “嗯。”原慕按住心脏的位置,“那个孩子,这里在哭。但他封闭的太死,我听不到他哭泣的原因。” “而那个母亲,虽然脸上在哭,可心却并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 “这孩子是很可怜。”谢执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和原慕能够看透人心不同,谢执虽然看不见这孩子内里的情绪,却能分辨是非曲直。 他能够感受到,这场报警里,孩子并没有撒谎,可有趣的是,哭诉的母亲,竟然也没有撒谎。 所以,如果孩子的控诉是真,那只能说明,母亲不觉得父亲对孩子的打骂属于虐待,而认为是教育。 棍棒出孝子,这可能是人类所有老话中,最为可笑的一个。 毕竟,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可以明理,且具有最基本的道德伦理底线。如果要靠棍棒教育而不是教育道理,那何必教养孩子?直接培养奴隶要更加省事。 谢执对这样的做法一向不齿。轻描淡写,可以是威严或者震慑,可把孩子打伤,就是实实在在的家庭暴力! 不过这里明显不是能讨论的地方,目前他们还要和那对夫妻以及孩子具体聊聊。 然而谢执他们还没过去,孩子和母亲的视线就同时落在谢执和原慕这些人的身上。 倒也不算意外,原慕谢执四个人,一水的身高腿长颜正,要不是谢执还穿着制服,恐怕说他们是娱乐圈新出道的明星都不会引起怀疑。 孩子母亲下意识停止了哭泣,小男孩却像是认识原慕一样,陡然站了起来,眼神也有了波动。 原慕笑了笑,主动走过去询问男孩情况,“请问,是你填的求助信吗?” 男孩没说话,但是看了谢执身后的千盛很是警惕。 方才调节的那个女警察也赶紧过来询问,“请问您是……” 和来之前说的不同,谢执原本是打算带着千盛来了解情况,可眼下却直接换了种说法。 “省城重案组组长谢执,接到报警说这里疑似发生虐待儿童事件。稍后协查通报会发到这边,请注意查收。” “这是千盛,基金会的负责人,同时也是报警人。这是文鳐,律师。” 女警察看了一眼谢执的证件,顿时也吓了一跳。 谢执的名字在警察系统中可以说是相当出名了,不仅因为他是省城重案组组长,同时也因为谢执经手的案子。 谢执是眼下警察系统里最年轻的重案组组长,可经手的大案要案却有不少。 几乎每一个都解决的十分完美。有人说,谢执手下无悬案。 因此,这位女同事看见谢执亲自过来才会如此震惊。 谢执是重案组,可她们这的分明是一起普通的家庭纠纷案,难道这案子还有其他内情?涉及了什么人命官司? 女警察赶紧往调解室走,又过了一会,一个老片警出来找到谢执。 “谢组,您好,您好。不知道您过来也没叫人去接,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事,我过来是为了案子。”谢执办事不喜欢这些客套,单刀直入,要求案子转交。 可老片警却有点难办。 “这个转交,可有点费事儿。” “怎么说?”谢执并不想听借口。 老片警一咬牙,“因为我们这案子已经结案了。” “结案?” “对,就刚才结案的。普通家庭纠纷,经过调解父母都已经冷静下来。就刚才进去找我那会,我们连笔录都做完了,正打算把孩子父亲放出来,让他带着老婆孩子回家。” 老片警边说,边把手里的资料夹递给谢执,“你看,相关法医鉴定我们也做了,孩子身上一点事儿都没有。的的确确是孩子叛逆期引起的小骚动。” 谢执没有表示赞同或者不赞同,只是打开文件夹仔细看。 在法医鉴定这里,表示小男孩只有小腿有一块磕碰过的痕迹,其余全都很健康。 “您看,就这么个小伤口,还是因为这孩子淘气,顶撞他爸爸,他爸爸气不过,就推了他一下。力气大了,孩子磕在桌角,出现的伤口。” “受伤过程是孩子说的,还是家长说的?”原慕在旁边问道。 老片警看了他一眼,“当然是家长说的,孩子进门开始一句话没言语过,我们还以为有心里疾病,但最后全都测试完,的确没有。” “另外,”他凑到原慕和谢执身边小声说道,“有片警的孩子和他是一个学校的,说这孩子平时在校园里就满口谎话。” 这位老片警的意思,是想侧面证实孩子本身有问题才会引起这次的报警事件。很明显,他并不认为孩子家长有错。 毕竟这孩子又前科,而且家长本身在这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虐待孩子,这种事儿太离谱了。 可谢执却直接反问,“你们说这孩子满口谎言,有证据吗? “啊?”没想到谢执会这么认真,那老片警被问得愣住。 可谢执又接着追问,“是谁证明的,能不能拿出具有相关法律效力的证据?另外,能否请证人过来,当面证实?” “这不用吧!”老片警已经觉得谢执是不是有病了。 这么简单的一个家庭纠纷,谢执这是要闹什么?当大案要案来办吗? 最后老片警也烦了,生硬的反驳道,“我知道您是领导,但请不要上纲上线。相应调查流程我们是走了的。而且该检查的也检查完了。” “已经结案,恕我无法把案子转交。如果您觉得我们派出所处理有问题,那可以申请审查我们。” 说完,老片警示意最开始的女同事可以让这家人离开了。 那母亲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就是跑进协调室,找自己的老公。 过了没一会,夫妻俩就一起从协调室走了出来。 男孩坐在椅子上没动。父亲看见千盛主动和他打了个招呼。 “对不住,我家这个闯祸精给您添麻烦了。”这男孩父亲也是经商的,自然认得千盛的父母。 说来也巧,两家稍微有点连带关系,这男孩父亲要靠千盛家混饭吃,这人对千盛的态度也自然是十分客气。 千盛见状,干脆想了想问男孩父亲道,“没事儿没事儿,但是我们这边也有一些手续要处理,能不能借您儿子一小会?等回头手续填好了,我们一定把他送回家。” 千盛也是好言好语。且事出有因,男孩父亲也不好大庭广众之下反驳说不行。 于是只能把男孩留下了。但是临走之前,那父亲狠狠地瞪了男孩一眼,像是在警告什么。 男孩满脸麻木的坐在椅子上不动。 男孩父母很快走了。 千盛看了原慕一眼,然后才把男孩带走。很明显,男孩在派出所一直很紧张,没有办法正常沟通。 最后,千盛就近找了一家比较安静的会所。一行人坐在清净的雅间里,千盛找了服务员,要了些孩子孩子还吃的点心,又给原慕要了壶茶。 过了一会,服务员把东西上齐,千盛就嘱咐她道,“我们要谈事情,如果不叫你,尽量不要打扰。” “好的先生。”服务员答应后,就帮他们把雅间的门关上。 桌上茶香渺渺,混着点心的清甜,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 小男孩也不像之前那么紧绷。 原慕把点心往他身边推了推,“先吃点东西。” 小男孩没动,只是安静的摇了摇头。 原慕也不再劝,而是帮他倒了杯茶,让他捧在手里暖着。 小男孩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问原慕,“上次找我姐姐的,是你吗?” “你姐姐是……”原慕突然想到,这孩子在求助时写过一句,说父亲把姐姐的耳朵打聋了一只。顿时就想起那个需要靠助听器才能听见的女孩。 谢执也想起来了,“你姐姐现在在省城?我是上次负责保姆杀人案的警察。” “我知道你。”男孩看着谢执,“那个明星的案子也是你对吗?” “嗯。”谢执点头,“所以你有什么话,可以告诉我。” 小男孩把目光转向文鳐,这几个人里,只有文鳐是他没有见过的。 文鳐也没生气,反而好脾气的把自己的证件递给他,“给,我是专门做法律援助的律师,尤其是未成年这一块。” 小男孩点了点头,然后才问了他们一个问题,“我报警,错了吗?” “不是都说有困难找警察,所以姐姐之前也找了,可他们都说她不应该这么做。而我今天被他狠狠地打了,我也报警了,那些人也说我是错的。” “所以,我们错了吗?” 第118章 不是我的爸爸 “当然不是!”说话的是谢执,“警察以保护公民为己任,如果你觉得生命受到威胁,报警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做的很好。”和原慕的温柔不同,谢执的语气一向笃定又直接。 小男孩虽然开始有点害怕谢执,可得到肯定之后,却莫名红了眼。 原慕把椅子搬得离他近了些,温柔的把他往怀里抱了抱,“来,不着急,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小男孩吸了吸鼻子,“要,要从我姐姐开始说起。” “那个男人,是魔鬼。他不是我们的亲生父亲。” “什么?”千盛也吓了一跳。 因为这孩子一家,他也有印象。和自己家一样是白手起家。 这家的男人是中年意外得了一笔小财,又有不错的经济头脑,这才能够利滚利杀出一条路来,有了现在的经济地位。 可不是亲生的,可他怎么记得,男人出门从来都说是自己有一儿一女,十几年了,这话也没有变过啊。 “他和我母亲,是在我刚出生的时候结的婚。”男孩解释到。 他今年十二岁,小学五年级。 “我听姐姐说过,他们俩的钱,不是他们的,是我们爸爸留给我们的。”提到亲生父亲,男孩的眼睛又红了。 “姐姐说,亲生的爸爸,特别疼我们。爸爸手很巧,又会画很好看的画。小时候家里穷,爸爸就自己给姐姐做裙子。给姐姐做头饰。” “我没出生前,爸爸也给我做了好多好看的衣服。就是他们……他们卖掉了。” 男孩还是小,有些事儿说的不明白。 千盛听了半天,终于听懂了,“这孩子一家最早是靠着童装起家的。后来那两年,服装业景气不好,他就及时转行,跟了我们家一起干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最早那夫妻俩卖的童装是你亲生爸爸去世前留下的?” “嗯。”男孩用力点头,“您记不记得这件衣服。” 男孩拿出手机,找到了一条女孩的童装裙子。 分明是十几年前的款式,可放到现在,也依然能让人眼前一亮。 照片里的小女孩,笑容甜美,眼神明亮,和裙子格外搭配。 “这个照片上的模特是我姐姐,裙子是我爸爸一针一线亲手做的。” “姐姐说,爸爸是很厉害的服装设计师。她说我是家里的福星。怀我的时候,爸爸的这条裙子突然得了奖,有了好大一笔钱。” “后来,爸爸之前的设计也被人重视起来,那个男人,就是靠爸爸的设计图,才能发家。” “可这些,这些原本都是爸爸留给我的。” “姐姐说,爸爸的遗嘱里写的可清楚了。房子,钱,还有设计图,都是留给我们的。” “那你爸爸就没有留给你母亲什么吗?”文鳐听着这个遗嘱觉得十分奇怪。 男孩的脸上浮现出不符合年龄的冷笑,“当然不会留给她。她当时已经准备好了离婚协议书。只要我一出生,他就和爸爸离婚。” “她那时候就出轨了,和现在的男人勾勾搭搭。如果不是那个男人也没钱,她看爸爸死了,又想利用我和姐姐要遗产,她是不会带着我们一起改嫁的。” “她根本不配用爸爸留下来的钱!”男孩语气陡然变得激烈起来。 “我在学校也没有撒谎,我亲生爸爸就是走了。可老师不信,同学们就说我是撒谎精。”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男孩是委屈坏了。 他记得好清楚,那是去年他小学四年级一堂语文课。姐姐刚出事儿,被那对夫妻撵出了家门。 他什么都办不到,甚至连冲出去抱住姐姐都不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一个人,带着薄薄的行李,一瘸一拐的从院子里离开。 “我那几天就心情很糟糕,然后课堂作文是我的爸爸。我就写了,如果我的爸爸还活着。” 因为当时老师说了,课堂作文不会拿到家里,所以他即便害怕,也大着胆子写了。 就像做梦一样,他想做一次美梦,一次亲生爸爸还活着的美梦。 “我想,如果我的爸爸还活着,他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高大,有力量,可以保护我和姐姐。在姐姐遇见坏人的时候,爸爸会冲出来把坏人打跑,让他再也不能干坏事。” “而且,我觉得,他也会是慈祥和蔼善解人意的爸爸。他会在姐姐哭泣的时候安慰她,会在姐姐害怕的时候抱住她。即便没有妈妈也不要紧,就算只有爸爸一个人,我和姐姐也能被好好的养大。” “我听姐姐说,爸爸是很厉害的设计师,拿过全国的最高奖项。所以我想,如果我的爸爸还活着,我现在一定每天都能穿到爸爸设计的新衣服,姐姐也会像公主一样美丽又漂亮。” “如果爸爸真的活着,那该有多好?” 男孩在作文里这样写着,其实只是一场真情实感的发泄。 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每天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自然早慧,明白这些话不能轻易说出口。 可在失去姐姐以后,他还是情不自禁的写了出来。 老师看见以后,出于担心他的家庭环境,给他的母亲打了电话。却得到了母亲的否定。 母亲直接告诉老师,他的亲生父亲,就是现在的爸爸。这篇作文,都是男孩在撒谎。 老师……相信了。 所以,她找男孩私下里谈心,怕他心里有障碍,甚至还请了学校里的负责青少年心理健康的校医一起。 然而,沟通的并不顺利。不管男孩怎么解释,有母亲的话在前,并没有人相信他。 在后来,不知道谁把作文的事儿传出去了,大家都说男孩是撒谎精。 “我没有撒谎!我真的没有!”一开始,男孩还气愤的反驳。 可对方的一句话,就把他质问到了哑口无言。 “你没有,那你说说你亲生父亲长成什么样子啊!” “……”他不知道。 是的,他一次都没有见过亲生父亲的模样,那个女人,为了将自己第一次婚姻的丈夫从自己的世界里清空,就连墓地都是买在最潦草的郊外。墓碑上,也没有照片。 “我问过姐姐,姐姐说,时间太久了,她也画不出来了。” 因此,就因为男孩说不出来,所以就更加坐实了撒谎精这个身份。 他在校园里,虽然没有被孤立,可他却已经不想再和任何人说话了。 因为没有人,能够理解且相信他。 “你们相信我吗?我真的没有说谎。你们是警察,可以查到的吧!我真的有亲生爸爸!”男孩的情绪有些激动。 原慕拍着他的背,安抚他,“我们相信,你一定没有撒谎。” 男孩下意识看谢执千盛和文鳐,直到三人也同样表示相信,他才松了口气。 原慕摸了摸他的头,“所以,那个人都对你和你姐姐做了什么?可以告诉我们吗?” 男孩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又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他之前会用衣架和棍子打我们。姐姐说,这个人以前是小混混,经常打架帮别人平事儿。他知道什么力道,怎么打才不把人打坏,还让人很疼。他就经常这样打我们。” “我还好,因为姐姐都护着我。他真的一直打我们。” 男孩深吸了一口气,沉浸在回忆里,他的身体都在不停的颤抖。 “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拼音写的不好。老师找到家长,他回家就把我书包文具都砸了。” 在幼小的孩子心理,暴戾的男人让他恐慌。而挡在他面前的姐姐,也并没有给他多少安全感。反而让他更加恐惧。 铁衣架抽在皮肉上,比鞭子还狠。而姐姐害怕弟弟被打坏了,只能咬死了嘴唇把弟弟护在怀里。 等男人发泄完,姐姐也被打了个半死。可那时候,不管是男孩还是姐姐,都还太小了,并不知道这种事儿还能求救还能报警。 “我们在网上发问过,还被骂了。”男孩回忆了一下,是在一个生活论坛。 “我们问,父亲因为孩子拼音写的不好,就动手打人对不对。” “那个论坛里,都是大人,他们都说,没有问题。还有不少人说,一定是我写的太差了,不好好学习,才会恨铁不成钢。” “他们还说,我这代人都被养的太娇气了。所以有点什么事儿,就都是父母有罪。” “他们还说自己小时候被打得更厉害,还有被罚跪的……” “可不是这样的。”男孩拼命摇头,“姐姐被打得,好几天都没办法睡觉。” “那时候正好赶上学校体检,姐姐没法脱衣服,那个女的,就给老师请假,说姐姐病了。” “我当时就想,如果我们挨打是对的。那那个女人,为什么不敢让姐姐去体检?反正是对的!别人看见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他们都没错,他们只是在管教孩子。他们有什么可怕的呢?” 男孩眼睛憋得通红,“就这样,过了好几年。后来就是姐姐出事儿那天。” “姐姐报警了,可却被曝光。那些记者放了正脸。那个男人把她接回家之后,问都不问,就一巴掌抽在姐姐脸上,把她耳朵,都打出血了。” “他还,还扒了姐姐的衣服,说姐姐这么贱,穿成这样出门给外面野男人摸,不如以后干脆都别穿衣服。” “!!!”千盛听到这,再也忍受不了,陡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对。”男孩恨得不行,“如果不是姐姐以死相逼,动了刀子了。他真的敢这么做!” 第119章 危急时刻 “畜生!”千盛咬牙切齿,直接骂了出来。 倒是原慕三人相对冷静一些。 谢执关注的地方也要更精准,“那你姐姐当时为什么没有报警?” “因为我。”男孩深吸了一口气,“姐姐像爸爸,从小画画就特别好看。从高中的时候,她就能自己画插画挣钱了。” “姐姐那时候就能离开家,去别的地方,就是不放心我。出事儿了之后,姐姐看见我也……也会害怕。” “后来那天姐姐差点被打死,动了刀子,我就求她,我说,姐姐你走吧。我怎么都能活得下去。我都这么大了,他们打我也打不了几年。我很快就能熬出来。” “我本来想,我多多吃饭,最多再有个三四年,我也能出去打工了。然后我就可以从家里跑出来去省城那边找姐姐。” “可现在,我实在是熬不住了,我怕他哪天失手打死我。” 原慕和谢执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为了保护家里的其他人而妥协。可以说,这是不少人隐忍家暴的最大理由。 那些为了孩子,不愿意和丈夫离婚的女人们是这样,而男孩的姐姐也是这样。 谢执等着男孩冷静了一些,然后询问他,“那你这次呢?为什么查不到相关的痕迹?” “因为自从姐姐的事情之后,他发现自己过去的方式不行。而且现在他们俩生意好,出去别人也管他叫一声老总。如果我出门身上有伤,他也会被人责问。” “所以他就换了一种方式虐打我。”男孩深吸一口气,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哆嗦,“他把我的头,怼进满是水的浴缸里。直到我呛水了,不能呼吸了,在把我从里面捞出来。” “这不是虐待,这已经算是蓄意谋杀了。”文鳐皱眉,“但是现在证据不足,很难具体定性。” “证据的话……”男孩咬死牙关,像是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对他们说道,“如果你们可以帮我,我能拿到证据。” 他看着原慕几个人,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那样对他们说,“我想和姐姐一起脱离家庭,也想把爸爸的财产要回来。所以如果你们愿意帮我,我能拿到所有证据。” “您们相信我好不好?”男孩的语气很迫切。 他是真的走投无路,已经到了绝境之地。现在那对人渣夫妻势力已经不小,他不能肯定未来会不会变得更大。 至于什么他们没有新的孩子,以后这些还不是都留给他们姐弟的说法,他也全然当做放屁。 他已经知道,那个女人恐怕已经怀孕,至于那个男人之所以一直这么对待他们姐弟,无外乎就是想把他们牢牢控制住,以免未来和他的亲生儿子争夺家产。 可如果这些都是那对夫妻自己拼来的就算了。可并不是,这些都是他父亲留下的。 他们侵占了父亲留下的遗产,才有了今天的成功。 想到可怜的姐姐,在想到从未见过面的父亲,他如果泉下有知,恐怕都闭不上眼睛。 男孩心里想了很多,他明白,比起派出所的几个片警,眼前这四个人才是最有可能帮助他达到目的的人。 这是一个机会,他觉得自己必须抓住。 千盛和文鳐同时点头答应。可原慕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男孩看。 “我没有骗人,我真的可以拿到证据。”男孩以为原慕不相信自己,他又解释了一遍。 原慕摇摇头,“我没有觉得你撒谎。” 男孩松了口气。 谢执看了看时间,也是到了饭点,干脆出去把服务员叫进来点了一桌子菜。 这家会馆的厨子不错,一手宫廷菜做的也颇有几分味道。可惜男孩心里装着事儿,食不知味,几个大人最终也没吃多少。 饭后,男孩总要回家了。 在回去的路上,男孩带着他们去了一家小型的礼品店。 “稍等我一下,我之前定了个东西在里面。我一小会就能回来。” “用陪你去吗?”原慕让谢执靠边停车,想要下车和男孩一起。 “不用不用,您在车里等我就行!”男孩动作很利落,蹬蹬蹬的跑过去,进了店里之后,他和店长说了些什么,然后才抱着一个像是模型车一样的东西跑了出来。 谢执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但男孩很宝贝那个模型车。所以谢执最后也没有说话。 A城不大,后面也就大概开了十几分钟,就到西区男孩家住的地方。 “我回去了,今天谢谢您们愿意帮我。”男孩下车,郑重其事的朝着原慕四个人鞠躬。然后就转身打算回家。 “等等。”原慕打开车窗问他,“你能拿到的证据是什么?” 男孩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一个格外痛快的笑,“就是他虐待我的证据。” “不,这不准确。”男孩补充道,“应该是他想谋杀我的证据!” 说完,男孩抱着模型车往原慕那边走了两步。 他扒着车窗的边缘,似乎想和原慕说悄悄话。 “怎么了?”原慕靠近他。 男孩压低声音对原慕说道,“谢谢你之前帮助我姐姐。” “不客气。她是个好女孩。”原慕摸了摸男孩的头。 男孩也露出今天唯一一个勉强能算是开怀的笑,“是的,我姐姐,是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我希望她以后都可以过得很快乐。” 说完,男孩抱着模型车转身就跑了。 在他转身的瞬间,原慕读到一个很模糊的信号。可太快了,快到他来不及分辨,男孩就已经封闭了内心。 原慕抬头看男孩的背影,男孩也像是意有所感。 他转过身,郑重其事的向着原慕四人的方向鞠了一躬。无声开口说了两个字。 原慕读出来,是“谢谢”。 “原哥,我觉得有点不对,咱们是不是把他叫会来?”文鳐因为职业关系,和不少这个岁数的孩子打过交道。 他本能的察觉出男孩最后那句谢谢里,侵染了太多不详。 原慕闭上眼,似乎想探视什么,可下一秒,剧烈的疼痛就侵染了他整个心脏。 这里灵气缺失的太过厉害,原慕刚刚神格重聚,又几经神罚,若是和魔物有关,倒是不妨碍,可像窥探人类,却也被天道惩罚。 “原慕!”谢执握住原慕的手,触手一片冰凉。 原慕几乎晕过去,可还是说出一句话,“去,去方才的那个礼品店。” “什么?” “快!去看看,他买的到底是什么。”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原慕失去思考能力,而小男孩最后一闪而过的画面,在强行解读之后,却是那个礼品店的老板。 可谢执却难得有些慌了,他察觉到原慕的神格突然不稳,仿佛有溃散的倾向。 顾不得原慕的催促,谢执握住原慕的手,将自己的灵气渡过去。 可不行,完全没有用处。原慕的身体就像是冻得死死的冰坨,不管谢执用什么方法,都不能让他接受自己的灵气。 “没事儿。” “放屁!你这是没事儿样子吗?”谢执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可很快他就停住了。 因为原慕握住了他的手。 “去……去哪个礼品店看看。” 原慕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会出事情。所以,与此同时,他叫千盛和文鳐下车。 “你们想法子去他家看看,不行现在就立刻敲门。” 文鳐和千盛都是第一次看见原慕出现这种反应,也全都吓了一跳,立刻答应着就打开车门下去了。 车里只剩下谢执和原慕两人。 “开车,走!”原慕的手依然一点温度都没有,可他看着谢执的眼神却很坚持。 谢执咬了咬牙,最终拗不过原慕,一脚油门把车掉头往回开。 路上,原慕一直靠在车座的靠背上不说话,但是额头却不停的渗出冷汗。 谢执明白,这是原慕在稳定神格,并且明显原慕的做法是有效的。 只是谢执不懂,分明没有灵气,为什么原慕还能把神格稳定住了。他刚才看的清楚,原慕强行拼凑起来的神格,早就已经距离溃散不远。 而原慕的身体,也濒临垮掉。