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主他小叔》作者：云有尘 　　文案： 　　栾明黎穿书了。 　　他穿成了诸多书中主角的小叔。 　　传说中他容貌惊人，身体不好，有残疾，家财万贯，性格阴郁。 　　栾明黎穿越后深刻的认识到，这些所谓都是放屁，除了长得好看家财万贯之外，哪哪都不对。 　　很可惜的是别人不那么想。 　　而这个世界已经被穿成了筛子。 　　栾明黎看着找上门来的穿越者甲乙丙丁陷入沉思。 　　穿越者A：“我是男主的白月光，我就应该跟男主身体残疾的霸总小叔在一起，上演一出一夜 情深但我带球跑！” 　　穿越者B：“我是攻找的替身情人，现在应该是我幡然醒悟舍弃他，然后跟了攻的小叔让他喊我叔母的时候了！” 　　穿越者C：“我是刚被男主退婚的未婚妻，这时候就应该跟男主他小叔在一起，狠狠打男主脸！” 　　穿越者们：“我总觉得你是个大佬，而且会看上我！” 　　栾明黎：“……我不是，我没有，你们走远一点，我不会喜欢你们的！” 　　———— 　　温鹤珺是一本原耽小说里的原作受。 　　他曾经受尽屈辱，在逆境中挣扎求生，最终功成名就。 　　他将自己童年唯一的光小心的保护在掌心，宁可伪装成柔弱的普通少年也想待在他的身边。 　　直到有一天，温鹤珺发现那个男人竟然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养了一个替身，还对替身念念不忘。 　　脆弱的伪装顿时被撕裂，黑发的青年眼中带着愤怒和傲骨，撕了渣男又撕了替身，温鹤珺找上门准备去撕那个替身的庇护人、也就是渣男的小叔。 　　却发现那个男人跟传闻中一点也不一样。 　　居然……还有点可爱。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栾（luán）明黎，温鹤珺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穿越者们总想嫁给我 第1章 　　栾明黎伸手按压了一下自己的额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少女，看上去年纪不大的样子，撑死了刚刚成年，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啕大哭，眼泪水止都止不住。 　　一大早的被管家喊下来，面对的就是这副场景，栾明黎简直头大的不行。 　　他尝试着想要安抚，却发现少女哭得相当有节奏，声音嘹亮还打嗝，完全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只好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充当一个只会微笑的花瓶，等少女自己哭完。 　　苏筱晓是真的哭得很悲伤，她觉得自己要把原身和自己上辈子的难过全部哭了个遍了，眼泪止也止不住，完全无法遏制住崩溃的情绪。 　　明明，一开始过来的时候，目标并不是这样子。 　　她花了十几分钟才整理好自己的状态，还是一边打嗝，一边看着面前的男人。 　　苏筱晓其实不认识面前的这个男人，她才穿越到现在的这个身体里三天。 　　原身是自杀死的，苏筱晓继承了她的记忆和一部分的情感，自然也继承了她的愿望。 　　原身临死之前唯一的希望就是报复那个口口声声说她是白月光，结果还跟别的女人搞暧/昧的男人。 　　苏筱晓在家里琢磨了一整天人际关系，发现她穿到的世界是自己看到过的一本小说，文名叫《勾心小能手：不只是替身》，而原身则是小说当中的白莲花白月光，因为受了屈辱过不去心里的坎而自杀身亡。 　　苏筱晓就是重生在了自杀后的白月光身上。 　　为了给原身复仇，苏筱晓抓遍了脑袋，回忆了好久相关的剧情，终于找到了一个报复渣男的可能性—— 　　渣男他有个小叔，据说是作者下本书的男主，腹黑霸道病弱凶残，而且身份地位还比渣男牛X。 　　不如去找这位小叔诉个苦，说不定还能贴合一下穿书文的剧情，把故事变成“渣男苦求白月光复合，却不想白月光一转头便嫁给了小叔”这种新式文题材呢！ 　　虽然这中间横跨了某个绿□□站跟传统女频之间的差距，但苏筱晓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反正试试也不亏。 　　所以她花了点功夫打听到了渣男小叔的住址，借着关系找上了门。 　　渣男父母近期不在国内，选择实在是有限，这也是选择告状对象时下这样决定的原因之一。 　　——只能说，她的理想其实是美好的，如果栾明黎没有被穿的话。 　　在栾明黎的眼里，苏筱晓是一本名叫《成为渣男的小叔掌中宝》小说的女主，原作是一本穿书文，因为女主的性格与传统的此类小说不同而有一定的知名度。 　　在穿书文里吐槽自己穿书的套路也是比较罕见的。 　　栾明黎面无表情的想。 　　当然…… 　　他现在自己穿了书还要吐槽面前这个属于自己所穿的书的穿书女主……应该也能列入罕见的范畴。 　　假如栾明黎自己也是一本小说的主角，那么就是在一本穿书文里面吐槽穿书者然后…… 　　呸，套娃过度了。 　　终于缓过气来的苏筱晓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了一遍那个叫做黎昕梓的渣男，一边控诉，一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着叫做栾明黎的男人。 　　他长得真好看啊，比小说里随意描述的要来的好看的多。 　　就像是小说里最勾人的穿白衬衫的男人，就连瘦削的锁骨和隐约的血管都那么好看。 　　苏筱晓不知道这位小叔是做什么的，但她看着觉得像是个画师——就是很多艺术作品里那种，长得好看又浅淡的像是会融化进风里去的画家。 　　苏筱晓终于不哭了，也终于把事情讲完了，瞪大了眼睛，眼巴巴的盯着栾明黎看。 　　也是个可怜人，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姑娘莫名其妙的穿到了陌生的世界，还被渣男欺负…… 　　栾明黎朝她点了点头，略微安抚地说。 　　“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后续的情况会去查证的，如果情况正如你所说，黎昕梓必然要为他所做过的事情而受到惩罚。”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栾明黎的眸色有略微的深沉，让苏筱晓有些惊愕的瞪大了眼。 　　好像……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直到这个时候，完全是莽过来的苏筱晓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 　　站在熟悉的卧室里，栾明黎侧头看着面前巨大的镜子，神色莫变的注视着镜子里熟悉而又陌生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看起来大约25岁上下，身材高挑但消瘦，五官精致和白净，薄薄的白衬衫配上黑长裤。如果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就像是哪个选秀节目里面靠颜值打出来的偶像一样。 　　和之前的他长得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脸色苍白了一点，像是重病初愈的状态，但体质上没有任何羸弱的样子。 　　卧室也是熟悉的卧室，人也是熟悉的人，甚至家里的直系亲属和关系亲近的亲戚也没有任何不同，家庭状况也相差无几——但他确实是穿越了，而且很可能是穿越到了一本小说当中。 　　因为其他亲戚和整个社会的构成都有所不同，甚至连他大学就读的专业也从原本的艺术绘画转化到了金融，脑子里还塞满了相关的知识。 　　完全符合霸道总裁的配置。 　　栾明黎单手托面掩住了脸。 　　早上听到管家呼唤说有一位意外的客人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口中的大侄子是哪位远房亲戚，直到面前站了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脑子里紧跟着冒出了一本言情小说的内容，甚至连这本小说的评论也一应俱全。 　　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穿越了，还是连着全家一起穿到了一本小说里面。 　　栾明黎当然没工夫把那50多万字的小说看上一遍，只是简单的翻看了一下脑子里的那块评论区，大致的了解了这个小说的具体内容。 　　简单的说就是女主穿越成了白月光，然后找上了栾明黎当靠山，然后借助身后的势力和自己的力量报复那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的故事。 　　从小说的剧情来讲，女主算得上是一个传统意义的好人，没有太大的毛病，将来也算是自强自立功成名就，确实是一个妻子的良好人选—— 　　虽然栾明黎已经换了人，不会选择她了。 　　但不失为一个良好的合作对象。 　　不过这些可以先放着不管，最重要的还是对方所哭诉着的那个渣男。 　　黎昕梓，栾明黎之前不存在的这个亲戚，现在是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叔叔所疼爱的大儿子。 　　栾明黎的奶奶付雪黎以前是那个年代少有的独生女，因此备受宠爱。栾明黎的爷爷也是靠奶奶的嫁妆拯救了快没落的家族产业，然后带领全家走上富裕道路的。 　　但在现在的记忆里，她上头多了四个兄弟，栾明黎的奶奶因为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同时是老来女而备受宠爱。 　　黎昕梓就是付雪黎的三哥接回家的私生子的孙子，虽然比栾明黎小上一辈，但实际上只小了三岁。 　　栾明黎今年25了，黎昕梓22。 　　栾明黎回想了一下刚刚那个哭啼啼的小姑娘，发现她看起来像只有十七八岁…… 　　？？ 　　这个新多出来的亲戚怎么回事，连未成年人都下手？ 　　当然，这个时候的栾明黎理所应当的遗忘了在另一本书里，“栾明黎”也泡了这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栾明黎有点坐不住了，又把管家王叔喊了上来，让他查一下苏筱晓和黎昕梓相关的情况。 　　然后他拨通了自家父亲的电话。 　　几分钟后，栾明黎挂断了电话，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冷淡。 　　他身上原本就拥有着艺术工作者与普通人略有格格不入的气息，此时更是冷得如同霜雪一样。 　　不管苏筱晓到底是什么情况，黎昕梓的性格和处事确实有糟糕的地方。 　　按照自家父亲的说法，这个不算远亲的侄子堪称五毒俱全，明明怎么看都是个能成器的料子，偏偏一路朝着糟糕的地方飞奔。 　　栾明黎刚刚就听了一耳朵来自自己父亲的抱怨，尤其是在栾明黎暗示黎昕梓惹了麻烦，感情纠纷对象都找到自己这里来之后。 　　“那就是个不靠谱的！整天想着情情爱爱。文件文件不看，会议会议不开，问他合作企划为什么还没拿出来，他居然和我说是去追跑走的女朋友了？哪里像话！” 　　“就算追女朋友也有一万种方法去追，不够表现诚意那是平常诚意不够女孩子才没信任感，不是他丢掉公事去追人就是有诚意了！” 　　“一问起他的情况就让我想拿起板子把他好好揍一顿！就打他这个废物的！” 　　“偏偏黎寒然那个家伙又宠着他！毕竟他底下那几个孩子更不争气，连我骂他都要拦着，真的是早晚要把这孩子养废了！” 　　骂的真真实啊。 　　栾明黎眨了眨眼。 　　小说里那些霸道总裁一言不合就推掉了会议和合作冲出去和女主谈情说爱，怕是早晚体会一下天凉王破的感觉。 　　当然，破的是他自己。 第2章 　　哭泣的少女，呜咽着控诉着自己的不甘。 　　神色冷漠而凶狠的同龄人，开口的声音却卑微而脆弱。 　　看起来年纪小小的小可怜少年，眨巴着泛红的眼睛，半天都没有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栾明黎从睡梦中惊醒，脸上写满了震惊。 　　啥玩意儿？ 　　他觉得自己似乎在梦里连看了十几本小说，又好像在梦境里体会了十几个性格和人生经历都有些偏差的“栾明黎”的一生——高度删节版的。 　　此时时间还早，似乎只是凌晨三四点钟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楼下的院子里有一些喧闹。 　　开了灯，从床上爬起来，栾明黎踩着拖鞋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下看。 　　他心里其实有一种预感了，因为刚刚突然惊醒之前，梦里正好就是类似的情节—— 　　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哭喊着推开阻拦他的管家，一边嚎哭，一边不停朝着门口的方向磕头。 　　栾明黎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 　　这幅画面确实挺熟悉的—— 　　梦境里，他有个叫付科儒的侄子，好像就是这样渣了一个小少年。 　　而且还是一样的替身梗。 　　区别只在于，付科儒渣了替身情人，选择了白月光，黎昕梓则是渣了白月光，选择了替身情人—— 　　本质上其实都是脚踏两条船之后选择其中一个，没有谁比谁高贵。 　　不过两者之间其实也有细微的差别。 　　和白天的那个完全不知情，直到东窗事发才了解事情真相的女孩子比起来，这个名叫何欢的少年就比较微妙。 　　他是知道自己是作为替身存在的，心里却怀抱着上位的念头，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心甘情愿地当替身。 　　这种态度让栾明黎不是特别喜欢，但放任他深更半夜的这样闹腾显然也不行，邻居早晚会察觉到的。 　　栾明黎居住的是别墅区，别墅与别墅之间相距颇远，但也不是隔音的环境。 　　栾明黎拉开窗户，清冷还带着些沙哑睡意的嗓音，像是一盆冷水一样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明明并不是很响，却让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情况？……放他进来吧……” 　　放这一家伙进来，搞清楚何欢究竟是本尊还是如同苏筱晓一样被穿越的存在，然后再做打算。 　　院子里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一瞬，中间叫喊着的小少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张了张嘴，满脸惊喜的盯着栾明黎的窗户看。 　　栾明黎没有在看他。 　　他的视线落在人群稍微后方的地方，也就是院子的围墙后面。 　　一个同龄人双手插兜站在那里，看不太清五官，但整个人站得如松般挺直，带有一种莫名清冷的气质。 　　是围观的邻居吗？ 　　栾明黎收回视线：“还呆站着干嘛？你们都已经吵到邻居了，先带进来再说。” 　　“是！”两个保安一前一后的应了声，把神情变得有些梦幻的何欢拉进了别墅里。 　　跟在最后的管家将院子的门锁上，又朝着围栏外的青年打了一声招呼：“您是隔壁的小温先生吧？我们这儿出现了事情吵到了您，真的非常抱歉。” 　　隔壁的温先生？ 　　栾明黎一时间想不起邻居里有哪个姓温。再一想，自己早就带着家族穿越了，鬼知道周围的邻居是否还是原来的人，又将这个疑问抛之脑后。 　　还是这个何欢比较重要。 　　———— 　　温鹤珺又站在围栏外看了一会儿，直到主卧的灯熄灭又重新亮起，这才若有所思的转身离开。 　　天都快要亮了，寒冷在他身上凝结了一层冰霜，却全没被身体的主人察觉。 　　那个不知好歹的小替身居然被付科儒的小叔收留了？ 　　有趣，真想看看那个给自己戴绿帽子的男人意识到时的表情。 　　给别人戴绿帽子的人，自己也戴上了绿帽子，真是有趣的事情。 　　心里想的虽是有趣，但温鹤珺的表情却并不好看。 　　他有一个偏向于弱气的名字，但从来不是一个软弱的人，相反的，温鹤珺向来要强。 　　他曾经喜欢付科儒，当他视为人生中的光，同样为了能够配上对方而拼命努力，两人也曾经定下过“等都毕业了就在一起”这样的约定。 　　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温鹤珺提早毕业，想送惊喜的他却率先收到了一顶绿帽子当做惊喜。 　　“替身……” 　　咀嚼了一下这付科儒手足无措的解释词，温鹤珺冷笑了一声，摸出钥匙，打开了自己家的门。 　　昏暗的光影瞬间将他的五官埋没，温鹤珺盯着一片漆黑的室内看了一会儿，又回头看了眼隔壁亮着不少灯的别墅。 　　是不是该请个管家？ 　　当某些渣男贱人找上门来的时候，可以让管家负责拦住，而自己就高高在上的站在卧室的窗台边朝着他们冷笑，这未尝不是一种愉悦的享受。 　　如果渣男找上门来是为了求助，而将对方引出困境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那这种愉悦感会几何倍数的增加吧。 　　又轻轻地笑了一声，温鹤珺回想起站在窗边的男人向他投来的友好视线，颇感兴趣的挑起了眉。 　　说起来，以前似乎很少听过付科儒还有个同龄小叔的消息。 　　又是谁给何欢渠道查到这件事情的？ 　　————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三点，正常人都应该躺在床上好好睡觉的时间，不正常的修仙人士大多数也瘫在床上玩手机。 　　至于那些原本正好好睡着却被吵醒的人，大多都有被吵醒之后带来的困倦和轻微的起床气。 　　栾明黎走下最后一格楼梯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何欢一直在紧张局促地看着客厅里巨大的回转楼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忍不住愣了一下。 　　他一直觉得付科儒长得是很好看的了，如果不是家境优渥的话，出道做明星绝对是最挣钱的营生。 　　何欢当初就是因为付科儒长得好看而鬼迷心窍，明明知道对方是在找替身，还忍不住点点头应了下来。 　　可没想到的是，付科儒的这个小叔，长得竟然比付科儒还要好看！ 　　尤其是轻抬手打哈欠的动作，双眼轻眯，眉梢微挑，又勾人又帅的惊人 　　而且，付科儒的这个血缘上的小叔比何欢想象中年轻的多！ 　　何欢一度以为付科儒的小叔应该已经四五十岁了，他自己又天生长得嫩，跟个未成年似的，哭一哭卖个惨，指不定就能激发长辈的同情心，把付科儒挽救回来。 　　至少也能够拉到一个后援。 　　可…… 　　何欢看着远处几乎完美的脸，神情恍惚。 　　会找替身的人果然还是太渣了。 　　要不，要不，换个目标吧？ 　　替身被抛弃之后转而找上渣男的小叔……这不是现在很多小说里都有的情节吗！ 　　而且长得还那么好看，看起来也比付科儒有钱…… 　　何欢心动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何欢就彻头彻尾的将付科儒吐槽了一遍，一边诉说一边哭，小心翼翼地呜咽啜泣，时不时还用眼神的余光盯着栾明黎看。 　　直看的栾明黎一阵头疼。 　　他今天已经听过一个人哭了，面前又重新摆上了个哭包，不但哭的没有上一个有趣，时间还在深更半夜，这使得他的耐性急性缩减。 　　尤其是何欢哭的时候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小心思，讲的也有所隐瞒，完全没有白天的小姑娘真诚。 　　“……呜呜呜呜……我相信他对我是有感情的，所以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他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何欢的悲苦自诉，靠在沙发上，指尖把玩着茶桌上的一颗精雕核桃：“你说，你是付科儒找的替身？” 　　“是……是的，那个家伙找上我，只是为了让我当替身而已……呜呜呜。” 　　核桃被高高抛起，又精准无误地握入手心。 　　“那么，在你答应和他交往之前，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何欢如同被掐着脖子的鸡，瞬间失去了声音。 　　早知道付科儒的小叔是一个同龄的高富帅，他绝对不会选择今天这样的出场。但他已经无法改变过去，只好在发言当中做些手脚，试图提高印象分。 　　显然，他的小心思瞒不过栾明黎，被轻而易举地戳穿。 　　栾明黎笑了声，又看了一眼何欢身上一身大牌的衣服。 　　根据何欢刚刚的自述，他家境不算好，甚至付不上他的学费，所以在付科儒“告白”的时候才不加思索地答应了对方，因为付科儒可以借他钱支付学费。 　　但显然的，何欢所收获的远远不止“借来的学费”那么简单。 　　栾明黎也懒得区分对方嘴里有几句真话假话，将核桃重新扔回茶几上，他站了起来。 　　“送客——” 　　又看了一眼时间。 　　大晚上的把人丢出去好像不怎么好，虽然有装嫩的嫌疑，但何欢身体素质确实一般。 　　“算了，随便收拾个地方让他呆过今晚，明天早上将这位客人请出去吧……” 　　栾明黎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何欢：“既然这位客人那么坚信付科儒与他的感情的话，我们也不能对侄子的恋人招待不周啊。” 第3章 　　栾明黎再醒来已经是早上九点钟了。 　　勉强算是补了个觉，精神上还过得去，栾明黎还惦念着他这究竟说不清是不是穿越的事，□□的从床上爬起来了。 　　模糊的记忆以及脑海当中出现的知识，告诉他昨天的事情并不是一场梦境，既然如此，那就去迎接吧。 　　栾明黎下楼的时候，大厅里只有管家拿着一侧本子在算着些什么，除此之外空无一人。 　　整个别墅跟平常没有任何的区别，几乎和没穿越的时候一样。 　　栾明黎一时兴起，双手搭着楼梯的栏杆向下眺望。 　　“王叔，那位客人已经走了吗？” 　　正如之前所提到过的，王叔是栾明黎的管家。 　　王叔和栾明黎家可以说是颇为有缘，如果展开了说，也可以算是一段佳话。 　　栾明黎堪称是他一手带大的，所以现在栾明黎一个人搬出来住了，王叔也还跟着他。 　　相处久的人最为了解，王叔一听到自家少爷的这个问题就猜到了什么，笑盈盈的回头：“刚刚送出去呢，您就准着这个时间下来了，一看就是您聪明。” 　　送走了？ 　　栾明黎满意的点点头，沿着楼梯下来朝着厨房走去。 　　王叔一拍脑袋，也紧跟了上去，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了餐厅：“哎呦少爷，我的错，我都……” 　　“没帮您把饭菜热好，还以为您昨天晚上睡得晚，今儿也要睡到半中午呢。” 　　何欢蹲在门口又听了一会儿，只能依稀的听到那位苍老的管家，有些含糊不清的几个音节，不耐烦地揪了揪门边的杂草。 　　说是杂草，好像也不太算。这一坨漂亮的草从地板砖之间的缝隙里面长出来，根根葱绿笔挺，似乎还描绘出了个图案。 　　何欢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的，不过看起来跟普通的草差不多，也就随便拔了几根。 　　何欢就着片叶子放在嘴里咬，他算是半个乡下长大的孩子，这种动作熟练的很。 　　已经什么也听不清了，也不知道栾明黎究竟是什么态度……知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是怎么睡的…… 　　何欢越想越觉得生气。 　　哪怕算是半个乡下长大的孩子，他也没有住过那么糟糕的环境。 　　矮小的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天花板，勉强打个地铺就没有多的空间，一盏临时拿过来的小夜灯，再加上很久没晒略有霉味的被子，这就是他昨天睡觉的环境。 　　昨天晚上那个女佣人是怎么说的来着？ 　　“非常抱歉，何先生，因为少爷很少邀请客人来家里住，我们并没有准备客房，用人房也已经住满了……现在大半夜的也分不出人手来打扫，只能委屈您住在这了。” 　　“这间小房间是前两天收拾出来的储藏室，虽然地理位置尴尬了些，就是楼梯的夹层，但绝对是干干净净的，就委屈您一晚上了。” 　　又想起早上被喊醒之后，下意识的站起来却磕到了脑袋，何欢心里的委屈更浓郁了。 　　居然让人住在狭小的楼梯间里，难道就不怕我其实是哈利波特吗！ 　　也不知道栾明黎知不知道他的用人们究竟给了客人怎样的住宿待遇，明明已经吩咐了那几个女佣精心安排了，肯定是这些佣人偷懒…… 　　何欢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早已遗忘了昨晚听到栾明黎的话时略觉得语气不对的感觉。 　　此时餐桌边的两人正提起这事。 　　栾明黎捧着碗皮蛋粥：“说起来，昨晚那位何先生，小岳是怎么安排的？” 　　小岳就是昨天晚上负责安排何欢居住的地方的女佣，年纪其实和栾明黎差不多大，但也属于长得显嫩那一卦的。 　　“安排他住了楼梯间。”王叔像是早猜到自家少爷会问出这个问题，非常及时的弯起眼回答。 　　楼梯间？ 　　栾明黎回忆了一瞬间。 　　他昨晚确实是有让女佣选择一个睡起来不怎么舒服的地方让何欢的住，最好能够让这位半夜突如其来的打扰睡眠的访客体会一下痛苦的睡眠质量。 　　但当时，栾明黎也只是想到了地铺或者是潮湿的被子之类的选项，还真没想过楼梯间。 　　“前两天让你们收拾出来养宠物的那个楼梯间？” 　　“是，您不是说想准备个猫窝养猫吗？”王叔笑眯眯的回答，“刚好收拾出来拖过地，还没来得及摆上东西，打个地铺就给他睡了。” 　　栾明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那地方虽然能算得上是干净，但绝对是让人睡不舒服的，小岳倒是比我想的还有趣。” 　　“阿切。”寒冷的清晨的风吹拂过肩膀，何欢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有些难耐的揉了揉鼻尖。 　　他借口离开之后就登回了别墅门口，试图听一点墙角再离开，似乎是因为昨晚闹腾太久的原因，这栋别墅的佣人们几乎都还没起，也没人来赶他。 　　但何欢根本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也就隐约的听到栾明黎起来了，然后管家说了一下自己离开的事情，接着都沉默了。 　　不过好像还听到管家道的歉。 　　联想到栾明黎所问的问题和之后大片的沉默，何欢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说不定，栾明黎是因为管家对自己招待不周而感到愤怒呢。 　　何欢又想起自己收集到的资料。 　　他本身的家世和学习经历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情报来源。但他拥有一个小群，里面基本上都是些拥有富二代恋人的男男女女，他们会在里面互通有无。 　　付科儒有一个小叔、来找付科儒的小叔这个提议，就是其中一个人脉和信息来源比较广的人提供给他的。 　　何欢早上醒过来又找他问了点栾明黎的情况。 　　传说中，这位栾先生先前似乎生过什么病，从小到大都是家教教育的，很少参加社交活动，所以在外声名不显，最近的社交记录还是坐在轮椅上的。 　　但他天赋秉异，才华惊人，除了身体不怎么好，性格微妙外毫无缺点。 　　就是这个了。 　　点开手机里的《嫁给渣攻的病弱小叔》，何欢握紧了拳。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更新时间！ 　　日更，更新时间晚上8-9点。 　　今天隔壁同人入v，这章2k字，不足的明天补足感谢在2020-03-05 17:10:05~2020-03-06 20:0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牧紫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月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栾明黎并不清楚何欢在想些什么。 　　事实上，他也不在意这个人的想法。 　　他做的那些梦也没有小说具体的文字，只有大致上的剧情自然也没有相关的人物心理描写，反正大致上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可以了。 　　比如何欢，栾明黎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白，白莲花的白。 　　虽然小说当中是他的视角，大多数读者都带入了他的视角，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但不代表他做的事情就是完全正确而毫无缺陷的。 　　另外，何欢所在剧本当中的“栾明黎”是让他本人观感最差的那一个，性格霸道又狠厉，而且莫名的相信何欢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更加助长了何欢糟糕的性格。 　　因此，栾明黎对何欢的观感只能算上一般，甚至能称为糟糕。 　　他没有再去管相关的事情，像往常一样度过了半个白天。 　　事实证明，即使穿越了，只要熟悉的东西都还在，就不算是什么大事，和平常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 　　直到大约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王叔告诉栾明黎有一位访客。 　　“……谁？” 　　栾明黎略微有些诧异。 　　讲句栾明黎自己说来都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他的友人其实不多，而且大多数都是搞艺术的，或多或少都有些怪癖，会主动登门拜访的，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好吧，严格一点来说，是完全没有。 　　栾明黎甚至想不到自己会有哪位客人。 　　“少爷，是隔壁的小温先生。”王叔笑弯了眼。 　　他是高兴的，自从栾明黎借故对外称病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家少爷有客人来访了。 　　虽然知道少爷在网络上还有大批的朋友不至于感到孤独或者无人倾诉心事，但并不妨碍他作为长辈的那颗心感到担忧，并且着实的为自家少爷有可能衰退的社交能力而感到害怕—— 　　尤其是圈子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流传起了少爷性格阴郁、不好招惹、如同修罗之类的传言，更使得很少有人愿意来跟少爷接触，真的是愁的王叔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掉。 　　而现在有一个住的近的、和少爷年龄相似的人前来拜访，王叔是真的笑弯了眼，感到期待。 　　如果这位客人能够跟少爷成为朋友的话，那就开瓶红酒庆祝一下吧。 　　王叔在心里那么想着，已经指挥了一个女佣去储藏室里找酒去了。 　　栾明黎并没有怎么在意，而是看了一眼这一位温先生所预约过来的时间。 　　预约的时间是是下午3点多一点，差不多恰好是下午茶的时候。王叔中午便已经煮上的水果茶此时正开着小火在玻璃壶里缓缓地炖着，散发着浓郁的水果香味。 　　也是这个圈子里邻里拜访的时候最常见的时间。 　　既不会打扰到主人家的就餐和聚会，也不会影响到主人家的睡眠，三至四点的下午茶时间就是最合适的。 　　看起来，那位看似与自己年龄相似的青年，似乎是圈子里的家族出来的。 　　栾明黎敲着手指思索了一会儿，愣是没想起自己认识的邻居当中有哪户人家姓温，甚至连知道的那些知名的商户当中，似乎也没有姓温的人。 　　也就是说，这一位很有可能是他穿书之后多出来的人。 　　是剧情人物的可能性挺高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剧情里面出没的无名小卒。 　　栾明黎已经问过了这位温先生的名字，叫温鹤珺。 　　他回忆了一下记忆里那些男主女主攻方受方之中似乎并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于是便安下了心。 　　拒绝拜访当然是不可能拒绝的，栾明黎喊了人在花园里摆上了小桌小椅，抱着水果茶的茶壶静待着客人到来。 　　温鹤珺站在栾明黎花园的铁制大门前的时候恰好是三点半整，连秒针都没有多大的误差。 　　栾明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轻挑了眉头，在心里下了结论。 　　这应该是一个偏向于严苛和规矩的人，至少他对于自己的事情很有规划，很有可能制定了精细的时间表。 　　如果是一个偏向于严肃的人的话，想来王叔又要失望了。 　　知道自己与性格严肃的人一向不和，老管家又希望自己能交点朋友，栾明黎皱起了眉。 　　他也希望这位温先生是一个合自己口味的人，这样偶尔还能相互拜访，缓解一下老管家心里焦急的心情。 　　但现在看来，略有难度的。 　　温鹤珺走向花园里坐着的人的时候，栾明黎恰好接到了一个电话。 　　礼貌地朝着客人点点头，栾明黎听起了电话声。 　　是他的律师打过来的。 　　栾明黎昨天有安排自己的律师去查找一些事情，比如说昨天来哭诉的苏筱晓具体的情况，以及那个侄子黎昕梓之间的消息。 　　“也就是说，我的那位侄子确实有做过这种事情吗？” 　　栾明黎手指轻敲着桌子，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但是声音却非常的冷凝，就像是要冻住一样。 　　温鹤珺被侄子这两个字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分出心思去听。 　　栾明黎的侄子……是在讲付科儒吗？ 　　一想起那个背着自己找替身的家伙，温鹤珺就恨不得狠狠地殴打对方。 　　曾经有多么喜欢，在意识到自己被背叛后就懂多么厌恶。 　　温鹤珺唯一庆幸的是，双方曾经的关系，只不过是饱含深意的约定与暧昧，还没真的确认过什么关系。 　　否则的话，一想到自己名义上的恋人却在包养一个第三者，温鹤珺就恶心的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温鹤珺目光微闪，竖起耳朵聆听。 　　他试图听清电话里再讲些什么，不过这手机质量算是不错，两人距离又不算近，温鹤珺根本听不清什么东西，只能听到栾明黎的回答。 　　“也就是说，他确实有在做一次脚踏两条船的事情，只不过对双方都没有明确的说明，只是意有所指的暗示。所以在东窗事发之前，两人都不清楚我那好侄子做过什么事情？” 　　温鹤珺在心里冷笑。 　　也不知这位栾明黎先生拥有着怎样的情报网，居然连这种事情都查不出来？ 　　付科儒所养的那个替身，可是完完全全都知情的。 　　“……明白了，总而言之，所有的错误都要归咎于我那好侄子身上，另外的两位其实都是无辜的，是吗？” 　　温鹤珺觉得这下午茶是喝不下去了。 　　他原本只是想来试探一下这位栾明黎先生的口风，看看能否从他的手上换下那个令人作呕的第三者，避免触动栾明黎和他身后的庞然大物。 　　但现在看来，也不知道是何欢买通了什么关系，又或者栾明黎是全部知情伪装给他看的。 　　——这庞然大物看起来是准备保下何欢了。 　　温鹤珺神色阴沉。 　　他心里快速闪烁了几个计划，眉头微微皱起。 　　完全不知道客人已经想歪的栾明黎放下手机，呼出了一口气。 　　“抱歉，让您久等了。” 　　高而瘦的青年勾唇露出一个笑，他看起来瘦的像是能随时被风刮走似的，笑起来却又带着格外的温和和强势。 　　“刚刚您可能听到了不少事情……说来惭愧，我这侄子做的实在是太糟糕了，让我这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小叔都觉得难堪。” 　　想让我帮你们家隐瞒丑闻？ 　　温鹤珺脑海中闪烁过这样一个念头。 　　栾明黎……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就是他口中的侄子脚踏的两条船之一？ 　　莫非，这句话看似道歉实际暗藏警告？ 　　完全不知道两人其实是在鸡同鸭讲，所讲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温鹤珺越想越深，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而后，他一切奔涌的思路都被栾明黎的一句话打断了。 　　“我这个侄子实在不行，若是按圈子里的话说，不愧是私生子的儿子 　　孙子，眼界着实放得太小——” 　　温鹤珺：“私生子？” 　　不对啊，付科儒不是正儿八经的亲侄子吗？和眼前这位栾明黎的奶奶同姓才对。 　　“是的，黎昕梓确实是我奶奶那边的私生子……”栾明黎点头。 　　温鹤珺愣住了。 　　刚刚所翻滚的所有思绪，所下的所有决心，以及想好的一切后路都瞬间作废，他甚至有一瞬间的茫然。 　　等等，栾明黎刚刚说的人不是付科儒？ 　　看出了温鹤珺的茫然，栾明黎轻轻地笑了一声，也没有多加解释。 　　刚刚在客人面前接电话是不得已而为之，律师所找的那位私家侦探可是个大牌专业，追踪各种上流社会人物的行为轨迹，时间也算是相当珍贵。如果今天不及时接听的话，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收到对方的报告。 　　也只好让这位略显陌生的客人知道些家里的家丑。 　　但这可不代表栾明黎需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温鹤珺，这可是彻底的两回事。 　　这场下午茶，两人都喝得有些魂不守舍。 　　温鹤珺还在琢磨着下午的电话究竟是不是栾明黎饱含深意的警告，根本没喝两口茶水。 　　栾明黎则是心中上火，越想越气，水果茶喝了两盏就喊人改换了冰水压火。 　　只可惜了王叔亲手煮的水果茶，就连王叔自己也因为糖分过高而不能喝，全送给了别墅里工作的佣人们。 　　一顿下午茶喝完，温鹤珺果断的起身想要告辞。 　　他想回去研究一下栾明黎究竟有多少亲属，有多少个现在正处于恋爱适应阶段的亲戚，搞明白对方所说的话到底是些什么意思。 　　栾明黎将他送到门口，站在门内与客人告别。 　　简单的客套结束，温鹤珺抬起腿就想离开，又被栾明黎喊住了。 　　“温先生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我看你总是魂不守舍的，与前些日子看到的状态有不少差别。” 　　“……”确实心情不太好，一直在思考自己是否想多。 　　栾明黎了然的轻笑，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包塑料纸包着的水果干，还带着一颗颗完整而结的好看的冰糖。 　　“下午茶的时候看您似乎还挺喜欢这茶水的，每喝几口就舒缓了些心情。” 　　“不介意的话，这包水果茶就您拿回去吧，是我们自己做的，用的是独家的配方，绝对和最新鲜的果茶一样好喝。” 　　这又是怎么发现的？ 　　这个人是会读心术吗？ 　　可他要是会读心术，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温鹤珺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死胡同，半天都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来。 　　只是手里的那包水果茶似乎格外的香，浓郁的香气蔓延开来，都快将别的东西传染了。 　　“……谢谢！”温鹤珺最终还是选择堕落在糖分之下。 　　———— 　　那也不是完全堕落。 　　虽然觉得就栾明黎这个性格很难骗自己，温鹤珺还是去查了，查对方身后究竟有哪些亲属。 　　明面上的直系亲属之中没有任何一个姓黎的，但根据侦探的报告，确实有一个私生子是用的这个姓氏，他的儿子自然也继承了这个姓氏。 　　名字也对得上，黎昕梓，一个女气到很难撞上的名字。 　　温鹤珺拿了黎昕梓的资料看。 　　黎昕梓是付家三爷爷私生子的孙子，因为是三爷爷年轻时意外留下的私生子，年纪和付雪黎差不了几岁。女方原本只想自己抚养这个孩子，后来得了重病，只好把当时已经10岁的儿子交给了付三爷爷。 　　付三爷爷收下了这个孩子，按照小少爷的标准抚养长大，也没有要求这孩子更改姓氏，所以他还是跟着女方姓。 　　后来这个孩子长大，拿了付家的资金出去创业，现在也算是功成名就，在家里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了。 　　黎家的公司则交给了黎昕梓的父亲负责，现在又有一部分被黎昕梓接手。 　　这是温鹤珺能查到的基本资料。 　　他现在的势力是他重新白手起家赚回来的，不如家境中落之前人脉广，也只能搜集到这些资料，也没有当事人脚踏两条船的消息。 　　又一个渣男…… 　　而且刚好也是付三爷爷的重孙子，只不过付科儒是婚生子的孙子，黎昕梓不是而已。 　　不如顺带一起报复了吧？ 　　温鹤珺勾勒起了一个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我挣扎了二十分钟……jj它抽了不让我发……感谢在2020-03-06 20:02:18~2020-03-07 21:3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ong 2瓶；我的快乐已经不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栾明黎并没有怎么关注自己的这位新邻居——尽管，据说这位邻居在小时候曾经居住在这个地方，只不过后来因为家道中落而搬离了这里，现在是回归而已。 　　反正栾明黎对此没有任何的印象，估摸着这应该只是个书中配角的设定，也就根本没有在意。 　　他现在更重视的是别的事情。 　　比如苏筱晓这位可怜的原配。 　　付科儒那边，找上门的是何欢这个着实不知令人怎么形容的人，栾明黎不怎么想为对方出手，于是决定冷处理一下。 　　但苏筱晓那边，栾明黎倒是有帮把手的想法。 　　付科儒据说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富二代，人生理想是追求音乐，因此和家里的人闹崩了，可闹昏之前还带了一大笔钱走，日子过得也算顺风顺水。 　　这是个很难抓住命脉的家伙，稍微有些难办。 　　相较而言，黎昕梓这里倒是简单的多。 　　栾明黎找了个时间和借口去黎昕梓的公司参观去了。 　　“栾先生，请往这儿走。” 　　已经入夜，天空一片漆黑，灯火通明的大楼里，一个穿着得体、踩着15公分高跟鞋的女子，朝着侧方伸手，指示了一下路。 　　栾明黎清咳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掠过刚刚路过的工作区。 　　明明早就过了下午5点的常规下班时间，工作区里却依旧做坐得满满当当的，再一看时间，现在都已经七八点了。 　　栾明黎原本盘算着，就算这公司也是个加班成瘾的地方，按理来说多加班一两个小时也就足够了。会加班很久的员工人数不多，他来参观一下就好，也没有多少打扰。 　　没想到的是，在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这里却依旧做的整整齐齐，只不过干活的员工脸上都写着几分不情愿和丧气。 　　太惨了，这实在是太惨了。 　　“你们公司平常都是那么晚下班吗？王秘书。” 　　姓王的秘书优雅地勾起嘴笑了笑，带着点苦涩：“以前倒是不需要那么晚，不过最近工作量越来越大，加班也就越来越久了。” 　　“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栾明黎诧异的询问。 　　他早已认清自己的认知与这个世界的情况有所不符的事实，早就放弃思考其他人所说的事情，是否是自己记忆力发生的了。 　　恰好碰上是凑巧，碰不上也没什么，就这样吧。 　　王秘书笑得尴尬了点，颇有一种家丑不能外扬的感觉。 　　但又想起面前这位还算是自家老板的族叔，她犹豫着还是开了口。 　　万一这一位族叔在自家老板面前还有一点话语权，能把老板拉回正道呢？ 　　她不动声色地想着。 　　“是这样的……我们总裁前些日子追到了个女朋友……他真的非常喜欢。” 　　来了来了。 　　栾明黎打起精神聆听。 　　“但那个女生有点没安全感，所以老是缠着总裁不放，他已经好几天没来公司了。” 　　“其实老板不来大家都应该开心放假才对……可是最近的这一批工作是所有人都期待在做的内容，大家都不得不加班，老板却根本就不在一边看着，连点反应都没有。” 　　王秘书停顿了一秒，似乎是在思考有什么能增加的砝码：“老板的态度，就像是公司要是完全亏损了，他都没关系一样” 　　“这是想学烽火戏诸侯呢？” 　　栾明黎挑眉，算是了解了个大概：“既然如此，今天你们老板也不在吗？” 　　他记得方才在大厅楼下的时候，王秘书还说带他来见老板。 　　一边说有一边说没有，倒是把自己都给搞糊涂了。 　　“不不不，老板今天倒是在的。”王秘书急忙摆手，“只是……” 　　总裁办公室到了。 　　王秘书的话终究没有说完。 　　她的时间似乎卡的刚刚好，一分钟不多一分钟，不少恰到好处的将悬念停留在了这里。 　　栾明黎多看了她一眼，推开了门。 　　“我，我，我不信！”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会相信我！让我把我的心掏出来吗？！” 　　“不，我——” 　　“如果你想的话，那我就把我的心掏给你看！我爱的是你，是独一无二的你，你从不仅是替身，更是我的救赎……”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忽然停顿了一下，诧异的抬头看来，好像终于发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谁让你们进来的？给我滚——” 　　黎昕梓愣住了。 　　栾明黎：……面无表情.jpg 　　现在把这扇门重新关上，就当我没有来过，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不及了。 　　栾明黎看了一眼缩到左侧，完全无法被门内看到的王秘书，给她点了个赞。 　　看这位秘书这进退有度的样子，无论什么都把控的刚刚好，自己这便宜侄子怎么就不能多学着点呢？ 　　“小、小叔？”黎昕梓后退两步，双手捧心的动作都僵住了。 　　栾明黎满意的点点头，假装没看到他这一言难尽的捧心动作。 　　很好，黎昕梓认识他，应该不需要多费口舌了。 　　作为穿越者，栾明黎并不认识这位穿越后才获得的亲戚和男主角，生怕对方也不认识自己，还要人提醒，多尴尬呀。 　　幸亏这种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发生。 　　原本如同幽灵般毫无气息飘来的青年，忽然改变了气质。 　　他面容严肃地走了进去，一步步的在房间内的两人面前站定。 　　这间办公室相当的大，各种常规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黎昕梓和那一位“独一无二的你”正保持着壁咚的姿势按在乒乓球桌上，一个人蹲着一个人弯腰，看起来倒像是挤在小小的箱子里似的。 　　“黎昕梓……”栾明黎是有备而来，“你能不能抽出点时间来查看一下上个月的财政报表，好好的思考一下这笔钱的去向。” 　　他等待微笑的甩出一叠不算厚的纸。 　　黎昕梓现在的公司是继承下来的，有付家的资金，那些股份转来转去，栾明黎手上也有一些。 　　不算多，不到10%，但也算是个大股东了。 　　黎昕梓脸上一僵，看了眼被甩到乒乓球桌上的纸，没有伸手去拿。 　　房间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 　　“你干嘛呀！”被壁咚的女人率先表达了不满，将黎昕梓的手臂拉开，拨弄着一头长发，朝着栾明黎抛了个媚眼，“就算你是阿梓小叔，也不能这么欺负阿梓吧！” 　　栾明黎看了眼这位上位的替身白露。 　　她和苏筱晓确实长得挺像，都属于一种偏向明媚的款。但是苏筱晓气质偏向温柔，更像是一朵温柔的太阳花。 　　这位白露气质则偏向张扬，脸上还有不淡的妆，口红还上了个非常鲜艳的红，连被壁咚了都没有掉色那种。完全就是两个画风。 　　——这个侄子究竟是因为什么把她们俩当做替身关系的？单凭这有5分像的脸吗？ 　　“我没欺负他。”栾明黎挑眉，“你可以问问你、的、阿梓，他最近是不是没有用心工作，以至于公司的业绩向下掉了好几个百分比，连带着那些员工都在加班。” 　　阿梓这个称呼，不知道的人估摸着还以为是在喊阿姊呢，还是个大街上很少见的古代用法。 　　黎昕梓所持有的是一家销售型的公司，**oss不负责拉大客户和找客源，当个甩手掌柜之后，员工们只好忙碌于拉那些零散的客户，每天都忙得脚不着地。 　　要知道，对于销售业来说，大客户才是最赚的一波，甚至有不少零散的客户，都是被大客户安利来的。 　　“那群家伙加班不是应该的吗？”白露撇了撇嘴，“该做的工作不做完，老是偷懒，下班的时候走的比谁都快，就应该让他们在这里多加班。” 　　“废人只有多加努力才不会被天才抛在脑后，像外面那群废人，他们只能靠不停加班，才不会被公司甩在身后——您听听我的想法对吗，小叔~” 　　白露又拨弄了一下头发，甚至抛了个媚眼。 　　黎昕梓开始用有些危险和嫉妒的视线盯着栾明黎看了。 　　栾明黎暗地里在心里呵呵，表面却不动声色，甚至勾勒了一个略显无奈的笑：“请您认真思索一下您的称呼问题，这位小姐，我只是黎昕梓的小叔而已，并不是你的。” 　　白露咯咯咯的笑：“您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是了。到时候的婚礼，小叔可千万一定要来捧场啊。” 　　不了不了，我觉得你们俩无论是谁都结不成婚，除非一起跑去当落难夫妻。 　　“差点讲忘了正事。” 　　栾明黎不再试图套黎昕梓的底，只是微微一笑，又敲了敲乒乓球桌上的那份东西。 　　“黎昕梓，建议你立刻整理出一份合格的财政支出上表，核实你确认没有支出什么多余的吧。” 　　黎昕梓肉眼可见的愣住，是是个人都知道有问题的那种。 　　他皱着眉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白露炸起来了：“我叫你一声小叔是给您面子，您难道以为自己是亲小叔了，可以那么随意的对家族人员的产业指手画脚了。 　　她以为小叔这个称呼其实只是普通远亲的代称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猫不见了…… 　　捉了点虫，昨天心情不好，都没有仔细检查。 　　感谢在2020-03-07 21:36:06~2020-03-08 23:2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的快乐已经不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栾明黎淡笑不语。 　　黎昕梓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但好像并没有对白露的愤怒，反而安抚的拍了拍女子的肩膀，站起来直面着栾明黎。 　　“小叔，抱歉，露露她不怎么接触社会，不太懂事，如果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希望小叔能够理解。” 　　栾明黎不准备和这明显智商有所缺陷的女人计较，于是又轻轻点了点那一份纸张，勾唇浅笑：“当然，我知道这并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财政支出上面的问题，不是吗？” 　　黎昕梓皱起了眉头。 　　平心而论，黎昕梓其实长得不错，或者说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都有一副相当不错的皮囊，可能和这是穿书的世界有关。 　　他长得就有点像现实世界中流行的某一个国产乙女游戏的李总，不过就栾明黎的眼光看来，两人之间的差距便有不少，只是长相略似而已。 　　“我不认为我的财政有什么问题。” 　　黎昕梓这段时间虽然一直在追求白露，试图将这被曾经的自己伤透了心的女人重新拥入怀中，但没有完全不管公司的事情，至少财政报表和员工的效绩还是有在看的。 　　这可关系到他追女人的资金，是绝对不能掉链子的。 　　栾明黎再一次勾唇，只不过这一次嘴角的笑意当中多了几分冷淡，视线也有些阴寒。 　　“你确定？” 　　黎昕梓不假思索：“当然。” 　　栾明黎伸手摸了摸包，又摸出一叠不厚的纸，就着最上面一张念了起来。 　　“10月27日，包场了富丽华酒店，总开销大约在100万上下，仅供你私人约会。” 　　“10月28日，预定了全市晚上8:30的大屏幕和烟花表演，总开销大约在175万上下，仅供你私人告白。” 　　这一项就是让苏筱晓的原身猝然醒悟，终于知道黎昕梓移情别恋的东西。 　　“10月29日……” 　　“10月30日……” 　　还真别说，黎昕梓这段日子可以说是过得相当的充实，每天都能想出一大堆的新花样来，变着法子的花钱粗粗估算一下，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他就花了起码九百万。 　　如果再加上种种人力资源和他分心的时间里造成的亏损，这一笔钱1500万都止不住。 　　“公司账面上的流动资金也只有5500万。” 　　虽然公司的总资金很多，但基本上都是囤积着的货物和租赁仓库以及员工办公场所的租金，也就是所谓的固定资产。 　　由于总裁这段时间的各种摸鱼，囤积的货物也出现了滞销的情况，还有些常年合作的合作方都改换了合作对象，让仓库里面专门为合作方准备的货物都打了水漂。 　　栾明黎查到了其中一点。 　　有一家连锁酒店常年在这个公司购买各种各样的装潢材料以及酒店卧室的陈设，仔细一算，都已经合作了有四五年了。 　　早在黎昕梓接手公司之前就已经是稳固的合作伙伴。 　　结果，就在几天前的一次合作会议上，对面酒店刚准备让黎昕梓稍微给一些折扣，做个面子工程，黎昕梓却是随手将手里的文件甩给了秘书，然后就跑路了。 　　据某侦探表明，在大约20分钟之后，黎昕梓就出现在了本市一家知名酒吧当中，以一种相当浩大的声势镇压了酒吧里面唱的开心的人，然后从人群当中把白露抓了出来，按在墙上大喊：“你还想逃到哪里去。” 　　与此同时，随行人员迅速将酒吧里的人全部清场，以至于这家酒吧现在的生意都受了点影响——顺带一提，栾明黎翻了翻，才发现这家酒吧竟然是自己名下的产业，这两天的营业额同比直接掉了10%，完全就是被无辜牵连的可怜群众。 　　与此同时，黎昕梓自己的钱包也好不到哪里去。 　　酒店方的人一看这个态度，还以为黎昕梓是发达了看不起他们酒店了，准备搞一波店大压客，于是气的一转头就找另一家供货商签了合同，甚至连价格更贵都没在意。 　　栾明黎听说这件事情黎家的长辈们都还不知道，要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气呢。 　　他也不准备参与到黎家的家事里，只准备好好教育一顿黎昕梓。 　　花了整整5分钟，栾明黎才将那一沓不厚的纸从头到尾念了一遍，掐指一算，这上面的金额加起来都已经直逼4000万了。 　　白露还有些不明所以，一张娇似花似的脸上还写着高傲，但当她看到身边的男人，有些难看的脸色时，隐约也意识到了不妙。 　　黎昕梓刚刚已经把这位小叔的身份向他好好解说过一遍了，白露也知道这位小叔是真的有权利干涉公司的事情的。 　　她扯了扯黎昕梓的衣袖：“阿梓，这里面是不是有不少是你自己的钱啊，你没用公司的公款吧？” 　　白露是初中毕业，根本没上过高中。 　　她初中毕业之后先是跑去纺织厂当了一年女工，然后辗转着经历了超市店员、咖啡馆店员、酒吧店员的身份，在KTV里当服务生的时候才被黎昕梓看上，凭借一张和苏筱晓有些相像的脸才被选做替身的。 　　但即使是对许多事情都一知半解的她，也知道挪用公款是一项大罪名，除非黎昕梓有整个公司的全部股份。 　　但显然并不是这样。 　　黎昕梓白着脸没说话。 　　白露逐渐松开了手，凝亮的双眼有微微晃动。 　　栾明黎轻轻地笑了起来，他觉得面前似乎算是一出好戏，于是伸手轻拍了两下：“当然，我知道你也是做了不少准备才动的这笔钱。” 　　栾明黎又掏出了两张纸。 　　是的，他这次出门带了不少文件，都装在一个不大的包里，看起来似乎没带多少东西的样子。 　　每一次拿出包里的文件都会收获黎昕梓“你怎么会有这东西”的目光，让栾明黎的心情颇为不错。 　　当穿越过来，迷惘的时候，就被哭声烦的头都掉了的郁闷感终于消退了一些。 　　栾明黎抖开着折叠的纸开始读。 　　“与酒店合作的那一批装饰材料和家居用品，你后来找的借口说是返厂，事实上却是拿去低价贱卖给了胡家酒店……你明明知道那和富丽华酒店是死对头。” 　　富丽华酒店喜欢挂一个花哨无比的巨大logo当酒店的招牌，店名倒是放在角落里。 　　胡家酒店所在用的logo就是富丽华酒店的高仿，还闹出过不少闹剧，甚至打了一场官司，算是不少人的笑点。 　　而现在，一批富丽华酒店的装修材料和家具用品被卖给了富丽华酒店的高仿店家…… 　　只需要想一想，栾明黎就能猜到公司口碑的断崖式下跌近在咫尺。 　　白露后退一步，擦拭了一下嘴上的口红。 　　这就是第1张纸上写的内容。 　　栾明黎微笑着轻飘飘地将这张纸也放在了乒乓球桌上，一抬眼看到球桌上似乎有个小东西。 　　那是个水晶制作的戒指底座，上方还放着一个铂金的小戒指，做成叶子形状的戒面上点缀着零星水滴状的钻石，似乎是指代露水。 　　看来这还是专门定制的戒指，这露水应该专指白露的名字。 　　发现了栾明黎的目光，黎昕梓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 　　他慌张地上前，想要抢过戒指底座。 　　栾明黎比他更快一步，将水晶底座拿起，按压在了纸上，勉强充当镇纸。 　　至于上面的戒指，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栾明黎也不是很放在心上。 　　黎昕梓却是心疼的表情都要崩掉了。 　　“小叔，你不能这样随便对待我精心准备的戒指！” 　　“哦？”他那么一说，栾明黎倒是稍微上了点心，将那枚戒指拿了起来。 　　“黎昕梓，我稍微提醒你一点。” 　　“现在，我是作为董事会的成员，在向你发出资产状况的质疑，你才是弱势方。” 　　没有资格命令我。 　　黎昕梓摇头，眼睛依旧紧紧盯着那枚戒指：“不，小叔，这枚戒指不一样。公司里的事情无论你要打要罚要骂甚至将我撤职都是可以的！这一枚戒指，您绝对不能够把它弄坏！” 　　黎昕梓是真的心痛。 　　“这枚戒指，可是我辛苦去兼职了三个多月的奶茶店服务员，才终于用工资买回来的戒指啊！” 　　“这可是我的爱真正的体现！” 　　在擦拭妆容的白露动作停顿了，露出了一副感动的表情，双眼都亮晶晶的，甚至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栾明黎：？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谁家奶茶店的一个兼职员工，三个月能够赚到一枚镶钻的铂金戒指？奶茶店是黎昕梓开的？ 　　又有哪家金店那么慷慨大方，不但帮客户将金子做成指定的样子，甚至还免费赠送设计精巧的设计图？ 　　“……你以为你是在演校园爱情小说吗？” 　　栾明黎又好气又好笑的将最后一张纸糊到了黎昕梓脸上。 　　“别在这里谈论爱情了，这世界上有太多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比如，这段时间你挪用公款的具体金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8 23:27:16~2020-03-09 23:26: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8690722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办公室里的气氛非常冷凝。 　　站在门口的王秘书小心翼翼地窥探着办公室里的情况，稍微有些纠结。 　　她没有提前通报就带着栾明黎上来，实际上算是一种失职。 　　但近期自家老板的举措，她又都看在眼里，知道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只好想方设法的试图挽救。 　　栾明黎完全就是一个送上门来的可能性，王秘书几乎没多加考虑，就选择带他上了楼。 　　而现在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微妙，让她稍微有些自我怀疑。 　　是不是做错了决定？ 　　就在这个时候，王秘书的电话动了起来。 　　她有些仓促的在电话铃声响之前将这一通电话接通，凑在耳边。 　　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在上班时间打她的电话。 　　王秘书的私人号码在上班时间是处于停用的状态，而公用号码只是为了连接网络，公司里所有人跟她沟通的时候都是使用内部的通讯设备或者用马化腾家的产业。 　　一般来说，会拨打电话的只有…… 　　王秘书心惊胆战地看来电显示。 　　“黎老先生。” 　　是黎昕梓父亲的电话。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阵铺天盖地的怒吼：“王秘书，黎昕梓那家伙在公司吗？” 　　“是、是的，老板办公室里。” 　　“很好，看来他还没完全把我们家传下来的基业忘掉。”虽然说了很好两个字，但王秘书清楚地听出老人的声音并没有多少舒缓，反而更加愤怒了。 　　电话都嘟一下被挂断。 　　王秘书下意识的又探头看了眼办公室的里面，发现里面的三个人正处于一种诡异的对峙状态，虽然自己这边稍微有些动静，但也丝毫没有影响。 　　她脑海极速风暴，迅速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脱掉脚下的高跟鞋，匆忙从楼梯赤脚下去了。 　　她之前是带领客人上来，所以就算有脚步声也并没有所谓，后来离开时也没有几个客人会注意到，是否有脚步声远去。 　　现在外面理应没人，如果这时出现高跟鞋的声音就有些尴尬了。 　　再加上猜测的情况紧急，王秘书干脆就赤脚跑了出去。 　　此时，办公室内，栾明黎的手指慢条斯理地伸向包。 　　黎昕梓原本就已经抖的开始打哆嗦了，脑袋上疯狂的往外冒冷汗。 　　看到这个动作直接被吓得不行，甚至视线都产生了恍惚。 　　他已经对栾明黎的这个动作有点心理阴影了。 　　每次看到这个动作，都会迎接一波铺天盖地的伤疤。 　　栾明黎勾起嘴角，轻轻的在包的布面上拍了两下，收回了手。 　　是的，他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掏了，刚刚只是一个假动作。 　　黎昕梓的表情顿时变得又青又白，可以说是相当难看。 　　“看来，你还做过别的我不知道的事情？”栾明黎双手搭在下巴上，微笑着做出一个合理猜测。 　　否则的话，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黎昕梓带惶恐的同时应该感到疑惑才对，如果他没做什么别的额外的事情。 　　但黎昕梓却是纯粹的害怕，没有多少怀疑。 　　显然的，他所做过的错事不仅仅是揭发出来的那么一张两张，甚至其中还有不少非常严重的东西，否则不足以和之前的那些相提并论。 　　黎昕梓显然也知道自己做错了表情，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你……”栾明黎刚准备再套套话，忽然听到电梯开门的一声叮。 　　之前这声音还并不怎么明显，但此时几人都处于没有开口或者刚准备开口的安静状态，电梯的声音就非常引人注意。 　　有人来了？ 　　栾明黎一愣。 　　黎昕梓也一怔。 　　白露下意识的抓了抓头发，彻底把妆卸了，然后东张西望着想躲。 　　在房间里的两个男人反应过来之前，白露忽然抿了抿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一头钻进了办公桌底下。 　　栾明黎：……女人心，海底针？ 　　黎昕梓同样也满是错愕：“露露？你怎么了？你不用躲——我们说好的，要一起迎接所有的苦难，一起迎接所有的成功，一起体验人生中所有的悲欢离合，一起白发苍苍终老……我不会放弃你的，你为什么要躲？！” 　　栾明黎：……算了，还是纠正一下，男人心，海底针吧。 　　显而易见的，白露是不准备继续跟黎昕梓同甘共苦了，4000万的巨大开销和挪用公款，可不是随便几句鸡汤就能够应付过去的东西。 　　也不是什么爱情能够轻易负担的——黎昕梓这种恋爱脑除外，他的爱情太大了，比整个世界还要大，自然能“负担”起一切。 　　“躲什么躲？” 　　在栾明黎准备勾起嘴角嘲讽一通之前，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忽然推门而入，脸上的神情相当难看，身后也跟着七八个人，每个人的表情都很阴郁。 　　栾明黎在里面发现了两个熟人，都是自家奶奶那边的亲戚。一个算是表哥、不过和黎家这位老人一样差了不少岁数，另一个也是表哥，但只比栾明黎大个四五岁，算是同辈里比较小的。 　　两人发现他之后都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挥手让他稍微离远一点。 　　……似乎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栾明黎果断的退后，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坐好，准备当一个不知名的吃瓜群众。 　　来的这一行人，七嘴八舌语气里都带着愤怒，很快的就把一行人的来意说给一清二楚—— 　　简单的说，是黎昕梓脚踏两条船的事情被发现了。 　　栾明黎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意外地挑了一下眉。 　　他确实有将这件事情公诸于众的想法，甚至已经编辑好了一份匿名的邮件，将所有事情讲得一清二楚，设置好了定时发送。 　　但他设置的定时发送时间是半个多小时之后还没有到既定的发送时间。 　　是邮件设置的时间错了？ 　　还是有另外的人插手了这件事？ 　　黎昕梓的父亲愤怒地指责自己的儿子。 　　苏筱晓的原身和黎昕梓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一种。 　　但是苏筱晓家世其实比黎昕梓好，小的时候长得也比黎昕梓好看，一直是圈子里的小公主。 　　虽然说是青梅竹马，但青梅有很多个竹马，竹马只有她一个青梅。 　　因此，黎昕梓从小到大都很重视苏筱晓，从初中开始就一遍遍的诉说着自己对苏筱晓的爱，也成功地凭借他这一份“早”以及之后漫长的时间得到了苏筱晓的回应，以及两个家族之间的婚约。 　　对于黎昕梓来说，苏筱晓就是他小时候最重要的那一个白月光，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取代她的地位。 　　“是的，即使是现在也是这样，她依旧是我在你们那些痛苦的学业压迫下唯一的光。” 　　黎昕梓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家里几个兄弟天分都不怎么好，他是家里唯一一个能看的孩子，所以从小到大学业压力都很重，少数的休息时光基本都是为了与其他家族维持良好关系，也就是社交活动。 　　不是认认真真的小大人一样进行社交，而是带着所有人一起玩耍的苏筱晓自然成为了他年幼时的光。 　　“但这其实并不是爱情！” 　　在黎昕梓的父亲提问之后，黎昕梓大声宣布 ：“直到遇到了露露，我才知道原来所谓的爱情是这样子的，不仅仅是那些轻微的快乐。而是持续很久的，就像是心脏都要跳动着送给她的心动……” 　　栾明黎站在墙角，面无表情的思索。 　　我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 　　为了看这恶俗狗血的古早言情风味的剧情吗？ 　　这也太恶心到自己了。 　　栾明黎看了一眼手机。 　　上面是他特地准备的空白邮箱，里面未发出的那一系列邮件都还待在存稿箱里，但发信时间被无限延长，应该已经用不上了。 　　黎昕梓的父亲被气得跳脚，刚来的人群也脸色难看。 　　他们并不全是黎家的亲属，也有苏筱晓的哥哥和母亲，自然更站在自家人这边。 　　栾明黎思考片刻，低下头，给人群后方阴沉着脸拿着手机的苏禾发了一条信息。 　　这是苏筱晓的哥哥，栾明黎之前有查到对方的联系方式。 　　拿着手机的年轻人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手指移动了两下，点开短信，表情顿时变得惊诧了起来。 　　“看旁边乒乓球桌上的文件。” 　　苏禾刚好站在乒乓球桌旁边，抓起乒乓球桌上的那些纸扫了两眼。 　　他的表情变得格外难看，手中的纸都险些被撕裂。 　　两分钟后，在经过四五个人之手后，这几张纸终于被送到了黎昕梓的父亲手里。 　　年纪不小的男人抓着这张纸，手指抖了抖，半天都没有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谁说儿子天分好就一定能好好继承公司了！？” 　　“以后我再也不相信天分两个字了……” 　　“作孽啊……” 　　栾明黎垂眼。 　　黎家的流动资金肯定不止4000万，但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填补这窟窿。 　　而作为做下这件事情的人。 　　等待黎昕梓的，除了坐牢和破产之外，又还会有什么呢？ 第8章 　　栾明黎没有掺和接下来的事情，很快地趁一个机会告辞离开了，双手一挥，深藏功与名。 　　临出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又停下了脚步。 　　……想起来了，那个名叫做白露的女人，好像还在黎昕梓的办公桌底下？ 　　也不知道其他人要是发现了那个女人，会是怎么样的情况？ 　　栾明黎想了想，还是没有选择让自己去做这个揭秘人。 　　他可以用自己的眼光打赌，白露不可能坚持到所有人都离开还不暴露。 　　那个女人并不是彻底的蠢，她有一丝的小聪明。只是这小聪明太过于渺小，反而让她看起来更加搞笑了。 　　栾明黎离开的时候碰到了站在门口的王秘书。 　　面容较好的女秘书抿唇露出一个商业性的微笑，眼中却是充满了感激。 　　她礼节性后退一步让出了路，腰背挺的笔直，无比自信。 　　———— 　　栾明黎直接回了别墅。 　　他这两天算是搞清了自己旗下的资产，乱七八糟什么都有，跟穿书之前似乎没有太大的差别。 　　区别只在于，栾明黎是一个标准的甩手掌柜，“栾明黎”则算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好总裁。 　　这好办，栾明黎拥有充足的甩手经验，很快地便凭借自己当甩手掌柜那些年的经历选定了几个比较靠谱的下属，让他们全权接管产业——靠谱就对了，只求无过，不求有功，懂不懂？ 　　所以，在解决完私事之后，栾明黎没有在外久留。 　　他手上还有一幅画稿画到一半，还在思考怎么上色的事情，这在他心里才是第一重要的。 　　路过邻居家的时候，栾明黎发现温鹤珺正待在院子里浇花。 　　他的动作非常文雅，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良好的教养，只是动作太优雅了——有一点像是老年人颤颤巍巍的浇花。 　　栾明黎想到这里经不住一笑，声音不重，但不知怎么的被当事人听到了。 　　温鹤珺放下水壶：“栾先生？今天怎么难得出了门？” 　　之前很少关注这位邻居，最近才发现他似乎很少出门的样子，也不知今天出去是为了什么—— 　　温鹤珺心里有些猜测，但不是很确定。 　　栾明黎微微一笑。 　　“今天天气不错，便出来走走。” 　　温鹤珺看了眼温和又不怎么刺目的阳光，禁不住点头：“确实，今天是个好天气……” 　　他看了眼身后的别墅，略加思索：“说起来，上次也多有叨唠，今日天气正好，不如来尝尝我的手艺吧。” 　　现在是下午三四点钟，正好是吃下午茶的时间。 　　栾明黎午餐吃的早，就是为了空出时间去抓黎昕梓，现在有些饿了，闻言欣然点头：“好。” 　　他对这位邻居的观感算是不错。 　　下午茶也是一种加强联系的社交方式，说不定能找到个朋友，还能让操心的管家王叔放心，何乐而不为呢？ 　　温鹤珺微微一笑，打开了别墅院子的门。 　　栾明黎迈步进去，有些疑惑的左右张望了一下：“咦，温先生是一个人居住吗？” 　　像是知道了栾明黎想问什么，温鹤珺温和的回答：“是的，我不怎么喜欢雇佣管家和佣人，所以一个人住。打扫则由钟点工负责。” 　　也就是说，这是位会做饭的、而且基本都是吃自己做的饭的大佬。 　　栾明黎肃然起敬。 　　虽然同龄人和同等地位的人当中不缺乏会做饭的家伙，但他们更多的也是吃佣人，厨师做的饭，或者直接三天两头预定就餐，真正频繁下厨的基本没有。 　　温鹤珺这样的是绝对的少数派。 　　半个小时后，栾明黎坐在精心打理的花园里，面前摆放着精致的红茶和小蛋糕，这样感慨着。 　　欧式的小茶桌边还放着一个便携式的冰箱，透过透明的玻璃门，能看见里面摆放着几个小巧的布丁或者小蛋糕，也是温鹤珺之前做好存放在冰箱里的。 　　栾明黎尝了一口手边的蛋糕。 　　浓郁的抹茶香细腻和，在唇齿间蔓延开来时格外美味。 　　栾明黎抿了一口，等嘴里的味道散了些，又喝了口红茶。 　　茶香同样浓郁细腻，栾明黎品过不少知名的红茶，却莫名的尝不出这红茶的品种。 　　该不会是温鹤珺自己做的吧？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你的点心做的真好……特别是这个刀工，我猜你的饭菜做得也不差。”别的不说，就这切片水果的手艺，在切菜时应该也是一绝。 　　“……这柠檬是用切片机切的片。”温鹤珺沉默了一瞬，带着一种微妙的笑容解释，“切片机的刀片有一些歪了，所以看上去不怎么齐整，反而像是手切的了。” 　　栾明黎：“……噗。你可以不解释的，这样你在我心里的形象会强大很多——在厨艺上。”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栾明黎收了笑脸，扮成严肃的样子：“我是认真的，你的手艺真的很好，是我拍马不及那种。” 　　栾明黎自认自己的动手能力绝不差，但无论是饭菜还是甜点，却总是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做出来的一个比一个难以下咽。 　　温鹤珺嘴角的笑容深了一些：“你知道的，我曾经有过一段落魄的时光，那个时候可没有人来给我做饭。” 　　栾明黎僵硬了一下。 　　对哦，温鹤珺和圈子里普通的同龄人还是不太一样的。 　　他是曾经落魄又重新爬上来的典范，这座城市的世家大族，有不少长辈都拿他当作例子激励后代——来自栾明黎收集的资料。 　　“不用在意，这对我来说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算不上什么伤疤。”像是发现了栾明黎的僵硬，温鹤珺微笑着又补充了一句。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好……嗯？”栾明黎一愣。 　　这关系进展是不是有些快了？ 　　虽然确实觉得温鹤珺对自己胃口，说不定能成为朋友…… 　　温鹤珺双手捧住了红茶杯，仿佛陷入了沉思。 　　“要说故事的话，似乎有很多能说的……讲讲最适合聆听的内容吧。” 　　———— 　　温鹤珺七八岁的时候，是这座城市上流社会社交圈中的小王子。 　　温家祖上出过大官，后来也是一代乡绅，即使是战争和政策的变动都没有对温家造成非常严重的影响。 　　到温鹤珺出生的时候，温家几乎成了吴城最大的庞然大物。 　　作为温家的继承人，他也是作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而长大的。 　　但后来，不知道究竟是从哪片雪花开始出现了问题，破产、倒闭、拍卖，灾难像是雪崩一样的滚滚涌来，将温家彻底压垮。 　　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温鹤珺的9岁生日宴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在吴城最大的观景餐厅，有无数从海外包机运来的食材，做当时才刚刚流行不久的顶级自助餐。 　　但规划的再好，也没有举办的机会了，他和奶奶成为了温家唯二还能拥有生活的人—— 　　温爸爸和温爷爷去了监狱，温妈妈则因为情绪激动而发疯了，在某个深夜跳了楼。 　　一夜之间，王子便连平民也不如了。 　　温鹤珺和温奶奶无处可去，在多方求助的情况下，被付家收留了。 　　栾明黎听到这里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付家的事情——虽然只提到了姓氏，但栾明黎直觉这八成指的就是自己奶奶的那个付家。 　　事实也正是如此。 　　温鹤珺是被付四爷爷收留的。 　　付四爷爷以前是温奶奶的学长，两个人所在的团队曾经做出过许多重要的研究成果，因此有一种属于研究人员的心心相惜。 　　尽管知道收留温家的人会很麻烦，但还是将祖孙两人收留。 　　“我知道那位老人对我们是一片赤诚的好意。”温鹤珺有些追忆的样子。 　　付四爷爷年纪已经不小了，身体不怎么好，前两年开始就居住到了海岛上修养，只有过年的时候，身体状况不错才会回来一下。 　　“他对我的教育就像对待他亲生的孙子一样重视。” 　　“但我知道我是寄人篱下，不能因为付爷爷对我的态度好就忘了这件事情。” 　　“所以，在14岁的时候，我读完了当时所有的高中科目，并且提前参加了高考。” 　　栾明黎：…… 　　虽然你说的一副很艰苦的样子，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邻居家的孩子是用你当模板描画的吗？ 　　“后来……”温鹤珺露出了一副追忆的表情，似乎想起了什么东西，眉眼中带上了冷色。 　　张嘴的话在唇边流转了一下，又被咽了回去。 　　“总之，后来我花了很长时间才从一家公司的基层开始做起，靠风险投资回到现在这个圈子里的。” 　　吴城最顶流的那个圈子。 　　“所以我一直比较擅长自己做饭，这也算是原因深远了。” 　　栾明黎张了张嘴，想问温鹤珺奶奶的情况，又隐约觉得问出这问题并不好，只好勾起唇轻笑。 　　他的脸虽然没有太多的变化，但气质却朝着病弱的方向去了很多，勾起嘴角的时候笑容格外的清浅，是绝对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那种。 第9章 　　栾明黎和温鹤珺的下午茶有些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两个人都说了些自己有关的事情，或者是童年，或者是现在，或者是有关于将来的理想。 　　明明讲的东西不多，说的也比较简略，但当回过神来的时候，时间都已经走向了下午的六七点钟。 　　栾明黎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吃空的小冰箱，礼貌地站起身来告辞，回了自己家。 　　