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渣攻变渣受》作者：征宵 　　本文文案： 　　原绍越是一个渣攻，他因为太渣，导致自己这辈子最爱的人自杀而亡。 　　然后他重生了，想要弥补他前生犯下的过错，好好对待自己的爱人，然而他却发现，他的爱人早就变得比上辈子酷炫狂霸多了…… 　　他本以为他拿到的是一份重生后悔悟甜宠的剧本，结果没想到拿到的其实是重生后惨遭制♂裁的剧本。 　　双重生√渣攻转受√虐渣攻√ 小黑屋√ 　　美貌深井冰攻X霸总受 　　内容标签： 强强 豪门世家 重生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原绍越，楚今非 ┃ 配角： ┃ 其它：虐渣攻 　　一句话简介：渣攻重生后惨遭制♂裁 　　============ 第1章 前尘 　　空灵路位于A市的老城区，它的道路狭窄而脏污，两侧低矮老旧的居民楼挨挨挤挤，处处透着过时和贫穷的气息。 　　十一月末的一个下午，一辆黑色高级轿车驶入了这条窄路，不久之后靠着一栋灰蒙蒙的六层小楼停下。 　　杨士川迅速从副驾驶位上下来，没等他像往常一样为他的老板开门，后车门已经自己开了。 　　原绍越随手甩上车门，他那张英俊的面孔上几乎毫无表情，却显得格外冷峻阴沉，令人一看就不想招惹。 　　他对自己的助理杨士川说了声“走”，就径直往那栋六层小楼门口大步走去。 　　他身高腿长，体格强健，这时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走路时就好像带着一阵凌厉的风。 　　杨士川赶紧跟了上去，他的心跳得有些快，因为这样的老板看上去是令人害怕的，也的确具有危险性，他不禁为楼上那个人感到一丝担心。他当然是和他老板站在一边的，可是想到那个人的遭遇，他又无法完全认同他老板的一些做法。 　　楼道很窄，楼梯又陡，路多少不太好走，原绍越却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四楼。 　　这栋楼一层有两个住户，四层左边那家的防盗铁门看上去还挺新，像是近几年新装的。原绍越敲了敲门，低声冷喝道：“开门，是我。” 　　里面立刻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开了，门内站着一个高壮的男人，见到原绍越便恭敬地将他往里面迎：“原总。” 　　原绍越迈进门去，狭小而陈旧的客厅里站着另外两个健壮的男人，也朝他颌首低眉地问好。 　　原绍越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似的，他从一进门，眼睛就紧紧地盯住了坐在沙发上的人。 　　楚今非披着一件厚重的深灰色外套，一张清俊的脸格外的白，甚至有些太苍白了，完全失去了血色一样。只是在原绍越的记忆中，楚今非逃走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瘦削得厉害，现在却稍微丰润了一些，也许他离开之后，比被迫留在他身边时能多吃下一点东西。 　　楚今非抬眼看原绍越，他有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右边下眼睑侧下方有一颗小小的泪痣，这在很多时候会为他这张略显清冷的脸蛋增添一种独特和诱人的风情，但此时没有，此时他的眼神冰冷到了极点，也淡漠到了极点，好像原绍越的到来并能激起他半点强烈的情绪。 　　他只看了原绍越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原绍越非常讨厌他这种样子，这里面的拒绝和嫌恶太明显了，令他觉得自己似乎只是一个无足轻重、惹人厌恶的玩意儿，虽然他在楚今非心中本来多半就是这个样子。其实，楚今非曾经在他面前也有过听话乖巧的模样，只是后来想来，那不过都是在他的虐待和压迫之下不得不进行的伪装，如今这久违的眼神，才是真实的。 　　他来到楚今非面前，高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将楚今非笼罩在里面。他一把捏住了楚今非的下颌，逼着他抬起头，想让他看向自己。楚今非试图挣扎，却没挣开。 　　“我他妈找了你两年。”原绍越沉声说，他声音不大，每一个字却都像极力压抑着随时都要爆发的可怕盛怒，“你真够厉害的啊。” 　　楚今非仍在挣动，原绍越猛地放开了他，楚今非往后倒了一下，背靠在沙发上，原绍越已经压了上来，他不在乎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对着楚今非的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楚今非先是身体一僵，接着就拼命挣扎推拒起来，但是他的力气比不过原绍越，怎么都挣脱不掉，只能被迫承受着这个深吻。原绍越蛮横地吻他，舌头强硬地闯到他嘴里肆意舔|弄翻搅，侵犯他的口腔，力道大得像要将他整个人吞下去。 　　楚今非不停地反抗，混乱中原绍越被打到好几下，说不痛是不可能的，但他不可能因为这个而停下。他就是这样的，楚今非越是不愿意，越是抗拒，原绍越就偏偏越想逼着他接受自己的一切，一直从未变过。 　　原绍越等自己亲够了才放开他，楚今非剧烈地喘着气，他的嘴唇已经被亲得有些红肿，上面闪着亮晶晶的水光，下巴上也被捏出了显眼的红印子。 　　原绍越拍了拍楚今非的脸颊：“好了，走吧。” 　　他站起来，看见楚今非还有些狼狈地坐在原处没动，突然冷冷地哼笑起来：“怎么，不想走？难道你想在这儿……？”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楚今非浑身僵硬了一瞬，隔了一下他垂下了眼睛：“我给房东打个电话。” 　　“不用打了，”原绍越冷言道，“我会处理。” 　　可是楚今非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原绍越目光一沉，过去猛然把他的手机抽走了：“我说的话你没听见？” 　　楚今非终于显露出明显的怒色，但他只是微微张了张口，没有说出话来。 　　原绍越把手机收进了自己兜里：“你想让我扛你走是不是？” 　　楚今非双手都握紧了，很快却又缓缓松开，他沉默地站起身，从沙发上拿起一个背包。 　　这个背包里面就是他需要带走的全部东西了。 　　在逃脱原绍越的这两年里，他一直处在不安之中，为了方便随时换地方，他准备了这个背包，一般情况下都带在身边，可他还是没能逃过原绍越坚持不懈的寻找。 　　他没有任何可以与原绍越抗衡的力量。 　　出门时，原绍越让两个保镖走在前头，楚今非接着走，而他就跟在楚今非身后。 　　没有人说话，楼道间里一时全是脚步声。就在他们刚下到三楼时，有一阵轻柔的音乐伴着微微震动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原绍越顿住脚步，往大衣兜里摸出了楚今非的手机，楚今非也停下了，他站在逼仄的楼梯间里回过头，正好对上原绍越充满阴霾的视线。 　　“李妍妍是谁？”原绍越把手机屏幕亮给楚今非，来电显示上有一张照片，是个挺漂亮的年轻姑娘。 　　“我同事，可能找我调班。” 　　楚今非强硬地看着原绍越。 　　他说的是实话，他最近找了份兼职，在一个小学辅导班辅导孩子写作业。这姑娘的确是他同事，这会儿打给他也的确应该是想跟他调班，至于她那张照片，是她用她的手机应用设置的。 　　“同事？”原绍越逆光站着，面色看上去愈发阴森得恐怖，他直接按了拒接，把手机放回自己兜里，“我记得你本来是喜欢女人的，对吧？” 　　楚今非压抑着愤怒：“你在发什么神经？” 　　原绍越几步上前，用力抓住了楚今非的衣服前襟：“如果你勾搭了别人……” 　　他话没说完，楚今非竟猛然打开了他的手。 　　原绍越在瞬间似乎有些惊奇，但下一秒他就一扬手，照着楚今非的脸一巴掌抽了过去。 　　这一巴掌原绍越用上了狠劲，他力气原本又非常大，楚今非被他打得差点站不稳，踉跄了一下，紧接着却又扑了过去。他耳畔剧痛，嗡嗡作响，仿佛世界崩塌的声音，他实在忍无可忍，冲着原绍越挥拳就打。 　　原绍越却早有防备，下意识地飞起一脚，直接往楚今非身上招呼，刚踹完就被杨士川和一个保镖拽住了。 　　“原总、原总，请冷静啊！” 　　楚今非被他踹中胯骨，不由自主地趔趄着猛退了两步，连跑上来的保镖都没完全拉住，他的左脚踩到了楼梯边缘，一个没踩稳便往楼下摔去。刚才拉住他的一个保镖被他这么突然一带，也被带得重心不稳，跟着一起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原绍越呆了半秒，然后疯了一样地冲过去想将人拉住，但根本来不及了，两人一下子滚到了楼梯底端。 　　那保镖压在楚今非身上，正低声惨叫着想爬起来，原绍越已经过来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狠狠推到一边。 　　原绍越看见楚今非倒在地上，惨白的脸上赫然印着鲜红的巴掌印，眼睛紧紧地闭着，心顿时仿佛沉入了酷寒的深渊。 　　这不是楚今非第一次被原绍越弄伤，但这无疑是他伤得最严重的一次。 　　他被原绍越的那一巴掌打得左耳鼓膜穿孔、听骨链损伤，那一脚又造成了他髋骨轻微骨折，最糟的是他摔下楼梯时受到了严重的撞击，再加上后来被那个一百六十多斤的保镖压住，导致脑震荡、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胸腰椎爆裂骨折伴不全瘫，很可能再也不能正常地站起来走路了。 　　当原绍越得知这些的时候，他的拳头攥紧得几乎能把掌心掐出血，他恨不得当场打自己几拳，他甚至在那一刻希望他能替楚今非承受那些伤痛。 　　可是最后他只能颓然坐倒在医院的长椅上。他什么都做不了。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日子里，原绍越几乎是住在了医院里，从A市的医院到首都的医院再到国外的医院，他每天必须要见着楚今非才能感到踏实一点。可是他看见楚今非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又觉得难受极了。 　　楚今非受伤后就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以前不论楚今非对原绍越究竟有怎样的情绪，都无法长时间彻底忽略他的存在，可如今，面对着天天在眼前出现的原绍越，楚今非却始终视若无睹。 　　事实上，楚今非现在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他在醒时通常只是一动不动地躺着，乌黑的眼睛怔怔地盯着某个地方出神，没有半点神采，只有一片沉沉死气。医生或者护工在为他工作时，他虽然从来都是好好配合，但他总是不说话，仿佛只是沉浸在他那不可捉摸的思绪中，好像发生在他身上的任何事都与他无关。 　　他吃得很少，如果硬要他多吃一点他会由于反胃而吐出来。他整夜整夜的失眠，最后只能借助药物才能睡着。他眼看着一天天地枯槁下去，脸颊都有些凹陷了。 　　原绍越心如火焚，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楚今非脑部的损伤不算严重，恢复得也不错，医生说他这样多半是心理或是精神原因，原绍越先后找了心思咨询师和精神科医生来，也进行了相关治疗，依旧不见多少起色。 　　渐渐到了春节，原绍越不得回了趟家，他和家里本来关系就很不好，这回离开时更是和他爸大吵了一架，他的心情格外差，只想快些见到今非。但等他坐着飞机跨越了半个地球来到医院，楚今非还是老样子，把他当一团空气。原绍越跟楚今非说了半天话没得到理睬，情绪更加坏了起来，终于沉下脸：“你就打算一直这么不搭理我吗？” 　　他原本心怀愧疚，又不敢随便刺激人，有时即使脾气上来了也硬是忍住，可今天他忍不住了。他狠狠地拧过了楚今非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说话。” 　　楚今非微微皱起眉，目光却仍如落在某个虚空之处。 　　原绍越盯着他，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去吻他，楚今非碍于身上的伤，连挣扎都难有多大动作。这是楚今非受伤后这三个多月以来，原绍越第一次在他醒着的时候吻他，原绍越简直不想结束这个吻，不过他还记着楚今非的身体状况，吻得不十分猛烈，等对方气息稍有急促就放开了他。 　　楚今非胸膛微微起伏，他的视线还是偏向一边，避免直视他上方的原绍越，他忽然开口，声音很低很低：“何必呢？” 　　原绍越好久没有听过他对自己说话，一时有些呆住：“你说什么？” 　　“我这个样子——已经瘫了，”楚今非像在说一件毫不关己的事，“你还能上得下去？” 　　“我不是……”原绍越僵住了，最终他坐了回去，叹了口气，“我没那个意思。” 　　隔了一会儿，他又说：“现在医学那么昌明，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他把手伸到被子里，握住楚今非的手：“而且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照顾你一辈子。” 　　楚今非没挣脱出去，只是很疲惫似的缓缓阖上了眼。 　　第二天原绍越又跟楚今非的主治医生聊了起来，这医生是世界顶尖级别的医生了，许多名人都曾在他这儿进行过治疗，而他依旧维持原来的说法：如果病人积极配合治疗，勤加康复锻炼，保持良好心情，还是有可能出现奇迹的。 　　这就是说，楚今非以后正常行走的可能性非常渺茫。 　　原绍越痛苦不已，却也只能祈祷奇迹的出现。 　　无论让他怎样都可以，只要楚今非能好起来。 　　可是他没有等到奇迹，反倒等来了一个噩耗。 　　那天晚上有个定居当地的友人请他吃饭，正吃着他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守在医院的杨士川打来的。 　　“原总，”电话那头那个一贯镇定的声音此刻竟有些颤抖，“楚先生他……自杀了……被发现时已经死亡，没法救了。” 　　刹那之间，原绍越眼前好像暗了一下，然后他听见“啪”的一声，他很茫然地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慢慢低头，发现原来是他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第2章 重生 　　原绍越走进墓园时，灰沉沉的天空飘起了绵绵细雨。 　　冬末春初的雨冰冷刺骨，原绍越没带伞，却也不在意，他右手提着一个袋子，左手抱着一束白玫瑰，独自一人走向墓园深处，任由细密的雨珠落满头发和大衣。 　　他终于在一座墓前停下。 　　这座墓修葺得颇为清雅，洁白的墓碑上，右侧镌刻着楚今非的名字，左侧却空了出来，那是原绍越为他自己留的。 　　原绍越放下鲜花，轻声道：“今非，我又来看你了。” 　　他将袋子里的酒和杯子都拿出来，开上酒，先自己喝了一杯，再将一杯倾洒在碑上。 　　“三年了，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我过得还是很不好，没有你在，我活着都没觉着有什么意思。如果你知道，你应该会感到高兴吧？” 　　他自嘲般的笑了一下，笑中却带有无限悲怆。 　　他放下酒杯，微俯身躯，伸出手触碰到墓碑上楚今非的名字。 　　“今非，我很想你。”他抚触着那些刻痕，温柔得像在抚触挚爱之人的脸庞。 　　“我本来以为，说不定过个一年半载，我就能把你给忘了，可是三年了，我他妈的还是……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后悔，现在我天天都在后悔……我经常在想，要是我能回到过去该多好啊，我一定不对你干那些个混账事，不让你……” 　　他喃喃地说着，恍惚间又想起了三年前的今天。 　　那天他离开病房时，楚今非还在睡觉，由于药物的作用，他睡得很沉。原绍越轻手轻脚地来到床前，偷吻了他一下才走。 　　一切都和前一天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再回到医院，楚今非已被盖上了白布。 　　原绍越不顾其他人的劝阻，冲过去双手颤抖地揭开白布。 　　楚今非安静地躺着，他的脖子上有一道狰狞得刺眼的伤口，他的脸、颈项、病号服，以及他身下的床单，都浸满了赤红的血，触目惊心。 　　原绍越当场差点就要跌坐在地上，他扶着床，颤着手去摸楚今非的脸，却怎么也无法把温度传递给他，他一连叫了楚今非几声，叫着叫着声音就哽咽了，嘶哑着叫不出来了。 　　他的视线模糊成了一团，脑中也一片混沌，却只有一个念头格外清晰：他已经永远的失去今非了。这让他的头裂开般的痛，好像有一股血在往上冲，他突然感到眼前一黑，就那么昏了过去。 　　后来原绍越得知，原来楚今非竟然不知何时偷藏了一把水果刀，那天晚上他故意支走了护工，用卫生纸堵住自己的嘴，拿刀割了脖子，他割得非常狠，也非常准，造成了颈动脉破裂，血液迅速流失，等到护工回到病房，他已经因为失血性休克死亡。 　　这件事，他可以找出理由去责怪医院和护工，找他们的麻烦，但他没有这样做。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他才是导致楚今非自杀的罪魁祸首。 　　在他遇到楚今非那会儿，楚今非还在读研究生，可已经具有了不错的商业水平，可以凭自己的能力赚到不少钱了。楚今非虽然父母双亡，但家里给他留下了丰厚的财产，他自己念着名校，又有出众的才干和样貌，以后本该过上很好的生活，拥有耀眼的人生。是他原绍越禁锢住了他，不断地折磨他，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推进痛苦的深渊里，最后亲手毁灭了他的所有生机。 　　原绍越原本一直以为，只要把楚今非绑在身边，总有一天楚今非会习惯他，会认命地软化下来，和他好好过日子，和他过一辈子。可是，楚今非最终却用这么残酷的方式击碎了他的美梦，也击碎了他之后人生中的一切希望，只留给他无法磨灭的刻骨伤痛。 　　人生为什么不可以重来呢？ 　　他想。 　　他愿意用一切来交换。 　　原绍越在楚今非的墓前待了将近半天，头发和大衣都湿透了，才动身离开墓园。 　　他驱车行驶到约莫一半路程时刚过傍晚，天色像是一下子就黑了大半，天地都沉浸在一片朦胧晦暗之中。 　　原绍越开了车灯，透过挡风玻璃，可以看清前方一直延伸到远处的狭窄道路，以及道路两侧破旧的楼房——这是他抄近路走的一条小路，一般情况下车辆很少，今天更是一辆都没有。 　　路上的行人也只有零星，原绍越毫不在意地从他们身边开车过去，当他快要驶出这条小路时，有一个人闯入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个男人，他撑着一把很大的黑伞，高挑劲瘦的身躯裹在一件深色大衣里，正沿着右侧的道路慢慢地往前走。 　　原绍越在看到他的那个刹那，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那个人的身影，和楚今非有一点相似。 　　尽管他知道不是，但他还是想看清那个人的样子。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做类似的事情了，这样做没有任何用处，他再明白不过，可他就是忍不住。 　　他放缓了速度从那个人身边经过，并且略微转头去看他。在这个他以为极为短暂的时刻，他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个人身上，以至于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一辆装得满满当当的大卡车从前面的拐弯处拐出，并失控地朝他的车猛冲过来…… 　　在浓重的黑暗里，剧烈的疼痛侵袭着原绍越的神经，整个人像是从头到脚被碾碎了一样的痛，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过多久，原绍越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他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猛地睁开眼睛。 　　黑暗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光线。 　　原绍越一时间心底一片茫然，他往四周看去，只见这里是一间不小的卧室，一侧落地窗的窗帘只拉了一半，阳光从这里倾泻进来，照亮了整间屋子。这里的布置风格颇有些清冷，以黑白灰三色为主，但又显得十分舒适，懂行的人则会看出，这屋里的绝大多数东西都价格不菲。 　　原绍越发现他认识这里。 　　他又怎么会不认识呢？在他留学回来之后，在他遇到楚今非以前，他在这里住过不短的一段时间，这是他曾经的家。 　　可是在把楚今非强行弄上手后，他住在这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后来干脆搬离了这儿…… 　　那辆雨天里的大卡车忽的闪现在原绍越的脑海中，他猛地坐起身来，顿时一阵头晕脑胀，像是宿醉过后那种感觉。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露出赤|裸光洁的皮肤，他揉了揉眉心，把被子全部掀开，看见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 　　他赶紧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 　　疼，很疼。 　　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已，他再次朝周围打量，忽然看见枕头边上放着一部样式很古老的智能手机。 　　原绍越拿起那部手机，按亮屏幕，上面的日期赫然是七年前的七月十三日。 　　还没等他好好消化这个信息，手机竟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迟远明”三个字，是他表弟。 　　他犹豫着按下了接听：“喂？” 　　“喂，”手机里传来他表弟那悦耳活泼又年轻的声音，“哥。” 　　“……什么事？” 　　“我大概再过一个小时到你那儿啊，到了打你电话。” 　　原绍越有些迟疑：“啊？” 　　“今天我们聚会啊，你不是让我去接你吗？……你不会刚还在睡午觉吧？之前发你信息一直不回。我跟你说，周斌那会所离你那儿可不近，待会儿还堵车，你别真的等我过去了还没起床啊。” 　　原绍越沉默了，他皱起眉。 　　周斌是迟远明的朋友，他的确在他的会所里和迟远明聚过一次会，他对那天发生的事印象深刻，的确是迟远明来接的他，结果路上发生了一起小小的交通事故…… 　　“哥，你在听吗？”迟远明提高了嗓音，“怎么没声音了？” 　　“哦，小明，”原绍越终于说道，他觉得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那你待会儿过来吧。” 　　他当然要叫迟远明来，如果时光真的倒流了，那么他第一次见到楚今非，正是在今天去会所的路上。 第3章 偏差 　　如果原绍越没记错，会有今天的这个聚会，主要是因为迟远明。 　　迟远明这会儿刚毕业回国不久，他们几个堂表兄弟免不了要聚一聚，正好迟远明的朋友周斌有个会所新开业，于是就把地点选在了那儿。 　　恰好迟远明去周斌那会所要路过原绍越他家，干脆提出将原绍越一起捎过去。在原绍越的印象中，迟远明开车水平不太行，磕磕碰碰没少过，只是幸好没出过大事故，没撞到过人。他本来想拒绝，但迟远明信誓旦旦表示他开得可稳了，原绍越最后还是答应了。 　　可是，当他坐上迟远明的车，过了一会儿他就后悔了：迟远明开车还是有点横冲直撞的，车技显然并没见长。原绍越坐得不安生，冲迟明远说，你这他妈就叫开得可稳了？你可给我悠着点，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迟远明倒是非常淡定，面不改色地说，哥你放心吧，出不了事的，我都开那么多年车了。 　　结果他说完这话没多久，就在一个转弯时撞上了别人直行的车。 　　原绍越当场就骂了一句娘。 　　两人开车门下来，被撞那辆白色轿车驾驶室的门也刚好打开，有个人从里面出来了。 　　他有一张年轻而清俊的脸，穿着裁剪恰当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显得腰特别细，腿又特别长，整个人格外清雅俊秀、气质出众。再仔细一看，他右边眼睛下方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这令他更多出了几分惹人疼爱的气质。 　　那就是楚今非。 　　原绍越本来一肚子火，可是在看到他之后，那火气顿时全消了，取而代之的是种很奇异的感觉，像是有一根轻柔的羽毛在他心底撩拨，撩得他酥酥痒痒的，连带心脏也怦怦地直跳，血流似乎都跟着加快了。 　　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要得到这个人。 　　所以在迟远明打算跟楚今非找茬理论时，他赶紧把自己表弟给拦住了，朝楚今非特别诚恳地说，不好意思啊，我弟开车眼瞎手残没注意，是我们的责任，我们给你赔偿。 　　楚今非看了一眼自己后车门被撞得凹进去了的车，说既然这样，先拍个照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表情也很平静，并不像生气的样子。他的声音有点沉，又带着点清冽之意，听在原绍越耳中就特别诱人。 　　他叫|床一定会很好听。 　　原绍越这么想着，嘴上却笑着说好，并赶紧掏出了手机。 　　那其实不算是一次糟糕的初遇，后来原绍越回忆起来，至少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给楚今非的印象应该都是正面的，在他强迫楚今非之前，楚今非曾经对他展露过笑容。 　　楚今非的长相其实显得有点冷淡，不笑的时候有种冷冽的美感，但只要浅浅一笑，就带上了几分温柔真诚的味道，反倒令人觉得格外温和友好，原绍越简直爱不释手。 　　只可惜，很快原绍越就没忍住露出了他那霸道又暴力的本性，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最终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原绍越也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再没有见过他的那种笑了。 　　这次不会再这样了。 　　原绍越站在镜子前面，端详了自己半天。 　　现在的他还年轻，俊美得十分张扬，此刻他结实高大的身躯被做工精良的深色休闲西装包裹着，更是充满了魅力，随便往街上一站就能迷死无数男女老少。 　　只是不能迷倒楚今非。 　　原绍越又整理了两下已经无可挑剔的发型，叹了口气。 　　但不论如何，他都想要再遇到楚今非，想用尽一切去对他好，弥补他曾犯下的过错。 　　他今天花在仪容上的时间比平时长多了，弄完没多久，迟远明就打电话来了，说已经到他楼下了。 　　原绍越出了公寓门，一眼就看见记忆中他弟的那辆新买的大红色跑车停在路边。这时车窗降了下来，露出坐在里面的迟远明。 　　原绍越走过去坐进副驾驶位，迟远明一见他就说：“哟，哥，好久不见。” 　　“是挺久，你不染你那个白毛了？”原绍越仔细看了看自己顶着栗色头发的表弟，凭着记忆道。 　　“嗯，”迟远明把车驶出去，“现在我打算低调点。” 　　“就你还他妈低调，”原绍越笑了一下，“你看你这个车，和暴发户似的。” 　　“什么呀，我这才叫品位，”迟远明撇嘴道，将车开了出去，“对了哥，跟你说个事啊，我准备进军娱乐圈了。” 　　“娱乐圈？”原绍越瞥了他一眼，突然间想起了很多关于他表弟的事情。 　　“对啊，我已经入股了我一哥们儿的娱乐公司，”迟远明有些兴奋地说，“怎么样，我一回来就开始干正经事，你没想到吧？” 　　“你这叫正经事？”原绍越哼笑，“我看你是为了多勾搭几个小情儿吧？” 　　“哈哈，这也被你看出来了，不愧是我哥。”迟远明也不否认，反而笑嘻嘻道。 　　原绍越一时心情却有些复杂了起来。他看了看迟远明，后者正注视着前方，他此刻浑身都带着轻狂嚣张的气息，显然对未来的一切一无所觉。 　　迟远明现在遇到那个人了吗？如果…… 　　可是眼前的迟远明还是个极度不着调的纨绔子弟，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些事情，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有所改变？ 　　虽然迟远明将遇到挫折，但那将造就一个全新的他，那对于他是好事。或许不应该强行改变他的道路。 　　原绍越想到这里，便打消了一开始转动的念头。 　　然而目前迟远明还是一个连开车都不着调的家伙。原绍越这回却只是随便调侃了迟远明几句，并不觉得有多烦躁——如果不是因为迟远明的开车水平，他大概还不会遇到楚今非。 　　一路上他的心都跳得很快，他觉得这大概是种既期待又紧张的心情，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有这种奇妙的感觉。他在心里计划着以后的事情，这次他依然要在撞车后拿出积极的赔偿态度，并依然在接下来的理赔中代替迟远明出现，但这回他会好好地追求楚今非，绝不会再用任何流氓和蛮横的手段了。 　　路上堵了半天车，眼看着终于到了那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原绍越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他向窗外看去，期待着看见楚今非那辆白色轿车的出现。 　　然而迟远明的车却飞快地转过了这个十字路口。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直到后来他们抵达了会所，也没有发生任何事。 　　原绍越想了一路，他猜测了种种可能性，却无法确定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已经发了条短信出去，让人帮他查查楚今非，目前还没收到回复。但有一个极其可怕的猜想已浮上了他的脑海：这个世界里，有没有可能根本没有楚今非这个人了？…… 　　“哥，到了。”迟远明的声音突然仿佛从很远的地方响起。 　　“嗯。”原绍越当然看见到了，只是他还想着楚今非的事，显得很心不在焉。 　　“你怎么今天跟一直在神游似的？”两人下了车，被服务生引着往会所里面走，迟远明说，“想什么呢？” 　　原绍越敷衍道：“没什么。” 　　“肯定有什么，”迟远明认真地看着他，好像想从他的脸上弄清他心里的想法，“哥，我说真的，你今天不太对劲。” 　　“去你妈的，”原绍越说，“我哪儿不对劲？” 　　“哪儿都不对劲，”迟远明想了一下，“你现在的样子好像死了老婆一样。” 　　原绍越沉声说：“滚，你老婆才死了！” 　　他脸色突然森寒得可怕，把迟远明给弄得有点懵，一下子没出声。正好这时到大堂了，只见周斌正站在前台旁边跟人说着话。 　　周斌也发现了他们，上来笑着迎接他们。 　　原绍越漫不经心地和他寒暄了几句，便被他领着自己和迟远明自己进了一间包厢。 　　包厢里，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只是酒菜都还没上，大家见了他们，都起身打招呼。 　　入了座，原绍越和他的堂表兄弟们瞎聊了一阵，他一直想着事情，难免比较心神不属，好在也没人敢说他什么。 　　说了一会儿话，包厢门开了，原来是刚才出去的周斌又进来了，他带了个主管模样的家伙，后面还跟着好些个男男女女鱼贯而入，每个都打扮得很精致漂亮。 　　大家见这架势，便起着哄让原绍越和迟远明先挑。 　　原绍越想起的确是有这么一出，他记得从前的他这时是让迟远明先选了，然后他想到今天遇到的楚今非，又笑着从里面要了一个男孩子。 　　可是，现在他看着眼前这一排庸脂俗粉一般的男女，却忽然非常烦躁，有什么异常激烈的情绪在胸膛中翻涌。 　　他不需要这些，他需要的是立刻离开这里，去弄清一些事情，去……找楚今非。 　　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他简直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一阵轻快的手机铃声伴随着震动声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直接离席而去的冲动。 　　原绍越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起身往包厢的隔间走去：“接个电话。” 　　他关上隔间的门，按下通话键。 　　“喂，老陈。” 　　“哎，绍越，”陈志斌说，这人比他大几岁，以前和他是在一个院里长大的，两人关系不错，“我收到你短信了，你是想查楚盛宇他儿子？” 　　“嗯，”原绍越想了想，“他爹的确叫这个。” 　　“那你信息是不是给错了？他儿子怎么会在X大读研啊，人家不是去年才从国外回来，在他家集团公司里待着吗？” 　　原绍越听得攥紧了手机：“你说什么？” 第4章 变化 　　陈志斌大概还没发觉原绍越的不对头，说：“你那短信上写着楚今非在X大读研啊，你是从什么地方复制错了吧？” 　　原绍越沉默了一下，才道：“嗯，可能是我复制错了，我发给你的时候比较急。” 　　“我就说嘛，”陈志斌说，“所以我就跟你确认一下你想查的确是楚盛宇他儿子，不是其他什么人。” 　　“对，是他，不光是他，还有他爸他妈他其他亲戚之类的，都帮我查查。” 　　“哎，哥们儿……怎么突然想起查他啊？” 　　“这你就别管了，你就说查不查吧。” 　　“成吧，我还能不帮你吗？” 　　他们两人又闲扯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原绍越握着手机垂下手，神色变得异常深沉。 　　这个隔间隔音效果很好，此刻他的周围是死一样的沉静。 　　他的思绪有些乱，独自待了一小会儿，才走出隔间。大家都还在等着他，一见他就招呼他过去。可他现在是真的在这待不下去了，便借口说公司有急事，要赶紧回去。 　　迟远明特别不乐意：“好不容易出来玩，怎么还惦记着工作那点事？哥你又不缺钱。” 　　但他也不能强留原绍越。 　　没人能强留原绍越。 　　原绍越在他这圈兄弟里，年纪不是最大的，但他们家的地位却是最高的，他本人也最有出息，他不乐意干的事就没人可以勉强。 　　原绍越是自己打车回家的。 　　路上他拿出手机上网，这会儿虽然是七年前，但手机也早具备上网功能了。他在搜索引擎网里打下楚今非的名字，竟真的跳出了一些相关网页。 　　原绍越逐个浏览，这里面有些是不相关的信息，真正有用的其实不多，但仍然可以从其中看出一个明显的信息：楚今非是楚盛宇的儿子，而楚盛宇现在很不一般。 　　原绍越愈看心跳得愈厉害，他握着他的手机，凭着记忆输入楚今非亲人的名字继续搜索。 　　上辈子时，原绍越在遇到楚今非之前，曾听过一点关于楚今非祖辈父辈的事，后来也大致调查过楚今非家里的情况。楚今非的祖父和几位亲戚其实算是有过一定实权的人，他的父母也是赚过大钱有过影响力的人，只是他们要不就死得早，要不就后来倒台了，整个家族算是没落了。原绍越还曾感叹幸好如此，否则，他说不定还真不能对楚今非为所欲为。 　　但是现在…… 　　他放下手机，将视线转向车窗外，外面明亮的灯火映进他的眼睛，他突然觉得这座城市也变得有一丝陌生。 　　现在楚今非的父母没死，生意做得特别大；他大伯也没死，他叔叔也没倒台，这两人的地位还升了，掌握的权力非同小可；就连他那本该混得不怎么样的舅舅现在看起来都比以前过得好。 　　这与原绍越曾经活过的那个世界相比，变化何止霄壤？ 　　到底是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一个世界，还是楚今非那边也有人重生了？ 　　原绍越一时无从得知，他只知道如今的楚今非，已经不是他能够随便拿捏的人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这个世界里仍有楚今非这个人，这难道不是值得他万分高兴的一件事吗？ 　　想到这里，他又毫无征兆地笑了。 　　当天晚上，原绍越一夜没睡，他一直坐在电脑前，一开始仍是搜和楚今非有关的信息，后来则是看工作资料，越看越困意全无，烟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去了他的公司。 　　他去得实在是早了些，公司大楼里除了值班的保洁人员和保安暂时没有其他人，十分寂静。 　　公司还是那个公司，只是装修还很新，原绍越来到自己那间办公室，坐进了那张熟悉又舒适的办公椅里，他打开电脑，又拿过了放在桌上的文件翻阅。 　　的确有很多事情发生了变化。 　　不止是和楚今非有关的事，他的生意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有几个项目和以前完全不同了，摊子也铺得大了不少，其中一个叫“汇川广场”的商业综合体的项目更是已经投入颇大，但做好了的话，原绍越无论是以现在的眼光考量还是从重生所预知的情况来看，收益都会相当可观。原绍越仔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问题，只是他仍有满腹疑惑没有消除。 　　到了上班的时间，他的秘书敲门进来，给他端了杯咖啡。原绍越打量了她两眼，这位职业女性现在应该是还没到三十岁的年纪，没有七年后那样老成，但也显得非常稳重干练了。在李秘书正准备出去时，原绍越叫住了她，让她把杨助理叫进来。 　　李秘书离开后，杨士川很快来了。他这时就已经是个相当精明老成的中年男人了，和李秘书相比，他的变化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站在原绍越的办公桌前：“原总。” 　　原绍越把桌上的几份文件推了过去：“老杨，对于这个项目，你有什么想法？” 　　这一天，原绍越从杨士川那儿了解到了不少情况。 　　商业综合体的项目是公司里一位股东推荐的，得到了公司里大多数管理层的认可，后来又经过了多方调研、讨论、会议以及最后的股东大会，才真正确定了下来，而且他自己也是去考察过的。其他项目也基本如此，从发起到推进再到现在的进度，过程中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弄清楚了这些，原绍越觉得心里平静多了，就算有的项目有了些变化，生意还是能照做，而且现在的他拥有了比原本此时的他多得多的经验，他不认为眼下的工作对他来说有什么困难之处。目前事业上没有太多需要他格外操心的地方，比起这个，楚今非的事才更需要他劳心费神。 　　陈志斌的效率不错，没过多长时间，原绍越得到了几份比较详尽的资料。原绍越认真地看了下来，却并没有得到心中问题的准确答案。 　　资料中显示，这一世的楚今非小时候因为表现出了过人的聪明，在小学就跳了三级，之后他也一直保持着令人仰望的成绩，到高中时就出国留学了。成年后，楚今非开始自己进行一些投资，每次都收获了不低的利润，并且他每年都会在楚盛宇作为董事长的成兴集团里实习锻炼。去年他研究生毕业回国，正式进入了成兴集团，在外地子公司待了一段时间后，他回来接手了一个子公司，负责的项目都获得了巨大的收益。 　　这样的楚今非当然是极为可疑的，但原绍越还不能就断定楚今非是和他一样重生了。 　　楚今非本就是个成绩很好的人，他上一世在小学就是跳过一级的，展现出了格外优异的素质。上一世楚今非由于高考成绩特别好曾接受过采访，里面就提到了此事，他还说如果不是当时自己的家长比较保守，他还可以跳更多级。 　　楚今非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他原本在大学到研究生期间就进行过投资创业，都赚到了钱。 　　而且，最重要的是，经历发生变化的，不止楚今非一个人。 　　原绍越记得，楚今非的母亲本该在楚今非小时候被查出乳腺癌晚期，之后没过多久便不治身亡，但在这个世界里，楚母却在癌症早期就发现了问题，得到了及时的治疗，治疗效果很好，到现在也没复发，在这期间，她经营的公司也取得了飞速发展，规模扩大了几倍。 　　除此之外，楚今非的父亲楚盛宇原本也在楚今非小时候出车祸去世，那次与楚盛宇一同乘车发生意外的，还有楚今非的大伯楚盛鸿。可是在现在的资料中，却看不到一丁点这件事的痕迹。楚盛宇和楚盛鸿没出事，后来在事业上也无往不利，这才拥有了今天难以动摇的地位。 　　还有楚今非以前那籍籍无名的小姑，如今竟然也嫁进了陆家，陆家在首都的势力一直不容小觑，甚至在之后还会更上一个层次，这场联姻对楚家绝对是如虎添翼的事。 　　从前原绍越对楚今非已故的家庭成员的情况只是知道个大概，并没多详细，也没刻意去记过什么，因为他不需要知道太多楚今非的过去，他只想弄清楚用什么可以控制楚今非的未来。 　　而对于楚今非那些还活着的亲戚，他虽然为了搞清楚能不能用他们来要挟楚今非而了解得比较多，可也没有细致到能知晓他们生平一切大小事情的地步。 　　这导致现在他面对着这些资料，只能发现比较表面的那部分变化，却无法深入地对比它们和过去的更为具体的差异，也无法确认究竟变化的开端始于何处。 　　有没有可能，这辈子楚今非的变化是由于母亲或其他人的缘故？ 　　还是说，这其实本就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了？ 　　蝴蝶轻轻一振翅，便足以引发巨大的风暴，要找到这只蝴蝶，却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更何况，是否真的存在这只蝴蝶呢？ 　　原绍越坐在电脑前，把手中抽剩的烟摁在了烟灰缸里，他用拇指和食指揉了揉自己微微皱起的眉心，然后拿起了一旁的手机，先给陈志斌打了个电话，让他继续深入调查。 　　挂了电话之后，他又拨通了杨士川的号码。 　　“老杨，你在长安北苑八栋那儿给我找一套房，除了最顶上那两层的都行，最好是倒数第三层……实在不行别的层或者挨着的其他栋也可以。” 　　“还有，下周的地产商业论坛给我安排一下。” 第5章 重逢 　　傍晚，天色已经暗淡。金贸大酒店门口，一辆豪华锃亮的黑色轿车停了下来。 　　侍者上前打开车门，原绍越从中探身下车，缓步往酒店里走去。他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纯羊毛西装，相当的风度翩翩、气度不凡。杨士川将车钥匙交给侍者，在后面跟着他。一进大门，便又有人上来接引。 　　这次商业论坛为期三天，今晚举行的是交流酒会，只有受邀嘉宾才能参加。前来的都是社会名流、业界精英，从踏入前厅签到开始，原绍越一路上不断地见到熟人，他与他们一一简单地寒暄，在往前走时，他一直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但并未找到他希望看见的那个身影。 　　直到到了宴会大厅，他刚跟主办和承办方的几个领导打完招呼，正跟一位地产企业的王姓老总说着话，抬眼间，前方远处那道身影才突然闯入了他眼中。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正站在大厅的另一端和人讲话。一身纯黑的西装恰到好处地包裹着他修长挺拔的身材，衬得他愈发的腰细腿长，优雅出众。从原绍越的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半张脸，但他那漂亮的侧颜线条也足以令人不愿再移开目光。 　　刹那之间，原绍越仿佛石化一般的呆住了，只是怔怔地盯住了他，直到王总叫他，他才如梦初醒似的，有些歉然地笑道：“看到个熟人。” 　　王总朝他刚才看的方向望了一眼，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又有一位老总走过来，热情地同他们打招呼握手。原绍越应付了这两位老总几句，便结束了和他们的交谈。 　　他一瞬不眨地盯住了楚今非，慢慢朝他走了过去。 　　他越过那些聚在一起谈笑风生的人们，就好像曾经他越过重重的时光。 　　当他终于距离他最爱的人仅有几步之遥，楚今非不知是否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一转头，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他的眼睛是那么的漆黑明亮，看向他时眼中带着些刚才说话间还未褪去的笑意，显得温和柔润，礼貌友好，而此时眼下那颗泪痣更加深了他亲切的气质，仿佛他只是不经意间与一名抱持善意的陌生人对上了视线。 　　这看起来是一个对他全然不带恨意，只有善意与平和的楚今非，是他们最初相遇后楚今非所拥有的样子。 　　原绍越的脚步顿住了，霎时他的心脏似都停滞，鼻腔竟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他几乎恨不得扑上前去，紧紧拥抱住自己久别的爱人。 　　这时站在楚今非身旁，刚刚与他说话的人之一也看见了原绍越，便带着笑高声朝他道：“哎，这不是原总吗？” 　　原绍越被他拉回了现实，这才迈开脚步，大步走到了他们面前，和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握了握手：“李总，好久不见。”又跟他身边一名微胖的中年男人握手：“张总也来了啊。” 　　张总笑道：“在这儿碰上原总，可真是有缘。” 　　“可不是吗。”原绍越的确认识这位张副总，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只是这辈子的张副总在楚盛宇的集团公司里，上辈子却是在另一家集团公司。原绍越在来这儿前预先知道了参加这次论坛的主要人员，又了解了一下这一世他原来的情况，发现他曾和这位张总有过接触。 　　不过，在这次之前，他是从未见过楚今非的。 　　他转而看向楚今非，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这位是……？” 　　“这位是我们集团的董事、成煜地产的楚总，也是我们楚盛宇董事长的公子，”张总给他介绍，又向楚今非说，“楚总，这位是兴达资本的原总。” 　　“原来是楚总，”原绍越笑意愈发深了，他朝楚今非伸过手，对方便和他握了一下。楚今非的掌心还是和从前一样，干燥，比他的要凉一些。原绍越触到他的掌心和手背，却觉得触感似乎不似从前那么细滑，可好不容易重新摸到他的手，原绍越哪里会在意这个，心里只是巴不得这一刻再久一些，“早就听说楚总年纪轻轻就大有作为，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幸会幸会。” 　　“原总实在太过誉了，”楚今非收回手，笑道，“原总的名字才是真的一直如雷贯耳，今天能见着原总真是荣幸。” 　　原绍越虽然知道这只是礼节性的社交措辞，但这些话是由他的今非说出来的，他就格外受用。更何况楚今非是带着温暖如春的笑意，用他那极其悦耳的声音说出这一番话的，本来十分套路的话都好像诚挚无比，令人信服。一时间，原绍越心中又痒又酥，像有细细电流流过周身，就好像他从前第一次遇到楚今非时那样。 　　他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楚今非，又深深地凝视着他，不愿错过多看他一眼的机会：“楚总之前经手的项目我也有所耳闻，真的非常有水平，有机会的话真想和楚总合作。” 　　楚今非也向他递出了名片，他还是面带笑意，整个人都透着温柔沉稳，令人十分想要结交：“我也希望能有这样的机会。” 　　李总说：“原总和楚总要是合作，那可是强强联手，项目一定令人非常期待。” 　　“是啊，”张总附和道，“我也十分期待。” 　　几人又聊了几句，台上的主持人开始说开场白了，场上一下安静了不少。 　　原绍越的心思却都还在楚今非身上，台上的人说了些什么，他基本没往心里去。他挪近了和楚今非的距离，低声对他道：“听说楚总平时喜欢玩射击？” 　　楚今非本来往台上看去了，听到他的话又将目光落回了他身上，眼中含着浅浅笑意：“原总这是听谁说的？挺了解我啊。” 　　原绍越道：“这个我倒是也忘了，好像哪回饭局不知道听谁说的，反正我听了当时就想啊，楚总和我的爱好真是像。”这当然是假的，他早就让陈志斌摸清了楚今非的爱好。 　　楚今非笑道：“原来原总也喜欢这个吗？” 　　原绍越太喜欢他这样对着自己笑的样子了，简直想直接亲上去：“对啊，有空一起玩儿一下？” 　　“当然好啊。”楚今非笑了一下。 　　原绍越道：“对了，有一家射击俱乐部我还参与了投资，楚总要不要来玩玩？” 　　楚今非感兴趣地问：“哦？在哪里？” 　　“就在阜田村路那边，在郊区。” 　　“那个位置啊，我知道好像是有一家俱乐部，原来是原总的。” 　　“有空来玩玩儿？那儿的射击场国外的比不了，但应该比国内其他的营业射击场好玩，而且俱乐部里还有其他项目可以玩。” 　　“既然原总这么说，看来我是一定要去看看了。” 　　“楚总你来一定要告诉我，我得好好招待你，而且，我也想和你切磋一下。” 　　“好啊，有时间肯定去。”楚今非看着他，眼睛里亮亮的，仿佛洒满了星辉。 　　这眼神在原绍越看来和故意引诱他也没什么区别了，他觉得自己都快有反应了，只好稍稍偏开了视线。 　　“那就说定了啊。” 　　过了一会儿，主持人和致辞代表都说完了，酒会真正开始了，人声又嘈杂了起来。有人已经举着酒杯开始敬酒，但这里面不包括原绍越。 　　原绍越继续和楚今非攀谈。他这样的人，言谈和见识本都绝不会差，何况他还已经活过了一世。 　　上辈子楚今非厌恶他到了极点，他却曾试着去了解过他的爱人，在楚今非离开他的日子里，他甚至经常去看他喜欢的一些不太大众的书籍和电影，渐渐地与那些东西也熟悉了起来。现在没说几句，他便把话题往这些上带，这辈子的楚今非果然也还喜欢这些，于是他满意地看见对方流露些许惊喜的神色，兴致也明显更高了。 　　原绍越趁机说：“今非，你别老叫我原总了，听着见外，叫我名字得了。” 　　楚今非思索着道：“这样吧，原总比我大，我叫你一声‘哥’吧？原哥。” 　　“哎，好。”原绍越应了他一声，他看着没太大反应，其实都快要心花怒放了。以前楚今非可从来没这么叫过他。 　　今晚的经历令原绍越略觉新奇，同时也产生了怀念之情。 　　如今的楚今非在他看来，身上像是带着光彩，比从前和他初遇时更为耀眼许多。 　　可这样相谈甚欢的情形，却又让他想起了他最开始接近楚今非那会儿的事。 　　那时他也曾和他有过类似这样和平友好的交谈，可那样的日子根本没持续多久，他便没忍住对楚今非用上了强硬的手段，因为他实在没了耐心。然后楚今非就变得对他非常抗拒了，他们之间也变成了主要通过身体进行交流。 　　想到这里，上辈子今非那种满脸屈辱愤恨的样子忽的浮上了眼前，原绍越心里像是被根细小的针猛地刺了一下，一阵尖锐的痛。 　　此时他也已经离开了酒会，正坐在他的车后排，杨士川在前面开车。窗外明亮的灯光照亮了车内大半的空间。 　　他蓦地想起了什么，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颇有质感的白色小卡片，是楚今非的名片。 　　这张薄薄的名片被他放在身上那么久，上面就算原来带有那个人的温度和气息，也早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可原绍越还是小心地拿着这张名片，用食指轻抚着名片上楚今非的名字，动作温柔得如在抚摸他毕生挚爱的脸庞。 第6章 落空 　　第二天早上，原绍越起得挺早，来到论坛会场大厅时，距离开场还有好一段时间。 　　他的目光在场内扫了一圈，没找着那个他心心念念的身影。他只好先和一些同样来得早的熟人寒暄着，视线却时不时就往入场大门的方向瞥去。 　　人陆陆续续多了，当离开场还差十五分钟，楚今非终于来了。 　　楚今非在礼仪小姐的引领下，从入场大门穿过大半个大厅朝最前面的这排席位走过来。他今天仍是一身黑色的西装，只是款式上比昨天的大气正式，使他显出一种非常沈稳内敛的气质。 　　原绍越看得不想眨眼，一时间颇有些心荡神驰。 　　楚今非被指引着来到了他的席位。他这个座位，左边是原绍越，右边是张总。他先和张总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原绍越，唇角的笑意一下子深了几分：“原哥，早啊。” 　　原绍越已经站了起来，和他握了一下手，也笑着跟他问了一声早。 　　他们都就座后，倒是楚今非先朝原绍越开了口：“昨天晚上我又看了一遍座次表，才发现原来我是坐在原哥旁边，这可真是太好了。” 　　“是啊，”原绍越道，“这不是也说明我们有缘吗？”其实并不是他们有缘，这个席位的安排是原绍越特地和相关人员打了招呼的结果。 　　楚今非只是笑了一下，没答话。 　　接着原绍越找话和他闲聊，楚今非仍然很乐意和他说话。两人没聊多久，论坛就正式开始了，只得暂时结束了话题。 　　主持人的声音响彻全场，接着又有主办方致辞和嘉宾演讲。原绍越却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到这个上面，他一直不着痕迹往楚今非那边瞄，只见楚今非目不斜视地望着台上，神情似乎很是认真专注，他的坐姿很好看，腰板挺得笔直，既优雅又端正。 　　原绍越看得心猿意马，直到主持人宣布接下来请他进行演讲，他才不得不暂时收起了某些绮念，站起身，在掌声中走上台去。 　　他站在台上，望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楚今非。他发现对方也正在看着他，那双漂亮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全然地注视着他，那浅色的唇边甚至微微扬着，是……对他展露的微笑吗？ 　　原绍越的嘴角不禁也勾了起来，对着话筒说道：“各位朋友早上好，很高兴在这里和大家分享关于……” 　　他说话时，差不多全程都在瞧着楚今非。楚今非也一直含笑凝望着他，这令他几乎有些飘然，连演讲的兴致都提高了不少，话语间愈发的妙语连珠，引人入胜。待到他发言结束，底下掌声雷动，楚今非也在鼓掌，脸上笑意更甚，看向他的目光里蕴含的情绪似乎也更浓烈了些。 　　原绍越看得只想冲过去将他按倒在那张座位上，狠狠地亲吻他，再把他那身漂亮的西装剥下来，更进一步地占有他。 　　但他只能稳步走下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去时，他明目张胆地朝楚今非看去，楚今非向他笑了笑，低声道：“讲得很精彩啊，我受到很多启发。” 　　“谢谢，”原绍越身体靠近他说，“能被你称赞，我这趟真是值。” 　　楚今非失笑：“原哥太会说话了。” 　　原绍越心想，你要是和我在一起，我还能更会说话。 　　受邀演讲的嘉宾均为行业内大佬，时间极为宝贵，很多人都是讲完了自己的份就先行离开。原绍越却仍然留在场内，因为楚今非还在。 　　代表成兴集团演讲的是张总，演讲结束后，主持人宣布进入对话环节，并邀请了楚今非和另外几位老总。 　　楚今非和其他老总分别坐进了台上的单人沙发里。这几个老总年纪起码都在四十岁以上，模样也不甚出众，楚今非在其中格外的惹眼，但他言行举止大方从容，气质沉稳内敛，一点也不会显得格格不入或是不够稳重。 　　上一世楚今非本来就不是不会说话的人，这辈子又有了强大的家庭背景，谈吐自然变得更具魅力。在与主持人和几位老总的交流中，他逻辑严密，条理清晰，兼之他的声音极富磁性，悦耳动听，听他侃侃而谈是一件十分舒服的事情，尤其是对于原绍越来说。 　　当眼前的人怎么看都看不够，时间就会过得飞快。原绍越觉得他们仿佛并没有在台上待多久就又下来了。接着主持人说今天上午的论坛到此结束，期待下午精彩继续。 　　场内的嘈杂声大了起来，楚今非也准备离场了，原绍越赶紧问他：“今非，你下午还来吗？” 　　楚今非笑着摇头：“不了，原哥呢？” 　　“我也不来了，”原绍越说，“还有别的事呢。对了，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我那个射击场玩一玩啊？” 　　“我倒是真想去，但最近我挺忙的……”楚今非道，“这样吧原哥，我有时间一定立刻告诉你，不跟你客气。” 　　原绍越只好说：“行，我等你好消息。” 　　两人都是由助理开车送来的，车停的位置不在一个方向，一起走到停车场里就得分开了，楚今非跟他说再见的时候，看上去竟似有几分不舍，甚至后来走出几步后，还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原绍越原本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的，见此情形不由又是一阵欣喜，朝他露出一个深深的笑，还挥了挥手，而楚今非也笑着稍稍停了停脚步向他挥手，仿佛确实是有些舍不得这次分别。 　　但他没有看见的是，当楚今非转回头继续往前走时，脸上顿时笑容尽褪，那张漂亮的面孔上浮上了寒霜一般森冷的颜色，与先前判若两人，颇有些可怕。 　　上了车，原绍越突然想起一事，问杨士川道：“上次让你找的那套长安北苑的房子，房东是不是说这两天可以看房？” 　　“是的，原总，”杨士川一边盯着前方开车一边回答他，“您要亲自去看看吗？” 　　“嗯，下午就去吧。”反正他下午没别的事。 　　长安北苑八栋一共二十六层，根据陈志斌给的资料显示，最上面两层是楚今非正在住的。 　　杨士川找的房子在第二十一层。这里的房子售价很高，户型、采光当然都不错，二百多平米的空间，已经装修布置得很完善了，是一种简约舒适的风格，电器家具也一应俱全，虽然比不上原绍越现在住的地方，但也能住得不错了。 　　原绍越在房子里四处走了一圈，当即决定将这里租下来。 　　房东是个爽快人，当天就和他把租房合同签了，钥匙也直接给他了。 　　原绍越不愿意多等，让杨士川立刻给他安排搬家。这里的设施都很齐全，只是很多生活用品还得自己准备。 　　杨士川的办事效率颇高，到了傍晚，当搬家工人、负责清洁打扫的家政人员以及他自己离开这房子时，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了。 　　原绍越舒服地坐在客厅落地窗前的藤椅上，朝着窗外望去。 　　这里视野广阔，更为重要的是，从这里可以看见从进小区到这栋楼的必经之路。 　　天已经完全黑了，世界被淹没在深沉的夜色里，远处的高楼里亮起的灯火越来越多。 　　专门负责煮饭的家政阿姨上门给原绍越做好了晚饭，原绍越直接把饭菜拿到了这落地窗前，摆在和藤椅配套的小茶几上吃。 　　但一直到他吃完了，他所期望看到的那个人，依然没有出现。 　　那条宽阔的道路上已经开过了十几辆车，里面没有一辆是属于楚今非的。 　　今非现在有那么多事要忙，这个时间还没回来很正常。 　　或者，今非会不会其实在更早的时候已经回来了？…… 　　原绍越想着，便出门下了楼。在楼下，他朝上望去，看见最高的那两层楼漆黑一片，不像有人在家的样子。然后他又去了车库，在里面转了一圈，果然没看到楚今非的车。 　　原绍越满腔的焦躁和冲动愈发的按捺不住，他觉得自己非常想做点什么。 　　他实在是失去楚今非太久太久了，以至于如今发现楚今非还在世间，就恨不得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 　　可是，他又不能、也不敢一下子做出任何太过越界的事，他不想让楚今非再对他产生负面情绪了。不论如何，他都决不能重蹈覆辙。 　　思及此，原绍越苦笑了一下。 　　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继续等下去，然后在楚今非回来时在电梯里和他偶遇。 　　然而，他等了一晚上，也没有等到楚今非。 第7章 再见 　　眼看着到了后半夜，还是不见楚今非的影子，原绍越心中实在焦灼难安，他握着手机握了半天，终于拨下了楚今非的手机号码。 　　这个号码不是楚今非私人的号码，而是他的工作号，也就是写在楚今非名片上的那个，都这个时间了，原绍越不确定楚今非会不会接。他当然很想直接打他的私人电话，可这样未免有点逾越，因为对方其实并未告诉过他号码。 　　听筒里响过了三声长音后，通了。然后楚今非那清冽动听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喂，原哥吗？” 　　原绍越在拨下电话时还心神不定，烦躁异常，可现在一听到这声音，那点焦躁都奇异地不翼而飞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古怪的紧张情绪。 　　他的心在狂跳不已，却故意用一副略带惊讶的口气道：“啊？是今非啊……不好意思，我好像打错电话了。” 　　“哦，没事，”楚今非似乎是在一个很安静的环境里，“原哥这么晚还没睡？” 　　“打个电话就准备睡了，结果一不小心点错了，打到你这儿来了。”原绍越用他最诚恳的语气说，“没影响你休息吧？” 　　“没有没有，我也是刚准备睡呢。”楚今非的声音里仿佛带着笑意，在原绍越听来非常的撩人，原绍越甚至可以想象出他此刻嘴角微微翘起的样子。 　　可是他在哪儿？ 　　原绍越想到这个心里就仿佛扎了根刺，却还是笑道：“那你早点休息，不打扰你了。”他其实很想和楚今非继续说话，最好是把他在什么地方都给套出来，然而无论是现在的时间还是他俩目前的关系，他这么做都还不太合适。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他得循序渐进地来。 　　“嗯，原哥也是。”楚今非说，“晚安。” 　　他说最后这句话时语声好像格外温柔，原绍越一时耳朵都酥了，但他也只能回道：“晚安。” 　　挂了电话，原绍越盯了手机屏幕一阵，从联系人中找到了另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喂，老陈，睡了没？……没睡正好，帮我查个事……” 　　第二天原绍越起了个大早。他拉开窗帘时，天甚至还没有大亮，一弯残月挂在天际。 　　这里距离他的公司比他原来住的地方要远了不少。如果是原本此时的他，就算已经开始喜欢楚今非了，也绝不会为了他这么折腾自己。他很难迁就别人，也正是因为这样，当他遇到了不肯迁就他的楚今非，就愈发地想逼着对方顺从他。 　　原绍越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对着镜子看看，觉得挑不出什么毛病了，才出了门。他昨晚想楚今非想得太久，以致真正睡着的时间很短，但现在他没有表现出半点困倦之意，整个人只显得英俊潇洒。 　　其实他的作息一向不太规律，尤其是上辈子楚今非死后的那几年，他曾一度整夜整夜地无法入眠，甚至后来只能借助药物，可即使是那样，他也基本不会让外人看出任何颓丧和萎靡。 　　尽管楚今非昨晚极有可能没回来，但当原绍越去乘电梯时，他的心里还是很生出了一丝渺茫的希望，他发现他仍期待着与楚今非的不期而遇。 　　他甚至刻意放缓了一点走路的速度。只可惜直到他把车开出车库，他也没有遇到任何人。 　　当天晚上原绍越有个饭局，主要是和一个姓程的老总。这人的背景倒也不小，只是还比不上原绍越。 　　酒过三巡之际，原绍越提出他对程总最近着手筹备的一个商业城的项目非常有兴趣，透露出想要合作的意愿。 　　程总笑道：“原总的实力那绝对是没话说的，我当然很欢迎原总加入，这样吧，下回啊我把楚总也邀上，咱们一起吃个饭，原总您看怎么样？” 　　这个项目的发起人和最大资方是成兴集团，现在这个项目正是楚今非负责的。这才是原绍越真正想加入这个项目的原因。 　　“那可好啊，”原绍越道，他和程总又干了一杯，“那就有劳程总了。” 　　“原总实在太客气了，”程总笑了两声，“原总要是加入，对我们都是有益的事情嘛。” 　　原绍越后来又谈了一些他对于商业城项目的看法，程总也和他交换了不少想法，原绍越看得出他对自己的加入是真的非常心动了。不过程总也没理由不心动，毕竟原绍越的加入的确极有可能为这个项目创造更大的利润。 　　原绍越回去时已经很晚了，他回的依旧是长安北苑。 　　当车开到楼下时，他特意往楼上望了望，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这么一望，他的心还是沉了下去——最上面那两层的窗户里一片漆黑。 　　他回去之后，才坐了一会儿，电话突然响了，是陈志斌打过来的。 　　“查到了，”陈志斌在手机那头跟他说，“这两天他都住在泰和墅，那个房子的产权也是在他名下的。” 　　原绍越微微皱眉：“他那房子里还住了别的什么人没有？或者他有没有带什么人去那儿？” 　　“有负责煮饭的保姆和给他家清洁的钟点工进过他那屋……哦，还有他那俩保镖，”陈志斌说，“其他的暂时没发现。” 　　原绍越知道楚今非是有两个保镖，都是体格粗壮但相貌平庸的青年汉子，他在之前的商业论坛上还见过其中一个，是个姓王的，想来也构不成威胁，便问：“保姆和钟点工长什么样，男的女的？” 　　可能这问题问得有些诡异，陈志斌似乎愣了一下，才答道：“就是几个普通大妈，四五十岁吧，你要看照片吗？” 　　“不用了，”原绍越立刻道，“继续帮我盯着。” 　　“嗯……不过我说啊，他是……惹着你原大少了？” 　　“没惹着我，”原绍越冷冷地说，“是我看上他了。” 　　陈志斌那边沉默了，大概在消化这个有些惊人的信息，隔了一会儿，他说：“……你眼光倒是真不错。” 　　“那还用说吗。”原绍越道。 　　陈志斌又评价说：“就是太具有挑战性了。” 　　“所以你得给我查仔细。” 　　“这你就放心吧。” 　　“对了，这事儿你别到处乱说啊。” 　　“我你还不了解吗？” 　　“上回让你继续查的他和他们家里人的资料，怎么样了？” 　　“还在查着呢，你别急，我保证给你找到最详细的。” 　　与陈志斌通完话，原绍越将手机扔在了一边沙发上，他盯着前方，眼神愈发的阴沉冰冷。 　　楚今非突然不在这儿住了，这是单纯的巧合吗？还是…… 　　虽然没能成功地“偶遇”楚今非，但是很快的，原绍越还是见到了楚今非，就在他的下一场饭局上。 　　原绍越和他的属下抵达他预订的酒楼包厢时，程总和他带来的人已经在里面坐着了。他刚一进去，程总便立刻起身过来，同他握手寒暄。入了座，原绍越笑道：“楚总还没来呢。” 　　“楚总也快到了。刚才我还给他打了电话呢。”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包厢的门又开了，原绍越往那边看去，只见正是楚今非带着几个人进来了，便道：“哎，楚总到了。”他站了起来，和程总一起上去迎他。 　　楚今非和他的视线一触，唇边本就带着的一丝微笑便自然地绽开了，好像他见到原绍越确实很高兴：“原哥、程总。” 　　程总道：“原来你俩关系这么好，还把我瞒住了，这下好了，都不用介绍了。” 　　原绍越道：“我和今非那可是缘分匪浅啊。” 　　其实这辈子这才是他们第三次见面，楚今非却笑了笑，好像十分真心地说：“是啊。” 　　这一下又把原绍越弄得心里痒痒的。 　　众人入座之后，酒菜陆续地上来了。 　　原绍越道：“这家的粤菜做得很地道，你们尝尝。” 　　其实这主要是楚今非的口味，上辈子原绍越也曾带楚今非来过这家店，他发现楚今非在这里能吃得稍微多点。现在正好这家店才开没多久，楚今非多半还没来过。 　　尝了几道菜之后，楚今非果然给了很高的评价，又称赞原绍越选的地方好，让原绍越听得一阵心酥。 　　吃了一阵就开始喝酒。 　　楚今非上辈子喝酒容易上脸，这辈子也是一样。过不多时，只见他那白玉般的俊俏脸蛋就染上了一层薄红，就连耳朵都变成了绯红的颜色，非常可爱，他眼角也泛着红，眼睛里有点雾气，湿润却还是明亮的，他也还在笑着说话。 　　原绍越前世曾经见过楚今非喝酒，甚至还见过他被自己强硬地灌进酒之后狼狈屈辱的样子，但今天这样的楚今非，他却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大方自若、谈笑风生地喝着酒的楚今非，模样里简直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勾人，这就愈发的惹人心动。原绍越看着他，真是心神荡漾、爱不释手，总觉得怎么都看不够，只想立刻对他为所欲为。 　　楚今非似乎对原绍越那有意无意飘过来的目光毫无所觉，他只是依然带着从容的微笑，当他和原绍越碰杯，当他看向原绍越时，他的笑容甚至会显得更加真挚和灿烂。 　　等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原绍越就把话引入了正题，提出了合作开发商业城的意愿。这回他比之前和程总那次更加充分地发挥了自己的口才，把他加入后的美好前景描述得极其令人信服。程总一直附和着他，全程都站在他那边。 　　楚今非似乎也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到了最后，他说：“原哥，我也很期待和你的合作，原哥刚才说的内容，我一定会好好考虑的。” 　　他说这话时是看着原绍越的，他明明是笑着，那眼神却深邃如夜，仿佛带着某种深沉而又无法捉摸的情绪，原绍越在那一瞬间竟产生了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好像此刻的楚今非变得非常陌生，又离他非常遥远。 　　他不禁心头一凛。 第8章 约会 　　但那种感觉却稍纵即逝，原绍越甚至根本来不及细想那究竟是从何而来，它便消失无踪了。 　　接下来楚今非也稍稍移开了视线，刚才的那个瞬间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原绍越看着他，看见这依然是他从上一世爱到这一世的那个人，他依然对他有着巨大的渴望，想立刻拥他入怀。 　　原绍越只得把刚才的怪异感归为了错觉，笑道：“那我可就期待着你的好消息了。” 　　他说着，朝楚今非举起酒杯。楚今非笑了笑，欣然和他干了杯。 　　今晚他们喝的是红酒，是原绍越特意带来的珍藏，他们的喝法也比较接近小酌。原绍越不是不想看见楚今非喝醉的样子，他还记得他喝醉以后不吵不闹，显得很听话，被他抱在怀里时也非常的乖，完全不像清醒时那样冷冰冰的拒人千里。可他知道楚今非一定不是一个喜欢在应酬上被人不断敬酒的人，他希望给人家留下一个好一些的印象。 　　这顿饭吃完，时间还不晚，原绍越也没再安排什么活动，因为他知道楚今非并不喜欢夜生活那一套。 　　离席后，一行人走到了酒楼门口，正好程总的车先开来了，他走后，原绍越低声对楚今非说：“今非，最近有时间吗？我可是一直在盼着和你一起玩玩儿呢。” 　　楚今非歉然笑道：“不好意思啊原哥，最近都挺忙的。不过下周末应该能有空，这样吧，我回去再确定一下，这两天打电话给你。” 　　“好，”原绍越道，“那我等着你的电话。” 　　这时楚今非的车也来了，楚今非说：“原哥，我先走了，再见。”他朝原绍越挥手。 　　“哎，路上小心啊。”原绍越也挥手道，“再见。” 　　他目送着楚今非坐上车，随后车子发动开走，他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眼中升起了些不易察觉的阴郁之色。 　　第二天，原绍越和公司几名高管去临近城市出差，对他们在那里正在开发的三个项目进行视察。 　　这会儿正是三伏天，这天又万里无云、烈日当空，下午室外更是炎热异常，但原绍越还是戴着安全头盔，很认真查看了施工现场，又跟项目负责人和工地管理人员详细地了解了工程情况。 　　这三个项目里包括了投资规模巨大的汇川广场。他自然不能不上心，好在视察的结果还算令他满意，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着。 　　晚上，负责汇川项目的建筑商请原绍越他们吃饭。 　　这个建筑公司原绍越在上辈子也合作过，只不过，在原绍越的记忆中，这个公司的大老板本该是一位姓刘的，现在却变成了眼前的这位李胜彪李总。 　　原绍越在发现这件事时就让人调查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那位刘总前年因为行贿罪被抓进去了，所以公司才由原副董事长李胜彪接手。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原绍越无从得知，他只能先像接受自己项目的变化一样也接受这个变化。 　　以前原绍越和李胜彪也有那么一点接触，再加上之前的调查资料，他知道这个人虽然有些贪财好色，但在工作上还是比较靠谱的。 　　原绍越正和他喝着酒聊着天，突然手机响了，原绍越摸出手机，一看见屏幕上显示着的那个名字，心跳顿时加快了一下。 　　他特意到了包厢的休息间，一边关门一边才接了电话：“喂，今非？” 　　“哎，原哥。”楚今非道，“现在方便说话吗？” 　　“方便啊，”原绍越心想和你说话什么时候都方便，“怎么样，是不是下周末有空啊？” 　　“嗯，我下周末下午到晚上有空的。” 　　“那可太好了，那我们下午就去玩枪，晚上再一起吃个饭，”原绍越说完这句，发现语气习惯性的硬了点，又补充道，“你觉得呢？” 　　“行啊，我听你的。” 　　原绍越听得心头一动：“好。到时候我去接你吧？” 　　“不用吧，这样也太麻烦你了，而且我知道地方在哪儿的，到时候我自己过去就行。” 　　“今非啊，你可别跟我这么客气，怎么说也是我想邀你玩儿，当然要负责接送到位。” 　　“不是我想跟你客气，但真的不用了，那天我早上可能还有其他事，离那边比较近，我自己去就行了。” 　　他都这么说了，原绍越也不好再勉强：“行吧，那你大概什么时候过来？” 　　楚今非大概想了一下：“四点，原哥看行吗？” 　　原绍越本来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和楚今非待在一块，听到这心内不免稍稍有些失落，却也只好道：“行啊。你快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应该会比你早过去的。” 　　楚今非说好，又说：“原哥，我待会儿还有点事，要是没别的事我这边先挂了。” 　　“等等。” 　　“嗯？” 　　“哦就是……”原绍越其实刚才只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就是想再和楚今非多说一会儿话，“想问问你喜欢吃法餐吗？” 　　“还挺喜欢的，”楚今非答道，他的声音里好像又带着很深的笑意，“原哥是发现哪儿的法餐好吃了吗？” 　　“哎，就是我那儿做法餐的厨子是厨艺最好的，我可想让你尝尝。” 　　楚今非在那边轻轻地笑了一下，也没怎么推脱，就答应了下来。这通电话打完，原绍越还有些沉浸在刚才那种带着些许紧张的微妙心情当中，甚至仿佛情窦初开的小子正在第一次邀请心仪的对象约会，这是他不曾感受过的。 　　他从前对楚今非当然也志在必得，但那时他心中带着太多的居高临下和迫不及待，他从未真正考虑过认真地追求楚今非，也没有耐心慢慢地将人追到手。这可能是因为事实上他没有真正地追求过任何人，在楚今非之前，就算偶尔有让他略微感兴趣的人，也甚至不需要他勾一勾手指，就已经自己贴上来了。 　　原绍越不禁轻叹一声，面对着今非时，他经常会发觉他变得很不像自己。 　　但他心甘情愿。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过得风平浪静，原绍越依然没见到楚今非的影子，时间仿佛也变得漫长了许多，但好在周末终于还是来临了。 　　这天原绍越吃完了午饭，便打了个电话，让杨士川过来开车，接着又是洗澡又是吹头发，完了之后把之前选好的衣服换上，弄好这些没一会儿，杨士川来了。 　　这时时间还早，但原绍越打算先到俱乐部去等着，就出发了。路上堵了一会儿车，到了俱乐部差不多三点四十。 　　负责人吴经理非常热情地迎接了他，由于还没到约定时间，楚今非也没到，原绍越便先坐在大堂旁的咖啡厅等着。 　　楚今非来的十分准时。 　　他今天穿了浅灰色休闲衫和黑色休闲裤，这让本就年轻的他显得充满朝气和活力。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人，原绍越在之前就已见过，是楚今非的助理兼保镖，姓王。 　　这王助理也就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身材十分魁梧，但长相颇有些其貌不扬，这令原绍越不至于看他太不顺眼。 　　“原哥，你来得真早，”楚今非笑道，“是不是等了很久了？” 　　“不久不久，我也是刚来几分钟，”原绍越早已站起了身，“咱们去射击场吧？” 　　子弹接连呼啸而出，全部正中靶心。 　　原绍越打完了十发子弹，放下枪摘下隔音耳机，一旁便响起了掌声，是楚今非带头鼓的掌。 　　“原哥枪法真好。”楚今非语气真诚，眼中明显有赞叹之色。 　　原绍越得到了他的夸赞，有些美滋滋，说：“还行，好久没打，手还没生。” 　　他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玩过这个了，在楚今非离世之后，原绍越发觉他似乎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丧失了兴趣，他也很难感在射击中感受到曾经有过的那种心如止水的平静和枪枪必中的畅快，于是就只有在偶尔社交应酬需要时才会来。 　　原绍越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玩儿枪是什么情形，不过好在现在他重新拿到枪的时候，他的手感又回来了。 　　“你也来。”他对楚今非说。 　　楚今非笑了笑，举起了他手中的枪。他持枪的姿势很标准，又显出一种凌厉的气势，格外的帅气。随着飞出的枪声，原绍越感觉到自己心跳愈发地快了起来。 　　这不是原绍越第一次见到楚今非开枪。上一世原绍越也曾带楚今非来这里玩过，那时候楚今非对他一切带他出去玩的行为都很抵触，到了这里也依然没显示出比平时更多的兴致，还是被他硬逼着才学了个大概的持枪姿势，枪法差得没眼看。 　　那个楚今非是没有现在这么耀眼的。 　　原绍越不禁有些恍惚。 　　能重来真好。 第9章 上门 　　楚今非也是枪枪命中十环。 　　“厉害啊今非，真的准，”原绍越鼓掌道，“这是在国外的时候练的吧？” 　　楚今非微微笑道：“嗯，那时候正好有空闲时间，无意中接触了这个，觉得挺有意思的。” 　　“那也是你有天分，才能练得这么好，”原绍越说，“来比比？” 　　“行啊。”楚今非答应得很爽快。 　　两人的水平几乎不相伯仲，不过最后还是楚今非略胜一筹。结束后原绍越连夸楚今非厉害，楚今非虽然嘴上谦虚了几句，但嘴角眼梢一直含着笑意，眼睛里亮晶晶的，看起来心情很好。 　　当天晚上，原绍越请楚今非吃饭，地点就在俱乐部的高级包厢里。桌上一共四个人，除了原绍越和楚今非之外，还有杨士川和楚今非带来的王助理。 　　原绍越本来隐隐期待着今天能楚今非二人世界一下，还打算吃饭前让杨士川先去别的地方待着，然而这个王助理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楚今非，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原绍越也不好叫他走，干脆让杨士川一起来吃饭了。 　　四个人吃着东西喝着酒，基本是原绍越和楚今非聊得多，气氛很是不错，原绍越还趁机问起了楚今非的私人号码，楚今非倒也没拒绝，把号码告诉他了，引得原绍越一阵欣喜。 　　后来，原绍越又提到了合作开发商业城的事情。 　　原绍越今天请楚今非来，一方面是想多和他接触，拉近彼此关系，另一方面就是想促成这个综合商业城项目的合作了——如果有了这层合作关系，他和楚今非必然会有更多的见面机会。 　　“原哥你们的实力肯定是没问题的，我也很想和原哥合作，”楚今非说，“但这次这个商业城的项目，我们和其他合作人的意向合同已经签了，如果再有那么大的变动，很多东西都很麻烦。” 　　原绍越心中一紧，还没来得及说话，听见楚今非又说：“不过我这边倒是还有一个不错的项目，现在正在筹备阶段。” 　　楚今非说着让王助理拿出了一份项目策划书，递给原绍越，又向他介绍起了关于白村路附近的一块地的项目构想。原绍越认真仔细地听，一边大致地看了一遍策划书，在楚今非介绍完之后，他立刻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这回倒不仅仅是因为楚今非，还因为他对白村路的那块地很有印象，那里位置非常好，虽然现在还看不出，但算一算时间，等到这个城市综合体项目建成，那个地段正好会变得特别繁华，盈利空间很大。前世这块地后来也是让别的开发商建了个城市综合体，非常成功。 　　楚今非说：“原哥感兴趣的话，回头我再让王助理把关于这个项目的资料全部发到你邮箱，你看行吗？” 　　“行啊。” 　　原绍越当然一口答应，这个项目看上去一点问题也没有，要说缺点，也就是前期需要投资的金额比较大，这就意味着风险也比较大，但不承担风险又怎么能赚大钱？更何况他理论上知道这块地未来的走向，只要不出什么岔子，这项目就肯定能大赚一笔。另外，最重要的是，在这次合作中，他必定会和楚今非有很多的接触。 　　接着他又对这个项目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楚今非频频和他交换意见，后来两人又聊了一些时事和文化的话题，原绍越本来就善谈，加上对楚今非十分了解，与其当然是聊得火热，这一顿饭吃下来，两人似乎简直有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了。 　　饭后，原绍越对楚今非说：“今非，这儿还有桑拿和温泉呢，要不要去？” 　　楚今非依然带着微微笑意，却说：“不好意思啊，我倒是挺想去的，但是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 　　“才八点多呢，”原绍越说，“蒸个桑拿也用不了多久。” 　　“多谢原哥好意，”楚今非还是态度坚决，“可是我爸说今晚要找我说点事，下次再聚吧。” 　　“……哦，”失去了一个和楚今非裸诚相见的机会，原绍越有点失望，但也没什么办法，“那你先回去吧。”他想了想，又说：“我也回去，咱们一起出去吧。” 　　“你不去蒸蒸桑拿吗？”楚今非问。 　　“不了，”原绍越笑了笑，“我刚刚一想，大热天的做这些干什么啊。” 　　楚今非说：“夏天也有夏天的好处，不过还是冬天蒸比较舒服。” 　　两人说着说着就走到了大门口，王助理先把楚今非的车开过来了，楚今非向原绍越说了再见，但在进车门前，他又回头向原绍越看了一眼，露出一个甜蜜的浅笑，又朝原绍越挥了挥手，才进入了车里。 　　原绍越看得极为心动，心中绮念也转个不停，恨不得过去拥吻他，但他却只能静静地看着门童为楚今非关上了车门，接着汽车驶动，朝离他越来越远的地方开去。 　　回到楼下时，原绍越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楚今非的住处，一如既往是黑沉沉的窗户——人应该还是没有住在这儿。 　　尽管没抱多少希望，原绍越仍感到有些失落。回到家后，他本打算先洗个澡，却在这时接到了陈志斌的电话，对方告诉他又新查到了一些资料，已经通过邮箱发过来了。 　　原绍越谢过陈志斌，挂了电话就赶紧打开电脑登录邮箱，把陈志斌发来的资料下载下来。 　　这回的资料虽然比之前得到的又多了许多事件和细节，但原绍越仔细看了半天，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他依然无法确定谁才是造成楚家产生巨大变化的人，因为几乎楚家所有人的人生轨迹，都发生了改变。 　　只不过，原绍越觉得，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楚今非重生这种可能性似乎比较小：楚今非曾经对他充满厌恶和憎恨，拼了命都要离开他，甚至用死亡来躲避他，如果他记得上辈子的事情，怕是会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吧？又怎么可能像如今这样毫无芥蒂地与自己愉快相处呢？ 　　思及此，原绍越一时间心情也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了。 　　第二天，原绍越又搬了一趟家。楚今非既然最近都不住在长安北苑了，那他也没有住在这的必要，而他新居的地点，是泰和墅。 　　在泰和墅里都是独栋带庭院的豪华别墅，房屋之间也都隔着些距离。原绍越租下的那栋并不挨着楚今非的屋子，只是在附近而已，不过只要能住得离楚今非近一些，对他来说都是好的，这样起码创造了偶遇的机会。 　　结果，他期待的“偶遇”，来得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 　　第二天下班后没有应酬，他直接回家，杨士川开车载着他。 　　他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前方有些昏昏欲睡，当车拐过一个路口，快进入泰和墅小区时，他却突然眼前一亮，顿时来了精神。 　　只见正前方的那辆黑色轿车非常眼熟，车牌上赫然是那个他已经刻入脑中的号码。 　　这毫无疑问是楚今非的车。 　　只是从原绍越目前这个方向根本看不见那辆车里坐的人。 　　那辆车在原绍越前面驶入了小区，他掏出手机，给楚今非打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 　　“喂，原哥？” 　　“今非啊，待会儿有空吗？” 　　“哦，我刚从公司回家呢，原哥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想请你吃个饭。” 　　“有空啊，在哪儿？” 　　原绍越没有回答，只是说：“你回头看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原绍越看见前面的车坐在后排左边的人微微侧过头朝后面看了看，虽然那人只露出了一点轮廓，但已经可以看出是楚今非。 　　手机里传来略带惊讶的声音：“原哥，是你啊，怎么，你也住这儿吗？” 　　“是啊，”原绍越毫不心虚地说，“我是才搬来不久，结果就遇上你了。” 　　“真是巧啊……” 　　“所以今晚到我家吃饭吧？”原绍越又补充说，“就当庆祝咱俩做了邻居。” 　　楚今非似乎有些犹豫：“这怎么好意思呢……” 　　“咱俩还提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原绍越说，“来吧，我一个人吃饭也无聊，我做饭可好吃了。” 　　“不然这样，干脆你来我家吃吧。”楚今非突然说，“我家阿姨应该已经在准备饭菜了，你来了正好一起吃。” 　　楚今非请他在他家吃饭，这对原绍越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天降洪福，原绍越想都没想就答应道：“好啊。” 　　楚今非家里装修得简洁中不失大方，又显得很温暖舒适，很符合他一贯的审美，也像他的人一样赏心悦目。原绍越一进门就称赞道：“你家真漂亮。” 　　“还行。”楚今非谦虚地说。 　　这时候一个围着围裙、身材壮硕的中年妇女从另一个房间出来了，见到楚今非就迎了上来，笑道：“楚总，您回来啦。” 　　楚今非说：“周姨，今晚我朋友来吃饭，待会儿添双筷子。” 　　周姨的眼睛朝原绍越看去：“哎呀，我刚还想说这帅小伙是谁呢，难得楚总会带朋友上门吃饭。” 　　“原来楚总不常带朋友回来啊，”原绍越笑道，“这么看来我岂不是很荣幸？” 　　楚今非也看着原绍越笑了笑，笑得原绍越简直心驰神荡。 　　“对啊。” 第10章 暴雨 　　本来原绍越答应去楚今非家吃饭的时候，还满怀期待地以为他将迎来一场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晚餐，但是准备入座时，楚今非却招呼周姨也一块儿来吃，结果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周姨和他们坐在了一起。 　　亏得他还把杨士川给支回去了呢。 　　下回一定要争取和今非单独吃一顿饭。 　　原绍越一边吃，一边不甘心地想。 　　不过这个周姨做的菜倒还真的挺好吃的，他便夸赞道：“周姨厨艺真好，尤其是这个扣三丝还有这个酱鸭，味道特别好。” 　　周姨咧嘴笑道：“原总喜欢就好。” 　　“周姨在我出国前就在我们家了，我吃了挺久周姨做的饭，”楚今非说，“说起来后来出了国还挺不习惯的。” 　　“天天吃外国那些玩意儿我也受不了，”原绍越说，“我出国那会儿，没多久就自己学会做饭了，那都是被逼的。” 　　“我也是，”楚今非笑道，“出去了一般都自己做饭，厨艺都是在国外练起来的。” 　　原绍越道：“你厨艺应该很好吧？” 　　“也不能说很好，但做些家常菜还是没问题的。” 　　“通常这么说的人都是在谦虚，要是什么时候能尝尝你的手艺就好了。”原绍越说，他回想起了曾经吃过的楚今非做的饭菜。 　　他第一次吃楚今非做的东西，是在他强行得到楚今非，并逼迫他搬出研究生宿舍，住进他当时方便过去的一套公寓里之后。 　　有一天他到那儿时楚今非正好做好了晚餐准备吃。 　　楚今非做的东西很简单，就是一碗牛肉面。可是当时原绍越正好还没吃晚饭，闻到那浓郁诱人的香味，再看到雪白的面条盛在浓厚香醇的面汤里，面上还卧着大块的牛肉、金灿的煎蛋、鲜嫩的生菜，顿时就觉得饥饿难忍了。 　　结果就是他把楚今非的那碗面条抢过来给吃了，逼得楚今非又去做了另外一碗。 　　从那次起，他发现今非做的东西很好吃，有一种他很喜欢的家常的味道。 　　一时间，他颇有些回味和怀念了起来。 　　想再尝尝那样的味道，哪怕一次也好。 　　“有时间可以做给你吃啊。”楚今非笑道。 　　原绍越说：“那我可记着了。”说着心想一定要找个机会吃到。 　　吃完饭，原绍越习惯性地掏出了烟，楚今非盯着他的手：“原哥，你要想抽烟的话咱们去阳台那边吧？” 　　原绍越这才忽然想起楚今非上辈子不喜欢烟味，这辈子也不抽烟，只是他一直以来对此都不怎么注意，但现在都在别人家里做客了…… 　　“不不不，”原绍越忍住烟瘾，把烟放了回去，“这玩意儿抽多了不好，我一直想戒来着。” 　　接着他和楚今非在客厅里喝茶吃水果聊天，其间又说到了白村路那块地的项目的事情，原绍越表示相关的材料他已经仔细研究过了，觉得很值得投资，希望能约个时间和他还有提供这个项目土地使用权的华明公司进行一下初步的协商。 　　楚今非听到这个消息看上去很高兴，立刻问他什么时候有空，约个时间一块儿去华明。 　　在原绍越那儿，这个项目的相关事宜都可以说是他目前工作中最重要的，需要优先处理，因此他说：“我最近时间比较宽裕，具体还是看你吧。” 　　楚今非说：“行，那我和孙总联系了再打电话给你。”孙总就是他们这个项目的另一个合作人。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原绍越正兴致高昂，盯着楚今非浮想联翩，楚今非却突然说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得开始加班了。原绍越看着楚今非脸上略带歉意的神色，也没什么办法，只好说：“那可别耽误你工作了，我先回去吧，哎每次和你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 　　“今天实在对不住，真的太忙了。”楚今非说。 　　“没事儿，反正咱们离得这么近，下回嘛，下回请你吃饭啊。” 　　原绍越这么说着，心里却万分不舍得离开，他多想和楚今非相处得久一点，他本来还计划着待会儿提议两个人到外边去玩，就算今非不喜欢去什么酒吧俱乐部之类的，也可以出去散散步。可现在，他却只能早早地回到那个只有他一个人住的、空荡荡的房子里去了。 　　接下来的两天，原绍越没有遇到楚今非。第三天早上，原绍越在公司里接到了楚今非的电话，是邀请他后天下午去华明开会，原绍越查都没查日程表就答应了下来。 　　开会那天，原绍越带着一些下属提前到了华明公司，见到了这个公司的高层们。他上辈子和这些人没有接触过，这次初见原绍越对他们的印象都还可以。会上华明的人更加详细地把关于这个项目的情况进行了说明，三方还进行了许多探讨，各自提出了不少建议和意见，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都对合作开发表现出了非常积极的态度，并在会议的最后决定了去实地考察地块的时间。 　　晚上大家一起吃了个饭，华明的人都挺能喝的，还一直灌原绍越，把他给灌得不轻，结束时他走路都有点飘了，他心里清楚自己是一种快喝高了的状态，因此故意走在楚今非身边，装作站不稳的样子，往楚今非身上靠过去。 　　楚今非喝得没他多，还算清醒，当原绍越向他歪过来时，他明显浑身一僵，不得不扶住原绍越，阻止他整个人倒在自己身上，他有些无奈地笑道：“你喝醉了，原哥。” 　　“还好，”原绍越一手搂着楚今非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扶着他的腰，他感觉到楚今非整个身体都是紧绷的，但也没在意，只是心想这腰真是又紧又窄啊，摸到就不想松手了，“就是有点儿晕……” 　　“原哥，你太重了。”楚今非扭头看向走在他们后面的杨士川，“杨助理……” 　　杨士川走上来，楚今非把原绍越向他推过去，杨士川将自己的老板架了过来，让他一只手环着自己的肩膀。 　　原绍越被杨士川扶着走，暗骂他没眼色，但也不好再去对楚今非进行骚扰了。 　　第二天，原绍越把这项目在公司里拿出来讨论了一下，得到的支持意见居多，毕竟这个项目的确挺好的，值得进行下一步考察。 　　考察定在了周三的下午，为此原绍越把他表弟今晚的聚会邀请给推了，让他下次再约。 　　这天中午吃过了饭没多久，原绍越就带上杨士川、李秘书以及另一名公司高管出发去往了白村路。 　　他到得比较准时，楚今非和华明的孙总都来得比他早，两个人也各自带了下属过来。天气特别闷热，一丝风也没有，一行人顶着炎炎烈日展开了工作，原绍越热得直冒汗，但还是一直很认真地在了解情况。 　　快结束时，本来还算明媚的天色却突然暗了下来，天边乌云滚动，压得低低的，不知何处起了风，一阵阵的以迅猛之势刮了过来。 　　“看样子要下雨了，”原绍越想起了来的时候手机接到了一个蓝色暴雨预警的短信，不过当时他也没放在心上，“走吧。” 　　他话音刚落，零星的雨点就飘了下来，于是大家赶紧回到了车上，往今晚预定吃饭的酒楼去了。 　　路上天愈发黑了，如同被笼罩在了深沉无垠的夜里，雨也成了瓢泼暴雨，看不清数不清的水珠疯狂砸下来，地面到处都是炸开的水花。汽车的雨刮器不断地来回拨动着，却显然比不上那雨水浇泼的速度。 　　“雨真大呀，”原绍越的商务车里，李秘书看着手机说，“现在都变橙色警报了，好像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 　　外面狂风大作，吹得路边的树木东倒西歪、岌岌可危，飞叶断枝到处乱飘，道路上的水已经形成了河流，能把人的脚给淹没，原绍越开始担忧起了待会儿如果停车场在室外，下了车身上肯定会被淋湿一大片，这样的话吃饭的时候会很难受。 　　“这破天气，没看天气预报，不然不该挑这个日子。” 　　像在回应他的话一般，雨在这个瞬间下得更大了，仿佛瀑布顷刻间跌落了整座城市。 　　道路上的水因为这骤然又变大的雨势积得更深了，汽车的半个轮胎都被浸在了水中。 　　开在他们前边的车速度也越来越慢了，杨士川只得跟着它慢慢地移动，又稍微开出了一小段路，车完全停了下来。 　　“下雨天总是堵车的。”杨士川说。 　　“楚总他们在我们前头，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堵的，”李秘书问，“不会只有我们在这儿吧？” 　　从白村路出发时，原绍越的车是开在最末的，一开始他们还紧跟在楚今非的车后边，但后来因为一个红绿灯没过去，彼此就拉开了距离，再加上在这狂风暴雨中能见度堪忧，根本看不到楚今非的车了，不过大家都知道吃饭的位置，倒也没什么。 　　只是现在…… 　　原绍越有些后悔没有找个理由和楚今非同坐一辆车了，他觉得应该给楚今非打个电话问问他那边的情况，他拨出电话，那边一下子就接通了。 　　“喂？” 　　“喂，今非啊……” 　　原绍越刚打了个招呼，就听见楚今非有些急切的声音传来： 　　“原哥，我们被困在水里动不了了，就在桥这边。” 　　“啊？”原绍越诧异，这时他的视线透过雨迹斑斑的挡风玻璃，正好看见了不远处的前方，就横卧一座立交桥。 第11章 雨中 　　“我们开到桥下的时候车熄火了，”楚今非说得很快，“水涨得特别快，已经淹到车门还进车里来了，但是车门车窗都打不开。” 　　“快报警！”原绍越的心猛地一跳，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几年前首都是有过一次雨灾的，当时正是夏天，一场突如其来的特大暴雨席卷了整个城市，许多地方几小时内都成了汪洋大海，后来他在报道里看见，这场天灾导致了几十人遇难，有人就是直接困在车里出不去被淹死的。虽然他已不记得那次雨灾的具体时间，但现在想来似乎就是今年，那么很可能就是这次…… 　　“报了，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楚今非这样说着的同时，原绍越听见他那边还有其他人在说话，是王助理，还有今天跟楚今非一同来的其他人，说的什么倒是听不清楚。原绍越还想说话，楚今非却立刻说：“我得想想办法，先挂了。”紧接着原绍越的耳边便只剩下了突兀的“嘟嘟”声。 　　“楚总他们怎么了？”杨士川问。 　　“被困在前边桥底下了。”原绍越的情绪已经十分焦躁，恨不得立即奔过去把楚今非从那辆动弹不得、被水包围的车里拉出来。他翻着手机里的号码，找到了他在公安消防大队里的朋友，赶紧打过去把这边情况说了一下，让他们快点派人过来，对方听到地点，表示早接到报警了，消防兵也已经出动了，只是现在路况不好，但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现场的。 　　原绍越挂了电话，又给楚今非打电话，谁知电话拨过去却没人接了，他焦虑无比，突然脑内有灵光一闪而过，忙问杨士川：“这车的后备箱是不是有个工具箱？” 　　杨士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呆了一下，想了想才说：“好像是有吧……” 　　原绍越说：“把后备箱打开，我要看看。”说着伸手一把打开了车门。 　　这门一开，外面鞭炮一般的雨声立时充斥了耳膜，硕大的雨点和细密的雨雾伴着炽烈的夏风蹿了车内。 　　李秘书充满惊诧地道：“原总，您要做什么？” 　　原绍越没有理会她，只是问杨士川：“开了没？”他的语气很急，语声里又带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怖威压，仿佛让人根本不敢回答“没有”。 　　杨士川也不敢，他只得立刻开启了后备箱。他很清楚生气的原绍越是非常吓人的，而且当原绍越决定一件事之后，他又是很难再听进别人意见的。 　　杨士川的话音刚落，原绍越就毫不犹豫地下了车，他一脚踩进了深到脚踝处的积水里，暴雨瞬间浇了他一头一脸，他整个人就这么在几秒钟之内湿透了。 　　他和没感觉到似的，只是很快地来到后备箱，一眼就看见了里面的一个灰色工具箱。打开工具箱，里边有千斤顶、拖车钩、螺丝扳手等工具。原绍越记得拖车钩是可以砸开车窗玻璃的，就抓起了它握在右手，转身朝旁边走去。 　　这时他的衬衫和西裤紧紧地粘在身上，雨水不断打着他的全身，从他的头脸上滑下来，有些水进到了他的眼睛里，被风吹得乱飞的树叶细枝打在他脸上身上，都让他产生了微微的刺痛感。他并不管这些，趟着到小腿的积水往前走，刚走出几步，有人追了上来。 　　“原总，”杨士川追上原绍越，他的手中还费劲地撑着一把黑色雨伞，他把伞尽量往原绍越的方向靠，但这伞被雨打得噼啪作响东摇西摆，风雨从侧面灌进来，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原总，您要去找楚总？” 　　“这还用说？”原绍越抹了抹眼睛，皱眉说。 　　“可是……”杨士川斟酌着措辞，这时又是一阵狂风刮来，直接把伞骨给吹折了，伞面整个翻转了过去，他只得无奈地放下了伞，“这种情况还是警察处理得专业一些吧？” 　　“警察来不及怎么办？不来帮忙就回去！”原绍越沉声道，语气森寒得可怖，带着令人心颤的威压。 　　这场暴雨来得太猛烈又太突然，现在到处都是积水，需要救援的地方肯定很多，而警力毕竟是有限的，无法全部都在第一时间赶到。更何况这一路的车堵得这么的厉害。 　　他只恨不能立刻赶到楚今非身旁，他不敢想象再一次痛失所爱的场面。 　　他踩着积水，用跑步的速度在车与车之间穿行，就好像这漫天的风雨不存在一样。 　　车辆的拥堵在还没到立交桥的位置就消失了，在最前面停着的几辆车前方，已经根本看不出是马路了，那里像是一直存在在这里的一条水波滚动的河流，积水浑浊不见底，水中泡着几辆可怜兮兮的车，都只剩下上面的半截在外面了，只能看见车窗和车顶的部分，有一辆还撞在了立交桥旁边的墙壁上，大半个车头都变形了。 　　原绍越一眼就认出了楚今非的那辆黑色商务车，那辆车在立交桥下，停在路中央，距离他可能有三十米，被水没到了车窗下方，在这让人视线模糊的雨里，根本无法看清那光线暗淡的桥下黑漆漆的车窗里的情形。 　　原绍越把拖车钩别在了裤腰带上，然后毫不犹豫地朝前快步走去。 　　他听见杨士川在后面喊他，他回头，看见杨士川站在他身后。 　　“会游泳吗？”他问杨士川。 　　“……不会。” 　　“那就在这等着。” 　　“哎——” 　　原绍越不管杨士川还想说什么了，只是转过头继续往前走，翻涌的积水很快没过了他的膝盖、大腿、腰腹……最终比较稳定地停止在了快到他胸口的位置。 　　在这样的水里走路有些费劲，他索性直接游过去。 　　暴雨依然没有停止，这个天气的雨也是热的，原绍越几乎整个人浸在温水里，还有同样温度的雨水冲刷着他露出水面的皮肤，他甚至觉得有些热，这种感觉并不好，不过他已经无暇顾及。 　　一般情况下，在这种深度的水里游泳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难度，但是眼下的天气实在是太恶劣了，这存在一定斜度的地形和多半不堪重负的排水系统让这里的水流速度也变得快了，就像一条大河，虽然还没到波涛汹涌的程度，但也仍然是危险的。 　　原绍越却没有工夫去考虑那些意外，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去到楚今非那里。 　　他几下就游到了桥下，这里遮住了雨，一种砸东西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那像是在砸着什么坚硬的物体，似乎是从楚今非的车里传来的，原绍越第一反应就是楚今非在砸车窗。 　　仿佛在回应他的想法一样，突然间他听见一声巨大的玻璃破碎的声音，同时他眼前的那辆车的一侧车窗里轰然飞溅出了许多玻璃渣，他感到自己的心也猛地绷紧了一下。这时从车里伸出了一个头，是王助理。 　　王助理喊了他一声，然后用着什么东西继续敲着车窗上剩余的玻璃。 　　原绍越游到了车的后方，摸到了这辆商务车车尾，站在了水中，朝王助理喊：“没事儿吧？” 　　“没事儿，”王助理回他，“原总您怎么来了？” 　　“这不是怕你们出不来吗？”原绍越透过后车窗深色的车窗贴膜，看见了车里坐着的楚今非，而此时，楚今非也回头看着他，眼中似乎有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原哥……”楚今非说，他的声音从车里飘出来，“你其实不用……” 　　“我听你在手机里说的情况那么危险，而且后来你又不接电话，我不来能放心吗？”原绍越在水里慢慢朝破开的那扇车窗走去，突然他觉得脚下仿佛踩到了一些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他猜测大概是刚掉的玻璃渣。 　　这时车窗上的玻璃基本已经被王助理敲掉大半了，原绍越注意到他用的是一把救生锤。 　　王助理第一个从车窗里爬出来，原绍越扶了他一下。王助理跟他很诚恳地说了一声“谢谢”。 　　接着就是楚今非，原绍越站在车窗前双手伸向他，楚今非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这一刻，原绍越感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飞快震颤的声音。 　　楚今非借着他的力量也出来了，站到水里后，他低声对原绍越说：“原哥，谢谢你。” 　　“是不是很感动？”原绍越看见他的目光是下垂的，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看他一样，忽然觉得很可爱，“是不是有点想报答我？” 　　楚今非抬起了眼睛：“你想要什么？” 　　原绍越朝他笑了一下：“以身相许怎么样？” 　　楚今非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他有些为难和紧张的事：“啊？” 　　“开玩笑的，”原绍越见他如此反应，忽然心头像被针扎了一下，但他脸上还是笑着，“不用你做什么，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至少你来了啊，”楚今非看着他，在这晦暗的光线里，他那漆黑的眼睛和俊秀的脸上的神情都看不真切，“我还是要谢谢你的。” 　　原绍越一时之间觉得眼前的楚今非和记忆中一直以来的那个有种不太相同的气质，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 第12章 生病 　　当王助理刚把车上最后一个中年的经理给接出来时，不远处的道路边缘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些人，他们身穿着橙色的消防衣或是救生背心，原来是消防兵来了。他们有人身上绑着救援绳，已经下到了水里，正在朝这边过来。 　　原绍越他们向那边走去，水流仍然有些急，他们互相拉着手慢慢地走，消防兵接了他们一下，护着他们最终离开了这片水域，来到了马路边的走道上，杨士川打着伞从路边商铺里走出来接他们。 　　雨比刚才小了一点儿，但还是倾盆大雨，他们所在的走道比马路高一些，也没什么积水，路边还有一些商家店铺，每家店的门口屋檐下都站着不少避雨的人。 　　他们往其中一家店走去，那里原本站着的人看见他们浑身淌水宛若落汤鸡的样子都纷纷避开了，给他们空出了一大片位置。 　　原绍越紧挨着楚今非站着，他的右边胳膊和楚今非的左手臂贴在一起，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对方身体的热气，这种热气仿佛沿着他的皮肤一直传递到了他的心脏，让他的心都热烈躁动了起来。 　　他也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偷瞄楚今非。此时的楚今非整个人都湿透了，他脸比平时更苍白了许多，乌黑的头发湿漉漉的，在往下滴水，白色的衬衫变得蝉翼一般的透明，紧贴在身上，精致的锁骨下面，漂亮的肌肉轮廓和胸前的两点若隐若现，腰线紧窄得让人恨不得马上去搂一搂…… 　　“这车估计是开不了了。” 　　楚今非的声音把原绍越从满脑袋的绮思中里扯了出来，原绍越看见对方正望着桥下，那里的几个消防兵正分别背着从其他车里救出来的人往外走，而楚今非的那辆黑色商务车还泡在水里，而雨势依然猛烈。 　　“好在人没事。”原绍越压抑住自己强烈的想立刻去亲吻他的冲动。 　　“是啊，”楚今非若有所思地点头，又说，“对了，不知道孙总怎么样了。” 　　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部手机，但是这手机整个都湿淋淋的了，甚至还在往下淌水。 　　“这个进水了吧，”原绍越看着这台惨兮兮的手机，“还能用吗？” 　　“好像不行了，”楚今非按亮了屏幕，他那白皙而修长的手指在上面划着，“滑动没有反应。” 　　原绍越盯了他的手几秒，也从裤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的时候他就不抱什么希望了，因为这台手机看上去和楚今非的一样糟糕。他按了按，屏幕仍然一片漆黑，尝试按开机键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这个连机都开不了了。”原绍越无奈地说。 　　其他人也都拿出自己的手机查看，但刚才大家都是从水中趟过来又冒着暴雨来到这里的，手机也都无一例外的像被泡过了水，几乎全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故障，只有没有下水的杨士川的手机看起来好一点。 　　他的手机也的确还可以用，原绍越用他的手机给孙总打了一个电话，得知孙总的车早就开走了，现在已经离他们挺远的了。 　　这种情况今天原计划里的晚饭显然吃不成，原绍越就把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下，跟他说下次再约。 　　原绍越给他打完，又给李秘书打了个电话，李秘书告诉他他们也从车里出来了，现在在附近一家餐饮店躲雨，主要是他们一直被堵在那里动不了，积水又涨得太快，她已经打了电话给保险公司，但是看现在这情况估计一时半会儿处理不来。原绍越看着外面还在呈上升趋势的积水，让他们自己注意安全，暂时别管车了，现在就算有车也走不了，等雨小了再说吧。 　　挂了电话，原绍越觉得今天多半是回不去了，这看起来真的很像记忆中的那次水灾，有可能真的会出人命，而且他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整个城市肯定很多地方交通都瘫痪了，这种情况估计会持续到很晚。他想了想，跟楚今非说了自己的想法，提议干脆去附近找个酒店住一晚，明天再走。 　　楚今非思索了一会儿，同意了。 　　这个地方位置有点儿偏，再加上暴雨也是一个巨大阻碍，太过讲究住宿条件已经不太现实，看来看去，距离这里最近、环境又相对来说好一点的只有五百多米之外的一家四星级酒店，杨士川用手机查到正好还有几间空房，他们一共有六个人，倒是也够住了。 　　在预订房间的时候，杨士川征询大家的意见：“原总，您和楚总一人一个豪华间吧？” 　　“不用，”原绍越一听就说，“我和楚总一间就可以了，关于今天看的那块地我正好还有些想法想和楚总探讨探讨呢。”有和楚今非整晚共处一室的机会，他当然不想放过。 　　杨士川还没说话，楚今非就出声了：“原哥，我有失眠症，和别人睡一间房会一个晚上都睡不着的……到时候也影响你，还是咱俩一人一间吧。” 　　“啊……？”原绍越没想到楚今非这么直接就拒绝了他，“但我睡觉很安静的，不打呼噜不磨牙，也不乱动。” 　　“和这个没有关系，我就是不能和别人一个房间睡觉。”楚今非说话时甚至还带着点笑意，然而态度却非常坚决。 　　