所以原慕到底是怎么修复的? “别怕。”原慕半阖着眼对谢执说,“等案子完了我就告诉你。” “……”谢执不言语,明显是不相信。 可原慕却睁开眼,郑重其事的说了一句话,“谢执,你知道吗?” “我原本最厌恶的就是神,可因为你,我甘愿自己是神。” “!”谢执猛地转头,诧异的看向原慕。 原慕挑唇笑笑,“宝贝儿,开车的时候注意安全。咱们案子完了再说。” 谢执的本事,就算是一眼不看,也绝不会有任何问题。可原慕这句话却让他抓心挠肝,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原慕到底有什么打算。 然而那个礼品店已经近在眼前,谢执暂时放下了其他想法,把注意力放在了案子上。 停下车,谢执打算进礼品店。可原慕却也跟着下车了。 “你……” “我没事儿。”原慕脸色仍旧不好,可听声音的确是已经缓和过来了。 谢执没法阻拦,只好带着他一起进去。 两人进去,谢执拿出证件,只问男孩买的到底是什么。 “是个车载摄像机。做成模型的样子。价格不便宜,但是清晰度和续航度都很高。”因为谢执带着证件,所以老板就直接说了。 可谢执和原慕听完,却同时露出了不妙的神色。 原慕立刻拿出手机,给文鳐打电话。 “快,现在立刻敲门。那孩子估计要出事儿!” 第120章 别碰他 而文鳐那头显然已经在这么做了,原慕能够听见千盛砸门的声音。 “原哥,我们刚才就听见屋里声音不对,千盛敲了半天门也没开。我们打算破门了,你和大王那头报个警,这家人有问题。” 文鳐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而谢执那头显然已经拨打完了电话,并且带着原慕上车往那头赶。 他们俩并不是那么担心,文鳐虽然看着文弱一些,可到底是魔物,别的不行,想要破门却是没有问题的。 再加上一个千盛,他们俩一个律师,一个有背景,怎么都能保护好自己并且把孩子救出来。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案子到底怎么解决。 “如果真的抓到,这对夫妻会不会被判刑?” “那要看那孩子伤到什么程度,以及鲤鱼能拿到的证据了。”谢执并不指望那些片警。 很明显,这对夫妻并不觉得他们殴打孩子属于虐待,更不会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违法的事儿。而之前那几个片警,虽然负责,但是真论起审讯技巧,肯定不如谢执他们这些刑警。 “案子可以转到重案组吗?”原慕最担心的就是文鳐那边没有拿到什么证据。 那男孩之所以弄了这么个摄像机,其实目的就是一个,就是想让自己和姐姐彻底摆脱这对夫妻。 所以,原慕可以猜到,这孩子回家之后,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刺激那个男人。 男人是小混混出身,多年的养尊处优穿上一层人皮,也不过是衣冠禽兽。真的怒气上来了,下手一定会没有轻重。 而那个女人……不说也罢。在原慕看来,她甚至不配做一个母亲。 亲生孩子就在这里,她却只在意现在的丈夫。至于原本的结发丈夫,都能置若罔闻。 那孩子才十三岁,可想而知,他是要绝望到了什么地步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在听完了那个男人对他和他姐姐坐下的事情后,即便非当事人也可以从中推断,一旦弄不好,这孩子丢的,就是自己的性命。 十三岁,一个刚十三岁的孩子,为了逃离恶魔,宁愿自己去世,也要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这样的恨意,哪怕是原慕,也觉得透体冰寒。 可谢执虽然明白原慕的意思,却依然无法承诺案子由重案组转接。 “按照系统的规定,千盛是在本地报案,只有由本地警察接管。如果重案组想要移交,除非他姐姐也愿意报案。” 原慕点点头,明白谢执话说道这里,就是没有什么可能了。那女孩因为公车事件,和男人后来的毒打对男性产生了畏惧心理。 当初保姆案的时候,女孩连隔着门都和原慕说话都害怕的快要晕过去。 而这还是原慕,换成其他人,哪怕知道这是刑警,她也不敢真的走出房间,进到警局。 否则,她当初也不会用那么曲折的方式提醒老先生的儿子,并且保留下来保姆意图谋杀的佐证。 真的是太可惜了。 畜生总是能长命百岁。 一路无话,谢执的车很快就停在了方才分开的位置。 可他刚停下车,就看到千盛和文鳐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孩子跑出来,正是之前的男孩。 “原哥!大王!!快,快去医院!”千盛声音都变了调了。再看文鳐,文鳐的额头也有血迹缓缓流下,两人浑身上下都异常狼狈,打开车门之后,立刻上车把男孩放在椅子上坐好。 “有没有什么,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止血?大王,快去医院,快,快……”千盛很慌,他自己气息还没传匀,就手忙脚乱的看着已经昏迷的男孩。 文鳐比他冷静一些,已经将自己的衬衫脱下来,按在男孩头顶受伤的地方。 血很快将衬衫染红,谢执车开得飞快。 幸亏A城比较小,地图导航也相对清楚。 大概五分钟后,他们赶到了最近的医院。 急诊科的大夫看见男孩的伤势之后立刻就怒了,“你们这么多大人怎么看孩子的?这是被打的吧!” “大夫,大夫您快救人,您快救救他。”千盛腿都软了。自从沈书的事儿以后,千盛就格外害怕自己面前有人流血。 尤其是男孩浑身是伤的样子,总能让他想起当初沈书发着抖,说希望他和奶奶还有滑瓢不要哭的场景。 千盛眼圈发红,几乎快要哭出来。事情过去一年,他已经成熟许多,直到现在,才依稀看出来,他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小青年。 大夫看千盛这幅模样也不忍在苛责,赶紧推着男孩进去了。 过了一会,有护士出来找他们办住院手续,文鳐受伤,原慕陪着他包扎。谢执跟着千盛一起去的。 “姓名。”窗口的大夫问道。 千盛顿时愣住了,他不知道。 他到A城的时候,片警已经结案了。后来孩子说的时候,也一直没有自报家门。 在加上,那孩子的父亲虽然和他家有合作,可到底也是靠着他家讨生活,并非是走的很近。 千盛知道男人名字,却未必知道怎么写。 因此大夫一问,千盛直接就蒙住了。 “稍等,我们查一下。”谢执还比较冷静。 可却引起了大夫的怀疑,“这是不是你们家小孩?怎么连姓名都不知道吗?” 谢执拿出证件,“抱歉,不是我们家的孩子,我们是接到求助电话过来的。在救出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报警,想必一会片警也会过来。” 凑巧谢执这头电话也打通了,简单的询问之后,谢执报出了孩子的具体姓名,“安康,十三岁,生日是六月二十二号。” 办完住院手续之后,谢执和千盛往急救室走。 路上,千盛的小腿还一直打晃。谢执见状,顺手扶了他一把。 千盛勉强冲着谢执笑笑,“大王,你别嘲笑我,我是真的腿软。” 谢执知道沈书的事儿,也知道千盛当初借由原慕之手看见了什么,自然不会笑话他。不过,他倒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初沈书的案子,那个时隔五年才重新找出来的储存卡是怎么回事?” 千盛直接说了真话,“是原哥给的。” “他是一开始就有,还是……” “是我们时间回溯之后,他突然拿出来给我的。”说到这,千盛的眼里也闪过一丝疑惑,“其实当时我和沈睿都觉得有点奇怪。就是时间回溯里,沈书一早就拿走了储存卡。后面的场景应该就没有被拍下来。可结果,原哥拿出来的,竟然是拍到了全部场景的。” “还有就是原哥如果早就有这张储存卡,他根本就没有必要时间回溯,直接那给我们看就知道真相了。” “可后来我想了想,他可能是希望,我和沈睿能有机会向沈书告别。毕竟我们谁也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提到旧友,千盛的眼圈又有点泛红。 谢执接着问他,“那案子了结之后,你看原慕的身体情况是怎么样的?” “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千盛有些迟疑,可他仔细又想了想,补充说道,“就是后面几天原哥都不太爱说话。那时候原哥山上还只是个小饭馆,我记得一直到沈书的案子解决了,他才重新开业。” “我知道了。”谢执点点头,然后也不再多问。 “原哥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吗?”千盛想到之前在车里原慕的意外反应,明显像是有什么旧疾。 而这次谢执没有回答他,而是摇摇头表示没事儿。 医院不大,谢执和千盛交完费就往急诊那边走。 男孩已经被推进了急救室进行急救,文鳐头顶的伤不重,这会也应该处理完了守在外面。 谢执也有点担心原慕的身体,脚步变得更快。 然而他刚走到急诊,就发现那头围着不少人。隐约还有女人的哭闹声。 谢执快走两步,果然看见男孩母亲站在急诊室门口哭天抢地。 “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抢走了我的儿子,还把孩子他爸给抓走了!” 文鳐还试图和她讲道理,“女士,您冷静一些。您孩子还在里面急救,现在保持安静不要影响大夫工作好吗?” “影响什么大夫工作?我儿子根本没事儿!他在家里好好的,你们突然冲进来把人打了,又把孩子抢走了,你还叫我保持安静?” “我可怜的孩子哦!你们有钱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女人哭得凄惨,越发显得可怜。再加上文鳐和原慕虽然看起来不像是恶贯满盈,可的确现在状况不好。 原慕还比较整洁,可文鳐身上的衣服却沾了不少自己和血还有孩子的血,明显是和人打过架的样子,倒也符合女人的说法。 一时间,不少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他们身上。 谢执分开人群走进来,开口就要呵止。 可那女人见到谢执,却一下子扑了过来。 “快!就是他!就这个什么省城来的大官,非要把诬陷孩子他爸,要把孩子他爸抓起来!” “我告诉你,我和你没玩!我今天就跟你拼了。” 谢执一向不和女人动手,立刻避开。可女人却一直撒泼,眼看着长指甲就要碰到谢执的脸。 突然一只手,隔着衣袖抓住了女人的手腕。 是原慕。 此时的他,脸上鲜少看不见笑意,幽深的眼瞳几乎望不见底。 原慕开口,阴沉的语气满是凉丝丝的寒意。 “我劝您别动他,否则我要告您袭警了。” 第121章 无法磨灭的伤害 女人原本还在撒泼,原慕这一句话,顿时让她安静了下来。 并非是原慕弄疼了她,而是原慕说话的语气,让她本能的感觉到了畏惧。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慌,她甚至有一种错觉,原慕可能下一秒,就能决定她的生死存亡。 女人本身就只会靠着男人,有钱了以后,也没有多充实自己,只是变得更加虚荣。一旦发生大事儿,还是习惯性的用原本撒泼那一套来解决。 可现在,这一套彻底没用了。 女人后退两步,警惕的看着原慕,一声都不敢在吭。 而原慕也没有在理会他的意思,而是坐在了急救室的门口,安静的看着依然亮着的灯。 周围围着的人渐渐散去,而片警那头也终于赶到。 “谢组,我们来调查情况。” 谢执指了指文鳐,示意他和千盛带着男孩的母亲过去。自己陪着原慕一起等在急救室的外面。 原慕突然说了一句话,“谢执,我母亲临死前,和我说过一句话,你猜她说了什么?” 原慕茫然的看着谢执,眼圈微微发红,“谢执,我母亲对我说,让我不要怨恨她,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做母亲,她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爱我。” “……”谢执一愣,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发疼。 他突然明白原慕方才的失态。 原慕这个人,看起来温柔,私下里又娇气,可骨子里却比谁都坚韧。这样示弱的话,谢执跟他处了几百年,却是第一次听见。 握住原慕的手,是刺骨的凉。 可原慕却抖着嗓子呢喃,“可我也是第一次做孩子。我们都是第一次做孩子……” 原慕说不出话,可身体却不停在颤抖,像是冷到了极致。 谢执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 母亲这两个字,可以说是原慕内心深处最大的伤痕。哪怕是他年少流放,几度生命垂危吃的那些苦头,都不如他五岁时,母亲狠狠刺下来的利刃。 神的身体,拥有最强悍的恢复能力。因为法则的偏爱,哪怕是受了在重的伤,只要神格稳固就能恢复如初。 可只有一种伤害不能恢复,注定要留下疤痕。就是来自于血缘至亲的伤害。 神界的时候,原慕虽然行事风流放荡,可衣服却是一直穿得很好。 谢执原本以为是原慕怕冷。可现在想想,恐怕是因为要隐藏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 法兽诞生于天地之间,是浩然正气所化,因此代代独生。可即便如此,拥有记忆传承的谢执依然能够感受到祖辈对自己的期许和满怀感情的热爱。 所以谢执出身孤苦,却从不孤单。 可原慕不同。原慕出生起,身边就有众多家人环绕,可每一个,都视他为杂种,把他看成污点,极力撇清关系,甚至流放他恨不得他直接去死。 伸手抱住原慕,谢执第一次如此清楚的捕捉到了原慕藏起来的感情。 那是一种,不管熬过多少年,都不能触碰的绝望。 哪怕外面的伤口已经愈合,可只要掀开表皮,就能窥探到内里已经溃烂到发臭的腐肉。 谢执几乎不敢去想,当初年幼的原慕,是怎么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地方熬过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劫难,最终荣耀归来,站在神界顶端。 因为只要一想,谢执就恨不得自己能早生几百年,这样就可以早早把幼年的原慕带回来,让他能够安稳的成长。 “想哭,就哭吧,我在呢。”谢执的声音放得很低,他学着原慕平时哄幼崽开导那些魔物的样子对原慕。 可没有任何效果。 他能感受到原慕的绝望,却也能更清楚的感受到原慕的抵抗。 低下头,谢执和原慕对视,难得从那双温柔的眼里看到了极力压抑的戾气。 原慕分明已经快要哭了,可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来。 谢执摸了摸原慕的脸,“想哭就哭吧。” 原慕挑起唇角笑了,“谢执,我五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没有哭过……是啊,小孩子哭,是为了能够得到大人的疼爱。可原慕得不到,所以他学会了不哭。 而后来流放的那些年,连活着都很难保证,哭,更是最没用的东西。 至于现在,原慕肩负整个魔物一族,是神界唯一能镇住魔物的定海神针。他就更不能哭。 因为一旦他倒下,他后面的那些魔物,又有谁能来照拂? 所以原慕,不允许自己软弱。 “谢执,你知道成为御兽师的一个最基本的条件是什么吗?” “是什么?” “共情。”原慕缓缓吐出这两个字,“每一个御兽师,都要拥有和魔物共情的能力。这样才能给与受伤的魔物疗愈。” “所以神界那些人无法成为御兽师,因为他们从来不低下头去真正了解魔物?” “对。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另外一个……”原慕按住自己的心脏,“只有经历过更疼的事儿,才能抵抗住共情时候的疼痛。” “谢执,没有谁的温柔是天生的。只有真正疼过的,才知道怎么舔舐伤口,然后伪装成正常人,苟且偷生。” “不是这样的。”谢执突然迫切的想要打断原慕,可一时间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原慕说的都对。 不仅是原慕,原慕收容所里的每一只魔物都是这样的。 它们有着最不堪回首的过去,势必都经历过坎坷和死别,又被法则不容,只能栖身于收容所里一方小小的天地。 可它们却也比谁都努力的生活,品尝着美食,偶尔侍弄花草,过着岁月静好的日子。可实际上,揭开了这些假面,就像原慕说的那样,不过是苟且偷生。 因为,任何生物都是怕疼的,任何刺入心脏的伤口,也都永远不会愈合。 而这,也是原慕高于其他御兽师的原因。 他从不强行治愈粉饰太平。而是陪伴他们一起背负过去,负重前行。 谢执觉得自己的心疼的要命,他有一瞬间竟然希望,原慕在自斩神格的时候,干脆就那么消散了可能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最起码这样,他就不需要在因为过去痛楚,也就不用在像现在这样难过。 原慕读的出他的想法,慢慢伸手回抱住谢执,“没关系的,别担心。” 谢执摇摇头。 原慕不说话,只是抱着他。直到过了好一会,他终于从过去的情绪里缓和出来。伸手摸了摸谢执的头发,“还是幼崽啊!” 谢执红着眼睛不言语。 原慕笑了,这次,他的笑容终于恢复成了平时的温柔,“别怕,时间久了,总能过去的。” “估计急救快完了,等安康出来,咱们也该审审案子了。”原慕拉了谢执一把,让他从椅子上站起来。 正好急救室的灯也灭了,护士推着孩子从里面出来。 “情况怎么样?”原慕上去询问。 “还好,失血过多,颅骨有骨折的迹象。不过送来很及时,现在已经没事儿了。但毕竟伤到了脑袋,清醒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也说不清楚。” “你们是孩子家长吗?” “不是,但我们可以暂时照顾。”原慕解释了一番之后,和谢执一起把孩子送到病房。 “对了,我给他姐姐发条信息。”那对极品夫妻是肯定没法照顾的。那个女孩,就是安康唯一的亲人了。 因此,即便知道女孩的情况,原慕也必须通知一声。 可出乎意料的是,和上次女孩犹豫半晌才联系不同。这次,女孩很快回复了原慕的短信,甚至还打了个电话。 “您,您好。我……我弟弟怎么了?”女孩的声音一直在颤抖,明显恐惧到了极点。 原慕赶紧安抚她,让她深呼吸,然后才慢慢说出具体情况,“我们现在在医院,你弟弟受了点伤。” 将事情剪短的说完,他几乎能听到女孩那头传来的压抑的呜咽声。 原慕想安慰她,和她说自己这边会帮忙照顾她弟弟。可不料,女孩竟然自己主动要求过来。并且问了病房。 原慕挂断电话,叹了口气。 这就是亲情。浅薄的时候,就能像之前黎飞的案子,弃亲生子女于不顾。浓烈时,又能像安康的姐姐。为了弟弟,即便再害怕也能生出无限勇气,从封闭自己的壳子里强行闯出一条血路出来。 而这,也是原慕之所以喜欢人类远胜于神的缘故。 神总是高高在上,用权势和金钱来衡量所谓的价值。可人却不同。 不论是什么样的人,有坏道极致的,就有善良到极致的。永远不会真正陷入绝望。 于是,放下电话之后,原慕和谢执说了女孩要过来的事儿。 谢执也和医生沟通过,接着他们就打算去派出所那头看看情况。 原本这案子不归谢执管理,可现在谢执作为报案人,也是暂时保护男孩的对象,他和文鳐可以自然要求介入案子。 更何况,男孩录下来的东西,还在他们手里呢! 谢执看着手里沾了血的模型摄像机,觉得是时候和原慕一起去派出所走一趟了。 第122章 虐待 一路无话,原慕和谢执一起开车去了派出所。 千盛等在外面,文鳐应该是在里面配合调查。 “什么情况?”谢执开口问千盛。 千盛忍不住啐了一口。“一对王八蛋!全都不承认自己伤害过孩子,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了孩子身上。还倒打一耙,说我们强行把孩子抢走了,还给孩子造成了二次伤害。” “我带来了录像。”谢执拿起手里的遥控车、 “可能也没用,不知道这里面都录下来多少。估计最后除非等孩子醒了,这样才能进一步指控。” “我俩都已经算是证人了,还有医院急救的医生诊断。可现在这夫妻俩根本不认。” “那女的还给丈夫作证,说孩子一开始都是清醒的,我们俩进去之后,因为文鳐抢孩子,孩子才受伤的。还说,他丈夫被文鳐打伤了。” “现在要告我们强闯民宅呢!” 千盛气得直蹦跶,谢执的脸上也露出一丝讽刺。 他站在审讯室门口听了一会,里面无外乎就是男人的辩解和女人的哭闹。 “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我知道你们有权有势,还有当大官的,但别想污蔑我们!” “我含辛茹苦把两个孩子拉扯到这么大,你们说我们虐待就虐待啊!” “管天管地,你们管不了我亲爹妈管教孩子!”女人理直气壮的哭闹。 男人更是语气笃定,“我是打了他几下,可都是有数的,我也控制了力道。以前真生气了,也动过手,那谁小的时候不是这么过来的?” “我不信你们都不管教孩子。那孩子都养成废物了,还一句话不说,一个手指头不碰?” “我不认罪,我根本没有虐待孩子!”那男人信誓旦旦,不管对面片警询问什么,他翻来覆去都是这么几句话,根本就不配合调查。 尤其是在问道孩子为什么会伤得这么重的时候,更是全都推到了文鳐和千盛身上。 “他们强闯民宅,我被迫反抗,扭打之间,不小心伤到了孩子吧!” “这也未必是我伤的,他们能拿出我伤害孩子的证据吗?” “你们就算想扣屎盆子,也得等孩子醒了之后再问。”这男人是真的觉得男孩畏惧自己,等到孩子醒了,肯定不敢指责,最后这口锅,就能完整的扣到文鳐和千盛头上。 文鳐冷着脸坐着,根本不为所动。 这样撒泼的他见多了,至于他这个男人期许的事儿,也绝对不可能。那孩子连命都不要也要把他们送进监狱,怎么可能帮忙隐瞒? 至于强闯民宅?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他这是正当救人。 谢执和文鳐想的差不多。因此,他不过听了几句就精准总结道,“全是放屁!” 原慕拍了拍谢执的肩膀,然后敲门进去,表示提交证据。 原慕把谢执手里的遥控车教上去,示意他们可以打开看看里面的录像。 “录像?什么录像?你们这是在骗人吧!”男人第一反应就是原慕是拿话来诈他。 然后不过刚对上原慕的眼,他就莫名察觉到了心虚。 原慕笑了笑,“真的不说实话吗?现在说,还考虑是自首,如果等录像放出来,可就不一定了。” 男人说不准原慕的意思,顿时闭上嘴巴。 “好吧,不见棺材不落泪。”原慕并不在意,证据交完,他就出来了。 派出所的片警很快找到储存卡并且播放出来。 一开始的画面很模糊,可随着关门的声音,画面渐渐变得稳定了起来。 视角很奇怪,是仰视。更多的时候,只能看见来回晃动的双腿,并没有人的脸。 “回来了?”是男人的声音。 “抱着的是什么东西?” “说话啊!拿过来我看看。”视频里,属于男人的腿,渐渐靠近,最终近的几乎贴在屏幕上。 “拿过来,是那个千家的大少爷给你买的吗?也让爸爸看看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吧!” “躲什么?” 随着这句话,是男孩恐惧的尖叫,然后就是一段更加凌乱的画面。 像是要藏起来,男孩跑的很快,可却慌不择路,最后跑到了……浴室里。 男孩拼命的顶着门,不想让男人进来。 可男人却狠狠一脚,把门踹开了。 “砰!”的一声,是摄像的模型车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可男人明显已经对这个不感兴趣了。他正在一步,一步朝着男孩走过来。 “小兔崽子!”男人一脚狠狠地揣在男孩的肚子上。 男孩几乎被他踹飞出去,狠狠地撞在坚硬的浴缸边缘。血顺着头顶,低落在地面,“吧嗒”一声,绽开成为血色的花。 可男人却已经压不住脾气,抬起手,冲着男孩的脸又是狠狠一巴掌。 “狼心狗肺的玩意儿,报警是吧!” “抓我?抓你老子?”又是狠狠一巴掌。 “和人家说什么了?” “说我不是你亲爹,你个杂种有个死鬼爸爸是吧!”又是狠狠一巴掌。 男孩软绵绵的倒在地上,脸颊瞬间肿成一片,眼睛也睁不开了。 血越流越多,可男人却凌虐欲却被彻底吸引起来。 又是一脚,他狠狠地揣在男孩的小腹。 男孩染满鲜血的手想要抱住肚子,可却提不起丝毫的力量。 或许是碍事,玩具车被踹到了一边,后面的景象已经看不见了。可从里面传出的一声声暴戾的怒吼,却让人心尖都跟着恐惧的发颤。 直到另外一声巨响传来,是文鳐和千盛冲了进来,文鳐一把把男人制伏,千盛趁机抱着男孩跑了出来。 