温鹤珺则是狠狠的伸了一个懒腰，把餐具收拾好送进厨房的洗碗机，开始从厨房的冰箱里面取菜。 　　其实他吃的也挺饱，因为准备的下午茶点心非常的多。 　　栾明黎对甜点的食量完全超出了温鹤珺的意料，幸亏他之前练习布丁留下了足够的存货，否则还真的不够吃的。 　　上次去栾明黎那吃下午茶的时候，栾明黎似乎并没有吃那么多甜食。 　　温鹤珺思索着。 　　说起来，栾明黎在吴城的社交圈里面算是一个隐藏的大佬了。身份又高，手下的产业又多，又属于大佬当中最年轻的那一个，天然带了很多人气。 　　传说中他身体状况不怎么好，性格也连带着受了影响，不能算是好脾气——怎么这几次相处下来似乎不是这样？ 　　温鹤珺还记得付科儒找的那个劣等的替身所做的事情。 　　三更半夜的去砸栾明黎家的门，把人砸醒了似乎都没出什么大事，也没被怎么教育…… 　　这和传闻中差的好像有点多？ 　　还是说，何欢在他眼里不太一样？ 　　想到这个可能性，温鹤珺忍不住皱起了眉。 　　—————— 　　何欢之前在他眼里怎么样，栾明黎是不怎么清楚的，这个人在他面前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 　　但现在，何欢这个名字大概会被他送入黑名单对待。 　　栾明黎看着找上门来眼泪汪汪的何欢，不动声色地按压了一下额角，感觉剧本似乎有点熟悉。 　　是的，没错，和上次何欢找上门来的时候相差无几。 　　栾明黎还记得何欢上次是凌晨找过来的，时间点那叫个尴尬，是个人都无法理解那种。 　　这次竟然还挑这种差不多的时间—— 　　现在正是每户正常人家都差不多在吃饭的饭点，晚上6点，一个多么适合享受美食的时间。 　　栾明黎却被迫跟一个哭哭啼啼的哭包坐在了一起，礼节性的端着个微笑。 　　身后的厨房是摆放了各种美食，散发着香味的餐桌，肚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甜甜的香气。 　　栾明黎觉得不对劲。 　　哪里都很不得劲。 　　何欢丝毫没有察觉栾明黎的情绪问题，反而镇定地继续自己的哭诉计划。 　　他表面哭得梨花带雨，凄凄惨惨，心里却是一遍遍思索着种种绕绕弯弯。 　　他估摸着，栾明黎先生之前对管家的怒火很有可能跟他有关，毕竟在管家道歉之前，栾明黎只说了有关何欢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何欢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这是有希望的表现呀！ 　　他已经认真研究过了栾明黎的条件，并且清楚地列出了栾明黎对的诱惑条件。 　　一，长的比付科儒好看！虽然两个人是不太相同的类型，但人类对美的理解是趋近一致的就算是不同的风格，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分出优劣。 　　栾明黎和付科儒的长相就在“一定程度”的范围内。 　　二，比付科儒有钱！ 　　付家家大业大，事实上是比栾家有钱一些的。虽然这个钱之间的差距何欢不是很明白，但群里的小伙伴都说是付家更有钱。 　　只是，一个家族有钱和一个人有钱是不一样的。 　　付家确实家大业大，却也人口兴旺，真按照钱来划分的话，付科儒的钱包绝对没栾明黎鼓，前景也没有栾明黎高。 　　何欢群里那些人所说的前景往往指的是继承的遗产，毕竟他们只是一群泡富二代的人而已，往往想的是能从富二代的手里抠出多少钱来，很少有跟对方同甘共苦，一起奋进赚钱的想法。 　　反正何欢没有。 　　何欢觉得付科儒不值得他陪着努力。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栾明黎好啊！ 　　何欢可是打听过了，栾明黎可是传说中“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神秘存在。 　　几乎不参加社交活动，却在整个社交圈里拥有非同凡响的分量。 　　在年轻一代中是拥有资产最多的一个，据说还有不少独属私人的产业，并不会受到种种管束。 　　再加上身体素质不好，就像是小说里的主角似的。 　　又想到最近这两天所看的那一本小叔文，何欢舔了舔嘴角，哭得更用力了些。 　　原本以为他已哭够的栾明黎：……这个人是没完了是吗？ 　　何欢哭的东西跟前几天的相差无几，只不过增添了一些具体的细节和后续。 　　栾明黎耐着性子听了一下后续，想知道自己另一个便宜侄子究竟又做了些什么令人哭泣的事情。 　　半响，他沉默了。 　　原本，他还在思考自己的另一个便宜侄子是不是也是个恋爱脑，恋爱脑到人神共愤的那一种。 　　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据何欢所说，付科儒做的事情要更加清奇的多。 　　付科儒准备了一本追求白月光的攻略手册，并且标上了诸多的关键点，然后又写了长长的理想目标。 　　理想写的非常的多，包括什么时候去国外结婚，什么时候□□。条条框框，分外清晰。 　　——还征求了何欢的意见。 　　栾明黎：虽然这家伙在饭点和半夜打扰让人难受，但现在听起来还有点可怜。 　　被脚踏两条船之后还要替渣男出谋划策，这是多么可怜的人呢。 　　然后，更加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付科儒又准备了另一份计划，是追求白月光失败之后该怎么跟何欢度过余生的计划，同样条条框框，时间线明显。 　　栾明黎：？？ 　　本来只打算当一个听众的他忍不住开口：“你同意了？” 　　这已经不仅仅是脚踏两条船那么简单了，这是当着一个人的面告诉他“你是我的备胎，快帮我想想该怎么追求白月光”啊！ 　　何欢沉默的点点头，啜泣：“我的生活和学习还需要靠他资助……如果不帮他参谋的话，我大概都不能顺利毕业了吧。” 　　栾明黎神情复杂。 　　他多花了点耐心听何欢稀里哗啦的倒了一桶苦水，默默地整理着另一个极品侄子的种种举措。 　　“还有……他前段时间交给我了一家奶茶店……”何欢像是想起了什么。 　　奶茶店？ 　　栾明黎觉得这个词今天在他面前出现的频率似乎有点高。 　　“他说那家奶茶店交给我经营了，除了最开始的那笔资金之外，后续的所有投入都是我自己支出和收入的。” 　　“这应该是我的奶茶店，结果他却让我把大半的收益分给一个来打工的男人……” 　　何欢苦笑了一声：“我当时还以为那个人是我的情敌，还有针对过他……没想到我的情敌另有其人。” 　　栾明黎：“……” 　　这个剧本好像更眼熟了一点，怎么感觉像是某一个惊世骇俗剧情的另一角度诠释？ 　　“付科儒……他有提到过，为什么要用这种曲折的方法给那个打工的人钱吗？” 　　栾明黎发自内心的询问。 　　何欢回忆了一下：“那个时候他和我说，只不过是促进一对有情人成为眷属而已，让一切按照他理想的方向走……我当时还觉得他是在找借口，只不过是想让我难受。” 　　那么假大空的理由，是个人都觉得不太可信。 　　但联系前面的一些信息可以发现，付科儒可能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还是那种性格乱七八糟，只会不停进行规划的“理想主义者”。 　　这还真有可能是他做出来的事情。 　　栾明黎做了一个深呼吸。 　　他错怪某个恋爱脑侄子了。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真的那么画风清奇的奶茶店和奶茶店老板。 　　居然真的有兼职几个月就能够买下一枚定制戒指的奶茶店工资。 　　大手一挥，就送了表弟一个戒指，而且拂袖归去，深藏功与名。 　　霸总霸总，佩服佩服。 　　何欢把所有能说的都说完了，绞尽脑汁找不到新的倾诉点，只好眼巴巴的盯着栾明黎看。 　　他觉得自己表现的应该够惨了，足够激起大佬们的同情心和怜惜欲，这种事情他相当熟练，按理来说不会有什么问题。 　　在付科儒面前，何欢一向擅长这样散发自己的魅力。 　　他看见栾明黎温柔一笑，双眼像是沉醉着星光。 　　“我明白了。” 　　他温和的扶起何欢，拍了拍何欢的肩。 　　“我会查清付科儒究竟做过了什么事情，并且让他受到应该要有的惩罚的。” 　　何欢的双眼更加精亮。 　　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工了。 　　接下来应该就是一波怜惜疼爱，然后一起滚上床去…… 　　下一刻，何欢从希望的天堂被打入地狱。 　　“王叔，帮忙送一下客人……” 　　“对了，麻烦稍微查下他刚刚说的奶茶店的事情，如果奶茶店所有权确实归于他的话，还得让付科儒还钱才行。” 　　何欢：这和我想的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第10章 　　何欢你送出门的时候还有些精神恍惚，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精妙的计划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难道是一开始自己误会了，栾明黎对自己并没有那样的心思？ 　　可不应该呀，如果对自己没有心的话，又怎么会费心帮自己查找有关奶茶店的事情呢？这岂不是浪费功夫？ 　　何欢想的头都大了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只好将情况后推半步，大胆猜测。 　　栾明黎之前对自己确实是没有任何感觉的，所谓的愤怒与道歉大概只是个误会。 　　但这一次应该和之前不一样了。 　　他还额外的关心了自己的情况，显然对自己多了重视…… 　　还是有希望的！ 　　握紧了拳，何欢看了眼身后紧闭的门，又顺手拔了一根地上装饰用的草衔在嘴里，斗志昂扬的朝外走去。 　　他有群里无数钓到富二代的前辈们传授经验，绝对能够轻轻松松的将栾明黎抓到手……就算抓不到手，这种级别的大佬，稍微扯上点关系漏点钱出来都够他花很久的了。 　　比如说付科儒曾经给过他的钱。 　　虽然何欢哭的好像付科儒从未重视过他的样子，但付科儒其实并没有怎么亏待过他，至少在金钱上并没有。 　　这一身价值不菲的衣装就是最明显的证据。 　　———— 　　栾明黎并没有关注他的情况。 　　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渣男侄子不需要多少关注，反正本来也就不熟，不需要太多的重视。 　　而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渣男侄子的替身……这关系就扯得更远了，更是不需要关注的存在。 　　栾明黎打了个电话给物业，让他们不要再放何欢进来，然后轻轻的按了按额角。 　　饭没吃到，瓜倒是吃了不少。 　　还好下午茶时吃了足够多的甜点，晚饭迟了那么久也没感到怎么饿……甚至还有点撑。 　　他简单的吃了点东西算作晚餐，然后散了佣人，钻进了画室。 　　虽然穿越后的身份发生了变化，他不再是那个醉心于艺术的栾家人，画风已经朝着商战的方向跑偏，但他的别墅还是跟之前没什么差别。 　　画室也一如既往。 　　栾明黎在一幅铅笔稿前坐下，仔细打量着稿子。 　　这是他穿越之前画下的底稿了，原本打算画的是一幅水粉的风景，描绘的是别墅外人工荷塘的景色。 　　栾明黎的画室算是半个玻璃花房，周围摆着一盆盆打理的非常仔细的盆栽，三面视野，望去皆是风景。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栾明黎看着不远处亮着零星几盏灯的别墅，又有一种按压额角的冲动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等于“结果现在不是这样了”。 　　栾明黎画室所对应的最好的视野，曾经那个漂亮的人工荷塘，现在已经被温鹤珺的别墅所取代。 　　荷塘的位置恰好是别墅所建立的位置，堪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简直让人残念地想要挠墙。 　　看在下午茶那美味的甜点的份上，栾明黎安抚下烦躁的内心，花了很久才平定心绪。 　　他闭上双眼沉淀心情，隔了很久才缓缓睁眼。 　　水粉摆在了手边，一只只笔在边缘排列着。 　　栾明黎的脑海中浮现出熟悉的荷塘景象，笔尖也开始移动了起来。 　　现在天气已经转冷，荷塘是半枯败的状态。 　　仿佛生机已经全部凋零，却又在某些隐蔽的地方绽放出鲜嫩的绿叶，将会带来新一轮的生命与勃发。 　　栾明黎的表情逐渐平和，不再有任何繁杂的情绪，全身心的投入了画里。 　　不得不提起的一点是，现在的这个世界中，上流社会传言当中的“栾明黎”，其实很符合栾明黎的外在形象。 　　他长得很好看，但不是那种雌雄莫变或者带着阴气的好看。更像是小说当中那些执着扇子的翩翩公子。 　　而当他沉醉于画卷中的时候，就更像是一个文雅的书生了。 　　是绝大多数华夏人都抗拒不了的那种气质。 　　只不过，上流社会传言当中的“栾明黎”比本尊要黑上不少倒是了…… 　　一片漆黑的房间里，温鹤珺放下手中的红酒酒杯，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他目光平静地望向远方，良好的视力清楚的捕捉到了画室里垂眼的青年的身影。 　　虽然看不太清栾明黎脸上的表情和具体的动作神态，但依旧不妨碍他做出这样的评价。 　　这是最近的两次接触所得出的最终结论。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有可能被那心机颇深的替身利用。 　　回想起何欢离开这里时那惊喜的表情，温鹤珺的神色有些凝重。 　　他不清楚何欢为什么那么惊喜，是得到了来自栾明黎的支持还是……得到了来自栾明黎的庇护？ 　　如果是前者，那么温鹤珺认为自己有必要帮新认识的友人认清某些人的嘴脸。 　　如果是后者…… 　　又看了眼远处的玻璃画室，灯火通明的房间里，脸色苍白的青年画的一脸认真。 　　温鹤珺觉得栾明黎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他不可能仅仅因为这简单的美色就被迷得神魂颠倒。 　　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让他提起了兴趣…… 　　———— 　　栾明黎原本的近期计划是这样的： 　　他手上有一批与花卉有关的底稿，主题是枯荣与繁盛，准备出一本相关的画册。 　　栾明黎其实没有什么在画圈的名气，因为他并没有与绘画相关的公开社交账号。 　　出画册这种事情，其实只是仗着自己有钱撒钱……咳，其实是觉得只要是金子，那么无论怎么样都有发光的机会的。 　　按照栾明黎这个粉丝数量，出画册的话，没有名气的带动，估计销量惨淡。 　　但栾明黎并不是冲着钱去的，他只是觉得自己绘画的水平到了差不多可以出合集的地步，于是便决定随手买个版号，出版成册给自己欣赏。 　　反正画册卖了也值不了多少钱，版号买来也值不了多少钱……都不是什么大事。 　　虽然现在整个世界都产生了一点波动，甚至世界观都不太一样了，但他的计划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栾明黎的钱又多了些。 　　可他又不准备给自己买宣传，成本也是固定的，钱多钱少也没有太大差别，反正有点难用完。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没有任何事情打扰的栾明黎便安心地待在自己的画室里画画。 　　有的时候，画室里的帘子全部没有拉上，玻璃花房透着清晨晶莹剔透的光，让人感觉到发自内心的宁静。 　　也有的时候，画室里的帘子全部紧闭，栾明黎抱着自己想要绘制的花卉，盯的两眼发昏，干脆决定拉上窗帘，睡上一场再起来画。 　　等他终不得不离开画室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星期了。 　　“王叔？之前不是说在我这一批稿子画完之前都尽可能不要打扰我吗？” 　　栾明黎有些茫然。 　　“少爷，虽然我知道您喜欢画画，但您还有许多公务需要处理的，不能整日整日的沉迷在绘画当中啊！收些心吧少爷！”王叔痛心疾首。 　　栾明黎愣住了。 　　时隔好几天之后，他终于被提醒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让剧情重新在进度条上开始滚动。 　　对哦，我可是一个已经穿了书的人。 　　我的手底下有一大堆大公司和一大堆的员工，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没有办法畅快的当甩手掌柜…… 　　栾明黎感觉有点头疼了。 　　他被压着批改了一上午的文件，又在夜晚降临之前被驱赶着换上了一身礼服。 　　黑西装，红领结，看起来格外俊俏。 　　“有晚会？”栾明黎诧异。 　　他记得在这点上两个自己是一样的，都不喜欢参加各种晚会，“栾明黎”甚至基本都没有露过脸。 　　“是的少爷。但这是家族内部的晚会，您可以放心，没有对外晚会那样规矩重重……” 　　王叔点点头，又急忙解释了一遍，生怕自己最近越来越不按常理出牌的少爷选择直接将家族晚会翘了。 　　虽然他做得出来，家族里的人八成也不会多说什么…… 　　栾明黎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还是没有拒绝。 　　倒不是愿意放弃自己的计划，只是他还有件事情比较好奇…… 　　原本，付家只有付奶奶一个孩子，栾爷爷家里人也很少。 　　再加上付家过继过来继承付家遗产的孩子和付奶奶不亲，栾明黎的父亲一整支可以说是人丁稀薄。 　　可现在，只需要掰着指头数一数渣男的数量。再数一数忽然多出来的4个舅爷爷，栾明黎就觉得心情有些微妙。 　　他有些好奇这里面究竟出现了多少个自己不认识的人，其中又有几个人是所谓原作小说当中的主角配角…… 　　自己那些年纪差不多的侄子，应该不会一个个的都跟前面的那两个一样，脑子不太正常……吧？是一个个都脑子有些问题的话，那岂不是早就倒闭了。 　　又想起那个有些光怪陆离的梦，梦境里那些人类的，以及梦里出场过的各种种类繁多的人的数量，栾明黎有些不确定的这样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明天早上起来捉虫。 第11章 　　虽然名义上是家人内部的晚会，但显然不可能真的纯粹是内部的人。 　　晚会在一个观景餐厅举办，从这里可以看到吴城一半的风景，是非常不错的景致。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今天的天气并不怎么好。 　　栾明黎下车的时候打了一把伞，颇有兴致的打量着面前这幢大厦。 　　是没见过的建筑。 　　不知道是不是哪本小说里与剧情有关的建筑…… 　　叫焕金吗，还真是一个听起来就金光灿灿的名字。 　　事实上，对于这个与小说有关的世界而言，焕金大厦还是一幢挺有名的建筑。 　　这幢建筑原本就相当显眼，所有权又曾经出现过纠纷，是许多人议论过的话题。 　　大致上与联姻与财产纠纷有关，总之，这幢大厦的所有钱归来转去，最终归属于苏家所有。 　　就是苏筱晓姓氏里的那个苏。 　　因此，这位刚刚失去了联姻对象的苏小姐出现在宴会上并不是一件令人奇怪的事情，甚至有许多人相当热情地凑上去打招呼。 　　她家世相当不错，又被父母宠爱，家里的几个兄姐也很喜欢她，如果能联姻的话，可以说是好处多多。 　　至于苏筱晓原本的联姻对象是自己血源上的近亲这种事情…… 　　反正那是个私生子的后代，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栾家和付家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了点黎昕梓的事情，原本家族的圈子就不大，这件事情一出，可以说是立刻传遍了所有地方。 　　许多人对此都有些幸灾乐祸，眼看着一个传说中的成功典范浪翻车，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到的事情。 　　栾明黎到的时候，苏筱晓就正被围在一大群人中间，有些慌乱的四处应和着，眼底带着些许茫然。 　　她本质上其实是一个穿越者，哪怕继承了身体原本的主人一切记忆与情感，可以说是两个人的融合体，但也有不少不擅长的地方。 　　比如说原本的她并没有经历过几次的社交活动，尤其是在“苏筱晓”本人其实也很少参加的情况下。 　　栾明黎这个熟人的出现，对她来说就像是救命的稻草，让小姑娘毫不犹豫的就挤了过来。 　　“那个……”苏筱晓有些犹豫的在这位好心人先生身边站定，一时间不知自己应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激。 　　很多人的视线也跟着看了过来。 　　“咦，那是谁？” 　　“你也没见过吗？我看这年纪跟我们差不多……是不是哪个远房的表亲？” 　　两个年轻人悉悉索索的私语着。 　　这一次的晚宴说是家族内部，实际上是指以付家和栾家两个家族为核心，包括许多小分支的家族宴会。 　　比如说付家出嫁的女儿的姻亲、倒插门的男方家人，还有些是复杂点的，就是几代人或近或远的关系。 　　要说出现一两个不认识的人，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看起来气质不错……”有个戴着平光眼镜的青年那么评价，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口袋里装着便签跟笔，身上同时混杂着一种艺术家和业界精英的气质。 　　他是付家一个女儿的丈夫，刚刚结婚没多久，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大家族的宴会，自然需要严肃以待。 　　评价个人的时候，作为一个时尚模特的摄影师，他完全是站在自己工作的角度进行评判的。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他的妻子好奇的看向自己的丈夫，因为男人摆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啊，我在想，邀请他来当我们下下期杂志的模特可以吗……”青年下意识的回答。 　　“感觉他的长相和气质都挺合适的……对了，他应该是你的一个远房表弟吧，能不能帮我劝劝……” 　　今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自己的妻子不停摇头。 　　妻子皱着脸，有些好笑的不停摆手：“不行不行，你稍微清醒一点啦。” 　　“那可不是我的弟弟，这位可是我的小叔呀。” 　　今年27岁的青年：“？他看上去只有20岁出头。” 　　和丈夫同龄的女人：“他确实比我们要来的小，但是辈分上是我们的小叔，这一点小规矩最好还是不要丢的。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年轻。” 　　“小叔？”正好路过的付科儒皱起了眉头。 　　他停下脚步，朝着远处两人刚刚指的方向看了几眼，并没有找到任何一张自己熟悉的脸孔。 　　刚刚说话的女人是他的表姐，他当然清楚会让对方尊称的小叔只有那么寥寥几个。 　　其中一个正是最近付科儒思考着要不要找上门去的人。 　　栾明黎…… 　　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付科儒的心里充满着不服气。 　　只不过是辈分比自己大了一些而已，只不过是家族里的人比较少，所以拥有几份产业而已。 　　怎么就吸引的何欢不停的往他那边跑？ 　　气的付科儒真想找上门去，让这位血缘上离的稍微有些远的小叔稍微有一点自觉和廉耻之心，不要随意的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尤其是已经有主的那些。 　　这样想着，付科儒咬牙切齿的准备离开，却又在离开之前听到了几个亲属八卦的消息。 　　“所以说，黎昕梓被抓这件事情其实跟栾明黎先生有关？” 　　只是猜测，却被说的好像真的一样。 　　三个女生凑在一起，讲着自己了解到的情况，眼珠子滴溜溜转着。 　　有个女生明显是社交圈的新人，做事情有些不怎么靠谱，就连这种重要的事情都没有压低声音。 　　付科儒记得她似乎是家族里某一位女性再婚带回来的孩子，应该也是第1次参加家族内部的聚会。 　　但这不代表她的猜测就是有问题或者错误的。 　　想偷听总是有许多办法的，付科儒就成功听到了想知道的事情——他现在也觉得被发现的倒霉蛋可能和栾明黎扯上点关系了。 　　苏筱晓满脸通红的在栾明黎面前，认真的鞠躬道谢：“谢谢您帮我惩戒那个混蛋，能够让他受到惩罚那实在是太好了。” 　　栾明黎温和的笑起来：“举手之劳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缺1k字，明天补 第12章 　　晚宴里讨论栾明黎的人真的不少，很多人都有提起这位嫌少出现在社交场合的少爷。 　　单论身价来说的话，栾明黎比在场的90%以上的人要高，自然是这种半亲属半商业性宴会的焦点。 　　温鹤珺手中端着一个酒杯，温和而又疏离的鱼两个付家的亲戚攀谈了几句，不动声色地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他与付家关系密切，在一定程度上而言，是付家扶持起来的商业公司负责人，自然也有资格参加这次晚宴。 　　付科儒早早的就来邀请过他，目光殷切，神情贪婪，像是摇着尾巴想赶还赶不走的小动物。 　　温鹤珺被缠的有些不耐烦，都已经开始考虑是否要用强制手段将他赶出去了。 　　不过时间卡的刚刚好，付科儒接到了来历不明的电话，然后立刻变了脸色，急匆匆的自己离开了，没让温鹤珺用上手段。 　　温鹤珺就自己收拾好了东西，匆匆忙忙赶到了付家的晚宴会场。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来，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过来看一看，说不定能碰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端着酒杯遮掩了一下脸，意料之内的看到付科儒毫不在意掠开的目光，温鹤珺勾勒起一抹浅淡的笑。 　　果然，只需要一点点小小的遮掩，那家伙就完全认不出自己。 　　喧闹的会场在某一刻忽然安静了下来，带着一种难言的沉默。 　　栾明黎放下手里的餐盘，朝着沉默最先出现的地方看去，发现那是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女生。 　　这个时候，拜托给那些八卦的人最为合适。 　　栾明黎而倾听了一会儿，就从某位路过的路人耳中听到了这个人的身份。 　　付杏茹，也就是付科儒的姐姐。 　　付杏茹穿的光鲜亮丽，有一种混杂着成年与未成熟的美。 　　栾明黎看了眼她穿着的抹胸小礼服，发现是自己不认识的牌子，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头。 　　这是因为世界观融合而造成的品牌混杂，还是对方也与什么小说有关？ 　　不怪栾明黎一惊一乍。 　　他那天晚上连着梦到了十几本故事，各有各的特色，同样各有各的财产和势力，一大串名词记得他脑壳都疼了。 　　得亏男主人公都是自己或者平行世界的自己，才让他勉强还有点印象。 　　做梦的时候记得清晰，醒过来忘了大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梦境中就出现过那么多的小说，其中两本就在自己身边那么小点的地方上演，栾明黎直觉，也许这些内容都与自己有关也说不定。 　　稍微走了一下神，等栾明黎意识到的时候，付杏茹已经站在了会场中间：“感谢各位长辈与小辈前来参加这一次由付家牵头的晚宴。” 　　零零碎碎的鼓掌声响了起来。 　　付杏茹眨了眨眼，凑近话筒：“欸？鼓掌声是不是有点不太清晰啊？要不要再来一遍~” 　　鼓掌的声音刷拉一下变响，啪啪啪的声音蔓延在整个厅中。 　　栾明黎站在人群中央，用一种放慢4倍的速度缓慢地拍着手，与周围的人融洽又毫无违和感，一点也看不出没有鼓掌的痕迹。 　　——就像是校长讲话的时候，在下面敷衍鼓掌的学生。 　　付杏茹只是活跃下气氛而已，也不在意个人。 　　她微微一笑，将平板架在面前的台子上：“大家都知道这一次的晚宴是由我们家族所举办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让家族里的人相互认识一下的重要晚宴。” 　　要是血缘亲属，或者能够与该亲属的直系后裔产生联系，那么基本上都算是家族成员。 　　付家不是栾明黎记忆里人丁星落的样子，在这个世界反而家大业大，人口数量相当的多，每年都会有起码十几个新的人加入这个大家族。 　　这种晚宴也就司空见惯了，至少能够让同家族里的人混个眼熟——要是某些对面孔的记忆力并不怎么好的，那就无能为力了。 　　“但是，在这次晚宴上，我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付杏茹的表情忽然产生变化，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她迅速滑开了平板，并且让平板上的内容投影到了身后的大屏幕。 　　屏幕上方的第一条，赫然是“有关私生子后代黎昕梓所做过的错事的调查，以及后续处理办法。” 　　栾明黎顿时颇感兴趣的扬起了酒杯，颇有兴致地凑到嘴边。 　　黎昕梓的事情，被挂到整个付家内部清算？ 　　稍微知道点内情的人和全然不知的人也在因此哗然着。 　　有人不可思议：“是那个黎昕梓吗？妈妈老师让我们向他学习的那个？” 　　“……我上次就说他绝对不是个好的了，也就老一辈的人看不穿他的真面目。” 　　“你又在这里上次你上次了，我跟你形影不离的，怎么就没听你说过。” 　　“我在你不在的时候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两个双胞胎气呼呼的对视了一眼，愤怒的各自扭过头去。 　　黎昕梓在付家确实还挺有名气的，毕竟是黎家唯一一个能上得了台面的继承人——剩下的几个，要么兴趣爱好上实在一言难尽，要么天赋上实在感人肺腑，要么智商上略有缺陷……虽然黎昕梓其实也应该属于最后一项，但曾经的他确实是一个比较有名的角色。 　　和黎家有关系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他。 　　现在，黎昕梓翻了车，忽然成了犯罪典型出现在晚会上，自然引起了众多讨论。 　　栾明黎微微一笑，将酒杯凑到唇边，准备露出个深藏功与名的表情。 　　他手里捧着的是红酒，浓郁的红色深深浅浅的酝酿开来，衬着他的唇色好看但苍白。 　　栾明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喝红酒，只不过是因为其他酒他不能喝而已。 　　“栾明黎”因为身体素质不好，而不能引用大部分的酒、尤其是烈酒。 　　这个基本设定已经深入人心。 　　栾明黎自然不会主动否认这件事情。 　　更何况，优雅的红酒确实也在他的品鉴名单上。 　　栾明黎喝酒，要么喝那些烈的烈酒，只能靠冰球缓解烈度带来的辛辣与火热。 　　要么就喝些香醇而有意境的酒，品尝酒身后的故事。 　　就在酒杯凑近栾明黎唇边的时候，两道灯光忽然打落在他的身上，伴随着屏幕上出现的他的身影。 　　“……”栾明黎的目光轻轻晃动了一下，勾勒出一个不动声色的笑。 　　红酒杯被他举起，无声地朝着屏幕外的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凑到嘴边轻抿两口。 　　付家的人并没有提前通知栾明黎会有他的镜头。 　　但栾明黎有自己的社交资本。 　　在大屏幕上，唇色浅薄的男人眉目如画，深沉似血的红酒就凑在他的嘴边，衬的他的脸格外的苍白，却又好看。 　　紧接着的动作更是让许多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范围有男有女，包含了大多数同龄人或者青少年的家族人员，杀伤力相当惊人。 　　就连身为主持人的付杏茹都惊了一下，花了点功夫才维持好神态和语气，略有磕绊的往下说。 　　“在这件事情上，我们要首先感谢栾明黎先生的帮助与合作。他用他惊人的人际关系网与情报关系网，帮我们获得了不少信息，我们在这里向他表示以诚挚的谢意。” 　　栾明黎眸光微微闪动，在许多人朝他看来时，遥遥地举起酒杯，朝众人敬酒。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感谢他所做的事情，顺带在所有与付家有关的人面前感谢与夸奖。 　　但仔细琢磨着，似乎并不只是那么一回事。 　　隐约的好像有拉仇恨的成分在里面。 　　栾明黎并没有花时间去深思，因为付杏茹已经接连不断地说了下去，屏幕上也早已不是他的身影。 　　“当然，除了目前已知的许多罪名，比如大批量的挪用公款之外，黎昕梓还有不少可以列一列举的罪状，比如……”付杏茹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不等她继续叙述，屏幕上已经出现了相关的内容。 　　“10月初的时候，黎昕梓插手了一部分娱乐圈相关的产业，买通了付家旗下九星娱乐公司的经理，让目前如火中天的组合sevenly为他单独开了一场演唱会。” 　　sevenly是目前挺有名的一个男团组织。 　　“具体的开销列表在这里，相关的开销最终都是走九星的账面进行报销的。涉事的经理已经开除并且提起诉讼。” 　　“……至于他为什么要插手完全不熟悉的领域，甚至不顾这种行为对九星娱乐公司可能造成的恶劣影响……” 　　付杏茹并没有讲什么违法犯罪的条条框框，反正黎昕梓已经犯了不止一个罪，在场的人想听的也都不是这个。 　　大屏幕上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 　　这似乎是用手机录的像，屏幕有些抖动，画面也模糊不清，甚至有点昏暗。 　　在这有些诡异的视角中，黎昕梓那一张板起来的冷脸非常显眼。 　　“你害怕什么？”他一摆手，“大不了我向全国宣布，这娱乐组合我替你承包了。” 　　栾明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2 23:43:38~2020-03-14 00:0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秋雪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解释不解释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在全场窒息的气氛里，付杏茹看了眼投影，默不作声地继续往下念。 　　她第一次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很震惊。 　　就像是失去神经我感……不好意思串台了，就好像是台风卷走了所有空气一样的窒息。 　　这位同龄人仿佛是从90年代的古早台式言情里走出来的人，整个人都是一言难尽的气息。 　　栾明黎怀疑黎昕梓真的是以90年代的台式古早言情为模板创造出来的纸片人。 　　这已经不是可以用恋爱脑，没脑子之类的几个词就可以粗略概括的了。 　　这完全是从没长过脑子啊！ 　　这岂是人类可以说出的话？ 　　屏幕里的视野出现了一定的挪移，好像是摄像头的主人将拍摄的用品朝上方挪了挪，于是镜头就只对准了黎昕梓的半张脸，剩下都是天花板。 　　看上去甚至还有点阴森。 　　“更何况，看我一人还不够吗？一些小明星什么的，你要多少有多少我都可以替你找来，但我希望你只看着我一个，不要将视线移开……” 　　栾明黎默默的移开了目光。 　　绝不是在针对黎昕梓所说的话，他并没有将“不要将视线移开”这种话对标自己。 　　他只是猜到了这位又做了什么事。 　　sevenly可不仅仅是一个小团而已，里面可有两位身价不菲的少爷，栾明黎白天被压着批阅文件的时候刚巧看到过，记忆在脑子里都还是热乎的，半点不会出错。 　　作为一个大少爷为爱发电团队的典范，sevenly和栾明黎旗下的某一个创作公司有点合作，他自然也知道些许内幕。 　　倒不是付家惹不起这两位背后的家族，只是没必要而已。 　　一个本就该被放弃的人和两个庞大的友好家族，是人都知道应该选择哪个。 　　栾明黎移开了目光，但许多人还在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很少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 　　栾明黎我又张望了一会儿，很快就找到另一个跟自己一样满脸无趣的存在。 　　温鹤珺？ 　　他出现在这里，似乎也并不令人意外。 　　反正也没什么事情想做，又不喜欢这社交场合，栾明黎干脆走上前去跟温鹤珺打招呼去了。 　　他们两个勉强还算是熟识。 　　栾明黎的记忆里，和温鹤珺聊天也算是挺有趣的。 　　温鹤珺正端着杯酒杯不知在想什么，发现有人到来时第一时间抬头，试图用手段将对方劝走。 　　看到是栾明黎，温鹤珺愣了一下，将酒杯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停下了别的动作。 　　“怎么，黎昕梓那愚蠢的模样，你难道不感兴趣吗？”温鹤珺拿了杯手边的红酒递过去。 　　栾明黎手里的杯子已经空了。 　　他欣然接过，并没有和许多人一样直接换杯，而是将新的红酒倒入旧的杯子里。 　　“已经猜到他究竟干了什么蠢事，再看他愚蠢的样子也没什么意思了。”当然，重点是黎昕梓说的话，这个第二人称总结的让人有点微妙。 　　温鹤珺意料之内的笑起来：“那你知道之前他们发现了什么吗……付家和苏家的人找上门去抓黎昕梓的时候。” 　　发现了什么？ 　　白露被发现了？ 　　一想到这个层面，栾明黎颇有兴致地扬起眉头：“发现了那个上位的情人？” 　　“你猜对了。”温鹤珺点头，开始讲解起当时的场面。 　　据说，一开始白露还是藏的挺好的。 　　黎昕梓确实是个双标的恋爱脑，但他恋爱脑得真诚，就算白露一副要抛弃他跑路的样子，他也真诚的把其他人拦在了办公桌的前方，没有让任何一个人凑近办公桌。 　　也没有让任何人起疑。 　　但这挡不过命运巧合，时运不济，白露注定要栽在那。 　　苏家有一个人手腕上系着个玉质的珠子，不算很大，只是因为个人比较喜欢，所以一直带着而已。 　　之前黎昕梓和白露在乒乓球桌边玩了点绑红线的小游戏，正好有点剪刀和刀片放在那里。 　　苏家的那人一个不小心踩中了地上摆着的点珠子，狡猾差点跌倒，手勉强扶住了乒乓球桌，却也让桌上残留着的刀片割开了手腕上的绳子。 　　这珠子滚啊滚的，直接滚到了黎昕梓的办公桌底下，顺着木板下方那条细缝滚了进去。 　　黎昕梓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是所有人都能察觉到不对劲那种。 　　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他从原本站着的位置跳了起来，飞也似的朝着那边跑去，就想先替对方捡起那颗珠子。 　　但他原本站的地方就远，这是为了不在自己讲话的时候不小心波及到白露——在这一方面，他确实做到了一个恋爱脑应该做的，为了喜欢的人拼尽一切。 　　即使动作再快，他也追赶不上其他人的速度。 　　从他的动作里察觉到了不对，苏筱晓的哥哥第一时间冲了过去，站在了办公桌的前方。 　　穿着一身不长的裙子，脸上还带着刚刚涂掉妆容而擦出的红印，白露目光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努力的把自己往办公桌里面缩了缩。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这桌子又不是什么总裁小说里面10米长10米宽的加长版办公桌，能让女主人公跟总裁在上面打十几个滚都不翻车那种。 　　根本就是一览无余。 　　白露就这样成功翻了车，仅仅是成功的苟过了一小会儿而已。 　　这对狗男女就被一起带走了。 　　白露被带走的时候还有些惊恐，她尝试着朝压住她的男人抛了个媚眼，但作为苏筱晓哥哥的男人理所当然的不为所动，甚至有些想笑。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把自己妹妹比下去的女人？ 　　可真是好笑。 　　温鹤珺笑眯眯地讲完了故事，趁着栾明黎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似乎被这个故事搞得有些头秃的时候调转了话题。 　　“说起来，前段时间来找你的那个人，似乎也是个替身？” 　　时机和话题找得刚刚好，温鹤珺就是亲眼见证过那场深夜闹剧的人，栾明黎虽然觉得这忽如其来的问题有些古怪，但还是平淡的回答：“是的，似乎是……与付科儒有关。” 　　他的嘴一个磕绊，差点忘记这位在耳边出现过不少次的人的名字。 　　没办法，何欢哭得跟一个全自动洒泪机一样，谁还会去记这个机器的BGM是什么呢，又不是有多好听。 　　“我看他来找了你不少次。”温鹤珺，“不知道他跟那位白露小姐有什么区别。” 　　栾明黎沉默了一瞬间。 　　有什么区别？ 　　这问题问的可真好。 　　在这两人特点之间进行对比的话，可以说是相差甚远，又殊途同归。 　　一个算是朵莲花吧，只不过心比较黑，然后在想诱惑的人面前白的亮眼，偶尔又用黑的那一面来诱惑人。算是有选择性的白莲花。 　　另一个好像也能算是朵莲花，不过是全自动的朝外散发着白光，然后从里往外散发着股绿茶味那种。 　　“……唔……还是不太一样的……”栾明黎斟酌了一下词汇，“大致上就是一个人lv.2，一个人lv.4这样。” 　　有点段位的差距，但也相差不是很大。 　　把这两个人归入同一类，我可以理解为你并不是想庇护他的意思吗？ 　　温鹤珺挑高了眉头，决定姑且就算是这样。 　　他目前可以说是没有朋友的状态，而栾明黎算是最近最有可能与他成为友人的。 　　要是目前唯一的朋友因为这种矛盾而走向别离，也是会让他感到困扰的。 　　如果相互间能没有矛盾的话，就这样也不错。 　　“听起来你不怎么喜欢他？” 　　“……他哭的实在是太难听了。”这是栾明黎的第一反应，连表情都变得有些皱起。 　　“……”这是重点吗？ 　　“就因为这个？” 　　“那倒不是……”对哭声和节奏的评分，只不过是栾明黎艺术者的本能在作祟而已，倒不至于真的上升到对个人的喜好。 　　五音不全还特别喜欢唱歌，心里非常没有acd数天天请人去KTV的那种人除外。 　　“他一直在撒谎，并没有想什么真心话……”栾明黎回想起两次见到何欢时所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进行了一下评价，“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后续要说的话在栾明黎喉头卡了一下，他总觉得这话说出来似乎显得自己有些自恋，可这偏偏确实是他总能想到的最大可能。 　　“他似乎想要嫖我。” 　　温鹤珺沉默了一瞬间，然后轻笑起来，似乎是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故事：“你还不至于被这种层次的人诱惑。” 　　弯起的眼角同时遮掩住了深沉的瞳孔。 　　看来，清算何欢的时候还需要多算一笔账。 　　付科儒被诱惑是双方的问题，无论是哪个人都推脱不了责任，毕竟何欢又不是不知情。 　　而何欢还敢来勾引自己目前唯一的朋友……看来，这家伙还没有意识到他究竟要面对什么样的事情啊。 　　温鹤珺心里的小本本上，何欢的名字后面又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已经厚的快要盖过给人戴绿帽的付科儒本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看前面两章，感觉不太满意，猫丢了之后心情不好写的也有点不在状态，这两天白天会修一下，大家不要在意。 　　更新都是在晚上！ 第14章 　　另一头的何欢控制不住的打了一下喷嚏，懵逼的擦拭了两下鼻尖。 　　奇怪，没觉得最近有感冒的迹象啊，怎么会忽然打喷嚏呢？ 　　他的目光在人群当中游弋着，终于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他是拿着付科儒的邀请函过来的，算是被邀参与的同伴——即使是家族内部的聚会，也会有少量的人被允许携带同伴，付科儒就有这样的名额。 　　但何欢非常知趣，并没有和付科儒凑在一起，在付科儒东张西望找人时就努力的压缩了自己的存在感，找了个人比较少的地方安静的坐着。 　　也观察着参加这一次晚宴的所有人。 　　栾明黎的出现一开始并不算显眼，人群当中头挨着脑袋，何欢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但付杏茹那个镜头就像是一个催化剂，让所有人都锁定了栾明黎的位置，何欢当然也不例外。 　　他贪婪的锁定了栾明黎的位置，轻轻地舔了一下下唇。 　　和付科儒真的不一样。 　　付科儒那家伙永远比不上他。 　　何欢整理好自己准备的东西，端着酒杯小心翼翼的朝着栾明黎所在的地方靠近，脸上还带着几分茫然无辜，就像是与朋友失散而显得迷惘。 　　他看到有个人在和栾明黎说些什么，半天都没有结束。 　　这是在简单的客套还是什么？ 　　何欢皱起了眉头，隐约的有些不解。 　　他觉得两人之间的态度似乎挺亲密的，不像是简单的一面之交，或者普通朋友。 　　但也没有亲密到哪里去，是绝对不会是恋人的那种，从细微的动作与神态中就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直觉告诉何欢他可能忽略了点什么，但一时间又真的想不起来。 　　最终，何欢选择了加快脚步，尽可能快速过去…… 　　钓人防情敌两不误，岂不美哉？ 　　刚想着要好好教训一下谁，谁就直接给我送上门来了？ 　　现在的送货□□竟然连人也都送吗，这服务态度未免也太好了。 　　温鹤珺在心里开着玩笑，嘴角勾勒出一丝冷笑。 　　栾明黎半背对着何欢，还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温鹤珺倒是已将他捕捉到了。 　　何欢大概还没有察觉到这位和栾明黎对话的人的脸熟。 　　一是因为栾明黎的脑袋恰到好处的挡掉了温鹤珺的半张脸，让人只能见到有些模糊的面部。 　　二是因为双方离的还算有段距离，想要完整的捕捉到面部轮廓，有些困难。 　　三…… 　　这位信誓旦旦会为了金主而奉献爱情的替身，事实上只见过自己一次。 　　所谓的爱情，不过是愚蠢者与贪婪者所共同享有的坟墓而已。 　　温鹤珺在心里这样想着。 　　还是找个朋友比较好吧，倒不是需要君子之交淡如水，只是朋友的友情其实比爱情要来的好维系得多。 　　栾明黎开始确实没有察觉到异样。 　　但温鹤珺的表情变得逐渐古怪，甚至不断朝自己身后撇，这个动作还是能看个一清二楚的。 　　身后有什么东西吗？ 　　显然不是。 　　身后有…… 　　“栾明黎先生！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了一位认识的人！”有些耳熟的声音欢快地响了起来，语气中还带着惊喜与激动，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人。 　　栾明黎：……？？ 　　他疑惑地转头看向身后，在发现何欢的声音之后，控制不住地抽了两下嘴角。 　　等等，这个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是阴魂不散吗？ 　　不是说已经讨厌付科儒了吗？讨厌那个家伙，你还拿着那家伙的邀请函过来？？ 　　殊不知何欢的惊诧比栾明黎想要来的强烈。 　　他已经整个人惊呆了。 　　勾搭人的时候，被上一个三角恋当中的另一个角发现了怎么办？ 　　呸。 　　准确的说，勾搭人的时候碰到了一个被自己绿过的人该怎么办？ 　　何欢觉得自己现在似乎陷入了某个可怕的修罗场当中，进一步退一步都是不是。 　　该死的，之前怎么都没想过辨认一下和栾明黎讲话的人是谁？ 　　那位温先生可是有本事拿到付家的邀请函的，根本不需要走付科儒那里过！ 　　温鹤珺满意的勾起嘴角，他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画面，自然觉得心情愉悦。 　　“何……欢？” 　　周围的环境相当喧哗，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很少有人注意到的地方充斥一种别样的安静。 　　栾明黎清楚地捕捉到了这两个字，更捕捉到了两个字后方埋藏着的奇特语气。 　　他心里忽然就有了联想，有关于温鹤珺所讲的身世背景，也有关于何欢和付科儒。 　　不会吧？ 　　何欢没有继续忍受这种沉默，他磕磕绊绊的咬了咬牙，连半句话都没有说，拔腿就开始朝外跑。 　　所谓的钓男人什么的，他都不要了。 　　男人随时可以再钓，大不了还有个付科儒可以当做压箱底宝贝。 　　但脸面还是必须要的。 　　何欢生怕自己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会收到来自温鹤珺的报复，甚至一不小心身败名裂。 　　在场那么多人，随便有几个就能将某些**的事情传遍。 　　黎昕梓的前车之鉴还近在眼前，何欢哪敢继续呆着，脚尖一转就开始逃跑。 　　温鹤珺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扣住了何欢的肩膀。 　　何欢惊恐的回过头去，脑子里闪烁过了各种求饶的念头，最后定格下来的竟然是一句奇特的话。 　　温鹤珺的手指真好看啊……人长得也好看，怪不得付科儒会选他。 　　这个念头刚刚闪烁而过，何欢自己的脸就率先绿了。 　　这到底是什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本能？ 　　没等何欢自我唾弃完，温鹤珺便平静地收回了手。 　　何欢僵硬着不敢跑了。 　　反正从之前的情况来看，即使他跑了也是跑不过温鹤珺的，到头来还是会被抓回去，甚至动静更大，要是被其他人发现，那就糟糕了。 　　人生怎么就那么艰难呢，钓个凯子没有钓到，反而钓到了修罗恶魔。 　　太难了。 　　温鹤珺依旧微笑，笑的连在旁边秉持观望态度的栾明黎都打了个哆嗦。 　　这朋友平常看起来倒是挺和善的，怎么笑起来那么让人瘆得慌…… 　　栾明黎心里那么想着，依旧保持着沉默。 　　他已经猜出温鹤珺就是那个被何欢和付科儒绿了的可怜人了。 　　何欢很有可能是看到了温鹤珺，跑过来朝温鹤珺诉苦的……小说里似乎都是这样写的？总之大致上应该就是那么一回事。 　　第三者反倒跑过去向原配诉苦，甚至秀优越感什么的小说里的剧情实在是司空见惯。 　　栾明黎记得何欢与自己的那本小说里，何欢看上自己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这是一本抛弃渣攻的小说，前面不少剧情都是在被渣攻虐，栾明黎其实算是一个接盘的。 　　那个时候的何欢，大概还想着怎么从温鹤珺手里抢回付科儒吧。 　　栾明黎决定朝旁边靠一靠，给温鹤珺留下足够的空间发挥。 　　理论上来说，这个时候原配应该先给第三者一个下马威。 　　栾明黎回忆着小说里的套路。 　　几乎是同时，温鹤珺勾起嘴角轻笑了一声，开口的声音放得很低，是恰好只有三个人能听到的度。 　　“何欢，你倒是还有胆子出现在我面前。” 　　然后此时，第三者应该表达一下自己的距离力争反抗精神，表示自己不会轻易妥协。 　　何欢原本已经打算求饶了，最好将自己对付科儒已经没意思的话说在前头，说不定还能与温鹤珺结成联盟。 　　但他的话刚到嘴边，就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一个眼熟的身影，硬生生让他将原本的话咽了回去。 　　付科儒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目光急切地朝着这里走来。 　　这可是目前的金主，在确定自己能够钓到栾明黎之前，何欢的优质生活还要靠他保障。 　　怕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何欢干脆利落的选择了闭嘴装死，同时用视线不断示意温鹤珺。 　　让我们合作一下，你能够保住付科儒，我钓到我的好男人，咱们两个互不冲突，岂不美哉。 　　可惜的是，只要是正常人都猜不到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更不要说温鹤珺原本就没打算理解他的意思，也不想去猜何欢的想法。 　　于是何欢的表现完全成了不屑搭理，高傲的扭头，在发现渣攻朝着这边过来的时候，更是挺起了胸膛，一副渣攻会为自己撑腰的样子。 　　前后逻辑毫无问题，没有任何瑕疵。 　　栾明黎摸着下巴点点头，眼神好奇而又警惕的看着付科儒。 　　好奇是好奇他要怎么处理这修罗场。 　　警惕的话…… 　　栾明黎的双眼微微眯起，瞳孔中覆盖上了一层阴霾。 　　把自己朋友伤成这样还警惕他？这种前缘还不如不要，踢了算了。 　　围观群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多看了两眼栾明黎。 　　体质不怎么好，脸色苍白。 　　家里很有钱，这谁都知道，至少在场的人，每个人都有所了解。 　　性格阴郁，看现在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一点，这可不是简单的吓人而已。 　　跟传闻中完全一模一样！ 　　这难道就是现实中的霸道总裁吗！ 第15章 　　“栾明黎怎么忽然变得那么严肃……我感觉空气的气温都降了很多。” 　　“你以为这是在漫画里吗？还气温都降了……奇怪，我也觉得有点发冷，是心理因素吗……” 　　“不是心理因素吧，明明就是栾明黎脸色一边，我们这里的气氛就开始诡异了——难道说！是超能力！？”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这种东西的，麻烦你清醒一点不要看小说了！” 　　栾明黎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不怎么友好的笑。 　　温鹤珺也在笑，笑容里面隐藏深深的阴霾和寒意。 　　何欢脸上也挂着笑容，只是更偏向于一种讨好和疲于应付的不耐。 　　朝着这边走来的付科儒忽然打了一个哆嗦，看着面前这三张有些相似但好像不同的笑脸，一时间连脚步都停顿了。 　　好奇怪啊，难道说晚上忽然降温了？ 　　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付科儒有些犹豫的继续向前，站在了三个人面前。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感受到尴尬的，至少何欢就有一种微妙的尴尬感，甚至连鸡皮疙瘩都从手臂上冒了出来。 　　他努力的放松自己的心情，舒缓着呼吸，在心里不断自我暗示。 　　如果连这种考验都承受不了，以后成功的勾搭到栾明黎之后又要怎么面对付科儒？ 　　要冷静。 　　放轻松。 　　栾明黎完全没有紧张感。 　　他手里的酒已经喝完了，空了的酒杯上还有些红酒留下的余渍。 　　纤长的酒杯柄被他均匀地在手中甩动着，薄薄的一层红酒在杯中不断勾勒出上上下下的弧度，带着一种奇妙而美丽的氤氲感。 　　温鹤珺忍不住夸赞：“这一手甩杯子的技巧倒是真的有趣，不知道甩其他的酒能不能也晕出这样的渐层来。” 　　全程没有看付科儒一眼。 　　栾明黎迅速get了温鹤珺的意思，脸上的笑容变得温和了一些，同样不再关注付科儒：“大多数的酒应该都是不行的，很少有酒在浓稠度上可以跟红酒相比……我曾经尝试过用调制鸡尾酒的材料，但最终都无功而返。” 　　“那还真是遗憾啊，我还有些想要看一看曾蝶竟然的蓝天呢。”温鹤珺语气中有些惋惜，神情一缓就开始寻找别的话题。 　　完全被忽视的付科儒表情不满地踢了踢脚，发现这明显的响声也没有吸引温鹤珺的注意，脸上的神色更加阴沉了。 　　他的手指在腰侧握了握，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冲上前去拉住了温鹤珺的手臂：“小君，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了。” 　　……你明明站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这尴尬的演出让另外三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被拉住手臂的温鹤珺有些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栾明黎则露出好奇与不满的视线。 　　何欢懊恼的想要捂脸，深刻的怀疑以前的自己到底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觉得勾搭上这样一个人是件好事。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打算过来了，毕竟之前邀请你，你也没有回应。”付科儒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剧本当中，硬生生的调转话题，将那种劣质剧本带来的尴尬感都冲散了一些。 　　“我确实不打算回应你的邀请。” 　　但温鹤珺并不怎么想买他的账，微笑着勾起嘴角，重新让气氛陷入冷凝。 　　付科儒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有些愕然的左右张望，似乎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温鹤珺不是应该一直很在乎自己才对吗？ 　　依旧沉浸在古早的自我印象里，付科儒脸上带着明显的困惑。 　　“你……” 　　他你了个半天没说出所以然来，东张西望地看了两圈，将视线锁定在了栾明黎身上。 　　在他开口之前，温鹤珺正在和那个人说话。 　　这个人不是…… 　　之前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什么问题，莫非是因为自己打断了他们两个的谈话？ 　　又是因为栾明黎？ 　　回想起最近心思似乎有些不对了的何欢，付科儒皱起眉头。 　　“我懂了。” 　　付科儒松开了手，脸上沾染上了落寞：“我还没有你的一个新朋友重要，是吗？” 　　……我觉得你什么也没懂。 　　在场的另外三人不约而同地那么想到。 　　付科儒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自以为不动声色地用力瞪了一眼栾明黎，然后转头，像是哄孩子一样哄着温鹤珺：“小君，你一定是想看看我能不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依旧在人群中找到你吧。” 　　“对不起，我都没想到这一点，找你找得晚了，是我的错。” 　　栾明黎：……这是什么典型的自我暗示自我攻略现场？ 　　温鹤珺啪的一声甩开了付科儒的的手，脸上的表情变得冷淡：“我还以为你打算说出什么能够令我觉得有趣的内容来呢，看来只是我想多了。” 　　他本来还打算听一场真情告白的戏，然后在戏的结尾兴致勃勃地戳穿对方脚踏两条船的剧本，看看付科儒会做出怎样的表情，又会进行怎样愚蠢的“抢救”。 　　现在看来，付科儒的脑子比温鹤珺想象中还来的不好使，一个智商稍微高点的剧本都没搭上。 　　温鹤珺冷漠开口：“抱歉，我原本就不打算赴你的约，甚至并不怎么想要参加你们家族内部的聚会。” 　　“会到这个晚宴来，不过是听说我最近认识的新朋友也会过来，所以感兴趣的想看看而已。” 　　“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付科儒，我这个人的任何举措与道路，都与你无关。” 　　与你无关。 　　这4个字劈头盖脸的砸下来，砸的付科儒都有些脑子发花。 　　他不可思议的张嘴，脸上还带着空茫：“不会的……” 　　“不可能的。” 　　“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你不是说我就是你选择付家的理由？” 　　“就算我们没有相互间告过白什么的，但我以为我们——” 　　“你有脸说这话？”温鹤珺冷笑，“作为一个率先违背童年的誓约，在外面变着法子找替身的家伙，你让我给你几分的信任？” 　　他的表情非常的淡，并没有多少兴师问罪的意思——是已经不将对方放在眼里才会有的表现。 　　“你……你胡说什么呢。”付科儒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讲什么闲言碎语，糊弄你的耳根子呢？” 　　他本来是打算把这口锅甩在栾明黎身上的，暗示是栾明黎图谋不轨才讲什么虚假的闲言碎语。 　　但又想到这可能会让温鹤珺更加厌恶自己，只好想办法假装不知情。 　　只是目光还是时不时的看着温鹤珺，脸上还带着恰到好处的不可思议。 　　怎么回事？ 　　温鹤珺是从哪里知道这回事的？ 　　他朝周围一看，没花多久就与栾明黎对上了视线，接着神情瞬间变得严肃与愤怒。 　　栾明黎！ 　　这位小叔！ 　　没记错的话，温鹤珺最近唯一交到的朋友就是他了！ 　　他应该就是最有可能的那个人，付科儒根本想不到自己还有哪里会出现破绽。 　　何欢变得不听话也是因为他，温鹤珺知道自己深藏的秘密也是因为他…… 　　付科儒有些焦躁起来。 　　自己精心做好的规划却被一个意外的人打破，计划控的付科儒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浑身难受。 　　他看到栾明黎勾起嘴角，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遥遥地向他举杯。 　　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 　　原本以为对方在恶意针对自己，现在看起来似乎又有点友好。 　　付科儒有些茫然而困惑地眨了眨眼，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说，栾明黎其实喜欢自己，所以才搞那么一出？ 　　勾引何欢是为了测试他对自己究竟忠不忠诚。 　　吸引温鹤珺可能是因为自己对温鹤珺太重视了…… 　　付科儒默默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带入了猜测当中，发现这个猜测将所有的事情都套上了逻辑。 　　莫非，这个大胆的猜测是真的？ 　　付科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栾明黎。 　　长相分数绝对高，气质也相当不错，现在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朝着自己举杯，给人的感觉就相当的优雅。 　　糟糕，似乎是心动的滋味。 　　付科儒的神情变得复杂。 　　他原来并不想脚踏两条船的，只是何欢和温鹤珺都是无法割舍的存在，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甚至精心设计了计划，避免自尊心很强的温鹤珺转手离开。 　　而现在，如果未来的计划里还能多上一位栾明黎…… 　　付科儒觉得眼前都在发光。 　　“……” 　　栾明黎眯起双眼，与转头望来的温鹤珺对视，成功地收获了对方有些安抚的视线。 　　总觉得刚刚似乎被付科儒从哪个角度冒犯了。 　　但温鹤珺的安抚来的还挺是时候。 　　栾明黎忍了一下，花了点功夫才遏制住自己走上前去的冲动，避免喧宾夺主。 　　这场戏的主角是温鹤珺。 　　反派则是付科儒和何欢。 　　因为温鹤珺的原因而自觉把何欢带入反派角色，栾明黎那么想。 　　浑然不知，因为付科儒的疯狂脑补，他也成为了这场戏的主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6 00:20:00~2020-03-17 01:5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早萤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付科儒做了一个深呼吸。 　　半响，察觉到这个简单的动作对安抚情绪并没有太大的帮助，他又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但他的视线依旧热切，如同灼热的火焰一般注视着栾明黎。 　　他这才意识到栾明黎长得是真的好看。 　　不是那种雌雄莫辩的好看，也不是何欢还没有张开，带着些孩子气的精致的好看。 　　也不是温鹤珺那还带着些许童年精致的模样，但已经长开拔高，带着优雅的气质和良好的教养，而从骨子里凸显出的如同最珍贵的人偶般的好看。 　　栾明黎发现付科儒一直在盯着他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觉告诉栾明黎，这个视线当中有什么东西超了标，其中似乎包含对自己外貌的评判，还有些别的什么。 　　这让他觉得有些愤怒，于是干脆地冷哼了一声。 　　勉强被安抚下来的心又开始了蠢蠢欲动。 　　温鹤珺察觉到了这一点，反手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栾明黎的肩膀全作安抚，甚至偷偷的朝着栾明黎眨眼。 　　考虑到栾明黎逐渐变低的耐心，温鹤珺迈开了腿。 　　他原本打算让付科儒再脑补一会的，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想了些什么，但根据温鹤珺的了解，绝对不是真实的方向。 　　从付科儒逐渐满足的眼神中就能看出。 　　让一个人在最美好的幻想巅峰被打落低谷，未尝不是一种惨痛的折磨。 　　温鹤珺对这个方案还挺感兴趣的。 　　“得不到就毁掉”不是他的风格，不过“毁掉东西时要毁的彻底”是可以写入他的守则的。 　　但自己的好朋友对此感到了不适，那还是尽早解决吧。 　　付科儒对现在的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需要毁掉的东西而已，还没有资格与相处的不错的朋友竞争。 　　付科儒看着走来的温鹤珺，脑海当中因为美好幻想而逐渐丧失的理智，终于回到了应该有的那条线上。 　　付科儒终于反应过来，所谓的美好幻想八成是不存在的，因为他所做的事情都已经暴露。 　　在性格一向高傲的温鹤珺眼里，他的地位大概已经一落千丈，直接从一个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朋友变成了陌路人——刚刚那冷淡的无视就是最好的证明。 　　温鹤珺微笑：“付科儒……你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你知道了什么？”付科儒下意识的反问，问出口才想起温鹤珺已经知道自己包养何欢的事情，这个问题的问的必然也是何欢。 　　温鹤珺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冷漠的笑，神态冰冷的并不说话。 　　付科儒被看的有些慌，有些慌乱的伸出手，想拽住温鹤珺的胳膊。 　　但他并没有成功。 　　温鹤珺轻巧的一个后退便躲过了付科儒的手，连头都没有挪动半分，依旧保持冷冷的笑容注视着他。 　　“看来你还是挺好奇的。”温鹤珺拉长了语调，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何欢，又看了眼已经有些朝这里看来的围观群众。 　　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这些偏向**的事情，似乎不怎么好。 　　但这主要还是付家的家宴。 　　付科儒在自己家族里的人缘可不算怎么样。 　　又刚刚有黎昕梓的事情放在前面，大家都讨论过一轮，并且对这种恋爱脑并且背叛家族的行为感到了耻辱和愤怒。 　　这种情况下，将付科儒推出去不失为一种不错的选择。 　　即使自己也略丢脸面，但性价比依旧高的令人心动。 　　况且，如果能将舆论引导的好，丢脸的人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呢。 　　温鹤珺的目光微微闪烁。 　　“既然你那么好奇的话，我就告诉你答案吧。” 　　付科儒本来想说他不想听，并且做出一切追求和挽留的动作，将温鹤珺重新挽留回来。 　　但理智告诉他这难度实在太高，而情感又愤怒的叫着想搞清楚究竟是谁破坏了他的完美计划。 　　他最终还是没有伸手。 　　站在角落里努力的压缩着存在感的何欢顿时浑身僵硬，甚至收缩了瞳孔。 　　温鹤珺眼底的神色变得更加冷漠。 　　“是……你以为完全在你的掌控之下，绝对不会出什么状况的小替身哦。” 　　“你说什么？”付科儒惊愕。 　　“我没有！”何欢的反应甚至比他还快上半分。 　　他风也似的窜过来，伸手就试图揪住温鹤珺的衣服。 　　但两人有不小的身高差，体型实际上也有不少差距，何欢用了一把力，温鹤珺却连晃也没晃一下。 　　何欢的脸顿时变得惨白。 　　因为冲动过度而有些发红的脸颊与惨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提高了可信度。 　　至少在付科儒的眼里，原本只有一分的可能性变成了五分。 　　付科儒本来是不信何欢会背叛自己的，他觉得何欢不可能那么蠢，明明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替身还跑到正主的面前乱晃，何欢的生活费都还是他在支付呢。 　　但何欢的动作和表情让他原本坚定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温鹤珺开口的语气更加嘲讽：“半个多月前……还是一个月前？时间有点早，我实在记不太清。” 　　“何欢跑过来告诉我，你这两年在养他当替身。” 　　“他一开始不知情，直到听说你正在打探关系，试图让亲属同意与我在一起——” 　　“我一开始是不怎么信的，但他长得确实很像初高中时候的我，那个时候我还没有长开，和现在的他能有七八分像。” 　　“所以我就多关注了一些。” 　　“我竟然从来不知道，你对那个时候的我怀抱着这样的心思。” 　　说到这里，温鹤珺冷嘲：“对未成年怀抱有这样的心思，你可真是龌龊啊。” 　　那个时候的温鹤珺还是个未成年呢，付科儒特地找了与未成年时的他长得差不多的何欢，怀抱着怎样的心思，是个人都能猜到。 　　付科儒瞬间僵硬住了，嘴巴张张合合，疯狂的在脑海中寻找着为自己辩解的词汇和方法。 　　原本周围就聚拢了些因为好奇而探过头来的人，听到这话时瞳孔微微闪烁。 　　虽然目前还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毕竟现在主要还是温鹤珺的一面之词，就算是几个幸灾乐祸于有人丑事外扬的家伙，也还没有上来打断两人的对话。 　　换作证据确凿的情况，这几个人大概就早早的窜上来说几句尖酸刻薄的话，以满足自己内心当中的虚荣欲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远处的人聊得火热。 　　“没想到付科儒他竟然恋童？” 　　“恋童还算不上……不过你们看刚刚跑出来的那个人，好像是替身吧，看起来也还没有成年的样子……你们说……” 　　狐疑的目光纷纷落在何欢身上，把他给狠狠吓了一跳。 　　何欢下意识的就想跳起来否认自己未成年的猜测，但又有些犹豫，觉得这说不定能为自己制造舆论上的利益，又变得迟疑起来。 　　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解决方法，何欢干脆利落的咬了一口自己，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他哭出来了。 　　作为一个擅长演戏的人，这几乎是他的本能了。 　　就连嘴角都因为咬的太多而造成了伤口的感染，现在吃饭都要细嚼慢咽，痛苦不已。 　　真哭假哭并不重要，看着何欢满脸委屈和倾诉欲的表情，许多人都将锅直接推到了付科儒身上。 　　反正温鹤珺也说了这位替身先生之前一点也不知情。 　　虽然选择恋人的时候眼光选的不怎么好，性别不对人格又有问题。但这位叫做何欢的人，其他表现还是足以接受的。 　　泪眼汪汪的何欢捂着脸，心里不由得有些得瑟。 　　尽管在许多事情上段数不如对面那一位温鹤珺，但他在卖惨和讨人喜欢上一向是很强的，这可是从小锻炼出来的手艺，绝对不能丢的那种。 　　看现在，围观群众的舆论导向已经开始倾斜向了自己。 　　“我们付家最近怎么总是出这种奇奇怪怪的人呢……” 　　“先有一个私生子的孩子，又有一个主支的孩子，付家这是遭了什么孽啊……” 　　“那两个倒都是可怜人，温鹤珺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了，虽然我们年纪相差不是很大，但他就像是我的弟弟一样，看他这样让我好难受啊。” 　　有人忍不住那么感慨着。 　　他也是付三爷爷的孙子，属于年纪最小那一批，和栾明黎是同辈，不过也大上个好几岁。说他看着温鹤珺长大，那可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何欢长得确实跟未成年时的栾明黎有点相像，他也忍不住爱屋及乌。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温鹤珺急转直下的话。 　　“我其实并不怎么关心你们两个怎么狗咬狗，毕竟你们两个签订的替身协议都已经到了我手里——” 　　“什么时候？！”付科儒几乎跳了起来，“我不是锁起来了吗？” 　　单纯的推测还可以想办法解释，要是这玩意真的作为证据出现，那就说不清了。 　　“怎么可能！”何欢也跳起来，“我明明已经烧……” 　　两人话音刚落，同时暗叫不好。 　　这样的回答，不是在实锤自己确实拥有这样一份协议吗？ 第17章 　　栾明黎：这两个人怎么回事？蠢的都让人没眼看了。 　　他面带不忍地转过头去，神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付科儒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接连不断的闪烁过难堪的神色，像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一回确实是栽了。 　　他自认找替身这件事情足够隐蔽，替身协议上又有足够多的东西让何欢闭上他的嘴，根本不会有相关的信息流出。 　　就算何欢跑过去找温鹤珺的事情出乎他意料，这件事他也有充足的信心。 　　所以在温鹤珺话一出口时就惊得差点跳了起来，脑子里面甚至一片空白。 　　温鹤珺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何欢此时的脸色更是苍白的吓人，从脚开始直哆嗦，眼看着就要站不稳，摔到地上去了。 　　那一份替身协议里面可不仅仅是单纯的协议内容而已，还有不少不可明说的东西，作为控制他的材料。 　　何欢一开始还强忍着难堪和恶心将它好好保存，后来这份协议差点暴露在父母面前，他就将自己的那一份替身协议给烧毁了。 　　要是那一份替身协议暴露，他就不仅仅是身败名裂那么简单了—— 　　“我……无论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何欢忽然想到了什么，仓促的跑到温鹤珺面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伸出手。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做任何事情的，无论是当替身还是对栾明黎出手……求求你，不要把那份协议透露出去，求求你了……” 　　温鹤珺并没有给他握住手的机会，手指快了两步收回来，脸上沾染了微不可查的厌弃。 　　他不需要对何欢多费什么心思。 　　说白了，温鹤珺自己是个有权有势又有真材实料的人。和一个只能靠抱大腿来获得生活资金的人比起来，可以说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何欢的表现已经证实了许多东西，他已经没有价值了。 　　更不要说，何欢还妄想对栾明黎出手…… 　　神色变得更加阴郁了一些，温鹤珺从口袋中摸出一副白色绸缎的手套，慢条斯理的穿在手上，这才伸出手将何欢推开。 　　“没人能救得了你。” 　　温鹤珺语气格外的平淡：“从你利欲熏心做出了这些事情开始，就注定会这样了。” 　　没有再看瞳孔已经有些涣散的何欢，温鹤珺的视线落在了付科儒身上。 　　他的脑海中闪烁过了几个有些零星的记忆片段，大多是年少的时候和付科儒少有的几次认真沟通。 　　他10多岁的时候仍然处于人生的低谷期，还带着些许迷惘，付家有不少人都来尝试开导过他。 　　付科儒是其中唯一一个算是有所成效的，因为这个家伙耍了不少次宝，硬生生的把温鹤珺逗笑了几回。 　　……原本温鹤珺以为这家伙是拉下颜面来耍宝给自己看的，现在看起来，也许当时的他就是那么愚蠢也说不定。 　　原本就没多少的美好回忆中又暗淡了一些，温鹤珺连看都不想看这家伙一眼，只是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带着嘲讽的笑。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来得大胆。”温鹤珺一开始只是跟着付科儒的性子，猜测协议当中应该还有何欢的把柄，试图诈一诈他。 　　现在看起来，那份协议中的东西比温鹤珺想象中要糟糕的多，付科儒甚至把他自己也坑了进去。 　　“你这喜欢拿他人把柄威胁人的性子，似乎一点都没改。”温鹤珺又低低的念了一句。 　　原本的念头就已经死寂，现在更是被他丢入了无尽深渊当中，再也不可能拾起。 　　早很多年的时候，温鹤珺对付科儒抱有那种青少年稚嫩的感情，更多的是因为付科儒对他表现出的关心。 　　自落面子也要逗笑人的行为，抓着欺负温鹤珺的人的把柄威胁…… 　　全都只是虚假罢了。 　　付科儒抖着手想要抓住温鹤珺，但他并没有成功。 　　白色的丝绸手套质量很好，付科儒就算成功抓住了温鹤珺的手指，也只不过是看着手里的东西滑出而已。 　　就在场中的气氛陷入一片死寂的时候，付杏茹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她脸上的神色不怎么好看，甚至妆也有些花 ，走在路上时还差点被自己的高跟鞋绊倒。 　　“你们……这是……” 　　她目光茫然的落在温鹤珺身上。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也是和温鹤珺一起长大的，而且还相当的喜欢温鹤珺，比自己的兄弟还有好感那种。 　　当然，这种喜欢只是类似于兄弟之间的亲情，付杏茹可是有喜欢的对象了的。 　　但现在的状况让付杏茹有些无所适从。 　　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 　　虽然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做，但不需要温鹤珺出尽风头，麻烦，也没意思。 　　栾明黎轻挑眉头，走到温鹤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温鹤珺看了他一眼，仅仅是目光相会，就猜到了栾明黎想说些什么。 　　