原绍越想起楚今非以前睡眠的确不怎么样，况且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好勉强他，只好妥协：“行吧。” 　　杨士川给他们一人定了一个豪华间。 　　原绍越总觉得有点不甘，便对楚今非调侃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毛病，那你和你女朋友可怎么办？”说完心里却突然涌起一阵酸意，他知道楚今非目前没有女友，只是以前在国外时交往过一个，虽然没多久就分手了，但只要想一想还有别人和楚今非有过这么亲密的关系，他就有点受不了。 　　楚今非失笑道：“我还没女朋友呢，到时候再说吧。” 　　他们订完了房间，雨势还是没有任何的减缓，他们决定冒雨过去，反正身上也湿得能拧出水了，还不如早点到酒店里洗个澡换一身干爽的衣服。 　　那家酒店确实离他们挺近的，但在这种恶劣的天气里，再近的路程都让人觉得远，等终于到了酒店开好房后，人人都迫不及待地进到了自己的房间。 　　原绍越一进去就把湿衣服都脱了下来扔在地上，然后走向浴室。 　　他打开花洒，让水从头顶冲下来，闭上眼睛，眼前却出现了楚今非的身影。 　　楚今非现在在做什么呢？ 　　如果自己能和他住在同一个房间里，多半就能看到他脱衣服的场景了吧？…… 　　原绍越幻想着那样的画面，想象着他将那副白皙得像玉、肌肉亭匀得恰到好处的身体毫无保留地在自己面前展现的样子，不知不觉身体也变得火热了起来…… 　　本该是很快洗完的澡比预想的花了长得多的时间，从浴室一出来，原绍越就直接裹着浴巾倒在了床上。他觉得有些疲乏，用这种方式纾解欲望，结束后心理上会觉得特别空虚。但这却是他重生后唯一的纾解方式了。 　　在楚今非死后很长时间以后，他开始尝试在逢场作戏的场合重新找其他人，但他却发现他仍然对和别人做这种事情带着种反感的情绪，没有谁再能带给他楚今非的那种感觉了，于是慢慢的，他也就不再接受别人的投怀送抱。至于重生之后，他对楚今非以外的人更是毫无兴趣，也自然不会和那些人接触了。 　　只是，他何时才能得到楚今非呢？ 　　这一世他仍然想和楚今非成为那种最亲密的关系，他还希望楚今非能够满心欢喜、全心全意地接受他，现在他们两人的确相处得很融洽，但离他想要的那种状态显然还太远。 　　好在他还有很多时间，他对自己的魅力也毫不怀疑，他相信未来的某一天他会让楚今非接受他所有的那种狂热的感情。然后，他会可以加倍的对他好，来弥补曾经犯下的过错…… 　　他任思绪这么飘着，困意也变得越来越浓重，快睡着的时候房间里的电话响了，是杨士川问他要不要订晚餐，他觉得头晕乎乎的想睡，但却不怎么饿，便拒绝了。杨士川又问他是否要把衣服拿去洗，原绍越困得要命，瞥了一眼地上沾满泥污、宛若咸菜的衣服，顿时一阵烦躁，不耐烦地说他的衣服不能要了，明天买新的算了。 　　“行了，我要睡了，有什么明天早上再说。”他说完放下电话，在床上翻了个身，很快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里。 　　不知过了多久，原绍越醒了，他感到身上很冷，脑袋沉甸甸的，还一阵一阵的痛，喉咙里也火辣辣的难受，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摸到一片滚烫的温度，就知道自己是发烧了。也难怪，淋了那么久的雨，消耗了那么多的体力，之后又赤身裸|体地在低温的空调房里不盖被子地睡着了。 　　此时窗外一片漆黑，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房间里没有时钟，他也不知道几点了，他用被子把自己裹住，拖着无力而沉重的身体挣扎着爬到床边，拿起电话，想打给杨士川，却一下子想不起来他的房号，反倒是楚今非的房间号浮上了脑海。 　　他的脑子里木木的，像有一团浆糊，只有这几个数字是清晰的，他神使鬼差般的按下了那几个数字。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的是楚今非略带疑惑的声音：“喂？” 　　“今非，”原绍越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他咳了一下，但这带给他从嗓子蔓延到胸口的灼烧般的疼痛，“我是你原哥，我好像发烧了，你能帮我要点儿药过来吗，我……头晕得厉害，怕待会儿会直接晕过去。” 　　“啊，你不要紧吧？”楚今非说，他像是迟疑了一下，“你等等，我马上过来。” 　　原绍越把电话挂了，身体虽然还是难受，心情却好了起来。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穿衣服，酒店应该是有准备一次性内裤和浴袍的，但他实在是觉得一点力气都没有，更不想离开这个温暖的被窝让自己赤|裸的身体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 第13章 喜欢 　　原绍越窝在被子里，很想去喝杯水又同样地不想下床，就仍然这么缩着发呆，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刷房卡的声音，他猜是楚今非要了张房卡进来了，便还是不动，等待楚今非过来发现此时可能显得弱小可怜的自己。 　　楚今非果然来了，他穿着一件雪白的睡袍，浑身透着一种原绍越从未见过既慵懒又闲适的气息，但来的并不止他一人，他的身后还跟着杨士川和王助理。 　　原绍越刚看见楚今非时几乎要沉浸在他这引人想入非非的衣装上了，接着看见另外两人却又有点懵。他被子下的身体未着寸缕，他对自己的身材很有自信，也完全不介意甚至是希望在楚今非面前将之展现，但这不代表他喜欢在大家面前裸|奔。 　　“原哥，”楚今非快步来到了他的床前，“你怎么样了？” 　　“大概是发烧了吧。”原绍越低声说，他的声音很喑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极度虚弱。他所不知道的是，此刻他的模样也与他平时大相径庭，他看上去精神不太好，颇有些恹恹欲睡，他的脸颊苍白里泛着潮红，额前的头发柔软的垂着，平日里常有的那种刚毅冷峻的气场削弱了许多，变得柔软了不少。 　　楚今非看着他，眼神凝邃，那里面仿佛除了关切还带有别的无法捉摸的情绪，突然他俯下|身，朝原绍越伸过手去。 　　原绍越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楚今非的手落到自己额头上，有些冷，但很轻柔，让他的心也随之一颤，只可惜这只手很快就离开了。 　　“很烫啊，这个肯定发烧了，”楚今非说，“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吧，”原绍越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自己都八百年没去过医院了，何况在他看来这也不是多大的毛病，“吃点药睡一觉就成了。” 　　“这怎么行？”楚今非倒是表现出了坚决的态度，“什么病都不能大意，最好还是去看一看。” 　　这是……在关心他吗？ 　　原绍越内心一阵窃喜，但仍然不想去医院。“放心，真没事儿……能先帮忙拿点儿水来吗？” 　　杨士川闻言去把一旁桌子上的一瓶矿泉水拿了过来，拧开瓶盖递给他。 　　原绍越早就渴了，撑起身子稍微坐起来一点，被子从他的身上滑下去，从锁骨大半个胸膛就这么暴露了出来。他有锻炼的习惯，胸肌的形状很好看，可眼下显然不是展示这个的时候，而且他觉得很冷，身上的寒毛都在接触到冷空气的瞬间倒立了起来，就连胸前的两点也因为刺激而……他本能地把被子重新拉上去，遮到自己的脖子，再从被子里伸出手接过水瓶，喝了起来。 　　喝了几口，楚今非把从前台要来的退烧药拿给原绍越，原绍越就着水吃了，然后说：“行了，待会儿捂一捂出身汗应该就差不多了。” 　　“不行，”楚今非又说，还是用着一种决断的语气，“烧出别的毛病了怎么办？” 　　“可是这……现在几点了？”原绍越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医院只有急诊开门吧？” 　　杨士川拿出手机：“三点半。” 　　“急诊也能看。”楚今非说。 　　原绍越说：“可是外边还在下雨，积水说不定都没退，现在肯定打不到车，而且我也没衣服穿出去。”他说着看了一眼之前被他扔在地上的皱巴巴脏兮兮的衣服，那些显然是没法穿的了。 　　楚今非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乎在思索对策。 　　原绍越看着他这样替自己着想的样子，心里一阵美滋滋。 　　“真的不用去，我没多大事儿，睡一觉就好了，”原绍越又劝道。 　　“这样吧，”楚今非说，“也快天亮了，待会儿我看看能不能走，再找个人开车过来接。我联系医院的朋友安排一下。” 　　原绍越本来还想继续拒绝，但一想这毕竟是楚今非极为关心他的表现，就答应了。 　　“那原哥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嗯。” 　　“对了，你要不要穿上衣服？”楚今非又问。 　　“穿，”原绍越难得地有点尴尬，“其实我也不是喜欢裸睡，就是之前洗完澡太累了就直接睡着了。” 　　杨士川去给原绍越拿来了内裤和浴袍，拆开了包装递给他，原绍越道：“放着吧，你还想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穿啊？” 　　楚今非被他说得笑了一下，说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回去了，有事情随时打电话。” 　　原绍越其实很希望他能在这里陪着自己，但他没有合适的理由提出这种要求，也只能说：“好。” 　　原绍越又沉沉地睡了一觉，梦里似乎有人进来了房间，但他实在是困倦得抬不起眼皮，好像没过多久，他听到有人在叫他，那个声音他是他熟悉而又非常喜欢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是楚今非。 　　“原哥，你好点了吗？” 楚今非一个人站在他床前，他还是穿着那件白色的睡袍，伸过手来摸了摸他的额头，这样本来就松散了领口又开了一点，露出锁骨下一小片白皙的胸膛，“好像不怎么烫了。” 　　“……”一醒来楚今非就在眼前，还这么的温柔可亲，颜色诱人，原绍越一下子就被这突然降临的幸福给砸醒了，心想这病生得真值。他控制了一下视线，让自己不要太明显地盯着人家的胸口，说：“应该是好了一些。”他身上都是汗，但头的确没那么疼也没那么晕了，只是嗓子还是非常难受，身体也软绵绵的。 　　“那就好，”楚今非说，“雨已经停了，过会儿我的车就来了，医院那边也联系好了，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几点了？” 　　“七点。” 　　这么大早上的被从睡梦里拖起来去医院，是一件极为让人不爽的事，按照原绍越原本常有的起床气免不了会显露出不悦，但现在叫他起来的人是楚今非，原绍越就不仅一点气也没有，反倒十分受用了。 　　“有什么吃的？”他问。 　　楚今非的下巴朝床头柜的方向抬了抬：“酒店的粥，鱼片的。” 　　原绍越这才注意到原来那里不知何时放了一大碗粥，看起来应该很香，但他的鼻子塞住了，嗅觉非常迟钝，闻不到。 　　“你吃了吗？”原绍越问楚今非。 　　“吃过了，我在酒店要了早餐，顺便也给你要了一份。味道一般，但也没别的了。这酒店条件不行啊，吃的不好，之前想要温度计也没有。” 　　原绍越简直要感动了起来，张口就说：“没事儿，你给我带的什么都好吃。” 　　楚今非听到这话似乎怔了一下，然后才轻笑了出声。 　　吃过了早饭，楚今非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过了一会儿，又重新过来了。这时他身上穿着的已经不是那套睡袍了，而是裁剪精致的灰色衬衫和黑色长裤。他的手上还拿着一套衣服，他走过来把它放在床上。 　　“你原来的衣服穿不了了，”楚今非说，“我让人给你拿了套新的。” 　　原绍越把上衣拿起来一看，是一件有些宽松的黑色印花T恤，看上去尺寸似乎和他平时穿的也差不多。“你让人临时买的？” 　　“不是，”楚今非道，“这是我的，我让人从我家拿来的。” 　　原绍越顿时觉得这衣服拿在手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它仿佛就在这瞬间有了一种奇妙的吸引力，原绍越突然就很想把它穿在身上。 　　“看起来很适合我。” 　　“这种T恤不修身，我想你肯定能穿，”楚今非笑道，“再说我们的身材也没差多少。” 　　的确，楚今非和原绍越的身高相仿，体型上可能原绍越会稍微健壮一点，但差别也不大。 　　“是不是准备走了？”原绍越问。 　　“嗯，就等你换衣服呢。” 　　原绍越听了很自然地扯开了睡袍腰间的带子，一下子就把那松松垮垮的衣服给脱了下来，露出了他那一身紧实漂亮、充满男性魅力的肌肉和那一双又长又直的腿。 　　楚今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慢慢地说：“你的身材真好。” 　　“还行吧。”原绍越哈哈一笑，他一边抓起楚今非给他的T恤和休闲短裤套上，一边偷偷留意楚今非的反应，他发现楚今非一直在盯着他看，觉得很满意：自己的肉体对楚今非很有吸引力。 　　“挺合适的。”楚今非等他穿完评价道。 　　原绍越走到穿衣镜跟前，前后看了看：“是啊，还挺好看的，和我自己买的似的。”他说着，心想这样挺不错的，以后两个人住在一起，衣服还可以混着穿。 　　开车来接他们的是楚今非的另一个姓刘的助理，原绍越让杨士川先回公司去，自己和楚今非、王助理坐着刘助理开的车走了。 　　路上原绍越问楚今非去哪个医院，楚今非回答了一个很有名的大医院，弄得原绍越又呆了一下，他本以为在附近随便找个医院就行了的。 　　……这是不是代表着楚今非对他格外的重视呢？ 　　之后原绍越一直仔细地观察楚今非与他说话时的表情，想看出这里面是否已经对他藏有了不可言说的爱意，等到下车时，他虽然并没有真正地看到楚今非流露出什么，但他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回顾了一遍，越来越觉得楚今非可能真的是喜欢他的。 　　根据他对楚今非的一贯了解和得到的资料，楚今非真实的性格其实挺淡漠的，尽管他在社交场合显得亲和友善，令人如沐春风，但那不过是应酬的需要，私下很少有人能和他真正地走得很近，尤其是在这一世里，他甚至没有什么私交甚笃的朋友。现在他却对他这么的在意，如果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呢？ 第14章 休假 　　到了医院，原绍越在楚今非的陪同下量了体温、验了血，又去看了专家，最后确定的确没什么大碍，也不需要打针，只要回去吃点药好好休息就行了。 　　“我就说没事儿。”走出诊室之后，原绍越说。 　　楚今非说：“任何小病都有可能变成大病，看一看才放心。” 　　原绍越看着他的脸，这时候他们两个人走在前面，两个助理跟在后边，他低声对楚今非道：“今非，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楚今非略略一怔，才说：“你是我的好兄弟啊，这不是很正常吗？” 　　原绍越将他片刻的迟疑看在眼里，他凝视着他的眼睛，想从中看见更多的东西：“只是这样？” 　　楚今非笑了笑，他迎着原绍越的目光，没有显露出任何慌乱和躲闪，他反问：“不然呢？” 　　“没有，就是我觉得很感动，”原绍越有些失望，心里却仍觉得楚今非在掩饰着什么，“以前从来没遇到像你这样的人。” 　　“是吗？”楚今非似乎有些意外，但随后就眼眸含笑地说，“那你可要好好珍惜我这个兄弟。” 　　“当然了。”原绍越郑重地说，却想我可不想只当你兄弟。 　　刘助理给楚今非带来了新手机，回去的路上，楚今非接到了一个电话，原绍越在旁边听着应该是叫他去吃饭，果然楚今非挂断电话就说：“中午有个饭局。”又对他那两个助理说：“待会儿我在朝庆路路口全盛楼那里下，王助理你和我一起去。” 　　两个助理都表示听到了。 　　原绍越无不遗憾地说：“本来还想和你一起吃午饭来着。” 　　“没事，机会还多着，”楚今非看着他笑，“想吃什么时候不行啊。” 　　原绍越听到他这么说心里舒坦了些，有了个主意：“那等我病好了，我请你尝尝我的手艺？” 　　楚今非有些惊讶的样子：“你的手艺？” 　　“对啊，咱俩住得那么近，我早就想请你来我家吃饭了。我跟你说，我做饭很好吃，你肯定会喜欢的。”上一世楚今非虽然对他一直没有好脸色，但他看得出楚今非对他的厨艺还是持肯定态度的。 　　楚今非却看上去有些迟疑。 　　原绍越第一反应是他是对自己的做饭水平不太信任，挑眉道：“怎么，你不相信？” 　　“还真有点怀疑。”楚今非笑道。 　　原绍越道：“我在国外待的那段时间里一直自己做饭，而且以我的智商，难道连做饭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吗？” 　　楚今非这才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色：“那我是不是该期待一下呢。” 　　原绍越笑道：“你来吃一次就知道了。” 　　“行，有时间我肯定去。”楚今非终于说。 　　车又开了一阵子，到了楚今非吃饭的地方，楚今非和王助理下车走了，车上只剩下了原绍越和开车的刘助理。原绍越开始和刘助理攀谈起来，试图打听一些关于楚今非的事情，但刘助理的嘴很严，竟然没给原绍越套出什么信息来。 　　刘助理一直把原绍越送到了他家门口，原绍越一个人回到家里，看着这座空荡荡的大房子，突然觉得格外的冷清，一丝人气都没有。 　　他真的不喜欢一个人住在这里。 　　他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下去，他懒洋洋地换上拖鞋，拖着步子来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了下去，让自己整个人陷入了这片柔软里。 　　原绍越在家待了两天，期间他看到了关于那场暴雨的报道，这次雨灾果然造成了大量的财产损失和一定的人员伤亡，死亡人数将近百人，是他记忆中的那次灾难。但他一点也不后悔在那天去考察项目，因为经历了那场雨，他和楚今非的关系明显又近了许多。 　　同时他也没忘了工作，他抽空把李秘书发到他邮箱的那天考察得到的实地资料又研究了一下。第二天，他接到了华明孙总的电话，两人一番客套，孙总关心了一下他的情况，接着就提到了项目的事，原绍越向他如实表达了己方的合作意愿和诚意。 　　孙总表现得很高兴，表示希望能快些把合作确定下来，好展开后续的工作，原绍越说等他病好了回公司，一定积极地做推动工作，争取尽快把这个事确定了。和孙总打完电话，原绍越又给杨士川打了个电话，跟他交代了一下接下来的一些工作安排。 　　第三天正好是周末，原绍越一觉睡到了快中午，起来之后觉得状态已经好多了，正好有个有段时间没聚的朋友打电话来，邀他晚上和一圈朋友一起吃饭，他就答应了。 　　快傍晚，他自己开了辆新车出去。差不多到出口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熟悉的壮硕身影，原来是周姨，她正背着一个很大的旅行背包往前走着。 　　原绍越放缓车速，摇下了车窗，朝周姨喊道：“周姨，这是干嘛去呢？” 　　“哎哟，原总，”周姨看见他，露出一个朴实的笑容，“我老家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 　　“这是去机场还是去火车站啊，顺路的话我送你一段？” 　　“去火车站，不用您送了，地铁很近的，也没多少站。” 　　原绍越也不勉强，只是又问：“那你这回得回去多久？” 　　“哦，我跟楚总请了一周的假。” 　　这岂不是代表楚今非这一周家里可能没人做饭？很好很好。 　　原绍越跟周姨说了再见，将车开走了。 　　晚上和那群朋友吃完饭，有人提议说去一家新开的会所玩儿，还表情暧昧地说听说那家店的孩子都又年轻又长得特别好看，尤其是小男孩。原绍越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就说：“你们去，玩得开心点，我先走了。” 　　有人说：“这才几点呢，原少你这就要回去啊？上次叫你去也是这样，是不是有新的宝贝情儿了？” 　　原绍越男女不忌，但更喜欢玩男人这件事他圈子里的人全都知道。在他遇到楚今非之前，他一直没有特别固定的伴侣，也时不时在外边找个乐子，不过这种情况在他得到楚今非后就基本结束了，征服占有自己心爱的人带来的刺激和欢愉是无与伦比的，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享受，当他经历了这些，那些单纯为了满足生理需求的性对他来说就比较无味了，他也没有什么心情去和那些庸脂俗粉逢场作戏。 　　“去你娘的，你他妈思想就不能积极点儿？”原绍越笑骂道，“老子是要赶回去工作。” 　　一圈人都一副听到了天下奇闻的模样，纷纷说原少怎么转了性了云云，只有坐在原绍越身边的陈志斌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离席的时候，陈志斌走在原绍越旁边，小声地问他：“得手了吗？” 　　“没呢，”原绍越想到这事又有些烦躁和酸涩，“哪儿那么容易？” 　　“也是，人家就不是一般人，”陈志斌拍了拍原绍越的肩膀，“我知道这事儿多半劝你也没用，我只能给你加油了，兄弟。” 　　原绍越斜了他一眼：“对了，上次你给我的那些资料就没有更加详细的版本了？” 　　“有的话肯定早就给你了，那就是所有能查到的了。”陈志斌说，“不过你追个人还真他妈吓人，这架势是要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给调查清楚啊？” 　　“你不懂。”原绍越无奈地笑了笑。他也不想这样，可是他就还是很想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导致楚今非一家发生巨大转变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只是现在看来，这可能不是他能够找到的了。 　　星期天原绍越又睡到了中午，起来后先抽了根烟，想起今天没什么事儿，就更格外的想见见楚今非了。 　　今天请他来家里吃个饭吧？但家里好像没什么菜了，钟点工又要下午才来，请吃午饭的话就得立刻去小区的超市买，还不一定来得及…… 　　抽完烟，他去楼下冰箱看了看，里边倒是还有一些存货，要招待楚今非却显然是不够的。他只好先踱去刷牙洗脸，突然想起楚今非之前给他的那套衣服还在他这儿晾着呢。 　　这衣服是昨天钟点工来才给他洗了，之前他尽抱着这衣服企图感受楚今非的气息，甚至还对着它来了一发……现在是不是也该还给人家了？ 　　虽然不还楚今非也绝对不会说什么，但他还是想给人留个好印象。而且，他真的想快点见到楚今非，明明人家就住在那么近的地方，却几天都没见着，他想他都快想得发狂了。 　　收拾完了自己，原绍越就去把衣服给收了下来，仔细地叠得整齐，找出一个挺漂亮的纸袋子装了起来，接着给楚今非打了个电话。 　　过了一会儿楚今非才接。“喂，原哥？” 　　“今非啊，你在家吗？你的衣服还在我这儿呢，你要是现在在家我给你送过去啊。” 　　“哦那衣服啊，我看原哥你穿着也挺好的，不然就别那么麻烦了，你留着就行。” 　　“可我都专门给你洗好叠好了……”原绍越听到楚今非那边的环境很安静，“你现在在家吧？” 　　“……在。” 　　“那我过去了。”原绍越迫不及待想见一见楚今非，于是不给他再说的机会，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第15章 表白 　　十分钟后，原绍越站在了楚今非家的大门口，他按下门铃，只一会儿门禁系统里传来了楚今非的声音：“原哥？” 　　“嗯。”原绍越回答。 　　别墅院子的大门徐徐打开了，原绍越走进去，看见楚今非正好打开了屋子的门出来，他的脸上带了春风一样的笑意，他今天穿了轻便的浅灰色休闲服，闲适且优雅。 　　原绍越走过去把手中的袋子递给楚今非，楚今非道：“麻烦你专门跑一趟。” 　　“这有什么麻烦的，”原绍越说，他朝楚今非身后的门里看了一眼，里面一片沉寂，“对了，之前我遇到周姨，她说她请假回去了……你还没吃饭吧？” 　　“嗯，正在做呢……” 　　“我帮你啊，”原绍越想也不想就说，他看见楚今非露出了略带疑惑和讶异的神色，又补充道，“我也还没吃饭，干脆待会儿咱俩就一起吃了吧，正好也让你领略一下我的厨艺啊。” 　　楚今非听原绍越说话时，一直凝视着对方。他的嘴上带着笑，眼睛里却慢慢变得异样的深沉，那是一种仿佛在审视、又仿佛在进行深入的考虑的眼神。这种眼神似乎不该出现在这种时候。但原绍越虽一时之间觉得有点别扭，却并未感觉到太大的异常，他也无暇细思，就听见接下来楚今非开了口：“好啊。” 　　这两个字令他心中顿时一阵大喜，而楚今非已经让开了身子，请他进门，他便赶紧走了进去。 　　“拖鞋在右手边的架子上。”楚今非在他身后说，一边关上了门。 　　原绍越换了拖鞋，进去就往厨房的方向走，他来过一次楚今非家，大概记得位置。“你刚刚已经开始做菜了？” 　　“正在准备，还没开始。”楚今非走在他后面，他出去的时候手中拿着手机，现在他则略略低下了头看手机，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正在编辑着一条信息。 　　“那我来得可正是时候。” 　　“要不还是我来做吧，”楚今非抬起头，他刚把信息发出去，将手机放回了裤兜，“你去客厅里等着。” 　　“这哪儿行？之前就说好了我要做东西给你吃的。”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厨房，一股蒸米饭的香味扑鼻而来，原绍越一看，是流理台上的电饭煲正亮着灯，看来是在煮饭了。另一侧的砧板上搁着两只番茄，旁边还有一把葱，刀就躺在旁边，但都还没有切。 　　“你打算做什么？”原绍越问，“番茄炒蛋？” 　　“嗯，一个人吃得简单些。” 　　“那正好，这菜我做得可好吃了，”原绍越来到水池边洗手，“对了你家还有什么菜？” 　　“猪肉牛肉都有，还有别的一些蔬菜……”楚今非打开冰箱的门，看了看里边。 　　原绍越来到他旁边，自然而然地伸手翻起了冰箱里的东西，还把几样从里面直接拿了出来，就好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行，这些够咱俩吃了。你啊今天什么都不用做，全部交给我，你等着吃就行了。” 　　楚今非看着他把各种食材拿到流理台上，又动作娴熟地处理起来，显得轻松而流畅。楚今非没说话，只是在他背后深深地凝视着他，若原绍越此时突然扭头，或许会被他这双幽深凝肃的眼睛所震慑。 　　但此时原绍越一心只想着为楚今非做一顿好吃的午餐，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 　　他是真的会做饭的，而且水平还不低，这一方面的确是早年出国留学时锻炼出来的，另一方面也是他头脑聪颖，学什么都很快，对食物又比较挑剔。只不过在上一世，他并不是一个经常下厨的人，也很少有人能够享用到他亲手做的饭菜，而楚今非则一定是其中吃过的次数最多的。 　　他还记得前世他第一次给楚今非做饭，是在一个大雨天里。 　　那时他得到楚今非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楚今非还是对他非常不顺从，有一天他的朋友给他弄了些玩意儿，他觉得挺有意思就收着了。正好隔天早上一起床，楚今非就又惹得他非常不快，他便想好好整治一下这个分外不听话的家伙。 　　那天几乎整整一个白天，他把人翻来覆去地折腾，还把那些玩意儿都用上了。楚今非被他折磨得死去活来，他本来是很难哭得太厉害的人，这回却连嗓子都哭哑了，甚至还罕见地发出了哀求。到最后他整个人似乎都已经神志不清，快昏过去了。 　　完事了之后，原绍越想吃点什么，在这以前，他有许多次都是刚把人蹂|躏完就逼着对方勉强下床去给他做吃的，可他看着楚今非眼下的模样，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楚今非双手被绑在头顶，极度虚弱地躺在那里，白皙的脸蛋上是鲜明的巴掌印和纵横的泪痕，浑身布满了刚刚被他弄出来的瘀伤痕迹。 　　原绍越看见这些，心一下子软得不行，根本不想再欺负人了，一时之间只很想哄哄自己这位性格倔强的情人。 　　他给楚今非解开了手上的束缚，用自认为无比温柔和善的语气关心了他几句，楚今非却置若罔闻，他半睁着眼，眼神空茫而没有焦距，整个人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了一样。 　　原绍越不由有点心疼，也开始觉得这回是玩得狠了些，但他不知道此时该做些什么才能让楚今非稍微舒服一点，只好继续说些软话，承诺要买些昂贵的礼物来补偿他，又拿了纸巾来替他擦拭额上的汗珠和脸颊的眼泪。不过这当然也没有起到什么效果，楚今非还是毫无反应。原绍越短暂的耐心终于到头了，而且他越来越觉得该到吃晚饭的时间了，他把纸巾随手扔到了地上。 　　“你饿不饿？” 　　他问，他摸了摸楚今非湿漉漉的柔软黑发，心里忽然有个想法。 　　“你这儿还有菜吧，我去弄点儿东西吃，你要吗？” 　　回应他的是死一样的沉默。 　　原绍越也不在意，他兀自下了床，去冰箱里翻出了一些食材，开始洗菜切菜。 　　外边的雨很大，要外卖的话时间会比平时久，而且就在刚才，他突然萌生了给楚今非做点吃的的想法，他想就在当下为楚今非做点什么。 　　他又是蒸饭炒菜又是煮汤，忙活了一阵子，做好了几个家常菜摆上了桌。谁知道等他再次来到床前，楚今非已经睡着了。原绍越不忍心弄醒他，只好给他掖了掖被子，就自己先去吃了。 　　吃完后他放不下楚今非，没收拾碗筷就来到楚今非床前守着，静静地看着他。他觉得他应该是很喜欢这个人的，奈何这人非但不领他的情，还连半点好脸色都欠奉，害得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一些比较过分的行为。 　　他守了一会儿，楚今非慢慢地醒了过来。楚今非睁开眼时眼睛里还盈着朦胧的水光，当他看清了眼前的人以后，他顿时移开了目光，满脸都是嫌恶。这如果放在平时，原绍越又该大发脾气了，但眼下楚今非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凄惨，而且原绍越注意到他在看到自己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般的瑟缩了一下，像是一种本能的害怕，不禁心疼又变得更多了一些。 　　“宝贝儿，你睡醒了？”原绍越放柔了声音问，“要不要吃点东西？还是说你想先洗澡？” 　　楚今非没有回答他，可是他的肚子随即发出了一种只有饥饿时才会有的声音。 　　原绍越听在耳中，想到今非从早上便被他绑了起来，中午还赌气不肯吃他订的午饭，现在早该饿了。 　　原绍越不禁笑道：“还是先吃饭吧。” 　　刚才他做的饭菜还剩下差不多一半，现在有些凉了，但看上去依然色香味俱全，原绍越把它们放在微波炉里稍微热了一下，想到楚今非目前可能没力气下床，干脆把饭菜端到了卧室里。 　　楚今非对此视若无睹。 　　原绍越也不跟他生气，只是扳过了他的脸：“你是想自己吃还是我喂你呢？” 　　楚今非咬了咬嘴唇，慢慢地撑着手臂坐了起来，他背靠着床头的软包，接过了原绍越递过来的托盘。他仍是满脸的不情愿，但他没有跟食物过不去，看得出他是真的饿了，一口接一口地吃。 　　“好吃吧？”原绍越看着他吃得挺香，突然颇有些满足和自得，心想给自己喜欢的人做顿饭，也还挺不错的，“我跟你说，这可是我自己做的，一般人想吃都吃不到。” 　　当他说完这话，他分明地看到楚今非露出了些许的惊讶。 　　“怎么，是不是没想到？你也别把我当成屁都不会的纨绔了，你以后要是听话一点，我还给你做好吃的。” 　　楚今非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把饭都吃完了。 　　从那以后，原绍越不再总是逼迫楚今非去给他做饭，他自己偶尔也会动手给两个人做些吃的了。 　　“嘶——”原绍越倒抽了一口气，他刚才回忆起了一些往事，有些走神，在切西红柿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的拇指给切了一下，鲜血一下子流了下来。 　　“你怎么了？”楚今非立刻过来了，看见他流血的手指，皱眉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事儿……”原绍越看了看他的手指，“这伤口不大，就是流了点血看着吓人。” 　　“你等着，我去给你找药和纱布。” 　　楚今非说完就走了，原绍越把他的手指放在水龙头底下冲了一下，血就基本被冲掉了，他切番茄用力不大，而且收手及时，伤口的确又小又浅，只是冲完还是有点儿往外渗血。 　　过了一小会儿，楚今非提着一个小小的医药箱过来了，他把箱子放在台子上，原绍越自觉地向他靠了过去。 　　楚今非先用棉花蘸了碘伏给原绍越的伤口消毒，在棉花碰到原绍越手指的瞬间，原绍越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疼吗？” 　　“有点，但是还好。” 　　原绍越的注意力却没在自己的手指上，此时他和楚今非的距离挨得很近，楚今非低垂着眼睛给他处理伤口，消完毒又拿纱布给他包扎，他神情专注地注视他这道小小的伤口，那双修长、洁白的手在他的手指上动作，轻柔又仔细，就像这只手对于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他……喜欢我？ 　　在这个时刻，原绍越觉得自己受到了蛊惑。在楚今非给他包扎完，准备撤开手时，他一把抓住了楚今非的手。 　　楚今非的身体顿时僵硬了一下，脸上有些惊讶和疑惑：“原哥？” 　　“和我在一起吧，今非。” 第16章 失败 　　“和我在一起吧，今非。” 　　这句话原绍越已经在心里憋太久了，此刻突然说了出来，他虽然稍微对自己的冲动有些后悔，但更多的是一种压抑心底多时的感情终于得以宣泄的畅快。 　　他注视着楚今非，楚今非也看着他，他看见楚今非脸上的神色一时之间变得很复杂，那双漆黑的眼睛里蕴藏的感情究竟是什么，他也说不出。他感觉到自己胸膛里心脏快速的跳动，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 　　他手中楚今非的手动了一下，想从他手里抽脱出去，原绍越却下意识地抓得更紧了，像是生怕这一松开，楚今非就会从他眼前跑掉。 　　“你先放开我！” 　　楚今非更用力地挣动，原绍越却也不想放，两人僵持了几秒，最后还是楚今非猛地一使劲，甩开了他的手，倒退了几步。 　　“今非……”原绍越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这瞬间沉了下去，让他的腹部也变得沉甸甸的难受，楚今非这样的神情和举动刺痛了他，并且似乎昭示着他之前的猜测根本就是错误的，但事已至此，他还是决定要把话说完，“你听我说，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和你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保证你不后悔。” 　　“我……”楚今非迟疑地开口，他的姿势颇有些紧绷，右臂略带僵硬地微微曲起，手在裤兜边上。 　　“你别拒绝我好吗？”原绍越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他看着他的脸，打断了他的话。他害怕楚今非会说出他不愿意听到的话。 　　楚今非直盯着他，眼中带着警惕，缓缓道：“……我不是同性恋。” 　　这几个字像是重锤砸向了原绍越的胸口，他的心都好像已经不存在了，可是他还是不想就这么算了：“那你……总不讨厌我吧？” 　　楚今非很慢地摇了摇头。 　　“你既然不讨厌我，现在又没有伴儿，为什么不能跟我试试？”原绍越往前走了几步，楚今非下意识般的后退，但他很快退到了墙壁，无法再退，原绍越来到他身前，凝视着他的脸。 　　“其实人的性向大多不是那么固定的，你又没有和男的试过，你怎么知道你是个百分之百的直男呢？只要你给我个机会，我会让你过的很幸福的。”原绍越说着，不自觉地离楚今非越来越近，手也朝楚今非伸了过去，他太渴望触碰这个身体了，他想他就试着抱他一下，如果楚今非不怎么反对的话，再…… 　　谁知他还没碰到人，楚今非就以极快的地速度往旁边躲开了一大步，再次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抱歉，我没办法接受，”楚今非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有眼神透露出了他此刻的戒备，“我只能……把你当做朋友。” 　　原绍越与他目光相接，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这短短的几秒里，空气都像凝滞住了。终于原绍越很艰难地开了口：“……对不起，是我太一厢情愿了。我还以为，你至少也对我有一点感觉的。” 　　“……我真的只把你当好朋友。”楚今非又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我知道了。”原绍越声音苦涩，这时他重新感觉到了他的心脏的存在，那个在胸腔里跳动的东西此时仿佛被收紧了，还被扎进了无数的刀片。 　　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到了这个份上，再勉强也不能更进一步，他又不可能再来强的，所以现在最好的结果，是维持住他们二人原来的关系，不要让对方从此疏远他。 　　“是我太冲动了，没想到会给你造成困扰。你别往心里去，就当刚才的事没发生过好不好？……我也不会再让你为难了，”他斟酌着词句，诚恳地说，“所以，咱们还是朋友吧？” 　　楚今非沉默地看着他，等他说完，才吐出了两个字：“……当然。” 　　原绍越强掩内心巨大失落，干笑道：“行，那我接着给你做饭吧，不管怎么样，这饭总是得吃的。” 　　他若无其事地重新走向砧板，他不想就这样离开今非，他还是想和今非尽可能久地待在一起，像他这样厚脸皮的人，刚刚一场小小的表白失败根本阻挡不了他。 　　“你的手受伤了，”当他拿起菜刀，楚今非在他身后说话了，“还是我来吧？” 　　“没关系，这点小伤能碍着什么事？”听到今非还是关心他的，原绍越忽然舒坦了那么一点，他开始切他之前没切完的西红柿，“最多就是不能碰水，切个菜还是没问题的。” 　　楚今非来到他身边，看着他翘着左手拇指切菜，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原绍越切完以后，帮他拿了一只碗过来装，原绍越也没有拒绝他的帮忙。接下来楚今非一直都在他的旁边，时不时帮他递点东西，打个鸡蛋之类的。 　　两人很自然地聊起了天，话题像平时一样几经变化，从小伤口的处理最后变成了时事新闻，就像那段表白的插曲根本不存在似的。但原绍越明显感到，他们相处间的气氛和之前相比，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变化的来源是楚今非，尽管他似乎在掩饰，他的一些不经意间的神色和举动却还是暴露出了他眼下的不自在。 　　原绍越倒也没有因此而尴尬，他只是难过，但他还是以那种亲昵的态度来对待楚今非，他太擅长死缠烂打了，哪怕楚今非完全对他不理不睬，他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贴近楚今非的机会，更何况现在对方还打算和他继续友好相处呢。 　　其实，除却楚今非那一点单方面的隔膜外，原绍越还挺喜欢现在他做饭楚今非给他打下手、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感觉的，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这样的场景让他觉得温情，像是属于家庭的，甚至在某些时刻，让他产生了一种他和楚今非已是多年夫妻的错觉。 　　两个人一起在厨房忙碌了一段时间，总算把今天的午饭给做好了。菜主要都是原绍越做的，有番茄炒蛋、黑椒牛柳、肉末豆腐，再加一个香菇白菜汤。都是些家常的菜色，但三菜一汤摆在桌上颜色鲜美，相当的赏心悦目，散发着勾人的香味，从色香两点上来看已经让人觉得很美味了。 　　原绍越做好后，就有些迫不及待地请楚今非品尝，楚今非夹了一块香气浓郁的牛柳，吃完后真诚地称赞道：“原哥，你还真是有一手。这可以去当大厨了。” 　　原绍越知道这多半不是恭维，他做的黑椒牛柳肉质鲜香滑嫩，滋味鲜咸中带点微辣，口感细腻，连里边的洋葱和甜椒都浸满了香浓的酱汁，好吃得不行。他上辈子也曾做给楚今非吃过，当时楚今非吃掉了不少。 　　“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可以经常给你做……反正咱俩家挨得这么近。”原绍越观察着楚今非的表情，对方没有因为这比较亲密的话语表现出什么来，但也没有回答他，稍微有点失落，只好继续说，“你再尝尝别的？” 　　楚今非又夹了一块金黄鲜嫩的炒鸡蛋放进自己碗里，抬头看原绍越：“原哥，你别光看着我，你也吃啊。” 　　“嗯。”原绍越点点头，开始给自己夹菜吃。楚今非见了，也慢慢地把那块炒蛋夹起来吃了。 　　他们聊着天吃完了这顿饭，好像与他们平时每一次一起吃饭没什么不同，但原绍越还是明显能感觉出，楚今非对他的那种略带隔阂的态度。然而这对他的影响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饭后，原绍越看着狼藉的碗碟，略带遗憾地说：“这些还得麻烦你收拾了，可惜我手伤着了，不然还能帮你把碗给洗了。” 　　“没关系，收拾这个用不了多少工夫，而且你都已经做了饭了。”楚今非说着，用手捂着嘴别过脸去打了个呵欠。 　　“你困了？” 　　“有点，”楚今非看了一眼手表，“昨天晚上没睡够，还想下午补个觉的。” 　　“哦那你……是不是该休息了？”原绍越违心地说着，甚至有些后悔问楚今非困不困了，“不然我先回去了？” 　　但楚今非却点头道：“嗯，你先回去吧。” 　　原绍越只得万般不愿意地起身：“那我走了啊。” 　　“嗯。”楚今非没有再留他的意思，只是站起来送他到了门口。 　　“今非，”在玄关换鞋时，原绍越忽然说，“以后我还能做饭给你吃吧？” 　　楚今非一时没答话，空气寂静得让人害怕，就在原绍越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楚今非的声音响起了—— 　　“可以啊，我们还是朋友嘛。” 　　“朋友”二字此时在原绍越听来格外的刺耳，原绍越勉强笑了笑：“好，那有空我再给你做，我还会好多花样，只要有材料就行……” 　　他跟楚今非说了再见，既不舍又痛心地往门外走去。一走出大门，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的相貌英俊中本就带了几分冷厉，一旦阴着脸不笑，看起来就颇为阴鸷森冷，很容易让人害怕，如果这时正好有人路过看见他的脸色，多半会胆战心惊。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此时在他身后的门内，楚今非的神情同样非常的可怕。 第17章 偶遇 　　楚今非眼神冰冷，满脸寒霜之色，他来到客厅一侧，在一间大门紧闭的房间门口站住，拧开把手时，他的脸色才稍微有所缓和。 　　房间里是有人的，还不止一个。 　　王助理和刘助理原本坐在靠门口的位置，一见门开，便都站了起来，颔首示礼道：“楚总。” 　　楚今非道：“没事了，你们可以走了。” 　　两人得到了老板的吩咐，便听话地离开了。 　　他们走后，楚今非才变得好看一点的脸色立刻又沉了下来。 　　先前结束了与原绍越的通话，楚今非便立刻打电话让他的两个助理赶来他家。他在这儿不只有一套房，在搬到了这里后，他便把这两个人和周姨一起，都安排住进了这小区里。他们骑摩托车从小区的另一条路疾驰而来，赶在了原绍越前边到了。其实理论上，现在他多半独自就可以对原绍越以暴制暴了，但他想要更多的保障。他甚至还在口袋里放了一把折刀。 　　原绍越是否已经彻底按捺不住，要进行有预谋的犯罪了呢？如果是这样，他今天绝不会手下留情，虽然从某种角度来说有些莽撞，但他也忍了很久了，正需要一个发泄的理由。 　　结果，原绍越并没有给他的刀以及他那两位助理出场的机会，他在今天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情。 　　但这样拙劣的殷勤和表白，仍令楚今非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从前在他和原绍越初遇之后，原绍越也是像现在这样，先伪装成一副正直友善的模样接近了他，然后对他进行猛烈狂热的追求。 　　那时和现在，岂非有些相似呢？ 　　可是在前世，原绍越在被他再三拒绝后，就露出了那残酷的真实本性，将他的整个人生都毁灭殆尽。 　　仿佛来自地狱的黑暗回忆一闪而过，楚今非背脊有些发凉，心里却像有一团骤然燃起的火焰在灼烧，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那些翻涌的情绪强压了下去。 　　尽管如今不管在哪方面，他都已经拥有了不再被那个人为所欲为的力量，但记忆不可能被抹去，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当做没有。 　　尤其是，现在那个人也跨越了时空，再次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看起来比当初追求他时更用心了，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与他合作，在暴雨里为了他涉险而来，上门为他亲手做饭，可是这又怎么样？他之所以会这么做，依旧是想占有他。 　　——只要稍微允许他靠近一些，他就会表现出他真实的目的，比如今天。 　　而平时，他虽然进行了掩饰，也仍然偶尔会在不经意间对他流露出带有侵略和欲望的眼神。 　　这种眼神，太让人熟悉了。熟悉到令人厌恶，令人恨不得将之彻底碾碎。 　　楚今非握紧了掌心，连骨节都捏得发白。良久，他才重新睁开眼，那双本如湖水一般澄澈的眼睛里仿佛冻结了冰霜，令人不寒而栗。 　　原绍越回去之后，仍然在不断地回想着在楚今非家里发生过的事情。 　　不是一点后悔也没有，可当时那样的场景，就算重来一次，他确定他也还是会忍不住的。 　　说出来也罢，而且楚今非并没有因此打算结束和他的友谊，甚至在那之后仍然担心着他拇指上的伤势，不是吗？这就意味着楚今非还是很在乎他的。 　　这一世的楚今非几乎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却愿意给予他深切的关怀，把他当做交情深厚的友人，或许连楚今非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已经将他放在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楚今非多半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同性恋，而这只是观念问题，根本不是无法改变的。两个人在一起只要舒服，伴侣是男的还是女的又有什么关系？他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令楚今非变得愿意接受他，只要楚今非肯稍微给他一点机会，他就会成为这世界上最好的恋人，让楚今非食髓甘味，心甘情愿地和他过一辈子。 　　思及此，原绍越的心情好了些，这一时的小小挫折根本不可能动摇他的决心，他决定晚点再联系楚今非。 　　——周姨回去了，楚今非还得吃晚饭，那和好朋友吃总比一个人吃好。 　　然而这回原绍越的心愿没能达成，四点多时他给楚今非打了个电话，说想和他一起吃晚饭，楚今非却说他晚上并不在家，现在正坐在车上呢。 　　这就没办法了，原绍越只得悻悻作罢。挂了电话，他又有些拿不准楚今非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当然不愿意怀疑今非，可中午刚发生那样的事情，今非虽说是要继续和他的友谊，但现在要稍微对他有所回避，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原绍越很不愿意楚今非真的开始回避他。 　　他给自己随便弄了点吃的，吃完后还想着这件事，索性出了门，往楚今非家的方向走去。 　　那座大别墅外边是宽广的庭院，庭院又被围墙围着，在墙外显然什么都看不出来。原绍越站在门口，尝试着按了一下门铃，意料之中的毫无反应。他却不想就此回去，索性在楚今非家附近来回地转悠，就当是饭后散步了。 　　走了好一会儿，夜幕渐渐降临了，光线一点一点地暗下来，直到最后天地都被沉黑的夜色笼罩，原绍越看见楚今非家始终没有开灯，才稍微觉得放下了心来——他的今非没有骗他。 　　他又走了不知道多少趟，来到一个欧式凉亭里，从这里朝北望去，刚好可以看见楚今非家的大门。 　　他在暑气还没完全散去的长椅上坐下，打算在这休息休息，等着楚今非回来，哪怕就看一看他的车开进去也好。但这儿的蚊子实在是太多了，不一会儿就把他叮得到处都是蚊子包，甚至连他的长裤裤腿里都能钻进去。这季节的蚊子又特别毒，原绍越浑身痒得厉害，实在受不了了，没多久就只好起身，想换个地方。 　　他继续沿着道路走，刚走了几步，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从前方驶了过来，映入了原绍越的眼帘，原绍越一见之下顿觉激动，因为那正是楚今非的车--楚今非所有的车他都认识--他不由停下脚步，等待着那辆车。 　　车越靠近他越放慢了速度，原绍越也看清了坐在驾驶位上的刘助理，车在他身侧停下了，后车窗降了下来，楚今非就坐在里面朝他看来。 　　“原哥？” 　　“哎我正在散步呢。”原绍越神色轻松，说得确有其事一般，他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浓浓酒味，“真巧啊。” 　　楚今非大概喝得有点多，在晦暗的光线下能看见他湿润的眼睛和绯红的面颊，他的领口开了一点，露出一小段锁骨处的细腻皮肤，他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原绍越，模样并不似往常那般带着温和的笑意。 　　“这么有闲情逸致？” 第18章 暂别 　　眼前的今非和平时的有些不一样，原绍越却竟觉得别有一番风情，简直想直接把他按在车里好好亲热。 　　原绍越道：“这不是吃完饭难得有空嘛……那什么，你喝酒了吧？难不难受？我那儿有解酒药，我待会儿给你拿点过去。” 　　“谢谢，不用了，我酒喝得不多。”楚今非客气地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原绍越发觉他的语气有点冷淡，心里紧了紧，不过这根本不会影响他继续纠缠：“这样啊……我家的是别人送的，里边含有多种中药，真的挺好的，等下我回家给拿过去吧，你总归是喝酒了嘛，吃点也没坏处。”他就是想能多见到楚今非一会儿，什么理由都用上了。 　　“真的不用了，而且我家也有。”楚今非说得很坚决，让人觉得没有再商量的余地，原绍越真切地感觉到了，这和平时的他的确有所不同。 　　楚今非不等原绍越继续说话，又说：“下次再聊吧，我得回去休息了，不好意思啊，今天真的太累了。” 　　“……好，那你回去吧。” 　　原绍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楚今非朝他挥了挥手，接着车窗升了上去，将他和楚今非阻隔开了，然后汽车重新启动，开进了那座清雅秀美的庭院的大门里，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他盯着那扇已经关闭的大门，脸上渐渐浮上了阴霾的颜色，过了好一阵，才踱着步子往回走去。 　　第二天是周一，原绍越的病假算是正式结束了。他回到公司，一上午都在处理前几天堆积的工作。下午公司开了个研究会议，讨论关于白村路那个城市综合体项目的事，高层们普遍都对合作投资一事抱持着比较积极的态度，只是对于其中的具体细节，还存在一些分歧，需要继续研究。 　　总的来说，目前这个进展还算顺利，原绍越比较满意，毕竟这个项目和楚今非有着莫大的关系，就算真的遇到很大的阻碍，他也一定会想尽办法促成这次合作。 　　下班后，原绍越像每个不需要应酬和聚会的晚上一样，由杨士川开车送他回家。白天他一直在忙，那些工作上的事情可以占据着他的思维，令他没多少时间去想楚今非，而现在他坐在车上一空闲下来，思念就好像潮水一般的涌了上来，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他多希望家里能有今非在等他啊，就像他曾经经历过的那样，他尤其怀念今非最后一次逃走前的那段时间。虽然后来想来，在那些短暂的时光里，楚今非的温柔和顺从都是迫于他的威压和为了筹划逃走而做出的伪装，但他却是真切地感受到了幸福的。那是他与今非在一起后，最快乐和美好的一段日子了。 　　原绍越想着想着，不由拿出了手机，他犹豫着在手机的屏幕上滑动，楚今非的名字很快映入了视线。他回忆起之前楚今非冷淡的态度，在这个界面停留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按下了通话键。 　　这次通话的结果却令原绍越十分失落。 　　在电话那头，楚今非告诉他，他现在正在外地出差，才刚到呢，得半个月才能回来了。 　　重生以来，原绍越自从第一次遇到楚今非后，就想方设法地找机会和他见面。后来随着接触的深入，能见着的机会也越来越多，再怎么样一周也能见个两三次的。这下突然要半个月都见不着人，只是想一想，他就着实的难受。 　　但他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现在立刻就坐飞机到人家那里去吧，虽然他倒是很想这么做，也不是不能不这么做，可公司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又该以什么理由去见楚今非呢？ 　　如果去得太突兀了，会不会显得企图过于明显，追得太紧，令楚今非这种直男对他心生抵触和戒备？本来楚今非上次对他的态度似乎就有点冷淡了。而他经过上次的失败也调整了计划，他现在希望，楚今非能渐渐变得习惯他经常在身边，在不知不觉间他就能占据了楚今非的内心，到那时候再动作就是手到擒来。 　　要是放在以前，他根本不会考虑楚今非的想法，可时值今日，不论是往事的影响还是楚今非的身份，他都不能完全忽略这个。 　　他心情焦虑，还是继续坐在车上，让杨士川把他载回了家。 　　晚上回到家吃完饭，负责做饭和打扫的钟点工走了。原绍越回到卧室，把电视机给开了，他其实也不看电视，就是听个声音，让房间里不那么寂静罢了，这是前世楚今非离开之后他才拥有的习惯。 　　这个时候电视里在播放天气预报，原绍越正好听到了关于X市那片区域的播报，称强降雨非常频繁，将有大到暴雨，原绍越难得认真地看完了这次天气预报，之后把手机给摸了出来，翻到了楚今非的通讯界面，将电话打了出去。 　　“喂，原哥？” 　　“嗯，今非啊，”原绍越一听见他的声音，就觉得刚才还有些焦躁的心一下子变得沉静了，他用一种很轻松的、仿佛闲聊一般的语调说，他听见楚今非那边挺安静的，“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刚吃完饭，正坐在车上准备回酒店呢，有事吗原哥？” 　　“也没什么事儿……”原绍越一听他去出差刚到竟然也没被安排什么夜生活，觉得很是满意，“就是我刚才看天气预报，明天你们X市那边下暴雨呢，跟你说一声，注意安全。” 　　“哦好……谢谢。没想到你还看天气预报的。” 　　“我也是正好看到，这不是吃完饭开电视嘛。对了，你以前去过X市吗？” 　　“以前来过一次。” 　　“我跟你说长宝路街有家私房菜挺好吃的，你如果没吃过可以去试试……” 　　“嗯，叫什么？我有空去吃一下。” 　　…… 　　楚今非在电话里显得心情还可以，和原绍越有来有回地聊了一阵，聊得原绍越心花怒放心猿意马的。挂断之后，原绍越还在回味刚才这通电话。虽然见不着人，但如果半个月每天能这样和楚今非说说话，也还是挺不错的。 　　这段时间，原绍越的公司比较忙，别的暂且不说，单就白村路那个城市综合体项目，由于投资金额巨大，要做下最后的决策，前期的准备工作就很多。 　　原绍越让工作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不至于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楚今非，想得快要发疯。只是每天，他都要给楚今非打电话或是发信息。 　　他是个脸皮堪比城墙的人，就算没话找话也要硬是和楚今非交流半天，好在楚今非从来没有在电话里有过半点不耐烦，信息虽然不会回得很及时，也不会每条都回，但也不会完全不理他。 　　原绍越一开始也想过楚今非会不会在心里烦他，可他又想就算那样又如何，只要今非还肯跟他有联系，就说明他仍然愿意维系他们的关系。更何况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他觉得他没直接跑去找楚今非就已经够克制了，要是再连这点儿联系都没有，那可真的太凄凉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他不断的电话和信息的交流之下，原绍越欣喜地发现，他与楚今非的关系还真的变得近了许多，对方对他已经不再像他刚表白失败之后那样，显得有些硬邦邦的了。后来原绍越谎称在他回来的那几天里他都正好在机场附近有事，楚今非甚至还答应了让他当天到机场来接。 第19章 表弟 　　这天下午原绍越难得不太忙，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思索着今非还有两天就回来了，回来之后该约他去哪儿吃饭，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打断了他的美好畅想。 　　电话那头，迟远明的声音听上去既气愤又急躁，原绍越已经能想象得出，他那张年轻英俊的脸此刻正如何的扭曲着：“哥，我有件事请你帮忙，我刚和人打架，被抓到局子里了，你帮我想想办法！” 　　说实话，当原绍越看到来电显示时就猜到了几分，在他的印象中，迟远明回国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打电话给他都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邀他聚会，第二种就是惹了麻烦求他帮忙擦屁|股。结果这一听果不其然就是后者，原绍越虽然不意外，但还是有点烦躁，问道：“怎么回事？你在哪个分局？” 　　“这……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京连路的那个派出所，好像离你公司不远！”迟远明更急了，“总之你赶紧帮我想想办法吧，这事要是拖久了被我爸知道就完了！” 　　“京连路是吧？”原绍越顿觉一阵无奈，在得到了迟远明急切的肯定之后，他说，“行你在那儿等着，别再惹事啊。” 　　迟远明这个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草包，如假包换的纨绔子弟，他有着很典型也很恶劣的少爷脾气。他小时候跟着原绍越混过一段时间，和他建立了良好的兄弟感情，他的父母对他态度严厉却又疏于管教，所以从小他闯祸时，第一反应就是向原绍越这个他心目中神通广大的表哥求助，而原绍越基本上也确实能帮他解决。久而久之，这成为了一种常态。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迟远明留学回来将近一年以后，有一个人令他发生了所有人都震惊的改变。 　　不过，现在那种改变显然还没有到来。 　　原绍越打了几个电话出去，接着让杨士川开车搭他去迟远明说的派出所。那个地方离原绍越的公司挺近，只是路上稍微堵了一会儿，三十分钟左右才到。 　　把迟远明从派出所领出来，这种事原绍越不是第一次干了，这对于他来说没有多大难度。没过多久，他在派出所领导的陪同下，在一条走廊上见到了迟远明。 　　迟远明正好从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里出来，他的发型有点儿乱，帅气的脸上带着很深的戾气，显得很不好惹。原绍越看见他这德性就来气，沉着脸朝他走了过去。 　　迟远明一见着原绍越，立刻变了脸色，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哥。” 　　原绍越碍于周围有外人，不好张嘴就骂，只冷冷地说：“手续都办好了吧？” 　　“嗯，”迟远明的眼睛开始往四周张望，支支吾吾，“对了，那个，我……还有个朋友，和我一起被带过来的，他没打人……” 　　“哦，方宁晨……”领导旁边的一个警员说，这个名字脱口而出后他又赶紧补充道，“方先生吗？他已经做完笔录了，应该先走了吧。” 　　“走了？”迟远明皱起了眉，一副非常不爽的样子。 　　原绍越看得心烦：“没事的话就走吧。” 　　“嗯。”迟远明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声，跟着原绍越往外走去，但显然很心不在焉。 　　出了派出所，原绍越等杨士川把车开过来，迟远明却急着要走，他跟原绍越说：“谢谢你啊，哥，改天请你吃饭，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 　　“你他妈能有什么事？”原绍越略带不满地说，“请吃饭也别下次啊，干脆就今晚吧，这不都快到饭点了，顺便跟我说说今天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迟远明道：“今天我真的有事，来不及跟你说了。哥，明天吧，明天晚上肯定请你吃饭。”他说到最后，语气已变得有些讨好。 　　“好，明天你可记得啊。”原绍越当然不差他这一顿饭，只是他刚才听到了方宁晨的名字，想起了一些往事，不由想跟迟远明聊聊。 　　“肯定的，待会儿我就定地方，晚点儿告诉你。”迟远明说。 　　回去的路上，原绍越想起了些什么，拿出手机上网，这一上网，果然看见了几篇关于他表弟打人的新闻，他一边暗叹网络媒体的动作真快，一边查阅起了那些新闻。 　　新闻的主角其实都不是他表弟，而是方宁晨，标题也是“男星方宁晨卷入打架斗殴事件”之类的。 　　新闻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说今日在某某餐厅方宁晨和友人吃饭，突然冲出来一名男子，与他们发生了口角和肢体冲突，该男子疑为方宁晨所在的天星娱乐公司的老板，据悉，被打男子已被送往医院。有些新闻还配了几张打架时的照片，照片拍得比较模糊，只有方宁晨露了半个正脸，能大概看出他那张俊俏非常的脸蛋。其他的只能大概看出是一名男子正把另一名男子按在地上殴打，只有比较熟悉迟远明的人才能认出打人的那个是他，而方宁晨的动作明显是在劝架。 　　新闻中没有写出他们打架的原因，原绍越却觉得他已经知道了。 　　在前世的此时，他记得他虽然也把迟远明从派出所领了出来，但当时他根本就懒得关心迟远明的私生活问题，因此后来的具体情况也没怎么问。而如今，重生后的他由于经历过后来的事情，再看到这种情况，即便不问也能猜出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迟远明那个混小子，绝对是因为吃飞醋突然发疯才和人打架的。 　　第二天晚上，与迟远明吃饭时，迟远明的话证实了原绍越的猜想。 　　迟远明提到打架的事便情绪激动，直说是那个傻|逼欠揍，连他的人也敢打主意图谋不轨，这次只给了他几拳算是轻的了。 　　“你是说方宁晨是你的人吗？”原绍越其实已经完全确定了，但他还是礼节性的一问，有了前世的经历，原绍越根本就没有对迟远明也搞起了同性恋表现出任何惊讶。 　　“是啊，”迟远明也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承认得理所当然，“本来之前还想带出来给你看看的，但是上次约你你不是说有事吗？” 　　原绍越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也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了，有些敷衍地答了一声：“嗯。” 　　“总之这次根本不是我的错，完全是那傻|逼犯贱。”迟远明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继续说。 　　“是吗？”原绍越用极度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迟远明，“真不是你主动找事？” 　　“哥你别不相信我啊，”迟远明一听又有些激动了，他充满愤懑地说道，“昨天我可是亲眼看到方宁晨特意打车去见那个傻|逼，我偷偷跟过去，结果看到他俩约在香元见面，香元你知道吧，就地方多有情调啊！我在门口就感觉不对头了！果然，他俩没在那坐一会儿，那个傻|逼竟然就想对方宁晨动手动脚，你说这我能忍吗哥，换了你你咽得下这口气吗？” 　　原绍越代入今非想了一下，觉得他也不能忍，但根据他以前了解到的一些事实来看，在迟远明和方宁晨的这段关系里，一般来说，发生矛盾时有问题的都是迟远明。 　　他还不清楚他的表弟吗，这时的他不仅是一个草包，还是一个任性、霸道、顽劣、蛮不讲理的人，偏偏他投了个好胎，有恣意妄为的资本。这会儿他还恰好是方宁晨的老板，在社会地位上也能压人一头，方宁晨和他在一起，从来都是弱势的、被欺负的那一方。 　　后来方宁晨一直都想跟迟远明分手，却迫于迟远明的压力一直没成功，迟远明的父母也得知了此事，对他们在一起百般阻止，迟远明为此闹得鸡飞狗跳。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在迟远明不懈折腾的过程中，他竟然洗心革面、脱胎换骨，从一个不着调的纨绔子弟变成了一个积极打拼事业、做事认真踏实的人，甚至因此在最后不仅顺利和方宁晨和好了，还得到了父母的勉强同意。 　　其实原绍越一开始得知他表弟的这段关系，是不太看得上方宁晨的，他总觉得这种小明星和他表弟在一起就是为了钱和名。所以尽管迟远明性格恶劣，但当原绍越看到他因为方宁晨而进行种种癫狂举动时，他还是站在了迟远明这边，并替他不值，他觉得花费这么多的感情和精力在这样一个小情儿身上，是很傻|逼的事。 　　直到后来，他了解到了更多的真相，又经历了和楚今非之间的种种，他才能够慢慢理解他们的关系，也在后来逐渐窥见了真实的方宁晨。在完全接受了这个表弟媳之余，他偶尔还会感叹自己这混账表弟怎么就走了狗屎运，能得到个圆满的结局。 第20章 归来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很不爽了，” 原绍越手掌冲迟远明虚虚地按了按，示意他不要再那么激动，“对了，你昨天说你有事，是不是赶着去找方宁晨了？” 　　迟远明听他突然问这个，顿了一下，才说：“对啊。” 　　“那你是不是对他动手了？” 　　迟远明被他问了个措手不及，表情一瞬间有些尴尬。 　　原绍越哼笑：“怎么，被我猜对了？” 　　迟远明这才神色微妙地说：“他背着我出去跟人幽会，我不得好好管教一下啊。” 　　原绍越说：“你挺喜欢方宁晨的吧？” 　　“……啊？”迟远明一时意外，惊讶之后他露出了思考的表情，“……要说喜欢当然挺喜欢的，他那么好看，再说不喜欢我睡他一男的干嘛呀。” 　　“如果你真心喜欢他，就好好的对人家，不要动不动就又打又骂的，不然有你后悔的时候。”原绍越难得跟他语气严肃认真地说。 　　迟远明不平地叫起来：“我什么时候又打又骂了！你又知道了？” 　　原绍越扬眉：“你敢说你一次也没有过？” 　　迟远明沉默了，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但他立刻又说：“就算有又怎么样，现在是我养着他……”说到一半，他突然很奇怪地看向原绍越：“不是，哥你怎么知道的啊？” 　　“我是你哥，我还能不清楚你他妈是个什么操|蛋的德性？”其实原绍越对于这时间里迟远明对方宁晨干过什么倒还真不知道，只是他结合后来发生的事，想到这会儿迟远明已经和方宁晨在一起有一小段时候了，再看昨天那一出，大概也应该过了最初短暂的甜蜜期，私底下多半是已经开始闹起来了，才如此猜测。 　　迟远明没话说了，只好又给自己灌酒，原绍越伸过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劝你一句，以后还是对人家好点吧，毕竟人家跟了你不是？真的，你哥说的话不会有错的。” 　　迟远明把喝空的杯子放下，表情像在消化着这句话，忽然他又看向原绍越：“……哥，我总觉得这话吧……有点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难道你有经验？” 　　原绍越哑然失笑，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也喝了一大口酒，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笑容恐怕有点苦涩。 　　第二天，到了楚今非出差回来的日子，原绍越当天傍晚便自己开了个车到机场去接人。 　　到了机场原绍越看看时间，离楚今非的飞机落地还早呢。他知道楚今非这回出去乘坐的是私人的公务机，就进到了专门的贵宾休息室等人，同时发了条信息出去，告诉今非他到了。 　　他在休息室里坐了快一个小时，终于看到了那个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楚今非穿着浅灰色T恤和藏青色休闲裤，这样简单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变得特别好看，显得他身材修长匀称，皮肤又格外白皙，配上那张清俊秀美的脸和一米八几的身高，走在他那几个下属中间非常打眼，和明星也没区别了。 　　原绍越一见之下就觉得心跳加快了，他的眼睛顿时移不开了。他站了起来，一边朝他走去一边向他挥手。 　　楚今非也看见了他，朝他绽出一个浅笑：“原哥。” 　　“好久不见啊。”原绍越笑道。 　　“半个月……”楚今非轻笑，“也还好吧。” 　　原绍越心想我一天不见你都想得不行了，你是不知道我这半个月怎么过来的，却只是笑了笑，说：“走吧，我车在停车场呢。” 　　一行人来到停车场，楚今非的下属们也有车来接，便和他们说了再见。但那两个身材魁梧的保镖兼助理却没有动，楚今非说他们俩也住在泰和墅里，干脆一块儿坐原绍越的车，正好让助理开车。 　　原绍越本来期盼着能和楚今非单独乘车，万分不愿意车上再多两个电灯泡，然而对方这样开口，他也不好拒绝，只得答应了。 　　上车时，原绍越很自然地给楚今非拉开了后排的车门，让对方坐进去。 　　他很少这样为别人服务，但这么给楚今非开车门，他乐意之至。 　　令他稍觉满意的是，一路上那两个助理就像不存在一样，他一直在和楚今非闲聊着，气氛相当不错。经过了这段出差日子里的交流，现在楚今非又恢复了原来对他的那种态度，友好又亲密，空气里不再有某种尴尬而微妙的氛围萦绕着了。 　　只是他们俩就这么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又挨得这么近，原绍越只要稍微一伸手，就可以摸到楚今非的大腿。 　　原绍越浑身燥热难当，简直有些蠢蠢欲动，他多希望让这车在偏僻的地方停下，再把车上这俩碍事的保镖给扔出去，然后直接把人给压在车里办了。 　　如果换做前世，是楚今非乘坐他的车，他恐怕早就已经动上手了。 　　可惜现在不行，他也只得强行压下欲|念，并小心地不让楚今非发现他身上某个部位产生的一点变化。 　　还好穿的是比较厚实的休闲裤。 　　第二天接近中午，楚今非打了个电话来，跟他说给他带了些特产，但昨天放在行李箱里忘了拿出来。 　　带特产这个事，楚今非之前就跟原绍越说过，当时原绍越就很高兴。前世他曾经给楚今非送过很多礼物，但他却从来没有从楚今非那里得到过什么，所以当他听到今非居然要带东西给他，哪怕只是特产，他都有点儿惊喜了。 　　原绍越笑道：“那我们约个时间吃饭，然后你再拿给我？”他本来也想等楚今非回来约他单独吃饭的。 　　“这个恐怕不行，我一回来就忙得要命，这些天可能都得住在公司里了，而且我还要去外边应酬。我是昨天睡前才想起的这个事，现在已经把东西带公司里来了，晚上让人给你拿过去行吗？” 　　原绍越刚才还高昂的情绪顿时沉了下去，他道：“我要是说不行呢？” 　　楚今非那边沉默了一下，才缓缓道：“原哥……” 　　“今非，还是等你有空再拿给我吧，”原绍越说，“这又不是什么紧急的东西，不用让人特意送过来。” 　　“那……也行。”楚今非有些犹豫地答应了。 　　之后原绍越又联系过楚今非，楚今非仍然是没空的，连原绍越说约在他们公司附近吃饭都没答应。过了几天到了周末，原绍越正好在家没事干，愈发有些按捺不住，心里还有个想法冒了出来。 　　于是他给楚今非打了个电话，问他是不是还在公司里加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他挂了电话，决定直接去他们公司，并给他带盒饭。 　　楚今非的公司肯定有冰箱，而他总不至于中午和晚上都要出去应酬吧，总能让他吃上一顿，当然午饭最好，还是热乎的。 　　他用心做了几个楚今非喜欢吃的菜，配上蒸好的米饭放在保温饭盒里，又把饭盒装在保温袋里，提上出门了。 　　原绍越重生后，只在照片上见过楚今非的公司，这亲临现场还是第一次，当他仰望着那座恢弘气派的现代化建筑，不禁心里有些感叹。 　　刚重生时，他是做梦也想不到楚今非能拥有现在的一切的。如果楚今非还是前世那样家世衰败、无权无势，自己的追求会不会顺利一些呢？ 　　他自认为他各方面条件极佳，且现在的感情真诚又热烈，是发自真心地对人好，和前世一开始的那种略显居高临下、用钱砸人的态度是不同的，寻常人就算本来不是同性恋，一定也很快就会抵挡不住这样的攻势。只是楚今非眼下拥有的实在太多了，见过的也太多了，才会暂时不接受他吧。 　　想到这里，他几乎有些遗憾，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事已至此，再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第21章 谈判 　　原绍越提着饭盒进了楚今非的公司，跟前台小妹说他来找楚总。前台小妹有些脸红，低着眼睛不敢与他直视，却又忍不住偷偷地看他。她听到原绍越自报了家门，赶紧打了个电话。 　　过了一会儿，从一侧的电梯里出来了个穿着职业套裙的美丽女性，原绍越认出她是楚今非的秘书，便笑着跟她打招呼，两人一边走一边寒暄，秘书引他坐电梯上了十八楼，穿过宽阔的办公区，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直接推门进去了。 　　这个办公室很大，进门后正对面有张巨大的办公桌，楚今非就坐在那后面，显出了些庄重严肃的气势。他看见原绍越来了，站起身朝他走来，笑道：“原哥，怎么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这时秘书已经出去并把门关上了，原绍越说：“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 　　“先坐吧。”楚今非下巴朝旁边的沙发扬了扬，两人坐下，楚今非的视线又停留在了原绍越手中提着的保温袋上，“原哥，这个是……？” 　　“这个啊，我想着你之前出差，这两天又天天在公司，肯定都是吃外边或者公司的饭菜，正好我今天起得晚，这起来直接早饭和午饭一起吃了，但我一个人做得太多了吃不完，就顺便给你打包带点儿过来，这不马上到中午了吗，你待会儿吃啊。”原绍越说得轻描淡写理所当然，把饭盒塞进了楚今非手里。 　　楚今非看了一眼被塞过来的饭盒，似乎很意外，他的脸上略带惊讶：“所以你来就是……专程来给我送午饭的吗？” 　　“也不全是，还有就是想来看看你。”原绍越说话时注视着楚今非，表情真挚又富有深情厚谊，让人几乎不忍对他说出什么拒绝的话，“你这不是这些天没回去吗，有点儿担心……” 　　“原哥……”楚今非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叹息般的说了一声，他没有看原绍越，眼中的情绪也看不太分明。 　　这时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是秘书端着茶水进来了，打破了这诡秘又有些暧昧的气氛。 　　秘书重新出去后，楚今非把饭盒放在了桌上，朝原绍越笑了一下：“还是谢谢你来看我，还给我带好吃的。” 　　如果你愿意，我天天来给你带饭都行。原绍越这么想，但没说出口，现在这么说可能还是太急了。他正要再说话，楚今非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楚今非跟他说了声“不好意思”，接起了电话：“喂，李总啊……” 　　他一接电话就带上了更深的笑意，语声也显得亲切又礼貌。原绍越在一旁看着他的侧颜，从高挺的鼻梁往下，看到他线条分明的尖下巴、优美的颈线，白衬衣略微松散的领口里，露出一小段分明的锁骨，甚至隐约能看到深深陷下的锁骨窝…… 　　原绍越不自觉喉结滚动。 　　这间办公室完全隔音，门可以上锁，这张沙发宽敞而柔软，像一张床，就算楚今非彻底舒展开身体，也可以躺下，旁边还有一扇明亮的落地窗，他想起他的办公室也有类似的一扇窗户，而他曾有一次就在那里把他的今非…… 　　办公室的冷气温度很低，他却十分燥热。 　　幸好今天出来穿的还是略微宽松的休闲裤。 　　但他仍是意识到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不然楚今非恐怕会发现他身体的异常，而且，他并不能保证一定压抑住自己那正在变得愈发强烈的渴望，现在可不像之前在车里那样，还有其他人在。 　　楚今非打完电话，他便起身跟楚今非告辞，说自己还有点事。 　　“行，”楚今非没有留他，“那你先走吧。” 　　“嗯，那什么，等你有空了一起吃饭啊。”原绍越佯作轻松镇定，走到门口还说。 　　楚今非看上去并未发现他的异样：“好，等忙完这阵，我请你。” 　　原绍越跟他说了再见，迈出了办公室，等关上门，才沉沉地舒出一口气。 　　而他身后的办公室里，楚今非打开了那个保温袋，他从里边取出饭盒，揭开了盖子。 　　香气扑鼻而来，楚今非甚至怔了一下，他看着里面卖相鲜美、营养均衡的菜色，一时眼神晦暗又复杂，他看了一阵子，最终很低很低地轻哼了一声，像是讥嘲，又像是喟叹。 　　一天后，原绍越和楚今非又见面了。 　　这次是在孙总的公司里，原绍越那边终于在董事会和股东会上都通过了投资白村路城市综合体的议案，现在就是要来进行合作的进一步讨论以及意向协议的协商签订。 　　楚今非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西装，裁剪得当的精美布料勾勒着他漂亮的身形，严谨内敛的款式又令他有一种禁欲的气质。 　　原绍越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这么正式的着装了，这一见就愈发的挪不开眼，但却总觉得这西装包裹得太过严实，直有种想将它全部扒下来的冲动。 　　三方进了会议室，坐定后开始进入谈判会议的流程。这是原绍越第一次和楚今非进行正式的商业谈判，楚今非虽然还是一直面带笑意，但在具体利益的争夺上却毫不含糊，一点退让妥协之意也没有，他说话时斩钉截铁、从容笃定，令原绍越也不禁心生欣赏——不夹杂欲|望的纯粹的欣赏。 　　在这次的谈判里，原绍越并不像他以前和别人谈判时那样，表现出特别强烈的进攻性。他希望能给楚今非带来更大的利益，所以尽管这次的协议中有些地方对他不怎么有利，他也愿意稍微做出一些让步。 　　但三方仍然在一些条款上存在着分歧，到了最后也没有达成一致，不过这种谈判多半都不是一次可以谈完的，而且经过这次谈判会议，他们对彼此的需求都有了更深入的了解，相信经过继续的协商磨合，达成最后的合作只是时间问题。 　　会后，孙总邀请大家一起吃晚饭，席间原绍越就坐在楚今非旁边，一直偷眼瞄他。 　　楚今非说话间有时也会看看原绍越，他喝了酒以后脸颊就会泛起红晕，眼里还会带一点水光，在原绍越看来特别有一番勾人的风情。加上他现在已经脱下了西装外套，稍稍扯松了领带，衬衫最上边的那粒扣子也是开的，更是引人遐思，令人难以自持。 　　这饭吃得原绍越心神恍惚，在一次与楚今非碰杯时一个手滑，竟把杯子给打翻了，酒泼洒出来，浇到了两个人的身上。 　　原绍越顾不上自己，只看见楚今非的大腿上的裤子被酒弄湿了一大片，赶紧从桌上扯了几张餐巾纸凑过身去给他擦，但手碰到他的大腿时，楚今非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另一侧移了一下腿，只是这么坐着移动的幅度太小，没躲开他的触碰。 　　“我自己来吧。”楚今非伸手去拿他手中的餐巾纸，却又碰到了他的手，动作不由一顿，这时原绍越刚好抬眼，与他的视线相接。 　　“……”原绍越只觉得此时楚今非与他挨得极近，只有十几厘米，那双水光氤氲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而他的手还放在楚今非的大腿上，楚今非的手又碰着他的手，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楚今非身上传递过来的热量…… 　　短暂的怔愣过后，楚今非迅速移开了目光，稍稍用力从原绍越手中将餐巾纸夺了出来：“还是我来就行了，原哥。” 　　原绍越也反应过来，应了一声，收回了手，邪火却已经在乱冲。他站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迅速走进了包厢里的卫生间，将门关上反锁，来到水池前拧开水龙头，水哗哗地一下子出来了，他捧起水浇在自己的脸上，冰冷的水让脸上的高热暂且降低了一些，可身体里的火还没有熄灭，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里分明是赤|裸的欲望之色。 　　最近，也许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耐心的逐渐减少，他的渴望越来越强烈了，再这样憋下去，他恐怕迟早要疯了。 第22章 酒局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原绍越又和楚今非见了几次面，但几乎都是在工作会议上，楚今非依然很忙，原绍越也不是天天闲着没事干，私底下只抽出了一次空，又去给楚今非送了顿饭。 　　所幸工作方面颇有进展，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白村路项目的意向协议已经签下来了，后续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正式合同也正在洽谈中。原绍越这方在协商过程中做了更多的让步，他为此甚至暗中感叹真是红颜祸水，如果合作的一方不是楚今非，他又怎么可能这样压缩自己的利益？ 　　但谁让他就是为这个人着了迷，又偏偏曾对他亏欠太多呢？ 　　他看着楚今非，不由无声叹息，此时他刚结束了一场谈判会议，正坐在车上，而楚今非就坐在他的旁边。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家酒楼——孙总又在会后请他们吃饭。 　　今天他们在几项具体的条款上达成了一致，会议颇有收获，大家心情都不错，席间华明公司的人不停地劝酒，原绍越替楚今非挡了几次，他俩却还是都喝了不少。 　　孙总喝得也挺多，但愈发地兴致高昂，还提议说等下去玩儿。 　　原绍越知道楚今非不喜欢那种场合，多半是会推掉，便也打算不去。他开口推脱，孙总当然不愿意，劝他说今晚去的夜场是才开不久的店，环境非常高档，服务质量很高，并且特别安全周到。 　　他说：“原总，您要是不去就不够意思了，您和楚总都是大忙人，平时最多一起吃个饭就散了，难得今天咱们仨都有空，不去一起玩儿一下就可惜了。” 　　“真不行孙总，我是真不能再喝了，待会儿去了再来两杯得直接躺下了，”原绍越说着看了楚今非一眼，看见他从脸颊到耳朵都被酒精蒸腾得红透了，“我看楚总也醉了，今晚还是算了吧。” 　　“别呀，我这包厢都提前订好了的，”孙总仍不愿放弃，“您和楚总要是都不去，这……” 　　“我去啊。”楚今非这时突然说。 　　这大出乎原绍越所料，他几乎呆了一下，满是意外地看向楚今非，后者正一只手把玩着剩了一点酒的玻璃酒杯，他还是面带浅笑，眼圈泛着点红，里面有些涟涟的光，明亮中又有几分迷离，由于泪痣的关系，却显得有些泫然欲泣。 　　喝太多了。 　　原绍越心里下了结论，这样他就更不愿意楚今非去到那种场合了。 　　孙总又说：“原总您看楚总都说去了，您一个人再不去就说不过去了吧。” 　　原绍越没办法，只得也答应了。他总不能看着楚今非自己去。 　　离席时，楚今非站起身，脚下似略有些不稳，踉跄了一下，原绍越见状想去扶住他，却被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扶着椅子躲了一下，只碰到了他的手臂。 　　“今非，你今天喝太多了。”原绍越讪讪收回手，又关切地说，“还是回去吧。” 　　“还好啊，”楚今非笑笑，这个笑容在原绍越看来有些陌生，怎么说呢，不像平时那样温和，反而莫名有几分冷冽的味道，“而且这不还早着吗？我以前也没怎么去过，明天又没事儿，去看看吧。” 　　原绍越确信他绝对是喝多了才会这样突发奇想，他暗自咬牙，恨不得立刻把他抱到肩上扛走。 　　孙总带他们去的是一家高级夜总会，原绍越觉得他前世应该来过，但是绝对没和楚今非一起来过。去的途中，他回忆起了那充斥着酒色的包厢，一些暧昧淫|靡的画面浮现了出来，都是来自遥远的记忆深处。 　　他觉得一阵恶俗和腻味，不禁皱起了眉。一想到待会儿楚今非将会出现在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被庸脂俗粉们包围，他心里就更加不舒服了，像被什么刺着了似的，烦躁得要命。 　　很快他们到了地方，一行人被夜总会经理领着进了包厢，包厢如他记忆中一般富丽堂皇，他却一点心情都没有，他的全部心思都在楚今非身上，他挨着楚今非坐着，不着痕迹地时刻注意着他。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不多时一群衣着艳丽暴露、相貌上乘的年轻男女鱼贯而入，乌压压一片站在了他们面前，孙总让他和楚今非先点。原绍越毫无兴趣，也不说话，只拿眼睛去看楚今非，这在旁人看来就像是要让他第一个挑。 　　楚今非脸上醉色依然，神情似笑非笑，他看了一眼原绍越，又看回那群男女，继而朝一个长发白裙、看上去气质相对清纯的女孩子勾了勾手指。 　　他这个动作做得略带色气，原绍越看得觉得诱惑，但同时心里又升起一股气，接着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孩走了过来，紧贴着楚今非的另一侧坐下，讨好又温顺地抱着楚今非的手臂，往他身上靠。 　　楚今非毫不拘束，顺势揽住女孩的肩膀，然后他好像注意到了原绍越那紧逼过来的目光，朝原绍越笑道：“怎么，原哥也喜欢她吗，这么目不转睛的？”他的下巴朝怀中的女孩扬了一下。 　　“是啊。”原绍越咬牙笑道，他看也没看那个女孩，只看着楚今非。 　　楚今非扬眉，失笑道：“那我怎么能让你割爱呢？”说着将女孩从自己怀里轻轻推了出去。 　　女孩很自觉地迅速来到原绍越身边坐下，原绍越坐得离楚今非挺近，她没有横插|进去，就从另一边坐下，朝原绍越身上贴去。可能是原绍越本就不如楚今非面善，此时虽然笑着，又不知为何给人一种气压极低的感觉，女孩的动作也变得拘谨了一些，柔软的身体试探地靠向他。原绍越愈发郁卒焦躁，完全没有逢场作戏与之调情的心，但还是随手搂过了女孩，对楚今非说：“谢谢了。” 　　楚今非笑了笑，重新挑了一个穿粉色纱裙的女孩，这个女孩看上去斯文安静，其实挺大胆，一过来就揽住了楚今非的脖子，热情地往他怀里钻，关键是还夹在了原绍越和楚今非中间，把他们两人隔开了。楚今非倒也不拒，搂着女孩问：“小姑娘，你多大了？” 　　女孩娇笑着回答他：“刚十八呢。” 　　原绍越心头直冒火，若不是残存的理智一直提醒他今时不同往日，必须克制，他早就一把将这女孩从楚今非怀里扯开了。 　　包厢里的灯暗下来，嘈杂的人声和乐声大了，楚今非身边的女孩一直贴在楚今非怀里，娇滴滴地帮他倒酒，还拿着酒杯喂他喝，楚今非就着她的手喝下去，和她低声闲聊，在昏沉的光线里，他的眼睛却似乎愈显明亮。 　　原绍越心如刀绞，酒精助长了他狂躁的情绪，他觉得自己正在用尽全力去压制身体里的冲动。白裙子的女孩像是感受到了他无形的威压与不耐，不敢放肆，只为他倒了一杯酒，本想送到他嘴边，却被他接了过去，去跟楚今非碰杯：“今非，来，我们喝一杯。” 　　楚今非一手搂着温香软玉，一手握着酒杯跟他干了，原绍越一口气喝掉了一杯，旁边的女孩忙又给他倒了一杯，原绍越继续举杯，这回的对象是楚今非怀里的女孩。 　　女孩媚眼如丝，也很爽快地喝了。 　　原绍越却还要再跟他俩喝。 　　楚今非笑道：“原哥，你今天非要把我灌趴下是吧？”但也没拒绝。 　　原绍越这次跟楚今非喝酒，每一秒都是煎熬。孙总有时也来加入其中，这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又喝了不少。 　　楚今非醉意愈加明显，说话都带上了鼻音，有些沙哑，比平时要低沉许多。他突然说他要去下洗手间，他怀中那女孩接口道：“我陪你去。” 　　楚今非不置可否地笑笑，站起身来。他大概是醉意上头了，起身的那瞬间没站稳，身体歪了一下，那女孩本来半搂着他，这时正好将他扶住，但她身量不高，力气较小，半个成年男人的重量一下子让她有些吃力，然而可能不过短短两秒，那重量就消失了大半，人也被从她身旁扯开了一些，她惊讶地往旁看去—— 　　“小心。”原绍越一手抓着楚今非的肩膀，另一手则揽住了他的腰，这姿势令两个人挨得非常近，彼此身体间没有距离，看上去颇有些暧昧。 　　原绍越摸到那紧窄的侧腰，那手感真是太好了，让他几乎忍不住想去摩挲，但他明显感觉到楚今非整个身体都绷紧了，手似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想拨开他。原绍越不禁也加大了力道，更紧地箍着他，不让他脱离自己。 　　“你喝多了，我扶你去吧。”原绍越说。 第23章 回家 　　楚今非的身体有些僵硬，一时没动，他看着原绍越扶着自己腰的手，眉心不易察觉地皱了皱，但立刻又恢复如常，手上也不再用力。他重新露出浅笑：“谢谢了原哥，但我自己能走，你放开吧。” 　　此时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原绍越几乎是半抱着楚今非的，怀里全是他的温度；楚今非说话时，原绍越分明能感受他的气息就在脸侧耳畔，那温热的、带着酒味的气息撩得人脸颊发痒发烫，让身体里一直在极力压抑的火焰迅速点燃窜起。 　　原绍越口干舌燥，险些立刻要失控，幸好还有一线理智未完全丧失，他几乎竭尽全力才控制住了自己不要有进一步的举动，但他仍然没有放开人，只说：“没事儿，我扶你到门口吧，走吧。”说着脚下已经迈了出去。 　　楚今非也不知是不好直接甩开他还是甩不开他，也跟着他的脚步走了。那个粉裙子的女孩在一旁看得有些呆了，没跟上来。 　　洗手间就在包厢里，根本没几步路，原绍越扶着楚今非来到门口，低声问：“你自己能行吗？” 　　“我真的没事。”楚今非道，他搭在原绍越手上的手用上了些力，想让他放开，“让我进去吧。” 　　原绍越这回慢慢放开他，有些不自然地微微侧身抱臂道：“那你快去吧。” 　　楚今非看了他一眼，进去了。门关上，原绍越还站在外面，经过刚才那番，他的身体又有了微妙的变化，所幸包厢里光线昏暗，一般来说应该是注意不到的。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轻易放过这可能可以一窥楚今非隐私的机会。 　　他也不想回到座位上去，如果坐回去，他旁边的女孩很可能会发现他的异常，这也就罢了，可如果她弄得其他人也知道了，不免尴尬。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让楚今非待在这里了。 　　门里面传来隐约的水声，过了好一阵子，门锁响动，门开了，楚今非从里面出来，他看起来刚洗了个脸，额前的头发有些许湿润，但脸上被酒精熏染出的红晕依然明显，即使在这样昏沉的环境里也看得清楚。可能是醉意发作，他正扶着额头，又看见原绍越还在站在这里，眯了眯眼睛：“原哥，你也要去？”他指的是洗手间。 　　“今非，你不能再喝了，”原绍越没有回答，只是挡在他前面，阻住他回去的路，“再喝会出事的，回去吧。” 　　楚今非没答话，晦暗的光线下，他低垂着眼睫，眼里的情绪难以辨认。 　　“孙总我看是已经自己回不去了。”原绍越说着朝包厢另一边瞥了一眼，那里孙总显然是喝高了的状态，一脸迷醉的表情，正左拥右抱着，嘴里却话都有些说不清了。 　　“你不会也想在这儿过夜吧？走吧，”原绍越殷切地说，“我去跟他说一下，咱俩一起走。” 　　楚今非也往孙总那儿看了看，终于点了头：“嗯。” 　　这轻轻的一个音，让原绍越焦灼的心瞬间平静了不少，他转过身往孙总的方向走过去了。 　　楚今非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看着原绍越的背影，漆黑的眼睛里映着包厢暗昧的光，竟显出几分冷意。这时先前陪他喝酒的女孩又跑到了他的面前，往他身上贴过来：“哥，你怎么站在这儿呀……” 　　“我要走了。”楚今非说，他从身上摸出几张小费，塞给女孩。 　　女孩接过小费，本来想再说些什么，但又顿住了，她很明显地觉察到，眼前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人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和之前截然不同了，那种不加掩饰的、骨子里透出的冷淡让人瞬间心里就凉了下来，不由自主地停住了想要接近的步伐。 　　楚今非没管她，轻轻推开了她，径自朝原绍越走过去。 　　原绍越刚跟孙总说完话，孙总正处于酩酊状态，他语声含糊地挽留了几句，也没再劝阻，跟他说了再见。原绍越便跟孙总的助理说让他注意照顾着点孙总。 　　他交代完，发现楚今非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后者正看着孙总，脸上没什么表情，昏沉的灯光使他的脸覆上浓重的阴影，看上去颇有些疏离冷漠的气质。 　　——楚今非不像平时那样笑的时候模样还是很清冷的。 　　原绍越脑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尽管这是他前世就知道的事情，但由于这世楚今非对他基本都是含笑以待，他几乎都要忘记这回事了。 　　“走了，我和孙总说过了。”原绍越对他说。 　　楚今非转向他，点头：“嗯。”他的嘴角又重新弯出了浅笑，但也不知道是光线暗淡还是他喝了酒的缘故，原绍越觉得这个笑仍然带着些距离感，远不如平日那般亲切可人。 　　不过原绍越也没想这么多，他对坐在另一边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的杨士川喊了一声，让他跟着走了。王助理一直和杨士川坐在一起，见状也跟着起身。 　　楚今非走路脚步有些虚浮，却走得比较快。走到包厢门口，他不像往常一样等王助理过来给他开门，自己便去拉那扇大门。出去后放开门时，他脚下趔趄了一下，原绍越就在他后面，赶紧伸手去扶。他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则在他另一边胳膊上，让他的背脊都靠在了自己身上。 　　“就说你今天喝太多了。”原绍越觉得自己几乎是在抱着他了，他的胸膛感受着楚今非背部的紧贴，他的手也紧握着楚今非的肌肉，楚今非身上的酒味充斥着他的鼻端，这些对他而言都是刺激，让他刚刚强行压抑才平复下去的某种渴望又有了重新抬头之势。 　　楚今非紧绷着身体，捂了一下嘴，像是酒劲儿上来了。 　　“怎么了？想吐吗？”原绍越小心地移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的某个部位不要碰到他，关切地问。 　　楚今非摇摇头，放开手：“没事。” 　　“楚总，让我扶您走吧。”赶到楚今非身边的王助理说。 　　楚今非点着头“嗯”了一声，把手向王助理伸过去，原绍越立刻下意识说：“还是我来吧。”他还握着楚今非的肩膀。 　　“原哥……你也喝了不少，”楚今非用力推开他的手，朝王助理走了一步，“还是王助理来吧。” 　　原绍越没敢太使劲捉着他不放，接着他不得不看着王助理抓住了楚今非的胳膊，搀扶着他往前走，那双手又大又粗糙，就这么一直抓着楚今非，简直刺眼。原绍越跟在后边，看着两人贴得极近的身影，身体里如有火焚，一半是嫉妒和吃醋，另一半是就是刚才复燃的欲|望之火了 　　他们一路来到地下停车场，楚今非的车停的位置靠近电梯一些，他们先找到了，原绍越问：“今非，你回泰和墅吗？” 　　“嗯。” 　　原绍越本来有点想说坐他的车一起回去的，但他的身体还保持着一个尴尬的状态，他想到如果待会儿和楚今非并排坐在一起，恐怕就隐藏不住了，而且尴尬的情况很可能还会加剧，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去的路上，原绍越的欲|念还是一直存在着，直到到了家，才消减了不少。 　　浑身都是酒味，酒精让他的脑袋仍然稍微有点麻木，一阵疲倦席卷了他，之前他似乎一直处于异常亢奋的状态，现在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连欲火也消失得七七八八，疲倦之意才猛地显现出来。 　　他拖着身体把自己扔到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很快他发现他一点困意都没有，他的精神还是激荡的。 　　今天的许多片段在他的眼前涌现，他与今非几次紧密的肢体接触，今非在夜总会和女孩搂在一起，王助理抓着今非的手…… 　　他心里五味杂陈，既甜又酸，很快它们都变成了一种焦炙感。 　　——今非现在在干什么呢？ 　　他今天喝了那么多酒，现在一定很难受，周姨不和他住在一起，这么晚了，早该回去了，那有人照顾他吗？总不会是王助理？……虽说那家伙长得着实寒碜了点，楚今非也不喜欢男的，但难保人家不会对他们家今非有什么想法…… 　　他想着想着就摸出手机，给楚今非打了过去。过了一会儿电话才被人接起。 　　“喂……原哥？”楚今非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含混，听上去像是睡着了被吵醒一样，也像是喝高了的状态。 　　“哎，今非你睡了吗？” 　　“还没……原哥，有事儿吗？” 　　“哦也没有，就是我这边有点醒酒药，准确来说是醒酒茶，待会儿给你拿过去吧，你今天喝了那么多，喝点醒酒茶明天会舒服很多。” 　　“……不用了原哥……” 　　原绍越不等他说完，立刻接口道：“别客气啊，我现在马上就给你送过去，你给我开门啊。” 　　楚今非那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原绍越果断地挂断了电话，不给他再拒绝的机会。 　　之后原绍越迅速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个用大礼盒装着的药茶，这真的是他搬来这儿后别人送给他的，他还没开封，以前也没喝过这类的东西，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但他现在非常庆幸有人给他送了这个玩意。 　　他从里边拿了一袋出来，揣在兜里就出了门，刚才的倦怠已经一扫而空。 第24章 失控 　　原绍越用几乎是小跑的速度来到了楚今非家门口。他按下门铃, 几声过去，门铃声中断, 庭院的门开了，院子里的景象映入眼中，只见院中别墅大门开启着，楚今非就抱着手臂半靠着门框站着，背后是屋内温暖的灯光，逆光使得他的面容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原绍越走上前去, 靠近了才看出他脸上还是带着绯红, 眼睛也如盈着两弯水, 加上眼下那颗泪痣, 更像是马上要流下泪来，颇有些楚楚动人，显然是醉意未消。 　　他的衬衫领口已经彻底扯松了, 开了三颗扣子, 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肤和锁骨，他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倚靠着门框，朝原绍越望来，竟被原绍越看出了十足的诱惑。 　　原绍越几乎有些发呆，他感觉到他开始喉咙发干, 他看见楚今非那微红的嘴唇张开了, 是在说话：“真不用这么麻烦的, 原哥, 其实我还行, 就是头稍微有点儿晕……”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大概是酒劲儿又上来了，稍微捂了一下嘴，身子也微微佝偻了一下。原绍越略回过神来，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肩膀。 　　“就这还敢说还行呢。”原绍越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如果换做其他人，他可能会很厌恶，但是现在在楚今非身上闻到这味道，他却反而有种奇异的兴奋感，手掌中楚今非的衬衫是这么的轻薄，仿佛很轻易就能够撕破，“是不是想吐？吐出来其实会好点。” 　　楚今非轻轻摇头，想挣开他。原绍越压抑住就这么把他按在墙上动手的冲动，却反而更紧地揽住了他，又说：“那什么，这么晚了，你家周姨也回去了对吧，我去给你把这茶煮了。” 　　他说着不顾楚今非的挣扎，强行搂着他就往屋里走，顺手还把门给带上了。他走得比较急，进屋之后，脚一个不小心踢到了玄关里一级浅浅的台阶，身体不稳歪了一下，本来揽在楚今非肩膀的手不由直接紧紧地完全抱住了那个身躯。 　　楚今非被他的冲力弄得朝旁边退了一步，半边身体靠在了门内的墙上。 　　原绍越一下子把楚今非抱了个满怀，还把人给按到墙上了，一时自己也有点愣住。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抬眼，正好对上楚今非那双略带惊诧却又水光盈盈的眼睛，右眼下的泪痣此时更如有致命的诱惑力，仿佛在邀人来好好疼爱。两人离得太近了，原绍越甚至清晰地感受到了楚今非微热的呼吸。 　　原绍越之前喝下去的酒在这一刻像是全部都化作了烈火，烧灭了他最后的理智，他再难自控，对着楚今非的嘴唇直接吻了下去。 　　“唔——”楚今非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顿时浑身都僵直了。原绍越粗|暴又蛮横地吻他，又伸手去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舌头顶进去侵|犯他的口腔。 　　他对这一刻渴望已久，隔了一世重新吻住他，这感觉竟比记忆中的还要好上百倍，强烈的刺激令他仿若每个毛孔都亢奋了起来。 　　两人的气息都变得很急促了，楚今非只是被动承受着，原绍越便更猛烈地掠夺。然而这个深吻还未彻底结束，突然原绍越感觉到舌头一痛，接着胳膊好像瞬间被人拧住，眼前的事物飞快变化，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转了半个圈，又被猛推了一把，不由自主地往旁边冲了两步，撞上了另一边的墙。 　　原绍越微曲着腿，双手扶墙，感觉到自己心跳得极快，呼吸粗重得在这安静的环境里被听得一清二楚，而大脑却变得迟钝了起来，他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刚才是被今非用一种格斗的技巧——今非这辈子学过那方面的玩意儿，原绍越想起——拧住了胳膊又推了出去，至于为什么会被推出去…… 　　他一时竟有些不敢扭头去看楚今非，刚才实在太冲动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情谊，说不定就会因为这个吻而毁于一旦。 　　寂静的空气里，他听见身后楚今非的呼吸也很沉重，他做了做心理建设，还是慢慢站直，转过头去，就见楚今非还是靠墙站着，用一种防备的姿态死死盯着自己，他微眯着眼睛，唇角是一个冷峻的弧度。 　　原绍越心中一凛，这是重生后他第一次看见楚今非露出如此森寒的表情。 　　“……对不起，”原绍越艰难地开口，他感到自己的舌头有点疼，但不是太碍事，“我刚才……一下子没有控制住，但是我只是……实在太喜欢你了，你原谅我吧……” 　　楚今非凝视着他，空气静得令人恐惧。 　　就这么过了几秒，楚今非的神情和姿势似乎缓和了一些，他很缓慢地问：“你……真的这么喜欢我？” 　　“……”原绍越完全没料到楚今非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愣了一下，“这还用说吗？……虽然上次你没答应我，咱俩继续当朋友了，但你不能阻止我单方面喜欢你。” 　　楚今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眼睛往他下半身扫了一下，微微蹙眉。原绍越一时有些尴尬，可这会儿想藏也无处可藏，只得稍稍移开视线，这一下目光无意中也触及到楚今非身下，突然十分吃惊。 　　仿佛漆黑的夜里骤然亮起了一束光，令人猝不及防却又惊喜。 　　原绍越不由笑了，笑得有些浮浪又饶有兴味：“今非，你刚才……其实被我亲得也有感觉了，是不是？” 　　他上前一步，楚今非的神色又紧张了起来。原绍越在他身前停住，这个站位就好像他把楚今非逼在了墙边一样，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把对方拥入怀中或是按在墙上，他深深地注视着他：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看你对我也不是没完全感觉，你就给我个机会，和我试试吧？” 　　楚今非还是有些戒备地打量着他，那眼神让原绍越感到在被审视，这时候他忽然很希望自己看上去能更有魅力一些。 　　“试试？”楚今非终于开口。 　　“嗯，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原绍越好像瞬间抓住了一线生机，“当然，你如果试了还觉得不行……我也不会缠着你不放。” 　　那是不可能的。他在心里补充。 　　“试试……也不是不行。” 　　楚今非又说话了，他认真地看着原绍越，那是一种全新的品评而专注的目光，原绍越听得心绪激荡，几乎就要雀跃了，却听见他的声音还在继续—— 　　“但是，你愿意给我上吗？” 　　原绍越顿时呆住了，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以至于一时间只觉得有如惊雷降下，劈得他措手不及。 　　楚今非看见他的反应，忽的唇角牵动，露出个浅浅的笑，却显得有几分讥谑和锋锐。 　　原绍越被他的表情刺得心里猛地一收缩，急忙解释：“不是，今非……只是我对做零没有经验，到时候很容易就会把你弄不高兴了，这不就扫兴了吗？但你要是让我在上边，我可以保证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楚今非收了笑，正色道：“我没法接受，既然你也不愿意那就算了。”他说着，脚下已经迈出了步子，朝屋里的方向去。 　　原绍越正焦躁不已，这一看见他要走，顿时急了，想也没想就伸手去拉他手臂：“等等！” 　　楚今非一下子被他拽住了，像是条件反射一样想把他甩开，原绍越却更如同出于本能似的不想让他离开，反倒抓得更紧。 　　两人一瞬间僵持着互相较劲，结果原绍越一个手滑，把楚今非的袖子用力一扯，居然将他衬衫的扣子给扯崩了两颗，大半个领口给他拽了下来，露出一大片光洁雪|白的肩膀和胸肌。 　　原绍越登时看得怔住了，血液霎时间似都沸腾了起来，接着却感觉到楚今非的手臂也不知道怎么动了一下，就从他手中挣脱掉了，下一刻，楚今非竟然用右手手臂横压着他的脖子，将他按到了墙上。 　　原绍越非常震惊，震惊到甚至都没有反抗，他与楚今非对视着，他发现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在水光之下，居然似有闪动的火，像是愤怒，又有些像是……欲|火。 　　“你到底想干什么？”楚今非似乎压抑着巨大的怒气在问。他和原绍越离得太近了，吐息就喷在原绍越脸上。 　　原绍越明明现在基本上是一个受制于人的姿态，但与楚今非这样的近距离接触令他产生了别样的兴奋，而且，他同时察觉到了一些异常，那是楚今非的…… 　　明明那么有感觉，为什么不但不愿意和他试试，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这难道就是直男…… 　　原绍越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同时又有股气，他这样的人，要貌有貌要钱有钱，出门走路上都不少人偷看的，明里暗里对他示好过的人更是不计其数，怎么现在想追个人就这么难？更别提眼下还被这么横眉冷对。 　　他这么一想，本来还有那么点想道歉的念头就彻底没了，胸膛里气血翻涌着，这段日子里付出的种种也涌上心头，求而不得的苦闷、得不到回应的憋屈、维持着追求者低姿态的压抑，混合着烈酒的后劲全部冲上了头脑，冲得他脑袋都有点犯晕。 　　他也不知道怎么右边大腿就稍微抬了抬，碰到了楚今非，同时扯出了个略带邪气的笑： 　　“我就是想和你上|床，怎么着吧。再说你都这样了，你敢说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感到了楚今非微微的颤栗，这鼓舞了他，他索性愈发放肆地伸出手，想去触碰楚今非，这回楚今非反应倒是挺快，没有控住原绍越的那只手迅速扣住了他的手腕。 　　