男人还在反抗,女人试图去阻拦。 文鳐空出一只手把她拉住,头上硬生生的挨了男人的的攻击,这才让千盛顺利抱着孩子跑出来。 “你这叫强闯民宅!”女人还在怒骂。 文鳐并不恋战,把两人甩开之后,只丢下了一句话,“你们,也配做父母吗?” “不,应该说,你们,也配叫个人吗?”低头捡起那辆玩具车,文鳐转身也离开了这个充满了暴力和恐怖的豪宅。 录像到此为止,而这场事故真正的真相也被就此掀开。 不论那对男女多么巧舌如簧,他都无法洗清自己真的对孩子使用了暴力的罪过。 这不是普通教育时恨铁不成钢的责打。而是真正的家暴虐待,或者说,是谋杀。 这一家人,短短几个小时进了两次派出所,可情况却截然不同。 上一次,由于孩子没有什么外伤,所以定义为普通家庭纠纷。可这一次,却变成了刑事犯罪。 原慕把之前千盛收到男孩求助的求助信放在了几个片警的面前,“您说,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在什么情况下,会写出这样的求助信?”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鲜红的血字,一行比一行急迫,一行比一行凄厉,仿佛透过这张薄薄的纸,就能感受到那孩子求助时候的绝望。 之前帮忙调解的女同事顿时就红了眼睛。而其他的片警也都同样因此感受到震撼。 这里不是谢执的重案组,原慕作为证人并不能做太多参与案子的调查,但是他却可以让案子的审讯变得容易。 原慕盯着那对夫妻的眼睛,笑着问道,“你们,真的不觉得自己有罪吗?” “在毁掉了女儿,又重伤了儿子之后,你们作为父母,真的不觉得自己是有罪的吗?” 原慕这句话,就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听见这句话人的心里。 可原慕却在离开审讯室之后,按住心脏的位置,瞬间惨白了脸。 他还是托大了。 这里不比省城,立刻小木槿所在的地方太远,即便有契约,失去了山神的庇佑,原慕自身的灵气,不足以隐瞒法则对窥探。 只要他对人类有一丁点的影响,神罚都会瞬间降临。 不过,从出生到现在,他原慕什么苦头没吃过?骨头被一寸一寸碾碎的疼痛他都受过,自斩神格强行剥离灵魂的痛楚他都能熬出来,眼下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原慕甚至从这种痛楚中,品尝到了一丝痛快。 冷汗顺着原慕的额头一滴一滴落下来,原慕的眼神却淡漠到了极点,仿佛这些伤害,并没有作用到本人。 文鳐下意识想要靠近,可谢执却更快,他直接把原慕横抱起来,转身就往车那边走。 “我送你回山上。”谢执不打算再听原慕辩解。他早就该想到,原慕一个爱热闹的,当初神界建立收容所,敢直接占了神域最中心的繁华地带,把神界管理会撵走。可眼下却依山傍水守在山上不下来,就是有所原因。 原慕的身体早就虚耗干净了,不过是靠着本身的神通支撑。 小木槿山神在位,可以提供足够的灵气,原慕守在山上,借由小木槿的属性,来维持表面的平安。 在长时间远离之后,他已经熬不住了。再加上,他从来到这个未免之后,就屡次改变人类的命运轨迹,无外乎是对法则的挑衅。因此法则降下的神罚也变得越来越苛刻。 谢执担心,原慕再这样下去,神格会再次崩溃。 而这一次,原慕也明白自己的情况的确危险。他勉强抬起身,凑到谢执耳朵边,和他说了一句话,“谢执,想法子查查当年的车祸,再……再审肇事人。” “你的意思是……”谢执皱眉。 原慕点头,“我从那个女人的心里读到了恐惧,对前任丈夫和监狱的恐惧。” 第123章 原慕的目的 “我知道,你放心。”谢执说完,直接抱着原慕往外走。 到了一个没有人也没有监控的地方,谢执破开虚空,将原慕送了进去。 “等我回家。”这次,谢执没等原慕说话,而是先对他说道。 原慕笑着点头,突然搂住谢执狠狠地亲了他一口,“等你回家,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原慕笑得有点狡猾,甚至有点小得意。 谢执却并不觉得自己会听到什么好消息。因为上一次,原慕也是这么说的,可却让他足足寻找了原慕百年。 原慕叹了口气,“对我有点信心,这次是真的有好消息。” 退开一步,原慕在临走前再次对谢执说道,“早点回来。” 说完,原慕就消失在了谢执的面前。灵气陡然消耗,谢执闭上眼,缓和了一下。 这个位面,的确不适合他们生存,不管是神还是魔物,没有灵气的支持,连最简单的术法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和折磨。 谢执面无表情的往回走,同时拨通了手里的电话,“我是谢执,我想申请重查十三年前一起肇事案。” 谢执这边调出资料,而派出所那头,那对夫妻也终于撂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方才看到的证据锤得太死,他们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抵抗,反而分分钟就把实话说了出来。 不仅如此,他们还说出了当初对女孩的家暴场景。 “我早就想把她撵出去。”女人咬牙切齿。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丈夫,“男人都是管不住根儿的,看见年轻的小婊子露个胳膊,眼睛也能跟着发直。” 女警察听不下去,直接反问道,“你的继任丈夫,觊觎你的亲生女儿,你作为母亲怎么可以这样做?难道不是狠狠地抽那个畜生一巴掌,然后让他从家里滚出去吗?” 可女人却反驳着笑了,“你没结婚吧!” 女警察皱眉,“和这个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女人眼里的恨意越发明显,“你一天天变老,却看着小婊子越来越漂亮。她每一个动作都在勾引你的丈夫,还连带着让你的儿子和你不亲近变成小白眼狼。你说,换成是你,你不恨她吗?” “她出事儿,都是活该!我呸!穿那么短的裙子出去,不是故意叫人摸,是什么?” 屋里几个民警听完全都哑口无言,完全被这女人的三观给震惊了。 这是亲妈啊!是那女孩的亲妈啊! 女儿出了事儿,正常的母亲肯定恨不得立刻阉了那个王八蛋,好好把女儿带回家里保护起来。可她却认为,这是女孩四处勾引男人的浪荡表现。重点是,在座诸人都知道女孩的案子。那天女孩穿的只是一条普通的中长裙,根本不存在什么裙子太短的问题。 可更关键的是,犯罪有错的,是那个猥琐男,女孩至始至终,都没有半点错误。 太可怕了! 怪不得眼看着儿子被打成那样,她也没有反应。 她根本就是一个恶鬼,不配被称为母亲! 而男人的态度就更加登峰造极。 如果说,女人是毒,男人就是恶。 在他看来,这两个拖油瓶就是在他手底下讨生活的。那个死丫头从来不知道讨好他就算了,那个小的也是小白眼狼,根本不懂给老子长脸。 文鳐受不了的质问道,“还要怎么给你长脸?那个女孩,高中时候绘画就拿到了国家级别的奖项,念的是国内艺术类的最高学府。就在不久前,她画的一幅画,还拿到了青年画家的一等奖。这不是优秀吗?” “这个男孩,安康,从我了解的情况看,在学校一直没有掉出过前十名,在上一次的省级模拟考里,还靠近了省前一百,这不是优秀吗?” “孩子从来都是优秀的!垃圾的,都是你们这对父母!” 实在听不下去的文鳐终于站起来反驳。 而谢执这时候也敲门进来,说了另外一件事,“协查通报,这次手续全了,我亲自送来。” “十三年前,关于安康父亲省城肇事案发现疑点,已经重查。我申请协同审理犯罪嫌疑人,就是现在坐在这里的夫妻。” “什么意思?”片警吓了一跳,赶紧接过协查通报快速的看了一遍。 而谢执却已经走到那对夫妻面前,弯下腰和他们对视,“来吧,别浪费时间,咱们都说点实话。” 和派出所的片警审讯不同,谢执只要站在这里,就给人一种极端的压迫感。 即便是方才还耀武扬威的男人,也是屏住呼吸,不敢言语。 至于女人,早就哆嗦着,想要把尘封许久的真相脱口而出。 在法兽面前,你可以不说话,但是只要说假话,立刻就会被辨别出来。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从他们已经彻底无法再逃。 这案子原本就不是特别困难的那种,线索证据也全,省城那边很快提审肇事司机,意外杀人顿时变成了故意杀人。后面还得重新判决,目测是注定牢底坐穿。 而A城这头,有谢执在,这夫妻俩也很快交代了事情原本的真相。 故意买凶杀人这个罪名,也是肯定跑不掉的。再加上虐待儿童,故意杀人等等等,最终结果,全看法院判决。 但目前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就是这对姐弟,终于可以彻底摆脱这两个恶魔。 谢执带着资料要回省城那边,文鳐和千盛留在这里负责收尾。 文鳐作为姐弟俩的律师,是肯定还要和他们有后续的接触。而谢执在连夜把资料带回省局之后,吩咐属下处理后面的内容,同时申请移交法院,就找了个机会,直接回到了山上。 时间已经是半夜,小院里十分安静。 谢执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却突然察觉有人从后面扑了上来。 谢执第一反应就是避开,可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硬生生停住了自己的动作,任由那个人直接扑过来。 谢执偏过头看,正对上原慕带着笑意的脸。 山上灵气十足,原慕的情况明显比之前要好很多。谢执敏锐的发现,原慕的神格依然摇摇欲坠,可却莫名比之前在神界的时候要凝固许多。 原慕眨眨眼,晃了晃谢执的腰,“咱们去外面走走。” “不在这里谈?” “你确定?”原慕暧昧的眨眨眼,谢执下意识看了一圈,小潭里,滑瓢仰躺着在装睡,而识肉也扎根在花树旁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至于卧室窗户那里,黄毛胖啾还试图掩饰一下,可七只小橘和小狐狸却全都睁大圆溜溜的双眼盯着两人看。 “看什么呢你们?”原慕扬声问几个小的。 小狐狸非常直接的回答道,“我们打赌是父皇先亲你,还是你先亲父皇。” “你赌了什么?” 小狐狸非常自豪,“当然是赌父皇先亲你!” 它最近投资了一部都市霸总甜宠偶像剧,里面的霸总每次回家都会把他的小娇妻怼在墙上狠狠的强吻。 小狐狸对比了一下,觉得原慕虽然不像什么小娇妻,但是谢执绝对是妥妥的霸总。 原慕转头问黄毛胖啾,“你们都和他赌了?” 黄毛胖啾笑得同样不怀好意,“赌了!我们都赌你先亲父皇!包赚不赔。” 原慕算了算,的确是这样,再说了,小狐狸有钱,怕什么。 原慕也掏出一百块,顺着窗户塞了进去,然后走回到谢执身边。 “赌一百,我先亲谢执。”说完,大大方方的亲了谢执一口。 “啊!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小狐狸顿时欲哭无泪。 原慕好心情的眨了眨眼,拉着已经呆滞住的谢执就往外跑。 谢执被动的被他拉着走,一直走出好远,走到后山刚建好的那片仿古庭院,才陡然反应过来冲着原慕说道,“当着幼崽的面,你……” “你注意点,不要动手动脚,这样会把幼崽带坏。”原慕直接接上了他的话,“宝贝儿,这些话你都说了好几百年,我都背下来了。” “那有什么用!”谢执气的不行。 原慕一向过目不忘,现在让他回忆几百年前的某一个细节,原慕都照样能够原方不动的说出来,更何况是自己总挂在嘴边上的。 可就算这样也没用,这个人总是不注意。 原慕抱住谢执,放松下来,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到了谢执的身上。 谢执挺直腰,任由原慕这么赖着自己,心里却忍不住叹气。 因为他希望原慕不仅仅是动作上对自己依靠,而是可以从心里上,彻彻底底的对自己产生依靠。 原慕读出他心里所想,忍不住把耳朵往谢执的心脏位置更近的贴合。 “我听见了!”原慕挑起眼睛看谢执,“你在心里偷偷心疼我。” 谢执低头盯着原慕一副占了大便宜的笑容看了许久,然后突然坦诚的开口说道,“我不只是在心里偷偷心疼,我是一直都很心疼你。” 他和原慕从来都不同于普通情侣。他们分明一起生活了好几百年,可却从来都不对等。 原慕到现在,偶尔还会用像逗弄幼崽的方式逗弄谢执。会出于保护的心态隐瞒一些事实的真相。 可真正的情侣,不会这样。他们会互相依托,把彼此作为背后的依靠。 谢执沉默了许久,他郑重其事的对原慕说道,“老师,我真的已经长大了。” 谢执脚下的影子的不断变化,而他的气势却并没有太过翻天覆地的攀升,或者变得过于压迫,而是一种稳定,却不容小觑的姿态笼罩着原慕。 如果说用一个形容词来形容,应该被称为安全感。 谢执伸手把原慕紧紧抱在怀里,“原慕,咱们真的需要谈谈。” “作为你的伴侣,而不是你养的幼崽,我认为,我应该知道你到底在打算什么。” 原慕抬头看向谢执,那些调笑也终于渐渐收起,他没有回抱住谢执的意思,而是开口问了谢执一句话,“如果我再死一次,谢执你会等我多久?” 谢执并不避开原慕的眼神,只是平淡的回答,“等到我死,神格消散。” 原慕瞬间被谢执话里的笃定震惊,他又好长一阵子没有说话,像是要把谢执这句话掰开揉碎了细品。 大概过了五分钟,原慕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当着谢执的面,解开了自己的衣领的扣子。 谢执没动,就这么看着原慕。直到原慕打开第三个扣子,露出胸口处的神罚印记。 比起上次,神罚印记已经扩散了许多,几乎把原慕整个心脏都笼罩其中。 谢执伸手,按住那处冰凉一片的肌肤,却听到原慕对他说了一句话,“谢执,我想重订法则。” 第124章 原慕的道 不可能!这是谢执的第一反应。 拥有法兽一族足足几万年的记忆传承,谢执比任何人都明白,法则由天道所成,不可打破。 这不是一个人,一样物件,而是看不见,摸不透的东西,原慕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达到他说的重订的目的? 除非,原慕本身能够成为超越法则的存在,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命令法则重订。 可这种事儿,根本不可能发生。自古以来,神界并非缺少惊才绝艳之辈,可敢动这种想法的,却唯有原慕一人。 不,准确的说,原慕不仅是动了想法,而且他还真的在这么做。 原慕明白谢执的疑惑,他难得收起平时的随性变得严肃起来。 “谢执,我问你,神界能够掌控天道的都有谁?” “你,我,和现在的神王。”谢执回答得很快,可紧接着他又补了一句,“不够准确,现在的神王只能算半个。” “对。”原慕点头。 和原慕这种实打实用命拼出来的和谢执这种种族天赋的类别不同,神界现在的神王,只能说是法则的偏爱,所以才能掌控天道。 然而原慕和谢执掌控天道,却是拥有众神无法比拟的神通,可神界神王,只能说比一般的神要厉害。 可真正说起对天道的理解,他根本一窍不通。 原慕想了想,找了个引子开始说自己的打算,“天道这个东西,只有你真的明白,才是明白,想要用语言来描述,是描述不了的。” “可实际上,到了咱们这个层面,我想你也应该明白,为什么咱们能够掌控天道,可其他人却掌控不了。” 谢执点头,“因为咱们的道,和他们的道不同。是高于天道的。” “对。”原慕点头,“历届神王的道都是自上古流传下来的统御之道,统御众神,掌控众生。而天道,虽然没有形状,可却亦在众生之列,所以,即便神王本人不同,只要他修习的是统御之道,他就能够掌控天道。” “当然,咱们现在这个神王实在是太……普通了一些,这个掌控天道,也就显得有点可笑。” 谢执看着原慕一针见血,“你直接说他是废物不就好了吗?” “反正你在神界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尊重过人家。” “别这样。我分明教过你礼貌。”原慕一副不赞同的模样。 谢执懒得和他争辩,当初神界的时候,原慕闲的没得干了,三天两头欺负那个神王。还带着家里的幼崽拔了人家胡子当毛笔。礼貌什么的,从原慕口中说出来,简直就是瞎扯淡。 原慕也有点心虚,赶紧把话题拉回来,“然后再说你,谢执,你的道,是公正之道。是来自于你的血脉传承。” “嗯。身为法兽,从诞生之初,就执掌世间公平。只要正义尚存,哪怕只有一夕之力,法兽也能执掌乾坤。” “对,因为你的血脉传承,和你们法兽特殊的诞生方式,天道在你面前,就是个弟弟。只有法则可以对你进行制约。” “但是和其他众神不同,因为你是法兽,所以你是唯一一个可以改变并且插手命运,不受法则制裁的神明。” “只要你是因为公证。” “对,所以我可以接手重案组的所有的案子。”谢执心知肚明,他来到这个位面后,接手的许多案子原本是悬案,但都被他解决。从这个角度来说,也是同样改变了人类的命运。 但是身份不同,他是法兽,主持正义就是理所应当,所以法则没有资格对他产生制约。 可不对,那原慕呢? 谢执仔细回忆原慕在这个位面的做法,谢执陡然发现,原慕在冥冥之中,其实已经改变了不少法则的规定。 例如沈书案子里的储存卡,讹兽案子的提前破获,识肉案子里那个小大夫的手,和伞妖生活在一起的夫妻,那个被领养回去心脏有问题的女孩,还有绢狸案子里提前登上世界舞台的苏绣,黎飞弟弟的性命,以及刚刚结束案子里安康父亲多年的悬案。 不,其实还有许多细节,例如他和原慕脚下灵气十足的山。 山神在位,的确会激发一方灵气,可这里的灵气却太浓郁了一些,几乎可以赶得上神界了。 陡然发觉这些细节,谢执顿时也想到了许多。 过去他习惯性忽略了这些,只把这个当成原慕的帮助。可仔细想想,原慕身为神明,插手案子本身就是在影响人类的命运。 而这也是为什么方才那个案子里,原慕不过读心就引发法则的惩罚。 说白了,或许不是因为法则的严苛,原慕身体的逐渐孱弱,而是因为法则太过焦躁,他发现自己快要控制不住原慕了。 谢执猛地把手按在原慕胸口的神罚上。 的确,是法则残留的惩罚,可看似可怖,却仅仅付诸于表面。 “明白了?”原慕把手按在谢执的手背上,“法则现在对我,看似惩罚不断,可实际上,他奈我不得。” “而且再等等,法则也不能对我在做出惩罚了。” “为什么?”谢执不懂。 原慕闭上眼,示意谢执低头。 两人额头相抵,一种温暖从原慕身上源源不断的传到谢执的身上。 这是一种,和原慕过去截然不同的气息。 过去的原慕,虽然温柔,可实际上却是将一身铁骨藏进了血肉之中,轻易不拿出来。 即便笑得在温柔,可灵魂深处也泛着肃杀的血腥味。 毕竟,他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后来领了职位,建立收容所,也没少用雷霆手段。 谢执听人说过,原慕最早起家,就是踩着众神的尸骨上位。至于当初流放过原慕的那些人,更是连尸体都被原慕手里的魔物啃食得一干二净。 谢执和原慕相遇之时,原慕已经学会藏起戾气,让自己看起来温润如玉,可骨子里却仍旧是藏不住的匪气。 但是现在不同,不是因为身体问题虚弱,而是原慕的整个人的气息真正的变得平和下来。温柔而温暖,带着治愈人心的力量。 这种力量,不是御兽师这个职业带给他的,而是原慕自己本身拥有的,一种非常强大且温暖的力量。 “你的道……” “对。”原慕点头答应,“不破不立,神格消散是不可能再被聚齐,除非建立新的神格。” “你换了你的道。” “嗯。”原慕点头,“我年少被流放之时,侥幸存活。我当时的道,是守护。” “但不是什么善良的守护,而是以杀止杀的守护。” “用暴力,对待暴力,用钱权,硬撼钱权。” “所以,众神越强,我越强。而我身后需要我守护的魔物越多,我也会越厉害。” “换句话说,我和你的公正之道是有异曲同工之处的。就是同样不受天道制约,只看是否有人或有魔物需求我守护。” “那你现在呢?你舍弃守护之后,换成了什么?” 原慕摸了摸谢执的脸,“你还记得之前回来的时候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你说,我让你想成为神。” “对,我没有骗你。”原慕微笑,“谢执,因为你,我在自斩神格之后,依然想要成为一位神。哪怕神,是我最讨厌的东西。” “我现在的道,名为救赎。” “众生皆苦,我便救赎众生。”这句话,原慕说的掷地有声。 谢执看着他,突然明白了原慕所做的一切。 原慕不等他发问,就接着说道,“谢执其实我很久之前,遇见小白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还很模糊。后来发生啾啾妹妹小小的事儿,才让我这个想法变得清楚起来。” “所以当初在神界,我不是故意瞒你,而是来不及。” “什么意思?” “啾啾和小白幼年走散,后来重聚之后,啾啾担心它身份不做好,影响小白,所以不肯入收容所,自己在外面流浪,同时寻找妹妹。” “我那时候和你分开,本以为只是救个幼崽就回来,没想到后面会有那么多事儿发生。” “偏偏小白和啾啾嘴严,竟然到最后都没有和你说实话。我在神界人缘你也知道,成为阶下囚,不被看好戏就是好的了,怎么可能有人帮我给你递话?” 谢执听到这,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所以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是这么说。而且当时你也不肯告诉我你的答案,我也怕我估算错误。” “谢执,你本来是神界最高高在上的法兽,我一个杂种,或许不值得你等我。” “放屁!值不值得,难道不是我说的算吗?”谢执咬牙切齿,“你给我说清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既然是去救人的,为什么最后会弑神三十九?” “那三十九个神,不是我打伤的。”原慕摇头,“只有最后一下是我杀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之前就重伤了?” “对。”原慕闭上眼,有些事儿他不忍回忆,也不愿意回忆。可谢执问道这里,他也必须要给谢执解释清楚。 “故事很长,你有耐心从头听完吗?” 谢执忍不住把头埋在原慕的脖子旁边,轻轻咬了他一口,“多长,我都有耐心听完。” 原慕忍不住笑了,“那要从小白进收容所开始讲起了。” 第125章 做个人吧! “小白不是你朋友托付给你的吗?”谢执回忆了一下,当时原慕说要出去办事儿,大概走了半个月的样子,等再回来,就带了一只幼崽回来。 白色的十分瘦弱,回来养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看出是什么魔物,竟然是唯一一只医官鸟。 当时他问原慕是从哪里找到的,毕竟在当时,医官鸟已经是传闻中的魔物,完全绝迹了。 可原慕却顺口说道,是朋友托付。 谢执没太注意那时候原慕的语气,现在想想,竟然是糊弄他的? 所以这个人到底还糊弄了自己多少事儿? 谢执顿时就有点炸毛。 原慕赶紧亲了他一口作为安抚,“还往下听不听?” “你说。”谢执勉强把发散的思维拉回来。 原慕也将回忆里的片段一点一点捋顺,对谢执讲了出来。 收容小白的案子,是原慕接管收容所后,为数不多让他产生过一瞬间犹豫的案子。 原慕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冬天。 神界执法局 原慕披着翻毛的斗篷窝在主位里,旁边年纪一大把的神王正小心翼翼的陪着。 “原慕啊,你看你是不是过去看看?据说搞事儿的是个幼崽。”神王拿原慕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位行事儿全靠心情。心情好的时候,三言两语就能哄得他出手,心情不好的时候说出大天,原慕也是懒得动弹。 很明显,今儿的原慕心情就不是很好。神王这翻来覆去说了半天,原慕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神王也是快要崩溃了。 好歹他也是神界之主,原慕一点面子不给,也是非常过分。 可偏偏,他打不过原慕。不,应该说,全神界,都没有能打过原慕的或者比原慕更有钱的。 深吸一口气,神王按捺住脾气继续劝。 原慕拢了拢斗篷,全当他是空气。过了一会,听烦了站起来拔脚就要走。 “我还有事儿。” “别别别,别这么着急,在坐会。” 原慕定住脚看神王,眼神带着几分嘲弄。 神王深吸一口气,也是豁出去了。 “我有个朋友的儿子,很是仰慕你,你看是不是给我几分薄面,好歹见见人在走?” 原慕挑眉,不发一言。 神王给门口守着的侍从传音,很快,外面进来一个外貌约么十七八岁的少年。 