付家的其他人对自己真情实感，有一些是真的如同亲属一般的存在。 　　温鹤珺并不想因为区区一个人渣与自己的家人决裂，这只会显得格外可笑。 　　一个渣滓而已。 　　“小杏，我有一些事情，就先离开了。” 　　付杏茹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几分钟后，付杏茹换下了一身礼服，眼神迷惘地把栾明黎和温鹤珺送上了车。 　　温鹤珺原本是打算自己开车回去的，但栾明黎觉得他现在有些疲惫，不适合开车，于是半强压着让温鹤珺上了自己的车。 　　付杏茹和门卫打了一声招呼，开门放他们离开，再重新往晚宴的会场走时，脸上依旧带着茫然。 　　怎么回事？ 　　原本关系挺好的付科儒忽然就和温鹤珺决裂了，温鹤珺明明跟栾明黎不认识的，现在却忽然愿意上栾明黎的车…… 　　付杏茹百思不得其解。 　　她又想起在会场上听到几个人嘀咕的替身，脑海中终于有一根线接上了。 　　这个社会对同性恋的容忍程度算是相当的高的，甚至在不少人眼里，同性恋是与异性恋相差无几的存在。 　　付杏茹倒是不奇怪这个第三者的关系，她之前就觉得付科儒和温鹤珺之间的关系有一丝微妙——不是暧/昧，就是微妙。 　　突然冒出个替身什么的…… 　　付杏茹神色复杂。 　　她不清楚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很想将这口锅推到那个替身身上，但付杏茹自己也知道什么叫做一个巴掌拍不响，更别提付科儒才是有权有势的那个。 　　又想起晚宴上公开处刑过的那个黎昕梓，付杏茹冒出了一个念头。 　　莫非，这位几乎没有见过的小叔栾明黎，其实是个替身杀手？ 　　———— 　　替身杀手并不知道自己忽然就多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绰号。 　　栾明黎也不知道，这个绰号可能真的会伴随自己不少时间。 　　他在一个路口喊司机停了下车，将两只手套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这就是温鹤珺之前戴上的那两只。 　　“……其实真的没有必要。那两个家伙已经不值得我恶心了。” 　　栾明黎回到车上的时候，温鹤珺已经恢复了常态，手指快速的在手机屏幕上动着，不知道在发送着什么。 　　看到栾明黎回来了，温鹤珺关了屏幕朝他看。 　　“我知道你觉得这没什么必要。”栾明黎点头。 　　在会场里的时候，温鹤珺就已经不在意那两个人了。 　　也许其他人看不大出来，但栾明黎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了解。 　　“但这和我帮你把它们丢掉是两回事。” 　　温鹤珺沉默的与他对视。 　　半响，温鹤珺忽然就笑了起来：“你这句话里的他们，我可以理解为双关吗。” 　　这句话确实有这样的暗示，栾明黎也就毫不客气的应下来：“那么理解的话倒也可以，让我的新朋友难过的人，我们这边又占理，适当的处罚一下，然后丢掉，难道不该是理所应当的吗？” 　　“新朋友……”温鹤珺重复了一遍。 　　“不，好朋友。” 　　栾明黎一愣，跟着笑起来：“嗯，好朋友。” 　　温鹤珺确实对他的胃口，无论是性格还是兴趣爱好都有契合的地方，绝对能称得上是志趣相投。 　　好朋友，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关系。 　　温鹤珺彻底放松了神色，他随手将手机放在口袋里，摆了摆手：“不用管那两个家伙了，只不过是两只苍蝇而已，我已经安排好了后续的事情，不需要你再出手了。” 　　“相较而言，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等待着栾明黎先生呢……”温鹤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今天晚宴上我尝到了一道有些不错的甜品，家里的材料也可以做，我准备尝试，有兴趣来试吃一下吗？” 　　“正好，我想你今天晚上也还没吃饱吧。” 　　“你这是打算让我当小白鼠吗，就算是擅长厨艺的人，第一次做新甜品的时候也容易出问题吧。” 　　嘴上是那么说着，栾明黎转头看向司机。 　　“直接把我们两个送到温先生那里就可以了，然后你就回去休息吧，我吃完点心就自己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8 02:42:35~2020-03-19 08:0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梦璃 6瓶；你的小邱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接下来的几天似乎完全回归了正轨，既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白月光或者替身过来打扰，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发生。 　　栾明黎窝在家里把所有的草稿都给画完了，甚至上了不少的色，感觉这生活跟穿越前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只是偶尔需要处理一些比以前多的多的文件而已。 　　还比以前多了一个志趣相投的朋友，这一次穿越堪称血赚不亏。 　　这天早上，王叔拿着几张票踏进画室。 　　栾明黎没有在画画，他正在往一个新出不久的手机游戏里充钱。 　　倒不是对这个游戏的机制挺感兴趣，作为一个急换式卡牌游戏，这个游戏虽然推陈出新的推出了一些新式的玩法，但也不过就是这样而已。 　　栾明黎对这个游戏的原画挺感兴趣的。 　　带着些现代浮世绘风格的画，勾勒的云雾和人影带着明显的刀刻线条感，但又与二次元萌系的风格完美结合，并不显得有哪里突兀。 　　栾明黎倒不是不会画，但他依旧对这种风格挺感兴趣。 　　王叔进来的时候栾明黎正在为第7次保底而懊恼，一听到声音便抬起头来了。 　　王叔笑了一声，将手里的几张票递过去，顺带说明了一下情况。 　　栾明黎的手底下有许多杂七杂八的大小公司，涉及的领域跨度非常的大，是换到之前的那个世界大概只有首富那个阶层的人才敢肖想的跨度。 　　但这是书里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栾明黎现在就是混了无数个“栾明黎”的身家背景而存在的人，手底下的公司挺多也是正常的。 　　这几张票就是其中一个小游戏公司送过来的。 　　栾明黎努力的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看过的报表，很快的就将这一家游戏工作室给提了出来。 　　这家游戏工作室虽然注册了公司，但规模确实挺小，一般来说更多的还是用工作室来称呼。 　　赚的钱也着实不多，甚至有不少时候都在亏钱。 　　但这家工作室一直做的都是单机游戏，并且是品质质量上佳的单机游戏。 　　亏钱赚口碑这种事情，栾明黎也不是没钱给他们败。因此，在前段时间的两份报告上，栾明黎都批准了提高投资的申请。 　　这几张票就是工作室送来表达感谢的礼物。 　　似乎是手游内部研讨会与交流会的门票。 　　栾明黎本来是不怎么想要的，他对这种活动的兴趣不是特别大，相较而言还是画画比较适合他。 　　但门票提到的几个项目当中又带上了他刚刚玩的那个卡牌游戏，栾明黎又提起了几份兴致。 　　说不定能够问到那几张卡片的画手也说不定。 　　———— 　　因为这种想法，几天后的交流会时间，栾明黎还是准备带着票去交流会看看。 　　早一天晚上出门散步的时候，栾明黎正好碰到了在院子里浇花的温鹤珺。 　　他看上去心情好了不少，整个精气神都有所提高，似乎已经完全摆脱了之前那些糟糕的事情带来的不适。 　　栾明黎隔着花园的围栏朝里面看：“温鹤珺，最近都在做些什么呢？” 　　他们一起喝下午茶都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这两天似乎都没见到温鹤珺。 　　“处理了一些事情，去外地呆了两天。”温鹤珺应声抬头，随手将手里的水壶放到一边，朝着栾明黎站着的地方走来。 　　“怪不得呢，上次想请你喝一下王叔特地调的花茶，让人过来敲门你也没开，原来是完全不在家。” 　　栾明黎恍然：“现在闲下来了？” 　　“是啊，这两天算是可以休息一下了，不过也没想好休息的话要干些什么。” 　　温鹤珺笑着点头。 　　栾明黎思索了一下。 　　他其实也没什么推荐的休息方式，毕竟栾明黎最近的生活就是画画跟手游。 　　某种意义上来说，基本都在工作，从另一种方面来说，则完全都在休息。 　　反正都有点不太对劲。 　　想了想，栾明黎想起那几张门票：“既然这样，我这里有个兴许还算是有趣的事情，你有兴趣吗。” 　　“嗯？”温鹤珺好奇的挑眉。 　　栾明黎的性格他也是知道的，两个人虽然认识的不算特别久，但颇为志趣相投，差不多已经把对方的底都摸了一半了。 　　栾明黎将游戏交流会的事情解释给了温鹤珺听，顺带将自己最近玩的卡牌游戏给他看了一下。 　　温鹤珺确实挺感兴趣的，他在画风的喜好上和栾明黎有几分相似之处。 　　“正好我明天没什么事情，那我就大胆的领走一张门票了。” 　　温鹤珺轻轻地笑了笑：“作为门票的感谢，要是不介意的话，明天乘我的车一起去吧。” 　　隔天早上，温鹤珺真的大清早的就站在了栾明黎家的大门前，看着王叔把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栾明黎给哄了下来。 　　“……我以为我们不用那么早？” 　　起床时间向来跟早挂不上边的栾明黎将坚定地往外翘的一根头发压平，看上去倒跟平常的他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温鹤珺仔细的观察一下，就能发现栾明黎瞳孔当中带着的睡意。 　　“门票上写的是早上8点开始，我昨天晚上去问了一下，这个交流会虽然是全天开放的，但重要的几个工作室和公司只会在早上8:00~11:30的时间里参与沟通，他们的主创人员也是很忙的。” 　　温鹤珺露出一个笑：“那个卡牌游戏的工作人员，应该也只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吧。” 　　栾明黎感兴趣的那个卡游是大公司旗下某个IP的最新衍生作品。 　　栾明黎沉默了半晌，露出了有些纠结和犹豫的表情，又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这才逐渐清醒过来。 　　当然，清醒过来后的他就有点想将几分钟前的自己塞回黑历史当中去的心情了。 　　这是什么按压翘毛的动作，这又是什么纠结和犹豫的表情，这已经跟栾明黎想要保持的外在形象严重不符了！ 　　脸部甚至差点扭曲，栾明黎花了好大功夫才把表情控制住，但还是略微有些丧气。 　　两个人到达会场的时候，离8点还有大约十几分钟的距离。 　　会场里已经有不少人在了，不过大多是小型工作室的人员或者中型工作室、中型公司的小部门人员，交流会的大头一个都还没来。 　　这也在温鹤珺的把握之中。 　　栾明黎按了按脑袋，同样觉得这时机不错。 　　他只是没有将这件事情重视起来，但只要稍关注一点，也能推出不少东西。 　　栾明黎和温鹤珺毕竟只是个外行，手里拿着的也是一家撑死了算做中型的工作室的门票，参加这种内部的交流会，还是尽可能找个规矩点的时间比较好。 　　检完票，悄无声息的汇入人群当中，栾明黎打量着各个摊位，观察着他们的美术风格。 　　已经有不少人在自己的小展台里忙碌着了。 　　这个交流会可不仅仅是成功的工作室与公司，和普通的小型工作室沟通经验而已。 　　大公司通常是趋于利益的，要是完全没有利益可以赚的话，他们很少会闲的没事向小同行献爱心。 　　小工作室与小公司向大公司学习一些成功的经验与教训，大公司则从小公司中挑选一些感觉不错又同样有意向的进行投资或收购，这是一种意义上的双赢。 　　林子月就是其中一家小工作室的一员，她将手里最后一份画报挂在了展位的塑料板墙上，跳下椅子的时候，觉得脑袋有些眩晕。 　　一旁的同事急忙扶住了她：“你没事吧？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太紧张了没睡好，怎么感觉今天精神状况有点糟糕。” 　　“没事没事。”林子月急忙摆了摆手。 　　他们工作室并不大，几个工作人员都是熟人，见林子月这个样子忍不住有些担忧。 　　但他们其实也挺紧张的，因为工作室最近资金出了问题，现在急需投资，所有人都很看重这一次交流会。 　　因此，他们相互间对视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多话，默默的去忙碌自己的事情了。 　　林子月也缓缓地呼出一口气，继续魂不守舍地忙活着自己的工作。 　　她是自己工作室内部的原画之一，正在几张卡纸上画着重要角色的草稿图。 　　她比自己的同事们要更忧虑一些。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一次工作室的危机，并不仅仅是资金链断裂那么简单。 　　“你知道的，小月，我喜欢你很久了。” 　　“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所以我只能动用一些强制的手段和措施，请你不要怪我。” 　　“我把你的工作室的一部分股份买下来了。” 　　“听说你在的游戏工作室最近有些缺资金，不过另一个投资人已经没钱了吧，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缺钱的事情是不是与我有关？小月，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林子月下意识的咬了咬下唇，手中的笔在纸张上划出一道扭曲的弧度。 　　“还挺好看的，不过看来比较紧张的样子……” 　　就在林子月手忙脚乱尝试挽救的时候，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的更新都挪到早上吧，捂脸 　　前天晚上写完了一直发不出去，弄到1点多，实在不行了，直接给睡了过去。 　　结果昨天晚上睡得更早，完全变回了正常人的作息……干脆就这样试试吧。感谢在2020-03-19 08:09:00~2020-03-20 08:1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早萤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林子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开口的人。 　　她一直是个有些自闭的姑娘，性格虽然不能算得上弱怯，但也有着宅向的胆小，面对陌生人时，总有一种手足无措。 　　那个人最初就是看上了她慌乱又强装镇定的样子…… 　　有一瞬间的走神，林子月花了两秒钟才遮掩住自己的画稿，就想起现在是在“公开卖艺”，下意识的瞅了眼面前的男人身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服，默默地将手挪开了。 　　她垂下头，努力的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断用余光扫视着前方那个高挑但有点瘦的男人。 　　长得真好看呀……虽然消瘦，但这瘦并不影响任何颜值，反而更衬托那种若有若无的气质。 　　连带着想到了好几个乙女游戏中可攻略男性的名字，林子月却是将头更低了低。 　　她已经对爱情这种东西感到害怕了。 　　这个时候，林子月才注意到面前这位看起来很像言情小说男主角的男人身后还跟这个人。 　　但在她的角度，看的有些不太明白。 　　栾明黎转头朝后看。 　　他只是夸赞一下这位画手所画的画而已，现在的状况似乎有些出人意料。 　　看得出少女的羞怯有一部分原因是性格的自闭，但另一点惧怕让他有些不明所以。 　　……总有一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感觉。 　　温鹤珺沉稳的接住了栾明黎的目光，神色微微闪动，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东西。 　　他将右手食指伸在嘴边，轻轻比了个“嘘”的动作，又缓缓摇了摇头。 　　猜到了，但现在不适合说？ 　　当面掀人家伤疤确实不好，尤其这事与自己无关。 　　栾明黎点了点头，又将视线收了回来，重新落在那幅画上。 　　林子月怕的整个人都快蜷缩起来了，原本这盖住的话也露出了一半。 　　露出的画只是简单的简笔画而已，但有着夸张却富含美感的线条，仅仅是一些黑白的线稿而已，张牙舞爪的山海经妖怪便跃然纸上。 　　有一种浮世绘般的感觉，但并不像。 　　更像是从板画中提取出来一种东西，融入了自己的画风里。 　　“你的画挺好看的……你们这是什么游戏的展台？”栾明黎感兴趣的问。 　　林子月愣了一下，最终还是对游戏和工作室的热爱占了上风，手忙脚乱的将所有的资料和简介都拿了出来，放在了栾明黎面前。 　　她抓住了上衣的下摆：“是独立游戏的……现在正因为自己问题，需求投资。” 　　否则的话，也不可能让她一个宝贵的原画师在展台上卖艺求关注。 　　栾明黎也知道这一点，并没有多问，而是翻阅起了面前的简介。 　　站在他身后的温鹤珺单手按上栾明黎的肩膀，也凑上前看了一段，在看完工作室的工作经验与目前的项目时，眼中就流出了了然的神色。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脸上勾勒出了有些云淡风轻的笑，按在栾明黎肩上的手没有任何变化。 　　栾明黎花了点功夫将这一份资料看完，简单的总结了一下。 　　这是一家独立游戏的工作室，就是传说中只要用心做，八成都是为爱发电，只赚口碑不赚钱的独立游戏。 　　这家工作室的作品，当然也没有摆脱这个称号。 　　尽管他们的作品作为独立游戏口碑相当不错，但并没有到火或者现象级的程度，售出作品所得到的钱只不过是勉强维持成本，并且给员工发基本工资而已。 　　原本这并不是特别大的问题，因为这家工作室的员工每个人都是因为真心热爱游戏而聚集在一起的。但最新研发的独立游戏在研发过程中产生了新的灵感，以至于研究成本暴增，已经到了工作室老板无法支撑的地步。 　　但作为一个不赚钱甚至很有可能亏钱的项目，他们又拉不到投资。 　　工作室的老板售卖掉了20%的股份，将这些钱投入研究当中，依旧只是杯水车薪。 　　“你们是想要投资还是想要卖股份？” 　　看完最后的几张纸，栾明黎抬头来问。 　　林子月沉默了两秒：“一个不赚钱的项目，不会有人投资的吧。” 　　入股工作室的话，如果真的亏损了，还可以把过往游戏的版权都卖掉，还能回上不少血。 　　单纯的投资一个新游戏的制作……这岂不是彻底血本无归的买卖。 　　栾明黎不置可否。 　　这家叫做云溪的工作室最新研究的是一款山海经题材的解谜游戏，国风山水山海经解谜，对这些版画和水墨画的设计。 　　栾明黎觉得这游戏应该有爆火的资本，但前期投入确实不小，就算火也很难回本。 　　怪不得这些资料看起来被翻看过不少次，工作室却依旧没有拉到投资。 　　林子月等了很久，面前的男人都没有说出什么话，她的心也就沉下去了。 　　果然，想要拉到投资还是痴心妄…… 　　“你们还差多少研发资金。” 　　“啊？”林子月愣了一下。 　　她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大概，大概100万……”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子月都有些羞愧。 　　一个并不算很大的独立游戏，最终售价大概也就6块或者18块，甚至有可能只卖两块，却投入了好几百万的成本，还能拉到投资几乎就是…… 　　“也不是很多，让工作室的老板出来一下吧。” 　　不可能……什么？ 　　林子月猛地抬起了头。 　　———— 　　“你真的准备投资那家工作室？” 　　半个小时后，两人走出了云溪工作室的展台，重新在会场里闲逛。 　　温鹤珺随意的那么开口。 　　“当然，赔了也就当我万金买画吧。”栾明黎笑了笑，“虽然这听上去似乎有些浪费了，但只要跟我那几个动作夸张的恋爱脑便宜侄子一比，好像也不是多少钱。” 　　他指的是黎昕梓那夸张的示爱手段。 　　和黎昕梓为了表达他的热情的爱所浪费的钱比起来，栾明黎就算投资10个工作室都不嫌多。 　　毕竟独立游戏也不一定是血赔，万一其中一个因为品质过高而成为现象级的游戏，那说不定还能赚上一些。 　　一个游戏投入六百万，售价6块钱，需要卖100万份才能赚回来。 　　但对于现象级的游戏来说，也就是“只需要100万份”而已 。 　　温鹤珺在意的倒不是这一点。 　　还处于重新奋斗期的他对这些钱倒是会挺在意。 　　但已经夺回了自己家里的产业，甚至蒸蒸日上的温鹤珺也不是很在意几百万块钱的事。 　　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 　　说起来，栾明黎的生日似乎是4月份来着。 　　这是很早之前琢磨自己这位邻居时所得到的资料，温鹤珺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但莫名的记忆犹新。 　　时间都已经快步入12月份了，仔细一算其实也不是很远。 　　现在唯一的朋友，无论为他准备怎样好的生日礼物，似乎都也不算过分。 　　两个人就这样沿着一个个展台走着，但一路上没有再发现什么有意思的宝藏。 　　栾明黎不是只对游戏的画风感兴趣，但他一路上看下来，既没什么玩法上有创新的游戏，也没什么画面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游戏，于是便显得兴致缺缺。 　　两个人都已经快回到入口了。 　　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像是保镖的人拦在了他们面前。 　　这个人的身体非常强壮，已经差不多入冬了，仍然穿着健壮又单薄的紧身衣，露出了坚硬的肌肉曲线。 　　又戴着一副黑色墨镜，在出现前存在感很低，八成就是个保镖。 　　……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一个都是废材的交流会是怎么冒出这种人来的？ 　　栾明黎有些不可思议。 　　按理来说，像这种游戏上的交流会，出现的基本上都是策划、程序员或者原画师。 　　策划基本上都玩过不少游戏，是个游戏宅。 　　程序员是一个众所周知的死宅秃头行业。 　　原画师跟上两者比起来，也许会有些喜欢采风的特例，但同样在宅度上不逞多让。 　　这一展馆的废柴宅男宅女，就连温鹤珺这种保持着锻炼，看上去身体状况很好的人都已经是突出的显眼特例了。 　　现在竟然还冒出个保镖。 　　这未免也太突兀点了吧。 　　完全没有get到栾明黎的吐槽，这位保镖朝着两人点了点头，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这动作倒是挺绅士的，但放在一个肌肉壮汉上便显得不伦不类。 　　“两位请稍等一下，我们老板想邀请两位聊聊天，顺带喝一杯茶。” 　　“你们老板是哪位？”温鹤珺问。 　　“付家，付昀儒。”保镖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声音里面竟然还带着隐隐约约的小骄傲。 　　看来是对自己付家保镖这个身份倍感自豪。 　　栾明黎：…… 　　？？ 　　怎么听起来又是一个侄子？ 　　付家这一辈，尾字辈分“ru”，基本上都是男字儒，女字茹，可以说是相当好认了。 　　栾明黎的心里忽然逐渐升腾起了一种相当不祥的预感。 　　虽然这也有可能是侄子认出自己，想邀请自己聊天，但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0 08:17:17~2020-03-21 09:48: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玖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我觉得我家的侄子，好像脑子都有点问题。” 　　趁着保镖转身带路，栾明黎小声的在温鹤珺耳边嘀咕。 　　温鹤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温热的呼吸倾泻在他的耳侧，让温鹤珺有一种短暂的不适感。 　　他有些想别过头去，但又诡异地僵着脖子，一动也没动。 　　栾明黎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下意识地僵住了，愣了一下才猜到发生了什么，默默地将脑袋收了回来。 　　温鹤珺的耳朵，好像还挺敏感的啊…… 　　栾明黎在心里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两人之间的气氛短暂的尴尬了一瞬，脚下的动作倒是没有停，很快的就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场馆后方准备区的一个隔间，房间并不算大，墙壁上还带着些道具用品磕碰之后留下的划痕，原本应该只是个储藏室。 　　——原本应该。 　　小小的房间里现在五脏俱全，看起来端庄而优雅的中式茶桌，精美华贵的白色欧式立体橱柜，手工制作的日式缎布装饰和扇…… 　　栾明黎的表情差点产生了扭曲。 　　等等，这个侄子、这个侄子的品位是不是哪里有点问题？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国家和文化的风格混杂在一起，这个屋子现在简直不能看了！ 　　而此时坐在茶桌边的青年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看上去气质相当不错，无论是精神还是修养都能过及格线，至少比另外两个栾明黎知道的渣侄子要来的好不少。 　　栾明黎扫了一眼对方，发现自己并不认识。 　　不过似乎长得有些脸熟，可能之前的付家晚宴上见过对方。 　　栾明黎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看到青年放下了手中的茶壶，隐约的似乎还松了一口气，急促地迎了上来。 　　“两位好，非常抱歉，仓促地将两位请来。” 　　一开口就给人一种智商在线的感觉。 　　栾明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智商在不在线这种评价，可能是之前的两个冒出来的侄子给他的心理阴影都有点大吧。 　　付昀儒的这个表现让栾明黎略微放松了点警惕，他也不想相信自己忽然冒出来的侄子各个都是小说里的那种人渣男主，这岂不是太让人头疼了吗。 　　但放松警惕不代表毫无防备。 　　栾明黎的眼睛注视着他，轻轻笑了两声：“原本倒不是怎么想来，不过这位保镖先生倒是相当自傲的提到了付家，我想了想，似乎也不是很差那么点时间。”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夹枪带棍的味道，让人听着挺不好受的。 　　付昀儒下意识的想要皱眉，甚至连眉心的皮都已经出现了褶皱，但又被主人主观的意识强行压平，露出了个略带讨好意味的笑。 　　“小叔这说的哪儿的话，不过是手底下的人没有认出您来，然后邀请的手段极端了点，侄子我只是邀请您来后面叙叙旧而已。” 　　我们有什么旧好叙吗？ 　　栾明黎在心里那么琢磨着。 　　虽然他不清楚以前的自己是怎么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侄子相处的，但他可以保证跟面前这一位侄子没什么交集。 　　这画风清奇的审美观已经快让栾明黎的理智都炸掉了，要是一直与审美长歪成这样的人相处，栾明黎怕是早就手撕人了。 　　艺术工作者的喜好也许能够歪到天边去，但对美的基本审美还是不变的。 　　更何况，从最初保镖来邀请自己的态度就可以判断。 　　付昀儒一开始可没认出自己来。 　　八成是后来才注意到这个人与家族晚宴上备受瞩目的人颇为相似，这才紧急改变了态度。 　　——付家内部通告黎昕梓那会，栾明黎可是被迫跟着亮了回像的。 　　栾明黎至今都对那有些微妙的态度颇有疑虑，尤其是忽然打到自己头上的光，但没有线索，无从查起。 　　“那么，你有什么事吗。” 　　栾明黎没有与他客气的打算。 　　他不担心得罪自己的侄子，毕竟两人之间的辈分摆在那里，如果真的闹起来，单靠辈分栾明黎就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 　　更不要说栾明黎能够调动自己家的大部分资本，而他的几个侄子们手底下的产业能有他的1/3都难。 　　毕竟栾家的人口并没有付家那么庞大。 　　付昀儒似乎没想到栾明黎会那么干脆，愣了一下，紧跟着褪去了脸上的笑容。 　　他双手搭在面前，撑住下巴，也没有继续邀请两人坐下的打算了。 　　“其实，邀请小叔过来的原因非常简单，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顺带与小叔商讨一下罢了。” 　　“什么？” 　　栾明黎看了眼温鹤珺，确认两人都没有坐下的意思。 　　事实上两个人都对这稀奇古怪的装饰画风敬谢不敏，完全不打算走入这元素混杂的画里。 　　“小叔对云溪工作室的投资挺感兴趣的，是吗？”付昀儒的语气非常肯定。 　　想要问的问题居然是这个？ 　　栾明黎点点头：“我向来喜欢画风好看或者有创意的东西，他们最新制作的游戏画风非常合我胃口。”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钱，就算真的赔了，也就算是我定制自己想要的游戏吧。” 　　付昀儒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点点头：“也就是说，小叔您其实只是希望他们的游戏能够成功制作出来，并没有别的什么想法了？” 　　“对了，小叔您和您的朋友快坐下吧，一直站着反而是我的不是了。” 　　栾明黎的回答一出口，付昀儒的态度就肉眼可见的和缓下来，甚至热切的邀请两人到茶桌边坐下。 　　栾明黎假装没听到后面那句话：“……既然是投资游戏了，那么除了对游戏本身感兴趣，认为它有趣或者有成功的前景之外，我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 　　当然，还需要对工作室进行研究什么的，尤其是确定内部资金的盈亏和运转情况。 　　不过，既然准备白纸黑字的签下合同，这种调查早就迅速的完成了。 　　付昀儒微微一笑：“万一……是对人感兴趣呢。” 　　他的话语中充满暗示的意味，似乎是想用这种假设来诱使栾明黎说些什么。 　　语气里面还透露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酸味，闻起来一股柠檬的气息。 　　但栾明黎产生的联想与他想象中颇为不同。 　　他原本都快以为这个侄子还是比较正常的了，这么一句“饱含深意”的话一出，瞬间让他重新回归了之前的故事里。 　　仅仅是这样一句略带暗示的话，就让栾明黎觉得仿佛是有十几个恋爱脑在他的面前晃悠。 　　栾明黎尝试着在记忆里的那一堆小说中找到了类似的剧情，但目前的线索太少，栾明黎又没有去记过那些男女主人公的事业线，并没有找到可以对应的内容。 　　没有找到相关的线索、忍受不了这审美糟糕的环境、不是很想跟恋爱脑的职责继续待下去、对骰子那个感兴趣的游戏非常在意。 　　种种因素作用之下，栾明黎笑着摇头：“我只是投资自己想投资的游戏而已，不会松手，但也不会做什么多做的事情。你要是对这家工作室的研发人员感兴趣的话，可以等他们结束这个项目之后再说。” 　　“当然，你要是能开得起令人心动的价格的话，直接把工作室里你感兴趣的人挖走跳槽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么，我先走了。” 　　强行将付昀儒的意思扭曲成“想挖角工作室里的人才”并且将自己甩到一边，栾明黎和温鹤珺转身就准备离开。 　　反正正常人都很容易那么理解，付昀儒也不好说什么。 　　至于这侄子很可能是恋爱脑发作，话里指的其实是某个他想勾搭的人——这和栾明黎又有什么关系呢。 　　至少，付昀儒短期内应该插手不了云溪工作室的事情了。 　　除非他真的动用手段到工作室里去挖角，开个高薪把人都挖过来。 　　这问题不大，先不说云溪工作室里基本上都是为爱发电的员工，栾明黎投资他们只是为了原画而已。 　　回头寄给原画师开一个高工资就行了。 　　——说起来，也许这个工作室已经经历过付昀儒的一波打压和挖角行动了也说不定，否则一个存活了挺久的工作室不可能轻易地向自己的资金有可能不够的领域伸出手才对。 　　栾明黎回想起签订合同时工作室的老板那有些茫然和不确定的眼神，有些若有所思。 　　从工作室老板一遍遍的重复和询问就可以看出，曾经也有些人对他们游戏带点兴趣，只是最后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选择了放弃，或者干脆玩了消失——毕竟这家工作室的画风确实好看，作为单纯的画风游戏都相当不错，会被人看上是应该的。 　　栾明黎之前还觉得自己也算是捡了个漏，现在想来其中或许有什么蹊跷，很有可能是付昀儒从中作梗…… 　　把喜欢的人逼到走投无路，然后等待他/她来求助？ 　　这是什么古早文学的套路？ 　　你这样是永远追不到人的，我愚蠢的审美差劲的侄子哦。 　　栾明黎在审美差劲4个字上咬了重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1 09:48:10~2020-03-22 08:4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之晨 20瓶；依然双黑（+chuya）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坐在回程的车上，栾明黎都在琢磨着有关于自己的侄子和古早小言文学的事情。 　　想着想着，栾明黎忽然觉得脊背一寒——假设他脑海当中那几十本小叔文都是这个世界的现实当中会发生的事情，那些在小叔文中渣的要死的男主全都会喊他小叔——那岂不是，付家多出来的那堆侄子当中，可能有大把的渣男等着解锁？ 　　这种猜测实在太过可怕，栾明黎真的没兴趣看到一个又一个毁三观的侄子在自己面前出现，一次两次还好，多了简直就是要人命。 　　……栾明黎开始认真的思考自己是否应该与付家断开联系了。 　　虽然没有穿越来之前的“栾明黎”的记忆，但栾明黎可以保证那个自己与付家之间的关系也很淡薄，如果能一直保持这种淡薄的话，应该就要好的很多。 　　“在想什么？” 　　温鹤珺从手中的投资本上抬起头来，就发现方才还在与自己聊着游戏投资的人一脸神游天外，颇为意外的询问。 　　在他的记忆里，栾明黎很少出现这样走神的状况，虽然内心的剧情似乎非常多的样子，但表面上向来让人挑不出错来。 　　……在我面前表现出这样不在状态的样子，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不是对我的信任？ 　　脑海中闪烁过了这样的念头，温鹤珺嘴角的笑容不自觉的变得温柔。 　　“啊……”栾明黎回过神来。 　　“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适当的与付家断开点关系……？” 　　栾明黎看了眼开车的司机，确认是嘴巴严实的自己人，露出个有些复杂的神情。 　　“总觉得我的那些便宜侄子们，可能还会闹出不少事情啊。” 　　———— 　　这句话是半点也没有说错。 　　一开始栾明黎还有些懈怠。 　　他有猜到付昀儒八成又是哪本古早言情文学的男主角或者攻，准备对在云溪工作室工作的女主或者受强取豪夺。 　　但他没有具体的信息，又对这经历过了好几次灾难，又□□的挺下来的工作室中留存的成员挺有信心，也没怎么多管，只是稍微上了点心。 　　但后来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他——面对自己那一大群便宜侄子的时候，可是轻易不能懈怠的。 　　谁也不知道这些便宜侄子脑子里有多少坑。 　　栾明黎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画室里面画画。 　　他规划着出的那本画册已经差不多画完了，也许在排版和内容上还需要斟酌一下，但主体部分已经接近尾声。 　　电话打来的时候栾明黎正在给最后一副紫藤花的画调色，随手按了免提，就听到手机里传来震天的哭喊声。 　　“老板，老板，出大事儿了！” 　　啪嗒一声，沾染着浅紫色颜料的笔落在了地上。 　　栾明黎皱起眉头看向手机，这才将目光落在电话的备注上。 　　栾明黎的公事有专门的手机负责沟通，平常用的都是私人电话，基本上没几个人会打，所以他随手接了电话，甚至都没看联系人。 　　这老板两个字就有些出乎他意料了。 　　栾明黎原本还以为是温鹤珺又邀请自己去他那边喝下午茶呢，还在琢磨着今天是不是该自己反请一波了。 　　“云溪工作室的老板？” 　　栾明黎念了一遍备注，这才有些恍然。 　　那一天栾明黎是出去放松的，当然没有带公事需要的手机，所以顺手就用私人号码加了工作室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准备之后再转移到工作号上的。 　　但这工作室已经有自己的研发计划，不需要投资人指导，栾明黎也不打算指手画脚，于是这段时间都没什么联系，栾明黎也就没想起来将号码挪掉。 　　“发生了什么？” 　　电话那头的年轻人原本已经在抓头发了，他听到了这位好说话的投资人爸爸刚刚的问题，还以为自己的工作室早就被有钱的投资爸爸丢在脑后了。 　　他一边发愁投资人爸爸会不会太有钱了，懒得管自己这小工作室的小事，一边又慌张的用尽可能简洁的语言回答：“投资爸爸，我们工作室有一个原画师失踪了！” 　　这句话一出口，他就想掌自己的嘴。 　　平常和工作室里的人嘻嘻哈哈，投资爸爸投资爸爸喊多了，这会儿居然真的不小心开了口！ 　　投资爸爸……这是什么神奇的称呼？ 　　栾明黎忍不住挑眉，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纠结：“报警了吗？” 　　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了自己那个神奇气场非常突出的侄子，直觉这件事情可能与他有关。 　　这样一来，报警有没有用就是件未知数了。 　　“失踪没满24小时，我们又不是什么直系亲属，没法报警……”见栾明黎没在投资爸爸这个称呼上纠结，电话那头的柳岁放松的呼出一口气，又愁回了正题上。 　　“……而且，我们觉得报警可能也没什么用……” 　　栾明黎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画具，将半成品的话妥善的保管好，同时按下了呼唤女佣的铃：“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跟我清楚的讲一下。” 　　柳岁赶忙倒豆子似的一五一十往外说。 　　出事的员工叫做林子月，是工作室的原画师，也就是最初在展台上画画的那个女孩。 　　她是外地人，大学在这里念的书，所以工作也就在这里找了，平常跟工作室里的另一个女生一起合租，就住在离工作室不远的地方。 　　据和林子月合租的女孩裘秋所说，昨天晚上九十点钟的时候，林子月说她打算下楼买奶茶，但下去之后再也没有上楼来。 　　她们合租的公寓下面就有一家一点点，附近又有大学，平常排队的时间就很长，裘秋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直到12点才意识到不对。 　　就算人再怎么多，买个奶茶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热的知名品牌，怎么可能要排两个小时的队都还没回来？ 　　更别说旁边的大学11:30就关宿舍门了，现在这会儿早就没有大学生在楼下排队了。 　　裘秋急忙冲下楼去，正好碰到了收拾东西下班的奶茶店工作人员。 　　林子月和裘秋也就喝奶茶这点兴趣爱好，又正好住在奶茶店楼上，双方都挺熟的。 　　奶茶店的店员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听到裘秋等问题时略有茫然：“没有啊，我们今天晚上不是很忙，子月的两杯奶茶10点多就做好了，她没有回去吗？” 　　“球球和奶茶店里的人昨天晚上找了很久，在电线杆旁边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还没喝过的两杯奶茶，是月月点的，但是她人不见了……我们想尽了办法，又联系不上，旁敲侧击月月的家里人也没有线索……” 　　生怕金主爸爸感受不到事情的严重性，又不敢把事情夸张了说，柳岁只好相当详尽，一五一十的把所有事情都描述了一遍。 　　栾明黎敲击了一下桌面，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管家王叔。 　　向来了解少爷的管家点了点头，拿起工作用的手机到画室外的走廊打电话去了。 　　他准备打电话给私家侦探，先调查一下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 　　“我明白了。”栾明黎的声音中带着一些愤怒。 　　这事儿很有可能跟自己的便宜侄子付昀儒有点关系。 　　要是那个便宜侄子看上的是别的什么人，栾明黎只会喊人帮忙什么的，不打算掺和进便宜侄子那一堆糟糕的事情当中污染自己的眼睛。 　　但那个审美畸形的侄子看中的竟然是画风格外不错的林子月……那就是两回事儿了。 　　栾明黎的审美和艺术工作者的本能使他怒气暴涨。 　　大概就是种那么丑的花盆竟然压着我家那么好看的花往里跳的感觉。 　　挂了电话，一时半会儿的也没什么线索，栾明黎在画室里又画不下去，干脆换了身衣服往外走。 　　虽然这件事没什么线索，但栾明黎用头发丝想也能够猜出肯定和付昀儒有关，那最简单的处理方法也就有了。 　　栾明黎的车路过隔壁别墅的时候，温鹤珺正在轻轻的修剪院子里一株相当高的红桂，即使是在秋季的尾巴也依旧芬芳的桂花香飘散在空气里。 　　温鹤珺诧异的与栾明黎打了个招呼：“怎么忽然要出去了，不是说今天画完最后一幅画的吗——我还想着给你搞个桂花宴庆祝一下，今天晚上可是满月呢。” 　　满月，桂花枝，桂花糕点，想想就令人舒畅。 　　但今晚八成是没有机会享受了。 　　栾明黎的心情变得更加不爽了。 　　“云溪工作室里有一个原画师失踪了……” 　　温鹤珺微微一怔，迅速产生了与栾明黎相似的联想：“付昀儒？……你现在是去他家吗？我跟你一起去吧。” 　　栾明黎犹豫了一下。 　　温鹤珺似乎跟这件事没有什么关系，但栾明黎莫名的不想拒绝他。 　　只是…… 　　“付家对你有恩，你若是三番五次掺和进付家的丑事当中，可能会有些闲言碎语……” 　　温鹤珺摇头，露出个浅笑：“没事的。” 　　“你担心我，我也担心你，你那群便宜侄子……可没个正常的。” 第22章 　　岂止是没一个正常的。 　　完全就是每个都有毒啊。 　　栾明黎一想到自己多出来的便宜侄子就感到头疼，尤其是抵达付昀儒住处的时候。 　　就连对美学不是那么在意的温鹤珺，看到面前这幢房子的时候，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付昀儒……以前也是这个审美吗？” 　　温鹤珺略微有些迟疑。 　　他只和付三爷爷那一支有些牵扯，算是被资助抚养长大的，对付家的其他人也就只是“知道有那么一个人”的印象而已。 　　栾明黎就更不了解了。 　　他连“我居然还有那么一大堆侄子”都是穿书之后才有的，基本没跟付家的任何一个侄子有过接触。穿越后也很少跟付家有交集，对付昀儒可以说是完完全全不了解。 　　——除了他那扭曲的审美。 　　而这扭曲的审美，在面前的这种房子上更是显得淋漓尽致。 　　欧式风格的围墙和院门，且栏杆上甚至缠着一支又一支的红色蔷薇，却挂着中式古典风格的木质灯笼，灯笼上画着一幅幅水墨风的古典美人图。 　　稍微往里看看，就能看到日式的木质庭院，没什么颜色的素色画面中又唐突的增添了希腊风格的石柱亭子，亭子边缘还挂了绘制着百鬼夜行图的毯子…… 　　“我现在只希望能尽快达成我们的目标，然后从这里离开。”栾明黎面无表情的那么开口，神色带着冰封和冷凝。 　　他甚至都不敢想象这房子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装潢，只要略微推理，便觉得头昏脑胀。 　　他甚至有一种相当的愤怒，尽管冰着脸，额头的青筋却都快蹦起来了。 　　温鹤珺察觉到了这一点，犹豫了一瞬，他伸出双手覆盖在了栾明黎的脸上：“要不要先缓缓？我看你实在接受不了这风格，好像有点头晕。” 　　原本辣眼睛的画面忽然被一双手遮挡，温热的手带着一些湿意覆盖在眼上，给了疲劳的双眼些许舒适感。 　　栾明黎有些仲怔，下意识的眨了眨眼。 　　他的睫毛有些意外的长，长长的睫毛在掌心刮擦，让眼与手的主人都有些心痒。 　　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正在心里勃发—— 　　栾明黎猛地闭上了眼，一遍遍的在念叨着舒缓着思绪，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好了，没事了。” 　　两分钟后，栾明黎重新睁开了眼，嘴角向上挑起，勾勒出了笑容的弧度。 　　“其实也不只是因为审美的问题……可能还是有点气的，现在冷静下来了。” 　　栾明黎说的是实话，不仅是为了安抚温鹤珺。 　　他忽然意识到，刚刚那满溢出的愤怒情绪里，既有对这糟糕审美的不满，对优秀画师被猪惦记上的不爽，也有多了堆乱七八糟的侄子，还要处理他们所造成的麻烦的懊恼。 　　以及对回归原本生活的渴望。 　　不过，仔细想想，如果回到了原本的生活，似乎也少了点意思。 　　还少了个朋友。 　　现在的日子也差不到哪去。 　　栾明黎就奇迹般的冷静下来了。 　　温鹤珺迟疑了一下，确认栾明黎那临界点的情绪已被遏制，这才缓缓的收回了手。 　　掌心和眼前的温热感在秋季寒冷的风中逐渐消失，两个人的心里都带上了点莫名的遗憾。 　　———— 　　“小叔，你是觉得我挖角了你们工作室的人？” 　　画风清奇的待客室内，栾明黎努力的说出自己的目光，让它们不要落在那辣眼睛的东西上，神色严肃地摇了摇头：“不是挖角。” 　　他已经将自己的来意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而这位便宜侄子的反应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唔……”付昀儒一副没听懂的样子，“我觉得还是挖角吧，如果你们的人是被挖角挖走的话，不好意思面对前同事所以假装失踪也是可以理解的。” 　　和想象中差不多的反应。 　　栾明黎礼节性的勾起嘴角。 　　这个侄子倒是比前两个要好上不少，至少还懂得做些表面上的功夫，没有像前两个一样堪称自暴自弃。 　　也许是那位素未谋面的二爷爷要比三爷爷要来得严肃点？ 　　但也就这样而已。 　　“如果是被挖角的话，她房间里的东西为什么一件都不带走？” 　　“找个理由请假，然后收拾东西走人才是最合适的做法吧，而不是丢了奶茶，忽然失踪。” 　　“也许她是买奶茶的时候听到的天价挖角，然后迫不及待的就跟着走了，别的什么都没有顾上？” 　　付昀儒再接再厉，眼中也闪烁过了一道警觉的光。 　　“这也是有可能的吧，后来再喊人帮忙去收拾行李什么的。” 　　栾明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这是准备喊人去伪装林子月的新同事，帮忙收拾行李去了？ 　　这个便宜侄子的表情还是有些好懂。 　　栾明黎轻轻的笑了起来：“你为什么一直在找这样的理由？是因为觉得她不可能被绑架吗——我听说你也曾经想过收购云溪工作室，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付昀儒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这年头不会有人蠢到直接绑架了人，别的什么都不管吧。” 　　“也没有什么都不管，这监控可是早两天就破坏掉了。” 　　这指的是周围马路的监控摄像头，栾明黎拿到的调查所说，这个摄像头坏了两三天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负责维修的工作人员一直没有来修。 　　栾明黎已经找了两个侦探，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了，最好能够抓到点付昀儒的把柄—— 　　从付昀儒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这件事基本就是与他有关。 　　两个人又东扯西扯地扯皮了一会儿，栾明黎收获了点有意思的情报，刚准备起身告辞就发现付昀儒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说起来，现在的时间好像也不早了，要么小叔和这位客人在我们这吃顿饭再走吧。” 　　付昀儒看了眼旁边的钟。 　　这个钟也算是很有特色了，一个镶金缀钻的欧式钟表盘镶在了红木亮漆的日冕上，旁边还装饰着几个黄铜制的玻璃沙漏，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设计师设计出了这样子的东西。 　　发现了栾明黎看着钟时那有些奇特的目光，付昀儒愉快地笑了起来，拍了拍了那占地面积相当不小的钟。 　　“小叔也喜欢这个吗？” 　　“这可是我精心设计，让人去打造的，小叔要是喜欢的话，我把设计图给你一份。” 　　“……不了，谢谢。” 　　原来那鬼才设计师是你啊，居然一点也不出我意料。 　　饭桌上的氛围就要轻松一些了，栾明黎没了试探的意思，付昀儒家的大厨手艺又还不错，于是干脆安心开始吃饭。 　　付昀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吃着吃着，有些神游天外的架势，也没什么说话的想法。 　　快吃完的时候，温鹤珺放下手里的汤勺，抽出手边金红配色的餐巾擦拭完了嘴角，仿若无意的开口。 　　“说起来，付昀儒先生的审美与装饰喜好还真是有趣呢。” 　　“啊？”付昀儒猛地回神，分出心思来看了一眼这位客人。 　　老实说，他一开始还以为温鹤珺是栾明黎的保镖或者跟班，但看两人间的相处又不是很像，只好把他当客人对待。 　　客人那么问了，他也就随意的回答：“是吗……好像有很多人觉得我的审美挺丑的。” 　　“丑倒不是丑，只是一种怪而已。”温鹤珺微微一笑，用眼神安抚了一下栾明黎。 　　“要是有人直接说你这审美很丑，那他只不过是被大众审美同化的一个俗人而已。” 　　付昀儒不再那么兴致缺缺：“咦……我很久没听过这样的说法了。” 　　“他们都说我是个审美扭曲的家伙。” 　　“扭曲与不扭曲都是因人而异的，之前代课室里那张茶桌就很漂亮，有一种中式风格与西欧混搭的感觉。” 　　那是一张用大理石和金丝掐边制作的茶桌，仿木制做了些木纹。 　　付昀儒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你真的那么觉得？” 　　“那张茶桌其实也是我设计的，不过我总觉得有点不满意，好像还是差了点什么，你有什么意见吗……” 　　栾明黎发现温鹤珺的嘴角短暂的抽动了一下。 　　温鹤珺略有迟疑：“我觉得……你既然是打算仿造木质的茶桌的话，为什么不加一些木质茶桌常有的结构呢？比如说仿木雕的圆球，蟾蜍之类的，用金丝掐成……” 　　付昀儒的眼睛都亮起来了：“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主意实在是太棒了！” 　　这画面实在太毁灭…… 　　栾明黎完全不敢对两人讨论的话题产生联想，下意识的别过头去。 　　他与站在餐厅门口的一个人对上了视线。 　　那是一个20多岁的女性，衣着的审美与付昀儒的审美观有异曲同工之妙，正用一种有些扭曲的目光看着温鹤珺。 　　发现了栾明黎的视线，她眼中复杂的情绪瞬间消失，友好的朝他笑了一下。 　　就像刚刚她眼中的愤怒与尖锐只是幻觉。 　　栾明黎在心里挑眉，向她点了点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3 09:49:49~2020-03-24 10:2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希子瑶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你似乎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借口洗手，栾明黎找了个理由溜了出来，在前往卫生间的拐角逮到了那个有些奇怪的女人。 　　她穿着一件低领的衬衣，外面套着件羊毛小衫，是看起来很平常的打扮——如果这件低领的衬衣上并没有染满和风的花纹，而羊毛小衫的毛线又扎染成了五颜六色的话。 　　女人闻言，有些错愕的看了他一眼，又低垂下头去，似乎不怎么想讲话。 　　“我想，你一定有什么想要说的……”栾明黎直觉她的身上有一点秘密，放柔的语气，循循善诱，“是和付昀儒有关吗？” 　　“有什么事情的话，也许我还能帮你说一说，毕竟，血缘上我是他的小叔……” 　　女人脸上的惊愕变得明显，她纠结了一下神情，伸手指向外面的阳台。 　　栾明黎跟了上去。 　　直到两人距离餐厅够远，女人才低声开口：“我叫刘知月，以前是刘家的人。” 　　刘家？ 　　栾明黎并不知道那么一个家族的存在。 　　刘知月似乎并不意外：“您可能并不认识刘家，那早就已经是历史的尘埃了。” 　　“但是……在我小时候，我是说，大概十几年前，刘家还有一点在上流社会的资本的时候。” 　　“我和付昀儒在一次晚会上认识。” 　　“您看我们的品味挺像是不是？” 　　刘知月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衣着，露出个略带苦涩的笑：“我知道，你们总觉得我们这种审美有点糟糕，让我很喜欢这样的风格，也很高兴能够遇见跟我审美相似的人……” 　　“我们当时聊得很开心。” 　　“在那之后，我们家搬离了这个城市，我和他再也没有了交集——” 　　“后来我回到了这里，我觉得我应该要找个工作，这个时候我想到了他，我觉得我们两个的审美那么相似，他一定愿意收留我的。但我没想到的是，在我离开这座城市的那么多年里，他竟然将另一个人认作了我。” 　　“甚至……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 　　回程的车上，栾明黎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温鹤珺听。 　　“你觉得她的话里有多少真实的内容？” 　　温鹤珺听完，思索着询问。 　　栾明黎想了想：“我觉得她所说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真的。” 　　两人对视。 　　“但她的想法和心情却不一定是真的。” 　　异口同声。 　　“她没有说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找付昀儒。” 　　“也没有说为什么不直接和付昀儒澄清，甚至特意规避着这一点。” 　　“……只是为了投奔吗？” 　　不像。 　　当然，栾明黎疑惑的点并不仅是这样。 　　他终于从记忆深处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小说中翻出了一部类似的剧情，并且对上了号。 　　那是一本炮灰女配重生嫁小叔的文，算是少有的没有将原作男女主归入反派的文。 　　“原作”是悲惨的狗血大戏。 　　普通的画手林子月因为画风偏向于杂糅，处于一种奇诡美的范畴，而被霸总付昀儒看上了。 　　付昀儒把她认作了拥有相同审美的白月光刘知月。 　　并且觉得林子月是被这糟糕的社会给压垮了，被迫同化，一直在想方设法的让林子月“找回回忆，释放本性”。 　　在经历过一系列霸总剧情强取豪夺误会狗血车祸现场之后，付昀儒终于被纠正了审美，认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美，林子月走上释放本性的道路，成为了新流派的知名画家。 　　四舍五入就是一个相互救赎的故事。 　　而在穿越的小说里，刘知月穿越过来之后一直在努力揭发林子月的身份，告诉付昀儒他认错了人，不停针对林子月。 　　直到最后才发现林子月真的只是个无辜的人，并且向她表达了歉意。 　　彼时已经失去了一切，被亲朋好友唾弃的林子月选择了微笑将她原谅，并且在经历了十几年的奋斗之后，重新走上人生巅峰。 　　——当然，关于林子月的东西作者讲的并不详细。 　　林子月在前期的剧情里，更是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反派而存在的。 　　很多读者都被带入其中，真心实感的觉得林子月虽然惨，但也罪有应得，毕竟她没有澄清自己不是刘知月。 　　而作为这本小说的路人围观群众，栾明黎的脑子里只剩下了林子月惨的印象。 　　现实代入更是觉得可怜。 　　生活被控制，工作被打压，还要被强取豪夺，完了以后还要被当做设计取代女主身份的绿茶，身败名裂之后才终于被洗白，又花了十几年才走到原本几年就可以走到的位置。 　　惨，是真的惨。 　　“基本可以确定林子月就在付昀儒哪里了。” 　　在栾明黎思索的时间里，温鹤珺已经分析出了林子月有可能在的地方。 　　付昀儒都快把他引为知己了，把自己手底下有哪些房产的事情都讲了个一清二楚。 　　“不过，我们没有证据。” 　　总不能上门去直接找人吧。 　　栾明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怀表，缓缓的打开。 　　“不，有。”栾明黎轻轻的笑了起来，有些俏皮的朝温鹤珺眨了眨眼，将打开的怀表对准他。 　　打开的怀表里并没有表盘，装的反而是一个小型的黑色盒子。 　　“我录了付昀儒和刘知月的话……直接去报警的话，警察应该会受理的。” 　　栾明黎微微一笑。 　　小说里的警察常常只存在于各种校园文当中，尤其是某些青春疼痛文学。 　　其他的文里警察的存在感薄弱的还没小指头那么厚，所有虐渣和处理反派的事情，都由主人公和他的亲友团解决。 　　但那只是小说啊！ 　　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现代社会，碰到这种事情，还不是报警更爽。 　　———— 　　警察的效率比栾明黎想象中要来的快。 　　也许是某部小说提高了本地的警察质量，并且将这个设定融入了这个世界当中，让本地的警察变得勤奋刻苦又机智。 　　栾明黎第2天早上是被警方的电话喊醒的。 　　匆忙按照警方的电话赶到了警察局，栾明黎第一眼就看到了神色痴呆的付昀儒。 　　栾明黎第一时间停下了脚步。 　　他总觉得付昀儒这个表现有一种微妙的熟悉感，似乎见过不少次的样子。 　　再仔细一想，这种恍惚的感觉不就跟被打击之后的黎昕梓和付科儒有点像吗？ 　　你们霸道总裁被打击之后都成这种失了智的样子吗？ 　　付昀儒没有接收到吐槽。 　　他正癫狂地朝着旁边伸手，一副已经快要疯魔的样子。 　　栾明黎跟着他的视线朝旁边看，找到了坐在墙角低垂着头，脸色苍白的林子月。 　　她看上去没什么大碍，手里抱着个热水袋，有一个女警坐在她的身边轻轻的拍着她的手。 　　“是你——原来都是你——都是你的错——！”付昀儒极尽疯狂。 　　“你是不是在算计我？是不是你故意的？！” 　　林子月身边的女警皱起了眉头，又安抚性的拍了拍林子月的肩膀，两人沟通了两句，便起身准备离开。 　　“你别走，你回来！” 　　付昀儒想要追，被身边的警察拉住了。 　　“肯定是你算计我！说！你是谁派过来勾引我的！” 　　“居然伪装成我的月月……甚至演这样一出戏，骗我犯下错……你就是想这样毁了我的人生吗？” 　　“你好狠的心！” 　　“还有你们这些警察！不过只是让她在我这里住几天而已，我什么也没有对她做，甚至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就是这样听她妖言惑众吗？” 　　栾明黎：……？？？ 　　他清楚的看到，有几个路过的警察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而站在付昀儒身边的几位警官则露出了已经被摧残到麻木的神情。 　　等一下，停一下，这到底是被害妄想症还是什么？ 　　你犯罪的这些事情，不都是你自己做的决定，下的决心吗？ 　　你居然连这都可以推脱给别人？ 　　而且警察这一副表情是怎么回事，难道类似的剧情已经上演过不止一次了吗？为什么会那么熟练？ 　　栾明黎的脚步僵硬，完全不想继续上前。 　　直觉告诉他，再继续往前走，他也会成为被害妄想症所指责的一员。 　　当然，事实证明，栾明黎的猜测是正确的。 　　即使他不往前走，付昀儒也会看到他。 　　便宜侄子尖锐的目光扫了过来，沾染上了些许怨恨。 　　“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小叔叔……” 　　“你是不是想让付家绝后，所以才来搞我？” 　　付昀儒越说越疯狂，他已经脑补出了一条完整的逻辑链，觉得栾明黎是想让付家绝后，可以继承付家的遗产，所以三番五次插手他的侄子那些纯洁的感情恋爱史了。 　　栾明黎：……我对你们那些钱没有任何兴趣，谢谢。 　　被害妄想症真的是病，得治。 　　栾明黎选择无视他，路过大厅准备去做笔录。 　　即将进入房间的时候，付昀儒忽然拉高了声音，让清楚的话灌入栾明黎耳膜。 　　“我要告诉我的知己，我要告诉温鹤珺，你居然是这样一个黑心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付昀儒：我要去向我的知己和挚友告状！ 　　栾明黎：（嚣张的抱住温鹤珺）你告啊，你告啊，他会嫌弃我算我输。 第24章 　　栾明黎缓缓的在脑袋上打出一个问号。 　　等等，等一下，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谁是你的知己，你要告诉谁，你要跟谁告状？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栾明黎的思绪翻转，花了点功夫才回想起昨天餐桌上温鹤珺的忽悠。 　　……看来，付昀儒对自己的审美真的是相当的执着，以至于只要有一个人表达了对将是审美的喜欢，他就会对那个人报以真诚。 　　“我建议你在监狱里面好好的学习一下怎么动用你的脑子，或者怎么拥有正常人的智商。”栾明黎有些不耐烦的转身，停下了往前的脚步。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栾明黎拉长了语调。 　　“被害妄想症和单纯的妄想症都是病，你得治。” 　　付昀儒愣了一下，接着脸色变得涨红，连头上都开始冒起了热气。 　　栾明黎没有再管他，抬腿踏进了笔录室的门里，把付昀儒想说的所有话都甩在了脑后。 　　稍微有些出乎意料的是，笔录室里竟然还有别的人在。 　　刘知月就站在里面，似乎是刚刚被问完，正手忙脚乱的将签完字的纸递上去，同时半站起了身子准备往外走。 　　看到栾明黎站在门口，刘知月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那是一种混杂着惊讶、惊喜、不满，以及各种奇怪情绪的神情。 　　栾明黎后退了一步，将门口让开。 　　刘知月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一跺脚从门里出去了。 　　———— 　　“付昀儒这样说，让我的良心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温鹤珺听着栾明黎所描述的事情，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他没有跟着去往警察局，而是在自己的公司里工作，现在正是休息时间，接到了栾明黎的电话。 　　温鹤珺可是一个鞠躬尽瘁的总裁，不像是某些某些和某些霸总。 　　虽然常常冒出跟老年人一样的养老作息，但他确实是一个勤奋的老板。 　　——作为一个用一双手东山再起的人，很多辛苦是刻进了他的骨血里的。 　　栾明黎知道这一点，也知道这是温鹤珺早上少有的休息时间，因此只是轻轻的笑了一声，准备早点将正事说完。 　　据说今天温鹤珺起的挺早，因为什么问题早早的就赶到了公司，最好能让他趁这个休息时间稍微睡一会儿。 　　“这有什么良心过不去的……付昀儒这家伙可是自找苦吃。” 　　“他可是真情实感的把我当做挚友的。”温鹤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显而易见的是在开玩笑，“那么一想，我是不是欺骗了他的感情？” 　　“那你来警局陪陪他？”栾明黎跟着笑。 　　“不了不了，我的负罪感可比责任心要少得多。” 　　“——林子月怎么样？”笑完，温鹤珺忽然提起。 　　“大概还不错？”栾明黎回想了一下，之前探望这位画师时的事情。 　　“看起来精神还可以，据说只是被关了几天，中间也是好吃的好喝的给着的……就是有点心理阴影。” 　　“‘只是觉得，以后我可能再也没有胆子一个人出去买奶茶了’，她是这样跟我开玩笑的。”栾明黎想着想着也笑了起来。 　　“看来她没有留下很严重的阴影。” 　　两个人聊着聊着，话题就发生了转变，天南地北的扯东扯西。 　　有时聊到了云溪工作室接下来该怎么发展，有时候又聊到下午茶餐点的选择。 　　等到栾明黎回过神来的时候，温鹤珺给自己安排的休息时间都差不多已经过完了。 　　“……啊，我本来还想少聊会儿天，让你稍微睡一会儿的。”栾明黎看了一眼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电话另一头的温鹤珺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将最后一块蛋糕放进嘴里：“没事，跟你聊天也算是一种休闲了。” 　　“我记得昨天和付昀儒聊天的时候，他跟我说‘和志同道合的人聊天是感觉不到累的’，大概就是这样吧。” 　　栾明黎抓着手机，一下子有些愣住。 　　在心里泛着暖意之余，他脑海中竟然闪烁过了一个这样的念头： 　　说情话那么会撩，真不愧是爱情小说里的主人公之一啊！ 　　—————— 　　接下来的日子回归了安闲。 　　没有言情小说的主人公和**小说的主人公出现，栾明黎觉得空气都仿佛清新了不少。 　　他计划着的稿子已经画完了，目前正在安排有关于出版的事情，暂时算是比较空闲的状态。 　　没事可做的栾明黎开始频繁出没于云溪工作室，因为得到了资金投入的云溪工作室正以一种冲天的热情和效率加速着游戏的制作。 　　就连倒霉的林子月也不例外，反而同样打起了鸡血，认真的投入了工作当中。 　　栾明黎连着去了几天，看着他们完成一张又一张的画稿，一组又一组的场景设计，虽然没有亲身参与制作过程，却也有一种在养孩子的感觉。 　　“金主爸爸以前没有参与过游戏的制作吗？”柳岁作为工作室的老板和游戏策划，在现在这个阶段是比较空闲的，干脆直接陪着金主体验游戏制作过程。 　　“……以前只玩过游戏。”栾明黎斟酌了一下言辞。 　　不是在熟人面前的时候，栾明黎看上去一直都挺靠谱，或者说，颇为符合小说里的“栾明黎”那个偏向于霸总的形象。 　　虽然由于长相的问题，不可能出现不怒自威这种架势，但也是有唬人的资本的。 　　根据这个形象与印象，柳岁第一时间完成了脑补。 　　——据说这位金主爸爸是看上了小月月的画风才投资我们工作室的。 　　——金主爸爸不是很懂游戏的制作，之前没有接触过相关的产业，玩的游戏好像也不多。 　　——金主爸爸虽然投资了我们工作室，但既没有当甩手掌柜，也没有插手游戏制作。 　　结论：金主爸爸应该有一段非常悲惨的历史。想要学艺术想要玩游戏，但是由于家庭环境过于富裕、父母望子成才，所以一直被压迫着，没有办法为爱好而努力。 　　现在终于有了自己掌权的权利，却被各种工作所压迫着，没有办法追求理想。正好遇上了自己工作室的事情，所以选择了投资。 　　既有他喜欢的画风，又有他所渴望的游戏，我们工作室是在为了金主爸爸的理想而努力！ 　　柳岁顿时变得更有动力了。 　　他甚至拿出了自己的游戏企划案，开始修改，试图提高游戏的趣味性。 　　而在他将这种猜测放在工作室开发人员的群里之后，热情迅速在整个工作室里蔓延。 　　云溪工作室原本就是一群理想主义者所组建的工作室，柳岁这个老板其实也是在寻求投资时候推上去的，为了工作室内部的主动权。 　　大家都是一群理想主义者，也是一群艺术工作者，在听说柳岁的猜测之后各个斗志昂扬，希望给这位大方又好说话的金主爸爸好的回报，让他重新看到艺术和游戏的光。 　　一时间，整个工作室的工作态度都变得相当热情，每个人都跟鸡血打头一样狂热的干着自己的活。 　　栾明黎一开始还没察觉柳岁和其他人的变化。 　　他每天到工作室来打卡，只是想看看几个画风精美的神仙画师最新的作品，还有他们绘画的过程，学习一些技巧和手法。 　　并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来的多了，柳岁好像有点紧张，最近开始频繁的修改起了游戏的企划案，让栾明黎有些发愁。 　　他投资这个游戏的目标并不是盈利，频繁的过来也不是对游戏的成就抱以多大的希望。 　　但柳岁似乎不是那么想的，他像是被覆盖了过多的压力，最近一直在念叨着有关于游戏的趣味性的东西，似乎想让游戏更加成功。 　　……栾明黎担心这种状态下的柳岁会把游戏改差。 　　可他确实不懂游戏的开发与策划，让他看企划案，那叫个两眼一抹黑。 　　他只知道自己玩起来会不会觉得有趣，会不会觉得游戏的设置不合理。 　　纠结来纠结去，栾明黎最终还是决定约着工作室里的大家出去吃一顿饭，好好的放松一下，说不定就能让柳岁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 　　一直紧绷着弦的话，稍微放松一下应该就会好很多吧。 　　接到这个消息的柳岁默默的打开了某点评软件。 　　金主爸爸说了一个不怎么熟悉的饭店名字，柳岁自己是绝对没有吃过的，好像也没有听到朋友推荐过，但他对这个名字却有印象。 　　柳岁想了想，在点评软件上搜了一下。 　　“金主爸爸要请我们吃传说中大几万一桌的私厨？”有手快的已经搜到了饭店，满脸震惊的将手机举了起来。 　　因为柳岁的口误，金主爸爸这个称呼已经在整个工作室蔓延开来了。 　　“这是什么神仙金主。” 　　“金主爸爸太棒了！我爱你！” 　　栾明黎沉默着放下了打电话的手。 　　他本来想打电话的，但现在不准备了。 　　——打电话的时候有这个背景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包养了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周五】入v，凌晨掉落三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25章 　　栾明黎定的是郊区的一家私厨，处在国道和景区中间的一个位置相当不错的小区里。 　　这家私厨的老板与温鹤珺有点联系，之前也辗转的与栾明黎认识了，因此在栾明黎预约的时候毫不犹豫。 　　“正好今天晚上有两桌客人有事情不能来了，不如你们就定在今天聚餐吧。”这家每次预定都需要好几周的餐厅老板这样笑眯眯的说。 　　栾明黎能不心动吗？ 　　当然不可能。 　　这家私厨可一向声名在外，味道好的不得了，有的客人甚至长期预定包间，把这家私厨当做个人的餐厅来吃。 　　柳岁在网络上搜到相关评价的时候，简直就要给金主爸爸跪下了。 　　这是何等天神一样的金主，放到别的工作室去炫耀一圈，估计要被抢翻天的。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收拾了东西，提早下班，包了一辆大巴车，快乐地驶向美食的道路。 　　栾明黎思考了一下，还是让司机先行去私厨，自己跟着走上了大巴车。 　　这种常年拿来租赁载人的大吧车上常常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既有常年封闭车厢而带来的压抑气息，也有一丝酸气。 　　基本上都是那些出去旅游玩耍的孩子留下的食物残骸发酵的气息，虽然有定期的打扫，但这种味道还是根深蒂固了。 　　栾明黎上车的时候有些不习惯的皱了皱眉，扫了眼热热闹闹的其他人，不动声色地在前方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下，然后开了窗。 　　工作室里的人虽然觉得这金主爸爸简直就是天使，但也有一些畏缩，不是很敢靠近，下意识的就坐得略远了一些。 　　可这大巴车的车座数量是刚刚好的，工作室一共也就20来个人，24座的小巴车刚好塞满。 　　人群中挤了一下，又挤了一下，就像是一坨史莱姆在认真的思考吐出怎样的泡泡，终于从一堆犹豫的人中挤出了一个不显得那么犹豫的人。 　　林子月有些尴尬的踉跄了两步，把装日用品的包放在腰侧，小心翼翼的在栾明黎身边坐下了。 　　栾明黎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不是很能接受车厢里的这个气息，正在闭目养神，没什么说话的动力。 　　更不用说林子月而他其实不怎么熟。 　　用这几天工作室的经历来说，柳岁这个看起来自来熟又有些腼腆，遇到外人的时候还相当孤僻的人，才是栾明黎目前最熟悉的。 　　林子月看出了栾明黎的不适，脸上的神情更加踌躇了一些。 　　车厢里的声音安静下来了，大家毕竟都已经是成年人了，不可能像小学生去秋游一样欢快地在车上大嚷大叫，很快的就沉浸于自己的事情当中。 　　林子月等啊等，等到栾明黎的表情似乎放松了些，这才咬着牙关开口。 　　“……栾先生，之前的事情，真的非常谢谢你。” 　　她的脸上写满真诚。 　　“……只是小事。”栾明黎沉默了半响。 　　这件事说起来其实真的跟林子月没有太大的关系，她只不过是个引子而已，真要说的话，全是那个便宜侄子的错。 　　栾明黎本来还想安抚一下这位倒霉的被摧残的画手的，但他现在着实有些难受，实在没有什么多说话的想法。 　　林子月察觉到了这一点，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犹豫。 　　“那个，虽然知道您现在很不舒服，我不应该找着您说……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似乎还是挺重要的，不说的话我怕会有什么影响。” 　　栾明黎愣了一下，勉强提起兴致点点头：“什么事情？你先说来看看。” 　　“是这样的，我前两天碰到了付昀儒家里的一个女佣……” 　　林子月纠结着表情继续往下说。 　　栾明黎勉强自己提起了兴致。 　　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佣很有可能是那位小说中的女主角刘知月——说起来面前这位好像也是小说中的小说中的女主角来着？ 　　林子月继续向下描述。 　　她被找回来之后，没有继续住在原来的地方。 　　因为工作室多了一个相当有钱的金主爸爸，并且表示员工福利一定要跟上。柳岁斗胆拿一部分投资去租了一个整体的员工宿舍，就在工作室的附近，给那些不是本市的成员居住。 　　林子月和裘秋的房子差不多还有一个月就到租期了，干脆收拾东西住进了员工宿舍。 　　上下班也很方便，来回的路上就有一家大型超市可以买菜，最近工作室里的大家又相当勤奋，基本达成了两点一线的作息。 　　林子月之前还觉得这种两点一线的作息很岁月静好，相当养老，是绝对不会出现问题的那一种，毕竟工作室跟宿舍的距离是真的相当的近。 　　柳岁到底有多天才才从工作室旁边发掘出这样一个公寓？ 　　然后林子月就在回宿舍的路上被堵了。 　　话别说得太满，总是要被打脸的。 　　堵她的人叫做刘知月，看上去挺有知性和朝气的女孩子。 　　林子月拎着手里的超市袋，往前走几步就是接触的公寓，但看着面前的女人坚定的样子，还是有些迟疑的跟着她去了旁边的咖啡馆。 　　要不是怕了她，只是觉得刘知月应该做不出什么事情，她既然跑去当女佣了，自然没有什么身家背景，又是去咖啡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确实，林子月生理上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毕竟刘知月只是找她说了几句话，但心里的压力可以说是非常的大了。 　　“她说‘这些事情其实只是付昀儒认错了人的错而已，他把你当成了我，才做出这种事。’”林子月有些费解的摇头。 　　“是觉得付昀儒那个家伙绑架我其实是没错的吗？他那么做难道还属于有苦衷的范围？只是因为认错的人所以犯错？” 　　林子月忍不住跑题了一瞬：“这是什么‘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吗？” 　　栾明黎的眉头不动声色地一跳。 　　这话好像有些耳熟。 　　虽然纸片次元的番句里面可能会出现类似的内容，但栾明黎觉得好像不是这里而来的耳熟。 　　……好像有哪本小说里，自己的侄子就是满口这种话的人来着。 　　栾明黎有一些走神，记忆总是想起来一点就扒拉出一串的。 　　“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 　　“是这世界先伤害了我，我才选择伤害我们的爱情。” 　　“为了你，我毁了这个世界又有何妨。” 　　……栾明黎决定回去之后旁敲侧击一下，付家是不是真的有个侄子是这种画风的，或者隐藏着这种画风。 　　等到栾明黎回过神来的时候，林子月刚好将她听到的那一些有些微妙的语录讲完，讲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然后她说……她想加入工作室做清洁人员，希望我能帮帮忙。” 　　栾明黎：？我漏听了什么？ 　　林子月又补充道：“大概就是之前的那个意思，为了那个，她想方设法的想接近你，都求到我身上了。” 　　栾明黎：那个是哪个？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漏听了什么？ 　　他略微有些头疼。 　　倒不是不能猜测，刘知月会来求自己和林子月的事情，八成是想让付昀儒少吃点牢饭，或者干脆从牢里出来。 　　但栾明黎总是有些担心。 　　他直觉这些小说中的男女主人公都有些不太靠谱，也许某些时候看起来就跟正常人差不多，但抵挡不住时不时的降智，说不定就会冒出什么惊人的话和想法来。 　　林子月并没有get到金主爸爸那无形的信号波，说完了最终的结果就摆出了即将自闭的姿态：“我拒绝了她，然后也跟柳岁讲过了，她不会到我们工作室来打工……不过我觉得应该还是跟您说一下，您那边也是会招女佣的吧？” 　　确实是会。 　　栾明黎摸出手机开始给王叔发信息。 　　你说刘知月那么一个言情小说当中的女主，后期据说也功成名就了，怎么就想不开老是想当女佣呢？ 　　是有钱人家的饭吃起来比自强自立的饭吃啥香还是什么？ 　　想了想，栾明黎又补充了一条短信，让王叔派人去调查一下付家这一代的男丁们，私下里的各种行为和信息。 　　他对那种中二病画风的侄子有些抗拒，比其他脑子瓦特的侄子要抗拒的多。 　　还能顺带认一下人，栾明黎确实不怎么认得这些忽然冒出来的亲戚。 　　栾明黎发完了短信，看了眼显示有不少消息的聊天软件。 　　也许是因为刚刚身体不适在发呆的缘故，栾明黎错过了好几条消息，都没有感到手机震动提示。 　　其中一条是温鹤珺发来的，让人略微有些摸不着头脑。 　　