但原绍越还有另一只手，同样朝楚今非伸了过去，楚今非不得不放下手臂，两只手都抓住了原绍越，不让他有进一步举动。 　　“别忍了，”原绍越故意往他耳畔凑近了一点，气息都喷在了他脸侧，“只要你肯跟我试试，保准你爽翻天，再也想不起女人来。” 　　“……你真的要试？”楚今非忽然出声了，他的眼眶有点红，直盯着原绍越的脖子。 　　“不然呢？” 　　楚今非沉声道：“这可是你说的，你不要后悔。” 　　原绍越刚想说这有什么可后悔的，求之不得还来不及，突然发现楚今非松开了手，开始替他解他那条松松垮垮的领带。 　　……这么热情？ 　　原绍越一阵喜悦，也伸出手去。楚今非的衬衣开了好几颗扣子，领口敞得极大，他几乎等不及想去抚摸他，结果才碰到一下就被楚今非按住了，一把将他的两只手都抓住了并在一起：“别动。” 　　“嗯？”原绍越不满地皱眉，这时他发现楚今非竟然在试图用他的那条领带往他手上绑，“你在干什么？” 　　他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下意识就要挣扎，然而楚今非更用力地按住了他的手：“我喜欢。” 　　原绍越听得一怔，今非有这样的爱好吗？但立刻觉得不对，为什么是他被绑？ 　　“别……”原绍越手上使劲，企图挣脱，可他马上发现他竟然脱离不了，一开始的松懈让他的手已经被领带缠住了，而且他从来不知道楚今非有这么大的力气，他居然完全不能与之抗衡，只一会儿的工夫，他就被他自己的领带捆绑住了双手，还被打了个死结，怎么动都挣不开。 　　“你给我松开，”原绍越有些急，他是第一次被这样，而他发觉他很不喜欢这被束缚的感觉，这让他觉得丧失了控制权，那种他习惯于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你怎么还有这种变|态嗜好呢？！” 　　“还好吧，”楚今非捉住他的手腕，往他头顶的墙按去，察觉到他的不配合，他微微皱眉，“别乱动。” 　　“你他妈的倒是放开我啊！”原绍越真的急了，这个情形令他本能的有一种危机感，他看见楚今非那张漂亮的脸上此时几乎没有表情，只有眼底带着些血红，那是欲望的颜色，这样的楚今非让他感到有些陌生，又有些危险。 　　“怎么了，你不是喜欢我吗？”楚今非压制着他，凑近了去看他，带着酒味的热气呼在了他的脸，他好像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看他，像要把他的样子深深地镌刻到心里去一样，“你不是想和我做吗？” 　　原绍越隐隐觉得本不该是这样的，然而他可悲地发现楚今非和他挨得这么近，又给他带来了刺激，他居然更他妈的有感觉了，干脆放弃了不起作用的挣扎，略微放软了语气：“但我不想搞这种花样，今非，你如果一定要在上边，我也答应你，只是咱们就不能正常点儿？” 　　“我觉得挺正常的，你要是真喜欢我，就满足我一下吧……原哥。” 　　这话说到后来，这声“原哥”听上去软绵绵的，甚至有点儿像在撒娇，弄得原绍越心底也一阵酥软，脑袋里晕乎乎的，几乎有些要妥协的意思了。 　　原绍越浑身的血都在往上涌，他迫不及待地想做出些什么了，但是却不能，他呼吸急促，被绑着的手试图挣开束缚，可那是个死结，这么做只是让他手腕被勒得生疼。 　　他喘息着：“宝贝儿，放开我吧。” 　　“不行。”楚今非声音有点冷淡，却很坚决，他突然抓住了原绍越的肩膀，用力把他转了半个身，并将他往下推。 　　原绍越猝不及防，被他连推带按的受不住力，脚下踉跄着，膝盖一屈便半跪在了坚硬的地板上，磕得疼痛不已，然而他却已经没工夫去管那蔓延开来的疼痛了，因为此时他察觉到了更大的危机，但显然为时已晚。 　　…… 　　这一夜时间好像格外的漫长，长到原绍越以为过了一个世纪，这场折磨才终于停止。 　　他是第一次被人干出这种事情，然而几乎没得到什么享受。 　　这本该是他和楚今非之间最亲密无间的接触，可他不仅一点都没觉得满足，反而又别扭又憋屈，心底好像压着团火，灼烧着让他难受得不行。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几乎还维持着最后的姿势。 　　不是他愿意这样，而是他实在浑身酸疼绵软，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要改变姿势所耗费的体力对他来说似乎都过于巨大了。而且，有个地方火烧火燎的痛，痛得他更懒得动。他甚至佩服起自己竟然还勉强保持着清醒，没有晕过去，虽然好像离那也不远了。 　　他并不知道，此时的他自己双眼紧闭，面色潮红，赤|裸的身体上全是斑驳的痕迹，简直可以说是一片狼藉，双手还被领带绑在一起，平日里那种冷峻霸道的气场完全没有了，反倒显得既有些可怜，又仿佛能激发人施|虐的欲|望，而这一切，都落在了楚今非的眼中。 　　楚今非注视着他，慢慢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本来就不算太凌乱的衣衫。他脸颊烧红，额上有一层薄汗，眼底那情|欲的迷蒙之色却褪去了，深沉而复杂的神色浮了上来，似是茫然，又似是淡漠。 　　周遭异常的静，两人微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不知这么僵持了多久，原绍越终于慢慢地张开了眼睛，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眼，他眼睛刚张大了点儿又眯了起来，这也是他之前被摆弄成仰躺时闭着眼睛的一部分原因。 　　看着他红红的眼圈和眼里隐约的湿润，楚今非脸色微变。 　　原绍越看不太清楚逆光下楚今非的表情，只是感觉他有点漠然，本来就煎熬的心更如火焚，忍不住很艰难地出声：“喂……你……他妈的……这回真的完事了吧……” 他的嗓子哑得可怕，听上去异常虚弱。 　　“……”楚今非听得眉心微微蹙了蹙，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嗯”了一声。 　　“那你就打算……” 原绍越忍着剧痛费力地把自己的双腿合拢，断断续续地说，“把我这么……晾在这儿？” 　　楚今非终于显得有些动容，他蹲下去，轻声道：“刚才我太激动了，而且我喝多了，一下子有点控制不住，原哥……对不起。”说着伸手替原绍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并且把一直绑在他手上的领带解开了，以一种异常温柔的姿态。 　　那一双手腕被领带勒得太久，出现了道道红痕。 　　原绍越眯着眼睛看楚今非，还是满腔的郁气，但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听到对方这样的温言软语，见他如此举动，又对着他这张自己爱了两辈子的漂亮脸蛋，本来张嘴想骂的话倒是有点骂不出口了，只说：“你这……干的都什么破事……对不起就算完了？” 　　“真的对不起，原哥，”楚今非再次诚恳地道歉，“我扶你去洗澡吧。” 　　他语声温和，神情带着歉意和关切，除却那不是太平整的衬衫和潮红的脸色，这几乎就是他平时的模样了，仿佛刚才那个粗暴又残忍的人根本不是他。 　　原绍越还没同意说去洗澡，就被他扶着手臂拉起来，这一动牵动了身上的伤处，痛得他龇牙咧嘴：“慢点我|操！” 　　好不容易虚软地站了起来，原绍越立刻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大腿流了下来，动作都顿了一顿。 　　楚今非根本没理会，让他一条手臂搭着自己的肩膀，想拖着他走，原绍越被迫跟着挪动，然而他简直迈不出步子，因为他双腿软得厉害，某个地方又实在太痛了，让他寸步难行，他那张俊脸都疼得扭曲了。 　　“停停停走不了走不了！” 　　楚今非听他一叫，停住了脚步。 　　“操了，我都这样了你他妈还想让我走路……”原绍越还在控诉着，忽然身体一轻，居然整个人被横抱起来了，他再次见识到了楚今非和前世相比突飞猛进的力气，同时他也感觉到了楚今非与前世相比起来变得不那么细腻的手掌皮肤。这么被楚今非抱着，让他既感到怪异，又有那么点……享受，一下子没再说话。 　　楚今非把他抱到了一楼的浴室里，浴室很宽敞，里边有一个挺大的浴缸。楚今非小心地将怀里的人放进去，但原绍越酸疼的肌肉和剧痛的伤处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牵扯到了，痛得他又是一阵“嘶嘶”的抽气声。 　　楚今非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哗啦啦地往浴缸里流。 　　原绍越蜷着膝盖坐在里边，倒是完全没觉得不好意思，就是受伤的位置被温水一激，愈发撕裂般的痛起来了，他不由眉毛紧皱，很想骂人，张了张嘴又觉得口渴得厉害。 　　“给我倒杯水来。”他出声使唤道，平时对楚今非那种刻意伪装出来的温和礼貌全不见了。 　　楚今非没吭声，默默转身走了。 　　原绍越一个人待在浴室里，这才稍微能思考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还是一肚子的气，被楚今非给上了，这在他看来，本来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两人在一起，如果偶尔换下位置他想他会同意，这可以看做是一种情趣。但主要是楚今非竟然以这种近乎强迫的方式进行了这场性|事，还把他搞得这么惨，这让他非常憋闷。 　　被剥夺了自主权和控制权、被完完全全压制的感觉是痛苦的，哪怕对他做这些事的是他最深爱的人。 　　然而这时，不知怎的，他却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以前他刚把楚今非逼上手时，楚今非也是这么痛的吗？ 　　那个时候他在这方面是横冲直撞的蛮横风格，别的伴儿肯逢迎他也就还好，但楚今非又倔强又不配合，经常激起他的怒气，让他控制不住地更加粗暴，甚至刻意用一些凶狠的行为来惩罚他。他曾经也用领带绑过他，除此之外，他还动手打他，用皮带抽他，楚今非不知道有多少次都被他折腾得好几天下不了床。 　　当他看见楚今非脸色惨白、浑身伤痕地躺着的时候，也不是不心疼的，只是到了下一次，使楚今非哀求和臣服的欲望却还是占了上风。 　　他从来都是这样，只顾及自己的心情，而不在乎别人有多痛的。 　　现在，这次重生，难道是要他偿还一下这样的痛吗？……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刚才被顺手关上的浴室门重新打开，楚今非端着一杯水进来了。 　　原绍越停下了思索，抬起眼睛看他，楚今非来到浴缸前，把杯子递给他。 　　原绍越伸手去接，这一伸手因为疼痛又倒抽了一口气，他咧着嘴皱着眉接过水杯，一口气喝下大半。 　　“原哥，”楚今非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要不要给你找个医生过来？” 　　原绍越闻言喝水的杯子一停，他把水咽下去，瞟向他：“找医生？” 　　“嗯，你这个好像伤得挺厉害的，找个医生过来看看比较保险吧。” 　　原绍越本来已经释然了一点，觉得自己被弄成这样说不定也有老天要他还债的成分，但听到他的话却忽然重新烦躁了起来，一开口语气不自觉地便不耐和不善：“这点伤找什么医生，我不要脸的吗？” 　　楚今非一时没答话，他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那双幽深乌黑的眼眸正正盯着他。原绍越仰视着他，忽感到他此刻的神色很让人琢磨不透，只隐约觉得他仿佛在忖量着什么，又仿佛在压抑着什么，竟让他没来由地心里一紧。 　　然而这样的对视只维持了几秒，楚今非就垂下了眼，他手扶着浴缸的半倾下|身来，朝原绍越伸过手去。原绍越一怔，然而楚今非只是把手伸到了他身后，关掉了水龙头。 　　这个姿势压迫感太强了，原绍越整个人被笼罩在了他的阴影里，他觉得不习惯，也不舒服。 　　楚今非重新直起身体，在浴缸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再看向原绍越时，他的眼睛里已经满是恳切：“对不起，下次一定不会了。” 　　原绍越瞪大了眼睛，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你还想还有下次？” 　　楚今非皱起了眉：“怎么，难道你的意思是，你之前说的那些话都不算数了？” 　　“我说的什么话？” 　　“表白的那些话。” 　　原绍越一时语塞。 　　楚今非一瞬不眨地看着他，好像在催促着他回答。 　　“不是，”原绍越终于开口，到了如今，他虽然还有气，但是要他直接放弃和今非发展关系，他是绝不愿意的，“只是你这技术差成这样，下次还是换我来……” 　　楚今非忽的笑了，这一下好像冰消雪融，春风骀荡，把原绍越都要看呆了。 　　楚今非站起身来，笑道：“下次再说吧。” 　　他不等原绍越说话，就朝浴室门外走去：“你先洗着，我去给你找点换的衣服和药膏。” 　　“不是……” 　　原绍越想问“下次再说是什么意思”，但楚今非已经出去了。 　　他琢磨了起来，楚今非难道还真的想以后一直上他不成？ 　　这个猜想让他身下的伤口似乎变得更痛了，他皱了皱眉，觉得他必须得劝说今非以后同意在下边。 　　原绍越边清洗着自己的身体边想着这件事，但也许是之前消耗了太多的体力，也许是浴室氤氲的热气太令人昏沉，一阵沉重的疲惫困倦很快袭来，他的眼皮不由自主地慢慢耷拉了下来，陷入了黑甜的睡梦里。 　　楚今非再次进入浴室时，看见的就是原绍越低垂着头，背靠在浴室壁上睡去的样子。楚今非来到浴缸前，打量了他一会儿，把手中的衣服和药膏放在椅子上，微微弯下腰，轻声道：“原哥？” 　　浴缸里的人没有反应，浴室里只有均匀而悠长的呼吸声。 　　楚今非又用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叫了他一声，原绍越还是没有醒。他只是阖着双眼，沉沉地睡着，他平时看上去总是有些凌厉张狂的气势，但这么睡着了之后，那些令人讨厌的气质就没有了，那张俊朗的脸沉静而毫无防备，尤其是他此刻浑身赤|裸，色泽如蜜的皮肤上布满了淤青红痕，看上去甚至有那么点脆弱，仿佛能让人为所欲为。 　　楚今非看了他一会儿，眼睛里的温度逐渐降了下来，停在原绍越脸侧的手慢慢沿着他的轮廓往下，来到他的颈项旁边，手掌虚虚地描绘着这里的线条，几乎就要扼上去。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面色越来越冷，过了一小会儿，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将手拿开了。 　　原绍越的这一觉睡得很沉，没有做梦，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而且床非常舒服，恰到好处的柔软度让他觉得身体很放松。他一时有些迷茫，眼珠子转了转，朝四下打量，只见这是一间装潢得简洁又高雅的房间，和楚今非家里的风格很一致。 　　睡着之前发生的种种已经涌上心头，原绍越的心情又复杂了起来，他躺着不动了一阵，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穿衣服，但又实在口渴得很，还是决定下床去给自己找点水喝。 　　他一动，顿时觉得整个身体简直没有哪一个地方是不痛的，尤其是那个被反复蹂|躏的地方，更是痛得厉害。但比起昨天来，那种难受的黏|腻感已经没有了，却多出了微微的清凉之意，应该是被上了药。 　　而能给他做这种事情的只有…… 　　他一想到楚今非替他上药时，他的那个地方必然又会一览无余地暴露出来，一下子有点没法接受，但紧接着又想到他上都被人家给上了，被看到那种地方似乎也根本不值一提。 　　他掀开被子，身体果然未着|寸|缕，此时已是十月中旬，他感到了一阵凉意，往周围看了一圈，也没看见水壶水杯什么的。 　　旁边有个衣柜，他忍着痛用十分别扭的姿势挪动过去，打开柜门，里边都是备用的被子，没有衣服。他正犹豫着是裹着被子出去还是直接裸|奔出去，忽然门把手轻轻转动，有人开门而入。 　　原绍越被那声音弄得一惊，一转头，看到是楚今非，他穿着灰色的棉质居家服，手中拿着些衣物，站在门口。 　　“原哥？”楚今非看见他赤身裸|体地僵在那儿，也有些吃惊，“你在干什么？” 　　“找衣服穿。”原绍越是被突如其来的声响给吓了一跳，等看到来人之后，他倒是很坦然，一点也不因为自己此时一丝|不|挂而尴尬，在他心中，楚今非一直是他可以赤|裸相对的人。 　　楚今非盯着他身体上遍布着的痕迹，有用力掐按和揉捏造成的淤痕、吮|吻出来的吻痕，甚至还有啃噬出来的齿痕，种种痕迹交叠在那具结实有力的身躯上，显得很是色|情。 　　楚今非不自觉地轻轻舔了舔嘴唇，一想到昨晚的种种，想到这些印记都是他强行施加给他的，心里忽然有种细小的过电般的愉悦。 　　“这是我家客房，当然没有衣服了。” 　　“所以你现在拿的衣服是给我穿的吧？”原绍越看见了他抱着的东西。 　　“嗯，昨天我太累了，把你弄过来之后忘记拿衣服给你了，”楚今非走过来，把那叠衣服递给他，“你的衣服我洗了，还没干。这些是我的，我们身材没太大差别，你穿着也合适，内裤是新的，我没穿过。” 　　原绍越接过衣服，慢慢挪动到床边坐下，很自然地在他面前穿了起来。 　　楚今非的眼睛跟黏在了他身上似的，又瞥见了他微微皱起的眉头，知道他是扯到伤口在疼，但只是说：“原哥，我做了早餐，你正好也起来了，穿好衣服刷了牙就过来吃吧。” 　　原绍越正坐在床上把自己的脚往裤腿里套，听见这话才觉得确实有些饥肠辘辘，同时他捕捉到了一个信息—— 　　“你做了早餐？” 　　“嗯，因为昨天我们……所以我让周姨今天别过来了，怎么了？” 　　“没……就是刚好饿了。”原绍越说，其实他想到的是之前一直想吃楚今非做的东西来着，只是没料到这辈子第一次吃到居然是在这么个情况下。 　　楚今非今天做的是皮蛋蔬菜粥和三明治，都是原绍越印象里没有吃过的，但显然都很不错。粥煮得颜色清爽、滋味软糯鲜美。三明治的吐司用黄油煎过，表面是微酥的淡黄，里面夹了荷包蛋、培根、生菜、芝士，料足味美且营养丰富。 　　原绍越本来屁|股还疼着，姿势别扭地坐在椅子上有些难受，但吃着这些，心里竟慢慢产生了种挺满足的感觉。早上一起床就能见着今非，还能和他一起吃他亲手做的早餐，这难道不是他所渴望的生活中该有的一个部分吗？虽然吃到这次早餐的前提非他所愿，这一刻心中却的确产生了真切的愉快。 第25章 失控后 　　原绍越不吝赞美道：“很好吃。” 　　楚今非坐在他的对面, 也在吃着属于他的那一份，听到这话笑道：“你喜欢就好。” 　　“以后能经常做给我吃吗？”原绍越企图得寸进尺。 　　楚今非拿着勺子的手停了一停, 看着他又笑了：“有空就可以啊。” 　　这话的不确定性太强，但原绍越仍然觉得挺高兴的，他怀着喜悦很快就把属于他的那一份扫荡干净了，楚今非吃得比他慢，还剩一点粥，在慢慢用勺子喝着, 原绍越看着他这唇红齿白的小模样, 越看越喜欢, 忍不住想凑过去亲他一下。 　　然而他一起身, 那个隐秘的受伤部位连带腰腹大腿的肌肉都猛地一阵疼痛，他没防备地倒抽了一口气，起来的动作只到了一半就停了, 扶着桌子缓缓地才能继续站直双腿。 　　“小心点啊。”楚今非坐着一动没动地看着他。 　　原绍越龇牙咧嘴, 不容易才完全站直了身体，来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他本来打算靠过去亲一下的气氛已经大打折扣，不过既然已经站起来了，他还是拖着疼痛的躯体别扭地往楚今非的方向走去。 　　“嗯？”楚今非停下手中的动作, 望向来到身侧的原绍越。 　　原绍越没说话, 只是俯下|身, 想去吻他的唇, 同时手想去搂住他的肩膀。楚今非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正好也吃完了最后一口，他放下勺子，抬起手挡了挡，隔开了原绍越想要继续靠近的身体。 　　原绍越抓住他的手，还是要往他身上凑。 　　“让我亲一下，宝贝儿。” 　　“别……”楚今非推拒着，“大早上的，待会儿我又把持不住了怎么办……” 　　原绍越听到这话，顿时想起了昨天一切的起源的那个吻，屁|股仿佛更痛了，动作不由也顿住了。 　　“你别来挑逗我，我先去洗碗。”楚今非从另外一边站起来，动手收拾起桌上的餐盘来。 　　原绍越还是有点不甘心，挪了两步来到他身边，揽住他的肩膀，在他脸侧笑得有点邪气：“你要真把持不住，咱们可以用别的方式解决。” 　　楚今非放下餐盘，再次推开他：“别，我待会儿还有事儿要出去。” 　　“什么事？”原绍越不满，“今天可是周末。”说完才想起楚今非已经忙得好久没有过过周末了。 　　“约了人谈事情。”楚今非含糊地说。 　　尽管知道楚今非最近一直很忙，原绍越还是不太高兴：“你又不缺钱，这么拼命干嘛？”他的人竟然比他还忙，这种事他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这让他很不爽。 　　“我喜欢啊。” 　　“那你也该有点休息时间吧。” 　　“再忙完这一个多星期就好了，”楚今非语带安抚，“到时候应该可以休息一下。” 　　原绍越无可奈何，只好说：“那咱俩都这样了，你至少也该让我稍微抱一下亲一下吧？” 　　楚今非看着他没答话，突然朝他走了一步，身体往前倾了倾，主动在他的唇上飞快地吻了一下。 　　柔软得像云絮一样的触感，一触即逝。 　　原绍越呆住了。 　　“这样行吗？”楚今非眼睛有点亮晶晶地看着他。 　　刚才的被亲吻到的地方痒痒的，还带着丝丝的甜，这么短暂的一个吻像有魔力，弄得原绍越竟然觉得胸中充盈着一股甜蜜，他从来不知道，这种蜻蜓点水一样的吻还能这么令人满意。 　　他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人呢？ 　　他像被打败了似的说：“行吧，那你什么时候走？” 　　楚今非说：“再过半个小时。” 　　原绍越又问：“多久回来？” 　　“下午吧，三四点的样子。” 　　原绍越想了想，道：“那晚上来我家一起吃饭？” 　　楚今非正在把叠在一起的餐盘和碗端起来，听到这迟疑了一下，才答道：“好。”他说完，微微一笑，又真诚又温柔。 　　原绍越看得心也变得异常的柔软。 　　如果上辈子楚今非也能这样对他，他肯定不会那么混蛋。 　　楚今非把餐具收去厨房洗了，原绍越一个人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烟瘾有点犯了，他原本身上是放了一包烟的，只是这会儿他的烟早就跟着昨天的衣服一起不知所踪，而且现在还是在楚今非的家里，也不好抽烟。只是这滋味着实不好受，他右手的手指空虚又难耐地蹭着，总想夹根烟进去。 　　过了一会儿，楚今非从厨房里出来了，他很敏锐地一眼看见了原绍越这微小的动作，问：“原哥，你想抽烟了？” 　　“有点。”原绍越承认。 　　“你不是说想戒的吗？” 　　原绍越想起他好像确实跟楚今非说过这话，但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并没当真。 　　“也就是想，真的要戒还是挺难的……对了，我之前衣服口袋里放了包烟来着。” 　　“哦，在我那儿呢，还有你的手机和钥匙，我去拿给你。” 　　楚今非说完又走了，只一下子又回来了，手里果然拿着好几样东西，其中就包括烟和打火机，他把这些都放在原绍越面前的茶几上：“别在这儿抽。” 　　他把原绍越带到了阳台上，看着原绍越叼着烟吞云吐雾，说：“原哥，抽太多不好。” 　　“没抽太多，”原绍越听见楚今非在关心他，有些高兴，“再说了，混到咱们这个水平的，有几个不抽烟的啊，也就你这么奇葩。” 　　“我抽不习惯，”楚今非微微笑了笑，“对了，待会儿我出去，顺便把你也送回家吧。” 　　原绍越还没和他待够，不快的情绪不加掩饰地写在了脸上：“……行吧。” 　　楚今非笑道：“舍不得我？” 　　“你觉得呢？”原绍越扬眉。 　　楚今非没答话，只是柔柔地轻笑了一声。 　　原绍越只好转了话题：“晚上记得来一起吃饭。” 　　“不会忘的。”楚今非这样说。 　　原绍越抽完烟，时间也差不多了，楚今非换好了衣服，开着车把原绍越送回家了，临走时，楚今非还笑着跟原绍越说了再见。 　　原绍越站在门口，看着楚今非沿着道路越来越远的车，心中颇多不舍。 　　他却并不知道，此时坐在车里的楚今非，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了，反而尽是森冷的颜色。 　　楚今非说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一步，其实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对原绍越本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他昨晚甚至本来没有打算让原绍越进门。 　　如果不是原绍越来之前他就由于过多的酒精而有了一些绮|念，如果不是当时酒劲上来了被原绍越强行扶着进了屋，如果不是那个吻激起了他带着仇恨的欲|望，如果不是原绍越后来不知死活的举动彻底刺激了他…… 　　但当事情真正发生后，他便发现，那些已经全都不重要了，因为他是第一次知道，这种事情竟然能让他觉得这么的酣畅淋漓。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压抑着的、无处释放的仇恨像是终于有了一个出口，可供他尽情发|泄。 　　用这样以牙还牙的方式征服那个人，他不是一点也没有想过。当原绍越再次来到他面前，并屡屡用拙劣的手段纠缠他时，他偶尔会有这样恶意的想法，然而这不过是一闪而过的极端念头，并非像他正在暗中进行的那些事一般势在必行。 　　可他没有想到，这种近乎疯狂的想法实践起来，滋味竟更比他想象中的更畅快和美妙无数倍。 　　昔日那个蛮横霸道、仿佛能够掌控一切、随便折磨着他玩的人，昨夜在他眼底呈现出了彻底弱势无助、任人摆弄的模样，这令他的身心都产生了巨大的兴奋和欢愉。 　　他想看到他悲惨的表情，听到他痛苦的呻|吟，想让他难耐的流泪，想得到他剧烈的颤抖。 　　想让他最后嗓子哑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身体被蹂|躏到无法再承受，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无力又瘫软地躺在他的脚下，好像可以随便践踏。 　　而他也的确做到了。 　　只是到了现在，那种舒爽虽然仍令他回味，但空虚和焦躁却更多的涌了上来。 　　于是他知道昨天的一切是不够的，那远不足以令他满意。 　　原绍越回家后，由于身体疲累疼痛，直接躺床上睡觉去了，等他一觉睡起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他从床上爬起来时，只觉得身上的肌肉更加酸疼了，后边那个位置的感觉倒是和之前差不多，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像撕裂了似的。 　　他扭曲着脸缓慢地把脚踩进拖鞋里，姿势怪异地往洗手间走去。来到洗手池的镜子前，他看见里面的人时，他突然愣住，本来还有点朦胧的睡意，这下子彻底清醒了。 　　之前在楚今非家洗漱时，他穿着楚今非的薄长袖T恤，那衣服的领子不低，他也只是看见脖子上有些吻痕而已。可是回家睡觉前，他把上衣给脱了，现在暂时没觉得太冷就没穿，结果现在对着镜子，只见里那个光裸的躯体上，竟赫然满是让人无法直视、面红耳赤的痕迹。 　　连他的胸前那两处地方都肿了起来，右边锁骨上还有一个不浅的牙印。 　　这视觉冲击给了原绍越巨大的震撼，昨夜楚今非上他时，有时会说几句温柔话语，但行为却是异常的粗暴，让他痛苦不堪。原绍越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尽管他毋庸置疑仍然很爱楚今非，然而昨晚的经历无疑也是非常痛苦的。 　　可是……他曾经也是那样对待人家的啊。上天肯让他重来一次，如果代价是让他承受昨天那些事，他似乎也不该太过不满。更何况，那毕竟让他和楚今非产生了紧密的关系，以后他和今非就算是正式交往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而且，昨晚其实意外的成分颇多，下回，也不至于再发生那种状况了…… 　　他这样进行这自我安慰，心情虽然还是复杂，但刚升起的烦躁已经消散了一些。 第26章 自作自受 　　休息日的晚上, 如果原绍越没出去的话，一般来说钟点工是要上门来给他做饭的，但今天原绍越约了楚今非一起吃饭，就不想让钟点工来了, 他拖着不适的身体翻了翻冰箱, 里边还有一些存货，做顿晚饭是足够了。 　　他中午睡过去了, 没吃饭，这会儿有点饿了, 便从冰箱里拿了点薯片饼干什么的，一边吃一边给楚今非打了电话, 问他具体什么时候回来, 对方回答他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 但是地方比较远, 可能还得一小时。 　　原绍越说：“你待会儿直接过来我家吧。” 　　“行。” 　　“等你啊宝贝儿。”原绍越愉快地说着，隔着电话, 他看不见那边楚今非微微皱了一下旋即又平复的眉心。 　　一小时后，楚今非如约而至。 　　原绍越把他迎接进门，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伸臂去抱他：“来让我抱一个。” 　　楚今非正在把脚套进拖鞋，将他推了一下, 但用力太轻没推开, 被他搂进了怀里：“别闹。” 　　“老子抱你也叫闹吗？”原绍越觉得怀里的身体有些僵硬, 但也没想那么多, 还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他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看到他脸上的微红，“你又喝酒了？” 　　“嗯，喝了点儿。”楚今非的手搭在他胸前，又用力试图推开他。 　　这回原绍越顺着他的力道放了手，只见楚今非脸上带着惯常的那种浅笑，也不像不高兴的样子：“怎么了宝贝儿？这么冷淡。” 　　楚今非看向他，嘴角的笑容深了些，却多了几许意味深长：“我怕我热情起来你承受不住。” 　　原绍越笑出了声：“怎么，还想着上我呢。” 　　楚今非笑而不语。 　　“就你那水平，还是算了吧。” 　　“我会温柔一些的。”楚今非认真地说。 　　原绍越看着他的神色，突然觉得他真的是这么打算的，后边的伤口不由又痛了起来。 　　他随即想到，他现在身上还有伤，而楚今非又喝了酒，喝了酒的今非似乎和平时是有区别的，而且眼前的今非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毫无攻击性，要是一会儿控制不住像昨晚一样要硬来，也不是做不到，那他这身体恐怕是不用要了。 　　他干笑了两声，说：“那什么，你晚上要吃什么，我这还有些菜，咱们自己做饭吧。” 　　“随便，”楚今非往客厅里走去，“都有些什么菜？” 　　“挺多的，排骨啊牛肉啊鸡肉啊什么的都有，你去看看吧，想吃什么咱就做。”原绍越姿势别扭地跟在他旁边。 　　这还是楚今非第一次来原绍越家里，他来到客厅环顾了一下四周，说：“你家真整洁。” 　　“那当然。钟点工经常打扫着呢，”原绍越实话实说，又补充道，“当然，我卫生习惯也很好，一般不乱扔东西。” 　　“挺好的，”楚今非笑道，“给人当媳妇儿合格了。” 　　“可去你的吧。”原绍越笑骂，“你才是我媳妇儿。” 　　楚今非没理他，两人来到厨房，楚今非查看了他的冰箱，提出了几样菜色，原绍越点头同意，又说：“我这身体今天不适合做饭，晚上你来做。” 　　“原来你让我来你家吃饭，就是想让我做饭给你吃？” 　　“你昨天把我弄成那样，给我做顿晚饭怎么了？再说我也不是没给你做过饭啊。”原绍越丝毫不要脸面，他就是想吃楚今非给他做的饭。 　　楚今非笑了：“行，你饿了没？” 　　“没呢。”原绍越不久前才吃了一堆零食。 　　“那过会儿再做吧。” 　　现在离饭点也有段时间，两人就回到了客厅坐着看电视。原绍越把遥控器给楚今非，让他选节目，楚今非眼睛盯着电视专注地换台，原绍越的心思却完全不在电视上，他看着楚今非，心痒得不行，只换了几个频道的工夫，手就自然而然地往楚今非的肩膀上揽。 　　楚今非被他揽过去，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楚今非抓着他的手想拨开：“别这样，太腻歪了。” 　　“腻歪什么，”原绍越更紧地搂住他，“咱俩都这种关系了，你让我抱一抱能怎么样。” 　　“这样太热了……”楚今非推拒着他，原绍越更不想让他挣脱，甚至看他这略不情愿的模样更想挑逗他，还凑过去亲他的脸。 　　他没有用全力，他感到楚今非也没有完全尽力，两人这么打闹似的肢体摩擦间，渐渐就有点擦枪走火了，还是原绍越先察觉到了些什么，停下了动作，楚今非也跟着他停住了，两人的视线对在一起，似乎都有些心照不宣的尴尬。 　　此时原绍越正一只手搂着楚今非，另一只手捉着他的肩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放开。 　　如果换做是以前，如果没有昨天晚上的事儿，他绝对不会产生这样的犹豫，他一定会顺势把楚今非给就地按倒，再彻底地侵|犯一番。但之前的遭遇告诉他，若他现在这样做，很可能又要自讨苦吃。而且退一步说，就算楚今非这次同意让他上，他眼下这身体情况也不太合适。 　　他迟疑着，还是动作僵硬地慢慢放开了楚今非，谁知刚才一直拒绝着他的楚今非却突然抓住了他的两条手臂，一把将他按倒在了沙发上。 　　原绍越几乎惊呆了，他看见他上方的楚今非眼睛里隐约闪着灼热的光，和昨晚的非常相似的，这是欲|望的光。 　　“我都说了，让你别这样。”楚今非的呼吸有点急促，他唇角浅淡的笑意有了些危险的味道。 　　“行行行，你先放开我，”原绍越被他按着手臂压着，他很不喜欢这种被压制的姿势，挣扎着想要摆脱桎梏，但楚今非的力道反而更大，抓得他上臂生疼，“我|操，疼啊，你轻点儿！” 　　楚今非松开了他，两只手却又撑在了他的两边脸颊旁边，维持着这个具有压迫感的姿势，他更多地俯下|身，凑近原绍越的脸，低声道：“现在怎么办呢，嗯？” 　　他那带着浓郁酒气的呼吸吐在原绍越的脸颊上，略带沙哑的嗓音如同醉人的熏风，拂进原绍越耳中，仿佛有摄人心魄的诱惑力。 　　原绍越一阵头晕脑胀，意乱情迷，只是身体上的疼痛强行让他维持住了最后的清醒，他喘着气道：“能怎么办，反正……你不能上我，不然我待会儿可真要进医院了。但我肌肉还疼得挺厉害的，不如你坐上来动吧。” 　　“想得倒是挺美的，”楚今非失笑，伸了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别做梦了。” 　　尽管知道楚今非多半不会答应，原绍越心中还是忍不住失落，但现下也没什么办法。 　　要命的是楚今非的手像柔软的吻，明明只是在摸他的脸，却让他更加难以自持。他愈发觉得忍得难受，蓦地抓住了楚今非的手，亲了亲，楚今非的动作顿住了。 　　原绍越另一只手攀住楚今非，把他往下按，同时往上略略抬头，去亲吻他的唇。 　　楚今非一开始显得抗拒，原绍越让他更多地靠近自己，主导着这个吻，渐渐感受到了他的软化和回应，吻也变得缠绵而热烈…… 　　…… 　　原绍越整个人像刚被从水里捞出来的，浑身湿淋淋的，赤着身体瘫软在沙发上。 　　他累得不行，也痛得不行。 　　他算是知道了什么叫自作自受，他本来只是想互相抚慰一下，结果接着被楚今非一半强迫一半诱哄，居然又演变成了这样。 　　只不过，这一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却竟然在巨大的痛楚中得到了一些强烈的快乐，这令他自己都有些震惊。 　　此时他觉得自己特别想来根烟，有点发抖地伸手去够茶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距离有点儿远一下子没够着，楚今非正好坐在那边，拿起了烟盒抽出根烟，点燃了递给他。 　　原绍越一边抽烟一边看楚今非，后者散乱的衣衫没有整理，被汗浸着，他这么随意地坐在那里，显出分明的情|事后的慵懒。 　　虽然原绍越刚才才被他狠狠折腾了一番，但现在看到他这样子，还是忍不住一直看他。 　　两人这么静默无言地休息了片刻，原绍越烟都抽完了，还是楚今非先出了声：“原哥，你躺在那儿别着凉了，要不要去洗个澡？” 　　原绍越的确有些冷，身体也黏|腻得难受，但实在是疲累不堪，说：“我懒得动。” 　　楚今非想了想，忽的笑了：“不然我抱你去？” 　　原绍越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但又觉得就算真的被他抱过去也没什么，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随口接道：“来啊。” 　　楚今非说来就来，立刻过来把他横抱起来，原绍越不是没心理准备，可在被他抱起来的瞬间，还是心中微惊，他有点不适应，又有点喜欢这样密切的接触。 　　“你们家浴室在哪儿呢？” 　　原绍越家主卧的浴室里也有个浴缸，楚今非把他放到浴缸里，说要帮他洗。如果放在以前，原绍越对此简直求之不得，但现在他却有点别扭，说：“你就别管我了，那什么，你也得洗个澡吧，隔壁房还带了间浴室，你去那儿洗吧。” 　　他怕洗着洗着两人又会搞上，前世他和楚今非就没少发生过这种事，他虽然完全不介意在浴池里做，但是眼下他的身体有点受不了了。 　　“我怕你洗不干净。”楚今非正挤了沐浴液，帮他往身上抹，他发现了他的不自在，反而更不想停下。 　　原绍越惊了：“我他妈难道是弱智吗，洗澡都不会？” 　　楚今非的手却往下伸去。 　　原绍越顿时浑身都僵住了，然后猛地抓住他的手：“你在干什么！？” 　　楚今非无辜地眨眼：“这个位置你会好好洗吗？” 　　原绍越就是再厚脸皮，听到这话也有点不好，有点急赤白脸：“你真当我是智障？” 　　楚今非收回手，又笑了：“好吧，你自己洗，我去你隔壁洗。” 　　原绍越看着他出去的背影，总觉得心里有点憋得慌，他记忆中那个清冷高傲的楚今非，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原绍越洗完了澡，才想起自己没拿衣服进来，他这浴室外就是他的卧房，他便拖着疼痛的身躯，艰难地往浴室外挪。 　　结果这一出去，正好看见楚今非走进来，楚今非头发有些湿润，显然也是刚洗完澡，他只有腰间裹着浴巾，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漂亮肌肉，他那形状恰到好处的胸肌、紧窄的腰腹、修长的腿全部一览无余。 　　原绍越差点看愣了，他突然才发现他这是这辈子第一次看见楚今非穿得这么少。 　　“我的衣服脏了，”楚今非也在从上到下地打量他，“借你的穿一下。” 　　“……就在柜子里。”原绍越还是盯着他。 　　楚今非转过身去衣柜里翻找起来，他微微俯身，臀|部翘起来了一点，隔着浴巾，依然可见那个挺翘的轮廓。 　　原绍越现在由于太过疲惫，完全没有性致，但见了此情此景，喉结还是不自觉地滚动。 　　曾经占有过楚今非的记忆，至今仍令他无比回味。 第27章 亲吻 　　楚今非随便挑出了一件长袖T恤和一条休闲裤, 又拆开了他一条新内裤，开始将他的衣服往自己身上穿。 　　原绍越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等他穿完，看着挺好看, 顿时心情也好了起来, 甚至先前憋着的那股气都没了。原本设想的互穿衣服的情形这么快就实现了，他笑道：“宝贝儿, 看看你这身材，穿我这衣服多合适。” 　　楚今非没回答他, 只是眼睛在他身上游移，露出充满玩味的表情：“没你身材好。” 　　原绍越丝毫也不觉得羞窘, 反而哈哈笑了笑, 也走过来找衣服穿。 　　楚今非看着他明显不正常的走路姿势：“原哥, 你还没上药吧？” 　　“嗯？”原绍越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药, 神色有点变了。 　　楚今非说：“等下我帮你上。” 　　“不用了，”原绍越连忙说, “我自己来就行了。”他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 　　“你自己看不见。”楚今非却坚持。 　　原绍越也态度坚决：“这个不需要看！” 　　楚今非没有再和他争执，只是说了句“我去拿药来”，就出去了。 　　原绍越默默地穿着衣服，过了一会儿楚今非又进来了, 手里拿着一支药膏, 这是他从自己家里带来的, 在刚才那场激烈的情|事中, 他也用到了这个, 这让原绍越比起第一次来稍微好受了一些。 　　而现在，他执意要帮原绍越涂药，还说：“我又不是没看过，你害羞什么？” 　　原绍越去抢他手里的药膏：“害个球的羞啊。”但接着他被楚今非抓住了手腕，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谁也不肯妥协，最后原绍越有点烦了，想想的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松了口：“行行行，你来你来，轻点儿啊。” 　　楚今非笑了：“这样才听话嘛。” 　　原绍越听到这语气，有点瘆得慌。 　　上药的姿势让原绍越觉得有些羞耻，虽说更羞耻的事他都和楚今非做过了，但在不是那种情况下，这么直接地朝别人撅着屁|股他还是挺受不了，上完药他的脸都红了。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两人都有点饿了，楚今非就说要去做晚餐，说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原绍越：“原哥，今天要不要做点粥？” 　　“为什么？”原绍越不是很喜欢喝粥。 　　“你那个，”楚今非的眼睛往下瞟，“伤没好。” 　　“你怎么老提这茬，”原绍越不喜欢楚今非老是提到他那个位置，脸色又不好了，“我不爱吃粥，你那几个菜别放辣椒就行了。” 　　最后楚今非还是听了原绍越的，做原先定下的那几个菜。 　　虽说今天是楚今非做饭，但原绍越也跟着来到了厨房，打算看着他做饭。毕竟这个人他是怎么都看不够的，现在难得来他家，他当然要抓紧一切时间和他待在一块儿。 　　他反着坐在一张椅子上，就这么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身影。楚今非穿他的衣服的确很合适，好像那原本就是他自己的一样。这是因为他俩身高相仿，身材又都很好，只是楚今非比他稍微瘦一点，但这并不太影响穿着效果。 　　原绍越看着看着，却突然想起了上一世楚今非穿他衣服的场景。 　　那时楚今非虽然也是这么高，脸蛋也是这么漂亮，但身材却比现在瘦削了不少，穿他的衣服可没有这么合身，但那是另一种诱人的感觉，他还记得他那细白的身躯被宽大松垮的衬衫裹着的样子，那真是恨不得让人立刻给他扒下来。 　　现在这人怎么就多了这么多肌肉呢？但好在身材还是这么的漂亮，令人着迷…… 　　原绍越盯着他的背影，不自觉地又咽了口口水。 　　楚今非动作很麻利，不多时已经做好了两道菜，还在继续做别的。原绍越在旁边闻到浓郁的香味，被勾得馋得不行，他中午没吃饭，刚才又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已经开始饿得慌了。他在旁边探头探脑地看了一阵，还是没按捺住说：“宝贝儿，我太饿了，我先吃点儿行不？” 　　“想吃就吃啊。”楚今非正在炒第三个菜，看也没看他。 　　“我就吃几口，尝尝。”原绍越去拿了筷子，先从那一盘色泽红亮、香气四溢的红烧排骨里夹了一块。 　　这道菜是原绍越上辈子就让楚今非做过好几次的菜，他挺爱吃的。这一吃这排骨鲜嫩酥烂，滋味鲜咸中带一点甘，非常美味，和他曾经吃过的如出一辙。 　　原绍越隔了这么久，终于再次尝到这记忆中的味道，一时胸膛里有什么情绪涌动了起来，他几乎有些感动了。他一连吃了好几块，又去吃另一道三色炒虾仁，因为吃得太快把舌头咬了一下，痛得“嘶”了一声。 　　楚今非这时正在把手中的蒜蓉西兰花装盘，听到他这声音，问：“怎么了？” 　　“咬到舌头了。”原绍越如实回答。 　　楚今非把菜端过来，道：“严不严重，伸出来我看看？” 　　“没事儿，就轻轻的一下。”原绍越含糊地说，并继续吃菜。 　　“饿成这样？”楚今非突然摸了一下他的头。 　　原绍越呆了呆，楚今非摸他头的触感是这么的轻柔，甚至让他觉得很温情，他停下了筷子认真地说：“不是，是你做的东西好吃。” 　　这顿晚饭原绍越吃得很满意，也很满足。吃完后他惬意地摸了摸肚子，很饱。 　　楚今非站起来收拾盘子，原绍越说：“碗就别洗了，放在那儿泡着，明天一早让钟点工来洗。” 　　“就这也敢说卫生习惯好？”楚今非瞥他一眼，把碗啊碟子啊都放在了水池里，但也没有要洗的意思，洗了个手就回来坐着了。 　　“那要放平时我就顺手洗了，这不是负伤了吗？”原绍越说着调整了一下坐姿，“说真的，下次你给我在上边，你好我也好。” 　　楚今非轻笑了一声：“现在也挺好的。” 　　“好什么啊，你这来一次，我得伤一星期。”原绍越不满地说。 　　“下次就不会了。” 　　原绍越被他郑重的语气弄得一时哑口无言，待要再说话，就看见楚今非看了看手表。 　　“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啊？”原绍越诧异地也看了眼自己的表，“这才几点，你就要回去？” 　　“我很累，想睡觉。”楚今非说。 　　“在我这儿睡啊，”原绍越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并且还不要脸地补充，“我的床可舒服了，而且这样你明天起床还能看见我，多好。” 　　“我和别人睡一块儿根本睡不着，我有失眠症。” 　　原绍越想起他的确说过这么回事，但现在不免惊讶和失落：“我也叫‘别人’？” 　　“不管什么人吧，都不行。”楚今非语气坚决，一旦他这样说话，就仿佛其他人的意见根本不值一提。 　　原绍越一时之间无法勉强，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那客房也很干净，你睡那儿行不行？” 　　楚今非有些面露难色了，却还是拒绝：“不行，我在外面睡眠质量很差的。” 　　原绍越其实不是不能理解像他这种有古怪毛病的人，但这直接影响到了他俩的亲密接触，他还是很不爽：“这就是说咱俩都这样了，却连晚上睡在同一间屋子里都不行？” 　　楚今非抿了抿唇，忽然轻叹了口气：“我也没办法啊，原哥。” 　　他低垂着眼睫，显得情绪低落，原绍越也不忍苛责了，说：“你这毛病就没去看过？” 　　“看过，也没起到太大作用。”楚今非只说了这么一句，他站起身，真的打算走了。 　　原绍越只得一路把他送到门口，他本来想把他送回家的，但走路实在是难受，就只能送到这儿了，楚今非走出几步他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又叫住了他。楚今非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你明天还有空吗？”原绍越问。 　　楚今非又目光下移：“没有，我得回趟家，另外还有个饭局。” 　　“行吧。”原绍越一阵失望，朝他走过去，忽又唇角扬了起来，“那你再给我亲一下呗。” 　　楚今非看着他朝自己靠近，神色有点张狂又有点浮浪，好像不让亲就不给走一样，心中突然升起一阵躁意。他特别讨厌他这种神态，这看起来就像是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他不能掌控在手里的，就像他仍然可以随时轻易践踏别人一样。 　　等到原绍越过来搂住他的肩膀，想亲吻他的唇时，他一只手抚摸上了原绍越的后脑勺，把他狠狠地按向自己，他不擅长也不喜欢接吻，就连侵|犯原绍越的时候，也很少去吻他的唇，这回却极其凶狠地去吻他，并以一种掠夺的姿态侵占他的口腔，仿佛要以这种方式稍稍宣泄心中的情绪。 　　原绍越被他吻得嘴都疼了，他难得被人亲成这样，被放开时气都快喘不过来了。他擦了擦唇角流下来的津|液，有些意外地看着楚今非：“……你真热情。” 　　“喜欢吗？”楚今非轻笑了一声，他的呼吸也很急促，他退后两步，转过身，“走了。” 　　原绍越在他身后抬高了一点音量：“挺喜欢的。” 　　楚今非没回头，他继续往前走去，在晦暗的灯光下，他面色冰冷，笑容早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天晚上原绍越睡得挺沉，毕竟又被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且浑身酸疼。第二天早上，他是被他表弟迟远明的电话吵醒的。 　　迟远明开门见山，直接问他最近有没有空。 　　原绍越睡意惺忪，一肚子气，语气很不善：“你想干嘛？” 　　“就是我有个朋友，弄了个度假村前阵子开业，你要是最近有空，咱们一起去玩儿啊。” 　　“哪个朋友，那地方在哪儿？” 　　“就是李南，你认识的，那度假村在C市。咱们可以坐飞机去，哦还没告诉你呢，我最近弄了架直升飞机来玩儿。对了，这次我顺便把方宁晨也带给你看看。” 　　他把信息这么一补充，原绍越倒是想起来以前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他还真的去过那个度假村。 第28章 原家 　　在原绍越的印象里, 这个度假村规模挺大的，设施也完备，似乎还不错，而他之所以有这么个印象, 主要是上辈子迟远明邀请他时, 他是带着楚今非一起去的。 　　虽然很多的细节他一下子暂时想不起来了，但他还记得那儿房间里的浴池挺好的, 不仅大，里面还循环恒温的水, 和温泉似的，而且临着一面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就是漂亮的湖光山色, 在那儿做的时候会有种仿佛暴露在露天之处的错觉, 颇有些刺激。 　　那天楚今非一直冷冷淡淡的什么都不肯玩, 弄得他挺火大，后来进了房间, 他抓着楚今非把他扔到床上，楚今非翻了个身起来就跑，结果跑到浴缸附近被他抓住，被强行推了进去, 浑身都湿透了, 白色的衬衫就和透明了一般。 　　原绍越也跟着进去, 将他压在了池壁上不客气地惩罚他, 听着他拼命忍耐却又抑制不住的呻|吟, 看着他绯红的脸颊和流下的眼泪，原绍越从身体到心理上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火气也就奇异地消失了。 　　“最近我倒是有些空闲时间，”原绍越回味着过往的片段，舔了舔嘴唇，“只不过我想带个人去，还得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迟远明似乎大为吃惊：“哥，我没听错吧？你带人还需要考虑他的时间？” 　　“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原绍越知道他肯定以为自己要像以前那样带小情儿去了，“是我一朋友，你们正好也认识一下。” 　　“谁啊？” 　　“等确定了再跟你说吧。” 　　“行。”迟远明也没再追问，两人又聊了几句，结束了这次通话。 　　原绍越被这么一吵醒，已经没有睡意了，他看了看时间，是早上十点，便给楚今非打去了电话，跟他说了一下去C市度假村的事情，楚今非回答说最近都挺忙的，恐怕没有空去。 　　这几乎是在原绍越的意料之中了，他也不放弃，继续说：“你不是说再忙一个多星期就有空了吗，到时候咱们再去，就当放松一下。” 　　“到时候再说吧。” 　　“今非，”原绍越语气不悦了起来，“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不是，是我时间上真的还不能确定。”楚今非解释说，他察觉到了他的不快，语声反而更温柔了，“等我确定了再跟你说，好不好？” 　　他软语温言，原绍越也不好继续发作了，只得说：“行吧，那你早点确定，我好跟我弟说。” 　　楚今非答应了他，原绍越又问他今天要不要一起吃饭，楚今非还是说没空，原绍越虽然本来就没报什么希望，但听到这还是不免失望。 　　他是真的对楚今非这么忙非常有意见，可是也没什么办法，他又不能像以前一样逼迫人家随叫随到，甚至直接把人锁在家里不让出去。 　　由于原绍越受伤了，行动有点不便，更别提出去玩乐，就只能在家里躺着，这一躺就一连躺了三天，公司也没去，其间他一次也没见着楚今非，只和他电话联系过，并且每次都是他打过去的。 　　原绍越有时候觉得，自己现在简直有点像那种没经验的毛头小子，第一次尝到了恋爱的滋味后，就巴不得和对方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傻|逼兮兮的。但是渴望了那么久才能重新在一起的人，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和对方联系。 　　到了第四天，原绍越走路终于看不出什么异常了，就去了公司，中午时他接到了个电话，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原昭慧打来的。 　　他一接电话那边就传来甜甜的女声，叫他哥，并告诉他她刚回来，让他晚上或者明天回趟家一起吃饭。 　　这原昭慧和他的关系一直不怎么样，也已经和他好久没有联系了。她是个典型的两面三刀的家伙，以前在家里时没少给原绍越使绊子，比如明明是她自己闯的祸，却要栽赃给他，当然，一般来说是不会成功的。 　　现在原绍越握着手机，听到她这明显是装出来的亲热的声音，心里有点抵触，但还是答应了。 　　原绍越的母亲去世得早，之后他父亲原志中很快又给他找了个后妈，他这后妈很是年轻漂亮，并和他母亲一样也是名门出身。她来的时候已经怀上了身孕，没多久原昭慧就出生了。后妈虽然从来没有明着虐待过他，但对他的那种不动声色的冷淡态度和隐隐的嫌恶，他是绝对感受得到的。 　　原志中常年在外，在原绍越小时候基本没有管过他，偶尔管管也是原绍越惹出了麻烦，他才出面替他摆平，但之后便会疾言厉色地训斥甚至是狠狠殴打他，责备他尽给他添乱。 　　所以原绍越和家里边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长大之后，除了一开始的启动资金和找的关系外，他更多的也是靠着自己打拼事业，好在他有这方面的才能，很快就把他自己的公司弄得有声有色。 　　原志中思想比较老旧刻板，认为同性恋伤风败俗，对此深恶痛绝。 　　上一世原绍越原本一直没让父亲知道他玩男人的事，直到后来他和楚今非弄得动静有点儿大，时间又比较久，才被他父亲发现了。 　　原志中在得知了此事之后，非常生气，强硬地要求他和楚今非分手，后来还迁怒到了楚今非身上。他固执地认为自己的儿子只是被勾引的，罪魁祸首都是楚今非，楚今非读研时被学校退学，就是原志中故意插手导致的。后来楚今非会逃走得那么顺利，里面也有原志中的原因。 　　从那之后，原绍越每年回家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了。上辈子直到他撞车死亡，他与家里的关系都没有再缓和过。 　　而现在，自从重生后，他还没有回过家。 　　第二天中午，原绍越自己开着车回去了，下了车，站在那座豪华的庭院里面时，他觉得所处之地十分陌生，一点也没有家的感觉。 　　餐桌上，原昭慧一直在讲自己大学毕业后这段时间在外旅游时的所见所闻。她母亲应和着她，一顿饭吃得基本只有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 　　原绍越有些心不在焉，思维飘到了别处。突然听到他爸提到了他，原来是原昭慧被安排进了他后妈家里的公司，他爸让她好好工作，向她大哥学习。原昭慧声音甜软地答应了。 　　原绍越心中不屑，他妹妹也就是在他爸面前装得听话乖巧，其实本质上和他表弟迟远明是一个德性，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性格还恶劣，在他后妈的公司里就是一颗不定时的□□，以后还会惹出乱子来。 　　但是这事儿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没把人安排到他这儿，他根本犯不着去进行干预，甚至这对他而言还是好事，因为这样一来，他那个重男轻女的爹对他这个妹妹就会真正的失望了。 　　吃完饭，原志中让他到书房一趟。 　　原绍越知道这肯定是他爸闲着没事儿又想教育他，果然，进去了没说两句，原志中就指出，他最近在投资上摊子铺得太大，不够稳健，得注意。 　　原绍越最讨厌他爸管他的事，再说他爸是官场里的人，他想他对生意上的事哪有自己看得透彻啊，根本懒得理会。结果原志中看他这目中无人的模样立刻来了气，直接训斥了起来。 　　要换了原本这时候的原绍越，肯定得和原志中吵这一架。但现在原绍越只觉得烦和浪费时间，干脆不等原志中教训完，直接摔门走了。 　　原绍越刚离开家，陈志斌就打了电话过来，邀请他晚上去聚会。原绍越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还说：“别晚上啊，现在有空吗？我正他妈烦着，有空出来喝酒。” 　　“哟，你想现在就来一场？行啊，我跟他们说一下。”陈志斌立刻说。 　　原绍越知道这种聚会通常伴随着低俗的娱乐，但现在他就想在这种场合里放松一下心情，时至今日他虽然懒得跟他爸吵，但这不代表他心里没气。 　　他和陈志斌他们这场聚会，从下午玩儿到了晚上，到了八点多，他已经快喝醉了，这时正好电话响了，他拿起来一看，看见屏幕上的“楚今非”三个字时，心跳都快了一拍，楚今非给他打电话，这可真是太难得了。他一边按下通话键一边往包厢里的卫生间走去：“喂？” 　　电话那头楚今非的声音比平时要低沉沙哑：“原哥，你……在外边吗？”他大概是听到了接起电话时原绍越周围的吵闹。 　　“嗯，马上准备回去了。”原绍越脑子有点混沌，但仍听出了他语声中微微的醉意，“你又喝酒了？” 　　“喝了一点。” 　　“你在家吗？” 　　“在。” 　　原绍越试探地问：“我待会儿去找你？” 　　“好。” 　　原绍越笑了：“宝贝儿，你打电话过来就是想叫我去陪你吧？” 　　“嗯，是啊。”楚今非坦率承认。 　　原绍越心情好极了：“等着，过半小时就到。” 　　他走时还在场子里买了点润|滑剂，美滋滋地找了个代驾开着车走了。 　　坐在车上他就开始想入非非心痒难耐，不算长的路程也变得煎熬了起来。好不容易到了楚今非家，他被迎进门换好鞋，看见楚今非就这么站在前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不顿时便觉得再难忍耐，直接上去就把楚今非给搂住了，去亲吻他的唇。 　　楚今非一开始有点僵硬，接着很快就回应了他，原绍越惊讶地发现今非虽然没什么技巧，但竟然比他还要激烈凶猛。 　　不过，他很喜欢他热情的吻。 　　两人纠缠着，从玄关拉扯到了客厅的大沙发上，浓郁的酒气萦绕在彼此之间，像是催|情的药。原绍越意乱情迷，稀里糊涂地又变成了他在下方的姿势，当察觉到对方的手正在企图往某个不该碰的地方探时，他才反应过来：“操，你他妈干嘛？！” 　　楚今非脸色绯红，眼睛水光盈盈地看着他，眼下的泪痣此时显出几分格外的诱惑：“你说呢？” 　　原绍越见他这模样愈发血脉偾张，脑袋里也晕乎乎的，抓住了他在自己身上的手：“今非，让我来一次吧，保证你比以前都舒服。” 　　“不行。”楚今非拒绝得非常果断。 　　原绍越听得一窒，差点噎住：“你上次都把我弄成那样了，让我上一次又怎么了？” 　　楚今非沉默数秒，突然垂下了眼睫，开口语气也变得低落又冷淡：“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说完竟然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起身就要离开。 　　原绍越下意识去抓他的手腕，楚今非一只脚站着，另一条腿膝盖还屈着搭在沙发上，被他拉住了。 　　“逞什么强呢？”原绍越的视线往他下边移，“你都这样了，还想走？”他说着用力拽了一下，楚今非单脚站着没站稳，被他拉入怀中。 　　“宝贝儿，让我来吧，我会让你很爽的。”原绍越右手圈着他不让他动，左手想去摸他，结果被楚今非一下子捉住了左手，力道奇大无比，把他手腕抓得生疼，还按着那只手往他头顶的方向压。原绍越皱眉，第一反应是右手去掰开他的桎梏，没想到对方的手和铁铸的似的，不仅没掰开，还被也抓住了，一同按在了头顶。 　　楚今非一只手死死压着他的手腕，从旁边拿起了刚才随手扔下的领带，往他手腕上缠。 　　“我|操，你又来这招。”第一次的记忆一下子浮现了上来，原绍越爆粗道。 　　楚今非一言不发，迅速把他绑住了，然后才凑近了他的脸，将滚烫的气息洒在了他的耳畔：“原哥，还是你比较适合被|操。” 第29章 不许分手 　　这是楚今非第一次说出这种赤|裸直白的话, 用出这种略显粗俗的用词，原绍越差点惊呆了，连一句“你还会说脏话啊”都没说出口，而很快他就没工夫去纠缠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了, 因为他感觉到了身体上的极度的不舒服。 　　原绍越没法忍了, 又没法挣脱现状，这时候显然是不可能让楚今非停下的, 而且他自己也是欲|火焚身，渴望着激烈的情|事和畅快的发泄, 于是咬了咬牙，认命了似的说：“润|滑剂, 在我裤子的口袋里。” 　　楚今非一顿, 随即反应过来了他的意思, 在散落在旁边的衣物里翻了两下, 摸出了那管膏药一样的东西。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多了，原绍越甚至无比庆幸自己之前买了那个玩意儿。 　　结束之后, 高|潮的余韵残留了很久，原绍越大脑都有点空白了，等意识恢复了一些，他甚至回味了一下, 到最后其实竟然还是很爽的, 比前两次爽多了, 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愿意做零。只不过他心理上还是别扭得很, 而且楚今非一直绑着他, 这点令他特别不满。 　　这个时候他又特别想抽根烟，还想喝水，但手腕还被领带缠着呢，不方便去拿，他有气无力地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吓人：“帮我解开。” 　　楚今非坐在他旁边，靠着沙发背休息，他的裤子已经重新穿好了，衬衫还有点散乱，他这几次都是这样的，几乎不脱衣服。他听到原绍越的话靠过来了一些，给他慢慢地松开了手中的束缚。 　　“你怎么每次都喜欢来这一套。”原绍越非常不快地说，他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喉咙里却还是有那种堵着东西的不适感。他颤抖着手揉了揉自己酸疼的手腕，那里又被勒出痕迹了。 　　楚今非思索了一下，平淡地道：“就是觉得这样比较有趣吧。”说完他忽然轻轻笑了，看向原绍越的眼神也充满了玩味和深意：“而且你不是也很有感觉吗？” 　　“可去你的吧。”原绍越十分不悦地瞥了他一眼，他长相英俊中带着冷硬之气，这如果放在平时这可能会显得有些阴鸷的戾气，但此时他从脸颊到耳朵都泛着绯红，眼角还隐隐带着泪光，这一眼就毫无气势可言了。 　　他艰难地从茶几上够到了个杯子，楚今非见状帮他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原绍越喝下一大口，说：“这是人的正常生理反应，你难道还以为是你技术高超吗？” 　　“原哥，你真的不喜欢这样吗？”楚今非盯着他，突然认真地问。 　　原绍越放下杯子，又去摸自己的裤子，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你这不是废话，难道你喜欢被人绑着干？” 　　楚今非看见他正在取烟的动作，说：“别在这儿抽。” 　　原绍越愈发不满：“合着被你折腾这么久，我抽根烟都不行啊？”但是烟都拿手上了，他才发现没有打火机，又开口问：“打火机有吗？” 　　“没有。”楚今非冷淡地说。 　　原绍越抽不成烟，骂了一声“操”，只好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聊以慰藉一下。 　　楚今非视线移向了别处，好像在思考着什么，隔了一会儿，说：“性是恋爱里重要的一部分，如果你这么不喜欢这种方式，可能我们……并没有那么合适。” 　　原绍越夹烟的手僵了一下：“你这什么意思？” 　　“就是如果你接受不了这种方式，我们可以……”楚今非说到这里停了停，像在斟酌用词，“结束这种关系。” 　　原绍越一瞬间心都收紧了，脱口就道：“想都别想！” 　　楚今非略带惊讶地看着他。 　　原绍越情绪激动了起来：“咱俩才在一起多久，你就想着分手？合着你一开始就是打算白上我几次然后踹了是吧？” 　　“不是，”楚今非立刻说，没有一点犹豫，“只是我觉得如果你这么讨厌和我做……” 　　“我那他妈不是讨厌。”原绍越打断他，“我只不过不喜欢你每次都强来，还玩儿捆绑。” 　　楚今非叹了口气，似乎很无奈，又有些歉疚：“但这就是我喜欢的方式。” 　　原绍越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楚今非有这种特殊的爱好，这是他从前根本连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在他的印象里，楚今非应该是一个对这方面比较不热衷和羞涩的人。 　　以前他自己既霸道又流氓，楚今非经常被他逗弄得满脸通红、羞窘不已。他们在上|床时，哪怕是后来楚今非假意顺从的那段时间里，楚今非也总是显得有些不情不愿，鲜少有比较主动的时候，就算真的舒服了，也会刻意压抑着自己不愿完全沉浸其中。就是这副模样让原绍越愈发地想欺负他，看他更多地沉沦在自己施与他的快乐里。 　　在原绍越得到的资料中，这辈子的楚今非依然应该是一个对于声色欲望很低的人，他拥有现在这样的家庭背景，这样的相貌和能力，也只是在国外时交往过一个女朋友，而且没多长时间还分手了。他怎么看都该仍和从前一样，是个清冷纯情的人。 　　可现在这个会拿领带绑他、会压制住他，不管他说什么都要凶狠地干他的人又是谁呢？ 　　原绍越甚至有些迷茫了，这一刻他发现他一点儿也不了解楚今非，即使曾经和他有过那么亲密的关系，即使调查了那么多的资料，他还是不了解现在他眼前的这个楚今非。 　　“如果你觉得不能接受，”楚今非又开口道，“我也不想强人所难，可是你想要的那种位置关系，我也没法接受，所以……” 　　“那你也不能跟我提分手！”原绍越再次打断他，不管楚今非变成什么样，只有这一点他是非常确定的——他不可能结束和楚今非的关系。 　　楚今非沉默地看着他，眼底的情绪看不分明。 　　原绍越重重地吐了口气，有些气愤：“难道对你来说，我就是这种可以随便一脚踹了的人吗？” 　　“不是，”楚今非的声音忽然柔了下来，他垂下了眼睛，像是因为羞怯而不太敢看他，“我其实……也是喜欢你的。” 　　原绍越的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本来就是这样，对温柔的楚今非毫无抵抗力，曾经楚今非就用这副样子迷惑过他，让他误以为对方是真的变得乖顺听话了，就这样放松了对他的掌控，结果毫无防备地让人给逃跑了，后来害得他找了整整两年。 　　而此刻，楚今非不仅如此温柔，还是第一次对他说出这样表白的话语，这是哪怕在前世那段虚假但幸福的日子里也没有过的。 　　原绍越觉得胸膛里有什么东西变得温热了起来，他还想得到更多的确认：“真的吗？” 　　“嗯，”楚今非点头，语气真挚，“不然我会同意和你在一起吗？我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原绍越也很清楚这一点，胸中的温热更加蔓延开来，让他甚至有了点感动的感觉，他忍不住朝他靠过去，双手扶住他的肩膀，与他对视：“那你以后都别再跟我提分手了，行吗？什么问题都可以商量着解决嘛。” 　　楚今非沉默片刻，郑重地答应了：“好。”他想了想，又说：“你以后也不许跟我提分手。” 　　“这还用说吗，老子这么稀罕你，”原绍越喜欢得亲昵地亲了亲他的嘴唇，想了想说，“那个事儿吧，其实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在下边，只是你不要老是这么硬来。” 　　楚今非看着他的脸，“嗯”了一声。原绍越觉得他有了点妥协的意思，决定趁热打铁：“而且，你还没体验过我在上边的技术吧，你只要试试，我敢保证你绝对对这事儿能有全新的认识。” 　　曾经楚今非被他伺候得爽到拼命压抑却还是难以自持的样子，他还记得很清楚，他太喜欢给心爱的人带来那种快乐的感觉了。 　　“我不想试。”楚今非却不假思索地拒绝，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原绍越气息一窒：“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 　　原绍越被他堵得没话说了，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又生出了亲热之意，忍不住去亲吻他的脸颊，低声道：“你怎么就在这种事儿上这么执着呢？” 　　楚今非一动没动地睨视他：“你难道不是吗？” 　　“那我怎么说也给你上了这么多回了。”原绍越吻着他的唇角，感受着他的气息。 　　楚今非说：“那你可以继续保持下去。”说着反手揽住他，回以一个激烈的吻。 　　两人很快又纠缠在了一起，这回楚今非没有绑人，但原绍越被撩拨得意乱情迷，和楚今非产生紧密关系的愿望大过了一切，楚今非不让他上，他又不能像以前一样用强，更何况就算来硬的恐怕也打不过，便只好妥协了，结果又被按着折腾了半天。 　　最后原绍越是真的觉得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身体沉得像灌了铅。他瘫在沙发上，楚今非问他要不要去洗澡，他差不多是用了全部的力气声音嘶哑地说：“等等，我歇会儿再说。” 　　楚今非的额上全是汗，敞开的衬衫被浸透了，紧贴在身上，他站起来：“那我先去了。” 　　原绍越以前和楚今非上完床，总喜欢抱着他温存一会儿，如今轮到他自己被人上，他倒是没什么这方面的想法了，因为他真的太累了。他“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任由楚今非走了。 　　他昏昏沉沉地躺着，觉得有些冷，便随手扯了刚才散落在旁边的外套来盖住自己，他想起来好像这辈子每次楚今非操完他都要立刻洗澡，而他自己以前可没有那么多讲究，干完经常抱着人就睡着了，放到第二天早上洗也没什么。 第30章 在今非家的一天 　　原绍越躺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才睡了没多久就感觉有人在拍他的脸，同时还在轻声叫着他。 　　他一睁眼, 看到楚今非正在他旁边俯身盯着他, 手还放在他脸上。 　　“原哥, 别在这儿睡。”楚今非说，“你没穿衣服，会着凉的。” 　　原绍越睡眼惺忪, 被他半拖半拽地弄得坐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才清醒了点儿，说：“你就不能让我睡会儿吗, 累死我了。” 　　“那也不能在这里睡。” 　　“那你说去哪儿睡？”原绍越本来因为被吵醒而有点烦躁，微微皱着眉, 问出这句话以后他却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皱着的眉心又舒展开来，看着楚今非露出个略带邪气的笑，“去你床上？” 　　楚今非没理他，只是说：“你今晚睡楼下那个房间吧，上次你睡过的。” 　　原绍越顿时睡意全没了：“你也太无情了吧，还要跟我分房睡啊？” 　　“不是，我真的不能和别人睡一张床。”楚今非认真地解释。 　　原绍越说：“我睡觉又不闹腾，保证和不存在一样。” 　　“和这个没关系, 我有失眠症, 如果睡眠环境达不到要求, 就算非常困也经常睡不着，严重的时候还需要吃药。”楚今非说。 　　“这么严重？”原绍越略感诧异，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一种个人怪癖而已，“那就不能治好吗？” 　　“我在国外的时候看过医生，也接受了治疗，有一定效果，但没法痊愈，目前只能是尽量调节，让它不要影响到日常生活，”楚今非说，“毕竟这个和……心理因素也有一定关系。” 　　原绍越更加惊诧：“怎么会这样的？” 　　楚今非低下眼睛，语声有些低沉：“可能是……以前压力太大吧。” 　　“你压力大？”原绍越难以置信，他调查得到的资料里显示着楚今非的这辈子分明很是顺遂，他什么都不缺，人又聪明，不应该是那种会觉得生活给了他很大压力的人。 　　“嗯，”楚今非却点头，“以前有段时候家里氛围挺不好的，对我影响很大。”他情绪愈发低落，似乎很不愿意提及。 　　他这么一说，原绍越倒是想到了一些情况，他知道这一世楚今非的父母虽然不像从前那样早早去世，还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好，双方分别出轨的新闻不止一次被爆出来过，每次都闹得全国皆知。这样的一对夫妻肯定营造不出什么良好的家庭氛围来。 　　原绍越自己也是在一个气氛极差的家里长大的，只不过，他并没觉得这对他自己造成了什么坏的影响，所以他刚才根本就没想到这会成为楚今非压力的来源。 　　尽管他觉得，为这种事得了失眠症有些难以理解和无法想象，但他看着楚今非消沉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他忍不住起身，楚今非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紧接着原绍越伸过手去，轻轻地拥住了他。 　　“别难过了，你现在有我呢。”原绍越低声说，语气难得的很温柔。 　　他的脸在楚今非的脸侧，看不见楚今非微微蹙起的眉心和低垂的眼睛里的冰冷，只是感觉到对方的手慢慢地搭上了他的腰，并听见他叹息一般地说了一声：“嗯。” 　　凌晨三点，原绍越在床上辗转反侧，自从半小时前醒了之后，他就开始睡不着了。 　　他现在正睡在楚今非家的客房里，之前因为过度的运动消耗了比较多的体力，较为疲惫，睡着得倒是挺快。睡着睡着，他做了个梦，梦里他在楚今非家的客厅里，楚今非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走过想拥抱和亲吻自己的爱人，却被对方毫不犹豫且坚决地推开了。 　　他不满地还是想继续，楚今非干脆站了起来往外快步走去，他急了，想追上去拉住他，却怎么都抓不住他的手。他一路追到门外，外边是一片死寂的黑夜，根本看不见今非的影子了，他茫然又惶恐。跑着到处寻找他爱的人，却遍寻不见。 　　他惊恐无比，在剧烈的喘|息和淋漓的大汗中醒了过来。 　　他缓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这个时候，他特别希望能抱一抱楚今非压压惊，但柔软而宽大的床铺上只有他一个人，强烈的空虚和寂寞感席卷而来，他的困意全都消失无踪了。 　　他突然怀念起了上辈子的一些时光，在那些时光里，他能尽情地搂着今非睡觉，早上一起床就能看到今非与他近在咫尺，而如今，明明已经重新在一起了，却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拥有这种极其简单的幸福了。 　　他开始觉得特别的不甘心，心里像被猫抓了一样难耐得不行。 　　他翻来覆去了好一阵，还是爬了起来，神使鬼差般的出了房间，朝楼上走去。 　　他之前并没进过楚今非的房间，也不知道他的房间到底在哪儿，不过据他所知，这个别墅区的户型都差不多，所以他很快就摸到了主卧的位置，站在门口时他甚至有点儿紧张——今非会被他吵醒吗？醒来后会因此而生气吗？ 　　想要看一看今非、想要与之亲密接触的愿望还是战胜了这些思虑，他终于伸出手，去转动那个金属门把手，一转到底，再往前推，门却没有开。 　　原绍越又用力推了推，回应他的仍是像被巨力抵住的门，以及略显沉重的门轻微晃动的声音，门显而易见是被锁了。 　　原绍越的心沉了下去，巨大的失落感瞬间淹没了他，周遭死寂的黑暗在这一刻像有能吞噬人的力量。 　　门的另一端，在一片黑暗中，楚今非躺在床上，睁着眼睛，门的声音让他从并不深沉的睡梦里醒来了。门的响动像动摇在他的心上，他猜到了门外的人是谁，他既不想理会，又有种恨不得把人拖进来按在床上教训的冲动，这样矛盾而复杂的心情，让他一时间既烦躁又莫名躁动。 　　门的噪音停止了，接着脚步声响起，又逐渐远去。 　　楚今非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会儿，缓慢地伸出手，摸到了枕头边的手机，按亮看了看时间。他面无表情地坐起身来，借着这点微光，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小瓶药，倒出一片白色的小药片，又拿过水杯，就着水吞下了药。 　　第二天，原绍越起来已经快十点了，他昨晚睡得不好，刷牙的时候看到自己有点儿黑眼圈。 　　他在一楼转了一圈，没见着人，正想着是要去二楼找人还是直接打个电话，就听见有人下楼梯的声音，往楼梯那边一看，是楚今非下来了。 　　“早啊。”他朝楚今非露出个笑。 　　“不早了。”楚今非走到他前方停住了，“都要中午了。” 　　原绍越走过去，伸手轻轻环住他，亲昵地亲了亲他的脸颊：“那你怎么不叫我？” 　　“你昨天应该很累吧，”楚今非站着没动，他扶着他的手臂，像是亲热，也像是要阻止他进一步的抱紧，“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这么体贴？”原绍越暧昧地把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脸侧。 　　“当然，”这回楚今非把他推开了，往厨房的方向走去，“我之前给你做了早餐，在厨房，现在热一下就可以吃。” 　　原绍越跟上去，从后面再次抱住他，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侧说：“宝贝儿，你真贤惠。” 　　“别闹，”楚今非又抓住他的手臂，坚定地把他拨开，“大白天的，你别勾引我。” 　　“……”本来原绍越看他不怎么想和自己亲密接触的模样，就愈发想黏在他身上，结果没想到楚今非说出这种话来，直接弄得他怔了一怔。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是这种固定的定位了吗？ 　　但他很快又恢复了他无赖和流氓的本性，紧贴到楚今非身边走，手臂和他的碰在一起：“原来你这么经不住勾|引，是不是该说你下流呢？” 　　“因为……”楚今非朝他看过来，忽的笑了，“你的身体确实很好啊。” 　　原绍越又被他说得语塞，主要是楚今非跟他用这种比较露|骨的言辞，他还是不怎么能习惯，他顿了一下才说：“你这些话都是哪里学来的……” 　　楚今非笑了笑，没回答他。 　　原绍越吃早餐的时候，又问起了楚今非去C市玩儿的事，这回楚今非倒是没有再用推托之词，而是说下周六确定有时间去，可以在那边待个两三天。原绍越听了心情很好，这将是他们确定关系之后第一次一起出去玩儿。 　　今天楚今非难得的没有事，两人第一次没有旁人打扰地一整天待在一起。 　　他们没有出门，只是在家里进行了一些比较日常的活动，比如看电视、做饭、吃饭什么的，另外，还有疯狂的性|爱。 　　一开始当然是原绍越挑起的，他和楚今非单独在一起，就特别想和他多亲近一些，总是忍不住动手动脚，结果很快把两个人都弄得起了火，一发不可收拾。 　　他尝到了自己种下的苦果，尽管他早就知道，如今楚今非体力十分充沛，那方面的能力也很吓人，但他今天才发现，他又得刷新对楚今非的认识了。 　　他被按在屋子的多个地方反复折腾，他像被抛入了汹涌热烈的潮水里沉沉浮浮，没顶的痛苦和快乐交织着，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令他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后来他嗓子彻底哑了，意识都不太清晰了，脸也不要了不停地求饶，还是被拦腰拖了回去。 　　最后一次结束后，他躺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连抬一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耳畔只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他就这么躺着一动不动，很快便陷入了黑甜的睡梦中。 　　第二天，原绍越还是在楚今非家的客房里醒来的，他身上虽然没穿衣服，但已经变得干爽舒适，应该是楚今非帮他清洗的。 　　他回想起昨天的事情，即使是他这样经验丰富又极其厚脸皮的人，也有些面红耳赤，然而回忆起那种快乐，却又不自觉地有几分留恋。 　　被人掌控着这种事的主导权，在心理上还是有些不爽，哪怕那个人是他最爱的人，因为他更喜欢的是自己掌握一切的感觉。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身体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居然变得已经很能适应这种方式了，在生理上他获得了巨大的快|感，尽管那种快|感常常伴随着一定的疼痛，但那却的确是比他从前所获得过的更为强烈的快|感。 第31章 度假 　　接下来的几天, 两人又见了三次，除却工作会议之外，原绍越还邀请他进行了情侣一样的约会。坐在那种气氛比较暧昧又浪漫的餐厅里时，楚今非显得有点不太自在, 原绍越倒是感觉良好, 毕竟算上前世，他早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了。 　　吃完饭后的约会地点就变成了酒店, 只是楚今非两次事后都是洗个澡就要走了，根本就不打算多温存一下, 更别提在这一起过夜了。原绍越对此当然比较不满，但也没有办法, 毕竟楚今非和他在一起根本睡不着, 而第二天还得去公司。 　　为了这个事, 原绍越专门打电话给了他一个在医院里的熟人, 把楚今非的情况描述了一遍，让他给找个专家治治, 对方一口答应，并很快地为他联系到了专家。原绍越把这事跟楚今非说了一下，希望他能去看一下，楚今非却直接拒绝, 说他自己在国外早就看过医生, 而且现在和医生也还有联系, 不需要再找新的医生。原绍越劝了他半天, 也没给劝动。 　　然后时间来到了周六, 是要去C市度假村的日子。 　　快十一点时，迟远明乘着直升飞机过来了，他让驾驶员把飞机停在了别墅区里的一处操场上，原绍越带着楚今非过去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了那架漂亮的纯黑色飞机。 　　他们走到近处，机舱的门打开了，迟远明从里边跳下来，他身后跟着下来了一个人，那人看上去可能只有十八九岁，颇有些少年气。他的身材修长高挑，长得白白净净，五官精致异常，如描如画，是放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注意到并会惊艳的人。最奇妙的是，他的漂亮几乎不带有攻击性，反倒莫名的富有亲和力，让人觉得他一定性格很好，哪怕他现在并没有怎么笑。 　　这是原绍越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方宁晨的真人，之前他也就是在网络上的照片和现实的广告里见过。哪怕是他这种审美比较挑剔的人，也必须承认，这的确是一个长相和气质都很出众的人，比他在影像和图片里还要好看得多。也难怪他出身极差、几乎完全不会来事、有唱歌的天赋但也称不上是顶级，也能从选秀节目中脱颖而出，收获一大批粉丝，还让他这个表弟为了他如癫似狂，连性向都扭转了，后来甚至还洗心革命重新做人。 　　“哥，”迟远明明显兴致很高，笑得露出整齐洁白的牙，他看见了原绍越旁边的楚今非，眼睛更亮了，“这位就是楚哥吧？之前听我哥提起过你。” 　　“嗯，”楚今非朝他伸手，笑道，“你好，我也听原哥说过你，幸会幸会。” 　　迟远明跟他握了握手，然后介绍起他身边的人：“这个你们应该认识，我公司里的艺人，方宁晨。”他又朝方宁晨说：“这是我哥，这是我楚哥，你也叫他们一声哥吧。” 　　方宁晨微笑着，他跟原绍越和楚今非一一打了招呼握了手，他果然如原绍越记忆中一样，不是娱乐圈里常见的那种八面玲珑的人，此时甚至还有些腼腆拘谨，但非常有礼貌，令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大家互相认识完了，就上了飞机。迟远明话比较多，一上去就开始说关于这个飞机的事儿，还说自己本来也打算去考个飞行执照，可是又嫌麻烦一直没去。 　　“你可千万别去考，”原绍越听到这挤兑他道，“你连汽车都开不好，还他妈的开飞机？如果今天这个飞机是你开的，我绝对不会上来。” 　　“我开车也没出过大事啊。”迟远明争辩道。 　　“要是出一次大事你就完了，还能在这儿说话？”原绍越继续习惯性地埋汰他，“就你平时开车那技术，我坐在上边和坐拖拉机似的。” 　　楚今非听到这轻笑了一声。 　　原绍越觉得自己把他逗笑了，心里不禁有些自得。 　　“狗屁，我车技哪有你说的那么差，”迟远明不服地说，又朝坐在他旁边的方宁晨问，“宁晨，你也坐我的车，你说是不是？” 　　“……啊？”方宁晨刚刚大概在走神，茫然地看向迟远明。 　　迟远明的语气一下子就不满了起来：“在想什么呢你？” 　　“没什么啊。”方宁晨低声说。 　　迟远明并不避讳机舱里的其他人会看见，伸过手去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摩挲着，语声中也带上了狎昵的笑意：“真的没什么就好。” 　　这直升飞机除了驾驶员以外，刚好可以乘坐四个人，原绍越坐在后边那一排，此时他只能大致看见迟远明朝方宁晨伸过了手，好像在摸他的脸。他看不见坐在前边的方宁晨的表情，但他感觉得出现在方宁晨有些忌惮迟远明的意思。 　　然而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在这个阶段，迟远明是个挺混蛋的家伙，原绍越想起上次在派出所见到他时，他就说已经对方宁晨动过手了，经过了这么些时间，方宁晨现在多半已经是想分手又分不了的状态，他们俩才会是这种相处模式。 　　上辈子迟远明为情所困发疯的时候，曾找过原绍越喝酒倾诉，原绍越因此了解到了不少他们之间的事情。 　　其实一开始，方宁晨确实是喜欢迟远明的。 　　迟远明这个人，是典型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这个混账草包长了一张英俊潇洒的脸，再配上他二代的身份，老实说还真挺迷惑人，这也导致单纯、没见过世面的方宁晨竟然能对他一见钟情。 　　方宁晨不善于隐藏心事，这点心思几乎是立刻就被迟远明一眼看穿。 　　迟远明以前没玩儿过男的，但他却发现方宁晨让他有了那么点兴趣。一来方宁晨长得是真好看，特别对他胃口的好看，身上那种未经雕琢的干净天真的气质他很喜欢，二来他之前遇到的想投怀送抱的同性恋多数都热情似火，突然来了这么个腼腆羞涩的、欲说还休的，还真挺新鲜。 　　偶尔换换口味是不错的，迟远明出于玩玩儿的心理，一时兴起便对方宁晨进行了表白，打算试试他睡起来的滋味。 　　方宁晨当时简直受宠若惊，根本没有怎么思索就答应了。 　　迟远明当天就把方宁晨弄上了床，睡了之后感觉居然比想象中的还要好，便决定把人继续留在身边。 　　迟远明是个情场老手，而且他对待自己的新情人，一向都是大方又温柔的。方宁晨是个孤儿，又是从贫困地区的农村出来的，从小缺少关爱，于是愈发地被这种表象迷惑。他以为他们真的是两情相悦地在谈恋爱的，便为迟远明献上了一颗真心，竭尽所能地对他好。 　　迟远明享受着方宁晨毫无保留的爱，却从未珍惜过，他不断地在外边找个把红颜知己玩儿，并且很快就连掩饰都做得很不上心了，因为在他看来，方宁晨也不过是他众多情人中的一个罢了。但同时，强烈的占有欲又使他不允许方宁晨和其他人走得太近，他但凡看见方宁晨和谁稍微显得亲密了一些，就一定要吃醋找事，甚至动手打人。 　　方宁晨一开始还隐忍着，但渐渐还是无法忍受了，便提出了分手，结果这却惹怒了迟远明。 　　迟远明发现他根本无法容忍方宁晨要和他分手，短暂的冷战过后，迟远明开始用上了一系列极其蛮横无赖的手段，强迫方宁晨继续跟他在一起，方宁晨完全没有办法跟他抗衡，只得继续跟着他。 　　直到后来又出了其他的事情，这种情况才得到改变，而迟远明也因此突然醒悟过来，决定痛改前非。 　　从前他们来这个度假村，迟远明也带了方宁晨来。那时原绍越并没怎么关注他，因为一来当时他的全部注意力基本都被楚今非占据了，二来那时候他也只当这是他表弟一时兴起找的小情儿，而没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媳妇。 　　但现在，由于了解到了一些后边会发生的事情，知道方宁晨将会成为自己的亲戚，原绍越便对他俩都多了一些关注。 　　该让他表弟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和行为吗？毕竟这可是他未来的媳妇儿，现在对他不好，以后都是要还回来的。他还记得迟远明后来为了挽回方宁晨的心做了许多许多的事情，才终于让他彻底地回心转意。 　　在楚今非最后一次逃跑之后，他还收到了这两个人的婚礼请柬，那时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修复得非常好了，甜蜜得足以闪瞎任何人的眼，仿佛曾经的痛苦经历都不复存在，令他感到羡慕，同时也为自己失败的感情而无比心痛。 　　他想到自己被他俩秀一脸时心里的苦，又觉得似乎不该对他俩进行干预，或许那本来就是他们既定的道路，而那并不是一条通往悲剧的路。 　　方宁晨现在虽然过得不开心，但以后他还是能获得幸福的，迟远明洗心革面后，简直是把他宠到天上去了。 　　至于迟远明，他的改变则是所有人都乐意见到的，他的父母甚至因此勉强同意了他和方宁晨的这种关系。 　　需要改写人生的，只有他原绍越而已。 　　C市离首都并不远，他们并没有在空中飞行太久，抵达了度假村。在度假村的停机坪停下，他们下了飞机，就有人前来迎接。 　　来了好几个人，为首的那个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叫李南，是这个度假村最大的那个老板，原绍越和迟远明都认识。 　　他身旁还有个相貌英俊的年轻男人，深刻的五官和棕色的头发颇有些混血的感觉。原绍越这辈子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但他一看见他，就知道他是谁了——他在前世也见过他，后来还由于他表弟的一些事对他使过绊子。 　　只是在这之前，他都忘记会在这儿见到这人了，因为关于这人的事在他的生活里原本只是很小的一段插曲，而且自从楚今非离他而去之后，他对以前的很多事情都不愿去回忆，于是渐渐便遗忘了，只有和今非有关的事，即使再怎么想忘，也一直记得特别清楚。 　　李南介绍说这个男人叫齐景元，也是这个度假村的老板之一，令原绍越没想到的是，楚今非和他也认识，寒暄间，才知道原来楚今非是在国外留学时和他认识的，而且似乎还有些交情。 　　齐景元见到方宁晨，眼神有些发亮，惊喜道：“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方先生，比电视里还帅多了——我待会儿可以给你拍照再请你签名吗？我表妹特别喜欢你。” 　　方宁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迟远明看着他们，没说什么，脸上的笑容却不那么自然了。 　　这会儿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李南和齐景元请他们在一幢独栋别墅的餐厅里吃饭。 　　席间大家谈笑风生，只有方宁晨几乎一言不发，但这并不让人觉得他冷淡，反而只显得安静且乖巧。 　　吃到一半，齐景元走过来向方宁晨敬了一杯酒，说：“第一次见到方先生真人，真是荣幸，一定要和你喝一杯。” 　　方宁晨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只是笑着说了句“谢谢”，和他干了一杯，他喝得有些急，喝到最后呛到了，咳起嗽来。齐景元赶紧拍了拍方宁晨的背：“没事儿吧。” 　　迟远明的眼睛在这一刻黏在了齐景元的手上，脸上微微色变，然后他立刻也站了起来，一只手搭上他身旁的方宁晨的肩膀，把他用力一按，让他坐了下来，又轻抚他的背部给他顺气：“怎么这么不小心？” 第32章 故地重游 　　酒足饭饱后, 李南说这个度假村还有很多休闲娱乐设施，问他们要不要去玩儿，又说等到晚些太阳没有那么晒了，还可以去骑马。 　　提到骑马, 原绍越有些心动, 当即说待会儿想去，说着瞄了瞄楚今非, 后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迟远明也说要去，说时打了个呵欠, 伸手捂着嘴。 　　李南笑道：“迟老弟，你困了？” 　　“有点儿, ”迟远明又打了一个, “昨晚睡太晚了, 今天又起得早。” 　　“那你要不要先睡个午觉？”李南建议道, “房间都已经安排好了。” 　　迟远明是真的困了：“行啊，要是等会儿你们去骑马的时候我还没醒, 就叫一下我，我好久没骑马了。” 　　李南说：“没问题。”他让一旁的管家领迟远明去客房。 　　迟远明站起身，方宁晨朝他看去，一脸迟疑的模样。迟远明站着侧过头俯视着他：“宁晨, 你也要睡午觉的吧？来一起睡会儿。” 　　方宁晨似有几分犹豫, 但还是答应了：“好。”说完也跟着起身。 　　“等等, ”齐景元叫住了他, “先给我签个名好不好？不然我怕一会儿忘了。” 　　方宁晨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迟远明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齐景元让侍者从旁边拿了个拍立得过来，镜头对准方宁晨道：“来，笑一个。” 　　方宁晨立刻摆了个很随意的姿势，嘴角扯出微笑，笑容恬淡却仿佛有春暖花开之意。不得不说他在这方面是有天赋的，对着镜头的表现力很强。 　　齐景元拿到照片，满意地说：“拍得真好。”又把相机塞给他旁边的李南：“我要和他合个影。” 　　他快步走过去，站到方宁晨旁边，紧挨着他，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显得很亲密，另一只手则比了个“V”。 　　原绍越注意到迟远明的笑已经变得很僵硬了，他似乎还在偷偷咬牙。 　　齐景元却仿若未觉，拍完了兴致高昂地拿着照片让方宁晨签名。 　　“哇，明星签名都是这么看不懂的吗？”签完后，齐景元夸张地说。 　　“是别人设计的……”方宁晨小声说。 　　齐景元笑得灿烂：“谢谢了啊。我妹这下肯定要开心死了。” 　　迟远明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盯着他俩，这时又打了个呵欠。 　　“快去睡吧迟老弟，看你这困的。”李南道。 　　“嗯。”迟远明给方宁晨递过去了一个眼神，然后跟大家说，“我先走了，你们记得叫我。” 　　说着迈开步子，一旁的管家领着他往餐厅外走。 　　方宁晨见状也忙说：“我也先走了。”然后快步跟了上去，跟在迟远明身后。 　　“这姓方的小朋友，还挺有意思的。”他们离开后，齐景元说，“我本来在想，这媒体上说他单纯腼腆之类的，到底是不是他装出来的啊？结果还真这么不会来事儿啊。” 　　“小齐，没想到你还会关注娱乐新闻。”李南笑道。 　　齐景元说：“都说了我妹喜欢他，我现在经常和我妹见面，她只要在外面广告牌上一看到他就激动得不行，而且连手机屏保都是他，我哪儿能不知道？” 　　李南说：“我之前就和他接触过，他倒还真就是这样的人，这和他出身还有自身性格关系都挺大的。” 　　齐景元看上去若有所思，然后他换了个话题：“你们是不是都不午睡的？” 　　楚今非笑着摇头：“我没有这种习惯。” 　　原绍越也道：“我也不用，今天起挺晚的。” 　　“那咱们来玩儿牌吧？”齐景元提议，并且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行啊。”原绍越回答，他瞥了一眼楚今非。提到玩牌他又回忆起了一些事，上辈子他们来这儿的时候也玩了牌，他让楚今非一起玩，楚今非却说自己不会。他一时兴起要教他，结果被直接冷冷拒绝，让人非常扫兴，他立刻就火了，还是其他人拼命地打圆场，他才没当场发飙，只不过后来回了房间，他还是把人给狠狠收拾了一顿。 　　不过，那都是从前的事了，现在只见楚今非笑着问道：“玩哪种？” 　　“□□？”齐景元说。 　　“好。”楚今非一口答应，很是积极。 　　原绍越当然也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几个人围着牌桌玩了快三个小时，楚今非赢的最多。 　　李南刚输了不少钱，叹气说：“没想到你们都这么会玩儿，失策啊失策。” 　　“主要还是咱们楚总会玩儿。”齐景元说，“早知道你这个这么厉害，就跟你玩别的了。” 　　楚今非莞尔道：“我只是今天手气好。” 　　这时也快四点了，他们聊了一会儿天，决定去骑马。原绍越打了个电话给迟远明，听到他的声音有点儿含糊，带着鼻音，显然是被从睡梦中吵醒的，就叫他赶紧起床。迟远明答应了，说让他们先去，他稍后就到。 　　一行人先去换衣服，原绍越和迟远明自己原本都有专业的马术装备，但都没带来，李南听到这情况，便说：“我这儿有些对外出售的马术服，你们去拿来穿吧。”他又看向楚今非：“楚总你也没带衣服吧？” 　　“嗯，”楚今非点头，“但是我不用了，我不会骑马。” 　　“可以学嘛，”李南说，“咱们这儿的教练可专业了，像楚总这么聪明的人，肯定一学就会。” 　　“我也可以教你啊。”原绍越赶紧说，“我技术挺好的。” 　　楚今非却显得为难：“不，主要是我……有点恐高。” 　　“恐高？”原绍越诧异道，“不会吧？你飞机都能坐，这个马能有多高？” 　　楚今非还是摇头：“不是高度的问题。” 　　“难道你是怕会摔下来？”齐景元说。 　　楚今非没答话，像是默认。 　　“你放心，我们这的教练绝对不会让你摔的。”李南真诚地说。 　　“谢谢，但不光是这个原因，总之我看你们骑就好。”楚今非还是拒绝。 　　他这么坚持，大家也不好勉强，于是纷纷去换衣服了。 　　原绍越身材本来就好，穿着马裤，登着马靴，愈发衬得身高腿长，英挺飒爽。他出来后，楚今非就一直打量着他看，原绍越被他看得心里痒痒的，凑近他低声说：“看呆了？” 　　“确实很帅。”楚今非诚实地说，他的声音也低了下去，笑道，“而且你的屁|股很翘，很好看。” 　　这虽然是句夸奖，但原绍越听着怎么都觉得有点别扭。 　　这个度假村在郊外，马场占了极为广阔的一片地，并且被划分为了几块不同的场地。工作人员准备好了马匹，牵了过来，每一匹都体格健壮、皮毛油光水滑，非常漂亮。 　　“真的不试试吗？”齐景元问楚今非。 　　“我看你们骑就行。”楚今非似乎对马挺感兴趣，一直在看着它们，但他依然没有改变主意。 第33章 故地重游二 　　楚今非不一起玩儿, 原绍越的兴致就没那么高了，他骑在马上，却又想去望楚今非的身影, 有点儿心不在焉。齐景元和李南倒是都兴致勃勃的，还提议待会儿要比一比。 　　他们在沙地练习场骑了一阵子, 迟远明来了, 他也骑上了一匹马，过来加入他们。 　　齐景元和李南骑得欢快，已经开始跑了起来，迟远明便来和速度较慢的原绍越并辔而行。 　　“方宁晨呢？”原绍越问。 　　迟远明下巴朝场地不远处的休息区扬了扬：“在那儿呢。” 　　原绍越往那边瞥了一眼, 果然看见方宁晨已经坐在那里的椅子上了, 他挨着楚今非，和他共用一张桌子。 　　“他怎么不来一起玩？” 　　迟远明脸上似乎有尴尬之色一闪而过：“他不太舒服。” 　　原绍越看着他一瞬间略带躲闪的眼神，觉得自己好像理解了这所谓的“不太舒服”是怎么回事：“不会又是你干的好事儿吧？” 　　迟远明被他戳破，脸色有点难看, 辩解道：“我也没干什么太过分的事啊，是他自己太娇弱了……” 　　“对人家好点儿啊，”原绍越难得严肃地说他, “不然你迟早要后悔的。” 　　迟远明道：“我哪里对他不好了？我给他买了可多的礼物呢。” 　　原绍越心想你他妈活该以后吃苦头，但还是耐着性子说：“你至少对他温柔点，别动不动就动粗。你也希望他能心甘情愿地跟着你吧？” 　　这话像是让迟远明想到了些什么, 他沉默了一下, 才小声道：“我本来也没怎么动粗啊……” 　　原绍越真是怒其不争, 但又无可奈何, 本来还想继续说他，话到了嘴边又停了。 　　这总归来说还是属于他表弟的家务事，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地盯着他表弟，在他欺负人的时候冲出来阻止，更不可能因为他表弟目前混账了一点，就给这桩未来会很甜蜜的关系制造障碍，甚至把他表弟洗心革面的机会给弄没了。 　　还是让时间教他表弟做人算了，反正他总有会醒悟的一天。 　　不过这时他又想起了一件事，低声对迟远明说：“对了，你要注意着点儿那个齐景元。” 　　“嗯？”迟远明不解。 　　“他可能对方宁晨有点意思。”其实在前世远不止如此，齐景元后来还真的来挖墙脚了，甚至还给他表弟戴上了绿帽，这也是原绍越会给齐景元使绊子的原因。 　　迟远明一听仿佛有了同仇敌忾的伙伴，立刻气愤地说：“是啊，我一看他就不是好东西，那眼睛老是往方宁晨身上瞟，真他妈来气。” 　　“嗯，不过他现在也不敢做什么，只是以后你要留心着点，就别让你家那个小美人和他接触了。”原绍越虽然对迟远明十分恨铁不成钢，可他也不太希望自己的表弟媳妇这回又被别人给睡了。只可惜，他真的忘了当初齐景元是通过什么方式勾搭到的方宁晨了，不然还给迟远明更多的建议，至于现在，他也就只能这样提个醒了。 　　方宁晨的脸色有点苍白，整个人都恹恹的。他很累，浑身酸疼难受，有个隐秘的位置还疼得比较厉害，这是之前迟远明强行带给他的，他却连一点拒绝的权力都没有，并且现在还不得不跟着迟远明来到这里，不能躺在床上继续休息。 　　偏偏这儿还有一个人，这人还招呼他坐到他身边，他不好拒绝，只好坐了过去。 　　但这个人长得真好看啊，就算放在娱乐圈里也称得上很漂亮了，尤其是，他身上还带有一种独特的优雅斯文的气质，让人止不住地心生欣赏、赞美之情。 　　之前听他的谈吐，也是温文有礼，一个脏字都没有，而且他说话时，唇角常带着浅笑，令人颇有如沐春风之感。这样的人，怎么看都和迟远明不是同一类人，但迟远明让自己叫他“楚哥”，别人还叫他楚总，可见也是非富即贵的身份…… 　　真好啊…… 　　“方先生脸色这么差，是不舒服吗？”正在暗中感叹着，这人已经主动跟他搭起话来了。 　　“嗯……有点儿。”方宁晨回答，被他那双美丽的眼睛一看，不由竟一阵紧张。 　　“那怎么不在房间里休息一下呢？” 　　“还是……想来看看吧。”方宁晨违心道。 　　原绍越和迟远明漫步了一会儿，也跑起了圈儿，齐景元和李南来到他们身边。齐景元说：“你们都好专业啊。” 　　“还行，以前学过一会儿。”迟远明说。 　　他的马术其实学得不算精通，只不过是可以唬唬外行的水平，但这好像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够让外行觉得厉害的东西了。 　　齐景元笑道：“来比比场地障碍赛怎么样？” 　　迟远明像是被他的话激起了斗志，立刻答应道：“好。” 　　齐景元扬眉：“赢了的奖励怎么算？” 　　“你说吧。” 　　齐景元眼珠移了移，不知道是不是原绍越的错觉，在这一瞬间，他觉得齐景元在往休息区的方向瞟。 　　但齐景元最后没有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只是很常规地提出了一个金额。 　　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于是就这么定了。 　　迟远明说：“我去跟方宁晨和楚哥说一声，让他们坐到那边去，看我们比。” 　　比障碍赛要到旁边的障碍赛训练场去，现在楚今非他们坐的位置非常不好观战。 　　他们目前正好在场地的另一边，离休息区隔了整个训练场，迟远明便驱马往他们坐的位置去，越是接近他越是看清了那两人正在交谈着，气氛似乎很愉快，方宁晨甚至带着一种仿佛发自内心轻松和开心的浅笑，而自从迟远明用种种强硬手段要挟方宁晨不许跟他分手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方宁晨露出这样的笑。 　　一股酸意夹杂着烦躁油然而生，迟远明不由加快了速度。 　　方宁晨的确和楚今非聊得比较高兴，他没想到楚今非姥姥家的所在地竟然就是他的老家，两人仿佛因此一下子拉近了不少距离，而且，和楚今非这样的人交谈，本就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然而，就在两人相谈甚欢时，方宁晨突然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近，转头一看，只见迟远明黑着张脸驾马而来，整个人霎时间都僵住了，话说到一半也停了。 　　“嗯？”楚今非见他模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看见了迟远明。 　　这时迟远明已经来到了场地边缘，他跳下马，隔着休息区的栏杆望过来，眼神阴沉，非常可怕，可是他下一秒忽又扯出了个笑容：“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方宁晨见他这翻书般的变脸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也领教过迟远明上一秒还笑着，下一秒就对着人一拳挥过来，一时更害怕了，没敢答话。 　　“在说一些关于美食的事，”楚今非神态自若，还和平时一样从容温和，微笑着，“你是来休息的吗，坐啊。” 　　“哦不是。”迟远明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本来目的，只是他在看到方宁晨和人这么亲热的说话，一下子把其他事儿都给抛到脑后了，其实他现在仍然憋着一股气，然而碍着楚今非的身份以及他与原绍越的好朋友关系，实在不好出言不逊。 　　“是来跟你们说一声，我们待会儿打算来比障碍赛，娱乐一下嘛，你们坐到那边去看吧。”他说着指了指另一头对着障碍赛训练场的休息区。 　　“比障碍赛？”楚今非扬起嘴角，站起身来，“这当然要看啊。” 　　方宁晨也跟着站起来。 　　迟远明看他和方宁晨站得离得很近，两个人都相貌出众，这么站在一起赏心悦目，甚至有点登对，他胸中憋着的气都快爆炸了，他真后悔今天把方宁晨带出来，这简直就一直都在招蜂引蝶，没完没了。 　　但他还是只能装作和颜悦色，对方宁晨道：“宁晨，你脸色不好，你不是不舒服吗，刚才在这儿待了这么久了，肯定累了，不然就先回去休息休息吧？”他已经不想再让这俩人继续待在一起了，为此不惜不让方宁晨看他骑马。 　　方宁晨跟了迟远明这么些时候，已经知道了他的脾气，猜到他又是看不惯自己和这位楚总交谈过密，为了事后不被他整治得太惨，虽然他很不愿意，心里也憋屈得要命，但还是咬了咬牙，说：“……好。” 　　“来都来了，不如等看完比赛再走，也不差这点时间吧。”楚今非劝说。 　　迟远明盯着方宁晨，嘴角挂着微笑。方宁晨觉得那微笑就像是暴风雨前虚假的晴天，他经受过迟远明的残暴，又受到了他的威胁，现在已经根本不敢违抗他了。 　　“不，我也挺累了，还是先回去了。”他勉强笑道，说着就转身走了。 　　楚今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落寞又寂寥，又转头对迟远明说：“他可真听你的话。” 　　“那当然。”方宁晨听话地走了，迟远明的气消了一些，“他可是我的人。”说着有些自得。 　　楚今非垂下眼，低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障碍赛在障碍赛训练场开始了，教练当裁判，楚今非在休息区看着。 　　他们几个人都只是业余水平，因此跳的是最低级别难度的障碍。障碍赛是选手依次进行的，原绍越是第一个，他骑马的模样很飒爽，动作也利落漂亮，虽然过程中不是完全没有碰掉障碍，但通过了全程后还是得到了大家的喝彩。 　　他跑完就下了马，让工作人员把马牵走，带着一身汗来到了休息区。楚今非把工作人员拿来放在这儿的毛巾递给他：“擦擦汗。” 　　原绍越心中一甜，接过来抹脸，说：“我刚才怎么样？” 　　“很好啊，”楚今非真诚地说，笑容中带有赞许，“完成得很漂亮。” 　　被自己喜欢的人肯定，原绍越一阵满足，在他看来，这比在这种无关紧要的比赛中取得好成绩要更令他愉快得多。 　　接下来李南和迟远明的表现都没原绍越好，倒是齐景元让人眼前一亮，明显技术比前面三个都要好。 　　他的马术的确是他们几人里最好的，最后他跨越障碍用的时间最短，罚分最少，轻松赢下了比赛。 　　他下了马，过来和他们会合，大家不管是客套还是真心，都连连称赞他马术高超。 　　“承让承让，” 齐景元很谦虚，他又笑道，“总算把之前玩牌输的钱赚回来了。” 　　“行了，你让我这个两场都输的人情何以堪啊。”李南说。 　　“明天去玩儿的费用我包。”齐景元说完，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咦，方宁晨呢？” 　　“他不舒服，先回去了。”迟远明说。 　　齐景元道：“不舒服？要不要紧啊。” 　　迟远明看见他神情有点关切，又不舒爽了起来，瞎说道：“就是肚子疼，没太大问题。” 　　“肚子疼也可能没那么简单，”齐景元认真道，“比如阑尾炎、急性肠胃炎什么的，真的没关系？” 　　“他是老毛病了，吃点药休息会儿就好。”迟远明愈发心烦，表面的笑都有点快绷不住，“你很关心他？”后面这句话甚至有点尖锐。 　　“我妹喜欢他，我当然得多关心关心他啊，”齐景元说得理所当然，他又笑嘻嘻地说，“迟总不会……是吃醋了吧？” 　　迟远明被他点破心事，又不是很想承认，半真半假地挑眉道：“是啊，他是我的人，我这可不得吃醋啊？” 　　“啧，迟总这占有欲，真是可怕啊。”齐景元也玩笑般的说，“幸好我是个直男啊，对你们家那位没什么兴趣。” 　　李南看到气氛有点僵，道：“行了，别站在这儿聊天了吧，这浑身都是汗的，赶紧先回去洗个澡吧，不然容易着凉。” 　　此时都快立冬了，虽然运动的时候不会觉得冷，但现在静了下来，几个人又都出了不少汗，被风一吹还真有点飕飕寒意，听到这话便都响应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方宁晨还是没有出现，迟远明说他在房间里休息，已经吃过药睡着了，让大家不用担心。 　　方宁晨在餐桌上本来就毫无存在感，现在少了他也完全没有影响到任何事，几个人气氛融洽地吃了一顿饭，还都喝了不少酒，饭后李南说这儿还有按摩足疗服务，说话间挤眉弄眼，大家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并没人对此有兴趣，反而纷纷拒绝，他也只好作罢。 　　