眉眼精致,唇色嫣红。看着原慕的眼神含着几分情谊,格外羞怯。 原慕笑了笑,倒是坐下来不着急走了。 神王一看有戏,赶紧示意那少年走到近前。 “是你喜欢的吧!”神王丝毫不觉得给原慕送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神界谁不知道,原慕一向喜欢美人,出手也大方。虽然风流薄情,可却从不亏待跟过自己的人。 这少年要真能被原慕看上,哪怕就宠个三五天就丢开手了,也同样是个大造化。 那少年也显然明白神王的意思,赶紧凑到原慕身边伺候。 他进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烧的微烫的手炉,这会主动递给了原慕。 原慕没接,少年犹豫了一下,从盘子里摘了一颗葡萄剥了皮,凑到原慕嘴边喂他。 “凉。”原慕没接,反而指尖用力,就着少年的手,将葡萄喂回了给他。 “甜吗?”原慕笑着看他,眉眼满是温柔。 少年瞬间烧红了脸,只觉得口中的葡萄也变得食不甘味。 原慕摸了摸他的头,“几岁了呀!” “昨个成年了。” “不错。”原慕点点头。 那少年以为他要收下自己,赶紧规规矩矩的屈膝打算跪下,却被原慕拦住了。 “您……您是嫌弃我吗?”少年心里咯噔一声。 原慕叹了口气,随手从自己腰间的储物袋里掏出样玉佩放在少年手里。 “拿去玩吧。”说完,原慕顺手拿起桌上神王方才试图强推给他的案子的资料,就要往外走,竟是直接答应了。 神王也有些意外,赶紧追上去想要询问。原慕却打断了他的话茬,语气里带了几分嘲讽,“不用多说,案子我接了。” “太好了。”神王松了口气。 可原慕接下来的话,却是实在难听,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少年,问神王,“他是你朋友亲生的种吗?” “这……”原慕这句话说得很糙,神王有点说不出来那个词。 原慕摇摇头,“亲生的也敢往我这送,回去告诉他亲爹,就说我说的,让他做个人吧!” “全神界都知道我是个王八蛋,这么小的小孩也往我身边塞,就不怕未来不能全须全尾的回去吗?” 说完,原慕掉头往外走,留下神王和那少年两人在大殿里。 少年盯着原慕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来。 倒是神王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玉佩,是个不错的神器,和少年本身的体质也想和。神王再次感叹,原慕手里拿出来的,果然都是好东西。 “给你你就收着吧,算是造化。” “嗯。原大人是个好人。”少年脸色微红,总觉得唇齿之间还停留着方才葡萄的清甜。 神王却嗤笑一声,“什么好人,他这是被家里的猫崽子缠住罢了。” 少年没明白,神王却心里有数。 当初法则对谢执降下惩罚,神界无人能够教导这位幼年法兽大人,只能将之送到原慕身边。 如今谢执大了,也是到了即将成年的时候。 全神界无人不知原慕独爱美人,这些年洁身自好,怕不是打算监守自盗了。 师生之间牵扯不清,果真是肮脏的杂种。只可惜,神界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取代原慕,而那位年幼的法兽大人,恐怕也不容小觑。否则…… 神王心里有事儿,挥挥手便让少年出去了。 而离开神王宫殿的原慕,也漫步往家里走去。在到家之前,他去神域最大的珍宝斋一趟,取了样东西,这才回了自己的收容所。 和神界其他神府邸的规规矩矩不同,原慕这里是最随性的地方。 从进门起,就能听到欢笑声。原慕没走两步,就被好几只小兽缠在身上撒娇。 原慕一一安抚,然后往后院走去。 穿过一小片竹林,前院的喧闹就被尽数挡住,变得安静下来。 原慕放轻脚步走进去,只见少年的谢执正坐在桌案前习字。 原慕看了两眼,然后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谢执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练习。 有些人,处处优秀,却偏总在一些小事儿上掉链子。 例如谢执,谢执哪里都好,偏一个做饭,一个习字,怎么都不成。都是从小原慕带起来的,可这一手字,就是没法看。 “好了,别连了,就这样也挺好看的。”昧着良心哄着学生,原慕说了谎话却脸不红气不喘。 谢执伸手把他推开,语气很是不好,“你不教我,就别在这碍事。” 谢执一向要强,自然是不满意了。 原慕却有的是哄他的法子,没过一会,就哄得谢执放下了笔跟着他的思路走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原慕突然想起神王今天找他的事儿,嘱咐谢执道,“我要出门两天,你记得看家。” 原慕时不时要出门,谢执已经习惯了,所以没有过多追问,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谢执沉稳,虽然年纪小,却也能独当一面,原慕让他守着,心里是最放心不过的。 不过猫呀,却是要好好宠爱的。 从怀里掏出个精致的盒子,原慕放到了谢执手里。“送你的,接下来就辛苦你啦!” 谢执并不推辞,反而当着原慕的面,大大方方的打开,结果却是个金丝缠绕而成的绣球。 镂空的金丝内部拴着一个铃铛,拨弄起来,叮叮当当,甚是清脆好听。 谢执把玩了两下,便觉得爪子有点控制不住。 原慕偏还纵着他,“玩去吧!” 谢执想了一会,便化成了原形,把绣球扔在地上,兴奋的扑过去糊了两巴掌。 原慕看他喜欢,也难得露出笑意。 可就在他打算走的时候,谢执却突然把他喊住了。 “原慕!” “怎么了?”原慕停住脚步,转身看着谢执。 谢执抿了抿耳朵,小声说了句,“谢谢。” 原慕笑出声来,趁机揉了他一把,“等我回来。” 然后,不等谢执害羞炸毛,原慕就赶紧先跑了。 留着谢执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揍他一顿。小时候就算了,眼下他都已经快要成年,原慕竟然还这么动手动脚的,简直,简直成何体统! 然而原慕却并不知道谢执在家里的纠结,独身上路。 路上,原慕把神王给他的资料又看了一遍,一瞬间,竟然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魔物。 发生案子的位面,并非神界,而是人类位面。而这也是为什么神域诸神不能过去的原因。 人类位面普遍灵气稀薄,不能掌控天道的神,到了这种位面,不够比普通人身体健壮一些罢了。至于想要抗衡魔物,就是无稽之谈。 所以,想要制衡魔物,并且将他们逮捕归案,就只能依靠原慕。 而这次的案子用神王的话说,诡异到了极点,可原慕看着却猜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魔物,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活死人村。 据说,这一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是行尸走肉一般的活死人。 第126章 活死人城 只是有一点奇怪,就是这些活死人,一没有害人的意思,二没有离开村子范围的想法。全都圈地居住,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 就像是一群傀儡,日日夜夜,从不停歇。 按理说,这种小事儿,神界应该不会管理。毕竟他们也没有害人,神域那些神,看人类,就是蚂蚁,活着或者死了,他们并不在乎。 因此,一来二去,那村子在位面已经存在了二十多年。 而现在,神域之所以要管,是因为这村子竟然已经由村发展成为了一座城。并且开始发起战争。 重点是,神域已经查到了,这个城的城主,是一只魔物。 可惜查到的那个神在短兵相接后,非但没有打过,反而让那魔物擒住当成了吉祥物给关了起来。 这下神域才彻底炸了。 一个肮脏的魔物,竟然敢对神明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儿,必须惩罚。 可到底打不过,那魔物武力值不高,却对阵法即为熟悉,又生性狡猾,几次败北,最终还是求到了原慕的头上。 原慕看完那资料里的内容,随手便销毁了,眼里全是嘲讽。 就神界那帮废物点心,看着高高在上,在那些灵气十足的位面里也的确可以呼风唤雨。 可真正到了这种法则照拂不够的位面,就都变成了垃圾。 还是速战速决吧! 顾念着家里的猫崽子,原慕虽然知道这里事儿可能不是那么简单,可却也并不打算花费太长时间。 因为在原慕看来,这案子就没有那么艰难。 毕竟活死人,这种说法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人要么活着,要么就死了。灵魂不在,壳子就只能腐朽。所以,如果尸体能够自由行走,那就只有三种可能,一是傀儡,二是巫蛊,三是药剂。 即便不是这三种,多半也是某种类似的方式,异曲同工罢了。 所以原慕并不觉得这件事困难。再加上过不了多久,就是谢执生日。 神域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了,原慕接了这个活儿也是想来这里看看,万一能找到什么那猫崽喜欢的,好回去哄它高兴。 这崽子越大越别扭。小时候虽然冷着脸,却也乖乖巧巧叫老师,最近这几年,眼见着要成年了,反倒管起他了。 没大没小的,也难怪那些舌头长的神茶余饭后拿他们俩的事儿垫牙。 尤其是那些说他为了谢执收心的,才是最为可笑。他原慕,分明从来就没把心给出去过。 毕竟感情这东西,比什么都珍贵,心意更是藏在深处,轻易舍出去的,都算不上什么真心。 不过舌头长在别人身上,谢执一向不理会,原慕也懒得搭理那些小人。 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魔物的方位,原慕打算直接找上门去和它聊一聊。 说来也巧,这个位面也是冬天。 原慕拢了拢斗篷顺着大道往城池的方向走,寒气扑面而来。 而更有趣的是,越往城里走,就越有一股子藏不住的死气,渐渐弥漫开来。 原慕停住脚步,站在城墙根下顺着城门往里看。却意外发现,这城的情况和别的不同。 门口的士兵正在发粥,不少衣衫褴褛的百姓正在哪里排队。 原慕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些发粥的士兵和普通人不同,他们虽然面色如常,也带着笑容,可眼神却十分呆滞。 原慕顺着探测了一下,心里也生出一丝讶异。 因为他发现,那些士兵,不是活人。 和他之前的猜测差不多,这个魔物的确是通过了某种手段才让这些人行动如同常人。可到底灵魂不在,所以他们也只能像傀儡一样,执行属于自己的任务。 而面前这些百姓,却是实实在在的活人。 “叔,我和您打听个事儿行吗。”原慕凑到队伍的尾部,轻声和捧着碗的老人说话。 “什么事儿?”那老人盯着原慕看了一会,见他打扮矜贵也生出不少警惕。 原慕笑着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银裸子,悄悄塞进老人的口袋里,“给您小孙子拿着玩的。” 老人皱眉,他看得仔细,原慕给的是货真价实的银子,垫着重量,够他们一大家子三个月的开销了。 可他却更加紧张。 如今世道不太平,他怕有命拿银子,没命花。 可原慕却只问了他一个问题,“您知道这发粥的不是活人吗?” 老人原本担心,听到原慕问这个,反而放松了下来,“当然知道,这位爷是外乡来的吧。” “对。” “哎,那您也是来求医的吧!” “是。家慈病重,听闻城主是杏林高手。” “你早说这个,我也就不害怕了。传闻没错,这城主的确妙手回春。只要愿意见你,定能把你母亲救活。” “看来您很了解这位城主大人?” “哎,您十里八村问,都是我这一个说法。”四下看了看,大爷凑到原慕耳边,“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不死人城,是我们最后的依仗了。” 原慕皱眉,敏锐的察觉到这魔物的情况或许和神域那帮废物调查到的不同。 这会队伍往前走了不少,原慕也能闻到那粥的味道。不是普通的粥,而是药粥。里面加足了能够防止瘟疫等疾病的药物。也正是因此,这些百姓虽然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却都身体康健。 在听这大爷的说法,这魔物作为城主,非但没有作恶,反而造福一方。 原慕刻意引着这大爷多说几句,不到一会,就弄明白了这城里的情况。 神域说的不对,这城,不是活死人城,而是原本就是一座死村。 自古瘟疫难治。而这种意料相对残缺的古代位面,就更是如此。 这些帝王,如果有大才能,还明白要救助百姓。 而这个位面正当值的皇帝,却是个昏君。在知道瘟疫发生后,非但没有派遣官员太医救治,而是命令封村。将里面不管患病还是没患病的百姓,都死死的锁在了村子里。 这种方式足够残忍,但也确实控制了瘟疫的蔓延。 然而村里面的人,却是苦不堪言。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大爷想起来,依然浑身发凉十分恐惧。 “其实当年,这一村的人,原本不用死的。都是昏君当道啊!” “怎么说?”原慕好奇。 老人叹了口气,给原慕从头讲起。 瘟疫的确严重,可却并非无法战胜,只要有良医,和官员的配合,何来不能安然度过? 更何况,这村里,的确是有良医。 当时,有一位告老还乡的老太医,就正好住在村子里。 因此,当瘟疫刚开始爆发的时候,这位老太医就及时发现,并且遏制住了。 原本这种情况,是不需要用那么夸张的方式上报。可当时的县太爷为了得到功绩,竟然将疫情夸张数百倍上报。 原本他想的是,那瘟疫不厉害,老太医又会治疗,等瘟疫一结束,他靠着这份功绩就能升官。 可万万没想到,当今皇帝是个昏君,根本连看都不看,直接叫了军队把村子封了。 “就咱们现在站的地方,当年挖了一道巨大的深沟。沟里一天十二个时辰烧着柴火。” “你看见那边的山了没有?当初密密麻麻都是树,全是那时候砍光了。” 在老人的讲述中,这原本是一场不算太厉害的传染疾病。可却因为县太爷的一己之私,最终葬送了不知道多少性命。 “一开始,那里面的人都病得不重。不少人也都痊愈了。毕竟有那老太医坐镇。” “可这么一闹腾,村子被隔开,连一只鸟都飞不出来。渐渐的,药用完了,粮食也吃完了,这村子里的人也就扛不住了。” “您说,这生病了没有药,可不就只能等死。于是后来,这村子里,从老人小孩开始,渐渐地人就不成了。” “而村子就这么大,死了的人,无法送出村子安葬,就只能挺在家里。尸臭味,隔着十里八村都能闻到。” “那这些人根本就是横死啊!”原慕听到这,也皱起眉。 按照这老人的说法,原本有老太医在,这村里人根本就没事。后来分明是被活活饿死,困死的。 “可不是说呢!”老人也是唏嘘不已,“那昏君太不是东西了,那些军爷也……哼,临走了,临走了,还放了一把火,把村子烧了个精光。” “从那之后,我们这些老百姓也不敢靠近。这村子变成什么样,我们也不知道。” “后来有一天,有一个猎户路过,意外发现这村子竟然被重新建起来了。他原本以为是那个有钱的富商圈的地。结果走近一看。妈呀!这就是闹鬼。那村子里,一把火烧了干净的人,竟然全都活下来了!还都能动弹,只是不能说话也不能吃饭。”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是撞邪了。可后来这城池一建起来,我们才知道,不是他撞邪,是死人真的复活了!” “至于这粥……您别觉得我小老儿说话不好听。和那昏君比起来,死人饭,吃起来更安全啊!” 两人说着,也正好轮到老人接粥。 那士兵给老人盛了满满一碗,老人珍惜的凑到小孙子嘴边,让他喝了一口,然后才带着他离开。 而原慕则是找了个机会偷偷进了城。 第127章 医官鸟 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原慕走在不死城的城中大道上,四下观看。 这座城里,不仅是死人,还有许多活人。他们就像是普通邻居一样生活在一起,原慕甚至看到街边一个卖豆腐的女子身边,站着的丈夫就是一个活死人。 可女子并不在意,虽然丈夫只能说简单的对话,大多数时间都只是呆滞的干活,可女子却依然满脸幸福,她拿出手绢,温柔的帮着丈夫擦拭脸上不存在的汗水,然后换来丈夫呆滞的注视。 分明没有任何感情,可女子却像是透过这个眼神,读到了情深似海,慢慢的红了脸,低下头,做出了羞怯的样子。 从外人的角度看,就像是一出可笑的哑剧。女主角已经入戏,可男主角却连一两个字的台词都记不住,只能尴尬的念着1,2,3…… 原慕皱眉,把目光放到了另外一家。 小酒馆里,兄弟俩正坐在那对着喝酒。 桌上三碟下酒小菜,还有两壶好酒。年长者眉飞色舞,年幼一些的那个,却只是呆滞的点头。 “虎子,你也不小了。长兄如父,大哥就帮你说个媳妇儿吧!” “这婆娘是要过一辈子的,长得怎么样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得会持家。” “你看你嫂子,平时虽然有点凶,可家里家外一把好手。要不这些年咱家哪里攒下来的钱?” “所以啊,听哥哥一句劝,找那好看的没用。” 似乎因为弟弟的婚事兄弟俩有分歧,哥哥滔滔不绝的劝,弟弟只是一味地沉默,偶尔呆滞的点头。 哥哥说了半晌,酒喝完了一壶,弟弟那头却一点没碰。毕竟死人不需要吃饭。 哥哥似乎也说倦了,默不作声的把弟弟手边没碰过的酒拿过来一气儿干了,最后红着眼睛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头。 “算了,你要非喜欢林家的小丫头,那丫头也属意你,乐意和你过日子。回头哥哥叫你嫂子再去问问。你嫂子说了,家里就你一个弟弟,怎么的都不能委屈了你。” “咱们家也不差那三五吊钱的聘礼,你们俩和和美美,我和你嫂子才能安心。” 哥哥说着说着,眼泪快要掉下来了,可弟弟却依然呆滞的坐在那,没有任何回应。 原慕突然觉得,说不出的心酸。 而他接着再往其他的地方看。 这城里,每一处活人和死人共同居住的家庭,似乎都是这种模式。 分明城里富庶又安定,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脸上的笑容是发自真心的。 有人夹杂着绝望,有人没有灵魂。 扭曲。 这是原慕唯一的感觉,可即便如此,这些居住在城里的活人却依然甘之如饴。哪怕他们守着的,只有一具空壳。 原慕眯起眼,他能够理解这些人的想法,但却并不认同。 毕竟在原慕看来,走了的人,就只能永远走了。可活着的人,却必须要继续活着。 不是什么所谓的背负逝去之人的期望,而是单纯的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在原慕看来,人也好,魔物或者神明也罢,能活得明白,已经格外难得。 这样自欺欺人的事儿,只有脑子不够清醒的幼崽能够干出来。 原慕闭着眼睛感受这只魔物的气息,然后顺着方向寻找了过去。 他打算先沟通看看,如果负隅反抗,他也少不得要用些手段。 不是因为不耐烦,而是原慕觉得,这只魔物的做法,对于这些活人来说,并非是拯救,而是更深层次的折磨。 亲人逝去,时间早晚能够将悲伤盖住。可如果一直这么欲盖拟彰的混着,就好比在伤口之上用钝刀子拉肉。永远都不可能恢复正常的生活。 就像一开始见到的那个豆腐店的小媳妇。 真正放下去世的丈夫,或许未来也能改嫁,觅得相伴一生的良人。 所以原慕认为,这个魔物的许多想法,都未免太天真了一些。 原慕一边看着,一边也就晃悠到了那魔物所在的地方。 虽然领着城主的名字,这魔物竟然并不住在什么深宅大院,而是住在一间十分普通的中药铺子里。 外面排着不短的队伍,看样子都是生病的。 可里面那位看病却看得极快。而更有趣的是,这些病病殃殃的人在进去之后,也不知道是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转头出来,就变得活蹦乱跳。 原慕慢条斯理的排着队,也不和周围的说话,只是安静的观察。 月末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轮到了原慕。 原慕走进去,里面一个小伙计拉开帘子,“各位,今儿城主累了,这是最后一位,明天再来吧!” 这些病人也都听话,转头就散了。 按理说,不应该这么痛快,至少会有人嘟囔两句。毕竟谁不希望病快点好?多生病一天,就是多难受一天啊。 原慕细细的感受了一下,意外发现空气里有一种十分特别的气场。 温和,天然带着安抚人心的效果。能够让人的焦躁很快平静下来。 显而易见,这是那只魔物的能力。 可正常来说,魔物大多都出身阴暗,这样平和的气息是很难释放出来的。 要是这么看来,原慕到觉得这屋里的未必是魔物,反而像是只神兽。 有点意思。原慕掀开帘子进去。 屋里很暗,一个垂暮老人坐在正中。分明是个很诡异的场景,可满屋的药香却驱散了这种诡谲,就连阴暗也成为让人冷静下来的最好凭借。 原慕坐在椅子上,伸出手,等着对面给自己号脉。 他收敛了气息,不管是神格还是自己属于魔物的那一半血脉都好好地隐藏了起来。 因此,当那老人给他号脉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察觉。 可原慕的视线,却落在了老人身侧一只灰不溜秋的麻雀身上。 那明显是一只有鸟,瘦伶伶的,羽毛也没有光泽。 可此刻,这个原慕号脉的虽然是老人,可那只麻雀的眼神,却十分严肃。仿佛它才是那个号脉的大夫。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辰,那老者开口说话了,劳驾换另外一只手。 原慕照做。 老者号脉,那麻雀却悄悄往原慕的方向蹦跶了两步,像是想要靠近看看。 原慕笑着伸手逗弄它,假装和老者先聊,“您这小雀儿倒是不怕人。” 老者没回答,仿佛依旧在继续给原慕号脉。 但是那麻雀用头蹭了一下原慕的指尖,接着就和老者一起,陷入了沉思。 原慕知道它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原因无他,这小雀儿治不了原慕的病。 这是小时候留下来的旧疾。要是能痊愈,他也犯不着遭这么多年的罪。 可即便如此,原慕也依然觉得这小雀儿医术不错。毕竟就连神界有的医官,连诊治都诊治不出来。 这小雀初见,就能看出一二,已经是很厉害了。 “如果您瞧不好,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左右不影响寿命,也就随他去吧。” “不成。”那老者终于抬头,说出了原慕进屋后的第一句,“你这寒气侵体来的古怪,虽然暂且不影响寿元,安之以后也不影响?我这有地方,这位公子小住几日吧!” 说完,老者一抬手,外面之前的伙计进来,邀请原慕往后院去。 原慕干脆跟着过去,进了后院之后,却发现里面住着不少人。 “这些都是我们城主的病人。不能立刻治好的,都会留在这边观察。不过请公子放心,我们这每天都有专门的人清扫,绝对不脏。” “无碍。”原慕摇头,还顺手给了这伙计一些赏钱。 伙计欢天喜地的接了,“多谢公子,这么些银子够外面好几天的粥了。” “你不打算自己留着吗?”原慕有点惊讶。 伙计赶紧摇头,“我留着钱没用,跟着城主有吃有喝的。外面那些乡亲就不同了。” “最近朝廷总是打仗,赋税也重,要是咱们城里不放粥,他们就真的要饿死了。” “哎,世道不好,能活着就是好事儿,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我看公子您也是个好人。” 说完,那小伙计转头就跑了。 原慕推开房间门,走了进去。的确像那伙计说的,屋里十分干净整洁。 窗台上摆着一盆水仙,正是花期,整个屋子都染上了清香,虽然摆设略显简陋,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不俗。 原慕原慕不打算早睡,可突然窗户边传来扑棱翅膀的声音。 原慕想了想,干脆脱掉斗篷,和衣躺在床上。 那小雀估计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奇葩的疑难杂症,眼下按捺不住,已经打算过来查看了。 而原慕也正好想要趁着机会,和这只小雀好好聊聊。 闭上眼,原慕将呼吸放得平稳,假装自己睡着了。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窗户就被轻轻推开,之前那只小麻雀很快飞了进来,落在原慕的床边。 