“付敏茹来找你了。” 　　这又是哪位？ 　　栾明黎回想了一下，着实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对这些新冒出来的亲戚是真的不熟。 　　栾明黎默默地又加发了一条短信，让王叔查一下自己侄女们的具体情况。 　　万一侄子侄女来点不伦之恋的，古早言情里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更别说还有豪门养女抱错继子继女狸猫换太子等等等等正常人永远想不到的套路。 第26章 　　“……说起来惭愧，我没想起来付敏茹是谁。” 　　一边的林子月已经抱着手机沉进了自己的世界里，栾明黎默默地打出一行字，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他不是很想看这条短信的回复。 　　温鹤珺的消息回的很快。 　　他似乎对此并不意外，不知道是栾明黎哪里漏了马脚：“我猜到你可能不认识她了。” 　　“那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就等着你问我要介绍呢。” 　　消息前脚发出去，甚至还刚刚显示已发送，后一条短信就已经收到了。 　　“好啊，你怎么变得那么心机了。” 　　栾明黎挑眉。 　　“没办法，毕竟某人请客吃饭都不带我，那我也只好表达一下我的不甘了。” 　　“……”栾明黎沉默了。 　　他很想说这是员工聚餐温鹤珺凑什么热闹。 　　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似乎确实有点理亏——温鹤珺还在忙碌于工作，自己每天那么闲不说，有点好东西还不想着他。 　　又打电话问私厨的老板预约了一个下周的双人小包间，栾明黎慢悠悠的回复。 　　“那行呀，下周带你出来浪，好吃的好喝的来个一条龙。” 　　“那我可就等着了，你可不能食言。” 　　“这怎么会？你看我食言过吗？” 　　“既然这样，那我也准备一份礼物，下周送给你吧。” 　　“有个会要开，我先不聊了，资料在这里。” 　　温鹤珺快速回复，顺带捎上了一份不算特别大的文件。 　　是付敏茹的简单资料。 　　栾明黎聊得开心，点开资料也点得顺手，简简单单的三两眼扫下去。 　　——对不起，稍等一下，把几分钟之前吐槽那些古早言情文套路的我的嘴捂住可以吗，谢了。 　　这份资料还挺详细的，也不知道温鹤珺是什么时候收集的这一份资料，里面的很多内容都不像是临时整理的样子—— 　　简单的概括。 　　付敏茹是付三爷爷的二儿子的长子的私生女，单纯以血缘而论的话，是付科儒的表姐。 　　虽然是个私生女，但是付敏茹相当受宠，付家长辈的几个男丁都很喜欢她。 　　不但按着谱系取名字，还把她和她妈妈都接近了家里住，甚至会给她办生日活动。 　　虽然她一直在被原配和兄姐想方设法欺压，还有一个菟丝花妈妈，但依旧非常强势，日子过得可以说是顺风顺水，还帮她妈妈争取了不少福利。 　　这一份资料的最末尾还给划了重点，疑似男扮女装。 　　栾明黎：……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jpg 　　停一下停一下，新人物出场的速度停一下。 　　怎么越出越离谱了，似乎有什么牛鬼蛇神的东西都冒了出来。 　　男扮女装是什么鬼？家庭宅斗又是什么鬼？这两个组合出来的东西是现实里真的会存在的吗？这又不是古董男权社会。 　　还有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宅斗打脸剧情…… 　　栾明黎百思不得其解。 　　他自认自己最近出门都少了，工作室和家里两点一线。 　　就怕又撞上什么剧情的开始和结束现场，然后被牵连进去，感受自己的侄子们那刷新三观的智商洗礼。 　　怎么现在还有一位疑似主角的人给送上门来？ 　　资料的最末尾是付敏茹最新的行为轨迹，她跑去栾明黎家里没有找到人，走到工作室又扑了个空，似乎已经重新回了栾明黎的别墅准备，等他回去了。 　　栾明黎看着手中的消息有些发愁。 　　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但现在通知王叔闭门谢客，是不是应该还来得及？ 　　没来得及。 　　栾明黎刚准备发条信息，王叔的消息就早几秒到了。 　　他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这一位意料之外的，以前从未见过的，忽如其来的客人，并且表示已经接进了会客室，问栾明黎怎么办。 　　“告诉她我在外面吃饭，可能会很晚才回去，让她下次再来。” 　　栾明黎本来打算那么说的，想了想又更改了几个字词。 　　“告诉她我在外面吃饭，今天晚上可能不回来了，让她下次再来。” 　　王叔成功的感受到了自家小少爷那种不想见面的气息，回复了一声，好之后就消失了。 　　栾明黎琢磨着这大概是去劝顽固不灵的客人了，默默的吐出一口气。 　　王叔还真的是辛苦了。 　　最近家里来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客人，要么还是给他找时间休个假，放松一下吧。 　　———— 　　跑去路上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一餐饭用的还算不错。 　　柳岁吃饭的时候，整张脸的表情都在升华，眼看着都快成仙了。 　　作为一个吃货，最令人享受的事情是什么？ 　　吃又贵又好吃，平常吃不到的东西，还有人买单啊！ 　　柳岁不敢吃的太狠，虽然金主爸爸显然不在意这些钱，但他觉得自己不能那么不要脸。 　　但这并不妨碍他吃下每口菜时脸上都会冒出来的享受表情。 　　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又瘦又高的戴眼镜的程序员，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推了推又厚又重的防蓝光眼镜。 　　一种无形的嫌弃感，顿时在他的行为中展现了出来。 　　柳岁默默的收回了快捧上脸的手。 　　“得亏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否则你要真的摆个动漫女主的捧脸动作，我下一刻就拿出这把餐刀来宰了你。”裘秋笑话他，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小餐刀。 　　“你这个吃黑椒牛肉条都还要用餐刀的家伙，在笑话我什么？”柳岁笑呵呵的，“要彰显自己吃东西秀气，就要切的和金主爸爸一样吧，哪有你这样切的歪瓜裂枣的，一看就没食欲。”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栾明黎的桌上。 　　正在吃饭的栾明黎也将视线落到了自己的餐盘里。 　　他还真没注意自己切的牛肉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但这种事情很好分辨，看了眼裘秋餐盘里切的大小不一的牛肉丁，又看眼栾明黎餐盘里四四方方的牛肉块，上面甚至均匀地染着黑胡椒酱，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差距。 　　“金主爸爸太强了！感觉什么都会！” 　　“对啊对啊，前段时间我还看到金主爸爸闲着没事画画，画风也很好看啊，实在是太强了！” 　　“对对，我也觉得。看着刀工就觉得金主爸爸的手很稳，手稳的人画画一般都不怎么差！金主爸爸一看画画就很牛的样子。” 　　大家一通胡吹乱捧。 　　不知道是谁冒出来一句：“先不说金主爸爸本来就那么优秀，就算金主爸爸不够优秀，这顿饭也足够让他封神了！” 　　餐桌上的大家顿时笑成了一团。 　　“你怎么说的好像我们就是被吃的贿赂的评委一样！” 　　栾明黎笑了起来：“要是自己不擅长或者想看真正的技巧的话，你们可以喊一下私厨的服务生。这家私厨提供牛肉代切服务的，服务员的手艺可以说是相当的不错哦。” 　　柳岁顿时眼前一亮，从刚刚笑弯了腰的状态里刷拉一下站了起来，兴致勃勃地举起了自己位置边的餐盘：“让我来试试！” 　　他位置上那一份黑胡椒牛肉可还没有切过呢，正好可以拿来展现手艺。 　　这家私厨并没有给每个包厢都配备服务生，有需求的话直接按服务铃就可以了。 　　服务生不会待在包厢里面打扰人们沟通，作为一家私厨，这家店非常注重**。 　　栾明黎相当随意的按了铃，然后就等服务生上来。 　　出乎意料的是，上来的竟然是一位熟人，神色严肃又认真，看起来非常靠谱的样子。 　　“刘知月。” 　　栾明黎的好兴致都快被破坏光了。 　　一旁玩手机的林子月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看到刘知月的时候整个人都快炸了起来。 　　这个人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栾明黎皱起眉头：“你不是餐厅的服务生吧？怎么会是你过来。” 　　刘知月悠悠地看了他一眼，栾明黎一时间甚至无法从这视线中分出多少情趣，只觉得她的精神似乎不怎么好。还有些恍惚，走路都飘的跟踩在云上似的。 　　“我一直在这家餐厅打工，已经很熟练了，请各位客人，大可放心。” 　　刘知月小声的那么念道，手指已经摸上了餐刀。 　　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餐桌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响没有人讲话。 　　林子月忽然有人一种恶寒的感觉。 　　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本探向菜品的餐刀忽然一个急速的转弯，朝着不远处的林子月扎了过去。 　　林子月那是最早反应过来的几个人，但她已经被吓得几乎快要失去理智，瞪大了眼，半点没反应过来。 　　栾明黎脸色一肃，伸手扯住了刘知月的袖子。 　　“……抱歉抱歉，我不小心手滑了，真的非常抱歉。” 　　刘知月的反应很快，她迅速的收回了手，开始不停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这两天精神不太好，有点走神。” 　　刘知月看上去急得都快哭了：“真的非常对不起，客人。” 　　看上去无辜又无害，仿佛刚刚的举动真的只是一不小心的动作，甚至连神情和表现都没有一丝瑕疵。 第27章 　　包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没有人能够分辨刘知月所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因为她的行为上并没有出现瑕疵，之前的恍惚就可以作为最好的证明。 　　但这种状态实在是太巧合了，尤其是刚刚刀子扎下的位置，下去之后一击毙命都是有可能的。 　　栾明黎皱起眉头。 　　他发现刘知月一直在看着他，表情中带着一种诡异，竟然让他联想到了看到骨头的狗。 　　栾明黎觉得自己应该直接报警的，这种情况下报警才是最合适的办法。 　　但显然的，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自己这一方根本没时间反应过来。不但手上完全没有证据，私厨的包厢也不可能提供监控。 　　在大庭广众之下拿着把餐刀杀人这种事情，说出来都没几个人会信的。 　　报警之后，有结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难道就这样装作过去吗？ 　　工作室里的人都黑着脸，神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可如果不放过去，又想不到有什么办法。 　　刘知月察觉到了空气中涌动的暗流，头低的更低了，整个人甚至紧张的发抖。 　　“真的真的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看上去又可怜又娇弱，像一朵真的无辜的小白花。 　　栾明黎想站在小说女主人的角度换位思考一下。 　　……对不起，考虑到自己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侄子的智商，栾明黎觉得自己可能没有办法完成这种程度的换位思考，这对他来说有些太难了。 　　原本良好的用餐氛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当中，许多人相互间偷偷摸摸地看着，却没有人敢开口发言。 　　刘知月就这样站在视线的中心，过了大约五六分钟，没有听到任何一个人开口的她小心翼翼的低声念道：“我会给各位准备果盘和甜品作为补偿的。如果各位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随时来厨房找我，那我就先下去了……” 　　说话间，她眼中闪过了厉光。 　　目前所发生的事情与她的剧本相差无几，只要继续回去就算是完成了既定目标。 　　她原本是想借着付昀儒的手往上走一走的，曾经家族也算辉煌过的她不甘心一直处于一个佣人与打杂工的尴尬地位，即使能够接触上流社会，那也只是这样而已。 　　本来只是想借着小时候的情分让付昀儒帮个忙，没想到付昀儒居然认错了人，还有个鸠占鹊巢的女人占了自己的位置。 　　以刘知月的视角来说，林子月就是一个抢占了她的身份、霸占了她的地位和能收获的一切权利，却假装自己不知情，甚至各种做作来留住付昀儒视线的白莲花而已。 　　甚至连付昀儒的举动都是刘知月怂恿的，她希望能通过这种方法让林子月吓破胆，从此不再纠缠着付昀儒。 　　栾明黎报警的事情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现在这个上流社会，竟然还有人会相信警察——而且这座城市的警察竟然还该死的靠谱。 　　她只好转换了思路，将视线落在了这位破坏自己计划的人身上。 　　作为一个能够带来和身份地位的人，栾明黎显然要比付昀儒要来的有用的多。 　　虽然攻略的难度也提高了，但刘知月觉得不是完全不能做到，为此甚至计划了一系列的方案，安排了好几个剧本。 　　前期先不论好坏的刷一下子存在感，而后再逐渐为自己所做过的事情洗白，说不定还能耐一下存在感被抹黑的惨。 　　刘知月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现在这个剧本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很难出什么差错。 　　这样想着，刘知月逐步开始回退，退着退着却听到一道意外的声音传来。 　　“你等一下。” 　　栾明黎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朝着他走近。 　　刘知月抬眼看他。 　　栾明黎挺高的，身高的压迫力相当充足，算是弥补了身材偏瘦弱而带来的威慑力。 　　他表面的气质又偏向于清冷，是那种熟人会觉得是艺术气息，不了解的人还以为是冰冷气场的气质。 　　刘知月就属于不了解的人的范畴。 　　但有庞大压力感的人逐步走进，而且还是这一次剧本的目标，刘知月整个人都僵硬住了，空白着脑袋思索着接下来的方案。 　　计划出现了意外当然要尽早弥—— 　　“啪。” 　　响亮的耳光声忽然在餐桌边响起。 　　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差点呛到自己，低低的咳嗽了几声。 　　栾明黎从口袋中掏出一条手绢，慢条斯理地擦拭了一下手指。 　　“抱歉，我不小心手滑了，原本只是想拉住你的，没想到给了你一巴掌。” 　　这话说的相当贫瘠，一点也不真情实意，充斥着机械式念书的感觉。 　　这种语气加重了刘知月脑海当中的空白与冰冷感。 　　她默默的张了张嘴，下意识地伸手抚摸上脸颊的位置，瞳孔逐渐收缩。 　　触手所及的地方是滚烫的皮肤，和同样滚烫的指节，灼热的疼痛感在两者之间蔓延开来。 　　栾明黎这巴掌打得相当用力，几乎没有留手。 　　他又不是真的像表面上所看的那样体弱，一巴掌下去，筋道还是很足的。 　　但他又用了一个相当不错的技巧，将力道均匀地分散到了手掌各处，甚至在拍下的时候，指尖还发生了平滑。 　　这让刘知月的脸一片通红发热发痛，却看不到手掌印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她太热了满脸冒汗。 　　在一片鸦雀无声当中，栾明黎擦完了手，随手将手绢丢到了垃圾桶里，看了眼刘知月。 　　“怎么了？你不是还着急着忙吗？” 　　“还忙的话就快去吧，不用在我们包厢耽误太多的时间。” 　　“如果是因为刚刚的手滑的话，我跟你道一声歉，反正你脸上也没出现巴掌印，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伤。我跟老板说一下给你一点小费，就算是赔罪了。” 　　刘知月张了张嘴，半天没有发出声音。 　　她刚刚说可以去厨房拿点果盘或者甜品作为道歉。 　　现在栾明黎就说给自己一点小费当做赔罪…… 　　这显然是故意的暗示与嘲讽。 　　刘知月的心里同时涌上了悲伤和愤怒。 　　就在两人有些僵持的时候，包厢的门被推开了。 　　“你怎么好像挺喜欢这间的样子，我记得你上次请我吃饭的时候就是这一间。” 　　温鹤珺推开门，看到面前这一副场景的时候，稍微愣了一下，但依旧不动声色地将原本想说的话说完了。 　　“我挺喜欢这一间房间的装修的，是最符合我审美的一个。” 　　栾明黎笑着迎了上去，看也没看身边的刘知月。 　　“你怎么忽然过来了？晚饭吃了吗？” 　　“虽然你答应了下周再请我一餐，不过我觉得有便宜不占好像还是不太好，所以就过来蹭吃蹭喝了。”温鹤珺笑弯了眼，玩笑般的语气，终于打破了空气里有些凝滞的气氛。 　　工作室里的人热闹了起来：“金主爸爸的朋友好！” 　　“金主爸爸的基友好！” 　　“温爸爸快坐这里，快坐这里，我们马上把位置让出来。” 　　坐在栾明黎身边的程序员立刻像脚底抹油一样将东西全部搬走，用了几秒钟就空出了一个干净完整的位置出来，殷勤的拍着椅子。 　　柳岁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同僚们，大献殷勤：“等一下，等一下你们也太热情了吧……还有，你们怎么也喊爸爸了？” 　　唯一一个没有参与这一场热情的眼镜程序员默默推了推眼镜：“没事，这种小事情不用惊慌，不用在意，任爸爸这种潮流不还是你先带起来的吗？按照这种进度下去，主要金主爸爸的交友圈足够广，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能收获100个爸爸了。” 　　他语重心长地说：“柳岁，你要学会习惯，以后还是要靠你跟100个金主爸爸聊天的。” 　　柳岁：“……你说的真好，我想先问问你的数学究竟是跟谁学的，期望指数这种东西用在哪里你心里有没有点数？” 　　眼镜程序员默默地摇了摇头，板着脸，一脸严肃。 　　“这种事情不需要在意了，反正都只是小事，我们最后结论不要出大问题就好了。” 　　“我只知道你喊100遍爸爸要花三分多钟。” 　　“淦！”柳岁气的直接伸手抓了把眼镜程序员的头发，揪出来了一顶假发，露出了下方发际线及其后移多块地中海的脑壳。 　　“别以为我不会在公共场合掀你假发，你这个才25岁就秃了的秃子！” 　　“我难道还不是为了开发咱们游戏吗！你居然还嘲笑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工作室里的大家很快的就转移了话题，热热闹闹的回归了之前聚餐的氛围里。 　　栾明黎则是和温鹤珺讲起了话，因为多了个人的原因，栾明黎正在思考着要添几个菜，温鹤珺作为多出的那个人头，成为了本次点菜的首席点菜官。 　　只留下脸上依旧发红发烫，整个人都在抖的刘知月站在门口，被所有人无视，好像不存在一样。 第28章 　　不少人看出刘知月的尴尬。 　　但她尴尬着，却没有退缩的想法。 　　栾明黎本来还分了点视线给她，偶尔看上两眼，见她僵硬着一直没有动作，干脆也不去管他了。 　　等到新点的菜送了上来，前来送菜的服务生，看到站在墙角的刘知月，这才上去把她喊了回来。 　　“你怎么在这里站着？是来切菜的吗？怎么那么久……刚刚厨房还在喊你呢。” 　　“你的白玉鸡还等着你调汁呢。” 　　刘知月有些不甘的看了眼送菜的服务生，在对方莫名其妙的视线中低声应了声好，这才脚步匆忙地走掉了。 　　“她还会做菜？”栾明黎有些惊讶。 　　没记错的话，白玉鸡还是这家私房菜馆的招牌菜之一，栾明黎之前还有考虑过要不要点。 　　不过他是标准的白切鸡爱好者，在已经点了两份白切鸡的情况下还是放弃了这道听起来很文雅的菜。 　　总不能让所有人跟自己一起吃鸡……不说吧。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小说中的女主总是有一些厉害的能力的。尤其是那些从比较低的地位一点点爬上来的女主，更是有不少发家致富的手艺。 　　林子月的手艺就是绘画。 　　要是刘知月能把手艺完全用在正道上，不要觉得全世界都围着自己转就好了。 　　栾明黎有些遗憾的那么想着。 　　他还是挺喜欢吃各种各样的鸡的。 　　“你对那个鸡挺感兴趣？”温鹤珺察觉到了栾明黎的走神，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栾明黎的想法。 　　和栾明黎也吃过不少顿饭了，温鹤珺对栾明黎喜欢吃各种各样的鸡的爱好挺有了解。 　　“白玉鸡其实是一道冷菜，但是味道确实不错。和白切鸡比起来，白玉鸡做的不是鸡的嫩，而是鸡汁的冻……” 　　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温鹤珺温和的向栾明黎解释起来，意料之内的发现栾明黎的两只眼睛里都写上了“馋”字。 　　……怪可爱的。 　　“我下次做给你吃。”描述完了有关于白玉鸡的事情，温鹤珺笑眯眯的安抚了一下栾明黎，算是把他的馋虫压下去了。 　　“明天？” 　　“噗，好，你说明天就明天。” 　　“我不是怕你鸽，我只是有点想吃。” 　　“我懂我懂……” 　　坐在你俩人较近的位置上，裘秋拖着下巴围观着两位金主爸爸聊天，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话插进去，果断的选择了放弃。 　　作为工作室中对财政比较有危机感的一个，裘秋原本还想试探一下金主爸爸的朋友对投资工作室有没有兴趣的。 　　现在看起来，根本找不到发起话题的机会嘛…… 　　“说起来，你们研发中的进度怎么样？”林子月在被吓了一遭之后就没什么食欲，早早的就放下了筷子。 　　环视一圈餐桌之后，她找上了同样没有在吃饭的裘秋。 　　也没有人一起聊天。 　　裘秋是工作室里唯一一位女性程序员，拥有着傲视群雄的发量，作为程序组最宝贵的独苗苗，是其他组的女生打探情报时的首选。 　　“咦，你是说目前的进度吗？” 　　“嗯嗯。” 　　“大概……70%？”裘秋有些不确定，“按照原来的进度，现在应该已经过70%了，不过柳岁那个家伙有了一些新的计划要添进去，所以目前工作量还不太清楚。” 　　“要加新的东西？”林子月被吓了一跳，诧异的指指自己，“那那那有我们美术的什么事情吗？” 　　新的内容往往意味着新的场景，新的立绘和新的UI。 　　林子月这边才刚刚将所有的场景都绘制完毕，立绘的进度勉强过半，UI只设计了个雏形。 　　如果这边又有新的计划下来，那就有新的压力了。 　　“有是有啦，不过可能外包。” 　　裘秋抓了抓头发：“你们没有看新的计划书吗？柳岁新设计的东西想要一种水粉和水墨混杂着的手法，搞得跟个画卷一样……这个我们组里没人擅长的吧？” 　　云溪工作室虽然一开始就在制作偏古风的游戏，但几个画手的风格其实都偏向于日式，因为他们都是绘制漫画起家的，不像是大公司的画师一样科班出身。 　　这个要求确实有些难办了。 　　“这种风格的外包好像有点难找……” 　　林子月比自己的舍友更了解这个任务的难度，顿时皱起了脸。 　　“什么风格？” 　　栾明黎这一头的话刚刚结束，恰巧听到两人的讨论，有些好奇地转过头来。 　　如果是别的游戏上的事情，他还不想插手，但涉及到画师和画画，栾明黎就想掺上一脚了。 　　林子月眨了眨眼，一五一十的将两人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最终总结。 　　“大致上就是这个样子，我们需要一位擅长水粉和水墨的画师……” 　　栾明黎有些诧异：“水粉？不是水彩？” 　　水墨是一种飘逸的画法，当然也可以厚重，但更多的人喜好的都是它泼洒的笔锋。 　　而水粉的覆盖性很强，画起来色泽也偏向于厚重，和水墨的相性并不怎么高。 　　一般而言，说到像水墨画的画法，淡色调的画法，更多的人想到的都是水彩。 　　说水粉的话，更多的人都往油画的方向去了。 　　“我们想试试用水粉表现山水画的感觉，用水墨画的画法。”裘秋尝试着解释，“其实也只是我们这些稍微有些了解的门外汉大胆的妄想而已，不过觉得可能还是试试比较好吧。” 　　栾明黎想了想：“……也许，我可以试试？” 　　“……欸？” 　　裘秋傻了眼。 　　听到他们对话的其他工作室成员也全部傻了眼。 　　在工作室的大多数人眼里，这位金主爸爸虽然性格很好，又很大方，但其实并不怎么好亲近。 　　栾明黎的身上带着良好的教养而带来的刻入骨子里的修养，也带着一种属于上位者家族修养而带来的冰冷气质。 　　虽然看起来好像能跟他打成一片的样子，但事实上工作室里的人对这位金主爸爸都是又敬又畏。 　　就和柳岁之前的那个脑补差不多。 　　金主爸爸是一个曾经追求过游戏的理想，却被父母击溃，最终选择了投资工作室作为理想的途径的大佬。 　　他被生活与工作的压力所束缚着，所以更加热爱能够带来快乐的游戏工作室，所以才对工作室里的人那么好—— 　　是的，这就是柳岁一开始脑补的内容在经过了工作室里的大家脑洞发散，啊不，适当联想之后，集思广益推理出的“最有可能的版本”。 　　是假如栾明黎知道之后会摇头、否认、不可思议、你仿佛在逗我四连的那种“最有可能的版本”。 　　总之，栾明黎在工作室的大家眼里都已经快固定下的形象，现在似乎被撬开了一个角。 　　这位大佬擅长画画？ 　　柳岁并不觉得栾明黎是在夸张自己的能力，或者无意识夸张自己的能力。 　　金主爸爸一看就是个大佬，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自我欺骗？ 　　但这和我们脑补的似乎不太一样…… 　　难道是小时候为了在富豪的社交圈里展现才艺才学习的吗？ 　　柳岁瞬间联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有些惶恐地站了起来。 　　万一真的是这样，那么金主爸爸对画画应该是有些排斥的，自己怎么可以劳烦金主爸爸做他排斥的事情呢？ 　　“不不不，我们可以去找画师，金主爸爸，你就好好歇着吧……” 　　栾明黎男人不知自己已经被脑补成了什么样子，露出了个笑容，摆摆手：“没事，我知道这种画手不好找，正好我这段时间已经有些闲了，你把相关的要求发过来给我看一下先吧。” 　　柳岁有些纠结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聚餐结束散伙之后，倒霉的工作名义老板被自己的同伴们围攻了。 　　众人纷纷谴责柳岁居然让那么好的金主爸爸接下来这种劳苦担子，还有可能会影响金主爸爸的心情，为什么不直接说取消修改计划。 　　被谴责的人这才恍然大悟，但显然已经有些迟了。 　　栾明黎全然不知自己究竟被脑补成了什么样子，在回程的车上听着歌，不知不觉的就早早的回到了住的别墅区。 　　他总觉得自己可能忘了什么，但温鹤珺吃完饭回公司开会去了，栾明黎没找到可以问的人，决定直接回家问一下王叔。 　　——踏进别墅门的那一刻，栾明黎发现自己不需要问管家王叔了，因为他已经想起遗忘掉了什么事情了。 　　但此时已经太迟了。 　　一个陌生的人正坐在花园的茶桌边，神色有些焦灼而不安的抓着裙摆，低垂着眼。 　　付敏茹。 　　迅速回忆起了对方的身份，栾明黎一边懊恼自己将这事给忘了，一边停下了脚步。 　　传说中男扮女装的侄女（子）。 　　栾明黎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发现这位侄女的着装非常正常，全身上下丝毫看不出哪里像是一个男性。 　　出于对温鹤珺资料的信任，栾明黎很想代替那些男扮女装的coser问问自己的侄子是怎么办到的。 　　这就是传说中滴水不漏的女装大佬吗？ 第29章 　　像是察觉到了脚步声，付敏茹迅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有些局促的抬头看向门边。 　　他的眼角看起来湿漉漉的，还有些水痕，似乎刚刚自己偷偷摸摸的哭过，一副可怜的样子。 　　付敏茹身上穿着的是一身浅色系的罗丽塔裙子，全身上下缠着各种各样粉蓝色的缎带，扎出了一团团的蝴蝶结，看上去还真的有些像是一个大型的瓷娃娃。 　　栾明黎的脸上忍不住带上了纠结。 　　这一副可怜兮兮，梨花带雨，欲语还休的样子…… 　　他真的是男扮女装吗？ 　　虽然对温鹤珺抱以相当的信任，但栾明黎开始怀疑是不是调查情报的人出了什么差错了。 　　还是说，性格和脸这种东西果然还是后天养成的？ 　　只要把一个男孩子当做女孩养，就算他拥有一定的自我性别认知，还是会变成这个样子？ 　　栾明黎这么想着，竟然觉得好像还有几分道理。 　　付敏茹并没有察觉到栾明黎的走神。 　　确认了来人就是自己所等待的那一位，付敏茹神色慌张的指了一下自己，说话时还带着险些磕绊的意味。 　　“那个，那个，请问是小叔吗……我是说……栾明黎先生？” 　　付敏茹像是猛地想起自己其实是个私生女，不能随便称呼不熟的亲戚“小叔”，断了一会儿才改口。 　　栾明黎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老实说，这种礼貌的态度，换做平常应该能刷不少栾明黎的好感度——或者说是那些不是很在意私生子与否的人的好感度。 　　既显得亲近，又有些礼貌。 　　但栾明黎现在对陌生的人，尤其是付家的人都非常敏感，生怕其中又变出几个小说中当中的主人公与配角来。 　　就算付敏茹表现的再怎么自然，栾明黎心里面也还带着些谨慎。 　　“是我……有什么事情吗？” 　　有什么事情最好也当做没有事情，我真的不是很想与付家的人接触。 　　栾明黎在心里小声嘀咕着。 　　付敏茹没有接收到他的想法，而是纠结着脸色开口：“是……是这样的，栾明黎先生，您知道……黎昕梓的事情吗？” 　　黎昕梓？ 　　那个恋爱脑的可以被送进牢里的侄子？ 　　栾明黎还记得对方爱情至上的种种发言，简直脑瘫得让人头疼。 　　还有那个全身上下充斥着妖娆气场，怎么看都怎么low偏偏迷之上位的替身。 　　虽然是穿越到书里之后所遇到的第一对一言难尽的脑残侄子，但因为这两位的气场实在太过于弱智，完全刷新三观，栾明黎已经选择现在将他们在脑海中删除了。 　　“他的事情，有一部分不是我发现的吗？” 　　栾明黎开口回复，有些模棱两可。 　　……付敏茹问的问题范围那么大，谁知道对方想表达的事情是不是自己所知道的那些？ 　　“啊啊，抱歉，是我没有说明白。”付敏茹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头疼的敲了敲脑袋。 　　“就……付家的那一次晚会上，您是不是有一种自己被针对的感觉？” 　　那聚光灯打到自己头上的时候，确实是有一种被针对的感觉。 　　事实上，黎昕梓被公开处刑的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丝诡异的气息。 　　虽然看上去所做的每件事情都挺符合逻辑的。 　　黎昕梓这只是个私生子的后代，在许多人的眼里都上不得台面。做出丑事拿来批判一通，提醒一下嫡系的孩子也算正常。 　　栾明黎被聚光灯打到的时候，确实有一分愕然在的。 　　身材修长却清瘦的男人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浅淡的几乎夹杂着冰冷的笑，语气平静的说：“我有查过那次晚会上的所有事情，但最终没有抓到什么线索，似乎全部都只是意外。” 　　栾明黎的长相虽然好看，但并不锋利，此时却给了付敏茹种几乎要被刺伤的感觉，让他差点想要低下头去。 　　但这次来的目标还没有做，他也就强撑着开口。 　　“我知道这件事情的内情……我们能不能谈一笔交易？” 　　交易？ 　　栾明黎想了想，反正这位都已经上门来了，躲也躲不过，看起来脑子也不算特别糟，便伸手邀请他在桌边坐下了。 　　“不如讲一讲吧。” 　　在栾明黎再一次怀疑性别的疑惑中，付敏茹对了对手指，略带纠结的坐下了。 　　坐下的时候还自然的抚了一下裙摆，摆出了标准的淑女坐姿。 　　栾明黎：……你到底是男是女？ 　　付敏茹并没有察觉到栾明黎心里喷涌而出的吐槽和疑惑：“交易的内容是……我希望你能与一个人订婚。” 　　“我还没有愚蠢到为了一个情报出卖自己婚姻的地步。”栾明黎没忍住开了嘲讽。 　　啥玩意儿，都差点怀疑自己幻听了。 　　“……只是假订婚而已，如果您实在介意的话，可以不对外公开，只要面对对方父母的时候表达出订婚的想法就可以了。”付敏茹的眼睑微微颤抖着。 　　“抱歉，这种条件我真的不能接受。”栾明黎觉得自己在看人间迷惑。 　　“如果你的条件就是这样的话，那我只好送客了，这并没有什么好谈的。” 　　“请等一下！”没想到栾明黎的态度那么坚决，付敏茹有些慌张的跳了起来。 　　“您可以听我讲一下具体的情况吗！” 　　没等栾明黎回答，付敏茹就将嘴里的话全部倒了出来。 　　需要帮助的是苏家的一个人，叫苏悦，是苏家的继女。 　　因为苏家当时的条件就是跟进来的孩子不能是男性，避免出现财产纠纷，苏悦的母亲脑子一抽，将原本就还没上户口的孩子报成了女孩。 　　苏悦其实是个男孩。 　　现在苏家想用这位养了不少年头的小姐与付家联姻，并且态度非常坚决。 　　毕竟不是自己血缘上的孩子，当做正儿八经的大小姐养了那么久，也要发挥价值了。 　　但苏悦其实是个男性，怎么可以轻易联姻？ 　　作为苏悦的恋人，付敏茹就求到栾明黎这里来了。 　　栾明黎：所以你们是什么？两个女装大佬的爱情故事？ 第30章 　　栾明黎按住了脑袋：“所以，你想找我这个陌、生、人来为你们的爱情收场？” 　　栾明黎在陌生人三个字上咬了重音，相当不可思议。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就听到了这么离谱的事情？ 　　付敏茹有些慌张的摆了摆手：“不是不是，不是希望您来为我们的爱情收场……”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栾明黎震惊的发现他的脸上竟然带上了红晕，就是那种传说中人羞涩的时候，会像一丝带上的薄红，看上去娇俏可爱那种。 　　栾明黎的脑袋上又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朋友，你的画风好像与这个现实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事实上……”付敏茹并没有察觉到栾明黎的注意力跑偏到了哪里，对了对手指。 　　“总之，您只需要帮我们度过这么一段时间就好。最多一年，一年内我们就可以将所有的事情解决，当做这个婚约无事发生……” 　　“抱歉。” 　　栾明黎摇了摇头。 　　他大概看出来了，付敏茹很有可能是希望能在这一年内恢复自己男生的身份，然后用正儿八经的身份去把苏悦娶回来。 　　他的眼睛当中存在着类似于这样的野心，虽然被女气的动作遮掩得比较严实。 　　这确实是一个可行的思路，只当一年的工具人的话，只要工具人本人乐意，也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困扰。 　　但栾明黎并不想当这么一个工具人。 　　从付敏茹含糊其辞，不愿意说实话的态度当中，原本就对他的态度感到不满的栾明黎感受到了敷衍。 　　这怎么可能让他答应去帮助？ 　　别开玩笑了。 　　态度强硬地拒绝了付敏茹，栾明黎甚至都没有考虑过对方口中所说的交换条件。 　　既然那一次晚会上的事情确实是有什么隐蔽的地方存在，那么调查的时候总是能够得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等私家侦探之类的人查完了都没有什么线索，再做别的决定也未尝不可。 　　栾明黎安排一下这个任务的时候，忽然有些感慨。 　　在穿越到书的世界之前，栾明黎虽然也拥有不少私家侦探的联系方式，甚至养着几个私家侦探，但其实很少用到。 　　他们更多的其实是类似于狗仔的性质，专门去抓那些商业家族冒出来的私生子之类的人。 　　很多大家族的人都会供养着一个两个侦探。 　　当然并不是一个人对应1~2个人的那种供养，虽然也不是养不起，但这没必要太浪费了。 　　更多的就是一位私家侦探与多个不知名的人之间相互联系，以此来确定自己的目标以及供给的内容。 　　总而言之，这其实是一个相当无聊的职业，他们拿着好多份的工资，整天行走在捉奸和捉奸的路上。 　　而穿越到书里的世界之后，栾明黎才发现这个世界的侦探们是真的非常忙碌，忙碌到自己记忆中的那些咸鱼，完全只是错觉。 　　也不知道究竟是这个世界哪里出了问题，还是因为小说实在是太多了。 　　—————— 　　一周后的周日，栾明黎邀请了温鹤珺吃饭。 　　这是之前约好的事情，虽然温鹤珺已经到私厨蹭过一次饭了，但已经约好的请客还是不会发生改变的。 　　只是地点换了一下，更换到了一个山区当中的鱼庄。 　　这个鱼庄在山里挖出了一个巨大的湖，并且配备了小船和各种钓鱼以及捕鱼的工具。 　　食客可以自己在湖上抓鱼，抓鱼之后送去称重，根据品种和重量付完钱就可以尽情的折腾吃了。 　　可以自己做，也可以交给厨房来解决。 　　“你最近好像还挺忙碌的？” 　　蔚蓝的天空点缀着些许零星的云朵，映照在湖面上格外的美丽。 　　温鹤珺的身上穿着蓑衣，手里抓着一根不粗的鱼竿慢悠悠地摇晃着。 　　栾明黎和他背靠背的坐着，身上同样穿着一身蓑衣，正全神贯注地紧盯着线落下的方向，四处想要从那里盯出条鱼来。 　　“再怎么忙也没有大总裁你忙吧……”栾明黎随口回复了一句。 　　“好吧，确实是挺忙的，主要是之前说的那些稿子的事情。” 　　云溪工作室的人最终还是没有拗过自己的金主爸爸，让他接手了游戏所需要的新一批稿子，并且很快的过了稿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温鹤珺发现栾明黎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当中带着诡异的一言难尽，就像是提起他那堆充斥着弱势气场的侄子侄女的亲戚一样。 　　“……这确实是好事没错，只是我发现了一件别的事情而已。” 　　栾明黎沉默了一秒。 　　该怎么解释呢？ 　　我发现我的员工们一个个都把我脑补成了追逐梦想的艺术家？被家里的商业性教育而耽误的艺术家？ 　　————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栾明黎等第1组画稿画完的时候，他亲自前往了一趟云溪工作室。 　　其实他平常是常常来这的，但自从开始画稿之后，就基本上很少过来这一边了。 　　但这是第1批的画稿，栾明黎总觉得随意的在网上传播似乎不太好，不能够保证画稿的高清程度是否令人满意，所以就直接上了工作室的门。 　　反正这也是自己旗下的产业。 　　——by“完全不觉得上了工作室的门”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劲的栾明黎。 　　柳岁一开始对金主爸爸的画技是抱以一种怀疑的态度的，他以为金主爸爸只学过一些基础的画法，毕竟金主爸爸不像是很有空闲的人。 　　直到栾明黎的稿子出来。 　　完全符合他的预期，是最理想的一幅画稿。 　　柳岁从来没想过，随便找一个画手就能够将这副场景还原的那精致——对不起，这是金主爸爸。 　　金主爸爸的画技比美术组里面大多数的画师都要来得好。 　　可他不像是有那么多时间学习这种画风的人，莫非—— 　　柳岁又有了新的思路。 　　莫非，金主爸爸以前曾经为了学 　　习画画而离家出走过吗？ 　　金主爸爸为了自己热爱的事业而选择离家出走，实在是太伟大了！ 第31章 　　因为柳岁这种神奇的想法和他迅速传播的效率，当栾明黎再一次带着自己的画稿踏入工作室的时候，就发现工作室里的员工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带着一股诡异的神色。 　　那是一种混杂的敬佩同情以及怜爱的奇怪神情。 　　栾明黎？ 　　你们一个个估计都没有我过的惬意，这个看贫困山区儿童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栾明黎隐约的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但他尝试性的旁敲侧击了几个工作室员工都没有得到具体的情报。 　　十几分钟后，一无所获的栾明黎满脸困惑地拉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作为常常出现在工作室里的金主爸爸，栾明黎成功地获得了一间由会客室改造出的小隔间，作为办公室和绘画室。 　　虽然由于工作室的整体面积不是很大的原因，这一间办公室还挺小，但五脏俱全，栾明黎对此也适应良好。 　　随着磨砂的玻璃木门啪嗒一下关上，工作室里的人瞬间聚拢了起来。 　　“你们说金主爸爸发现我们不对劲了吗？” 　　有人忧愁的问。 　　“肯定发现了吧，你们几个表现的那么明显。”有人指指点点，点出了几个完全不会演戏的家伙，“以后要是再出现这种事情，得给你们几个人搞个紧急培训。” 　　“……我们又不是演艺圈的，至于吗！” 　　“但你们暴露的也太快了些。”裘秋鼓着腮帮子摇头，掰着手指头数。 　　“敷敷刚刚在画画，金主爸爸进来的时候，手上的笔都拐到画板外面去了，你自己还没发现——金主爸爸都多看了你好多眼！” 　　“陆明刚刚……” 　　“赵越刚刚……” 　　“停！”林子月伸出手捂住了自己舍友的嘴，用空余的右手敲了敲脑袋。 　　“总之，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来吧。” 　　“礼物也还是按照之前的来吗？我担心金主爸爸看不上我们准备的这些……” 　　“心意到了就可以了，别慌。”柳岁一锤定音。 　　聚拢的人群瞬间散去，每个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继续工作。 　　虽然有别的事情想要做，但工作也是必须的。 　　不出意外的话，手上的这个游戏能在两周之内完工。 　　版号是很早之前就已经申请下来的，如果不是资金和人员出现了问题，那么这游戏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可以上架了。 　　因此，游戏的发售日期就定在两周后的周五。 　　大家都认真的忙碌于自己手上的工作，程序员已经将所有的框架都解决完了，目前正在尝试着bug测试。 　　栾明黎将附在门边的耳朵收回，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最近好像不是自己生日啊？ 　　似乎也没有特殊的节日吧？ 　　真要说的话，最近这段时间唯一能过的节日还是圣诞节，但不至于让工作室里的人这样兴师动众，而且只针对自己的一个吧？ 　　那么，惊喜和礼物是怎么回事？ 　　不解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栾明黎扫视了一下桌面，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于是更加困惑地开始画起了稿子。 　　画具是栾明黎从自己的家里带来的，因为用了挺久的原因，已经有些半旧了。 　　但栾明黎没有去换，没有符合自己身份的买一套新的。 　　原因很简单——他买不来。 　　如果说是水粉颜料之类的东西，栾明黎还可以看个颜色分辨一下是不是自己所需求的，拿到实物感受一下也行。 　　但画具这种需要长期使用的东西，栾明黎就不是很了解了。 　　要是买回来试一下，一不小心就会弄混，很多画具的长相太过于相似了。 　　大多数勤奋而认真的画手会在各个社交网站上搜索画具的情报，用来筛分并且选择，但栾明黎没这个时间。 　　虽然看上去是一个很悠闲的大老板的样子，但他还是要分出不少时间来处理公务的。 　　画具这种东西，一般都是拜托手下了解的熟悉的人去买。 　　栾明黎的手在画纸上勾勒出一条一条的曲线，很快地便认真地开始绘画，将刚刚的想法全部抛出脑后。 　　———— 　　柳岁把一个巨大的箱子拿了出来。 　　不知道这是之前买什么东西得到的箱子，反正因为体积原因倍受好评，在工作室里被各种花式利用，甚至用胶布包了个浆，连外面的字迹都有些看不清了。 　　不过纸箱本身还挺牢靠的，结构上没出什么问题。 　　总之，这只箱子又又又又被拿来废物利用，成为了装礼物的东西。 　　“拿那么旧的纸箱当做包装盒，是不是不太好？”有人忧愁。 　　柳岁爽朗的挥了挥手“没关系，重要的是礼物本身，而不是这种细节——主要是我们真的没有那么大的别的箱子了，市面上好像也买不到。” 　　除非去买个例如洗衣机之类的家电的箱子。 　　但考虑到这种纸箱上往往都有字，柳岁担心要是拿个洗衣机的箱子过来，金主爸爸可能真的以为里面装的是洗衣机，然后大手一挥就把洗衣机带了回去，丢到仓库里面发霉去了—— 　　啊呸，怎么连自己也被带跑了，明明是大手一挥就把所有的礼物带了回去。 　　“……行吧，你说了算。” 　　裘秋的表情略为纠结。 　　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有哪里不对，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等到栾明黎打开办公室门准备去吃午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办公室的门外摆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相当破旧的大纸箱。 　　纸箱上还绑着艳红色的缎带，虽然看上去是新的带子，但在破旧箱子本身的衬托下，也显得有些脏兮兮的。 　　栾明黎的眉心跳动了一下。 　　他有一个莫名的猜想，不过觉得自己工作室里的员工不会脑子瓦特到这种地步。 　　哪有人会用那么破的箱子来送礼物？ 　　这大概是临时堆放的一些杂物吧。 　　栾明黎想了想，将纸箱往一边的墙角移开，神色自如地走开了。 　　一旁围观的工作室群众“……” 　　谁出的主意用这个纸箱？ 　　礼物太多，换好几个小的箱子不也可以吗？ 　　柳岁感觉到自己的脊背一寒，脸上顿时挂上了有些殷勤的笑容，搓了搓手，迎了上去。 　　什么叫做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就是“趁现在赶紧将自己做的蠢事补救一下，否则的话就要被自己的同伴们打死了”。 　　柳岁决定将这句名句解释放入游戏里，做成一个有点线索的解谜问答，猜不出来就少一张cg那种。 　　最好设定一下回答的次数，只能回答一次或者三次。 　　这悔恨而焦灼的感觉，要让所有玩家陪自己一起品尝才行。 　　狗策划如是想道。 　　“金主爸爸，您不拆开看一下吗？” 　　栾明黎迈开的脚步停滞住了。 　　那玩意儿难道真的是礼物？ 　　栾明黎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想打开。 　　谁知道这莫名其妙的包装里面藏着怎样画风清奇的礼物？ 　　这个包装就隐隐约约的暗示着里面礼物的不靠谱好吗？ 　　想是那么想的，栾明黎最终还是转了回去，拉扯上了纸箱上的缎带。 　　红色的缎带手感不错，拉起来滑溜溜的。 　　扯了扯，没扯开。 　　柳岁的额头上忽然冒出一滴冷汗。 　　又扯了扯，发现这似乎是扎了一个死结。 　　负责系缎带的柳岁觉得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了。 　　栾明黎沉思了一秒，手指抚向腰侧。 　　那里挂着一组瑞士军刀，是林子月等事情结束之后温鹤珺送给他的。 　　温鹤珺知道栾明黎没有随身携带这类东西的习惯，但还是相当坚定地将这组瑞士军刀送了过来。 　　“你想想看，林子月在大庭广众之下都能够被悄无声息地抓走，这世界上的疯子本来就很多。”温鹤珺在脸上写着十足的严肃。 　　“带着这个你还可以防身或者以防万一……” 　　“慢慢养成使用它的习惯吧，否则我会担心你。” 　　栾明黎将瑞士军刀摘了下来，从中挑出一把小小的刀，将缎带割开了。 　　柳岁忽然呼出了一口气，感觉挂在自己身上的处刑架已经被拆掉了一半。 　　这让他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栾明黎拆开了礼物。 　　里面摆放着一组又一组的画具和颜料。 　　每一组画具和颜料都是工作室里美术组的成员精心挑选的。 　　考虑到金主爸爸可能分不清某一些不怎么熟悉的冷门小众品牌，美术组的人带着工作室的其他人一起，准备了一组组精致美丽的小标签贴在不同的画具上。 　　一眼看过去就能分清不同。 　　每组画具都用透明的袋子包着，里面塞着具体描述与使用感觉的纸张，看起来非常细心。 　　栾明黎的脸上流露出了些许愕然和惊喜，他是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份精心的礼物。 　　柳岁顿时觉得之前的努力都有了回报，甚至遗忘了身后注视着的目光，大声的喊了出来“金主爸爸！就算您的家人不支持您绘画，我们工作室里的大家也会全力支持您的！” 　　栾明黎脸上的惊喜僵硬了。 　　他的脑袋上打上了问号。 　　啥玩意儿？ 　　你们究竟脑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32章 　　“所以，这个误会最终说清楚了吗？” 　　温鹤珺放下手里的钓鱼竿，轻轻地摇晃了两下。 　　他手边的鱼篓里面躺着两条相当肥壮的大鱼，时不时还蹦个两下。 　　“……我好像听见你在笑？”栾明黎沉默了半响。 　　他刚刚把工作室里那群活宝的丰功伟绩讲述了一下，似乎听到了温鹤珺幸灾乐祸的噗笑声？ 　　“没有，你的错觉，应该是鱼篓里面的鱼跳了两下。”温鹤珺一口否认，嘴角却是勾勒出了一个相当愉悦的弧度。 　　“明明就有好吗！”栾明黎把钓鱼竿往旁边一丢，伸手按住温鹤珺的脸，“你看看你嘴边肌肉的角度再说这句话吧！” 　　“你这可不能作为证据，万一我笑面瘫呢？”温鹤珺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还有，就算你把鱼竿丢了，也掩饰不了你一条鱼都没钓上来的事实。” 　　“没有，要是我没把鱼竿丢掉，我这会就已经把鱼钓上来了。你看那边那条吐泡泡的鱼不就很适合被我钓上来吗？” 　　空气忽然沉默了两秒。 　　温鹤珺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浅淡，轻轻的按了按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怎么全身上下充斥着一种想要耍宝，但没有成功的气场？ 　　栾明黎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变回了一贯的没什么情绪的表情，在小船边沿坐下。 　　两条腿在水面上方一点点轻轻晃动着。 　　“我在想，我平时表现的是不是太严肃了些？” 　　他向后一仰，两条腿还搭在船沿上，上半身则弯折下来，用一种倒立的姿势看向天空。 　　温鹤珺沉默的注视着栾明黎的腰。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将目光落在这里。 　　只是这奇异的姿势衬得那原本就瘦弱的腰身看上去格外纤细，看上去是一种相当美好的曲线。 　　“他们虽然嘻嘻哈哈的叫我金主爸爸，但感觉好像还是有点怕我的……”栾明黎的视线逐渐放空，似乎想到了些别的什么东西。 　　气质修养之类的问题是从小的家教与学习所带出来的，已经刻入骨髓里面难以剥离。 　　至于看起来冷漠又疏离的问题——尽管也有穿越之后小说加成的因素，但栾明黎原本也会给人这样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勾起了笑容，却很少会被人注意。 　　栾明黎坐回了船上支撑的椅子上，伸手支在眼前“你看我刚刚的样子，像不像是精神活力的高中生？” 　　这可是各种影视作品当中最常见的“男高中生式耍酷姿势”。 　　温鹤珺沉默了两秒，思考了一下措辞，发现最终的答案似乎不需要加以思索。 　　“像你。”温鹤珺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栾明黎愣住了。 　　他转头看着温鹤珺，像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一位好朋友的时候一样。 　　“人的属性都是复杂的，很难用简单的几个词语来进行概括。” 　　“喜欢绘画，热爱艺术，从小学习而带来的刻入骨子里的修养。虽然会管很多事情，会参与许多事情，但事实上更多的时候带着一种旁观者的平静……” 　　“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属性，才构成了你。” 　　“……你完全没必要为了工作室的那一群傻包子而思考人生，你只需要意识到‘愚蠢而不正常的是那群人，而不是我自己’就够了。” 　　温鹤珺一锤定音。 　　栾明黎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 　　有风在耳畔吹过，吹的他略长的头发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 　　“……你这样不怕我变坏吗。” 　　消瘦的青年忽得笑了起来，他看起来像是随时会融化进风里去，却又闪烁着奇异的光。 　　“你不是会变坏的人。” 　　温鹤珺也跟着笑了起来，嘴角的弧度温和浅浅。 　　———— 　　“把最新的那份资料发我一下。” 　　久期娱乐公司是一家不大的娱乐公司，手底下的艺人不算多，拥有的资源也不充足，是诸多演艺公司当中最渺小而无所踪迹的水花之一。 　　至少，在了解娱乐圈的许多人眼里是这样的。 　　栾明黎将手中的水杯放下，环顾着这间自己难得到来的办公室。 　　他其实不太喜欢到手下投资的产业领来的，虽然每个产业基本上都会为他准备办公室。 　　但这些办公室大多大而空旷，又没有什么人活动的人气，给人的感觉并不怎么舒服，甚至有些阴寒。 　　云溪工作室那个狭小的充满生活味的小办公室是个例外。 　　这里就是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久期娱乐公司顶层。 　　这家公司在吴城，拥有一幢五层的小楼，相当勉强的将一家娱乐公司应该有的构架全部装了进去，但并没有忽视幕后真正的大老板应该有的办公室。 　　栾明黎接过负责与自己交接的秘书手中的资料，简单的翻看了一下。 　　这是久期娱乐公司最近的财政报表。 　　秘书的表情有些诚惶诚恐，天知道他有多久没见过这一位顶头的投资人了，要不是发过去的文件还会定时得到审批，他都要怀疑自己这个公司是不是已经被财大气粗的投资人遗忘了。 　　结果投资者忽然降临，吓得秘书开始担心，是不是这盈利太少的娱乐公司要被撤掉了。 　　他还是这家公司里一个小演员的影迷来着。 　　栾明黎注意到了秘书神色的变化，略留了个心眼。 　　手里的财政报表好像没什么地方出现问题啊，为什么这秘书那么紧张的样子？ 　　完全没想到秘书的思维已经发散到了公司倒闭之后该怎么帮助自己粉的演员寻找下一春，栾明黎伸出手指，轻轻地叩击了两下办公桌。 　　“上个月的财政收入有所增加？” 　　“是，是的！因为公司里的戴盛小红了一把。”戴盛就是秘书粉上的那位演员，“他出演男4号的那部电视剧收获了良好的口碑，他也因为演技好收获了一批粉丝。” 　　“嗯，可以，继续加油。” 　　栾明黎不是很在意的点点头，算是将查看财政报表这个流程给过了一遍。 　　他专程过来，当然不是为了这种事的。 　　“我们公司有专门配合合作的宣传团队吗？” 　　秘书愣了一下“啊！有的，有好几家，老板需要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有业务范围涉及游戏领域的吗？” 　　“额……有？”秘书有些茫然。 　　“把他们的资料和联系方式发给我，然后你就可以去忙自己的了。” 　　秘书满脸懵逼的照做了，更加满脸懵逼的离开。 　　他还以为大老板今天过来是要整顿一下公司，结果只是来问一下宣传公司的联系方式？ 　　这怎么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栾明黎专心看资料。 　　如果不是手底下没有合适的宣传团队，又忘了这家娱乐公司负责人的联系方式，栾明黎也不会专程过来一趟。 　　他想要一个宣传团队，来为云溪工作室的新游戏造势。 　　老实说，栾明黎开始并不在意这一点的，包括团队里的其他人也不在意。 　　付费购买的单机游戏，在现在社会原本就属于小众类的范畴，只赚口碑不赚钱之类的是家常便饭。 　　就算买了宣传，也只是讨论度上升了一些，想多赚钱是有些困难的。 　　如果宣传的不到位，说不定还倒贴口碑。 　　但栾明黎不得不承认的是，工作室里的人虽然做了些哭笑不得的事情，但也确实足以令人感动。 　　而在游戏的成品基本完工之后，栾明黎也简单的玩了一下，发现游戏的质量绝对过硬。 　　柳岁怀着亏本的想法投进去的钱，可是全部用在了游戏的品质上的。 　　作为一个单机游戏，这款名为《染墨》的游戏，绝对有优品以上。 　　栾明黎忽然就有些不太甘心，不甘心让这优质的游戏埋没在付费单机游戏的阴霾之下了。 　　所以，在征得工作室里的人同意之后，他还是决定要找一个宣传团队。 　　虽然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距离预定的发售只差5天，想要搞个合适的宣传基本做梦。 　　栾明黎还是想试一试。 　　看完了所有的文件，栾明黎将没有人气的办公室重新锁好，按着太阳穴走进电梯。 　　这个办公室是真的没怎么使用过，甚至很少开窗通风，空气里还有一股装修材料的味道，坐久了有些让人难受。 　　电梯的门在3楼打开了。 　　一个长的相当有硬汉气场的男人走了进来，发现里面有人时诧异的看了一眼。 　　他身后跟着的大概是助理和经纪人，有些仓促的追了进来，看到栾明黎的时候也有些惊讶。 　　“这是公司里面新出道的人吗？怎么可以坐这部电梯……”小助理小声地嘀咕着，被经纪人推了一下，乖巧的闭上了嘴。 　　栾明黎并没有在意他们的举措，他的注意力此时完全被手机吸引了。 　　工作室的群里现在正在热情讨论该怎样处罚满脑子乱七八糟瞎脑补，导致带歪了所有人的柳岁。 　　栾明黎看到裘秋发言。 　　“我有个提议，不如在发行的游戏最后给柳岁一个专场吧。” 　　“《关于狗策划设计游戏难点时那些狗的想法》，怎么样？” 第33章 　　《染墨》正式上架平台的时间是周五早上10点，算是一个游戏上架的黄金时间之一。 　　云溪工作室的程序员提早一个晚上在工作室里通了宵，仔仔细细的又将整个系统排查了一遍。 　　虽然游戏的版本早就已经提交上去并且审核了，但仔细检查一下还能给自己个心理安慰，要真的出现问题也能尽早修复。 　　栾明黎这天早上醒的也意外的早。 　　“老实说，这么一笔投资真的不多，就算加上我后续投入用于宣传的钱，按理来说，也没有资格让我那么忧心。” 　　栾明黎吃早饭的时候那么说着：“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今天好像格外紧张。” 　　“因为你花了不少心思吧？”温鹤珺在电话里回复。 　　栾明黎没有回话，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这种紧张心情的来源。 　　在这种情况下，栾明黎听到温鹤珺那边传来油锅呲啦呲啦的声音：“咦，你在做早餐？” 　　“嗯，做完早餐就差不多可以去公司工作了。”温鹤珺这样回复。 　　栾明黎愣了一下。 　　“你每天早上都早起自己做饭的吗？” 　　温鹤珺颠了一下锅，将锅里的煎蛋翻了一个面用筷子逆时针转了两圈。 　　煎蛋的两侧变得焦黄，伴随着热油所滋出的一个个泡泡，给人的感觉就相当好吃。 　　他歪着脑袋将手机夹在肩膀上，闻言露出一个浅笑：“怎么了？想到我这蹭早餐吗？” 　　栾明黎没说话。 　　温鹤珺的早餐都是自己做的，也就是说，他早起的同时还要花不少功夫为自己准备早餐。 　　也许是因为栾明黎一向起得不早的缘故，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过这一点。 　　他看着自己面前丰盛的早餐，沉吟了一会儿，带着些不确定的试探开口：“……或许，你可以到我这一起吃早餐？这样，你早上能多睡一会。” 　　温鹤珺盛起煎蛋的手一抖，险些将蛋滑落在料理台上：“……这倒也不用了，你每天早上起的都比我晚的多，要是我到你那去蹭饭，岂不是要让厨师做两餐？” 　　“要是让他只做一餐的话，等你起来饭菜早就凉了。” 　　如果是给你做吃的的话，让厨师做两餐也没有问题啊。 　　栾明黎下意识的想那么说，但念头一转，又觉得这可能会让温鹤珺有一种给人添麻烦的感觉，劝说的意义并不大。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栾明黎有些迟疑的开口。 　　这个念头对他来说过于离奇，完全不像是他的喜好，但张开嘴的时候，却是丝毫没有迟疑。 　　“或许我可以试着早起？调整一下生活的作息，对自己的健康也好。” 　　温鹤珺的手指一抖，手中的酱油瓶没有拿稳，直接把好好的煎蛋浸泡沉底。 　　他盯着煎蛋看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 　　———— 　　《染墨》的发售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 　　栾明黎脑子里所担忧的什么“游戏上架的平台出现问题崩溃”、“某个热门游戏忽然空降，提早开始测试”之类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就像是任何一个普通的单机游戏上架时一样，获得了平台一个不算大的推荐位，然后便无声无息。 　　当然，栾明黎投下去的钱也是有不少用处的，宣传上也有许多到位的地方。 　　栾明黎在寻找宣传公司的时候，挑选了最高档次不动声色的宣传方法试图在宣传的同时确保游戏的口碑不受影响。 　　因此，《染墨》上架的最初就像是任何一个普通游戏一样，无声无息。 　　但很快的，随着第1批预约的玩家和部分宣传人员将游戏的主线速通了一遍，也就是半下午的时候，网络上开始热闹起来了。 　　“我还是第1次见到会把自己家的策划放到玩家面前任嘲讽的游戏，爱了爱了。” 　　“什么？这策划把倒数第2关设置的那么简单，就是为了让我们以为后面还剩很多？这是什么狗想法？” 　　“什么魔鬼策划！第4幕后半截剧情，那一个个诗词推理题那么难，策划居然是专门选的他找题的时候发现最困难的那一些部分吗？谁家策划那么选题的？” 　　栾明黎简单的扫了一下，除了那些安利游戏的剧情以及画风的玩家之外，这一批针对游戏最后揭发策划环节的评论格外突出。 　　数量也相当的多。 　　栾明黎不太清楚这里面有多少普通的玩家和自来水，又有多少自己买的宣传——他为了确保游戏的口碑不受影响，在买宣传的时候要求水镜先将这个单机游戏速通一遍，然后按照自己的感想中好的部分来宣传。 　　因此，栾明黎一眼看过去，完全不知道这些评论当中有多少是真的玩家，又有多少是自己的水军。 　　他又切换到开发者的后台，看了眼游戏的下载量，只是栾明黎不是很懂类似游戏理论上的下载量差距，看不出这数据究竟是好是坏。 　　大概……是好的吧？ 　　栾明黎有些不确定的那么想着。 　　———— 　　此时，云溪工作室里正在爆炸。 　　好吧，纠正一下，是云溪工作室里的柳岁正在爆炸。 　　当他发现网络上的评论中有相当大一部分都是在吐槽他的设计思路的时候，柳岁痛哭流涕的几乎想要去撞墙，然后被全场最瘦弱的眼镜程序员轻而易举的抓了回来。 　　“你根本就没有用力好吗？装什么装。”眼镜程序员如是吐槽。 　　“……”柳岁呜呜咽咽，“还有这边这个家伙，他之前不是已经发微博骂过我一遍了吗？为什么现在又要抓着我新的点骂？” 　　眼镜程序员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大概是因为他又玩了一遍，走了新的支线吧——为了保证玩家不会被最后你的自白剧透，我们设定了你的想法只会在对应的关卡结束之后出现的程序。” 　　也就是说，玩家们每通关一次，作为策划的柳岁就会被拿来鞭尸一次，而且都是专门针对玩家这一次游戏体验的鞭尸。 　　新口味，新感觉，新美好，新的唾骂。 　　“……我躺这了，麻烦你拿刀过来直接砍死我吧，这样杀我比较快。”柳岁一脑袋栽倒在了办公桌上，办个人跟咸鱼一样趴在那。 　　“你得庆幸你没有真的把亡羊补牢那个成语的计划放进去……”裘秋过来怜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否则的话，一想到玩家很容易错过这一张cg，甚至为了这张cg再走一遭……” 　　“我们工作室大概就要收获比你人还高的刀片了。” 　　看看柳岁之前是什么糟糕的想法？ 　　对亡羊补牢这个成语的迷之解释也就算了，如果玩家选了原本意思的正确解释也会算对并且通过，但会错失这张cg—— 　　一旦玩家覆盖了这一部分的存档，他们想要拿cg，只能把前面再打一遍。 　　柳岁简直就是在慢性自杀。 　　狗策划已经不想动了，狗策划的心很累。 　　虽然当策划都要有一颗坚强，勇敢，不被骂的心。 　　但这次的暴风雨来的实在是太猛烈了呜呜呜。 　　因为这个别出心裁的思路，网络上有关于《染墨》的热度飞快上涨。 　　有许多玩网络游戏和网络手游的玩家表示相当喜欢这个功能，并且催促自己在玩的游戏尽快出一个—— 　　要是真的有了这个功能，他们就可以大肆的唾骂策划了。 　　甚至有许多人在自己玩的游戏下面开始了“王博乖宝宝，快把策划的联系方式放出来，只要他出一个类似的栏目，我们就再也不骂他了”之类的满口胡话。 　　而作为存在着这个新奇栏目的游戏主体，染墨也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再加上游戏本身优质的画面与剧情，包括颇有新意的解谜玩法，也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作为偏向于国风的解谜游戏，又没有什么需要操作的空间，毫无游戏门槛。 　　这个游戏正在迅速朝着爆火的方向而去，哪怕仅限于游戏玩家群体当中，是一种火爆了。 　　久期娱乐公司，之前接待栾明黎的方秘书看着微博上《染墨》迅速上涨的热度，有些不满的皱起了眉。 　　她不是很懂游戏方面的内容，但她能在那群卖安利的人当中看到自己眼熟的水军的身影。 　　这是自己熟悉的那家营销公司做的？ 　　他们明明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为什么在炒作自己公司的艺人上那么不上心？ 　　方秘书的心里开始有些不满。 　　因为栾明黎来找她要联系方式到现在没几天，不够营销公司出个方案，她完全没想到这工作室背后是自己的顶头老板。 　　她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这营销公司忽然招了新人，开了窍。 　　又或者只是对待自己公司的时候不上心。 　　方秘书想了想，打电话给了戴盛的经纪人。 　　她准备让戴盛的经纪人给营销公司施压，让他们为戴盛也这样全心全意的炒作一次。 　　要是对方说没有什么炒作的点，那就…… 　　方秘书的眼睛转动着，看了眼顶层永远空着的办公室，忽的咽了一下口水。 第34章 　　不行不行，这不可以。 　　大老板的权势之大是我们小公司难以想象的，要是惹怒了他，所有人都要完蛋。 　　方秘书急忙摇头，将刚刚的那个念头挥散掉了，只是心里还是留下了点印象。 　　与此同时，戴盛的经纪人正在将几本剧本递到戴盛的手里，小心翼翼地劝说着：“阿盛啊，要么你来看看这几个剧本？” 　　“虽然这几个剧本都不怎么好，甚至比不了你上一本，但这已经是目前我们能接到最好的了。” 　　看起来阳气爽朗的男人皱起了眉头，在听到不如上本时，脸色就已经阴沉了下来。 　　“……是那个家伙在向我施压？” 　　“大概是吧……”经纪人有些犹豫，“几个之前有意向约你的剧最后都……” 　　全部吹了。 　　戴盛有些不爽的吐出一句国骂。 　　“那个家伙……只是不愿意跟他公开而已，他居然做出这种事情……” 　　“难道他不知道如果公开的话对我的事业影响会很大的吗？” 　　经纪人沉默着没有说话。 　　在戴盛隐瞒恋情的这件事情上，他是举了双手双脚投的赞成票，甚至连公司的上层都瞒住了，但现在又陷入了新的僵局。 　　如果戴盛不是他手头最红的艺人，他大概会果断的选择将他抛掉吧。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经纪人打了个手势示意戴盛看剧本，走到一边接起了电话。 　　戴盛却是根本翻不下那些破烂的剧本，皱起眉头，有些烦躁的拿出手机。 　　他想跟那个男人好好谈谈—— 　　经纪人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变了调：“朝这个方向炒作？这……那……”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开始语无伦次地讲了起来。 　　戴盛原本只是有些随意的听几句，听着听着却竖起了耳朵。 　　这似乎…… 　　戴盛将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眼睛都开始发光。 　　这似乎确实是一个绝妙和两全其美的主意。 　　———— 　　栾明黎最近走路都像是飘着小花，还挺可爱的。 　　温鹤珺早上来栾家吃饭的时候，看着从楼梯上往下走的栾明黎，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竟然是这样的想法。 　　他忍不住有些失笑。 　　“看来游戏的成功真的让你挺高兴的。” 　　温鹤珺笑着端起手边的粉丝汤，将它放到栾明黎位置前方。 　　这是刚刚给栾明黎盛好的热乎乎的粉丝汤。 　　“确实，除了某些感兴趣的事情之外，这是最近少有能让我开心的事了。” 　　栾明黎笑着回答了一句，动作娴熟的接过粉丝汤，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温鹤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遮掩住了瞳孔当中的思绪。 　　看起来还是跟往常一样，没出现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看来是还不知情。 　　也对，明黎一向都对娱乐圈之类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如果不是学习美术带来的天然视觉记忆能力的话，估计连那些明星到底谁是谁都分不清。 　　他应该还不知道现在娱乐圈里流传的小道消息。 　　这就挺不错的。 　　温鹤珺的早餐还没有吃完，他随手拨动了一下豆浆，不动声色的开口：“说起来，我有一个问题好奇很久了……你有没有兄弟姐妹来着？” 　　栾明黎疑惑的回望：“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兄弟姐妹的话，我没有，我爸妈也没用。” 　　“这样啊……其实之前就有点好奇了，毕竟看你好像都是一个人住。这两天又听说了另一个姓栾的小少爷，还以为是你的什么亲戚。” 　　“……”栾明黎原本是想一口否认的，他爷爷这一边根本没有什么亲戚，不算付家这多出来的一大口子人的话，他的亲属可以说是非常少…… 　　但在这笃定的话开口之前，栾明黎自己迟疑了。 　　付家在多出来一大口子人之前，不也是人丁稀薄，或者说根本没人吗？ 　　“……至少，我直系这边没有兄弟表兄弟？”栾明黎有些不确定的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至于非直系这边，栾明黎的记忆里面没有。到底有没有，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样啊，那这位小少爷大概只是碰巧和你同姓而已，毕竟全国那么大，总是有可能的……还有点巧呢，以后可以认识一下。” 　　温鹤珺点点头，加速吃完了早餐：“你今天还要去游戏工作室吧，那我先去上班了？” 　　“好！再见！” 　　栾明黎咽下一口汤，挥手告别，忽然有一种这是在与自己家人告别的感觉。 　　总有一种已经和温鹤珺认识了好久的感觉啊…… 　　栾明黎那么想着。 　　———— 　　温鹤珺踏出了栾家的别墅，原本脸上带着的笑容瞬间消失，眉头微微皱起，带着些困惑和凝重。 　　栾明黎不了解娱乐圈，所以他不知道。 　　但温鹤珺重新崛起的路上，就有相当一笔资金是通过在娱乐圈里孤注一掷的买股而获得的。 　　他在娱乐圈拥有不少人脉和资本，当然也知道些消息。 　　比如说，从前两天开始，就隐隐约约的有小道消息流传，娱乐圈里的一个新晋小流量被一位姓栾的大老板包养了。 　　用包养这个词似乎不太合适，因为在流言当中，这位流量小明星不但获得了大老板的喜爱，甚至让大老板有了想公开的想法，所以才会有传言流出来。 　　栾是个很少见的姓氏，全国各地有名有姓的名人或者家族当中，这个姓氏掰扯着也就只有个位数。 　　一个是栾明黎的栾家，继承人只有栾明黎这一位从小到大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据说性格不怎么好，身体状况也挺糟糕，但却非常擅长经营和投资的传说中的大佬——温鹤珺曾经对比过流言与本人，发现这根本没什么好对比的。 　　另一个则是春城的栾家，但是这个栾家完全没有任何领域与娱乐圈有关，并不像栾明黎手底下的产业一样那么复杂。 　　剩下的都是些没有资格被娱乐圈称为资本的存在了。 　　温鹤珺旁敲侧击的试探了一下栾明黎，发现他对此全然不知情，当然也不可能是故事当中拥有公开意向的那一位当事人。 　　不愿意给自己心情相当不错的友人增添烦恼，温鹤珺决定自己先去调查一下这件事。 　　这件事透露着不少诡异的气息。 　　温鹤珺决定先不轻举妄动，而是找了几个侦探探查一下相关人员，并且随时监控网络舆论。 　　而这些诡异当中，最主要的一点，戴盛所属的娱乐公司确实是在栾明黎名下的。 　　温鹤珺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他的侦探一般都是将所有的情报都收集好再送过来，并没有第一时间将重要资料送过来的想法，导致他错失了时机。 　　幸好网络舆论监控发现的比较早，他迅速找了一批水军稀释爆料，发现这件事情的人又不是什么擅长交际或者有粉丝的人，勉强算是压了下来。 　　温鹤珺看着这个微博号，不动声色地敲击手指。 　　“#戴盛超话#大家有关注那个不知真假的爆料吗？我发现，阿盛公司的老板就是姓栾欸？网络上能够查到他的资料，虽然找不到照片，但看出生年月好像很年轻的样子……” 　　温鹤珺看着爆料的账号陷入沉思。 　　这绝不是小号，但也不能保证不是水军的手笔…… 　　———— 　　此时的云溪工作室已经炸翻了天。 　　柳岁的手指紧紧的抓着鼠标，头上的毛都翘起了几根，咬牙切齿的刷着论坛：“到底是哪个家伙？胆子不小，敢蹭我们金主爸爸热度……” 　　“很明显吧，既然是那个明星蹭我们金主爸爸热度，那这件事情肯定跟他有关。”有人没好记得那么说，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这事儿要么跟他背后的宣传团队有点关系，要么跟他的仇家有点关系。” 　　这事只要操作的好，就能够变成打压死一个人的丑闻。 　　“咦，有人说这明星背后的娱乐公司是我们金主爸爸开的？”有人诧异的那么说。 　　之所以要用这明星来指代，是因为工作室里没一个人清楚的记住了这明星的名字。 　　总之就是这明星就对了，管他叫什么呢，有可能玷污金主爸爸的人没资格有姓名。 　　发表了这种发言的柳岁敲击了下键盘，将剪贴板里的戴盛两个字粘贴了出来，开始搜索。 　　“就算那娱乐公司是金主爸爸开的，这件事显然也跟金主爸爸没什么关系，他这两天都在操心我们游戏的事情呢——” 　　裘秋咂了咂嘴，发现其中一个传播这条信息的博主是自家工作室的铁粉，眼前一亮的开着工作室的大号戳过去了。 　　虽然拿工作室的名声下场不太好，很有可能影响到工作室的未来。 　　但显然的，这种玷污金主爸爸的传闻更不应该存在。 　　拿工作室大号下场这件事情是柳岁提议的，征得了全工作室所有人的同意。 　　他们都是一群为了喜好而爱为爱发电的人，远比其他人来的感性的多。 　　对自己那么好的金主爸爸，谁能不想去维护他呢？ 第35章 　　栾明黎全然不知网络上的腥风血雨。 　　他在准备出门去往工作室的时候，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给拦了下来。 　　电话里的内容是正经事，栾明黎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留在家里，等待着电话里的客人到来。 　　来的是栾明黎手下某几个公司的投资顾问，属于有业绩的那种，想当甩手掌柜的时候最合适的几个下属那一类。 　　他带过来了一整系列的报表，是他手底下几个公司最近的财政情况。 　　这个戴着掐丝眼镜，瘦瘦高高，人站的笔直的男人颜色相当严肃。 　　“栾先生，您可以放心，我这次过来不是为了向您申请新的投资基金，而是为了向您申请，关闭几家公司的。” 　　看出了栾明黎脸上习惯性的迟疑，他满脸严肃的推了推眼镜。 　　不怪这位大老板一见到他脸上的神色就变得古怪，因为他之前连着向大老板申请了好几笔数额不菲的资金，目前成果只能算是勉强过得去，确实会让人觉得不满。 　　但他觉得栾明黎是能看出自己计划背后长远的意义的，不会在意自己的资金开销情况，是知道这笔资金背后深远意义的人。 　　栾明黎确实没有对之前的资金去向多问，他只是确认了这笔资金落实在了该落的地方。 　　“关公司？这个提议可是会涉及到不少人的，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想要挨骂。”栾明黎开了个玩笑，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接过了对方手里的一摞一摞纸张，发现最上面覆盖的纸张材质与其他有所不同，似乎是临时打印出来的，还散发着一股油墨味儿。 　　“久期娱乐公司？这不是我前两天去巡视过的公司吗——我记得他们目前财政状况好像还不错？好像说有一个明星热起来了？” 　　投资顾问又推了推眼镜：“事实上这家公司是我新加的，因为我发现他们最近所使用的营销手段过度消耗公司的寿命与名气，对公司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如果不把那个新晋热门小生去掉，并且更换秘书或追加负责人，我觉得这家公司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栾明黎其实有些有听没懂，他对娱乐圈的了解仅限于娱乐圈资本的流动形式流动方向和盈利方向，其余只是大略的了解。 　　也不清楚投资顾问所说的事的具体情况和严重程度。 　　他想了想，感觉投资顾问说的有些道理，重点是与这位顾问合作了好多年了，一直没有出现过问题，还是相当值得信任的。 　　