不过饱暖思淫|欲，原绍越酒足饭饱，自己喜欢的人就坐在旁边，目若含水脸颊绯红，他难免有些躁动，放在桌下的腿忍不住去碰身旁楚今非的腿，脚尖往人家小腿上勾。 　　楚今非刚被他碰到时浑身微微一颤，接着向他递过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仿佛带着笑意，又有点儿警告的意思。 　　这时迟远明道：“诸位，那什么，我有点儿累了，你们慢聊，我先回去休息了。” 　　“迟老弟，这才几点啊？”李南说，然后又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表情了然而暧昧，“哦，你肯定是想回去宠爱你们家那个小美人了吧？” 　　迟远明站起身，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我先走了啊，明天再聊。” 　　“重色轻友，”李南笑骂，“去吧。” 　　他前脚刚走，楚今非也提出回去休息，还说室内那个浴缸很不错，想回去放松享受一下了。 　　“是啊，今天骑马可真累啊，”原绍越见状也说，“不然今天就先这样，明天还要去市里玩儿呢。” 　　他们都这样说了，李南劝说了几句，便也不再挽留，只让他们早点休息，有什么需要跟这儿的管家或者是直接跟他说都行。 　　他们两人这次是一起住在同一栋别墅里，和迟远明方宁晨不同，他们没有要同一个房间，而是挨着分别住在相邻的两间房里。上完楼梯来到二层，送他们上楼的管家走了，周围也没人了，原绍越就立刻朝着楚今非挨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楚今非看向他，贴近他脸侧莞尔道：“到你那儿去吧？” 　　“随便。”原绍越享受着他喷在脸侧的滚烫呼吸，身上的热意愈发燃烧。 　　两人一进入房间，关上门，原绍越就一把楚今非按在玄关的墙上，一边扯他的衬衫胸前的扣子一边亲吻他。他总是这样直接又野蛮，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但楚今非已经不是从前的楚今非了，他不再一味被动地承受，他激烈地回吻，逐渐夺回了主动权，纠缠间甚至咬破了对方的嘴唇，血腥味弥漫开来，加深了他掠夺和侵|犯的欲|望。 　　两人急促而沉重的呼吸交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喘息间，楚今非抓住了原绍越的手，此时那只手正在把挂在自己胳膊上的袖子往下拽。他含糊道：“浴池……” 　　原绍越一下子理解了他的意思，两人跌跌撞撞地来到了那个巨大的浴池前，楚今非突然猛力把原绍越往里边推。 　　浴池洁白，是个大大的圆形，池壁边缘也是圆润细滑的形状，没有膈人的棱角，原绍越双腿一弯，坐在了池壁上，紧接着身体往后倒去，整个人跌入水中，溅起大片水花。 　　他感觉到温暖的水瞬间包围了自己，眼前事物摇曳不清，水飞速地涌入鼻腔，呼吸因此而停止，窒息感传来，他本能地扑腾起来，手往上想抓住些什么，然而一下子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他心跳极快，这一刻甚至觉得危险，接下来，手臂终于被人大力拽住，往上拖了起来。 　　重新接触到新鲜的空气，他贪婪地张口呼吸，但很快就被楚今非温热的嘴唇封住，他被压在池壁上亲吻，对方的力道大得让他的口腔都发疼，却又带给他说不出的刺激和兴奋。 　　被强硬地翻过去时，他看见前方的落地窗外夜空广阔，皎月当空，湖面倒映着月光，涌动着一片粼粼的波光。 　　这些离他这么的近，仿佛就在咫尺，触手可及。一时间，他有一种自己正置身于室外的错觉，这种错觉极大地刺激了他的感官，令他愈发的亢奋。 　　但他没想到，这回他并没得到多少快乐。 　　浴池边上明明放着润|滑剂和安|全|套，楚今非却视若无睹，也完全不管他的要求和抗议，直接硬来。 　　原绍越的双手紧扣着雪白的浴池边缘，捏得骨节也泛出青白，太痛苦了，他煎熬无比，却又没有办法。 　　他隐约觉得楚今非和平时有点不一样，楚今非虽然在这个事情上不怎么温柔，但除却第一次外，也不至于蛮横成这样，他感到自己都快昏过去了。 　　后来当他面朝他时，看见了他微微皱起的眉心和抿着的嘴唇，此刻房子里这个地方的顶灯没开，窗外月光照进来，映在他的脸上，光影清冷，连带他的表情都带上了格外冷冽锋锐的味道，明明也是深陷情|欲当中，额上甚至还蒙着细密的汗珠，却偏偏像毫无温度一般。 　　原绍越昏沉间，心中一凛，不快的同时又感到一丝疑惑。 　　——这真的是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该有的神色吗？ 　　但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他马上就无暇细思这个问题了，更强烈的痛与快都如巨浪一样席卷而来，彻底吞噬了他的意识。 第34章 医院 　　时间过去了很久之后, 楚今非坐在浴池边缘休息, 刚才的情|事无疑非常火热, 他全情投入, 故地重游勾起的烦躁和仇恨仿佛在发泄中得到了释放, 但此时情潮退去，片刻的酣畅已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空虚和倦怠，还有些微的焦躁。 　　还不够…… 　　他想要的远不止如此。 　　他静默地坐了一会儿, 想要起身清洗一下, 然而这时他才发现有些不太对劲——原绍越似乎一直一动未动。 　　原绍越大半身体沉在水里, 身上布满痕迹，双眼紧闭, 脸色惨白, 模样有些惨, 楚今非轻轻地叫了他两声, 又去拍了拍他的脸颊,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是以前没有发生过的事。 　　楚今非心中一紧, 既诧异，又有些担心他出事，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让他甚至焦灼不安。 　　原绍越醒来的时候, 先是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和眩晕, 他勉强睁开眼睛, 发现他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身上盖着雪白的被子。 　　他困惑地转动视线，看见了楚今非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低头看着手机。 　　“原哥。”楚今非这时发现他醒了，立刻上前来，他穿着衬衫和长裤，干净清爽，“你还好吧？” 　　“……我怎么了？”原绍越有些艰难地开口，嗓子里痒痒的，像被倒了一把沙，声音涩哑到他自己都快认不出了，他只依稀记得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他被仰着按在浴池里。 　　“你晕过去了。”楚今非给了端了一杯水过来，“我送你来了医院，医生已经给你输完液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原绍越正处在思维比较迟钝的阶段，一边喝水一边消化了一下他的话，才说：“还有点头痛和头晕。” 　　“我把医生叫过来吧。”楚今非说，他伸手去按了按床头的铃。 　　原绍越还是很懵，慢慢地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难道是被楚今非操到晕过去了吗？ 　　这令他难得感到有些羞耻和心烦意乱。 　　一个男医生很快来了，他了解了一下原绍越现在的情况，表示他已经没有大碍了，再休息休息就差不多了，今天就可以办理出院。 　　原绍越忍不住问：“我到底为什么会晕过去？” 　　“你喝了酒，又在热水里进行性|行为，导致了脱水和脑部缺氧所以昏迷。”医生平淡地说，连“性|行为”三个字也轻描淡写地带过。 　　原绍越听着脸上却有点儿发烧，他平时虽然有点没脸没皮，但也觉得这种事挺尴尬的。 　　医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临走时最后说：“以后千万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 　　“嗯，谢谢，这次麻烦您了。”楚今非说，看得出他也不太自在。 　　他们住的是VIP病房，医生出去时把门关上了，房间里顿时异常安静。 　　窗外天色明媚，阳光倾洒进来，仿佛带进了蓬勃的朝气，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是早晨七点半。 　　楚今非走过来，在原绍越病床前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短暂的沉默过后，他终于开了口：“原哥，你饿不饿？要不要叫点早餐吃？” 　　“……”原绍越正心情复杂，听到这个问题稍微感受了一下，发现还真的有点饿了，毕竟已经到了早上了，“行。” 　　“这是医院的菜单，你看看吧，”楚今非从床头柜上拿了一张菜单递给原绍越，“你现在吃点清淡的吧。” 　　“就要这几个。”原绍越很快用笔打好了勾，又把菜单递回给楚今非，不过其实现在他对于吃什么倒不是特别在意，“你一个人送我来医院的？” 　　“嗯。昨天太晚了，就没叫其他人。我打电话找了个本地的熟人给我安排医院，还找管家要了辆车开来的，但他们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 　　原绍越是不怕自己和楚今非的关系曝光的，但是以这种方式让被人知道显然绝非他所愿，所以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他心里还是不痛快，憋气得很。 　　被人干到晕过去还进了医院，这个事儿让他不是很能接受。 　　然而他又不知道眼下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他的不满，只是沉着一张脸躺着，气压极低。 　　倏忽间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了昨晚楚今非那异常粗暴的动作和近似冷漠的神情，心里一颤，更不舒服了。 　　他自认为对楚今非奉上了他全部的爱，甚至为了他改变了在床上的习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接受了被上，但楚今非对他的喜欢究竟有多少，他其实并不知道。 　　他本来这辈子在最开始追求楚今非时，只是想着要弥补从前的过错，竭尽所能地去对他好，至于楚今非，只要有那么一点喜欢他、愿意接受他、被他宠爱着就好了，他并不奢求对方也像他一样，毫无保留地献出最浓烈的爱意。 　　然而真正进行交往之后，他很快又发现他并不满足于此，他希望楚今非也能像他一样贡献，而事实证明这似乎是痴心妄想。 　　在楚今非那里，工作、他自己固有的所有生活习惯，都是比他更重要的，他几乎不愿意为了他做出任何改变。 　　原绍越本以为自己只要能和楚今非重新在一起就能满足，但人总是不知足的，得到了就会还想要更多。就像他曾经以为只要能占有了楚今非、得到肉体上的舒爽他就能满意，而后来才发现，原来他还想要楚今非真心实意的喜欢。 　　“对不起。”楚今非突然轻声道，打断了他的沉思。 　　“嗯？”原绍越微感诧异。 　　楚今非低垂着眼，显得既愧疚又歉然：“是我太不注意了，主要是喝了酒当时又在水里，有点控制不住，才害你进医院的，真的……对不起。” 　　“……”原绍越本来心里像压着个随时要爆炸的□□桶，分分钟都有可能出口骂人，但看见他这个样子，就有些说不出话了，他最见不得楚今非不高兴的模样，这会让他也跟着难受起来，以前他一难受就很可能控制不住自己要发疯找楚今非的麻烦。而现在，他却觉得心底那个□□桶像是突然被泼了桶水，再也爆不起来了。 　　不过，虽然这骂是骂不出口了，但他还没能完全舒坦，便沉声道：“你还知道说对不起？你都把我弄进医院了，就这么一句对不起就算完了？” 　　楚今非突然抬起眼睛重新看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歉意，盈盈如水，配上眼下的泪痣显得惹人疼惜，楚楚动人。 　　他满怀愧疚地说：“原哥……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你不知道，我送你来医院的路上，我真的特别担心，特别害怕，我后悔死了……都快哭了，还好现在你没事……” 　　原绍越见他如此，心中忽然一阵酸胀，他发现他真的有点受不了楚今非这个模样，这太让他动容了，让他甚至觉得……好像根本无法再对他用过重的语气说话。 　　他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道：“算了……别有下次了。” 　　他从被子里伸出右手，抬了起来，叹息般的说：“让我摸摸你的脸吧。” 　　楚今非顿了顿，才抓住了他的手腕，同时整个身体慢慢地靠向他，把他的手往自己脸侧引。 　　当触到那细滑白嫩的皮肤时，原绍越忍不住用手指摩挲。平时楚今非不喜欢他的触碰，他对他进行稍微亲密一点的举动时通常都会被坚定地推开，除非是遇到楚今非想做的时候，这种情况才会有所改变。 　　可现在楚今非不但允许了他这样摸他的脸，甚至还稍稍侧了侧脸，用嘴唇轻轻地亲吻他的手掌，不带任何色|情意味，亲昵又温柔，就像他此刻的神色一样。 　　微痒而轻柔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好像能一直传到心里去，让人的心也为之轻轻颤动，在这一刻原绍越感到了甜蜜和温情，几乎快要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不快了。 　　过了一阵子，敲门声响起，是早餐送来了。 　　送餐的工作人员把餐盒放在了医用餐桌上，帮忙推过来到了原绍越身前。 　　原绍越闻到食物的香气才真切地感觉到饿了，他慢慢坐起来打算靠着床头，却因感觉到身体的疼痛而微微皱眉。 　　“慢点。”楚今非帮他把枕头竖起来隔住医疗床硬邦邦的床头，让他的背可以靠在柔软的枕头上。 　　这动作做得自然又体贴，还透着亲密，原绍越刚才因为疼痛而产生的不舒爽仿佛也因此而得到了不少化解。 　　吃过早饭，原绍越精神了不少，只是想下床走动时，又牵动了身上伤处，却只能强忍着，连走路姿势也受到了影响，怎么走怎么别扭。 　　要是以这个状态回去，肯定会被看出端倪，更何况原绍越身上还残留着许多激烈欢爱的痕迹，他的嘴唇被咬破了，有些红肿，脖子上还有零星又色|情的吻痕，这个天气有些冷，在外边倒是可以戴围巾遮一遮，但到了室内总不能还一直不摘围巾吧。 　　原绍越完全不想以这种形象出现在迟远明等人面前，楚今非也莫名地不希望他这个样子被旁人看见，更不想被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两人讨论了一下，很快达成了一致。 　　由于楚今非走时带上了两个人的手机证件钱包等，只留了些无关紧要的行李在那儿，他们就决定不回度假村去了。 　　楚今非先预定了附近一个酒店的房间，然后打了个电话给齐景元，告诉他说，昨晚后半夜原绍越突然生病，打电话给了隔壁房的自己，自己立刻陪他来了医院。因为当时时间太晚，就没有告诉其他人，现在原绍越已经好了不少，但还是打算先回首都再检查一下，目前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从他们度假村借的车还在医院，让之后找人来取。 　　齐景元听到此事十分惊讶，立刻关心了一番原绍越的病情，在得知他并无大碍之后，遗憾地说：“真是不凑巧，本来今天还说想带你们在C市玩玩儿。” 　　“没事，下次有机会再来吧。以后等你回首都，有时间一起吃饭啊。” 　　“这当然，回去了我肯定马上就找你。” 　　楚今非和齐景元打完电话，过了一会儿，原绍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原绍越拿来一看，是迟远明打来的，他这时其实不是很想和他通话，但还是接通了电话。 　　迟远明那年轻的声音立刻在他耳边响起：“喂，哥啊。” 　　“嗯。” 　　“听说你病了，要不要紧啊？” 　　“没什么大事，就是喝多了酒又泡热水澡，一下子脑缺氧了。”刚才楚今非和齐景元也是这么说的，他们当然都不会跟任何人提起性|行为那档子事。 　　“哦……”迟远明说，“那现在怎么样了？” 　　“好多了，就是还得休息，回首都后我还得再去检查检查。” 　　“那就好……对了，你是不是去机场准备飞回去了？” 　　“嗯。” 　　“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可以让人先送你回去啊。” 　　“哎对，我这病的，都忘了你小子是开飞机来的，”原绍越说，其实他又怎么会想不到，只是他非常不愿意他表弟看到他这副德性，宁愿舍近求远，“但我这都快到机场了，现在说这也没用了。” 　　“好吧，那哥你路上注意着点儿啊，回去之后我再去看你。” 　　“行，你还要在这边待几天？” 　　“再待个两三天吧，C市我之前来过，但还有好些地方没去过。” 　　原绍越轻笑出声：“反正你回去也没事儿干，好好玩吧。” 　　迟远明倒也没反驳，只是在那边笑了笑，说：“那哥你回去好好休息。” 　　快中午时，原绍越出了院，和楚今非一起打车去了他预定的酒店。 　　一路上并未遇到太多人，但两人仍然收获了不少的瞩目。 　　对于这样的注目，楚今非本该习以为常，他对自己和原绍越的外貌都有清晰的认知，他们就算平时单独走在路上，也会时不时被路人偷偷打量，更何况现在还走在一起。 　　只是今天，他却格外的烦躁和不安，总忍不住往原绍越颈项和嘴唇上的痕迹瞥，还特别在意他现在明显不正常的走路姿势，怎么看都觉得特别的不顺眼。 　　被狠狠□□过的感觉太明显了，偏偏他还毫无自觉，连围巾也不戴。 　　……别人会因此而想入非非吗？会猜测到他和原绍越之间的关系吗？ 　　他有一种想把原绍越的脸蒙上的强烈冲动，只恨刚才没问护士要个口罩。 第35章 翌日清晨 　　原绍越不知道楚今非在想什么, 只是察觉到了他不时飘过来的眼神，他以为这是对方在意自己的表现，心情也随之变得很好。 　　两人并排坐在出租车后座时, 原绍越心痒难耐，手便不安分了起来, 沿着座椅朝楚今非的大腿伸过去, 结果刚碰到一下，却被躲开了，他抬眼，只看见对方递过来一个略带警告意味的眼神。 　　原绍越扬眉, 又勾了勾唇角, 心想你一直偷看我，我摸一下你又怎么了，便没收回手，反而还想继续触碰, 这回却直接被抓住了手腕，给按了回来。 　　几乎每次都是这样，稍微碰一下都不给。 　　原绍越有点没劲了, 怏怏地收回了手。 　　楚今非订的是总统套房，里边共有两间卧室。一进去楚今非就问：“你要哪间？” 　　原绍越还在为之前出租车上楚今非不让碰的事而感到不舒服，此时听到这问题, 不禁更加失落, 再加上他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疼痛和虚弱让他的情绪比平时放大了, 不愉快直接写在了脸上。 　　他长相俊朗但颇有些冷厉之气，一旦不高兴就会显得很阴沉冷峻。他随便指了指比较靠近他的那间，冷冷道：“就这个吧。” 　　他原本早已不得不接受了两人分房睡的行为，现在却突然又这种表现，楚今非立刻发现了他的异常：“你怎么了？” 　　“没什么，”原绍越对上他询问的眼神，见到那双幽黑明亮的眼睛，那些阴霾寒冷的神色不自觉地消失了，他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和苦涩，“就是想到咱俩睡也睡过那么多次了，我还从来就没和你睡过同一张床，你这不是故意让我煎熬吗？” 　　“……”楚今非怔了怔，一阵刺痛和焦躁攫取住了他，但他却露出了有些为难和抱歉的神色，“对不起啊，原哥，我也不想这样的，但这个我自己也是真的没办法。” 　　原绍越早就知道会得到这种答案，他本来也没有期望楚今非今天能突然同意和他一起睡，刚才把心里的不爽快说出来也就算了，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说：“我知道，我不是给你联系了个专家吗，回去之后你去看看吧。” 　　楚今非没有答话，垂下了视线。 　　“这医生真的很权威，你就去试试嘛，说不定就能有办法给你治好呢？再说不行你也没有损失。”原绍越劝道，在此之前，他已经这样劝过楚今非，但是却以失败告终。 　　楚今非抿着唇，面色犹豫，还是沉默着。 　　原绍越仍不放弃，一只手搭住了他的肩膀：“我陪你去好不好……算我求你了宝贝儿，你就忍心一直这么对我吗？” 　　楚今非忽然叹了口气，重新看向原绍越：“……行吧，我有空去一趟，但是我跟你说，真的多半没用。” 　　原绍越却已经喜上眉梢，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去了再说。” 　　当晚，原绍越睡得很沉，一夜无梦，他年轻时睡眠一向不错，一般都能一觉到天明。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楚今非轻声叫醒的。 　　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今非，这种感觉非常好，原绍越原本经常有的起床气也没了，他立刻清醒了，而他很快就发现楚今非却显得精神不是太好，楚今非皮肤很白，因此现在眼底多出的那一点青灰也分外明显。 　　“你怎么了，昨天没睡好？”原绍越问。 　　“嗯，是有点。”楚今非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他一点也不想告诉原绍越，他昨天晚上根本就没睡。他离开度假村时走得匆忙，并且也没想这么多，就没有把装在行李箱里的药带来。结果昨晚躺在不熟悉的床上，又有太多事情压在他的心底，让他一直辗转反侧，不知不觉就挨到了天亮。 　　“待会儿飞机上睡会儿？”原绍越说完又马上反应过来，“哦不行，你在飞机上睡不着。” 　　“是啊，但是没关系，”楚今非还是淡然地笑着说，“反正下午就能到家了。” 　　本来按原绍越的意思，是想再多在这儿待几天的，毕竟他身上有伤，想休息休息再走，而且，他也想延长和楚今非单独相处的时间。但楚今非比较忙，原本就只计划来C市两天便回去，他说今天他必须回到首都，如果原绍越自己想多休息一下，他就先走了。 　　原绍越当然不肯了，为了和楚今非一块儿走，只好让他订了一起的票。 　　两人在客厅里吃过了酒店送来的早饭，时间还比较早。楚今非出去了一趟，说是去买点东西。等回来时，他却拿了几样东西过来给原绍越，说：“我之前问酒店的人要了点化妆品，帮你把脖子上的那些东西遮遮。” 　　原绍越之前才在洗手间里照过镜子，他的脖子和嘴角上的那些痕迹，只不要是傻子都知道他之前经历过什么。 　　但老实说，这种东西他只是有点介意被和他们一起去度假村的迟远明李南等人看到，至于路人，他根本就无所谓。他觉得，按照一般人的思维，即使他用着不太对劲的走路姿势，带着这些爱痕，他们也依然不会想到他是被男人给上了才会变成这样。 　　原绍越看着那些化妆品干笑了两声：“这就不用了吧。” 　　“为什么不用？” 　　“我这样也还好吧，出去围个围巾就行了。” 　　“你进了机场、在飞机上那么热也围围巾？还是我给你遮一下。” 　　原绍越还是不太想搞这种东西：“谁会没事盯着我看？” 　　“盯着你看的人可多了，你是不是不知道你自己长什么样子啊？” 　　楚今非说着拉起原绍越的胳膊，半拖半拽地将他带到了窗户边。 　　早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落进来，将两人都笼罩在了灿烂的晨光里。 　　楚今非拧开了一管遮瑕膏，直接就往原绍越脖子上来了。原绍越下意识要躲，楚今非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别动。” 　　原绍越无奈，但他不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和他起争执，只好由着他给自己修饰。 　　楚今非的动作很温柔。原绍越觉得脖子上痒痒的，像被蝴蝶的翅膀拂过，又像被云絮亲吻。 　　他抬眼，看见对方微抿着嘴，眼睛专注地盯着手中的动作，阳光从侧面照过来，他整个人都像在发光，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阴影，那颗小小的泪痣也被笼在其中，似有摄人心魄的魅力。 　　他离他是这么的近，原绍越一时心跳都快了起来。 　　哪怕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他还是会为这个人心动不已。 　　这恐怕，就是这辈子里，他会对他做出许多从未有过的让步的原因吧。 　　他不由伸手，抓住了楚今非正在小幅度动着的手腕。 　　“嗯？”楚今非顿了一下，看向他。 　　原绍越凑过去，空着的那只手搂住他紧窄的腰，嘴唇贴上了他的唇角，慢慢地吻他。 　　楚今非僵了僵，偏开头，同时伸手去推他，躲开他亲昵的吻：“别闹。” 　　“宝贝儿，你就让我亲一下能死吗……”原绍越却不想放弃，手上加大了力道，不让他从自己的怀抱里出去，同时还想继续吻他。 　　“大早上的，你待会儿还想不想走了？”楚今非也更加用力，但他手上拿着遮瑕膏，不是那么好动作，加上到底没有使出全力，也就没挣脱出去。 　　原绍越便来了劲，愈发地想和他亲热亲热，他搂着他，直往他脸上凑，含糊地说：“就一下，有什么关系……” 　　楚今非见他如此，心中刚才已经浮现出来的躁意遽然扩大，涌动着仿佛急需一个出口。他握着遮瑕膏的手几乎不自觉的收紧，当原绍越再次贴上他的唇，他便也不再躲避，而是捉着对方的肩膀回吻了上去，用一种极其猛烈的姿态。 　　原绍越误以为这是他的热情，瞬间的惊诧过后就是喜悦，他享受着他激烈的吻，同时也报以热烈的回应。 　　两人纠缠了好一会儿，彼此的气息都乱得厉害了。终于分开时，原绍越本就带着伤痕的嘴唇变得更加红润了，还带着晶莹的水光，唇角有一线水渍，颇有些淫|靡的气息，他已经感受到了一些异常，眼睛朝楚今非下边瞥了一眼，微微喘|息着低声道：“你……” 　　“……你还不是一样？”楚今非这时原本握着的遮瑕膏已经掉在了地上，他比较用力地抓着原绍越的肩膀，“你说，怎么办？” 　　到了这个地步，原绍越也很不想停下，只是身上强烈的不适感提醒着他，此时决不能再乱来，他哑着嗓子说：“总之……你不能进来，其他随便你高兴……” 　　楚今非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声，将手顺着他的肩膀往下滑去，滑过他的结实的腰侧，还在上边拧了一把，才去解开他睡袍的系带…… 　　一次清晨的热吻，导致他们两人又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中途原绍越稀里糊涂地被压制住了，差点儿以为楚今非又要像之前那样来强的，大声抗议和挣扎起来，然而楚今非却只是吓了吓他，并没有真的做到最后一步，这让原绍越松了口气。他并不知道，其实楚今非是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地再次狠狠侵|犯他，只是记着他们今天要回去，不想让他彻底走不了路，才忍住了的。 　　等到纾解完，两人都是一身的汗，等他们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出来，时间也快到该走的时候了。 　　楚今非再次拿来了遮瑕膏粉饼等东西，想给原绍越遮一遮那些会让人浮想联翩的印记，原绍越反对了两句，到底还是没能拗过他，只得让他又把那些玩意儿往自己的皮肤上招呼。 　　“行了。”楚今非弄得很认真，弄完后把刚用过的粉饼盒转向原绍越，让他通过里边的小镜子看到自己的脖子，“还可以吧？” 　　原绍越接过粉饼盒，大概看了一下，的确不怎么看得出来了，扬眉笑道：“可以啊，看不出来你还会这个？” 　　“这需要任何技巧吗？”楚今非从他手里拿回了粉饼，又把刚才放在一边桌上的口罩和围巾都给他，“这个戴上，准备走吧。” 　　“这也要戴？”原绍越把接过来的口罩翻来翻去，看不出有什么戴的必要。 　　楚今非说：“你的嘴唇破了，而且还很肿，戴上好点吧，原哥。” 　　原绍越一听到他这声“原哥”有点儿软绵绵的，心里也跟着一软，又没法拒绝了，嘴上说着：“这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小姑娘。”手中却还是把口罩上下拉开，戴上了。 　　楚今非见他听话照做，嘴角笑意加深了：“走吧。” 第36章 回去后的日子 　　两人回去之后, 天气愈发一天比一天冷了起来, 眼看着就进入了十二月。 　　在这段时间里, 楚今非依然比较忙, 但原绍越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和楚今非相处的机会, 在他的努力下，两个人一周最少也能见上个两三次。 　　原绍越在这一世, 对他俩的这段关系可谓非常用心。 　　他们两人在一起后，但凡和浪漫沾点边的事情都是他干出来的。 　　每次约会, 他都尽量选在特别别致又富有情调的地方, 还会有事没事儿地给人送礼物, 在楚今非加班时，他甚至有时会亲自做些饭菜带个饭盒给送到他公司。 　　而楚今非在这方面就比较冷淡了, 他不仅时常显得有些不解风情, 而且还基本很少主动找他, 就算破天荒地找了, 那也是酒喝多了, 并且一见面就把人往床上带, 显然就是为了床上那点事，关键是做完没多久就走人，从来不多温存，更别提和他一起睡。 　　说实话, 这离原绍越原本期望的每天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生活有着相当大的差距, 他时不时也会因为楚今非那些不近人情的毛病和怪癖, 以及不够亲密的态度而感到憋屈和煎熬, 有时他还觉得他俩不像情侣，而像是炮|友。为此，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楚今非和他在一起的目的，他还怀疑楚今非是否和他一样，也带着前世的记忆，可思来想去，找人百般调查，却依然找不到任何证据。 　　原绍越只有作罢，并安慰自己说，他重生不就是希望能和楚今非在一起吗？现在这个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了，只是人家对他，还没到他对人家那种程度罢了。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他的今非似乎本就是一个很难与人十分亲近的人，再说了，他也本来就是想要补偿前世犯下的过错，吃点亏就吃点亏，至于对方重没重生，他还不都是得一样和他过吗？那苦恼这个又有什么意义？ 　　原绍越强行把这个怀疑给摁下去了，对楚今非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只不过，他也不完全是他想象中那么完美的情人，他仍然经常收敛不住自己的脾气，容易黑脸发火。但只要楚今非略一安抚，他看着今非那张漂亮的脸蛋和温软的态度，气很快就能消下去。所以即使原绍越对楚今非时有不满，他们在一起了这么长的时间，也一直都是小打小闹，没有爆发过特别大的争吵。 　　不愉快的时候固然很多，甜蜜的时光却也不少。楚今非虽然在某些方面显得异常冷淡，但是和原绍越待在一起时，他多数时间里还是显得又温柔又可爱，把原绍越迷得不行。两人约会时的浓情蜜意总是能够让原绍越真切地高兴起来，甚而产生非常温情和幸福的感觉，这些依旧是原绍越在其他任何人身上都不曾体验过的。 　　原绍越现在闲着没事干时，经常喜欢琢磨给楚今非送点什么，或是在什么节日里他俩该干点什么好。 　　楚今非的生日是在二月份，还正好是情人节当天，原绍越觉得这个意义挺重大的，于是提前很久就开始思考到时候该怎么过，具体计划倒是选择繁多，不过他决定先订购一对钻戒。 　　在上辈子里，他也曾想过送今非戒指，当时他自己挑了半天都觉得不够好，还特意找了一个家里边专门做珠宝生意并大有名气的朋友给设计订做。后来戒指倒是做好了，但还没送出去人就跑了，结果直到最后，他都没有机会送出那枚戒指。 　　这回他还是找了原来的那个朋友，那朋友一听就乐了，答应了以后就和以前一样调侃他：“我的天啊原少，怪不得好久都没见你出来玩儿，敢情这是遇到真爱了，连钻戒都要送上了？” 　　“得了吧你，别那么多废话，”原绍越没反驳他所说的“遇到真爱”，因为他说的是事实，“总之给我弄个最漂亮的款式出来。” 　　“哎哟，还真是真爱了呀？我倒是真好奇，这是哪路天仙呢，能把我们原少都收服了？” 　　“行了行了，都跟你说了别问那么多，”原绍越道，其实他倒是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楚今非已经是他的人了，但他猜测楚今非肯定不会愿意的，而且他俩的关系一旦曝光，也不能不考虑由此对两家造成的影响，“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你就帮我把那个戒指弄好就行了。” 　　朋友听他这么一说，明白再套话也无济于事，也就不问了。 　　原绍越把这事儿确定了以后心里非常美，觉得算是能把上辈子的一个遗憾给弥补了。在对方生日和情人节的当天送上钻戒，在他看来这比平时送要郑重得多，说不定今非一感动，就愿意和他结婚，然后到国外去领证了呢？ 　　他原本不是一个看中婚姻关系的人，在遇到楚今非之前，他甚至对结婚抱有抵触情绪。在他看来，那张薄薄的纸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一种束缚，而他过惯了恣情享乐的生活，怎么会愿意被约束呢？ 　　但人总是会变的。 　　在后来楚今非对他假意顺从的那段梦幻般的日子中，他渐渐产生了希望和楚今非拥有这种关系的想法，因为这将意味着在世俗的意义上，他们彼此之间将拥有最为亲密的联系，不能轻易被分离。 　　只可惜，这个想法伴随着楚今非的离开而被埋葬了。 　　好在老天给了他一个重来的机会，而这一次，他也得到了从前从未得到过的接纳。所以他更要把从前想做而没做到的事全部补偿回来。 　　他和楚今非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太来之不易了，他非常想进行更深一步的确定，哪怕楚今非目前一点儿这方面的表示也没有，而且至今还从未和他同睡过一张床。 　　十二月的中旬，在原绍越的再次劝说下，楚今非也终于抽出空来，去见见他给介绍的心理医生。 　　原绍越当天陪着楚今非去了，结果被拦在了咨询室的外边等着，这一等就等了快三个小时，好不容易咨询室的门重新打开，人一出来，他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凑过去关切地问：“怎么样？” 　　楚今非神色如常，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却看不出情绪：“挺好的。” 　　“那……能治好吗你这个毛病？”原绍越对这类疾病毫无了解，第一反应就是问这个。 　　“不知道，我们没有怎么提到治疗效果之类的……”楚今非沿着走廊外外边走去，脚步有些快，“走了。” 　　原绍越本来还想要不要进去跟医生了解一下楚今非的情况，但看楚今非迈开了步伐，只得赶紧跟了上去。 　　“没提到？那你们在里边干什么？”原绍越对心理咨询一窍不通。 　　“就是聊天，了解一些情况什么的……第一次诊疗很多都这样。”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原绍越跟在楚今非身边。 　　“他的意见是其实我目前的病情控制得还可以，如果想继续改善的话，可以考虑继续来他这边做治疗，但我觉得没有这种必要。” 　　“为什么？”原绍越微微皱眉，已经有些急切了，“如果你觉得他不行，咱们还可以再换个医生。” 　　“不用，其实都差不多的，只是我这毛病，能做的无非都是那些治疗，我早就试过了，要是能好早就好了，外国的水平难道不比国内的高？”楚今非终于看向原绍越，朝他笑了笑，笑得和平时一样柔和，“你为什么这种表情？我这又不是绝症。” 　　“不是绝症它也是个病，”原绍越听得心里酸涩又着急，“有病要积极治疗，你不能破罐破摔。” 　　“什么叫破罐破摔，这个病其实它没有那么大的影响……”楚今非说得有些慢，他那双幽黑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原绍越，“我这样已经很久了，老实说我也习惯了，只要你肯理解和接受我就行。” 　　“我当然理解和接受……”原绍越被他看得心头一紧，又涌起一阵无奈，就算他不理解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还能因为这和人分手不成？“只是我一直希望能和你更亲密一点儿来着……” 　　楚今非移开了视线，低低地叹息般的说：“但是原哥，我不太习惯那样，就算没有病也……” 　　原绍越没办法了，只得说：“我知道……我也不会非要那样。” 　　回去之后，原绍越打了个电话给那个心理医生，向他了解楚今非的病情。对方对此并不意外，说：“关于楚先生的情况，我可以跟你透露一下，因为楚先生是同意这么做的。” 　　“嗯，”原绍越不知道心理咨询的保密原则这回事，倒没在意什么楚今非同不同意，直截了当地问，“他到底怎么了？” 　　“他现在的主要问题是睡眠质量比较差，对睡眠环境要求奇高，这是由于他患有神经衰弱。” 　　“啊？”原绍越心想这怎么毛病越来越多。 　　“嗯，他从青少年时期就开始有轻度抑郁症和神经衰弱的症状了，后来在国外留学时进行过一些治疗，控制得还不错，现在其实基本不影响日常生活，只是还有些小小的症状。” 　　“这……他怎么会小时候就有病了？”原绍越的心瞬间像被攥紧了。 　　“根据他的叙述，他以前连跳了三级，进入初中后学习压力突然变大了很多，而且那时他父母的矛盾很大，家庭气氛极差，让他一直处于一种极度压抑的环境中，长期积累的负面情绪和极度紧张的精神状态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原绍越默默地听着，想起以前楚今非就跟他说过这个事情，当时他有点没法理解这种事还能给人造成那么大的伤害，而现在不知怎么的，却又好像能理解一些了。 　　胸中涌动起了饱胀的酸热感，原绍越心疼得不行，恨不得今非就在他跟前，好让他能搂到怀里。 第37章 元旦将至 　　尽管得知了楚今非的病情，但治病的事还是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医生说, 楚今非目前的情况不太影响日常生活, 要不要在他这里进行治疗主要还是看患者本人的意愿。楚今非当然没有这种意愿, 他一再强调，自己现在这样就已经是极力治疗之后的结果了，而且他仍然和他在国外的医生一直都有联系，不想再进行额外的治疗了。 　　原绍越也不能勉强他，毕竟能让他到他介绍的医生那儿看病，他就劝了很长的时间, 再劝是真的劝不动了。他也只好继续接受他们眼下的这种相处模式。好在, 这虽然不怎么能让他满意，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还有一周就要过元旦了。 　　这天, 原绍越接到了他父亲原志中打过来的电话。 　　在电话里, 原志中问了几句他的近况后, 便说好长时间没见着他了, 让他过节期间回家吃顿饭，和家里人聚一聚。 　　原绍越一听, 想起距离上次回家好像的确有一段时间了, 虽然心里反感，但还是答应了。 　　挂了电话, 原绍越在听到他父亲声音那一刻就疯狂生长的烦躁愈发强烈了起来。 　　说实话, 他很不喜欢回家。 　　对于这个家, 他几乎没有什么比较温馨和快乐的记忆, 也就理所当然产生不了丝毫眷恋。尤其是在上辈子最后的那几年里，他与家里的关系简直差到了极点。 　　前世他父亲知道他俩的关系时，正好是楚今非对他假意顺从的那段时间，他父亲便以为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是楚今非故意勾引导致的，因此出手害得楚今非被退学。后来他见他俩还没断掉，又故意把他支去了外地，让楚今非正好利用这个空隙跑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当他发现楚今非不见后向父亲质问时，他父亲那种轻描淡写、毫不在意的态度，那时他父亲根本都不屑于掩饰，便理所当然般的承认了那的确与他有关。 　　他也忘不了，接下来他父亲对他的爱人表现出了极其强烈的鄙夷，并再次狠狠地斥责他，说他鬼迷心窍，被个男狐狸精迷昏了头，还说他怎么就生了他这么个不正常的怪胎。 　　虽然这些事情这辈子已经不可能再发生了，但曾经由此产生的巨大隔阂却一直横亘在原绍越的心里，并延续到了现在，让他此时本来与家庭就比较冷淡的关系变得更加疏远。 　　回去过节吃饭？去听他爸那令人心烦又毫无意义的教训？还是看他后妈和继妹那虚伪丑恶的嘴脸？ 　　原绍越回想起了上次回家的情形，想起了那次的不欢而散，开始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快答应下来了。 　　当天晚上，原绍越和楚今非一起在外边吃饭。地方自然又是他订的，是一家很有情调的西餐厅。原绍越还特意要了个专门给情侣准备的小包厢，两人在装潢高雅、光线暧昧的私密空间里用餐。 　　两个人围着小圆桌挨着坐着，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吃到快结束时提到说快到元旦了。 　　原绍越心头一动，问：“你元旦怎么过？” 　　楚今非正在慢慢地吃一块奶油布丁，他咽下软滑的甜点，说：“我得回家。” 　　“你回去几天？” 　　“就元旦前天晚上回去吃饭吧，之后还有其他事。” 　　“什么事？”经过了这么些日子的相处，原绍越听到楚今非这说话语气，就知道他这是这几天都没空的意思了，不禁有些失落，刚才还怀着期待的表情也黯淡了。 　　他原本是想着元旦期间抽个一两天出来，两人待在一块儿，好好亲热亲热，也算是一起过节了，而且这样也足以抵消掉回家给他带来的不愉快。同时他还怀着一丝幻想，他想如果楚今非元旦完全没安排，他们还可以来一次短途旅行，随便去哪里都好，只要是他们两个人就行，那他就直接找个借口不回家了。 　　但现在看来，这些显然都是他不切实际的妄想。 　　楚今非说：“我得去趟d市，去看我姥姥。你呢？” 　　“我也得回家，不过就回一天……”原绍越说着，心里又琢磨起了别的主意，“你去d市是一个人去还是……？” 　　“如果我自己去你想怎样？”楚今非微微侧过脸，抬眼看向原绍越，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此刻映进旁边的灯火，明亮而幽深，此刻像是已经看出了原绍越的心思。 　　原绍越也不觉得心虚，直接说：“我和你一起去啊，顺便我也去d市玩玩儿？” 　　楚今非忽的笑了出来：“你这是要见家长吗？”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当成这样……”原绍越也笑了，昏暗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形成了分明的阴影，衬得他的五官愈发英俊而深刻，也令他的笑也更显邪气。 　　楚今非极不喜欢看见他这样的笑，心里升起一阵火苗般的躁意，面上神色却没有分毫改变：“但我不是一个人去，这次还是算了吧。” 　　原绍越还不死心：“你和谁一起去？” 　　“我家里人。” 　　原绍越睨着他：“那正好，我把你家长全见了，接着就可以商量咱俩的婚事了。” 　　楚今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答话，低头吃掉了最后一块布丁。 　　原绍越看他这模样，仿佛把自己的话当个玩笑似的，有些不是滋味。 　　其实他倒是真有心去见见楚今非的家人，虽然他一直听说楚今非和他父母关系不怎么好，但就楚今非目前的发展轨迹来看，楚今非与他的家庭仍然还有着比较紧密的联系，比如说，他仍然在自己家的集团公司里工作，而不是像自己一样，已经基本从家里脱离了出来。所以原绍越希望能多对他的家人进行一些了解。更何况，楚今非的父母和一众亲戚现在的社会地位都不容小觑，就算不是为了楚今非，跟他们混个脸熟、建立起关系也绝对没有坏处。 　　“怎么，我难道很见不得人？”原绍越知道他这回是不愿意自己一起去了，也不打算太过勉强，但还是很不满地说。 　　楚今非笑道：“原来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让我把你娶进门啊？” 　　“可不是吗？”原绍越听他这么说丝毫不觉得羞窘，反而开始口无遮拦，“我这都跟你睡了多少回了，要是个女的孩子肯定都有了，你不得负责啊？” 　　楚今非听到这话，心中忽然竟生出一些奇异的快意，将刚才的烦躁驱散了不少。他笑出了声：“原哥，你真的太可爱了。” 　　他的眼睛微微弯着，在灯的映照下闪着亮亮的光，像两弯清潭里落满了星辉，唇角也翘成了一个极为漂亮的弧度，刚吃过东西的嘴唇格外红润诱人。 　　“……”原绍越看他的模样看怔了，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已经忘了自己本来想说什么，接着他循着本能凑了过去，打算先满足了自己眼前的渴望再说。 　　吻上对方的嘴唇后，原绍越很快感觉到了热情的回应，这鼓舞了他，让他不由更加靠近，手抚上对方的后颈，一边亲吻一边慢慢摩挲着那光滑的皮肤，心里既亢奋又甘美。 　　楚今非微微颤栗，却回应得愈发狂热，渐渐占了主动权。 　　他其实还是不喜欢接吻，也不太会什么技巧，但每次原绍越主动过来吻他，只要他第一时间没有推开，被对方侵占了口腔，就会立刻想用更猛烈的方式亲吻回去。 　　仿佛是不甘示弱一样。 　　直到两人的气息都乱到不行了，他们才结束了这个缠绵而火热的吻。 　　经过了这番热吻，楚今非的嘴唇更红了，上面亮晶晶的，连唇角都带上了些莹润的水光，此时那两片红嫩的嘴唇还微微张着喘息，露出里面一点洁白整齐的牙齿。 　　原绍越看得爱不释手，已经非常蠢蠢欲动了，他的两只手还搭在楚今非的肩膀上，便不安分地往下滑去，滑到腰再想往下时，手腕却突然被楚今非抓住了。 　　他抬眼，看见楚今非正注视着他，而他清楚地看见了对方那双幽潭般的眼睛里分明也燃烧起了欲望的火焰。 　　“先把门锁上。”楚今非的声音有些低哑，他说着起身，椅子在地上猛地滑动，发出刺耳的声响。 　　原绍越坐在原处，看着楚今非几步过去拧上了门锁，低笑道：“人家外边的人有钥匙的吧。” 　　“那你还想在这儿？”楚今非回到原绍越身边，没有坐下，而是站着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慢慢抚摸着，脸凑近他低声道。 　　“但我们菜早都上完了，这个地方的服务员一般不会乱闯的，而且你不觉得在这种地方……会很刺激吗？”原绍越仰起脸去亲他光洁的尖下巴，同时也抬手去摸楚今非，他感觉到了对方身体的变化，含糊地说，“再说，都已经这样了，这他妈还能忍着？” 　　他都这样说了，楚今非当然也没有停下的理由，他低笑了一声，略略俯身，手也顺着原绍越的肩往下…… 　　两个人从包厢走出去的时候，原绍越的腿有点发软，后边分明的黏腻感也让他不太舒服，但看着身旁楚今非白里透红的脸蛋，回味起刚才的种种情形和感觉，他又觉得很满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完全接受了被上，也越来越能乐在其中，虽然他还是时不时希望能换换位置，但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对自己在下边这个事的抵触情绪已基本没有了。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和楚今非之间最亲密无间的接触方式了。 第38章 回家过节 　　元旦节前一天的晚上，原绍越回了家。 　　穿过了玄关, 他就看见他后妈林婉和他妹妹原昭慧都坐在一楼客厅里。林婉在看电视, 原昭慧手里捧着一台平板电脑玩着。 　　她俩一见保姆领着他进来了, 都朝他望过来，脸上堆笑地跟他打招呼。 　　林婉说：“绍越啊，你可终于有空回来了，这都好久没见到你了，你爸今天早上还念叨你呢。” 　　原昭慧也道：“是啊，哥, 好久不见啊, 来这边坐呀。” 　　原绍越看着这两人的笑容一个比一个假，心里一阵烦躁，面上却也笑了笑：“最近挺忙的, 就没空回家。” 　　“哎呀, 哥是做大事的人嘛。”原昭慧语气有些夸张地说。 　　原绍越来到她俩坐的组合真皮沙发前, 挑了旁边一张单人的坐下, 朝原昭慧笑道：“小慧，你现在也在上班了是吧？在公司的感觉怎么样啊？” 　　原昭慧笑靥如花：“还挺好的, 就是没以前上学时那么自由了。” 　　“那是肯定的, 在公司可不能像上学时那样随便了，特别是违法乱纪的事, 千万不能做, 做了可就完了。” 　　原绍越说这话时盯着原昭慧, 他嘴角虽然扬起, 是个笑的意思，眼神却锐利如藏着锋芒，像能把人看穿一样。 　　原昭慧在这瞬间心跳加快了，她不自觉地浑身寒毛立起。 　　——他是知道了什么吗？还是只是在讽刺我以前在学校打人欺负人的事儿？ 　　应该只是讽刺，他不可能知道。她立刻又自我安慰，表面娇嗔道：“哥你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林婉也说：“是啊，绍越瞧你这话说的，我们小慧最乖了，再说在公司里能干出什么犯法的事儿啊？” 　　“这个可就多了……”原绍越已经看出了原昭慧在刚才表现出的些许不自然，他轻笑了一声，但不打算继续刺激她了，“不过我相信小慧是不会那么做的，我也只是顺嘴那么一说。” 　　原昭慧撒娇般的“哼”了一声，低头继续划拉自己的平板电脑了。 　　原绍越还是看着她，几乎忍不住想冷笑：相信她不会那么做？ 　　怎么可能。 　　实际上她不仅真的做了，而且还会为此而得到教训，就在不久之后的将来。那么大的漏洞，就算她现在能有所警觉，也填不上。 　　想到这里，原绍越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不像刚进门时那样烦闷了。 　　然而接下来的这顿饭，原绍越还是吃得有些不是滋味。 　　餐桌上，林婉表现得像个贤惠妻子，而原昭慧则像个乖巧女儿，两人一人一边地把原志中夹在中间坐着，时不时地给他夹菜倒酒，并不断找话聊天，俨然一副妻贤女孝、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景象，把少言寡语的原绍越衬得仿佛是个外人。 　　其实原绍越当然也可以给他爸敬个酒，找个话题跟他谈谈什么的，这对他来说非但不难，还很容易。但此时他懒得这么做，也不屑于这样做，他早就过了需要讨父亲欢心的年纪。 　　只是，可能因为今天本该是个阖家团圆的夜晚，原绍越看着他们三人，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心里有点空荡荡的。 　　他突然很想念楚今非，想念他们在一起时的甜蜜，那对于他来说，才能令他感受到一点本该属于家的温暖。 　　一顿饭吃到末尾，一阵手机铃声遽然响起，林婉和原昭慧都看向原志中。原志中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正在震动着的手机，接通了将手机凑近了自己的耳边。 　　林婉立刻拿起遥控器将餐厅里正在播放新闻的电视调到了静音，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就听见手机那边隐约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但在说什么却听不清。 　　原志中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有些不耐烦地说：“不好意思，你打错了！”就挂断了电话。 　　“打错的？”林婉软声问。 　　“嗯，还是个神经病。”原志中把手机收回了兜里。 　　谁知道，这才刚挂断没到一分钟，原志中的手机居然又响了。原志中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再次摸出手机，这回直接按了拒接：“又是那个神经病。” 　　“这大过年的，还有神经病乱打电话啊，真是的。”原昭慧笑道。 　　原志中摇了摇头，再次收起了手机。 　　原绍越一直看着他的父亲，他看见在刚才的过程中，他父亲一直神色自然，不曾表现出丝毫的心虚，现在他坐在那儿，也依然有股威严泰然的气势，看不出半点不自在。 　　——打错的电话？ 　　可能是真的，但也可能是假的。 　　原绍越收回视线，心中一阵强烈的不舒服。 　　他知道他父亲在外边包 | 养了情 | 妇，很大概率还不止一个。在上辈子，这件事后来给他父亲造成了一点困扰，但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很快就被他父亲利用强权压了下去。 　　林婉对于这种事也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这很好理解，只要不对她原太太的身份造成威胁，不影响到她自己手里的东西，她根本不会太在意自己的丈夫外面有人。 　　于是，最终仿佛无事发生。 　　其实这种事在他们这种背景的家庭里并不稀奇，甚至还有些普遍，然而原绍越回想起这些事时，身上仿佛泛起了冷气，内心打了个突，猛地升起一阵烦躁，他忽然特别想离开这里。 　　后来电话又打来了两次，原志中都没有接听。 　　吃完饭，原绍越坐了一会儿，便说要走，称还约了朋友今晚聚会。 　　家里人也没挽留，原志中就说了几句“注意安全，早点回去”之类的话，林婉和原昭慧假惺惺地附和着。 　　原绍越开着车，在深沉的夜里疾驰，直到离开了他爸家那片别墅区好一段距离，他才觉得没那么堵得慌了。等回到自己的小区，他基本平静下来了，好像已经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情绪。然而，当他看见自己那栋黑漆漆、透着一片死寂的别墅时，心却毫无征兆地沉了下去。 　　不同于之前的焦躁，现在涌上他心头的，是一种剧烈的空落感，原绍越将车停入车库，来到家门口，拿钥匙开门时，他突然十分不想进去。 　　在这样一个日子里，他一点都不想独自面对这栋冷冷清清、毫无人气的大房子，尽管他早就已经独自过过无数这样的日子了，他本应该习惯的。 　　突然不远处传来烟花的声音，原绍越刚打开门，不由又转头看去，果然不远处墨色的天空里炸开了好几朵绚烂的烟花，既热闹又喜气。 　　但那不是属于他的，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原绍越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那些漂亮的烟火，迈步往屋子里走去。 　　他感到很疲惫，连带步伐也变得沉重，同时心中却忽的冒出了强烈的渴望和想法。他按亮了屋子里的灯，一边往客厅的沙发走去，一边摸出了手机，他没有调出通讯录，而是有些迫不及待地直接拨下了楚今非的号码。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听起来，楚今非周围很安静，他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比平时沉，却还是那么温柔悦耳，让人一听就能不由自主地静下来。 　　“喂，原哥？” 　　原绍越将自己疲钝的身体陷入柔软的沙发里，刚才还分明低落不安的情绪，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便奇异般的平复了。 　　“今非，你在干嘛呢？” 　　“我在我姥姥家，”楚今非回答道，“刚才在陪她看电视。” 　　“你不是说明天才回去吗，怎么现在就在？” 　　“我提前过来了，临时决定的，才过来不到一个小时呢。” 　　“那你现在在你姥姥旁边？” 　　“没有，我换了个房间，电视的声音有点吵……你是不是想干什么？” 　　楚今非最后一句话语声含笑，原绍越几乎能想象出他眼睛里亮闪闪、唇角上翘的模样。 　　“没想干什么，”原绍越心里痒痒的，语声也沉沉的，带上了些暧昧的色彩，“难道你想在电话里做点什么？” 　　“怎么可能，你以为我是你吗……你现在在做什么？” 　　楚今非说话间轻轻的笑声传过来，撩得原绍越心中愈发一阵酥痒：“我在想你呢宝贝儿，所以这不就给你打个电话呢吗。” 　　楚今非那边沉默了一下，才说：“我也想你，原哥。” 　　他说这句话的嗓音轻柔而低哑，仿佛就贴在原绍越的耳畔，原绍越顿时翻涌起了满腔热意，心底又软又暖。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三号啊。” 　　“哦……对，你说过的，那还有三天呢，”原绍越说着又有些惆怅，“我真想现在就见到你啊宝贝，你走之前我们都好几天没见了，平时让你发个照片给我都不发。” 　　楚今非又停顿了一下，道：“我那天一回来直接去你家吧，大概是傍晚五六点？” 　　这是楚今非走时没说过的，原绍越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啊。”他的心情又逆转了，刚才的怅然已经变成了期待。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直到楚今非说他姥姥在叫他了，原绍越才只好十分不舍地跟他挂了电话。 　　楚今非的声音一消失，周遭立刻又静了下来。此时寂静铺天盖地涌来，像能把人吞噬一样。原绍越一下子就觉得先前的那种孤寂感重新回来了。 　　不行，他还是受不了。隔着手机的交流只能让他得到片刻的满足，三天后见面的许诺现在想来已经变成了一种煎熬，因为这意味着他还需要继续忍受三天的相思之苦。 　　在这样寂寞难熬的夜里，他觉得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他思考了一会儿，做下了一个决定。 　　他迅速起身上了楼，拖出一个行李箱，又打开了衣柜，开始收捡出几天远门需要的衣物。 第39章 千里送 　　“小非, 你要多吃点, 你太瘦了。”头发花白、模样富态的蒋老太慈祥地说，同时又夹了个小笼包放到楚今非的碟子里。 　　“姥姥，我真不瘦……”楚今非无奈地笑道, “我有胸肌和腹肌的呢, 只是穿着衣服看不出来。” 　　蒋老太摇头道：“你看你这胳膊腿儿, 都细成这样了……” 　　和他们一同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的保姆赵姨也附和道：“是啊，男孩儿还是壮一点好，小非长那么高, 可以再胖一点。”她在蒋老太家很多很多年了, 楚今非和她也算比较亲的，因此她也叫着楚今非小名。 　　楚今非刚想反驳她们说他这真的不叫细，自己还有肱二头肌来着，一阵轻快的铃声伴着震动响起, 打断了蒋老太的念叨，是他刚顺手放在餐桌上的手机。楚今非瞥了一眼，就看见屏幕上显示着“原绍越”三个字。 　　他的眼皮跳了下, 拿起手机，稍微犹豫了一下，才一边起身往餐厅外走去, 一边按下了接听键：“喂, 原哥？” 　　“宝贝儿, 早啊。”原绍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低沉带有磁性, 此时还分明带着点笑意。 　　楚今非也用轻快的语声道：“早，你起床了？”他的嘴角微微扬起，眼睛里却没有多少温度。 　　“是啊，你也起床了吧？” 原绍越说，他似乎很有精神。 　　“嗯。” 　　“你还在你姥姥家吧宝贝？” 　　“对啊。” 　　“那你猜，我现在在哪儿？”原绍越低声道，颇有些神秘兮兮。 　　楚今非突然产生了一种古怪又不太好的预感：“……我猜不出。” 　　“连猜都没猜你就说猜不出？” 　　楚今非心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他的心跳变得有点快，但他还是说：“原哥，我真的猜不出。” 　　原绍越笑了一声，说：“好吧，其实我现在在d市，马上到你姥姥家门口了，很快你就能见到我了。” 　　心里的答案得到了证实，虽然已有准备，楚今非却仍有些讶异：“什么？” 　　“我来找你啊，顺便来拜访一下你家人。”原绍越说得理所当然，好像这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你待会儿给我开门。” 　　楚今非一时心情复杂，颇有些难以言说，但他也没表现出来，语声里听不出埋怨和责怪，只有惊讶：“你……知道地方？” 　　“这有什么难知道的？” 　　他想知道的确很容易，楚今非抿了抿唇，又说：“你要来怎么也不打一声招呼？”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你又不让。但我放假自己待着实在无聊，又太想你了，干脆还是来找你算了。再说你也别紧张，有朋友来拜访多正常啊，你说对吧？我保证，绝对不会在你家里人面前乱说话的。” 　　人家都已经快找上门了，楚今非也不好再拒绝，而且他刚才已经说过自己在姥姥家了，也不能谎称不在。想想原绍越又不是女的，似乎来了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还能显得他交游广阔…… 　　楚今非便说：“行，你还有多久到？” 　　“现在估计……十分钟？待会儿我再打电话给你？” 　　“你直接按门铃吧。” 　　“行，待会儿见啊宝贝。” 　　“待会儿见。” 　　楚今非挂了电话，长长地舒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重新回到餐厅，坐下继续吃刚才没吃完的早餐，发现自己碟子里的小笼包又多了三个，碗里刚才喝了三分之一的杂粮粥也被重新添满了，不由哭笑不得：“姥姥，我要吃的时候自己会加的。” 　　“我帮你加了怎么了，你一个男孩儿这点肯定是要吃的。” 　　“好好好，但是您别再给我继续加了，我自己来就行，”楚今非用筷子戳起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口，忽想起刚才的事，咽下嘴里的小笼包，又说，“对了，我有个朋友也来了d市，刚给我打电话来着，他正好就在这附近，我让他来我们家做客。” 　　姥姥立刻问：“男的女的？” 　　“男的，您没听见我叫他哥？” 　　“没注意，你们朋友之间打电话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是你女朋友呢。” 　　楚今非笑了笑：“我不是说过了，我没女朋友。” 　　“你还好意思说，你怎么还没女朋友啊？你这个年纪早就可以找对象了，你李奶奶知道吧？人家孙子和你差不多大，前阵子女朋友都领回家了。” 　　“这不是没合适的嘛，再说我也不着急，现在正是发展事业的时候。” 　　楚今非心想如果让姥姥发现他正在和原绍越搅在一起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反应，老人家一般不能接受这种事情的，一定会很生气吧？可话说回来，他对原绍越又绝非那种感情，而只是…… 　　想到这里，他心里好像被一簇火苗烧了一下，既躁动又焦灼。 　　“事业和找对象又不冲突，”蒋老太并没有打算停止劝说的意思，“哎你爸妈也没给你介绍女孩子啊？” 　　“没有，”楚今非怀疑他父母根本就懒得管他这些事情，就好像他们以前也没怎么管过他的学业和生活，因为他们的心从来都没有放在他身上过，而这些是他这辈子才发现的事，“姥姥，我才刚毕业多久呀，真的不急，您就别操心了。” 　　蒋老太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楚今非为了阻止她继续唠叨，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我那个朋友刚才说他大概还有十分钟就到了，我让他直接按门铃来着。” 　　“这么快？”蒋老太被他成功带跑了注意力，“他吃过早饭没有？要没吃正好咱们这儿有。” 　　“我也不知道，等他来了再说吧。” 　　“你这朋友姓什么？他是干什么的呀？我还从来没见过你的朋友呢。” 　　“他姓原，原来的原，是开投资公司的……” 　　楚今非介绍了一下原绍越的基本情况，蒋老太正感叹着原绍越有出息，一阵门铃声突然传来。 　　“是他来了吧。”赵姨说着赶紧起身，“我去开门。” 　　“我也去。”楚今非跟着站起来，和赵姨一起往外走去。 　　蒋老太见状，也放下了手中正在喝粥的勺子，跟了上去。 　　原绍越穿着厚重的黑色大衣，站在他的轿车前，手停在别墅院落大门旁的门铃上。 　　他因为急切而感到焦躁，薄唇因此也微微抿着，眼神凝肃。他长相偏向冷硬，只要不笑就容易显得很冷酷严峻，让人根本不想去招惹，而此时他就呈现出了这样的状态，就好像现在酷寒的天气。 　　门铃响了一阵，面前别墅的大门终于缓缓开了。他看见院子里那栋别墅的门也开了，有人从里出来，其中一人身材修长，披了件灰色的长风衣，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他刚才满腔的躁意顿时不翼而飞，英俊的脸上也立刻带上了好看的微笑，根本看不到先前半点冷峻的影子了。 　　“今非。”他遥遥地就高声道，快步走上前去。 　　“原哥，”楚今非也叫了他一声，两人很快就靠近了，“你把车停到车库里吧，就在那儿。”他朝院子的南边指了指。 　　“好。”原绍越答应着，却站着没动，没有立刻去开车，他几乎不愿意把目光从楚今非身上移开，明明只是几天没见，可是他却觉得思念根本抑制不住，如果不是旁边有人，他真想现在就把他抱进怀里。 　　“这就是小原啊，长得可真精神啊，真是一表人才。”蒋老太跟在楚今非身旁，这时说道。 　　“哦这是我姥姥，”楚今非介绍道，“你叫奶奶就行。” 　　“奶奶您好，”原绍越态度恭敬而有礼貌，简直难得一见，他又笑道，“我这回来得有点匆忙，只给您带了点儿临时买的东西，放车上了……” 　　“小原你太客气了，来就来，不用带东西啊。”蒋老太和蔼地笑着，眼角的皱纹也随着笑而皱得更深了，看来更显亲切和善。 　　“要的，您才太客气了。”原绍越的语声里仍是带着敬重。 　　“原哥，你先去停车吧，我和你一起去。”楚今非说。 　　原绍越唇角笑意加深了：“好。” 　　两人一进车里坐定，原绍越就开始不老实了，悄悄伸手去摸副驾驶位上楚今非的大腿，才碰到一下就被直接拂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听见对方说：“你在这儿待几天？” 　　“待到和你一起回去。”原绍越发动车子，慢慢往院落的车库方向开去，“反正我也没事。” 　　“那你住在哪儿？” 　　原绍越一边倒车一边说：“你这儿……有空房吧？” 　　楚今非笑了：“我就知道你想住在这里。” 　　“那你欢不欢迎？” 　　“你都送上门了，我还能把你赶走吗？” 　　原绍越这时停好了车，他瞥见楚今非看着自己笑得眼睛微弯，那笑简直要甜到心里去了，便凑过去想亲吻他的唇。 　　“别在这种地方……”楚今非立刻推开他。 　　原绍越只得作罢，却很不甘：“干嘛，周围又没人。” 　　“谁知道人会不会突然来，而且这儿有监控。”楚今非语气认真了起来，“你就不能忍着点？” 　　原绍越看向楚今非的眼神炽烈得灼人：“看见你我忍不住，你这是在为难我。” 　　“那……”楚今非侧着头思索着，漂亮的眸子里像有细碎的光，他的声音变低了几分，沉沉的，像是一阵能蛊惑人心的风，吹进了原绍越的耳中，“待会儿晚点有空的时候，我们再……”说到最后，他还眨了眨眼睛。 　　原绍越看呆了，说：“你这么跟我说话，我看你是巴不得我们就在这儿……” 　　“反正不行。”楚今非笑了一声，接着转过头去打开了车门，自己先下去了，“走了。” 　　原绍越只得也赶紧跟着下去了。 第40章 千里送二 　　进别墅时, 原绍越从后面看着自己爱人修长挺拔的背影, 还有那后领口上边露出的一小截洁白的后颈，心情愉悦中愈发夹杂着难耐的躁动，恨不得马上和他好好亲热, 只可惜不行。 　　楚今非领着原绍越进到客厅, 蒋老太和赵姨都在那儿了, 原绍越将提着的几袋子礼物放在桌上，蒋老太客气了几句，最终还是收下了。 　　她又说：“小原啊, 你来得这么早, 吃早餐了吗？咱们家今天正好煮了杂粮粥，还有小笼包和鸡蛋，刚才正在吃呢，你也来一起吃点儿吧。” 　　原绍越昨晚收拾完东西, 就打电话让人给他查楚今非姥姥家的地址，凌晨三点就出发了，从首都一路开着车过来d市直奔这儿, 的确是没吃早餐，听到她这么说，才发觉是真的有些饿了, 便也没有拒绝。 　　几人来到餐厅, 餐桌上还摆着之前楚今非他们只动了一点的早餐, 赵姨给原绍越也盛了一碗粥过来。 　　原绍越发现这桌上只有他们几个, 突然想起一件事, 便问楚今非道：“今非，你不是说你和你家里人一起来的吗？” 　　楚今非的眼睛张大了一下，然后朝原绍越笑道：“哦本来是说要来的，但后来又说不来了。” 　　“啊？谁本来要来？”蒋老太问。 　　“……就是我妈嘛，”楚今非虽然还是面带微笑，语声里却藏着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微小的不满情绪，“不然还有谁？” 　　“她太忙了。”蒋老太感叹道。 　　原绍越说：“像唐总这样的女强人，忙也是正常的。” 　　“是啊，她手下有那么多人要管。”蒋老太说到这，又显得有些自豪，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女儿。 　　接下来，蒋老太念叨了自己的女儿几句，就开始关心起了原绍越。她和许多长辈一样，有着喜欢打听的毛病，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就还会有第二第三个，于是从他为什么元旦还跑来d市，一直问到了他的工作家庭情况什么的。 　　原绍越一一作答，有些说得详细有些则敷衍含混地带过。他对这样一个和蔼的老人家的询问并不反感，当然最主要的是她是楚今非的姥姥，他潜意识里把她当成了岳母家的人。他知道楚今非上辈子父母双亡之后，就是她来到首都给带到成年的，这辈子她虽然没带过楚今非了，而且还一直留在d市，但她有时会去首都看看楚今非，楚今非时不时也会来d市看望她，他们俩的关系仍然比较好，至少应该比楚今非和他母亲要好不少。 　　“小原你长得这么帅，一定已经有对象了吧？” 　　原绍越听到这个，嘴角挂着的浅笑不由加深了，他不易察觉地朝楚今非的方向看了一眼，说：“嗯，是有了。” 　　“结婚了没？”蒋老太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还没。” 　　“也是，你还这么年轻，不急着结婚，”蒋老太说着，突然叹了口气，话题一转说，“唉，我们家小非到现在连个恋爱都没谈过，真是愁人啊……” 　　“姥姥！”楚今非出声道。 　　原绍越听着他这语声里竟罕见的显得有些娇嗔的味道，不由心也跟着一动，他又看了楚今非一眼，只见他神色看上去很无奈，又觉得非常可爱，笑说：“他更年轻，不急，我在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没谈恋爱。” 　　蒋老太打量着原绍越：“是吗？可是你应该也没比小非大多少吧？” 　　原绍越道：“大了三岁。” 　　蒋老太点头说：“三岁的确是没大多少。” 　　这一顿饭吃得气氛融洽，吃完后赵姨开始收拾碗筷，蒋老太又问：“小原，你以前来过d市没有啊？” 　　“没有。”原绍越如实答道。他的确没来过d市，d市是个小城市，倒是有挺出名的景点，但他不感兴趣。他在这儿没有项目，也没有亲戚朋友，他对d市最深刻的印象来源于楚今非。 　　在上辈子里，他把楚今非弄上手一段时间后，楚今非的姥姥便去世了，那时她为了帮着带楚今非的表姐给她生的曾孙子，已经回到d市好几年了，因此是在d市去世的。 　　楚今非之前不告而别过一次，之后便被原绍越派人监视着了，得不到允许是不让随便乱跑的，所以他不得不向原绍越提出，他想到d市参加丧事。 　　那时的楚今非对原绍越还很不乖顺，半点好脸色也没有，经常会惹得原绍越暴怒，原绍越不想轻易答应他，便故意拿这个事进行要挟，逼迫楚今非在床上用卑微柔顺的姿态讨好他，还刻意拿不少侮辱人的话来羞辱他。他看着他无比屈辱却又不敢反抗，还只能尽力取悦他的模样，觉得有些满意了，把人好好地折腾了一番之后，才终于允许他离开首都，并让两个保镖跟着他一起去了。 　　想到这里，原绍越回忆起，前世楚今非的姥姥好像在此时就应该已经去世了，但现在，她看上去却还精神得很，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原绍越不得而知，这位老人以前去世的原因他就不曾在意过，眼下当然也就更加无从考证了。 　　然而，相对于楚今非家里的其他人，她的变化应该已经可以说是很小的了。 　　“哦，那你这次有空，得去白秀河还有岳亭看看啊，还有我们这儿的小吃……”蒋老太热情地介绍起了d市来。 　　原绍越只好时不时地点头，表现出感兴趣的模样，心里却忍不住还在思索着这两辈子的差异，忽然听见蒋老太说了一句“不然让小非给你当向导吧，他对这儿还挺熟的”，才顿时反应了过来，忙说：“好啊，我正好也想在d市玩一下，难得放假有时间。这回刚好让今非给我带带路。” 　　楚今非一直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原绍越，此时闻言抿了抿唇，也没有反对：“好啊。” 　　吃完早餐休息了一会儿，原绍越迫不及待想和今非独处了，便提出想出去逛逛，蒋老太很合他心意地叫楚今非和他一起去，楚今非爽快地答应了：“行，我换件衣服。” 　　两人出了门来到车库，原绍越让楚今非开车，他低声说：“你开吧，这样我能一直看着你。” 　　楚今非却没有被他这深情的嗓音和情话打动，他看向他，带着点笑：“是吗，你不会是想趁机做点什么吧？” 　　原绍越也笑：“我是这么没有安全意识的人吗？” 　　“当然是啊，”楚今非毫不犹豫，边说着边还是坐上了驾驶位，“主要你□□熏心。” 　　“我要色也只对你一个人。”原绍越说完绕过车头，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他看着楚今非白皙细嫩的脸颊，很有凑过去亲吻的冲动，然而想起来时楚今非说这里有摄像头不让亲，尽管他自己并不在意这个，还是忍住了。 　　现在没有下雪，可是天气干燥而寒冷，凛冽的北风让人根本不想进行不必要的室外活动，只想在屋子里被温暖的暖气包围。 　　原绍越对在这种天气里游玩也没有兴趣，楚今非问他要去哪儿玩，他直接提出去酒店。楚今非微一挑眉，向他投来了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答应了。 　　他们选了个五星级酒店，整个白天都待在房间里，吃饭也让酒店直接送到房间。他们在元旦之前就有好几天没见了，因此难免有些疯狂。酒店的房间不小，让他们换了好几个地方翻来覆去地死命折腾。 　　晚上离开时，原绍越觉得自己的嗓子快要发不出声音了，浑身也像散了架，下了床腿都不停地打软，还好走路看不出异常。 　　回去后，蒋老太问起，他们统一口径说是去了景点，只是天气有点儿冷。蒋老太听到原绍越沙哑的声音，问他是不是感冒了，原绍越只得有些尴尬地说可能是着了凉。蒋老太当然不会多想，一边招呼原绍越让他住下，一边还让赵姨给他拿了点感冒药。 　　由于白天消耗过大，即使心里想着睡在隔壁房间的爱人，原绍越躺上|床后也很快进入了睡眠，一夜无梦，睡得挺香。 　　第二天早上起床，原绍越发觉身上的不适感更强烈了，稍微动一动，身体各处都是一阵剧烈的酸疼。他止不住地皱眉，恨不得瘫在床上不起来了。 　　早饭照样是和楚今非还有蒋老太一起吃的。吃完了蒋老太问原绍越有什么安排，原绍越想了想，说昨天玩儿得有点累，今天想休息休息。 　　他说的是实话，他现在大腿、腰腹还有某个隐秘的地方都是一动就难受，再像昨天那样和楚今非去开房显然不可能，他也没兴趣忍着酸疼在d市游玩，只想待着休息。 　　他这话一说，蒋老太有些惊讶了：“你们昨天都玩了些什么，累到今天？” 　　原绍越心中不免尴尬，面上却从容无比：“也就是沿着白秀河一直走，走得挺远的，可能太久没运动了吧，今天腿有点酸。” 　　“白秀河那段，我夏天的时候经常去散步啊，不是我说，年轻人还是得多运动……”蒋老太唠叨起来，话说到一半瞥见自己外孙低垂着眼，嘴角却扬得特别高，不由问，“小非，你笑什么？” 　　“没什么，想到了个无聊的笑话。”楚今非收敛了一点笑意，说。 　　两人陪着蒋老太看了一早上的电视，原绍越发现楚今非在他姥姥面前显得特别乖巧，甚至带着些孩子气般的天真，这是原绍越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现在的楚今非多数时间里都是温柔可爱的，但这种温柔是成熟理性的，与此时所呈现出来的不大一样。 　　原绍越觉得既新奇又好玩，说是在看电视，其实注意力都放在楚今非身上。 　　快到中午，有人来家里串门，是个和蒋老太年龄相仿的蒋老太，姓李，还带着她的孙子。 　　李老太进来看见了楚今非，认出他是蒋老太的外孙，立刻将他夸奖了一番，得知原绍越是他朋友，又把原绍越也夸了半天。 　　蒋老太将李老太和她孙子留下来吃午饭，餐桌上两位老年女性聊得火热。 　　话题渐渐来到了楚今非身上，李奶奶说：“小非从小就聪明，原来上学时还跳了三级呢，是不是啊？” 　　蒋老太一脸自豪：“对啊，不是我说，小非小时候真是懂得特别多，而且在一些关键的时候很起作用……” 　　“您太夸张啦姥姥。”楚今非突然打断她的话。 　　“怎么夸张了？”蒋老太说，又转过头对着李奶奶，“对了我跟你说过没有，小非小时候啊还特别注意周围人的身体健康，他妈那时候不是查出乳腺癌然后给治好了吗，就多亏了小非。” 　　原绍越听到这里，心脏猛地一阵收紧。 第41章 试探 　　“哎对, 你说过的, 这事儿真的多亏小非。”李奶奶说。 　　“这是怎么回事，奶奶？”原绍越装作好奇地问。 　　“你还不知道吧，”蒋老太视线转向原绍越, 笑道, “我就是听他妈说, 当时是小非突然拿了一些相关的资料给她看，还建议她去做个针对性的身体检查，然后她就听了。结果幸好是听了, 这一查, 就查出了早期乳腺癌，医生说还好发现得早，治疗得及时，所以后来恢复得很好, 也没复发。” 　　她说话间，原绍越却在偷偷留意着楚今非，只见楚今非流露出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浅笑, 却没有显出半点不自在来。等蒋老太说完，楚今非才开口，带着一点撒娇意味般的道：“姥姥, 这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突然提来做什么嘛。” 　　“这又不是坏事, 怎么不能提？”蒋老太说。 　　“是啊, 要我说这事儿还真神, ”原绍越接口道，他侧脸看着楚今非，注视着他的眼睛，“你小时候这么厉害的？还会未卜先知？” 　　楚今非笑了笑，与原绍越对视着，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心虚：“怎么可能，其实就是我小时候有段时间想当医生——好像是我正好读了一本医生传记的书——所以我经常看健康节目，还有报纸上的健康专栏什么的……刚好那时候我看到了关于乳腺癌的专题，那里面把我妈那种人列为高危人群，所以我就觉得应该告诉她要注意，也是幸好。” 　　“是啊，幸好你妈发现得早，手术做得早，不然啊……”蒋老太有些感慨地出声道。 　　这段就这么过去了，但原绍越并不满足于此，他还有心想了解更多楚今非的过往，便在接下来继续把话题往今非小时候的轶事上引导。 　　很多老年人一旦提到自己的子孙辈就容易说个没完，蒋老太也不例外，话匣子一开便收不住，让原绍越又听到了不少楚今非以前的事情。然而他听了半天，只是听出了楚今非的确从小就很聪明，却没有再听到类似这样改变了曾经命运的事情。 　　这顿饭的后半段，原绍越心里仍然一直很不平静。 　　最初埋藏在心底，到现在已经快被遗忘了的怀疑，已经重新翻涌了上来。 　　以前他让陈志斌调查楚家时，找到过不少关于今非母亲的资料，那些资料里也提到，她曾经罹患乳腺癌，但由于发现时正是早期，且得到了正确的治疗，所以得到了一个好的结果，不过资料中都没有显示她到底是为什么能及时发现她的病。 　　现在看来，楚今非显然是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可是……这样就能说明全部问题了吗？ 　　老实说，原绍越之前就怀疑过楚今非和他一样，也重生了，但后来却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方面是，他一直没找到什么证据，另一方面则是他总觉得有些说不通。 　　上辈子楚今非那么恨他怕他，为了躲避他不惜那么决绝地自杀，如果他真的带有前世的记忆，他又怎么能若无其事地和他友好相处，现在还和他在一起了？他图什么？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凭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已经根本不必顾忌原家的任何人，他大可以远离自己或者是尽情地给自己脸色看。 　　原绍越也曾偶尔冒出来过一些别的想法，比如楚今非会不会是重生后真的爱上他了，在那场大雨里，他冒着风雨和危险涉水去营救他，他是否就是在那时被感动了？而且楚今非如果是小时候就重生过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可能早就放下了曾经的恨。 　　这可以解释得通，也让原绍越觉得挺美滋滋。 　　但另外还有一种也能解释得通的可能：楚今非眼下的一切都是故意对他虚与委蛇，其实暗中酝酿着什么报复他的阴谋，这样一来，就连他在相处中种种不上心的表现，都变得合情合理了起来。 　　只是这个猜测未免就太过惊悚了，原绍越完全无法接受，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背脊生寒。 　　他告诉自己楚今非不是那样的人，可在这个猜测冒头时，他还是忍不住非常仔细地再次把他和楚今非唯一合作的那个项目给研究了一遍，结果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虽然他在这个项目里自愿地牺牲了不少利益。他也让人去调查了楚今非近期的动向，仍然是一无所获。 　　于是原绍越果断地掐灭了这个可怕的假设。他不愿意老是带着这种心结和楚今非在一起，干脆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个问题了，渐渐地也真的就快忘了这回事。 　　然而，刚才他们的话，却让他那刻意遗忘的假想，连着对楚今非重生的怀疑一同被勾了出来。 　　原绍越不由打了个寒噤，再次强行把那恐怖的想法给摁了下去，只是心底的怀疑却暂时有些摁不下去，翻来覆去地磨砺着他的神经。 　　很多时候，只需要一丁点细微的影响，就可以改变很多事情的轨迹。 　　那么楚今非的这件事，会是受到了其他影响才产生的歪打正着的巧合吗…… 　　午饭结束，原绍越还沉浸在这样的思索里，没有注意到旁边楚今非时不时飘过来的深沉目光。 　　下午原绍越回房间睡了一觉，等起床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李奶奶和她孙子早就走了，原绍越又是和楚今非还有蒋老太吃的晚餐。 　　原绍越仍抱有午饭时的疑思，便又渐渐将话题带到了楚今非身上，蒋老太说了几桩楚今非以前的事，不过原绍越依然没有从中得到收获。 　　吃过晚饭，两人陪着蒋老太看电视连续剧，当然主要是蒋老太在看，两个人都拿着手机时不时玩一会儿，但原绍越玩手机也玩得非常心不在焉，总是偷偷去瞄楚今非，怀疑又时不时地冒出来，搅得他心神不宁。 　　等到快九点，蒋老太说要回房休息了，两人才离开客厅上楼。 　　蒋老太和赵姨住在一楼，他们俩的房间则都在二楼，还挨在一起，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二楼的走廊，走在前面的楚今非按亮了灯，突然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原绍越：“原哥，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撒谎对原绍越来说根本不是难事，他下意识镇定地说：“没有啊。” 　　楚今非直视着他，那双深如幽潭的眼睛仿佛要一直看进他的心里去：“那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儿不太对头呢？好像一直在想什么事情。” 　　“真没有，”原绍越被他盯得难得地有些心虚，想了想说，“其实是这样的，我就是想到了个问题，想着要不要问你。” 　　“嗯？”楚今非眼睛张大了一下。 　　“今非，”原绍越吸了口气，用一种轻松的语调看似随意地问，“如果有人曾经让你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但是后来他诚心悔改了，你会不会原谅他，和他在一起？” 　　楚今非露出了一点疑惑不解的神色：“……你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从哪里找来的？” 　　原绍越没答话，他凝视着他的爱人，想试着从他表情里看出什么，但什么都没看出来。 　　楚今非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微微皱眉，看着原绍越：“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没有。”原绍越没想到他这么问，立刻说。 　　楚今非却不信似的打量着他：“没有你为什么问这种问题？还严重伤害，你到底做什么了？” 　　“我真的绝对没有，”原绍越用特别认真地语气说，“其实是我一哥们儿有点事，他正烦恼着呢，所以我就问问你，想参考一下。” 　　“嗯？” 　　“是这样的，他原本有个特别喜欢的对象，但是他一开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正确地喜欢一个人，做了很多伤害他的事，像是……”原绍越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打他、限制他的人身自由，还有强|暴他，后来他喜欢的人实在忍受不了，离开了他。” 　　“这谁忍受得了啊？”楚今非皱起了眉，“还有，你哥们儿做的那些难道不是犯罪吗？那个人也没报警？” 　　“他报过，但是我那哥们儿比较有背景……”原绍越说，他仔细地观察着楚今非的神情，他看见他只是更深地皱起眉心，似乎是在为这件事不平，“不过，那些事情都过去很久了，现在我哥们儿早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真心悔改了。不久前，他重新找到了他喜欢的那个人，可是他……又不敢直接出现在他面前，他怕他不肯原谅他。” 　　“这种事……”楚今非像是思索了一下，说，“你要我说的话，不然还是让你那哥们儿放过他吧。” 　　原绍越注视着楚今非：“为什么？他已经真心悔过，洗心革面了，他以后只会对他喜欢的人好，再也不会伤害他了。” 　　“可是……我姑且算他真的能改好，但这也不代表曾经的伤害就不存在了。就你哥们儿做的那些事，我觉得会给人留下严重的阴影，如果你看过相关的心理学书籍，就会知道这种阴影是很难消除的，很可能让那个人从此害怕进入感情，甚至对他的生活造成别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受害人一般是不会想见到加害人的，因为这只会让他更多的回忆起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所以我觉得，如果你哥们儿真的为他考虑，还是不要出现为好，”楚今非说着抿了抿唇，“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那你又是怎么认为的呢？” 　　他说话时紧盯着原绍越，好像在期待着他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 第42章 元旦之后 　　原绍越迎着楚今非的目光，在这一瞬间, 心不知怎么跳得有点快, 他沉默了一下，才缓慢地开口道：“我倒是觉得，我那哥们儿应该去请求原谅。” 　　楚今非眼神微动：“嗯？” 　　“你看, 你也说了, 我哥们儿以前做的错事很可能给人留下了阴影, 那他难道不是更有责任去帮助他喜欢的人走出阴影吗？杀人偿命, 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我哥们儿既然犯了错误，就应该去弥补、去偿还。要是躲着不敢见面，那不就是逃避的表现？所以他更应该努力去争取原谅，然后用剩下的所有时间好好对待他喜欢的人，呵护他疼爱他，来补偿他犯下的错误。” 　　楚今非静默地听着，放在身侧的手不易察觉地略略收紧了, 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隔了一会儿，他叹息般的说：“我觉得不是所有错误都能弥补的，搞不好你哥们儿来这么一出, 反倒会给人家增添困扰。” 　　原绍越心底一颤：“所以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是那个人, 你肯定不会接受我哥们儿？” 　　“我不会。”楚今非没怎么犹豫就摇了摇头, 然后反问道, “你难道会？” 　　原绍越竟被他问住了，一时没答话。 　　楚今非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我觉得你也不会吧，就你这种强势的性格，不打击报复就不错了。” 　　原绍越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你倒是挺了解我的。” 　　“你也不看看我是你什么人？”楚今非笑道。 　　原绍越故意问：“你是我什么人？” 　　“你说呢？” 　　楚今非眨了眨眼睛，灯光下，他的眼睛里流转着暗昧不清的光彩，看得原绍越一阵心动。 　　“我说你是我媳妇儿。”原绍越不由凑近了一步，低声说着便想去吻他的脸颊。 　　楚今非却伸手挡住了他，小声道：“到我房间里吧。”他的语声轻柔极了，像一阵勾人的气流。 　　原绍越发觉自己几乎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先前的那点怀疑也暂时抛在了脑后，便跟着他进了他的卧房。 　　一进去，楚今非就把房门锁了，原绍越迫不及待地抱住了他，把他抵在门上亲吻他，楚今非热烈地回应着他，手一开始是扶着他的腰，渐渐便移到了对方裤头处，去解开他的皮带。 　　当楚今非把手往原绍越后边探时，原绍越突然反应过来，抓住了他的手：“别，我昨天都快被你折腾坏了，今天就算了吧。” 　　其实他也已经情动，只想先爽一发再说，然而身上的不适还是提醒了他。 　　楚今非轻轻笑出了声，他的唇更加挨近了原绍越，气息呼在他的脸颊上，声音也软绵绵的：“可是我很想你啊，就一次好不好，原哥？” 　　楚今非并不经常对他说情话，表达对他的喜爱，只偶尔才来那么一次，但每次都能让原绍越从身到心都酥软得不行，这回也是一样，原绍越被他迷得晕乎乎的，那点坚持顿时溃不成军，稀里糊涂地就点了头，由他去了。 　　…… 　　或许是在楚今非姥姥家的缘故，这场欢爱令两人都有种在偷|情的感觉，这种感觉给他们带来了别样的刺激，尽管昨天才尽情地做过，今天还是非常尽兴地又来了不止一次，从房间折腾到了这房间附带的浴室里。期间楚今非多次去捂原绍越的嘴，以防止他因为过度的兴奋或者是痛苦忘了压抑嗓音。 　　事后两人一起坐在宽大的床上。 　　楚今非裹着一张大大的毛巾，背靠靠枕。原绍越则歪歪斜斜地半躺在旁边，他看上去还没从刚才激烈的情爱里完全恢复过来，半阖着的眼睛还很湿润，隐约可见水光，眼角泛着点绯红，分明是红过眼圈的模样。他的身体全然赤|裸着，漂亮强健却不过分夸张肌肉一览无余，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情爱的痕迹，这让他身上常有的强悍霸道的气质消失了大半，反而显出几分莫名的诱人。 　　楚今非看在眼里，心里生出些扭曲般的愉悦，但熟悉的焦躁感却紧随其后而来，冲击着他的快乐。 　　楚今非本来没想在自己姥姥家里干出这种事，可今天原绍越的表现却让他心生不满。 　　他一直不认为原绍越会对他完全信任，不过随着原绍越这些日子以来对他表现出的迷恋，他有时候会忘记这件事。今天原绍越不停打探的行为，却无疑深刻地提醒了他，那怀疑其实始终存在，并且时不时还会被翻出来。 　　楚今非为此十分烦躁不安，但更令他不悦的是原绍越在走廊上和他说的话。 　　过往留下的阴影是不可磨灭的，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些事情依然根植在他的心底，即使平时隐藏得再好，它也始终在那里，如附骨之疽，无法摆脱，无法忽略，却偏偏又无法向任何人诉说，只能压抑在心底，忍受着它带来无尽煎熬。 　　原绍越又凭什么认为他可以补偿得了这些呢？ 　　甚至原绍越还觉得，他在干下了那些恶行以后，还可以得到原谅，得到接纳，得到爱。 　　他说得那样理直气壮，好像那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一样。 　　简直太可笑了。 　　不快的情绪迅速蔓延，让人产生了一些非常可怕的冲动，楚今非迫切需要做点什么来进行缓解。 　　所以他把原绍越带进了他的卧房。 　　结果呢，看见原绍越仍然任他求索当然是痛快的，肆意发泄也很畅快，但这些仍然是短暂的，如同扬汤止沸，只能得到片刻的欢愉。 　　可能因为，这仍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而他真正想要的…… 　　“帮我拿根烟过来。”原绍越忽然出声，打断了楚今非的沉思，“在我裤子口袋里有。” 　　楚今非黑琉璃似的眼珠子动了动，看见原绍越的裤子此时正皱巴巴地躺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是之前被随手扔在那儿的。他却没有去拿：“别在我这儿抽，要抽回你房里抽。” 　　楚今非一直不太喜欢原绍越抽烟，但也没试图禁止过，也就是如果去楚今非家，他会把原绍越领到阳台上，避免自己家里被烟味沾染。 　　所以原绍越一般会更愿意让楚今非来自己家，或者是出去开房，这样他抽烟能自由一点。而且楚今非家里有个周姨在，本来也不太方便。 　　原绍越刚才忘记了现在他是在楚今非的卧房里，反应过来后，他还是有些不满，瞟着楚今非：“你这是在赶我快走吗？” 　　“没有啊，”楚今非伸过手去，轻轻地摸着他的头发，温言道，“我当然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只是怕你忍不住烟瘾。” 　　这种温柔又亲昵的举动令原绍越很舒服，他一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尤其是对楚今非，于是他脸上的不悦之色也不自觉地消失了，只是无奈道：“你是成心让我现在抽不成是吧？你这个人毛病怎么这么多？” 　　楚今非含笑道：“怎么，你嫌弃了？” 　　“还真有点儿。”原绍越瞥了他一眼，半真半假般的道。 　　“那也没用，”楚今非的手从他头上往下，摸到他的脸颊，在上面捏了捏，“你先招惹到我的，必须负责，嫌弃你也跑不掉。” 　　原绍越被他捏得一下子心花怒放，稍稍侧了侧脸，在他起曲的手指上亲吻：“宝贝儿，我才不会嫌弃你，我喜欢你还来不及。” 　　楚今非由他吻啄，偏过脑袋，深深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为什么？ 　　这个问题却把原绍越问得有点发怔，因为他自己也没想过，一时之间许多事情浮上心头，他思索着说：“反正就是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是我理想型的，非得把你追到手不可。” 　　楚今非仿佛有些触动，笑道：“原来我这么有魅力？” 　　“你才知道啊？”原绍越抓住他的手腕，在他掌心里慢慢吻着，那修长的手掌上由于常年练习综合格斗，带着一层茧，原绍越亲得嘴唇有点痒痒的，这点痒却又带着种特别的撩人之意，“妈的，老子可稀罕死你了。” 　　“有多稀罕？” 　　原绍越抬眼，只见楚今非的眼睛亮亮的，里面像是写满期待。原绍越的心腔好像瞬间被什么饱胀的感情溢满了，他真诚地说：“你想象不到的那种，或者说，比你想象得到的还要多得多。” 　　他想今非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在他死后的那几年里是怎么过的，而他也永远不会告诉今非。 　　第二天，两人又在蒋老太家里待了一个上午，吃过了午饭休息了一阵，才一同启程回首都。 　　走时蒋老太给他们拿了好多吃的，两人都架不住老人家的热情，东西几乎塞满了汽车后备箱。 　　他们是分别开车来的，但原绍越不愿意再各自开车回去，楚今非便答应了他一道走。于是离开时楚今非跟姥姥说他懒得开车了，先把车留在这儿，让助理之后再过来取，反正他也不止这么一辆车。蒋老太当然不会有意见，她看着楚今非坐上了原绍越的车，让他们俩注意安全。 　　原绍越将车开出蒋老太的别墅时，心情是轻松和满足的，他觉得自己过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元旦假期，这是他这辈子在自己家里从来没有获得过的感受。 　　元旦之后，原绍越又投入了工作中，白村路城市综合体项目的正式合同已经签好，正式启动了，其他项目也运作得很顺利。 　　楚今非这段时间反倒没有去年那么忙了，和他见面的次数也变多了，一周能见上四五回，每次两人都要腻歪半天，相处时间明显增多。尽管楚今非还是不和原绍越过夜，但更高的见面频率和更多的缠绵时间还是令原绍越觉得比之前要满意了不少。 　　在这样的日子里，原绍越再次把先前的怀疑给压了下去。他想，楚今非是多么孤傲和决绝的一个人啊，他决不会轻易原谅伤害过他的人，不论是他前世的行为，还是之前他在他姥姥家说过的那些话，都表明了这一点。 　　所以，若他真带有前世的记忆，是不可能和自己发展成现在这种关系的。 　　怀着这样的想法，原绍越有些松了口气，却又似乎莫名地有那么点说不出的遗憾。 　　不过，总之，原绍越觉得他现在的生活大体上来说还是不错的。 　　这种仿佛事事顺遂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半个月后的一个下午，被迟远明打来的电话给打破了。 　　后来原绍越回忆起来，这似乎就是一切崩塌的始点，从此之后，他的生活就开始被一桩接着一桩的坏事缠绕，直到彻底陷入绝境。 　　“哥，这回你一定要帮我，方宁晨他不见了，”迟远明焦急的语声从手机那边传来，“我哪儿都找不到他，你帮我想想办法！” 　　原绍越顿时心里一咯噔，第一反应就是，麻烦事要来了。 　　“你说清楚，怎么回事？怎么不见的？” 　　迟远明急切地说了起来，但他明显非常着急，话也说得有点颠三倒四，在原绍越的不懈又不耐烦地询问下，才把事情大概讲清楚。 　　原来他前几天去了趟国外，因为走前跟方宁晨闹得不太愉快，期间也没给人打个电话，结果昨天下午回来就发现和他住在一起的方宁晨人不见了，打他手机是关机的，也没留下任何消息。他在屋子里找到了方宁晨的手机，除了方宁晨的证件也跟着不翼而飞了之外，其他东西似乎都还在。之后他等了整整一夜，到了天快亮撑不住睡着了一会儿，醒来后方宁晨仍然没有回来，并且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已经调取了小区的监控录像，发现方宁晨是在他离开后的当天晚上自己走出去的，之后就再也没了踪影。 　　“他和我闹别扭，肯定是想躲着我，现在不在首都了也不一定，”迟远明最后激动地下了结论，“哥你认识的人多，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原绍越听他说着，一边回忆着。他记得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迟远明也是来向他求助，而他帮迟远明找到了方宁晨的下落，在齐景元的一处公寓里。 　　然而，这不是结束，只是一个开始，之后迟远明又进行了一系列的折腾，没少麻烦他。 　　原绍越之前根本想不起前世发生这些事具体是什么时候了，这段时间他又光顾着工作和楚今非，以至于完全忘了或许该再给迟远明提提醒，让他注意提防着齐景元，结果现在还是一不留神就放任自己的表弟被人给绿了。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再想这些也没用了，只能去解决。 　　“行，我现在就让人帮你找。”原绍越答应道。 　　“好，谢谢你了哥，找到了请你吃饭。” 　　“嗯，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第43章 番外：前世的初次 　　楚今非没想到又会见到这个人。 　　今晚原本是他的一个朋友约他出来, 说有事情跟他说, 结果到了约定的餐厅, 刚坐下没多久，原绍越就进来了。 　　原绍越在离他很近的一个位置上坐下，刚好对着他，那灼人的视线一直就没离开过他。 　　楚今非被他盯得有点发毛，反朝他看过去，对方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甚至还向他眨了眨眼睛, 露出个虽然好看但让人不怎么舒服的笑容。 　　楚今非不由一阵无奈。 　　在最近的这半个多月中，这个因为一场交通事故认识的同性恋原总频繁地对他进行骚扰, 种种举动宛如一个跟踪|狂。一开始说是要和他交往，在他一再拒绝后, 他甚至提出用钱或者别的资源包养他, 让他给开个价。 　　老实说, 他其实认为原绍越的条件很好，既有钱又有貌, 还有本事。只可惜，他不是同性恋，对他没有任何感觉, 也不会为了钱就和男人搞在一起, 所以原绍越这种死缠烂打的行为只让他感到困扰。 　　只是最近这两天, 在他又一次拒接了原绍越的吃饭邀请后, 对方突然消失了。他以为这位成天闲得没事干的原总终于放弃了, 还松了口气，然而眼下的情形却分明地告诉着他，他想得太美了。 　　但虽然被看得难受，楚今非却也无计可施，只得刻意地忽略掉对方，强行让自己专注于和朋友聊天。 　　其实这个朋友今天找他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跟他说借他的钱暂时还不了了，能不能宽限一段时间。楚今非的确借了他不小的一笔钱，但他自己目前并不缺钱，加上他知道这个朋友家里有人生了重病，确实手头紧，便笑着跟他说没事，等有钱的时候再还。 　　这顿饭的途中，楚今非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朋友给他敬酒，说谢谢他一直帮他。楚今非是自己开车来的，便以茶代酒，同朋友干了一杯。 　　没想到这杯茶是有问题的。 　　楚今非喝下后没多久，就开始觉得一阵强烈的头晕和恶心，他不得不扶住了自己的额头，手肘撑在桌面上才让自己不至于趴下，这时朋友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你怎么了？” 　　昏沉间他意识到自己的情况很不对头，忙向坐在对面的朋友求助：“……我……可能被下了药……报警……救……” 　　话刚说到这里，他突然感觉到肩膀被人用力扶住了，他勉强抬眼去看，却竟然看见的是原绍越的脸。 　　“你好像不太舒服，我送你回家休息吧？” 　　原绍越唇角还是带着那种惯常的让人不舒服的笑，楚今非顿时心底一颤，背脊发凉，瞬间好像明白了这药是怎么回事，可是原绍越却已经用力把他搂进了怀里，还强行拖拽着他让他站起来。 　　楚今非下意识地挣扎，可是他的身体已经软了，原绍越的力气又太大了，那双手臂就像铁铸的一样，根本挣不脱。此时楚今非更惊恐地发现，他居然发不出声音了，连救命都叫不出来，他只能不受控制地被原绍越架着离开了座位，往餐厅外走去。 　　全程他的朋友只是惊惶地看着他俩，什么都没有做。事后楚今非才知道，当时正是这个他自以为的朋友，为了钱和原绍越串通，给他下了药，把他给卖了。 　　原绍越想了半个来月，这是他第一次能这样和楚今非亲密接触，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他一只手抓着楚今非的手臂，那裸|露的细嫩皮肤就在他的掌下；另一只手则揽着他的腰肢，那紧窄的触感也让人恨不得去大力抚摸，他几乎这样就已经有了反应。 　　他急不可耐地架着楚今非来到了他停车的地方，把人往后排座位里一塞，接着忍不住也跟着进去，关了车门，抱着人打算先亲了再说。 　　他把楚今非压在椅背上，直接去吻他，他粗暴又强硬地撬开他的嘴唇和牙关，尽情地侵|犯进去。然后他惊喜地发现，就连这接吻都比他想象中的更美妙和刺激。 　　这药弄得真他妈太对了。 　　原绍越止不住地想。 　　早在见到这人第二天就该这样干的。 　　“唔……”楚今非承受着他这暴烈的吻，难受地皱着眉，他还有点朦胧的意识，本能地想往旁边躲，手也软绵绵地推拒着，这却反而让原绍越更兴奋了，他抓住楚今非的手腕按在两边，不让他乱动，愈发野蛮地亲吻他，像是要把他给活吞了。 　　他亲了好一阵，觉得自己真的马上要忍不住了，但他这车是停在路边的，到底不太好，而且他现在的住处离这儿也不远，于是只好恋恋不舍地暂时放开了人。 　　接着原绍越一路疾驰，超了不少车，还闯了个红灯，迅速地回到了他住的小区。 　　下了车，他粗鲁地把人从车里抓出来，一把扛在肩上弄上了楼。他急切地进了屋，直奔卧室，将人扔在床上便压了上去。 　　这时楚今非已经彻底昏过去了，只能让他肆意摆弄。原绍越看着身下沉静的美人，抑制不住满腔的亢奋和激动。 　　他憋了这么些日子，今天总算才能得偿所愿，结果这滋味简直太他妈爽了，他喜欢得一点都不想停下来，只想更多地占有这个人，让他彻底属于自己。 　　楚今非一直人事不省，可怜兮兮地被他翻来覆去地蹂 | 躏。 　　原绍越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终于觉得尽兴了以后，舒服地点了根烟坐着，看着躺在旁边的人。 　　楚今非刚才虽然全无意识，却还是会有些生理的反应，在过程里他流了一点眼泪，现在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他白皙漂亮的身体上全是激烈情爱的痕迹，看上去既淫|靡，又好像很让人怜爱。 　　原绍越心底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了一种特别柔软的感觉。 　　他忍不住在对方那颗可爱的泪痣上亲吻，尝到了一点苦涩的眼泪的味道。 　　他知道，他是绝对不会放开这个人了。 　　楚今非第二天醒来时，头疼得厉害，他勉强睁开眼睛，周遭陌生的房间摆设映入眼帘，他心中一惊，但又十分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水流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他听出这声音是从不远处一扇紧闭的门里穿出来的。 　　……那里是浴室吗？有人在里面洗澡？ 　　此时楚今非的脑子还比较迟钝，没能更多地去思考这意味着什么。他只是下意识地想动，然而只是轻轻一动，身体各处就都传来剧痛，尤其是某个他意想不到的位置。强烈的恐惧感顿时席卷而来，他猛地张大了眼睛，再次朝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他的右手竟被一只黑色的皮手铐锁在了床头！ 　　这条手臂完全是裸|露着的，楚今非顺着手臂看到自己的同样裸着的肩膀，又稍微感受了一下，接着他惊恐地发觉自己被子之下的身体未着|寸缕，而且身后除了撕裂般的疼痛之外，还有着一种极其恶心的黏腻感…… 　　突然间，他想起了昨晚昏迷前的那些事情，他是被那个同性恋原总给带走的…… 　　更多的恐慌和惊怒在这一瞬间疯狂地席卷而来，就在这时，浴室的水声停止了。 　　楚今非紧张地盯着那扇门，同时动了动手腕，手臂一阵酸麻，而手铐则被扯得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接着那扇门开了，里面出来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他有一张英俊不凡的脸，还有一身强健美观的肌肉，但此时楚今非看见他却只感到害怕和愤怒。 　　“宝贝儿，你醒了？”原绍越一出来就看到了他，竟扯出一个笑来，这笑容却颇有些流氓的味道。 　　“你……”楚今非瞪着他，他气极了，话都有些说不完整，声音也因为昨天的折磨变得沙哑无比，“你把我……” 　　“嗯，”原绍越朝他走过来，愉快地点头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楚今非气息一窒，这时原绍越已经来到了他身边，他毫不在意自己什么也没穿，就直接坐在了他旁边，还伸过手来在他白嫩的脸上掐了一把，说：“宝贝，你别这么看着我，以后你可是要陪我过的，这样可不行。” 　　“……你说什么？”楚今非又惊又怒。 　　“你看，昨天晚上咱俩都已经那样了，你也就别挣扎了，”原绍越又伸手来摸他的脸，楚今非偏过头想躲开，但到底没躲开，被他在脸上细细地摩挲着，“以后你就当我的人吧，我知道你不怎么缺钱，不过没人会嫌钱多，是不是？你每个月要多少，你自己提，或者你还想要别的什么东西，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我都可以给你。” 　　楚今非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这辈子也没遭受过这种事，气得嘶哑着嗓子说：“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不答应？”原绍越眉毛一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惊，他在楚今非下巴上狠狠捏了一把，轻笑了一声，“不答应你就留在这儿吧，要吃敬酒还是吃罚酒，你自己好好想想。” 　　他说完就站起身来，往一侧的衣柜走去，从里边找出衣裤，就这么在楚今非面前自然地穿了起来。 　　楚今非看着他，突然泛起一阵恶心，有种想吐的冲动，他忍不住干呕了起来，迅速用还自由的那只手抬起来捂住了自己的嘴。 　　原绍越刚把裤子穿上，立刻注意到了他的情况，皱眉道：“你怎么了？” 　　