它悄不做声的走到原慕身边,低头将自己的头抵在了原慕的额头处,像是想要做更加系统的勘查。 可很快,原慕就觉得不太对劲。 他发现,自己体内的寒气,竟然正借由那小雀和自己相接的位置源源不断的往那小雀的身体里涌去。 这可不行,那小雀明显是个幼崽,这样定然会丢了性命。 原慕立刻睁眼,直接挣脱开了那小雀和自己的连接。 与此同时,他将已经瑟瑟发抖的小雀拢在掌心暖着,从口袋里拿了颗药丸喂在它口中。 直到这一切都做完了,原慕才有心事好好打量这小雀。 结果竟发现,这小雀居然是传说中已经陨落的医官鸟。 第128章 好人不长命 虽然是魔物,可却亦是传闻中最优雅的神鸟,拥有冰雪般洁白的羽毛,最慈悲的眼神,以及神奇的治愈能力。 据传说,每一只医官鸟都能够看见人类的生命线,重病之人,如果命不该绝,他就会把病人身上所有的疾病都吸收到自己身上,然后释放到阳光下让疾病慢慢消散。 可眼下这只显然和传闻中大相径庭。 非但没有什么洁白胜雪的羽毛,也跟优雅完全沾不上边。至于慈悲…… 的确是医者仁心,可不知道是和谁学的,非但不像普通医官鸟那样善良多情,反而透着一股子老学究的气质。 用指尖轻轻揉了揉这幼崽的脑袋,原慕突然想起给他诊脉的那位老人,忍不住就笑了。 那老者,眉毛之间有很深的皱痕,明显是常年皱眉。再看面容,虽是医者,却过于严肃,并不慈祥。 这小啾八成是耳濡目染,也变成了这样。 原慕没有着急读取它的记忆,而是先等它恢复清醒。 难得遇见医官鸟,还是只幼崽,原慕不太想出手为难它。 至于那个被它困住的神,原慕觉得救不救没什么区别。反正神界吃干饭的那么多,留他在这里就当劳动改造了。 眼下这只医官鸟还没清醒,原慕照例探了一下它的身体情况,意外发现它的身体里到处都充斥着阴暗的魔气。浓郁到了,稍有不慎,就能将这只幼崽整个毁灭的地步。 如果不是这小啾聪明,又谙熟医理,现在恐怕早就没有命在了。 然而有趣的是,分明已经艰难到了这种地步,它却仍旧要死死护着这一城池的人,哪怕是自己这个外乡人,也毫不犹豫帮自己治病。 他是该说,这小啾悬壶济世,慈悲心肠。还是该说,它太过圣母,行事过于天真幼稚? 原慕盯着掌心的小啾看,眼角眉梢依然带笑,可往深里细品,只有冷漠和嘲讽。 因为在原慕看来,这个世界上,好人总是难得好报。而他从小到大,也无数次验证了这个道理。 就像当初被流放时的经历,或许这小啾也曾被人收养,原慕一时间有些出神,没注意掌心的幼崽已经睁开了眼。 直到那小啾动了动,原慕才回过神,笑眯眯的逗它,“醒了?” 小啾没说话,但也没有轻易飞走,而是用审视的眼神打量原慕,“你想做什么?” 小孩子的问题。 神界的神,站到它一只魔物的面前,竟然还问要做什么? “没收到收容通知吗?”原慕叹了口气,指尖晃了晃就多了一个信封样的东西。 正是神域针对魔物发出的收容通知。套句通俗的话说,就是通缉令。 小啾顿时警惕起来。 “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受到寒气的冲击,小啾还有点懵。 原慕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对啊!不是一伙的,我还能是专门找你看病的吗?” 小啾诧异的等着原慕,因为他还真的是这么想的。 这会反应过来,立刻张开翅膀就要逃走。 原慕轻飘飘弹了弹它的额头,小啾顿时浑身的力气都被卸掉了。至于身上的灵气,也被死死地锁在体内,不能流动。 “卑鄙!”这小啾本来就是只幼崽,又心怀悬壶济世之心。从未想过神界还有像原慕这样的神,竟然装病骗它。 可它本性纯善,翻来覆去也不会什么骂人的词,卑鄙两个字,已经是极限了。 原慕看它可爱,忍不住又逗弄了几句。 这下可好,竟然把它逗急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哎~我和你开玩笑的。”原慕赶紧把它拢在手心哄了哄。 “你看看你,说风就是雨的,这不是不讲理吗?” “胡说八道!分明是你们当神的不讲理。”小啾越说越觉得委屈。 “我们怎么就不讲理了?”原慕指了指外面,“你身为医官鸟,自然明白阳寿这个说法。你看看你这城里,活人死人住在一起,你觉得这是对他们好吗?” 原慕推开窗户,院子里阳光照射进来,“你看看你这城里,瞧着欢声笑语,可这快活,都是真的吗?” “怎么就不是真的?”小啾十分坚持,“你们神高高在上,又怎么能懂我们的心情呢?” “这和是不是神没有关系。”原慕指了指对面屋子里的女人,“你瞒不过我。凡是你留下的重症,其实就是寿元将至。你一只幼崽,并不能逆天改命,所以你就用药,将他们的躯体保持下来,利用蛊虫代替灵魂,让他们的躯体能够像活人一样维持过去的生活,我说的没错吧!” “所谓的留下来观察,也并不是治病,只是为了方便你一点一点改造他们的身体,把他们变成活死人。” “你以为你这么做,真的是在救人吗?”看着小啾的坚持,原慕突然有种冲动,想带着他走出药铺,去看看那些和活死人一起过日子的家庭到底是什么样的。 那么扭曲,一具空壳就让他们永远只能守着绝望。这样的场景,不管这只小啾是不是为了救人,都无法洗清它为人类带来悲剧的现实。 而这,也是神界为什么会向他下达收容指令的原因。 可话到了嘴边,原慕却说不出口。 因为这幼崽,哭了。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悲伤到了极致的哀泣。 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滑落,分明没有说话,却让人觉得,它已经完全崩溃了。 “不是这样的……”小啾一个劲儿的摇头,“你不懂,不是这样的。” “对于我们来说,就算是活死人,只要他在,我们就能坚持。可如果不在了……” 它说不下去,原慕的门口传来脚步声,之前的老者拄着拐杖来到了门口。 小啾趁着原慕不注意,扑棱着翅膀飞到老人的肩膀上,眷恋的蹭了蹭老人的脸。 老人没有回应,可小啾却仍旧得到了些许安慰。最起码,它的悲哀有地方倾诉,它的亲昵能够有实物来接受。 的确,就像原慕话里的意思那样。人不能一味地纠缠过去,可实际上,对于人来说,许许多多的过去,即便用时间来埋葬,也绝不可能被填平。 原慕突然开口问它,“这是之前收养你的老大夫吗?” 原慕一眼看出,这小啾顶多也就两三岁。 “嗯。”小啾点点头,“爷爷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可惜……都是那个昏君!” 从小啾口中,原慕听到了这个故事更多的细节。 包括村里人的惨死。 和原慕猜想的不同,这一个村的村民,虽然最终全部惨死,但在死前,却并没有所谓的互相残杀。包括哪些饿死的,在濒死的时候,也没有向同类的尸体伸出罪恶之手。 可以说,一个村子,都是良善之人。 “一开始,大家都相信朝廷不会真的逼着我们去死。所以,大家都自觉地省吃俭用。” “可后来,粮食真的不够用了,村长去求了好几遍,才知道圣旨的内容是,没有病人,才解禁。” “我们当时,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没有实物,水也渐渐不够用了。” “后来,药也没有了。有一户人家刚出生的小婴儿饿死了。” “然后……那些病人,为了让村里人得救,他们……他们趁夜逃出来,然后当着官兵的面,跳进了火坑里。” “三十四个人,里面还有两个是刚五岁的双胞胎。那天的哭声,十里八村都能听见。” “是活人。他们原本可以活着的!”小啾的嗓音颤抖,身体更是不停的发抖,“寿元未尽,病是可医的,就连阎王爷,都没说要收人呢!那个昏君凭什么!” “所以最后他们的牺牲也都没有用了对吗?” “对,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并不打算放过我们。即便村里没有病人……他们也不把我们放出来。” “爷爷本来不用死的。”小啾的声音变得冷漠起来,“爷爷一直身体强健,也注意保养。这次瘟疫,也没有染病。如果他们不封村,爷爷是不会走的。” “可就因为封了村,家家户户都不能过日子。所以最后爷爷决定,不浪费粮食了。” “他说,自己岁数大了,把活着的机会留给孩子们吧。”然后他就自己投进了火海。 “原本,爷爷还有十年寿元的。十年里,他能救活的病人更是数不胜数,可现在……” “什么都没了。” 原慕突然觉得脚下的地方有点不对,他抬头,正看见一个用灵气笼罩的笼子从头顶迅速落下,下一秒,他的四肢便被禁锢住了。 再看那只小啾,已经收起眼泪,眼神沉静的看着他。 “你们神,不是最讲究天道吗?我是真的很好奇,恶人荣华富贵,善人不得好死,就是你们尊崇的天道吗?” 原慕也明白过来,方才那小啾说的,的的确确都是真话,但也是在利用这些真话让他落入陷阱。 的确是个聪明的幼崽,可惜它猜错了一件事。那些神不设防,是因为愚蠢。 原慕不设防,是因为不需要。 在身为御兽师的原慕面前,任何魔物都无法逃脱。 然而,就在原慕即将挣脱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惊慌的脚步声。 “城主,城主,不好了,昏君的军队打上门来了!” 小啾警惕的看了原慕一眼,然后就落在老人的肩膀上,转身离开了。 第129章 落地生根 原慕看着一老一小离开的背影,原本想要挣脱的心思突然放下了,反而抬手从笼子的间隙中把床边的斗篷拿了进来,重新披好,坐在桌子上看着窗外发呆。 院子里,不少伙计都在忙碌的跑着,隐约能够听到街上传来士兵戒严的叫喊。 原慕闭上眼,仔细听了一会,然后便忍不住赞叹,这小啾的确聪明。虽然年纪小,可不仅是医术,就连用兵之道也极其老辣。 再加上他手里的兵都是不死不痛的活死人,坐守城池,易守难攻,那昏君的军队,想要强攻,也是没有可能。 原慕听着听着,便来了兴致,想要亲眼看看这小啾的能耐。 于是,他用不惊动那小啾的方式化解了禁制,隐去身形,悄无声息的到了城墙上。 的确是一场恶战,可小啾到底心存人善,哪怕是敌对,也不肯取对面那些士兵们的性命。 毕竟,那些也不过是听从命令的可怜人罢了。 这场战争,从下午打到了傍晚,对面的将领计谋用老,已经无计可施。 而他们的兵,也的确没有继续战斗的能力。 显而易见,这场战斗就要结束了。 然而就在这时,对方的将领突然推出几个平民打扮的人来。 “老贼!你看清楚了,我手里抓着的到底是谁!” 对方将领扬声喊道。 原本打算追击的小啾的军队瞬间停止了全部动作。 原慕好奇的盯着那小啾看,却眼看着那小啾瞬间僵住了身体,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原慕也看了一眼,忍不住皱起眉。竟然是那老太医的儿子和孙子。 原来,当年老太医告老还乡之后,并未将儿孙一起带走。而且老太医的儿子还在京城开了一家生意不错的医馆。 一开始,老太医的事儿还没有传回京城,所以别人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关系。 可后来,小啾佣兵自立之后,老太医也被视为叛党,因此老太医儿子一家便很快被昏君抓住。 原本那昏君打算等着小啾落败便一举将所有人问斩。 可万万没想到,他废了这么大的力气都没能把人拿下。有人给那昏君支招,叫他利用老太医的儿子和孙子作为人质,迫挟小啾投降。 毕竟现在小啾这个城里,名义上的城主,正是老太医。 小啾站在城墙上,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而它只会的那些活死人,也同样停止了动作。 这是老太医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血脉。小啾看得清楚,这父子俩阳寿未尽,命不该绝。可现在却变得岌岌可危。 正是因为它现在的举措。 所以,它是不是应该收手? 小啾心下茫然,而那将领也绝不放过机会,说出的话,也更加祸乱人心。 “老贼!你这个岁数,想再生也没可能了!投降还能留住后人,不投降,你就是守住这城,以后的基业也不跟你姓。” 这话说的十分阴狠。古人注重血脉传承,老太医若是真的活着,这一句话定然会让他动摇心境。可即便他已经死亡,被他养了许久的小啾却也同样被这句话震慑,不敢轻举妄动。 改怎么办?小啾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迷茫。 而城里那些活人听到这里,却全都慌了。尤其是小啾身边那些活着的副官之类,更是立刻就给它跪下了。 “求求您了,真投降,我们的日子就没法过了啊!” “不能投降,绝对不能投降!” “城主,城主您可怜可怜我们吧!” 城里那些人的哭泣,声音悲戚又嘈杂。 而城外,哇哇哭闹的小童不过只有四五岁,而那个文质彬彬却满脸疲惫的中年人,也同样惶恐不安。 眼下,躲在它背后寻求它庇护的,是他现在的家人。可城楼下,被人拿刀压着威胁它的,是爷爷的家人,也应该……是它的家人。 小啾没有亲眼见过,但它在画里见过。 当初安逸的小村里,下午吃过饭,老爷子带着他在书房作画。 画里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栩栩如生。 “这是我儿子,这是我孙子,学问不成,却还算孝顺。不过也算了,为人能够顶天立地,不辱没先祖,便是很好。” 阳光明媚的下午,老人温柔的对着身边的小啾念叨着这对父子。 只言片语里,全然是爱护和赞赏。 所以,如果爷爷还在的话,他一定不会放弃亲人的吧!可如果它投降,城里的百姓又该如何? 小啾的眼神变得越来越迷茫。 两边都是人命关天,每一个都在或是无言,或者悲戚的哀求,每一个也都同样重要,它不知道要如何取舍。 可不仅仅是他,换成旁人,也一样不行。 因为至亲和大义,自古以来就是最无法平衡内容。即便,它是魔物,它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在这么远的距离下,救下那对父子。 毕竟,在承受了那么多业障后,这只小啾,也早就到了强弩之末。 “城主,城主!不能开城门!”身后的那些百姓还在跪着哀求他。 而城池下,血脉相连的中年男人,也望着老太医波澜不惊的脸呢喃着,“父亲……” 小啾恍恍惚惚,可事情却再也不容它犹豫。因为敌军将领的刀,已经划破了老太医孙子的脖子。 “不,不行……”小啾很想开口,说出投降,可身后这一城的百姓又要怎么办? 可即便它现在投降也毫无用处,因为那昏君不会放过他们,即便暂时保住父子俩的性命,最后也逃不过斩草除根的命运。 所以,一开始就是它错了吧。 最早在病情蔓延的时候,它就应该不管不顾,替那些人把病治好。而不是在经历了变故之后,才恍然大悟,后知后觉的站出来想要弥补。 天道有令,不得魔物擅自干预凡人的生活。 原本小啾不明白,现在想想,倒是品出了其中几分深意。 人自有属于自己的命运,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只是蝴蝶振翅,最终结果也很有可能会大相径庭。并非如同自己所愿。 所以,它做的一切,坚持的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小啾崩溃的泪水一滴滴的流下。 而敌方将领也开始了最后通牒。 “传令官最后五个数,再不投降,便立刻斩了这父子祭军!” “五!”谁来帮帮它,幼小的崽子终于彷徨,想要寻找依靠。 “四!”一秒的时间弹指即过,可也代表着生命距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三!”不能在犹豫了,它必须做出一个选择,可不管选什么,都是死路一条。 “二!”它该怎么办?小啾慌乱之中对上了原慕的眼,它心里一动。 “一!”最后一个数落地的瞬间,刽子手举起了利刃,小啾突然开口对原慕说道,“你救救他们,我认罪伏法。” “你不是神吗?你救救他们!我认罪伏法!” 这一句话说完,小啾觉得自己浑身都失去了力气。而下一秒,原慕也动了。 没人看清原慕到底是怎么动的手,但那对父子却已经站在了城楼上。 紧接着,这座城池,也神奇般的,从敌军的视野里,消失了。 “神……神明显灵了……” “神明显灵了!” 第一句是攻城的军队嚷嚷的,而下一句,却是城里的方才还担心被放弃的在纷纷庆祝。 中钢天源老太医的儿子和孙子则还在迷茫之中。小孩已经吓蒙了,躲在父亲跟前,要哭不哭。而老太医的儿子也同样还回不过神来,盯着面前的父亲,半晌说不出话。 他老实巴交一辈子,只知道行善救人,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父亲会成为天家口中的逆贼。 直到现在,他还仍旧缓不过神来。 后面就是善后。 小啾明显精神不好,接下来的事儿也就都做的很潦草。 原慕见状,干脆伸手帮了它一把。 三天后,城里一切安排妥当。而小啾沉默了三天,也终于艰难的做出了决定。 它放弃了。它决定将一切回归原位。 昏君哪里,他会消除昏君对这座城的记忆,还老太医后人原本安稳的生活。 至于这些城里的人,它能做到的,就是给他们些钱财,尽量保持他们衣食无忧。 更多的,它也做不到了。 “想清楚了?”在临宣布前,原慕靠在门口询问小啾。 “……”小啾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原慕笑了笑,“我等你告别,然后再带你走。” 小啾眼神很迷茫,似乎不明白,原慕要它告别什么。 这个城,都是依靠它的灵气加持,它一走,那些活死人也会一并跟着泯灭。 就包括那个在它濒死前,把它捡回家医治的老人。即便不是同类,可在小啾心里,那是它的爷爷,也是它唯一的亲人。 告别这种事儿,对于它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它,终究还是不忍心。 原慕摸了摸它的头,“去吧!免得以后后悔。” 小啾最终还是摇摇头,“看与不看,都是一样的。你带我走吧。” 原慕叹了口气,把小啾拢在掌心里,在他们离开的瞬间,下面一片哀泣。 想也明白,在小啾离开之后,那些活死人也跟着化成了灰烬。 而那些活人的心,想必也同样跟着碎成了一片。 人最绝望的,不是失去,而是在百般隐忍挽回之后,仍旧还是弄丢了。 经过钝刀子拉肉的苦楚之后,这样的剧痛并不能让人自绝望中清醒,却只能将人推入更加黑暗的深渊。 所以,一切都是它的错。 是它犹豫不决,最终害人害己。 掌心里的幼崽不停的颤抖,小啾失声痛哭,几乎背过气去。 可不管它是什么心情,它终归和这个位面,不再有任何关系。 第130章 谢执,我不舍得 “所以,你说小白给你的启发是什么意思?”原慕故事说了一半,谢执却并不能明白。 原慕懒洋洋的靠在谢执身上问了他一句话,“你知道那个位面,后来那个昏君如何了吗?” “如何?” “作恶多端,却是个长命百岁的寿元。最可笑的是,他的王朝也没有倾倒。他是个废物,可他的儿子却是个明君。竟然硬生生将已经快要完蛋的国家救了回来。” “而更可笑的是,这个昏君的孙子,也同样是少见的帝王之才,父子俩竟然让这个王朝往后又存活了三百多年。” “可谢执你说,纵使儿孙无罪,这昏君配吗?生前荣华富贵,权倾一世。死后葬于皇陵,享万人敬仰,谥号英睿至仁,这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太扯淡了?” “说什么英睿,守着十万大军攻不下一座孤城。说他至仁,动辄埋葬一个村子人的性命。这种不仁不义的昏君最后也长命百岁了,他凭什么?” 原慕这几句话问的犀利,谢执无法回答。 可原慕却帮他回答了,“这个昏君,祖上有人成神。” “虽然传到如今,血脉已经十分稀薄,几乎没有。可就因为这么一丁点的关系,天道便厚待与他。就连他的子孙,也一并保佑了。” “可那些被他坑害的无辜百姓呢?” “只说那村里惨死的幼童和那位老太医。这些孩子里有不少才刚出生,就算说他们曾经作恶,也是不可能的。至于那名老太医,从医数十年,救过的人命,比那昏君喝的白水还多。” “结果却全都不得好死。天道可公?” 谢执沉声,“不公。” 原慕笑着点头,“也就你敢这么直白。” 然后他又叹了口气,“所以,当时小白哭,我也在想一个问题,它分明是出于善意,为什么结果却不得善终?” “不,不应该说小白,而是我们所有人都一样。我们往往行事干涉人类,不过是出于善意,为了救人,可最后却事与愿违。难道天道就那么不可抗力?” “所以你就想到了重订法则?” “没有,当时还没有。”原慕闭上眼,“我那时候没有精力。你记得吗?我因为小白的事儿,错过了你的生日。回来之后话都没说就闭关了。你还因为这个和我闹了好大脾气。” 谢执想了想,点点头。他当时的确生气了,可并非是因为原慕不给他过生日,而是由于别的羞恼。 谢执那时候已经对原慕动心,通过日常观察,也觉得原慕对自己格外不同。因此,谢执原本打算在生日这天接着醉酒单刀直入,就算是原慕想要拒绝,也不会显得太过尴尬。以后徐徐图之就好。 可谢执准备了许久,还特意做了一身难得艳丽的衣裳,早起更是打扮了一早晨,打算讨原慕喜欢,什么让他难为情的事儿都干了。 结果,原慕竟然没来! 这下好了,全收容所的魔物都知道谢执心悦原慕,却被原慕拒绝。谢执一向脸皮薄。如此一来,更加绷不住,当时年纪也小,直接就恼羞成怒了。 “原来是这样!”原慕听了也很是惊讶,“那你为什么没敲门找我?” “你回来就说要闭关,又没送礼物,这不是明显拒绝我吗?那时候我怎么可能再去找你?我又不像那些总缠着你的那么没脸没皮……”谢执说到这,眼里就多了点委屈。 原慕赶紧把人抱住哄了哄,“别瞎说,宝贝儿,你和他们怎么能一样?” 可刚一说完,原慕又觉得自己说的这话挺像渣男的,只好解释一句把谢执的重点转移,“我当时闭关不是因为拒绝你,是我旧伤犯了。” “什么?” “我在抓小白的时候,也同样干涉了凡人的命运。我不是救了那个老太医的儿孙,然后护了一城池的百姓吗?可本来,他们都要死的。我硬生生改变了他们的命运,法则认为我钻天道空子,所以给了我点惩罚。” “我当时一回去,就躺在床上动不了。你不知道吐了多少血。” “小白那时候伤心坏了,年纪也小,我的伤它照拂不了。我自己也没法开解它,所以才把人送去你那留给你教导。” 谢执回忆了一下,突然想到原慕那时候出关前是烧了不少衣服。 “你烧了是因为衣服沾了血洗不干净了?” “嗯。”原慕自己也笑了,“别说沾了血,就是沾了灰我都不见得能弄得干净。你自己数数,从几岁起就开始给我洗衣服了?” 谢执淡定的接话,“六岁。” “要不要这么认真?本来就有净尘咒不需要洗。就你人不大,破规矩多。” “不一样,衣服怎能不过水洗?又不是在外面。”谢执和原慕对视,把外套解开披在原慕身上。 夜里风凉,原慕的身体总是受不住的。 原慕被伺候得舒坦,倒是有点困了,“早知道你周全,那时候就应该把你喊到边上伺候我。” “你是该喊我。”谢执也想叹气。 这是他和原慕之间的第一次嫌隙。其实说到底,也是因为彼此之间不够坦诚。 原慕习惯了万事自己扛着,受了重伤,反而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而谢执分明担心,却因为害怕被拒绝不敢上门。 两人都是心思细腻的主儿,一个避开,一个不求见,互相之间的猜忌也就变多了。 “所以你出关之后是真的懒得动,还是故意躲着我?”好不容易说开,谢执也想追根究底。 原慕却反问他,“那你呢?你开始不求见是担心被拒绝,后来我大半年不出去,你也不去找我,又是为什么?” 这是要一换一了。谢执沉默了半晌,“我以为你在给我自己冷静的时间,让我明白你是我的老师,绝不可能成为别的。” 谢执这话说的平静,可到底是藏着几分委屈的。 对于谢执来说,原慕和别人不同。 谢执出身便在众神之巅,而身为法兽,见得最多的,就是虚伪小人。 可原慕作为神界唯一一个靠着自己的道掌控天道的神,却并不像神界众神那般自私自利,更没有什么所谓的清高自持。 他看着放荡,却守着本心。手腕狠辣,却从不滥杀无辜。 原慕有自己的底线,即便他不是真正的温柔,可他却可以为了他想守护的人磨平了棱角,藏起傲骨,变成那些人渴望的模样。 谢执从见到原慕的第一眼起,就知道原慕这个人,从未被人真心爱过。他笑得再温柔,不过都是演戏,他的心,一直都是冰凉的。 所以初见时,谢执才如此防备。判定原慕是个擅长演戏的伪君子。 可积年累月下来,他真正贴近了原慕,比谁都靠近原慕,看透了他这个人后,却是真心心疼他的。 心疼原慕一个人扛着魔物一族,心疼原慕替众神挡灾,却又被众神骂做杂种。甚至那些原慕曾经宠过的,谢执也看过他们的出身,多半都是族里生存艰难的。 有了原慕这一出,倒是让他们渐渐能够立足了。 原慕与其说薄情,倒不如说是太过多情。再加上原慕得了谢执之后,便断了外面所有关系,专心养他。 