“既然这样，那我们考虑一下这家娱乐公司的财产拆分情况……”投资顾问微微一笑，将眼底的阴霾遮掩住了。 　　他对自己的这位大老板还挺有好感的——当然，仅仅是一个掌控欲比较强的下属对一个不错的上司而有的好感而已，并没有别的成分。 　　现在大老板的名声被莫名其妙的玷污，还是自己手底下一个不怎么赚钱的公司……他当然需要采取一些措施。 　　———— 　　方秘书忽然就打了个哆嗦。 　　她揉了揉自己的鼻尖，总觉得可能遗忘了些什么，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没什么遗漏之处。 　　网络上的舆论正在安定但意料之中的的发酵过程当中。 　　作为一个自然出现的“流言”，这个时候就应该不动声色地继续发酵，直到这留言一不小心出了圈，被世人所知为止。 　　网络上相关讨论的数字，安静无声地翻动着。 　　方秘书注意到有不少前期发言的人现在都没了声响，似乎已经不再对此感到愤怒。 　　虽然对此有些疑惑，但方秘书觉得这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总有一些人会因为正主的某些新闻而选择脱坑再也不见的，发表愤怒也只是一时，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虽然戴盛的粉丝里，这一批人的含量似乎有些高，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戴盛才刚刚红起来不久——一想到这里，方秘书开始担忧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 　　这种举措确实有虐粉的可能性，但新粉都还没有产生融入感就那么做，似乎有些不太好。 　　在她办公室的楼下，戴盛的经纪人正在有些焦虑的来回踏步：“阿盛，他们真的将注意力都落在我们的大老板身上去了……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戴盛刚刚挂下一个电话：“没关系，只要舆论接下来不再发酵，消息不再出圈，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他回想起之前在电梯上见过的那位大老板：“那位先生不像是喜欢看娱乐圈八卦新闻的样子。” 　　“我家那位还以为流言中传说的那位大老板指的就是他，因此已经很满意了，不要求我彻底公开……”他背后的那位也是一个不看八卦新闻的人。 　　“只要在方秘书那边说一下，就到这个地步可以了，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经纪人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到这一步确实应该可以了，圈子里消息灵通的人差不多都已经知晓。他们其实也只是需要那些消息灵通的人从手里露出点资源给戴盛。 　　但是，声势浩大的搞了那么一场，两位当事人又都是不会发现问题的主，就这样结束的话，总觉得有点不太甘心啊。 　　制造流言的三位当事人心里各怀心思，每个人的肚子里都暗藏着一堆绕绕弯弯，每个人都想获得更大的利益。 　　久期娱乐公司里似乎都充斥着一种隐隐约约的风雨欲来的味道。 　　作为整件事情中最不知情的人，栾明黎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当他处理完投资顾问的事情之后，时间已经走到了中午。 　　邀请投资顾问留下来就餐，但没有成功，栾明黎想了想，拨打了温鹤珺的视频电话。 　　“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电话没响两声就被接通了，温鹤珺还坐在办公桌前，手里翻动着一叠文件。 　　“饭点了，想看看你有没有老老实实吃饭。”栾明黎回答了一句，发觉温鹤珺的脸色有些奇怪，似乎是在遮掩什么情绪，“看来一切事情都在我的意料之内，你现在根本还没有吃饭的想法。” 　　“这怎么都被你发现了……”温鹤珺笑了笑，动作相当自觉的站了起来，“好吧好吧，那我先去吃了饭，回来再看文件。” 　　“记得喝点汤，今天天气挺冷的。” 　　“早餐的汤都还在我肚子里呢，你现在就惦记上我午餐的汤了？”温鹤珺笑得更加温和，让栾明黎觉得刚刚的感觉应该只是错觉。 　　“对了，你知道戴盛吗？”走进电梯里之后，温鹤珺看着观景电梯外的景色，仿若无意的那么开口。 　　栾明黎思索了一下：“戴胜？知道啊……” 　　……他知道？ 　　温鹤珺的心底忽然收缩了一下，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戳破了心口，带来了一种强烈而冰冷的刺激感。 　　尽管温鹤珺很快地调整过来，从栾明黎的语气中确认没有任何亲密或者熟悉的成分，心口的窒息感还是沉甸甸的挥之不去。 　　这种感觉…… 　　这种不爽的感觉…… 　　在栾明黎眼前一向温和的双眼当中展露出了些许的戾气，温鹤珺将手机的摄像头向下偏移了一些，避免自己这双眼睛暴露在栾明黎眼前。 　　栾明黎后续的话有些姗姗来迟：“戴胜不是一种鸟吗？我记得好像跟啄木鸟长得有点相似——微博上有一个科普博主，好像还把这种鸟玩成了一个梗，挺有名的样子。” 　　“我不回答的问题‘戴胜，戴胜是啥’什么的，还挺有趣的。” 　　什么啊……原来他口中的认识是指一种鸟的种类吗？ 　　温鹤珺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的阴霾就像是被清风吹拂过一样，缓缓地散去了。 　　温鹤珺笑着笑着，发寒的手指逐渐回暖，按在掌心能感到惊人的暖意。 　　他一边手指敲动着，迅速搜索出了戴胜鸟的相关资料，一边不动声色地假装栾明黎猜对了自己的问题。 　　“我觉得他的鸡冠头挺有意思的，本身也长得好看，感觉作为一种观赏种的鸟还挺有趣的。” 　　“专门培育出来观赏吗？这可能跟他的血统有点关系？我不是很了解，你可以咨询一下生物与宠物之类的专家看看，不过如果感觉养起来确实不错。” 　　全然不知温鹤珺是在临时胡诌，栾明黎一本正经的继续讲了下去，他其实对这种小鸟之类的也不是特别了解，现在只是在随口猜测而已。 　　“确实可以考虑一下，实在不行，小规模培养出优质的品种，也可以拿来送礼。”温鹤珺笑着回复。 　　就在这个时候，全员坐在工位上，一边吃外卖一边敲击键盘的云溪工作室。 　　眼镜程序员忽然站了起来，声音有些惊喜：“大家快来看，我好像发现了一点新的东西！” 　　他的语气格外惊喜，让离得近的人纷纷聚拢了过来，跟着凑到电脑屏幕前。 　　电脑屏幕里显示着一张最近的照片，照片上，戴盛正和一个男人相当亲密的凑在一起。 第36章 　　“这个人是不是长得有点像金主爸爸？”作为一个审美在线，并且拥有五官研究造诣的美术生，林子月首先表达了这样的疑惑。 　　“谁说的，这家伙长得跟金主爸爸一点也不像好吗？金主爸爸长得英明神武，哪是这种喜欢小明星的人可以比的？”柳岁对此反应激烈。 　　自从因为把金主爸爸脑补的太惨而为整个工作室群殴之后，他似乎有了朝奇怪方向飞奔而去的趋势。 　　简单的说，就是变成了一个金主爸爸万岁的栾明黎垂。 　　眼镜程序员连理都没理他一眼，甚至用手肘将它往外推了推，示意他挡了其他人视线：“不要在这耍宝了，听我讲正经的。” 　　“这是我在另一个人的微博里面找到的照片，是历史头像里的。” 　　“这个头像的使用时间应该是那个小明星出道之前的事情了。” 　　“怪不得看上去要年轻很多。”林子月认可，“也就是说，这个微博的博主是那个小明星年轻时的恋人？” 　　眼镜程序员摇头又点头：“应该是他年轻时候的恋人，就是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一起。” 　　“……这人神经病吧，有男人了还碰瓷我们金主爸爸？难道这家伙想要一边幼驯染一边**oss的脚踏两条船？”柳岁脸上写满震惊。 　　眼镜程序员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又将界面跳转到了微博博主的资料页。 　　上面清楚地写着一行认证。 　　“吴城音频有限公司栾屿” 　　“姓栾？……长得还跟金主爸爸有点像……？”柳岁瞬间遗忘了自己刚刚坚决表示这家伙和金主爸爸一点也不像的立场，有些震惊的低声呢喃。 　　“还是一个不小的公司的负责人。”虽然对于全国来说同样也并不大，但在这个小地方，地位应该算不低了。 　　而最初传出来的流言里，最关键的只有两条。 　　一，姓栾。 　　二，家族出身的大老板。 　　栾明黎是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当中地位最高的。 　　栾家的所有光辉都落在这一位很少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继承人身上，让所有人在这个条件的限制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 　　“这人难道跟金主爸爸的家族有点关系？”裘秋不解的皱起眉头，“我们要不要黑进户籍那边看看？” 　　握着鼠标的眼镜程序员：“……你冷静一点，这是犯法的！” 　　“难道你不能做到吗？” 　　“这不是做不做得到的问题，好吗？” 　　“也就是说你可以做到喽？” 　　“谁tm知道我到底能不能做得到啊？我又不想犯法，我又没有去试过，我怎么知道啊！？”眼镜程序员逐渐有些崩溃。 　　他狠狠地拍了两下以往向来爱如珍宝的鼠标，强行将所有人挥退。 　　“有这种闲工夫在这里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如仔细想想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最好能把舆论导向引回本人那里去——” 　　“直接把这照片和信息发出去不就完事了？”有人撇了撇嘴，“这个小明星敢用这样模棱两可的信息来炒作，说不定就是想要蹭一下我们金主爸爸的地位——这小明星叫什么来着？戴盛？” 　　“你们先给我冷静一点啊，这种事情最好先核实了再说，万一这小明星跟那位长得跟金主爸爸挺像的人早就已经分了呢？” 　　眼镜程序员有些不堪重负。 　　很早之前他就想说了。 　　如果生活是一本书，那么作者是不是只把自己设定为了工作室里的唯一一个正常人？ 　　还没给自己起名字，整天就是眼镜程序员，眼镜程序员的叫着，连其他人叫自己都是叫眼镜。 　　这一群同事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牛鬼蛇神。 　　他满脸崩溃地敲击了几下键盘，将新得到的线索整理了一下，全部发送到了一个邮箱里。 　　是温鹤珺的邮箱。 　　温鹤珺刚刚挂断了与栾明黎的电话，一抬手就发现有了新的邮件，略带疑惑的点了开。 　　邮件的发件人不认识，但标记的是云溪工作室的名字——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明黎之前买的那个游戏制作工作室的名字。 　　这个邮件难道和栾明黎有关？ 　　不解的点开了邮箱，温鹤珺仔细地看着邮件的内容，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 　　笑容从他的嘴角褪去，像是镀上了一层寒霜，冰冷的封印住了所有。 　　半响，他又轻轻地笑出了声，只是此时重新勾勒的嘴角，没有了任何的温度。 　　—————— 　　“栾屿？”吃晚餐的时候，栾明黎听着这个名字有些困惑，“听起来有些耳熟？王叔，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其实栾明黎一点也不记得了，但他这段时间已经发现，只要是自己印象里没有的人，在这个世界与自己的关系也相当淡薄，没有记忆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因此，问出话来的时候，栾明黎都非常理直气壮。 　　“是的，稍微有一点点印象，是栾老爷子远亲的孩子了，按辈分来算，应该要喊您小叔。” 　　栾明黎的手指一抖，差点把筷子上的牛肉给摔在桌上。 　　小叔？ 　　他现在对这两个字简直是要有心理阴影了好吗？ 　　根据脑袋里那一大堆小说的经验，凡是突然出现但是自己没有印象，需要叫自己小叔的人，八成都跟渣男或者渣男的故事有关，每一个都得防备。 　　但这突然冒出来的侄子竟然是跟自己一个姓的。 　　这年头，除了付家，栾家难道也不安全了吗？ 　　栾明黎的心里倍感惶恐。 　　他有一瞬间想了很多，脑子里就像是出现了一根线，将这两天所有的事情都串联了起来，很快的就聚拢成了相当清晰的思路。 　　栾明黎不是不聪明，只是这次的事情恰好都在他的情报收集范围之外，这才使得在他面前隐瞒了许久都没有消息。 　　他猛的抬起了头，注视着温鹤珺：“我那便宜侄子搞事了？” 　　温鹤珺知道瞒不下去了，他也不想要继续瞒下去了，简单的点头。 　　又摇了摇头：“确实和他有关，但并不完全是他的问题，而是他的恋人与公司的问题。” 　　“先吃一下晚饭吧，晚点我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栾明黎的肚子里塞了满肚子的困惑，吃饭的时候也有些食不知味，勉强的吃完了晚餐，饭都剩下了一半。 　　温鹤珺有些心疼的皱起眉头，出门的时候让司机在自己家门口停了一下，再回来时带上了几包手工做的曲奇。 　　“待会儿看戏的时候，你可以在车上吃。” 　　眼看着栾明黎想要回绝，温鹤珺态度相当强硬的按住了他。 　　栾明黎想了想，他其实是被可能的事情弄得胃有些发胀，所以暂时吃不下饭的。 　　温鹤珺对自己是好意，温暖的心口都在灼热的那一种，怎么好意思拒绝？ 　　“那我先放在这里吧，待会儿想要吃的时候随手就可以拿到。” 　　他将装着曲奇的袋子放下心情，奇妙的变得舒畅起来，仿佛刚刚的不爽只不过是情绪波动时所产生的错觉。 　　两个人在一家观景餐厅下方停下了。 　　温鹤珺到地方之后先是看了会儿手机，似乎是在确认邮件，然后才带着栾明黎往上走。 　　一家观景餐厅，拥有着相当不错的视野，以漂亮而精致的落地窗和食物种类繁多的自助餐着名，算是本地一个相当不错的高端约会场所。 　　栾明黎已经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到底是一对极品情侣，还是一对极品貌合神离的情侣，还是两个要气死人的家伙了。 　　仔细一想，这几个猜测好像其实也差不多。 　　“……既然我们还要到这里来，为什么晚上还要吃晚餐？”只是栾明黎还是有些困惑。 　　温鹤珺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家自助餐厅比较知名的是各种带壳类的海鲜，我记得你不是很喜欢。” 　　……我确实是不太喜欢带壳的海鲜，虽然主要是因为我不太喜欢剥壳，但有些腥味我也不太喜欢。 　　栾明黎又愣了一下，只觉得心底有一种暖融融的东西正在逐渐发酵，化为酸涩而又带着些醉意的气息。 　　两个人在一个靠窗的位置落了座。 　　座位的沙发已被很高，在他们的位置只能看到右侧的桌子和食客以及隔着一个透明天井对面的两桌食客。 　　栾明黎小心翼翼的张望了一下，发现隔着天井的桌子上似乎摆了已预定的牌子。 　　要观察的是那一桌的客人？ 　　栾明黎这样猜测。 　　温鹤珺起身去拿了两只盘子回来，一只盘子上装满了各种带壳的贝类，另一只盘子则放着两条煎好的秋刀鱼。 　　栾明黎夹起秋刀鱼的尾巴，拿了一条放在自己面前开始吃。 　　这么一路车开过来，他确实又感受到了一点点的饥饿。 　　温鹤珺纤长的手指翻动着，不断从贝壳中抽取出一块又一块的贝肉，堆叠在小碟子里。 　　又有一桌新的客人上来了，栾明黎不动声色的抬头看过去，发现其中一个人跟自己长得竟然有些相似。 　　两个人在有预定的那张桌子上落座了。 第37章 　　温鹤珺剥出了一小碟子五花八门的贝肉，拿着起瓶子加了点醋，递到了栾明黎面前。 　　“……你这……” 　　“反正晚餐也吃的差不多了，我也不怎么饿，先给你剥点吃——都来这里了，总不可能一点贝类都不吃吧？” 　　栾明黎没有说话。 　　心底的暖意像是发酵一样蔓延开来。 　　老实说，很多人不喜欢吃某种食物，不一定是因为忌口或者别的原因，有时候也会是因为麻烦。 　　栾明黎不喜欢吃贝壳类的食物，也是因为麻烦居多。 　　当然，在这黑名单上也是有不少永黑的东西的，比如说某些海螺，某些海螺和某些海螺。 　　栾明黎用牙签插了一块海螺肉塞到嘴里。 　　其实不是没有吃过，偶尔厨师也会将海螺肉全部剔出来端上餐桌。 　　但还是不太一样的。 　　栾明黎歪过脑袋，不动声色地转头看着另一侧，假装自己是在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另一头的那两个人。 　　温鹤珺也跟着朝那边看：“这场戏差不多也该开始了。” 　　栾明黎点点头，抛掉了脑海中多余的思绪，开始观察起来。 　　那边的两个人并没有察觉到隔着天井另一侧两人的窥视，又或者他们觉得无关紧要。 　　一开始，气氛还是比较和谐的。 　　栾明黎认出了其中一个，是自己之前在久期娱乐公司见过的那个阳刚气挺足的男明星。 　　而另一个男人则跟自己有些像，不仅是长相，身材和气质也有些相似。身材高挑而身形消瘦，腰背挺得笔直，嘴角有常年带笑而印出来的笑纹。 　　但这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有些阴郁的气息，这就和栾明黎截然不同了。 　　“那就是我的侄子？”栾明黎花了点时间才想起他的名字，“栾屿？” 　　“是的，另一头则是你手底下那个娱乐公司最近刚火起来的新人，戴盛。” 　　栾明黎这才恍然：“原来你之前问我的那个词是这家伙的名字，而不是那种鸟啊。” 　　只要有了一丝线索，就能轻而易举的回想起之前电话时温鹤珺仿佛被噎了一下之后，有些无奈的回答，虽然看起来正常，但现在再往回看就有些不是个味儿了。 　　“没想到你那个时候的回答听起来很正常，竟然是临时瞎编的。”栾明黎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没办法，你的回答实在是在我的预案之外。”温鹤珺无奈。 　　不过，为了圆谎能够彻底，温鹤珺其实是找人人开始思考能否培育戴胜这种鸟的，而且花了不少钱进去做前期的设备和人员投资。 　　他不想让自己跟栾明黎所说的话以一种纯粹谎言的形式存在，哪怕这其实能够套上为对方好的皮子也一样。 　　所以，虽然有些马后炮的嫌疑，但他确实真的开始思考起来这种鸟的问题。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另一头那对看起来浓情蜜意的情侣迅速的爆发出了一波争吵。 　　栾屿是首先拉响战火的那一个，他用手用力地拍了一下桌面，极力宣泄着自己的不满：“我以为你是真的认可了我的想法，所以才对外放出这样的风声，想以此把我的身份揭露出来。” 　　“我觉得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这才没有让你像我之前要求的那样对外公开。” 　　“但你是怎么做的？你这含糊其辞的范围竟然指向了另一个人……”说到这里，他嘴角勾勒出一个冷笑，“一个地位比我高的人……你别以为我猜不到你在想什么，戴盛。” 　　“我们放出风声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们竟然会把我跟那种级别的人联系在一起，这也是我根本没想到的。”戴盛俊朗的脸上混杂着尴尬与坦然，顺带多了几分担忧的样子，“你要是觉得不合适的话，我可以让我的经纪人和公司对外公开澄清一下……” 　　“你澄清了，外面就会信吗？”栾屿冷笑，“稍微用些言语的技巧就会跟这一次一样，给人感觉确实有这回事，所谓的澄清只不过是欲盖弥彰而已。” 　　“……那你让我怎么办……”戴盛一张阳气的脸上硬生生带上了几分委屈，“难道你真的让我和你彻底对外公开，让公众的唾沫星子把我淹死，以后再也没有前途可说吗？” 　　栾屿努力压着声音温和开解：“你放心，你不可能丢了饭碗的，只要我的公司在一天，你就一定能从我的公司里拿到资源……而且你还能吸引一些特殊的粉丝，那些喜好男男恋情的女粉，她们的粉丝粘性是比较强的……” 　　“他眼睛里的不耐烦感觉都快满出来了。”栾明黎不知不觉吃完了碗里的贝肉，拿起手边的果汁喝了口。 　　“我看他的口型，还以为他们两个是真爱。”栾明黎这样评价着。 　　虽然不是特别擅长，但双方的距离并不算远，栾明黎是能通过看口型这个技艺，把对面两个人嘴上的话读个七七八八的。 　　同样拥有这份技能的温鹤珺微笑：“但显然的，戴盛完全看不出这家伙的焦躁和敷衍。” 　　“他们究竟是什么情况，跟我讲讲？”栾明黎收回来看向那两人的目光。 　　这两个家伙现在都在演戏，一个比一个做作，看得他觉得有点眼睛疼，不想继续观察下去了。 　　温鹤珺自从收到了云溪工作室发过来的邮件，就已经抓到了整件事情的总体脉络，从而将所有事情串联在了一起，成功收获了上帝视角。 　　他闻言微微一笑，开始了简单的讲解。 　　栾屿是栾明黎的一个远房侄子，出生的家庭并不算是富裕，但也不算贫穷，家里开着个小公司足够一家人过的生活富足，绝对在小康以上，但再多也就没有了。 　　在十几年前的时候，唱片还算流行，这家公司也处于一种昌盛的阶段，勉强能够挤入上层交际圈内。 　　小时候的栾屿就是这样和戴盛以及苏禾认识的。 　　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名字，栾明黎愕然的重复了一遍：“苏禾？” 　　这不是苏筱晓的哥哥吗？——苏筱晓就是那位让栾明黎意识到自己穿越了的、白天来哭诉的大小姐。 　　“这两位看起来都不像是能够接触这个层次交际圈的人。”栾明黎皱起了眉头。 　　“他们小时候还是可以。” 　　温鹤珺摇摇头：“并且，因为苏禾一向不是特别有门第观念的原因，就算是这两个人的家庭都落没下去了，他们三个之间的关系还是相当不错。” 　　“那一段时间里，他们三个之间亲密无间，每个人与另外两个的关系都很不错，也常常约出去玩耍娱乐——因为零花钱的问题，苏禾往往是请客的那个，不过这跟正事没什么关系。” 　　“可能是因为一直被请客的缘故，也有可能是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升华了，栾屿冒出了一些不应该的心思。” 　　云溪工作室里，眼镜程序员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讲述着收到邮件中所写的内容。 　　“什么叫做一直被请客的缘故？你是想暗示栾屿这个家伙是在图苏禾的钱吗？”柳岁吐槽了一句，“那这样，他为什么不去找苏禾呢？” 　　眼镜程序员看了看邮件内容，又看了看柳岁，发出了灵魂提问：“谁说没有呢？” 　　“……？栾屿不是和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小明星在一起吗？”柳岁茫然。 　　他其实已经记住这小明星的名字了，但是记住了和想说出口那是两回事。 　　这可是个态度问题，而不仅仅是记不记得住的问题。 　　舔狗的自我修养这门课，柳岁已经快速自学，快毕业了。 　　眼镜程序员没有说话，他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所写着的密密麻麻字迹，忽然叹了一口气。 　　这个稀巴烂的恶心人的破事，还费了那么多字去描述，一想想要念出来就觉得好累啊，还不如直接说呢。 　　“简单的说就是，栾屿想和苏禾在一起，他既图苏禾身子又图他钱。但是苏禾对此没什么表示，好像喜欢他又好像不怎么上心，所以栾屿决定假装和戴盛在一起，想刺激一下苏禾。” 　　“他之所以一直想让戴盛把事情公开，就是为了让事情传到苏禾耳朵里。” 　　“但是戴盛不知情，他还以为他们两个真的是真爱，栾屿只是想公开而已，所以找了个办法既假装公开了，又碰瓷了一下我们金主爸爸，给他刷点声望值。” 　　“本来这件事安排的好好的，但是我发现了栾屿的微博，发给了金主爸爸的朋友，金主爸爸顺藤摸瓜把这件事情给摸出来了。” 　　柳岁：……啥玩意儿？ 　　他充满滑稽的脑袋上写满了问号。 　　听到前半段的时候，柳岁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什么稀奇古怪言情剧的现场。 　　听到后半段的时候，柳岁脑袋上的问号都快连成一串了。 　　“……眼镜，我能掀开你的假发看看吗？我在想是不是我在做梦，才梦到那么沙雕的现实？” 　　眼镜：“……滚！” 　　怀疑人生就怀疑人生，你干嘛要伤害我？ 第38章 　　眼镜动用毕生的手劲扞卫住了自己秃顶的头发，让那几根假毛在自己的脑袋上□□的屹立住了。 　　用手指挥开了张牙舞爪的柳岁，眼镜程序员有些没好气的说：“讲一下正经事好不好？你们一个两个怎么就没一个靠谱的？” 　　“一个两个没一个靠谱的”工作室成员纷纷看了他一眼，接着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昨天好像有玩家报备了一个bug，有人来帮我看一下吗？” 　　“有玩家说这个功能的ui有点难点，子月你们美术组派个人过来一下，我们商量一下要不要重新画一组……” 　　所有人都沉浸在了自己的工作当中，而手上没有活的人，也开始进行下一个游戏的准备工作。 　　眼镜程序员推了推他的啤酒盖眼镜，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你们这也太刻意了吧……” 　　他的话音刚落，裘秋忽然从自己的位置上坐了起来。 　　她不可思议的又挪动了两下鼠标：“我们工作室被挂了……被戴盛粉转黑的粉丝挂了。” 　　“……啊？”没有工作的柳岁第一个跳了起来。 　　人群聚拢到了裘秋边，盯着她的电脑屏幕看。 　　没有挤过去的眼镜程序员，感受到了一股长久而有些微妙的安静。 　　半响，柳岁语气有些微妙的开口：“啊，我们确实是在抱金主爸爸大腿啊。” 　　毕竟投资人是金主爸爸没错。 　　“我们之所以让粉丝停止散播这个消息，也确实是为了维护金主爸爸没有错。”柳岁的语气更加微妙了。 　　但这位黑粉所说的内容…… 　　许愿盛晴天：@云溪工作室官方微博，给大家看看那么不要脸的游戏官方，据说他们没什么钱，老是想找大腿投资，现在看起来还真是这样。 　　戴盛和栾姓先生的新闻大家应该都已经知道了，据说靠吃那位先生的红利换了不少资源。但一直没有散播开来，我就有点奇怪了，怎么好多姐妹听到声音之后都安静了下来，甚至没有转黑。仔细一看居然是这莫名其妙的游戏工作室官方在搞鬼。 　　【私聊截图1】【私聊截图2】 　　据说这游戏工作室没什么钱，估计就想舔个有钱人换点投资呢，脸都不要了，在这隐藏黑幕。 　　柳岁按了按脑袋：“不对不对，我们应该要严谨一点。虽然这条微博指的应该是金主爸爸，但我们知道和戴盛有关的可不是金主爸爸，这件事……” 　　说是事实吧，好像有点算不上，说不是事实吧，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就…… 　　这条微博好像被买了什么数据，转发和评论一直在疯狂上涨。 　　柳岁没有看评论的想法，头疼的按了按脑袋：“就……放着吧。” 　　反正，本来晚点也会澄清此栾先生非彼栾先生的事情…… 　　至于造谣一张嘴辟谣跑烂腿这种事情，谣言都已经被造出来了，还收获了批量转发了，那还能怎么办呢？ 　　———— 　　栾明黎并不知道网络上此时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听完了一段复杂的三人爱恨情仇三角恋，脸上还带着点茫然。 　　他想了想，根据联想推理总结题干：“简单的说，栾屿想试探苏禾的想法，但是又不希望自己在苏禾面前的形象出现问题，所以就利用了一下戴盛？” 　　“假装和他在一起，并且让他将这个消息发散出去——如果苏禾真的表现出了不爽或者找上门来，那么他就可以将所有锅都推给戴盛，他还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好人家？” 　　“就是这样。”温鹤珺点点头。 　　栾明黎：…… 　　他沉默了一瞬：“我的这群侄子，每个都让我怀疑这世界上的爱情是不是都是这样扭曲的模样。” 　　就没有正常谈恋爱的存在吗？ 　　还是说是自己身边存在着这样的主角光环，让所有正常的爱情都离自己远去了？ 　　温鹤珺愣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东西，原本正欲张开的嘴闭拢了，变得有些沉默。 　　栾明黎并没有注意到他这有些异样的沉默，而是继续盯着天井另一头看。 　　另一头的栾屿还在好言好气的温和劝说，每一个词语都如同灌了蜜糖一样让人沉迷，恨不得融化在这柔情蜜意里。 　　至少戴盛是那么觉得的。 　　他的神色逐渐放松，隐约的露出了被说动的神情，眼中的犹豫也开始消失。 　　“既然你那么说了，那我……”也不是不能试着跟你赌一次。 　　戴盛的这句话都已经在嘴边了，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稍微清醒了一点。 　　栾屿的眼中闪烁过了一丝遗憾，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快忽悠成功了，没想到进度条忽然倒退了一些。 　　栾明黎直觉接下来会有什么好戏，伸手示意了一下温鹤珺。 　　戴盛像是逐步坚定了什么想法，双眼当中闪烁着光：“好，我可以，我同意我们对外公开。” 　　“但我不希望我的粉丝把我看成什么糟糕的同性恋，更不希望他们将某些不好的思维联想到我的身上。” 　　“所以，我希望我们公开的，是在外国结婚的结婚证——我们去荷兰吧。” 　　栾明黎：“……” 　　他眨了眨眼，重新回忆了一遍刚刚看到的东西，才意识到自己的视觉似乎没有出错。 　　唇语的解读应该也不会出错。 　　确认完了这一点的那一刻，栾明黎差点举起手来鼓一下掌，表达自己对这番发言的震惊了。 　　虽然当事人毫不知情，但这种猛地截胡了渣男想法的发言真是令人舒爽。 　　你不是想要让戴盛先做公开的那一个，然后在苏禾面前假装自己无辜吗？ 　　戴盛不知道你心里有这种绕绕弯弯，他只是真诚的以为你们两个在谈恋爱，所以提出了正常人不会拒绝的一个条件。 　　如果拒绝的话，就要让人怀疑之前你那坚定的态度究竟是因为什么了。 　　而如果不拒绝的话，都已经去拍结婚证了，难道还能装什么无辜的傻白甜吗？ 　　高，实在是高，虽然说出这番话的当事人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但这一番操作还是太高明了。 　　温鹤珺的表情也变成了混杂着无奈与哭笑不得的笑，虽然很快地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但显然也有被这个剧本震惊到。 　　栾屿并不知道自己收获了多少嘲笑。 　　听到戴盛的这句话之后，他整个人都僵硬了几秒，甚至连思绪都逐渐放空。 　　……似乎听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 　　有什么事情要失控了。 　　必须要尽快回答这句话，否则戴胜肯定能察觉到不对。 　　但这要怎么回答？ 　　栾屿的大脑飞速的转动着，一个个想法从他的脑海当中冒出了泡又逐渐消失，很快的汇成了一条线。 　　先答应下来，等之后找个理由含糊过去！ 　　他立刻点头回答：“好。” 　　戴盛的目光原本因为长久的沉默已经带上了狐疑，闻言顿时亮了起来。 　　“好，既然这样，你先跟我求婚吧——好歹都是要去领结婚证的了。” 　　因为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完全就像是破罐破摔一样，毫无抗拒了。 　　“让我找个服务生给我们录像做纪念。”戴盛的目光开始左右挪移了起来，“不对，服务生有点不太合适，最好还是找那些不怎么八卦的客人……” 　　栾明黎迅速反应过来，往位置里面坐了坐，同时低下头遮掩了自己的容貌，避免被人发现。 　　温鹤珺则往外坐了一下，借助自己的地理优势遮住了栾明黎。 　　两个人的脸上都憋着点笑，等到戴胜的视线移开之后，更是低低的笑出了声。 　　栾明黎在轻笑的时候抬头，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在温鹤珺的眼中看到了漫天星光。 　　栾屿的脸上已经有些麻木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先否认一下，在这个问题上否认还是挺好找理由的。但张了张嘴，栾屿就意识到这件事逃掉了这次还是会有下次。 　　艹，他是被我忽悠过头了吗？ 　　他忍不住在心里翻来覆去的唾骂了一轮，有些崩溃。 　　他想着先抢救一下，好歹把求婚和拍照的事情挪到之后去，刚一张嘴就看到有个人朝自己这里走来。 　　……卫生间好像是往前走一点的拐角拐出去来着？ 　　不想让旁人听到两人的话，栾屿选择了闭嘴。 　　但戴胜伸手将路过的人拦了下来：“请问，能帮我们录个像吗？简单的录一下就好，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 　　来人看上去气质温和，是那种不擅长拒绝人的样子，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戴盛想了想，因为已经想要公开，而变得相当坦然，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求婚视频。” 　　听到这个问题，男人轻轻地露出一个笑，对两个大男人也只是微感诧异，遂温和的点点头：“当然可以，这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求婚视频？没有玫瑰与戒指的话似乎有些单调，但这并不影响真爱，我会努力把你们拍好的。” 　　本意就是过来凑个热闹的温鹤珺勾勒出了毫无瑕疵的笑容。 　　本来想用花和戒指找借口的栾屿：mmp 第39章 　　脑袋中急速的旋转了几个想法，栾屿很快的就想好了后续的解决方案。 　　现在先这样，等照片和录像拍完了再想办法忽悠戴盛交给自己，偷偷摸摸的删掉。 　　栾屿这样想着，嘴角勾勒出了一抹有些勉强的笑。 　　“那就拜托这位先生了——说起来，请问先生贵姓？” 　　他得琢磨一下这位过路人的身份。 　　“免贵姓温。”温鹤珺不动声色，“我先去洗个手，回来帮你们录像。” 　　做戏可是要做全套的，他刚刚做出了要去洗手间的样子，那就最好去一下再回来，否则容易让人心中怀疑。 　　“麻烦了，我们等你。”戴盛爽快地点头。 　　栾明黎坐在自己的摊位上，颇有兴致地看着远方的这群人捣鼓来捣鼓去的，栾屿的表情变换来变换去，终于勉强地摆出了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温鹤珺慢悠悠的走了回来。 　　“栾屿是什么反应？”虽然已经猜到了，不过栾明黎觉得自己还该问问。 　　“他努力地假装自己没反应——戴盛可能猜到一些了。” 　　可能猜到一些了？ 　　就这样还保持着这种热情的样子吗？ 　　虽然不是很明白温鹤珺是怎么知道的，但栾明黎并没有询问这种猜测的原因，而是颇为了然的点头。 　　总之就按照这个结论去了解就对了，栾明黎已经很久没有对温鹤珺的话抱有疑惑的想法了。 　　好戏已经看过了，接下来估计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意思，该吃的海鲜也已经品尝过了，没过多久两个人就起身结了账。 　　出门的时候，栾明黎顺手搜索了一下微博。 　　因为前段时间消息过于封闭的缘故，栾明黎痛定思痛，决定定时刷新一下各种社交软件，避免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 　　作为最近最关心的工作室，云溪工作室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搜索框里。 　　栾明黎的脚步在钻进车厢之前停住了。 　　温鹤珺转头看他：“怎么了？” 　　栾明黎沉默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继续原先的动作。 　　其实刚刚在吃东西的时候，两个人就对事情的真相进行过了一番讨论。 　　温鹤珺原本是打算在今晚将栾屿的所有阴谋诡计连带着其他的事情一起公布出去的，这样一来说不定还能在吃东西的时候看到一场好戏。 　　但计划稍微出了点误差，某个满心以为自己要成功的家伙将人忽悠过了头，反而朝着脱缰的方向飞奔而去了。 　　栾明黎和温鹤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先不揭发事情的真相，他们想看看栾屿想方设法的进行补救，绞尽脑汁自以为要成功的时候，忽然天塌了的样子。 　　这个提议是温鹤珺提出来的，栾明黎虽然觉得这有可能太过，但又觉得这其实是栾屿自作自受，所以还是抱了个认可的态度。 　　反正目前流言还被压制在一个不算大的范围内，并没有扩散出去，而且娱乐公司那边的事情也需要处理一下。 　　会做出这种决定，这种隐隐约约内涵顶头上司的宣传，绝对不是戴盛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最好先找到一些线索，再将事情揭发出来，避免打草惊蛇。 　　结果…… 　　“有人在针对云溪工作室。”栾明黎的表情相当难看。 　　温鹤珺讶异：“嗯？” 　　栾明黎没有说话，他选择直接拨通了柳岁的号码。 　　“嗯嗯？金主爸爸！您竟然给我们打电话了！您晚餐吃的怎么样！我说那家顶层餐厅不一定好吃嘛，毕竟海鲜这种东西吃起来太麻烦了，不如我向您推荐——” 　　电话一拨通就出现了一大串接连不断，铿锵有力，抑扬顿挫的话。 　　栾明黎的右手小指轻轻抖动了一下，打开了手机的外放。 　　“柳岁，别耍宝……工作室是什么情况？” 　　柳岁原本聒噪的声音像是被立刻按下了静音键卡在了喉咙里，有些断断续续的发出两个静音之后才重新找到说话的语调。 　　他老老实实地将所有的情况都讲述了一遍。 　　“……我知道了。”栾明黎压了一下眉心。 　　看来原定的戏目是无法继续演出了。 　　不过栾明黎也是执着于那么恶趣味的做法。 　　温鹤珺接收到信号：“直接对外公开吗？” 　　栾明黎点点头：“是的，直接对外公开吧——我这边真的没什么适合宣传的群体，所以公开还是要麻烦你了。” 　　温鹤珺轻笑起来，他想了想，伸出手按上了栾明黎的肩：“不用跟我说麻烦这两个字……凭我们之间的关系，还需要这样吗？” 　　栾明黎愣住了。 　　—————— 　　苏禾今天难得的早早就有了睡意。 　　老实说，作为一个常年处理文件的人，他已经厌倦了相当高超的读文件技巧，在阅读文件那些不必要的地方的时候，甚至能够一边阅读一边抓出里面的错误内容，一边睡觉。 　　就像是一切中小学生在犯困的时候面对作业题一样。 　　苏禾一向对这个技能非常自傲，因为这意味着他可以快乐地在结束工作之后晚睡，享受一下快乐的生活。 　　但今天难得的有些想早睡，苏禾也不打算委屈自己的睡眠质量，早早的就带着个靠垫倚在了床上。 　　他一边慢悠悠的打着盹，一边动作闲散地玩着小游戏。 　　纸片模样的小女孩在落下的时候砸到了小兵，直接被砍了一条命，这一段剧情又要重新开始。 　　苏禾打了一个哈欠，放弃了从头再来的想法，准备看一下新闻就睡觉。 　　他顺手刷新了一下消息，在切换账号的时候，发现自己常用的公用微博账号竟然收到了上万条的消息。 　　苏禾的脑袋上顿时挂满了问号。 　　他虽然是苏家的人，但存在感其实并不怎么强烈，为人也比较懒散，官方的微博号除了容易被搜到之外，基本没有任何的东西，常常只有手下公司的产品推广。 　　那么忽然会有那么多条消息？ 　　苏禾有些不可思议的切换了账号，点开了评论，一抬眼就发现了一排齐刷刷的复读机。 　　人类的本质就……咳，抱歉。 　　苏禾看了一眼复读的内容。 　　“摊上这两个脑瘫竹马，大佬实在是太惨了。” 　　“大佬你还缺竹马吗？我我我我可以，躺平任……的那种。” 　　苏禾：？？？ 　　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怎么回事？啥玩意啊，忽然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冒出来了。 　　他继续往下翻，发现了一些嘈杂的声音。 　　“你们骂那个神经病栾屿就骂啊，关我们戴盛什么事情，他也是无辜的受害者，好吗？” 　　“我们阿盛被欺骗了感情，难道不才是最惨的那一个吗？” 　　“他们失去的仅仅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名声，我们阿盛失去的可是他数年的时光和付出的真诚感情啊！” 　　苏禾脑袋上的问号越来越多。 　　通过这两段内容，倒是可以勉强搞清楚让自己忽然火爆的主人公是谁了。 　　可这并没有什么用啊，具体的事情还是没有头绪。 　　往下翻了翻，实在没什么线索。 　　苏禾已经没了什么睡意，他想了想，在搜索栏上打上了自己两位童年好友的名字。 　　他看到了一条热门微博。 　　在点开之前，苏禾自认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毕竟都已经被怜悯成这样了，这两个家伙肯定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但在看完全部内容之后，苏禾整个表情都木然了。 　　啥玩意儿？怎么回事？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是应该已经睡觉了吗？ 　　我应该已经因为困过头而睡着了吧？现在是在做梦吧？否则怎么会看到那么画风清奇的事情？总不可能人生就跟小说一样吧？ 　　彭一声。 　　这位上了新闻热搜的当事人，默默地将脑袋砸进了枕头里，手机随手一丢，两耳不闻窗外事，努力只想睡大觉。 　　5分钟后，苏禾翻了个身。 　　倒不是酝酿不出睡意，虽然这确实有些困难。 　　躺在地毯上的手机嗡嗡嗡的响着，有人连着打了他好几个电话都没放弃了。 　　苏禾其实已经猜到打电话的人是谁了，他喜欢给所有的熟人都设置专属电话铃声。 　　而在通讯录里又没有专属电话铃声的人—— 　　苏禾叹了一口气，接起电话：“你不要再打我电话了，栾屿。” 　　电话的对面窒息了一瞬。 　　就像是千辛万苦下定的决心，被当面泼了冷水，连呼吸都中断的那一种。 　　他的声音带着点颤抖：“苏禾……你讨厌我、不，你不喜欢我了，是吗？” 　　我根本没有喜欢过你好吗？请你稍微对自己有点自知之明。 　　苏禾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开口说出的话漫不经心还带着优雅的韵律：“是的，我讨厌你。” 　　手机的对面又传来了一声抽气声，几乎要窒息。 　　“所以，你不要再打我电话了，这并没有任何用处。” 　　“你做的这些搞笑的事情，我也不打算了解，我只能简单的跟你说一句话。” 　　“在我的眼里，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童年玩伴而已。” 第40章 　　苏禾电话对面的人长久的沉默了。 　　因为气氛太过于安静，原本就想睡觉的人控制不住的打起了盹，神智再一次迷离起来，眼看着就要被睡神拥抱。 　　在他彻底失去清醒的意识之前，手机的另一面终于传来了有些迟疑而颤抖的声音。 　　栾屿的话语里带着哭腔：“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有感情的……我以为……” 　　“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我到你家楼下了……我们好好谈一谈……” 　　苏禾的瞌睡虫一下子全部被吓清醒了，有些震惊的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不可思议的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了一条缝，发现楼下的远处确实有一辆车停在那里，灯光开的正亮。 　　啥玩意儿？ 　　“你清醒一下，我真的只把你当做童年的朋友……”还是那种实在过于普通，随便找一个社交圈的宴会，一只手掌抓下去能抓个七八个的普通朋友。 　　苏禾觉得脑壳有些发疼。 　　直觉告诉他，如果放这家伙进来，那么会有相当糟糕的事情发生。但如果不放他进来，这家伙大概会在门口蹲守到地老天荒。 　　他头都大了。 　　———— 　　栾明黎和温鹤珺还不知道栾屿又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们正忙着研究网络舆论，确保舆论不会再影响到栾明黎本人和云溪工作室。 　　温鹤珺楼底下还是有几个营销团队的，手中也掌管着几个娱乐的营销号，因此，发出的消息才能够迅速的在网络上传播开来。 　　戴盛最近是真的很火，毕竟他出演的是一个非常讨人喜欢，但命运悲惨的男配角，这种人设可以说是相当的吸粉。 　　于是，为了蹭热度，许多不属于温鹤珺所涉及范围内的营销号也纷纷复制黏贴，将这件事情快速的扩散开来。 　　“虽然很讨厌营销号这种复制粘贴批量化生产的手段，但不得不说，这一次给人的感觉真爽。”柳岁在和栾明黎打电话的时候有些兴奋的那么说道。 　　栾明黎也对这个效果还算满意。 　　不过这只是将原本若有若无指向他的舆论彻底颠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云溪工作室对外公布了投资人和股份占比，然后义正言辞的写了条公告。 　　大致意思上就是说：这些日子网络上有些不实的言论，说我们工作室违背良心抱大腿，但事实上，栾明黎先生在我们现在这游戏开发出来之前就已经是我们工作室的投资人了。我们这是因为知道内情，所以才出言维护他。 　　文案是林子月写的。 　　按照柳岁之前的意思，这件事情到这样就可以了，不需要工作室发什么公告。 　　反正大家的注意力都已经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没人再针对工作室发表什么言论。 　　不过栾明黎觉得这并不合适。如果不及时澄清，以后不少人提起工作室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些不好的印象，这并不好。 　　虽然澄清了也会有一部分杠精出来，但这只会是少数。 　　栾明黎解决完了所有的事情，安心的睡了一个好觉。 　　——在可怜的苏禾还在不断被栾屿骚扰的情况下，阿门。 　　再醒过来的时候，熟悉的投资顾问又找上门来了。 　　栾明黎正在批阅文件，投资顾问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 　　这似乎并不是以往前来汇报的时间，难道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了吗？ 　　直到投资顾问拿这一点资料站在了面前，已经被一堆乱七八糟的侄子弄晕了脑袋的栾明黎这才模糊的想起—— 　　对哦，好像前两天投资顾问来找自己商量过解散娱乐公司来着，解散的正好就是戴盛在的那家。 　　他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当时说要解散这家娱乐公司，是因为他们私下里在散播碰瓷我的绯闻吗？” 　　投资顾问点了点头：“是的，但当时您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因此，我考虑了一下，认为解散这种没有分寸的公司是有必要的。” 　　“会做出这种决定，往往意味着公司上层已经集体腐朽，不适合继续维持下去了。” 　　栾明黎的神情有些复杂。 　　他昨晚确实考虑过，这谣言是否有方秘书和戴盛的经纪人的手笔，如果有的话，应该对他们进行一下处罚。 　　没想到投资顾问的速度比自己快的多。 　　他接过了这一份文件。 　　———— 　　久期娱乐公司这两天的气氛有些紧张。 　　从上到下，无论是还算热的小明星，还是扫地工人，都处于一种精神紧绷的状态。 　　最顶层的负责人和现任一哥更是紧张的连饭也吃不下。 　　作为新晋不久的现任一哥，戴盛坐在自己的休息室里，目光有些呆愣的发呆。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原本自以为相恋已久的爱人，竟然只是利用自己。 　　原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计谋，竟然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原本以为必然会到手的资源，最近纷纷表达了换人的想法。 　　他倒是接到了几个采访节目的邀约。 　　但就算是用脚想也能猜到，采访的问题都必然与这两天的新闻有关，根本不适合去参加。 　　他只好呆在公司的休息室里面，当一只标准的缩头乌龟。 　　还是人人踩一脚的那种。 　　又送走了一个语气阴阳怪气的小明星，戴盛脸色苍白的垂下眼。 　　他身边的助理相当不满：“这个家伙平常看起来甜甜可爱的，好多粉丝都吃他这一款，没想到私下里竟然是这样踩高捧低的人，前段时间还来讨好您，现在竟然暗示您把这间休息室让出去——这只是短暂的舆论风潮而已，丝毫不影响您的知名度和地位好吗！” 　　虽然戴盛的小心思也已经被公之于众，但这点小心思完全没有栾屿的渣男程度那么吸引眼球，再加上不少粉丝洗地说这是公司的公关失误，戴盛虽然被卷进了舆论风潮里，但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 　　这让小助理相当坚定地站在自己的老板这边。 　　更何况自己的老板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啊！ 　　就算私下里放流言的时候有一点点小心思，但这不是被栾屿逼的吗？ 　　这也是网络上不少戴盛粉丝的想法。 　　总之，在这件事情上错的都是栾屿和公司，戴盛是无辜的。 　　想到这里，小助理这才彻底压住心里失业的惶恐，放松了语调。 　　“阿盛哥你在休息室里好好坐着，没事的话就看一下剧本，我去给你订一下中午的午餐。” 　　戴盛没有回答他。 　　小助理也没有在意。 　　从前天晚上戴盛约会回来看到网上消息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小助理猜他是因为失恋而过于悲伤，所以一直这样沉默。 　　小助理去订餐了。 　　门关上那一刻，戴盛猛地抬起了头，找出了自己的手机。 　　经纪人怕他上网刷微博影响到心情，收走了他的手机，于是戴盛又偷偷地买了一个藏在了休息室里，没人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他一遍遍的拨打着栾屿的电话，不是无人接听，就是正在通话中。 　　新买这个号码的时候，他还曾经拨通过，但对面一听到是他的声音就果断的挂断了电话，戴盛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吐出。 　　但是戴盛还是一遍遍的在打，一边打电话，一边上网刷着网络上的舆论。 　　一遍遍的看着粉丝鼓励的话语，他仿佛冰封的心似乎都有一些被温暖了。 　　就算失去了爱情，我还有爱我的粉丝。 　　他在心里喃喃着。 　　就在这个时候，休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小助理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惶恐：“阿盛哥，阿盛哥，大老板来了！大老板他，他，他说要解散我们公司！” 　　戴盛的手机摔到了地上。 　　他有些惶恐地站起来，张了张嘴。 　　公司解散意味着什么？ 　　没有别的娱乐公司会在这个时候招收舆论缠身的他，他没有崛起的机会了。 　　……在失去了爱情之后，连事业也要完蛋了吗？ 　　匆匆忙忙地跟着小助理一路跑到大厅，戴盛收获了大量同事的士的目光，就连这两天还友好看着他的同事，这个时候的视线里都带着怨恨。 　　是我的错吗？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 　　那个时候怎么就鬼迷心窍做了这种事情？ 　　戴盛看到了跪坐在地上的方秘书，看到自己的经纪人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慢动作一样，在他面前播放。 　　戴盛挤开了人群，看到不久前在电梯里遇见用无所谓但还算友好的视线看着自己的人。 　　他看着自己的目光还是这样，如同看相无关的人。 　　仔细一想，竟然是公司里所有人当中，对自己态度变化最小的那个。 　　戴盛觉得自己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认错，但又觉得简单的认错似乎不怎么真诚。 　　这两天因为悲伤而迟钝的神经被强压着转弯，戴盛脑子一抽，一句话猛地脱口而出。 　　“大老板，你放过我们公司可以吗。我来世做牛做马给您认错！” 　　栾明黎：？？啥玩意？ 第41章 　　这句话一出口，戴盛自己都觉得要完。 　　他本来觉得自己应该说一句“求您放过公司，我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或者“求您放过我，我向您表达我真诚的歉意”这样子的话，但开口的时候组织完的语句并没有经过脑子，于是便讲成了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栾明黎欲言又止，止欲又言。 　　他本来觉得暗地里流言八成是戴盛主导的，毕竟他是这件事情的最终受益人，但现在看起来，事情和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 　　就这个智商，就这个反应能力，能想出一个完备的计划吗？ 　　难度似乎有点高的样子。 　　没有理会已经呆滞的戴盛，栾明黎的视线开始在人群当中游移。 　　他看过了一圈人，最终若有所思的落在了方秘书身上。 　　她的反应太大了，与其说是主管的公司被迫解散之后而感到失魂落魄，不如说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悔恨不已。 　　拿公司的大老板与目前第一的艺人炒作，这种决定也需要一个地位比较高的人敲定才能够实施下去。 　　栾明黎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蹲下了身，以微微俯视的姿态，面对着跪坐在地上的方秘书。 　　在原本心虚的人眼中，栾明黎这好看的脸上露出的一切表情都让人恐惧。 　　方秘书直接抖成了筛子，脸色格外苍白。 　　她的面前，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一点一点放大，就如同索命的厉鬼一样使得她心惊胆颤。 　　“这一切，最初都起源于你的计划，是吗？”栾明黎轻轻的笑了起来，在她的眼中如同魔鬼悄声低语。 　　周围想起了悉悉索索的讨论声，所有人都被这句话吓了一跳，接着产生了可能性的联想，于是纷纷开始讨论。 　　方秘书开始觉得眼前发黑。 　　像是觉得她的这个态度如同默认，周围的讨论声更加嘈杂了一些。 　　方秘书彻底绝望了，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算是步了早早晕倒的那位经纪人的后尘。 　　“……”这是演艺公司的具体修养还是意外的巧合，你们怎么一个两个的都那么擅长晕倒？该不会你们每个人其实都是装的吧？ 　　栾明黎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一句，找到了唯一一个没有昏过去的人。 　　“这两个家伙都晕过去了，不管他们是真晕还是假晕，总之都晕倒了，那你……”想怎么道歉？ 　　栾明黎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打断了。 　　戴盛像是从前面的内容中读取到了什么信息，非常了然和义正言辞的点头：“我明白了，我跟他们一起昏过去，我们这些相关的人，连晕倒都应该晕的整整齐齐，以表忏悔。” 　　栾明黎的头上又冒出了一个问号。 　　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表达一下否认的态度。 　　可一时间又觉得是不是自己联想错了，哪有人蠢成这样，还在这里说着晕的整整齐齐之类乱七八糟的话。 　　然后他就看见戴盛闭上双眼做了个深呼吸，接着僵硬着身体，两眼一翻就向后栽倒了过去。 　　□□砸在地上的沉闷声响瞬间回荡开来，倒下去的人似乎是被疼得厉害，不动声色地弓了一下背，然后假装忽视发生、自己是真晕倒的闭上了眼。 　　栾明黎：“……”他觉得自己已经无话可说了。 　　这个世界里可能根本没有什么正常的人存在。要么是脑残，要么是要么是沙雕，中间还混杂着一些既是沙雕又是脑残的人。 　　——除了那些在穿越过来之前就认识的人之外。 　　还有我的好朋友温鹤珺。 　　栾明黎默默的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投资顾问似乎无法忍耐目前这个状况了，从后方转了出来，伸出脚踢了两下戴盛，见他没有反应的想法，坚强的当一具尸体，便抬起头向众人宣布。 　　“既然没有人对此有异议……”有异议的人都已经躺在地上了，不管真晕假晕，反正他们已经没有办法跳出来表达不满，敢跳出来就把他们重新按回去，让他们晕着，“那么具体的事情我会派人来负责，诸位可以考虑一下接下来的容身之处了。” 　　久期娱乐公司里的人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茫然的神情，空气陷入了一阵有些诡异的沉默。 　　就连之前还在表衷心的小助理也沉默着，大脑迅速转动，开始为自己寻找下一份工作了。 　　他心里其实还有一点心虚，因为他似乎拥有干什么黄什么的体质。每隔几个月就要找一个新的工作，而之前工作的公司要么倒闭要么解散，五花八门，总之都不能继续运营下去了。 　　……诅咒之躯。 　　小助理小声地在心里嘀咕了自己两下。 　　他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觉得自己可以专门去应聘某家公司的工作人员，然后把它搞垮之后向对家要钱什么的…… 　　想想竟然感觉还挺赚钱的。 　　———— 　　“大致上就是这样了。”同一天的晚餐时间，栾明黎将白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了温鹤珺听，单手拖着下巴坐在餐桌边。 　　今天是在温鹤珺家吃饭，由温大老板亲自下厨，只有两个人的晚餐。 　　栾明黎早早的就给自家别墅里的佣人放了假，准备好好的蹭吃蹭喝一餐，要是佣人来不及回来的话，再顺带蹭个住。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主要还是那位秘书的手笔？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温鹤珺回应着他的话，手起刀落，一只鱼就在他的刀下被切成了两半。 　　这条鱼算是简单腌过的咸鱼，早就没有活了，但不知怎么的，在刀砍下去之后，还抖动了几下尾巴。 　　温鹤珺并没有在意这咸鱼微不足道的挣扎。 　　他讲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说起来你知道吗？前天晚上网络舆论爆开之后，栾屿就找到了苏禾那里。” 　　栾明黎：“……我不知道。” 　　他找不到这位远房的侄子，这家伙在事情爆发之后好像就神隐了，甚至没回过自己的家。 　　旁敲侧击家属之后发现亲属大多数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干脆没有关注了。 　　温鹤珺神情复杂：“他在苏禾家楼下守了两天了，基本没有挪过。” 　　栾明黎沉默：“不吃不喝？？” 　　温鹤珺表情更加奇特：“不是很清楚，至少白天的时候没有见过他下车吃饭。” 　　至于晚上那就不知道了。 　　尽管晚上的时候许多饭店餐厅都关门了，但现今社会还有外卖这种非常发达的行业。 　　虽然将外卖送到一辆停靠在路边的车上，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就对了。 　　栾明黎想象了一下外卖地址填写“XX路路边汽车车牌XXXX”，想着想着就有点想笑。 　　栾屿应该没有那么干吧？ 　　温鹤珺开始讲起了自己所了解的事情。 　　在事情爆出来的那天晚上，栾屿发现计划败露之后就赶到了苏禾家楼下，试图蹲守苏禾。 　　苏禾虽然是本地人，但并没有跟家族里的长辈住在一起，平常是一个人居住在外面的一家公寓。 　　因为屋子也算有点年头的缘故，保安和社区工作人员不怎么尽职，基本没有插手这件事情。 　　苏禾找了一些人，发现都没有办法解决掉牛皮糖一样赖在楼下的栾屿，干脆就这样跟对方耗上了。 　　我在家里还能够处理文件，还可以让我的手下进进出出，帮我带东西买菜点外卖。 　　你一个人孤独的坐在车厢里面，连上卫生间都是问题，还何谈吃住呢？ 　　苏禾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宅在了自己家里。 　　栾明黎听到这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哦，我刚刚都没有想到那么重要的一个问题……栾屿那家伙在车上待了两天，难道都不用上厕所的吗？” 　　他的脑海中闪烁过了一个念头。 　　栾屿好像是小说中的男主来着。 　　这就是传说中的“纸片人是不需要上厕所的”吗？受教了，受教了。 　　温鹤珺沉默了两秒，看了眼自己手中正在煎的鱼，默默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后来，他甚至想要跟着给苏禾送外卖的人一起上楼，但被警觉的外卖人员给拦了下来，顺带当作行迹可疑的小偷或者跟踪嫌犯报了警。” 　　栾明黎咦了一声：“他被抓了？” 　　温鹤珺说：“警察过来想要逮捕，但他坚决不从，钻回了自己的车子里，甚至在警察敲车窗的时候假装晕倒了。” 　　栾明黎评价：“可这样下去不行吧，那这家伙不就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牛皮糖一样了吗？” 　　温鹤珺点了点头，脸上开始逐渐浮现有些忍俊不禁的笑意：“所以，警察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叫了一辆吊车，将他的车子吊了起来，运回警察局去了。” 　　至于那个一直赖在车子里的人，既然车被提走了，那么人肯定也被提走了。 　　要是到了警察局还不出来，那就继续在车子里面蹲个地老天荒吧。 　　还得仔细考虑一下就餐和卫生间的问题，想来外卖也不会接这种古怪的送到警察局内部某停车位的单。 第42章 　　栾屿最后怎么样，栾明黎已经不是很在意了。 　　反正这家伙已经进了警局，再怎么着也有警察看着，要是还能闹出什么事情来，那警察的威严怕是不要了。 　　栾明黎最近在意的是别的事情。 　　大约几周之前，栾明黎曾经有一个疑似男扮女装的侄子来为另一个男扮女装的人求助，其间提到过一点——付家似乎有人在针对他。 　　对于这一点，栾明黎还是稍微有些在意的。 　　他一边喊了人去搜查线索，一边彻彻底底地将付家整个谱系给过了一遍。 　　在穿越之前，付家已经只剩下了栾明黎的奶奶一个人。 　　而穿越之后多出来的一大家子，都是新冒出来的一堆奶奶的哥哥们的后代。 　　栾明黎数了一下。 　　在这其中，按照辈分需要称呼自己为小叔的，算上某些私生子以及私生子的后代，年龄超过17岁的有19个。 　　其中12个是男性，7个是女性。 　　当然，可能还有什么比较隐蔽的私生子，需要花点功夫才能查出来的那种。 　　总之……这个数字让栾明黎觉得心里有点微妙。 　　万一这19个人身上都有点故事，那…… 　　栾明黎不是很想思考这种可能性。 　　当然，这19个人当中已经有4位已经出现过的，其中三个已经解决掉了，勉强可以排除在外。 　　剩下的那位女装大佬，栾明黎觉得应该不会再牵扯到自己身上了。 　　“退婚？”这一天是栾明黎照常接收数据的一天，他接过了依旧算是一无所获的资料，在这个词上重复了一遍重音。 　　负责收集资料的人点了点头：“是的，这两天付家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当中，唯一符合您大事要求的只有这件。” 　　栾明黎皱起眉头，在手中的纸张里翻了翻，很快的就翻到了相关的资料。 　　付温儒，24岁，付家大爷爷的重孙子之一，是个看起来彬彬有礼的青年。 　　栾明黎打量了一下照片。 　　付温儒勉强算是人如其名，脸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身上带着一股书卷气，看上去性格比较温和。 　　“他被退婚了？”出于第一观感带来的性格判定，栾明黎那么询问。 　　侦探摇了摇头：“是他退了别人的婚——” 　　“付温儒先生原本与隔壁丰城的邛家大小姐订了婚，准备在明年或者后年结婚的，但他昨天态度强硬地找上门去，甚至没有通知其他任何一个人，硬是退了婚。”侦探简单地解释道。 　　顺带强调了一遍：“他并没有通知任何一个人，自己跑去的丰城，带着礼品就直接上的门。” 　　栾明黎点点头继续听着讲解。 　　邛家也是一个大家族，属于人口比较多的那种，世世代代盘踞在丰城，拥有许多的支脉。 　　被退婚的那位邛家大小姐叫做邛茕，按照辈分来说是这一代年纪最大的女生，所以被称为大小姐。 　　但她实际上并不是主脉的人，只是因为父亲之前地位比较高，赚的钱也比较多，所以收获了这样的称谓。 　　“然后她的父亲一夜之间因为投资失误破产了？”栾明黎觉得这种剧本有点耳熟，下意识的那么询问。 　　侦探露出了“您怎么连这种事情都知道”的表情，略带敬畏的点了点头。 　　栾明黎：……我怎么知道的？废话了，那堆乱七八糟的小说里面，凡是退婚基本上都是家境败落惹的祸，我还能不熟悉吗？ 　　要是那种修炼型武力值的世界，退婚还有可能是因为原本有天赋的人出了问题，看不到未来。但这可是普普通通的现实世界，虽然穿书这件事情比较迷惘，但除此之外可没有出现过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情。 　　这种套路，只要是个看小说的人，都能闭着眼睛背出来。 　　栾明黎送走了侦探，有些不安的沉吟了一下。 　　换做以前他还会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跟自己八成没什么关系。 　　但在经历过许多事情之后，栾明黎已经有了一个非常深沉的觉悟——那堆冒出来的侄子一旦搞了什么大事，那很有可能都会牵扯上自己。 　　他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目光在画室当中挪移着，忽然落在了一份画册上。 　　———— 　　吴城城西的山上有一个温泉山庄，算是本地人很喜欢的一个地方，提供有短期和长期的住宿服务。 　　现在已经是12月份了，温泉山庄本身的人流量相当不错，人来人往的。 　　不过山庄本身针对的就是些家境比较富裕的人，当然也尽可能地提供了优质的服务，虽然居住在里面的人不少，但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能够尽情的享受悠闲的假日。 　　栾明黎躺在温泉里，感受着暖融融的热水刺激着皮肤，慢条斯理地打了个哈欠。 　　他的目光有些闲散地落在远处的红枫树上，看着悉悉索索的枫叶轻轻摇摆。 　　零散的头发搭落在肩上，衬的原本就好看的面容，带着丝奇异的魅力。 　　一个漂浮在温泉上的小木盆就定格在他的身前，上面摆放着贴了画纸的画板以及杂乱的一些笔，画纸上还有半幅已经画得差不多的红枫图。 　　栾明黎画了挺久，此时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想法，也准备钻出温泉了。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 　　栾明黎看向同一个池子里另一侧的人：“准备起了吗？” 　　温鹤珺微微一笑：“在池子里泡了挺久了，再泡下去对身体可不好，小心待会晕倒——你也该起来了。” 　　栾明黎伸了一个懒腰：“倒也是……我本来还打算再待一会儿的，看来是不太好待了。” 　　他也跟着从温泉站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的推开了温泉边的门，进入了对应的卧室当中。 　　温鹤珺进了卫生间换衣服，栾明黎就站在门边慢条斯理地用浴巾擦拭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温鹤珺站在卫生间里面，模糊的能看到外面不远处隔着磨砂玻璃的人影。 　　擦拭着头发的同时，腰间的浴巾是不是有些脱落了？ 　　温鹤珺忽然觉得有些燥热，眉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开口，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角，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说起来，怎么忽然约我来温泉玩？” 　　栾明黎想了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本来是在思考要不要离开吴城避避风头，因为直觉告诉他，接下来他很有可能会被那位冒出来的新侄子所影响。 　　要么是这个新侄子脑残故都找上了门，要么是这个新侄子的前未婚妻或者新欢通过什么办法找上了门，总之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可以选择不搭理，或者等门卫发现之后把他们撵出去，但这种方法过于被动，让人不怎么舒服。 　　正在发愁这件事情的时候，栾明黎在画室里发现了一封邀请函，是这家红枫温泉寄过来的，似乎是给本地绘画协会里稍微有点姓名的人都寄了一张。 　　——仔细一想去泡一下温泉似乎也不错。顺带在温泉住上几天，享受一下悠闲的时光，还可以躲一下灾祸，一举夺得，非常美妙。 　　于是栾明黎就邀请自己的好朋友一起过来了。 　　当然，以上的内容实在是不怎么好说出口。 　　栾明黎只好精简再精简，当做发现邀请函之后的一时兴起。 　　温鹤珺正琢磨着自己有些杂乱的思绪，并没有注意到栾明黎这明显有些不太对劲的反应。 　　两人换完了衣服，在卧室里面坐了一会儿，便穿着拖鞋往外走。 　　他们是中午的时候一起过来的，下午泡了个舒适的温泉，然后又休息了一会儿，差不多也到晚餐的时间了。 　　这家红枫温泉的餐厅是独立出来的，过去的话要路过大厅。 　　栾明黎和温鹤珺一边聊天一边走，踏入大厅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有些嘈杂的声音。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证据全部在我手上了，请你们将这个温泉还给我，还给我们家，这不是你们可以轻易霸占的东西！” 　　栾明黎的眉心猛地跳了一下。 　　温鹤珺若有所思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两人捕捉到了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骄傲气息的女人。 　　她穿着双尖底的高跟鞋，因为角度问题看不清面庞，有些不耐烦的在大厅走来走去，每走一步就传来非常响亮的脚步声。 　　“我必须要向您重复一遍，这是我们家的资产，你没有资格霸占！” 　　她的态度相当坚定。 　　在她的面前似乎是这家红枫酒馆的负责人，有些头疼的擦了擦汗水，一言不发。 　　栾明黎看着面前这一幕，心里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女人走到了自己方向的尽头，猛地转过身来了。 　　栾明黎那大胆的猜测成了真。 　　邛茕！ 　　这次出来所要躲的人之一！那位被自己的侄子退婚的人！ 　　栾明黎默默的在心里狠狠的捶了一下桌。 　　看起来，邛茕并没有因为退婚的事情怎么样，而是专心于自己事业上的问题了。 　　——要是没有多事的跑过来泡温泉，是不是根本不会碰上这些事！ 第43章 　　发觉了栾明黎情绪的波动，温鹤珺有些疑惑的转过头来：“怎么了？” 　　栾明黎说话的声音有着一种艰涩：“没什么……” 　　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虽然这种巧合微妙的让人头疼，但他没有展现自己身份的想法，对方应该也不认识自己，那么就只是个普通的过路人而已…… 　　只要普通的路过，普通的度假，应该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走吧，我们去吃饭吧。”栾明黎摇了摇头，在温鹤珺有些担忧的目光中露出一个笑。 　　两个人很快的就路过了大厅，即将跨入前往餐厅的走廊。 　　走到这几步的时候，栾明黎每动一下都觉得有些心惊胆战，生怕忽然爆发出什么事情来让他停下脚步。 　　——事实证明，噩运这种东西是经不住念叨的，你越念叨他就越会到来。 　　就在栾明黎即将正式远离大厅的那一刻，响亮的玻璃破碎声忽然响起。 　　栾明黎的理智催促着他继续往前，可情感又又诱惑着他向后看一眼。 　　还没等他做出决定，身边不知情的人已经停下了脚步。 　　温鹤珺回头看了一眼，略微皱眉：“这一家店是怎么回事？” 　　栾明黎只好跟着回头看去。 　　作为一家中式与日式比较混杂的温泉旅馆，整个酒店的风格都偏向一种木质化。 　　即使是大厅中间的装饰物，也选用了大片的玻璃屏风，并没有像普通酒店一样选用灯光或者鱼水之类的装饰。 　　在他们刚刚路过的时候，邛茕和酒店的负责人就是站在屏风边对峙的，两人离屏风的距离不算很远，但也绝称不上近。 　　但此时此刻，邛茕已经跌坐在了屏风上，整张脸脸色惨白。 　　屏风已经碎了很大一块，而邛茕的高跟鞋应该就是制造出破坏的东西，正远远地掉落在屏风后方的地上。 　　……看起来像是酒店这一方的人推的。 　　栾明黎也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虽然挺想躲开任何可能跟小说有关的人物，但并不是把每个小说中的人都当做蛇蝎来对待——温鹤珺和林子月，还有之前的苏筱晓、苏禾，他们都没有那种如同被降了智一样的光环。 　　这就说明，不是所有的主角都跟个弱智一样的，他们中也有正常人的一部分。 　　而一个正常的普通女性被这样对待…… 　　栾明黎看了温鹤珺一眼。 　　温鹤珺向他点了点头。 　　大厅里的人其实并不多，除了他们还有几位当事人之外，还有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女生。 　　这几个女生有些怯弱的走到旁边，似乎是想要上前搀扶邛茕，但又怕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的酒店经理，脸上写着迟疑。 　　酒店经理并没有在意她们，冷冷的笑了一声：“这位小姐，我希望您能有些自知之明——这确实是您的父亲亲手输给我们的东西，完全符合我们之前的赌约。” 　　邛茕被气得脸色煞白：“我刚刚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所谓的赌约只不过是你和你的同伴联手构成的骗局而已——我这里有足够的证据！” 　　有个小女生像是下定了决心，咬了咬牙走上前去将邛茕扶起。 　　另外两个女生则对视了一下，一人跑过去捡起了远处的高跟鞋，另一个人翻找着背包，找出了一罐云南白药。 　　酒店经理看了她们一眼：“三位是之前抽奖活动抽到免费旅行的小姐吗？我希望你们不要插手这件事情，否则的话……最近天气比较冷，我们酒店的房间可是比较畅销的。” 　　扶人的女生愣了一下，气得脸色涨红：“你是在威胁我们吗？拿这种事情威胁……？” 　　“三位小姐竟然站在这位满口胡言乱语的恶霸面前，那就不能不让我开始考虑你们是一伙的可能性了……”酒店经理淡然一笑。 　　三个女生相互间看了看，态度反而变得坚定起来：“你这也太霸道了吧！” 　　酒店经理没有再劝她们，而是示意起前台的服务生办理起了退房手续。 　　栾明黎自认无法继续看下去，原本避之不及的他，反而成了最先往回走的那个。 　　温鹤珺跟了上去，视线扫过大厅，眼中闪过若有所思。 　　“看这位先生那么急切的想要压迫人的样子，是否显得您有些过于心虚了点？” 　　酒店经理被这忽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 　　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估摸着又是个穷鬼吧，只有穷人才这样闲的没事大发善心…… 　　他有些不满地那么嘀咕了两句，视线看向餐厅的方向。 　　然后他愣住了。 　　里面走过来的两个人，看起来都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前面走的那个看起来身体不太好的样子，高高瘦瘦的，但走的脚步很稳，长得也非常好看，那种让人仔细看着就能感觉到颜值压迫力的那种好看。 　　单是这张脸，再配上周身的气质，就让酒店经理意识到来人的不凡。 　　这不是他想象中爱多管闲事的穷鬼，而是个正儿八经的有钱客人！ 　　又看了一眼对方身后同样长相气度不凡的人，酒店经理的口气变得诚惶诚恐了起来：“只不过是处理一些经营酒店的时候常遇见的地痞无赖而已，我的口气确实有些焦躁了些，希望这位客人不要在意。我很快就会将他们解决完了……” 　　“——我是说，你的口气听起来有点心虚的样子。” 　　栾明黎走进到了他面前，勾勒了一个相当敷衍的笑：“介意跟我讲解一下吗？我想，我大概能充当一个不错的判定人。” 　　酒店经理的额头上开始冒冷汗，他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圈，最后略带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 　　“那就让我来为您讲解一下吧……” 　　他其实没有认出面前这位是谁，虽然看起来挺贵气的样子，但酒店经理的记忆里并没有他。 　　但栾明黎身后的温鹤珺经理倒是一眼认出来了，前不久这家温泉酒店刚刚重新装修过一次，洽谈装修材料与装修风格的时候，他曾经在同一个装修设计工作室里见过对方—— 　　据说是吴城数一数二的青年大老板之一，身后还有大家族的扶持和影子，身份地位不是他这种小酒店的负责人能比的。 　　既然能够跟这位一起出来，而且处于一种占据主导权的地位，那显然另一位不认识的青年也不是什么小角色。 　　一想到这里，酒店经理嘴里已经绕过一圈的胡话更是如手拈来，越扯越真诚：“这位是酒店前老板家的大小姐……那位前老板之前投资失败导致资金链出了问题，就把手里的大部分产业变卖了，只剩下一两个，其中就有这家酒店。” 　　“但那位老板想来不是一个会甘心如此的人，所以前老板就跟我们现在的老板打了一个赌，就拿这家酒店当的赌注……他赌输了。”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愿赌服输，双方交接的也很愉快……但现在这位小姐却拿着所谓的证据找上门来，一定要说是我们在赌约上做了手脚才赢的这家酒店……这我们就不乐意了是吧。”