楚今非强行止住了呕，摇摇头，这时他已经有了一个想法，他强迫自己不要表现出厌恶，小声地说：“喂，是不是……我答应你，你就放了我？” 　　“嗯。”原绍越听到这话，也没工夫管楚今非刚才的干呕，点了点头，他觉得楚今非能问出这种话，应该是受不了快要妥协了，还补充道，“而且你马上就可以提出你的要求，我对我的人一向很大方。” 　　“我……还没想好要什么，”楚今非咬了咬嘴唇，“但是……我答应你了，你现在放开我好不好……我的手好麻，都僵了。” 　　原绍越一听就笑了，衣服也没穿，赤着上身就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脸：“这么快就想通了？” 　　“嗯，想通了，”楚今非瑟缩了一下，低声道，“原总你条件确实好，这其实对我没有坏处，我现在也没有对象……我以后……做些投资什么的，可能还要原总的帮助。” 　　原绍越笑道：“刚才早这样说，我不就放了你了？” 　　楚今非垂下了眼睫，没答话。 　　原绍越很快替他解开了皮手铐，楚今非慢慢缩回手，给自己揉了揉手腕。 　　原绍越看着他这个样子，觉得他是真的特别惹人疼爱，同时他也很满意他能这么快服软。 　　不过，满意归满意，原绍越却也没觉得楚今非已经是心甘情愿地跟他了。 　　但这无关紧要，就算不是真的愿意又怎么样？反正也改变不了什么。哪怕楚今非走出他的门后立刻反悔，他也有的是办法对付他，足以逼得他再答应一次。 　　就好像楚今非之前拒绝了他那么久，昨天还不是只能乖乖地被他操吗？ 　　况且眼下楚今非还没享受过那种事的舒服，等以后被他上多了，食髓知味了，自然就会离不开他了，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像他其他情人一样，主动求着他来操。 　　他这样想着，嘴角的笑意不由也加大了，决定把楚今非多在这里留几天再说。 　　结果，楚今非出去之后还是反悔了，他不但反悔，还采取了十分激烈的方式。 　　当三天之后，楚今非终于被允许离开这个地方，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报警。 第44章 山雨欲来 　　原绍越结束了和迟远明的通话, 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直接让对方查齐景元的房产信息。 　　前世他这时不知道齐景元和方宁晨的事, 不止他, 连迟远明都不知道方宁晨和齐景元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还是找到人之后才得知他俩早就暗通款曲一段时间了, 因此一开始找方宁晨颇费了一番工夫。 　　而现在不一样了。 　　很快，原绍越收到了一封邮件，里面是齐景元在首都拥有的房产的详细情况。 　　原绍越大致浏览了一番, 看见某个地址有点眼熟, 回忆了一下, 应该就是这里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 他还是又打了个电话, 找人先去探探情况, 看看人究竟在不在那里。 　　再说，他今晚约了楚今非, 没工夫去跟迟远明折腾。 　　晚上, 原绍越和楚今非一同在外边吃饭, 快吃完时, 迟远明又打电话来了, 问他有没有消息。 　　“你急个屁啊？”原绍越对他表弟说话向来不客气，“我不是说了有消息就告诉你吗？这才多久？再说他是自己走的, 又不是被绑架了, 不会出事的。” 　　“我知道……”迟远明声音低了一点。 　　原绍越忽的想到些什么, 哼笑道：“你就这么紧张他啊, 急成这样？” 　　“废话，他是我的人，突然一声不吭就不见了，我能不着急吗？”迟远明说。 　　原绍越心想你嘴硬就不承认你是玩真的吧，以后有你痛哭流涕的时候。 　　“行，知道你急了，但急你也得等着，我这儿查不要时间吗？” 　　“好，那麻烦你了哥，你也尽量帮我催催。”迟远明有些泄气地说。 　　“得了，你就等消息吧。” 　　原绍越挂了电话，楚今非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你表弟？” 　　“是啊。” 　　“他那儿有人失踪了？” 　　“嗯，就是他媳妇儿，这不让我帮找呢。” 　　楚今非问：“方宁晨？” 　　“嗯，不是他还有谁啊。”原绍越有好几次在电视或是外边广告上看到方宁晨都跟楚今非说这是他表弟媳妇儿，弄得楚今非对方宁晨也印象深刻。 　　楚今非微微张大了眼睛：“那你还不着急？” 　　“我急什么，他其实就是和小明闹矛盾，搞离家出走，我现在应该差不多知道人在哪儿了，等确定了再告诉小明。” 　　楚今非似乎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他在哪儿的？” 　　原绍越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早经历过了这件事，就随口道：“让别人帮忙找的呗。” 　　楚今非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记得以前见他们的时候，方宁晨是很顺着你表弟的，这回居然闹到了失踪的程度，不会是因为你表弟把人家欺负得太过分了，人家才跑了吧？” 　　原绍越心里没来由地一紧，他知道楚今非说的十有八|九就是真相了，如果是别人向他询问此事，他多半会笑笑，说句“我哪儿知道啊，不过这个还真的很有可能”，但现在，他却无法这么对楚今非开口。 　　他觉得他一点都不想让楚今非知道他有个这么恶劣的表弟，而自己还正在帮他。 　　他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他也没告诉我这回到底怎么回事，不过这小两口之间闹闹矛盾太正常了。我表弟吧有时候脾气是坏了点儿，但他是真的喜欢方宁晨，这是他小子头一回遇到了真爱。所以我帮他找到人就行了，剩下的，让他自己去哄吧。” 　　他说话时神色如常，嘴角甚至还现出他时常会有的那种从容笑意，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此时心跳得有些快，仿佛有着那么点心虚，尽管他不认为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对，但他仍觉得自己像在刻意地解释什么，却不仅仅是为了迟远明而辩解。 　　好在楚今非并未察觉，只是“嗯”了一声就移过了自己的杯子喝饮料，结束了这个话题。他的视线略微垂着，看着杯子里漂浮的冰块，长而浓密的睫毛下，眼眸深邃如寒潭，像在思索着什么。 　　吃完饭，两人开车去了距离他们住处不远的一家酒店，一进房间门，楚今非就把原绍越往床上带，在扯开原绍越的衣服时，颇有些野蛮，把他的衬衫扣子都给扯崩了两颗，还拿起了刚解下的领带，想往他手上绑。 　　原绍越察觉到他想干什么，顿感不妙，立刻想躲开，还说：“操！你又想干嘛？” 　　“情趣嘛。”楚今非硬是抓着他的双手，不让他逃脱。 　　原绍越挣扎起来：“别！我不想！” 　　“可是已经好久没这样过了，”楚今非依然死命抓着他，还把他两只手按在一起，马上要绑，口中语气却十分温软，“之前你说不喜欢这样，所以我都忍了好久了，今天你就让我满足一下吧，原哥。” 　　原绍越悲哀地发现，他竟然根本就阻止不了，首先楚今非这么跟他说话，他就很难拒绝他的要求，更何况他还敌不过楚今非的力气。 　　于是他只能被楚今非绑住了为所欲为。 　　但他没想到，他都已经按楚今非的要求来了，楚今非居然还能在接下来的事情里那么硬来，他痛得直让轻点，楚今非却始终仿若未闻。 　　现在楚今非和他做这种事，大多数时候依然不怎么温柔，但他俩在一起时间也不算太短了，原绍越已经基本适应了他的这种风格，通常也能从中获得巨大的快|感。 　　只是有时楚今非仍会有一些过于粗暴的行为，在过程中把原绍越弄得疼痛难忍，怎么求都没有用。 　　原绍越也根本不知道楚今非什么时候就突然会粗暴起来，这似乎在事前根本没有征兆，好多次都是原本亲得好好的，气氛也很到位，在真正做时却猛地开始横冲直撞，好像这只是他一时兴起。 　　就比如这次。 　　原绍越真的不明白，楚今非究竟是怎么了，忽然又这么让他受罪，他眼泪都快出来了。但是他没有丝毫办法，不得不一直承受着这痛楚大于快乐的煎熬，直到最后楚今非满意。 　　事后，楚今非抱着他去洗了澡，温柔地给他擦身，还真挚诚恳地跟他道了歉。每次只要他玩得过火了，之后看原绍越神色不太对劲，他就会这样。要命的是，原绍越偏偏特别吃这一套，因为他完全没法对着这个样子的楚今非发火，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这回也是一样，原绍越被抱进浴室时还非常不快，等洗完澡出来，原本压在心底的气已经没了。 　　有时候原绍越也会想，他这个样子是不是太他妈的没出息了，简直一点都不像他，要是让他的那群朋友知道，恐怕下巴都能惊得掉下来。但当他面对着楚今非那张清隽秀雅的漂亮脸蛋，想着这是他爱了两世的人，而他曾经还那么亏欠于他，又觉得他现在做出的这点让步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第二天早上，原绍越接到了消息，对方说他们在齐景元那套公寓附近盯了一整晚，没看见齐景元或是方宁晨出入，但是天黑后，齐景元那套公寓里是亮着灯的，而且，他们找了物业连夜调取并筛查过了小区监控，又询问了值班的物业，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方宁晨的确是进了齐景元那套公寓所在的楼栋，而且从五天前进去之后，就没有再出来过，同时，昨天中午齐景元也进去了，至今也没有出来。 　　原绍越便打了个电话给迟远明，告诉他人大概是找到了。 　　迟远明立刻激动了起来：“在哪儿呢！？” 　　原绍越跟他说了地址，迟远明急切地道：“好的，我知道了，那我先挂了，回头再谢你啊哥。” 　　“你等等！”原绍越喝止了他，“你先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上那儿去把人带回来啊！”迟远明想也没想就说。 　　“带回来？人家不肯怎么办？你用抢的，还是和人打一架？” 　　原绍越这么说不是没有缘由的，他上辈子只是把方宁晨的下落告诉了迟远明，接下来没有理会，结果就闹出了一系列的麻烦。 　　很快他得知迟远明不仅没把方宁晨带回去，还因为和齐景元打架并把人打伤再次进了派出所，原绍越只得又去把他给弄出来，但之后这事被齐景元找人弄上了网络和报纸，还把他原绍越找关系的事给一起带上了。 　　由于有人刻意推动，这次反倒比上次迟远明第一次进局子阵仗大多了，一时间到处都是讨论的声音，原绍越只好去找人删帖、压舆论、消除影响，这对他来说虽然不算多难，然而还是让他烦躁。同时，由于方宁晨还在齐景元那儿，迟远明又来求他想办法，原绍越因为齐景元在各媒体上弄出的那些事情本就相当不爽，理所当然地对齐景元下了手，这才让这段事情基本告一段落。 　　迟远明一时语塞，立刻又说：“我多叫几个人去。” 　　“你是不是又想进局子？”原绍越真是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想点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迟远明着急道。 　　“比如通过其他途径向他俩施压，等他们受不了了，人自然会回来。” 　　迟远明沉默了一下，说：“……这也不是不可以，但现在我还是得立刻就去，我实在忍不了了。” 　　“那你要是出了事别来找我。”原绍越冷声道。 　　迟远明那边再次陷入短暂的静默，才有声音传过来：“……行。” 　　原绍越却听得有些无奈，因为要是真出了事，他敢肯定迟远明还是会找他的，到时候只会更加麻烦。 　　“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吧，”最后他说，“你也别带人了，我带。” 　　挂了电话原绍越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他昨天被楚今非折腾惨了，到现在还浑身难受，结果居然还得去搞这种破事。 第45章 山雨欲来二 　　原绍越这趟去, 带了几个转业后干保镖的, 不光是为了把方宁晨给弄回来, 还为了防止迟远明一时冲动惹出事端来。 　　他本以为，这回有他出手，他们肯定能顺利把人给带回来，而且事后也不至于再被弄上各大媒体，闹得人尽皆知。 　　结果没想到到了地方，齐景元却竟然像是早有准备似的, 那套公寓里除了他自己和方宁晨之外, 还有六七个彪形大汉守着，让他们根本无从下手。 　　而且齐景元在他们一开始试图撬门闯入时就报了警, 正在他们对峙的时候，有几个警察来了, 这下再想强行抢人显然更不可能了, 最后他们只得铩羽而归。 　　回去的途中, 迟远明一坐上车，就开始怒骂齐景元, 他今天才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情绪特别激动，刚才就好几次差点冲上去打人, 只是都被原绍越带来的人给拦住了。 　　原绍越听着表弟充满污言秽语的咒骂, 觉得头很痛, 沉着声音让他闭嘴。 　　迟远明被他喝住, 看着他此时阴沉的脸色, 只好安静了下来。 　　原绍越的确很不快，但同时他觉得今天的事有点奇怪。 　　他记得前世齐景元把事情闹大后，他了解到的情况是，迟远明当时根本就没考虑那么多，急不可耐地带了个司机就找上门去了，看见齐景元一言不合二人便打了起来，而齐景元那边也没有找这些个保镖在旁保护，所以以前常打架、搏斗技巧较高的迟远明才占到了便宜，把齐景元打伤了。 　　可今天齐景元那群保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自从他重生后，有太多事情发生了变化，从他自己的一些项目，到楚今非和楚家…… 　　然而变化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他至今仍无从得知。 　　他烦躁地摸出了烟，正在这时，迟远明有些迟疑地叫了他一声：“哥？” 　　“嗯？” 　　“我觉得这事儿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迟远明说，“我之前就已经找人去查姓齐的了，应该很快就能有回音，到时候我把资料发给你，你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哥？” 　　原绍越顿觉一阵无奈，但还是答应了他。 　　毕竟迟远明是和他从小到大关系都比较好的表弟，而且，齐景元还的确给他表弟戴了绿帽——虽然按照齐景元的说法，他是在救方宁晨出火坑——这也让他很不爽。 　　他记得上辈子也是这个流程，迟远明先是摸到了齐景元的一些情况，然后拿着资料来寻求他的帮助，而他当时正好因为齐景元把他捅上媒体的事，也想给他个教训，很快找人运作了一番，让齐景元很快陷入了焦头烂额的境况，也以此逼得方宁晨不得不自己回到了他表弟的身边。 　　现在，无非就是再来一次。 　　电话响起时，原绍越正趴跪在酒店的大床上，脸抵着床单，翻涌的情潮几乎淹没了他的神志。 　　骤然而来的铃声将他的意识强行扯回来了一点，他下意识地朝床头不远处的手机看去，透过因为湿气而变得有些模糊的视线，他看见自己的手机在不断震动，由于手机刚才事随意丢在那儿的，现在背面朝上根本看不见来电人姓名，不过这种时候，哪怕是天王老子原绍越也懒得理会，只是觉得这声音吵得有点心烦。 　　结果对方却锲而不舍地打进来，铃声刚停了一下又重新响起。 　　原绍越只好颤抖着自由的那只手去够手机，谁知没伸出去多远竟然被楚今非一把抓住了手臂，不容拒绝地拽了回来，压在背后。 　　同时他还被来了一下狠的，整个人瞬间跟过了电流似的，腿软得都快跪不住了。 　　“你在干嘛？”楚今非声音沉沉的，带着平时没有的沙哑，“你……还想接电话，这么分心？” 　　“接个头……我……啊……”原绍越话都快说不完整了，脸侧在床单上一下一下地磨得有点难受，“我……就想……嗯……把手机关了……” 　　“这样吗……”楚今非俯下|身，灼热的气息呼在了原绍越耳畔，带起他耳朵和脸侧的一片热意，“你就不怕是重要的事？” 　　原绍越侧着头，看见他那张漂亮的脸近在咫尺，眉梢眼角都染着勾人的情|欲颜色，不禁心动道：“没你重要……” 　　楚今非闻言微微一顿，接着唇角勾了起来，露出一个非常赏心悦目的笑，似乎十分满意这个回答。他放开了原绍越的手，自己伸手去拿了手机过来，按下了关机键。 　　接下来事情变得愈发疯狂起来，原绍越根本难以承受，他很快就丧失了思考能力，仿佛陷入了混沌的海里，下意识般的挣扎着想往前爬，却被对方察觉到意图，只挪动了一点就被箍住腰强行拽了回来。 　　…… 　　浴室里传来水声，原绍越躺在床上抽烟，激烈情|事后身体疲惫无比，却又十分餍足，他放空般的休息了一会儿，眼角瞥见旁边静静躺着的手机，才想起刚才打来的电话。 　　他其实累得手指都不想动了，但这时理智在他的头脑里已经占了上风，他还是慢吞吞地伸过手去，拿起了电话，开机。 　　谁知道才刚一开机，电话居然又响了，原绍越一按下接听，他表弟急切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哥，你总算接我电话了！你之前在干什么呢，怎么后来还关机了，我差点都快以为你出事了！” 　　“……没干什么，”原绍越一开口嗓子还是哑的，不免觉得有些尴尬，他轻轻咳了一声，“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宁晨那件事。” 　　迟远明显然现在的关注点都在他自己身上，根本没空管原绍越的事以及他异常的声音，接下来他迫不及待地告诉原绍越，原来齐景元的娱乐公司最近由于经营不善，正处于亏损状态，而且还陷入了一场关于融资的仲裁纠纷，只要他们从中再给他弄出点事，保准能让齐景元自顾不暇，那时，他再去给方宁晨施点压，他就不信人还能不回来。 　　“行，那你把查到的东西拿给我看看吧。” 　　“好，”迟远明答道，“对了哥，你这两天看网上新闻了吗？” 　　“嗯，你说方宁晨的？” 　　“对！姓齐的傻|逼到处发通稿，还找了一堆水军，歪曲事实想抹黑我们公司！昨天他雇的律师团还来了，态度嚣张得不行，要求让方宁晨解约，还说随时准备起诉！他妈的……” 　　迟远明激动地控诉了起来，刚说了两句，楚今非洗澡出来了，他已经换上了衬衫和长裤，朝原绍越走过来，很快来到了他身边，挨近他坐到了床上。 　　这时迟远明愤慨的声音还在原绍越耳边吵着，原绍越忽然觉得特别烦躁，便打断了他的话：“行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吧，我这儿还有点事。” 　　迟远明被突然打断，安静了一下，才重新出声：“……哦你有事啊，那我先挂了，不等等，明天我几点去你那儿啊？” 　　两人约定了见面时间，便结束了这次通话。 　　楚今非偏过头看向原绍越：“跟谁打电话啊？” 　　“我弟。”原绍越刚才心烦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失，也不是特别想多说。 　　楚今非想了想，却问：“难道是因为方宁晨的事？” 　　“你怎么知道？”原绍越看着他，只见昏黄的灯映在他的眼睛里，像闪着微光，他似乎对这个话题有些兴趣。 　　“还能怎么知道，这些天网上娱乐新闻不都是你弟和方宁晨的事吗？” 　　原绍越略微讶然：“你还会关注娱乐新闻？” 　　楚今非笑了笑：“我也是正好看到，毕竟他是你表弟媳妇，我还见过他，就多看了几眼。” 　　“你看见的是说方宁晨要解约的那些事情吧？那都是那群记者捕风捉影乱写的玩意儿。我表弟的公司怎么可能待遇那么差，再说他俩那种关系，我表弟会让他被雪藏？”原绍越毫不心虚地说。 　　他也看到了点那些新闻，毕竟齐景元这会儿真的想让方宁晨跟他表弟的娱乐公司解约，他为了做舆论的准备，便让人全网地推送通稿，想不看到都难。通稿的内容无非便是列举了一堆天星娱乐的罪状，什么待遇差、工作安排不合理、近期不给方宁晨曝光率和资源让他面临雪藏等等，以此来把舆论往方宁晨有利的一边引导。 　　楚今非思索道：“那方宁晨想解约总不会也是假的吧？” 　　“他倒是的确有这个念头，不过这只是他最近跟我表弟闹矛盾，正好又有别的公司想挖他，所以才来了这么一出，不过这解约可不是说解就马上能解的，我表弟这不正准备想办法把人给哄回来呢吗。” 　　楚今非微微垂下了眼，像在沉思着什么，没答话。 　　原绍越朝他那边凑近了些，摸了摸他白嫩光滑的脸颊：“想什么呢？” 　　楚今非才抬眼：“没什么，我就是在想，都闹到这个地步了，他们怎么还没分手？” 　　原绍越微怔了一下，道：“你看你这话说的，哪有希望人家分手的？” 　　“我不是希望他们分手。只是我也见过方宁晨，我觉得像他那种性格乖巧安静的人，尤其原来还那么听你表弟的话，结果这段时间闹得这么激烈，应该是真的想和你表弟分手。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表弟又何必非要勉强呢？” 　　楚今非说这话时神色没多认真，和平时闲聊别无二致，但原绍越听他突然道出事实，心也莫名跟着有些收紧，只是这并未在他的神色上显露半分。 　　他说：“今非，你跟他俩也只见过一回，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我得告诉你，根据我对他们的了解，我表弟是真的喜欢方宁晨，方宁晨也是真的喜欢他，现在他俩只是暂时不太对付而已，以后绝对会和好，不信你就等着吧，你会看见他们请你喝喜酒的。” 　　“真的？”楚今非面露怀疑之色。 　　“当然，”原绍越扬眉，突然有了个想法，“不然我们打个赌，就赌……两个月之内，方宁晨会不会回到我弟身边，怎么样？” 　　楚今非闻言轻笑出了声：“打这么无聊的赌？” 　　“怎么，你是不是不敢？” 　　“也不是不能赌，”楚今非眨了眨眼睛，“赌注呢？” 　　“输的人必须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原绍越心中的想法已经成型了，“不能反悔。” 　　楚今非也没怎么思考就答应了，他嘴角扬起，道：“行。” 　　“宝贝儿，你完了，”原绍越立刻笑起来，“因为这次肯定是我赢，到时候你可不能拒绝我的条件。” 第46章 山雨欲来三 　　原绍越已经想好要今非做什么了。 　　他想让他再次温顺地对自己敞开身体, 他想由自己来主导一场性事，他想尽情地占有他，想他彻底被自己施与的情|欲浸染无法挣脱，想让他因为承受不住太过猛烈的快乐而呻|吟哭泣，想让他从内到外都充满自己的味道。 　　他本就习惯居于掌控地位，也一直记得今非曾经在他身下时的模样，那样的今非, 只要碰过一次就绝难忘怀, 更何况他还享用过无数次。 　　现在在床上沾染上欲望的今非当然令他非常着迷，他被上时也能获得快乐, 但心理上却仍然少了点什么, 他时不时地还是会希望楚今非能重新躺回他的身下。只是每次他提出这个要求, 不管是劝诱还是哄骗, 楚今非都不肯松口，他又不能来强的，也只好作罢。 　　不过，这回嘛…… 　　“你怎么就这么有自信呢？” 楚今非看着他，笑意更深。 　　原绍越笑道：“废话，那可是我表弟和表弟媳妇儿，我很了解他们。” 　　重活一世, 虽然有不少事情都变得与之前不同了，但那些和迟远明这两人没什么关系, 他们还是原绍越记忆中的他们, 他们身上发生的事目前看来, 也基本同前世毫无区别。 　　齐景元身边出现了保镖导致他们抢人失败，似乎并不会影响到整个事情的发展，而且他稍微回忆了一下，刚才迟远明在电话里跟他说的齐景元的情况，和前世里的别无二致，这就说明，齐景元没有像楚今非一样，身上发生这么巨大的变化，那他对付起来，自然仍能绰绰有余。 　　所以原绍越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件事的后续，也会如同之前一般，不出两个月，方宁晨就会迫于他给齐景元施加的压力，回到迟远明身边。 　　“这么说来我不是输定了？”楚今非看起来一点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还是含笑注视着原绍越，“所以你会让我做什么呢？” 　　原绍越看见他微弯的眼睛亮如星河，映照进了自己的影子，仿佛满眼只有自己，实在太勾人了，忍不住挨过去亲吻他，边低声道：“那时再告诉你，反正很快就会到时间的。” 　　楚今非没有答话，原绍越还想继续吻他，但没亲几下，就被轻轻推开了。 　　“行了，我得走了。”楚今非语声温柔，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那也给我亲几口再走。”原绍越仍是想往他身上凑过去。但楚今非长腿一动，直接下了床，并往旁边走去。 　　“我真的得回去了，还有些文件得处理。” 　　原绍越还坐在床上，不由皱眉略带不满地道：“让我多亲几下你能死？” 　　楚今非已经拿起了他先前扔在沙发上的外套，闻言转身站住，他看着他，语带暧昧地轻笑道：“可是你要是再招惹我，我怕我就回不去了，而且你也会受不了的。” 　　原绍越脱口而出道：“你还能来？”说着下意识地往楚今非下半身瞥了一眼，然而那里被他搭在臂弯里的大衣遮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你觉得呢？”楚今非盯着他，眼神里带着些热意。 　　“……”其实刚才的话一出，原绍越就有些后悔，如今的楚今非体力简直堪称恐怖，他又不是没试过被楚今非毫无节制地折腾，虽然过程也有爽到，可说实话，他一点都不喜欢那样。而且，他刚才已经被|操了好几个小时了，现在浑身万分疲惫酸软，根本不想、也不能继续承受那种极其猛烈的性|爱了。 　　“还是别了吧，”最后他说，“明天还得去公司。” 　　“嗯，所以让你别勾引我了啊，”楚今非笑道，他又来到床前，把他的手机拿上，“你快去洗澡吧，我先走了。” 　　原绍越“嗯”了一声，楚今非便转身走了，并没再看床上依然赤|裸的原绍越。 　　第二天下午，迟远明如约来到了原绍越的办公室。他带了一个文件袋来，里面装得满满的，全是关于齐景元的资料。 　　原绍越大致看了一遍，果然和他记忆中的信息没有出入。 　　这个齐景元的父亲是外籍华人，母亲是外国人，两人目前都在国外，在国内几乎可以说是没什么关系网，而且据说齐景元是和家里闹翻了才跑回国内发展的，也得不到家里的支持。 　　一开始齐景元主要经营的这家传媒公司确实势头不错，不过从去年年初开始，公司盲目地把业务重心转向了电影，导致持续处于亏损状态，最近还陷入了一起仲裁纠纷，被另一家传媒公司要求赔偿一笔巨额资金。 　　齐景元在其他领域的投资，并不足以抵偿他目前的亏损。不过，最近齐景元的公司有一部电影正在筹备上映，此外，还有一部电视剧也在审查阶段。如果电影的票房好，电视剧卖出了个好价钱，倒是应该可以解除齐景元公司眼下的危机。 　　但是假若因为审查问题，他的电视剧和电影根本无法面市，被无限延期呢？如果同时，他又在那起仲裁案中彻底败诉，被要求支付全部的赔偿金额呢？ 　　他当然会被这些压力弄得焦头烂额，到时候只要迟远明再向方宁晨施压，用此事来对他进行要挟，方宁晨为了不让自己继续连累齐景元，自然就会主动回来了。 　　前世里，原绍越出面打点了关系，让齐景元陷入了困境，之后就没怎么再理会过这件事了。后来他听表弟提过方宁晨回来了，但至于具体情况，他也没问那么多。因为他本就对别人的感情纠葛不感兴趣，而且他当时仍然把方宁晨当成自己表弟的小情儿，还以为迟远明只是气不过自己被绿了，才如此激动地要进行报复。 　　直到又过了不短的一段时间，迟远明有一回找他喝酒倾诉，他才得知了更多的一些事情。 　　原来当时方宁晨被迫回来之后，迟远明一气之下立刻把他囚禁了起来。 　　但迟远明本来是想狠狠收拾他逼他认错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着方宁晨抗拒、痛苦、厌恶的表情时，他突然又觉得非常难受，粗暴的行为进行了一半就收了手。 　　他发现他开始特别怀念他能和方宁晨回到他俩刚在一起时的状态，他其实最渴望的，是以前那种甜蜜的关系，他渴望方宁晨曾经对他的爱。 　　而这，也就是他转变的开始。 　　之后，他没有再严酷地对待方宁晨，而是试图对他好，除了仍然不让他离开以外，简直是变着花样地哄他，希望能挽回他们两人的关系。 　　方宁晨却一改之前完全顺从的姿态，反倒对他冷冷冰冰、爱答不理。面对这样的宁晨，迟远明竟奇迹般的不怎么生气，他只是从未有过的痛苦难抑，因为他竟无比渴望方宁晨能再度对他展现真挚的笑容。 　　他们俩的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这事情被迟远明的父母发现，之后迟远明不得不承受来自父母的巨大压力，同时还要面对方宁晨的冷淡，他从小到大都没有经历过这种难以应付的局面，而且这次他若要争取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就不能逃避、不能妥协，他只能硬着头皮顶住重压，但这到底十分令人苦闷压抑，所以迟远明才会来找原绍越喝酒倾诉。 　　当时，原绍越对这些事情有些震惊，还有些不能理解。 　　他看出迟远明是动上了真感情，可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表弟这样一个这么烂泥扶不上墙、滥情花心的人，能为了这和家里闹成这样。迟远明和他不一样，如果脱离了家庭，简直可以说是一无是处，这未免太不划算了。 　　可是后来，更令他诧异的事却出现了，迟远明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渐渐脱胎换骨，成为了一个事业心与能力兼具的人，还成功地挽回了爱人的心。 　　现在，原绍越依旧希望事情能按照原本的轨迹发展，因为他认为那无论是对他表弟，还是对方宁晨，最终都是一件好事。 　　所以，当迟远明走后，他看着桌上齐景元的资料，像前世的此时一样，拨下了一个号码。 　　很快，又过了一个多星期，此时距离楚今非的生日只有二十天了。 　　原绍越早就开始计划此事，到了这时已经瞒着楚今非筹备了起来。 　　他之前问过楚今非，问他他从前生日是怎么过的，要不要回家吃饭、宴请亲戚朋友什么的。楚今非却说，他有好久没过过生日了，他本就是个不怎么在意生日的人，又不喜欢闹腾和聚会，以前在国外时便经常忘了，然而即使记得，他也懒得过，去年回国后的那个生日，他就因为忙没有过。 　　原绍越一听，更觉得自己大有发挥空间。他决定一定要好好给今非过这次生日，达到浪漫甜蜜、隆重难忘的效果，最好是能让今非感动不已，最后看着他送出的戒指，当场就答应和他结婚。 　　没错，原绍越当天是打算向楚今非求婚的。他定做的戒指已经送来了，样式和上一世的略有区别，但依然十分精巧漂亮，时尚优雅，是两枚一模一样的男士白金钻戒，内圈还镌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 　　在生日和情人节里，为心爱的人精心准备一系列丰富的生日庆祝活动，再送上这样的戒指，求婚的意味太浓重了，尤其是，他还将在一个特别合适的氛围里送。 　　那天正好是周末，原绍越已经提前跟楚今非预定了那天的时间。 　　他对那一整天都是有安排的，而当晚则是计划在某著名且奢华的旋转餐厅吃饭，为此他特意提前包下了当天的整个餐厅，并找了一个宴会承办公司白天前去进行一番布置，务必要将现场装饰得极具美感又充满情调。 　　除此之外，他还让公司准备了烟花，等他们吃饭的时候，就让人在外面放烟花，在四十五层高的浪漫餐厅里，夜空中绚烂的烟花仿佛触手可及，那时的气氛绝对非常到位。原绍越觉得，如果不顺势求个婚，好像都有些对不起那番情境了。 　　他无比期盼楚今非会答应，但他知道，楚今非不答应的可能性也很大，而他也已经对此做出了心理准备，失望固然会有，不过他不会因此气馁。毕竟严格算起来，这辈子他和楚今非在一起的时间也才几个月，日子还长着，就算这次今非不答应，以后也总有他答应的一天。 　　这是原绍越最近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了，他有时看着自己列出的计划，幻想着那天可能会有的场景，都会由衷地感到期待和欣喜。 　　他完全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表弟迟远明出事了。 第47章 崩塌 　　这天下午, 原绍越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他父亲打来的。在电话中，原志中告诉他，他表弟因为被人举报涉嫌多项犯罪，被带走调查了。 　　原绍越听到后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 　　这来得太突然了，而且上辈子根本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是被什么人举报的？”原绍越忙问。 　　“暂时还不清楚, 这个事是你舅舅来找我说的，目前我们正在想办法, 争取把那小子给快点弄出来。”原志中叹了口气，这样说道。 　　这通电话，让原绍越不得不开始跟着父亲为迟远明奔走起来, 很快他发现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 　　迟远明这次被举报涉嫌行贿、偷税漏税、虚开发 | 票、挪用资金等多项犯罪行为，现有的证据非常充分。而且此事在网络上也有了极高的热度，天星娱乐公司老板涉嫌经济犯罪被抓的新闻一时间简直是铺天盖地而来。正好最近上面在严查娱乐圈经济犯罪问题, 严打娱乐圈偷税漏税, 本来对于这起案件就十分重视, 现在加上民间的讨论度，极有可能要被当成典型来抓。 　　在这样的情况下, 要把迟远明给保出来，把这件事给兜住，难度当然不小。 　　说实话, 迟远明干出这些事情, 原绍越并不奇怪, 很多公司的老板严格算起来都有不清白的地方, 更何况是迟远明这种品性恶劣的人？但只要没被发现，依然可以逍遥度日。而这次的关键在于，这个举报者是从哪里来的？他怎么能弄到这么多证据？他又为什么要针对迟远明？ 　　原绍越连着几天都在忙这个事，他感觉到了比预想中更大的阻力，烦躁中又觉得蹊跷不已，然而一时也弄不清背后的原因，就连举报者的身份都没能调查出来。 　　这些天他和楚今非都忙，彼此便没见面，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楚今非很快也打了个电话来问情况。 　　原绍越不喜欢把家里的坏事跟人讨论，就好像他平时根本不会和任何人说起他的家庭状况。面对楚今非关切的询问，他无奈地说：“别提了，我这两天正在为这个事情烦着呢。” 　　“你弟的事真的有那么严重？” 　　原绍越叹着气：“差不多吧，这两天跑得我头疼。” 　　“……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吗？”楚今非缓缓问，语声中充满关心又透着真诚。 　　原绍越听得心中一阵温暖，心里的躁意顿时削减了大半，想了想，说：“你要真想帮我，就过来多陪我一会儿啊，咱俩这都好几天没见了。” 　　楚今非那边沉默了一下，说：“你明晚有空吗，我明天必须得在外边吃晚饭，回去大概九点，你要是有空的话我到时去找你？” 　　“嗯，你来我家吧。”原绍越答应了他。 　　第二天，原绍越又跟着原志中为了迟远明去走动，却意外得知了一个信息。 　　他们去拜访的人隐晦地透露道，这次的事件并不光是迟远明被举报了那么简单，而是他正好在这个当口撞上了严打的枪口，有人非要把他树立成典型，在这背后自然有一股力量在推动，而这多半是陆家和楚家的势力。 　　原绍越之前就认为此事没那么简单，但在听说是陆家和楚家时，一时有些诧异。 　　因为这个楚家说的正是楚今非他大伯家，而陆家和楚今非也是有关系的。楚今非的小姑，就是嫁进了陆家，让陆家的一位大人物成为了楚今非的姑父。陆楚两家结成姻亲之后，彼此资源交换、政商结合，便更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原绍越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既怪异焦灼，又憋得慌，很不舒服。 　　迟父一向处事圆滑、滴水不漏，而且无论是迟家还是原家，和楚、陆两家彼此都暂时不存在利益冲突。 　　那么这两家为什么要参与这件事？甚至很有可能，那个身份不明的举报人都其实和他们有关，不然，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查不出举报人究竟是谁呢？ 　　迟远明行贿的对象是个无名小卒，也根本没有参与到什么斗争里去。而且，这次被举报犯有多项罪名的人是迟远明，举报材料据说非常详细，显然就是冲着迟远明本人去的。 　　回去的路上，原志中问原绍越，迟远明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原绍越思索了一下，以迟远明的性格来说，他是非常容易得罪人的，可是要说他得罪了什么有身份的、能够这么针对他的人物，他却还真不知道。 　　至于最近得罪的人，他立刻想到了齐景元，可齐景元如果有这样的能耐，上辈子又怎么会被他们整得焦头烂额？ 　　然而想想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却的确是有些太巧了，正好是在他们开始对付齐景元之后。 　　原绍越觉得古怪，最后他还是选择告诉原志中，自己表弟和齐景元发生了矛盾，只是他略去了方宁晨的性别，只说好像是为了个小情人争风吃醋，闹得挺激烈的，彼此结了仇。 　　原志中此前根本没听说过齐景元，听到这个名字后便皱着眉，说让人去查查。 　　原绍越与原志中分开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头。回到家，他正准备打个电话去问问最近齐景元的情况，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正好就是打来跟他说齐景元的事的，原来那起仲裁案的结果今天出来了，齐景元仍然被要求赔偿一定数目的金额，但是这金额比前世的来，却大打折扣。 　　原绍越拧着眉心听完了他的话，此时他已经可以确定，一定是齐景元那边有什么地方出现了偏差。 　　在前世，他从中做了一点工作，导致齐景元在仲裁案中彻底败诉，被要求进行全额赔偿。 　　当时齐景元娱乐公司本就岌岌可危，要拿出那笔钱对他来说完全是不可能的，他也是因为这样，才彻底陷入了绝境。 　　可是这一回，原绍越明明已经像前世那样，进行了一番打点，仲裁的结果却发生了变化。 　　目前的这个金额，虽然仍会给齐景元造成一定压力，但已经不像前世那样，让他根本无力承受，那么，他也就很可能不会落入从前的那般境地了。 　　原绍越产生了一种极其不好、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的预感。他翻着手机里的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之前他为了迟远明的事向齐景元出了手，齐景元的电影和电视剧审核立刻都被卡了下来，只能全部延期，不知道何时才能重见天日。现在既然齐景元在仲裁案方面已经基本安全了，那他的影视剧…… 　　“原少……嗯，那个事啊，之前他的审核确实是压下来了的，但是前两天吧，上边突然有人来打招呼，点名要尽快把他的审核工作给做了，我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呢……什么人啊，这个，是中|宣部的……” 　　原绍越听到对方的答话时，虽觉烦躁，但却不是特别意外。 　　到了这一步，再说迟远明的事和齐景元一点关系没有，原绍越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了。 　　可是齐景元是怎么做到的？他和楚、陆家怎么会牵扯到一起？ 　　之前迟远明又不是没查过齐景元，齐景元分明在国内没有什么关系…… 　　究竟是什么导致了这样的变化？ 　　原绍越眉头紧锁，突然之间，他想到了楚今非，想到了楚家同样产生了巨大的变化，还想到了楚今非其实认识齐景元，虽然并不是特别好的关系…… 　　一种焦灼感攫取顿时住了原绍越，他甚至拿出了手机，按下了楚今非的号码。 　　可是……说些什么呢？ 　　原绍越握着手机，拇指在通话键上悬空着，却迟迟按不下去。他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却又好像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他突然回忆起了楚今非跟他昨天跟他打过的那通电话，那关心真挚的话语仿佛还在耳畔。 　　楚今非一点也不像是会知道任何内幕的样子。而且，他又有什么必须知道的理由呢？他又不是官场里的人，他和他那些亲戚还有齐景元，也根本就不能算得上亲密，那就算他能和这些人扯上点关系，又怎么样？ 　　就好像他原绍越自己，也从来不会掺和进他父亲的那些事情里。试想若是他父亲要做点什么，他也多半不会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了，那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其实今晚就可以见到今非了啊…… 　　原绍越终于还是没有拨下通话键，而是按灭了手机屏幕，揉了揉眉心。 　　当夜，楚今非如约而至。 　　他一进屋，原绍越就闻到他身上飘来浓郁的酒气，再看他的脸，果然两颊白里透着绯红，一双乌黑的眼睛水光涟涟，朝他看过来的时候特别动人：“原哥。” 　　“你又喝酒了？” 　　原绍越一直觉得楚今非喝了酒之后的模样特别有风情，但今天他心里有事，即使最爱的人正在自己面前呈现着这么好看的状态，他也不像平时那样满腔欣喜，甚至主动上去动手动脚，反而心里蓦地升起了些焦躁和纠结。 　　“嗯，”楚今非换上拖鞋，向他露出那种惯常的温和的浅笑，“不过没喝多少。” 　　“那就好。”原绍越说。 　　楚今非笑道：“怎么，你怕我喝多了会对你做什么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原绍越道，“我的意思是，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这话怎么这么不像你能说出来的呢？”楚今非说，“你也会让别人少喝酒注意身体健康？” 　　“你的健康当然值得注意啊。”尽管心里藏着事，原绍越还是习惯般的甜言蜜语。 　　楚今非笑了笑，没答话。 　　两人来到客厅，原绍越率先把自己扔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坐着，楚今非便跟着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他略略偏过头，看了原绍越一小会儿，说： 　　“原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原绍越被他说中了，也没否认，只是点了点头。 　　楚今非想了想，问：“因为你表弟的事情吗？” 第48章 崩塌二 　　“嗯, 那小子，真不给人省心，”原绍越说，他看着楚今非, 观察着他的神色, “不过这回他也是让人给盯上了，有人故意想整他, 这事儿才会弄得这么大。” 　　“嗯？”楚今非似乎有些诧异，“为什么会这样？” 　　“应该是一些私人矛盾, 但对方背后的势力挺大的, 所以我要帮我弟也比较费劲。”原绍越看见楚今非惊讶中又仿佛多了几分忧虑，那像是对自己的关心, 不由心也跟着颤了颤。 　　“私人矛盾闹成这样？你弟是得罪什么人了？”楚今非关切地问。 　　“这个……”原绍越发现，他还是不想跟楚今非说自己表弟的具体情况，不管表弟得罪的人是不是齐景元，楚今非的家里人都在这个事情里起了作用，他又要怎么开口呢, “这个情况有点复杂，我也不好说。” 　　楚今非沉默了一下, 道：“原哥，你如果有困难，不要瞒着我好吗？” 　　他语气温软诚挚中带着担忧, 原绍越听他这么一说, 心底一下子变得有些酸软, 却只说：“真的没事，咱们先不提这个了好吗，都几天没见了，说点高兴的。” 　　“高兴的……”楚今非思索着，忽的笑了，“你最高兴的不就是……” 　　话到这里停了，楚今非眨了眨眼，原绍越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时他最开的焦灼情绪基本没了，看着对方那白嫩里透着红润的脸蛋，已经起了想和他好好亲热的念头。 　　他站起身两步来到楚今非跟前，伸出双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慢慢地去吻他，含糊地说：“你是真的了解我。” 　　楚今非被他亲吻着，垂下了眼睫，掩住了眼中此刻不由自主流露出的不耐和厌倦，慢慢才点了点头：“……当然。”接着用力搂住了他的背，狠狠地回应起他的吻。 　　两个人有几天没做过了，这一吻自然一发不可收拾，但原绍越不知道楚今非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又起了施|虐的欲望，很多时候动作异常粗暴凶猛，不管原绍越说什么也不肯放过他，原绍越有好几次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快要被弄死了。 　　完事后，原绍越脑袋放空，身体又累又痛，闭着眼睛瘫软在床上一点都不想动弹，好像已经连抬一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楚今非这次澡洗得很快，他从浴室出来时，身上已经穿好了衬衫和长裤，他看了原绍越一眼，却说：“我先走了，还有点事要处理。” 　　原绍越闻言挣扎着睁开了眼，不满道：“……你这就要走？”他喉咙干涩，说完后忍不住咳了两声。 　　“嗯。”楚今非没有像往常那样，看见他显出不快便过来温柔地哄他，反而迈开腿头也不回地朝房间门的方向走去，语气甚至有点冷淡，“我走了。” 　　原绍越脑子还有那么点迟钝，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就眼睁睁地看着楚今非迅速消失在了门外。 　　等回过味来，愤怒的情绪迅速爆炸了，原绍越狠狠地把枕头掀翻在了地板上。 　　第二天早上，原绍越起床时浑身酸疼，后边也疼得厉害，好在不会影响走路，今天上午他难得暂时不用像去跑他弟的事情，便去了公司。 　　几天没来公司，工作又堆积了一些，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处理了一阵子工作，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带来了一个坏消息，说他之前投资的汇川广场的项目，二期的工地那边出了点问题，现在已经被迫停工了。 　　这件事大概是最近有人向有关部门进行举报，称他们工程使用的钢筋达不到标准。于是相关部门便突然前来进行了检查和抽测，结果，确实发现他们的钢筋多项指标不合格，向他们发出了停工整改通知书，要求工程立即停工整改。而且就在今天，和他们合作的开城建设有限公司负责人还暂时联系不上了。 　　原绍越听着电话那头的汇报，面色越来越冷，他想起他曾去过汇川广场的工地现场看过，但当时主要是看的一期工程，二期还只是个地基…… 　　在了解到事情的大致经过后，原绍越沉声道：“不是让你们一直盯着的，怎么会出问题？” 　　“原总……这个材料进工地，是开城那边和监理共同负责把关的，当时经过检查，确实是合格的。但监督站的人来抽查的时候，却发现这里边其实很可能将近一半都存在问题，多半是开城为了降低造价、偷工减料才干出了这种瞒天过海的事，而且现在他们又不见了，恐怕是跑路了……” 　　原绍越听到这种说法，觉得不是特别说得通，一般来说，都是开发商坑了建筑商之后卷钱跑了，因为这对他们有利。但如果开城的人干出这种事然后跑路，不仅一分钱工程款都拿不到，甚至很大概率还赔进去了一些垫付的款项，他们又何必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呢？ 　　但是他也暂时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且事情既然已经变成这样了，只能去解决它了。 　　原绍越结束了这通电话，便立刻给开城建筑公司的李总拨去了电话，结果就如之前所说一样，是关机的。 　　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萦绕在了原绍越的心头，他觉得这件事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但真相却被迷雾掩盖了，让他一时无法窥探出什么真切的东西来。 　　然而，这个电话却只是一个开端。 　　接下来，在短短的时间内，这件事迅速地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原绍越在得知汇川广场出事后，就立刻让人采取处理措施。但由于开城公司确实是跑路了，许多资料和数据都找不到了，这给接下来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难度。而且，他们必须找到一个新的承建商，才能在对工程进行了全面的检测之后，进行后续的返工和继续建设工作。 　　而就在原绍越公司里的人为此事忙碌不已的时候，更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情出现了。 　　汇川广场出现质量问题，工程停滞的新闻，居然很快被各大媒体添油加醋地报道了出来，在网上也传得到处都是，这使得大批之前购买了房屋的业主产生了恐慌，纷纷找到售楼部要求退房。 　　另外，原来开城公司在跑路前，没有将工钱下发到分包商手中，这导致材料供应商、包工头、民工都被拖欠了巨额款项，现在也都跑来要求支付欠款和工资。 　　一时间，原绍越又要继续为表弟的事奔走，又要处理汇川广场的破事，整个人忙碌得不行，然而到了这样的时候，他却反而显得异常冷静。 　　因为他知道，越是在这样的时刻，越是要沉着地应对。更何况，现在比起他经历过的那些最艰难的时光来说，还是好多了。 　　他两辈子的人生迄今为止，遇到过的唯一迈不过去的坎就是楚今非，除此之外，他认为没有什么困难是难以度过的。 　　但说到楚今非，自从上次楚今非态度冷淡地从他家离开之后，两人便没有再联系过，平时一般都是他主动给楚今非打电话或是发信息，可是这几天他忙得很，加上那天的气到现在都还有点记着，就没有找楚今非。 　　谁知道他不找今非，今非就好像当他不存在一样，几天以来，连只言片语都没给他发过，更别提给他打电话了。 　　他在楚今非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 　　原绍越越想越烦闷，没忍住还是给楚今非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通了，楚今非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喂？” 　　“你还知道接我电话啊？”原绍越一开口就语气不善。 　　“怎么了？”楚今非问，语声有点冷，还似还带着些疑惑。 　　原绍越一听，火气顿时起来了：“你这几天都干嘛去了？” 　　“我什么也没干，你到底怎么了？” 　　原绍越沉声道：“你什么也没干，他妈的就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我很忙。”楚今非居然来了这么一句，接着又说，“我正在X市出差，现在还有点事，先挂了。” 　　然后原绍越的耳畔便传来了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原绍越呆了一下，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他想了想，却又把电话打了回去，结果竟然无人接听。 　　原绍越非常想立刻冲到楚今非面前，抓着他的衣领问问他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想和他分手啊，但他现在太忙了，手上一堆的麻烦事情等着他，实在没空。他便发了条信息过去，问他到底想干嘛，是不是不想过了，接着疲惫地按灭了屏幕。 　　他想这算什么事儿啊，他的生活现在已经够不顺心的了，楚今非还突然给他来了这么一出。最近可真是谁都跟他作对，这是走了什么霉运了？ 　　然而他的霉运却还没有结束。第二天，又出了一件事。 　　一家原本与原绍越合作了许久的银行，在刚收回了最新一次的贷款之后，突然提出将不再续贷。 　　现在汇川广场的工程已经被迫停工，后续的返工和继续建设工程无疑都需要钱，各方债主还纷纷催着要钱，银行若是在此时进行抽贷，对于原绍越来说，无疑是极为巨大的打击。 　　他和银行里他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打了好一阵子的电话，对方十分委婉地向他表示，因为最近他那个汇川广场的事情，银行方面认为他这个项目存在比较大的风险，所以不得不提前收回贷款。后来原绍越又给认识的银行高层打去电话，得到了同一说法，原绍越提出想请他们的人出来，也被婉拒了。 第49章 番外：前世的暴力 　　当原绍越得知楚今非竟然报了警时, 他的第一反应是可笑。 　　难道楚今非以为, 这样就能让自己受挫吗？ 　　太天真了，天真得让人发笑。 　　接着他才开始有些生气。 　　在他把楚今非强行留在家里的三天里, 一开始他想操人，楚今非还是不愿意，找了种种理由想拒绝, 还求了他半天。但原绍越这个人, 一旦他想要, 又怎么会管别人愿不愿意，而且他看着楚今非求他时楚楚可怜的模样, 反而更兴奋了，干脆直接干了再说。 　　他动手, 楚今非也激烈地反抗起来, 可这点抵抗并不能起到多少作用，原绍越很快制服了他，把他重新锁回了床上, 再次将他狠狠侵犯了个彻底。 　　但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 从第二天起, 楚今非就变得很乖了, 做的时候随他怎么摆弄都不反抗, 甚至尝试着配合他, 虽然他显然十分生涩, 而且明显有些害怕, 还有些不情不愿, 可整个人都已经温顺得不像话了，让原绍越非常尽兴。 　　也正是因为如此，到了第四天，原绍越恰好有事得出去一天，便决定暂时放了他。 　　结果，楚今非其实一点都没有被驯服，一出去转头就去报了警。 　　但又能有什么用呢？ 　　在公|安局里，原绍越言之凿凿地说，他根本没有进行过任何犯罪行为，楚今非是自愿和他在一起的，只是这两天他俩闹了点矛盾，一时气不过才来报的警。 　　原绍越在把楚今非留在他那儿的那三天里，做的时候虽然不温柔，但绝对没有刻意弄伤他，楚今非没有受多重的伤，至少轻伤肯定是算不上的。这样一来，按照这个国家的法律，就算楚今非所指控的那几项行为真的成立，原绍越也属于情节特别轻微的那一档，连刑事处罚都够不上，顶多就是被拘留或者批评教育了事。 　　更何况，原绍越背景颇大，在公 | 安系统里还认识不少人，所以这件事很快就不了了之了。 　　从头到尾，原绍越也没受到任何惩罚。不过，他觉得他有必要好好惩罚一下楚今非。 　　现在正是暑假期间，他知道楚今非住在自己家里，便带了两个人找了过去，他连门都没敲，直接让人用开|锁|工具把门迅速一撬，闯了进去。 　　当时是晚上十点多，楚今非自然在家，他正在浴室里洗澡，自从他从原绍越家里出来之后，这两天他每天至少要洗三次澡。 　　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彻底好，可他知道原绍越已经没事了，那个强|奸了他，囚|禁了他的人，不会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任何代价。 　　那个人的势力太大了，他的朋友也出卖了他，根本不会为他作证，那他又该怎么去维护自己的权利呢？ 　　或许该去找找媒体，或是去上级部门，但是会不会又被那个人压下来，很有可能，毕竟…… 　　楚今非这么想着，却仍决定要去试一试，可他还是难受极了，万分疲惫地躺在浴缸里。 　　旁边水龙头里的水哗啦啦地流着，掩盖了开门的声音。 　　当听到浴室外传来脚步声时，他才察觉到不对，可是已经晚了，没等他起身去锁门，门已被猛然推开，就像在他的心上猛地砸了一下，紧接着，那个曾给他带来噩梦的人就这么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洗澡呢，”原绍越大步跨了进来，眼睛直直地黏在了楚今非的身上，他打量着这个赤|裸而美丽的身体，眼中几乎瞬间就燃起了欲望的火焰，接着他头也没回地高声说了句，“你们去门口守着！” 　　门外有人答应了，然后有脚步声远去了。 　　楚今非惊得说不出话，他下意识地扯过了旁边的毛巾，想稍微遮挡一下自己，可是原绍越却几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手中的毛巾。原绍越扯出个笑，这笑却充满了压迫感，让人浑身发冷：“遮什么，哪儿我没看过啊？” 　　“……你、你怎么进来的？”楚今非手还扯着毛巾，和他僵持着，眉毛紧紧地蹙起，看起来既愤怒诧异，又惶恐羞耻。 　　“当然是走进来的，你看你这话问的，”原绍越突然放开了毛巾，屈起一条腿搭在浴缸边缘，伸手去解脚上皮鞋的鞋带，“宝贝儿，我帮你洗啊。” 　　接下来原绍越强硬地踏进了浴缸，楚今非又气又怕，拼命地挣扎。但他越是反抗，原绍越就越是想教训他，楚今非被他反复蹂|躏到了后半夜，到最后几乎要昏过去了，他瘫软在浴缸里，苍白的脸上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水珠。 　　原绍越把他横抱起来，往卧室走去，这个时候楚今非已经彻底没有力气反抗了，只得被他一把扔在了床上。 　　原绍越跟着覆上去，一只手撑在他脸侧，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还不肯认错？” 　　刚才他在侵|犯楚今非时，一点也没留情，他刻意往死里欺负他，想逼他承认错误，听他说他不该报警，不该跟他耍这种花招。 　　可楚今非始终死死咬着嘴唇，什么声音都不肯发出来，只有在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会泄露出一两声痛苦的呻|吟。 　　现在，尽管楚今非被迫把脸正对着他，但依然移开了视线不去看他，美丽的脸蛋上全是疲倦和厌恶。 　　原绍越发现自己很讨厌他这个样子，这让他觉得受到了轻视，而且，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明晃晃地对他摆出这种表情。 　　他刚才片刻的餍足已经消失了，火气升腾上来，燃烧着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他突然放开了他，猛地扬起手一巴掌抽了过去。 　　巴掌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楚今非被他打得脸偏到了一边，痛得眉心拧得更紧了。 　　“你他妈最好别再让我看到你这副模样，”原绍越再次捏住他的下颔，“苦头还没吃够吗？” 　　“你……”楚今非惨白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了极度虚弱沙哑的声音，“你这个……变态……” 　　原绍越听得微微一怔，接着唇角却弯出了个冰冷的弧度，冷声道：“我的傻宝贝，你以为这样就叫变态了吗？” 　　楚今非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可仍然没有去看原绍越。 　　原绍越放开他，本想去外边拿他带来的那几样东西，刚一下床，便发现不远处摆着一个落地衣架，上面挂着几件衣服，还有皮带和领带…… 　　原绍越顿时有了新的主意，他走过去，取下了一条皮带和一条领带，回过头，却发现楚今非竟然颤抖着拿起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还真是不听话。 　　原绍越走回去，楚今非立刻把台灯往他头上砸了过来，但此时他没有多少力气，力道也不准，被原绍越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原绍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沉声道：“我看你是真的没吃够苦头。” 　　楚今非早被他折磨得筋疲力尽，刚才砸个台灯已经用尽了全力，现在根本无法反抗，很快他就被原绍越用领带绑住了一双手腕。他知道原绍越肯定又要来凌|辱他，而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绝望极了，难堪地闭上了眼睛。 　　他这个样子，却令原绍越更讨厌了，这仿佛已经不是轻视，而是彻底地无视，好像他整个人都不存在一样。 　　他迫切需要证明自己的存在，迫切到血液都似沸腾得发痛，于是他拿起皮带，狠狠地抽下去—— 　　楚今非毫无防备，痛得“啊”了一声，身体也跟着瑟缩着。他的皮肤很白很嫩，刚被这么一打，紧实的腹部瞬间现出了一道血红的印子，触目惊心。他微微睁开眼，看向原绍越的目光里充满了恐惧和愤恨。 　　原绍越却觉得他总算肯瞧自己一眼了，只是这当然还不够。此刻原绍越周身鲜血愈发炽烈，催促着他继续他的惩罚，他要让楚今非向他认错，向他求饶，要他彻底向他臣服。 　　他再次举起皮带抽了下去。 　　楚今非每承受一下，浑身都控制不住地瑟索。没过多久，他身上已经遍布血痕，整个人也快蜷缩成了一团，不停地颤抖着，像是害怕到了极点，也痛苦到了极点。 　　然而除了最开始那一下，他一直没有再发出过声音。 　　这样的楚今非却不是原绍越想要的，二十几下下来，原绍越不仅没有感到发|泄的畅快，反而更觉焦灼。他发现楚今非将大半张脸都埋进了床单里，被捆住的双手遮在脸上，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便停下了动作，扔开皮带，俯身去掰他的手。 　　楚今非抗拒着，原绍越轻松地制住了他的手臂，单手将他一对手腕都按在头顶，另一只手用力拧过他的脸。 　　楚今非眉心紧蹙，眼睛只张开了一条缝，里面水光盈动，原绍越把他的脸拧过来时，他眨了眨眼，恰好有一滴泪珠滚出，顺着眼角流下。 　　原绍越看得不禁心也跟着一颤，不由去亲吻他的眼角，想吻掉他的泪水。 　　他难得比较温和地说：“刚才是不是很痛？只要你乖乖认个错，今天我就放过你了。” 　　楚今非闭着眼睛承受着他的吻，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了，却始终一言不发。 　　原绍越见他这副模样，刚才心底那点柔软酸涩的情绪很快没了，他再次烦躁起来，而与楚今非这样亲密的亲吻已经让他又有了感觉，他原本一直捏着楚今非的下巴，现在放开了，将手往下伸去，抓住了楚今非修长的腿…… 　　这一整夜的虐待，导致楚今非第二天发起了高烧，烧得人事不省，原绍越不得不找了个私人医生过来。 　　医生仔细地处理了楚今非身上的伤口，又给他挂了个点滴，他看得出原绍越似乎很重视这个人，便委婉地提出，希望他以后过性|生活时能稍微温柔一点，而且这两天最好暂时不要再做了。 　　原绍越一时心情复杂，但也只得点了点头。 　　然后原绍越守着楚今非打点滴。他看着他憔悴的脸蛋，忍不住伸过手去轻抚。 　　他这个小情人脾气真的太倔了，为什么就不肯朝他稍微低一下头呢？ 　　不过没关系。 　　他又想。 　　反正人已经被他捏在手里了，以后他有的是时间，可以跟他慢慢地磨。总有一天，他能让他真正学会听话，学会心甘情愿。 　　此时原绍越还充满自信，以为这世界上没有他想要又得不到的东西。他并不知道，他将为他的这种想法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 　　直到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当今非永远地离开了他，原绍越才惊觉，原来楚今非和他在一起时，恐怕从来没有一秒是真正甘愿的。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他怎么都得不到的东西。 　　于是他开始后悔，开始痛恨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他想回到过去，他想挽回一切。 　　人生为什么不可以重来呢？ 　　他愿意用一切来交换。 第50章 崩塌三 　　原绍越心里隐隐觉得, 银行抽贷的事绝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没错, 他的项目现在的确出了点问题, 但他认为还没有到致命的程度, 而且他和许多中小企业并不一样, 他的经济实力, 以及他的身份地位都是摆在那里的, 银行对他也一直很好说话，以前的合作都很顺利，银行本不该在这种时候就这么直接地开始抽贷，至少，也不该这样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他。 　　可是即使觉得事有蹊跷，这件事仍是这么发生了, 发生了就必须得面对和解决。 　　原绍越对此进行了一些活动，希望能通过和银行的交涉让他们放宽条件, 继续放贷。同时, 他也让人到其他银行去走动，想寻找新的贷款, 然而进展都不理想。 　　原来合作的银行的态度依然很坚决, 并且油盐不进, 其他银行方面也不愿意松口借贷。反倒是有高额成本民间借贷主动找上了门来, 不过被原绍越拒绝了。 　　由于汇川广场的事闹得比较大，原绍越的父亲自然很快就知道了, 在一开始, 原绍越对于父亲就这件事的关心和训斥都觉得很不耐烦, 也根本不想理会。但到了现在，在一再受挫的情况下，他也不得不考虑起要让他父亲插手了，毕竟他父亲的关系网当然比他更广，面子也比他更大。 　　原绍越虽然脾气很坏，很倔，但他不是一个完全不审时度势、不去利用身边资源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在一开始用了家里的启动资金和关系。 　　只不过，目前他暂时还是不想开口向他父亲求助，因为毕竟还没有到最后关头。 　　这天，原绍越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他之前为了楚今非生日雇的宴会承办公司打来的，说要跟他核对一下这周末现场的布置事宜。 　　自从上次给楚今非打了那通电话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联系过。后来他发过去的信息，楚今非一直没回。他心里憋着股气，便不想再腆着个脸继续发信息了，他倒要看看，是不是他不找楚今非，楚今非就真的能永远不找他。 　　结果，事实证明，好像还真是这样。 　　原绍越气得够呛，可他这段时间真的非常忙，各种各样令人头疼的事情都等着他去处理，实在没空去找楚今非的麻烦，这导致他都忘了还有生日这回事了。 　　直到他接到这个电话，他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距离今非的生日已经只有三天了。 　　其实到了现在，当天的安排都已经计划得差不多了，也不用再怎么费心，只要当天不出什么岔子，那就一定将会是令人快乐且难忘的一天。 　　可偏偏他现在正处在这么一个麻烦重重的境况里，最关键的是，楚今非又已经对他不闻不问好几天了。 　　此时，原绍越对这天的满怀期待已经变成了万分烦躁，他便跟负责人说，那天的活动取消。 　　负责人有些诧异，告诉他说如果取消，定金是不退的，而且他个人认为这次的方案设计得非常完美，如果是时间上不方便，可以改一改主题，进行推迟，劝他还是考虑清楚再取消。 　　原绍越被他一劝，也有些动摇，毕竟他还是不想和楚今非分手的，于是同意了暂不取消，不过他说，还需要和人商量一下，稍后再答复。 　　挂了这个电话，原绍越拨下了楚今非的号码，电话过了一会儿才接通，楚今非的声音过来，但听不出情绪：“喂，原哥？” 　　“嗯，今非啊，”原绍越刚才经过了负责人的一通话，火气基本没了，只想着他不打算分手，还想只要楚今非同意，他就依然要在这个周末给他庆祝生日，“你在干嘛呢？” 　　“……我昨天才出差回来，现在在公司。” 楚今非语气如常，好像完全不记得之前他们那通气氛不太愉快的电话。 　　原绍越便问：“你还记得这周末有什么安排吗？” 　　“……嗯，是情人节，”楚今非停了一下，又说，“你说过要和我一起过的？” 　　“对啊，”原绍越，“我就是想提醒你，别忘了，你那一整天都是我的。” 　　他几个月前就想着要筹划这次生日，在那时问了楚今非生日怎么过，之后就没有再提过了。这次他也没让楚今非知道他给他准备了丰富的生日庆祝活动，只是让今非把那天留出空来，说是情人节要和他约会，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楚今非再次默然了一下，才说：“我记着呢。” 　　原绍越一听，顿时对那天的期待又冒出来了，说：“记得就好。” 　　他想了想，又叹了口气，道：“咱们这都好久没见了。” 　　楚今非像是突然笑了一下：“这不是马上就又可以见了嘛。” 　　周五这天，原绍越早上起床右眼皮就一直在跳，跳得他有点心烦，不过他也没想太多，收拾好自己就去公司了。 　　在公司处理了一上午的事务，眼看着时间到了十一点，原绍越准备走了。 　　今天中午和他父亲约了人吃饭，当然还是为了迟远明的事。 　　走之前他决定先给他爸打个电话，然而打过去却竟然没有人接，连着打了几次都是如此。 　　明明已经约好了时间，本来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状况的。 　　原绍越心头奇怪，同时生出了无比强烈的焦虑感和极其不好的预感，仿佛有什么坏事即将发生了。 　　正当他准备继续打电话过去时，突然办公室的门毫无征兆地被推开，几名穿着统一制服的人闯了进来，说他们是检察院反贪局的，现在要请他去协助调查一起经济犯罪案件。 　　原绍越认出他们的确穿着检察院的制服，他略略皱起了眉，神色有些阴沉，但并没有显出丝毫的慌乱。然而此时，他已经想到了刚才打不通的电话，他突然觉得他那不好的预感，恐怕已经变成了现实。 　　很快，他的想法得到了证实。 　　反贪局的人对他进行了一番调查，很多都是围绕着原志中展开的。 　　不过原绍越和家里关系较差，他脾气又犟，所以他的事业除了最开始，其实并未得到过什么来自家庭的帮助，后来他的身份以及因此而产生的关系固然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那也并非原志中出手的结果。 　　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公司和原志中其实并没有什么牵扯，有时候他都不知道原志中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来了解他公司的情况的，所以，这次的调查自然也没能被调查出什么严重的问题来。然而，这场“协助调查”还是持续了三天，期间他的手机被收走了，人也不能回去，得不到任何外界的消息，这令他整个人都变得空前的暴躁。 　　在星期五的晚上，原绍越想起明天他本来是要跟今非共同度过的，而现在却极有可能还得在这个鬼地方浪费时间，他那么多精心的准备就这么付诸东流，他那本该是非常美好的一天就这么打了水漂…… 　　他越想越气，终于彻底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和反贪局的人大吵了起来，甚至差点动手打人，还好被及时拦了下来。 　　到了星期六早上，他已经泄了气，他感到绝望，他只希望能给今非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告诉他自己不得不失约了。 　　可是他仍然连自己的手机都得不到。 　　今非会因此而生气吗？会因为联系不上他而担心吗？ 　　他心如火焚，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很少有陷入这样境地的时候，他原本的身份和地位，他所拥有的关系，在这里已经全部都不管用了。 　　等他终于重获自由时，一出来，他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只见里面塞满了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提示，他大致查阅了一下，看见了一些亲朋好友的名字，却没有在其中发现他特别期待着的那三个字。 　　他原本只是单纯的焦急，现在却又多出了巨大的失落感，同时，还有一丝疑问涌现了出来。 　　楚今非没有找他，即使周末他们本该有个约会，而他不仅失约还失联，他也没有打电话或是发信息过来。 　　为什么？ 　　难道他也出事了？还是…… 　　忽然有一些模糊而可怕的想法在原绍越的脑中蠢蠢欲动，他几乎倒抽了一口凉气，但他立刻就发现，他很不愿再去细想。就像他曾经也不愿去深究，今非对他那些明显不上心的行为以及那些行为背后的原因，甚至还主动把猜疑给强行压下去一样。 　　但不论如何，他还是迫切地想听到楚今非的声音，想知道这几天来他那边的情况，还有，他要问他为什么没有联系自己。 　　原绍越点开拨号界面，甚至连通讯录都没有翻，便直接飞快地按下了楚今非的号码，他对这个号码早已熟稔于心，根本不会忘记了。 　　等待音清晰地在他的耳畔响着，此刻每一声似乎都十分漫长，那“嘟嘟”的声音像是一根根针，一下一下地扎着他的心，弄得他的焦躁与不安也愈发扩大，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因为急切而疯狂跳动的声音。 　　然而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然后转到了语音留言信箱上。 　　原绍越却没有就此放弃，他再次按下了这个他铭记于心的号码，但得到的仍是相同的结果。 　　当第三次语音留言的提示响起时，他心中的烦乱终于达到了顶点，快要爆炸了，他恨不得直接把手机给摔了，好稍微发泄一下心头的那灼得人发疼的躁意。 　　然而这也只能是想想，原绍越想起他接下来还要用到手机，他还需要了解他父亲的情况，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他正翻着通讯录中的号码，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第51章 残酷的真相 　　电话是他朋友陈志斌打来的。 　　“喂, 绍越？”陈志斌叫他。 　　“嗯, 老陈。” 　　“你终于能接电话了？”陈志斌的声音中有着明显的担忧, “哥们儿, 你被放出来了吧？” 　　“嗯, 刚出来呢，你都知道了？”原绍越问出口的同时, 已经想起他们这圈子消息是很灵通的，陈志斌知道自己的情况并不奇怪。 　　“这肯定知道啊, ”陈志斌语气变得有些激动，“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你们家的事儿都上新闻了, 全国人民恐怕都知道了。” 　　原绍越顿时心脏猛地绷紧了, 他惊诧道：“什么？” 　　“唉, 这我跟你也说不清楚，你自己上网看吧, ”陈志斌说，“我打给你就是听说你今天能出来，来关心关心你，你真没被查出什么事儿吧？” 　　原绍越沉默了，刚才陈志斌告诉他的信息在他脑中盘旋着，搅得他心烦意乱, 让他根本不想提自己的情况。 　　“我当然没什么事, ”原绍越最后这样说, “不然我能在这儿跟你打电话吗？” 　　“也是。”陈志斌说，“那你现在怎么样啊，吃饭了没？对了你是不是在银青东路反贪局那儿呢？我现在正好在这附近呢，要不我去找你？” 　　原绍越想了想，觉得以陈志斌的身份和消息灵敏度，应该会知道不少他父亲的情况，便答应了。 　　这时快到中午了，两人约在了一家餐厅见面，餐厅就选择在原绍越刚才所在的那条街上。 　　原绍越坐在餐厅里等陈志斌，趁着这个时间，他又打了一个电话出去，便大致了解到了这次的情况。 　　他们家这回真的出大事了。 　　他父亲被人举报涉嫌严重贪污腐败以及作风问题，已经被双规。 　　举报人据说是他父亲的两名情|妇，她们两人这次举报明显是有备而来的，掌握的证据非常充分，并且都很致命，甚至开|房的艳照还流传到了网上，闹得人尽皆知。因此形势十分严峻，似乎很难再有扭转之势了。 　　他后妈以及他家一些其他亲戚，也受到了牵连，同样被带走协助调查了。 　　原绍越面色沉得如黑云压城，弄得餐厅里的服务生都有些不敢靠近。 　　关于原志中的情|妇，原绍越大概是知道一点的。 　　在前世，原志中的一个情|妇和原志中闹崩了，然后她竟以邮件的方式，给原志中的单位还有亲人寄送了她和原志中的艳|照，还写了一封信，信里说原志中玩弄感情，害得她多次堕胎丧失生育能力，并且本来承诺给予职位和金钱，结果又言而无信等等恶行。 　　原绍越也是收信人其中之一。当时他看见信里的那些照片和文字，心情有些矛盾，一方面，他感到一阵反胃，就算信里叙述的内容有待商榷，但那些个照片总是实打实的，而且他总觉得像他爸这样的人，真的干出信里指控的那些事似乎也不足为奇；可另一方面，理智又告诉他，他应该企盼他父亲不会因此而出事。 　　结果，没过多久，他便得知，原志中已经把这件事给处理了。 　　原志中利用自己的权力，以涉嫌敲诈勒索和侮辱他人的罪名，反倒把那名情|妇给送进了局子，至于后来，那个情|妇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原绍越就不得而知了，他很忙，他也根本不想深入地去了解他父亲的这个事情，他感到恶心。 　　可是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偏离了上一世的轨迹，还害得他们家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原绍越认为这绝非偶然，但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才会导致这样的偏差？ 　　刚才原绍越已经得知，这举报的两名情|妇里，一个是某企业秘书，另一个原本是个服务员，现在通过他父亲的关系，进了某国企。而这个秘书，就是上辈子里寄艳|照的那个。曾经想让他父亲出事却反而害得自己进局子的女人，如今却成功地使他父亲被双规，这似乎不是因为和一个曾经是服务员的人结成盟友就能做到的。 　　这时，原绍越突然想起了迟远明的事，又想起了自己汇川广场的事，最近不顺的事可谓接踵而至，像是有预谋地针对他们家一样…… 　　楚家和陆家里的几个名字忽的浮上了原绍越的心头，他们都是很可能在迟远明的事里起到了作用的人，尤其是楚家那两个人，他们在上一世本没有如今的地位…… 　　可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他所不知道的官场里的事情吗？…… 　　但如果是那样，又为什么要针对他的投资项目、他的公司呢…… 　　毫无征兆般的，原绍越猛然想到了楚今非联系不上的事，还有出事前他莫名的冷淡，忽有一股骇人的凉意爬上了他的背脊。他的心中隐约有了些非常可怕的猜想，可怕到他甚至已有些不敢再去想了，他怕自己根本承受不住。 　　接下来陈志斌的到来，却似乎是要进一步证实他的想法，他告诉原绍越说，虽然不能确定，但这次举报原志中的两名情|妇看上去很像是背后有人，并且她们一直被保护得很好，而负责这次案件的，是和楚家那边有联系的人。 　　原绍越听到这个消息，居然发现自己并不是特别意外，但他的心还是迅速沉了下去，像是直沉到了胃里，沉甸甸的难受。 　　“对了，楚今非不也是楚家的吗？”陈志斌突然说，他是极少数知道原绍越和楚今非关系的人，接着他显得有些迟疑地建议道，“你……要不要问问他，看他知道多少消息，能不能帮得上点忙？” 　　可能很多人遇到这种事都会这样想，自己的爱人既然能和案件的负责人搭上关系，那么去问问，了解一下又何妨呢？ 　　可是现在，这个问题却令原绍越觉得胃部愈发的发紧发沉，他沉默了一下，才说：“……行。” 　　他们是坐在餐厅里的，还点了几个菜，但原绍越几乎没怎么吃，他不觉得饿，还是陈志斌不停地劝他，他才吃了几口。等到和陈志斌聊得差不多了，他便说他还有点事，先走了。 　　“哎你就吃这么点就走了啊，”陈志斌看了一眼桌上剩了不少的菜，“干嘛去啊？” 　　原绍越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径自快步地离开了餐厅。 　　原绍越一边走出餐厅，一边再次拨下了那个他可能已经永远都忘不了的号码。 　　等待音依然一声接一声地响，令人焦躁不已，原绍越攥着手机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 　　依然无人接听。 　　这回没等自动转入语音信箱，原绍越便狠狠挂断了电话。他拦下了一部出租车，决定直接去楚今非的公司。 　　这不是原绍越第一次来楚今非的公司，可这是他第一次怀着如此复杂的心情走进这幢气派的大楼。 　　前台小妹已经认识他了，她本想像平时一样，向他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可是当看清了原绍越阴沉的脸色后，她顿时胆战心惊，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个模样的原绍越颇有些骇人，并带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令人不敢拒绝的气势。所以当原绍越问她楚今非今天是否在公司时，她照实回答了“是”，接着原绍越要求她打开一楼的门禁系统，她也头脑一阵发懵，竟直接给他放了行。 　　原绍越穿过办公区，也不顾旁人投来的或是好奇或是害怕的视线，径直来到了楚今非的办公室门口，推门而入—— 　　入目所及，却是空荡荡的办公室。 　　原绍越始料未及，在原地待了几秒，才关了门，迈动步子往里走去。 　　他来到了一侧的休息室，刚把门打开，想看看人在不在里面，突然，他听见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他回头，只见楚今非就站在门口，那双黑白分明、漆黑明亮的眼睛正朝他看来。 　　可是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却几乎没有表情，这便让他整个人都有了一种极为冷冽的气质，显得既陌生，却又仿佛有些熟悉。 　　原绍越的心猛地一跳，一时间却竟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顿了一下，开口却是：“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开会。”楚今非还是站在原地，他的眼睛一瞬不眨地凝视着他，“你被放出来了？” 　　原绍越的心跳得更快了：“……你知道？” 　　“你觉得你的事情，我会有什么不知道的吗？” 　　这似乎本该是一句充满关切意味的话语，但原绍越却从里面听出了不加掩饰的冰冷和嘲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原绍越沉声说，脑中先前一个可怕的想法却已经完全清晰了起来。 　　“没什么意思啊。”楚今非说，他突然轻笑了一声，嘴角也弯了起来，露出一个浅笑，这笑却既锋利无比，又仿佛带着冷冷的嘲谑。 　　原绍越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笑容，一时间竟有些发怔，他忽然觉得，即使他已经和他纠缠了两世，可他好像其实一点也不了解眼前的这个人。 　　“原哥，”楚今非却继续说话了，他还是带着那样刺眼的笑，“你难道到了现在，还不知道你弄到这种地步，究竟是为什么吗？” 　　这话中的含义如此明显，原绍越如果还听不懂，就是傻子了。 　　室内的暖气很温暖，原绍越还穿着厚重的大衣，身上本已有了微微的热意，可刚才楚今非的话，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冰刃直刺进了他的心脏，让他寒彻心扉，也痛彻心扉，连带着浑身都如同坠入了酷寒冰窟。 　　“……是你，”原绍越有些艰难地出声道，“都是你干的对不对？你记得以前的那些事情，你从小时候就……重生了，是不是？” 第52章 激烈的冲突 　　楚今非稍微沉默了一下, 随即他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他说：“你觉得呢？” 　　巨大的愤怒和痛苦在这个瞬间铺天盖地而来, 将原绍越整个人给吞没了。一时间，许多的事情涌上了原绍越的心头。楚今非对他种种不上心的行为，对他亲密举动的拒绝，还有他们上床时楚今非那些异常粗暴和偶尔流露出来的毫无温度的表情，现在, 都有了非常合理的解释…… 　　原绍越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声音也有些发颤：“所以，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 你……对我……” 　　“当然都是骗你的啊。”楚今非看着他, 他的声音里甚至带一种恶劣的愉悦, “我一直都在耍你啊, 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 　　原绍越的手掌已经被他自己握得发疼，他几乎要用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直接冲上去。 　　“你为了报复我, 这牺牲还真他妈够大的……勉强跟我睡了这么久, 真是难为你了。” 　　楚今非又轻声笑了一下, 说：“其实也不怎么为难，毕竟你的身体……操起来还真的挺不错的。” 　　原绍越闻言一顿，随即再也压抑不住满腔的愤恨和暴怒，猛地冲了过去, 朝楚今非一拳挥出—— 　　却被躲开了。 　　楚今非似早有准备, 他斜身躲开了这猛烈的一拳, 接着他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了原绍越的手臂，并用不可思议的力量一拧一带，将原绍越的胳膊反拧了过来。 　　“你还想打我吗？”楚今非死死按着他的胳膊，强行将他整个人都往下按，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寒冷，“——你还以为你还能打得过我吗？” 　　“我|操|你妈！”原绍越被他压制着，他知道被以这个姿势抓着是很难挣脱的，可是愤怒和不甘使得他仍在奋力挣扎，他用自由的那只手的手肘用力往后撞，还用右脚猛地朝后狠狠踢去，这一脚踢上了楚今非的小腿，他听见楚今非倒吸了一口气，但他胳膊上被钳制住的力量依然奇大无比，没有丝毫松动迹象。 　　他更加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想挣开这桎梏，却接着感觉到两腿的膝盖窝猛然传来剧痛，像是被楚今非屈起膝盖狠狠地往上边连撞了两下，这让他根本站不稳了，双腿一软，就半跪了下来。 　　正在这时，他又发现楚今非趁机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将他双手都并在一起，反剪在背后，还用力把他整个人都往下按。 　　在这样的姿势下，原绍越根本敌不过对方的力气，很快便被死死地按在地面上，脸不得不紧贴着冰冷的地板，这让他觉得无比挫败和屈辱，然而却怎么也无法挣脱。 　　“操|你|妈的放开！”他恨得眼底一片血红，嘶哑着嗓音骂着，“楚今非，你真他妈不是人，我对你这么好，你就这么对我！” 　　“你对我好？”楚今非干脆骑在了他的腰上，更加彻底地制住他，“你对我好，以前会对我做出那些事？” 　　“是，我以前是混账，可是我早就改了！这辈子，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可你呢，你他妈居然能把我坑成这样，真够有你的！”原绍越的身体完全动弹不了，满腔都是翻涌着的强烈情绪，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他侧着脸，眼睛死死地盯着在他上方的楚今非，面对着这张他曾经深爱无比的漂亮脸蛋，他第一次产生了从未有过的仇恨，“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你？！” 　　楚今非似乎气息微微一窒，接着他扯出了一个冰冷到了极点的笑容，让原绍越看见都略略为之一惊。 　　楚今非寒声道：“是啊，你那时要是没有看上我，该有多好？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说着竟突然一把从后边抓住原绍越的领子，粗暴地往下扯，原绍越立刻产生了一种极其不妙的危险预感，不由脱口道：“操|你|妈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楚今非没有回答，也不顾他的挣扎，迅速扒下了他的大衣扔到一边，接着居然开始解自己的领带。 　　原绍越看着他的动作，猜到了他想干什么，他恨极了，嘶声咒骂着，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了，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他猛烈反抗，自认为已经竭尽全力，却依然被楚今非死命摁着，完全无法阻止自己的双手被捆绑起来。 　　他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绝望。 　　楚今非此时心底似被烈火炙烤，无比烧灼，又无比焦躁，他本以为刚才的那一刻是他十分期盼着的，他以为原绍越得知真相时的痛苦将会让他非常快乐。事实上，他也的确品尝到了愉悦，可是那比起想象中的来，还是太短暂了，也太少了。现在，那种痛快已经消逝了，熟悉的焦灼感又如铁丝网一样缠住了他，他知道他还是没有感到满足。 　　不过，他已想起了一种更妙的、更可能会让他快乐的事情。 　　接下来的事对于原绍越来说，是一场酷刑。 　　楚今非一言不发，连以往在蛮横动作时会伴随的温柔话语都没有了。 　　原绍越疼得冷汗直冒，一开始还能不断出声怒骂，但很快就连骂都骂不出来了，因为实在太痛了，他一开口就忍不住要痛叫出声。 　　到了后来，他都快神志不清了，意识模糊地被按在了宽大的落地窗前边。 　　恍惚间，他看见了玻璃上的反光，自己狼狈的模样映入眼中，这一刻他突然很可笑，眼睛却忽的一阵刺痛，似乎是有汗水流了进去，接着仿佛有什么滚烫的液体从眼中滚了出来。 　　楚今非从玻璃里看见了他突然滚落的泪珠，浑身稍稍一顿，然而原本烦躁痛苦的心中竟生出了一丝细微却扭曲的快意，他不由低低地发出了一声叹息般的声音。 　　但还不够，他还想要更多。 　　……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原绍越的意识慢慢回来了一点，他衣衫不整地趴跪在地面上，双手还被束缚在身后，被领带绑着，他浑身都疼，几乎动不了。 　　这个情形，令他突然回忆起了这一世他和楚今非的第一次，那时楚今非对他，也是同样的这么粗暴，这么毫不留情。 　　其实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应该发现，楚今非对他绝非怀有爱意，可是他却被自己那满腔浓烈的爱蒙蔽了双眼，反倒一头热地贴了上去。甚至在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楚今非的伪装也远远称不上完美，只要稍微认真地想一想，就会察觉到，楚今非对他很多时候的态度根本就不可能是对待爱人该有的，可是他却同样地选择了视而不见和自欺欺人。 　　然而谎言终究会剥落，残酷的真相终究会暴露，一直以来的盲目终于让他沦落到了如今这般境地。 　　多好笑啊，他竟然被他痴心爱恋了两世的人害成了这样。 　　上一世他为了楚今非之死悲痛欲绝，恨不得牺牲所有来换取一切重来，换来的，难道就是如此不堪的结果吗？ 　　原绍越五内如焚，却有更多的不甘情绪激涌了起来。他勉强动了动，剧痛从身体各处传来，他咬牙强忍着，才没有叫出声来。他慢慢地挪动着，身体往一侧倒下去，变成了侧躺，他慢慢地合拢了双腿，好让自己不要维持着这么屈辱的姿势。 　　这时他看见了楚今非。 　　这个刚才对他疯狂施暴的人，此刻正站不远处，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看不到半点热意，有的只是寒彻骨髓的冷淡。 　　这恐怕才是真实的他，以前那些向他流露出来的眼如春水、温和柔软的可爱模样，通通都只是伪装。 　　然而这个眼神还是遽然刺痛了原绍越，让他的胸腔毫无防备的一阵抽痛，他本以为他已经痛到极点，痛到麻木了，没想到原来痛苦是没有止境的。 　　楚今非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他的衣衫已经基本整理妥当，几乎看不出刚才狂暴情|事的痕迹了。他神色冰冷，让人想到险峰的寒霜，此时他整个人也都显出了一种罕见的倨傲，仿佛连头都不屑对地上的人略略一低。 　　原绍越不愿面对他这样的姿态，可又不肯再露出更多的弱势之姿，他缓慢而艰难地开口，强迫自己发出声音： 　　“你……给我解开。” 　　这本是一句使唤和命令的话语，原绍越最惯常用的，就是发号命令、颐指气使的口吻。但此时他的声音沙哑涩滞，整个人极度虚弱，这一句听来便非但一点也不强硬，反而只让人觉得虚软无力，毫无威慑力，可以随便忽略。 　　可楚今非眼神却微微闪了闪，然后他竟然缓缓地迈动了步子，朝原绍越走来，他来到他面前，慢慢俯下|身，居然真的去替他解手上的束缚。 　　原绍越紧盯着他的动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被他折腾得太狠了，在楚今非俯|身靠向他的时候，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楚今非神色微变，旋即又恢复了冷漠，他很快地解开了原绍越手腕的领带，随手扔在一旁，重新直起身。 　　他抱臂站着，黑琉璃般的眼睛仍是冷然凝视着地上的人。 　　现在原绍越差不多就在楚今非的脚边趴跪着，对方带来的压迫感和强烈的羞耻感让他迫切地想要逃离，他双手缓慢地挪动着，从背后来到前面，想去撑住地板好让自己爬起来。然而他刚才被绑了太久，两条手臂都僵了，手腕也酸麻不已，缓了一会儿才能稍微使得上力，他忍着剧痛，费了一番工夫，才终于吃力地从地上撑起身体勉强坐起来。 　　他想站起来，屈着腿试了一下，可腿实在软得不像话，后边又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痛，他一下子跌坐回了地面。 　　他只得难堪又艰难地手脚并用着，往后挪动了一小段距离，好让自己离楚今非远一点。 　　楚今非默然地看着他。 　　原绍越身上还剩了件衬衫并未完全脱下，凌乱地从肩膀垂落，松松垮垮地挂在手腕上。他慢腾腾地拉起衬衫，想扣上扣子，手却还有些发抖，捏着扣子怎么都扣不进扣眼。 　　他低着眼睛，不去看楚今非，却仍能察觉到楚今非冷冰冰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这令他愈发觉得耻辱和煎熬，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脱离那黏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又试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扣好衣服，索性决定暂时放弃，转而向旁边又挪了一点儿，他伸长手臂，抓过了散落在地上的内|裤和长裤，哆哆嗦嗦地往自己的腿上套。 　　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赶紧离开这里。 第53章 痛苦的境地 　　身体痛极了, 每动一小下都是折磨，原绍越只得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饶是如此, 他的眉毛还是忍不住深深拧起。好不容易把裤子套上了, 后边黏腻的触感却变得更加清晰，连带裤子那个地方的布料都被濡湿了一大片，这本是他最喜欢的人留给他的东西, 现在他却突然觉得一阵从未有过的恶心，恨不得赶紧去洗个澡。 　　这时身上的力气又回来了一些, 原绍越终于能够费劲地扣上扣子。 　　浅灰色的衬衫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他勉强整理了一下, 却怎么都抚不平整。他便放弃了, 开始用手撑着地面试图站起。 　　他腿还是软得厉害, 膝盖因为跪久了，痛得像针扎了似的，其他部位也是难以忍受的疼，他十分缓慢地挣扎着，过了好一阵子，才能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他费劲地朝门走去, 一瘸一拐地颇为艰难，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楚今非仍然站在原地, 没有出声, 也没有阻止原绍越的离去, 他只是凝视着他的背影, 眼神也随之变得深沉，流露出了一些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原绍越刻意不让自己回头，来到门口时，他捡起了先前被扔在地上的大衣，用它把自己包裹住，才拧开了门锁。他打开门，直接迈了出去，然后狠狠地摔上了门。 　　门发出了砰地一声巨响，震得楚今非心头也像是跟着一颤，他在静立了一小会儿，才慢慢动身，来到了落地窗前。 　　从这里往外俯瞰，可以看见公司大门外的景致，没过多久，一道熟悉的身影便闯入了楚今非的视线。 　　那个人似乎用手拢着他大衣的前襟，姿势别扭从公司大楼里出来。外边的风应该很冷，吹动着他的大衣和凌乱的头发。他平时身上常有股强悍霸道的气质，令人不敢轻易招惹，但如今他那么艰难又孑然地走在寒风里，却显出了一种楚今非从未见过的狼狈单薄。 　　楚今非垂着眼，看着他沿着长街慢慢地走，眸光在一瞬间有些黯了下来，似乎有些罕见的忧伤和茫然，但很快，他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刚才的那点惆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甚至嘴唇微微地勾起，露出了一个寒冷如冰的浅笑。 　　原绍越没有打电话让人来接他，他不想让自己这副模样被任何认识的人看见，他忍着剧痛，走出了好一段距离，终于拦到了一辆出租车。 　　坐进车里时，屁|股碰到座位就是一阵撕裂般的疼，刚才在被楚今非施|暴时，他一直强忍着不肯出声，到了这里，终于没忍住“嘶”了一声，身体停顿了一下，才慢慢地调整着姿势坐下。 　　出租车师傅有些奇怪地从中央后视镜里打量着他，问：“去哪儿啊？” 　　“去宣化路……”原绍越习惯性地报了泰和墅的地址，说完后却忽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难受。 　　这个地方离楚今非的家是多么的近啊。 　　他曾经为了能和楚今非挨得近一些，好有机会多见见他，特意搬到了这儿，而且那时候这个小区并没有整栋的房子在出租，为此他不惜直接买下了这处房产，可现在想来，这是何等可笑的行为。 　　楚今非多半从最开始他接近他时，就已经知晓了一切，却一直冷眼看着他的种种殷勤举动，还故意装成了那副纯良可人的模样，与他虚与委蛇，耍着他玩儿。 　　两人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做出了那么多的让步和妥协，为了这份感情几乎献出了他的所有，然而他的这些奉献，楚今非又会如何看待？ 　　恐怕他不仅会觉得不值一提，还会感到十分好笑。 　　原绍越充满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自从重新活过之后，他还从未有哪一刻觉得如此身心俱疲，坐在皮座椅上的身体仿佛在往下陷，要沉入某个暗不见底的深渊。窗外的景致飞快地掠过，却更让他产生了一种整个世界都不真实的错觉。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经历着一场噩梦，等到梦醒，他就会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楚今非仍然会对他温柔的笑。 　　这种想法刚一冒头，他就立刻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到了这种地步，他怎么居然还能抱有这种幻想？难道他竟还期盼着两人能甜甜蜜蜜地在一起吗？ 　　过往的一些片段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浮上了脑中，楚今非以前对他的温言软语，向他表露爱意时的羞涩，还有同他的那些看似亲密无间的接触…… 　　都是虚假的。 　　当时的欢喜，现在全变成了加倍的痛楚，一寸一寸地凌迟着心脏。 　　原绍越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胸口，但依然什么都缓解不了。 　　回到了家，原绍越决定先去洗个澡。 　　挤沐浴液的时候，他却怔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这个牌子的沐浴液是楚今非喜欢用的，楚今非还提过味道很好闻。他也是在楚今非家用过之后，才特意买的。同样，它旁边的其他几瓶东西，也是这么来的。 　　接着更要命的是，他还无法抑制地想起了在这个浴室里发生过的事，他和楚今非，曾经在这里边做过不少让人心跳加快的事情。 　　这个浴室里，突然变得仿佛处处都是楚今非的气息。 　　原绍越发觉自己根本受不了这个。 　　他迅速地洗完了澡，来到自己的卧室，却发现在这里也有许多和楚今非有关的回忆。 　　楚今非虽然没有在这里真正地住过，可是现在原绍越看着这屋子内的种种布置，却觉得处处都带有楚今非的痕迹。 　　就是在这个房间里，他们无数次的欢爱，他被楚今非按在过各个角落反复占有…… 　　然而以前令人面红耳赤、却又充满快乐的事情，如今却只让人感到羞愤不已、耻辱难当。 　　原绍越再也忍受不了了。 　　他必须搬走，越快越好。 　　原绍越在首都有多处房产，都装修得很完备，还会让人定期去打扫，随时可以拎包入住。原绍越忍着身体不适，迅速收拾出了一些东西，打电话叫了辆出租车，直接去了离公司最近的那一处。 　　到了新居，他才觉得稍微好受了那么一点点。 　　那么，现在他必须去面对他的那些麻烦事了。 　　原绍越一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一直以来，只有他对不起别人的份，谁要是敢招惹了他，他一定不会让对方好过。 　　从上一世到这一世，楚今非无疑是到目前为止把他坑得最惨的人。曾经他爱惨了楚今非，可现在再想起这个人，原本心底那无尽的柔情、喜爱、痴恋，已经全都无迹可寻，只剩下一种深沉而炽烈的可怕感情，让他煎熬难耐、痛苦不堪。 　　是恨吗？ 　　原绍越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他现在经常处在极度的矛盾当中。他有时恨不得把楚今非这个人从他的生命里抹掉，永远再也不见他，不听他的消息，因为他很清楚，那个人只会给他带来痛苦。可有时候，他又极其地想把楚今非抓起来，锁在某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他想让他承受折磨，想让他痛，想让他为他做下的事情后悔和哭泣。 　　可是实际上，他什么都做不到。他不能阻止得到楚今非的消息，他也无法让楚今非落入他的手中。 　　他的生活已经彻底地乱了，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全由他掌控了。 　　这次原志中被双规，牵扯到了不少身边的人，在被带走协助调查的人里边，只有原绍越没有查出问题，被放了出来，但其他人仍然还没有消息。这些人里包括原志中的妻子林婉，还有其他一些平时来往较密的亲戚。 　　原绍越得知这些情况时，就觉得很不妙，这些人的确都和他的父亲有着一定利益上的关系，这次全部被查，可见上面非常重视这个案件。 　　但他依然认为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至少要尽力从中做一点工作。然而，很快的，他便真切地体会到了“世态炎凉”这四个字的含义。往日那些对他笑脸相迎讨好巴结的人，现在在面对他时，态度都变得躲闪或是不耐，明摆着就是不想在这种时候和他们家扯上关系。 　　家里出了事，偏偏事业上也麻烦连连，汇川广场的工程自从先前被迫停工，到现在还没开工，续贷的事也没有着落，正在这时，又有两家合作的银行前后找上门要进行抽贷。 　　如果说之前银行对于汇川广场项目的停贷还只是让他压力巨大，现在又有两家银行抽贷，就是真正致命的打击了。 　　一连几天，原绍越不是去拜访他觉得能起到作用的人物，就是在各个商业银行之间奔波辗转，劳累不已却没有得到任何好的消息。 　　但他却仍然显得异常冷静，因为他知道楚今非肯定想看他手忙脚乱、慌乱不堪的模样。 　　他不能让他如愿。 　　这天夜里，原绍越疲惫不堪地回到家，刚坐下抽了支烟，电话突然响了，他拿起手机一看，心脏骤然仿佛被死死攥紧了。 　　这个号码主人的姓名已经被他从通讯录里删了，可是这串号码，他却恐怕已经此生难忘。 　　他以前是多么期盼那个人能主动给他打电话，但是现在，这却只让他在瞬间难受得快要不能呼吸。 　　他握着手机的手都变得有些颤抖，死死地盯着屏幕，过了一小会儿，终于接了起来。 　　“喂，原哥？” 　　熟悉悦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听得原绍越的心又是一阵痛苦不已地紧缩，他有种几要窒息的错觉，吸了口气，才冷冷道：“干什么？” 第54章 雪上加霜 　　“不干什么, ”楚今非在电话那边甚至轻笑了一声，“就是来关心关心我们合作的项目，最近我看你手头资金似乎有点紧张, 是不是快破产了？那华御城的后续款项, 想必你也不能按时到位了吧？” 　　原绍越听到这话，拿着手机的手不由顿了一下。 　　华御城就是白村路的那个项目的名称，最近正好二期工程在筹备启动, 正是需要继续拿出资金的时候，原本这对于原绍越来说, 当然没有问题，他早就拿着这个项目跟银行贷到了款, 只等着银行陆续放款, 但现在这家银行刚刚才找上了门宣布不再继续贷款, 一时之间，他从哪儿弄来这么大的一笔钱…… 　　“如果真拿不出钱来，”楚今非见他没有回答，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冰凉的笑意，“那就只能按违约条款进行赔偿了。” 　　在一开始谈合作时, 原绍越为了能跟楚今非尽快地建立起合作关系，也为了讨楚今非的欢心, 自愿让出了许多利益, 并且同意了违约条款中高额的违约金数额, 补充条款上还写明了, 若他们这两方中有一方破产，则另一方可以优先申请破产清算。 　　虽然一般来说，如果闹到法院，过高倍数的违约金很可能会被进行调整，但是凭楚今非眼下的身份地位，他大可以从中做一些工作，最后让自己全额赔偿…… 　　而且，正是这个项目，让他投资的摊子铺得过大了，结果现在一出事，根本就没有余裕的资金来进行周转，陷入了彻底的被动…… 　　原绍越咬牙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想让我破产，然后把我的资产都吞了？” 　　“你觉得呢？” 　　楚今非的声音轻轻的，却有着分明的嘲谑之意。原绍越突然回想起了那天他去找楚今非时，看到的他那种冰冷锋利的笑容。 　　原绍越握着手机的手不由收紧，像要把手机捏碎一样：“让我猜猜，最近银行的事，也和你有关吧？” 　　“银行的政策也是一方面。”楚今非道，这似乎已经默认了他的确从中起了作用，“不过总之，下个月你要是还拿不出钱，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不然你要不要考虑卖给我几次，我可以帮你出点钱……” 　　“操|你妈！滚！”原绍越忍无可忍，猛地打断他的话，然后狠狠把手机摔了出去。 　　原绍越在沙发上坐了半天，情绪稍微平复了那么一点点，才去捡他那个可怜的手机。 　　手机屏幕已经被摔碎了，但还能被按亮，电话早就挂断了，手机系统似乎出了点问题，用起来不太顺畅。 　　原绍越只得去房间里取了台备用手机。 　　换上手机卡时，原绍越已经冷静了下来。 　　刚才楚今非说得没错，现在他确实好几个项目存在着巨大的资金缺口，而且根本没有途径填补，其数额之巨大，就算他拿出自己全部的私人财产也远远填不满，再这样下去，不出多时，公司就面临着破产。 　　可是该到哪儿去弄钱呢？ 　　原绍越不由皱起眉，烦躁得摸出了根烟，再次翻起了手机里的通讯录。 　　他滑动着屏幕，正在看着这一列列的名字里有谁是能帮得上忙的，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许久没见过但又非常熟悉的名字。 　　原昭慧。 　　原绍越顿时眼皮一跳，他知道他这个继妹由于年纪小、能力废物再加上还是个女的，本来就重男轻女的原志中便没有让她参与到那些事情里，她之前在她母亲家里的公司工作，也并未进入核心位置，所以这次她没有被带走协助调查。 　　可是这个时候，她找他干什么？ 　　原绍越突然想起，在前世原昭慧由于在外赌|博被人下套，欠了巨额高利|贷，她便勾结了一位公司高层，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在公司里挪用钱财去还高利|贷，但就这样还是没还清，结果最后让高利|贷找上了门，把这事儿闹得全家都知道了。 　　原昭慧因此受到了严厉的教训，不过后来，原志中还是帮她把高利|贷的事给摆平了，同时拿出了资金给她填补了公司漏洞，只是，经过了这次的事，原志中自然对她非常失望了。 　　那么现在，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事？毕竟原志中和她母亲还有她母亲那边的一些亲戚都已经进去了，她很可能已经找不到别人帮忙了…… 　　原绍越心情烦躁，觉得十有八|九就是了。他一点也不想接这个电话，干脆直接按了挂断。 　　但原昭慧却没有放弃，刚一被挂断，便又打了过来，颇有不依不饶之势。