不仅教他读书道理,生活上也是无微不至的宠溺。 病了是原慕给他喂药,天寒是原慕为他添衣。原慕不善手工,可为了谢执,却能耐着性子耗一下午做个飞不起来的竹蜻蜓哄他。平时怕谢执觉得闷,更是满世界搜罗好玩的送到他面前。 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不带任何原因,只是因为喜欢,就对他这么好。 这样的原慕,对于谢执来说,就像是年少时的一场绮梦。谢执觉得即便穷尽所有美好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原慕在他心里的形象。 因为深爱,所以才更加小心。 不敢说,不敢做,不敢问,生怕原慕一怒之下,把他赶出家门。 原慕自己也没想过,谢执会是这样的想法。他足足好一会才低声说道,“我以为你是腻歪我了。” “我是个杂种,身体里有一半是魔物的血液。如果不是有点本事,神界根本就不会要我。” “你忘了吗?你当初会被送来,也是因为只有我能打得过你啊!” 看着谢执漂亮的眼睛,原慕控制不住的想亲亲他,而原慕心里这么想,就也真的这么做了。 “不许躲开。”原慕低声命令着谢执,然后慢慢的沿着他的眼尾,一路吻上了他的唇。 谢执下意识把原慕抱紧,原慕却一沾即走,并没有真的把这个吻加深。 谢执疑惑。 原慕却接着说道,“你可能不相信,谢执,我一开始对你,真的没有半分念想。” “!!”谢执猛然睁大眼睛。 原慕,“毕竟我不配。” 如果说,谢执是原慕至高无上的神,那原慕就是最卑微的垃圾。 “我或许有一瞬间动过心思,但是谢执,我亲手把你养大,看着你成为我最向往的模样。我又怎么可能亲手把你拉下神坛?” “谢执,我不舍得。” 第131章 啾啾和小白的关系 不是不敢,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舍得。 谢执觉得自己心里酸得厉害,一口气闷在心口,说什么都出不出来。直到良久,谢执才找回声音问原慕,“那你为什么后来又撩拨我?” “难道后来就舍得了?” “不是。”原慕按住谢执的胸口,“因为你那次做梦的时候,把我也拉进了你的梦里。我想,你若是对我有这种念头,多半也是喜欢我的吧。所以我才下手试探你。” “哪……哪次做梦?”谢执突然觉得情况有点不妙。 原慕低低的笑,“就是第二天一早你匆匆起床换了衣服的那次。” 谢执猛地睁大眼,瞬间连脖子都红了。 原慕还偏喜欢逗他,“或许是因为要成年的缘故,你的灵气不受控制,我又睡着没有防备,神识就被你拉进去了。” “然后我才知道,咱们俩之间,那个真正的伪君子到底是谁。” “谢执,欺师灭祖说的就是你。”原慕这句话说的暧昧,谢执下意识后退了一部。 原慕却贴着他凑近,“干嘛?敢做不敢认?梦里是谁抱着我不放,还……” “原慕!”谢执这次彻底炸了毛。 原慕大笑出声,眼角都因为过度的笑意染上雾气。 谢执看着看着就看呆了。原慕捏了他的脸一把,“谢执,我当时想过,你若待我哪怕只有半分真心,我也甘愿倾尽所有。可后来,我重聚神格回来,却听说你大闹了神域,只身下界找我。所以我就又改了主意。” “你改了什么主意?” “我决定,这次绝不放过你。”原慕说这句话时,嗓音压得很低。撕开了表面的风度翩翩,他终于露出心里贪婪的爪牙。 “谢执,你确定自己真的了解我吗?我有一半的血液是神族。贪婪这种劣根性,也一样铭刻在我的骨血里。” “我这一辈子,从出生起就没有什么能够让我抓牢的。活到现在,拥有的也都寥寥无几,所以,我可能没有你脑补的那么美好。” “如果你打定主意要和我过,日后若是反悔想走,我绝不可能放过你。” “谢执,我给你最后一次选择。” 原慕问的这样慎重,几乎把自己最阴暗不堪的一面拿到明面,可谢执却只是很平淡的回答道,“原慕,别放过我。” “……”这又是一个原慕没有想到过的答案,他盯着谢执看了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可这一次,却是谢执低下头先吻住了他。 和原慕生活了这么多年,谢执清楚的知道原慕的习惯。 原慕这人是个喜欢美人的,可自己却从不照镜子。所以原慕也从来不知道他其实才是那个牵动唇角就能哄得多少人怦然心动的美人。更不知道他自己每次威胁或者要动手见血的时候,其实眼神……都痛苦的几乎要哭出来。 原慕总自认自己对自己看得明白,觉得自己冷心冷情,是个能手刃血亲都不眨眼睛的王八蛋。 而往往站在原慕对面的神界诸神,要么是不屑看,要么是不敢看。可谢执却看得很清楚。 他甚至能透过视线看见原慕内心深处越来越深,几乎无法弥补的伤痕。 所以,这样的原慕,最让谢执不忍。甚至让他想要抛弃众神,抛弃法则,只做原慕一人的救赎。 谢执细致的亲吻着原慕,似乎想要借由这种方式,让原慕的心和身体都变得温暖。 唇齿相依之间,他又一次郑重其事的重复道,“原慕,我请求你,千万别放过我。” “永远,别放过我。” “……”原慕闭上眼,任由谢执毫无章法的吻着自己,心跳一瞬间失序。 原慕觉得,或许他之前遭了那么多罪,都是在等谢执亲口对他说这句话。 众人皆知,御兽师是天下魔物的药。却没人知道,魔物也是御兽师的药。 原慕惯于付出,但是这次,却从谢执这里,得到了最纯粹的回馈。 谢执把他抱得更紧了些,贴着原慕的耳边劝他,“想哭,就哭吧。” 可这一次,原慕却仍旧摇了摇头拒绝了谢执,“这么好的时候,怎么能哭?值得喝一杯庆祝。” 谢执皱眉,却并不逼迫原慕。 他四下看了看,不远处的小亭子里,放着一张矮桌。谢执拉着原慕过去,他摸了摸矮桌边上的蒲团,并不凉,这才让原慕坐下。 可原慕却不知道从哪弄出两小瓶好酒来,一瓶递给了谢执。 “接着说吧!”过去的事儿有些麻烦,原慕总要和谢执完全说清楚。 谢执也点头,接过原慕递过来的酒,陪着他边喝边说。 和原慕千杯不醉不同,谢执虽然酒量不错,可却很容易上脸。 不过浅酌几口,脸上就染上酒意,俊美得惊人。 原慕支着下颌盯着谢执看,直到谢执开始别扭,他才继续说道,“小白刚来的时候,是给你养的。后来我出关,才把它接回去。可惜,它那时候不太喜欢我,倒是和你关系很好。” “毕竟你……” “轻浮。”原慕笑眯眯的把谢执没说出来的话补上,“可我很喜欢小白,它身上又一种很干净的味道,某种角度和你很像。” 忍不住探起身在谢执唇上偷个吻,原慕回忆那时候的情景。 小白可以说是原慕遇见的所有魔物里,除了谢执以外最特别的了。而且医官鸟本身也不能完全算是魔物,也算是神鸟范畴。 可不知道这崽子是不是和谢执一起耳濡目染,小小年纪也变成了小古板。一举一动,都严肃得紧,别说原慕,就是一院子的魔物都没有几个敢轻易逗它的。 毕竟,这可是唯一的大夫。比起原慕想来简单粗暴的治疗方式,小白一看就要更专业靠谱,十分值得信赖。 至于小白也一直安分守己,每天跟着谢执念书,闲暇时间就待在房间里琢磨医术。话不多,也不撒娇,是收容所里最不像幼崽的幼崽。 可所有的魔物都明白,不是小白不像幼崽,而是没有人让小白可以依靠。 可收容所便是这样,他们都是背叛有罪的魔物,自然都有不堪回首的过去。 眼下是有原慕庇护,才能安居一隅。过去那些意难平,就算重来一次,也未必能有回旋余地。 因此现在安定下来之后,与其继续愤懑,却不如全部放下好好过日子。 毕竟心情好是一天,坏也是一天。 所以大家都觉得,时间长了,小白总会明白。 就这样,大约过了两年,小白依然独来独往。知道有一天,原慕突然发现小白开始早出晚归。 “还有这种事?”谢执也惊讶。 原慕点头,“嗯,你每天有固定时间练功。它就是赶着这时候出去。而且还带着食物。” “它去干什么?”谢执一开始没想通,后来就反应过来了,“它是去找啾啾。” “对。”原慕点头,“那时候啾啾的情况很糟糕,差点救不活。” 幼崽原本就脆弱。尤其是当时的啾啾就没比小白大多少。 原慕发现的时候,啾啾已经昏迷不醒,而小白正尝试将它的伤口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魔物之间想要相互治愈太难。它们原本就被法则所不容,想要长大,更是要历经千辛万苦。 因此,小白用药用老,已经回天乏术。转移不过是最后的努力罢了。 就在这时,原慕伸手帮了忙。 小白十分惊讶,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在小白眼里,原慕是个十分不愿意多管闲事的人。并且行事看似磊落,却并非真的光明正大。 它厌恶原慕身上的肃杀之气,自然也多有防备。 可万万没想到,今日帮它救人的,竟然就是原慕本人。它甚至都没有开口央求。 因此,等啾啾被救活之后,小白就一直用很奇怪的眼神盯着原慕看。 “看我做什么?” “你……疼不疼……”知道原慕身患旧疾,治疗啾啾的伤,可能会让原慕承受很大的痛苦,所以小白下意识问他。 可原慕却顺手把小白抱在怀里揉了揉,“疼啊!快疼死了!” 小白顿时有点慌。 “跑什么?我能吃了你?”原慕又捏了捏它的短翅膀,“养了你两年了,现在才知道关心我,小没良心的。” “不,不是这样……”小白很少和人这么亲近一下就慌了神。 原慕忍不住又逗了它两句,“真是谁养的崽像谁,你和谢执的反应一模一样。” 小白皱眉想要跑开。原慕却低声说道,“别动,咱们安静一会。” 小白这才注意到,原慕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你真的没事吗?” “嗯,歇会就好。”原慕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强行把喉咙里的血腥气压下去。 可这样的遮掩并不能逃过小白的眼神,毕竟它是医官鸟。 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原慕才把痛楚熬过去。 他们眼下待得地方四下无人,原慕索性把衣裳换了一身,同时给自己用了个净身术,然后才衣冠楚楚的带着小白和啾啾回家。 “我刚把啾啾捡回来的时候,没敢告诉你。”原慕想了想,笑着说道。 “是怕我知道你受伤?” “嗯。大王实在太过严厉。”原慕笑着蹭谢执。 谢执也是无奈,“但我知道这件事,小白回来和我说了。” “怪不得你第二天就找上门了。”原慕叹了口气,“到底是父皇,它什么都不瞒你。” “嗯。”谢执点头,声音里少见有几分得意。 原慕看不得他这幅样子,就很想对谢执做点什么。可再扯下去,天就亮了。所以原慕只好先忍下来言归真正。 “啾啾足足养了一周才清醒,醒了之后,就和没事儿人一样养伤。” “对了。”原慕突然想到一件事,“谢执,你知道啾啾和小白是什么关系吗?” “竹马竹马吧。” “不是!”原慕摇头,“它们是兄弟!” 第132章 小小 “这怎么可能?它们俩并非同宗。”谢执想不清楚。 原慕却摇头,“没有血缘,的确不同宗,却也是兄弟。” “啾啾那一族,早在千年前,就已经灭族了。只留下它一个独苗。” 说起来,黄毛胖啾并非是一般的魔物,而是魔物里最凶残的恶兽之一。 卡托布莱帕斯,鸡头龙身蛇尾的怪物。没有羽,却有鳞。卵必须生于有天狼星的日子中,受精于七岁的公鸡,最终由蟾蜍孵化。 目光既可杀人,法则认为这种恐怖的魔物不该存在,因此曾经对卡托布莱帕斯一族降下神罚,瞬间灭族。唯有当时还在孕育当中的啾啾逃过一劫。 “啾啾算是幸运,它出生不久就找到了养母。” “是小时候养小白的?” “嗯,对。小白十岁之前,和啾啾一起,被一只刚做母亲的魔物领养,带回家里,和自己的女儿一起成长。” “小小?” “对。它们是兄弟姐妹三个,啾啾最大,小白其次,小小是最小的妹妹。” “那后来是怎么分开的?” “因为那些恶心的神明。”原慕眼底压抑着不少厌恶。 “小白和啾啾的养母不是一般的魔物,而是魔物里以美貌著称的狐妖一族。”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俩对傅离那么好。” “是啊。养母即为狐妖,妹妹也是最为美丽的九尾狐,它们俩对于妖狐一族,总是存着亲近的。” “只能说那些神都是畜生。他们一边嚷嚷着魔物恶心,一边却又觊觎狐妖一族的好颜色。” “于是,那几个王八蛋,抢走了他们的养母和妹妹。” “小白和啾啾试图反抗,却反被他们所伤。小白被扔入下界,而啾啾虽然逃过一劫,却也只能藏在深山老林里。” “有这种事儿为什么当时不和我们说?” “不够信任吧!”原慕叹了口气,“是我的错。” “我没有让啾啾和小白觉得能够被依靠。所以他们在相聚之后,就慢慢谋划起想要把妹妹偷出来的事儿。” “你也知道,小白有点古板,啾啾冲动,还是幼崽,策划也不会高明到哪里去。所以在它们准备好想要出发的那个晚上,被我堵在了屋里。” 小白的卧室里,原慕靠在门边笑眯眯的打量两只僵掉的幼崽。 “离家出走?嗯?” “……”小白下意识想要解释,可啾啾却已经想要硬碰硬。 结果在原慕手里连一招都没走过,就被轻而易举的镇压了。 “艹!你他妈有病吧!放开我!”小白还在想办法挣脱,可啾啾却已经忍不住破口大骂。 对原慕,它一直本能惧怕。总觉得原慕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再加上原慕虽然温柔,却摸不到温度,就更让啾啾不敢交心。 所以现在被抓住,又急又怕之下,就口不择言的开骂了。 原慕也不生气,就听着它说,甚至还找了个空隙给啾啾倒了杯茶让它润润嗓子。 原慕这个做派,两只小啾都拿他没有办法。 最后小白被逼的没办法,终于带着哭腔说了句软话,“大人,您放我们走吧。求求您了。” 原慕被它叫得一愣。 啾啾却不忍心了,“别求他!神界的神,都是王八蛋!打不了就一起死,怕什么?” 它连自己都护不了,却炸开全身羽毛把小白护在了身后。 原慕看着啾啾的模样,突然对它有些欣赏。干脆问了问它们的事儿。 “所以到底为什么拼命?和哥哥说说,万一我帮得上忙呢?” “别骗人了!你们神都是一丘之貉。” “可现在就算是我骗人,你们也走不了不是吗?”原慕故意拿出一个计时的沙漏摆在它们俩身边,“看好了,时间都是你们在浪费。” “……”两只小啾的确有急事儿,对视一眼,最后没办法只好和原慕说了实话。 “我们,要去救我们的妹妹。”小白咬牙从身后拿出一个小袋子给原慕看,“我们没有偷钱,这些是我卖了药方还有啾啾过去攒的。” “我听说,今天晚上十点,神域拍卖行会放出一批魔物奴仆。这里面有我们的妹妹。我们要去救她。” “你们妹妹?” “嗯,我们是兄弟。虽然不同宗,却有同一个养母。所以那日我看见受伤的啾啾,才会把它藏起来医治。” “那你们妹妹呢?是什么种族?” “妖狐。我们的养母是妖狐一族第一美人。” “原来如此。”原慕点点头,然后扒拉了两人带着装着钱的袋子,顺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喂!你干什么?”啾啾顿时急了。 原慕却顺手把两只小啾拢在怀里,然后拎着门口的斗篷就往外走。 “走,哥带你们长长见识。” “你要去拍卖行?”两只小啾十分诧异。 “是啊!我身边都是你们这种不省心的野小子,是时候养个嘴甜的小公主了。” “三瓜两枣也想救人,宝贝儿,你们俩太甜了!” 原慕这边说着,这边却已经出了收容所的大门往拍卖行那头走。 “你们那天救下人了吗?” “算是救下了吧!”想到那件事,原慕的心情也变得格外低落。 “你也知道,我在神界的名声。别的神买只狐妖回去还得小心隐藏那些肮脏心思。可我收了狐妖,只能算是风流韵事。” “这帮废物点心一没我不要脸,二没我有钱,最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小小救下来了。” 原慕伸手给谢执比划,“小小那时候,就像现在小木槿这么大。小小一只,被救下来以后,就一直躲在我怀里抱着啾啾和小白哭。” “可怜的哦。” “那后来怎么没带回来?” “因为他们的母亲。”原慕叹了口气。 “我一开始以为,当时的变故其他人就已经意外亡故了。可没想到,小白他们的养母还活着。” “那女孩虽然害怕,却坚持一定能够找到它们的母亲。救一个是救,救一家子也是救。可按照小小的说法,它们的母亲在一个深远的地方。要过去需要一段时间。我出来匆忙,没有告诉你,所以必须要回家一趟,多嘱咐你几句。” “小白稳妥,我就把自己的腰牌给了它,让它带着啾啾和小小在旁边的小饭馆里等我。我自己快去快回。” “就是你问我要不要和你一起过日子那天?”想到后面的事儿,谢执的心里也难受得要命。 原慕自斩神格的一幕是他终其一生的噩梦,哪怕只是提及,他都忍不住心悸。 原慕把他抱紧,“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事。你只说后来。” “后来我回去的时候,这三个小混蛋逃跑了!” “……”谢执顿时头疼,“所以你为什么会把幼崽独自留下?小白和啾啾之前就想逃跑吧!” “我也是没有想到。”原慕叹了口气,“我以为我先救了啾啾,然后又救下小小,至少小白总该相信我的为人。” 谢执冷眼看着原慕,懒得细数原慕在神界的做派。 整个一“大灰狼”,小白会信任他才是奇怪。 原慕也很挫败。 “所以我没办法,只能试着追上去。不过怎么说呢?就算一开始我就跟着去了,结果也未必会有多好。” “什么意思?” 原慕沉声道,“因为法则不公,那些神原本就该死。” “不,应该说,挫骨扬灰也不为过!” 原慕深吸一口气,像是强压怒火。 当时,原慕追着三只幼崽的脚步而去。一开始,还被错带了方向。 小白沉稳,又有计谋,算是三小只里的主心骨。一套灯下黑玩得很溜。原慕最早没有找到,就是被小白利用那块玉佩哄到了相反的方向,等发现不对的时候,小白三个距离原慕已经有一段距离了。 没钱,没干粮,一个重伤初愈,一个只会看病救人,剩下的是个小姑娘。原慕想到这三个幼崽的情况,就焦急的不行。 可啾啾化作原型,速度极快,原慕竟然真的被它拖住了。三只幼崽,始终和原慕之间保持着一段距离。 一直到他们到了地方,原慕才终于追了上去。 可却在附近失去了他们的行踪。 小白用了药剂。 原慕御兽师寻找魔物的方式,无外乎是利用气息和灵魂上的羁绊。 可小白和啾啾一开始就拒绝和原慕签订契约,灵魂自然也没有什么羁绊。而气息这里,小白竟然真的弄出来药剂直接把他们的气息给隐藏了。 “这不可能吧!”谢执听到这里觉得很匪夷所思。 小白擅长医药他是知道的,可却从未听说有什么药剂可以让魔物气息消失。如果真有,那神域早就闹腾起来了。 原慕却说出一个秘密,“谢执,啾啾和小白早就到了化形期了,你猜它们为什么还没化形?” 谢执皱眉。 的确是这样,他离开神域百年,对神域和时间都有些脱节,习惯性的把两只小啾当成需要哄着的幼崽。可算起年龄,它们已经可以化形,化形成功后,大概是人类六七岁孩子的模样。 之前他看它们一直保持原型还以为是这个位面灵气不足的缘故,现在看来,竟然是化形不了? “小白那个药剂的后遗症,他们俩什么时候真正成年,什么时候才能化形了。” 原慕把手里的酒喝光,“当初要不是他们三个强行化形成为少年,我也不会因为找人耽误了三天。” “而正是这三天,才导致了后面所有的悲剧。” 原慕靠在谢执怀里,声音很是疲惫,“谢执,我从未想过,身为神,也能卑鄙无耻到了这个地步。” 第133章 原慕的罪 “他们做了什么?” 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也像是气得狠了,原慕足足过了好一会,才用颤抖的嗓音说出那句话,“谢执,他们想要创造另一个我。” “什么意思?”谢执一时间没有听懂。 原慕站起来,抬头看向天空,像是想要透过这片天空看到遥远的神界。 当时的神界,除了神王以外,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神能够掌控天道。即便他们被法则所眷顾,可却仍旧走不到最后一步。 神界虽然看中血统,也看中出身,可却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一锤定音。 而这,也是原慕之所以还能从流放之地回来的根本原因。 可那些人不懂,原慕之所以能够掌控天道,和他本身领悟的道有关。更和原慕这个人有关。 原慕领悟的道本身就超脱于天道的掌控范围,一旦悟道,自会超然。 可那些神却并不能明白这里的因果,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太过狭隘,不能领悟大道,反而往其他地方琢磨。 其中有一些人,就看中了原慕的出身。 原慕的父亲,是一只魔物,原慕,是个杂种。 所以他们就想,或许他们可以弄几个像原慕这样的孩子,然后也扔到流放之地。 当然了,他们并不指望这些孩子全都能活下来,可只要有一个能够活下来,就已经算是成功。 而像抓了小小一家的这个小家族,只要有一个原慕这样的存在,都能翻身成为神界的上位神。 “而说来也巧,小白他们到的那天,正巧赶上了小小母亲生产。” “是生出来的孩……不对劲儿吗?”谢执听到这里,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原慕冷笑,“当然不对劲儿了。身上流着三十九个孽障的血液,这孩子又怎么可能顺利出生?” “三十九个?为什么会是三十九?”谢执完全惊了,他不敢想象这么龌龊的事儿,竟然会是神界那些自命清高的神能够做下的。 原慕强压的怒意终于控制不住,“是啊,为什么会是三十九个?” “我也很想问问那帮畜生!” 狐族虽然可以修为人形,可到底本体不大。如果只是单纯一个神的子嗣,想必也不会如何。可那帮人不是。他们用了一种很特别的方法,将三十九个人的血脉同时赋予了小小母亲肚子里这一个孩子。 “他们口口声声说的是,想要一个像我一样的杂种。可实际上……他们却制造出来一个活生生的怪物!” “魔物和神原本就血脉特殊,尤其是魔物,不少都是通过传承。就像我,从没出生起,就能听到我的母亲在想什么。” “她对我的恨,对我的怨念,对我父亲的恨,我全都一清二楚。所以我出声的时候,连哭都不敢哭一声,生怕惹她心烦。甚至我连拥抱都敢祈求,只要她能看我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清楚明白,我是玷污了她的肮脏的存在。” “不是这样的。”谢执听不下去,想要拦住原慕。 可原慕却对他说道,“谢执,我都如此,你说那个孩子会怎么样?” “……”谢执回答不出来。 原慕却替他回答了,“他从有意识开始,就陷入了绝望。即便他的母亲没有怨恨他,甚至还小心翼翼的安抚他,可这些都没有用处。” “因为,他的母亲越是温柔,越是美好,他就越是清楚地看到那所谓的三十个九个自称神明的父亲是多么的肮脏和卑鄙。” “也更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是多么的荒诞和可笑。” “而比这更可笑的是天道。法则默许了这个孩子的出声,因为他体内三十九个神明的血液。” “可即便如此,因为魔物母亲的存在,法则决定给与惩罚。” “不是给与那三十九个神的惩罚,而是给魔物诱惑神明,私自诞下怪物的惩罚。” “小白他们三个,亲眼看到了母亲的死亡。” “是真正的挫骨扬灰。随着那个孩子的诞生,小白他们兄妹三人的母亲,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在他们面前消失了。” “所以打起来了?” “当然。可很快,就被抓住了。”原慕闭了闭眼,“他们是强行服用药剂化形少年。实力却还是孱弱,根本打不过那些神明。” “再加上小小是女孩。” “他们敢!”意识到原慕说了什么,谢执顿时勃然大怒。 原慕却轻轻说道,“他们当然敢。” “因为那个出生的孩子,的确天赋远远高于他们家族过去的所有孩子。” “所以他们认为,这是一条明路。而小小看起来更年轻,身体更好。还是处女。” “他们打算暂时放下对魔物的厌恶,想要用更自然原始的方式和她孕育骨血。” “……”谢执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觉得浑身发凉。 “当然了,啾啾那个性格你也知道,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人动自己的妹妹。” “而那些神,自认有恃无恐,干脆大肆凌虐。” “小小最后,是自愿走出来的。” “那你……”谢执想问原慕赶上没有。 “赶上了。”原慕看着谢执,眼睛微微发红,“可我宁愿我没有赶上。” “到底怎么了?” “谢执……”原慕的声音不停再抖,而这,也是原慕第一次在谢执面前露出脆弱的样子,“法则给我的罪名不对。” “我不是弑神三十九。” “……别说了。”谢执抱住原慕,却发现原慕浑身冰凉,顿时心也跟着揪成了一片。 而原慕,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让他甘愿自斩神格的真正原因。 