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拿个谁都不信的证据上来那么说，我们根本没做过啊。” 　　“按我们的想法来，说不定还是他们故意输给我们，让我们把这原来破败的酒店重新装修了一遍，然后拿着所谓的证据想把我们赶走，白嫖个装修……” 　　酒店经理的口吻越说越确定，就像是已经完全猜到了邛茕的想法。 　　这把躺在地上的邛茕给气的不行，借着扶持她的女生的手强行站了起来：“你在胡说些什么东西？没有看过证据就在这里信誓旦旦的自以为是，你根本就是跟你们老板一伙的！” 　　“不过也对，本来赌约会输掉就是因为你跟那个家伙暗度陈仓，所以才骗过了我爸爸！” 　　邛茕越说越气，一不小心捏了一把扶着她的女生，然后在女生吃痛的声音中开始不停道歉。 　　酒店经理砸咂嘴，满脸不屑：“你这是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作为这件事情的当事人之一，我当然知道我们并没有作弊，根本没有提前了解过赌约的事情。所以我一眼就知道你的证据是假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别在这里胡搅蛮缠的了，穷鬼赶快走开。”前台已经开完了三个女生的退房证明，酒店经理开始名正言顺地赶4个人离开。 　　有个女生愣了一下：“我的行李还在房间里……” 　　“没有了，没有了，你们这种人要什么行李。”酒店经理不屑地撇嘴。 　　栾明黎想了想，走到邛茕面前：“能跟我讲一下你的证据吗？确定它们没有问题吗？” 　　大厅明媚的阳光下，好看的脸带着一种惊人的温柔。 　　邛茕不由得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要点头。 　　栾明黎表示了解，然后伸出手拨打了110。 　　这种证据确凿的事情，不丢给警察叔叔解决，在这里一个人势单力薄的搞什么搞？ 第44章 　　看到栾明黎打电话的时候，现场除了温鹤珺之外的人脸上都带上了茫然。 　　邛茕的脸上更是写着深深的不解。 　　莫非这位看起来就挺大佬的人，是想打电话把自己的100个小弟喊进来？ 　　这个有些莫名其妙和离谱的念头在她的脑海当中飞窜而过，仔细想想，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了尴尬。 　　面无表情地将这种奇怪的念头甩开，邛茕侧耳倾听着电话内容。 　　在一片有些诡异的寂静中，她听到了有些悦耳的男声咬着美妙的韵律。 　　“你好，是110吗？” 　　邛茕愣住了。 　　一串问号从她的脑袋上冒出来，茫然的摇晃着。 　　110？ 　　这什么东西？怎么感觉有点很熟？ 　　莫非是哪个安保公——咦咦咦，等等？ 　　邛茕好看的眼睛猛地瞪大，脸上带上了不可思议，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这个很熟的电话难道不就是从小耳熟能详的报警电话吗？ 　　这个人怎么会拨打报警电话——等等，仔细一想，这个情况找警察似乎确实挺合适的。 　　邛茕逐渐陷入了茫然当中。 　　这是一种我是谁我在哪我叫什么的虚无缥缈的境界，深刻地表达了意识的主人那种不解的心情。 　　她为什么之前就从来没有想过报警呢？明明手里拿着那么准确的证据，可就像是从未想到过一样。 　　邛茕不可思议的抿唇。 　　难道是穿书之后过度沉浸于剧情，于是把那么方便快捷的方法给抛弃掉了？ 　　……这么说的话，这位先生真的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了。 　　邛茕看着栾明黎的目光不自觉地带上几分好感和暖意。 　　栾明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拨打完了报警电话，一五一十的将所有的事情全部说明，没有一个字都说，也没有任何妄加揣测的东西。 　　挂断电话之后，他猛地呼出一口气。 　　这样一来，应该就能够解决这件事情了。 　　这样想着，栾明黎的目光扫过人群，落在了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酒店主管上。 　　他看上去脸色有些难看，全身上下都在冒着冷汗，接收到视线时，下颚哆嗦了两下都没有吐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是否心虚，一目了然。 　　栾明黎轻轻的嗤笑了一声，重新转身。 　　继续去吃饭吗？ 　　他原本是想要那么开口的，但一转身就接收到了温鹤珺了然的目光。 　　两人没有言语，便以一种娴熟还带着温馨的默契一起朝着餐厅走。 　　后面的酒店主管似乎想要喊住他，艰难的吐出破碎的字节：“这位先生……” 　　栾明黎没有回头，朝他摆了摆手：“有什么想要辩解的话，等警察来了再跟他们说去吧，我就不继续掺和了。” 　　虽然不至于因为一位疑似女主的出现而逃离酒店，但这位酒店负责人实在太败坏人兴致了，栾明黎对温泉的兴趣直线下降。 　　他已经开始琢磨起别的好玩的东西了，准备吃完午饭就直接办理退房。 　　这酒店经理直接将三个小女生的房退掉的行为让他相当不爽。 　　等到两人在餐桌边落座，点好了午餐的时候，栾明黎那不爽的心情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他想了想，摸出手机，发了几条短信。 　　主要的事情只有几件。 　　一，看看自己那位退了人家婚的侄子现在正在干什么，又有怎样的收获？ 　　二，想看看自己是不是有一个侄子侄女的暧昧人员正与警局有关，让这个城市的警局意外的靠谱。 　　——虽然有可能是警察们本来就是那么靠谱，栾明黎还是决定小心为上，稍微探查一下。 　　目前这位新出现的女主角好像还挺正常，不是什么闹心的，但不代表其他的小说中的角色也这样智商在线。 　　温鹤珺摸着下巴看他发消息，眼中闪烁过了一丝若有所思。 　　栾明黎在许多方面对他并不怎么设防，或许单纯是不经意间的举动，又或许是因为有足够的信任，所以并不准备对他报以防备。 　　他能从对方较常人而言，异常有指向性的举动中猜出点什么东西，虽然这个猜测所产生的联想都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栾明黎不会是故意这样表现出来欺骗自己的人。 　　温鹤珺眼中闪烁过了肯定。 　　而后，温柔逐渐的满溢了出来，充斥了他的瞳孔，将所有的思索与谨慎都一一擦去。 　　警察来的速度相当的快，完全不愧于栾明黎对他们所做的靠谱评价，让栾明黎再一次怀疑是不是有几个小说男女主就在警察局上班，让整个城市的警局气氛都欣欣向上，相当靠谱。 　　只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等两人吃完了午餐往外走的时候，警察已经在大厅里面开始翻看证据了。 　　栾明黎看了一眼凑在一起的三个女生，其中那个行李落在客房里的应该已经带回了行李，手边正拎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 　　另外两个则神色有些担忧的凑在一起说着什么小话，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看着邛茕的方向。 　　邛茕正当做笔录，不过应该已经到了尾声，再两人走过来之后不久就停了下来。 　　负责的瘦高个警察将手里的东西全部收好，看向另一个方向——酒店的管理正站在那里，垂着头，看不太清表情的讲话。 　　“你们那边问话结束了吗？”他拉长了嗓音那么喊。 　　这家酒店的大厅还是比较空旷的，两边在大厅的两角讲话，很难听得清另一边的内容。 　　被问话的警察看了一眼面前的酒店管理员，神色中闪烁过了思索，继而很快地掉回头，同样拉长了声音笑道：“差不多快结束了……对了，你们那边记录里，这家酒店被接手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来的？4个月前？” 　　酒店经理的脸色变得慌张起来。 　　瘦高个警察愣了一下，翻看着手中的纸张：“我这边记录是三个月之前啊。” 　　酒店经理不满地喊道：“不可能是三个月之前，怎么可能是三个月之前？那都已经是我们酒店快重新装修好的时候了！” 　　瘦高个警察从善如流：“抱歉，是我说的比较模糊，差不多是三个月十一天之前。” 　　“这才差不多嘛……”酒店经理嘀咕了两句，“确实差不多是这个时间，我们重新装修花了大概有十几天，三个月之前开张的……” 　　他向给他做笔录的警察那么诉说。 　　而听着话的警察只是微微笑着，一言不发。 　　笑着笑着，酒店经理忽然觉得有一些慌张，莫名其妙的冒出了一种自己要被看穿的感觉，有些紧张的僵直了背。 　　邛茕身边的警察一拍手：“又一个证据，没想到你们在赌约结果确认之前就已经开始着手这家酒店的装修了……看来你们对赌约还真是势在必得。” 　　邛茕拿出的证据上清楚地写明了赌约的生效时间，距离现在大约只有三个月零4天，是很难弄混淆在一起的差距。 　　那我真的是三个月零4天之前才接手的这家酒店，又怎么可能在三个月之前就已经装修好了？ 　　酒店经理的脸色变得更加煞白了一些，瞳孔开始涣散，干脆的垂下头去，一言不发当起了自闭儿。 　　“蠢，真蠢。”栾明黎忍不住摇头。 　　他平常觉得自家工作室里面那几个家伙就已经有点儿傻得过头了，一言不合就会轻松的被骗，没想到还有人比工作室里的那几个还要来的蠢得多，这智商是真的没救了。 　　仔细想一想的话，连柳岁那个家伙都只能称为单纯天真，绝对没有任何蠢的成分在内。 　　虽然柳岁其实还是有点没心眼，差点被人骗了还给他数钱。 　　“啊啾。” 　　云溪工作室，坐在电脑桌前的青年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他最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为了炫耀自己跟眼镜相比那一头浓密到了极点的头发，非常快乐地将一束头发扎了起来，系在肩膀上。 　　三天两头在眼镜面前晃来晃去，顺带嘲笑一下对方的地中海，没有比这更快乐的事情了——柳岁。 　　他正在为新游戏的开发寻找资料，一点一点的在百度百科和各种文库网站上寻找着有可能的选项。 　　找着找着，柳岁忽然看到了一个挺眼熟的名字一闪而过。 　　“栾明黎” 　　有人提到了金主爸爸？ 　　就算是之前那个沾染上了小明星的风波，金主爸爸也只是以姓氏的形式存在于流言当中的，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怎么会忽然被提起？ 　　柳岁有些好奇的向上拉，发现这是一条刚刚发出去不久的微博。 　　是科普之前小明星事件中被误会的那位“包养人的”，也就是科普栾明黎的。 　　柳岁仔仔细细的看完，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科普的人有些阴阳怪气的，说的感觉话里有话。 　　柳岁忍不住下拉看了一眼评论区。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吗？可比另一位栾屿要来的有钱多了——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该不会他才是流言的正主，只不过是把锅推在了栾屿身上吧？” 第45章 　　（ ’ - ’ * ) 　　你这猜测还真是大胆，完全大胆过头了好吗？ 　　柳岁的手指已经抚摸上了键盘，一颗渴望成为键盘侠的心正蠢蠢欲动。 　　之前工作室被抓着喷了不少时间，虽然已经过去了，但他的心里还是不怎么畅快，现在有一种跟着充当键盘侠的冲动。 　　他想了想，礼节性的点开了评论的楼中楼看了一眼。 　　底下的人倒都比较理性，对这个猜测更多的是抱有不信任的态度，而少数没有表达不信任的，也多是观察党。 　　这让柳岁原本蠢蠢欲动想要躁动的心勉强冷静了下来。 　　重新回到了上面这一条微博，柳岁皱起了眉头。 　　他开始一遍遍的梳理起了线索。 　　几分钟后，云溪工作室响起了这位一点也不像老板的老板严肃的声音。 　　“大家，你们快看我发到群里的这条微博——我怀疑有人故意想搞金主爸爸！” 　　众人齐刷刷地将视线挪了过来。 　　一群人相互间看了看，除了少数几个正在对染墨进行bug排查和维护的人之外全部点开了柳岁发的链接。 　　他们都是些对这种事情比较熟悉的人，很快地便发现了些许端倪。 　　“这两个号看起来是完全无关的，但事实上，背后可能是同一个人。”有个人的鼠标轻轻挪动。 　　“这几条信息都有相似的地方，确实比较可疑。”另一个人摸着下巴那么说道。 　　“难道这是那个叫做栾屿的人渣为了把自己从舆论风波中救出来所使的手段？”柳岁思考出了一个可能性。 　　眼镜程序员摇了摇头：“那家伙似乎是被查出了什么罪状，最近都处于拘留的状态，应该不可能是他。” 　　都已经被拘留了，哪还有闲情雅致在这里管一个严格意义上并不相干的人的事情。 　　几个人又愁了一会儿，相互间看着。 　　要是有线索还好说，有线索的话，工作室里的大家可能就会抱着为大老板分忧的想法，偷偷的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但并没有线索，这就有点难办了。 　　最终，工作室里的大家还是统一通过了一个提案，将这件事情告知了栾明黎。 　　听完了事情的始末，栾明黎挂断了电话，眉眼当中流露出思索。 　　他又想起了一段时间之前那个男扮女装的伪娘侄女来找自己时所说的事情。 　　付家有人在针对他。 　　栾明黎觉得，如果付敏茹所说的事情是真的，他可以合理怀疑是有人在借题发挥的针对自己。 　　而有人在针对自己这件事情，从那次付家的晚宴上就可窥一二。 　　向担忧的看着自己的温鹤珺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事情，栾明黎带着自己的行李箱便准备上车离开。 　　虽然原本预定温泉是准备在这里度过几天几夜的好时光的，但这事情一闹，栾明黎也不准备在这里隔阂自己了。 　　行李本来就没怎么动过，所以很快的就收拾好了。 　　车子才刚刚启动，还没有离开停车位，就听到后方传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高跟鞋踢踢踏踏的声音响着，栾明黎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种预感。 　　这个人是…… 　　邛茕大声的喊道：“请等一下，我可以知道两位的名字吗？真的非常感谢！” 　　果然没错。 　　栾明黎的神色不由得变得复杂了起来。 　　事实上，前几秒钟接到的电话和相关的事情，让他有一种自己身处于宅斗剧当中的感觉，还是那种关于继承人与继承人之间的强烈财产纠纷。 　　但几秒钟之后，身后传来的女主的声音又给了他一种身处于言情小说的实感——难道就不能脱离这些杂七杂八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我希望生活能够正常一点。”栾明黎忍不住小声地念了一句，用一种有些感叹的语气。 　　温鹤珺又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直接开车离开了停车场，假装没听到身后邛茕越来越响亮的喊声。 　　———— 　　虽然完全不想再跟付家产生联系，但一直被这样针对着也不是件事情，栾明黎还是决定稍微试探一下。 　　他抓着付家最近的资料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点。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侦探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列出来，可能是单纯的觉得这种应付性的联姻无关紧要—— 　　付温儒，退婚了邛茕的那位，传说中性格相当不错，而且非常优秀的侄子，在退婚没几天的情况下，就迅速地新订了婚。 　　订婚的对象是苏家的人，虽然没有苏家的血缘，但在苏家相当受宠，这一辈的每个人都很喜欢她……名字的话，叫做苏悦。 　　是的，没错，就是前段时间付敏茹找上门来寻求帮助的时候，那另一位男扮女装然后被逼着联姻的“大小姐”。 　　那两个人是怎么扯上关系的，难道背后还有付敏茹的手笔？ 　　栾明黎的脸上越发懵逼。 　　这据说脾气挺好的侄子有没有了解过他的新未婚妻？知不知道他新未婚妻的真实性别？ 　　小心裤子脱下来比你……不好意思，有些奇怪的东西还是不用提了。 　　虽然也有可能是两人之间达成的交易，这种可能性也是不小的。 　　毕竟苏悦只要能有用都肯定会拿去联姻，又不是自己家的血脉，只是后嫁进来的女人带来的孩子，能够按照自家人的标准抚养长大，并且给予补贴已经相当不错了。 　　再拒绝联姻的话就有些不识好歹了，所以苏悦一定需要一个联姻对象才行——虽然这个逻辑看上去非常的强盗而不讲道理，但事实上就有许多大家族是这样认为的。 　　这也是当初付敏茹找上门来的主要原因。 　　栾明黎想了想，打电话给了工作室里的人，让他们留心信息的时候留心一下两个女装大佬。 　　栾明黎觉得问题就出在他们身上。 　　柳岁点头再点头，挂断电话之后，有些惊诧的叫出声：“没想到金主爸爸竟然喜欢女装大佬这一款的吗？” 　　“我可……” 　　眼镜程序员默默地拍了一下头，冷漠：“不，你不可以。” 第46章 　　因为柳岁的发言实在是太过过分，栾明黎再到工作室来的时候，工作室里不少人便喜闻乐见的将这件事情说给了他听。 　　栾明黎沉默了。 　　他看了眼这一位耍宝指数相当高的工作室老板，再一次思考起了那非常重要的问题。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彻彻底底的正常人了？ 　　“总之柳岁那个家伙绝对跟正常人不挂钩。”发觉金主爸爸似乎怀疑起人生，眼镜程序员有些及时的安慰，“说他正常都是一种夸张的褒奖。” 　　“无意间路过”的柳岁默默的卷起手中的策划案，狠狠地砸在了眼镜程序员的头上：“我真是谢谢你这么夸奖我了，你这秃头眼镜！” 　　拍完之后又砸了两下，柳岁这才调过头来，有些八卦的问栾明黎：“金主爸爸，您今天怎么跑到我们这来了？” 　　他还以为金主爸爸要忙着调查那个针对他的人的事情，没有功夫来工作室了。 　　栾明黎摸了摸下巴，修长的手指在脸侧轻轻刮擦：“好吧，我想你的猜测大概没有错，我确实只是路过一下工作室，接下来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呢。” 　　“那金主爸爸，祝您一路顺风！”柳岁相当狗腿的凑了上来，眼睛一闪一闪的，视线还带着点漂移。 　　显然是很好奇栾明黎是去干什么，但他偏偏又不说出口，只是瞪的眼睛无辜的眨着。 　　眼镜程序员不忍直视的将他拍远了，脸上还写着一言难尽的胃疼：“你在这里瞎卖什么萌，你以为你是自己家养的狗还是隔壁养的那只小花？” 　　柳岁的肩膀猛地一垮，就好像是被无形的锤子狠狠的砸了一下头。 　　隔壁指的是工作室的右下方沿街商铺新开的咖啡馆，似乎有成为猫咪咖啡馆的样子，店主最近连着抱了好几只猫过来。 　　小花就是其中一只很漂亮的三花猫，是一只很漂亮的英短小公主——虽然这个名字给人一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坐在一边的裘秋听到了自己最近最喜欢的小公主的名字，朝这边看了一眼，接着脑袋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句话完整的意思。 　　她不屑地撇了撇嘴：“就柳岁这个样子还想跟小花比？做梦吧？” 　　柳岁的人轻轻地摇晃了一下，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铁锤狠狠的锤了一下。 　　栾明黎赶在他再一次受伤之前转移了话题：“你们提到隔壁的话，我刚好是准备去隔壁来着。” 　　林子月有些好奇：“金主爸爸去隔壁画猫吗？” 　　楼下那家咖啡馆刚开的时候，栾明黎带着画板去那边画过猫，还相当的受猫咪欢迎，惹得咖啡馆里许多客人都很羡慕。 　　林子月倒不是羡慕这种事情，能够受猫欢迎也是金主爸爸的本事。 　　她只是觉得好看的人跟可爱的猫放在一起，给人的感觉相当养眼，让人忍不住多看一会儿。 　　“不是，是跟人约在了那里谈话。”栾明黎摇了摇头，好看的嘴角微微勾起。 　　告别了工作室里的人，因为已经快到了之前约好的时间，栾明黎下楼前往了隔壁的咖啡馆。 　　一个穿着繁复欧式小裙子的“女生”正坐在那里，小心翼翼的逗弄着一只雪白的猫。 　　她看上去非常漂亮，衣着的风格也华贵，而且跟咖啡馆的装修相当和谐，就在那里就有无数人时不时的抬眼看着。 　　很多人都好奇，这位漂亮的小姐姐究竟是在等谁。 　　就在大家那么好奇的时候，咖啡馆的门被推开。 　　站在门边的服务生下意识地迎了上去：“欢迎光临——欸，是栾先生啊，您今天怎么没有背画板过来？” 　　栾明黎露出一个微笑：“今天不是来画画的，我约了人来这里聊天……” 　　他的目光在咖啡馆中犹豫着，很快地就锁定了像打着聚光灯一样的人。 　　服务生愣了一下，顺着栾明黎的目光看到了那个女生。 　　她有些不可思议，又有点理所应当：“原来那位小姐在等的人是您啊，我也在想，我们咖啡馆似乎没有熟客有资格跟那位小姐……额……” 　　这话说出来有点得罪人了，服务生在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的闭上了嘴。 　　“是侄女而已。”栾明黎摇摇头，朝着那边走去。 　　付敏茹之前便已经注意到了栾明黎，露出一个笑容，朝他招招手：“这里。” 　　栾明黎说：“你很显眼，我不至于找不到。” 　　他的态度相当冷淡。 　　他明明是约的付杏茹，出来却变成了付敏茹，这件事情就足够他用这种态度来对人了。 　　更不要说付敏茹之前就在他面前展现过惊人发言，而且肚子里似乎还有不少绕绕弯弯的小心思，这就使得观感更加下降。 　　付敏茹露出一个笑：“小叔是生气了，觉得来的人不应该是我？” 　　“我原本就没想见你。”栾明黎提醒，“事实上，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原来准备直接就走的。” 　　不过理智提醒着他，就算这个侄子看起来脑子不怎么好使的样子，或者过于自我主义，但大脑至少还有些逻辑在，说不定能给自己什么线索。 　　所以栾明黎还是选择走了过来。 　　付敏茹的脸上带上了幽怨和委屈，就像是为什么伤了心。 　　栾明黎觉得自己的肩膀上似乎冒起了鸡皮疙瘩。 　　付敏茹小声低语：“小叔叔难道就不好奇吗？我费尽千辛万苦将付杏茹引开，过来找你聊这个天的原因。” 　　“我走了。”栾明黎觉得自己应该表达一下不准备听他废话的决心。 　　付敏茹慌张的拦住了他：“小叔叔等一下！” 　　他的表情变得真诚而正经：“我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讲给你听。” 　　他的眼中，长相好看的男人收敛了脸上一切温和的神色，目光变得森冷而平静，像是一潭冰封的寒潭。 　　耳畔传来沉沉的声音：“代价呢？” 　　付敏茹本来只是想说“答应我一个条件”这样比较空泛的话，然而在这目光当中却失去了钻空子的想法，下意识地将目标吐了出来。 　　“我希望你帮我一个忙，只需要在我想办法解开苏悦和付温儒婚约的时候帮我一个忙就好。” 　　“绝对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也不会造成多大的经济损失，我可以保证。” 　　付敏茹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低低的哀求。 　　栾明黎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下：“你不是之前还想办法让苏悦和付家的人订婚吗？付温儒的婚姻问题不是你的手笔？” 　　付敏茹突然丧气：“……是我的手笔，但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算了，我还是先将事情说给小叔叔你听吧。” 　　他准备讲一个挺漫长的故事了。 　　栾明黎抬手点了两杯咖啡，又抱起了主动蹭到他脚边的小花，一边逗弄着这只可爱的猫一边摆出了聆听的架势。 　　付敏茹从苏悦这个人开始讲起了。 　　正如之前所提到过的，苏悦是苏家当家再婚时所新的妻子带来的孩子。 　　他没有苏家的血脉，是苏太太意外死亡的前夫的孩子。 　　原本苏家是不愿意接受这个孩子的，如果是男孩的话坚决不要，担心男孩子长大之后，生出什么权利的掌控欲来。 　　而就算是女孩，其实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所以更倾向于将这个孩子交给他的爷爷奶奶抚养。 　　但苏太太和苏悦的亲生爷爷奶奶关系并不好，总觉得他们会虐待这个孩子，所以脑子一抽，将这个没有出生记录的孩子报成了女孩。 　　苏悦就这样成为了苏家的女儿，暗地里藏着男儿身。 　　尽管已经大略的听过一遍这个故事，栾明黎的眼神还是逐渐木然。 　　虽然十几年前上户口的时候好像确实没怎么严谨，但这种非常藐视国家制度的身份背景设定，原作者写的时候心里难道不羞愧的吗？ 　　简直就跟脑子瓦特了一样！ 　　付敏茹继续往下说。 　　接下来就是苏家想嫁女儿联谊，又因为苏筱晓的事情不准备将娇生惯养的女儿嫁到付家，所以决定嫁苏悦的事情了。 　　付敏茹在栾明黎这里求助无果，于是找上了付温儒的弟弟付良儒——原本是这样的。 　　他根本没有动过付温儒的心思，毕竟众所周知付温儒是已经有联姻对象的。 　　但莫名其妙的，原本商量好的付良儒并没有说出和苏悦联姻的想法，反而是付温儒忽然退掉了婚约，然后和苏家迅速的商量好了。 　　将前情提要讲完了一遍，付敏茹调转回了最初来找栾明黎的时候所说的话。 　　“我之前说付家有人针对小叔叔你，就和他们有关。” 　　“……从很早很早之前开始，付良儒就有私下里散播些有关您的……额……不怎么好的话。”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将原本在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之前晚宴上的事情也有他的手笔，相关的证据等我回去之后发到您的邮箱……” 　　“虽然这句话说起来好像有点不可思议，但我觉得……他可能暗恋您。” 　　栾明黎差点被嘴里的咖啡呛住了。 第47章 　　……这年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可以套上喜欢或者爱的名义了吗？ 　　栾明黎脑海中飘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尽管不知道这位侄子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但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什么正常人就完事了。 　　栾明黎沉默了一会：“你确定不是什么让你产生了习惯的错觉？” 　　付敏茹摇头：“我可以肯定不是我的错觉……具体的情况会在给您发送的邮件里面进行详细的说明。” 　　“我现在没有任何的想法，只希望能够搞垮付温儒和付良儒两兄弟，之前擅自向您提出一次不正当的交易，请让我向您真诚的道歉。” 　　“但现在我求求您，救救我们吧……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栾明黎离开咖啡馆回到家的时候是皱着眉的。 　　邮件还没有发送过来，因为付敏茹需要整理一部分的证据与资料，这得花上一些时间，大约晚上才能送到。 　　栾明黎只好按捺下心思，任由脑子里的思路千回百转。 　　他进门的时候，管家王叔正在院子里面拨弄着地。 　　栾明黎收敛了脸上不太正常的表情，努力露出一个笑：“王叔，你这是在干嘛？” 　　管家闻言放下了手中的小苗，回头露出一个笑：“小少爷，你回来了……正在种点东西呢。” 　　栾明黎看了一眼。 　　是别墅前方石板路上的缝隙里所种植的装饰用草，栾明黎之前挑选了一段时间，用几种不同的植物在石板边缘拼成一个个图案，等花期到来的时候，便会变成一个个不同颜色的图。 　　栾明黎有些惊讶：“怎么了，难道是有植株枯死了？” 　　不应该呀，别墅里的佣人都知道这里种着不少兰草，一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都养了好多年了，怎么会忽然枯死了？ 　　“有两颗薰衣草和一株蝴蝶兰的叶子被拔掉了……”王叔脸上也带着点困惑，“不清楚是谁干的，佣人们都是老熟人了，不可能会干这种事情，最近也没听说有小孩子溜到我们这边来……” 　　他笑了笑：“不过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换两中心的种上去就好了，就是可能看着比其他的小些，明年开花的时候会不怎么好看……”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对了，温先生今天晚上似乎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正在厨房等着您呢，快去看看吧。” 　　栾明黎应了一声好，喊了个年轻的佣人过来帮王叔的忙，然后朝家里走去。 　　他觉得刚刚脑子里似乎闪烁过了一道灵光，好像有什么思路在脑海当中一闪而过，但却没有被抓住。 　　这让他变得有些困扰，皱着眉头迈步进了餐厅。 　　温鹤珺确实在厨房等着他。 　　神色温和的青年听到了餐厅的动静，端起一尊小瓦罐就笑眯眯的走向餐厅。 　　“今天给你准备了点好东西，不过是我自己做的，也不清楚究竟口味怎么样，就麻烦你充当一下试吃了。” 　　栾明黎嗅了嗅，没闻到什么香气：“哪能说我是试吃呢，就你这个手艺，就算是高难度的那些菜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那么说完，栾明黎犹豫了一下。 　　他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将今天见到付敏茹所听说的事情说出来。 　　栾明黎在心里摇了摇头。 　　仔细一想，这件事现在也没什么东西说出来，只不过是多让一个人担心而已。 　　谁知道那个传说中要算计自己的人究竟是什么想法，又准备干什么呢？ 　　没什么线索的话……实在没什么线索……等等！ 　　——就在这一刻，栾明黎终于捕捉到了刚刚错失掉的思绪。 　　栾明黎的瞳孔短暂的缩了一瞬，又被不准备让温鹤珺担心的他压了回去。 　　“闻起来没什么味道，你是打算让我猜一下给我准备了什么吗？”栾明黎看着这尊小罐，指尖在唇前轻点。 　　他家里一向没有什么外人进出，最近来往过的人当中最有可能会拨弄院子里那些草的只有何欢——其他人基本都能认出这些草的品种。 　　温鹤珺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目光落在栾明黎的指尖看了一会儿，眼神微微闪动。 　　他将手里的瓦罐放在了桌上，然后转回厨房又拿了两组碗勺：“如果没有味道你也能闻得出来的话，那你倒是可以试试。” 　　“你那么一说，倒让我更好奇了。”栾明黎笑。 　　老实说，如果仅仅是联想到何欢，那这个已经在他生活中消失的人没有资格占据他的思绪。但栾明黎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当初，到底是谁告诉没什么人脉的何欢有关于自己的事情、又让他能成功地在半夜溜进别墅区的？ 　　栾明黎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想：“你做的那么神神秘秘的样子，该不会是自己做了一尊佛跳墙，想要给我吃吧？” 　　栾明黎之前觉得可能性挺多的，所以也没有深究的想法。但现在回头看来，这里面可圈可点的事情有不少。 　　温鹤珺有些讶异的挑眉：“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一猜就中。” 　　栾明黎沉默了。 　　刚刚翻滚着的思绪就像是泼了一盆冷水一样，骤然停息。 　　他重新回忆了一下从进餐厅开始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情，这才终于将所有的思绪落在了现实当中。 　　……我刚刚真的只是在走神随口一猜，如果当时脑子在线的话，应该会猜测一点别的东西。 　　栾明黎的心里疯狂刷屏，表情尴尬地掀开了瓦罐的盖子。 　　香飘四溢。 　　温鹤珺将东西摆好，在栾明黎的面前坐下，动作轻巧地将碗筷里的东西均分在了两只碗里。 　　栾明黎的多一点，他的少一点。 　　有些担忧的情绪也藏在了笑容的深处，没有展现。 　　他看出来了栾明黎情绪的奇怪。 　　—————— 　　就在两个人品尝着温鹤珺精心准备的美食的时候。 　　付家大宅。 　　这间宅子非常的大，占地面积也很广，处于吴城的边缘地带，周围还附带着不少别的建筑。 　　这不是原本付家留下来的房子，而是栾明黎奶奶的4位哥哥各自出了一部分钱挑选的地皮，新建的屋子。 　　栾明黎的奶奶真的非常受宠，是小说里那种有4个宠她的哥哥，还有一对把她捧到天上去的父母那种。在她的父母离世之后，付家的老宅也直接归给了她，哥哥们反而搬了出去。 　　因此，付家的大宅挺新的，也足够的大，能够装得下这大大小小、算上佣人几百口的人。 　　这既有好处也有坏处。 　　至少付敏茹并不怎么想在那么大的主宅里生活，他更偏向于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 　　哪怕“她”被称为付家私生孩子当中最明亮的那颗明珠。而能够住在主宅这件事情，被许多私生子当做荣耀也一样。 　　穿着复杂华丽衣服的少女在长长的走廊里走着，手里还带着把没有撑开的伞。 　　她的目标是转角尽头处的房间，那是她的卧室——就算被称为是最受宠的私生女，他在主宅的地位也不怎么高，在同辈居住的这一层楼当中，也只能住个边角地方。 　　路过的一扇门忽然打开了。 　　付敏茹停下了脚步，转回头看向开的那扇门。 　　一个看起来温和秀丽的青年站在那里。 　　他看起来随和又纯良，不论是表情还是神情，都显得温润无害，是能给人无限好感的那种，相当符合他的名字。 　　但付敏茹已经深入的研究过这一位表哥，并不容易被他这一副无害的外表所欺骗。 　　付敏茹警惕的看他：“付良儒，你有什么事情吗？” 　　青年的睫毛稍抖，长而卷的睫毛像是扇子一样刷着，看上去因为付敏茹这警惕的态度而有些苦恼：“只是稍微有点事情想要跟表妹聊聊……都是关于些你擅长的事情，我对这些事挺苦恼的，想要拜托一下你呢。” 　　“……表哥说笑了，你一直都非常天才，虽然身体不怎么好，但智商足以碾压一切，又怎么会有不擅长的事情呢。”付敏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警惕。 　　付良儒态度相当坚决：“这件事情我并没有了解过，肯定还是表妹你熟悉……拜托你了。” 　　付敏茹咬了咬牙。 　　他听到旁边另一扇门里有了动静，似乎是有人被两人的对话吸引过来了——付家大宅虽然还挺新，但其实也有点年头了，隔音并不算好。 　　“好，不过我的能力也有限，要是帮不到表哥，那我也没有办法。” 　　看起来是躲不过去了，那还不如顺从一点，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线索。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房间。 　　付敏茹本来是想顺带观察一下这位在家里的口碑相当不错的表哥的房间的，最好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但他的视线刚刚开始游弋，就僵硬住了。 　　付良儒的卧室里面用绳子挂着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照片。 　　有他，有付温儒，还有付家的其他人，包括一些与付家有血缘关系，但是不姓付的人——基本上都是偷拍。 　　而其中最多的，就是栾明黎的照片。 第48章 　　付敏茹脑海当中瞬间一片空白。 　　这是他第1次进到付良儒的房间，第1次看到他的房间里有什么东西——这一幅场景完全刷新了他的想象力。 　　仅仅是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生活照片或者眼熟的面孔，想到生活当中竟然有那么多次被偷拍，付敏茹就觉得有一股寒气深入脑髓。 　　让他不寒而栗。 　　原本想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大脑已经完全找不到原来的思绪。 　　断开的词句还带着余音在嗓中回荡，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节。 　　付敏茹有些不可思议的问：“这些照片是……？” 　　付良儒朝周围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温和的让人心生好感的，像仿佛聊天气一般的柔和开口：“你是说这些纪念物吗……他们都是我拍下的，有关于家里人的纪念呢。” 　　“纪念？”付敏茹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付良儒微笑：“是哦，所有的纪念——只要一想到你们又长大了一岁，身形模样都发生了一点变化，我就忍不住想要把你们拍下来留作纪念……然后照片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付良儒的话到这里就停止了，脸上露出了一分带着苦涩的无奈：“没办法，我没有办法为你们带来更多好的东西只能留在原地，把你们的一点一滴都记录下来了。” 　　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但付敏茹原本就对他有了一定的怀疑，此时只觉得寒意越来越深，付良儒看似温和的话里，似乎有着万丈深渊。 　　付良儒的话里仿佛有着什么可怕的深意，仅仅是字句就让人觉得惶恐。 　　付敏茹有些慌张的说：“表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不如直说吧？” 　　付良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是觉得好久没跟表妹聊过天了，想要跟你聊一聊。” 　　——你刚刚可不是那么说的，这满嘴胡话的样子跟看上去纯良的表面差的也太多了吧！ 　　付敏茹起身就打算走：“表哥还是不要拿我开玩笑了，我还有事就先走——” 　　“你不好奇吗？我为什么会把你的恋人推给哥哥？” 　　付良儒的声音悠悠响起。 　　付敏茹顿时僵住了背。 　　柔和的声音像是恶魔低语一般响起：“我只是想让你有机会看到他的真面目而已……” 　　“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除了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之外，任何一个人都不可靠。” 　　“只有家人才是值得依赖与真爱的存在，没有一个例外。” 　　付敏茹神色惊恐，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冒了一地。 　　而在他的面前，看起来纯良而又无害的青年，勾唇露出一个浅笑，两眼当中的温柔仿佛蜜糖制作而成的毒物。 　　“你们是我最爱的人啊……我不会做不利于你们的事情的。” 　　“你会相信我的，是吧？我的表弟。” 　　—————— 　　“圣诞快乐!” 　　虽然前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去准确描述的事情，而且还有许多烦恼，但这并不会影响任何一个人过节。 　　尤其是12月份的节日比较少，中西合璧之下也就只有冬至和圣诞节两个节日而已，就更显得这过节的气氛弥足珍贵。 　　栾明黎大清早踏进工作室门的时候，心情相当不错，一边跟大家打了招呼，喊了圣诞快乐，一边闲散地看着工作室的橱窗。 　　昨天下午已经放了半个下午假，工作室里有闲工夫的人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将橱柜和玻璃窗全部装饰了起来。一个个喷绘的铃铛与雪花图案点缀着榭寄生，看上去花花绿绿的还挺好看。 　　“金主爸爸早上好！”也许是因为昨天放了半个假的缘故，工作室里现在人还挺少，栾明黎特别眼熟的几个人里，只有眼镜程序员还兢兢业业地坐在自己的电脑前。 　　“眼镜，我怎么觉得昨天下班的时候，你就是这个姿势坐在这里。”栾明黎凑近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代码看着他有些眼花。 　　眼镜程序员推了推眼镜：“事实上，您的猜测并没有错——从昨天中午下班开始，我就这样坐着没有动过了。” 　　栾明黎：“……”他沉默了一秒，第一反应是催促着自己的员工赶快去睡觉休息洗澡睡醒再好好吃一顿饭——紧接着，栾明黎就从眼镜禅虽然的瞳孔当中看出了戏谑。 　　“你什么时候也会跟着柳岁开这种冷笑话了？”栾明黎不由得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眼镜程序员沉吟了一下：“他早上捉弄我的时候说，过节嘛，就应该好好的传达一下自己快乐的情绪，让人体会一下节日的喜悦。” 　　所以他就用原封不动的姿态将这一份快乐传递出去了。 　　栾明黎沉默了两秒，竟然真的感觉有些好笑，于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早上已经来过了？” 　　“来过又走了，好像是准备买点东西来给工作室的大家当圣诞礼物。” 　　“其他人该不会也？” 　　“嗯，既然老板都这样，自己擅自跑路了，不少已经难过的人就跟着出去买东西了，打算今天晚上好好的过个平安夜……” 　　“……我才发现，今天才是平安夜，我怎么就说圣诞快乐了。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只是过个节图个热闹。”栾明黎带着浅笑轻轻摇头，又凑过去跑到原画组那边看了看。 　　柳岁前几天突发奇想要给染墨搞一个小更新，企划案写的密密麻麻，连累的工作室里不少人都得加班完成他的计划。 　　已经有好几个人跟着网上的玩家一起喊他狗策划了。 　　甚至有几个人偷偷摸摸的，又打算在游戏的更新当中添加点什么东西，让玩家体会一下策划的狗之程度和他可以吸引无恨仇恨目光的魅力。 　　有了之前的经验，栾明黎也接受了一部分原画的工作，昨天就已经画完，现在正好看原画组做后期。 　　林子月不在，正在做后期的是一个看上去有些木讷的男生，姓席。 　　栾明黎路过去的时候，他显然有些紧张，连挪动鼠标的手指都有些发抖。 　　紧张着紧张着，他的手指一抖，不小心点开了一个之前最小化在后台的论坛页面。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将这个页面遮掩住，但并没有成功，反而吸引了栾明黎的目光。 　　“大家有玩最新的那个国风游戏染墨吗？好看是很好看，但这种绘画风格真的是国风吗？简直是太让我们学国画的人丢脸了！” 　　偌大的黑体加粗标题列在那里，配的第一张图就是栾明黎所画的一幅画。 　　评论框里还有小席打的半截字，栾明黎觉得这属于他的**了，所以勉强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没有细看。 　　但小席好像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将整个页面彻底关闭，露出一个有些担忧的表情：“金主爸爸……” 　　“嗯？”栾明黎有些疑惑。 　　小席咽了咽口水：“刚刚的网页……”您看清了吗？ 　　他的这句话憋在喉咙口，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问。 　　栾明黎察觉到了他的谨慎：“你有没有事情他也夸我画的东西好看了不是吗？至于风格这种事，原本就是想要画出这种风格的……” 　　“就这个方面来说，能够被这种风格的卫道士所否认，不也是另一种层次的赞扬吗？”栾明黎是真的完全不在意刚刚所看到的内容。 　　小席猛地呼出一口气，放松了紧绷的神经：“金主爸爸你不在意真是太好了——” 　　“不过这群家伙骂您骂得挺厉害的，真的是令人讨厌。明明这个风格是柳岁定下来的，您能完美的诠释出来应该被赞美才对。”小席相当不满地抱怨了两句。 　　之前公布栾明黎的身份的时候，在征得了栾明黎同意的情况下，云溪工作室有对外公布几幅原画的绘画作者，其中就有他。 　　这使得这群风格卫道士的唾骂几乎全部落在了栾明黎身上。 　　栾明黎无奈的一笑：“他们也只能在网上说上两句了，更何况其中有些人是确实觉得其他的模仿画法都是玷污，我们跟他吵也没用的。” 　　“只不过是没有认清人和所绘画的内容之间的关系而已，不用在意他们。” 　　小席点了点头，当着栾明黎的面将网页的后台清空，顺便向他保证了不会再看这种自寻烦恼的东西。 　　这一件小小的插曲就这样过去了，栾明黎并没有怎么在意，小席在得知了他的态度之后，也没有继续关注。 　　自然而然，也没有察觉到网上风雨欲来的喧嚣。 　　栾明黎自己都没有想起来的事情是，他之前觉得出版了也只是为爱发电，所以根本没有怎么在意，只是想留个纪念的画册……在三天前已经正式开始发售了。 　　因为不会起名的缘故，栾明黎纠结了很久，还是写着自己真名。 　　出版社倒是替他想过“黎明”、“曦光”之类的艺名，栾明黎坚决地拒绝了。 　　他甚至怀疑出版社里是不是藏着个中二病的小说主角。 　　这都是些什么名字！ 第49章 　　付敏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有无数的人凄厉的哭喊着，诉说着扭曲和极致变态的爱，字字泣血、声声出自真情，却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每个人的声音里都带着面对爱人时最柔软的温柔，却又带着浓浓的黑气。 　　他猛的从噩梦里惊醒了过来。 　　周围是一片漆黑，只有不远处透露着电脑屏幕莹莹的光。 　　付敏茹晃着脑袋从床上坐起，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并非自己的房间。 　　而在电脑面前，有一个人影转了过来。 　　他看上去瘦弱，温柔又无害，嘴角勾起的笑容亲切诱人：“你醒了吗……倒是醒的比我想象中早一点。” 　　付敏茹沉默了两秒：“……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残存的记忆提醒了他之前遗忘掉的事情——付良儒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手刀打晕了他。 　　“唔……不用那么警惕，我不会对你做些什么，也不准备做些什么。”付良儒的目光越发柔和。 　　“我只是想给你看一下资料，顺带观赏一下我完美的计划而已。” 　　“放心，我是不会害你的。我不会害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因为，你们是我最重要的珍宝啊。”最后几个字几近呢喃。 　　付敏茹的瞳孔逐渐收缩，半天都没有吐出一个字节。 　　付良儒像是对他的这个反应有些失望，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抱着笔记本电脑走了过来：“要不要来陪我看看~我精心准备的剧目，我相信你也会喜欢的。” 　　付敏茹本来是想说不的，最好能够找个借口从这个房间离开，但他一挪动身体，就意识到有两根绷带捆住了他的脚——应该是在他昏迷的时候绑上去的，付良儒是铁了心不让他离开。 　　他只好沉默地将目光投向电脑屏幕。 　　屏幕上是一条一条的留言，付敏茹花了点功夫才辨认出来，这里大多数都是指责栾明黎所画内容不合常理的。 　　“他们骂的很难听，是不是？”付良儒尾音绵长，“难听的让我想走到他们的电脑跟前，将他们的眼睛挖下来，手指砍掉，让他们再也不能露出鄙夷的目光，再也不能用手写一些侮辱的话……” 　　付敏茹的鸡皮疙瘩又冒出来了。 　　像是被他这反应逗乐了，付良儒轻轻地笑了一声：“开玩笑的，我还不至于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更何况，他们会说这些内容，也有我引导的元素在。最先提起这个话题，并且散布出去的人是我哦。” 　　付敏茹的脑袋上挂上了问号。 　　你引导了这样的舆论，然后又嫌弃这些人跟着你引导的舆论走？ 　　付良儒看起来有些难过：“但我没想到竟然会有那么多人不喜欢小叔叔的画，仅仅是两句引导就说了这么多内容，真的是让我有些伤脑筋。” 　　……那你到时别做这种事情啊！付敏茹在心里怒吼。 　　付良儒反而笑了起来：“不过这样也好，虽然这让我对外面的人更失望了……但这样一来，小叔叔应该就会知道外面那些普通人有多么不可信了吧。听风就是风，听雨就是雨，远远没有家人可靠……” 　　付敏茹觉得这家伙的逻辑有些问题，可他一时间想不出该怎么反驳。 　　“我给小叔叔准备了非常棒的套餐哦~一份足够让他能重新将目光落回家里的套餐呢……”付良儒的声音变得有些低落，“之前为了揭发一些人的真面目，让小叔叔对付家失望了，我应该尽快扭回来才行。” 　　……我觉得小叔叔了解你干过什么之后可能会彻底隔离付家也说不定。 　　付敏茹忍不住那么想道。 　　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腹诽这两句。 　　脚不动声色地移动着，白色的绷带开始变得有些宽松。 　　———— 　　“向大家安利一本最新发现的画册！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没有宣传过的样子，画手也是不认识的名字，但画的可真好看啊，是我在书店的新书书架上发现的……” 　　白绮打了密密麻麻的一大串字，然后伸手拍了几张面前画册的照片，心满意足的发了微博。 　　这可是她意外在书店里淘到的宝贝，当然要和可爱的粉丝们分享一下。 　　白绮是微博上一个小有名气的绘画博主，主要是常常给一些古风歌曲画画，因此拥有不少粉丝，人气还算挺旺。 　　她对一些国风的画情有独钟，时不时的会到书店的文具区里淘一下宝，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看的文具，偶尔也会看一下画册区，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在画册区里翻到了没见过的宝贝。 　　她满脸满足的刷新了一下微博，顺带思考要不要在网上搜索一下这个画师的名字——她真的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个画师存在。 　　紧接着，白绮忽然发现这条微博的评论数量意外的多。 　　一般来说，虽然她发的微博阅读量挺多的，但很少有人会转发和评论，大多都是点个赞就完事。偶尔发一下最近所画的画的话，倒是能收获不少彩虹屁。 　　相较于以往而言，这一条微博的转发和评论未免也太多了一点。 　　白绮有些迷惘地想了想，点开了转发。 　　这种情况下转发才是解答问题的利器。 　　“嘲染墨的人快过来，看看这个栾明黎是不是你们嘲讽的那个栾明黎？” 　　……有有关画师的线索？ 　　白绮捕捉到了这个信息，一边觉得染墨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一边搜索了起来。 　　半分钟后，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难道不就是最近画手圈子里有不少人在嘲讽的那个游戏画手吗？ 　　白绮还记得有不少人说了些难听的话。 　　什么“仗着自己有钱就把画的垃圾画插入那么好的国风游戏里去侮辱游戏”啊，“有钱人就是能为所欲为”这样阴阳怪气的话啊，还有直接上升到人身攻击的一些嘲讽。 　　白绮之前还有想去吃瓜，但她不是一个擅长吵架的人，要有理有据的去掰扯的话，又常常被对面带偏。 　　毕竟，有一群人就是擅长用胡搅蛮缠的搞法把你带到他的节奏里，然后再用他最擅长的胡搅蛮缠将你打败。 　　白绮干脆就没去吃这个瓜，只是了解了一下。 　　“这两个画手竟然是一个人吗？”她忍不住震惊的开始去寻找游戏的相关截图，但抬眼睛看到的全都带着嘲讽，硬是接触不到什么中性化的评价，于是干脆亲自动手下了游戏开始玩。 　　本来只是想速通一下那个支线，了解一下具体的状况的。 　　但作为一个单机游戏，染墨确实相当有魅力。 　　白绮的手指动着动着，就忘了截图这回事，全心全意地沉浸到了主线里。 　　等到她从游戏里抬起头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四个小时。 　　白绮有些头疼的将最终be的游戏关掉，一边思考着要不要再来一遭，一边顺手又点开了微博。 　　她一口气收到了近万条消息提醒。 　　这才想起来还有一条有些争议的微博放在那里，白绮有些犹豫的想要点开。 　　只有真正的认真玩过了一遍这个游戏，才能意识到那种特殊的画风，在游戏背景下并不显得突兀，反而非常的契合，是最完美的一种手法。 　　显而易见的这并不是画手个人风格喜好或者是兴趣爱好的问题，而是为了响应游戏本身。 　　栾明黎的画工真的没有什么能反驳的，白绮现在甚至想跪下叫爸爸。 　　太强了，画的那么好看的大触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名气？ 　　一想到这里，白绮就觉得自己应该发一些截图，为这一位大佬证明一下，证明网上的那些节奏都有问题，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别有用心的人在安排。 　　下一秒，白绮意识到了一件被她忽略掉的事情。 　　——刚刚游戏玩的实在太投入了，她完全没有截图！一张都没有！ 　　要不……再来一遍？ 　　她的视线缓缓地落回了游戏上。 　　“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想我。”伸手掩在鼻尖轻轻地打了个喷嚏，栾明黎忍不住笑着那么说。 　　坐在他面前的温鹤珺思考了两秒，笑道：“说不定是什么时候不小心被你迷住的迷妹？” 　　“怎么可能？” 　　栾明黎忍不住摇了摇头，顺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他发现自己收到了一条未读消息，是之前画册出版社的编辑发给他的。 　　“什么事？”温鹤珺眼尖的看到了消息框。 　　栾明黎垂头打开了微博：“是之前画的画册的编辑发给我的，说画册已经正式开始宣发了，让我转发一下出版社的微博……” 　　“嗯，好了。” 　　栾明黎并没有怎么在意这件事情，简单的一件转发认领之后就放下了手机。 　　他隐约有想起今天在工作室里看到过的论坛消息，不过没当回事。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在他眼里都只不过是一些普通人做的小事而已。 　　相较而言，和温鹤珺一起好好的吃顿饭，享受一下自己的生活，要比关心这些无趣的事情要来的重要的多。 第50章 　　有些昏暗的房间，付敏茹放下手里的炸鸡，神色有些复杂。 　　他还是没有得到离开的准许。 　　也不知道这位在家人眼中一向评价很好的表哥采用了什么手法，甚至没有人怀疑过他的失踪，更没有人为难过付良儒…… 　　付敏茹想到这里，神色变得更加奇怪。 　　有一说一，在家人眼里，付良儒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如果不是深入的探查过他的本性，没有人会对他产生任何恶感。 　　他对每个家人都有一种无微不至的照料，各种各样的细节都记得很清晰。 　　就像是现在对待付敏茹，付良儒竟然知道付敏茹喜欢吃炸鸡一类的油炸肉类，明明他一向维持着女性的伪装，为了保持身材，几乎没有碰过这一类的食物。 　　但付良儒知道他的喜好。 　　付敏茹有一瞬间感动于他的细心，紧接着是深深的惊骇——连那么细节的小事情都知道，付良儒究竟在暗地里观察了自己多久，他到底有多少偷偷摸摸的窥视与探查？ 　　只要一想到这里，刚刚那些许的温情与感动，就全部消失不见了。 　　放下了手里吃的一半的肉类，虽然很想将它解决干净，但付敏茹不敢赌这里面是否混杂了点别的什么东西，只好勉强垫两口肚子就算数。 　　他的脚继续不动声色地挪动着，慢慢挣脱了束缚住脚的绷带。 　　——幸亏这用的不是锁链之类的东西，而仅仅是绷带而已，可以利用布料本身的延展性挣脱出来。 　　付良儒这个家伙虽然变态，而且在跟踪的手法上似乎有一手，但还没有到什么都能够料到与霸道的地步。 　　———— 　　“签售会？”栾明黎咀嚼了一遍这个词，稍微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自己这样一本小小的画册都还能办签售会这种东西——明明在出版之前，编辑就告诉他这本画册的反响可能会不怎么好，希望自己能承受住损失的。 　　栾明黎沉思了两秒，虽然对此非常惊讶，但他还是选择了拒绝：“抱歉，我对这种事情没有兴趣，你知道我不是缺钱的人。” 　　电话对面的出版社编辑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 　　他当然知道这位祖宗并不是缺钱的人，从他大手大脚的买下版号，并且安排出版就可以看出来了，他根本不把相关的开销看在眼里，甚至给出版社补贴了不少钱。 　　但人总是贪婪的，他渴望更多的提成，所以才想来这里劝说一下，毕竟网上有关于这本画册的热度，现在相当的高。 　　可既然这位大佬那么说了，他也不可能强求，只好有些委屈的挂了电话：“既然您态度这样坚定的话，那我也就不打扰您了，祝您生活愉快。” 　　……祝我生活愉快？一听就是10086的电话接多了的人。 　　栾明黎下意识的腹诽了那么一句，隐约的想起了10086种种推销电话拨打过来所造成的烦躁与恐惧。 　　这让他险些直接将这个号码拉黑。 　　挂上电话之后，栾明黎的大脑迅速旋转，隐约的有了点猜测。 　　他虽然生活的比较肆意，但经过了上次的事情，在某些细节上还是比较考究的。 　　这个编辑的态度似乎有点问题，也许画册所造成的影响比自己想象中要来的多一些——下一刻，栾明黎又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个论坛页面。 　　与这个有关吗？ 　　莫非有人注意到画册上的名字，并且在网上传播开来了？ 　　这个可能性确实不小，也可能借助小明星戴盛的人气带来一定热度，足以吸引出版社编辑的目光。 　　栾明黎忍不住上线看了一眼，刷了一下微博。 　　他沉默了。 　　———— 　　白绮再一次从游戏里艰难地抬起头来，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她有些头昏脑胀的翻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自己玩着游戏，稀里糊涂的都快把平安夜过完了。 　　有些尴尬的向着急的男朋友发了几个讨好的表情道了歉，白绮翻动了自己的微博，想看看过了这段时间舆论又发酵成了什么样子。 　　她刷到了几条让她觉得不爽的评论。 　　当然，其中也有让她感到赞同的内容，但人总是会觉得那些刺目的字词更加重要，因此也会将注意力落在那些地方。 　　“开玩笑吧？你们说是一个人难道就是一个人吗？让我大胆的做一个猜测，也许是这位有钱有势的大老板买了人家的画出了本画册呢，就为了挽回自己的声誉，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你们这些人还真是好骗，那些有钱人随便说点什么就把你们糊弄过去了？？这根本不是画的好不好看的问题，是原则性问题好吗？” 　　“说白了，就是一群被有钱人唬得团团转，还自以为聪明机智的傻瓜而已。” 　　白绮气得眉头皱起，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怒火，干脆就顺着找到了栾明黎的微博。 　　显而易见的，微博的主人很少使用它，里面根本没有任何私人的内容，唯一一条算是个人的，竟然只有转发画册宣传的微博。 　　这条微博下面更为混乱，也许是因为转发的博主没有提起任何内容的缘故，许多人在下面冷嘲热讽说，这是一个不要脸的有钱人在这里蹭人家大画手的名字假装自己的。 　　有些话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要不是白绮能看出两者画风之间的相似与某些手法的相同，她都要有些怀疑这些说法的真实性了。 　　甚至还有“我表姐就在这个栾明黎手底下工作，听说他一直都是这样不要脸的”这样七大姑八大婆的话。 　　白绮对网络上的不少事情都是抱有警惕的态度的，看着这些内容都有些狐疑。 　　也就是理智提醒着她，这样一个级别的有钱人不可能抠抠缩缩成这样，她都差点信了这些言论的邪了。 　　面无表情的关掉了电脑，白绮决定去吃顿好的，冷静一下。 　　好好的平安夜硬是被一群脑残弄得心情不爽，真的是太令人难受了。 　　她提着手机出了门，晃晃悠悠的路过了几家还在营业的餐厅，在一家日料店前面停了下来。 　　其实正常情况下这个点已经有不少餐厅都已经关门了，不过今天毕竟是平安夜，他们都会稍微营业的晚一点，正好适合她这种想要吃宵夜的人。 　　白绮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有些想吃三文鱼，于是晃晃悠悠的进了日料店的门。 　　这家日料店不算很大，但老板的手艺很好，白绮算是常客了。 　　她熟门熟路的在吧台前坐下，随意的扫了扫横排的一串座位。 　　这么晚的营业是不开包间的，吃饭的客人都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也算是一种日料店特有的氛围了，有点像是居酒屋。 　　这个时间点已经挺晚了，享受圣诞节的人也很少会选择日料店，白绮对眼睛转了一圈也只看到两个男人背对着她坐在另一侧的吧台上，这样相互间说着什么。 　　白绮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右边的男人。 　　他看上去要比另一个瘦上一些，身形苗条，动作儒雅，有一种白绮最喜欢的古风风度翩翩公子的感觉。 　　就在白绮脑补这位究竟长什么样的时候，背对着她的男人转过身来了。 　　白绮最先注意到的是手指。 　　男人手指洁白修长，虽然相较而言有一些瘦，但也属于好看的范畴。而手指的指节边缘留有一些茧子，看上去像是一个画画的同行。 　　更不要说男人的脸长得也好看，虽然有些瘦，但身材足够高挑，那种气质更是将骨节分明带来的感觉冲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了风度与儒雅。 　　这让白绮更加关注了一会儿。 　　不过很快的，她就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的夜宵上，没有再多关注。 　　只是偶尔还能听到另一边的动静倒是了。 　　白绮一边吃着饭，一边刷着微博，虽然刷的自己很气，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刷。 　　刷着刷着，她忽然觉得自己碰到的内容与耳边听到的声音重叠了。 　　“网上的舆论就这样，不去管吗？”其中一个男人这样说了一句。 　　“无所谓吧，无论他们得出了怎样的结论，都不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活，不是吗。” 　　另一个男人轻笑了两声。 　　“简单一点的说的话，无论他们得出了什么样的结论，都不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活，不是吗？” 　　“我又不需要通过他们得到什么好处，自然也不需要在意这些东西。” 　　“过自己的日子，没有必要让那些无关的人指指点点。” 　　栾明黎那么说着，将手里吃了一半的拉面放下。 　　“就像是我的夜宵，你也没有必要因为很多人觉得我瘦就催我多吃一点啊。” 　　温鹤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但你就是太瘦了，还是得多吃一点才行。否则我担心你一沉迷画画，不注意就营养不良。” 　　“你今天的晚餐是真的吃的太少了……我希望你能让自己健康一点。”温鹤珺沉思两秒，“要么还是我回去下厨给你做点什么吧……” 第51章 　　这个平安夜，网上的舆论格外喧嚣。 　　温鹤珺回到家里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些麻辣烫的香味。 　　两人在日料店里呆了一段时间，见栾明黎实在没什么胃口，温鹤珺干脆带着他在街上转了几圈，一直转到栾明黎有了想吃的东西为止。 　　他们在一家麻辣烫店里好好的吃了一顿，然后再回家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12点。 　　温鹤珺没有开灯。 　　他关上了大门，靠在墙面上做了个深呼吸，垂眼看着手机。 　　手机上显示着一条未读信息，是两人在吃饭的时候发过来的。 　　“栾明黎：圣诞快乐”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找到空发过来的……明明吃东西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有做小动作。 　　温鹤珺忍不住勾起一个微笑，笑盈盈的回复。 　　“圣诞快乐。” 　　屏幕的左上方变成输入中，又变回了名字，紧接着又成为了输入中。 　　“早点睡吧……这个平安夜过得很开心，晚安。” 　　“晚安。” 　　温鹤珺放下手机，安静的看向空无一人，也没有开灯的房间，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他走上楼梯，缓缓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里面的电脑一直保持着息屏的状态，温鹤珺的手一动，屏幕就亮了起来。 　　停留在的是一个聊天界面。 　　温鹤珺并没有查看这个界面的消息，而是先接上了手机，将今天晚上的聊天记录跟截频全部传输的电脑里，并且接连备份到了云端和隐藏文件，这才转眼看了眼聊天记录。 　　是他安排的人所收集的信息，关于这一次网络上舆论的。 　　老实说，温鹤珺和栾明黎一样，对网上的这些舆论相当不屑。 　　正直一点说的话，他们行得当做得正，不可能在意这么点小事。简单一点说的话，无论网络上的舆论闹得多么腥风血雨，都不可能影响到他们的正常生活。 　　如果这件事放到温鹤珺身上，他大概连理都不会理，就像是栾明黎现在所做的一样。 　　但问题在于，网络舆论所针对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他的挚友。 　　温鹤珺不在意别人针对他，却无法不在意有人针对栾明黎。 　　所以，他今天晚上拖着栾明黎出来吃饭，既有对对方健康状况的担心，也是为了观察他是否有因为网络上的舆论而感到了不适。 　　——不，并没有“如果栾明黎没有受到影响，就对这群人从轻处罚”的意思。 　　只是如果栾明黎没有受到影响的话，那温鹤珺可以考虑让一切慢慢来，给幕后的人一点缓刑的时间。 　　至于钝刀子磨肉和快刀斩乱麻哪个更让人更疼，温鹤珺对此并不关心。 　　“也就是说，可以确定幕后有人推波助澜？”温鹤珺看完了对面发来的所有消息，从中提取出了这个结论。 　　“是的，基本可以那么肯定。”对面一直在等他回复消息，更别提搞程序的往往都有颗夜猫子的心，所以消息回得飞快。 　　“另外，温先生，还有一件事情。” 　　“刚刚我们在网上搜查线索的时候，有一个信号跟我们接的头，向我们传递了一些信息。” 　　“这个信号似乎跟您认识，他说说代号眼镜的话，您就会明白了。” 　　——代号眼镜？ 　　温鹤珺的脑子迅速旋转，花了一段时间才锁定目标。 　　大概是云溪工作室里那个眼镜程序员，上次的事情还多亏他给了一些线索，才能够尽快解决。 　　不过温鹤珺认识绰号眼镜的人不少，估摸着是这个人将自己手下的情报人员误认为了栾明黎手下的，还以为这群情报负责人的上司是栾明黎……算了，这无所谓。 　　“我知道是谁了，他说了什么？” 　　“您认识就好，那么我们就把他的资料归入待确定的范畴了……” 　　那么说着，情报人员迅速的发来的几张截图和文件。 　　温鹤珺看着看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 　　“眼镜，你再不睡觉的话，天都要亮了。” 　　柳岁躺在床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因为觉得有些冷，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眼镜程序员默默地又在键盘上敲击了两下，将一组数据归入了某个文件夹当中：“再等一下，等我处理完这一部分就睡。” 　　“你晚上开始就查了一晚上了，都没查出个什么东西来吗？” 　　书桌那边传来的光线实在太亮，柳岁根本没有办法在这种环境下睡着，有些艰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抱着个靠枕，一边看向书桌的方向。 　　他现在是住在林子月被个莫名其妙的那种劫持之后为了安全而租的员工宿舍里，眼镜程序员是他的室友。 　　本来游戏工作者就有一颗放浪不羁爱熬夜的心，环境又那么明亮，他的睡意酝酿着酝酿着，反而全部消失了。 　　“真的什么也没查出来？” 　　“……稍微查出来了一点，不过我觉得有些奇怪。” 　　眼镜程序员抬起头来。 　　“那些率先挑唆的人似乎都收到了一封有些挑衅意味的投稿邮件，本身又偏向于大v的性质，自然会仔细查看投稿，然后就被投稿的节奏带偏了——” 　　“当然，也有一部分不是这样的。但我们也不清楚，他们是在其他地方收到了邮件、还是听了同好的话、还是被收买了……” 　　“总之，舆论就是这样被引导起来的。” 　　这一次带节奏的人当中，有不少是大v，或者是这个行业的知名人士，属于不吃饭的那种，按理来说很难被收买，但他们也插入了这一次的争锋。 　　眼镜程序员查来查去，终于在其中几个人的邮箱里面发现了点蛛丝马迹，最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你不是说这样是违法的吗？小心被抓走啊。”柳岁沉默了两秒，“你要是被抓了，我会记得每年清明节的时候去牢里看望你的。” 　　眼镜程序员抽了一下嘴角：“清明节就算了，谢谢。” 　　“只是几个邮箱而已，我的防护措施做得不错，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人发现。” 　　柳岁点了点头：“那么你那么厉害，能不能查到邮箱的发件人是什么背景。” 　　如果我能够查到的话，我还会在这里一边忙碌一边跟你解释吗？ 　　眼镜程序员叹了一口气。 　　“这我没有查到，但我查到了点别的东西。” 　　他发现，这个邮箱其实也像工作室里的，大部分人都发送过邮件，只是工作室里大部分人的邮箱都经过了加工处理，像这种全然陌生的邮件是禁止接受的，员工们根本看不见。 　　“……这些邮件里说了什么？” 　　眼镜程序员思考了一下：“有给钱买通的，有挑拨离间的……” 　　前者就不用说了，后者最典型的就是上一次事件的受害者林子月。 　　她收到了一封语音不详的邮件，若有若无的指向了栾明黎，暗示他才是林子月被绑事件的罪魁祸首，是为了买下工作室而补的一个局。 　　老实说，如果不是眼镜程序员帮柳岁办理过不少程序，问题知道当时工作室的具体情况，也知道栾明黎和柳岁签订的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合同，他估计都要信了。 　　如果这封邮件真的送到了林子月手里，林子月可能真的会有一点怀疑。 　　——但也只是一点而已，毕竟信任度这种东西并不仅仅是靠最初的事情构建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针对我们金主爸爸？”柳岁的大脑迅速将所有消息过滤了一遍，简单提纯。 　　眼睛程序员沉默两秒，怀疑自己刚刚那一大堆话都白说了：“……就是这样。”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柳岁气愤的咬牙，“这个人想要干什么？” 　　“难道说是之前那个小明星背后还有一个金主在？所以来报复我们金主爸爸了？” 　　“不行，不能这样。如果真的是他的金主来报复我们金主爸爸，那我们一定要替金主爸爸报复回去才行！谁的金主不是金主了！真是的！” 　　柳岁信誓旦旦地握拳，一连串的话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 　　眼镜被这一大串金主说的有些头疼，按压了一下太阳穴。 　　“麻烦你，禁！止！套！娃！” 　　“……至于怎么帮金主爸爸解决这件事情，我觉得……”眼镜思考了两秒。 　　他刚准备说一些什么自己的思路，就发现邮箱提示收到了信息。 　　打开一看，是之前在网络上碰到的另一个人，金主爸爸或者金主爸爸朋友手下的情报人员所发来的邮件。 　　简单地将邮件的内容扫了一遍，眼镜程序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从椅子上站起，把自己瘫在床上的舍友给拎了起来。 　　“之前设计这一部分游戏内容的企划案有吗？金主爸爸画的那一部分的。” 　　“……这种东西肯定还在吧。”柳岁不假思索。 　　“去找出来，带回来或者拍个照发给我。” 　　“……现在？” 　　“现在。温先生准备反击了。” 　　柳岁眨了眨眼，忽然褪去了全身的懒散，静静的站了起来：“OK！为了金主爸爸！” 第52章 　　时间已经走过了12点，许多人已经陷入了美好的安眠当中。 　　网络上还有不少平常睡的早的人正兴奋地讨论着平安夜所发生的事情，叽叽咕咕地讲着自己的经历，气氛相较以往的这个时候而言要火热的多。 　　按照往常的习惯来说，白绮这个点差不多应该已经准备睡觉了。虽然她勉勉强强能够归入死宅的范畴，但有在努力维持一个良好的作息，12:00睡觉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但今天有些难得的，白绮到这个点还没有睡意，甚至要来的精神的多，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看。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悬浮着，一副想要打字，却最终没有打下去的样子。 　　她很想参与网络上的争吵，甚至已经将大部分争吵的内容在脑海当中组织好了，但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打出来。 　　她只有那么一个微博号，就是她的大号。 　　倒不是担心用自己的身份下场会影响自己的名誉。只是如果白绮担心她再下场的话，很容易将自己的粉丝也牵入这一次的争斗当中，导致网络上的舆论战争升级，反而与原本的目的南辕北辙。 　　可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气了半天，白绮大半夜的打电话骚扰了自己的男朋友，在温和的劝说中“借到”了男朋友的微博号，迅速的在舆论战场中征战起来了。 　　“看来你好像还真的挺生气的样子。”通信时间已经十几分钟的手机里，传来了白绮男友打着哈欠的声音。 　　“……倒也不只是生气啦。”白绮将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即使她男友的号就是个普通网友，一切发言都淹没在了人海当中，却依旧热血。 　　“只是觉得，如果没有我发的这一条微博，这件事情不会闹得那么大……那些人也就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撕上几句，不会闹到上热搜的地步。”白绮叹了一口气，“有点抱歉。” 　　电话另一头白绮的男友不说话了，他也知道今天晚上好好的平安夜闹成这个样子是因为什么，有些头疼的按了按额角。 　　想了半天，他摸索着找出自己之前玩足球的时候开出来的小号，也冲上了舆论战斗的战场。 　　虽然他不是很懂绘画，也不是很懂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甚至没有玩过那个游戏—— 　　反正女朋友是对的就可以了！ 　　自己的大号说了什么，小号就依样画葫芦的说，谁还不是个复读机了怎么着？ 　　很快的，网上的战场当中又出现了一个努力地拍打着的浪花。 　　许久之后，白绮键盘都敲得有些累了，也终于有了一些犯困的痕迹，顺便看了眼身边还没有挂的手机。 　　两个多小时…… 　　啊，现在都已经是凌晨2点多了。 　　白绮猛地意识到了这一点，紧接着又冒出了想打哈欠的冲动。 　　以前煲电话粥的时候也很少煲两个多小时…… 　　这样想着，她揉揉眼睛，准备喷完面前这个傻逼就睡觉。 　　顺手戳开了一个站在自己这一边说话的人主页，白绮刚刚准备看看能不能取点经，就发现对方转发的一条微博。 　　她花了点功夫，将这长长的文字看完，眼睛变得越来越亮。 　　虽然知道就算那么说了，还是会有一些人不服气，但不得不说，这绝对是能够将那些阴阳怪气的东西打趴下的利器！ 　　这是一条相当长的长微博，发微博的人并不是一个眼熟的名字，但有一个在这件事情当中具有充分重要角色的微博认证。 　　“云溪工作室老板、主策划，柳岁” 　　简单明了，言简意赅。 　　白绮点进这个微博的主页看了一会儿，这之前似乎是一个生活号，没有人知道这就是最近挺有名的单机游戏主策划所拥有的微博。 　　但现在这个实名认证一出，这个生活微博显然不能够继续当做普通微博看待了。 　　白绮又重新回到了之前刷到的那条微博上。 　　“黑子的第1条言论说：好好的，一个国风的游戏里面竟然混入了这种不伦不类的东西，难道工作室里的其他人都不会有意见吗？这显然就是栾明黎仗着自己有钱是工作室的投资人就滥用职权，强行要把自己不伦不类的话给混杂进去来恶心人。”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只能给各位看看这一个游戏在这一部分内容上的企划案了。” 　　紧接着的是一长串的图片，大多是杂乱的手写稿，还有不少地方被划掉了。 　　零零散散的，能够从这文字当中看出栾明黎所画的那一部分剧情。 　　“从这一份手稿就可以看出，有关于这一段剧情画风的要求，是在很早之前我就已经提出来了的。但很可惜的是因为我要求的这个画风实在有些难以实现，我们工作室联系了不少外包的画手都表示不能接受，于是便搁置了下来。” 　　“具体可以看那张图后方的一些聊天记录，感谢相关的画手愿意我们将这些聊天记录公开。” 　　这是这一段文案的第一大段内容。 　　白绮越看越觉得眼前发亮。 　　不得不说，玩游戏的时候因为带入的游戏节奏当中还没有这种感觉。 　　现在再看上这一份文案，就会感到这份计划怎么看怎么精美怎么符合画手的喜好。 　　但白绮自己带入了换手的角度去思考了一下，又悲哀的认识到这要求实在是太高了。 　　而且柳岁的这一份企划还有甲方的通病，存在大量没有实体内容的模糊指示，想要自由发挥到一种美好的程度，实在太困难了。 　　——这更显得栾明黎的完美发挥令人惊叹。 　　