原绍越听着手机铃声响个不停，最后实在烦得不行了，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如果原昭慧真要找他帮忙，他就直接让她死心。 　　“喂？” 　　“……喂，”原昭慧的声音里似有几分迟疑，“哥啊。” 　　“嗯，什么事？” 　　“那个，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原昭慧支支吾吾地说，“你看在我是你妹妹的份上……” 　　“有屁快放。” 　　“……我欠了点钱，你能不能帮我还点，不，是我想借你点钱……” 　　“我没钱借给你。”原绍越冷然打断她的话，接着便想挂电话，“挂了。” 　　“哥！哥！”原昭慧却突然激动了起来，提高了声音，“你听我说，我现在真的很危险，要是没钱我会被人打死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那也是你自己惹出的事，”原绍越冷冷地说，“我现在他妈的一堆破事，你别来烦我了，我有钱也不会借给你，更何况我现在真没钱。” 　　“你怎么能这样——” 　　原绍越猛地按下了挂断，把手机里原昭慧那尖利的声音给掐断了。 　　原昭慧却还不肯消停，又打了过来，原绍越干脆把她的号码扔进了黑名单。 　　谁知道没过一会儿，一条短信发了进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过来的，里面写道： 　　“哥，我是小慧，这是我的另一个手机号。我欠了高利|贷，如果不还钱的话他们一定会杀了我。你看在我好歹也是你妹妹，你就帮帮我吧，求你了。我以前很幼稚不懂事，做了一些让你不高兴的事，我现在早就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个小女孩儿计较吧。我知道你现在情况也困难，可是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才来求你的，爸爸妈妈都出事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一定要救救我。我本来只欠了5千万的，但是高利贷利滚利，现在已经变成了3亿，他们说28号之前，我必须至少要还一个亿，如果不还，他们就要砍死我。可是我自己想尽办法，也才凑出五千万，求求你借我点钱吧，以后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我的银行账号是……” 　　原绍越看着这短信，简直都要气笑了，接着他直接把短信给删了。 　　他这个继妹，能被人下套欠几千万，也是个人才了，前世挪用公司资金还高利|贷也没还清，最后让原志中和林婉给她收拾了烂摊子，现在那两个人连带她外公她舅舅都进去了，她无人可找，就找上他来了。 　　但就算是他有钱有能力的时候，他也绝不会帮原昭慧半点忙，更何况，他现在正为了钱焦头烂额，哪有空来管这种破事。 　　一想到钱，原绍越不禁又是一阵焦虑。 　　他从小过的就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以前就没有什么时候真正地缺过钱，如今才知道，原来为钱所困的滋味是这么不好受。 　　他没想到，他不想去理会原昭慧的麻烦，原昭慧的麻烦却主动找上了他。 　　几天后的晚上，他回家时，刚一出电梯，就发现自己家门口竟赫然站着四个男人，穿着打扮看着不太正派。他们一见到原绍越，立刻冲上来把他围住了。 　　“原总是吧？”为首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说，他神态嚣张，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我们找了您几天了，这可终于见着您了。” 　　“你们是谁？”原绍越微微皱眉，却隐约已经有些猜到了，“想干什么？” 　　“我们是来问你要钱的，”胡子男说，“你妹妹原昭慧还欠着我们二点五个亿，她让我们来找你。” 　　原绍越知道自己猜对了，面色一下子更沉了下来，道：“她不是我妹，我也没钱，你们找别人去。” 　　“原总，你看你这话说的，为了不还钱，连亲妹妹都不认了？”胡子男冷笑道，“我可是好好地调查过了，你和她就是名副其实的兄妹，这妹妹的债，哥哥来还，不管你愿不愿意，都是天经地义的，劝你别想赖债。” 　　“我和她不是一个妈生的，平时也没有来往，在法律上，我更没有替她还债的义务，你别指望我能给你一毛钱。” 原绍越冷然道，明明现在仍是对方人多，他还被人家围在中间，可他这笑中却透着莫名的森冷威压，让人产生了一种不敢逼近的感觉，“现在赶紧从我家门口滚。” 　　胡子男看得也有些心惊，但想想现在依然是己方人多，便挑眉道：“哟，听原总这意思，是不打算给钱了是吧？” 　　“你说呢？”原绍越反露出个冷笑。他慢慢地攥紧了拳头，如果这些人还不识相点自己走，他就会立刻动手。 　　他小时候经常打架，后来自己也学过一些格斗的技巧，虽然学得不太精，但他又掂量了一下双方的体格差，他认为他打这四个下三滥的玩意儿应该问题不大，就算他们带了武器，只要不是枪，他就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正在此时，突然电梯“叮”地一声，竟然在这一层停住了，这却让原绍越心生诧异，因为这层楼都是他的，本不该再有人上来他这一层。 　　门打开了，一时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向了电梯门—— 第55章 小黑屋开启 　　电梯里共有两个男人, 每个身材都很魁梧，当门打开，他们看见走廊上的这一幕时, 似乎也有些惊讶。 　　但他们迅速走出了电梯, 来到原绍越的身边，其中一个黑衣男看着原绍越说道：“哎原总，您站在这儿干嘛呢, 这些是……” 　　原绍越上下打量着他，面色却依然冷沉。 　　他不认识这个人, 这两个人他都不认识，刚才第一眼看见他们时, 他还以为他们是这群高利|贷的同伙。 　　“哟, 这是原总的朋友？”高利|贷的胡子男看着他们, 咧嘴笑了笑。 　　“是啊，”黑衣男也哈哈一笑，“你们这是在……？” 　　“我们来找原总谈点事，正好现在已经谈完了。原总，我们还会来找您的。”胡子男深深地看了原绍越一眼，接着便冲他的那帮手下朝电梯的门扬了扬下巴, 示意道，“咱们走吧。” 　　他说完, 带着两个小弟很快乘着电梯下去了。留下了原绍越和后来的两个男人,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原绍越的视线在留下的两人身上冷冷地扫了一遍。 　　黑衣男道：“原总, 总之您放心, 我们没有任何恶意。我们这就走了。”他说完，便转身去按了电梯的下行键。 　　“你给我说清楚，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原绍越上去抓住了他的胳膊，突然有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你们在跟踪我？……是不是楚今非让你们来的？” 　　黑衣男却神色不变，说：“原总，您别问了，我们不能透露。” 　　这时电梯正好来了，电梯门开启，原绍越本来抓着黑衣男不想让他走，但黑衣男却忽的甩开了他，两个人立刻进去了，然后电梯门迅速地合上了。 　　原绍越只得转身进了家门。 　　回家后他越想越心烦，他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将那两个男人强行留下盘问，又觉得这个地方不能再住了。 　　之前他选择搬到这儿，并没考虑太多，只是因为这里离公司最近。但现在想来，这处房产买得比较早，毕竟还是不够高级，安保设施做得根本不到位，刚才竟然能连续把这两拨人给放进来，外边的保安都是干什么吃的？ 　　原绍越立刻开始收拾东西，他决定明天就搬走。另外，他还打算马上给自己雇两个保镖，一方面是为了防那群高利|贷找人来对付自己，另一方面，他想起现在他公司还欠着许多人的钱没还，指不定就会有人突然发疯来绑架他，更何况，楚今非也需要好好防备…… 　　一想到楚今非，他的心又不可抑制地剧痛起来，整理东西的手也不得不停下来稍稍缓缓。 　　他的东西本就不多，收拾起来不难，没多久就收拾好了。 　　他看着打包好的行李，突然觉得特别疲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就不得不一而再的搬家。 　　而这一切，全是楚今非害的。 　　他忽的想起，自从他重生后，每一次搬家都是因为楚今非，一开始挖空心思，只是为了离楚今非近一些，可现在，却是为了不断地逃离他。 　　多么可笑啊。 　　电话毫无防备地响了，原绍越从一旁的茶几上拿起手机一看，竟赫然就是那个害他不断搬家罪魁祸首的号码。 　　他的手在拒接上停留着，却又有些按不下去，手指微微颤抖着，最终却按下了接听。 　　“喂？原哥。”楚今非动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原绍越死死地攥着手机，他感到喉咙发紧，心脏一阵难受的痉挛。 　　他没有答话，电话那边楚今非继续说话了：“原哥，我知道你在听，你是不是被高利|贷盯上了？” 　　原绍越忍不住了：“你真的派人监视我？今天那两个人是你派来的？” 　　楚今非似在冷笑：“我是在关心你，怕你出事，你应该谢谢我才对啊。” 　　“放你妈的狗屁！给老子滚远点！”原绍越怒道，他气得都快爆炸了，骂完后立刻挂断了电话。 　　接着楚今非也没有再打来。 　　接下来的这几天过得依然不顺利，他父亲已经被检察院批捕了，事情看起来没有任何转机，贷款方面也没有进展，各方债主天天上门催债，高利|贷方面也换着电话号码骚扰威胁他，让他赶紧拿钱，让他烦得不行。而且更要命的是，他找人查了一下这群高利|贷，发现他们远不是纯粹的混混，他们背后的势力很复杂，并不是好惹的角色。 　　原绍越不禁认真地思考起了一个问题。 　　看现在这形势，要不要干脆到国外去算了？ 　　他一点都不想把自己那么多资产拿去还债，更何况，就算真的全部填进去也填不满。高利|贷的人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追债，以后很可能还会持续不断地跑来骚扰。一两次他还能应付，可是要是人家不依不饶地纠缠下去呢？毕竟他们背后是有人的，能有恃无恐的为非作歹，如果放在以前，他们还会忌惮自己的身份，可是现在他爸已经注定要倒台了，要是他们哪天真的纠结一群人趁他不备直接把他绑架了呢？这种事以前他也不是没听说过。 　　也许现在就开始转移财产，过段时间直接玩消失才是最好的选择。 　　原绍越在A国有一些资产，房子也有，过去至少生活水平可以得到保障，就算什么都不干，都能安稳舒适地过一辈子。他以前留学就是在A国留的，他的外语水平很好，能力也在，如果想重新干一番事业，也大有可为。 　　虽然在那边，肯定没有他原来在国内这样的身份地位了，但现在他父亲和一干亲戚都进去了，他如果还破了产，以后也谈不上什么身份地位了，而且他知道他以前性格真的不怎么样，有意无意地得罪了不少人，若真的落魄到了破产的那一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给他使绊子…… 　　这么想着，他便让人给他去秘密地联系移民的事，不管最终去不去A国，现在联系了总是有备无患。 　　此时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楚今非。 　　如果不是楚今非，他又怎么会落到这么个损失惨重、很可能要被迫背井离乡的地步？ 　　他狠狠地在烟灰缸里摁灭了烟头。 　　——他不会放过那个人的，哪怕以后真的定居国外，他也不会就这样算了。必有一天，他要让他为他做过的事情感到后悔。 　　这一天，他一个人去了一位某银行行长家里，事情看起来竟似乎有了一些转机。 　　这家银行他以前还没有合作过，贷款的利息比同类要高一些，可是在这种时候，能拿到贷款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哪还有工夫计较那么多？ 　　从行长家里出来时，原绍越难得地觉得稍微松了口气，他下了楼，来到地下停车场。这个停车场很大，里面光线不太好，此时十分静谧。他的车停在一个靠近角落的位置，差不多走到时，突然将近七八个人从两侧的大柱子后面冲了出来，瞬间把他围住了。 　　原绍越一眼就认出，这里面有一半正是之前来找过他的那些高利|贷。 　　正在此时，不远处原绍越的车车门猛地打开了，从里面下来两个男人，手里拿着电击棍，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喝道：“你们干什么？！” 　　这两人就是原绍越刚雇的保镖。 　　胡子男看看保镖，又看着原绍越，恶狠狠地道：“原总，我想找您可真难啊，这又是搬家又是请保镖的，就这么防着我们啊？” 　　“对你们这种人，不防着点怎么行？”原绍越冷笑。 　　胡子男扬眉道：“这么说，原总还是不打算给钱？” 　　原绍越冷哼一声，道：“你当我是冤大头？”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胡子男说着，朝周围人使了个眼色，大家瞬间掏出了棍棒等武器一拥而上。 　　一时间，这个停车场的一角陷入了混战。 　　高利|贷的人都是冲原绍越来的，都想冲过去制服他，但原绍越的两个保镖不是吃素的，一个人就能同时对付三个，剩下的原绍越自己应付起来也绰绰有余。 　　有人举着铁棍朝原绍越头顶打来，被他迅速避开，反而一拳砸上对方面门，将对方打得鼻血喷溅，还有人想拿电击棒电他，还没碰到他，便被他一脚踹在肚子上，捂着肚子滚到了一边。这样的斗殴激发了原绍越身上的暴|力因子，他根本不去控制自己的力道，只管往这些找茬的高利|贷成员身上狠揍。 　　眼看着他们这边占着绝对优势，正在压着对方打，旁边的安全通道的门却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下一秒，从里边猛地冲出了好几个男人。 　　他们都往离他们最近的原绍越冲过去，动作迅捷无比。这么多的人，却显然训练有素，分工明确，有的抓胳膊有的拿铁棍勒脖子，还有人拿了个电击棒猛地戳在原绍越大腿上。 　　原绍越只觉被电的地方一阵火烧般的痛，紧接着他整条腿都麻木了，而这种麻木还在蔓延，一下子就遍布全身。就在这个瞬间，他已经被控制住了动弹不得。同时又有一个人手中拿着一块厚厚的毛巾，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原绍越鼻息一窒，接着一种古怪的刺激气味充斥满了口鼻，强烈的恶心和晕眩感一起传来，令他瞬间头脑发昏，连带着眼前的事物一下子都变得模糊了，接着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整个抬了起来，飞快地往安全通道移动。 　　而他那两个保镖还在和着剩下的高利|贷成员纠缠着，在这时虽然发现了自家老板被绑了，想赶来救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群人消失在了安全通道。 　　原绍越陷入了彻底的昏迷，等他重新醒来时，先是感到剧烈的头痛，痛得他视线都是模糊的，他眨了眨眼，才渐渐能看清一点眼前的情况了，但他却惊诧地发现，触目所及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他朝四周转了转眼珠子，看见他正处在一间装饰得颇具欧式风情、华贵高雅的大房间里，头顶柔和的灯光洒下来，而他躺在一张大床上，床很柔软舒适，他身上还盖着同样柔软舒适的被子。 　　他想动，可是身体却格外沉重，像被打了麻药，麻木得没多少知觉，竟然不怎么动得了。 　　正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房间门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这声音清冽寒冷，又令他万分熟悉： 　　“你醒了？” 第56章 番外：上门抢人却失败 　　原绍越来到公司地下停车场时, 心里非常烦躁。 　　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跟自己表弟去干上门抢人这种破事, 可是比起这个, 他更不想之后去局子里捞迟远明, 还因此被人把这事捅上网。 　　他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迟远明的车, 等他进到车里, 看清了迟远明的模样之后，他却有些惊讶地发现，他表弟比他这辈子里见过的任何一次状态都要差，他头发比较凌乱，眼睛下面有明显的青灰, 那张本该惯常带着玩世不恭表情的脸此刻显得阴沉颓唐。 　　“你这两天都没睡觉？”原绍越问，他想起了前世后来迟远明因为方宁晨的不断拒绝和家里的阻力, 经常整个人状若癫狂, 憔悴不堪, 眼前的迟远明有点那时候的影子了, 但他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迟远明就能变成这样。 　　“也没有，就是睡得少，”迟远明有些敷衍地说, 他是让自己的助理当司机开车来的, 此时他坐在后排座椅上，两只手的手指有些神经质地绞在一起, 他看见原绍越一个人坐到了他身边, 朝四周打量了一下, “哥，你的人呢？” 　　原绍越说：“我让他们先过去等着了，开车吧。” 　　车驶出地下停车场，迟远明罕见地沉默着，车内气氛压抑得原绍越有点难受，他想了想说：“有件事我得先跟你说一声，免得你一会儿突然看见太受刺激，其实方宁晨正住在齐景元的房子里，他俩可能现在正共处一室。” 　　迟远明瞬间炸了：“什么，他们俩？！” 　　“嗯，”原绍越不悦道，“我不是早让你提防着点齐景元吗？” 　　迟远明眼睛瞪大了，又震惊又愤怒：“这，我是提防了，可是、可是……一定是齐景元那个傻|逼趁我不注意又来勾搭方宁晨，他妈的！” 　　原绍越睨着他：“要不是你对方宁晨不好，人家能有机会把人拐走？” 　　迟远明一时语塞，过了一下，才又激动地说：“就算我有时候确实混账了点儿，可那也是我和宁晨之间的事，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来横插一脚！？” 　　“这倒是，”原绍越道，“不过待会儿你可别冲动，不然闹出了什么事别指望我帮你兜着。” 　　迟远明想了想，说：“哥，等下宁晨要是不肯跟我回来，你就让人直接动手绑行不行？” 　　“这么野蛮？”原绍越眉峰一扬，“怪不得人家要跑。” 　　迟远明被他说得一顿：“那你说该怎么办？” 　　“你先劝劝？”原绍越说，“要实在不行，也只有把人绑回来了。” 　　迟远明瞪大了眼睛：“你还说我野蛮？你还不是一样？” 　　“那你是不想让人回来了？” 　　迟远明立刻摇了摇头。 　　原绍越的公司离齐景元的小区不算太远，过了四十来分钟，便到了地方。 　　原绍越叫的人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他们个个身材高大健硕，一看就让人觉得强悍可靠。 　　由于让人事先和物业公司打了招呼，一行人进入公寓并没有受到楼下值班物业人员的阻挠。齐景元的公寓在二十三楼，这整层楼都是他的，众人出了电梯，原绍越走在第一个，他来到门前，按下了门铃。 　　门铃一声接一声的响起，却无人应答。迟远明忍不住地问：“难道没人？” 　　原绍越抬头看见门口装了个监控，摇了摇头：“肯定有人，可能是因为已经看见我们了才不开门——直接撬吧。” 　　他说着让开了身子，示意身边的保镖开始行动。一个穿黑衣服的保镖上前一步，放下了手里提着的一个箱子，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一些工具，开始撬锁。 　　迟远明看呆了，他自己根本没考虑过这个。 　　刚撬了一下，还没撬开呢，突然门猛地被从里边打开，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给弄得呆了一下。 　　只见齐景元抱着手臂站在门里，他身边还有好几个彪形大汉，身材并不输给原绍越带来的这几人。 　　“你们在干什么？”齐景元皱着眉，语气不善，他眼光一扫，最后停留在了原绍越和迟远明身上，“原总、迟总？” 　　“齐总好啊，”原绍越嘴角一弯，眼睛里却并无笑意，这笑就显得颇为冷厉，“我们是来找人的。” 　　齐景元扬眉：“找人？谁？” 　　“齐总，咱们也别拐弯抹角的了，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方宁晨在不在你这儿？” 　　齐景元毫不犹豫道：“不在。” 　　“放屁！”迟远明按捺不住大声吼道，“肯定在你屋子里，你把他藏在哪儿了？！”说着就要冲上去，原绍越和保镖们赶紧一起把他拦住。 　　“冷静点！”原绍越沉声喝道。 　　齐景元眉拧得更深：“原总、迟总，您二位这到底是闹哪出？不错，我和方宁晨是有些私交，但现在人确实不在我这儿，你们带着这一帮人来找也就算了，还来撬我的门，难道不知道这是违法行为吗？” 　　“齐总，你别跟我装糊涂，我们看过你这小区的监控，方宁晨确实是进了这儿就没出来过，方宁晨是我表弟的人，你这么藏起来恐怕不合适吧？” 　　齐景元冷笑：“行啊原总，挺有能耐的，但这就是你们撬我门的理由？我告诉你们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再不走就等着警察来吧！” 　　原绍越却也嗤笑道：“你以为我会怕？怕警察来的应该是你吧？方宁晨五天前来了你这儿，之后就没再出来，我正在怀疑你是不是把他非法拘禁了，这下正好让警察来查查。” 　　迟远明跟着叫道：“对啊，你是不是把他关起来了，快把他交出来！” 　　齐景元本就不快的神色更加阴沉了下来，他冷冷地看向迟远明：“迟总，你有脸跟我说这种话？你以为我是你，喜欢搞软禁强迫那一套？” 　　迟远明怒道：“你他妈说什么！” 　　齐景元寒声道：“难道我说的有错？你没软禁过他？你没强迫过他？” 　　“那也轮不到你管！”迟远明再次怒吼。 　　齐景元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原绍越开口了：“齐总，方宁晨和我弟确实有不愉快的地方，但这也是他们之间的事，方宁晨不光是我表弟的人，还是我弟公司的人，你这样插足其中算什么呢？” 　　齐景元怒极反笑：“原总你这话说得真可笑，宁晨和你弟根本不是正常的恋爱关系，宁晨一直都想摆脱他！是你弟硬缠着人不放，还对他百般折磨，我这不过是救人出火坑而已！至于你弟的公司那边，宁晨的违约金我会帮他赔偿的，稍后我会让律师跟你们联系。” 　　迟远明这一番话听下来，气得满脸通红，骂道：“操|你妈！挖墙脚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老子打不死你！”说着又想冲上去，再次被拦住了。但这回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老实下来，而是挣扎着怒吼：“别拦着我，我今天一定要揍这个傻|逼！” 　　“够了！别尽他妈瞎添乱！让你动了吗？！”原绍越烦躁地喝道。 　　“哥，怕他干嘛，他们有人我们也有啊！”迟远明激动道，他又大声朝门里嚷起来，“方宁晨你给我出来！你以为你躲着我就会放过你吗，我见不到你我是不会罢休的！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辈子，我他妈不信你能永远不出这个门！” 　　齐景元皱着眉头听完，却扯出了个轻蔑的笑：“迟总，你就别瞎嚷了……” 　　“宁晨！”迟远明突然视线越过了门里几人，神色一变喊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齐景元回头看去，只见方宁晨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他脸色苍白，眉毛微微蹙着，浅褐色的眼睛看向他，显得有些担忧。 　　齐景元刚才还布满阴霾的脸色立刻就变成了无奈：“宁晨，你出来干什么，我不是说交给我就好的吗？”他的语声也比刚才温柔了许多。 　　“方宁晨！”迟远明被好几个保镖制着，还是呈现出一种想挣脱出去的往前的姿态，“你给我过来！” 　　“你别做梦了，我不会跟你走，”方宁晨突然出声，视线一转停在了迟远明身上，“我不是早就说过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迟远明咬牙切齿：“你说分手就分手？谁他妈同意了！方宁晨，你现在回来我还可以原谅你，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你难道有什么时候是放过我的吗？”方宁晨反而上前了一步，站到了齐景元身后一点的位置，这让他刚才大半被隐在暗处的身体也到了明亮的地方，并与齐景元挨得很近，“我早就受够你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迟远明气得浑身发抖，他狠狠地盯着方宁晨，却忽然看清了对方衣服领口上方露出的那段白皙的皮肤上，赫然有些红痕，可疑又暧昧，那是他经常会在方宁晨身上制造出来的，但他都好些天没碰过宁晨了，这难道是…… 　　他感到心里本就烧得旺盛的火气猛地往上乱冲得更高了，冲得他眼前一黑，冲得他都快爆炸了，他也不管身边还有其他人，颤抖着嘶声道：“方宁晨，我看你他妈就是欠|操！你是不是已经跟这姓齐的睡过了！？” 　　方宁晨气息一窒，瞬间似乎有些窘迫，却在下一秒迎上他的目光说：“是又怎么样？” 　　“你、你……你们两个……”迟远明一张俊脸可怕地扭曲着，他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只是拼命挣动着身体，想摆脱保镖们的桎梏，那狠毒暴怒的目光从方宁晨扫到了齐景元脸上，“齐景元，你敢动我的人我非弄死你不可——” 　　“真的够了！你给我冷静点！”原绍越今天第三次对迟远明怒喝，“你再这样我就让人先把你带走！” 　　“我怎么冷静啊，这傻|逼敢给我戴绿帽！”迟远明气红了眼，急促地喘着气，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为疯狂的恐怖状态，挣扎着大吼，“放开我，我要弄死他！” 　　正在此时，突然传来了电梯停靠的“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启，里面几个警察旋风一般地从里面出来，见此情形喝道：“都在干什么呢！住手！” 　　迟远明看见警察来了，一时也停止了动作。 　　“警察同志，刚才是我报的警，这些人来撬我的门，想强行闯进我的屋子里，把我朋友带走。”齐景元立刻说道。 　　“都是误会，”原绍越也说，他虽然在辩解，但话语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我们互相是认识的，只是住在我表弟家的朋友突然不告而别，我们得知他在这儿，情急之下想见到他想进去看看罢了，我们刚才只是在同他们交涉，没有他所说的想要强行闯入的行为。” 　　警察们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两拨人，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双方都省去了方宁晨和迟远明的关系不提，只把现在的情形说成是私人纠纷导致的。 　　这案件的情节非常轻微，现场既没有人员受伤，也几乎没有财产损失，警察倾向于进行现场调解。齐景元一开始颇有不依不饶之势，一再要求警察把原绍越等人带回去调查，但警察对他进行了好一番劝说，强调即使回去调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还得他们所有人都去配合调查，对于双方都是费力不讨好的事，齐景元最后只得勉强同意了调解。 　　自始至终，方宁晨都站在齐景元身边，还跟警察说他要继续留在齐景元家，迟远明一直黑着脸，眼神死死缠住他不放，里面迸着火光，如果不是警察和原绍越等人在场，他肯定早已暴起了。 　　最后调解和批评教育完了，齐景元把门关上了，警察让原绍越等人离开，迟远明还盯着门，明显不愿意走，原绍越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没听见刚才警察同志的教诲吗？”语声中带着命令的威严。 　　迟远明没有办法，只好悻悻地跟着他哥进了电梯。 　　没把人带回来，原绍越也很不快，但他又觉得，今天的事有些蹊跷。 　　——齐景元身边那群保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好像，他对他们的行动早已有了防备一样。 　　可此时他虽然心有怀疑，但却不能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正是因为如此，后来他依然选择了对齐景元出手，没想到却反而得到了迟远明进局子的结果。 　　直到后来，当楚今非终于撕开了他的伪装，露出了冰冷残忍的真面目，原绍越才明白，原来这也是他这位爱了两世的枕边人造成的。 　　只是那个时候，一切都木已成舟，再也没有任何他能挽回的余地了。 第57章 小黑屋 　　原绍越心下猛地一惊, 稍稍转了转头, 那个他时时忍不住想起, 恨不得再也不见却又恨不得将之囚禁在身边的人，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站在了他的眼前。 　　楚今非朝床走来，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长裤，看上去依然是那么的清隽秀雅，腰细腿长。 　　原绍越以前爱惨了他，只觉得他身上每一处地方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令他一见他便忍不住心生爱意，想要占有他，想要让他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可是现在，当再次看见这个他爱了两世的人, 他却只感到一阵万箭穿心般的剧痛和强烈到极点的恶意。 　　他死死地盯着他，满眼都是火一般的恨，像要在他身上灼出一个洞。 　　楚今非已经来到他身前, 面对着他这样仇恨的目光，他却唇角微微扬起, 露出了一个冰凉嘲谑的笑容。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他说, “不然待会儿你会后悔的。” 　　“……你他妈想干什么？这是哪儿？”原绍越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突然觉得此时的楚今非做出什么都有可能，忍不住再次试着动了动, 但身体还是无力, 手脚都是只能稍微挪动一下而已。 　　楚今非眼中毫无温度, 打量着他，他没有回答他，只是说：“你是不是打算出国？” 　　原绍越微微皱眉：“关你屁事。” 　　“你还欠着我钱，欠着我的债，你这就想逃到国外去？”楚今非冷声道。 　　原绍越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滑稽的事，脱口道：“放你妈的狗屁！你把我害成这样，你还嫌不够？！” 　　楚今非面色一下子变得更冷，像笼着一层寒霜，他俯下|身，突然捏住了原绍越的下巴：“难道你觉得，这样就够了吗？” 　　“……”原绍越被他捏得下巴生疼，这本是前世他特别爱对楚今非做的动作，此刻被用在自己的身上，疼痛伴随着极强的压迫感，着实让人难受，“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你还想干什么？” 　　楚今非直视着他，嘴角再次勾出锋利的冷笑：“当然是干|你。” 　　原绍越有些愕然，接着他眼睁睁地看着楚今非一把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被子，脱下鞋子上了床。 　　“操|你妈，你疯了吗！” 　　原绍越忍无可忍，不禁挣扎起来，但他现在身体上麻木的感觉还非常鲜明，这点抵抗简直绵软得不像话，同时他听见了一阵铁链碰撞的哗哗声，还感觉到自己右边足踝上似乎套了个什么东西，他往下看了一眼，才发现原来那里竟然被一个金属脚铐给锁住了，脚铐上连着一根铁链，蜿蜒到床下，另一端连接到了不远处的一根欧式柱上。 　　楚今非根本不理会他的反抗，用膝盖顶开他的双腿，接着一把扯开了他的黑色衬衫，动作极为粗暴，扣子都被扯得崩开了几颗。 　　“妈的你对我干了什么？打了麻药吗！？”原绍越的身体不听使唤，他绝望地怒道。 　　“没有，”楚今非冷淡地道，手已经来到他的皮带上，“大概是之前电击棒或者是迷药的后遗症还没消吧。” 　　原绍越心如火焚，张口就骂：“操|你妈，我看你他妈已经心理变态了！” 　　楚今非手上的动作稍稍一顿，眼忽的一抬，眼中寒光凛然，原绍越不由也为之心头一震。 　　而就在下一秒，楚今非猛一扬手，朝原绍越脸上狠狠打去！ 　　啪—— 　　原绍越被他打得整个身体都往一侧偏了偏，半边脸像是被火烧了，耳畔嗡嗡作响。 　　他除了小时候被他父亲打过耳光以外，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打过脸。 　　强烈的屈辱感涌了上来，他恨得想要立刻暴起，可是不能，他浑身无力，而且楚今非正压制着他。 　　楚今非再次攫住了他的下颔，用力比之前更大，骨节都捏到发白了，他看着原绍越的眉毛也因此拧得更紧，凑近他的脸，带着森寒的笑意低声道：“是啊，可是你说，这是谁害的？” 　　“是，我以前是对不起你，”原绍越喘着气，他看见楚今非眼神微动，他继续咬牙道，“你恨我是应该的，这辈子如果你要打要骂我都认了，可是你他妈，能耍着我玩儿那么久，还把我坑成这样，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丧心病狂的人！” 　　楚今非眼中的冰霜里似是已燃起了火焰，他的气息也变得急促起来，像在极力压抑着盛怒：“我丧心病狂？……你以前那样对待我，整整两年，毁了我的一切，后来我好不容易逃走了，你还不放过我，害得我残了都不放过我，把我逼到只能自杀……现在我还没把那些全部奉还给你，你就能是这种反应，你说你又算是个什么人渣，你真的诚心地后悔过你的所作所为吗？你也有脸跟我说这些话？！” 　　原绍越觉得下巴都快要被他捏碎了，他死死瞪着他：“那你是不是也打算把我打残了再杀了我？！你有本事你他妈就来啊！当你的杀人犯啊！杀我啊！” 　　楚今非像是听到个极为好笑的笑话，冷笑出了声：“杀了你？那不是太便宜你了吗？” 　　原绍越听得神色一僵。 　　“至于弄残你……”楚今非稍微松开了一点手上的力道，在原绍越的下巴上慢慢地摩挲着，以一种异常狎昵的姿态。原绍越被他指腹上粗糙的茧弄得皮肤痒得难受，可是又躲不开。 　　“——你该庆幸我不慕|残。” 　　“滚你妈的！”原绍越现在只能用脏话来发泄满腔的郁气和愤怒，而接下来，他看见楚今非放开了他，扬起了手—— 　　原绍越又挨了一耳光，熟悉的嗡鸣感和灼烧感再次蔓延开来，同一边脸一连挨了两下巴掌，刚才的疼痛还没消失，便添了新的。 　　“你再敢骂一句试试。”楚今非冷冰冰地说。 　　原绍越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听到这话心底的火气愈发摁不住，如果他还能动，他的拳头肯定已经招呼了上去，他也不顾脸上正火烧火辣的痛，立刻张口又来了一句“我|操|你妈”。 　　楚今非又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你他妈的有种就打死我啊！”原绍越被打得半边脸红痕斑斑，已经肿了起来，可他的火爆脾气还是让他忍不住一出口就喷脏话。 　　楚今非右手握紧了一下，却立刻又松开，他突然又笑了，笑得令人寒彻心扉：“我不打你了。” 　　接着原绍越瞪大了眼睛，眼看着楚今非开始他的暴行，他气得继续怒骂，绵软无力的身体挣扎着想要反抗，可是什么都阻止不了。 　　他痛极了，没过多久，他就骂不出声了，他额上冷汗直冒，汗珠顺着皮肤流下，滚落到了床单上。 　　他今天才发现，原来以前楚今非对他还算手下留情的了。 　　他难受得本能地想要逃离，却一次又一次地被拽回来，禁锢住，怎么都躲不掉。 　　眼前的世界变得不真切了，像有着重重的虚影，不断摇曳着。 　　原绍越眯着眼睛，神志都快不清楚，他不知道过去多久了，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而这场折磨仿佛永无止境，反复凌迟着他的身体和心灵。 　　到了此刻，痛楚已经变得迟钝了，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耳边有让人难堪的黏腻湿漉的声音不断响着，甚至他自己都在无意识地呻|吟着，可是他已意识不到这意味着什么了，眼前逐渐变得越来越暗…… 　　原绍越再次醒来时，依然头痛欲裂，全身也酸疼得让人难以忍受，还特别滚烫，他忍不住低吟了一声，睁开眼睛却一时有些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的眼珠四下转了转，周遭的家具摆设映入眼帘，先前发生过的事才猛地潮水般的涌入了原绍越的脑海。 　　而这时，原绍越发现了一样原先这里没有的东西。 　　在他的床旁边，放着一个点滴支架，支架上挂着一个吊瓶，而吊瓶下的输液管，连接到了他的左手手背上。 　　他动了动手，发现身上已经没有先前那种麻木的感觉了，可是却万分无力，简直连动一动手指头，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他不知道这给他打的是什么玩意儿，有些想把针给拔了，但是好不容易把右手挪过去了，想扯输液管都没有力气扯动。 　　正在这时，他听见门开了，原绍越心头猛地一跳，朝门的方向一看，却竟然看见走进来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长相和善，一进来便朝他望过来：“醒了？” 　　男人手里拿着一根吸管，先来到桌前，拿起水壶倒了杯水，又把吸管插进了杯子里，才拿起杯子来到床前，微微俯下|身，把吸管凑到原绍越唇边，用柔和但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说： 　　“醒得正好，喝点水，你现在发烧了，需要多补充水分。” 　　原绍越确实感觉到渴了，嗓子还火辣辣的难受，他怀疑自己现在就算张口也根本说不出话，便毫不客气地喝了好几大口。中年男人还说：“慢点，别呛着。” 　　“……你是谁？”等喝够了水，原绍越问。 　　中年男人说：“我是楚总请来的医生。” 　　原绍越没答话。 　　他突然觉得这场景怎么有点似曾相识呢。 　　他不由想起了在前世里，由于楚今非很不听他的话，他经常控制不住故意折磨楚今非，把他弄到满身的伤，事后楚今非还时常因此而发起高烧，然后他便会请私人医生来处理这些问题。 　　而现在，这个需要被事后处理的人，却变成了他自己。 第58章 小黑屋二 　　原绍越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处境, 猛地想起了之前脚踝上的铁链子，他稍微动了一下, 感觉到那个金属脚铐还在。 　　楚今非……这是打算把他关在这里。 　　他立刻得出了结论。 　　以前他曾有几次把楚今非锁在家里, 还不允许他穿衣服, 楚今非是要把这个也还给他。 　　只是，那时候他最长也不过锁了楚今非三四天，可现在，楚今非打算囚禁他多久呢？ 　　他直觉楚今非不会轻易放过他，顿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绝望和焦虑。然后他决定跟眼前这个医生搭话, 他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信息，甚至是得到帮助。 　　他先问医生在给他输什么液, 医生回答了他，说是退烧的。 　　原绍越又问：“楚今非呢？” 　　“他说他有点事要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原绍越想了想：“那我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回医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自己在哪儿你不知道？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不是, 我……”原绍越沉下了面色, 接着他故意一种充满痛苦悲愤的语气道，“我是被楚今非绑架过来的，他找了一伙人把我迷晕了抓来这儿，他是个变态同性恋，心理已经不正常了, 就喜欢虐待着别人玩儿，我就是受害者。” 　　医生神色似变得有些复杂, 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说：“我只是来负责给你治病的, 帮你治好就算完成我的任务了，别的不在我的范围内。” 　　原绍越吃了个软钉子，不快地抿了抿嘴。 　　他知道这人能来给自己处理病情，医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必然是因为他能守口如瓶，而且说不定这人和楚今非的关系还不错。以前他给楚今非请私人医生时，也是请了个嘴上比较严的熟人。 　　但他不想轻易放弃，便忍着头昏脑涨和嗓子的疼痛，又开了口：“您怎么称呼啊？” 　　“免贵姓王。”王医生这会儿已经拿出了手机，低着头没看他。 　　“哦王医生，您现在是在哪高就啊？还是自己开诊所？” 　　王医生这才抬起了眼，说：“你的嗓子都哑成这样了，还是少说点话，多休息休息吧，要喝水的话我可以帮你拿。对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原绍越再次受挫，心里恨得要命，说：“我不想吃。” 　　他是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王医生也没有勉强，又低头看起了手机，守着他输液。 　　原绍越还是不想闭嘴，他继续尝试着跟王医生攀谈。而王医生确实不愧是楚今非请来的，只有在他说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时，他才会简单地回答一下，其他的诸如他自己的信息，这个屋子的信息，楚今非的信息，他都一概不答，不是装没听见，就是转移话题。 　　等点滴打完，王医生动作利索地给原绍越拔掉了针头，在他针孔上压了块医用棉垫，让他自己按着点。原绍越只得艰难地伸过右手去按住那个位置，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现在连做这么个动作都感到费力，只恨不得完全躺着不一动不动。 　　王医生做完这些，又问他真的不要吃点东西吗，得到了否定的答复后，他让他好好休息，接着便离开了。 　　他一走，房间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原绍越一直在跟王医生搭话，还能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忽略掉一些身体和心理的不舒服。可现在只剩了他一个人，身上难受感便仿佛格外清晰了起来，发烧时的那种胀热昏沉感密密麻麻地包裹着他，浑身的酸痛和后边撕裂般的痛楚也让人难以忍受。 　　痛苦侵占着他的每一寸神经，巨大的凄怆很快吞没了他。 　　他突然有种快窒息的感觉，他不由低低地喘息了两声，然后刚才猛地急促起来的气息才缓缓平复下来。 　　很快他感觉到了嗓子的干涩，想喝水，便挣扎着想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 　　那个杯子放的位置比较远，他勉强挪动着身体，来到了床的边缘，伸长手去抓杯子的时候，突然重心倾斜，一下子整个人连人带被子都从床上翻了下去。 　　他摔得半边屁|股和腿都是一阵剧痛，在地上起都起不来，只能躺着抱着被子痛苦地喘着气。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疼痛终于褪去了一些，可是他仍然没有起来。 　　他刚才与医生搭话时，一直在强打精神，现在那股勉力支撑着的气早已经没了。他的身体沉甸甸地像是根本无法挪动一下，眼皮也开始变得很重，不由自主地想耷拉下来。没过多久，他便在地板上再次沉入了睡眠。 　　今天早上，楚今非被一个比较重要的合作对象约出去喝早茶，等结束出来，已经快中午了。 　　楚今非坐上车，让王助理开车去原绍越所在的那套公寓。车子发动了，他拿出手机，打开了一个远程监控的应用。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房间里的场景。 　　楚今非却看得略怔了一下。 　　原绍越并不如他所料的那般在床上，而是躺在床边的地上，他身上盖着被子，可被子还有一小截搭在床上，很像是睡觉没睡好滚下去的模样。 　　楚今非放大了画面，这样便更清楚地看见，原绍越正侧躺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他好像怕冷一样微微蜷曲着身体，还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很安静地睡着。 　　原绍越几乎从来没有展露过这样的姿态，他平时总是显得霸道强硬，只有在被上时和被上完后才会显出一些罕见的脆弱，但哪怕是那些时候，他也不会主动做出多少这种仿佛主动示弱的动作。 　　现在的他，就好像某种受伤的动物，本能般的把自己蜷成一团，试图用厚实的皮毛裹住自己来抵御更多的伤害。 　　楚今非目不转睛地看了一阵子，渐渐地有了些渴切的想法悄然而生。 　　还好他安置原绍越的那套公寓离这里不远，很快就到了地方。这是套复式的公寓，他来到二楼那个专门为原绍越准备的房间，快步走向床边，果然看见原绍越还搂着被子沉睡着。 　　此时原绍越的脸色比往常苍白憔悴多了，脸颊上还透着一点不正常的潮红，他就这么沉静地阖着眼睛，原本冷硬的气质也变得柔软了许多。 　　楚今非一把将他抱起来，放回床上，原绍越无意识般的低吟了一声。 　　楚今非坐在床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温度还是有些烫，他便拍了拍他的脸颊，轻声道：“原哥？……原绍越？” 　　原绍越睡得正沉，被人打扰，不悦地皱了皱眉毛，迷迷糊糊地发出声音：“……嗯？”但楚今非仍在叫他，他终于彻底醒了，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头还是晕，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此时楚今非的脸却已经映入了眼中，顿时，一种熟悉的剧烈痛楚抓住了他的心脏。他不由更紧地皱起了眉。 　　“醒了就好。”楚今非一下子笑了，接着他脱下拖鞋，爬上了床，一把掀开原绍越的被子。 　　原绍越被子下的身体被裹在一件白色的睡袍中，这是楚今非不想让他不穿衣服地见医生，所以在王医生来之前便给他穿上的。 　　楚今非朝他靠过去，原绍越反应过来，顿时气得都要吐血了，本能般的挣扎起来，嘶哑着声音说：“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要搞这些玩意？……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楚今非轻易地按住他乱动的身体，还把他翻了过去，将他的双手都捉住并在一起，钳制着他道：“比不上你不是人。” 　　原绍越一点都无法动弹，他恨到了极点，却突然竟笑了起来，笑得充满讥谑：“你以为，你这真的是在报复我吗？” 　　楚今非面色一顿。 　　“你这样做，不过是因为你已经离不开我了，”原绍越的侧脸贴在床单上，扭头看着楚今非，眼中恨火燃烧，他已经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嘴上死命恶心他，“你不知道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跟你在一起吗？你现在这样难道不是正合我意？” 　　楚今非却已冷笑了起来，抓着他手臂的双手更加用力，在他腕上按下了道道红痕：“真的正合你意吗？” 　　原绍越觉得手臂的骨头都被抓得发疼，却还要嘴硬：“……当然。” 　　“那你就……”楚今非嘴角的笑意危险地扩大了，“好好享受吧。” 　　…… 　　几个小时以后，楚今非看着再次昏死过去的原绍越，又给王医生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过来。然后他弄了块毛巾，打了盆温水来帮原绍越擦洗身体。还拿了支先前王医生留的药膏在旁边，准备待会儿给原绍越涂上。 　　原绍越身上一片狼藉，楚今非一点也不想让原绍越的这副模样被别人看见，所以亲自给原绍越清洗和上药。 　　他轻柔地替原绍越擦拭着，动作与先前的粗暴完全不同，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原绍越身上，眼神冰冷而深邃，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两弯深不见底的寒潭。 　　楚今非帮原绍越穿好了睡袍，没过多久，王医生来了，王医生给原绍越做了检查，他说原绍越已经退烧了，至于他这回晕过去，是因为太久没吃东西导致了低血糖。 　　楚今非立刻打电话给附近一家高级酒店，要了一份清淡的皮蛋瘦肉粥让送过来，王医生给原绍越注射了葡萄糖。没过多久，原绍越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可能脑子里还很混沌，眼神显得有些茫然，楚今非拿水给他喝，他便默默地喝了。 　　王医生见他醒了，也准备离开了。临走前，他跟楚今非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诸如要让原绍越清淡饮食、注意保暖、多补充水分之类的，最后他则提到说，原绍越现在虽然退烧了，但感冒和身上的伤都没好，他身体虚弱，免疫力较低，应该多休息，尽量避免一些剧烈的活动，也不要再刺激伤口，性|生活也暂时不建议过了。 　　楚今非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朝王医生露出个浅笑：“这次就麻烦你了，谢谢。”俨然又是平时温和亲切的模样。 　　楚今非跟着王医生下了楼，一直把他送出门，然而，当他回到原绍越所在的房间，一推开门，却看见刚才还仿佛一点都动不了的原绍越竟然没有在床上，而是下了床。 　　原绍越身上裹着他之前给穿上的白色睡袍，在离床不过两步远的地方，他膝盖微微屈着，背脊也略弯着，看起来正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艰难地往前移动。 　　原绍越也察觉到楚今非进来了，转头朝他看去，他微微皱着眉毛，眼神极为不快。要是放在平时，他这一眼肯定会让人心惊胆颤、双腿发软，只是现在他头发凌乱，脸色惨白，眼圈还有点泛着红，这眼神中便少了许多凌厉冷峻的气势，震慑力也随之降低了，反而有点虚张声势、外强中干的意味。 第59章 小黑屋三（上） 　　楚今非皱眉道：“你在干什么？” 　　“老子去厕所。”原绍越冷冰冰地来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移开了视线, 继续艰难地往卫生间的方向挪动。 　　楚今非却一下子笑出了声, 大步走过来, 说：“要不要我扶你去啊。” 　　原绍越没答话，只是继续着自己的脚步, 曾经他恨不得时时都和楚今非有亲密接触，现在却只是听到他这么说都感到难受不已。 　　而楚今非也没有真的上来扶他，只是站在旁边打量他，像在故意欣赏他的窘态一样。 　　原绍越脚踝上脚铐的铁链很长，此时这铁链在地上拖动着，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在这安静的空气里显得无比刺耳。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变得特别漫长, 从床到卫生间这不过十来步的距离也变得无比遥远。原绍越好不容易挪动到了卫生间的位置，进去刚要关上门，却被跟上来的楚今非按住了门。 　　“别关，万一你在里面晕倒怎么办？”楚今非说。 　　原绍越紧紧拧着眉, 火气根本控制不住地往上窜：“你他妈有病吧？”他手上用力, 想把门硬是关起来, 但楚今非依然用力按着门, 他根本关不了。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原绍越最后还是放弃了, 转过身来到了马桶前, 气愤道：“操, 你想看就看啊, 妈的，变态狂。” 　　但楚今非没有来到他身边，他只是在他背后盯着他，眼神幽深而难以琢磨。 　　回到床上同样是一件艰巨无比的事。原绍越再次在楚今非的注视下缓慢地挪动，他刻意不去看楚今非，可他能感受到那冰凉黏人的视线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 　　他曾经多么渴盼能被楚今非注视，可是如今他只觉得万分煎熬。 　　等重新坐回床上，原绍越刚才力气一下子全卸了，他整个人都靠在了靠垫上，觉得自己像被抽空了气的气球，他现在身体真的太软弱乏力了，不过是走了那么点距离，就觉得累了。 　　他暂时没有力气闹腾了，有些烦躁疲倦地闭上了眼，根本懒得管旁边的楚今非。 　　在这个月之前，他还从未想过，他竟有一天会不想理睬楚今非，甚至恨不得他立刻从自己身边消失，滚得越远越好。 　　可是他不打算理会楚今非，楚今非却不想让他如愿，楚今非来到床边稍稍俯身，突然用力捏住他的下巴：“你跟我摆出这种脸色是什么意思？” 　　原绍越被他捏得一痛，皱着眉心睁开眼睛：“你是不是真的有病？老子休息一下怎么着了？”同时伸手想去掰开他的手。 　　楚今非却更用力了：“你这是休息的表情？” 　　原绍越抓着他的手腕，可他现在根本没有多少力气，完全无法阻止楚今非把恐怖的力道施加在自己的下巴上，他疼得脸都白了：“反正你他妈就是想故意找我的茬是吧？！” 　　楚今非却突然放开了他，冷笑道：“是又怎么样？你以前难道就少找过我的茬？” 　　原绍越面色一僵，他无法否认。 　　他一贯脾气就很差，遇到楚今非这种怎么都不肯顺从他的，更是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就能暴跳如雷，然后楚今非必然要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可是，此刻他仍不可能毫无怨气地面对这一切。 　　他狠狠瞪着楚今非，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跟他打一架。 　　楚今非面色也冷得可怕，似乎下一秒就要做出什么极度危险的举动。 　　正在这时，突然一阵轻柔的手机铃声伴着震动声响起，楚今非神色微变，起身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接电话。 　　原来是外卖来了，楚今非握着手机走出了房间。 　　原绍越憋着一肚子火，却又倍感无力，有些颓然地靠在靠枕上。 　　不一会儿，楚今非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一个袋子。他把袋子放在桌上，从里面取出勺子和一个圆圆的饭盒，冷淡地道：“皮蛋瘦肉粥，你吃点。” 　　“吃个屁！”原绍越气得都快爆炸了，根本感觉不到饿。 　　楚今非抬起头，朝原绍越看了一眼，眼中寒气森然：“真不吃？” 　　原绍越竟不由心中一紧，却还是忍不住骂道：“吃你妈|逼！” 　　楚今非猛地放下手里的勺子，突然转身朝房门的方向走去，原绍越本以为他是一怒之下要走，没想到却看见他打开了门口处的大柜子，从里面取了些什么东西过来。 　　他走近了，原绍越才发现他手里赫然是皮鞭、手铐还有一个形状狰狞可怕的按|摩|棒。 　　原绍越顿时僵住了。 第60章 小黑屋三（下） 　　楚今非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他把皮鞭和另外一样东西扔在床上, 拿着手铐就要往他手上铐。 　　“操, 你又想干嘛！？” 　　原绍越哪里肯束手就擒, 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可是他本来就打不过楚今非, 何况此时还生着病，很快就被反铐住了双手。 　　他再次感到了强烈的绝望，刚才抵抗时的气息还没有平复，他喘着气道：“操|你妈的放开我，你真不是人！我还是个病人啊！你忘了刚才医生说了什么吗，你敢这么对我！？”他虽然还是很气, 但他真的一点都不想被这些东西折磨。 　　“我当然记得, 可是反正你已经退烧了，”楚今唇角却扬了起来，一把扯开他的睡袍，抓过刚才拿来的东西, “而且, 就算你没有退烧, 那又怎么样呢？” 　　“你他妈疯了！”原绍越仰着脸, 只觉如万蚁噬心般痛苦, “滚！放开我！啊……” 　　楚今非看着他扭曲的表情和瞬间淌下的冷汗, 嘴角的笑意却扩大, 道：“既然你还不想吃饭, 那我们就先来干点别的啊。” 　　原绍越怒骂着, 他难受极了，可是这仅仅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楚今非拿起了鞭子。 　　鞭子接连不断地落下，如席卷一切的暴雨一般，原绍越身体不停地发抖，挣扎着想躲开，却怎么都无法躲避，他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疼痛让人难以忍受，可是更令人痛苦到想发疯的却是屈辱。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暴风骤雨才终于结束了。 　　原绍越虚软地仰躺在床上，一下一下地喘着气。 　　他的睡袍被反缚在了手腕上，浑身的汗珠还在不断地往下淌，有着漂亮肌肉的身躯上血色的鞭痕纵横着，看起来惨不忍睹，却又仿佛有种诡异残酷的美感。 　　楚今非扯了点卫生纸过来，给他擦脸上的汗。原绍越下意识地想避开，但他此时只能做到稍微偏一下脸，并没能阻止楚今非的动作。 　　楚今非现在无比温柔，好像回到了以前他们在一起时的光景，他说：“你现在要吃饭吗？” 　　原绍越没答话。 　　楚今非忽的笑了：“那你是不是还想干点什么别的？” 　　原绍越身体一僵，哑着嗓子低声道：“你……真是个变态……” 　　“都是拜你所赐啊，”楚今非轻笑道，“那你要不要吃饭呢？” 　　“……吃点吧。”原绍越疲惫极了，无力地道。 　　“好。”楚今非突然捏了捏他的脸，原绍越呆了呆，却见楚今非已经起身离开了。 　　楚今非把之前外卖送的皮蛋瘦肉粥拿到楼下稍微热了一下，然后另拿了一个小碗盛着粥来到原绍越跟前。 　　原绍越还极度虚弱地躺在床上，看上去似乎完全没有自己坐起来的可能，楚今非便把粥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扶着他起来，又调整了一下他背后的靠枕，让他坐得更舒服一点，动作轻柔中透着亲密，和刚才那个对他疯狂施虐的家伙判若两人。 　　“我喂你吧。”楚今非甚至说。 　　原绍越无法拒绝，因为他觉得他此刻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有。 　　楚今非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伸到原绍越唇边，依然非常温柔。 　　原绍越闻到粥的气味，才发觉自己的确饿了，不过也是，他昨天晚上就被楚今非抓到这里来了，现在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而他直到刚才为止，都什么也没有吃。 　　他也不想再跟自己的胃过不去，张口便吃了。 　　原绍越原本是不爱吃粥的，但可能是因为实在饿得太久了，这放了许久的重新热过的粥好像竟变得香气扑鼻、十分美味。 　　原绍越一口接一口地吃，还差点咬到舌头，楚今非见状笑出了声。原绍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吃了。他是真的饿了，只一会儿，便把一整碗给吃完了。 　　“还要吗？”楚今非笑着看了看一干二净的碗，问。 　　这是他们两个人撕破脸以来，楚今非第一次如此温软。原绍越一时觉得有些发怔，看着眼前楚今非的笑颜，忽然感到一阵怪异的陌生，不过他确实还没吃饱，便点点头。 　　楚今非又去盛了一碗过来，依然还是那么温和地喂他，原绍越一连吃了三小碗，把送来的那份粥都吃光了，才终于觉得饱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原绍越都处于持续感冒的状态。他头昏脑涨，嗓子疼得难受，浑身也乏力得不行，可楚今非却一点也没有因此就放过他。楚今非几乎每天都会过来一趟，时间一般是晚上，只要他一来，原绍越必然要遭罪。 　　原绍越骂也骂了，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也求了，可不论他再怎么不愿意，都逃不过楚今非对他的凌|辱。 第61章 小黑屋四（上） 　　原绍越有时候悲哀地寻思着, 也许自己目前能做到的，就只有把感冒传染给楚今非了。 　　但楚今非可能是不想被传染, 也可能是单纯地不想和他有比较亲昵的举动, 这些天做的时候连亲都不肯亲他，导致原绍越连这点可笑的希冀都落了空。 　　还有一点很让原绍越觉得要命的是，他没有烟抽了。 　　其实他以前也不算太有烟瘾, 只是每天都要习惯性地来上那么几根，可是现在完全没有了。第三天时他实在忍不住, 问楚今非要过一次烟，可立刻就被毫不犹豫地拒绝，他气得一出口就喷脏，后来的事可想而知，又被楚今非折磨得几乎死过去。 　　由于心情烦闷不已, 原绍越每天晚上都很晚才能睡着, 白天总是要睡到将近中午才起床。 　　原绍越起床以后, 总会先打开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 这台电视机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娱乐设施。不过原绍越只是听个声音, 想让房间里不那么寂静得近乎吓人而已，他根本看不进去多少。 　　从第二天起, 原绍越起床没多久，便会有一个身材高大健壮、一看就很不好惹的中年男人来给他送饭吃, 到了晚上还会再送一次。饭菜味道其实很不错, 可一开始原绍越根本没胃口吃, 吃了没几口就扔在那儿了,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又让男人几乎原封不动地端走，但原绍越到底是个非常健康的年轻男人，没过两天就受不了了，还是正常吃起了饭。 　　只是这男人仿佛是个聋子加哑巴，每次进来后都是把饭往桌子上一放就走，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又来把碗拿走，从没说过一句话。原绍越天天都试图跟他说话，他却没答应过一次，眼神也一直躲避着他，像是生怕和他沾上一点关系。 　　中年男人第三次来拿走饭碗的时候，原绍越抓住了他的手臂不让他走，想让他开口说话，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居然皱着眉，用低沉浑厚的声音喝了一声“干什么”，然后狠狠拍开了他的手，拿起碗迅速走了，把原绍越气得不行。 　　后来原绍越又两次想拦住他的去路，但都没有成功，最后一次两人还差点打了起来，最后以原绍越被对方一个反关节技拧得手臂快断了作为结束。 　　从这之后，原绍越就知道从这人这儿是很难下手的了。 　　王医生也没有再出现过。这些天来，除了楚今非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对他说过超过两句以上的话了。可是如今楚今非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极其想骂人，然而每次只要他真的骂出口了，之后便肯定会被弄到连叫都叫不出声。 　　原绍越现在仅有的几件衣服都是宽松的系带睡袍，其他的就连内裤都没有给他准备。 　　不过，即使有，他也穿不了。 　　他右脚踝上的脚铐一直没被解开过，这根铁链足够长，可以让他在这个房间里的大部分地方随意走动，也包括房间附带的卫生间和浴室。只是，即使把链子扯到最长，也走不到房门跟前，就连紧挨着房门那个似乎装着一些不堪入目的道具的柜子，他也碰不到，想来链子的长度是特意计算好的。 　　这房间的一侧似乎本来是一扇落地窗，但现在窗户已经被铁板之类的东西封死了，连半点阳光都照不进来，别提打开，于是每天只能开着灯，虽然这房间确实装修得漂亮，可这么成天不见阳光，没过多久就让人觉得无比压抑。 　　另外，房间里找不到任何锐利的东西，水果刀、剪刀这种危险品自然不必说，可是就连玻璃杯、签字笔之类可能会伤人的东西都没有。 　　哪怕是桌椅的边角，也都是圆润的弧度。 　　原绍越刚发现这一点时，甚至觉得有点好笑，楚今非这是想干嘛？怕他拿来行凶、逃跑，还是怕他自杀啊？ 　　实际上，他倒是真的很想逃跑，但是他研究了半天他的脚铐，发现这玩意儿非常坚硬，锁孔也似乎有点特殊，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开的。除此之外，他还拖着疼痛无力的身躯在这屋子里到处转悠，并且每天想方设法地跟送饭的男人搭话，可都无济于事。 　　他一点机会都找不到。 　　然而，除了受虐狂，没有人会喜欢被囚禁，并且成天只能被用来发泄|欲望和仇恨。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原绍越。 　　原绍越一向强势霸道，他习惯于掌控一切、支配一切，他喜欢挑战，喜欢征服，喜欢成功带来的满足感。 　　可现在他却要被掌控、被支配，被人用铁链子锁在这么一个几十平米的卧室里，除了被人上之外什么都干不了。 　　这让他怎么能忍受？ 　　这天原绍越的感冒终于基本上好了，力气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虽然由于楚今非成天无节制地折腾他，他的身体还是痛，但他实在憋不住了，总想找点什么出气，于是他怀着满腔怒火吃过了今天的第一顿之后，开始在房间里砸东西发泄怒气。 　　可是其实这屋子里没有什么装饰品给他砸，他也就只能砸几张木头椅子，还不怎么砸得烂。 　　他正狠狠地把椅子往自己的铁链子上摔，楚今非突然来了。 　　楚今非站在门口，看着东倒西歪的椅子，面色如霜：“你在干什么呢？” 　　原绍越的火还没撒完，直接冲着楚今非怒道：“你他妈到底打算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楚今非却似乎突然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笑话，嘴角一弯笑出了声，他冷笑道：“等我哪天玩腻了，可能就会考虑放你出去吧。” 　　原绍越瞬间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愤怒到难以自制，他想也没想就猛地举起一张椅子，迅速往前走了几步，狠狠朝楚今非扔过去。 　　这椅子是实木做的，分量不轻，要是真的砸中了人，必然要受伤，还好楚今非反应够快，斜身避开了，椅子砸在门框上，又落到地面，发出惊天般的撞击巨响声。 　　原绍越还想再拿一张椅子，楚今非却已经大步来到他面前，一把拧住他想去拿椅子的手腕，又往他膝盖上猛踹了一脚：“这么有精神？你的病是不是已经好了？” 　　原绍越猝不及防，被踹得腿一软，差点半跪下来，楚今非又补了一脚，这回真的让他跪了下去。他的腿磕在地板上疼痛不已，楚今非又在他肩膀上猛然推了一把，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旁边倾斜，楚今非顺势上来，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按在地板上。 　　原绍越还在一边骂一边抵抗，楚今非一把将他双手手腕压在了他头顶，原绍越气得脸都红了，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楚今非嘴角含着冷笑，狎昵地拍了拍他的脸：“不要白费力气了，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 　　原绍越忽然一转脸，张口就想咬他的手，但楚今非立刻移开了手，皱眉道：“你怎么像条疯狗一样？” 　　原绍越气极反笑，咬牙道：“那你就这么喜欢上疯狗？” 　　楚今非神色微变，接着却又笑道：“你知道吗？做错了事，说错了话，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原绍越怒道：“你他妈有种就来啊，你怎么不干脆弄死我？！……唔……” 　　可是他接下来的话说不出来了。 　　时间又开始变得格外漫长，仿佛没有尽头。 　　当一切重归寂静时，原绍越闭着眼睛、仰着脸躺在地上。他听见楚今非的脚步声在他身边响起，在往门的方向走去。 　　这几天里，只要完事后他是清醒着的，楚今非一结束就会没多久就直接离开这个房间，把他一个人扔在原地，他需要缓好久才能慢慢地爬起来，然后步履蹒跚地自己去浴室。 　　原绍越本以为这回楚今非也会和之前一样，毫不犹豫地走掉，可没想到他却听到了柜子打开的声音，他的心瞬间一颤，勉强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竟看见楚今非从门口的柜子里拿出了什么，接着朝他走来。 　　他仔细一看，楚今非正拿着好几样东西，其中有一样是之前折磨过他的，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原绍越仍被它的形状弄得心头发颤。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新的东西，他之前在这里没见过这两种东西，可他知道它们一个是用来绑人手臂的，这种手铐可以把人的手臂以交叠的姿态紧紧地束缚在背后，基本上被固定住了就根本动不了。 　　而另一个，则是用来束缚…… 第62章 小黑屋四（中） 　　原绍越的眼神立刻变了, 他没法想象这些东西即将全部被用在自己身上，他的身体也无法控制地瑟缩了一下。 　　楚今非看着他，却微微一笑，朝他靠近了。 　　“别……”这时原绍越已经精疲力尽，勉强挣动着, 想躲开即将到来的束缚，“你又想干什么……滚啊！……” 　　楚今非没有答话, 只是毫不留情地把原绍越翻过去。原绍越奋力抵抗，但并没坚持多久，两条手臂就被交叠着反绑在了一起, 真的一点都不能移动。 　　楚今非道：“你就在这儿躺着吧，我先出去一趟，待会儿再回来。” 　　“你够了！”原绍越忍无可忍, 用嘶哑的声音愤怒地说, “你到底……要把我折磨到什么地步？” 　　楚今非却笑了笑，语声中带着冷酷的讥嘲：“才这样, 你就受不了了？” 　　“你还要……怎么样？！”原绍越的声音已经变了调。 　　楚今非打量着他，嘴角含笑，似对他这副模样非常满意, 然后他轻柔地摸了摸原绍越的脸颊, 轻道：“今天就这样吧, 我晚点再过来看你。”他说着站起身, 竟真的往房间外走去了。 　　原绍越觉得自己快疯了，他嘶吼着：“放开我！……嗯……楚今非……你他妈给我回来！” 　　可是楚今非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反而把房间门给关上了。 　　原绍越身体发热，心却如瞬间被泼了一桶冰水，凉彻心扉，让他的汗毛也为之倒竖。 　　他本以为之前的遭遇就是惨到了极致，但楚今非总有办法告诉他，还有更坏的在等着他，他还给他准备了许多花样。 　　他以前怎么就从来不知道，楚今非是这么恶劣的人呢？ 　　房间里异常安静，只有原绍越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和一种完全无法忽略的嗡嗡声。 　　巨大的愤恨、绝望、屈辱汹涌而来，像要把人溺毙一样。 　　原绍越真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算了，不然接下来这漫长的时光，他又要怎么熬呢？ 第63章 小黑屋四（下） 　　楚今非出去了一趟, 到了晚上才回来, 期间他还特意嘱咐了做饭的保姆和送饭的保镖今天不要给原绍越送晚饭。 　　他进了公寓, 上到二层, 一推开房门，迎来了一片黑暗, 却听见了一阵细小的震动声和微弱的喘气声。 　　楚今非打开灯，柔和的灯光照亮了房间，白天里被原绍越泄愤的那几张椅子无人收拾，依然胡乱地歪倒在地上。 　　楚今非越过那些椅子，便看见原绍越仰躺在地上，原绍越的身体上泛起了大片的红晕, 紧实的肌肉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不停地颤栗，侧着脸将脸颊贴在地板上，微张的嘴巴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似乎还没察觉有人来了。 　　楚今非来到他身前, 俯身掰过他的脸, 只见他这张英俊的脸上汗水涔涔, 脸颊已烧得如红霞一般。他原本紧闭着眼, 此时才稍微睁开了一点, 他浓密的睫毛轻颤着, 上面也有细小的水珠。 　　而他的眼睛里似有些莹润闪动的水光, 此刻虽然正对着楚今非的, 但瞳孔却是失神的, 没有焦距。 　　“原哥？”楚今非拍了拍他的脸。 　　原绍越眨了眨眼，像是才慢慢地看清了眼前的人，身体本能般的猛地颤抖了一下，眉头拧得更紧了。 　　楚今非眼神也随之微变，接着他却笑了笑，笑得极其温柔：“还好吗？” 　　原绍越喘息着，虚弱地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好……你妈……” 　　楚今非顿了顿，倒也看不出生气，反而失笑道：“看来你真的觉得还好，那你再自己待一会儿吧，我明天再来。” 　　原绍越面色顿时一僵，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觉得不够吗？……” 　　“我看是你觉得不够吧。”楚今非伸过手，轻柔地摸上了他的下巴，轻柔地抚触着，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你刚刚不还骂人呢吗？” 　　“啊……”原绍越脸色骤变，“别……” 　　“别什么啊？” 　　原绍越别开视线不去看他，难堪极了。 　　楚今非知道他是怎么回事，笑了笑：“那你今天砸什么椅子呢？” 　　“……我是……砸着玩的……这里边太无聊了，”原绍越实在受不了了，咬着牙说，“你这么有钱……就别跟我计较那几个破椅子了吧……” 　　楚今非听笑了：“就这样？” 　　楚今非的笑如此刺眼，原绍越愈发痛苦至极，羞愤难当：“你还想怎么样……” 　　“你觉得我想怎么样？”楚今非看着他笑。 　　原绍越恨得牙都快咬碎了，可是现在这个情形，他真的已经一秒都无法忍受，终于还是说：“……我错了，你就……放过我吧。” 　　楚今非听到这话，有些满意，却立刻又觉得有些无趣，他想了想，还是把让原绍越痛苦了那么长时间的东西都从他身上撤走了。 　　束缚终于解除了。原绍越急促的喘息仍未平息下来，微张着嘴一下一下地喘着气。 　　楚今非盯着他，似在仔细欣赏他这副不堪的模样。 　　他看了一会儿，眼神渐渐变了，便又朝原绍越靠过去。 　　…… 第64章 小黑屋五（上） 　　一切结束后已是深夜, 楚今非看原绍越躺在地上完全动不了的样子, 难得地抱他去了浴室。 　　他动作小心地把原绍越放在浴缸里，帮他开了热水。 　　原绍越身体瘫软地坐着，他的眼睛快睁不开了，看起来随时都会睡过去。 　　他刚才被整惨了, 眼泪都被逼出来了, 可并没有因此被放过。 　　现在他的眼角还是红的，残留着一些泪痕, 他乖乖地靠坐在那里, 整个人一副饱受蹂|躏的模样，昔日强悍霸道的气质早就所剩无几。 　　楚今非却觉得他这个样子比以前看起来顺眼了一些，多看了几眼，还从墙上取下了沐浴球扔到他面前的水里，说了句“我走了”, 才离去了。 　　原绍越独自坐在水里, 听见外面传来关门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 他终于慢腾腾地动了, 这一动就因为疼痛而倒抽了一口气。 　　他伸过手去拿起沐浴球，猛地一把将它扔到了浴缸外面。 　　第二天中午起床时, 原绍越浑身痛极了，肚子也饿坏了, 他昨天被楚今非从中午一直折磨到了深夜, 连晚饭都没吃。 　　好不容易等到了午饭, 原绍越顾不得身体各处的剧痛，快步来到桌前拿起筷子就吃，一边吃还一边希望楚今非今天别来，他觉得他眼下的情况根本再经不起任何折腾了，而且只要一想到昨天被往死里凌|辱的种种情形，他愤恨之余，到现在都还是有些心底发颤。 　　发现这一点时，原绍越不禁感到一阵悲哀，他竟会对楚今非产生这种类似恐惧的情绪，在此之前，他还从来没有对其他的任何人有过这样的感情。 　　吃过饭，原绍越实在浑身难受得不想动，立刻躺回了床上对着电视机，他依然看不进去多少，思绪一直在乱飘。 　　他想着该怎么出去，想着外面现在怎么样了，想着有没有人会找他。 　　他越想越觉得烦躁不已、痛苦不堪。 　　他怎么就沦落到了这种可悲的境地了呢？ 　　稍微值得庆幸的是，楚今非真的一整天都没有来。 　　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滋味固然很不好受，可这也比被楚今非折磨好多了。 　　到了深夜楚今非还没有出现，原绍越竟觉得松了口气。 　　可楚今非怎么可能放过他太久呢？翌日晚上，原绍越正在吃着饭，刚吃到一半，楚今非又来了。 　　楚今非一进门，就看见原绍越坐在桌前吃饭，他便朝他走去，唇角含着浅笑：“吃饭呢？” 　　原绍越瞬间就不想吃了。 　　楚今非来到他旁边，拉了张椅子坐下，看了看菜色，说：“饭菜还合口味吗？” 　　原绍越皱着眉瞥了他一眼，看着他的笑，总觉得他今天似乎心情比平时要好：“……你遇到什么好事了？” 　　“的确遇到了个还不错的事，”楚今非直盯着他，眼里也带着笑意，“你表弟刚被提起公诉，估计这回坐牢是跑不掉了。对了，我想起来我们还有个赌约。看来是我赢了，你弟都坐牢了，方宁晨又怎么可能再回到他身边呢？” 　　原绍越脸色顿时变了变，楚今非抱着手臂看着他的表情，说：“你说我该让你做什么才好呢？你说过不能反悔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原绍越压抑着心头火气，缓缓说：“这件事也是你插手的结果，是吧？” 　　楚今非的笑容变得嘲谑：“如果他没有做那么多违法乱纪的事，也不会弄到这一步。” 　　“我不知道他是哪里得罪你了，”原绍越说，“你要这么对付他。” 　　楚今非冷淡地道：“他没有得罪我，他坐牢本来就是他应得的。” 　　原绍越呼吸一窒，刚刚极力压制的怒火噌地往上窜，他沉声道：“你就恨我恨到了这种地步吗？非要让我身边所有人都倒霉你才能高兴吗？” 　　“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我犯得着为了你对付他？”楚今非却不屑般的笑了笑，“实话告诉你好了，前世我从你身边逃走的时候，方宁晨曾经帮过我——他是那个时候唯一帮过我的人——不过那时我根本没有机会回报他，也不太知道他和你弟是怎么回事。直到去年我在C市再次见到他之后，才慢慢地了解到他是怎么被你弟欺负的，就决定帮他找条活路。其实方宁晨虽然看起来单纯，但人也不傻，那些举报证据很多都是他搜集到的。当然，这也是因为你弟对方宁晨太没有防范心了，喝多了什么都说。 　　“说起来，当时方宁晨跑了，你一直在帮你弟，又是找上门想抢人又是想让齐景元破产。你不可能不知道你弟是个什么玩意吧？你弟做的事和你以前做的事那么相似，可你一直在助纣为虐。另外，我还知道从最开始你一过来，你就在调查我，你还特意搬了两次家，就为了像个跟踪狂一样接近我，你想干什么？——你之前还敢说你都改了？” 　　楚今非说到这里，笑容已经消失了，脸上只剩下冷淡的讥嘲。 　　“其实你根本就没有悔改，如果这辈子的我还是从前那个我，你一定早就像以前那样对我了，我说得对吧？” 　　原绍越却越听呼吸越急促，他一时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比如迟远明和方宁晨其实是互相喜欢的，他们虽然那时候闹得厉害，可他们未来会很幸福的；再比如他确实改了，真的没打算继续那样对待他…… 　　可是他太气了，炙热的怒火憋在他的胸口，逼得他反倒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而且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他的脸色仿佛黑云压城，好像随时都要爆发席卷一切的可怕暴风雨。 　　楚今非冷然看着他，其实前世他很怕原绍越这个样子，因为每次原绍越一露出这样的神色，他就必然要承受他的暴怒，被他百般折磨。 　　可现在，楚今非已经一点也不怕了，他反倒忽的冷然轻笑道：“怎么，你是不是又想打我？像你以前一样？” 　　原绍越拳头攥得死紧，他现在的确需要竭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暴力冲动，他咬着牙，忽出声道：“……那你现在做的这些，和我以前又有什么区别？！” 　　楚今非微微一怔，接着他却竟笑出了声：“区别？当然有啊。”他直视着原绍越：“你那样做是因为你觉得你喜欢我，可我只是单纯地想报复你，想让你痛苦而已啊。” 　　霎那之间，原绍越的呼吸都似要停止了。 　　楚今非继续道：“再说，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啊？我不过是用你以前对待我的方式来对待你啊，我把你以前对我做的事情还给你，又有哪里不对呢？” 第65章 小黑屋五（中） 　　原绍越死死盯着他, 过了一下, 才恨恨道：“你他妈最好别让我有机会出去。” 　　楚今非却又像是听到个笑话，笑道：“你出去了也干不了任何事，只能被我抓回来继续玩而已。” 　　原绍越忍无可忍，突然猛地抓起桌上的饭碗, 朝楚今非的脸砸了过去！ 　　楚今非反应快, 朝旁边一闪身, 那个碗擦着他肩膀上方飞了过去，划出一道弧线, 掉在在他身后的地板上。 　　碗是塑料做的，掉下去没有碎, 只是发出一声巨响，里面残余的饭洒了一地。 　　楚今非霍然站起, 原绍越也不甘示弱般的立刻站起，他们刚才坐的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楚今非一步踏上前, 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 但手刚扬起，原绍越已狠狠抓住了他的手腕，他的力气已经回来了, 力道之大抓得他骨头都发疼。 　　两人僵持了一秒, 楚今非面色更凉, 突然手腕转了转, 竟就从那铁一般的桎梏中滑脱了大半, 反而握住了原绍越的手腕。 　　楚今非手大力一旋, 原绍越登时吃痛，倒吸了一口气。楚今非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拽着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同时膝盖一屈猛然踢在他的腹部。 　　原绍越闷哼一声，瞬间疼出了一身冷汗，连腿都有些发软，他痛苦地拧起眉，自由的那只手不禁捂住了肚子。他还没缓过来，突然感到手腕上拧着他的那股力松开了，紧接着便被在肩膀上狠推了一下，这力量太大了，他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好几步，撞在了一侧的墙上，差点就没站稳直接摔在地上。 　　原绍越背靠着墙喘息着，死死地盯着他前方的楚今非。经过了刚才的一番扭打，他睡袍的系带已经松了，衣襟松散地敞着。 　　楚今非朝他痕迹斑驳的胸肌上扫了一眼，轻轻笑了笑，笑意森寒如冰，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原绍越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已顾不上腹部的疼痛依然鲜明，捂着肚子沿着墙便往旁边跑，楚今非追上去，几步拦截住了他，直接去抓他的手臂：“你还想往哪儿跑？” 　　原绍越想甩开他，却已经被反拧住了，他一抬腿就去踹他，又被楚今非躲开了，反倒腿弯又挨了楚今非两脚。 　　楚今非以前用过的招数，再次逼得他双腿一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楚今非从后边将他睡袍的腰间系带一扯扯了下来，就用这带子去绑他的手。 　　原绍越奋力挣扎，抬起尚未被束缚的手肘猛往后撞，打到了楚今非的肩膀好几下，却没能起到任何决定性的作用，很快，还是被楚今非把双手并起来绑在了背后。 　　楚今非抓住他睡袍的领子往下扯。 　　“我|操|你妈，”原绍越一边身体挣动着一边愤怒地吼道，“你除了会干这个还会什么？！” 　　楚今非把他的睡袍都缚在了他被绑着的手腕上，冷然道：“你不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吗？” 　　…… 　　原绍越又痛又疲惫，躺在地板上缓缓地喘着气，刚才他跪得太久了，现在膝盖又疼又麻，像是断了似的，现在根本动不了。 　　房间里安静极了，他只能听见他自己的气声和心跳声。 　　楚今非坐在不远处的床上，一直冷淡地看着他。他刚才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根本没有脱衣服，现在衣衫仍是完整地穿在身上。 　　原绍越躺了好一会儿，发现楚今非依然坐在那里，产生了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以往只要他没有昏过去，楚今非一定会很快离开，可现在他却还没有走，这似乎昭示着今天的事还远没有结束，而且他的双手也没有被解开…… 　　仿佛在回应着原绍越的想法一样，楚今非突然站了起来，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原绍越猜到了他想干什么，顿时心头一骇，果然就见楚今非又打开了那个柜子。 　　楚今非回来时，手上已多了一样小东西，他来到原绍越身前，把那个东西展示给他：“知道这是什么吗？” 　　原绍越的脸色已经变了。 　　这是一根白色的小棍子，又细又长，直径大概只有零点五厘米，表面上有些凹凸不平的拉|珠，它的一端比较尖，另一端连接着稍粗一点的手柄，上面似乎还有按钮。 　　原绍越以前玩的地方多，见多识广，当然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但他本人从来没有使用过这个东西，他的爱好一直都很正常，虽然从前他为了整治楚今非，偶尔用过一些朋友给的小玩意，但那其中也绝对不包括这个。 第66章 小黑屋五（下） 　　很久以前，原绍越曾见过别人给他现场表演如何使用这种东西, 那时候他倒的确觉得刺激和开了眼界,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对他的人用这个，更别提将它用在自己身上了。 　　这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原绍越顿时浑身发毛, 哑声道：“你疯了！？这种东西是能随便用的？” 　　“应该可以吧，”楚今非淡淡道, 似乎他所说的不过是一样普通的家用电器，“我之前看过说明书, 不难操作的。” 　　原绍越惊得几乎呆住了：“你他妈说什么！？” 　　“老实说我也从没用过，”楚今非突然笑了一下, “这些都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啊。我觉得, 你肯定已经不打算遵守我们的赌约了，那么作为违约的惩罚, 这次应该给你用点更好玩的东西。” 　　他说着已经朝原绍越靠了过来, 原绍越感到一阵罕见的惊恐，他下意识般的身体往后蹭，可立刻被楚今非抓住了小腿…… 　　…… 　　漫长的折磨过后, 原绍越躺在地上彻底动不了了。 　　他浑身都湿透了，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连带身下的地板也湿了一大片, 都是他的汗水和其他不堪的液体。 　　他额前黏着几缕湿漉的乌发，脸颊苍白里透着绯红, 他闭着眼睛, 睫毛颤抖着, 上面有些细小的水珠，眼角也有湿漉漉的泪痕，看起来很有些凄惨。 　　刚才他确实哭了，当楚今非用那个恐怖的小东西对付他的时候，他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生理性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从未体会过的恐惧裹挟住了他，他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哀求声，他求楚今非放过他，饶了他，可是对方却并不理会，依然那么残酷的对待他。 　　他知道楚今非无非就是想看他害怕求饶的样子，他不想让他得逞，可是到了那个时刻，他却无法不让他如愿。 　　他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今天这样失态。 　　原绍越奄奄一息地躺了一小会儿，混沌空白的大脑稍微缓过来了一点，这时他感觉到楚今非过来将绑住自己手上的系带解开了，连带把那团皱巴巴的睡袍也解了扔在一旁。楚今非的动作很轻柔，可原绍越的手刚才被固定了这么久，早都麻木了，即使没了束缚，一时也仍然僵在原处动都动不了。 　　接着他忽的竟觉身体一轻，不由睁开了眼睛，发现楚今非正横抱着他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他便明白今天的折磨大概是真的结束了，暗中松了口气。 　　楚今非抱着他来到浴室里，将他小心地放到了浴缸里，帮他开了热水。 　　原绍越实在累得一点都不想动，疲惫不堪地靠坐在浴缸边缘，任由温热的水一点一点地淹没身体。他垂着视线，他知道楚今非仍在看他，可他根本不想与他对视，只希望他能赶紧离开。 　　曾经他喜欢他喜欢到了骨子里，巴不得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他，可是现在，他却只想他能快点从眼前消失。 　　从前世到今生，他唯一爱过的就是这个人，他曾因得不到他而痛苦万分，在他离开后日日夜夜忍受相思之苦，也曾为他的死痛彻心扉，悲愤欲绝，恨不得牺牲一切换取重来，还曾为他倾尽所有，付出了他自认为所能付出的全部感情，结果，却落到了这么个不堪的下场。 　　这么想着，原绍越突然觉得他自己的人生十分可笑，他几乎无意识地嘴角微微动了动，露出了个自嘲般的笑容。 　　“你笑什么？” 　　这时却听见楚今非冷淡的声音响起，原绍越心头一凛，不禁抬眼，只见楚今非正直视着他，微微皱着眉，眼中寒气凛冽。 　　原绍越顿时只觉背脊一凉，突然竟有些担心他一气之下又把刚才的事情重复一遍，他的身体是真的一点也遭不住了。他不禁移开了一些视线，缓缓道：“……没什么。” 　　“是吗？”楚今非眉毛略略扬了扬。 　　“是……” 　　楚今非却忽起身，原绍越又是心底一紧。紧接着楚今非来到浴缸前，一把捏住了原绍越的下巴，强迫他仰起头看着自己：“真的是吗？” 　　原绍越早已身心俱疲，连生气都仿佛已没了力气，只想好好休息一下，他也不想楚今非又有借口来找他的麻烦，便说：“真的是，你觉得……难道我现在还敢骗你吗？” 　　原绍越声音喑哑涩滞，虚软无力，他的脸色还未恢复正常，依然惨白中透着潮红，看过来的眼神也不像平时那样满怀仇恨和愤怒，反而充满疲倦。 　　楚今非其实并不相信，但他也说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他打量了他片刻，终于慢慢地放开了他。 第67章 伪装 　　在这之后, 楚今非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出现，原绍越被折磨得伤痕累累的身体得到了暂时的休息。 　　原绍越开始认真地思考起了一件事。 　　他当然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 他必须走。 　　可是目前看来，他自己砸断铁链子偷偷逃走的可能性真的微乎其微，一来是这铁链子完全没法弄断, 二来，说不定那个天天给他送饭的彪形大汉就住在外边看着他。 　　从那个彪形大汉那边也没法下手, 来软的吧，这人业务素质真的高，不管他说什么，就是不理睬他, 来硬的, 他也已经试过了, 他不是人家对手, 再说了，就算他真的能在人家来送饭时将其制服, 这可恶的铁链子又该怎么弄断呢？ 　　如果真的想离开这儿，更可行的方法反倒是尽量顺着楚今非, 伪装成听话、驯服的模样，让他放松警惕，主动多给自己一些的自由，然后自己再趁其不备地逃跑。 　　前世, 楚今非不就是这么从他身边跑得不见踪影的吗？ 　　而且, 原绍越一想起楚今非对他用小道具的那几次——尤其是最后那一次——就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他觉得他对那些东西都有阴影了。然而门口的那个柜子里，到底还装了多少他没见过的变态东西呢？ 　　原绍越都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他只知道他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从那里边拿出的东西了。 　　原绍越虽然一向性格极差，为人狠厉霸道，几乎不会为别人着想，但他同时一直是一个很能认清形势的人，不然，他以前的事业又怎么会那么成功？ 　　在他刚被楚今非抓来的那些天里，由于他从来没有被人坑到这种程度，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曾经最爱的人，并是在狠狠地欺骗了他之后才将他坑成这样的，他心里的气根本摁不下去，好像揣着个随时要爆炸的□□桶，自然不可能立刻向楚今非服软。 　　可现在算算时间，他被囚禁在这里都快半个月了，也受到了那么多过分的折磨，他已经完全明白，如今的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跟楚今非抗衡的，如果再一味地成天跟楚今非硬碰硬，挑起他的怒气，除了自讨苦吃之外，什么都得不到。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自己好过一点？ 　　和自由与舒适比起来，暂时的委曲求全根本不算什么。 　　决定与楚今非虚与委蛇之后，原绍越仿佛看见了一丝逃走的曙光，心态反而变好了一点。正好经过了这三天的休养，原绍越的身体也不那么难受了，他便开始锻炼身体。 　　他不想自己这一身形状恰到好处的肌肉由于太久不动而萎缩，而且以后要逃跑，体力跟不上怎么行？锻炼总比单纯无聊地看电视和瞎想有意义得多。 　　房间里当然没有健身器材供原绍越使用，他就进行各种无器械的锻炼，一连三天，他每天都要训练一个小时，并且他决定以后只要不是身体太不舒服，这项工作还得继续进行下去。 　　这天晚上，原绍越在浴缸里洗澡，他刚锻炼完，有些疲倦，但也觉得酣畅。他将大半个身体泡在热水里，周围雾气氤氲，热水让他毛孔舒张，非常舒服。原绍越一边洗澡，一边思绪乱飘起来，突然之间，他想起楚今非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过来了。 　　楚今非在刚把他囚禁在这里的那几天里，几乎天天都要来，每次来都死命折磨他，后来有一次是隔了三天没来，之后一来就对他用上了那个最为可怕的小道具，可是在那之后楚今非便不见了踪影，迄今为止，已过去六天了。 　　好几个猜想同时从原绍越脑中冒了出来，他想楚今非是不是出差去了，还是说只是最近太忙了没空理他，再或者是……他已经厌倦了这种复仇游戏，不想搭理自己了？ 　　但忽然之间，又有一种惶恐的情绪遽然攫住了原绍越：楚今非……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原绍越浑身陡然一颤，他立刻发现他竟无法接受这个，哪怕这只是倏忽之间毫无根据的猜测他都不能接受。 　　他自觉当然不是在担心楚今非的安慰，可是即使是稍微想一想，他都不愿意去想。 　　他立刻把这个想法给掐灭了，然而心情仍一时无法平静。 　　因为如果楚今非真的一直不再过来了，那他又该怎么办？会被彻底遗忘在这里吗？ 　　此时他的身体虽然泡在热水里，这个猜想却让他瞬间遍体生寒。 　　第二天中午，给他送饭的中年男人依旧准时到来，他把饭放在桌子上拔腿就走，原绍越知道留不住他，便在他身后高声问道： 　　“楚今非呢？怎么好几天都没看到他了，还活着吗他？” 　　男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像没听见似的直接走了，只留原绍越在他身后失望地叹了口气。 　　自从昨天晚上突然发现楚今非已有数日不见踪影之后，原绍越心里就有点惴惴不安，尽管如此，下午他还是锻炼了起来。 　　就在原绍越进行热身时，楚今非正从一位知名心理医生的工作室走出来。 　　他不认为今天有什么收获，反而感到十分疲惫。 　　但他来时本就没有报多少希望，毕竟他的很多问题，是根本不能如实诉诸于口的。 　　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了从这类地方无功而返。 　　楚今非让王助理送他回家，坐进车里后，他拿出手机按亮了屏幕，来到应用界面，一个熟悉的监控应用映入眼中。 　　楚今非呆了呆，才忽的意识到，由于工作繁忙，以及他刻意控制，好像已有一个星期没有去过原绍越那里了。 　　一想到原绍越，楚今非不可抑制地一阵烦躁和难过。 　　他原本以为，只要能亲手把原绍越从高高在上的位置打落，让他跌入地底，被自己彻底踩在脚下，就能够解救他长久以来一直苦闷不安的心灵。 　　可是如今他已经达成了目标，原绍越已沦落到了这种地步，只能任由他摆弄了，他却还是得不到多少快乐。 　　每次在原绍越身上尽情发泄仇恨，看到原绍越万分不愿又怎么也挣脱不掉，只能被他掌控的模样时，他确实产生了一些复仇的兴奋和快意，可激烈的□□过后，内心很快便又是一片无尽的空虚与荒芜。 　　更为可怕的是，几天前最后那一次，原绍越在他面前近乎崩溃，哭着哀求他，这似乎本该是他希望看到的，可短暂的亢奋过后，尤其是当看见原绍越毫无生气样子时，他却竟感到猝不及防的茫然与心痛。 　　好像通过这种方式得到的快乐，只是一种吸|毒式的快乐，是虚幻的、瞬间的、稍纵即逝的，片刻的满足过后，便会发现迎接自己的依旧是深沉得化不开的黑暗。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难道他就只能一直过这样的生活了吗？ 　　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获得那么一丁点可怜的欢愉。 　　他的手指停在那个监控上，想按下去，却又有些按不下去。 　　似乎只要按下去了，便又会忍不住沾染上那仿佛代表着沉沦的毒。 　　当门外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时，原绍越正在做俯卧撑，他顿时心底一紧，知道是让他不安的那个人终于又来了，立刻站起身，从旁边抓起刚才脱下的睡袍往身上套。 　　他只有那么几件睡袍，之前楚今非经常把他的睡袍弄脏，就会在走时顺便给他拿去洗，之后再由那个送饭的彪形大汉把洗好的衣服送回来放在桌子上。可楚今非这几天都没来，他自然没有衣服换了，如果成天躺着不动，一件睡袍可以穿好几天不必换。可现在他开始锻炼了，如果穿着睡袍运动，必然每天要换一件。 　　没人天天来帮他拿衣服换洗，加上他又嫌弃穿着睡袍动太过累赘，索性每天运动时都直接脱成全|裸，结果没想到，今天刚锻炼到了一半，这个一周不见踪影的人突然出现了。 　　楚今非推门进来时，他正在系着睡袍的带子，楚今非一进来目光就没离开过他，他朝他走来：“你在干嘛？” 　　“……没干嘛。”原绍越刚系好了带子说。 　　楚今非打量着他蒙着薄汗的脸和颈项，他其实知道他刚才在做什么，可仍是皱眉道：“那你怎么一头的汗？” 　　原绍越一见他的神情，便知道不得到合理的答案，他必然不会罢休，只好说：“我就是躺久了难受，起来活动活动，可能活动过头了，太热了。” 　　这是他这些天以来见到楚今非时头一次没有冷脸相对、出言不善，相反，他说话时语气平和，表情自然，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烦躁愤懑，已与前段时间的他判若两人。 　　“活动？”楚今非直盯着他，“活动需要脱衣服？” 　　“活动出汗了，”原绍越想着说道，“其实我是准备洗个澡，但这不是刚好你来了嘛……” 　　他说到最后甚至显得有那么点尴尬。 　　楚今非失笑道：“我来了又怎么样？” 　　原绍越似颇为无奈地道：“……你来了我还能洗澡吗？” 　　“当然能啊。”楚今非说着朝浴室瞥了瞥，又眨了眨眼睛。 　　原绍越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暗骂了一声，却道：“……那个，我有点事跟你说。” 　　“嗯？”楚今非扬眉。 　　原绍越似下了决心一般，吸了口气，才低声道：“……对不起。” 　　楚今非的脸色顿时变了。 　　“你这几天没来，我一个人认真地想了一下，”原绍越带着罕见的诚恳歉然道，“我以前是真的混账，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喜欢一个人，才那样过分地对待你，可是没想到却害苦了你……是我欠了你，你现在这么报复我是应该的。” 　　楚今非注视着原绍越，眼中微光闪动，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涌起了许多隐忍不发的情绪，他看上去甚至显得很悲伤，配着他那颗泪痣，原绍越差点以为下一秒他就要流下泪来。可是，短暂的沉默过后，他的那些神情却又敛去了，他说：“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嗯，”原绍越点头，依然一脸诚挚与愧疚，“还有，真的对不起。” 　　楚今非完全恢复了冷淡：“那说完了就进去吧。” 　　原绍越一顿，脚下却主动往浴室走去。 　　楚今非跟在他后面，盯着他的后背，眼神已变得寒凉阴沉。 　　两人来到浴室，停在浴缸旁边，楚今非打开了热水，让水渐渐往浴缸里灌，然后他朝原绍越递过去一个眼神。 　　原绍越转脸看他，一见瞬间再次明白了，他暗自咬了咬牙，随即伸手在自己腰间的系带上一扯。 　　楚今非一直看着他，突然说：“你今天怎么回事？突然转了性了？” 第68章 輆来顺受 　　“……我只是想明白了而已, ”原绍越的睡袍前襟已经散开了, 他说, “一切都是我欠你的，我罪有应得，所以你要来就来吧，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随你喜欢。” 　　楚今非眼神微动，似有些动容, 可这点挣扎很快便消失无踪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原绍越：“这可是你说的。” 　　原绍越在接下来也表现出了万分的配合，他本以为今天他显得这么愧疚不已, 再加上这么顺从, 楚今非怎么着也应该温柔一点, 没想到楚今非的表现和之前竟然没太大区别。 　　原绍越饱受煎熬之际, 楚今非用力扳过他的脸：“你今天这又是在跟我玩什么花样呢？” 　　原绍越顿时心脏紧缩，却只是勉强而无力地摇了摇头：“我没有……”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想干什么吗？”楚今非的呼吸就在他的耳畔，气息灼热, 可语声却无比冰冷, “你以为你装成这样我就会心软？” 　　“我没装, 我是真的……”原绍越半睁着眼，有些断断续续地说，“真的想通了……我以前对不起你……现在这样就当我……给你赎罪吧……” 　　楚今非眼神变了, 可是很快, 他这双漆黑的漂亮眼睛里却更有如结起冰霜：“你在骗我。” 　　“不……我没有……”原绍越艰难地出声。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楚今非寒声道, “你当我有那么傻吗？！” 　　结果原绍越这番服软的话非但没有改变他的处境，反而让他更难熬了。 　　后来原绍越倒是真的忍不住想骂人，可是已经骂不出来了。 　　几个小时之后，楚今非终于走了。 　　原绍越独自坐在浴缸里，温水淹没了他大半身体，让他疲累不已的身体渐渐地得到了一点舒缓，于是他开始动手清洗自己，可是只是稍稍一动，熟悉的疼痛感便侵袭而来，让他立刻倒吸了一口气。 　　他忍着痛洗澡，同时还要被迫面对他身体上的不堪痕迹，即使已经见过了无数次，这依然让他觉得难以忍受。 　　之前的痕迹好不容易才淡去，转眼又添了新的。 　　仇恨和愤怒像泉眼里的水，源源不断地往外涌动，身体却疲惫到了极点，连握紧拳头都无法做到。 　　原绍越想，这楚今非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啊，竟然能狠成这样，他都把姿态放得那么低，那么顺服了，楚今非竟然还能那样丝毫不为所动，还能那么往死里折腾他。 　　他忽然之间怀念起了前世最开始的楚今非，那个时候楚今非看似气质冷冷清清，淡漠疏离，是个十足的冷美人，可是其实他为人温柔友善，很好相处，他不太会拒绝别人的好意，也会施与别人善意。 　　那个楚今非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是你啊。 　　这时，却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原绍越的心底小声地说着。 　　难道不是你把他变成这样的吗？ 　　原绍越悚然一惊，心脏如被什么电了一下，痛苦地痉挛起来，他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到了自己胸口的位置，感受到了疯狂跳动的、像要破膛而出的心。 　　良久，他却又摇了摇头，像是要极力摆脱这个想法一般。 　　楚今非再次出现，是在两天后的夜里。 　　原绍越之前拖着不适的身体进行了一些锻炼，刚洗完澡躺在床上看电视，楚今非突然推门而入，朝原绍越走过来。 　　楚今非一靠近，原绍越就闻到了他身上浓郁的酒味，顿时感到不妙。 　　楚今非却在床的边缘坐下，看着他笑了笑：“看电视啊？” 　　“……嗯。”原绍越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那你知道今天我做了什么吗？”楚今非笑道。 　　原绍越瞬间心跳加快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其实对于我来说是好事，”楚今非道，“今天我以债权人的身份向法院提交了破产申请，你猜是对哪个公司的？” 　　原绍越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没有答话。 　　楚今非注视着他：“你猜啊？” 　　原绍越这才缓缓地说：“……我的公司？”这短短的四个字，他却觉得耗费了不少力气才说出来。 　　“嗯，”楚今非点头，“我会想办法让法院尽快裁定的。” 　　原绍越暗自咬牙，沉默片刻后说：“好，这本来也是我欠你的。” 　　楚今非微微皱眉，直视进原绍越的眼睛：“你真的这样想？” 　　“真的，”原绍越心头一凛，却说，“我不会再骗你了。” 　　楚今非看着他，神情并没有动容的迹象，他忽然冷声道：“那你把衣服脱了吧。” 　　原绍越怔了怔，瞬间血往上沸，几乎要变了表情，可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假意顺从，还是忍住了发作的冲动，伸手解开了自己睡袍的系带。 　　楚今非打量着他的动作，仍是一副冷峻的神色，接着靠过去，抓着原绍越的胳膊把他按倒下去。 　　原绍越非但没有半点抵抗，反倒突然往上攀住了他的后背。 　　这个迎合的动作令楚今非浑身一顿，可接下来，他却突然将原绍越的手从自己背上拉下来，并在一起，从旁边拿过了刚才解下来的系带粗暴地往他手上绑。 　　原绍越挣扎了两下，没挣开，他低声道：“别绑我……我不会反抗的。”语声中竟有几分哀求 　　楚今非瞥了他的脸一眼，手中动作停了停，接着却还是继续了下去，一下子就绑了个死结。 　　原绍越见已成定局，便不再动了，躺在那里认命似的略偏过了头，移开视线，活脱脱一副准备逆来顺受的模样。 　　楚今非见他如此，却竟猝不及防地被刺痛了。 　　这太不像他了。 　　甚至比上次显得更低眉顺眼、任凭处置，过去强悍张狂的气质似已无迹可寻。 　　以前他又何曾主动展露过这样的姿态呢？ 　　楚今非突然产生了一种自己在欺凌一个弱者的感觉，这令他无比烦躁，他一把将原绍越的双手按在他的头顶，凑近他的脸，攫住他的下巴让他面对着自己：“你这什么意思？” 　　原绍越移回视线，与他对视，只见那双黑琉璃般的眼睛里此刻竟似跳动着莫名的火焰，不由有些心惊，嘴上却说：“没什么意思，我早说过了，你想对我做什么都随便你……只要你能稍微高兴一点就好，虽然我现在这样说你可能不相信，但其实我真一直都想补偿你，只是我才知道原来我以前的方式不是你想要的，不过没关系，既然你喜欢现在这样，我也愿意。” 　　楚今非紧盯着他，这一刻他难受得胸腔剧痛，甚至产生了一丝动摇。 　　侵犯那个霸道狂傲、不肯低头的原绍越，还稍微能给他带来短暂的快乐。 　　但凌|辱眼前这样任人予取予求的原绍越，似乎完全不是他想要的。 　　可是…… 　　茫然之间，心底似忽有一个冰凉的声音在提醒他。 　　这难道就是真实的原绍越吗？他真的是这样心口如一、能够诚心悔过的人吗？…… 　　原绍越迎着楚今非的目光，心脏紧张地跳动着，他看出了楚今非的那点惶惑无措，不禁也产生了几分期待。 　　然而楚今非却突然神色一冷，看得原绍越也是心头巨震，果然接下来楚今非一开口又是冰凉的话语：“行，你继续装，我看你到底能装多久。” 　　他说完，捏着原绍越下颔的手缓缓松开，沿着他的颈项往下滑去。 　　