不是因为杀了三十九个神,而是因为他举刀杀死的第四十人。 “我是,弑神四十。”原慕闭上眼。 这是他重聚神格回来之后,第一次正式说出自己的罪孽。 “谢执,我原本应该可以救他的。”低声呢喃着,陷入回忆中的原慕,这辈子都不想再及其那天他看见的那些悲剧。 包括那个刚刚出声不到一天,就为了保护兄长和姐姐爆发血脉的幼崽。 而这个孩子,却是原慕亲手了结了他的性命。 都说原慕弑神三十九,罪大恶极。而他们却从来都不知道,原慕为什么活剐了那三十九个畜生。 原慕死都忘不了,他当时走入神殿时候的感觉。 到处都是血,无穷无尽的血液从内殿中流出。这其中,有神的,有魔物的,还有一种很奇特的,分不出是什么生物的血液。 原慕快步走进去,却只看到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三十九个成年的神明,正在不停的逼向四个缩成一团的幼崽。 原慕几乎一眼就认出被护在最中间的少女,正是他之前在拍卖行救回来的小小。而其他两个少年,看起来沉稳持重的是小白,眉眼艳丽却满是戾气的就应该是啾啾。 原慕顿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到现在才找到人,多半是小白琢磨出了什么效果显著的药剂。 否则这三个小的,也不会现在就能化形。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之中多出来的那个婴儿,还有周围这三十九个虎视眈眈的神。 而此时此刻,这三十九个神,也同时把目光放到了原慕身上。 “大人不会连家务事都要管上一管吧!” 这句言不由衷的大人,原慕自然不放在眼里,可他们说家务事儿,原慕看了一眼怀里的那个孩子,意外发现,那孩子竟然和自己一样,是魔物和神的混血。 原慕不是傻子,只看这现场,还有那三十九个人盯着小小的贪婪的眼神,顿时就明白了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也忍不住生出怒火。 “这四个是我家的小孩,你们什么家务事儿我不管,但我得带他们回家。”原慕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眉梢依然带笑,可手里却多了一枚不大不小的罗盘。精巧而古朴,可并没有普通罗盘那些八卦数术,而是密密麻麻雕满了魔物。 原慕是御兽师,手里可御魔物成千上万,他若认真,别说三十九个神,就是神王来了,也得老老实实当弟弟。 放在以往,原慕把人带走,也便带走了。 可这三十九个人却大着胆子拒绝了。 法则规定,原慕身为收容所管理者,和魔物有关的事儿,他自然可以出手。可法则也规定,神明之间,若有矛盾,族内解决。 他原慕当初不也是钻了这个空子,才能亲手杀了亲叔叔和亲爷爷上位,成就今天的大业吗? 凑巧的是,小小怀里抱着的那个男孩,正巧就是他们神族的血脉。 法则既然去母留子,就说明,他神的身份,被法则认可。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拒绝原慕。 如果原慕非要横插一脚,法则必降神罚。原慕纵使再强悍,也不敢真的硬撼法则。 毕竟原慕虽然掌控天道,却仍旧不得不为法则所制约。 有恃无恐,加上人多势众,原慕弹压不下,一场恶战顿时开始。 “如果没有那层狗屁血缘关系,这帮废物点心都不够我一刀的。”原慕的语气难掩恨意,“后来,那孩子爆发了。” “不知道是不是和母亲的血脉有关,那孩子天生就能蛊惑人心。在爆发的瞬间,他让这三十九个神,全部被自己的术法反噬了。” 谢执,“既然如此,那你把人带回来就可以了。为什么会杀掉那三十九个人?” “因为法则。” “法则断定那孩子大逆不道,要降下神罚。那孩子……才刚出生,根本不可能承受下来。” “所以,小小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想要替弟弟承受,所以她对神明出手了。” 谢执也吓了一跳。 “魔物对神出手,罪不可恕。”原慕闭了闭眼,“我当时也是糊涂了。我以为,法则既要降下神罚,一向是惩罚罪孽最重的那个人。” “索性都是一帮畜生。所以,我干脆一刀一个,全都收了。” “可谢执,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本意救人,最后却成了推动罪孽的罪魁祸首。” “怎么说?” “原本我不动手,小小会因为神罚而死。可因为我动手,那个刚出生的孩子,就成了克死族亲的孽子。” “神罚降下的瞬间,那孩子就崩溃了。” “他让我杀了他……” “我一开始不想,可后来,法则的意思竟然是只要这孩子活一天,神罚就会跟着他一天。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生不如死。” “所以我……”原慕喘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了那句话,“所以我最终,在他堕落成没有神识的恶鬼后,亲手杀了他。” “谢执,我的罪,从来都不是弑神三十九。” “而是我亲手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幼崽。” 第134章 你若不来 “不是你的错。”谢执想要安慰原慕。可原慕身负救赎之道,这些宽慰人的大道理远比谢执要清楚。 可越是明白,就越无法自我开解。 因为,对于原慕本人来说,不管有多少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都不能掩盖,他手染那只幼崽鲜血的事实。 “所以最后神罚还是落在了你身上?”谢执想到原慕胸口消不去的罪孽。 原慕却勉强扯了个笑容,“我若真不想,法则能耐我何?” 原慕自己按住神罚印记,“我是想提醒我自己,活着的每一天,都别忘了赎罪。” “……”谢执心里顿时就是一激灵,就这么一句话,他竟然品出了几分厌世的味道。 可这是原慕啊!哪怕当初被流放也要活着从尸骨堆里爬出来的原慕。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谢执抱着原慕,突然有种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才好的感觉。 原慕的过去吃了太多的苦,而他的现在,又承担了太多他几乎承担不下去的重负。 再加上他的期盼,他想要重写法则的谋算。还要背着这种根本洗不清,也原不该属于他的罪名。 谢执不知道要怎么办,才能让原慕好过一些。 原慕却低声说了后来的事儿。 “其实你也知道了。” “弑神三十九是大案,神王自然会来抓我。我怕三个小的被连累,就强行签了契约送回了家里。” “我没有看到小小。” “因为,她自杀了。”原慕咬紧了牙根,“眼看着这么多肮脏事儿,她才几岁,承受不止,就自裁了。” “小白当时已经晕过去了,可啾啾还醒着。” “……” “它亲眼看见母亲惨死,弟弟惨死,妹妹自裁,我……因神罚被抓。” “我在狱里关了三天,然后才被行刑。” “一开始,我想放弃了。我觉得,太可悲了。不管是我,还是那些魔物,我们过往的坚持就像是一场笑话。” “掌控了天道又能如何?在法则面前,还不是想狗一样被操纵?我可以救人,但是我救了这个,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惨死。” “凭什么?就因为我救的不是神,就因为我救的,没有纯净的血脉?” “可谢执,你说,那些神,他们配吗?” “自然不配。” “是啊,自然不配。”原慕长出一口气,“可法则的偏爱却让他们有恃无恐,自认高人一等。” “人类也好,魔物也罢,对神明天然就充满了敬畏。就说这兽神庙,每天来拜小木槿的又有多少呢?” “可真正能够实现愿望的又有多少?人类不过是为了一个慰藉,便能如此虔诚。那法则又有什么资格,不给与庇护?” “或许最开始的神,的确像法则偏爱的那般完美,可现在……他们也该清醒了!” “你想怎么修改?”谢执询问原慕。 原慕笑了,“天道有公,众生平等。神明若不能有助于人,被万人信仰,便没有资格坐拥神格。” “若神明伤害人类或者魔物,也要同样受到惩罚。” “法则既然是天下万物的法则,就不应该单独对神偏心。不能凭借自己悟出天道,就不配拥有高人一等的实力。” “谢执,帮帮我。”原慕和谢执对视,眼神格外坚定。 在被关着的三天里,原慕想了很多。一开始,他想不明白。自己的道是守护之道,为什么那些被他守护的幼崽却依然没有好的结局? 是他用的方式不对?还是他不能给他们真正的安全感? 原慕翻来覆去的琢磨着一整件事的细节,将所有过去忽略的,没有注意到的,那些鸡毛蒜皮都翻出来。 最终他得到了一个结论,原慕觉得,自己的道,有问题。或许他的守护并不是真的守护,否则那些魔物不会只是依附,却并不交付真心。 别的不说,就说这三个幼崽,他们之所以一次一次宁愿逃开,宁愿濒死,也不愿意开口像原慕求救。与其说是不相信,不如说是他们从原慕身上感受不到真正的爱。 可原慕也没有办法,因为,原慕也从来不知道要如何爱人。 他从小到大,从未被人爱过。 这一瞬间,原慕对自己产生怀疑,心魔生出的瞬间,原慕的神格也越发不稳。 原慕的身体原本就很差,再加上背负神罚,就这么一丁半点的间隙也会让他承受很大的伤害。 可幸好的是,原慕是个聪明人,他很快找到了其中的结症。 原慕意识到,他的道,并非是错的,而是太过狭隘。 那些魔物,需要的不仅仅是物质上的东西,更多的,是内心的治愈。 原慕原本以为,给与他们安生之地,就能慢慢的缓和过来。 可实际上,是根本不可能的。 就像原慕自己,他守护了整个魔物一族,却从来找不到自己的归属。 心病还需心药医。 如果单纯的守护不能拯救,那他就干脆更换自己的道,舍弃守护,变为救赎。 的确,这又是一个和天道相违背的道,可那又如何? 原慕从不怕吃苦,他只怕下次这样的事儿在发生在自己面前时,他却仍旧无能为力。 或许是五岁之前哭得太多,也或许是功成名就的道路太苦,原慕不忍心,也不想在看到魔物一族的幼崽们,不停的重复他的老路。 也不愿意在看到人类里,混蛋长命百岁,好人却只能曝尸荒野。 原慕想看到,真正的公理昭昭,风清月明。 因此,他决定自斩神格重修救赎之道。 有人求救,他便渡人。法则偏颇,他便改写法则。 “所以,我才会认了罪,自斩神格。” “你在神界不行吗?” “可以,但是会更加困难。法则最眷顾的就是神界,也正是因此,他不允许有人频繁的挑衅。我在神界当然也可以做到。但……时间却要更长。” 原慕伸手,掌控签订契约魔物的那个罗盘就浮在掌心。 “谢执,你看,整个魔物一族都等着我庇护,我多拖一天,就会有更多的魔物死在法则的迫害之下。” “所以,即便我知道对你不公平,可我也只能这么做。” “……”谢执没说话。 原慕问他,“你怨我吗?” 谢执不回答,只是问他,“你去了哪里重聚神格?” 足足百年的时间,谢执走了不知道多少个位面,都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原慕的线索。 所以他很想知道,原慕到底在哪里重聚的神格。 可这次,换成原慕沉默了。 “你又折腾自己个儿了?”谢执心里忍不住生出几分火气。 原慕想了想,“也没有,只是条件差了点。” “有多差?”谢执捏住原慕的手,把他拉近似乎想要一寸一寸检查他的身体。 原慕受不了这个,赶紧挣脱开,“谢执!” “嗯?” “……”原慕喘了口气,“是流放之地。” “你这算是传说中的砍号重来吗?” “也不算。我最早被流放的地方,是神域边缘。但是我这次坠神去的地方,却是真正的流放之地。”想了想,原慕笑着对谢执说,“其实比最早的时候要好,那边不算冷。” 不算冷,那就还是冷。 谢执把原慕抱在怀里,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直到过了良久,他才对原慕说道,“我当初是恨过你的。” 原慕顿时僵住了身体。 可很快,谢执又补了一句,“但我没办法忘记你。不管用什么方式,都没有办法忘记。” “我刚来这个位面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我在这里也找不到你,我就回去神界。”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等到什么时候。你若是……一直不回来,我就一直等。” “幸好的是,没多久,你就来了。” “见到我高兴吗?”原慕摸了摸谢执的头发。 谢执却咬牙切齿,“高兴,恨不得直接咬死你。” “你舍不得。”原慕一针见血的戳破他的色厉内荏。 谢执无奈的叹了口气,“所以你什么时候也多疼你自己一点?” 原慕慢慢笑了,“有你疼我,别的就也不需要了。” “……”谢执被原慕这个偷换概念噎得说不出话,最终只能狠狠亲他一口,就当是自己补偿。 原慕打了个哈欠,歪在他怀里腻歪,“困。” “回去睡?”谢执看了看天色,已经泛白,不知不觉两人聊了一宿。 原慕却蹭了蹭谢执的脸,音调很软,光明正大的撒娇,“不想回去,大王单独陪陪我?” 谢执想了一会,竟也真的把原慕抱回亭子里。变回原形,谢执让原慕躺在自己身上。 谢执的毛又长又软,还很厚实。原慕被他圈在怀里,周身的寒气都被挡住了。 原慕翻了个身,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准备睡了。 迷迷糊糊之中,原慕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对谢执说了句话。 “什么?”谢执第一遍没听清楚,还以为原慕说的是梦话。 结果原慕又提了音量,重复了一遍,“我说,你那会生日穿的那件衣服不是被你扔了吗?” “嗯。” “我悄悄给捡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再换上给我看看。” “……”谢执顿时沉默,并有种黑历史被发现的崩溃感。 要知道,当初他那件衣服,是照着传说中原慕的喜好量身定做。 如果不是年少无知,他根本就不能弄出这种玩意。结果原慕竟然想看他穿上…… 简直,岂有此理! 第135章 是时候回神界了 谢执磨着牙,打算和原慕好好聊聊。结果一低头,就看见原慕睡沉了的脸。 他原本就长得好,眉眼口鼻无一不是恰到好处的斯文俊美,再加上特有的温柔,当初就不知道招得多少人对他动了春心。 可谢执却偏偏喜欢原慕现在赖着自己的模样。 原慕是真的累了。不管是身体的负荷,还是精神上的负担,一个人踉踉跄跄的走了这么久,现在也算是难得愿意停下来像身边的人寻求个依靠。 蹭了蹭原慕的脸,谢执把他圈得更紧了些。渐渐地也合上眼睡着了。 等两人在醒来,竟已经是下午了。谢执第一反应就是家里那窝崽子还没喂。 “识肉会给他们做饭的。”原慕还没醒,懒洋洋的开口说道。 “我抱你回去睡。”谢执看他起不来,也不催着他必须睁眼,变回人形抱着人就往小院那边走。 路上,他怕遇见熟人,还都是避着走的,倒是原慕十分坦荡,分明最后都醒了,还赖在谢执怀里不下来。 “你快点站稳了,一会他们看见。” 原慕却搂着谢执的脖子不下来,“怕什么?反正大王你彻夜不归已经是昏君了。” “原慕,你的脸呢?”谢执被气得够呛,“分明昨天晚上没有……” “没有什么?”原慕笑着逗他。 谢执的脸越来越红,偏还说不出那句话。 “大王你在想什么?” “我怎么觉得是什么不好的事儿?” “该不会是之前梦里的……” “原慕!”谢执彻底炸了毛。 原慕就把头埋在谢执肩膀上低低的笑。 黄毛胖啾和七只小橘站在门口看了半天,悠悠的叹了口气,“散了散了,父皇被妖妃缠上,咱们快走,避免恼羞成怒挨揍。” 谢执:…… 原慕:^_^ 然而,即便太子殿下如此识时务,最后那个下午还是被祸国的摄政王给连累了。 抱着数学练习册,黄毛胖啾几乎痛哭流涕。很想立刻双目射出霹雳将整本册子变成灰烬。 然而谢执就在对面坐着,还一板一眼的对他说,“这是文鳐出差给你带回来的礼物。你得好好珍惜。” 黄毛胖啾面无表情的看着封面大大的黄冈两个字,心里一万句mmp还有草泥马。 文鳐到底得有多闲,才特么能把这种册子当成特产光明正大的带回来。 可面对父皇的淫威,黄毛胖啾只能含泪做题没有丝毫反抗成功的可能。 毕竟就连厨房的碟仙都已经念到博士了,它要是在小学无法毕业,不仅太子之位不保,还有可能被撵出家门。 原慕靠在门边,读出黄毛胖啾的想法,笑得肩膀直抖。 白毛胖啾从卧房叼着原慕的外套飞出来,十分担心的把外套给原慕披上。 “不碍事儿的。”原慕揉了揉白毛胖啾的头,然后把它揣在怀里,抱着就去做饭了。 中午吃的很凑合,那大猫也只是垫了两块点心,晚上就做点好吃的。就当……庆祝他和谢执百年好合。 原慕心情好,这一桌子菜也是做得五花八门。 而这一桌子的人,除了心知肚明的,就是小狐狸这种傻乎乎没有烦心事儿的。 见着两个大家长高兴,自然也都跟着高兴。 一高兴,就又都喝了点酒。 谢执这次没有煞风景的拦着,就连七只小橘都跟着沾了点尝尝。 这下可好,滑瓢文鳐几个大的,自然是喝习惯了的。 可几个小的,却已经接着酒劲儿撒开欢了。 小狐狸兴奋的把黄毛胖啾圈在怀里,一下一下的舔着他哥哥。黄毛胖啾脑袋上的毛毛都被舔湿了,还在那里傻笑。 小白把小木槿护在身后,拒绝让它和那帮不靠谱的酒蒙子在一块。可转身就被七只小橘叼着酒杯怼了一嘴。 小白的酒量很浅,喝醉了之后却意外坦率起来,腻歪着原慕开始撒娇。过去的沉稳持重也看不见了。 一边哭一边蹭一边道歉。 原慕没办法,只好慢慢哄它。可小白还没哄好,又来了一个哄着眼睛的黄毛胖啾。 也不知道是闹了什么脾气了,这个也是一头扎进原慕怀里就开始哭。 原慕被它们俩哭得措手不及,小狐狸凑上来本来是想哄哄,结果也莫名其妙的跟着哭了起来。 小木槿也是心里藏事儿,红着眼睛靠着原慕不说话。 七只小橘懵懵懂懂的挨着谢执。它们有点害怕,可却被气氛所感,要哭不哭。 它们虽然很小就被原慕收养,可到底也是失去过母亲的。即便记忆已经模糊,可它们心里也留存着一个影子。 滑瓢把酒杯满上,靠在花树下一口饮尽,像是想把过去那些不平和愤懑也一并灌下去。 识肉拎着酒瓶凑到他身边,两人对酌一杯,尽在不言中。 文鳐倒是还好,可活了几百年,一样有许多不平的事儿。看见这样的场景,心里照旧挺窝的慌。 原慕从桌上拿了个苹果远远扔给他。文鳐接了,咬了一口,几乎甜到了心里。忍不住笑了笑。 原慕哄着怀里几个挨着自己哭唧唧的幼崽,抬头看了看月亮。 所谓的救赎其实就是这样,不用什么高高在上赐予好处。只要在低谷期,给与一个温暖的拥抱,就已经足以。 毕竟,真正流过血,疼痛过的伤口,是永远无法愈合的。所以,人才要不断变得更坚强。 不是为了承受下一次的痛楚,而是为了能够拥有背负一切往下走的理由。 过去的原慕不懂,但是现在的原慕懂了,也才能真正给与这些受伤的魔物救赎。 谢执给原慕倒了一杯酒,原慕就着谢执的手喝了下去,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这杯酒给烧热了。 过了好一会,才迷蒙着眼对谢执说道,“今儿这酒太烈,下次在酿,就酿点果子酒。” “日子过得太苦,索性就多吃点甜。” 谢执不置可否,陪着原慕一起把闹腾累的幼崽们抱回屋里。 夜色正浓,恰是安睡好时光。 谢执化作原型,把原慕和一窝幼崽都圈进了怀里。慢慢也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阳光照射进来,昨天晚上的低落一扫而空,又是快乐的一天。 原慕在厨房做饭,谢执盯着一帮幼崽起床,而院子里,滑瓢,文鳐和识肉正在整理饭桌,就连碟仙都飘出来帮忙端菜。 “吃饭啦!”原慕从厨房探出身,扬声招呼了一句,瞬间整个饭桌就被坐满了。 原慕和最后出来的谢执对视一眼,两人视线里,都藏着心照不宣的深情。 心结终于解开,原慕和谢执之间的感情也变得水到渠成。 谢执虽然仍旧害羞,可也渐渐会主动给与一些表示。而原慕也会和谢执商量,不在把所有的心思都往心里藏。 虽然磕磕绊绊,可到底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二十年后,原慕在这个位面的收容所达到神界管理局要求,任务顺利完成,是时候回归。而谢执在省局那头的工作也改辞掉了。 毕竟,不管是原慕还是谢执,他们的五官外貌都和二十年前并无差别。可他们在这里交到的朋友却是大相径庭。 刘申有了自己的建筑公司,现在一心培养闺女和女婿当接班人,隔三差五带着媳妇来山上住着,就当提前享受养老生活。 而那三个主播也是不得了。 柳丁和女神秦怡顺利结婚,原本时尚圈的都觉得柳丁配不上秦怡,可谁又能想到,柳丁那种乐观的段子手性格反而成为秦怡生活里的灵感来源,而柳丁自己,竟然也把段子聚集在一起,写成书,反而变成畅销书作家。 至于徐有才,也早早从直播圈退了,守着鬼媳妇,两人积蓄不少,徐有才又能作死,赶着密室逃脱最火的时候开了好几家分店,各种骚操作秀到飞起,日子也是过得风风火火。 至于王启,算是仍旧保持着初心的主播了。他现在人气仍旧很旺,依然排在平台前排。而现实里,王启也没浪费他的好舌头,自己开了家网红餐厅。菜肴都是他亲自品尝过得。口碑人气双丰收。 这么看,都算是得偿所愿。就连千盛都人到中年,当初跟在原慕身后叫原哥,结果现在原慕看起来却比千盛这个做弟弟的还要年轻。 而那帮老主顾们也都一样生活平顺,不管有没有大财,没有大灾,能够过得平庸,以然算是一种幸运。 这么对比下来,原慕和谢执也的确到了该走的时候。毕竟现在还能说是自己保养得宜。再过十年,就该是老妖精了。 重点是,原慕的神格也终于完全稳住。这二十年里,原慕不停的像法则发起挑衅。 这个位面灵气原本就稀少,法则兼顾不来,而原慕身边守着谢执这个代表公证的法兽大人,法则在降下神罚的时候,就更不能那么理直气壮。 一来二去,到了后来,原慕救赎凡人,法则竟然连责罚他的能力都没有。 原慕看着胸口完全消失的神罚印记和谢执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是时候回神界了。 第136章 回归 临走之前,原慕把所有的魔物都叫到了一起。 原慕的打算是把他们一起带回神界。虽然这个位面也很不错,可到底灵气不足,而且人类生命有限,继续逗留下去,等到的就只有故人逝去了。 因此,原慕想和他们再商量一下。 不过这次,也算是在情理之中。这些魔物都决定要和原慕一起走。尤其是小木槿这种一开始就养着的,更是一时半会都守着原慕离不开哥哥。 而长大了一点的小狐狸和七只小橘直接就挂在了原慕的身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原慕又转头看谢执。 “我也准备好了。”谢执刚刚做完交接回来,身上还穿着制服。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原哥,咱们怎么去神界?”小木槿被原慕抱在怀里,有点担忧。 原慕揉了揉它的脑袋,“不怕,有哥在呢。” “千八百年就这么一次,看仔细了呀!”原慕还有心思逗孩子。 谢执也是脑袋疼。 可下一秒,原慕就把所有幼崽放在地上,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和传闻中天神临世的波澜浩荡不同,原慕灵气放开之后,却是出乎意料的平和。 那是一种,能够抚慰人心的温暖。纵使在寒冬腊月,也能瞬间春暖花开。 所有的魔物,都忍不住抬头看原慕。 没有刺目的光芒,也没有神高高在上的隔阂。原慕还是原慕。 小木槿懵懵懂懂,觉得自己仿佛明白了什么。 可很快,天地变色,乌云滚滚,仿佛要直接朝着地面压下来。骇人的闪电,就藏在漆黑的云层里。 这是法则最后的坚持。 数百年前,原慕活着从流放之地爬出来,神格大成,就是对它的一次挑衅。 而这次,原慕死而复生,神格重聚,却走上了另外一条能够真正撼动它存在的道。 如果让原慕回到神界,恐怕即将要来的,就是一场巨大的变故。 法则决不允许这样的原慕回归。 “放肆!”谢执陡然往前迈开一步,挡在原慕面前,变回了真身。 法兽尖锐的角直指云层,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其狠狠撕碎。 “任务结束,原慕归位。法则不允,极为不公。法则不公,天道何存?” 然而原慕却绕过谢执,轻飘飘的说道,“和它费什么话?” “斗一场,你若赢我,我自然回不去。可若是我赢了,你和你的神界,就得为公理陪葬!” 原慕速度很快,谢执竟然没有拦住他。而神罚也陡然而至,巨大的闪电狠狠地劈在原慕身上。 “原哥!”黄毛胖啾显然认识这东西,条件反射的就要冲上去拼命。 却被谢执一爪子糊在头顶,拦在身后。 “父皇?” “它斗不过原慕。” “不是,之前……”小白也着急的想要解释。 当初原慕弑神三十九,他们就看见过原慕和法则争斗。 六十几道天雷劈下来,原慕的血,几乎染满了地面。而神罚经过的地方,更是寸草不生。 那个画面,是它们最害怕的梦魇。 然而谢执却摇摇头,“原慕没有那么弱。如果当初你们足够依赖,法则也奈何不了他的。” “什么意思?”黄毛胖啾不懂。 谢执指了指和空中,随手把神罚打散的原慕,“他原本的道,是守护。就是希望被他庇护的人越多,越迫切,原慕就会越强。” “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什么他身体不好,神格却十分坚固?就是因为这个。” “只要他的背后还有魔物一族,只要他还有需要守护的对象,原慕就不死不灭,谁也不能将他打倒。天道也不可以。” “……”这个答案,是两只啾完全没有想到的。 当年的它们,面对原慕,总没有办法交付真心。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原慕为了救它们自斩神格,也不会因此真正驯服。 它们在收容所守着原慕的屋子足足百年,等原慕归来,它们心里只有对他的失而复得欣喜,却并没有想过太多。甚至在原慕决定下界的时候,也自愿跟来。 想到这,小白有些犹豫,“可我觉得,原哥似乎变了许多。” “是啊!”谢执点头,“他换了自己的道。” “道也能换?”这次发问的是小木槿。 “可以。”谢执看着原慕的争斗,“他现在的道,名为救赎。” “……”这下,所有的魔物都瞬间沉默。 救赎。是的,他们现在能够站在这里,就是得到了原慕的救赎。 或许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原慕给他们的并不多。 不过是一个落脚地,一碗饱饭,外加上平时的几声问候。 然而所有这些简单的元素聚集在一起,却变成了一个最简单的字——家。 哭的时候有人安慰,沮丧的时候有人鼓励,寂寞的时候有人陪伴,缅怀过去的时候有人陪着对饮一口清酒。即便他们过往的悲痛并没有消失,可这样互相搀扶着前行,即便踉跄,可却终究也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而这种勇气,是原慕带给他们的。也是原慕在漫长的百年里,得到的最终答案。 救赎就是陪伴着,一起成长。 “他赢了。”谢执低声说道。 众魔物抬头,果不其然,乌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开,而那种被笼罩监视的拘束感也随之消失殆尽。 原慕带着满身阳光走到他们面前,笑着说道,“走,跟我回家了。” “嗯!”谢执答应了一声,率先走到原慕身边。 “啊啊啊啊啊!终于回家啦!”接着是黄毛胖啾欢呼一声,踹了小狐狸一脚,又撵着七只小橘往原慕那里跑。 小木槿有点不好意思,小白温柔的把它往原慕的身边推了推。然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飞到厨房,把里面的碟仙也抓着带了出来。 滑瓢这些个大的,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站在原慕的身边。 原慕笑着数了一遍,“全员到齐,咱们回家了。” 罗盘慢慢从原慕的掌心升起,渐渐地,在原慕面前出现一条长长的阶梯。 仿佛无穷无尽,又好似能够一步登天。 原慕抬脚迈了上去,黄毛胖啾兴奋的落在原慕的肩膀上,“那帮龟孙子看见咱们回去肯定又要吓尿了。” “是啊!”原慕也点点头,“临走的时候神王那胡子刚长出来,也不知道现在会怎么样。” 小白想了想,“可能够呛了。” “怎么说?”原慕好奇,却突然发现谢执莫名红了耳朵尖。 “你干的?”原慕打量着他。 谢执不肯回答,还是啾啾帮着开口,“你走的时候父皇不是暴走来着吗?” “后来,因为法则干涉,你又认罪了,父皇没有办法真的干掉那个老王八,就干脆拔了他的胡子。” “噗。”原慕顿时笑出了声,歪着头看谢执,那意思是,大王您还能找出更幼稚的报复方式吗? 谢执也红了脸,不知道怎么说,干脆假装没听见。 倒是滑瓢好奇的问原慕,“神界的神是都很厉害吗?” “厉害个屁!”黄毛胖啾呸了一声,“都是一群大傻逼。” 这句话刚说完,它的头就被谢执糊了一巴掌,“不许说脏话。” “哦,好的父皇。”黄毛胖啾悲伤的趴在原慕的肩膀上装死。 这种熟悉的互动也让其他魔物忐忑的心情变得平常起来。 毕竟,不管环境如何改变,只要一家人都在一起,就也不算什么。 可即便如此,当他们真正站在神界的家里的时候,他们还是不由自主的惊呆了。 在来之前他们就听说过神界的家是建立在神域最热闹的中心位置,但是却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中心竟然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 重点是,这面积也太大了。原慕原慕在地球的一片山就已经很大,可这里说是一座城都毫不为过。 而周围神界那些店铺还有其他神的院子,包括神界管理局和神王的神殿,在原慕这个堪比城一样的家的衬托下,都显得极其寒酸。 滑瓢沉默了一会,瞬间有种脚下的地都十分虚幻的感觉。 黄毛胖啾用短翅膀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怂!爷罩你!”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不怎么靠谱,可滑瓢还是感受到了那么些许的心里安慰。 可原慕已经开始打算分配院子了。 他到没换衣服,还是穿着之前的。 一边说,一边带着他们往里面走。沿途有不少魔物出现,看见原慕回来也并不惊讶,全都笑嘻嘻的和他打招呼,仿佛原慕之前没有发生什么变故,只是出趟远门。 这样看似疏离的亲密和他们在人类位面时的相处方式不同。 小木槿他们都很不习惯。 原慕笑着拉过滑瓢,顺手就给推进旁边的池塘里了。 “卧槽!”文鳐看着情况不好,第一反应就是要跑。可却被原慕直接拎住了衣领。 “啊啊啊啊啊原哥,我不要下去!”文鳐看得清楚,那池塘下面好像藏着什么巨大无比的魔物,光看影子,就充满了恐怖和邪恶。 然而原慕却毫不留情的把他扔了下去。 “都是亲戚,先认识一下。”原慕说着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折扇。 素面玉骨,下面坠着长长的流苏。原慕刷拉一下把扇子打开,扬声道,“别装孙子,崽子我给拐回来了,能不能蹭到各凭本事。” 两只胖啾率先一步护着小木槿就跑。 小狐狸和七只小橘还迷茫的站在原地。 紧接着,他们就发现,滑瓢和文鳐正分别被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姐姐抱在怀里。 滑瓢明显都惊了,还小心翼翼的劝着,“咱们这样不合适。” 小姐姐巧笑嫣然,“矮油~我快有三百年没碰见这么纯洁的幼崽了!” 双胞胎人鱼公主,塞壬血脉的继承者。足足活了几千年,滑瓢和文鳐那两百多年的寿命在她们面前,的确就是两只还没长大的幼崽。 至于小狐狸和七只小橘就更是了。转头就被从四面八方簇拥过来的男女老少围住了。 幸好小白和就啾啾带着小木槿跑得快,要不然小木槿一定会被直接淹没的。 没办法,原慕这个收容所,遍地都是老妖怪,当年唯一的幼崽还是作为法兽的谢执。除了原慕以外,谁也不敢上手逗弄。 至于原慕,虽然年纪小,可却比任何人都强悍,就算他们想要亲近,也无从开始。 因此,这帮老家伙都快闲出屁了,眼下见到真正的幼崽,根本把持不住。之前那些招呼,都是怕太过突兀,吓到幼崽。 原慕自己的发话了,他们也干脆暴露本性。 看着被众人围着的小橘和小狐狸,原慕拍了拍谢执的肩膀凑到他耳边悄声说道,“法兽大人,我现在要去报仇啦!” “?”谢执没明白,原慕要做什么。 原慕指了一个方向,“我当年对法则说,我若能回神界,必将三十九神挫骨扬灰。他们想要涅槃重生,就是做梦!” “现在,到了我该实现诺言的时候后了。” 第137章 完结 原慕的脸上依旧带笑,可话里话外的语气却没有什么温度,俨然已经动怒。 方才他们一进神界,原慕和谢执就已经都感受到了,西南方有三十九神即将诞生。 当初小小和她的母亲弟弟,就陨落在此,原慕更是因为在这屠杀众神才最终被法则惩处,不得不自斩神格。 如今,堪堪过去百年。哪怕就算加上原慕为了巩固神格,在时间静止的法阵里闭关的五百年,对于原慕这个当事人来说,也才过去六百年。 小白和啾啾还不能释怀,就包括原慕自己,也还仍旧背负着最后不得不斩杀那个婴儿的罪。这些王八蛋,竟然已经打算涅槃重生了? 凭什么?就凭借着法则对他们的偏爱? 就凭借着他们是神,所以就能不死不灭? 一切都是痴心妄想! 神界灵气十足,原慕随手从空间袋里拿出一件大毛的斗篷披在身上,掐了个法诀就打算往那三十九神处去。 谢执拦住他,顺手劈开空间,带着原慕一脚跨了进去,直接到了原慕想要到的地方。 法则明显已经疯了,在原慕他们踏入的瞬间,法则疯狂的降下神罚。 那是一种,足以将神毁灭的恶意。如果是以前的原慕,即便有谢执一起,也未必能够讨好。 可现在不同,神格稳固之后,原慕已经彻底超脱于法则之外。 若法则公证,原慕图谋不轨,法则尚有一战之力。可现在正好相反。 原慕身边站着代表公证的谢执,而法则却早已经成为诸神自私自利的代言人。 二对一,法则不管如何发疯,都伤害不了原慕半分。 轻描淡写的将神罚打散。原慕带着谢执走进三十九神即将诞生之地。 “该死的,活不了。”原慕走到三十九神的诞生地。 神和人类还有魔物的诞生方式不同,要么是因为大公德飞升,要么就是由神界本土孕育。 原本在数万年前,飞升的神还是有很多的。而神本身也并没有这么自私自利。 可自从法则偏颇之后,神界诸神也渐渐忘记了自己是谁。因何而成为神。甚至就连那些并非本土,飞升而来的神明,也同样忘记了,曾经,他们不过也只是个凡人。 这样的神界,没有存在的意义。虚伪的令人作呕。 利刃出现在原慕的手里,原慕底下身,在诞生之地画下一个繁复的法阵。 他甚至都没有用自己的血,那些带着不详预兆的铭文就已经深深地刻在地面上,接着不断下沉,变成重重的铁链,将那三十九个即将涅槃重生的神死死的锁住。也断绝了他们重生的可能。 法则明显已经暴怒。 然而原慕却突然划破手指,凭空画出一个更加庞大且复杂的法阵。 暴怒的法则突然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危险,甚至生出即将要被毁灭的恐惧。 不可能!它是法则,它是万物主宰,它不死不灭。原慕一个小小的杂种,就算能用阴谋诡计逃脱,他也绝没可能消灭自己。 更何况,假如法则不在,各个位面就会迅速崩塌。包括原慕守护的那些肮脏的魔物还有人类,全都会随着法则的消失而死亡。所以原慕绝对不敢! 可法则错了。 原慕从来都没想过让他消失,而是打算将其改写。 他辛苦谋划一百多年,目的,就是为了琢磨出眼前这个法阵,为偏颇的法则加上一层公理的束缚。 至于神罚,也不再是法则惩罚众生的手段,亦是惩罚法则自身的手段。 若法则不公,则天罚骤然而至。若法则偏颇,一样也要受到惩罚。 当初天道初成,端的是风清月明,万物有灵,众生平等。 如今,原慕便强行令法则重回原点,不得再对任何种族带上有色眼镜。 “善恶有报,神既然想要至高无上的地位,就要真正给与众生庇护。德不配位,便不配称之为神。更没有必要获得神通。” “可你自己也是神!即便只有一半,你也留着神的血液。”法则恨得咬牙切齿。 原慕笑了,“对,所以我一直奉行我身为神的原则,重来没有违背过。” 众生皆苦,他便救赎众生。这便是原慕生而为神的意义。 阵法完成,法则被死死地禁锢其中,再也无法抵抗。与此同时,神罚也陡然而至。 可这次,神罚惩罚的对象,却并非是胆大包天的原慕,而是一直偏颇的法则。 有谢执这个法兽的审判,法则造的孽,已经数不胜数,神罚足足千年都不会在离开它,注定要为自己的过去付出代价。 至于那三十九个神,有原慕的法阵在,他们也绝不可能在得到重生。只能留在炼狱里,为自己的当年的残暴忏悔,赎罪。 与此同时,随着法则被禁锢,神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作为法则的偏爱对象,几乎各个位面的灵气都被抽到神界,供众神享用。 而原慕重组法则,让诸神失去偏爱,这些强行聚拢来的灵气也自然而然的回归原本的位面。 神界和人界联通的通道被彻底破开。而人类的声音,也自然而然的传了上来。 神,不再是长命百岁不死不灭。 如果守着神格,却没有作为,那么得不到人类信仰的神,就会渐渐消失。而这种消失,就是彻底毁灭,再也没有重生的可能。 至于那些魔物也是一样,原慕并不限制他们和人类互动,但却界定了最严格的法律。包括神也是同等。 一旦违法,照样会得到神罚。至于这些律法的界定,当然不是由原慕本人来书写,而是作为法兽的谢执起草。 一开始,原慕收容所里的不少魔物都并不能理解,觉得原慕这样简直是多此一举。神界那些神从骨子里就烂透了,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同理心,也很难和求助的人类共情。 可原慕却对他们解释道,“一个人,总归顾及不了所有。至于他们不能共情,也并不要紧。” “毕竟,他们不能共情,就无法救赎人类。不能救赎,就得不到人类的信仰。” “没有信仰的神,很快就会消失。为了生存,他们会比谁都努力。” “更何况,各位面灵气复苏,很快就会有真正的神飞升神界。” “不用担心,该死的活不了。” 原慕这一番解释,一些魔物听懂了,可更多的还是懵懂。 然而这些和他们都没有关系了,毕竟是神界诸神的事情。神王那个老王八都不上火,他们管这些做什么。 而且最重要的是,原慕回来了,那就代表着,终于不用在啃干粮了。 细数一下,从原慕自斩神格的百年到原慕去下层位面的二十年,他们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现在人回来也踏实了,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发。作为饲主大人,原慕必须得好好投喂他们。 因此,这一群不知道活了几千年的老妖精,也纷纷学着幼崽的样子找原慕撒娇打滚卖萌。 滑瓢和文鳐识肉几个大的看的目瞪口呆,非常不愿意承认这帮不靠谱的精神病就是自己的老祖宗。 倒是小狐狸这帮幼崽们适应得很成功,七只小橘还发出了想吃鱼的好建议。 “都做都做。”原慕笑眯眯的挨个安抚,然后带着他们往厨房走。 走到一半,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握住了身边谢执的手。 “对了,和你们说一件事。” “什么?” “我和谢执在一块了。”说完,原慕也有点小得意,等着自家孩儿们为自己庆贺。 结果,非但没有,反而瞬间冷了场。 “你们不祝福我吗?”原慕也懵了。 之前抱着文鳐的那对双胞胎人鱼公主凑上来摸了摸原慕的头,“我说大人,您是不是发烧烧晕了。” “别瞎闹,我说的是真的。”原慕为了证明,还特意当着众人的面亲了谢执一口。 谢执虽然红了脸,但没有躲开,而是直接认了。 这下,众人就更加沉默了。反而全都用见了鬼的眼神看原慕。 “不是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和谢执不配吗?”原慕俨然一副你们想好了再说,要不我要开始作了的危险语气。 众魔物恍然大悟,立刻开始使劲儿点头。 黄毛胖啾甚至还飞到原慕肩膀上满嘴是蜜的哄他,“配的配的,全神界,不,全位面只有原慕你和父皇最相配了!” 原慕听着舒坦也算是缓和了脸色,这才去厨房做饭。 而外面的魔物们却全都纷纷抹了一把头顶看不见的汗松了口气。 识肉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他们在人类位面看习惯了两人动不动就秀个恩爱,完全不懂这帮老前辈们为什么这么惊讶。 于是等原慕和谢执进了厨房之后,就小心翼翼的询问了一下。 “这是有什么说法吗?” “咳咳,等过一阵子你就懂了。咱们家这位大人,反正就是……emmmm” 这个一言难尽的表示识肉更加听不明白了,最后还是啾啾给补上的。 “有什么的啊!你不就是想说原慕遍地小情人儿吗?” “这会人回来,保不齐哪个就找上门了。” 识肉吓了一跳,“原慕还有小情人儿?” “呵呵,神界第一渣男的名号是白得的吗?”黄毛胖啾翻了个白眼,它当初在外面流浪那会就不知道听了多少关于原慕的事儿了。 后来原慕不在的百年里,好多人都以为他死了,那来祭拜的人那个多哦! 个顶个的是美人。要不然父皇怎么气得直接跑了。 “我怀疑,父皇离家出走前拔了神王那个老王八的胡子,不是因为原慕自斩神格的事儿迁怒,根本就是生气这个老王八总是给原慕身边塞人。” “还有这种事儿?神王也这么八卦的吗?”识肉和滑瓢几个神界新人直接就惊呆了。 “是啊!”黄毛胖啾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你看吧,这是原慕刚回来,你等三天后的。” “门槛都没被踩破。” “为什么是三天?有什么说法?” “因为全神界的人都知道原慕这个渣男要先哄正室大房啊!” 文鳐识肉他们面面相觑,实在想不出来原慕风流满天下的样子。 可仔细回忆一下原慕和谢执的相处,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错。 张口闭口都是“宝贝儿”,有事儿没事儿就喜欢撩拨谢执,真急眼了立刻认错,丝毫没有半点节操。这么想想,原慕也的确挺像渣男的? 这帮魔物七嘴八舌,并不避讳,厨房里,谢执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原慕也是十分无奈,“这也太过分了,我什么时候就渣男了?” 谢执冷哼一声,“等你处理完那帮小情人在说。” “别别别。我哪里来的小情儿?”原慕赶紧放下手里的菜刀顺手抱住谢执,“宝贝儿,我不是你的小情儿来着吗?” 原慕一向有分寸,作为一个优秀的伴侣,一旦发生家庭战争的苗条,他都是主动道歉且努力缓和气愤的。 毕竟居家过日子,别别扭扭的多不舒坦,太影响生活质量。 至于委屈,原慕还真不委屈,哄猫什么的,本来就是一种乐趣。 亲了谢执一口,原慕看着谢执缓和下来的脸色,也算是松了口气。 然而今天是糊弄过去了,等人真的找上门的时候,谢执就彻底炸了。 “不是,你听我解释。”原慕看着拉着自己衣袖哭哭啼啼就要往怀里扑得小男孩,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 早就散了不知道几百年,到底为什么现在出来和他叙旧情啊! “看看看!我赌一根黄瓜,咱们今天没有饭吃。” “为什么?”七只小橘顿时竖起耳朵。 黄毛胖啾忧伤的叹了口气,“父皇生气了,原慕不得哄啊!就这一出,普通的亲亲抱抱肯定哄不好,估计是要付出深刻的代价了。”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啾啾你要死了!小木槿还在这呢!”白毛胖啾气得一脚把它踹开,伸手捂住了小木槿的耳朵,避免妹妹学坏。 周围的魔物们看着它们俩打成一团,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而卧室里,原慕也顺利把闹别扭的谢执扑到了床上。 “真醋啦?”原慕压着谢执哄他。 谢执也不说话,就冷着脸盯着他看。 原慕赶紧亲了他一口,“别闹,你都明白我和他们没关系,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 “……” “真的,宝贝儿,我这不是满心里都是你嘛?”原慕低头,咬了一口谢执的耳朵尖,“真不高兴了啊!” 谢执明显情动,却还强压着。 原慕眨了眨眼,突然搂住谢执翻了个身,让谢执压在自己身上,“要不这样,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圆房怎么样?” “!!!”谢执一个激灵,顿时脸都红了,“原慕,你别胡闹!” “怎么是胡闹?难道你不会?”原慕欠起身蹭蹭谢执的脸,“我怎么记得你刚成年那会梦里就无师自通了?” “总不能是时间太久忘了吧!” “……”谢执身上的火腾的一下就被原慕给点燃了。 可偏原慕还使劲儿撩拨,软着嗓子喊了谢执一声,“大王~” 谢执顿时觉得自己的冷静摇摇欲坠。 原慕笑着把他拉近咬着谢执的耳朵问他,“怎么?不喜欢大王的称呼?” “那我换一换?” “宝贝儿~” “娘子?” “老公?” “要不……和啾啾他们一样叫……父王?” 谢执最后那么点坚持终于土崩瓦解,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住原慕的唇,不想在听见他多说一句话。 原慕这张嘴,是真的要了命。说着最没溜的话,却偏偏每一个字都能勾起人心里最隐蔽的欲望。 谢执之前总是顾念原慕身体不好,不敢太狠的折腾他,现在人都送上门了,再不动手,未免显得不懂情趣。 于是,这天晚上,收容所里果然没有饭吃。不过幸好还有识肉,可以顶上。 晚饭十分,众人看着原慕和谢执空掉的座位,全都嘻嘻哈哈的举起酒杯庆祝这两位百年好合。 而收容所竹林后面谢执的小院里,谢执看着窝在怀里睡着的原慕总是浮躁的心也终于变得踏实起来。 似乎察觉到谢执的动静,原慕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搂着谢执的腰亲了亲他的脖子。 “醒了?饿不饿?”谢执低声询问原慕。 “不,困。”原慕含糊的呢喃了一句,然后就又睡着了。 谢执原本想喊他,可看原慕睡得这么熟,最终还是放弃了。 可原慕却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话,“宝贝儿,你衣服还没穿给我看呢!” “什么衣服?”谢执一开始还愣着,然后就反应过来原慕说的是他当初打算接醉酒告白时准备的那身。顿时就红了脸。 “我看你还是不累。”谢执气的咬住原慕的脖子,打算换种惩罚的方式。 原慕一开始还饶有兴致的撩拨,等到后面就受不了了,软着嗓子求饶。 谢执最受不了原慕这么撒娇,更是不能放过他。胡天胡地的闹腾了一通,最后就有点过了。 原慕也是难得别扭,谢执哄着他先喝口茶。 最后看他还是没有缓和的意思,只能强行压下羞耻心,答应了原慕这个合理要求。 “等,等你生辰,就穿给你看!” 原慕顿时眼前一亮,之前那点别扭也就烟消云散了。不得不说,比起暴躁的大王,简直不要更好哄。 谢执心里也软成一片,把原慕抱在怀里。 原慕就这么窝在他怀里,直到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开口说道,“谢执,我心悦你。” 原慕这句告白,说的突兀,又没有缘由。可却意外恰到好处,毕竟感情水到渠成,任何简单的字眼拼凑在一起,最后都会变成浓情蜜意。 谢执和原慕对视,看着他的眼睛,以往难以说出口的告白,也顺水推舟的说了出来。 “原慕,我亦如此。” 我心悦你,不论朝夕,不计长短,不争意气,不怨过往,只要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flag没有倒!真的完结了!先谢谢所有追到这里的大宝贝们,能够得到你们的喜欢和陪伴,喵很荣幸。最后一章了,放个新文的预收吧,四月十五号开文。写个和原慕不一样的主角,希望你们也能喜欢。点进作者专栏,即可收藏。 文名:《我真的太难了》 文案:容子隐是个货真价实的倒霉蛋。父母双亡,亲戚极品,好不容易从村里考出来成为大学生,却在大学毕业的时候路见不平扶摔倒老大爷背上了二十万的欠债。 最后走投无路回到村里种地。迷之因为运气太差得到天道补偿—— 天道:你触碰的第一样物品将会决定你金手指方向所在,跟随系统指引,你将成为该行业独领风骚的技术大神。 容子隐默默的看了一眼自己手边即将生产的母猪:…… 一分钟后,容子隐发现自己周围的世界变了,不管是什么,只要和农业畜牧业有关,该生物头顶就飘满了弹幕。 母猪:老娘要生了,快去学习母猪的产后护理啊! 奶牛:挤奶什么的太流氓了! 最坑爹的还是稻田里那些据说是最新品种的水稻,它们全体都在说一句话:通体有毒,吃了就会死掉嘻嘻嘻。 容子隐欲哭无泪:我真的太难了QAQ 最后,祝每一个看到这里的宝贝,生活平顺,喜乐无忧。咱们下本再见!——by爱你们的三花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