白绮忍不住下拉到评论区，噼里啪啦打字：“那些说按头策划强行魔改游戏风格的人看过来啊！看过来啊！你们倒是说说看这个游戏内容不这样话还能怎么着！这个剧情和这个走向难道不合理吗？这不就是最美的话吗！” 　　她觉得自己的睡意都已经消失了，还能够再跟那些喷子大战300回合。 　　畅快淋漓地打满了一通键盘，白绮又拉上去看第2段。 　　第2段就是有关于投资的事情了，柳岁在这段时间里真情实感的感谢了一通栾明黎，又重点的说明了一点。 　　“栾明黎虽然跟我们签订了投资的合同，但事实上应该是作为慈善企划存在的。因为在签订合同的时候，他就没有要任何工作室的管理权，甚至没有在资金分配上做任何要求。” 　　那些说栾明黎是仗着自己有钱压迫人的快过来啊，你们快来看看这段话，好好的理解一下这段话的意思。 　　白绮觉得心里畅快的不行，脑子里面甚至冒出了古早同人文里的沙雕比喻——心里的小鸡都迈开步子跳起了踢踏舞。 　　她又来来回回的刷了一遍微博，心满意足地准备睡觉。 　　仍在通话中的手机传来了已经几乎快要睡着的男音：“七七你终于决定睡了吗……” 　　“嗯……马上就睡了！” 　　那么说着，白绮顺手点开了这条微博的转发看了眼。 　　按照今天晚上学习到撕逼的习惯，转发里很有可能会出现阴阳怪气的家伙，需要格外警惕。 　　……咦？ 　　她看到了一条转发量相当高的热转。 　　温鹤珺V：这么大段的话，总结起来其实只有一个意思，累觉不看的可以直接看我的总结。“你们在这里吵着再欢，阿黎也不会受到影响，因为你们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 　　白绮看到在转发里有几个吵着说可以不买栾明黎旗下公司产品的人，但才那么嚷嚷了几句，就有人提醒他所用的手机也有栾家的股份和投资在，这笔钱到最后也是落入的栾明黎手里。 　　这让吵闹着的人瞬间失去了语言能力，半天都没有憋出下一句话来。 　　白绮忍不住点开这个叫做温鹤珺的男人的微博看了一眼，好奇这个人为什么把自己的新晋偶像叫的那么亲密。 　　她的男友尝试登自己的微博大号又紧接着被顶掉，迅速明白自己的女朋友又陷入了什么事情当中，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 　　算了，反正他本身就是个夜猫子，这个点的睡意也不是特别浓。 　　不就是复读机吗，作为一个优秀的复读机，这个时候就应该投入战场当中，为己方的舆论做出重大贡献。 　　他也看到了那条扭转舆论的长微博，干脆利落的截图下来开始用来怼人。 　　键盘的噼里啪啦声在手机的两端重新响了起来。 　　———— 　　柳岁坐在电脑前，头一点一点的，眼看着就要睡过去了，又强行将自己的脑袋拉了起来。 　　眼镜看了他一眼：“撑不过去的话就早点睡吧。” 　　柳岁打了个哈欠，又给自己灌了杯冰水，努力而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我一定要等到你们把暗中谋害金主爸爸的那个家伙抓出来之后再睡。” 　　“……不一定今晚能抓出来啊。”眼镜叹气。 　　不过，他们确实有了蛛丝马迹，温鹤珺先生手底下的人相当厉害，要真的能抓到具体的线索，也不是不可能的。 第53章 　　柳岁最后还是没有撑住，早早的就趴在桌子上陷入了梦乡。 　　眼镜发现之后叹了一口气，摸索着从旁边的床上找来了毯子给柳岁盖上，打了一个哈欠。 　　老实说，他现在也很想睡了。 　　自从大学毕业有了正儿八经的工作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修仙的感觉了。 　　尤其是工作室这良好而努力的氛围，更让他觉得自己必须勤勉。 　　甚至不记得上次通宵是两年前还是三年前的事了。 　　就连节假日回家的时候，都惦记着调整作息的问题，老老实实早睡早起，最多过年守个岁。 　　——这样一想，这个牵连那么多人睡眠的幕后黑手好像更加罪不可赦了。 　　眼镜原本的瞌睡虫被这个念头挥散，打起精神，再一次投入了战斗当中。 　　顺着邮箱的线索进行大数据筛选，最好能够摸索着进入一些资料库，从中寻找出蛛丝马迹，然后再进行地理位置ip的比对…… 　　这个过程细致而又繁琐，容易让人犯困，就必须要十足十的精力。 　　等到眼镜锁定出一个大致的范围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勉强将这个定位发送给了温鹤珺，然后整个人向后一蹬，直接躺在了地毯上，用三秒钟陷入了睡眠当中。 　　身后床上的男人蹬了蹬腿，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挣扎的皱着眉，在梦靥中缓缓睁眼。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眼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把身上的毯子掀了下来，盖在了眼镜身上。 　　大脑在倒回去继续睡和出门买早餐之间挣扎了一下，柳岁拖着脚步，走到房间内置的小冰箱前取出一罐饮品冻了一下脸，这才打起精神洗漱了出门。 　　———— 　　栾明黎今天久违的睡了个懒觉。 　　原本他是打算早起的，正如最近这段时间的每一天。 　　自从栾明黎和温鹤珺约定了要一起吃早餐之后，他一直坚强着每天早上早起，一晃也有不少时间了，甚至已经养成了良好的生物钟。 　　虽然早起本质上还是一件对他来说比较困难的事情，但一想到还有一个人等着他一起用早餐，栾明黎就能焕发出许多的精神，努力地从床上爬起来。 　　不过今天是一个意外，王叔说温鹤珺公司有事情，已经提早赶到了公司，今天早上没有办法过来吃早餐了。 　　栾明黎挣扎着想要维持自己的生物钟，可一直以来的本能还是推动着他重新倒回了床上，又慢悠悠的睡了个觉。 　　再次睁眼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早上9点多，清晨芬芳的空气混杂着正午的暖阳，让这个早上充斥着清新而温和的感觉。 　　栾明黎打着哈欠下楼，一路上没有看到人。 　　佣人一个都不在，王叔也不见踪影，不知道是去哪儿溜达了。 　　栾明黎也没怎么在意，晃荡着来到厨房，想寻找有没有遗留给自己的早餐。 　　他发现了一个相当显眼的便当盒，或者说是老式的木盒比较恰当，打开能看到里面放着的几叠吃的。 　　12月的冬天，里面的东西早就已经冷透了。但每个盘子下面都配着一张纸，上面写了对应的菜应该怎么加热比较合适，相当的贴心。 　　……是温鹤珺的字迹。 　　明明早上急着赶去公司，还为自己准备了这样一份东西吗？ 　　感动像是汽水里的泡泡，咕噜噜的冒了上来。 　　栾明黎搜索着从中取出了一盘烧卖，按照上面的指点放入了蒸笼当中，旋转开了开关。 　　是真的非常贴心了，在这张纸条上有关于真龙的描述当中，使用的都是旋转大约多长时间的度数——而事实上，温鹤珺家里所使用的蒸笼是调控屏幕形式的，并不是旋转式。 　　这是专门针对栾明黎家里厨房用品的，一份精心准备到细致地步的便签。 　　每一个细节都深深的诉说着书写者的用心。 　　栾明黎站在蒸笼前，眸光微微闪动，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蒸笼。 　　他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细节，正在一点一点的掰扯着脑海当中的记忆回忆。 　　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毕竟前不久还有戴盛栾屿事件、这两个人所造成的后遗症甚至现在还在影响自己，栾明黎有些轻松地便推导出了两次事件之间的相似性。 　　很有可能，温鹤珺大早上的匆匆忙忙赶去公司，就是为了解决自己的网络舆论问题。 　　……明明跟他说过了自己不在意的。 　　虽然心里那么想着，但栾明黎的脸上却是放松了神色，只觉得心口暖绵绵的，有一种温热感遍布了全身。 　　温鹤珺对他的好，栾明黎将点滴都记在了心里。 　　……两人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应该能够成为永远的朋友……吗？ 　　栾明黎短暂的愣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想了些什么，似乎有什么模糊的字词与想法在脑海当中画过，又化为零星的碎片消失不见了。 　　这让栾明黎有些失神。 　　面前的蒸笼猛地跳掉了，之前掰动的转盘已经到了时间。 　　栾明黎掀开蒸笼的盖子，等最初的那一盆热气过后，下意识的就伸出手指想要够里面的瓷盘。 　　“等一下！”熟悉的声音在脑后响起，栾明黎停下了继续往前的手，朝后方一看，果然是温鹤珺，他就站在厨房的门口，有些慌张地看向这里。 　　确认栾明黎并没有做出凶手直接碰触盘子这种傻事，温鹤珺肉眼可见的呼出一口气。 　　他按了按额角：“……阿黎，刚刚蒸完的餐具不要用手去碰啊……你在走神？” 　　栾明黎沉默两秒：“是的，刚刚有些没注意。” 　　他其实是想先纠结温鹤珺所用的称呼问题的，这个称呼似乎有些过于亲密，但神使鬼差的，或许是觉得两人之间的友情不需要如此斤斤计较，栾明黎并没有将困惑陈述出口。 　　“抱歉，让你担心了……” 　　从脑海中涌现出来的称呼在栾明黎思绪里盘旋，化成了一个又一个跳跃的被动选项，不断翻转着。 　　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将原本想要诉说的称呼说出了口。 　　“鹤。” 　　一个单字的称呼，说话的人又没有怎么用力，轻飘飘地，像是随时能融进风里去。 　　如果不是温鹤珺就站在他的身边，从头到尾都认真的关注的他，估计就会将这一段称呼错过。 　　——鹤，吗？ 　　温鹤珺的耳朵轻轻动了一下。 　　虽然听起来已经是一个快被用烂了的简称，但温鹤珺忽然觉得，被那么一直称呼似乎也不错。 　　只要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栾明黎，那就无所谓。 　　温鹤珺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偶尔消失，偶尔复杂，最终凝固成了一个有些坦然的浅笑。 　　“阿黎，你先把早餐吃了吧。再不吃的话，在这个天气里很快又要凉掉的，再一次冷掉了就完全不能吃了。”温鹤珺催促了两句。 　　“至于你可能会有的疑问，你吃早餐的时候我向你一一说明。” 　　—————— 　　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睡得很浅的温鹤珺被自己手底下几只夜猫子的电话吵醒，成功地获得了来自眼镜程序员的信息。 　　他拿到具体的情况之后，没有任何的耽搁，喊了人就径直地前往了IP所定位的那一块区域。 　　眼镜程序员并不是本地人，对本地的了解相当有限，自然不知道那块地方。 　　但温鹤珺混过这个城市的顶层，也在这个城市的底层居住过很多时间，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如果给出的范围没有出错的话，所标记的那个地方是一个大型的体育馆。 　　虽然对这个地点略有疑虑，但温鹤珺还是跟叫的人准时抵达了目的地。 　　但在这个地方，温鹤珺并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 　　也不清楚究竟是躺在了附近的哪个地方，只不过定位产生了误差，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温鹤珺已经差点快要无功而返了。 　　幸好带过去的人当中有一个能说会道，非常擅长逻辑类的侦探题目同时，所有的推理基本上都是靠他一张嘴所忽悠过来的事情拼凑起来的。 　　这位一出手，但是成功的和周围的七大姑八大婆全部打好了关系，尤其是那一些大清早过来锻炼体育，晚上还会来健身的大爷大妈，更是亲的不行。 　　终于从中扒拉出了一些线索。 　　两个小时后，温鹤珺戴着自己手底下的人成功抓到了看起来就跟个普通的农民工差不多的当事人。 　　——好吧，对此要重新认真的纠正一点。 　　当事人确实就是个普通的农民工没有错，并不属于可视好像的范畴，只不过还有人在暗中操作而已。 　　然后事情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要是换到不少年前，还可以对这位普通的农民工威逼利诱，但现在可不能干这种事情，这可是法治社会，大家都是要做遵纪守法的好人的。 　　“……然后你怎么做了？”栾明黎有些好奇。 　　温鹤珺微微一笑：“我报警了……用造谣滋事的理由报的警，这还是跟你学的呢。” 第54章 　　是的，报警。 　　一开始，温鹤珺的下属听到这两个词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从事类似于私家侦探的行业已经不少年头了，在圈内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对相关的业务娴熟的不行。 　　在抓到一个被收买的普通人之后，他的脑子里面一下子就闪烁过了许多个套话的方法。虽然有一些在法律边缘跳踢踏舞的嫌疑，但基本不会出什么状况。 　　然后……他听到了一句出乎意料的话。 　　报警？ 　　报什么警？ 　　按理来说，警察什么的不都是这些豪门大佬所利用的工具吗？居然还有人真情实感的在这里报警？ 　　私家侦探有了一种强烈的错乱感，仿佛世界观被颠覆的感觉。 　　也就是栾明黎不在这里，要是他在这，估计要吐槽一下这位私家侦探的表情了——对于一个生活在小说以外世界的人来说，不信任警察什么的才是世界观颠覆的事情好吗？我们的世界观完全就是掉了个个儿啊！ 　　当然，栾明黎对此毫不知情，他只是听完了温鹤珺的详解，若有所思的点头。 　　“所以，接下来就要等警察从那个人嘴里撬出点东西来呢。”栾明黎微微皱眉，“这似乎有些太慢了点。” 　　要是等警察知道了点东西再去抓人，说不定当事人早就已经跑掉了。 　　“这也没有办法。”温鹤珺按住了额头。 　　他倒是有派人继续按照这个农民工所用的联系号码的角度去搜查了，但目前还没有任何的线索。 　　这一点，就算不把那个农民工交给警察也是一样的，只要他死活不肯开口，那么线索就差不多要断在这里了。 　　栾明黎眉头更加紧皱。 　　无数的思绪在脑海中翻滚着，将一丝一丝的了解牵引成了略有线索的丝线。 　　他忽然按了按额角。 　　老实说，随着穿越过来的时间越来越长，第1天晚上所梦到的小说中的剧情已经逐渐在脑海中淡忘了，更不要说最初栾明黎又没怎么记住其中的主线。 　　他现在想要从那些记忆里寻找相互匹配的点，实在有些困难。 　　但就在这一瞬间，栾明黎忽然灵光一闪，抓住了一丝纷飞的思绪。 　　这是一本名叫做《假千金与假少爷》的小说。 　　具体的主线，栾明黎已经记不清了，但剧本小说当中假少爷的人设实在太过于特殊，特殊到栾明黎对这个人印象深刻。 　　——虽然还是没有记住名字。 　　这位假少爷是付家抱错的孩子，但是付家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一点，只有当事人在某一次验血结果出来之后，猛地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然后偷偷的调换了验血结果，在所有人面前蒙混过关。 　　但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因为在过往的十几年岁月当中，他已经将自己与这个家牢牢的牵扯在了一起，并且深沉地热爱着这个家。 　　这种感情与心中的惶恐将他的心情放大并且扭曲了。 　　他遗忘了这个验血结果，全身心地将自己当做了付家的人，也全身心的爱着这个家的每个人、包括那些留着这个家族血液的私生子女。 　　这种感情病态而狂热，扭曲到了极致，将拥有这份爱的主人彻底洗脑了。 　　其他的剧情栾明黎都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个人在身份上也是自己的侄子，而且在所有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当中最喜欢自己——这个侄子已经将自己完全洗脑了，在他的心中，他就是真正拥有付家血液的人。 　　……总而言之是一个变态就完事儿了。 　　栾明黎将这个人设与之前付敏茹来找自己的时候，所说的那个喜欢自己的侄子联系在了一起。 　　如果这个猜测真的成立的话…… 　　栾明黎朝温鹤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伸手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付敏茹的号码是栾明黎上一次存进来的，没想到这一次正好派上了用场。 　　电话对面传来一阵有些柔和的轻音乐，漫长的按着音乐原本的小调不停回放，在某一刻化为一声嘟声。 　　栾明黎心下有了一种预感，再拨打了一遍这个电话。 　　付良儒的房间里，他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了床头放着的付敏茹的手机上。 　　“是谁在给你打电话呢。”他轻声的询问，声音柔和像的安抚刚刚睡觉的孩子。 　　付敏茹沉默。 　　他不知道付良儒究竟是怎么糊弄别的人的，很显然，即使是他的恋人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消失。 　　按理来说这个家伙竟然有了十足的把握将自己关在那里，那应该已经上上下下的打点好了一切，不会有自己的熟人再打电话给自己。 　　按照自己最近所做过的事情的话……除了…… 　　脑海当中忽然闪烁过了一个猜测，付敏茹不动声色地回答，声音还带着些虚弱：“大概是骚扰电话吧，你知道的，平常总是会碰到这样的电话。” 　　付良儒看了他两眼，竟然真的没有起疑心，只是露出个有些温和的笑：“你似乎不太舒服？是不喜欢我给你准备的东西吗？” 　　没有吃多少你给我买的东西，我饿的久了当然会不舒服，你以为我以为你不知道吗？ 　　付敏茹但心里那么腹诽了几句，没有在意话语当中的套娃成分，开口的声音更加虚弱了一些，却听起来相当坚定。 　　“没有，你想多了。” 　　付良儒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似乎看出了他疲惫神情下的强撑，脸上的神情更加柔和。 　　“你不用这样强撑着的，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在给你的吃的里加任何东西——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你们呢，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我的珍宝啊。” 　　付良儒这样低低的呢喃，小心翼翼的过来，掀起付敏茹的头发轻轻啄了一口。 　　“你真的不需要对我那么戒备……我去给你准备一些点心，乖乖在这里呆着，等我回来。” 　　那么说完，付良儒换了身衣服，动作娴熟的窥探完房间门外的情况，而后优雅地踏出了房门。 　　顺带将门反锁。 　　下一刻，付敏茹挣扎着从床上蠕动起来，硬是将脚上那两根绸缎挣脱了。 　　这就是从小被当做女孩子养，甚至练习过舞蹈之类的东西的好处了，他的筋骨相当柔软，能够将脚板板成一个非常贫的弧度，成功地从打的死结的绸缎里面挣脱出来。 　　他窜到另一头拿起了还在嗡嗡震动的手机，迫不及待地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另一头的栾明黎终于听到着接通的声音。 　　而在付敏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刚刚被亲吻过的那一束头发旁边贴着一个小小的窃听器，正轻轻地摇晃着。 　　付良儒的房间门外，看起来温和秀丽的青年正靠在墙边，手里握着窃听器的接收器，神态依旧平和温柔。 　　直到窃听器里传来不属于付敏茹的声音。 　　虽然声音在机械的作用下有些变形，但这并不妨碍他辨认出来。 　　尤其是付良儒常常从这样多层的窃听环境中捕捉到这一个声音，更是对这机械扭曲之后的声线相当熟悉。 　　他一个激动，手上不小心没有控制好力的硬生生将精密的窃听设备在自己掌心捏碎了。 　　付良儒：“……” 　　他有些仲怔的看着自己的掌心，上面有塑料材质的东西，被捏碎之后留下的一块块黑色的碎片，也有因为用力过度而划伤，掌心流出的鲜血。 　　还有握紧时在别的皮肤上留下的一道道红痕。 　　“我刚刚干了什么？”付良儒的心里猛地升腾起了不祥的预感。 　　他刚刚是想窃听一下付敏茹想做什么事情的。 　　……可万万没有想到两个人的对话都还没有听清楚，他就不小心将信号接收装置给捏断了呀。 　　捏！坏！了！ 　　付良儒彻底愣住了。 　　他灵敏的脑子花了不少功夫才重新开始摇摆，通过电话对面栾明黎的声音进行了简单的推测。 　　……不出意外的话，付敏茹应该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栾明黎。 　　这就有些糟糕了。 　　付良儒忍不住皱起眉头。 　　除了小叔以外，无论付敏茹跟谁打电话，他都有把握能糊弄电话对面。因为付敏茹和它的交际圈过于重叠，而所有人对付良儒的印象分都相当的高，拥有足够的空间让他做手脚。 　　但付良儒虽然深深的爱着栾明黎，却并没有与他有过多少接触。 　　更不要说付良儒并不想要欺骗栾明黎了。 　　……该怎么办？ 　　先趁现在离开，然后找机会回来？ 　　付良儒迅速做好了判断，这是他的大脑带给身体和意识的第一反应。 　　只要不是被当面撞上，直接按上罪名，那付良儒就有颠倒黑白的把握——虽然当面遇上也可以试图争辩，但付良儒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有做好与栾明黎见面的准备。 　　将窃听器的碎片丢进了走廊的垃圾桶，付良儒快速的乘上电梯下了楼，准备先暂时离开主宅住几天。 　　付良儒不知道的是，在联系不上付敏茹的第一时间，栾明黎和温鹤珺就带着警察朝这边赶来了。 第55章 　　栾明黎并没有那么巧合的跟付良儒撞在一起。 　　在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出去避避风头的那一刻，付良儒就谨慎了起来。他分别联系了两个与自己关系比较亲密的表哥，谎称要借用他们两个的车子出行。 　　但他并没有那么做，也没有使用自己的车子，只是下到了停车库，直冲着旁边的小间而去。 　　整个付家的人都必须要承认的一点是，付良儒或许是整个付家里对这个地方最为熟悉的主人。 　　许多佣人们常做的小事和小细节，主人家们基本上都没有怎么注意，但他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比如说，车库旁边的几扇小门里停靠着大宅佣人们出行用的电瓶车。 　　而其中有两辆电瓶车的主人已经离职，现在闲置在那里，正常人都不会注意到这两辆电瓶车的位置。 　　付良儒顺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取来了一个头盔，又戴上了口袋里的口罩，从旁边的杂物柜里找到了一个出行令牌挂在脖子上，骑上电瓶车就往外走。 　　就连离开小门的时候，顺脚将小门关上的动作都格外的娴熟。 　　有路过的保安看了一眼，虽然隔着头盔和口罩看不到开电瓶车的人是谁，但总归那么熟练的肯定是自己这边的人，也就没怎么在意。 　　付良儒就这样顺风顺水地通过了大宅的边门，从佣人们常进出的小通道出去了。 　　恰好跟通过大门进来的栾明黎错开。 　　小门开在整个大宅区域的南北边，正好跟北西面的那条路相对，付良儒穿梭而过的时候，忍不住朝那边看了眼，一眼对上的就是栾明黎的车。 　　虽然看上去就是一辆普通的车，跟所有这个牌子这个编号的车辆没什么不同，但付良儒轻而易举的就能认出这是栾明黎的车——他早就已经将栾明黎的车了解透彻了，即使这辆车新添了一道划痕他都会记在心里，就算隔那老远也能辨认出来。 　　付良儒忽然觉得有些心痛。 　　他眼神眷恋地盯着栾明黎的位置看着，直到电瓶车开的实在太远，已经被周围的植被遮掩了所有的视线。 　　付良儒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回了面前的道路上。 　　“——彭！” 　　因为有段时间没有使用，而有些滞塞的电瓶车径直地撞上了路边的隔离带，整个车头都埋进了树丛里，只留下电瓶车的后半边还在空中摇晃着。 　　付良儒的表情僵硬住了。 　　他沉默地挂在电线杆上，开始思考起了人生。 　　——是的，他挂在了电线杆上。 　　因为整个人的体重过轻的缘故，刚刚没有看路而撞上隔离带的电瓶车，把他整个甩了出去，恰好挂在了路边的路灯蔓延出来的装饰柱上。 　　这使的他基本没怎么受伤，如果能够下去的话，可以直接拔起电瓶车就继续往外赶路，最多也只是电瓶车的车头出了点故障而已。 　　……前提是他还能够下去。 　　付良儒的脚轻轻晃了晃。 　　他的身高绝不算矮，两只手也很纤长，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体质不怎么好，但勉强把自己挂在杆子上往下跳，应该也还是能办到的。 　　如果他脚下的人行道没有在修水管的话。 　　人倒霉起来的时候，岂止是吃泡面没有调料包喝水会呛到那么简单的？ 　　付良儒现在挂在2米5高的路灯杆上，路灯杆下面还有深达一米多的泥坑。 　　就算他把自己整个人都吊在路灯上了，还有一米多甚至两米等着他摔。 　　付良儒勉强的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坐在了路灯杆上，尝试着从口袋里摸手机求救。 　　他掏了个空。 　　平静而凄凉的目光默默的在周围巡视了一圈，付良儒找到了自己在阳光下格外显眼的手机。 　　应该是被甩出去的时候从口袋里飞出去了，恰好落在了路灯另一头的另一根杆子上。 　　刚好是人没有办法跨过去的杆子。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和你，而是我在路灯杆的这一头，而我的手机的那一头。 　　……为什么前两天没有去找福神拜一拜呢？ 　　这是付良儒放空大脑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 　　付家大宅里面没几个人在。 　　也许是担心有人会发现付敏茹的求救，付良儒把大宅里的人支开了不少，只留下一些佣人还有几个小辈。 　　年纪小一点的那一批都还在上学，这个点也不会待在大宅里。 　　因此，虽然管家露出了不太赞同的神情，但栾明黎还是成功的长驱直入，快速的找到了付良儒的房间。 　　“栾少爷，我觉得……”管家担心自己要是不管会出什么事情，“您至少要等到我们主人家都回来了再……” 　　栾明黎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处于通话中的手机递了过去。 　　在管家有些呆愣的抓着手机不知所措的时候 栾明黎带来的人当中的两个已经动作敏捷的直接踹开了付良儒的房门。 　　已经不需要再询问了，管家看到了里面脸色苍白的付敏茹小姐，在付良儒少爷口中与几个好闺蜜一起去旅游的那位。 　　管家也曾经疑惑过为什么付敏茹小姐贵什么东西也不带，不收拾的就去旅游，不过考虑到付良儒少爷是整个付家人最好的存在，他并没有起任何疑心。 　　……现在看来…… 　　在大脑过完这一个信息的下一刻，管家看到了房间里悬挂的密密麻麻的照片，神色顿时空白了一瞬间。 　　房间里面已经快饿晕的付敏茹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他抬手想要将储存着付良儒不少隐蔽信息的电脑只给栾明黎，想要让他搜查。 　　但抬起了手指，嘴里面吐出的第一个字眼竟然是下意识的：“饿……” 　　自从被接到付家大宅，成为最受宠的私生女之后，他真的没有体会过这样饥饿的感觉了。 　　一个被当做掌上明珠宠着的“女孩”，哪怕有一点饿了都能够让大波人来为他准备食物，哪里还挨过那么久的饿？ 　　栾明黎原本严肃的神情抽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轻轻的笑了起来。 　　“没事，你可以好好的大餐一顿了。” 　　他温和的安抚了两句，目光扫过付良儒房间里大片大片的照片，因为有了心理准备的缘故，并不怎么感到意外。 　　毕竟已经经过了脑海当中小说剧情人设的洗礼了。 　　两个跟过来的便衣警察一个取走了房间里的电脑，另一个则开始四处搜查。 　　也算是赶了巧，栾明黎推断出这件事情与自己的哪个侄子有关的时候，他们也恰好问到了一些信息，所以干脆就一起过来了。 　　因为有了前置的线索，他们搜查起这个房间来毫无负担。 　　栾明黎也跟过去搜索起来。 　　温鹤珺沉默的站在房间门口，目光一寸寸地闪过房间里悬挂着的照片，脸上的神色并不好看。 　　他和管家大概是唯二两个被付良儒房间里的照片震到了的。 　　管家已经匆匆忙忙的去为付敏茹准备吃的了，直觉告诉他，他不小心撞破了主人家什么不得了的秘心，所以现在格外的谨小慎微，生怕一不小心自己的工作和未来一起消失了。 　　温鹤珺则没有任何的动作。 　　他安静地站在门口，仿佛一座尘封的石雕。 　　向来柔和的目光变得异常尖锐，一寸寸地扫过悬挂的照片，在发现其中大多数都是栾明黎的脸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更为阴沉了些。 　　将所有视野内的照片全部看遍，温鹤珺轻轻的吐出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这些照片里，有许多他从未见过的栾明黎。 　　儿童时期的、年少时候的、早上刚刚醒来时的、锋芒毕露如同针刺的……每一个都令他感到目眩。 　　愤怒和贪婪如同埋藏在人类血脉当中的罪恶，缓缓地在他的心里升腾出来。 　　——这样的栾明黎、无知无觉的栾明黎，怎么就被这样一个糟粕的家伙窥视了呢？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逐渐生根发芽，化作贪婪而呓语着的恶魔。 　　温鹤珺不自觉的皱起眉头，嘴唇轻轻抿起。 　　他看了眼正在认真搜集资料的栾明黎，又看了一眼便衣警察，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进门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大宅里面寻找过付良儒的踪迹了，但是并没有找到，应该是被跑了。 　　不过按照付敏茹的说法，这个家伙应该跑得还不算远，也许监控会有什么线索。 　　包括刚刚的那个管家，也有不少可以盘问的东西。 　　温鹤珺现在只想抓到那个付良儒，告诉他窥视不该窥视的东西所会有的下场。 　　将付家的又一个不正常的子侄辈狠狠的教育一遍，最好能够让他在牢狱里面度过后半生，就像是黎昕梓一样。 　　—————— 　　在温鹤珺和栾明黎都不知道的地方。 　　因为之前睡的实在太晚的缘故，柳岁今天早上光荣的迟到了，被工作室里的人惩罚到郊区取一份委托的画稿。 　　他一边开车一边打着哈欠，眼神迷迷蒙蒙的注视着道路，忽然感觉远处的路灯上好像挂着个什么东西。 　　是小鸟吗？好像不像。 第56章 　　柳岁的眼睛往那个方向多看了几眼，终于因为震惊而踩下了刹车。 　　这哪是一只鸟啊，这分明是一个人。 　　这个人坐在路灯边上蔓延而出的支脉上，摇晃着双腿，看不太清表情。 　　柳岁想了想，觉得对方的这个姿态挺像是坐在阳台上晃荡着脚的小孩子的。 　　往旁边看了看，因为这一块地方实在过于偏僻的缘故，根本没有什么路人。整条路从头到尾看下来，就只有自己和路灯上挂着的人两个活人。 　　柳岁忽然有了一种有些灵异的感觉。 　　可能跟他新计划的游戏里面有一部分恐怖元素在内有关，他猛地打了个哆嗦，只觉得阴风阵阵，远处的那个人影就像是注视着他的厉鬼…… 　　柳岁的手指按在汽车的方向盘上，战战兢兢地抖动着。 　　他有一点想跑路了。 　　但这个位置比较尴尬，路上也还有监控摄像头，他不可能直接在道路上逆行，要跑走也得路过远处的那一盏路灯，然后才能转弯。 　　“不一定是鬼呢……”柳岁哆哆嗦嗦的安慰自己，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鬼之类的东西，我们要相信科学，“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后面的东西柳岁根本不会背了，甚至搞不清楚后面到底有没有句子，只好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8个字，念着念着就带上了“南无阿弥陀佛”的调子。 　　柳岁觉得自己的胆子回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重新发动了车，开始快速加速，试图直接穿过那一座路灯。 　　郊区的限速没有那么低，车速瞬间变快，柳岁很快地就开到了路灯附近，眼看着就要穿过去了。 　　这个时候，他听到高处的路灯上传来的有些幽怨的求救声。 　　“救命啊……”还带着点有气无力。 　　柳岁猛地打了个哆嗦，脚下意识的想用力踩油门远去，结果一不小心踩到了刹车。 　　车子滋溜一下在路灯的正下方停住了。 　　“救命……” 　　幽怨的声音还在脑门上传来。 　　柳岁瑟瑟发抖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鬼啊，鬼啊，放过我吧！！我救不了你的命，你不要想要夺舍我的身体了，你要是夺舍了我，会被无数咒骂策划的玩家所诅咒的！” 　　车子那么巧的就在路灯下方停下了，就像是因为鬼怪的诅咒而被迫停下一样，柳岁被吓得整个人都在打哆嗦。 　　路灯上的付良儒沉默了。 　　他下意识的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虽然现在落到了一个相当尴尬和微妙的处境，但他的着装和仪态上没有任何问题。 　　只需要仔细的打量一看，就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青年，伪装绝对没有任何破绽。 　　——怎么可能会被当做鬼呢？这个人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付良儒默默的在心里怒吼，脸上倒是不动声色地挤出一个完美的微笑，生怕把这位好不容易看到的救命稻草给吓走了。 　　“那个我不是……我真的不是鬼，你可以抬头看我一眼，我是人啊！”一字一句，真真切切，字字泣血。 　　柳岁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 　　他之前没有仔细打量过头顶的人，毕竟之前都是远远的看着，现在才分出点心思来。 　　柳岁的表情纠结了一瞬间。 　　看起来好像确实不是鬼的样子，毕竟路灯的影子上面还有一个人的影子——鬼怪的话，应该是没有影子的吧？ 　　大致上确认了这一点，柳岁放松的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驾驶位上。 　　“什么啊？原来是行为艺术啊，你这也太吓人了吧。” 　　“不过你这样看起来很牛逼的样子，实在是太强了，要不要让我帮你拍照发到微博或者朋友圈上去，或者你想要发一下抖音？”说道最后一个软件的时候，柳岁变迟疑了，“但是我不是很熟悉短视频软件诶……” 　　付良儒：……？ 　　他的脑袋上挂上了问号。 　　朋友，你上一秒还说我是鬼，下一秒就说我是行为艺术，甚至整个人兴致勃勃的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这跨度是不是有点大？ 　　他还没有找到机会为自己辩解，就看到柳岁从口袋里面翻出了手机，咔嚓咔嚓的拍了几张照片。 　　“实在是太牛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行为艺术……等等，莫非你是在cos人类最古路灯王……啊呸，英雄王？” 　　“要是换一下衣服就很像了！” 　　柳岁的声音喋喋不休而兴致勃勃，原本的睡意都在他亢奋的情绪下消散而去了。 　　因为他说话太快的缘故，付良儒尝试的张了几次口，竟然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说话时机。 　　付良儒绝望了。 　　他默默的在心里安抚了自己两句：“没关系的，这是正常的，你不是早就应该知道了吗？” 　　“这世界上的人类，除了付家人之外，没有一个是可信的。只有家人才会是我们最为温和的港湾，其他的人类，只不过是一些看到戏目时会高兴地跳起来的玩偶而已。” 　　这样安抚了自己好久，付良儒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没错，就是这样。 　　怎么可以轻而易举地寄希望于这些愚昧的普通人类呢？ 　　他们只不过是这个世界最普通，也最没有存在感的东西了，只是简单的给出一个鱼饵就会兴奋地咬上去，和池塘里的鲤鱼没有任何区别。 　　想要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需要花上不少功夫去诱导。 　　这样想着，付良儒终于勉强压制住了心里的怒意，轻吐出一口气。 　　“我不是在表演行为艺术……真的没有。”在柳岁咔嚓咔嚓的拍完照片之后，付良儒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 　　“你看到人行道上的那辆电瓶车了吗？” 　　柳岁有些愣神的转头，终于在间隔的灌木丛当中找到了一辆电瓶车的屁股。 　　他眨了眨眼：“兄弟，你这是飙车的时候把自己飙飞了？这玩的有点大啊，你以为你是藤原拓海吗？” 　　藤原拓海，某赛车动画主人公，也就是大家赫赫有名的秋名山车神。 　　付良儒表示并不认识：“……我只是开车的时候稍微有些走神。”真诚而诚恳。 　　他的观念里确实没有相关的知识储备。 　　柳岁砸了咂嘴：“开车的时候一个走神变成了这样，那你也太惨了吧？” 　　他的表情不自觉地带了点怜悯：“是不是太瘦了，不敢跳下来？” 　　“我到下面接住你吧，你跳到我手上就可以了。” 　　要是我底下是平地，我还需要你接吗？ 　　付良儒在心里深吸气又深呼气，告诉自己这是这个愚蠢的人类的视角所局限的——柳岁的角度，看不到他底下的水泥路已经被撬开了。 　　“这边下面在修路，就算你过来了也没有办法。”他心·平·气·和的劝说，“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从旁边借一个高一点的梯子过来，架到灌木丛上，这样我就能顺着梯子爬下来了。” 　　柳岁眨了眨眼，越过灌木丛，看到了被撬开露出水管的地面。 　　“怎么这样啊……你这也太可怜了。” 　　他选择性忽视了自己刚刚过度脑补有可能对这位可怜人造成了心理损伤。 　　“旁边有地方可以借梯子？” 　　“从这边往你来的时候的方向开一小段路，就有一家工厂，那里是有高一点的梯子能借的。”付良儒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 　　柳岁回忆了一下，模糊的记忆里，刚刚车子开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那家工厂开门。 　　“那家工厂好像没有开着门的样子，要么我给你打个报警电话，让警察来帮忙吧……？” 　　怎么可能让警察来帮忙？ 　　付敏茹和栾明黎已经有可能报警了，这个时候直接呼唤警察，岂不是自投罗网。 　　付良儒还没有准备好足以忽悠警察的东西。 　　“实不相瞒，我没有立即再在上面坐下去了……感觉随时要丧失平衡……等警察过来那就来不及了。”他露出一个苦笑。 　　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 　　柳岁抓着手机想了想，拨通了火警电话：“没关系，我们可以找消防员，他们最擅长处理这种事情了。而且消防员大队就在这附近，我记得离这边只有两条街道，还算挺近的……” 　　付良儒：“……” 　　他自暴自弃的在心里安慰。 　　行吧，消防员就消防员吧，至少跟警察那边的信息不可能那么快互通，应该不至于被发现。 　　跟这个普通人类进行沟通实在是太累人了，总觉得整个人都被恶魔刮掉了一层皮。 　　……还是家人温暖啊。 　　付良儒在心里叹息着。 　　与此同时，栾明黎现在付良儒房间的窗口，一边朝周围张望，一边顺手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这绝对只是一个普通当代年轻人都有的习惯，在做重复劳动的时候，顺带刷新一下新闻之类的。 　　他的手指在一条朋友圈上停住了。 　　“柳岁：在路上碰到了行为艺术大家！【图片】” 　　虽然马赛克了脸，但这人的着装有点眼熟？ 　　所谓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就是这样吧？ 第57章 　　付良儒不是很明白,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子。 　　他坚强的顺着长梯爬下了电灯杆，下到地上的时候，脚下踩着戴着沙土的水泥地，心中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这样的…… 　　付良儒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词句, 震惊的发现, 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语来描述自己这一天的经历。 　　他的表情逐渐空洞, 带上了几分无欲无求的色彩。 　　这似乎让帮助他的消防员误解了什么。 　　一个看起来朝气爽朗的男消防员, 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什么呢小兄弟，不要露出这样难过的样子。” 　　“你要相信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只要过了暴风雨之后就是雨过天晴。” 　　付良儒：啊？ 　　他有些愣愣的没反应过来。 　　男消防员又连拍了两下他的肩：“以后不要再闹出这种事情来了。你想啊，自杀这种事情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所有人都没什么好处，为什么不尝试着多活下去一段时间呢？” 　　“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但要相信你一定能够看到转折点。” 　　“那首诗叫什么来着？阳光总在风雨后，柳暗花明又一村？”他揉揉脑袋, “我不是很擅长记这种东西, 总之大概就是那么个意思吧 ” 　　……你这根本就不是一句诗的问题了,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大混杂？ 　　果然是愚蠢的人类吧…… 　　付良儒在心里那么下意识地腹诽了两句，紧接着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刚刚这个陌生的消防员好像劝说自己…… 　　“我没有想要自杀。” 　　“我懂我懂，毕竟人生是美好的，以后不要再想自杀的事情了。” 　　“……我之前就没想自杀, 这只是个意外。” 　　“我明白我明白, 我们会保守这个秘密的, 你可以放心。” 　　付良儒儒雅的表情都扭曲了一瞬间, 被这个自说自话的消防员给气得不行。 　　但他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拿这个消防员没什么办法，毕竟对方脸上所流露出的是一本正经的憨厚表情。 　　就像是愚蠢的小狗。 　　——你到底都明白了个什么鬼！ 　　付良儒扶起了路边的电瓶车，开始仔细的检查电瓶车的情况。 　　来的两个消防员将大梯子架回了消防车上，然后呼啸着离开了。 　　刚刚跟付良儒搭话的那个消防员还从车窗边探出来脑袋，遥遥地跟他挥手告别。 　　付良儒并不领情，甚至气得想要骂街。 　　柳岁已经开着车去取要取的东西了，因为工作室的人打电话催了他好几次。 　　这条大路上很快的就只剩下了付良儒，一边揉着有些酸麻的腿，一边缓缓的扶起了电瓶车。 　　他准备坐上电瓶车，继续自己的逃亡之路。 　　一辆车子缓缓的开过来了。 　　付良儒朝后方看了一眼，确认不是自己熟悉的车牌号，没有怎么在意。 　　这一段路虽然非常偏僻，但不至于完全没有人，偶尔会有去旁边山上度假的人或者绕路的人路过。 　　而且山上还有农家乐之类的风味食物——他在路灯杆上挂了那么久，只碰到一个傻不愣登的柳岁才是件令人惊奇的事情。 　　怎么就没让自己碰到个正常人类呢？ 　　付良儒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有些愕然的发现那辆汽车并没有从身边呼啸而过，而是在他的旁边停了下来。 　　不祥的预感开始跳动。 　　付良儒不顾自己仍然发麻的腿，双手一用力跨坐上电瓶车就想跑。 　　“停一下！” 　　两道有些陌生的男声传来，其中有一个大声的喊：“我们是警察。” 　　知道你们已经是警察了，我难道还不会跑吗？ 　　付良儒脸上的笑容出现了短暂的皲裂，接着又强行给掰了回来。 　　身后的两个警察，一个还在徒步追，另一个则追回了驾驶室，开始开车追赶。 　　付良儒脸色变得严肃，虽然脚上还使不上劲，但开始了生死时速的加速，手腕努力的将油门拉到了最大。 　　前面是一个拐角，他挪动了重心拐弯。 　　还在发麻脚摇晃了两下没有动。 　　付良儒的手有一瞬间的脱力。 　　紧接着是一阵有些熟悉的天旋地转，付良儒的视野快速的掠过怪物，红绿灯以及没有点亮的路灯，有些摇晃的定格在了一缕树梢上。 　　痛…… 　　付良儒挪动了一下背，只觉得背部被挤压得又酸又痛。 　　可他根本不敢动了。 　　双腿依旧没什么知觉，这种情况下连平衡都是一种相当脆弱的感觉。 　　他只能用晃动中有些模糊的视野确认了一件事情。 　　他、付良儒、因为拐弯失败，又一次来到了电灯杆上。 　　而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来得惨 ，上一次好歹是勉强正常的姿势，能够在电灯杆上坐下。 　　而这一次，付良儒恰好用背部的重心把自己挂在了电灯杆上，是稍微往前后动一动就要掉下去的重心。 　　而如果一动不动的话，血液又会倒灌进大脑和四肢，带来相当难受的感觉。 　　“……” 　　刚刚哪个消防员劝我不要自杀来着？ 　　付良儒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 　　就在这个时候，停放好车辆的警察们也赶了过来，还带着之前便坐在车后座上的栾明黎和温鹤珺。 　　4个人仰着头，站在电灯杆下陷入了沉思。 　　栾明黎有些沉默的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手机里是一个坐在电灯杆上满脸沉思的青年。 　　他想了想伸出手，咔嚓咔嚓的拍了两张照片。 　　“这就是心虚过头，慌不择路的下场吧 。”备注，发表。 　　因为付良儒是头仰着天弓字挂着的缘故，连给脸打马赛克都免了。 　　允悲。 　　柳岁拿完了东西出来，一边刷朋友圈，一边打开车门的时候，恰好看到这条消息。 　　他点了一个赞。 　　“这位大佬的车技也太逊了一点吧，怎么又挂到路灯杆上去了？他是不是没学会电瓶车就出门了？” 　　———— 　　“……你今天的心情不好？” 　　又一次将一个自己的侄子送进了警察局，虽然心里觉得付家跟自己关系不大，栾明黎还是有些心虚的迅速带着温鹤珺逃离了现场，坐在车上往家的方向赶。 　　他们也是有开着自己的车子来的，两个人没有推让，温鹤珺接过了司机的位置。 　　听到这个问题的温鹤珺沉默两秒：“嗯？”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一声带着反问腔调的短音有着绵长的弧度，几乎是将每一个音节都旋转着进入了耳膜。 　　栾明黎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温鹤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栾明黎勉强的分析着，有些心神不守。 　　温鹤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的话，所以才下意识地拉长了音调，试图掩饰自己时间过长的思考。 　　这个问题有什么不方便回答的吗？ 　　如果是与我有关的话，不回答也没有关系。 　　栾明黎原来是想那么说的，但这句话含在嘴边，他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为什么温鹤珺还有不能跟自己说的东西呢？ 　　明明我对他几乎无话不谈……不，有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有关于穿越和小说的事情。 　　一想到这绝对不能说出口的事，栾明黎张嘴欲言的话便堵在了喉咙口。 　　不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却又希望他将秘密告诉自己，这难道不就是一种双标吗？ 　　这可不行啊，栾明黎。 　　他敲击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没有说话。 　　温鹤珺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栾明黎的下一个疑问，原本在脑海当中酝酿了许久的几个回答瞬间烟消云散。 　　这些假的借口，也就只能在脑海当中存在那么一段时间了。 　　但、温鹤珺找不到真的那个理由。 　　好像有一个简单的结论就在喉口，可他却不知该怎么抓住。 　　远远开走的车辆就这样安静下来。 　　———— 　　还挂在电灯杆上，等下来就要被带走的付良儒：“……” 　　他的表情相当微妙。 　　他已经成功的找到了诀窍，给自己翻了一个身，虽然小肚子挤压着杆子也不好受，但总比没有重心的背部要好上一点。 　　但这并不算重要，也不是让付良儒露出这一言难尽目光的原因。 　　“……兄弟，我们都已经说好，不要自杀，你怎么又跟着做出这种事情。”眼熟的消防员跟警察打了一个招呼。 　　“就算你犯过了什么罪也要相信，风雨过后有彩虹，只要把那些罪给赎清，你就能……再大的事情也没有人命重要啊……” 　　付良儒神色冷漠。 　　你们内部是不是开了一个防自杀专门培训班，给你们灌输这种东西？ 　　怎么这喋喋不休还不带停的？ 　　原本付良儒的心情就相当不好，一想到最初的小事最终闹得那么大便有些心神不宁。 　　脑海当中不断闪烁着种种解决方法，将一切有可能的选项全部归类，付良儒不断进行头脑风暴。 　　付良儒深吸了一口气，脚上踩住了熟悉的梯子，逐步往下爬。 　　耳边又传来了这样喋喋不休的劝慰声，让他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他伸手在耳边挥动，试图挥散这焦躁感。 　　下一刻，他一脚踏空。 第58章 　　隔天天气不怎么好。 　　栾明黎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了，昨天晚上警察留给他的留言。 　　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报警实在太过于频繁，报警的事情也过于奇葩的缘故，有一位相当眼熟的警察添加了他的联系方式。 　　“以后要碰到什么事情，记得及时联络我们。”警察那么认真地说道。 　　“这个世界上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还记得报警的人实在是不多了。明明有犯罪行为却没有人告诉我们，等我们好不容易到的时候又怪我们姗姗来迟……”一说到这个警察的表情就顿时垮塌的下来，隐隐约约的还带着些哽咽。 　　人生怎么就那么难呢？ 　　栾明黎沉默地添加了他的微信。 　　他可以保证自己以后碰到困难一定会报警。 　　但…… 　　警察同志，你这说话的内容是不是有点问题，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诅咒我遇上事情的样子？ 　　栾明黎被这话讲的全身上下都有些不太对劲，有些难耐的抽了下嘴角。 　　我一点也不想再被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侄子折磨了，算我求求那些写出这堆乱七八糟侄子的作者…… 　　他在心里那么说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早上起来的时候，栾明黎收到了，警察昨晚熬夜加班询问之后得到的一些信息。 　　比如说，付良儒其实做了不少的准备工作，能够将目前还呆在监牢里的几个表兄弟都放出来那种。 　　又比如说，付良儒到底在多少地方安装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专门用来监控和盗拍…… 　　栾明黎的面部表情短暂地垮塌了一瞬。 　　更不愧是传说中对每一个亲人都怀有深深爱意的侄子……实在是太过于可怕了。 　　他敲了敲额头，打起精神，换了身衣服来到画室。 　　画室里还摆放着，之前画到一半的红枫图，是上次去温泉旅馆的时候画的。 　　因为碰到了某个侄子的前未婚妻的缘故，栾明黎当场退离，这幅画到一半的话就这样被搁浅了。 　　他在画架边坐下，安静地注视着画稿，目光由原本的轻松和涣散逐渐变得专注。 　　不同的颜料被小心的挤压进调色盘里，零星的色彩开始混杂，一点点的变成记忆中的颜色。 　　斑驳的光彩与回忆中的枫叶林相差无几。 　　提笔。 　　红与白的色彩逐渐交融在一起，化为窸窸窣窣的枫叶与影。零散的光斑像是天空最柔和的亲吻，轻轻地点缀在红色的叶片上，照的边角泛黑的纹路格外细腻。 　　栾明黎对着这幅画专注地画了一个上午，直到原本就已经是半成品的画几乎竣工，只留下左下角的一块线稿。 　　不是栾明黎不想换或者准备暂时搁浅，只是当时没有记下这一片枫叶具体的模样，现在栾明黎尝试着模拟了几下，总觉得画出来会有些不得劲。 　　他可以将这一撮红枫画得如同另外的任何一样细腻美丽，也可以让它们带上些独特的色彩光影。 　　但这不是当时所亲眼见到的温泉景象，还是缺了一点东西。 　　栾明黎握着笔仔细的思考了很久，还是无法下手画完。 　　这让他午餐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早上温鹤珺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开，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动静，估计是会议延长了。 　　栾明黎邀请温鹤珺一起用午餐的计划自然失败了。 　　这更让栾明黎吃饭的时候格外心不在焉。 　　习惯真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就在栾明黎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干脆将这一副精心准备的画稿废弃掉的时候，管家王叔走进来了。 　　栾明黎顿时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茫然的侧头看了过去。 　　“怎么了？王叔，有什么事情吗？” 　　正常情况下，王叔要么跟栾明黎一起用午餐，要么自己提早或者延后解决，很少会在他吃饭的时候到餐厅来。 　　“是这样的，接到了一个有些特殊的电话，想了想还是应该先跟少爷您说一下。”王叔苍老的脸庞上带着清浅的笑。 　　“之前少爷您不是去过一家红枫温泉吗？画的画还是半成品的摆在画室里。” 　　栾明黎点头：“是啊，那次的体验实在不怎么好，那家温泉的经理可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王叔笑了起来：“我们之前负责联络的人接到了那家温泉的电话，说是您之前帮助过的邛茕小姐已经拿回了酒店的管理权，邀请您继续享受被中断的温泉旅行。” 　　……倒是比想象中要快得多。 　　栾明黎有些诧异。 　　邛茕大概是栾明黎所见过的几个小说原男女主当中给他的印象比较好的几个人之一了——抛去温鹤珺，有温鹤珺在的话根本无法进行对比。 　　这大概是一个女强人性的主角，性格比较强势又不是特别圣母，心里也不是黑的或者是自说自话的，勉强能拿个正数的好感度。 　　这位女主角能拿回自己家的家产，栾明黎是真心的为她高兴的。 　　不过…… 　　“您先不用急着拒绝。那位小姐说，他们给您预留好了您和温先生之前居住的房间的最优预约权，您只要想要入住，就可以随时通知他们，红枫温泉的大门永远向您敞开。” 　　“……”栾明黎沉默了两秒。 　　原本拒绝的话语含在了喉口，长相好看的青年微微皱眉，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决定。 　　温鹤珺傍晚进入栾明黎家的院子的时候，一抬眼见到的就是这样微微皱眉的人。 　　身材高挑又纤瘦的青年安静的坐在花园的椅子上，姣好的眉梢微皱起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晚上的表情带着迟疑与犹豫。 　　……让人想要向他献上一切能做到的，缓解他的忧愁。 　　温鹤珺的脚步短暂的停歇了一下，过了半响才继续前进：“怎么了？又有哪个侄子来烦你了？” 　　“……怎么连你都跟我一样，碰到点事情就以为是我侄子们做的了？”栾明黎叹气。 　　“虽然是那群闹心的家伙，做的事情的可能性确实比较大，但我现在愁的不是这个。” 　　他将自己画画时遇到的麻烦与红枫温泉的邀请说了一遍，眉角依旧皱着。 　　“你知道的，我有点担心，一旦沾染上了与我这次有关的人，尤其是像邛茕小姐这样和我侄子之间的关系和矛盾还没有彻底挑明的这种，我就有些担心，是否又会跟他们扯上关系。” 　　要不是觉得害怕或者别的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太麻烦了。 　　略有一种得不偿失的感觉。 　　而且，如果这位侄子的属性也很糟糕的话，那可太容易辣眼睛了。 　　和这位叫做付温儒的侄子一起养大的付良儒……这可是能够被划入顶级变态的范围了。 　　温鹤珺的瞳孔深深的注视着栾明黎，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几分渴望或者失落。 　　半响，温鹤珺轻声询问：“你很喜欢那幅红枫图吧。” 　　虽然是询问，但事实上是肯定句。 　　栾明黎点头：“这幅画的色系我个人非常满意，但如果有一撮枝叶画的不够自然的话，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再满意的画，也会因为边角的残缺而不复之前的喜爱。 　　温鹤珺轻轻地笑了起来：“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去画吧。” 　　“这是你想做的事情，不是吗？” 　　“如果遇到什么事情的话，我会站在你的身后帮你扫清那些阻碍，让你享受你所希望享受的生活。” 　　栾明黎愣住了。 　　温鹤珺的表情似乎还是以往的样子，面对他的时候都是一贯的优雅和温柔。 　　因为曾经有过家境败落时期的原因，温鹤珺不算特别讲究礼仪，但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能够将一切全部补足。 　　再加上面对唯一好友时的温和，温鹤珺在栾明黎面前的时候非常像是言情小说当中给女主祝福的那种陪伴性的温柔男二——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比方混进去了。 　　栾明黎眨了眨眼。 　　但，刚刚温鹤珺你冒黑气了吧？我感觉我看到了哦？你的表情里好像把什么威胁的意味全部写上去了吧？ 　　心里那么吐槽着，栾明黎满足的抿嘴，心里的暖意几乎要喷涌而出。 　　“既然你那么说了。” 　　长相好看的青年歪头，夕阳在他细碎的刘海上涂抹出渐变的金色弧度，衬托的那一双精神明亮的双眼熠熠生辉，几乎要闪烁入每一个人的眼中。 　　“那么，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就拜托给你了，我最好的朋友啊。” 　　温鹤珺眉眼柔和：“要是碰到了什么事情，就放心的交给我吧，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陪伴着你的，我最好的……朋友啊。” 　　跟着栾明黎说出了那个熟悉的词汇，温鹤珺只觉得心脏在不断的收缩，似乎有另一个潜意识中更加希望的词语已经冒了出来，就堵在喉口，只需要轻轻张开就能灌入所有人的耳膜。 　　……怎么办，我好像已经不满足于挚友这个原本就极高的地位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心里就已经住进了一头有些贪婪的怪兽，一遍遍的在内心深处怒吼着，嘶喊着：“不满足、不满足，我还想要更多更多……” 第59章 　　“今天的天气好奇怪啊，怎么忽然就下起了雨。”乳名叫做萍萍的女孩从身边的篮子里抽出伞，有些困惑地看着天空。 　　虽然萍萍出门的时候有准备伞，但事实上只是为了以防意外而带的，根本没有想过居然真的能用上。 　　她提起手边的篮子，决定提早回家。 　　雨一开始并不是特别的大，有足够的时间让萍萍将伞撑起来，但女孩没走两步，原本不大的雨便变成了瓢泼的倾盆大雨。 　　她搂紧了手边的篮子，仓促地行走在枫叶林里。 　　篮子里装着的是她前几个小时的成果——在枫叶林里找了很久才找到的一些枫树的果实。 　　这些果实长得都很漂亮，圆圆的脑袋上顶着半边蝴蝶翅膀般的枝叶，是非常好看的装饰品。 　　萍萍常常从枫叶林里采摘这一类的果实，送到旁边的红枫温泉去换取一些零花钱。 　　这个季节已经不是枫树结果的主要时间了，想要找到那么多的果实，可花了她不少功夫。 　　想到这里，女孩将手边的篮子抱得更紧了一些，带着伞开始奔跑。 　　这附近的路原本就比较泥泞，下雨之后更加难走，即使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土地的女孩，跑起来还是有些踉跄。 　　被小道上的一块石头绊了一跤，在萍萍反应过来之前，她就已经跌靠在了路边的一棵粗壮的枫树上，手中的伞则挂上了树梢。 　　她有些茫然的晃了晃头，试图将树梢上的伞拿下来。 　　但伞骨跟树梢卡的很严，她花了不少功夫才将伞取下来，摇头晃脑的试图继续赶路。 　　就在她这叫即将重新踏回枫叶上的时候，有些陌生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咦？ 　　女孩有些茫然的四处张望。 　　这个枫叶林里怎么还会有别人呢？这里原来就非常偏僻，从红枫温泉那边走到这要花不少时间，基本上很少有人来，更不要说是现在这样的暴雨天气了。 　　要知道，即使是周边山上居住的村民，萍萍的家人和亲戚们也很少会到这附近，这里又偏僻又不好走，只有小孩子会到这里来玩耍。 　　她没找到人影，飘洒着枫叶的树林里似乎没有其他人。 　　有些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脚步，萍萍刚准备呼唤几个熟悉的小伙伴的名字，看看是不是他们在捉弄自己，就听到了响起的男声。 　　这道声音粗犷而有些沙哑，一听就是成年男人的声音。 　　他在打电话。 　　沙哑的声音隔着雨幕稍微有些不太清晰，但萍萍还是努力地辨认出了电话的内容。 　　“是的，没错，我已经到你所指的这一家温泉酒店了。” 　　“……我总是不明白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难道是走错路的旅客吗？ 　　萍萍有些疑惑。 　　“老实说，努力制造出一场像是意外的爆炸，对我来说实在有点麻烦，你给我的报酬可不算很够。” 　　“就算我到现场了才讨价还价，这也是我的事情——但老板您计划的时间可是好好的呢，可不能让我这颗螺丝钉扰乱了您的计划，不是吗？” 　　萍萍的瞳孔逐渐收缩。 　　那道沙哑的男声忽然变得清爽起来，还带着满足的笑意：“哟，付大老板就是爽快，像您这样立足的大老板，一定会财源广进好运连连的。” 　　……会指使你这样的人来制造爆炸的家伙，一定是个大坏蛋，肯定会恶有恶报的，怎么可能会好运连连啊！ 　　心里那么想着，生怕被坏人发现，萍萍静悄悄地把伞收了起来，抱着伞和篮子躲进了几棵树的树缝里。 　　这片枫叶林向来是她们小孩子的天地。 　　在女孩根本看不到的地方，拿着手机，一副痞子样子的青年撇了一眼四周，慢条斯理的在手机屏幕上打字。 　　“您指定的地点可是有意外的，工作量增加了不少，我可是诚信收费，绝对不是坐地起价。” 　　———— 　　栾明黎从温泉里站了起来，冒着热气的水珠顺着皮肤淅沥的落下，带来响亮而清爽的水声。 　　外面已经下了一段时间的雨了，虽然在下雨的同时，温泉的上方就自动搭上了玻璃棚遮掩，但这给人带来了一种气闷的感觉，也让栾明黎不是很想泡下去了。 　　他垂头，盯着水面隐约倒映出的影子看了两秒。 　　他原本就能够被划入艺术宅的范畴，很少锻炼身体，穿越到书里之后，原本设定的“栾明黎”又带着体弱的标签，整个人就更是白瘦白瘦的。 　　虽然没有到白斩鸡的地步，但确实没什么肌肉，单看身材的话看上去就是一个消瘦高挑的普通青年。 　　温泉里只有他一个人在，栾明黎将手边画到一半的草稿推开，裹着浴巾走进了边上的客房。 　　温鹤珺不在客房里。 　　栾明黎有些迷惘地微微皱眉，倒也不是特别在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温鹤珺最近好像有点躲着他——好吧，需要纠正一点，准确度说是不是很想跟他一起泡温泉。 　　栾明黎和温鹤珺住到这间红枫温泉了，也有两三天了，栾明黎少说泡了三次温泉，还不算上中途来来回回进出的次数。 　　但每当这个时候，温鹤珺总会有各种各样意外的事情发生，留他一个人进到温泉里，或者干脆离开了房间。 　　栾明黎觉得有猫腻。 　　他的脑海当中闪烁过了一个有些大胆的猜测，但紧接着就被他挥散掉了。 　　开什么玩笑呢？ 　　栾明黎还记得刚跟温鹤珺认识不久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相谈甚欢，曾经谈到过感情的问题。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恋爱的打算了吧。”温鹤珺的睫毛轻轻遮掩住眉眼当中的情绪，“大概就是多年以来的愿望与想法，一夕之间全部崩溃淋漓的感觉……虽然已经放下，并且决定忘却，那不代表伤疤完全愈合。” 　　“跟那个家伙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这段时间也算是见过不少……”温鹤珺说到这里没有再说，而是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觉得爱情这种东西有些太难琢磨了，不是很想再碰触一次。” 　　——那个时候，温鹤珺是那么说的。 　　离现在还过不了多久。 　　这样想着，栾明黎把脑海当中那个大胆的猜测挥散，换了身衣服，坐在了客房的椅子上。 　　温鹤珺恰巧在这个时候开门进来了。 　　他的手上端着一个不小的托盘，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栾明黎身边的桌上。 　　“这是什么？”栾明黎好奇的询问。 　　“刚刚去这边的图书室参观的时候，那位邛茕小姐送给我们的，据说是这家红枫酒店的大厨之前特别拿手的甜品。” 　　温鹤珺掀开了托盘上的盖子。 　　酒红色的甜点带着一种色系沉淀的感觉，而顶端又略有透明，整个呈现出了一种渐变的美感。 　　栾明黎低头琢磨了一下，感觉这似乎是慕斯和果冻混杂在一起的甜品，似乎还夹杂了一点中式点心的部分做底托。 　　他摇晃了一下托盘，甜点最中心那小块酒红色的果冻摇晃了两下，q弹q弹的格外令人有食欲。 　　“看起来不错的样子！” 　　温鹤珺笑着介绍：“我们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碰到这个，好像是之前接手酒店的那群家伙，不觉得点心能够吸引客人，所以让大厨不要把心思花在这种东西上了……即使之前这道点心是酒店的特色甜品之一。” 　　栾明黎：“原来是这样。” 　　“是太久没有动工，所以生涩了吗？看摆盘不是很精致的样子。” 　　不是没有摆盘，但盘子的边缘空出了一截，倒显得有一种半成品的不伦不类的感觉。 　　“这我也问过了，说是平常这个甜品都是在枫树结果的季节做的，直接拿枫树的果实点缀了。” 　　“本来这个时候还有一点零星的枫树果实，酒店也拜托了住在旁边的一个女孩帮忙摘一些，但好像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到现在还没有送来。”温鹤珺解答。 　　栾明黎点点头，不是特别在意。 　　摆盘不好看就不好看吧，反正甜点好吃才是主要的。 　　他拿起旁边的叉子，将叉那一面对准自己，尾部朝着温鹤珺递去：“怎么还站着？好吃的东西要坐下来我们一起分享。”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客房的窗边，就着窗外的雨景享用了一番甜品。 　　泡完温泉又吃了高热量的东西，栾明黎很快的就有些犯困，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 　　一看时间是下午四五点，栾明黎干脆在温鹤珺的赞同下决定小睡片刻，等晚饭才能再起来。 　　他一头栽倒在了自己的床上，反身裹紧了被子，很快地便陷入了梦乡。 　　温鹤珺站在床边看着他，瞳孔中闪烁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床上的青年脸上还带着泡温泉留下的红晕，似乎是觉得周围有些冷，不自觉地又将被子往上扯了扯。 　　被这个动作弄得有些失笑，温鹤珺从自己的思绪里收回神来，小心翼翼脚步轻柔的走到刚刚吃点心的窗边。 　　为了适当通风透气，这里之前留了一条缝。 　　温鹤珺轻轻合上了窗。 第60章 　　栾明黎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 　　这是温鹤珺自己做的猜测。 　　因为栾明黎似乎做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梦，半夜的时候曾经惊醒过。 　　温鹤珺的睡眠浅，跟着栾明黎的声音醒了过来，有关注过他。 　　栾明黎似乎自己都不记得做了个怎样的梦，只是有些呆滞的按了按额角，然后翻来覆去的难以睡着。 　　怕栾明黎内疚吵醒自己，温鹤珺隔了很久才假装自然醒来，把栾明黎劝说着重新入睡。 　　因此，温鹤珺此时的动作格外轻巧。 　　中午栾明黎沉迷于画画，温鹤珺也不可能劝说他在全神贯注的时候去睡觉，现在温鹤珺好不容易能睡个午觉，当然要更加小心。 　　担心自己在房间里的时候会因为无意识的动作而吵到人，温鹤珺思索了一下，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 　　在酒店的大厅里转了一圈，没找到什么事情做，又因为吃了点心的缘故，不怎么想用晚餐——好吧，这一点需要更正一下，温鹤珺对晚餐的观念只是“保证身体需求的一样东西”而已，如果不是和栾明黎一起吃的话，他实在提不起什么劲来。 　　温鹤珺走到了酒店的侧门。 　　雨已经停了，天空呈现出夕阳与云彩混杂在一起的斑驳色彩，斑斓的红与紫如同泼洒的墨一般荡漾开。 　　温鹤珺想起了吃点心的时候栾明黎有些好奇的模样。 　　正好天也晴了，不如到边上的枫叶林去找找看，说不定就能找到错过的枫树果实。 　　虽然这个季节比较难找了，但应该不至于完全绝迹，而且附近常常有游览的人，路应该也不算难走。 　　做了这样的决定，温鹤珺拿了把酒店门口放着的公用伞，就朝着枫树林里走去。 　　温鹤珺走过的那条路上，有一间小小的中式小屋，是酒店的杂物间，放着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一个整理园子的园丁住在那里。 　　他路过的时候，园丁正关了门从小屋里走出，看到温鹤珺走的方向，还好心的指了一下路。 　　“如果是打算去碰碰运气，弄点枫叶果的话，这附近的枫叶林应该都没什么机会了……总是有一些闲的客人会在旁边探索一下，就算还有些果实在这个季节遗留下来也早就被人摘光了。” 　　园丁劝说：“客人您还是回去吧。” 　　温鹤珺想了想：“这附近真的没什么可能了吗？我记得你们酒店里的人提到过，有些人会从稍远一点的枫树林里摘果实送过来……” 　　园丁有点惊讶这客人还知道这件事。 　　他想了想，没有继续劝说，而是指了下路：“既然客人您那么坚定的话，那往那边走就能够到了。路还算好走，毕竟这几年来小孩子人来人往的，早就把路踏平了。只是下雨的缘故，应该还是有些泥泞，请千万小心。” 　　“谢谢。”温鹤珺微笑点头，撑伞顺着园丁指的路走去。 　　而有些苍老的园丁则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是很在意，提着自己的扫帚往另一头去了。 　　他刚刚在自己的小屋里吃过了晚饭，准备继续之前的清扫工作。 　　这个角落很快就没了人。 　　“兹——”一声，杂物间另一头的门被打开了。 　　一个有些硕壮的男人小心翼翼地从门缝里挤出来，手里还捏着一只没点燃的香烟，左右张望着探出了头。 　　他手里提着一只篮子，篮子里放着不少枫树的果实，用一块布包裹着，看起来非常有少女心。 　　将没点燃的香烟插回腰间，男人提着这画风不符的篮子朝酒店走去。 　　一边走，名叫刘豪的男人一边咂嘴。 　　虽然这一次的金主着实有些大胆，但他拿钱办事，当然不会吐槽什么。 　　反正只要手尾处理的干净一些，不要被抓住把柄，那就根本不会烧到自己身上。 　　摇晃了一下手里的篮子，他满意的点点头，从侧门走进了酒店里。 　　有个服务员恰好路过，看到他迎了上来。 　　刘豪身上穿着的是很普通的装束，看起来灰扑扑的，有一点乡土气，是他刚刚在杂货间那边给自己扑的沙尘。 　　服务员对此展现出了略微不满的表情，但态度上并没有什么问题，依旧毕恭毕敬地迎接：“这位客人，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忙的吗。” 　　刘豪沉默两秒：“我不是客人。” 　　服务员态度不变：“那这位先生，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刘豪将手里的篮子伸出去示意了一下：“我刚刚在路上碰到了一个扭伤了腿的小姑娘，她让我帮忙把这一篮子的东西送到你们这厨房，所以我就过来了。” 　　服务员看了眼篮子，脸上露出了了然的表情，伸手指点了一下独立餐厅的位置。 　　刘豪自然的朝那边走去。 　　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 　　栾明黎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 　　虽然说是挺困的，但事实上，他并没有成功睡过去多久。 　　毕竟不是习惯了睡午觉的人，更不要说现在本来就不是睡午觉的时间点。 　　找了一圈没找到温鹤珺，又闲着没事干，栾明黎想了想，决定去独立餐厅看看。 　　温鹤珺不一定在那里，或者说，他肯定不在那里吃饭。 　　但栾明黎注意到温鹤珺下午吃点心的时候注意到了自己的表情——这句话听起来还真是有点绕。 　　找人时候冒出来的第一反应，栾明黎猜测温鹤珺应该是去研究跟下午的点心有关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在餐厅的可能性最大。 　　栾明黎换了身衣服，匆忙的走到餐厅，在门口正遇上了穿着的灰扑扑的男人。 　　栾明黎稍微多看了一眼，有些奇怪的在心里皱眉。 　　……这个男人的身上，有一种不怎么协调的感觉。 　　栾明黎也是认真的画过人的，有琢磨过一个劳动人民与普通人之间身材比例之类的问题，并且对此有点记忆。 　　面前的这个人虽然做出了一副农村人的打扮，但无论是身体肌肉还是动作细节上都有些不太像。 　　装作没有注意，栾明黎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一边路过了男人。 　　——他认识我。 　　与男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栾明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虽然伪装的很好，但看清自己的脸时，那个人的脸上还是带上了略微的震惊——和那种对颜值的震惊是不一样的，栾明黎见过后者无数次，可以轻易地分辨出两者的不同。 　　这个男人脸上的震惊，更像是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而感到慌张的震惊。 　　栾明黎心里思索着，在离男人不远的地方站定，笑着跟独立餐厅边的服务生打招呼。 　　“你好，请问你们的主厨先生在吗？” 　　服务生彬彬有礼：“这位客人有什么事情吗？” 　　“下午吃了你们主厨拿手的那一道点心，有些好奇，不知道能不能够预定。” 　　服务生了然，眼前微亮：“原来是客人您，我们正好说着要去找您呢。” 　　“嗯？” 　　“下午您吃的这份是主厨先生这三个月来做的第一份秋风糍，主厨总觉得因为缺了枫树果实的缘故摆盘不够完美，正打算再做一次给您呢。” 　　“刚好送枫树果实的人过来了……” 　　栾明黎在心里咦一声，他看到了男人篮子里放着的东西。 　　“不是说是个小姑娘给你们送果实过来的吗？” 　　“这位好心的先生说是萍萍不小心摔到了脚了……萍萍就是那个被我们委托的女孩，然后他就帮忙送过来了。” 　　栾明黎礼节性的跟服务生客套的，很快的就将这件事情了解了个一清二楚，也知道主厨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干脆就站在门口等。 　　他也问到了温鹤珺，知道他没有到这边的厨房来，也就不打算过去了。 　　栾明黎顺手拨通了电话，打算问问温鹤珺在哪。 　　主厨来的时候，电话刚嘟了一声，栾明黎干脆一边等电话，一边听主厨跟男人客套。 　　“真的非常感谢，我们今天晚上可要做好几道这个菜呢，如果缺了这些枫树的果实，那就不怎么圆满了，重新摆盘也要花不少心思……” 　　“哪有哪有，只是随随便便的过来帮个小忙而已。只要你别忘了给那个小女孩的钱就好。” 　　“不会忘，当然不会忘。要不我请你吃一顿饭吧，正好我现在偷了个空，给你做两道拿手好菜。” 　　“这……”男人露出了略微迟疑的表情，点头，“那就麻烦了。” 　　栾明黎的电话拨通了，对面传来温鹤珺有些颤抖的声音。 　　“阿黎……” 　　“嗯？”栾明黎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调低了通话音量。 　　“你现在在哪？” 　　“餐厅这边……我正在找你来着。” 　　电话里传来一声大喘气。 　　“餐厅这边是不是有一个男人送了枫树果实过去。” 　　