…… 　　原绍越完事时又是躺在地板上，他躺了好一会儿，脑子里的空白才缓过来一点，身体还是又痛又累，一点都不想动弹。 　　刚才楚今非依然粗暴，一次之后居然还拿来了几样变态的东西，像是想故意逼他得他受不了然后让他反抗。 　　可原绍越一向是个很有毅力和行动力的人，既然决定了要演戏，就不会不做足全套，再怎么被折腾都没露出本性，而且说实话，到了最后，他就是想打人骂人，都不可能做到了。 　　但他这么尽力表演，楚今非仍然没有被他打动，现在还是把他扔在地板上头也不回地就走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还走得更快了。 　　原绍越难受地把刚才曲起的双腿慢慢放下，心里又燃起一阵灼烧般的痛苦和仇恨。 　　可是他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就连拿东西发|泄这些情绪都不行。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原绍越的生活没有太大变化，依然是被铁链子锁着，每天后半夜入睡中午起床，吃两顿饭，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做些锻炼，楚今非一来他就要受罪。 　　原绍越已经完全收敛了脾气，对着楚今非时不仅再没有一次喷脏动手，反而还总是摆出一副悔不当初、任打任骂的模样。 　　楚今非一开始依然很不相信他，对他一如既往的残暴，甚至会提出一些羞辱他的要求，像是故意要试探他会不会受不了又发作。 　　而原绍越尽管每次都气得要爆炸了，但还是硬生生地忍着屈辱完全照做，没露出半点破绽，仿佛是真的已经完全悔改、顺服了。 　　这一定是他活了这么两辈子，最能装孙子的时候了，连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起了自己。以前要是有谁告诉他，他未来有一天将在一个人面前忍辱负重到这一步，他绝对要把对方狠揍一顿，可现在，他却真的在这么做。 　　他的努力不是完全没有成果的，他看得出，在他的精心竭力的伪装之下，楚今非似乎渐渐有了更多动摇的迹象，他时不时会流露出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忧伤和挣扎，虽然他在床上的粗暴仍然没有太大改变，可是最近已有一段时间没再用过那个柜子里的东西了。 　　只是，这点成果实在是太有限了，这远不能让他有获得自由的机会。 　　原绍越还接连不断地从楚今非那里得知了坏消息，比如他的公司已经正式宣告破产了，进入了破产清算阶段，楚今非正在着手从他手中接手大量资产，再比如迟远明的案子判决结果下来了，他被判处了五年的有期徒刑，还有他父亲以及一众亲戚也已被提起了公诉，结果极有可能会很糟糕，而且不论如何，都肯定翻不了身了。 　　原绍越既痛苦，又很挫败，同时他越来越焦躁不耐，越来越恨透了这种和楚今非虚与委蛇、还要不断忍受屈辱的生活。 　　算一算，如今他被囚禁在这里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原绍越正躺在床上这样感叹着的时候，门外，熟悉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第69章 哭泣 　　在此之前, 楚今非又已有数日未来, 而现在, 他推开门进来，步伐轻快地来到原绍越床前，在床沿坐下，他今天心情似乎又不错, 他接下来说的话则证实了这一点。 　　他告诉原绍越说，他已经接手了汇川广场的烂尾楼, 另外, 关于华御城那个项目的违约赔偿结果也已经出来了，他获得了极大一笔原本属于原绍越的资产, 其中还包括原绍越公司的那栋办公楼。 　　“那个地方位置挺不错的, ”楚今非唇角含着笑意, “你说我是留着还是转手出去呢？” 　　“看你的意思吧。”原绍越嘴上说道, 胸腔却止不住一阵抽痛，尽管前些日子他就知道他破产了，可这毕竟是他多年的心血。这时他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他之前遗忘了的事, “对了……你如果要卖掉的话, 我办公室里有点东西，在我办公桌的第一个抽屉里，你还是拿走吧, 那是专门给你的, 最好不要落到别人手里。” 　　“嗯？”楚今非看向他的眼睛里浮上些不解, “什么东西？” 　　原绍越注视着他，目光竟显出几分深情之意，语气也比平时更柔和了许多：“是之前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上面还有你的名字……和我对你的表白。” 　　楚今非神色一僵。 　　“我知道你可能根本不想要，可是这种东西，让别人看见恐怕不太好，”原绍越又说，“当然如果你不在意，那没有关系，就放在那儿吧。对了，这个抽屉的钥匙在桌子的最后一个抽屉里。” 　　楚今非听得一时似有些发怔，过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却露出了个笑，冷淡得让人心底发凉：“行，我知道了。” 　　当夜楚今非回到自己家，躺在床上一直睁着眼，他已经吃了药，这种药他吃了有一段时间了，最近对他的作用也不大了，挨到了快天亮时，他才好不容易睡着，可没过多久，却又被闹钟吵醒，不得不起了床。 　　他觉得一阵头痛，眼睛也困倦得难受，其实今天早上公司里应该没有要紧事，他可以选择不去的，但是他被吵醒后，精神很快地清醒过来，即使身体再怎么疲惫，也无法继续入睡了。 　　在家里吃过早餐之后，王助理开车过来接他去公司了，楚今非坐上车，却蓦地又想起昨夜原绍越的话。 　　昨晚，他没有问原绍越到底给他准备了什么，也并未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可那些话，到底还是留在了他的心里。 　　原绍越说的礼物，现在还在那里吗？他还说上面有他的名字和对他的表白，如今距离他准备礼物的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它会不会已经被其他人拿走了…… 　　楚今非突然觉得一刻也不能等了，这时候车刚开出去没多远，他便让王助理去那座写字楼，先不去公司了。 　　楚今非独自快步穿过广阔的办公区，来到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口，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宽敞豪华的办公室，冷硬而现代的风格颇有几分它前任主人的气质。 　　楚今非在来时还步履匆匆，可刚一进到这个房间，看见面前有些熟悉却又隔着遥远记忆的场景，他不由自主地慢下了脚步。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进到这个地方，可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 　　在前世，他曾在原绍越的威胁下来这里找过他。 　　然后，他便被原绍越直接在这里凌|辱，一开始是在沙发上，后来则被按在了那扇落地窗上，原绍越还故意在他耳畔说一些羞辱他的话，好像他的痛苦能让原绍越更加满足。 　　不堪回首的往事一闪而过，楚今非不易察觉地轻颤了一下，他的眼睛不禁瞥向了那扇噩梦般的落地窗，窗户外，碧蓝如洗的晴空下，是林立的高楼大厦。 　　那个时候，也是一个晴天，明亮的阳光照进来，让他的一切都无处遁形…… 　　楚今非的手掌不自觉地攥紧了，无法抑制的情绪激涌而来。 　　为什么还是没有办法坦然面对那些事情呢？ 　　明明那个伤害过他的人早就已经再无法为所欲为，反而只能任由他摆布了啊。 　　他一阵难受，强迫自己重回平静，才来到了那张办公桌前，找到钥匙，拧开锁，拉开抽屉。 　　只见抽屉里，放着一个精巧的黑色绒布小盒。 　　楚今非看得怔了怔，伸过手去拿了出来，轻轻地打开了。 　　盒子里静静地卧着两枚白金戒指，戒指上的钻石在白日的自然光线下光华璀璨，让他的心似也被那光刺了一下。 　　他有些小心地拿出了其中一枚，这才看见原来这戒指的内圈刻着自己名字的缩写，他又看向盒子里的另一枚，果然看见那枚上的字母是原绍越的缩写。 　　楚今非心底顿时翻涌起了说不清的复杂情绪，他皱了皱眉，把戒指放回盒中，盖上盒盖收进了口袋，重新往抽屉看去。 　　抽屉里当然还有其他东西，应该是一沓文件，可最上面的却是一张浅粉色的卡片。 　　楚今非拿起卡片，只见上面竟然是手写的端正字体： 　　心爱的今非： 　　我爱你，请你和我结婚，我会让你永远幸福的。 　　落款是原绍越。 　　楚今非一时有些发呆，他突然竟有些想笑，可刚扯起嘴角，不知为何，鼻腔却又泛起猝不及防的酸涩。 　　他的视线瞬间模糊，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滴落在卡片上，将黑色的字迹洇湿了。 　　他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可慢慢还是用手捂住了嘴，彻底地哽咽了起来。 　　……永远幸福？ 　　他早就已经永远也幸福不了了。 　　回忆的片段仿佛纷纷扬扬的雪花，在他眼前飘落，将他淹没了。 　　他想起前世原绍越对他一次又一次的逼迫和侮辱，原本亲朋好友的背叛与躲避，逃跑后那两年里时时刻刻的担心受怕，最后连路都走不了了一个人躺在床上时那仿佛永无止境的绝望…… 　　他又想起今世他那扭曲、荒谬的家庭关系，那一个个无法入眠的夜晚，在国外时那段想要尝试与别人建立亲密关系却又失败的恋情…… 　　可最后，他却想起了他和原绍越这半年来的种种纠缠，想起原绍越为他做过的一些事情，想起原绍越对他的种种让步与妥协。 　　原绍越是爱他的吗？ 　　或许是吧。 　　可为什么对他付出爱的偏偏是这个人？ 　　而这种爱也本不是他想要的。 　　楚今非无力地跌坐进了那张宽大的办公椅里，用双手一起捂住了脸。 　　当天晚上，原绍越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电视，门外忽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房门被猛然推开，声音之大让原绍越即使已有心理准备，还是吓了一跳。 　　楚今非闯进来，砰地关上房门，响声震天。原绍越又是一惊。 　　楚今非穿着一件灰色的长大衣，大步走过来，连带衣角也生起了风。 　　他稍一靠近，原绍越立刻闻到了一股浓烈无比的酒气，他看见楚今非那白皙的脸蛋上此时被酒精熏染出了潮红，看向他的眼睛眼圈有点红，眼中还有盈盈水光闪动着，像是刚哭过似的，可在那水光之下，却又仿佛藏着炽烈的火焰，像是正压抑着激涌着的、随时都要爆发的恐怖情绪。 　　这样的楚今非让原绍越觉得有些陌生，又因为之前楚今非的种种凶暴行为，他有些本能般的瑟缩，他一瞬间心头巨震，想问一句“你怎么了”，却竟有点开不了口。 　　楚今非突然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扔在原绍越面前。 　　黑色小盒在床上骨碌碌滚了两下才停止，而浅粉色的卡片则像一片羽毛一样，悠悠地飘落在原绍越眼前。 　　原绍越发现正是他昨天提到过的生日礼物。 　　“你……”原绍越微弱地出声，迟疑着，“你去拿了。” 　　“对，”楚今非站在他面前，以一种略为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原绍越，他的声音里带着沙哑浓重的鼻音，还有些含混，与平时的清冽大有区别，“你是故意要让我看到这些的吗？” 　　“……”原绍越觉得他无论是表面看上去还是声音上听起来，都肯定是喝多了，心脏顿时绷紧了，“我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楚今非猛地俯过身来，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把他用力抵在床头，凑近他的脸。 　　“你当时是真的想和我……结婚？”楚今非哑声道。 　　此时楚今非与原绍越离得极近，原绍越能更加看清他眼中带着涟漪的波光。 　　“……是，”原绍越说，“其实我一直都想的，就连现在……都还在想。” 　　楚今非却突兀地笑了，他笑的同时，眼泪毫无征兆地从眼眶滚出，顺着泪痣滑下来。 　　原绍越看呆了。 　　前世他见过无数次楚今非的眼泪，可是现在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看到楚今非落泪。 　　那应该很灼热的眼泪此刻也好像滴落在了他的心尖上，让他的整颗心也随之发颤。 　　“你……在装什么深情呢？”楚今非好像在笑，可是又分明在哭，更多的眼泪掉了下来，他的声音嘶哑又颤抖。他确实喝多了，今天晚上有个饭局，他本该像平时一样，只是适度地喝些就行了的，可他却完全没有控制，在把自己喝得快一塌糊涂之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又让王助理把自己送来了这儿，“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已经变了一个人了啊？……我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我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再信任别人，我也感受不到快乐了，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到现在我还是忘不了你以前对我做的那些事，你给人的阴影为什么就这么大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啊，你竟然还敢妄想和我结婚？……” 　　原绍越听着他近乎崩溃的控诉，蓦地心脏竟如被狠狠攥紧碾压，让他有种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楚今非，前世楚今非在他面前哭过无数次，可他通常都是默默地流眼泪，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状若癫狂。 　　前世原绍越很容易对被他欺负哭的楚今非心软，今生他与楚今非在一起后，更是看不得他一点难过的样子，而现在，即使已经沦落了这样的地步，他竟仍是会因为楚今非的痛苦而心痛。 　　原绍越有些艰难地低声道：“对不起……” 　　其实这些天以来，他为了伪装成顺服悔改的模样，已经习惯于向楚今非道歉了，可是此时他却自觉那锥心般的痛楚中好像确实包含着几分歉疚。 　　他甚至慢慢地伸出了手，想替眼前的人拭去眼泪。 第70章 计划 　　原绍越的手还没碰到楚今非的脸颊, 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原绍越身体也跟着一顿, 却听见楚今非说：“‘对不起’……有用吗？” 　　原绍越怔了怔, 痛到无法自制的心底又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他苦涩地道：“……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那你就向我发泄吧，都是我欠你的, 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向你发泄，又有什么用呢……” 　　楚今非有些恍惚地说着, 他的眼泪还没有停止, 可他另一只原本抓着原绍越肩膀的手还是往下移去了，来到了原绍越腰间系带处。 　　原绍越靠着床头靠枕, 任由楚今非动作，这些天来的假意顺从早已让他习惯了配合，而且面对眼前的楚今非，他的反抗之心也确实大大地削减了。 　　楚今非今天醉得前所未有的厉害，他还是那么的不温柔，但是却哭了很久, 滚烫的眼泪落在原绍越身上，弄得原绍越也不像往常那样，满心都是屈辱和愤恨, 反倒多了些说不出是什么的滋味。 　　这天以后, 楚今非明显地变了。 　　他来的频率更低了, 接下来的三个星期里, 原绍越只见到了他三回，而且他来了之后也不像之前那样，会带着或冷淡或嘲讽的神情跟他说些他不爱听的话，而是直接把人往床上带，对他的卑微驯服也没有任何表示。楚今非似乎已经无心嘲笑或是刺激他，也懒得关心他的状态，只是单纯地来满足性|欲而已。 　　对于这种情况，原绍越有点心慌了。 　　虽然能少被折腾当然是一件好事，可是如果楚今非一直以这样的态度对待他，他又该怎么出去呢？ 　　他觉得他不能这样一直坐以待毙下去，必须想点别的办法离开。 　　原绍越每天脑子都转动着各种各样的念头，但大多数根本行不通，只是他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这让他变得愈发焦虑不安起来，滋味很不好受。 　　这天下午，楚今非没有来，原绍越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看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一档法制节目，在介绍一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的案例。 　　原绍越本来像往常一样，没怎么太认真地在看，但渐渐地，节目里的内容却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节目中说，这名凶手被抓捕归案之后，在牢里又犯了事，他因为和狱友有矛盾，想要报复，便偷偷磨尖了一把牙刷藏在袖子里，趁狱友不备刺中了他的要害，导致其死亡。 　　原绍越越看心跳得越快，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逐渐成型，等节目里这段结束，他立刻跳下床，跑到卫生间，打开了洗漱台上面的那个小柜子。 　　也许是为了让他有备用的洗漱品，也许只是以前留在这里懒得拿走，这里边放了一套还没开封过的牙刷和毛巾。 　　原绍越又看向了自己漱口杯里的牙刷。 　　这是一支很普通的牙刷，整支牙刷大概有他的手掌那么长，刷柄粗约一指，末端十分圆润光滑，可是如果把它磨尖了之后呢？ 　　它是不是就能成为一件武器？ 　　原绍越倒是没想要杀人，更没想过要杀楚今非，他想的是，只要趁楚今非不备将其挟持住，或者让楚今非受个不轻不重的伤，多半就能趁这个机会得到楚今非的手机，和外界取得联系，让人来救他。 　　——他并不确定楚今非身上有没有这个铁链子的钥匙，可是他已经发现，楚今非几乎每次来都会带手机的。 　　有了这个计划，原绍越这天深夜里就开始磨牙刷，可是他不敢光明正大地磨，因为他怀疑这房间里有摄像头，很可能还不止一个。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到处看过了也根本寻不到摄像头的踪迹，但他就是觉得，这种事很像楚今非这种发了疯的变态能干得出来的，很可能摄像头就在他查看不到的天花板之类的地方。 　　于是他先把新牙刷的包装打开，将新牙刷放进了漱口杯，然后拿着旧牙刷小心翼翼又若无其事地来到垃圾桶前，弯腰假装把旧牙刷丢进了垃圾桶，实际上却是藏进了袖子里，才回到了床上。 　　他用被子把自己盖住，在被子里用脚踝上的铁铐子磨起了牙刷。 　　楚今非躺在床上，他刚吃过了药，正在等待药效发挥。 　　困倦之意暂时还没有来，他忍不住又拿过了手机，来到应用界面，熟悉的监控应用再次映入眼中。 　　楚今非看着它，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这段日子以来，他刻意地减少了去原绍越那里的次数，还积极地和他原来在国外的心理医生进行了联系，他和曾经的医生交流了很多，告诉了他一些以前他没有说出来过的话，他在他的建议下换了新药，病情稍微得到了一些缓解。 　　而楚今非也开始认真思考起了关于原绍越的问题。 　　在最初决定把原绍越囚禁起来时，他只是想着不能让原绍越轻轻松松地跑了，原绍越还没有为他做过的事情付出足够的代价，他要让他痛苦，让他在自己面前后悔愧疚、痛哭流涕。 　　可是在这之后呢？ 　　他没有想过。 　　其实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仍然不能完全相信原绍越表现出来的悔意，可是他感觉到自己已经有些疲惫了。 　　不论如何，反复欺辱凌|虐一个看上去完全驯服于他的人，已经无法让他得到半点快乐了。 　　而现在这种荒诞的生活，也绝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摆脱眼下这个不堪的境地，从痛苦中解脱，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许只有放下过去的一切才能开始新的人生，但那已经刻入骨血的过往又怎么才能放下呢？ 　　有时候，他的心底也会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那你要不要干脆放他走呢？他现在已经丧失了一切，就算出去也无力再与你为敌了，你就试一试放过他，说不定这也是在放过你自己啊。 　　这个想法却让楚今非的心脏遽然痉挛般的剧痛，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觉得他仍不想这么轻易地放弃对原绍越的掌控。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还是愈发的动摇了。 　　他想他总不能把原绍越关一辈子啊。 　　那一天迟早要来临的。 　　于是就在今天晚上，他犹豫着从床头柜里找到了铁链子的钥匙，把它加入到了自己的钥匙串里。 　　明天就去让他走吧。 　　他逼着自己做下了这个决定。 　　那么这个监控应用很快也用不到了。 　　楚今非握着手机这样想着，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打算趁着现在它还有用的时候再用一下它。 　　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原绍越房间里的景象，楚今非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原绍越，而是看到了床上隆起的被子。 　　鼓起来的被子呈现出一个朝上曲着腿、仰躺着的人的轮廓。 　　原绍越在睡觉？ 　　楚今非轻轻皱眉，在他的印象里，好像还从没见过原绍越把自己的脸蒙起来睡，而且这个姿势怎么都觉得睡得不会舒服。 　　可原绍越又确实一动不动。 　　楚今非虽然觉得有点怪异，但暂时也没想太多，不过此时原绍越整个人都看不见了，他便把时间往回调，想看看历史录像。 　　他在原绍越的那个房间里装了许多处隐蔽的摄像头，卫生间里也有两个，他一一查看着，很快就发现了原绍越在卫生间里换牙刷的一系列举动。 　　这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正常的，直到原绍越把旧牙刷扔到垃圾桶时，楚今非发现了问题，他立刻动着手指，放大了画面。 　　这个摄像头正好就在垃圾桶的上方不远处，伪装成了一盏灯，是用来监控马桶到洗漱台这块区域的，而现在，楚今非可以大致看出来，原绍越没有把牙刷丢进去，牙刷消失在了他的手上。 　　楚今非又反复看了好几遍，更加确定他应该是将牙刷藏进了袖子了。 　　楚今非的心跳不由急促了起来。 　　他现在就想立刻去原绍越那里，可是药效偏偏开始起作用了，困意袭来，他只好暂时放弃了去找原绍越。 　　第二天早晨，楚今非没有去公司，而是来到了原绍越所在的公寓。他来时时不时就要看一眼监控，发现原绍越一直在睡觉，这时原绍越的脑袋倒是露在被子外边了，他侧卧着一动不动，很安静地睡着。 　　上楼时楚今非特意放轻了脚步，就连推开门也是轻轻的，他几乎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房间，先去了洗手间，看见那个没装多少东西的垃圾桶里果然没有牙刷。 　　原绍越昨天晚上一直在磨牙刷，也不知道磨了多久，终于磨出了个尖利无比的形状，然后他将牙刷藏在了枕头底下，才睡过去。他睡得并不好，一直在做着纷乱的梦，此时在朦胧之中，他只觉得仿佛听见了脚步声，按理说这响声很小，可他却不知怎么的一个激灵，突然醒了。 　　原绍越猛地睁开眼睛，视线一转，看见从来不会在他早上睡觉时出现的楚今非竟然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你……”原绍越完全清醒了，他慢慢地撑着身体坐起来，“你怎么来了……” 　　楚今非来到他床前，神色极其森寒，他冷笑道：“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 　　原绍越顿时心下一惊，立刻猜到是自己的计划暴露了，可他当然不可能承认，只道：“……你在说什么？” 　　楚今非冷声道：“你还想装傻？” 　　楚今非说着向他靠近，原绍越本能般的往后缩，手不知怎么就从身后摸到了枕头下面，抓到了那根昨晚磨好的牙刷。 　　“你昨天晚上到底干了什么？”楚今非过来一把掀开了原绍越身上的被子，眼睛朝床上各处打量。 　　“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原绍越此时心跳极快，他突然意识到，现在可能是他唯一实施这个计划的机会了。 第71章 血溅小黑屋 　　这时楚今非突然注意到了枕头, 他伸过手来抓枕头, 原绍越大惊, 脑子里一时只有一个念头, 绝不能让楚今非看见牙刷，否则一切就全完了, 他下意识的用另一只手去按住了枕头，屁|股也跟着挪过去压住了。 　　“放开。”楚今非面若寒霜, 手下用着劲，两人僵持了一下, 被原绍越死死压着的枕头却还是向楚今非那边缓缓滑动。 　　原绍越用尽了所有能用上的力气, 不想让枕头被楚今非夺去，仿佛这是他最后仅存的一点希望, 但局面还是眼看着越来越不受他控制。于是他愈发的慌了，只想着他马上要完蛋了，但他不想完蛋，而此时，他突然感受到了枕头下面右手攥着的牙刷。 　　在这个瞬间，原绍越的大脑其实是空白的, 只是身体的反应快过了大脑，仿佛不受控制般的做出了本能的求生的动作。 　　电光石火之间，原绍越陡然松开了压住枕头的力量。 　　惯性让楚今非一把抽走了枕头, 还往后退了一步, 原绍越的右手却随着枕头一起过去, 拿着牙刷往楚今非身上猛地捅去。 　　这一下偷袭来得太快, 太让人没有防备了，楚今非的双手本还抓着枕头，即使意识到了不妙，想要躲开，却也来不及了，只是刹那间，这支被磨得又尖又利牙刷直直地捅进了楚今非的腹部，没入了大半截。 　　两个人瞬间都僵住了，这一刻时间好像已经静止，原绍越手中还握着牙刷的刷头，而楚今非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但时间立即又重新启动了。 　　大量的鲜血从捅进去的地方很快地涌了出来，洇湿了楚今非白色的衬衫。 　　楚今非漂亮的脸蛋立刻变得刷白，他闷哼着，满脸都是痛苦，他的手里还抓着枕头，艰难地低了低眼，朝自己的腹部看了一眼，接着整个身体一软，往地上倒了下去。 　　原绍越早已松开了握牙刷的手，人还坐在床上，此时他大脑仿佛锈住了，无法思考了，耳朵里也是一片嗡鸣的声音，震得他头都在发麻。他看着楚今非，眼前只有赤红的血，红得这样刺眼，像要跟着刺穿他的心脏一样。 　　……我要杀了他了？ 　　混沌间，只有这一个念头突然清晰了起来。 　　原绍越猛地疯了般的爬下床，颤抖着手去触碰地上的人。 　　“今非、今非……”原绍越的声音抖得厉害，他的手碰到楚今非的紧绷的肩膀，却不敢去触碰他受伤的位置。楚今非双眼紧闭，脸色惨白，进气多出气少地喘息着，蜷缩着发抖。鲜血还在不断地往外冒，染红了大片原本雪白的衬衫，还流到了地上。 　　血这么多，好像根本止不住。原绍越慌了神，他曾经见过楚今非浑身是血的样子，而在那之后，他就永远地失去了楚今非，即使他之前被楚今非折磨得死去活来，他仍不敢想象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遍。 　　“救护车，我给你叫救护车……你会没事的……”原绍越喃喃道，像是要给自己安慰一样，他的手发着颤，伸到楚今非的裤子口袋里摸索，摸到了钥匙包和手机，听到钥匙互相碰撞的微小声音。他拿出手机，抓过楚今非微微哆嗦的手，解锁了他的手机，刚想拨急救电话的号码，又想起不知道地址，便先打开了GPS定位系统查看，他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地方在楚今非的公司附近。 　　这样一来他不由在焦虑中感到了一丝庆幸，因为这里并不偏僻，附近就有两家大医院。 　　他迅速拨下急救电话，电话很快通了，他强迫自己保持沉着，用简单明了的语言说明了一下这边的情况。 　　救护中心的人表示会立刻联系附近医院前来救护。 　　挂了电话，原绍越又去看楚今非的情况，这时楚今非已经彻底不动了，原绍越无比惊恐，探到他鼻息还有气，又看见他的身体仍在微微起伏着，才又稍微镇定一点。 　　这个时候楚今非的电话响了，原绍越接了起来，是附近医院打来的，和他核实信息。 　　原绍越又报了一遍目前所在的位置，说完他才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他现在还在被铁链子拴着，无法走出这个房间，如果这屋子里没有其他人的话，待会儿救护车来了谁给他们开门呢？ 　　这时却有什么像闪电一样划过脑海，原绍越猛然想起了刚才在楚今非裤袋里摸到的钥匙。 　　打完这个电话，原绍越马上从楚今非口袋里摸出了刚才的钥匙包，他一打开，一眼就看见了一把特别小、形状比较特殊的钥匙，他一时间心都快跳出来了，抖着手用那把钥匙往自己脚踝上的脚铐锁眼里插去，顺利地进去了，看上去严丝合缝般的合适。原绍越再一拧，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啪嗒”，这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被打开过的脚铐，就在此刻开了。 　　原绍越把脚铐扔到一边，拿着楚今非的手机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腿有点发软，差点摔一跤，有些踉跄地跑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这是他第一次走出这个门，出去一看便发现这里果然是一套非常豪华的住宅，他朝四周打量了一下，发现旁边的一个房间没有关门，看起来一间卧室。 　　那里边会不会有衣服？ 　　原绍越快步走进去，只见这果然是个卧室，只是比囚禁自己那间要小。他来到衣柜前，打开衣柜，还真的有几件衣服，原绍越也顾不上看样式码数，随便拿了两件出来，把睡袍一脱就往身上套，穿上之后才发现挺合适，想想它们应该是属于楚今非的。 　　就是这么长的时间都没穿过裤子，刚穿上竟然还有些怪异感。 　　原绍越穿好衣服，又跑回了原来的房间。 　　楚今非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看上去触目惊心。 　　原绍越心痛得都揪起来了，他不知道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怎么能这么下手不知轻重，他后悔不已，焦急万分，可又根本不敢去随便动楚今非。这时他想起去医院得要钱，他身上一毛钱都没有，他只好又去摸楚今非身上的口袋，从裤袋中摸出了钱包，打开一看没多少现金，卡倒是很多，但他又不知道密码。 　　心底忽有声音提醒他离开，这是一个好机会，再这样下去很可能会迎来新的麻烦。 　　原绍越明白这一点，但他觉得他现在走不了，他焦灼得不行，拿起楚今非的手机翻起了通讯录，看了一小会儿，选择拨下了王助理的号码。 　　“喂，楚总您好？”王助理的声音响起。 　　“不，我是楚总他朋友，”原绍越到现在声音还是颤抖的，“楚总他现在受了很重的伤，得去医院，你来帮下忙。” 　　“好的，你们还在屋子里吧？”王助理说。 　　“嗯？”原绍越有点反应不过来，“你说广厦园吗？就在这儿。” 　　打完电话，原绍越才反应过来王助理刚才的话是怎么回事，多半楚今非来这儿就是让王助理开车送来的，然后他上来折腾自己，把他打发在附近溜达呢。 　　果不其然，门铃声很快响起，原绍越开了门。 　　王助理看见原绍越时，露出了些微意外之色，他并不清楚楚今非和原绍越目前还有着复杂的纠葛，只道：“原总，是您啊，刚才电话里没听出来……楚总呢？” 　　原绍越把他往里边领，说：“在楼上那个房间里。” 　　“他怎么了？” 　　“他……”原绍越有些开不了口，“你看了就知道了。” 　　他们两个人正在上楼梯，突然一阵铃声伴随着震动声响起，是原绍越手中握着的手机响了。 　　原绍越第一反应是救护车来了，便仿佛听见了来救命的铃声，赶紧接起来，果然是刚才医院的人打来的，说快到了，让下来接一下。 　　原绍越连忙答应，脚下已经开始往回走，刚才他还在上楼梯，这会儿重新往下跑去，挂电话时他正好快到大门口，他一边去开门，一边扭头冲着王助理喊道：“他就在最大的那个房间，你去看着他，我下去接医生。” 　　王助理看见楚今非时，几乎呆住了。 　　楚今非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看起来像是已经死了一样。 　　他慢慢地靠近自己的老板，才发现他还有微弱的呼吸。 　　……怎么会伤成这样？ 　　他蹲下去查看楚今非的受伤的地方，发现他竟然是腹部被插进了一把牙刷，牙刷的刷柄差不多全部进去了，只剩下了一小段连带刷头在外边。 　　他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接着他又想到了刚才出去的原绍越。 　　其实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原绍越会出现在这里。 　　他是楚今非的助理兼保镖，他知道原绍越大概和楚今非有着不小的矛盾，楚今非曾经在一段时间里对原绍越十分防范，后来原家出事情，楚今非在里面也起到了一些作用。而这之后，原绍越便没了消息，他听说原绍越是在濒临破产之际负债出逃了，很可能逃到了国外，过上了逍遥的日子，除此之外他还听到过一种小道消息，说原绍越其实是被高利贷绑走了，但总之不论如何，似乎在原家出事不久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可是现在，原绍越却出现在了这里。 　　王助理根据他自己的了解，他认为原绍越和楚今非的关系，显然并不像原绍越说的那样，是“朋友”。 　　那么导致楚总受伤的人…… 　　王助理忽感到一阵愤慨，他决定待会儿等原绍越进来，一定得把这事儿给弄清楚，如果真的是原绍越伤的人，他想他得报警。 第72章 逃离 　　王助理充满不安地在房间里守着楚今非，很快的, 几名医护人员来了, 他们迅速查看了楚今非的情况, 立即决定将他转移到医院进行手术。 　　王助理跟着医护人员一起把楚今非小心地送上了救护车，然后他发现原绍越不见了。 　　他这才想起, 原绍越根本没有跟着医护人员一起进来房间，他从刚才出去之后, 就再没有回来过。 　　原绍越的确逃走了。 　　他步履匆忙地走在街上。 　　今天天气很好, 天空湛蓝无云, 和煦、温热的风吹拂着大地。 　　原绍越刚被囚禁时是三月初, 现在早已进入六月了。 　　时隔这么久, 原绍越终于能再次面对温暖明媚的阳光, 川流不息的人群，一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但虽然他已经置身于热闹嘈杂的街道上, 身边都是自由的人们，却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像在做梦一样，踩在地上的脚步都有点飘。 　　刚才他下楼去接医生, 一出电梯，就看见医护人员刚好进到了楼栋大堂, 他连忙招呼他们过来，把他们领上了楼。原绍越出去时没关大门, 带着人一上来, 就直接为他们打开了那套公寓的门, 他让开身体让他们先进去，然后就折回了电梯，按下下行键，直接乘电梯下楼了。 　　原绍越走得很快，脑子里也很乱，他只是想着要快些离开这里，却不知道目的地在何处。 　　他长裤下面没穿内裤，脚上甚至还穿着楚今非那儿的拖鞋，他一路连走带跑地出了小区，看到宽阔的大道左右都是路，他才发觉他竟无处可去。 　　他出来时情急之下只拿了一部楚今非的手机，而这手机现在显然解不了锁，没法用了。 　　他从没拿他的房子做过抵押，他以前的那些房子现在理论上应该都还在，可他的每一套房子离这里都有一定距离，他身上没有钱，没有证件，也没有任何一处住宅的钥匙。 　　原绍越脚下步伐不停，一边走一边思索，走出了一小段距离，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和他从小在一个院里长大的、他的朋友，陈志斌。 　　陈志斌工作的单位就在这附近，而现在正是上班时间。 　　一时之间，好像有一根救命稻草出现了。 　　原绍越不由加快了脚步，往一条街之外的某某局奔去。 　　原绍越来到某某局楼下，正要上楼梯进大门时，迎面下来一个人，原绍越走得很快，差点和他撞上，那个人刚“哎”了一声，突然停住了，惊讶地叫道：“绍越？！” 　　原绍越也看清了这人的脸，瞪大了眼睛：“老陈！” 　　“我|操，你怎么变得这么白了？还看着这么憔悴，”陈志斌一脸的讶异和惊喜，“怎么了啊你，这么久都不见人，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这个说来话长，不过我正找你呢，”原绍越说，“兄弟，你帮我个忙，你现在能不能借我点儿钱？” 　　“啊？”陈志斌更加诧异。 　　“……是这样的，我可能犯了点事儿，急着去外边避避风头，”原绍越罕见地在他面前露出了些为难和恳求的神色，“但是我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家门也进不去，只能来找你帮忙了。” 　　陈志斌有点呆住了，接着说：“你……犯了什么事儿？” 　　“这个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一时半会儿真的说不清，”原绍越说，“咱们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现在你就说你帮不帮我吧？” 　　陈志斌抿了抿唇，静默了一下，才说：“行，你要多少？” 　　“你现在能给多少？” 　　陈志斌掏出钱包，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原绍越：“这里边有三万，够不够？” 　　“够。”原绍越接过卡，难得郑重地说，“谢谢。” 　　陈志斌告诉了他密码，又说：“你现在要去哪儿啊，要不要我开车送送你？我待会儿正好没事儿。” 　　原绍越把卡揣进了兜里，转身边走边说：“不用了。” 　　陈志斌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原绍越拿到陈志斌的卡之后，直接去了附近的银行柜员机取钱，银行单日取款金额有上限，原绍越只取了两万元，他把钱小心地收到兜里，顺便把楚今非的手机给扔了。 　　然后他没有回家，而是打车去了汽车站。 　　他觉得他不能再留在首都了。 　　他对楚今非干出了那种事，如果楚今非没大碍，楚今非本人绝不会放过他，如果楚今非有大碍，楚家也绝不会放过他。 　　不论如何，首都是肯定待不下去了，回家和再找人开锁都需要时间，说不定等他前脚一回家，后脚警察就已经找上门来了。他对楚家的效率毫不怀疑，也丝毫不敢抱着侥幸心理。 　　这次的事件，如果他捅的是普通人，他当然不会这样仓皇逃走，因为就算是真的被警察带走调查，他也可以说自己是正当防卫，若之后被指为防卫过当，他用目前有限的关系托人走动一下，想来应该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可他捅的偏偏是楚今非。 　　如今的楚家和楚今非有的是办法将罪过全部推到他身上，让自己清清白白。 　　原绍越以前所在的圈子里，就发生过不止一桩这种颠倒黑白的事情，甚至在前世他自己都干过类似的事。 　　他很明白权力带来的力量。 　　所以他必须走，走得越快，越悄无声息、杳无踪迹越好。 　　不久之后，原绍越坐上了一辆去往临近城市的长途汽车。 　　这是他活了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坐这种汽车，一上汽车，他就被那憋闷的空气和一种他闻不惯的气味给弄得一阵头脑发昏。 　　原绍越硬着头皮坐下。过了一会儿，人满了，车子轰隆隆地发动了，有些颠簸地向前驶去。 　　他愈发觉得昏沉得难受。 　　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了，他必须得继续坐这辆车。 　　他被楚今非抓走的时候裤子口袋里放着钱包，身份证就在那里面。但被囚禁之后，他的衣服很快就全部不翼而飞了，一切原来的东西都不知所踪，他也根本没法去找。 　　长途汽车，是他所知道的唯一去外地不需要身份证的交通工具。 　　说起来，这还是前世楚今非逃走之后，他让人搜寻楚今非时才知道的信息，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 　　原绍越突然觉得这有些可笑，简直像是生活对他刻意的嘲弄，他几乎要露出个自嘲的微笑，可是嘴角刚一扯，却突然僵住了。 　　他猝不及防地想起了楚今非。 　　从楚今非的那套公寓里逃出来后，他就一直精神紧绷，没有工夫、也完全不敢去回想那个时候的事情。可是现在，他坐在车上，看着旁边车窗的玻璃，眼前却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了之前楚今非在他面前倒下去的那一幕。 　　楚今非痛得整个身体都绷紧了，弓了起来，血汩汩地流出，那么多的血，鲜红的血快把他的衣服全都染红了，在他的身下好像雨后水洼里的积水。 　　一个人能流那么多的血吗？ 　　还有，当时他捅到哪里了？ 　　原绍越又慢慢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摸索着回忆那个时候牙刷进去的位置。 　　是胃？还是肠子？或者是……别的什么内脏？ 　　人的这些地方是可以受那么重的伤的吗？ 　　他磨那把牙刷时磨得很仔细，原本圆润的刷柄彻底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尖刺的形状，自己摸着都很硌手，极具危险性。这样可怕的武器，却很可能刺进了那么柔软、那么脆弱的内脏里…… 　　在法制节目里，有人就是因为被牙刷捅到致命部位身亡…… 　　原绍越胃部顿时难受地痉挛起来，胸腔也跟着剧痛起来，像被刀子死命翻搅一样，血肉模糊的痛。明明身上还带着刚才一路奔波的细汗，可他却突然感到浸入骨髓的寒冷，好像骤然被抛入了冰水里。 　　却有什么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又滴落在了手上，带来了一点热意，原绍越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抬手在脸上抹了一下，摸到了一片湿漉漉的水渍。 　　可是立刻又有更多的眼泪掉下来了，原绍越根本无法抑制住，这一刻他鼻腔彻底的酸了，他只是觉得想哭，心中好像有漫无止境的痛苦和绝望，迫切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终于用手捂住了脸，痛哭起来。 　　原绍越的大哭引得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他。 　　坐在他旁边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姐，见他如此，露出了一丝同情的神色，好心地向他递去了一包纸巾。 　　原绍越接过纸巾，胡乱地抽出一张在脸上擦着，可眼泪还是怎么都止不住。 　　前世在楚今非死后，他也曾有过这样一次崩溃的哭泣。 　　这其实非常不像他，但他控制不了了。 　　原绍越无论身材还是相貌都很出众，于是这副极其罕见的痛哭流涕的模样不仅不招人讨厌，反而显得脆弱可怜，让人不忍苛责。 　　大姐于是更加心生怜悯，干脆伸过了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哎小伙子，什么事这么伤心呢？大哭伤身呐，你别把身体哭坏了。” 　　大姐细心地劝慰着，原绍越又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平复了一些。这时他已经用掉了大姐的一包纸巾，眼睛里还泛着泪光，眼圈红红的，脸上全是泪痕，看上去像是刚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伤心事，更能引动人的恻隐之心了。 　　“小伙子，”大姐还在安抚他，“你到底有什么难过的事儿，不妨跟大姐说说，说出来会好受一点的。” 　　“……我的爱人，”原绍越艰难地开口了，他好像要用尽全部的力气才能说出这些话，“可能……已经……死了。” 第73章 躲藏 　　原绍越后来并没有和这位大姐聊太多, 只是敷衍了几句。大姐却根据他那些模棱两可的话，误以为他是个老婆得了重病的可怜人, 又安慰了他一路。 　　原绍越是早上逃出来的, 到了临近的Y市才不过是中午，他下了这趟汽车, 到汽车站附近随便买了身便宜衣服, 就在那个店里的试衣间里换上了, 还买了帽子还有墨镜戴上, 接着又返回车站，坐上了另一班汽车。 　　他想他之前在车上失控得过分了，哭得太不像话，想必车上的人都记住了他，而且这里离首都其实也不远, 他很不安心，他决定继续往南跑。 　　这个时候, 距离楚今非被送入手术室, 已经有五个多小时了。 　　楚今非一被送来医院，就被安排了紧急会诊，然后迅速被送进了手术室抢救, 情况似乎很危急。 　　王助理一到医院就联系了楚今非的父母，可楚今非的父亲现在正在国外，一时半会儿没法过来, 他的母亲倒是就在首都, 听到自己儿子身受重伤进医院, 还要做手术的消息，她立刻表示待会儿就来。 　　现在，手术室外，王助理坐在椅上，焦急地等待着。 　　走廊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其中包括着高跟鞋的声音，王助理抬头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有几个人正在往这边走来，为首的两人一个是微胖的上了年纪的男人，穿着白大褂，另一个是名女性，她妆容精致、着装干练，模样十分优雅美丽，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又让人看不出具体年龄。 　　王助理认出了他们，起身道：“唐总、王院长。” 　　楚今非的母亲唐晓君神色凝重，眉心微微蹙着：“小王，今非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伤得这么重？”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王助理说，“只知道好像是被牙刷捅进去了。” 　　唐晓君说：“这个我刚才已经听王院长说了，现在我想知道的是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 　　“具体的原因我真的不知道，我去的时候楚总他已经昏迷过去了……”王助理将当时楚今非的情形如实描述了一番。在唐晓君的询问下，他又说出了原绍越的名字，把他在现场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不过，他隐去了一点细节，一点他在等待医护人员前来时突然感觉到不太对劲的细节。 　　他发现楚总身边不远处竟然有一条铁链子，这铁链子的另一端缠绕在一根柱子上，像是专门用来把人锁在这房间里用的。另外他很熟悉这个这栋楼的户型，所以他还发现那个房间里没有窗户，本该是窗户的地方，却被装上了铁板一样的东西。整个房间就好像一座监牢。 　　他忽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不禁想起了楚总最近这几个月，时不时就要到这套公寓里去，每次去都要待上不短的一段时间，在这期间，还会打发他到附近去转悠或者让他去他在这里的另一套房子里休息。 　　王助理以前也暗自猜测过，楚总是不是在里面私会小情人，可是现在看来，这里边也许藏着更复杂的事情…… 　　当王助理发现原绍越不见了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原绍越畏罪潜逃了。他本来再次想到了报警，但他又想起这间屋子可能存在着一些他老板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还是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而是选择联系了楚今非的父母。 　　唐晓君听完王助理的叙述，说：“那么，捅伤人的，岂不是很可能就是这个原绍越？” 　　王助理道：“对不起，唐总，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唐晓君漂亮的眉毛紧紧皱着，像在思索着。忽然，手术室的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些人，把一张急救推床簇拥在中间推了出来。 　　床上躺着的，正是脸色比纸还要苍白的楚今非。 　　原绍越又转了两趟车，在傍晚时来到了一座小城市，这时他已经再也不想坐车了，他刚才简直是逃下车的，他觉得再多坐一秒，他就会立刻吐出来。 　　原绍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离开了车站。他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走，见到小旅馆就进去问，走出了好一段路，才终于找到了一家不需要身份证的民宿旅馆。 　　这家店看上去条件比较简陋，但原绍越这会儿已经碰了许多次壁了，加上他还有点失魂落魄，只觉得晚上有地方住就不错了，哪里还有闲工夫挑三拣四，当即表示要个单间。 　　单间的价格非常便宜，只要几十元。老板非常热情，亲自把他领进了房间，帮他把房卡插上，还说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他说。 　　原绍越连声说好，等老板一走，他关上房门，打量了一下屋子，才发现这地方便宜是很有道理的。 　　这间房的面积才几平米，一眼看去也就只有床、床头柜、电视柜、电视机、空调这几样东西，电视机还不是液晶的，而是那种正方体的大块头。四周的墙壁颜色白中透着乌，头顶的灯光惨白，整个房间都扑面而来一种让人难受的、老旧过时的气息。 　　原绍越一直以来过的都是养尊处优的生活，哪怕是在被楚今非囚禁的那段时间里，房间里的家具用品等也都价格不菲、品质不凡。 　　他还从来没住过这么差的地方，本能般的嫌弃顿时涌上心头，真想立刻拔腿就走，可是理智却马上告诉他不能，他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原绍越皱着眉头，站在门前看了半天，还是只好忍着不快坐到了床上，然后他又发现这床的床垫特别硬，床单也特别硬，被子摸上去像硬邦邦的纸，还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一切都很不舒服。 　　他满腔都是烦闷、愁苦的情绪，拳头不由攥紧了，在床上狠狠地砸了一下。 　　当天晚上，由于床铺的舒适度太低，再加上太多纷乱的思绪在原绍越的脑海中盘旋，搅得他不得安宁，原绍越失眠了一整夜。 　　他的床边有一扇小窗户，他就这么睁着眼，看着窗外一片深沉的漆黑，渐渐的竟看到了天际泛起微光。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外边已经大亮了，原绍越才强迫自己从被子里爬起来，他脚刚一落地站起，就觉得一阵头晕，差点栽倒在地，还好及时扶住了墙壁。 　　他才发觉自己应该是饿了，从昨天早上逃出来直到现在，他什么都没有吃。 　　他只好强撑着出了门，就近找了家面馆要了碗面。其实他仍然没有胃口，可他还是强迫自己吃了大半碗。 　　回去的时候，他在前台又看见了老板，老板笑着跟他打招呼，又问他道：“你今天还在这儿继续住吗？” 　　“……住。” 　　原绍越极其想换个地方，可是他也不知道何时能找到新地方，只暂时好委曲求全，又交了一天的房费。 　　交了房费之后原绍越却没有回房，他立马出去找房子去了。 　　昨天晚上，他躺在床上为那些烦乱的思绪所扰时，还是渐渐地决定下了一件事。 　　他打算暂时在这个城市藏一段时间，等过阵子，想办法联系一下在首都的人，比如陈志斌，看看情况再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原绍越出了门，其实并不知道该去哪儿找房租，走着走着正好看见个手机店，便进去买了一部极其便宜的国产机，又买了一张不需要身份证的手机卡。 　　从手机店出来，原绍越寻思着干脆回去上网找房算了，刚往回走了一小段，他突然注意到了来时没注意到的一个路边的公告栏。 　　而这公告栏上，居然就贴了一张招租广告。 　　原绍越不由停下脚步，仔细看了起来，上边共有三套房招租，其中还真有一套适合他的。 　　单间，配备各种家具家电，拎包入住。 　　价格也合适。 　　广告上还配了照片，看起来装修有点陈旧，但却明显比他现在这里宽敞舒服不少。 　　原绍越有点心动了，他立刻打下了广告上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一听说是想租房，马上表现出强烈的热情，说今天就可以看房。 　　原绍越也同意了，两人很快约定了下午看房。 　　下午原绍越提前到了地方，这是一个老小区，绿化倒是做得还不错，原绍越坐在长椅上等房东，忽然手机响了，是房东打来的。 　　“哎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待会儿有事儿过不去，”房东说，“不过我已经让我儿子过去了，他带你看房吧，房子的事儿他都清楚。” 　　“行，没事儿，您忙。”原绍越对谁带他看房根本无所谓，挂了电话就继续等。 　　过了一会儿，原绍越的电话又响了，他接起来一听，是个年轻的男声。 　　“喂，请问是您今天要看房吗？” 　　原绍越心想这声音倒是还挺好听，回答道：“嗯，就是我。” 　　“好，我已经进小区了，请问您在哪儿？” 　　“我大概就在你那房子楼下吧，就在那个长凳子上坐着。” 　　“我知道了……”电话那边的人说，“哦，我好像看到您了。” 　　原绍越听到这话，不禁抬眼，这一抬眼，果然看见远远的有个人朝他走过来了。 　　这人身量不低，身材挺拔修长，此时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和黑色长裤，很有年轻人的朝气。 　　原绍越一时之间，却产生了一种格外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前世他失去楚今非之后，他偶尔也会在别人身上感受到。 　　他的心蓦地揪紧了。 　　原绍越站起身来，等着那个人走向自己。当那人逐渐靠近，原绍越只觉得自己的心也随之越跳越快了。 　　……像，真的很像。 第74章 租房 　　原绍越不是没有见过与楚今非相似的人, 可这么像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个人比楚今非矮了三四厘米，他看上去和楚今非一样年轻，也有一张几乎那么漂亮的脸蛋。下半张脸倒还好说, 相似度没那么高，而且稍有逊色，可是，他那双黑琉璃一样的眼睛, 乍看之下真让原绍越心惊不已，差点真以为看见的就是楚今非。 　　只可惜，到底还是少了那一点小小的泪痣，便也少了几分独特的风情。 　　“您好，”这个人已经来到了原绍越的跟前, 露出了个浅笑，“就是您要看房吧？” 　　他不笑时模样并不如楚今非那样清冷淡漠，一笑起来，眉眼也跟着微弯, 便更显得格外温柔亲切。 　　而这也让他愈发的像楚今非了。 　　“对，”原绍越本就加快的心跳不由又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直盯着他, “你怎么称呼？” 　　“我叫白琦, 琦是王字旁加一个奇特的奇字, 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白琦说, “您呢？” 　　“……我姓岳, 山岳的岳。”原绍越也没怎么想就随口说了个姓。 　　“哦岳先生，”白琦笑了笑，“我带你上去看房吧。” 　　这老小区的老房子没有电梯，白琦领着原绍越走楼梯上了五楼，打开防盗门让他先进去，然后自己才跟着踏进门中，关上了门。 　　门一关，原绍越忽然觉得房间里格外安静，他一扭头，只见白琦正站在他后边。 　　白琦又朝他微微一笑，笑如春风：“这房子的面积虽然不大，但是什么都配齐了，立马就可以住，交通也很方便。一个人住是非常合适的——你是一个人住吗？” 　　“……嗯。”原绍越点头，他面对着白琦的笑，控制不住的一阵心情复杂，即使他很清楚眼前站着的并不是那个人，和那个人也毫无关系，可他一看到这如此相似的脸，如此相似的笑容，根本无法抑制地就会由此产生联想。 　　白琦对此当然毫无知觉，依然笑得柔和友善：“那你是找对地方了，不是我说，这附近你肯定找不到比我这儿更实惠的房子了。” 　　“是吗？”原绍越一点儿都不清楚这儿租房的行情。 　　他稍微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房子和招租广告上的照片没什么差别，在原绍越看来虽然还是寒酸和陈旧的，不过至少显得干净通透，采光也很好，至少比他现在住的那个民宿旅馆好多了，算起来每天的价格也比它便宜太多。 　　“当然啊，”白琦说，“不信你可以去别处问问。” 　　“我看看吧。” 　　原绍越说着，又比较仔细地四处看了看，发现这儿的家电设施确实如招租广告上说的一样齐备，他便有些心动了，问白琦如果租的话，什么时候能进来住。 　　“今天就可以啊，”白琦道，“但是我们得先签个合同，然后我这个房子是押一付三的，你付了钱就立刻可以搬来住了。” 　　原绍越先前就在招租广告上看到了押一付三的条件，可他当然不想一次付这么多钱，毕竟他都不知道会在这儿待多久，便跟白琦提出，想要一个月一个月的付房租。 　　他本以为白琦不会轻易同意，怎么着也得费一番唇舌才能说动他，没想到白琦却竟然很好说话，三言两语间，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他的要求。不过他问起了原绍越是哪里人，来这儿做什么的，原绍越随便说了个附近的小地方，又含糊地说是来找工作的，白琦倒是也没再继续追问，之后便拿出了合同给原绍越，让他看看还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如果没问题，现在便能跟他签合同。 　　原绍越浏览了一遍，还核对一下合同上的家电清单，没看出什么问题，当即同意了签合同，但接下来，白琦却说：“你身份证给我一下吧，我拿去复印，旁边那栋楼就有复印店。” 　　原绍越本来还寻思着，如果对方不提这茬，他就直接蒙混过去，可现在看来还是得搬出早已想好的理由了。 　　原绍越立刻摆上一副愁苦烦恼的表情：“唉这个暂时不行，我来的时候刚好钱包掉了，可能是被偷了，身份证也在里边呢。” 　　白琦微微张大了眼睛：“这么不凑巧？” 　　“是啊，”原绍越一脸的愁云惨淡，“不瞒你说，就前几天我房东突然跟我说不让继续租了，让我明天之前之前必须搬走，我这正急着找房呢，结果又遇上这么个倒霉事儿。” 　　“那你得去办个临时身份证，不然多不方便啊。”白琦说。 　　“这不是赶着来看房嘛……”原绍越叹着气，“而且我又不是本地人，这身份证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得回老家去办……不然你看能不能这样，你先和我把合同签了，让我搬过来，身份证我稍后再补给你，好吗？” 　　他说话时注视着白琦，目光中带着热意，显得既真诚又恳切。 　　白琦被他看得垂下了眼睛，脸上却分明已有些动摇的神情。 　　原绍越已经知道他耳根子相当软，赶紧趁热打铁：“哎白小帅哥，我没跟你说假话，我是外地人，在这儿真的不容易，你就当做件好事，帮我个忙吧，而且我又不是不给你身份证，等我一办好临时证，马上就给你拿来。” 　　白琦抿了抿嘴，终于说：“……好吧。” 　　原绍越笑道：“谢谢你啊，你人真好。” 　　白琦也腼腆地笑了笑，他把合同放在桌子上，拿出笔来把需要填的地方都填上了，接着将笔递给原绍越，开玩笑似的说：“要不是看在你长得帅的份上，我才不会这么好说话呢。” 　　原绍越回道：“不，主要还是你人好。” 　　白琦唇角含笑，没再答话，只是看着原绍越签名。 　　原绍越微弯着腰伏在桌面上，落笔差点习惯性地就要写个“原”字，还好写了一横之后及时反应过来，立马改成了“岳”。 　　他签完后，白琦拿过合同，盯着签名念道：“岳阳？” 　　“嗯。”原绍越毫不心虚地应道。 　　“挺好听的。”白琦说。 　　原绍越笑道：“谢谢，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白琦还是笑，短暂的沉默过后，他说：“你是给现金还是别的什么方式付钱？” 　　“现金吧。”原绍越说着就从兜里掏钱。 　　白琦突然说：“你不是钱包被偷了吗？” 　　“……我的钱大部分没放钱包里，”原绍越说这话时也完全没有显出不自然的地方，“主要是证件在里边。” 　　原绍越付了一个月的房租，白琦便把钥匙给了他，还好心地说：“你待会儿就可以搬东西过来了，对了要不要我帮你？我开了车过来，正好我今天有空。” 　　原绍越当然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其实住在民宿旅馆里，便拒绝了他的好意，两人一同走下楼，往小区外走去。小区深处汽车进不来，白琦的车停在接近小区门口的位置，原绍越看了一眼他的车，很普通，是一般上班族会开的型号。 　　白琦上了车，还跟原绍越挥了挥手，原绍越也朝他挥手再见，他看着对方的车徐徐开走，等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一会儿，他才迈动脚步，返回自己住的那个小破旅馆。 　　不久之后，原绍越便搬进了他的新居，新房里家具家电虽然基本齐全，不需要再额外添置，但像床单被褥、牙刷毛巾这些个人生活用品是没有的，原绍越从旅馆把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带进来之后，又出去买了个口罩，然后去附近的一家大超市采购了一番，买了一堆东西。 　　当天晚上，原绍越窝在新买来的床上用品里，闻着新被子新床单独有的味道，再次失眠了。 　　他控制不住地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想起白琦。 　　白琦今天一直在对他温软地笑，平和又友善，也不吝于向他释放好意，他还看得出白琦是对他有好感的，而这种好感，像是一种纯粹的对陌生人的善意。 　　这不禁又勾起了原绍越遥远的回忆，与他记忆深处里那个白月光一样美好的形象渐渐重叠了起来。 　　在最开始，他第一次遇到楚今非时，楚今非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 　　那个时候，迟远明不慎撞坏了楚今非的车，可楚今非并未表现出任何咄咄逼人、不依不饶的姿态，相反，他看见他们态度良好，便也很好说话，在后来的理赔过程中，楚今非也一直显得温柔礼貌、和善友好，让他看了爱不释手，恨不得立刻就能得到他。 　　可是没过多久，当他真正地得到了楚今非，这个他喜欢的今非就消失了。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楚今非再也没有对他笑过，他面对着他时，那张漂亮的脸上永远都是冷淡甚或是厌恶的神情。 　　而这一世里，楚今非更是变成了一副更加面目全非的样子。 　　为什么会这样？ 　　原绍越的胸腔里再次剧痛起来，如有千万根针扎在心上。 　　其实他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在前世楚今非死后，他就已为那个答案痛楚不已，日日夜夜饱受煎熬，他无比希望一切能够重来，好让他弥补曾经的过错。 　　可是当真正重活一世后，他却依然不能够得到他想到的，他们仍然不能如他所想的那样过上甜蜜幸福的生活，甚至就在昨天，他还可能亲手杀死了他。 　　两辈子，楚今非都是因他而死。 　　原绍越难受地捂住了心脏。 　　他从不是一个信命的人，可他却忽然觉得，可能上天让他重生，就是要让他经历这些痛苦，要他偿还他曾经做过的孽。 第75章 各自的生活 　　原绍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着, 他睡得一点都不安稳, 而且好像只是过了一会儿，便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他一惊，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睡意朦胧地从枕头边摸过手机来一看，是白琦打来的。 　　他这才猛然想起他已不在楚今非那里了。 　　“喂。”原绍越的声音里还带着些没睡醒的鼻音。 　　“喂，你好啊，”白琦带着笑意的声音通过手机传来, “昨天住得还习惯吗？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原绍越听着他的声音，眼前忽然浮现出他柔柔地朝自己弯着嘴角的模样, 那样相似的笑容…… 　　原绍越心跳不由加快了，他回答道：“……还不错, 你这儿挺好的。” 　　“你……刚才是在午睡吗？” 白琦大概听出了他略带含混的声音，迟疑着道。 　　“没有。”原绍越立刻说, 同时他反应过来一个信息：难道现在已经中午了吗？ 　　“那就好，”白琦笑道，“我还怕打扰到你呢。” 　　原绍越心想其实的确打扰到了, 嘴上却说：“没有没有，我中午一般不睡觉的。” 　　“那就好，我就是来问问你住得怎么样，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白琦说, “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再见。” 　　“嗯，再见。” 　　原绍越挂了电话，一看时间，中午十二点都过了半个小时了。这时候他已经没了睡意，刚才白琦的电话让他又想到了那个昨夜他几乎想了一整晚的人，那种焦灼痛苦的情绪迅速侵占了他的神经，他忍不住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却也没能将满腔的苦楚叹出去。 　　楚今非并不知道原绍越已经为他失魂落魄了快两天，他才刚醒过来不久，虚软地躺在病床上，身体好像一点儿都动不了，大脑也一片麻木，思考不了什么事情。 　　这儿有医护人员，他的两名助理也在旁边，可是他没有看见他的任何一名亲人，而且，这病房的环境和他目前的状态让他感到陌生中带着一丝可怕的熟悉，他本能般的产生了抵触的情绪。等到神志渐渐变得清明了一些，他才忽然意识到这种情绪是源自何处。 　　是他眼下这个情形，唤起了他那遥远的、藏匿在心底的、最黑暗的记忆。 　　在前世的最后几个月里，他也有一段这样的时光，那个时候，那个让他变成那样的罪魁祸首天天守在他身边。 　　而现在，那个人呢？ 　　昏迷前的事情涌入脑海，楚今非顿时胸口一阵气闷，又传来灼烧般的痛楚，他非常想开口询问原绍越的情况，可是嗓子似乎涩住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原绍越正式开始了他在这个房子里的生活。 　　这是他活了两辈子以来，第一次过上这么贫穷、无聊又惴惴不安的日子。 　　被囚禁那段日子的作息延续到了现在，原绍越每天还是很晚才能睡着，第二天总要中午才能起来，一天两顿都靠外卖解决。他几乎不出门了，整日的窝在这个小小的房子里，开着电视机，靠手机上网度日。 　　他每日都非常关注社会新闻，而且可能要在网上搜索起码几十次楚今非和楚今非公司的名字，希望能靠着这种途径得到一点关于楚今非的信息。但每次打开和社会新闻有关的网站，或是按下搜索键时，原绍越心中都会一阵紧张，他十分害怕页面刷新后，他会看到楚今非被害身亡的消息。 　　不过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首都有人被人牙刷捅死、嫌疑犯在逃的新闻，也没有看到其他和楚今非有关的最新讯息。 　　楚今非一直是个很低调的人，在网上的信息本就不多，原绍越翻来覆去地搜索，也只能搜到一些零星的消息，都是以前的，原绍越早就看过了。可是在得不到新消息的情况下，原绍越还是忍不住一条一条地反复去看，就连那偶尔一两张拍得极其模糊的照片，也放大了仔细盯着看好久，他对别的事情好像根本提不起兴趣了，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打发掉这漫长的、充满焦虑的时光。 　　原绍越有时候觉得他眼下的状态，其实和被囚禁时有那么一点相似，都是成天待在一个地方，干不了什么，只是几乎不间断地想着一件事。只不过，以前他想的是如何逃跑，现在则是想着楚今非怎么样了。 　　唯一一次离开房子去比较远的地方，是原绍越通过网上的一则广告，联系到了本地一个办假|证的人，他决定在那个人那儿办张临时的假|身份证，便打车去了那个地点，当天就把一张做得差不多能以假乱真的假|证揣回来了。 　　不过他并没有主动把假|证复印给白琦，对于这事儿，他决定能拖则拖，因为这毕竟是个假的，还是有可能被人看出不对头的，除非必要，他不太想把它拿出来。 　　说到白琦，虽然原绍越才住进这屋子里几天，可白琦已经发了不少信息过来了，电话也打了三个，没有什么要紧事，无非就是问他房子里有没有什么要添置的，身份证的事怎么样了，要不要帮忙，或者干脆直接约他出来吃饭。 　　一两次原绍越还没觉得什么，只当对方可能比较热情和自来熟，可每天这么不懈的关怀问候，原绍越很快就发觉有点不对劲了。对方这种架势，太像是想向他献殷情和套近乎，从而发展起什么关系。 　　过去原绍越曾遇到过很多这样的人，那个时候他身份地位、名利钱财、身材长相无一不缺，人们为了其中任何一个理由都会想方设法地来亲近他、讨好他。 　　可是眼下他看上去分明很落魄了，唯一变化不算大的只有他这副皮囊，那么白琦…… 　　原绍越回忆着几天前白琦和他那次见面的情形，当时白琦的确对他表现得温软可人，但那似乎只不过是很正常的友善态度。而且，由于白琦太像楚今非，原绍越面对着他只觉得心情无比复杂，根本就没把他往对自己有意思的方面想。 　　但从他后来的这些行为来看…… 　　其实一直以来，原绍越由于他自身和家庭的条件，主动来贴他、想上他床的人非常多，在遇到楚今非之前，他只要看着顺眼的，便来者不拒；遇到楚今非之后，那些人已变得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索性全部懒得搭理。 　　对于这种事情，他早就习以为常，更何况，他现在也没有工夫想这方面的事情，所以，就算如今有一个和楚今非如此相似的人来向他示好，他也并未产生任何冲动，连白琦发来的吃饭邀请都婉拒了，甚至还因为这个事而增添了新的苦闷。 　　——为什么楚今非就从来没有像白琦和其他人一样，被他吸引呢？为什么他在别人身上能够轻易得到的东西，在楚今非那里，就那么难获得？ 　　可是偏偏从前世到今生，他唯一爱的，就只有这个从来不曾喜欢过他的楚今非。 　　经过了几天精心严密的观察护理，楚今非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了，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vip病房。 　　他这回伤得很重，那把磨尖了的牙刷刺入了他的腹部，导致他下腔静脉破裂，横结肠损伤，被送来时，还因为大出血已经造成了失血性休克，情况危险异常，已经到了死亡边缘，医院最权威的几名专家一起抢救他，手术做了五个多小时，才把他从鬼门关捞回来。 　　虽然现在已经出了ICU，但楚今非依然很虚弱，他软绵绵地躺在病床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像是已经丧失了人间的气息。 　　王助理看在眼中，不由产生了一些悲悯。 　　在他的眼中，自己的老板一向是强大而美丽的，虽然用“美丽”形容男人好像有点奇怪，但他却觉得这个词用在楚今非身上非常合适。 　　可是现在，楚今非却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一副恍惚失神、懒得搭理任何人的模样。 　　而且，楚今非受伤了这么些天，他的母亲唐晓君除了在他手术那天出现了一阵子，之后就再也不见了踪影，而他的父亲楚盛宇，压根就没出现过。 　　就算工作再忙，关系再不亲密，可毕竟也是自己的儿子啊，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能这么不闻不问的。 　　王助理虽然知道楚今非父母都在婚姻中不断出轨，心思自然也早就不太放在这个儿子身上了，可是他对此真的有点难以理解。 　　前天，楚今非才能清晰地用语言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他当即向这几天一直在他身边转悠的王助理问：“……是谁送我来医院的？” 　　王助理回答道：“楚总，当时是原总叫的救护车，他还给用您的手机给我打了电话，然后是我跟着救护车送您到了医院。” 　　楚今非听后似有些微的诧异和震动，又问：“……那原绍越呢？” 　　王助理顿了顿，才说：“……抱歉，楚总，我不太清楚。”他如实地将那时的情形描述给了楚今非，楚今非听后一言不发，似在思索着什么。 　　“楚总，”王助理迟疑着，“您这次的伤……是否需要报警处理？” 　　楚今非沉默着，半晌，低声道：“……不用。” 　　楚今非受伤的消息，王助理和刘助理刻意瞒住了公司里的人，可天下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走漏了风声，很多人还是知道他住院了。 　　楚今非一从ICU出来，就有些人陆续地跑来看他，他们大多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提着一大堆东西来了。 　　一开始有人直接进了病房探望，楚今非却一改往日的温和亲切，面对来探病的人，也是满脸爱答不理的神色，王助理只好向别人解释说他是还没恢复好，所以才这样。 　　连续来了两拨人之后，楚今非可能也烦了，干脆让人把门给锁了，再让王助理找了两个人守在病房外，谢绝了所有人的探视。 　　第二天晚上，轮到王助理守在病房外，他刚送走了两名楚今非的远房亲戚，坐在椅子上感到有些疲惫，忽然听到一阵高跟鞋的声音，抬头一看，竟然看到了好几天不见人的唐晓君，赶紧站起了身。 　　唐晓君一眼看到了他，她来到病房门口，叫了他一声“小王”，又问：“今非他怎么样了？” 　　“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了，比之前好多了，现在不知道睡了没有，”王助理当然不敢拦她，还说，“您进去看看吧？” 　　唐晓君点头，王助理为她打开了病房的门。 第76章 要不要试试 　　楚今非听到了门开的声音, 当他看到来人时, 微微张大了眼睛。 　　他之前听王助理说，他的母亲在他手术时曾来过, 听说手术很成功后，便离开了。他自从醒来后，还从没见过母亲来看他。不过他想起以前母亲对他许多事情都漠不关心，本也没对此抱有希望，现在看见她来，反倒还有点诧异。 　　高跟鞋的声音在房间里响着, 唐晓君很快来到楚今非旁边，轻声道：“今非。” 　　楚今非声音涩哑地开口道：“妈。” 　　“嗯, 你好点了吧？”唐晓君把她提来的一袋子东西放在楚今非的床边，又在床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将她的小手提包放在膝盖上，“我之前已经问过了医生, 他们说你现在问题不大了，只要好好休息一阵子，就能恢复。你的脸色真差, 多吃点补血的东西吧，我这儿给你带了些补品，你回头让周姨给你带回去弄好给你吃。” 　　“……嗯。”楚今非也不知道心底是什么滋味，只是应道。 　　“今非, 你这回是怎么会弄成这样？”唐晓君看着楚今非问, 目光像是能把人看穿。 　　楚今非垂下眼睛：“我……不小心弄伤的。” 　　唐晓君叹了口气, 说：“你跟妈说实话吧，是不是那个叫原绍越的捅伤的？” 　　楚今非心头一紧，一时沉默着没答话。 　　唐晓君见他如此，又叹了一声，道：“其实这几天，我让人调查了一下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你们俩的关系了。” 　　楚今非顿时神色僵住。 　　“你别紧张，喜欢男的没什么，我也不会说你，”唐晓君将他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但不管他和你的关系怎么样，他都不能把你伤成这样，而且他把你捅伤以后，人还不见了，这不是畏罪潜逃是什么？这件事必须得报警。” 　　楚今非抬起眼看向她，有些急促地说：“妈，可是这……” 　　“别可是了，”唐晓君打断他，“如果你怕报警会把你牵扯进去，那你不用担心。你那间屋子里的东西，我已经给你处理掉了，你雇的保姆和保镖，我也各给了一笔封口费。” 　　楚今非心头一跳，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看着她。 　　唐晓君却依然神色平静，理所当然般的继续说道：“等报警之后，警方来给你做笔录，你可以承认你和原绍越是那种关系，但你要说前段时间他为了躲债一直住在你那套公寓里，几天之前，你们闹矛盾，你一气之下将他锁在了那间屋子里，但你只将他关了几个小时，他气不过就磨了一把牙刷把你捅成了这样。你放心，你只需要这样说就够了，剩下的我来处理。” 　　楚今非越听，脸上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等唐晓君说完，楚今非的这些神色却消失了，他皱眉道：“我不会这样说的，你也不要报警。”他语声沙哑，但透着坚决。 　　“为什么？”唐晓君眉毛一扬，面露冷色，“他敢把你伤得这么重，难道就让他这么跑了？你可别告诉我，你都被他害成这样了，你还喜欢他？” 　　“我不是……”楚今非刚反驳了一半，又把话吞回去了，说，“总之这事你别管了，等我好了我自己解决。” 　　唐晓君冷声道：“我别管？我之前就是一直没管你，结果你这都差点儿让人给捅死了！你可是我儿子，你就这么窝囊，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不给他点颜色看看？” 　　楚今非觉得头疼得厉害，嗓子也干涩得厉害，他忍着不适艰难地说：“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操心。” 　　唐晓君盯着他，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她忽然冷哼了一声，不屑般的道：“行，我本来好心想帮你出口气，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以后你有什么事也别来找我。” 　　“……嗯。”楚今非疲惫的同时，又突然觉得有点可笑，因为唐晓君以前也基本没管过他，又谈何他有事找她呢？ 　　正在此时，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两人听到声音，一起朝门口望去。 　　进来的是个中年男人，四五十岁的模样，可明显保养得相当不错，不仅身材高大强壮没有走样，相貌也仍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英俊。 　　唐晓君一见他，却立刻拉下了脸。 　　“哟，你也在啊。”楚今非的父亲楚盛宇看见她，反而笑了一下，大步走了过来。 　　“这是我儿子，我当然在，”唐晓君看着他，也扯起了嘴角，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倒是你，不是整天忙得很吗？怎么也有空过来啊？” 　　“当然是听说孩子住了院，赶紧来看看啊，”楚盛宇说，他的目光转向楚今非，“今非啊，你好点了没有啊？你看你这脸憔悴的，唉，真可怜。” 　　楚今非更觉疲累，他已经不想说话了，只希望这两人能赶紧出去。 　　这时唐晓君满足了他的愿望，她站了起来，说：“你们聊吧，我先走了。”说完拿起手提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出去后，楚盛宇在她刚才坐的椅子上坐下，询问起了楚今非的病情和受伤的经过。 　　楚今非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弄伤的，手术做得很好，就是还得再休息一阵子。 　　他怎么说，楚盛宇就怎么听，也没细问太多，大致了解了一下之后，楚盛宇又嘱咐了他一番好好休息、补充营养之类的话，也留下了一袋子营养品，就离开了。 　　原绍越躺在出租屋里，等着白琦过来，之前他一直在拒绝和白琦见面，可是这次他却不能了。 　　不久之前，他又接到了白琦的电话。 　　白琦说他把房子出租之前，落了些东西在这儿没拿走，想过来取。原绍越没有理由拒绝，只能让他来。 　　一想要又要见到白琦，原绍越便一阵心情复杂，他想他当然是喜欢白琦那张脸的，可是明显还不够喜欢，因为到底不是，他只能对着他产生联想，却提不起兴趣，所以他也压根不想接受白琦种种企图接近他的行为。 　　白琦不是空手来的，他提了一个塑料袋，见了原绍越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 　　“没事儿。”原绍越开着门让他进来，才发现原来白琦手上提着的是水果。 　　白琦把水果放在桌上，说：“我下班的时候去了趟菜市场，买了不少，给你点。” 　　“……谢谢，”原绍越说，“你的东西在哪儿？” 　　“那儿。” 　　白琦指了指房间一角的大衣柜顶，原绍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真的看见了两个挺大的纸箱子。 　　这两个箱子确实是一直在这儿的，原绍越也没放在心上。 　　柜顶很高，必须要站在凳子上才能够到，原绍越便搬了张高板凳过来，白琦踩上去，伸手够到一个箱子，一点一点地挪动起它来。 　　“有点重。” 　　“行不行啊？”原绍越看他动作有点费劲，“里面装的什么？” 　　“书。” 　　“那真的挺重的吧，”原绍越伸出双手，“你小心点儿，我给你接一下。” 　　“好。”白琦把纸箱子往外挪出了更多，纸箱子逐渐有些倾斜的态势了，白琦忽然一用力，抓着箱子两边底端，把它拿起来迅速往原绍越这边递。 　　可是箱子大概还是太重了，白琦中途一个没拿稳，箱子就从他手中往下滑落，他想抓紧箱子，结果脚下反而没踩稳，脚一滑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原绍越本来看箱子落下来了，赶紧双手去接，结果刚接到，眼看着白琦人也朝他跌过来了。原绍越下意识地松了手，让箱子继续坠落，去接人。 　　凳子倒下，纸箱落地发出一声巨响，纸箱的封口散开了，书掉出了一地。同时原绍越感受到了一股人从高处摔进怀中的巨大冲力，他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还好后面是床，他顺势腿一弯，倒在床上。 　　下一秒，白琦压在了他的身上，而他还两手紧紧地抱着白琦。他与这具年轻的身体紧贴着，彼此一点距离都没有，他能感受到白琦身体的重量和温度，还能感受到白琦呼吸在他耳畔的热气。 　　他的心跳快极了，白琦慢慢地撑起了一点身体，脸正对着他，视线落在他脸上，原绍越也看向他，一下子就对上了他的眼睛。 　　白琦也有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此时这双眼睛仿佛起了涟漪的湖水，脉脉含情，情意涌动，让人心神也为之一颤。 　　原绍越在这一瞬间，几乎以为他看见的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的眼睛，可他立刻又反应了过来，用力把怀里的人往旁边推开，坐起身来。 　　白琦倒在床上，也慢慢坐了起来，两人坐在床上看着彼此，气氛一时有些暧昧，又有些古怪。 　　原绍越率先移开目光，站起来看着刚才掉落一地的书，说：“你的书都掉地上了……得捡回去。” 　　白琦也跟着站起，却忽然开口道：“你也是，对不对？” 　　“……嗯？”原绍越心中巨震，看向白琦，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别装傻了，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白琦直视着他，认真地说，“你现在是单身吧？要不要和我试试？” 　　他明明有着和楚今非那么相似的面容，却说着楚今非完全不可能对他说的话，原绍越一时心中五味杂陈，只说：“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白琦皱起眉，打量着他：“真的？” 　　“骗你干嘛。” 　　白琦眉毛皱得更深了：“可是我怎么感觉你就是在骗我呢？” 第77章 替身情缘 　　原绍越心里发紧, 面上却无奈地道：“我真没骗你。” 　　白琦看起来还是不信, 目光仍紧逼着他：“那你怎么还一个人住？” 　　“他在外地。”原绍越说着，胸口忽如刀绞般的痛。 　　白琦看着他，终于叹了口气, 放弃道：“好吧，那真可惜。”他转开脸，朝旁走了两步, 弯腰扶正了歪倒的箱子, 开始捡起地上的书往里放。 　　原绍越看着他的动作, 也去帮他捡。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只各自默默地捡书，空气里弥漫着尴尬和沉闷的气氛。 　　“你晚上吃什么？”还是白琦先开了口，打破了这沉默。 　　这时是下午五点多，正好快到吃饭的时间，原绍越听到这问题却有些警觉，尽管他已经感到饿了, 但还是说：“我晚上不吃了。” 　　“嗯？为什么？” 　　“我下午吃过了，不饿。”原绍越话音刚落, 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白琦听得拿着书的手顿了顿, 然后笑了起来：“不是说不饿吗？”他见原绍越没说话, 继续说：“你也别这么紧张嘛, 防什么似的防着我, 既然你都有男朋友了, 我也只好死心了啊……但是就算不能当情侣，我们就不能交个朋友吗？” 　　他说话时还在捡书，原绍越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话语轻松自然，一点也不像刚才才经历了表白失败。 　　不像，楚今非不会这样的。 　　原绍越不由地想，其实他也不知道楚今非真正面对这种事时的反应，只是本能般的觉得楚今非若是跟人表白被拒，之后绝不应该这样从容地继续套近乎。 　　可是又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会拒绝楚今非的表白呢？如果楚今非真能真心实意地对自己表白…… 　　原绍越顿觉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 　　白琦不知道他的思绪已飘到了别人身上，以为他的沉默是无声的拒绝，在把一本书扔进箱子后，他站直了身体，看向原绍越开口道：“怎么，是不是我真有这么差劲，你觉得我当你的朋友都不够格？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个没有道德观念的人，在听说了你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还想对你做点什么？” 　　原绍越被他一通话说得回过神来，侧过脸朝白琦看去，只见傍晚昏黄的光线下，白琦眉心轻蹙，眼中似有微光闪动，似乎非常受伤。 　　这个样子，却让原绍越想起楚今非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过的悲伤神色，他这辈子向来是看不得楚今非难过的，此时看着这张相似的面容上泛起伤感之色，竟一时也有些不忍，不禁说：“不是，我没那么想。” 　　“真的？”白琦还是拧着眉。 　　“嗯。” 　　白琦盯着他，哀伤之色渐渐消失了，他甚至笑了笑：“那我们待会儿一起吃饭吧。” 　　他的情绪转变得这么快，原绍越感到些微讶然，可是他看着对方柔软的笑容，再次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个人，不知怎么的仍没有推却。 　　白琦说的一起吃饭，却不是去外面吃，而是自己在家做。他说他今天买了好多菜，都放在车上了，本来打算带回家做的，但他现在是一个人住，又觉得自己做饭自己吃有点太过冷清，这下好了，正好在原绍越这里两个人一块儿吃。 　　白琦提出这个主意时，原绍越本来极其不想同意，他说他这儿从没开过火。 　　“我给你留了很多厨房用具啊，你竟然没用过，”白琦有些诧异，但接着他又笑道，“不过正好可以趁着今天用用嘛，不然都放坏了。这附近也没什么好的馆子，还不如吃我做的呢，你要是饿得厉害我可以先给你炒个快点的。” 　　“……你做饭很好吃？” 　　“嗯，吃过的人都说好。”白琦显得颇有自信。 　　原绍越听到这话，却想起了楚今非曾为他做过的饭菜，居然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期待。 　　他和白琦下去拿菜，回来时两个人手上各自提着一袋子的菜，进了屋，白琦就把两袋菜都拿进了厨房，然后动作麻利地开始准备晚饭。 　　这屋子的厨房很小，两个人在里面转身都困难，原绍越本也没有帮忙的想法，就让他一个人弄了。 　　事实证明白琦好像真的很会做饭，没过太久的工夫，就做好了三菜一汤，摆在桌上看着色香俱全，赏心悦目。 　　原绍越吃了好些天的外卖，早就吃得腻味了，可是他眼下天天想着楚今非的事，胃口本来就不太好，也根本没有心情自己做饭，而且他还害怕自己已经成了通缉犯，只觉得越少人看见他越好，更加不愿出门，于是只好继续胡乱吃点粗制滥造的外食。 　　现在，却突然有了这么一桌精美的家常菜，原绍越真是眼前一亮。而当他尝到饭菜的味道后，更感到了惊喜。 　　吃了那么些日子油腻的便宜外卖之后，他总算又吃到合口味的饭菜了。 　　他称赞了白琦的手艺，白琦看着也很高兴，两人一起吃着饭，气氛还不错，期间白琦问起原绍越：“你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原绍越本来在夹菜，听到这话菜差点没夹稳，停了停，才说：“他……是个很有能力的人，长得也很好看。” 　　“有他的照片吗？”白琦眼睛亮亮的，“我好想看看啊。” 　　他这么一说，原绍越不禁想起他和楚今非从来就没有过一张合照，心中不由又泛起酸楚，说：“他不喜欢拍照。” 　　白琦可能听出他不太喜欢这个话题，也没有再问了。 　　第二天快到傍晚时，白琦不请自来，直接带着菜上了门，又说要和原绍越一起吃饭，理由仍是不想自己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 　　原绍越觉得白琦多半还未打消对自己的企图，可他看见白琦温柔殷切的模样，最终还是没能下狠心拒绝他。 　　从这以后，白琦三天两头地就来找他吃饭，有时候还会带点酒来喝，两人渐渐熟悉了不少。 　　原绍越很快被白琦发现了自己不出去工作，成天待在家里的事实，白琦问起时，原绍越只说暂时没找到合适的，而且之前工作太累了，想休息一下。 　　白琦也没继续追问，他在原绍越这儿有一个优点，每次他只要发现原绍越不太想提一件事的时候，就会主动停止这个话题。 　　原绍越也得知白琦大概算是个自由职业者，现在开了家琴行，白琦是老板，偶尔去教琴，比较闲，所以才能经常往自己这儿跑。 　　接触得越多，原绍越越发现了白琦更多的和楚今非相似的地方，可也发现了他们更多的不同之处。 　　总的来说，白琦和楚今非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尽管他们长得确实很像，一些表情神态看上去也颇为相似，可是只要稍一相处，就会发现白琦善解人意得多，待人也热情主动得多，在他的身上几乎感受不到疏离。楚今非则似乎从来不会真正地讨人欢心，他一旦不笑就显得冷冷淡淡，好像很难接近，而且，哪怕他在向人露出他温和友善的一面时，也总带着一点儿礼貌的距离，不会如白琦一样仿佛亲密无间。 　　原绍越发觉，每次白琦显出像楚今非的一面时，他的视线便几乎不想从他身上挪开，可当白琦流露出属于他自己本身的那部分性格时，他又会忍不住暗自拿他和楚今非作比较，然后心中一阵刺痛与叹息。 　　原绍越一直没有放弃在网上查找楚今非的信息，这天下午，原绍越例行上网搜索楚今非的名字，竟然看到了一条新的新闻。 　　新闻的内容是关于某个马上要举办的商业峰会的，在拟邀嘉宾长长的名单里，楚今非和他公司的名字都赫然在目。 　　原绍越顿时心跳都快停了，他手发抖地捏着手机，把内容反复看了几遍。 　　原绍越以前参加过这个商业峰会，他知道，这种拟邀嘉宾名单都是举办方事先与企业联系过了，基本确定下来后才会放到网上的，如果楚今非已经身亡，自然不可能出现在名单里。 　　算一算时间，如今他逃出来已经有三个月了，假若楚今非没有伤到要害部位，现在是不是应该恢复好了呢？ 　　原绍越忽然觉得心中一松，好像一直压着他喘不过气来的沉重石头忽的没了，他的嘴角甚至都忍不住地扬了起来。 　　可很快，他的笑容又僵住了，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往的种种涌上心头，许多难以言诉的情绪已翻腾了上来，将刚才短暂的轻松与喜悦彻底冲没了。 　　原绍越不知道该如何排遣这种令人难受的情绪，他突然之间竟很想喝酒，他干脆难得地下了楼，出了小区，到附近的大超市买了几瓶有点超出当前消费水平的酒和一些零食，提着个大袋子回去了。 　　一回家，原绍越就瘫在床上，像喝水一样往自己嘴里倒酒。 　　原绍越的酒量一直很好，他曾经认为这是他的一个优点，可现在他却非常希望自己的酒量能差一点，因为他迫切地需要用酒精麻醉自己，但由于他的酒量，这个过程变得有些漫长。 　　买来的酒已经喝掉了一大半，空瓶子被胡乱地扔在地上，原绍越终于感觉到了比较强烈的醉意，可意识仍然存在，过往的事情还是像无法摆脱的魅影，纠缠着他，让他产生痛苦。 　　原绍越烦躁地摇了摇头，正想继续给自己灌酒，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响起，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 　　“岳阳，是我，你开开门？” 第78章 替身情缘二 　　白琦敲了一会儿的门, 才听到门内传来了动静, 比寻常来开门的速度慢了不少。 　　脚步声响起，里面的人仿佛踢到了什么，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接着好像玻璃瓶似的东西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动、互相碰撞了起来，很吵闹。 　　但脚步声很快还是踉踉跄跄的到了门口，门锁咔哒地转动了一下, 白琦的心也随之猛然一跳。 　　门开了一小半, 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 白琦不禁微微皱眉，然后他惊讶地看见他这位帅气的房客正扶着门，半个身躯也靠在门上，满脸绯红，略眯着眼看着他：“今……”他刚发出了一个音，又住了嘴，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才看清了面前的人似的, 低声说：“是你啊……”语声中似有些可惜。 　　白琦眼睛睁大：“……你以为我是谁？” 　　原绍越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说：“进来吧。”说着将门打开更多。 　　白琦迈入屋子里, 原绍越关上门, 一转身脚下正好踩到个刚才滚过来的酒瓶子, 脚底一滑眼看着就要侧着摔倒。 　　还好白琦眼疾手快, 及时过去扶住了他, 他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 另一手揽着他的腰，大半个身体都贴着他，姿势非常亲密。 　　“你怎么一个人喝这么多？”白琦看见了地上凌乱的空酒瓶，同时感觉到自己承受了很多对方身体的重量。 　　原绍越没说话，他酒劲忽然上来了，本就拧起的眉毛皱得更深，还伸手捂着嘴干呕了一下，腿软得几乎站不稳，还好有白琦扶着。 　　“……没事吧？”白琦怕他会在这儿吐出来，开始带着他往前走，“我扶你去洗手间？” 　　“不用，”原绍越摇摇头，“让我……坐会儿。” 　　白琦只好扶着他来到这屋子里看上去最舒服的地方——床上坐下，才慢慢地放开他，把刚才挽在胳膊上的一袋子菜随便放在地上，问：“你到底是怎么了？……失恋了？” 　　原绍越没答话，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白琦以为他默认了，便像以往的很多次一样，没再追问，他的手靠了过去，轻轻拍了拍原绍越的后背，表示安慰。 　　床头柜上还摆着一瓶刚打开的酒，原绍越的意识其实已经不是太清明了，只觉得仍然想一醉方休，直接一把抓起酒瓶，对着瓶口喝起来。 　　白琦看呆了：“哎你怎么还喝呢？”他伸手过去，想拿过他的酒瓶，可是又不敢太用力地去抢夺。 　　原绍越一口气喝下了不少，放下酒瓶，人看上去更加恍惚了。 　　白琦看得有些心惊，抓着他的手，小声说：“别喝了好不好？你再喝真的会醉的。” 　　原绍越拧着眉心，眼底尽是迷蒙之色，仿佛还含着说不出的哀伤，喃喃道：“醉了才好啊……” 　　“我可不想照顾你啊……”白琦说着，可说完心里却竟生出了几分期待。 　　原绍越忽然转过脸，盯着白琦：“你不想吗？” 　　白琦被他问中了心事，又被他紧盯着，只觉得好像所有的想法在这一刻都无所遁形了，一时间心如擂鼓，面上不自觉地显出了些无措。 　　“看吧，你在撒谎。”原绍越嘴角扯了一下，露出了一个笑，看上去却很悲伤。 　　他的话似乎说得很轻巧，白琦的心却都快要冲出胸口了，可原绍越接下来又扭头喝起了酒。 　　原绍越喝得很急，一不小心呛到了嗓子，猛然喷出了一口酒，狠狠地咳了起来，手一抖，手中的酒瓶也掉了下来，里面的酒洒出，把衣服下摆和裤子都浇湿了大半。 　　白琦见状，暂时顾不上自己的心事，赶紧轻抚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小心点儿啊。 　　原绍越弯着腰猛咳了一阵，才停下来，抬起头，脸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这时晕眩的感觉已经比较强烈了，他朝旁边靠了靠，靠在床头的靠枕上，半闭着眼睛低声喘着气。 　　白琦赶紧扯了些纸巾过来，给他擦脸上和身上的汗珠和酒渍，他的动作很温柔，很克制，可实际上，他已因为能够接触到这个人的身体、感受到他身上的热量而产生了一丝兴奋。 　　白琦小心地擦完他脸上和脖子上的水渍，在他湿透的衣服上擦了两下，发觉纸巾根本不可能吸干他的衣服，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你……衣服和裤子都湿了，我……帮你换一下吧？” 　　原绍越瘫软地靠坐在那里，眼睛没有看他，也没有表示反对。 　　白琦站起来，去衣柜翻出了另一套居家服拿过来扔在床上，然后将手伸向了原绍越。 　　原绍越的脑子里已有些混沌了，从刚才起，就一直在任由着身旁的人动作，他只是觉得对方的手好像轻柔的云絮，弄得他也有点痒痒的，而现在，对方更加过分了起来，还来脱他的衣服，而且脱完上衣还又拿了纸巾给他擦汗，手有意无意地就触碰到他的皮肤。 　　他醉眼朦胧地抬起眼睛，看见对方低垂着的眉眼，恍惚间，他却好像看见了那个他日思夜想着的人。 　　原绍越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有一种冲动涌了上来，他被它驱使着，忽然一把抓住了对方正在试图脱自己裤子的手。 　　白琦本来因为能和喜欢的人有这样亲密的接触，既紧张又激动，却突然被抓住了手腕，顿时心中一惊，被吓了一大跳，只见对方的眼中水气氤氲，像在看着他，又像不在看着他。 　　白琦呆住了，可对方却朝迅速他靠过来，嘴唇也贴了上来。 　　嘴唇传来火热的温度，还带着浓郁的酒味，仿佛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白琦好像根本无法拒绝，忍不住微微张开嘴，回应了他。 　　这一下一发不可收拾，很快白琦就被用力按在了床上，对方的力气非常大，动作中带着不容抗拒的粗暴，像要把他给吃了一样，白琦以前也有过一点经验，可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野蛮的人。 　　然而即使感到了痛楚，他也并没有觉得讨厌和害怕，可能因为这毕竟是他第一眼就看中的人，是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渴望着的人，他还从未有过这样一见钟情的经历，也从来没有哪一次喜欢一个人喜欢了这么久都只能默默地注视，将感情都收着压在心底。 　　“今非……” 　　意乱情迷间，却听见对方低声道。 　　白琦陷在□□里的意识顿时如被浇了一桶冰水，其实他也听不太清楚那具体是哪两个字，但他已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当即喘息着说：“我不是……” 　　原绍越顿了一下，手抚摸上他的脸颊：“……你不是？” 　　白琦摇头，这一刻他感到了痛苦：“我不是那个人，你看看清楚，我是谁……” 　　原绍越盯着他，似乎现在才真正看清了他的面容，他的手在他右边眼角摩挲着，竟轻笑了一下，笑中透着悲怆：“对啊，你不是……你又怎么可能是……” 　　但他仍然没有放开白琦。 　　这夜对于两个人来说都很漫长。 　　第二天是原绍越先醒过来的。 　　原绍越醒来时感觉到一阵宿醉的头痛，他睁开眼睛后，还有些茫然，直到看到躺在他身旁的白琦，才猛然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 　　其实对于昨夜的事，他的记忆不是非常清晰，只是他还能回忆起疯狂占有身边这个人的感觉，这是他这辈子以来，第一次重新感受到那种尽情挞伐的快|感，和掌控与征服的快乐。 　　白琦还在沉睡，紧闭着的眼睛旁边有些湿痕，赤|裸的肩头露在被子外，上面有些让人羞耻的痕迹，一副刚经受过巨大摧残的模样。 　　原绍越看着他，却想起了以前那个人被他蹂|躏完之后，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他不由伸过手去，想替白琦拭去眼角的泪痕，才碰到了一下，白琦像是有所知觉般的，低低地呻|吟了一声，身体动了一下，慢慢张开了眼睛。 　　原绍越的手僵了僵，收了回来。 　　白琦看了他一眼，又移开了视线。他缓缓地动了动身子，试图坐起，但又低低地“嘶”了一声，紧皱起了眉，神色尴尬。 　　原绍越将这些看在眼里，道：“昨天我喝多了，是不是弄伤你了？” 　　“我……”白琦一开口，声音涩哑无比，他轻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我第一次遇到你这种人，我还以为……我快死了。” 　　“我真的喝多了……”原绍越说着去掀被子，“让我看看你伤得怎么样？” 　　“不！”白琦紧紧地按住被子，可最后还是没能敌过原绍越的力气。 　　触目惊心的痕迹暴露出来，原绍越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凝视着眼下的身体一言不发。 　　而白琦脸都红透了，腿一动就想下床。原绍越下意识般的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去哪儿？” 　　“……我去洗个澡。” 　　原绍越慢慢放开了他，看着他赤着身体跌跌撞撞地进了浴室。 　　这一刻，原绍越也不知道自己心底究竟是何滋味。 　　有点像，可还是不太像。 第79章 替身情缘三 　　浴室里, 水声哗哗地响着，鼓噪不已, 就像白琦此刻的内心。 　　白琦的腿还有点发软, 一只手扶在墙上，花洒在他上方开着，温水从他头顶冲刷下来, 将他浑身都浇湿了。水碰到伤口的滋味并不好受, 他却巴不得这个澡能洗得久一点。 　　因为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浴室外面的那个人。 　　与那个人发生身体上的亲密关系, 本来一直都是他所希望的, 可偏偏, 是在昨天晚上的那种情况下，更重要的是, 对方还叫出了别人的名字。 　　白琦一想到当时的情形，想到后来对方摸自己脸的模样，就难受得心脏一阵抽痛。 　　他想要问那个人对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一直在把他当成别人…… 　　他的心中已经不断地打起了腹稿, 可又觉得没有勇气问出口。 　　原绍越听着浴室里的水声, 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白琦的身体, 再次想起了昨夜那种让人战栗的快乐。 　　那无疑是能让人回味的, 但好像还是少了点什么，让他仍达不到彻底的满足。 　　而能让他完全满足的, 只有…… 　　原绍越忍不住苦涩地叹了一声, 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习惯性地打开浏览器, 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那三个字。 　　白琦一个人在浴室里待了很久，手掌的皮肤都被水浸得发白了，才关掉花洒，从旁边的架子上扯下一块大毛巾裹住身体，往外走去。 　　他慢腾腾地推开门，只见原绍越还坐在床上，依然没穿衣服，捧着手机看得十分专注，听到动静，才抬头朝他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一触，白琦下意识地稍稍避开了，他缓慢地往前走，姿势因为疼痛有些别扭。 　　他这个样子，又与楚今非以前某些时候的模样有些重叠上了，原绍越不禁也有些心疼，说：“你还好吧？” 　　“……嗯。”白琦应了一声，缓慢地来到床前，背对着原绍越，抓起之前散落在床上，现在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衣服，抖开了直接往身上套。 　　原绍越注视着他，心中不太是滋味，沉默地看着白琦穿衣服。 　　白琦穿好衣服，忽然转过身，看向原绍越，开口道：“昨天晚上……你……”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话说到这里又停住了，像是有些说不下去。 　　原绍越只好解释道：“我是真的喝多了。” 　　白琦神色一僵，然后垂下了眼睛：“……我知道，我也是自愿的。” 　　“对不起，”原绍越难得地带着几分诚心道歉，“把你弄疼了。” 　　“没关系……我也有爽到的，”白琦说着还扯出个笑，但怎么看都很勉强，“那个……我今天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他说着，脚步已经迈了出去，逃似的跑了。 　　原绍越看着他跌跌跄跄的背影，眼神也变得深沉。 　　白琦这回离开后，一连几天都没出现，原绍越有时候也会想起他，想起那天晚上的疯狂，但他明白，这种事大概率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可一周后，白琦竟然又在傍晚找上了门，说是来收房租，可仍然带了菜和酒，在这儿和他一道吃起了晚饭。 　　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那天的事情，只是聊些无关紧要的闲话，白琦带了酒来，等吃完饭时，两人都喝到了微醺，气氛不知怎么的变得暧昧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两人渐渐纠缠在了一起，顺理成章般的又滚到了床上。 　　这回原绍越全程都是清醒的，他发觉白琦这种时候的声音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差得有点远，便忍不住时不时地去捂他的嘴，或是把手指关节伸到他口中，让他只能发出压抑、含糊不清的低吟。 　　事后原绍越和他一起洗了个澡，白琦看似无意地问起他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原绍越只回答道：“你觉得呢？” 　　白琦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说，之后再无人提起这个话题。 　　从这以后，白琦来得更频繁了，有时候还会直接在他这儿过夜，他们变得既像情侣又像炮|友。 　　客观来说，白琦是个比较可爱的小情人。他的性格有点粘人，他喜欢各种肢体上的亲密动作，就连睡觉也喜欢搂着原绍越，他时不时会给原绍越带点小礼物，虽然都不算贵，但总是很贴心。 　　原绍越看得出来他挺在意自己，像是有一回，自己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怎么都没见过你穿衬衣呢，你穿衬衣应该挺好看的吧”，隔天他再来就穿上了白衬衣。原绍越当时看得怔住了，因为这可能是白琦最像楚今非的一次，然后他对此表现出了分明的动容与喜爱，白琦从此便放弃了原本休闲T恤的打扮，总是穿着衬衫来见他。 　　原绍越经常想，如果他是在遇到楚今非以前遇到白琦，他可能会很喜欢他，想把他长久地留在身边。可是现在，原绍越虽然享受着白琦带来的熨帖，可每次当白琦露出比较不像楚今非的部分，他就控制不住地觉得不够满意，这种不快的情绪有时候还会显露出来，还好白琦总是对他很忍让，从来没跟他计较过。 　　但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还是出现了裂痕。 　　这天，两个人做完，原绍越突然心血来潮，对躺在他怀里的白琦说：“你说你要是有颗泪痣，会不会更好看？” 　　“啊？”白琦疑惑。 　　“就是……”原绍越手指抚摸着他右眼的侧下方，“这里。”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白琦低声说。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原绍越说着，想起床头柜的抽屉里有黑色签字笔，转过身拿了过来，“我帮你点一下试试？” 　　“……”白琦一言不发，任由他用签字笔在眼下轻轻点了点，画出了一颗小小的泪痣。 　　原绍越端详着他，看着看着忍不住在他的那颗假泪痣上亲了一下，接着又在他的眼角亲吻。 　　白琦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一把推开他。 　　原绍越头一次被他拒绝，不悦地皱眉：“嗯？” 　　“那个人是不是有这么一个泪痣？”白琦忽然说，压抑多时的话一出口，反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痛快，白琦索性接着说下去，“我真的长得很像他吗？那个……‘今非’？” 　　“别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原绍越脱口喝道。 　　白琦浑身一震，低声道：“……我知道了。”他腿一迈下了床，抓起刚才胡乱扔在沙发上的衣服迅速穿上，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屋外。 　　原绍越一直沉默地看着他，其实他心里很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不欢而散之后，原绍越总觉得堵得慌，而且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现在住着的，还是白琦的房子，如果白琦一怒之下把他给赶出去，他是不是又要找其他地方住？ 　　他在搬来了这儿之后，用手机在网上了解过这个城市房子的行情，然后他发现白琦一开始的话真没错，这附近的确没有比这更实惠的房子了，而且不止这附近，就算放到整个城市里，这房子的性价比都非常高，他要是再去找，真的很难找到这么合适的房子。 　　原绍越又把自己剩下的钱全部拿出来数了一遍，如果继续在这个城市保持这种低质量的生活，那么他接下来仍然有一段时间可以不用出去工作。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这点钱总会用光，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 　　原绍越之前就琢磨过这个事情，这次与白琦的矛盾则让他觉得不能再这样蹉跎下去了。第二天早上，他就从网上查到了陈志斌办公室的电话，直接打过去，联系上了陈志斌。 　　陈志斌听到他的声音有点激动，但碍于在办公室，说了两句就挂了，过了一会儿，陈志斌又用手机打了过来。 　　原绍越没有告诉陈志斌自己的太多情况，只说自己仍然在外地躲着，陈志斌听了说：“你这还是别露头了，你之前跟我说的犯了事儿，是说惹上了高利贷的那群人吧？人家前段时间还在找你呢，你也真是的，怎么就惹上了这群家伙。” 　　“还不是我妹干的好事，”原绍越不想解释太多，干脆认了，又说，“对了，除了高利贷，还有没有其他人在找我？” 　　“你的债主应该都在找你。”陈志斌说。 　　“那……”原绍越吸了口气，“楚今非呢？”说出这个名字好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陈志斌似乎有些诧异，“你是想问他找你没有？” 　　“嗯。” 　　“这我可不知道。” 　　“嗯……”原绍越本来也没报太大希望，可仍是倍感失落，“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 　　“我想出国。” 　　陈志斌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重新出声：“你想去哪个国家？” 　　陈志斌的动作不慢，这个电话之后，没过太多天，他就再次打电话过来，告诉原绍越说，他刚把他要的东西用快递寄过来了，可能一天就能到。 　　这通电话结束之后，未来好像真的有了着落，可原绍越却并未因此而感到轻松，反倒充满了惆怅与沉重。 　　而且他总有种感觉，他觉得楚今非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他很可能还在找他。 　　所以这趟出国，他依然不能放松警惕，他必须得好好规划一下。 　　与此同时，楚今非的办公室里，摆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楚今非看了手机一眼，来电号码映入眼中，他不禁眼神变了变，有些急切地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喂。” 　　“喂，楚总，”电话那头说道，“找到具体位置了。” 第80章 找上门 　　没过多久, 楚今非已乘上了去机场的车。 　　他坐在车里, 看着手机屏幕。 　　屏幕上显示着不久之前发过来的照片, 照片中有一栋老旧的居民楼, 楼下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从大门出来, 手中提着一个巨大的垃圾袋，看起来是要出门丢垃圾。 　　因为距离较远，加上男人戴了帽子和口罩, 根本看不清面容, 但楚今非还是一眼就能认出这究竟是谁。 　　楚今非洁白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将照片放大, 眼前的原绍越穿着一看就很廉价的灰色居家服，整个人有点没睡醒似的, 好像精神不太好, 已看不太出昔日那种扑面而来的高高在上的凌厉气质。 　　其实楚今非在第一眼看到看着这些时, 微微怔了一下, 他虽然猜到原绍越现在有可能日子过得不是太好, 可真正看到他跌落尘埃, 落魄至此, 还是有些诧异。 　　以前原绍越肯定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也从来没有住在过这样的地方。 　　但很快的, 楚今非却想起了曾经他自己逃走后东躲西藏时，也总是穿着类似的衣服, 住在类似的地方, 而那个时候的自己, 因为几乎天天失眠，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恐怕看上去比这还糟糕一些。 　　原绍越现在，正在经历他以前经历过的事情。 　　楚今非想到了这一点，可心中也没有产生半点报仇雪恨的喜悦。 　　他只是仍想快点去到原绍越那里，把他抓回去，重新锁起来，让他为之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原绍越在网上查快递单号，看见快递已经在发往临近的城市的途中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下午他就能拿到证件、机票还有钱。 　　陈志斌给他订的机票是大后天早上的，他准备后天开始收拾东西，走的时候把钥匙放在大门上方的小横栏上，等到了机场再打电话告诉白琦他走了。 　　一想到白琦，原绍越不禁有些惆怅和苦涩。 　　白琦自从上次匆匆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也没有通过其他方式联系过原绍越。 　　虽然这段日子以来，原绍越一直只是在白琦身上寻找楚今非的影子，可毕竟他和白琦睡了那么久，两人现在闹成了这样，他也觉得不怎么好受。 　　可他也知道他无法昧着良心去把白琦哄回来，因为他无法违背真心地告诉白琦，他现在喜欢的是他，而不是楚今非。 　　所以，就这样吧。 　　他不打算和白琦做最后的告别了，白琦可能也不想再见他了。 　　傍晚原绍越点了份外卖，由于最近这些天他都吃得比较随便，现在想着他就快走了，干脆改善下伙食，便特意选了家高档点的饭店，点了比较丰盛的菜色，点完才发觉好像一顿根本吃不完，但又想着还可以留到明天早上吃，也没有重新点。 　　他躺在床上一边等外卖一边用手机浏览网页，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原绍越本以为是外卖，一边心想这动作挺快的啊，一边下床去开门。 　　门一开，他却看见竟然是白琦站在门外。 　　白琦没有再穿衬衫，而是穿着他原本风格的长袖T恤和休闲裤。 　　原绍越有些惊讶，白琦看出了他面色的变化，开口道：“我是来收下月房租的。” 　　原绍越才反应过来：“哦今天是……” 　　“九号了。”白琦说。 　　由于原绍越的钱全是现金，他要求现金支付，所以之前每次都是白琦上门收房租，而平时还真的一般就是这几天交房租来着。 　　原绍越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其实我马上要走了，下个月不租了。” 　　这回轮到白琦露出了明显的讶色：“……不租了？” 　　“嗯，我要回老家了，”原绍越说，“是临时决定的。” 　　白琦的神色反倒平静了下来：“好，你什么时候走？” 　　“大后天吧。” 　　白琦脸上看不出表情：“行，东西收拾好了吗？” 　　“还没呢，后天再收拾。”原绍越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冷淡的模样，一时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白琦想了想，说：“后天我有个外地的朋友结婚，我要过去，大后天回不来，我让我妈来拿钥匙吧。” 　　“行。” 　　正在这时，送外卖的来了，原绍越接过外卖那一个大袋子，白琦看见里面好几个餐盒，说：“要这么多啊。” 　　“好像是要得多了点，”原绍越突然心中一动，“对了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一起吃？” 　　白琦表情变了变。 　　“我还没请你吃过饭吧，”原绍越这时是真的单纯想请白琦吃顿散伙饭，“这不是我也要走了吗？咱俩最后一起吃一顿吧。” 　　白琦看上去还是很犹豫，但最后还是跟着原绍越进了屋。 　　吃饭间，无人提到他们之前发生的事情，只是有一搭没一搭聊了点闲话，白琦远不如以前那样温柔热情，显得有点闷。 　　吃完后，白琦站起来：“我走了。” 　　“嗯，”原绍越知道这大概是最后一次看见他了，不由心中也泛起了一丝酸涩，“再见。” 　　白琦刚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住了，转身道：“你还会回来吗？” 　　“……大概不会了。”原绍越如实说。 　　“嗯。”白琦眨了眨眼睛，原绍越看见他眼圈红了，眼泪就这么突然滚了下来。 　　白琦有些慌乱扭过头，一边抹眼泪一边快步往门的方向走去。 　　原绍越顺手扯了张餐巾纸几步追过去，抓住他的胳膊，白琦不得不停下来，原绍越把餐巾纸递给他：“给。” 　　白琦接过餐巾纸，泪眼迷蒙地看了他一眼，开始用餐巾纸擦眼泪，他这个模样颇有些楚楚可怜，而且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哭的样子重叠上了，看得原绍越心底一阵酸软，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别哭。” 　　正在擦眼泪的白琦却好像被他的举动和话语触动了，突然扑过来搂住了他。原绍越猝不及防，一时有些呆住，然后他也伸手，慢慢抱住了紧贴在他身上的人。 　　楚今非来到这座小城市时天已经黑了，他直接带着一路跟来的几个保镖乘着事先安排好的商务车直奔那个地址。 　　位置并不难找，但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小区门口，楚今非下了车就快步沿着路朝里走去，他那几名保镖也只好紧跟着他的步伐。 　　那栋破旧的小楼遥遥地映入眼帘时，楚今非的视线直接落在了五楼的那个窗口上。 　　房间的窗帘拉得紧紧的，有光透过窗帘照出来，一点也不能看见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楚今非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 第81章 修罗场 　　房间里充斥着激烈情|事的气息, 原绍越刚从白琦身上起来，慢慢坐到了他身边, 他赤|裸的身体上全是汗，肌肉紧实的后背上有些白琦刚才抓破的痕迹。 　　白琦软软地仰面躺在床上喘着气，看起来好像已经精疲力竭。他缓了一会儿，才也坐起来，从旁边扯了张纸巾，擦拭起自己身上的东西。 　　原绍越靠在床头靠枕上，看着他的动作。 　　白琦又扯了两张纸巾递给他，原绍越接过来，两个人的手触碰到了，白琦忽然抬眼看向原绍越，这一下正好与原绍越的视线对在了一起，看进了原绍越此刻深邃的眼睛里。 　　白琦忽的涌起一股冲动，脱口轻声道：“岳阳，这段时间里，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原绍越刚接过纸巾的手一顿，没答话。 　　白琦原本带着一点期待的眼神瞬间彻底黯了下去，说：“我知道了。” 　　原绍越有些不忍, 不由想说点什么，正在这时, 却听见门锁响动的声音。 　　这声音来得太过突兀, 让两人都猛地一惊, 彼此神色都变了。门锁还在响着, 但是门没有开，听上去像是有人在撬锁。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原绍越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他知道如果那是真的，自己已无处可逃，他的第一反应是穿衣服，可衣服在哪儿？ 　　床上早就被他们弄得乱七八糟了，原绍越有些慌乱地去翻乱成一团的被子，只找到一条内裤，迅速朝自己腿上套。 　　白琦却不明所以，反倒扭头喊了一声：“谁啊？” 　　话音刚落，门锁猛然“咔”地响了一声，紧接着门霍地开了。 　　楚今非在听见门内陌生声音传来时，就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而门打开后，眼前的情形让他脸上的神情霎时凝住了。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淫|靡的味道，唯一的一张大床上，有两个人正赤身裸|体地在上面，有一个人刚扯来被子盖住了他俩的身体，这个人，正是让他找了几个月的原绍越。 　　另一个人有一张白皙美丽的脸蛋，眉眼却让人感到特别熟悉，分明就是…… 　　刹那间好像有什么在楚今非的脑子里爆炸了，炸得他神经都在隐隐作痛，他在原地僵了两秒，才大步走上前。 　　他整个人带着前所未有的森寒之气，让原绍越都止不住的心惊，白琦更是彻底呆住了，连身体好像都不会动了。 　　楚今非停在床前，冰冷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最终停在了比较靠近他的白琦。他更清楚地看见这个人的确有着和他颇为相似的容颜，而此刻这个人暴露在空气中的赤|裸身体上，满是激情过后的斑驳痕迹，分外刺眼，也刺得他心如在灼烧。 　　白琦其实在看清来人的脸时，就已知道了对方是谁，他惊异于对方那张与自己相像却更加美丽的脸，又震慑于他这令人遍体生寒的凛冽面色。 　　现在，他被他这森冷如冰的眼神一盯，不禁更加惊恐了。 　　“你和他，”楚今非忽然说话了，声音像他的人一样冷，很轻柔，却分明像是隐藏着恐怖的怒火，“是什么关系？” 　　白琦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脑子里还是懵的，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原绍越却突然出声道：“这关你什么事？” 　　楚今非眼神一动，转向原绍越，反倒嘴角一牵，露出了个让人背脊发凉的浅笑：“你说这关我什么事呢？” 　　他又重新看回白琦，还是带着那种可怕的微笑：“对不起，请你先穿上衣服出去一下吧，我和他有些事情要解决。” 　　“可是……”白琦的声音颤抖着，“这是我的房子。” 　　“这样啊。”楚今非眉毛轻轻扬了扬，然后他脚下动了，他绕到床的另一边，也就是原绍越坐的这一边，原绍越看见他靠近，本能般的往白琦那边移动。 　　楚今非伸手去抓原绍越，原绍越也顾不上自己只穿了一条内裤，迅速从白琦身上越过，翻身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跑。楚今非眉心蹙起，脚下不停，直朝他追过来。 　　这个房间很小，房间门口还守着几个人，原绍越其实也没地方跑，情急之下往厨房里钻，但门还没关上，却被楚今非冲过来抵住了门。 　　门口那几个保镖见状也忙过来帮他推门，原绍越敌不过他们的力量，很快败下阵来，他本还想垂死挣扎，转身想去拿一把菜刀来对峙，但还没拿到，就被楚今非从背后抓住了胳膊，狠狠一拧，顿时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你还想干什么，”楚今非看清了他背后的抓痕，猛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是不是还想拿刀砍我一次？” 　　原绍越气喘吁吁，咬着牙一声不吭。 　　楚今非把他押出去，来到皮沙发旁边，楚今非突然放了手，把他往沙发上用力一推，原绍越站不稳，腿一屈跌坐在沙发上，他两只手撑起身体，转过身正对上楚今非，对方就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给他带来很强烈的压迫感。 　　原绍越却不甘示弱一般地仰起脸，直视着他，眼中充满愤怒与仇恨。 　　楚今非冷然道：“你是想自己穿好衣服跟我走，还是想我就把你这个样子抗出去？” 　　原绍越胸膛剧烈的起伏：“你要我跟你回去干什么？你他妈又想像以前那样对待我？还是你想给我一刀报仇？” 　　楚今非仍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你再不起来穿衣服，别怪我直接把你这样弄出去。” 　　原绍越握了握拳，但还是松开了，他慢慢地站起来。 　　“你们……”突然有一个声音在旁边说话了，两人都朝他看去，原来是站在一边的白琦，他趁着刚才混乱的间隙已经穿上了衣服，他手中还拿着手机，“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位先生你撬了我的门这样闯进来，还想把他强行带走，这种行为是违法的吧？” 　　他的声音还有点发抖，可是神情却很坚决。 　　“违法？”楚今非打量着他，冷笑起来，“那你不妨报警试试啊？” 　　白琦犹豫着，看向自己手中的手机。 　　“看起来你不是被他强迫的，”楚今非又说，“那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哄你和他睡了的。不过我要告诉你他是个人渣，在你之前他一直是我的人，他说他喜欢我喜欢得要死要活，可是后来他差点把我害死，还畏罪潜逃了好久找不到人。而且你看看我的样子，你难道还看不出他为什么要和你睡吗？” 第82章 修罗场结束 　　楚今非的这番话每一句都像锋利的刀子, 剜得白琦的心脏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白琦早就知道他这位帅气的房客当初会和他在一起, 多半就是因为他长得像他曾经的恋人，他也察觉到这个男人的性格里的确存在着相当恶劣的一面，可如今这丑陋的真相被这样赤|裸裸地在他面前揭露，他还是受不了，他甚至都无力去反驳什么，他的鼻腔已泛起一阵酸涩，视线也有些模糊了。 　　原绍越却越听越气，到最后终于忍无可忍，低声喝道：“你在放什么狗屁！？” 　　“我有哪句说得不对？” 楚今非看向他，面露讥嘲之色。 　　原绍越攥紧了拳头，正在用全部的力量压抑自己亟待爆发的怒火：“你他妈要是有种，就把你对我做过些什么也说出来啊！？” 　　楚今非脸色微变，旋即却只寒声道：“像你这样的人渣，那都是你应得的。” 　　原绍越呼吸一窒。 　　“行了，”楚今非目光冰冷，“现在我最后给你一分钟时间穿衣服，我今天对你已经很有耐心了。”他说着还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原绍越恨得快把牙咬碎了, 可是他刚才一直握紧的拳头还是再次松开了，他扭头抓起之前随便扔在沙发上的衣服, 往自己身上套。 　　这个时候, 房间里响起一声轻微的吸鼻子声音, 楚今非看见是白琦在哭, 尽管白琦一见他朝这边看过来，就立刻抹着眼泪侧过身去，但楚今非还是见到了他滚落的泪珠。 　　楚今非从一旁桌上扯了两张纸巾朝白琦走去，来到他面前时，白琦仍然扭着脸不肯看他，而且还在慌乱地擦眼泪。 　　楚今非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别哭了，他不值得你为他哭。” 　　白琦浑身一震，他本来感到难过、丢人和害怕，可现在他只觉得诧异。 　　他慢慢转过头，看见对方正朝他递来纸巾，那双和他相似的漂亮黑眼睛此刻正在注视着自己，其中已找不到半点先前那慑人的寒光，却带有分明的善意与悲悯。 　　白琦被他触动了，不由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低声道：“……谢谢。” 　　他眼圈红红的，眼中还盈着水汪汪的泪，模样真的很让人觉得可怜，而他这张脸的样子则更让楚今非刺痛，楚今非不禁又伸过手，轻柔地抚摸了一下他细软的黑发：“你就忘了这段时间的事情，开始新的生活吧。” 　　白琦身体微微一颤，他盯着他，最后如被蛊惑了一样，缓慢地点了点头。 　　楚今非收回手，朝原绍越瞥了一眼，见他已经穿好了衣服，便转身走了。来到原绍越身边时，楚今非向原绍越递过一个眼神，示意他先走。 　　原绍越满脸都是压抑着的凶戾之色，可他最终还是悻悻地移开了狠狠盯着楚今非的视线，朝门口走去。 　　楚今非跟在他身后，快出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白琦。白琦本还站在原地，正怔然凝视着他的背影，此时突然被他这么深深一望，顿时呆住，这一刻好像时间都已停滞了。可很快，楚今非就回过头，带上门出去了。 　　随着门轻轻关闭，房间里也变得一片寂静，白琦静立着不动，仍在回想刚才的那个人，他想起他一开始冷冽如刀，却摄人心神的气质，又想起他回望自己的那一眼，那个眼神深沉如夜，但美丽得让人难以忘怀。 　　最后，他想起他对自己说的话，想起他温柔的摸自己脑袋的动作。白琦情不自禁地也伸手，摸了摸自己刚才被他碰的地方。 　　尽管他们的脸的确有相像之处，可他们大概是完全不同的人。 　　白琦想。 　　他比不上他。 　　一行人已经下了楼，原绍越便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情况。 　　现在已是晚上，夜色沉沉，这条路上几乎没有人，几名体格高壮的保镖把他密不透风地包围在中间，楚今非还就在他旁边，他连走路的速度都得随着他们。他可以想象，只要他稍微做出一点儿想要逃跑的举动，就会立刻被制服，就算叫救命，多半也不会有人理会。 　　他一点机会都没有。 　　很快原绍越被带到了商务车前，不得不坐上车，这时他觉得自己上的不是普通的车，而仿佛是通往监狱的囚车。 　　楚今非也跟着上来，坐在他旁边，低声吩咐了司机一句什么，他没听清楚，也没问。 　　车发动了，车里无人说话，沉闷得好像空气凝固了似的。 　　原绍越侧着脸看向窗外，外边霓虹灯的光影透过车窗映照着他的脸。 　　他能感觉到楚今非一直在盯着他，这让他难受，可他也懒得管了。 　　自从在车上坐下之后，他就突然觉得十分疲惫，浑身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被填进了强烈的无力感和挫败感。 　　车开了一段时间，驶到了一家豪华酒店的大堂门前，放缓速度慢慢停了下来。 　　原绍越略感诧异，他本以为楚今非要直接将他押回首都，现在才发现恐怕不是，楚今非多半是要立刻就给他教训。几个月前的被百般凌|辱的恐怖记忆涌入脑中，原绍越不禁打了个寒颤。 　　正在这时，他的肩膀被猛地拍了一下，吓了他一跳，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下车了。”楚今非收回手，语声冷淡地说。 　　原绍越皱着眉转过头，只见楚今非正盯着他，眼睛里映华灯的光彩，可却毫无温度，冷得可怕。 　　“……去哪儿？”原绍越脱口道。 　　“酒店。”楚今非说。 　　原绍越当然知道是酒店，可他一想到去了之后不知道又要被用什么变态方法折磨，就万分不愿：“我没身份证，住不了。” 　　楚今非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只仍淡然道：“不需要你的身份证。” 　　“你……”原绍越气极，一时语塞。 　　“听话点，”楚今非冷冷道，“别逼我动手。” 　　原绍越一下车，就被几名保镖以挟持的架势给弄进了酒店，酒店方面真的没有要他的证件，不仅如此，还好像根本没看见他似的，想来是楚今非早就打好了招呼。 　　很快原绍越被夹在几个彪形大汉之中，乘着电梯上了楼，被押入房间。 　　房门一关闭，楚今非就说：“把他给我绑起来，放到沙发上。” 　　保镖们听到命令，立刻动手，两个离原绍越最近的直接一左一右地扭住了他的胳膊，原绍越还没怎么挣扎，就被控制得近乎无法动弹。 　　原绍越两条胳膊都被拧得生疼，却还是不甘地挣动着，紧接着他发现这群壮汉里有人提了个公文包，现在那家伙竟从包里拿出了麻绳。 　　“你又想干什么！？”原绍越怒吼着，没有得到回应。 　　绳子有些粗糙，勒在皮肤上的滋味并不好受，可原绍越被反拧着双手，就算想抵抗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不一会儿就被反缚住了，然后被架到沙发上，一把推到柔软的坐垫里。 　　原绍越姿势歪斜地坐着，两手背在身后，衣服经过刚才的一番反抗变得有些凌乱，看上去十分狼狈。他的脸已泛起了薄红，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一下一下地喘着气，他瞪着楚今非，神情似乎恨不得下一秒就扑上去咬人。 　　楚今非和他对视着，眼睛却依然像无澜的寒潭，没有因为他的愤怒而产生丝毫波动，只是开口对保镖们说：“行了，你们先出去吧。” 　　保镖们闻言立刻出去了，还带上了房门。房间重回安静，一时只剩下了原绍越细微的喘息声。 　　楚今非打量着原绍越，朝他走去。 第83章 酒店一夜 　　原绍越看着楚今非一步步地逼近, 只觉得他带来的威压也越来越强，强到让人有些窒息。 　　当楚今非来到他跟前, 他不得不完全仰视着楚今非，可纵然如此, 他仍是怒视着楚今非，眼中愤怒和仇恨的火焰燃烧着，像要把人烧死。 　　楚今非屈起一边膝盖压在沙发上，微微俯下|身一手按着沙发靠背，一把攫住原绍越的下颔，用力将他抵在沙发上, 沉声道：“你和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绍越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下巴也疼得像快裂了, 听到他的质问, 愤怒到了极点, 却强撑着扯出个冷笑：“就是你看见的那个意思。” 　　“……好，”楚今非微微一顿, 接着也轻笑了一声, 透着骇人的寒意，“我没想到你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和人纠缠不清, 是不是只要是长成那个样子的, 随便是谁你都可以？” 　　他的神情非常恐怖, 连原绍越都有些不寒而栗, 可他天生就是不肯轻易低头的脾气，反而毫不示弱地道：“我喜欢找什么样的人，和你有个屁的关系！” 　　“你的债还没还清，”楚今非手指骨节都掐到发白了，像是恨不得将他的骨头都捏碎，“你就想去和别人过日子，你在做什么美梦呢？” 　　原绍越狠狠瞪着楚今非，压不住心里直冲的怒气：“操|你妈的你到底要我还到什么地步？你想弄死我就直说！” 　　“我早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楚今非突然放开了他，直起身体，此时原绍越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了道道红痕，楚今非略微俯视着他，倨傲又冷峻，“你知道吗？其实你拿牙刷捅伤我的那天，我原本想放你走的，是你自己丢掉了那个机会。” 　　原绍越顿时僵住。 　　“我本来想放过你，可你偏偏不让我这样做，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楚今非冷声说，忽又问，“你和那个人做过多少次？你一直是在上面的？” 　　“你为什么老在问这些东西，”原绍越刚才凝固住的神情又动了，他嘴角微弯，笑中带着讥嘲，“你真那么想知道？那我告诉你好了，我从你那儿出来没多久就和他搞上了。我们住在一起，天天都做，他可比你好多了，又乖巧又听话，什么都顺着我，从来不惹我生气，做的饭好吃，床上工夫也比你好，还不会处心积虑地害我！” 　　楚今非越听面色越森寒，到最后，他猛地一把揪住原绍越的衣服领口，凑近他的脸：“他再好，你以后也只能对着我了。” 　　他说完，又抓着原绍越的胳膊，将他从沙发上拽起来，原绍越双手都被绑着，根本没法反抗，被他拽得肌肉生疼，站起来时还有点站不稳，差点又摔回沙发上，可下一秒，他居然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楚今非拦腰抱起，扛在肩膀上往前走去。 　　“你他妈干嘛！？” 　　楚今非没有回答他，径自扛着他走进了浴室，直接将他放进雪白的大浴缸里坐着。楚今非的动作并不温柔，原绍越坐进去时屁股被边缘磕了一下，疼得厉害，他还没缓过来，楚今非打开了他头顶的顶喷花洒。 　　这时候已经是十月末了，这个城市虽然在南方，仍比较暖和，晚上也只需要穿轻薄的秋装，但毕竟已不是炎热的夏天了。此时冰凉的水像瀑布一样，毫无防备地从头顶冲下来，霎时间淋遍了原绍越的全身，原绍越只觉得凉彻骨髓，寒毛倒立，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一下。 　　“你干什么，你疯了啊！？”原绍越扭着身体往旁边挪动，从花洒正下方移开，远离中央位置。他差不多湿透了，棉质的灰色长袖T恤湿漉漉地黏在身上，勾勒出若隐若现的肌肉轮廓。水流顺着他粘在额头的头发流下来，让他眼睛刺痛，有些睁不开，眼前也像是蒙着一团雾气，连在他面前的人都看不太真切。 　　楚今非漠然道：“你那么脏，给你洗一洗。” 　　原绍越之前和白琦做完没有洗澡，接着又在楚今非这儿连番的挣扎，出了好几次大汗，除此之外，他身上可能还有点其他污秽液体没有来得及擦掉，确实不太干净。可原绍越却很快反应过来了另一层意思，愤愤道：“你嫌我和别人做过？那你有本事别碰我啊！” 　　楚今非已经拿下了手持花洒，将水开到最大对着原绍越的脸。原绍越猝不及防，被千万道细小的水柱迎面喷来，一头一脸浇了个彻底，他下意识地张口想骂人，结果反倒被水呛入喉中，猛地咳了起来。 　　原绍越一边咳一边想躲开，楚今非却一直拿着花洒对着他喷，他把身体扭向墙角，楚今非忽然过去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拽回来，又强迫他仰着脸看向自己：“你躲什么呢？” 　　原绍越脸上全是水珠，脸色有些苍白，透着虚弱，嘴唇却莫名的显得有点红，他因为疼痛和愤怒紧紧拧着眉：“你不是嫌我脏？你还抓着我干嘛？放开！” 　　楚今非盯着他的唇，忽然想到他肯定和出租屋那个人热烈的接过吻，顿时升起一阵更加强烈的、需要立刻发泄的冲动，同时，有更多的画面蹦了出来，他仿佛看见了原绍越是如何肆意地亲吻、抚摸、占有那个人的，那个人也许会热情地回应他、迎合他，那张与他相似的面容上，可能会对原绍越流露出喜爱、痴恋，还可能会在那种时候因为原绍越而露出舒服快乐的表情，而原绍越能把这些都看进眼里…… 　　在原绍越逃走后的这几个月里，他独自忍受着漫长的煎熬、焦灼、痛苦，日日夜夜不得安宁，而原绍越，却在外面整天搂着一个长得和他差不多的家伙，恣意妄为、风流快活。 　　楚今非再难压抑心里的火，他放开原绍越的头发，将手往下，伸到了他湿淋淋的裤头上。 　　原绍越察觉到楚今非要干什么，也不顾头皮还在火辣辣的疼，奋力挣扎起来，但他本来双手就被绑在身后，这点挣动几乎没起到什么作用，很快他就被粗暴地按在了浴缸里。 　　…… 　　这一夜楚今非一点也没有留情，原绍越好久没有遭过这种罪了，根本经受不住，被折磨到最后，他的意识都快没了。朦胧间，他感觉到楚今非似乎非常轻柔地替他擦洗干净了身体，又把他抱到了床上。 　　床很柔软，被子很温暖，没过多久，他就彻底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第84章 一夜过后 　　原绍越睡着之后, 楚今非还站在床边凝视着他。 　　原绍越双眼紧闭, 脸色苍白里透着病态的红，显得既虚弱又憔悴，此时的他异常安静，仿佛毫无攻击性，不仅非常无害，还好像可以任人随意摆布。 　　可这不过是暂时的, 这不是真实的他，只要他一醒来, 就会又变成那副极度恶劣的模样, 令人烦躁不已。 　　楚今非默然看着他, 手渐渐不自觉地抚摸到了自己的腹部。这个位置曾经有一个很深的伤口，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现在虽然已经愈合了，却还留有一个很丑陋的疤痕。 　　受过重创，不论如何都会留下痕迹, 就算再怎么想办法祛除，也无法完全恢复如初。 　　楚今非转身来到客厅，从刚才保镖留下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段麻绳，返回房间将原绍越的手脚都绑起来, 为他盖上被子，又看了他一阵, 才朝房间外走去。 　　他离开房间时, 将灯关了, 门也关上，还锁了房门，抽走钥匙，然后才来到这套房里的另一个房间，进到浴室洗澡。 　　楚今非这个澡洗了很长时间，从浴室出来时他其实已有些疲惫了，可是躺到了床上，却还是无法入眠。 　　其实，在原绍越逃跑之前的那段时间里，他的病情已经得到了一点缓解，但原绍越捅伤他出逃的行为，却又让那点好转消失了。 　　手术过后，他每天都陷在纷乱的思绪中，过往像扎人的荆棘，紧紧缠绕住了他，让他痛苦，又不得解脱。 　　而且，由于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加上药物的耐受性似乎也显现出来了一些，他的睡眠变得极不规律，更可怕的是就算睡着了，也会频繁地做噩梦，有时是他失去了一切，落入原绍越的手里，有时候则是他好像本来好好的和原绍越在一起，原绍越却突然拿刀穿透了他的腹腔。 　　无论清醒还是睡着，原绍越始终都是如影随形的阴影，情况好像比他这一世之前的每一个时刻更糟。在这样的痛楚之中，他很快有了一个决定：他一定要把原绍越抓回来。 　　如今，时隔几个月，他终于能重新控制住原绍越，确认自己绝对的主导权。当他在原绍越身上尽情发泄时，久违的、泄愤的畅快终于又回来了。 　　可那仍然是短暂的，现在，当他躺在黑暗中，那些恼人的思绪，那种烦人的焦灼感又回来了，长久以来郁积的情绪，并不能通过这一次肆意的施暴完全倾泻出去。更何况，原绍越还给他带了新的烦扰：那个和他面容相似的人…… 　　楚今非闭着眼睛躺着，时间好像过得特别缓慢，尽管身体已经疲倦了，精神却还是很清醒，甚至有些诡异的亢奋。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暴雨，雨声滂沱，还有乱飘的雨滴疯狂敲打着窗户，这在有些时候是能让人安静下来的声音，现在却只更扰得人难以安宁。 　　楚今非来得匆忙，没有带任何药，原先的药是进口的，在这个小城市未必买得到，而且现在已经很晚，药店应该基本都关门了。 　　楚今非没有想让人去帮他找药，他觉得自己好像这样躺了很久，终于放弃似的去摸手机，按亮屏幕，看见时间是凌晨三点多，他想了想，还是打开顶灯，神使鬼差般的下床出了房间，朝另一个房间走去。 　　房间里悄无声息，只有外边的雨声仍在响个不停。楚今非打开灯，来到床前，只见原绍越仍在阖着眼睛沉睡。他好像睡得并不安稳，眉心微微拧起，脸颊红得不正常，额上还有一层汗。 　　楚今非以为他是太热了，拿了点纸巾给他擦额头上的汗，可是手碰到皮肤，却感受到了异常高热的温度，便发觉有些不太对劲。他又摸了摸原绍越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他这才反应过来，原绍越之前先是被他用凉水浇得全身湿透，后来又被他往死里折腾了几个小时，现在多半是发烧了。 　　楚今非当即回去找到手机打了个电话，让人给找个医生过来。然后他回到房间，把原绍越身上的绳子解开，还从衣柜里拿了件酒店的浴袍给他穿上。他做这些的时候，原绍越似乎有所知觉，发出含糊的低吟声，眼睛还微微睁开了一条缝，楚今非心跳加快，有些犹豫要不要把他重新绑回去，可原绍越眼中满是迷茫和疲惫之色，昏昏沉沉的，也没有闹腾，过了一会儿，阖上眼皮再次睡过去了。 　　这边虽然不是首都，但效率也挺高，没过多久，有个医生带着他的助手上门了，还带了一堆药品、医疗器械等。 　　医生没有多余的话，被楚今非带进房间，直接开始为原绍越进行检查。原绍越虽然裹着睡袍，可他嘴角、颈项上的淤痕指印、手腕上麻绳的勒痕仍然暴露出来了，不过医生大概早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了，面色也半点没变，只仍按照流程给原绍越查看病情，反倒是楚今非神情有些僵硬，还不易察觉地抿了抿嘴唇。 　　检查的结果是原绍越果真发烧了，烧得还挺严重，需要立刻输液。 　　输液的过程中，原绍越一直没有醒，只是偶尔发出睡梦中含混的声音，楚今非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沉默地看着床上的人。 　　医生建议他可以先去休息，由他和助手在这儿守着就行，楚今非抬起眼，说：“没事，反正我也睡不着。” 　　原绍越睡得很不好，他一直在做着纷繁杂乱的梦，梦里的内容都和楚今非有关，有时候他似乎又感觉到周围有点吵，整个人处在将醒未醒的状态，可眼皮好像沉重万分，根本抬不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有人说话，声音比之前都要清晰，猛地一惊，彻底清醒过来。 　　他的头沉重得难受，身体也到处都疼得厉害，而且好像根本动不了，他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大概还是在昨天的酒店房间里，不远处楚今非背对着他站在房门口，和个陌生人说话，不算大声的话语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坐飞机没有问题，不过最好还是多注意休息，不要太累。”那个人说，“下了飞机如果病情加重及时联系医生，但一般来说不会。” 　　“嗯，”楚今非语气温和，“好的，谢谢了。” 　　那个人说了句“不客气”，便告辞了。 　　楚今非目送医生离去，回过头，才发现原绍越醒了，眉毛微微抬了抬，来到床前：“醒了？” 　　原绍越紧皱着眉，恨恨地盯着他，没答话。 　　“醒了正好，”楚今非目光冷淡，语声也寒凉，“起来收拾一下准备吃点东西，吃完就走。” 　　原绍越脱口道：“……去哪儿？”他喉咙里好像有一把沙子，又疼又涩，嗓音也嘶哑无比。 　　“回首都。” 　　尽管不是没有准备，原绍越还是有种窒息感：“你是不是又想把我关起来？！” 　　楚今非冷笑道：“是又怎么样？” 　　“你……”原绍越气得语塞，他确实不能怎么样，他无能为力。 　　楚今非欣赏着他愤怒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行了，起来吧，劝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我不介意一路上把你绑着回去。” 　　原绍越浑身都在发抖，却也只能在楚今非冰冷的注视下掀开被子下床。 　　他身体又痛又无力，刚踩进拖鞋站起来时，他还猛地感到一阵眩晕，踉跄了一下，直接跌坐回床上。 　　楚今非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神色有些动容，脚下也动了动，想上去扶他，但最终还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 　　原绍越咬了咬牙，重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进了洗手间，楚今非跟在他身后，来到洗手间的门口，监视似的看着他。 　　原绍越刻意不让自己的视线移向他半分，就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样，但他始终不能忽略楚今非那毫无温度的目光，那就像寒冷的利剑，刺得他难受。 　　这个时候，外面已有了些晦暗的光线，透过没有彻底拉拢的窗帘，可以看见雨势依旧不小。 　　楚今非叫了早餐过来，让他到客厅里一起吃。原绍越病得难受，加上怒气和愤恨压在心头，一点胃口都没有，可他看见楚今非寒气凛冽的神情，又怕太触怒他会遭致严重后果，而他现在已再经不起半点折腾，便还是坐在了餐桌前，拿起杯子勉强喝起了豆浆。 　　他喝了几口，看见坐在他对面的楚今非正在吃粥，突然意识到，距离上一次他和楚今非像这样同坐在一张桌子上一起吃饭，似乎已经有很久很久了，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楚今非察觉到他的注视，抬眼看他。原绍越的目光与他触了一下，下意识般的移开了。 　　这躲闪的举动中似乎包含着畏缩，楚今非深深地凝视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低下头继续吃早餐。 　　吃完饭，原绍越换上了楚今非刚让人送来的新衣服，他换衣服的时候，楚今非一直盯着他看，虽然他早已习惯在楚今非面前赤|裸着身体了，可现在楚今非的注视却让他感到耻辱，连身体都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 　　楚今非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等他穿好衣服，便让他先走。 　　原绍越满腔恨火，忍着疼痛不适慢慢来到这套间的大门处，泄愤般的用力去拧门把手。门一打开，却只见门外赫然站了好几名保镖等着他。 　　原绍越有些怔住，楚今非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啊。” 　　原绍越忽然道：“你又何必这样呢？” 第85章 意外 　　“嗯？”楚今非的脸色一下子冷下来。 　　“还搞这么大的阵仗, ”原绍越却哑着声音道, “难道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力气跑吗？” 　　楚今非大概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停顿了一下，然后微微笑了笑：“谁知道呢？我又不是没吃过你的亏。” 　　原绍越听着他的话，脑中不知怎的倏忽间闪过楚今非痛苦地倒在地上、鲜血染透衣服的模样，忽然一阵刺痛，他甚至有种冲动, 想问问楚今非当时究竟伤得怎么样，可楚今非已朝前方扬了扬下巴, 示意他走, 他于是还是没问出口, 默默的朝前走去了。 　　原绍越在这些保镖严密的监视和控制下乘电梯下了楼，仍然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找到, 最后只得坐上了来时的那辆商务车。 　　这一回，原绍越更加明确的知道，这辆车就是要将他载向囚牢, 但他无计可施。他身心俱疲地坐在座位上，有些发呆地看着车窗。 　　天色阴沉沉的，大雨正在下着，雨水不断打在窗上, 流溢的雨痕让玻璃变得斑驳一片，连外边的景致也看不真切了。 　　一路上依然无人说话, 原绍越一直看着窗外模糊不清的景致, 看着看着, 就有点犯困了。他本来就还生着病，整个人都有点浑浑噩噩的，昨天晚上也没休息好，困意一来，就像奔涌的洪水，根本挡不住，不一会儿，他的眼皮就不受控地耷拉下来，靠着座位靠背陷入了睡眠。 　　只是在车上睡到底不太舒服，他好像没睡太久，突然车辆不知怎的猛地颠了一下，他惊醒过来，睁开眼睛，透过雨迹斑斑的车窗，看见雨比刚才下得更大了，而外面飞速掠过的景色也已经变了，从小城的街道变成了近郊郁郁葱葱的小山，葱茏的树木被风雨吹得齐齐朝一边歪斜，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折断。这辆车在这风大雨急的环境中行驶，前后也看不太到其他车辆，颇有些像风雨飘摇里的渺小的一叶舟。 　　原绍越却无心在意这个，只是意识到他们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到机场了，而这意味着距离关押他的牢笼也越来越近，心情更加压抑得难受，就如这窗外的凄风苦雨。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痛苦的思绪之中时，突然却听到车顶炸开鞭炮一样的响声，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在顶上，地面也陡然颠簸了起来，引得整个车厢都震动。 　　原绍越心头巨震，他看见看见窗外有零碎的落石和泥土滚下来，明显是从山上掉下来的。 　　坐在他旁边的楚今非却焦急了起来：“这山可能要塌，快停车！往后跑！” 　　他的话音刚落，车胎大概从一块极其尖利的石块上碾过，整辆车狠狠地颠了一下，轮胎还发出一声巨响，像是爆胎了，车厢内瞬间如同地震。正在这时，原绍越看见靠他的这一侧一块大石头一闪而过，他来不及多想，就本能般的朝楚今非扑过去。 　　车顶发出了爆炸般的一声巨响，是那块巨石从侧面撞击到车上，巨大的冲击力让车顶顿时变形，也让车彻底失去了控制，霎时间车身翻了个个儿，翻滚着朝一侧护栏处猛滑过去。紧接着轰然一声，车尾悍然撞上了护栏，二者都在刹那间被撞得扭曲，车窗玻璃也都碎了，但这结实的护栏止住了车继续滚向栏外山坡之势，让它在猛地摇晃了几下之后，终于停下来。 　　一切重回安静，车内，只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和外面的雨声，反而更显寂静。 　　楚今非被一个温热的怀抱紧紧束缚着，右腿一阵疼痛，他觉得自己好像动不了，刚才车旋转得太厉害了，他的头也还有点晕，眼前也有点花，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才看清自己眼下的处境。 　　车呈一百八十度翻转的状态，他在刚才猛烈的翻滚中已经脱离了座位，上半身倒在原本是车顶的位置，而原绍越正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半个身体的重量也压在他身上。两人完全贴紧，没有一点距离，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热量，以及……对方此刻的轻微颤抖。 　　就是在那块大石头砸下来的瞬息之间，原绍越忽然扑过来抱住他，把他揽入怀里，他起先一惊，下意识想推开他，可是下一瞬，一切已经天旋地转，再也不受控制了。 　　尽管刚才出事的整个过程可能只有短短几秒，可楚今非清楚地记得他们的车翻了好几下，而他自己毫无办法，只能被这个人以保护的姿态紧搂着，在车内承受剧烈的颠簸和撞击。 　　现在，楚今非的脸贴在原绍越的肩窝处，他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在微微喘息着。 　　楚今非开口，声音有点发抖：“原绍越……” 　　“嗯……”原绍越发出一个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你……受伤了吗？”楚今非迟疑着问。 　　“嗯，”原绍越嗓音里还带着病中的浓重鼻音，“我有点动不了了。” 　　“你伤到哪儿了？” 　　楚今非把手移上来，摸到原绍越的胳膊，想让他松开自己，可是原绍越依然抱得很紧，像是搂着什么决不能放手的珍宝。 　　“背……还有手，头也有点疼……你有没有受伤？” 　　楚今非本来在试图掰开他的手臂，可听到他这么说，又停下了动作：“我应该不严重。” 　　这个时候，楚今非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焦味，还好像有烟飘过来，他立刻反应过来是机箱漏油起火了，道：“不行，得赶紧出去，已经起火了，这里随时可能会爆炸。” 　　他说完，再次试着把原绍越从自己身上移开，还喊了两声前排座位的人，却没有得到回应，可又能听见他们低低的呼吸声，可能是昏迷过去了。 　　楚今非一动，原绍越就疼得嘶嘶地直抽气，但没有说话。 　　“痛吗？”楚今非察觉到了，停住了动作。 　　“……嗯，”原绍越说，“不过没关系，你快点吧，要真爆炸了就完了。” 　　这里空间狭小，不怎么好使劲，原绍越本身又不轻，楚今非尽量小心地费了一点工夫，才把原绍越的身体挪动开，让自己稍微有了点活动的余地。这时他看见原绍越一只手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着，上面青紫一片，显然是扭伤了，另一只手则应该是被碎裂的玻璃扎伤了，从小臂开始血淋淋的一片，浸透了他衣服的袖子。 　　楚今非神情一顿，然后他又看见了原绍越的脸。 　　在这晦暗的光线下，只见原绍越脸色苍白，眉头紧皱，额头上淌下了一道血痕，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 第86章 意外之后 　　刚才还能走能动、甚至需要提防着的人，转眼间就这样身受重伤, 虚弱凄惨得丧失了行动能力。 　　而之所以会变成这样…… 　　楚今非顿时胸口像是被什么压住了, 堵得难受。可是此刻他无暇细思自己纷乱的情绪, 也没有停下动作，他很快转开视线, 身体朝靠近自己的那一侧车门挪动了一点位置, 伸过手去拉门把手。 　　虽然刚才车的很多地方都受到了严重的撞击，还好这扇车门倒是没怎么变形, 楚今非掰开解锁栓，拉了一下把手, 门就“咔”地一声开了。 　　楚今非的右腿还有点疼, 好像不是很使得上劲，但不太影响行动，可能是碰伤了一大片软组织。他迅速往外爬, 刚一出去, 就听见有人在喊“楚总”，他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是几名保镖正在朝他跑过来, 更远的地方，停着他们此行的另一辆车, 那里还没有到落石的区域。 　　有帮手来了, 楚今非却没有因此而感到安心, 他也没有理会他们, 只是重新钻回车里, 两手抓住原绍越的胳膊，有些小心地将他往外拖。 　　原绍越大概是疼得厉害，发出极低的喘气声，可是却咬着牙没有说话，他好像真的一动也动不了了，身体像个沉甸甸的麻袋，任由楚今非把他拽向车外。 　　那几名保镖已经来到了车前，见楚今非拖了重伤的原绍越出来，忙帮着搭把手。另有两人发现前排车门因为落了锁从外面打不开，迅速用带来的工具砸开了前排车窗，打开车门救人。 　　外边还下着大雨，楚今非一将原绍越拖出来，两个人一下子就被冰冷的雨水浇得湿透，衣服湿腻地黏在身上，深秋的阵阵寒凉仿佛能浸入骨髓。 　　楚今非指挥着保镖们小心地把原绍越和另外两名受伤的人背起来，往他们车的位置移动。 　　万幸的是现在暂时没有大石块落下来了，只不过，周遭的地面上落满了碎石和泥土，风雨呼啸着，他们必须留心着脚下的石头，不敢走得太快，只能谨慎前行。 　　楚今非跟在原绍越旁边，走了没几步，他突然发现，被人背着的原绍越已经闭上了眼睛，好像没了意识，雨水不断冲刷着原绍越惨白的脸，令他显得更加灰败，仿佛已经丧失了全部的活气。 　　顷刻之间，一种莫名的巨大恐惧攫取住了楚今非，剧烈的寒冷瞬间侵占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有些失去了知觉。 　　他的手颤抖地往原绍越的鼻息探了探，摸到微弱的温热呼吸，浑身的温度才仿佛回来了一点。 　　原绍越在黑暗中待了很久，期间他好像曾短暂地处在一种迷迷糊糊、半醒半睡的状态，有一点意识，可是又很朦胧，而且很快，他便扛不住浓重的疲惫困倦，再次堕入了昏睡。 　　当他终于真正醒过来时，看见的是医院病房里雪白的天花板，紧接着他感觉到强烈的头晕，身上好几个地方都在痛，口中也干涩得难受，不由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你醒了？”楚今非的声音突然响起。 　　原绍越一惊，循声看去，只见楚今非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漆黑的眼睛直直地朝这边看过来。两人的视线触在了一起，原绍越顿时心头猛地一跳，可是没有移开目光。 　　“喝点水吧？”楚今非站起身，来到床前，还从床头柜上拿了一杯水来，水杯里面插着吸管，他把杯子凑近原绍越，原绍越确实口渴极了，立刻略略侧过头，含住吸管喝了几口。 　　楚今非等他喝够了停下来，撤开杯子，问：“你感觉怎么样？” 　　“我……”原绍越涩哑地开了口，同时想稍微尝试着动一动，可是身体万分沉重，根本不怎么能动弹，他眼睛向下一扫，还看见了他露在被子外、搭在身躯两边的双手，此刻它们都被包裹在厚厚的绷带里，“我怎么了？” 　　“别乱动，”楚今非脸色立刻变了，“你才做完手术没多久，好好躺着。” 　　原绍越不动了，刚想张口询问自己的情况，楚今非又说：“你有点脑震荡，背上肩胛骨裂了，手也骨折了，但医生昨天就已经给你的手做完了手术，手术很成功，其他也可以慢慢恢复，你就躺着好好休息吧。” 　　“……嗯，”原绍越已经完全想起了他昏迷之前发生的事，那时下意识的举动浮上心头，霎时间，强烈的情绪翻涌上来，让他的胸腔泛起了酸涩的热意，他的眼睛在楚今非身上打量，“那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楚今非沉默一下，轻声道：“我没什么事。” 　　他好好地站着，看上去确实没有受伤，原绍越心下稍安，但那些激荡着的情绪仍未褪去，他只是低声道：“那就好……” 　　楚今非注视着他，神色却有些复杂，还似隐约有些悲伤，他忽然说：“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原绍越神情一顿。 　　他知道楚今非指的是什么事，可是在那个时刻，他其实根本没有时间思索，身体就已经自己做出了动作，就好像那不过是自然而然的、本应如此的举动而已。 　　楚今非见他不答，又说：“你难道以为这样做，我以后就会放过你吗？” 　　原绍越完全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彻底怔住了，然后他深深拧起眉：“你能不能稍微有点良心？我告诉你，我当时真没那种想法。我知道我在你心里不是个东西，可是我难道就不能偶尔做件好事？真他妈好心没好报。” 　　楚今非沉默地看着他，眉心不由微微地蹙起，眼神也变得更加深沉。等原绍越说完，房间里陷入了恐怖的沉寂，空气像是冻结住了一般，让人有种窒息感。 　　突然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有个温和的男声在外边道：“查房，请开一下门。” 　　两个人都略微一怔，视线移向了病房门口，楚今非脚下一动，朝门走去。 　　这是一套单间的高级病房，楚今非之前将门上了锁，现在他过去拧开锁，将门外的几名医生护士迎了进来。 　　为首的医生，也就是原绍越昨天手术的主刀医生发现原绍越醒了，露出了欣慰之色，他来到床前，和蔼地询问了原绍越现在的情况。原绍越如实相告，把还在疼痛的地方都跟他说了，医生表示他伤得有点严重，所以目前这些不舒服都是正常的表现，需要一定的时间恢复。 　　“那我这以后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原绍越问。 　　楚今非听着，神色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下。 第87章 住院生活 　　医生倒是神色不变, 温和地说：“您这种情况, 以后日常生活一般不会有特别大的影响, 但是重体力活, 以及比较激烈的运动以后最好是不要再做了。” 　　“嗯。”原绍越心里有点发紧, 但他立刻想起当时受伤时那钻心刺骨的疼痛和伤处的惨状, 又觉得这个结果也不算不能接受。 　　“不过您呢暂时还是不要想太多了, 先安心休息吧, 保持良好的心情比较有利于恢复。”医生说。 　　“那他现在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楚今非在旁边问。 　　医生转向楚今非：“现在还是以休息为主，不过也可以开始做一些康复训练的动作了, 不然长期卧床不动，肌肉会萎缩得很严重，他上半身暂时不能动, 腿部还是可以动一动的。这样，稍后我请康复科的同事过来一下吧？” 　　楚今非点头道：“行, 麻烦您了。” 　　“客气了。”医生说，接着他又嘱咐了一些其他注意事项，诸如什么时候拆线，什么时候能洗澡, 该吃什么样的食物, 楚今非认真地听了, 还一一答应下来，就好像他的确是病人家属一样。 　　医生离开时, 楚今非将他们送到了病房门口, 等他们出去之后, 他将门关上，又上了锁，才往回走。 　　原绍越一直看着他的举动，心潮依然起伏不定，无法安宁。当楚今非重新来到床前时，原绍越忽然想起刚才医生明显不是南方口音，有了个猜想，不由问：“我们这是已经回首都了？” 　　“嗯，”楚今非说，“这里是三院，你这个手术有一定的难度，N市还是太小了，医疗条件远没有首都好，所以当时只是在那边做了紧急处理，确定你没有生命危险，手术也不是迫在眉睫，就立刻给你转院过来了。” 　　原绍越沉默着，他知道三院的确是一家国内顶尖的医院，好几个科室在全国都是闻名的，其中就包括骨科，楚今非把他转来这儿，确实已经给他提供了很好的医疗条件了。 　　正在此时，敲门声又响了：“您好，送早餐来了。” 　　楚今非只好又去开门，送餐的工作人员推了个餐车进来，拿出餐盒放在医用餐桌上，帮着推到原绍越床前，便出去了。楚今非锁了门回来，把原绍越身下的医疗护理床床板调成微微倾斜的状态，让原绍越成为了一个半躺着的状态。楚今非打开餐盒，说：“先吃早餐吧。” 　　一阵米粥的香气顿时溢了出来，原绍越突然发现自己真的饿了，可是他看了看自己可怜的双手：“……我怎么吃？” 　　楚今非瞥了他一眼，脸上看不太出表情：“我喂你吧。” 　　原绍越不知道为什么，竟感到一阵诡异的紧张，心跳得愈发飞快，他直看着楚今非拖了张椅子过来，在他旁边坐下。楚今非调整了一下餐桌的位置，拿了勺子舀起粥送到他嘴边。 　　原绍越张嘴刚碰到粥，就被烫得“嘶”了一声，皱着眉头往后缩了一点脑袋，可楚今非已经将勺子倾斜了一点，这粥顿时掉了一点下来，落在他胸前。 　　“烫啊？”楚今非收回勺子。 　　“……嗯。”原绍越还在因为刚才的那点疼痛而拧着眉，低眼看见了洇湿自己胸前病号服的那点粥。 　　楚今非把勺子放回餐盒里，扯来纸巾，替他擦拭。他动作十分轻柔，神色也带着温柔的专注。可原绍越看着这样的他，却感到很怪异，也很别扭，他想起以前楚今非在囚禁他的那段时间里，偶尔也曾有过一点柔和的举动，那个的时候，他同样会产生一种古怪又陌生的感觉。 　　好像在他的潜意识里，楚今非已经根本不该有这样温柔体贴的一面了。 　　楚今非替他擦干净衣服，重新舀起粥，举着勺子让粥晾了一会儿，再次喂给原绍越吃，这时粥温度正好，原绍越就着他的动作吃了，楚今非又舀了一勺，悬着手等它凉，问：“好吃吗？” 　　“还可以。”原绍越回答着，依然觉得这个情形很奇怪，而且两人之间似乎弥漫着一种无话可说、没话找话的尴尬气氛，让他有些难受，“……你吃早餐了没？” 　　“没有，”楚今非低着眼睛，神情突然变得有点不太自在，“我等下就走了，过会儿会有护工过来照顾你。” 　　他正说着，敲门声第三次响起来，楚今非怔了怔，放下勺子去开门，这回来的是他的刘助理，他领着两个身材健壮的中年妇女，告诉他说护工找好了。 　　楚今非让他们都进来，交代了一些关于原绍越的情况，护工表示这种病情她们护理得多了，肯定没问题，楚今非点了点头，说：“行，那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他还没吃早餐，你们喂他吃吧。” 　　原绍越听到这话，刚才一直紧绷的心竟似有些放松下来，却又仿佛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此时他正看着楚今非的侧影，楚今非说完话，也朝他看了一眼，那目光深沉如海，里面仿佛隐藏着许多让人看不透的情绪，竟让原绍越心脏再次紧缩，可是很快，楚今非就转开了视线，也没有再说什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楚今非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原绍越则正式开始了他的住院生活。这种生活无疑极其的无聊，由于他的手和上半身暂时都几乎不能动弹，每天除了康复师来指导他进行康复训练的那两个多小时之外，他但凡醒着的时候，就只能靠看电视以及同护工、刘助理聊天打发时间了。 　　说到这位刘助理，自从楚今非那天走后，他就似乎承担起了陪护的任务，每天大清早就跑到这儿来待着，直到晚上九、十点才走。 　　有一天，原绍越问刘助理：“你天天在这待这么久，不累吗？” 　　“不累啊。”刘助理说。 　　“不是，你这工作时长严重超标了吧？” 　　“没事儿，楚总给的工资很高。” 　　“监视人的工资，当然高了。”原绍越忍不住说。 　　“您想多了，”刘助理诚恳地说，“楚总他只是不放心您，才让我来陪着您的。” 　　原绍越并不相信他的话，可是也没有办法，只得长长叹了口气。 　　楚今非也几乎没有让人给他带来什么消息或是东西，只是在第二天时，他的另一名助理——王助理送了个果篮过来，果篮很大，里边都是原绍越比较喜欢吃的水果，造型异常精美，上面装饰着缎带，还有一盏漂亮的小夜灯，王助理说这是楚总让送来的。 　　后来那些水果都让护工削好给原绍越吃了，小夜灯则被放在了正对着床的电视柜上，原绍越不知道，这其实是个非常隐蔽的摄像头。 第88章 住院生活二 　　日子在枯燥乏味中一天天地过去, 不知不觉中, 两个月的光阴已经流走。 　　原绍越原本身体素质很好，恢复起来也快，此时他的伤情已经好了很多, 他本来也就是手上的伤最严重, 现在, 他除了手，其他伤处已经感觉不出不适了。他天天在刘助理以及两名保镖的陪同下走着去楼下的康复大厅做复健，行动和常人无异。 　　他的手也早在手术完的三周后拆了线，在每天科学严格的康复训练之下，他找回了原来的一小部分功能，他可以拿一些轻的东西, 生活也基本能自理了，连护工都不再需要。只是他有很多手部的动作依然做不到，也仍使不出多大力气，与完全健康时的状态还差得远。 　　他曾怀着一点希望地问过他的康复师, 他的手究竟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可这位享誉国内外的康复专家却没有带给他惊喜，他的说辞同之前的主刀医生的大同小异, 只回答他说, 一般情况下，能达到能满足日常生活需要的程度。 　　尽管原绍越早已知道, 他的手再回不到从前了, 他也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要说一点失落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然而，即使如此，他有时候回想起出事那天的情形，也只是觉得凶险，但却不会后悔。 　　如果时光倒转，回到那天的那一刻，他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因为在那种情况下，他确定他没有办法放任近在咫尺的楚今非不管，任由他在颠簸的车厢里被撞得颠来倒去，甚至头破血流。 　　想清楚了这一点之后，原绍越感到一阵可笑的悲哀，这种滋味让他非常不好受，但他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强迫自己尽量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身体好转之后，原绍越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得稍微不那么无聊一点，这天他做完康复训练，特意问康复师：“我的手现在能用手机电脑什么的吗？” 　　“能用啊，”康复师说，“只是不要一直拿着玩儿、敲键盘之类的就行了，觉得累要赶紧停下来。” 　　原绍越点头，看了看站在他旁边的刘助理一眼，刘助理没说话。 　　出了康复大厅，原绍越便跟刘助理提出：“你能不能给我弄个手机来？或者弄台笔记本电脑也行。” 　　刘助理想了想，说：“这事儿我待会儿问问楚总吧。” 　　原绍越虽然不是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可真听到之后，还是感到胸中一阵憋闷。 　　他现在连想要个手机、电脑，都没法自己做主，时隔数月，他再次落到了这样毫无自由的境地。 　　他们穿过医院的走廊，来到电梯前，等待上行电梯。 　　这电梯旁边有一扇大窗户，可以看到一片外面的天色，前些天天气一直不好，不是下雨就是雾霾，天色老是阴沉压抑。今天却难得地放了晴，只要稍稍往窗外一瞥，就能看见蔚蓝高远的天，下午灿烂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人身上，还带来了一丝暖意。 　　原绍越一时有些恍惚，想起自己自从进了这儿，就再也没出去过。他忽然涌起一种冲动，跟刘助理说：“今天天气这么好，咱俩干脆到楼下走走，晒晒太阳？” 　　刘助理看了眼窗外，说：“外边冷，还是别了。” 　　“我这都一个多月没出去过了，”原绍越不满道，“就算是犯人也该放放风吧？” 　　“但您不是犯人，是病人，楚总特意吩咐过，在您伤好以前，不能让您离开医院。” 　　“我又不走多远，就在这医院里头转转，”原绍越还是不想放弃，“医生还说过我要多补偿维生素D呢，不晒太阳怎么补充？” 　　“咱们回去把窗户打开，一样能晒到的。”刘助理语气温和，可态度依然坚决。 　　这时电梯到了，电梯门打开，原绍越却不但没有进去，反而突然转身就走。 　　“哎，原先生，”刘助理忙拉住他，另外两名保镖也跟了上来，将他围住，“您这是干嘛？” 　　原绍越停下了，但脸色不太好看：“如果我今天就是要出去呢？” 　　刘助理有些无奈：“那我们只能把您扛上楼了。” 　　原绍越一时气结，停了停，说：“你们这些人……” 　　“对不起，我们只是在履行我们的职责。”刘助理恳挚又略带歉意地道。 　　原绍越打量着他们三个人，掂量了一下，他们的确有将自己强行扛回去的能力，于是他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返回电梯门口，狠狠地按下了上行键。 　　回去之后，原绍越压根没再提晒太阳的事儿，他烦躁得很，既不想看电视也不想说话，只是在床上躺着，躺了一阵子竟睡着了，连晚饭都没起来吃。 　　他这一觉睡起来，外边已经一片漆黑，此时刘助理正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刘助理见他醒了，问：“睡得香吗？” 　　原绍越起床时脾气通常不太好，现在沉着一张脸，也没回答，他看了眼时间，发现都晚上九点多了，这一觉直接从下午睡到了晚上。原绍越沉默着下床刷了个牙，回来之后，他怎么看刘助理怎么不顺眼，皱眉道：“你怎么还没走，不用回家睡觉的吗？” 　　“这不是还早嘛，”刘助理道，“对了，你之前没吃晚饭，现在要不要叫点外卖？” 　　他这么一说，原绍越还真觉得有点饿了，便同意了。 　　等待外卖的过程中，原绍越倍感无聊，又想起了自己想要的电子设备，问刘助理道：“我那手机和电脑的事，你问了没？” 　　“嗯，”刘助理道，“楚总说，您现在手还不太利索，还是暂时不要用这些东西比较好。” 　　原绍越火气一下子起来了，张口就骂了句脏话，刘助理早就习惯他时不时喷脏，便没答话。原绍越又语气不善地说：“他怎么知道我手的情况？都是你跟他说的？” 　　其实他这问的纯属是废话，刘助理本来就楚今非指派过来看着他的，不跟楚今非说这些才奇怪了。 　　刘助理说：“楚总他很关心您，所以才让我经常跟他汇报您的情况。” 　　“可别跟我在这瞎扯淡了，”原绍越冷声说，“让人监视我，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他自己连个影子都不见算哪门子的关心？” 　　刘助理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说：“您是不是想见见他，我可以帮您跟他说一下。” 　　其实类似这样的话，原绍越曾经听过一次，那时他刚住院了一个星期，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意识到楚今非这些天来都没有出现，便假装不经意般的问刘助理，楚今非最近哪去了？ 　　刘助理当时回答道，楚总很忙，然后他笑了笑，问原绍越，您是不是想让他来看看您，我可以帮您转达这个心愿。 　　原绍越当场一怔，接着赶紧说，没有，我就随便问问，你可千万别让他来。 　　而现在，原绍越再次呆了呆，然后充满怒意地道：“放屁，我一点都不想见他！” 　　“那就算了。”刘助理依然十分好脾气地说。 　　两人的对话就此告一段落，原绍越坐在床上生着闷气，刘助理也没理他，自己低头看起了手机。 　　过了一会儿，外卖送来了，刘助理将外卖拿进来，拿出餐盒放到医疗餐桌上推过来：“吃吧。”他替原绍越揭开餐盒盖子，露出热气腾腾的馄饨面，又撕开一次性筷子和勺子的外包装，把筷子分开，递给原绍越。 　　原绍越现在已经能用筷子吃饭了，只是动作还有些僵硬，不如以前那样灵活自如，他慢慢地吃起来，思绪乱飘着，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楚今非。 　　自从那次刘助理说要帮他转达心愿后，他就再也没有主动跟刘助理提起过楚今非，也没有从刘助理那里得到过半点关于楚今非近期的具体消息。 　　楚今非到底打算以后怎么处置他，还想像以前一样将他囚禁起来吗？ 　　这似乎很有可能。 　　楚今非现在连个手机都不肯给他，还让人成天盯着他，自从他的伤情好转之后，楚今非甚至丧心病狂到直接让保镖们轮流值班，时时刻刻地看着他，就连晚上都要让人守在他的病房门口，这还是有一回刘助理走了之后，他想着能不能出去转转，结果一开门，发现门口赫然是两个眼熟的保镖，才知道有这回事的。至于后来，他当然是没出去成，不得不在那俩保镖的要求之下，十分不甘心地回了病房…… 　　原绍越越想越恨，他动作有些别扭地卷上了一筷子面条，满脸不悦地塞进口中咀嚼起来。 　　这个时候，楚今非却正躺在床上，通过手机屏幕仔细地看着他吃饭。 第89章 擅自离开 　　屏幕里, 原绍越拿筷子的姿势不是很自然, 有点像刚学会怎么使用筷子, 还不太熟练的外国友人。可楚今非知道，就在不久之前, 原绍越还根本连筷子都拿不了, 楚今非是看着他一步一步达到现在的水平的。 　　但是，即使进步得不慢, 楚今非却十分清楚, 原绍越的手一旦恢复到了某种程度, 就再也不可能有所进展了。 　　那双手原本是多么的具有力量，在前世能轻易制服楚今非, 让他毫无反抗的余地，而在今生，那双手差点要了楚今非的性命, 但也拼命保护过他。 　　现在, 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了。 　　医生对原绍越的说辞其实比较温和，还带着点避重就轻的模糊味道，但他曾经明确地告诉过楚今非, 原绍越以后最多只能做到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实际上，他将有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了。如果要强行做的话，一定会非常不舒服, 他不能使出很大的力气, 不能提比较重的东西, 不能长时间地打字、玩手机…… 　　楚今非一直看原绍越吃完了面，又看他开始百无聊赖地拿起电视机遥控器换频道，一脸心不在焉地看电视。楚今非看了一会儿，终于关掉了这个监控应用，把手机放在一边，关上灯躺好准备入睡。 　　最近他的作息变得很规律，看见这个样子的原绍越让他莫名地安心，结合在心理医生那里不间断地治疗，他的病情大有改善，有时候甚至不需要吃药都能睡着。 　　尽管他时不时仍会感到遽然而来的焦虑烦躁，可比起从前一直饱受深受煎熬的状态，已经好太多了，至少他现在在很多时间里，能得到以前没有过的平静。 　　于是他明白了自己该做的事：他不能放掉原绍越，他必须把这个人继续牢牢地控制住。 　　原绍越则愈发地焦躁起来，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如同坐牢。 　　其实他目前并不太想逃跑，毕竟他的手还没怎么好，只有留在这儿，他才能继续得到良好的医疗条件。可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的活动范围都仅限于他的病房和楼下的康复大厅，而且还得时刻受到别人的监视，这种严密的束缚让他时常有种憋着气的压抑感。他非常想出去转转，透透气。 　　然而，这样简单的要求，却始终得不到允许。不论原绍越是好言恳求劝说，还是发飙生气，刘助理和守着他的保镖都不为所动。 　　这一天，外边又是晴空万里，原绍越吃过午饭，坐在床上看着一侧的窗户，午后明媚的日光正洒落进来，照得满室敞亮，熠熠生辉。 　　原绍越下了床，来到窗前，让自己整个人笼罩在暖阳里，他看见窗外辽阔的天，以及高天之下，沐浴在阳光里的景物，高楼、落了叶子的树、还有匆匆走过的行人。 　　原绍越将平开窗推开了一点，大概是出于安全考虑，这窗户本来也只能开一道不算大的缝隙。这窗户一开，一股寒意立刻侵袭而来，但原绍越已在充满暖气的房间里待了许久，因此也没觉得多冷，反倒更想出去了。 　　这时这房间里只有原绍越一个人在，刘助理在卫生间里，他今天大概吃坏了肚子，进去好久了还没出来。可原绍越知道，病房外肯定还守着两名保镖，绝不会让他离开这儿半步。 　　他满腔烦乱地叹了口气。 　　突然之间，门外传来了一阵突兀的吵闹声，有人哭嚎起来，有人一边高声谩骂一边大喊要杀人，同时伴随着砸东西的声音，另外似乎还有人在拉着劝架，情形十分混乱，像是有人在搞医闹。 　　原绍越本来是个很不爱看热闹的人，可今天他也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病房门口，将门打开一条缝，从这儿往外看去，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看，他立刻发现很近的地方有一群人正闹成一团，地上掉了根铁棍子，有好几个人情绪激动地叫嚷着，还有人已经被控制在了地上，而这控制人的，赫然就是看守着他的两名保镖。 　　原绍越看着这情形，却忽的意识到了一件事：现在他们都在管医闹的事，自己正处于无人看管的状态。 　　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了上来。 　　楚今非坐在办公室里吃午饭，他一边吃，一边看着电脑屏幕，屏幕里显示的正是病房中的景象。他让人安置的这款摄像头拍摄角度有一百八十度，可以一览无余地监控到这病房里的情况。 　　楚今非从一开始吃饭，就点开了这个摄像头软件，他看着原绍越从床上踱步到窗前，又从床前到门口打开门，像在往外窥视着什么，而现在，他看见原绍越走回来，从沙发上拿了一件羽绒服，披上后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了更多，侧着身子出去，又关上了门。 　　楚今非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眉心也微微蹙起，他立刻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拨下了刘助理的电话。 　　刘助理那边电话响起时，他正在洗手，他听见铃声，赶紧擦干净手，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喂，楚总。” 　　“嗯，刘助理，”楚今非冷冽悦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原绍越呢？” 　　“他在房间里啊。”刘助理说着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四下一望，却只看见病房里空荡荡的，再也没有原绍越的身影了。 　　“他刚出去了，动作鬼鬼祟祟的，”楚今非刚才一直没见着刘助理，以为他是像有些时候一样，在外边跟保镖聊天呢，现在才发现原来他之前是在洗手间里，楚今非心里更觉不妙，“你快去看看，如果他是跑了，立刻通知所有人把他找回来。” 　　“好的，楚总。”刘助理连忙答应，同时快步朝门外走去。 　　楚今非跟他说了再见，便挂了电话，此时，无比剧烈的焦灼感席卷而来，让人难以安宁，楚今非觉得有些坐不下去了，他看了一下下午的工作安排，发现没有太过重要的事，站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原绍越裹着羽绒服迅速下了楼，一出楼栋大门，一阵凛冽的寒风便刮过来，但原绍越依然没有感到有多冷，反倒只觉得冬日的阳光亮得刺眼，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恍惚感。 　　原绍越迎着阳光和冷风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把手插进羽绒服的口袋里，却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皮东西。他掏出来一看，是个钱包，里面有一些钱，还有不少的卡，他想起这羽绒服是刘助理的，刘助理经常进来后就把衣服脱了，随手搭在沙发上，他顺手就拿来穿了。 　　原绍越出来时其实并未想好去哪里，只是想趁着这空档出来走走而已，可现在，真正出来了之后，他又有些不想回去了。他不太清楚路，走了几步便找了个人问路，一问才知道，原来这儿距离大门很远，不过走一段路可以到医院后门。 　　原绍越内心尚未作出决定，只是迈动脚步朝大门的方向走去，他毕竟被限制得太久了，只是发自本能一样的想往外边走。 　　他走得很快，寒风扑面而来，他却甚至还出了点薄汗。走了一阵子，他看见了医院后门，他脚步不停，继续往那儿走，可突然间，他看见后门走出了三个人，格外的眼熟，竟显然是看守过他的三个保镖。 　　原绍越只知道楚今非会让保镖在病房门口守着他，却没想到这儿还会有他的人，他霎时间心跳加快，第一反应是扭头就走。 　　可那三个保镖却已经看见了他，立刻朝他追了过来。 第90章 重见 　　如果是以前的原绍越, 说不定还能跑得过这三个保镖, 可现在原绍越虽然每天去复健, 体力到底还是不比从前, 只跑出了一段路, 就被三个保镖给追上了, 一名保镖先用力抓住他的手臂，另外两人紧随其后，立刻将他前后都围住，不让他再跑。 　　“原先生, ”在他前方的保镖说, “请您回去吧。” 　　原绍越挣扎了两下，没能把手臂挣脱出去, 干脆也不动了, 皱眉道：“我就出来走走，你们犯得着这样吗？” 　　“对不起，”那个保镖说, “这个是楚总的意思。” 　　原绍越一听顿时来了气：“他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像看管犯人一样看着我？！” 　　那保镖沉着面色说：“抱歉，我们不清楚您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们只是拿钱办事的，必须要把您带回去。” 　　原绍越的视线在他和他的同伙身上扫过，他看着他们魁梧的身形，最终满脸不快地道：“别抓着我, 我自己会走。” 　　回去的途中, 原绍越远远地看见刘助理带了几个人朝他走来, 多半是来接应的。 　　此时，他们的附近，有些不相干的医护人员和路人匆匆走过，有人遮遮掩掩地朝他投来目光，但没有人会停下脚步关心当下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原绍越忽然感到很无力，又很荒谬，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这伙人竟然就这样无法无天地对待他。而他是无能为力的，没有任何办法能真正摆脱现在这狼狈不堪的处境。就算能暂时闹起来，事情也会被很快摆平，而且之后等待他的，很可能将是更悲惨的惩罚。 　　原绍越一路面色阴沉，刘助理来到他跟前，他没等刘助理说话，便先冷笑道：“你就这么看得起我啊？带这么多人来？” 　　刘助理道：“可不是吗，刚才就那么一会儿的工夫您就找不着人了，您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原绍越面露嘲谑：“你是怕你楚总找你麻烦吧？” 　　“楚总他也只是担心您才不想让您乱跑的。”刘助理说，“走吧。” 　　类似的话，原绍越已听过许多次了，每次他的要求不被允许时，刘助理就会把楚今非给搬出来。现在原绍越听着都没脾气了，他只是觉得非常疲惫，脚下也变得沉重万分，机械地跟着这一伙人往那个困住了他两个多月的地方走。 　　原绍越回到病房后，越想越觉得不甘和愤恨，不自觉地攥紧拳头，可他的手使不出多大力气，颤抖着无法握得太紧，这更令他挫败不已，他浑身因激烈的情绪紧绷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像被抽去了气力般的松弛了下来，颓丧地靠坐在病床上。 　　他这样有气无力地瘫了老半天，病房的门忽被推开，原绍越下意识地向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看，当即有些愣住了。 　　大门后面，出现的是楚今非。 　　楚今非一进门就盯住了原绍越。他大步走过来，黑色的长大衣仿佛带起了风。坐在沙发上的刘助理起身向他问好，楚今非朝他点了下头，说了句“你先出去一下”，目光又落回原绍越身上。 　　他的眼睛如同湖水，湖光冰冷而深沉，原绍越触上他的视线，不由心头一凛，不妙的预感立刻升起。 　　刘助理已经出去了，房门被轻轻掩上，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楚今非站在床前，美丽的脸蛋上看不出表情，只是冷冷地打量着原绍越。 　　原绍越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正想说点什么，楚今非先开了口：“看来你好了不少。” 　　原绍越微微张开的嘴抿了抿，移开视线不看他：“好不好有区别吗，不都是出不去？” 　　楚今非说：“当然有区别。既然你的情况好多了，不如就换个地方吧，别老占着人家医院病房了，这儿的床位其实挺紧张的。” 　　原绍越的脸色变了：“换地方？换到你原来关我的那里？” 　　“那倒不是，”楚今非眼神微动，“我会给你准备别的地方。” 　　原绍越已经想起了曾经锁他的铁链子和那些恐怖的道具，他咬牙道：“我的手还没好，我需要继续做康复，你不能现在把我弄走。” 　　“又不是出院了就不能做康复了，”楚今非笑了一下，笑中却并无温度，“你放心，我会找康复师上门给你继续复健的。” 　　“……回去没那些设备和器械。” 　　“要什么我都可以买。” 　　“你……”原绍越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不愿意，”楚今非轻笑一声，“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还想跑，想躲我躲得远远的对吧？” 　　原绍越沉默着，眼睛看着身上盖着的被子，他感到自己在轻轻战栗。 　　楚今非继续说：“告诉你别做梦了，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原绍越终于忍无可忍，忽然抬眼直视他：“你就非要折磨我一辈子你才满意吗？” 　　楚今非神色僵了僵，然后又冷笑了一下，说：“这个我暂时还不知道，以后再说吧，也许我什么时候觉得烦了，就会放了你了。” 　　原绍越的呼吸猛地急促了起来，紧皱着眉盯着楚今非。 　　“不过，如果我现在突然想通了，愿意放过你了，你难道就以为你能过上什么好日子了吗？”楚今非又说，“在你消失的那段时间里，你已经成了失信人，你名下的资产也被强制执行了，可你的债还有很多没还清，外面还有债主在找你。 　　“你已经什么都没了，手又变成这样，假如我待会儿就把你放了，你从哪儿弄钱治你的手？你不光没有钱，你还很快就会被你的债主找到，你应该知道那里边还包括黑社会的人吧，到时候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需要我提醒你吗？” 　　原绍越有些怔住了。 　　“或者你想像之前一样，问你的朋友借点钱，然后逃到外地去，彻底隐姓埋名地生活？可是那样你就真的得不到现在的医疗条件了，然后你的手大概也只能这样了，那你能做什么工作呢？你没法用电脑，也没法好好写字，端盘子人家都不会要你的，难道你要一直靠别人接济生活？”楚今非说到这，想起了些什么，嘴角泛起讥嘲的笑意，“哦我怎么忘了，这倒也不是没可能，之前你逃走那会儿，你不就还住在别人的房子里，开开心心地吃着软饭吗？” 　　原绍越越听越觉心痛，也愈发气愤。到最后，他忍不住怒道：“放屁！我他妈给了房租！” 第91章 来到新居 　　楚今非脸色顿住，接着他仿佛觉得很滑稽, 不屑地轻笑出声, 讥诮道：“你是不是想说你还挺有原则的？不肯欠着别人的是不是啊？” 　　原绍越抿着嘴没答话，楚今非又说：“那怎么就从来没见过你主动还我的债呢？” 　　原绍越呼吸又变得急了, 沉声道：“我都这样了, 你还觉得我没还你的债！？” 　　楚今非的笑意敛去了，冷然说：“但你不是心甘情愿的。” 　　原绍越气息窒住。 　　“行了, 就这样吧，”楚今非看了眼手表, “过两天我来接你出院，现在你好好待着，我先走了。” 　　他说完, 转身毫不留恋般的离开了。 　　他出去后, 刘助理进来了, 身后还跟着一名保镖。他俩都朝原绍越这边看了看, 但很快又移开目光，一同坐在沙发上各自鼓捣起了自己的手机。 　　屋内死寂无声。 　　原绍越看着他俩，突然再次清晰地认识到, 自己根本没有与楚今非抗衡或是逃离的余地。 　　刹那之间，一股巨大的绝望铺天盖地而来，就好像这无孔不入的压抑空气一样，将原绍越吞噬了。 　　接下来, 原绍越被更加严密地看管了起来。三天后, 楚今非带了好些人来接他, 出院时原绍越被保镖们簇拥在中间，他感觉得到保镖们一直在防备着他，似乎只要他胆敢稍有异动，这些人就会马上对他采取行动。 　　可这时原绍越其实已经没有想逃跑了，浓重深切的悲凉占据了他的心，反抗的力量则似已丧失殆尽。 　　原绍越麻木地被带到了他的新居，这里是一套顶层的复式公寓。 　　楚今非让原绍越先进门，自己跟在他后面关门，关门前他吩咐那些保镖离开。 　　门关闭发出声响，原绍越的心脏也随之战栗了一下。他转过身看楚今非，楚今非也正在看他，两人的视线对上，原绍越迎上他冰冷的目光，心再次重重颤抖了一拍。 　　“把鞋换了。”楚今非的下巴朝一侧的鞋架抬了抬，显然是让原绍越自己拿的意思。 　　原绍越看了眼鞋架，走过去在他面前微微俯身，拿过拖鞋扔在地上，随便蹬掉皮鞋，踩进拖鞋里。 　　楚今非等他换好鞋，才自己也拿了双拖鞋换上。 　　“你能不能……别拿链子锁着我了，”原绍越看着楚今非的动作，突然决定把他想了一路的话说出来，他的声音有些低，“我不会跑了，而且我现在干什么事儿都费劲，对你也没有威胁性了。” 　　“暂时没想锁你，”楚今非已换上了拖鞋，他朝原绍越露出个浅笑，笑里却透着冷淡，“对了，你刚从医院回来，先去洗个澡。” 　　原绍越神色僵住了。 　　“一直往里边走，尽头就有个浴室，”楚今非他看原绍越依然站在原地，又说，“你还愣着干什么？” 　　原绍越预感到了楚今非可能想干什么，万分不愿动，可又不想惹怒楚今非，咬咬牙，缓慢地朝屋子深处走去。楚今非看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到浴室里，原绍越转过身，看见楚今非正站在浴室门边打量着他，眼中看不出波澜。 　　原绍越出了声：“你……” 　　楚今非说：“你手不太行，我看着你洗。” 　　“我自己洗澡没问题，”原绍越见楚今非不为所动，依然站着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他，无奈地道，“你想干什么就干吧，何必这样呢？” 　　楚今非却说：“你先洗澡。” 　　原绍越眉头轻轻皱着，终于放弃般的叹了口气，开始脱衣服。他的手有点抖，动作磨磨蹭蹭的。 　　原绍越一向不觉得在楚今非面前裸|露出身体是一件羞耻的事情，以前他甚至曾希望过对楚今非展示自己的身材。可此刻，他却觉得非常不自在。楚今非看似冰凉的目光里此时仿佛带着灼人之意，落在他逐渐暴露出来的赤|裸皮肤上，让他寒毛倒立，身体也轻轻颤栗了起来。 　　原绍越脱完衣服，看了看浴室里的大浴缸和另一边的淋浴间，有些僵硬走进了那个全透明的淋浴间，打开花洒。 　　水冲刷在他的身上，无数晶莹的水珠顺着他那些线条饱满的肌肉流淌下来，显出几分性感。由于长时间地待在室内，他的皮肤已经变得有些白皙了，这却让他那些紧实的肌肉显得手感更好，让人恨不得上去用力摸弄、掐揉几下。 　　楚今非倚着浴室的大门，看原绍越迅速地往自己身上涂抹沐浴露，又飞快且胡乱冲着澡。过了一阵子，楚今非朝他走过去。 　　原绍越立刻察觉到了，他刚才一直刻意不去看楚今非，现在转眼一看，却对上了一双隐隐含着欲望之火的眼睛。原绍越的心脏猛地一跳，瞬间明白过来，这时水流忽然停了，是被楚今非关掉的。原绍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楚今非一把抓着肩膀翻过去，狠狠按在了浴室的墙壁上。 　　胸膛的皮肤触碰到冷冰冰的瓷砖，激得原绍越浑身立起了一层汗毛，可他已经没有工夫管这些了，因为他感觉到楚今非的手伸向了他。 　　原绍越身体发颤，却没有怎么反抗，他的双手是自由的，但也只是贴在墙壁上，手指微微弯曲着，指尖因微微用力而有些发白。 　　楚今非把原绍越接回来时还是下午，等一切终于结束，外边天已经黑了。 　　这个时候原绍越看上去已经一点也动不了了，他趴跪在地上，侧脸贴着地面，塌着腰，浑身都湿透了。 　　楚今非站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默然盯着原绍越满脸汗水的脸和他闭着的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朝原绍越俯下|身。 　　他的手碰到原绍越时，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颤抖，他抓着原绍越的胳膊把他翻过来。 　　原绍越毫无反抗之力，先是被他摆弄成了侧躺着的姿势，接着又被一把横抱起来。 　　“别……”原绍越以为他又要搞什么花样，勉强睁开眼，气息微弱地出声道。 　　楚今非正抱着他往浴缸的方向走，闻言问：“别什么？” 　　“……别做了，”原绍越抬眼看见楚今非略低着头，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着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由心中直发紧，“我都快被你弄死了……” 　　其实刚才由于原绍越比较配合，并没有受到特别粗暴的对待，甚至还得到了一些欢愉，可他的体力和从前根本没法比，换做以前这会儿还能自己起来走路，可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快虚脱了，身体软成了泥，再承受不起激烈的性|爱了。 　　楚今非却笑了笑：“哪有这么容易死？” 　　原绍越闭了一下眼，说：“求你了……” 　　原绍越今天被带回来之后，就一直很顺从，且不断示弱，楚今非比较满意他的表现，而现在他这样的姿态，更让楚今非感到愉悦。 　　楚今非于是嘴角扬得高了些，他抱着原绍越来到浴缸前，动作轻柔地将他放进去。 　　原绍越半睁着眼，眼珠朝四下瞟了瞟，以为楚今非是要这里再来一场，顿觉一阵强烈到要将人溺毙的绝望，但他没有任何办法，他眼下连动一动手指都十分费劲，他有拒绝的权力吗？ 　　原绍越痛苦地闭上眼睛。 　　“你这种表情是什么意思？”楚今非带着一点笑意的声音却传入了他耳中，“你真以为我还要来吗？” 　　原绍越费力地睁开眼，只见楚今非正俯身打开了浴缸的水龙头，水流哗啦啦地流入了浴缸里，原绍越不禁有些发怔。 第92章 结局 　　浴缸里的水不断上涨着，很快没过了原绍越大半的身躯, 温热的水让他精疲力尽的身体得到了一丝舒缓。可原绍越仍然心脏紧绷, 因为楚今非正站在旁边紧盯着他，那眼神让他无法放松下来, 唯恐楚今非正在打着什么折腾他的主意。 　　原绍越的心情正无法平静, 楚今非突然再次微一弯腰，朝他靠过来, 原绍越顿时一惊，身体不可控制地瑟缩了一下。可楚今非只是伸过手去, 关掉了水龙头。 　　楚今非察觉到了他的反应，瞥了他一眼：“要不要我帮你洗？” 　　原绍越浑身僵硬，一时没答话。 　　楚今非已经重新直起身, 看见原绍越一副紧张的模样, 失笑道：“还是你自己洗吧。” 　　他说完, 转身朝浴室外走去, 只留下原绍越一个人仍泡在浴缸里。 　　原绍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过了一会儿，舒出了一口气, 忍着疲惫和疼痛开始清洗自己的身体。 　　楚今非出去后，来到楼上的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干爽的衣服，这个时候他感到有些饿, 一看时间都晚上七点多了, 早就该吃晚餐了, 但他还是先拿了件厚实的睡袍，下楼回到了先前那间浴室。 　　楚今非离开时没有关门，现在浴室的门依然开着，他悄无声息地踏进去，一眼就看见仍软绵绵靠坐在浴缸里的原绍越。 　　原绍越低垂着脑袋，头一点一点的，看上去快睡着了，大概是感到有人进来了，他忽然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楚今非的目光。他面上茫然困倦的睡意在这瞬间都没了，惶然之色一闪而过，然后他眉心像是不自觉般的轻轻皱起，眼中浮现出了一点戒备。 　　“洗好了吗？”楚今非来到了浴缸边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还没。”原绍越刚才洗了一会儿就困得不行了，坐在这舒服的浴缸里打起了瞌睡，都没怎么洗，可刚回答完，他又有些后悔，怕楚今非看他没洗完，又起了什么恶劣的想法。 　　楚今非笑了笑：“真不用我帮你？” 　　原绍越想了下说：“你要是想也行。” 　　楚今非失笑道：“算了吧，我一点都不想。我去弄点吃的，你洗了自己出来。” 　　他说完，把手中的睡袍放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便离开了。 　　经过楚今非这一来，原绍越的睡意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可身体上的疲累酸痛一点也没有消失，他花了一点时间，终于洗完了这个澡。从浴缸里出来时，他双腿直发软，有点站不住，扶着浴缸边缘缓了好一会儿，才扯过挂在墙上的毛巾把自己胡乱裹起来，挪动着脚步朝放睡袍的椅子蹭过去。 　　正在这时，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原绍越几乎被这声响吓了一跳，僵在原地，朝门口一瞥，只见楚今非已经出现在了那里。 　　“洗完了？”楚今非走进来。 　　原绍越慢慢直起刚才因为不适而略弯着的膝盖，站直了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楚今非拿起睡袍递给他：“穿上，出来吃点东西。” 　　原绍越接过睡袍，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地扯开裹着的毛巾，将睡袍抖开穿上。他能感觉到楚今非目光灼灼，始终粘在在他裸露的身体上，让他的心也随之焦灼起来，只想快点穿好，可偏偏手无法控制地微微打着颤，腰间的系带一下子竟绑不上，他愈发急躁，额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 　　楚今非见状，有些无奈般的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伸过手：“我来。” 　　原绍越的手被他碰到，动作顿时滞住，楚今非强硬地从他手中抓过腰带，帮他打起结来。 　　原绍越浑身发僵，缓缓垂下双手，低着眼睛看楚今非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在自己腹间动作，腹部也跟着发紧。 　　楚今非帮他系好带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走吧。”说完转身先朝浴室外走去。 　　原绍越只好迈动步伐，可身体很多地方依然酸痛难当，足下也软得厉害，像踩在棉花上，只敢缓慢地小步走。 　　楚今非出了浴室门，忽然停下回头看了一眼，原绍越心里一紧，但很快楚今非又转过头，继续往前走了。 　　原绍越费劲地跟着楚今非来到了餐厅，一进去就闻到浓郁勾人的香味，桌上摆着两碗牛肉面，还冒着腾腾热气。 　　楚今非先来到桌前，朝原绍越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他坐在对面，原绍越其实也饿了，他挪过去小心翼翼地坐下，在触碰到椅子时，他的眉毛因为疼痛皱了皱。 　　楚今非把一碗面推给原绍越，面汤浓厚，面条雪白，面上整齐地码着牛肉、青菜和一个煎得焦酥诱人的鸡蛋。原绍越也饿了，他拿起筷子，手还是有点抖，加上本来手就不太灵活，费了点工夫才夹起一筷子面条往嘴里送。 　　面条入口，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原绍越立刻尝出这是楚今非做的，心下竟忽的有些五味杂陈。 　　他前世第一次吃楚今非做的东西，就是吃的一碗牛肉面，从那次起，他便喜欢上了楚今非做的东西。而在这辈子里，他还从未尝过楚今非做的牛肉面的味道。 　　从前他和楚今非在一起的时候，楚今非一开始还给他做过几次饭，到了后来，就再也没有了，哪怕是他向楚今非提出，也会被楚今非找理由拒绝，反倒是他给楚今非做饭的次数还不少。 　　没想到，再次尝到楚今非亲手做的牛肉面，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原绍越心里正不知是何种滋味，忽然听到楚今非问道：“不合口味？” 　　原绍越微一怔，才说：“……没有。” 　　两人吃完饭，楚今非起身道：“我走了。” 　　原绍越听到这话，暗自稍稍松了口气。 　　楚今非又说：“这个碗待会儿我会让人来洗，顺便收拾一下厨房。” 　　原绍越答应了一声，楚今非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转身离开了餐厅。 　　这餐厅离大门并不远，他听见楚今非的脚步声来到了门口，然后是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门被反锁的声音。 　　原绍越扶着桌子站起来，拖着酸疼不适的身躯慢吞吞地挪了半天，来到客厅。 　　之前他路过客厅时并未关注其中的装潢摆设，这时他才发现，客厅靠窗的那一端是一个打通了的阳台，做成了一个阅读角的模样，那儿摆着小书柜、书桌、椅子，以及一台台式电脑。 　　原绍越有很久没有摸到电脑这种东西了，便过去在电脑前坐下，开机。 　　电脑成功启动了，很快屏幕上出现了桌面，看上去能正常使用，原绍越握着鼠标，点开浏览器，又进入了一个搜索引擎的网页，发现竟然真的能上网。 　　原绍越将手放在键盘上，正要打字，突然又顿住了。 　　——楚今非真的会给他这么多自由？ 　　他不信。 　　楚今非多半能够远程监控到这台电脑，搞不好这是故意要试探他。不止如此，他想起了他先前被囚禁时，前天夜里躲在被子里磨牙刷，第二天就被楚今非找来质问，显然那个房间里被装了摄像头，那么这套公寓里…… 　　一时之间，一种沉重到了极点的压抑感像排山倒海的浪潮，朝他没顶压来。 　　楚今非虽然已经离开了这屋子，可他恐怕还是能监控到他的一举一动。 　　一想到这点，原绍越就觉得胸中憋闷得快没法呼吸了。 　　这时，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原绍越一惊，转头一看，只见是两个中年女人进来了，她们都打扮朴素，身材粗壮，看上去是那种很勤劳能干的人。 　　“您就是原先生吧？”一个大姐露出笑容，“我们是来收拾厨房的。” 　　“……嗯。”原绍越想起刚才楚今非的确说过要找人来。 　　她们朝原绍越点了点头，便往餐厅和厨房的方向走去了。 　　原绍越轻轻叹出一口气，想了一下，还是继续上网。 　　反正他也不上什么出格的网站。 　　他随便浏览了一下新闻，忽然想起楚今非之前跟他说过他财产被强制执行，还成了失信人的事，便上执行信息公开网查了一下，又上判决文书网看了看。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真正看见自己的名字上了失信人名单，看见被判赔偿的判决书、被要求强制执行的执行裁定书，他的心还是愈发下沉，痛苦如同不绝的潮水席卷而来。 　　楚今非说得没错，他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负债累累，只要敢在外面露头，多半就会立刻被人追债，人身安全恐怕都会成问题。 　　他是真的没处可去了。 　　如果换做以前，他问别人借点钱逃到别的地方去，还能有谋生之法，可是如今，他的手也出了问题，如果真的出逃，生计将会成为一个大问题——他总不能像楚今非说的那样靠人接济过活啊。 　　当夜原绍越失眠了好久，到了三四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第二天，他是被敲门声惊醒的，门外还有人在说：“原先生，已经快十点了，您起来了吗？” 　　原绍越还没来得及回答，门便被推开，原绍越看见来的是昨天见过的一个中年妇女，可是他明明记得这大姐打扫完厨房就离开了…… 　　“……你怎么在这儿？” 　　“我就住楼下啊，”大姐说，“楚总让我和我姐以后负责您的伙食，还有这屋子的清洁工作——您现在起床吃饭吗？” 　　经过她这么一打扰，原绍越已经清醒了，他慢慢点了点头，大姐便说那她先去准备吃的，接着出去了。 　　原绍越慢腾腾地起床洗漱，他昨天被迫进行过极其激烈的活动，现在浑身的酸疼不仅没消，反而更厉害了，只好在由于他的配合，他并没有怎么受伤，这点肌肉上的不适也不是特别不能忍受。 　　他来到餐厅时，已有几碟精美的食物摆在桌上了，那大姐还在准备着别的吃的，见到他就说：“哎，我本来还想给您拿到房间里去的，既然您来了就在这儿吃吧。” 　　原绍越默默地坐下，尽管心情极差，可他还是饿了，他吃着大姐准备的早餐，发现味道竟十分好，很合他口味，比之前在医院里的伙食水平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吃完饭后，原绍越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的窗边用电脑看起了电影，忽然大姐快步走过来，手里还拿着手机，告诉他说，刚才楚总打来电话，让转告他已经给安排了康复师下午三点来，就在这栋楼的二十二层进行复健。 　　原绍越昨天夜里本来还记着他要继续做康复训练这件事，可早上起来暂时没想起来，没想到楚今非倒是已经给他安排好了。 　　此时外边阳光灿烂，朝这里往外望去，落地窗外视野广阔，风景很好，坐在这舒服的椅子里，晒着冬日的太阳，再看点电影或是书什么的，其实是一件令人惬意舒适的事情。 　　只可惜原绍越现在根本不愿享受这样的闲暇时光，只因为过上这种生活的代价，是被困在楚今非给他打造的囚笼里。 　　但是，这却已经是他所能过上的最好的生活了。 　　就算他再怎么不甘心不情愿，他暂时也想不别的办法，那么在他找到办法之前，留在这里是唯一的选择。 　　原绍越朝窗外抬头望去，只见碧空高远开阔，天光迎面洒落下来，明亮得刺眼，刺得他眼睛似也有些痛，几乎有种要流泪的冲动。 　　可是他眨了眨眼睛，眼眶却仍是干涩的，流不出一点泪。 　　几天后的晚上，楚今非再次踏入了这栋公寓。这个小区的楼盘是他公司开发的，这栋楼已归入了他名下。他进入一楼大堂时，他安排在这里的物业人员向他打招呼道：“楚总。” 　　楚今非笑着应了，又随口问了句：“原先生下来过吗？” 　　“没有。” 　　楚今非点点头，乘电梯上了最高层。 　　楚今非进门时，原绍越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原绍越听到门响，本以为是那俩保姆大姐去而复返，抬起眼皮一瞥，却怔住了。 　　楚今非走过来，站在他面前：“你在这儿住得怎么样？” 　　“……还行吧，”原绍越微微仰头才能与楚今非对视，这种压迫感让他不太舒服，可是他又懒得站起来了，“这儿条件比医院好不少。” 　　“是吗？” 　　“嗯。” 　　楚今非凝视着原绍越，他觉得原绍越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好像整个人已经完全没有了锐气和戾气，像突然之间完全接受了自己这样的命运一样。 　　之前原绍越在第一次被他囚禁的后期，也展露出过类似的模样，只是他现在比起那时，又多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颓丧之气，仿佛他是彻底死心了，不会再反抗了。 　　就像现在无论是房间里还是房门口其实都没有保镖看着他，保姆也不是时时刻刻在这儿，可他这么多天都没有下到一楼去。 　　“那我给你准备了这么个好地方，”楚今非唇角绽出了个浅笑，“你是不是得有点表示？” 　　原绍越说：“你想有什么表示？” 　　楚今非眨了眨眼睛：“你觉得呢？” 　　原绍越叹了口气，认命一样地说：“你想在哪？” 　　楚今非略俯下|身，双手搭上他的肩膀，凑近他：“就在这儿吧。” 　　这夜两人从沙发纠缠到了落地窗前，原绍越体力不济，到最后累得完全没有力气了，赤|裸地躺在地上，看上去快晕过去了。 　　楚今非好心地抱他去洗澡，原绍越很疲倦地张了张眼看了他一眼，又阖上了。 　　楚今非把他小心地放进了浴缸，让他靠坐在浴缸壁上。原绍越闭着眼睛低垂着头，气息绵长，情|欲痕迹斑驳的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这个样子，真是沉静可人极了，再也找不出半点昔日那种霸道狠戾的气质来。 　　楚今非看着他，忽然想起今世他和原绍越的第一次。 　　那次事后，原绍越也是在饱经蹂|躏后累得直接在浴室里睡着了。那个时候，滔天的恨火灼烧着他，在一个瞬间，他甚至起了直接杀死原绍越的念头，可如今，他再次面对这副姿态的原绍越，却已不再有那样的心情了。 　　相反的，他感到安心，因为他知道这个原绍越已经真的能被他为所欲为，不能再掀起任何风浪了。 　　他忍不住伸过手，在原绍越这张英俊的脸庞上轻轻摩挲。 　　这个人对他的爱是真的，可这个人也确实是个人渣。 　　所以他的爱在绝大部分的时间里，只会带来痛苦、伤害、破坏乃至毁灭，但他也的的确确能够为了保护他而不顾自己的性命。 　　可是那一瞬间的闪光之处，真的足以令人忘怀掉他过去的种种恶行吗？ 　　爱真的能够消弭所有伤害吗，救赎所有罪恶吗？ 　　更何况原绍越给他的爱，本不是他想要的爱。 　　可是即使如此，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原绍越已经深深地刻进了他的生命中，至少，他暂时还没有办法将他的痕迹抹去。 　　他从重生之后，就从未真正地忘记过原绍越。原绍越给他带来的阴影始终如影随形地跟随着他，他时不时地会想起前世的事，他长期失眠，他害怕重新落到曾经的悲惨境地，他恐惧从高处摔下所以不敢骑马，尽管他一直不乏追求者，可他从来没有办法投入新的感情…… 　　他时时关注着原绍越，在原绍越来到他面前之前，他就已经开始着手筹谋让原家这艘罪恶的大船倾覆，他的布局已逐渐渗透进了原绍越的事业，可他本不打算和原绍越接触，他只是不想让原绍越再有任何能对他出手的机会。 　　但原绍越还是来到了他的面前，以一种毫无悔意、狂妄自大的姿态，拙劣得让他几乎发笑，也彻底勾起了他种种恶劣的欲|念。 　　既然这个人改变了他两世的人生，那么就理应偿还。至于偿还的方式与期限，只能由他决定。 　　他忘不掉他，也放不下他，他曾为此无比痛苦。可是现在，他已能够得到心灵的平静。 　　他再也不相信原绍越会心怀悔愧，连原绍越如今表现出的心如死灰、逆来顺受他也不信，更何况，这是真是假，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他只知道，他不能再放开原绍越这个人。 　　原绍越就算眼下真的消沉了，可一旦脱离他的控制，就绝不可能安分。 　　而如今，原绍越在他这样的掌控之下，无法东山再起，无法压制他，无法拿利器把他捅成重伤，也无法出去找别人寻欢作乐。 　　只有这样的原绍越不会再让他烦躁，能让他放心。 　　那么，今夜，他依然可以安心入睡。 　　楚今非抚摸着沉睡着的原绍越，渐渐露出了一个温柔又由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