栾明黎眉心一跳，凑近手机，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红枫飘洒过的枫叶林里，温鹤珺握紧了手机，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同擂鼓，在这密集而慌张的心跳声中，他甚至遗忘了自己是否有过呼吸：“小心……那个家伙他打算炸掉酒店！” 第61章 　　时间调转到半个多小时以前。 　　萍萍抱紧了自己的篮子，有些害怕地缩进了树丛里面，试图遮掩住自己的身形。 　　她对这附近的地形相当的熟悉，小的时候还跟村子里的其他人一起在这里玩过捉迷藏，可以说是相当的娴熟。 　　虽然她还是害怕，但也躲藏的很好。 　　一阵有些沉重的脚步声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萍萍屏住了呼吸，努力的装作自己不在的样子。 　　脚步声在有些近的地方停住了。 　　脚在枫叶上来回旋转的声音响起，有些清脆的枫叶被压得咔咔作响，似乎是来人四处张望着寻找什么东西。 　　萍萍只觉得寒毛耸起，倍感不安。 　　旋转着的脚步声终于停歇，然后逐渐变轻，似乎是远去了。 　　萍萍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等了很久，完全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这才放松的呼出一口气。 　　抱着篮子的手因为僵了太久而有些发麻，她一个没控制住，让篮子产生了倾斜。 　　什么东西落在枫叶上的声音响起，是篮子里的果实掉出去了。 　　萍萍的瞳孔瞬间收缩，生怕这轻微的声音招来了那位可怕的人—— 　　现实总是在人感到惶恐的时候给予重击。 　　沉重的脚步声再一次响了起来，而且距离非常的近。 　　在萍萍反映过来之前，一道愉悦的声音已经出现在了她头顶。 　　“找到你了。” 　　————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蜷缩在树洞里，一边谨慎地盯着温鹤珺看，一边仔细地描述着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 　　她被那个想要引发爆炸的人发现之后，慌不择路的从躲藏的地方窜了出来，丢下篮子冲上了旁边的一棵树——虽然这是枫叶林，但还是有一些其他的树存在的，比如说她现在在的这棵大约有几十年寿命的老树，上面的树杈密密麻麻，很适合人躲藏。 　　那个男人应该不怎么擅长爬树，追到树下就没有了动作，萍萍还听到了对方不满的轻啧声。 　　小姑娘抱着树干瑟瑟发抖。 　　男人在树下绕了几圈，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他笑盈盈地问萍萍：“你说要是我在这棵树旁边放点汽油，把这棵树烧了，你还能在树上不下来吗？” 　　小姑娘的脸色瞬间发白。 　　她不安地摇晃了两下，想要跳下树、又意识到无路可逃。 　　这男人竟然真的慢悠悠的在树边浇了一坨汽油，在逐渐变小的雨水中，汽油的味道清楚地传入了小女孩的鼻尖。 　　“我建议你好好介绍一下自己，否则我就点燃它了。” 　　在这样的威胁下，萍萍瑟瑟发抖的将自己的身份信息以及来枫叶林的原因，全部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 　　“然后，那个男人就带着我的篮子走掉了，点着了火。” 　　萍萍依旧惶恐不安。 　　她处于一种极致的惊吓状态。 　　事实上，如果不是温鹤珺来的时间赶巧，之前下的那一场雨又稀释了一部分的汽油，让火烧的不算特别猛烈，她可能真的要直接被烧死在树上了。 　　因为连生命都受到了威胁，她至今不敢从树上下去，生怕温鹤珺其实跟那个男人是一伙的，哪怕这个人救了自己。 　　只是将自己所有的经历都讲了一遍。 　　在温鹤珺挂断了他的电话之后，萍萍这才隐约的有一丝安全感，小心翼翼地从树上爬了下来。 　　树已经被烧焦了，大半散发着一种刺鼻的味道。 　　萍萍有些心疼的抚摸着老树。 　　温鹤珺谨慎的问：“你见到了那个放火的男人的样子吗？” 　　“没有……他戴着口罩和帽子把自己遮起来了。” 　　温鹤珺微微皱眉。 　　他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结，快速的拨打了110和119的电话，不安的握着手机。 　　他担心栾明黎边的情况，但一直拖着对方打电话显然有些奇怪，温鹤珺更担心自己的举动有可能会刺激到纵火犯，让他提早引爆。 　　希望阿黎能够…… 　　———— 　　栾明黎挂断电话，看了眼那一头的男人。 　　男人身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可以放东西的地方，除了手里的篮子之外，口袋和袖口都空空荡荡的。 　　栾明黎没有多花视线，在对方身上，脑海当中迅速闪过了整个红枫酒店的布局图。 　　红枫酒店本身坐北朝南，南面是大厅，北面则是最好的客房以及相对的温泉，然后两次弯折蔓延，构成了一个四合院的样子。 　　但是最北面那一层是没有墙的，通过去就是枫叶林，还有一间放置杂物的小屋以及漂亮的红枫走道。 　　而南面往西走的地方，差不多走出酒店的范围，就是现在在的这一家餐厅。 　　这个人是从北面来的。 　　考虑到温鹤珺之前是去了枫叶林，栾明黎轻而易举地就做出了这样的推测。 　　……杂物间。 　　杂物间的地理位置恰好在对方来的路上，而且那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人烟，只有一个偶尔会在，但更多的时候忙碌于工作的园丁。 　　栾明黎之前在附近画画的时候就有观察过，那个杂物间本身建的也大东西放的杂乱，是一个很合适的地方——尤其是里面放置的，本身就是大量的易燃物品。 　　栾明黎迅速联想到了这个很容易被下手的地方。 　　但应该不仅仅是这里，因为杂物间跟其他的建筑是不联通的，即使产生了爆炸之类的情况，影响也会比较小。 　　……男人手里的篮子。 　　栾明黎很快便锁定了第2个目标。 　　他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和服务员说：“我的同伴有点事情去忙工作了，我就不等他了，让我来品尝一下完整版的甜品吧。” 　　服务员对此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很快的就带着两个人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本来是说在餐厅里面找一个位置加餐的，但男人身上穿着的灰扑扑的，实在不太适合光鲜亮丽的大厅。 　　服务生纠结了一会儿，在询问过两人的意见之后，决定带着他们直接去后厨。 　　后厨也是有员工吃饭的地方的。 　　服务生取了一个大的网兜，男人将篮子里的枫树果实全部倒了进去，然后就在员工的位置上坐下了。 　　栾明黎也在他身边不远处落座，慢条斯理地把玩起了手机。 　　他相信这个男人肯定是怕死的，既然本人已经在这里了，那肯定不会引爆炸/药——这个时代哪有为了委托的人连死都不怕的家伙？ 　　就算这个世界的本质是某一些特殊的小说，但这种人也少得有限好吗？ 　　因此，栾明黎展现的相当镇定自若。 　　两个人的食物分别被送了上来，栾明黎淡定的吃完了自己的点心，将剩下的几个叫服务生打包好，拿在了手里。 　　栾明黎摇晃了一下手里的袋子，微微皱起眉头，露出了一副有些不满的样子。 　　“唔……”栾明黎将目光落在了男人的篮子上，似乎没有注意到对方瞬间紧绷的脊背。 　　“这位先生，请问你手里的这个篮子卖吗？”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篮子而已，而且不是我的东西，我没有决定权。”刘豪不动声色地回答。 　　栾明黎恍然大悟状：“啊，刚刚在餐厅门口的时候，好像有听你们提到过，是给餐厅采摘果实的小姑娘有的篮子吧？” 　　“是的是的，待会儿我还得把这个篮子送回他们村里去。”刘豪相当自然的点头。 　　栾明黎不在意的摆手，轻挑眉头，一股豪气与爽朗的气势感扑面而来。 　　虽然这与他一贯的气质有些不符，但在良好的修养和气势的辅助下，丝毫不显得特殊。 　　“没关系，既然那个小姑娘的生活需要采摘这些果实补贴，那肯定是缺钱的……我多给一些钱就好。” 　　刘豪在心里暗骂了两句：“这位先生，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破烂篮子而已，您这样说要出钱购买，这……实话跟您说，我怕被骗。” 　　“这网上有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骗局，我也不是没有听说过。” 　　“您要这破烂篮子做什么呢？” 　　栾明黎小心翼翼的提起手里的塑料袋：“这些点心我打算带回去给我的同伴吃。不过我不太擅长用这里的托盘，这种弄得很好看的托盘都太重了，我身体不太好，实在拿不了那么远的路。” 　　“可一直放在这样的塑料袋里，我又担心路上把它颠了，不好吃了……”他露出个无奈的笑，这其实是一句真话。 　　“我想把我品尝过的美食给我的同伴一起享受。” 　　“所以我希望能够买下你的这个篮子，这样我带回去就不会颠簸到了。” 　　“就算花个几百块买这篮子，对我来说也只不过是小钱而已，我想你应该能理解的。” 　　刘豪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这不……” 　　栾明黎伸手，勾勒出浅笑。 　　“一千。” 　　“可我……” 　　“一千五，现金。” 　　栾明黎表现的就像自己那几个财大气粗的霸总侄子，莫名的有了一种奇妙的代入感。 　　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霸道总裁宠他的小娇妻呢。 　　至少路过的服务员应该是那么觉得的了。 第62章 　　刘豪被噎住了，脑子疯狂转动，仍然没有想到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他张了张嘴。 　　原本做好的所有计划，在这一刹那间全部被脑子摁死了。 　　有一说一，刘豪觉得自己原本的计划是没什么问题的，他打死也想不到竟然会有人看上这样一个破烂篮子，还那么坚定的想买。 　　如果想买篮子的人不是面前这位的话，刘豪觉得自己还可以考虑一下将篮子给他，然后启动定时装置，大不了让人和篮子一起化为灰灰。 　　可问题在于…… 　　这位明显是大老板家的亲戚啊！这脸看起来就有一股子熟悉感，稍微对比一下大老板的亲戚网，很容易就能够分辨出是谁—— 　　虽然刘豪不清楚自己老板对这位亲戚的观感，但总不可能直接把老板的亲戚一起弄死了吧？ 　　他做的可都是直踩法律道德线的生意，常年合作的老板手里可是有不少把柄的，一旦惹怒了，可是会出大事的。 　　刘豪沉思了两秒：“这样吧，我记得那个小姑娘有给我留联系方式，我先打电话问一下再决定。” 　　打个假电话，假装对面不同意。 　　栾明黎不动声色的微眯眼，笑着点头：“如果那位小小姐不怎么愿意的话，麻烦把电话给我劝说一下可以吗？我绝不会是胡搅蛮缠之辈，只不过这种情况确实特殊……” 　　顿了顿，栾明黎又补充了一句：“如果那位小姐真的不想的话，2000左右的预算我也还是可以考虑的。” 　　要是无止境的加下去，刘豪总是能感觉到不妙，意识到自己的事情是不是被猜到了的。 　　栾明黎可不打算真的把对方刺激出毛病来。 　　刘豪隐约的感觉到了不对：“这只是个篮子而已，2000左右的预算未免也太多了吧……” 　　他试探的询问。 　　栾明黎回答：“是啊，我也觉得有些太多了，不过这不是没办法吗，也就只能这样了。” 　　他顿了顿，态度诚恳，展露出了一个有些羞怯的笑：“我真的希望他能够吃到最完整的、原汁原味的点心。” 　　好看的脸庞配上这美妙的弧度，垂下的眉眼稀疏着阳光，栾明黎的睫毛轻颤着，讲述着主人的渴望。 　　——原来是为了给恋人吃啊。 　　刘豪恍然大悟。 　　怪不得花那么多钱都能够接受。这些有钱人为了哄女孩子开心还真的是无所谓的，钱大把大把啥都没关系。 　　心里的怀疑被瞬间抛却，刘豪半点没意识到自己是被忽悠了：“好吧，既然您那么坚持，我先去打电话询问一下，如果他不同意的话，再过来将电话交给您。” 　　在栾明黎的点头中，刘豪看了一眼篮子，就想提起来带去打电话。 　　栾明黎拦住了他：“篮子就放这儿吧，你提来提去不嫌麻烦吗？” 　　“可……” 　　“不用担心这篮子会被拿走，我坐在这里不会有人敢拿走的。” 　　刘豪：可我不是应该担心你把篮子拿走吗？ 　　“旁边要是有人走过的话，看我拿走了篮子肯定也会感觉奇怪的。就算是我和服务生相互监督了。”栾明黎继续往下说，选择性忽略了一点——马上就是饭点，服务生们都去忙了，员工餐厅这边可基本没什么工作人员在。 　　所谓的相互监督，从基本条件上就是糊弄人的。 　　刘豪隐约的觉得有些不对，但此时的他有些紧张，脑子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 　　只好点点头，端着手机快步走到墙角，在拐角处拨通了电话。 　　本来他是想一边盯着篮子这一边的状况一边打电话的，但发现栾明黎有盯着自己的脸看，生怕对方从口型中察觉出什么不对，只好将头扭开来了。 　　——反正应该没有人会猜到自己的篮子里竟然藏着这种东西吧。 　　栾明黎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确认周围没人注意，放轻了脚步，提起篮子就往外走。 　　理论上来说，这个时候很多人都会选择继续跟这家伙纠缠下去，最好能够拖到警察过来为止。避免打草惊蛇。 　　但…… 　　好不容易把这个家伙调离了，不赶紧提着炸/弹跑路是傻子好吗？ 　　这可是小说的世界，小说里有多少个跟反派唠着唠着把自己唠死的配角，又有多少个主角因为执着地看住反派而赚了读者大波眼泪？ 　　傻子才会继续跟他周璇下去！ 　　顺手掀开了篮子底摸了两把，确定自己摸到了两个遥控装置，栾明黎放松的吐出一口气。 　　这个方案比较麻烦的地方，就是对方可能会将遥控装置藏在身上。 　　不过可能性应该不算很大，因为遥控装置之类的东西是很容易误触到的。 　　如果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装，那只能藏身上。可既然有篮子可以放了，只要是还想要命的人，肯定都是将东西放的远远的。 　　这样想着，栾明黎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温鹤珺报的警已经快到了。 　　之前在餐厅门口的时候，温鹤珺挂了电话就直接选择了报警，顺带将具体的情况在消息里发了一遍。 　　栾明黎第一时间选择了拖延，所以才跟着进来，在员工餐厅享用点心。 　　后面关于男子的讨论，一方面是希望拿到这只显然有问题的篮子，另一方面也是想多拖住对方—— 　　刘豪看见他时那一瞬间的震惊，就已经让栾明黎给他打好了标签。 　　这显然又是自己哪个便宜侄子的下属，而且认识自己，所以才是这样一副奇怪的表情。 　　既然这样，那只要这侄子跟自己不是仇恨关系，对方肯定不会在自己在场的情况下引爆——更别提，就算是被委托的职业犯，也还是惜命的，当场引爆的可能性相当的小。 　　栾明黎干脆就直接在现场继续跟他拖了下去。 　　直到他把人忽悠住了，提起篮子成功跑路。 　　栾明黎快速的穿梭过酒店的灌木和回廊，钻进了一间普普通通的客房。 　　栾明黎推开门，尚未动作，就被一个有些炽热的怀抱拥了个满怀。 　　这灼热的怀抱带着慌张的气息，指尖上上下下地移动着，似乎是在检查栾明黎有没有受伤。 　　是温鹤珺，他在报完警之后，很快的就赶了回来，联系上了邛茕，做了一些比较隐蔽的疏散工作。 　　这个房间离几个有可能被安置炸/弹的地方都比较远，被救回来的小姑娘也被安排到了这里。 　　“……我没事……” 　　栾明黎伸手推了推，没有推动。 　　———— 　　另一头的刘豪打通了电话，小心的将篮子的事情讲了一遍。 　　他电话打给的是这次的老板，爆炸任务的委托人。 　　电话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 　　刘豪无知无觉，还在继续自己的节奏，想拜托电话对面的人伪装小姑娘的家属，把篮子留下来。 　　“……不可能了，也不可能的。” 　　刘豪的声音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打断了。 　　“什么？” 　　“……我是说，你被发现了。” 　　“篮子应该已经不在了，我就只能祝你好运，顺利逃脱了。” 　　“再会。” 　　电话嘟的一声被挂断，在刘豪有些懵逼的表情中，再通过去已经变成了临时号码已注销的提示。 　　——！！！ 　　刘豪的神经晚了几拍，终于反应过来了老板的意思，惊恐抬头的时候只能看到一张空荡荡的桌面。 　　跑！这是绝对已经被发现了啊！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刘豪的大脑疯狂地朝身体传达了这个信息，让他下意识的便直冲出门外。 　　“咦，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路过的服务生那么询问。 　　“没有，谢谢。”刘豪快速回答，果断地绕过对方，继续奔跑。 　　他准备回到枫树林那一块区域去，那里地形比较复杂，挺适合躲藏的。 　　“啊，这位先生，有什么我们能帮你的吗？” 　　花园里的园丁看到跑来的男人，有些担忧的那么询问。 　　“没有，谢谢。”刘豪更加果断的回答，脚下生风。 　　他已经快速的跑到了杂物间附近，再往外继续跑一段距离，就能够躲到山里去了。 　　“啊，这位先生，对您的犯罪事实，您有什么辩解想要说吗？” 　　在刘豪即将穿过侧门进入红枫林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像是保安的人过来询问了一句。 　　刘豪的嘴一动，下意识的复读了一遍自己刚刚的回答。 　　“没有，谢谢。” 　　下一秒，刘豪的表情整个僵硬住了。 　　等等，这个人刚刚问自己的问题是什么，似乎不是酒店里的人提供帮助？ 　　他好像问的是…… 　　犯罪，犯罪事实？ 　　刘豪的脸色一变，脚下没有注意，踩在滑溜溜的枫叶上一个颠簸，原本奔跑的动作顿时出现了卡壳，让他整个人都啪叽一下摔在了地上。 　　在模糊的视线中，一双看起来普普通通，还有些灰扑扑的运动鞋出现在了他面前。 　　紧接着的是青黑色的裤管。 　　刘豪面带绝望地缓缓抬头。 　　这哪里是什么酒店的保安啊，这分明就是警察好吗？？ 　　草没早，为什么保安的制服跟警察的制服那么像？！！ 第63章 　　栾明黎觉得现在的状况有些不对。 　　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轻轻的推两下温鹤珺，提醒下两人之间姿势的暧昧。 　　但那种诡异的灼热感灼烧着肌肤的每一寸，甚至逐渐地顺着血脉侵入了身体，使得大脑都几乎失去了使唤的能力。 　　他的手臂微微抬起，又很快落下，目光隐约的有些发散，又像是专注地盯着温鹤珺看。 　　直到紧贴着的那个发抖的躯体终于镇静了下来，缓缓离开。 　　温鹤珺半闭着眼与他对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又是几分钟的沉默过后，他们两个人的动作终于被忍无可忍的邛茕打断了——不，不是，没有打扰人谈恋爱的意思，她只是提醒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还是先检查一下那个篮子吧，如果还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我们可以尽早处理。” 　　虽然栾明黎表现的那么镇定，遥控器一定在这个篮子里，但跟一堆易燃易爆物品亲密接触的感觉仍然不怎么好。 　　——邛茕默不作声的在心里想：真不愧是两个大佬啊，在这种危险物品旁边谈个恋爱都能够面不改色，神态自然，真是令人佩服极了。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想歪了一件事情，这两位在她眼中亲亲密密的大脑实际上并没有恋爱……至少现在没有。 　　温鹤珺率先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迅速地伸开了手，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做出舒缓了精神的样子。 　　“太好了，你跟那个危险分子亲密接触，真的让我非常担心。” 　　温鹤珺顿了一下，心里的想法在胸口喷涌。 　　天知道他心里刚刚闪烁过了多少种可能性，每一种都是那个男人因为什么原因而引爆了炸/弹，而栾明黎就在旁边。 　　每次产生了这种联想，温鹤珺都恨不得将几分钟前的自己撕裂，质问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可怕的想法，将这种想象狠狠地镇压于深渊。 　　但他还是克制不住的产生这样的联想，并且感到深切的惶恐。 　　气氛有些诡异的沉默。 　　邛茕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再收到警察的电话，确认已经将犯罪嫌疑人逮捕之后，就赶忙带着两人离开了。 　　栾明黎和温鹤珺又进了警局，距离上次似乎还不到一周。 　　因为红枫温泉地理位置也比较偏僻的缘故，实际上说起来跟付家大宅还比较近，是属于同一个警察局管辖的。 　　栾明黎成功的跟熟悉的景观大眼瞪小眼。 　　拿着笔的警察抽搐了一下嘴角：“怎么又是你……我感觉我们提审犯罪嫌疑人的频率都没有，你来警局做笔录的频率高。” 　　栾明黎沉默了一秒，压下心中纷繁的思绪：“我也不想的。” 　　仅仅5个字，一种艰辛困苦的感觉扑面而来，简直是令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稍微深入了解一下，就会产生怜悯。 　　警察抽了抽嘴角：“这次的这个家伙显然有不少秘密……主要是指使他的人，我们实在查不出来，对方用的是用国外网站临时注册的临时电话号码，Ip地址都绕了好几圈，我们根本找不到什么线索。” 　　至于提审那个爆破犯，这边才刚刚开始做笔录呢，那边估计也差不多，警察自己也不知道结果。 　　栾明黎挥散了之前的情绪，笑着跟警察开玩笑：“我觉得这个事情非常好查，真的很简单。” 　　“你们去把我那些稍微有点权势有点钱的侄子们身家从头到尾查一遍，只要找到了异常的支出开销，稍微对一下，说不定就能有惊喜。” 　　警察愣了一下。 　　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栾明黎的意思，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自己见过的几个案子，这才恍然大悟—— 　　“您这玩笑开的还真有趣。说起来之前几个被抓的似乎都是你的职责，或者跟你的职责有关系的人……栾先生您还真是有够倒霉的。” 　　我不是开玩笑。 　　栾明黎暗自心说。 　　有一说一，这件事情既然已经扯上了他和邛茕，那栾明黎可以打包票这必然与自己的某个侄子有关。 　　这可是过往的无数经验所带给他的教训……啊不，过往的无数经验所带给他的既定结论。 　　真是一个饱含血与泪的故事。 　　但这种充斥着玄学的事情，他是不可能跟警察诉说的，只好默默的将心里的念头憋了回去。 　　老老实实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的笔录做完。 　　———— 　　因为这一次意外事件的缘故，原本计划为期好几天的红枫温泉旅行算是再一次夭折了。 　　栾明黎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跟温泉旅行有仇，怎么连着去了两次都没有成功按照计划度过。 　　怎么想怎么觉得有毒。 　　不过，转天栾明黎和温鹤珺还是去了一趟红枫温泉酒店。 　　这一次不是去住宿的，两人直接开着车进了旁边的山道，绕绕弯弯的穿过了一些树林。 　　沿途的路上零星的散落着几幢小楼，基本上都是三层或者两层的高度，没有涂抹着好看的油漆，也没有贴着什么精致的外墙砖，只是普普通通的灰色水泥表层。 　　小楼基本上都带着个小院，有汪汪叫的狗，也有带着几只小猫在溜达的喵，还有小心翼翼地张望着汽车，目光带着迷茫的小孩。 　　开着开着，大约已经彻底钻入山沟里之后，原本零星的小楼变得密集起来，很快的便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小村庄。 　　或者说，称之为村庄也有些勉强，只是一个聚居地而已。 　　温鹤珺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停了车，旁边就是铺晒着的玉米粒，这里大概是以前村庄的打谷场。 　　栾明黎率先推开车门。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有些破旧的篮子，因为使用频率过高的缘故，篮子的底层都因为沉重而微微向下突起，但依旧非常坚固。 　　两人循着记录的地址一路找去，很快地就找到了山脚下的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看起来要比村庄里的其他要破旧一些，甚至不是水泥浇筑的，直接就是土砖暴露在天空下，边缘散落着零散的泥土和大片的树木和草叶。 　　不过这间屋子也带有一个小院，院子里用木头支架撑开了一个个晾衣杆一样的东西，上面悬挂着类似于粉丝之类的食物，在风中轻轻地摇晃着。 　　这不是一间手工作坊，更像是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为了维持生计，而在日常生活之余准备的一些手工食物。 　　有一个小女孩正坐在门口，一脸认真的清洗着番薯，神情非常专注。 　　温鹤珺转头，朝栾明黎点了点头。 　　这就是昨天险些出了事的女孩，被红枫酒店委托采摘枫叶果实的小姑娘，名叫做萍萍的孩子。 　　也就是因为她的反应速度很快，运气又足够的好，才成功的让这一件事情无伤的解决——否则的话，按照刘豪原先的计划，他应该真的能够无声无息的放置好炸/药，将整个酒店给炸掉了。 　　所以，温鹤珺和栾明黎带了东西，想要感谢她。 　　萍萍听到声音站了起来，有些惊讶的看向这边：“是昨天的叔叔……” 　　她看向栾明黎，有些好奇地盯着他：“这个漂亮的小哥哥就是叔叔你昨天说的那个朋友吗！” 　　温鹤珺沉默了一秒。 　　我们两个的年龄明明差不多吧？为什么这小姑娘叫自己就叫做叔叔，一切换到栾明黎就变成了漂亮的小哥哥？ 　　自己的脸也不算长得不好看啊。 　　按捺住询问栾明黎这个奇怪问题的冲动，温鹤珺勾勒出一个微笑，点头：“是的，就是昨天拖了你的福，救下来的大哥哥。” 　　“真的很感谢你了，萍萍，我们是来向你道谢的。” 　　小姑娘眨了眨眼：“叔叔你也救了我啊，你不用跟我道谢的……” 　　“要是要跟我道谢的话，那我要先跟你道谢才行，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你是来跟我道谢的话，我是不是也要到城里去，找到叔叔你跟你道谢？” 　　温鹤珺沉默了一秒。 　　这个问题问的好。 　　总觉得逻辑上好像有哪里出了问题，但仔细一想，又好像什么问题都没有。 　　……可还是有哪里不对啊！ 　　哪有让一个住在乡村的小姑娘大老远的跑到城里来找自己道谢的！ 　　在栾明黎隐约的轻笑声中，温鹤珺的嘴角勾勒出个有些无奈的弧度：“这不一样，我们已经是大人了，所以我们有向你道谢的能力。你还是个孩子，你要道谢的话，可以等成年之后再说。” 　　萍萍犹豫了两下，觉得自己有被说服，将目光转移到了栾明黎身上。 　　“那小哥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昨天真的是非常谢谢你了，萍萍。” 　　“你没事的话真是太好了……昨天听到小哥哥你快出事的时候，温叔叔的表情真的好难看……就像是电视里面那种天都要塌下来的表情。” 　　“你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人吧，没出事真的太好了。”小姑娘的声音有些愉悦的响起，落在栾明黎的耳边，却在这一瞬间如同惊雷般炸裂耳膜。 第64章 　　空气里忽然有一些异样的沉默。 　　小姑娘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圈栾明黎，确认这个小哥哥像是完全没有受伤的样子，这才放松地呼出一口气。 　　她满足的扯着两位客人的手往院子里走。 　　被拉上手的时候，栾明黎从之前走神的状态中收回了思绪，下意识地向旁边侧脸，对上了温鹤珺的视线。 　　温鹤珺在看自己。 　　短短的7个字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面，化作翻滚起腥风血雨的浪花，扑打着理智的每一个角落。 　　每一道浪花都夹杂着歌声。 　　这歌声一遍遍的在念。 　　“你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人吧……” 　　“你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人吧……” 　　就像是迷梦般的音符，又像是从灵魂深处映射出的句子。 　　……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栾明黎下意识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不再与温鹤珺对视。 　　但在转回头的那一刻，他又略微有些懊恼。 　　怎么刚刚就没有多看一会儿，而一直在走神呢？ 　　多看一会儿的话，是不是就能够理清心里那些繁杂的思绪，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多看一会儿的话，是不是能够知道温鹤珺…… 　　小姑娘热情的声音打断了栾明黎的思绪，阻止了他越来越复杂的想法。 　　“大哥哥和叔叔竟然过来了的话，那就到院子里来坐一坐吧，总不能一直在门口这样站着吧。”小姑娘摆出了一副小大人似的样子，打开了院子里一个小小的木棚，从里面取出了几把椅子。 　　是老式的竹编藤椅，虽然没有放久了之后因为潮湿天气而带来的黑色斑点和霉印，但看上去还是破破烂烂的。 　　栾明黎的眉心轻轻跳了一下，以此为理由将自己的其他心思按捺在一边，不动声色的在这把藤椅上坐下——小心翼翼的一点点释放重力的那种。 　　虽然栾明黎不是很胖，体型上甚至堪称瘦弱，但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瘦，他还是会担心自己的体重将这把藤椅压垮的。 　　身边的温鹤珺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微笑，动作娴熟地摇晃了一下藤椅，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坐下。 　　他刚刚就站在旁边，已经做好了若是栾明黎因为坐不稳藤椅而摔倒就在边上扶着的准备。 　　和完全没有接触过这类椅子的栾明黎不一样，温鹤珺在家境败落的那段时间，基本上什么糟糕的体验都有过，更不要说藤椅这样的小事了。 　　想到这里，温鹤珺有一瞬间的走神。 　　如果栾明黎对这种藤椅表示了适应…… 　　不，不可以。 　　他就应该呆在漂亮的花房里，认真的描绘着自己所重视的画，不应该与这些东西接触。 　　默默地摇头挥散了杂乱的思绪，温鹤珺重新将注意力落在了说着话的两人身上。 　　就在他短暂走神的那么一会儿工夫，栾明黎已经东拉西扯地将萍萍的家庭状况问清楚了。 　　正如他们进入这个小村落之后所看到的一样，萍萍家是这个村子里最为贫困的几户人家之一——否则的话，萍萍一个小姑娘也不会需要辛辛苦苦的一个人跑到山上去采摘果实了。 　　萍萍的父亲以前是一个在工地里面干活的工人，后来出了意外事故断了一条腿，再也不能干活，只能拿着补贴金回了家。 　　因为这个意外事故的缘故，萍萍的父亲消沉了很久，最后选择了在家里制作一些手工的食物进行贩卖，勉强也能算是有在挣钱养家。 　　而萍萍的爷爷奶奶身体都不怎么好，有着老一辈的农村人多有的那些杂七杂八的疾病，尤其是奶奶，更是早早的盲了眼。 　　整个家庭只有萍萍的妈妈一个人拥有工作。 　　比他们最初预计的要惨上一些，不过也在意料之内。 　　栾明黎下意识的想要与温鹤珺对视，确认是否要按照两人来之前商讨的方案进行，一对上眼却有些愣住了。 　　那双瞳孔专注地盯着自己，仿佛眼前没有其他任何东西，这浩渺的世间只留下一个神色浅淡的人影——栾明黎甩了甩头，将这个想法挥去。 　　这种描述未免也太艺术化和夸张了吧。 　　再睁开眼的时候，栾明黎觉得温鹤珺但眼中根本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些个意思了。 　　果然刚刚是错觉吧。 　　在心里呼出一口气，按捺住有些莫名的遗憾，栾明黎向温鹤珺点点头，重新问小姑娘。 　　“萍萍，你讲了那么多有关于家里人的事情，就不打算讲讲你自己吗？” 　　小姑娘愣了一下：“我自己？” 　　她有些纠结的皱起眉头，倒是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在哪里上学的事情给讲了出来，甚至还非常娴熟的报上了班主任的号码。 　　她家没有手机这种东西，有事情要跟老师联系的时候，都是到旁边的住户那里去借座机的，早就已经把班主任的号码给背得滚瓜烂熟，方便需要的时候直接敲出来。 　　栾明黎有些心酸的失笑：“我问的不是这个……” 　　“萍萍，关于未来，你有什么想法吗？” 　　“未来？” 　　“恩，比如说你未来想要做什么工作之类的。” 　　小姑娘有些迟疑：“唔……当老师吧。” 　　是一个熟悉而中规中矩的答案，感觉所有的小孩子，尤其是小学生和初中生，都有过这样的想法。 　　栾明黎问：“为什么想要当老师呢？而且你想了那么久，是在想什么呢？” 　　萍萍有些纠结：“爷爷奶奶说老师是很厉害很伟大的人，我们大家都应该尊敬他们……” 　　这是让小姑娘考虑起老师这个职业的重要原因之一。 　　“然后，我看见我们学校的老师吃饭都是学校给他们付钱的，不用自己花钱。”说到这里，小姑娘有些兴奋的闪着眼，“这样的话，家里就能省下钱来给妈妈买肉吃了！” 　　栾明黎沉默了，心中微微泛着酸涩的意味，又有些好笑。 　　你随便换一个职业，只要是将来能够多赚上一些钱的，你都能赚到让家里人顿顿有肉吃的地步…… 　　虽然很想那么说，但栾明黎想了想，还是不应该打击那么小的孩子的积极性。 　　于是他继续询问：“除了老师以外呢？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工作？” 　　萍萍想了又想，脸色变得有些奇异起来。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往外讲话，神情格外的谨慎，像是生怕因为自己所说的话而遭受什么惩罚。 　　“我……我想学着画动画片……” 　　那么说着小姑娘下意识地耷拉下了头像，是因为自己所说的这个梦想而感到不好意思。 　　……这不是很好的一个梦想吗？ 　　栾明黎轻轻地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头。 　　他的语气柔和，阳光透过小院照在他的脸上，让好看的五官在光芒下如同降临的神只：“只要你愿意加油的话，你的梦想是会实现的。” 　　“……可我连油画棒都买不起……” 　　“要么这样，以后每周的周六，我都让人到你家里来接你到我那边去学习画画怎么样？”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小姑娘有些惊愕得睁大了眼。 　　栾明黎拍了拍扬起的小脑袋：“作为你救了我一命的感谢，这可还是我的命重要多了。” 　　说着说着，栾明黎的话题逐渐的产生了偏移。 　　10分钟后，一大一小两个人已经相当不嫌弃的蹲在了院子角落的玉米粒堆边，就着这些在晾晒的玉米粒，讲起了一些绘画有关的简单技巧和名词解释。 　　细长的杆子在金黄的玉米粒中滑动着，勾勒出一个个字体或者别的符号。 　　温鹤珺有些无奈的弯着眉眼，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讲着动画的事情。 　　他的视线专注地落在栾明黎的身上，神情认真。 　　栾明黎也不是个傻子，时间久了自然能察觉到这束视线。 　　他下意识有些不安的挪了挪身体，略微思考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打字。 　　“就算你是一个长辈，一直盯着两个年轻人聊天也是不好的，要记得及时移开视线啊，叔、叔。” 　　“……”平白长了一辈的温鹤珺摸出手机，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忍不住有些失笑。 　　他想了想，慢条斯理地回复了一句。 　　“按照理论上来说，你是付科儒的小叔，而我算是他的同辈，你应该才是我的小叔才对。” 　　“而现在你又喊我叔叔，变成了我比你大一倍。” 　　“减去一倍，然后又加上一倍，最后不是等于0吗……也就是说，我们事实上是同辈啊。” 　　栾明黎垂头看了一眼消息，看完之后猛地抽出了两下嘴角。 　　……你说的好有道理哦，我竟然有一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原来加法和减法还能够在这种地方产生如此妙用了吗？我还真的是受教了。。 　　栾明黎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原本因为心里隐约的悸动与大胆的猜测而变得有些微妙的心情逐渐转换成了轻松和欢快。 　　栾明黎想了想，简单的打下几个字。 　　“你说的真是有道理极了，鹤，事实确实就是这样没有错。” 第65章 　　随着时间的流逝，1月份都已经快过去一半了。 　　因为离过年越来越近的缘故，整个云溪工作室里都有一种浮躁的气息。 　　栾明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边指点着身边的萍萍画画，一边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的柳岁：“这种事情不用跟我报备吧？” 　　他们这是在商量春节的放假事宜。 　　柳岁显得一副很谨慎的样子，恨不得将每一个小小的细节都拿过来询问一遍，但栾明黎觉得这没什么必要。 　　栾明黎投资这个工作室的时候，是真的当做天使投资来做的，完全没有什么过问的想法。 　　现在逐步发展成了自己手下最亲近的产业，甚至三天两头的来打卡上班，是他自己也想不到的。 　　他有心继续保持这样一种有些奇妙的关系，既有点像是工作室里的一部分，又有自己的悠闲时间，并不打算插手工作室的管理——虽然说，云溪工作室的管理方式原本就很微妙。 　　“不不不，金主爸爸，我们不是因为您是投资人而询问您的意见的。” 　　柳岁装腔作势的咳嗽了一声：“金主爸爸你是知道的，我们工作室以前就是一堆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一起建立起来的……之所以我会是这个工作室的老板，只不过是因为当时我投资的钱最多而已。” 　　那个时候他们是真的非常信任彼此，以至于在选择工作室资产股份分配的时候直接全权交给了柳岁。 　　“所以说嘛，其实现在工作室里大家的变化也不怎么大。虽然这几年多招了几个人，但也都是跟我们兴趣爱好差不多的小伙伴，大家都是好朋友。”柳岁说的一本正经。 　　这让边上的萍萍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小姑娘在心里有些茫然的思考着。 　　小伙伴不是我们这个年纪的人相互称呼的词语吗？为什么这个叔叔会那么称呼他自己和他的朋友？ 　　难道说这其实是一个小哥哥，只是长得看起来像是叔叔吗？ 　　小姑娘这两个星期也来过工作室好几次了，虽然基本上都跟在栾明黎身边学画画，但也对工作室里的人有所了解。 　　但年龄问题依旧属于她的盲区了。 　　于是小姑娘便根据自己所了解的习惯而推测出了“柳岁的年龄”。 　　在栾明黎和柳岁商量完之后，柳岁顺手将掉在地上的一只蜡笔递给了萍萍，成功的收获了，小姑娘的“谢谢同学”。 　　柳岁：？？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栾明黎：“噗。” 　　他忍不住轻轻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拍着小姑娘的脑袋。 　　“这位同学年纪要比你大上一倍了，你好好叫叔叔就可以了，不用称呼他为同学——小心他被你叫着叫着，真的跑回去当未成年人了。” 　　虽然这家伙的性格上有很多跟小孩子没什么差的地方就是了。 　　小姑娘这才知道自己叫错了，瞬间羞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几个人又笑着聊了两句，栾明黎将之前讲好的内容列在PPT上交给了萍萍，让还想画一会儿的小姑娘留在桌边，自己到楼下的咖啡馆看猫去了。 　　柳岁说，按照以往的习惯，云溪工作室如果在春节期间有工作的话，假期会非常的短，大家都更偏向于完成自己手里的任务。 　　但要是像这个春节一样，手里只剩下一个才刚刚立项的项目的话，就可以多放一段时间。 　　栾明黎觉得这没什么大事，很快的就跟他商量好了一个比较长的假期，然后选择了下楼rua猫。 　　等到工作室放假了，他就没什么理由三天两头往这里跑了，那楼下的猫也摸不到了，还不如趁现在多揉两下。 　　几分钟后，栾明黎已经深陷在了猫的海洋里。 　　一只毛色雪白的小奶猫坐在他的腿上，一边娇气的甩着尾巴，一边声音柔软的喵喵叫。 　　还有一只猫则相当努力地一遍遍爬拉着栾明黎坐的椅子，似乎很想爬到椅子的顶端去。 　　又有几只猫一遍又一遍的围绕着这个给猫感觉很舒服的人类打转，咪咪咪的喵个不停。 　　栾明黎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从地上挑选了一只可爱的幸运猫抱进了怀里，开始自由地顺起了毛。 　　付敏茹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副场景。 　　他眨了眨眼，下意识的朝周围看了几眼，发现其他客人身边的猫咪大多只有三两只，有的干脆一只也没有，就像是整个咖啡馆的猫都会在了栾明黎的身边。 　　……不愧是小叔啊。 　　发出了这样莫名的感慨，付敏茹动作轻巧地绕开一丛丛的猫，在栾明黎面前坐下了。 　　他是过来找栾明黎的，路过这家咖啡馆的时候顺带看了一眼，就看到自己要找的人正坐在中心被猫包围。 　　“小叔叔……” 　　“……你有什么事情吗？”栾明黎当然也看到了他。 　　老实说，栾明黎对付敏茹的观感相当微妙。 　　这个侄子曾经找上门来拜托自己事情，仅仅凭借一些线索，就想将自己卷入麻烦里面。 　　但当时，站在他的角度而言，可能确实算得上走投无路，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而后续对方连着遭遇了几次滑铁卢的凄惨事件，又让之前的恶性观感更加稀薄了一些。 　　后续的事情也可以看出，在刨去某些状况之外，付敏茹的脑子起码还是正常的，没有某些侄子一样完全就是迷幻文学主角。 　　付敏茹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叔想了那么多。 　　他今天穿着的还是裙子，又是盛装打扮的那一种，隐约带着一些韩式风格的蓬蓬lo裙，层层叠叠的鲜绿与嫩绿色，看起来特别清新爽朗。 　　虽然他个人也很想用男性的性别出现在人前，不过这么多年的生活习惯下来，付敏茹早就已经习惯甚至喜欢各种风格的华丽小裙子了。 　　付敏茹有些纠结的绞手：“小叔叔……你还记得我和你讲过的，有关我和苏悦的事情吗？” 　　栾明黎瞬间回忆起来了。 　　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两个女装大佬谈恋爱这种故事，简直是比小说还要小说，如果不是栾明黎的记忆里确实没有这样一本小说存在，他都要怀疑这侄子是不是个主角了—— 　　等等，付敏茹不是某些狗血小说的主角之一吗？ 　　栾明黎愣了一下。 　　因为脑子里的那些小说实在过于奇妙的缘故，他真的很少去回忆具体的内容，更不要说原本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直到这个时候，栾明黎才隐约的意识到，面前这个侄子可能真的不是小说主角。 　　付敏茹没注意到栾明黎的眼神变化，有些纠结的继续往下说。 　　“上次的事情，真的非常感谢小叔你。我本来是想用付良儒的情报来换你帮我和苏悦一次的，结果还是你救了我……”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沮丧：“所以我……可我还是……” 　　他没有将话说完。 　　但两人都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付敏茹是真的没有什么办法解除付温儒和苏悦的婚约，这段时间大概花了不少心思和功夫，但根本无能为力，所以再一次的求到了栾明黎面前。 　　栾明黎垂眼看他。 　　虽然不知道付敏茹究竟是怎么瞒过去的，但他确实在过去的那么些年里，一直被当做小公主所宠爱。 　　因为是几个私生子当中最讨人喜欢的一个的缘故，又是个不怎么麻烦的“女孩子”，所以付敏茹可以说是被付家娇宠着长大的。 　　他大概很少像现在这样，完全没有任何筹码的求人，所以格外窘迫。 　　“……唉。”栾明黎叹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不怎么想再跟付家扯上任何关系了。 　　不过不扯上关系好像也没什么可能，单是前两天红枫温泉的事情，栾明黎就猜测这八成与自己的侄子有关系。 　　这件事情的麻烦再次到来的时候，想躲是躲不掉的。 　　而且，关键人同样是付温儒。 　　抚摸了一下怀中乖巧的白猫，栾明黎的目光流转：“我明白了。” 　　还想求人的付敏茹愣了一下，甚至没反应过来。 　　“不过，你确认你口中的那个恋人是跟你一样的想法吗？” 　　栾明黎还是很在意这一点。 　　考虑到付敏茹的设定与脑海中小说冲突的缘故，栾明黎猜测对方可能只是个炮灰男二。 　　那他的恋人可能…… 　　栾明黎看着面前漂亮的女装大佬，隐约的觉得对方脑袋上似乎戴了一顶璀璨的绿帽。 　　配上付敏茹这一身绿色的裙子，看起来竟然还格外的和谐。 　　也许付敏茹今天穿这条裙子，是真的有先见之明。 　　付敏茹愣了一下：“他当然……” 　　栾明黎打断了他。 　　立场隐约的站到了付敏茹这一侧，他很快的就想到了当局者所没想起的东西。 　　“那么，为什么来找我的人一直只有你一个？” 　　“他应该也知道你来拜托过我并且最后无功而返的事情的吧？” 　　“那，为什么来找我的一直只有你一个人，他却从来没有来过。他难道都不心疼你一遍遍的来找我碰壁吗？”栾明黎问。 第66章 　　付敏茹展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甚至连类似的想法都没有出现过。 　　“这怎么可能？他和我之间……” 　　付敏茹的话卡壳了一下。 　　他本来是想说一些类似于“无话不谈亲密无间”之类的话的，可是话到嘴边，连他自己都变得有些迟疑了。 　　……我们两个，真的是亲密无间的恋人吗？ 　　付敏茹有一点不敢想，只觉得再细想下去，就会一脚踏入某种可怕的现实。 　　栾明黎察觉到了付敏茹的想法。 　　他思索了一下。 　　“能跟我讲讲你和他之间的故事吗？” 　　—————— 　　这是一场很俗套的，属于上流社会常规的宴会。 　　吴城有一个身份地位不错的官员家里的女儿成年，邀请了不少人参加成年礼，准备从参加的年轻人当中挑选出女儿的未婚夫。 　　当然，即使抱有着相亲的目的，本地诸多有身份的人参加的聚会，当然不可能整的就跟相亲宴一样。 　　付敏茹便是被带过去，充当客人的一员。 　　应付这种宴会对他来说是一件比较熟练的事情。 　　对于人丁兴旺的大家族，在不同的情况下分配不同的后辈参加活动，有的时候也是一种讲究。 　　付敏茹早就对这种宴会非常熟悉了，一进场就动作娴熟的找了一个地方自己呆着。 　　他到这里来的意义是“付家的人有来，而且来的是一个倍受宠爱的孩子”，除此之外，最好不要给人留下任何其他印象。 　　因为他事实上只是一个私生子，是没有权利代表付家做出任何事情的。 　　找一个角落的地方，在众人小心翼翼窥探的视线中度过一个宴会，这种事情他早已习以为常。 　　而后，付敏茹在自己熟悉的位置碰到了不熟悉的人。 　　一个看起来脸色苍白，状态不怎么好的女孩。 　　付敏茹原本是想上前询问一下对方是不是有身体不适的状况，便上前聊了几句。 　　再聊着聊着，打清楚了对方的情况之后，付敏茹很快的就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是一个被宠爱却也被利用的私生“女”，对方则是被继夫人带进来的拖油瓶，两人之间的地位，在这种上流社会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时年只有10岁出头的付敏茹还是很渴望有朋友的，尤其是碰到你自己状况相似的人，更是让他升腾出了交友的渴望。 　　他开始试探的跟面前这个叫做苏悦的女孩子沟通：“原来是这样子啊……怪不得我还在想怎么会有人跟我一样会选择这个地方呆着。” 　　女孩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一点点的意外：“我……”她迟疑了一下，表情有点纠结和失落，“是啊，我在这里等一个……愿意接触我的人。” 　　后续的声音变得有些小声，带着弱弱的卑微与谨慎。 　　年幼的付敏茹想了想，伸出手握紧了对方的。 　　在轻微的挣扎声中，因为年纪的缘故，显得雌雄莫辨的嗓音非常响亮。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来做朋友吧。” 　　“以后我们两个就是好朋友了，最好的那一种！” 　　以此为开始，两个人逐渐的拥有了非凡的友谊，成为了亲密无间的同伴，生命当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存在。 　　付家和苏家对此都不算怎么在意，有几个人甚至还觉得乐见其成，因此两人的关系迅速变好，甚至还会被女佣笑着开玩笑一起洗澡。 　　但两人提起这件事情时，却都略有尴尬。 　　付敏茹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虽然被当做女孩子养了这么多年，兴趣爱好上也跟个女孩子似的，但好歹拥有男性的自我认知，听到一起洗澡之类的话题连躲都躲不及，根本没注意过苏悦的反应。 　　但次数多了，两人都隐约的察觉到了一点微妙。 　　等等，为什么苏悦对这件事的反感表现的跟我这个伪娘差不多？ 　　付敏茹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在一次颇有暗示的对话之后，当年只有十一二岁的两个人在女佣温柔的鼓励下一起钻进了温泉。 　　付敏茹的目光默默地落在了苏悦的浴巾上。 　　苏悦也默默的将目光落在了他的浴巾上…… 　　栾明黎抽搐了一下嘴角，打断了付敏茹带着回忆口吻的话。 　　“结果他掏出来比你都大，我知道了，我已经知道了，跳过这一项，继续说别的可以吗？” 　　付敏茹愣了一下，因为内容被打断而有些无措的舌头轻轻抖动，半响才意识到栾明黎到底说了些什么东西，迅速气的脸色泛红，不服气的反驳：“明明是我比他大！” 　　“苏悦到现在也就跟个小不点一样，可比我要差多了好吗！”付敏茹用力的那么说道。 　　显然的，他非常的愤怒，说话的声音有些响亮，已经超过了这个隐蔽的咖啡座所能够遮盖的范围。 　　栾明黎看到不远处已经有人不满的看过来了。 　　栾明黎叹气，觉得几分钟前的自己似乎确实说的不太好听：“好的，我明白了，我们跳过这个话题可以吗？” 　　他实在不想跟对方纠结这一类的问题，他又不可能跑出苏家掀开苏悦的裙子看一眼，然后掀开面前这个侄子的裙子对比一下。 　　跟付敏茹纠结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意义好吗？ 　　他对这种事情完全没有任何的兴趣，好吗？ 　　就算要有，那也是…… 　　付敏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有些尴尬的缩回了自己的脑袋，变得有些心虚。 　　“总而言之，因为我们两个拥有共同命运的事情，我们的关系瞬间变得好了起来……虽然原本就是朋友的关系，但那个时候我还有一些其他的朋友，他也一样。” 　　“但在发现的他的真实性别之后，他在我心里的地位立刻就不一样了。” 　　“我们初中住了同一个宿舍，高中也是同一个宿舍，即使是大学也居住在一起……” 　　栾明黎愣了一下，将思绪从之前产生的联想当中抽了回来：“我以为你们两个请的都是家庭教师？” 　　在学校里上学的话，体检这回事该怎么办呢，这可是完全瞒不过去的吧。 　　付敏茹含蓄的微微一笑：“只要钱和人情给的到位，稍微卖了惨……” 　　栾明黎瞬间懂了。 　　他早该知道，这个小说的世界里面，除了警察先生们一如既往甚至更加厉害之外，其他行业当中多多少少的都出现了一些脑子瓦特的人。 　　尤其是涉及到主角和重要配角范畴的，更是常见的不行。 　　……即使是高考被收买也是可以理解的、嗯，反正性别本身也不是一件会被仔细清查的事情。 　　付敏茹和苏悦也没有跑去读什么警察类的专业或者是空姐。 　　这个话题被跳过，回归了付敏茹刚刚被打断的话。 　　“……所以，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绝对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因为将过去的岁月全部回忆了一遍的缘故，付敏茹又变得斩钉截铁了起来。 　　“对于我来说，他就是唯一的、独一无二的、能够让我奉献出一切的存在。” 　　“我可以为了他做出任何事情，哪怕丢尽我自己的脸面，被所有人唾弃……” 　　“我相信他也是一样的。” 　　栾明黎越听越觉得心惊。 　　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尤其是有一定程度上帝视角的旁观者的角度，栾明黎只想摇醒面前这个傻不愣的侄子，让他清醒地认清一件事情。 　　在小说的世界里能说出像你一样发言的家伙，十有八/九都是剧本当中那个可怜又悲催，最后事业爱情双失去的苦情男二啊！ 　　你的爱情可能真的已经完蛋了，你清醒一下！ 　　栾明黎神色复杂的提醒他：“虽然……我可以问一下，你有将自己所做的事情告诉他吗。” 　　老实说，这样一种温柔的态度也没有任何问题，对于一对恋人来说，这种态度可以说是非常寻常而友好的。 　　但栾明黎总觉得付敏茹身上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付敏茹愣了一下：“说是说过一些，不过也没有全部。” 　　他思索着摇了摇头：“我不是很希望苏悦为了我做的决定和我的想法而感到担心和不安，这不是他应该要品尝的感觉。” 　　“所以，有的事情交给我自己来扛就好。” 　　可有的事情你要是一直自己一个人扛着，别人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你放弃了他，说不定他就先跑路了啊。 　　栾明黎隐约的觉得有些胃疼。 　　他想了想，礼节性的开口，语气里带着一股微妙的安利味。 　　“付敏茹，你知道小说里的那些苦情男二吗？” 　　付敏茹满脸茫然不解。 　　“额……为了与同伴和朋友保持一致，我是有在看女性像的小说的。” 　　“……那你，了解过什么叫做苦情难二吗？” 　　栾明黎的声音已经跟传销差不多了，带着一股自暴自弃的味道。 　　我的侄子啊你醒一醒，冷静的思考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然后快点回头去看看你的爱情还有没有牢牢的栓在你身上，是不是早就已经剪断绳子跑掉了！ 第67章 　　栾明黎现在心里只有一个疑惑。 　　付温儒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坐在自己的画室里，面前摆放着一张普普通通的a4纸，一笔一画地将了解的东西写在上面。 　　其实他知道的东西也不怎么多，不过书写起来有助于整理细节。 　　付温儒，付良儒的弟弟。 　　栾明黎在这一个词组上圈了一个关键词。 　　从付敏茹的求助莫名其妙的被捷途这一件事情，就可以看出这一对兄弟之间的关系应该不错，至少付温儒对付良儒能有一定的信任度——付良儒这个喜欢全家的家伙就不用说了，房间里挂着的照片除了栾明黎之外就属他哥最多。 　　可在这种情况下，对于付良儒被抓这件事情，原本关系应该很好的兄长却没有任何的表示，似乎对此没有丝毫在意。 　　根据小道消息所称，付家还因为种种原因有抛弃付良儒的打算。 　　栾明黎第一时间猜测是他们知道付良儒是被抱错的孩子了，但其他的关键点却有些琢磨不透。 　　付家又是怎么发现的？ 　　在这几件事情里面，付温儒到底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而且，付温儒是邛茕的前任未婚夫，也是之前红枫温泉山庄纵火引爆事件当中栾明黎最怀疑的嫌疑人——他已经看开了，发生在生活中的大大小小各种莫名其妙的事件，跟自己的侄子有关系的可能性是100%。 　　他又为什么要那么做？ 　　还有莫名其妙截图了付敏茹的恋人的事情……栾明黎猜测苏悦和付温儒是不是才是某一本小说当中的两个主角，但隐约的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绞尽脑汁的回忆了一下细节，但着实记不清脑子里那些剧情的具体内容，更是忘却了名字，根本想不清究竟还有什么一样的小说。 　　栾明黎叹了一口气，将没有记忆这一点也当做线索写在了白纸上，心里倒是没有什么不满或者难过的感觉。 　　他不可能一直依靠着脑子当中越来越模糊的小说剧情来过日子。 　　一直依赖于这种剧透和金手指的话，一旦遇到不了解的事情，那岂不是要立刻埋头认栽？ 　　栾明黎虽然能被划入享乐主义者的范畴，但不代表是真的彻底的咸鱼。 　　不过真的要分析的话，栾明黎一时间也很难分析出一个所以然来。 　　要不是完全没有线索或者想法，只不过所有线索和想法都围绕着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根据目前的体验来说，栾明黎冒出来的那堆侄子们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脑子不好的地方，有的人干脆整个人都很迷惑。 　　是让正常人完全无法理解的那一种。 　　栾明黎推测出了好几种温鹤珺可能的想法，但所有的猜测都在这个点上卡住了。 　　栾明黎确实有无数种猜测，可谁知道他的猜测究竟对不对呢？ 　　因为所有的猜测都有一个前提，也就是猜测的对象又有怎样的智商。 　　——面对小说中主角那瓦特了的脑子，这一个关键的问题可比搞那些逻辑推理要来的更加重要。 　　直接关系到自己那一位令人迷惑的侄子所作出的行为，究竟是出自于本身的深思熟虑，还是出自于习惯性的脑子不好，各种作妖。 　　又或者他可能真的只是一个完全没有心计的恋爱脑也说不定——类比在栾明黎的眼中已经完全沦落到“虽然有点恋爱，脑袋好歹有点脑子的”这种地步的付敏茹。 　　温鹤珺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栾明黎将手中的纸折叠收起，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即将正午的阳光缓缓地透过画室的玻璃散落下来，映照在栾明黎微微皱起的眉角上，带着三分的缱绻和七分的柔和。 　　是一种让人下意识的就想要去守护的美。 　　温鹤珺有一瞬间想停下脚步，但身体却越过了思维，反而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虽然很想驻足在这里凝视着这一幅美妙的画面，但果然…… 　　还是希望在这一幅画面里面有自己的身影，而不仅仅是栾明黎一个人。 　　温柔的思绪在内心当中生根发芽，化作呵护的种子。 　　温鹤珺思索了两秒，摇晃了一下手中的电影票。 　　“要一起去看个电影吗？” 　　“……咦，现在吗？你这是哪来的电影票？” 　　栾明黎有些不解和茫然。 　　先不说现在似乎是一般正常社畜的工作时间、温鹤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单说电影票这种东西——栾明黎自认两人都不是喜好电影的人才对。 　　———— 　　直到拿到电影票，手里捏着薄薄的票根，栾明黎才从左上角的名字了解了一下具体的情况。 　　“三D动画电影？”他的口吻变得有些微妙。 　　老实说，栾明黎对国内的许多动画电影是不怎么看好的，既有这些动画电影都格外幼龄向的缘故，也有国内许多动画公司所制作的影片着实问题不小。 　　真要说起来的话，栾明黎对某一个制作出来的材质格外精细的换装手游的pv更感兴趣——这家公司所制作的pv的精度确实相当不错，而且由于整家公司都是脱胎于美学领域作品的原因，画面感也令人相当舒适。 　　不是很明白温鹤珺为什么会带自己来看这个电影，栾明黎也自然默认了对方的电影票是别人送来的说法，两个人走进电影院入座了。 　　按理来说，电影院里比较热闹的时间是下午场和晚间场，尤其是午饭刚吃完不久和晚饭刚吃完不久的时间。 　　温鹤珺手里拿着的这两张票是早上10:00的，今天还是一个工作日，于是整个放映厅看上去没有几个人，相当的零星。 　　栾明黎在广告时间闲着没事数了数，发现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一共也就三个人在。 　　其中两个看起来是一对小情侣，亲亲密密的凑在一起吃同一桶爆米花，时不时的左右张望一下。 　　而另一个单独过来的少女则下意识的离那对小情侣坐的稍微远了一点，反正这个时间的放映厅根本没什么人，整个放映厅都是5个人的地盘，位置完全可以随便挑。 　　她选了栾明黎和温鹤珺右后方不远处的位置，是一个优秀的中间视角。 　　栾明黎没怎么在意，因为电影开播了。 　　他的手里抓着一个爆米花桶，慢条斯理的一个个吃着，眼睛注视着屏幕，神色平静寡淡。 　　如果换成任何一个来看电影的人，看到栾明黎的表情一定会展现出一丝不满——哪怕这个人长得再好看，但沉迷于二次元的人类，对容貌这种东西总是有一定程度的免疫力的。 　　这可是这几年来被称为国产电影之星的公司最新推出的电影，如果不是早间档真的不适合前来观看的话，这个放映厅的上座率起码能达到50%以上。 　　但栾明黎看这个电影的态度非常的淡然，神色寡淡，除了目光专注之外，似乎没有丝毫的在意。 　　比他平常在家的省事还要冷淡少不少。 　　温鹤珺垂眼看时间的时候多注意了他一下，目光闪动着，没有说话。 　　趁着电影还在片头曲的阶段，他将手机的屏幕调黑，声音调成静音，动作娴熟的摸到了右侧栾明黎的手机。 　　指纹锁轻而易举地解开了锁。 　　栾明黎已经将屏幕调黑了，手指在侧边一按声音也已经是静音。 　　在片头曲结束的短暂黑暗中，温鹤珺扯出了一个温柔而无奈的笑容。 　　也就是说，栾明黎虽然表现的一副非常寡淡的样子，但他事实上是在相当认真的看电影呢。 　　温鹤珺的表情更加的柔和，他半垂下眼，在骤然亮起的光中，轻轻的将自己的手掌搭在了栾明黎在手背上。 　　栾明黎轻轻的挣了一下。 　　温鹤珺的手指不动声色地继续按着。 　　栾明黎似乎也不是很在意，在挣脱失败之后迅速的放弃了继续用力的想法。 　　两个人安静的开始看起了电影。 　　坐在后方的少女身材其实挺高挑的，她正一脸认真的看着电影，看到一个对她来说略有尴尬的地方，下意识的移过了视线。 　　作为一个很容易替小说里的主角犯尴尬的尴尬癌，在看电影的时候这种问题也司空见惯了。 　　她动作娴熟的别过脑袋，转头的时候心里还在琢磨着些别的东西。 　　比如说这种空旷的地方就是好，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因为尴癌而冒出来的尴尬——否则的话要是被人注意到，自己竟然因为剧情上的一个尴尬的笑点和感到尴尬的话，肯定是会更让人尴尬的。 　　默默的用绕口令把自己的思维都写些绕死， 　　少女注视着自己视线落下的地方。 　　然后，她猛地愣住了。 　　在少女的视线范围内，有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十指交错，仅仅是这样靠拢着，却带着一种有些微妙的暧昧信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其中一只手一直抚摸着另一只手的缘故，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忽然有些茫然。 　　不对啊，来看电影的小情侣不是 　　就只有最前面那一对吗？ 第68章 　　栾明黎看完这部电影之后，总觉得略有些纠结。 　　老实说，作为最近一直为人所称道的国产动画电影之光，这一部电影确实做得非常精致，也许在剧情上有些许瑕疵的地方，但瑕不掩瑜。 　　但他没怎么看进去。 　　搭在手背上的那只手有着灼热的温度，明明没有什么力道，除了温度之外甚至没什么感觉，却有着让人完全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让栾明黎老是想蜷缩起自己的指节，多感受一下那温热的温度。 　　看完了电影散场的时候，坐在前排的那对小情侣还在卿卿我我、你甜我蜜的说着些什么东西，笑嘻嘻的手牵手率先离了场。 　　栾明黎原想站起身来跟着走，但温鹤珺的手依旧按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指尖微微抖动，却完全没有使出力气来推开。 　　温鹤珺的手没有动。 　　栾明黎的手也没有动。 　　两个人的手指微妙地僵硬了一会儿，栾明黎察觉到手背上的温度在微微抖动。 　　屏幕上的片尾部分也差不多进入尾声了，放映厅的灯被打开，一切都变得灯火通明。 　　栾明黎看见温鹤珺的手瞬间回缩，温热的感觉在迅速远离。 　　他下意识的伸出尾指，勾住了温鹤珺的手指……也是尾指。 　　完美的扣在一起。 　　温鹤珺的手似乎僵硬了一下，接着瞬间翻过来，将栾明黎的手握紧。 　　一种微妙的颤抖感跟着肌肤的接触一起传递了过来。 　　两个人神色有些复杂的起身离开了。 　　坐在最后排的少女这才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脑袋从座位上探出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灯亮起的第一时间，就选择将自己的脑袋给埋了下去，试图假装自己不存在。 　　然后成功的收获了栾明黎和温鹤珺那看似是小动作，但存在感却非常强的接触。 　　“……我以为只有之前的那对小情侣会给我发狗粮。”空无一人的放映厅里，少女的声音有一丝幽怨。 　　“为什么好好的动画电影还会有狗男男啊！两对情侣哎！只有我一个单身哎！” 　　“情侣杀单身狗，单身狗是会死的好吗！” 　　目光悲愤而绝望的一跺脚，少女气冲冲的也冲出了放映厅。 　　但这并不是她今天最后一次品尝狗粮的滋味。 　　她本来是约了人一起来看电影和吃饭的电影票也买了两张，却不想原本约好的小闺蜜临时多了一个实验要做，于是放了她鸽子。 　　舍不得电影票钱的她只好一个人孤零零的来商场逛一逛，顺带吃一下好吃的东西。 　　看完电影刚好是午饭时间，她慢条斯理的在商场里面逛了逛，很快的就钻进了一家火锅店。 　　心情不好的时候，当然是要选择大吃大喝才更合适。 　　她挑了一张沿街的双人桌坐下，气势汹汹的点完餐，锅底刚刚上来就察觉到后方多了点动静。 　　少女总觉得这两道声音有些耳熟，于是下意识的回头一看。 　　好嘛，竟然是刚刚在电影院里虐杀过她的那对小情侣。 　　愤怒的握紧了筷子，少女选择眼不见心不烦的，吃自己的大餐。 　　反正那两个人坐在自己的背后，只要不转过身去看的话，也看不到那种甜甜蜜蜜依依微微的景象。 　　她气势汹汹的烫了一大堆东西，全丢下锅之后就拿着碟子去拌调料。 　　再回来的时候，少女整个人都懵逼了。 　　大脑迟缓的将接收到的信息一一处理，反馈在少女的脑海当中。 　　她来的时候，火锅店里还没有什么人，因为电影散场还算早的，没有到大多数学校或者公司下班的时间，商场上里人丁稀薄。 　　所以，她前后两张双人桌都没有人坐着。 　　现在坐满了。 　　身后的位置是两个熟悉的小情侣的身影，男方正在热情地给女方夹菜。 　　而身前正面的地方…… 　　嘴角笑容温和的青年正慢条斯理的剥着橘子，一个个橙色的小东西很快的就在他的手里，变成开花的水果瓣儿，一片片的摆放在另一个人面前。 　　而看起来高挑瘦削的青年就这样安静地注视他的动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双眼注意力格外集中。 　　少女端着调料的手指微微颤抖。 　　在光线不怎么好的电影院里，她其实很难记得住其他观众的长相，如果不是那对小情侣进场的时候就很高调的话，她估计根本认不出来他们。 　　但面前这两个人实在过分眼熟了。 　　主要是其中一个长得实在太好看，而另一个也绝对属于赏心悦目的级别。 　　她想在短时间内忘掉这两张脸都有点难。 　　少女颤抖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将快煮过头的菜捞起来，一股脑扣到了空碗里。 　　正前方，神态柔和的青年拿着两个调料碟站了起来，动作迅速的一来一回，然后将调料分配好，开始涮肉。 　　快速过水的牛肉在几个调料碟中分别沾取了一下，送入了对面那个人的碗中。 　　然后被自然的夹走吃掉。 　　少女：“……” 　　神啊，我还以为你让我闺蜜放我鸽子是为了能拥有一段神奇的奇遇，比如说碰到个男朋友什么的。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给我放鸽子那么可怕的故事，竟然只是为了让我享受一下吃狗粮的感觉吗？ 　　这两对狗男女和狗男男！ 　　少女盯着自己大肆点的菜，陷入了沉思。 　　她一开始是想梳理一下糟糕的情绪，所以才特地多点了一些的，想通过快乐的大吃特吃来发/泄一下自己悲伤的情绪。 　　可现在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不但没了点胃口，连之前已经煮好的菜都不怎么想吃了，光是狗粮就已经能够将人灌饱。 　　她默默的在心里打了个嗝。 　　看完了电影，又吃了一顿相当丰盛和舒适的午餐，在吃饭的时候除了从碗里夹菜之外，没做任何事情的栾明黎深深的叹了口气。 　　尽管只是短暂时间内所发生的事情，但可以直觉的认定，栾明黎之前的那个猜想很有可能是真的。 　　他坐在商场的一个椅子上，不动声色地透过露天的顶部看向蔚蓝的天。 　　温鹤珺接到了一个来自公司的电话，临时有事情需要处理一下，所以带着电话去天台边通话去了。 　　正好再给栾明黎一段时间思索。 　　关于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和之前的所有想法。 　　栾明黎的脑子里面已经结满了各种可能性和结论，但他却不敢去确认。 　　忍不住叹了一口。 　　栾明黎端起了面前的果茶。 　　虽然是在商场里找到的位置坐下，当然不太可能是免费的，更不要说是这种仰头就能够看见天空的好位置，手里这杯果茶可要不少钱。 　　但栾明黎只是喝了两口就忍不住皱眉放了下来。 　　不如温鹤珺做的果茶好喝。 　　口味原本就刁，最近更是朝着挑剔到极点的方向一去不复返的栾明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栾明黎慢条斯理的搅拌起了吸管，眼睛有些空茫的注视着空气，看着阳光下斑驳的尘埃和如同圣辉般的光点。 　　一个阴影忽然笼罩了他。 　　栾明黎抬头看了一眼，确认不是温鹤珺，便不怎么在意的移开了视线。 　　这让站到他面前的女人有些急促的握紧了手里的手机。 　　“那个……”她神色有些纠结。 　　栾明黎好像还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零零碎碎的加油声。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商城上一见钟情的告白？ 　　栾明黎的脑子里第一时间闪烁过了这充满霸总小说意味的猜测，又很快地摇头晃掉。 　　还是猜真心话大冒险的准确性比较大。 　　女人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抓着衣角开口：“那个，这位先生，请问——” 　　栾明黎当视线落在了她身上，漂亮的瞳孔当中仿佛印着璀璨的阳光。 　　女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头顶就是太阳，更加局促的抓了抓手：“这位先生，请问我可以问你要一个联系方式吗？” 　　果然是搭讪。 　　栾明黎的嘴角勾勒出一个浅笑。 　　他不是很想去分析对方的这句话究竟是处于什么游戏惩罚的状态下，还是真的一见钟情。 　　反正一律当做真心话大冒险失败的可怜人处理就好了。 　　他弯头，眉眼清浅：“嗯……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的联系方式可是秘密呢，不过我想这位小姐现在正处于真心话大冒险的状态下吧？不给你联系方式也不怎么好……” 　　女人的脸色瞬间有一些暗淡。 　　她当然不可能是来搞什么真心话大冒险的，但面前这帅气的男人显然是给了她台阶下，她也知道这时候应该回答些什么。 　　从栾明黎的手里接过了一串明显乱写的数字，她心情有些不妙地离开了茶座。 　　温鹤珺正好挂了电话过来，与女人擦肩而过。 　　他看了眼这个女人，又看向栾明黎，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他。 　　接着，温鹤珺忽然笑了起来，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 　　“我本来是想……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温鹤珺若有所指的那么说：“毕竟，我所重视的珍贵宝物引来了太多的注视，可是会让人心里不舒服的。” 第69章 　　栾明黎抬眼，沉默的注视着温鹤珺。 　　眉眼中带着浅笑的青年微微抿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就着这样撑着椅子的姿势，自上而下地注视着栾明黎。 　　空气中混杂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安静与沉默。 　　栾明黎也沉静地注视着他。 　　不够清楚。 　　虽然从温鹤珺所说的话中，他已经隐约地猜到了对方的意思，心里甚至只有一如预期的了然，但还是下意识地做出了这个判断。 　　这糊里糊涂的，根本就不够清楚。 　　这家伙连告白都准备这样含糊过去吗？ 　　栾明黎平静的开口，搭在腿上的指节却控制不住地轻轻发抖。 　　“我觉得，你……” 　　猛烈的喧哗声和尖叫声却瞬间爆破开来。 　　栾明黎愣了一下。 　　温鹤珺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他很想伪装什么也没有听见的样子，继续自己的动作，但理智提醒温鹤珺要注意带着栾明黎规避危险，只好握紧了拳站起。 　　栾明黎顺着他的动作伸出手，搭着温鹤珺的肩膀站了起来。 　　两个人一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栾明黎搭着温鹤珺的肩，视线也越过对方的肩膀，两人的距离近的令人颤栗。 　　即使视线落在远方，温鹤珺也能察觉到那插着自己耳侧的吐息，温暖而潮湿。 　　原本被放出笼子的野兽，隐约的开始嘶吼。 　　此时商场的1楼，整个商场的最中心，有一个人正站在舞台的上方，慢条斯理，动作暧昧的脱着衣服。 　　这就是喧哗声传来的根源。 　　当然新时代的人们见识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会一下子变得那么热闹，肯定不仅仅是因为对方这疑似脱衣舞的动作。 　　还因为对方这样的地方，其实并不仅仅是舞台——众所周知，像这种大商场的舞台一般都由台面本身和背后的广告版组成，而这个人正是站在广告板的最上方，踩着那根薄薄的金属框，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脱着衣服。 　　温鹤珺和栾明黎沉默了。 　　这看起来似乎是什么神经病大庭广众之下搞事情的样子。 　　栾明黎看到舞台下方有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正在试图将上面的人抓下来，但这个跳脱衣舞的家伙所在的地方实在太过于微妙和危险了，保安们努力了一下，根本连上也上不去，又不可能直接把舞台给拆了让对方摔下来…… 　　事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温鹤珺吐出一口气：“走吧，这并没有什么好看的，有功夫看这种热闹，不如去品尝一下好吃的点心……” 　　“这里有一家冰店的牛奶冰非常不错，虽然季节不对，但我觉得可以试试。” 　　慢慢说着，温鹤珺拉着栾明黎转身想走。 　　手指略微用力的拉了一下，却没有拉动。 　　温鹤珺疑惑的回头看向栾明黎。 　　栾明黎朝他摇了摇头。 　　如果可以的话，栾明黎一点也不想掺和进这件事里，更想快乐的去吃一下冰，享受一下这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之前有些暧昧和微妙的气氛。 　　但很可惜的是，下方那一位众目睽睽之下的主角似乎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那是付家的人。”栾明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因为之前搜集过付家人资料的缘故，栾明黎认得下面那个家伙。 　　付清，栾明黎的便宜侄子之一，名字后方曾经有一个儒字，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在成年之后改掉了自己的名字，变成了单字名。 　　也不住在付家的主宅，名下没有自己的房子，似乎是处于居无定所的状态。 　　嗯……是个侄子。 　　有女装癖的、大部分时候言行举止都非常女性化的侄子。 　　“他看起来有些不太情愿。” 　　虽然付清这个举动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脑子不怎么好的人在公开场合搞事情，但从他的神情就可以隐约的看出，做出这件事情的当事人，其实并不怎么愿意。 　　他更像是处于某种原因被胁迫着，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拨下衣服的动作有时格外的迟疑，又会催促着加快了。 　　也得亏现在正是严寒的冬天，天气非常的冷，大多数人的身上都穿着件数不少的衣服，即使是看起来穿的很漂亮很少女的他，除了裙子之外也穿着不少东西，目前还没有脱到什么地步。 　　“……我以为你不会去管任何有关于你侄子的事情了。”温鹤珺嘴上那么说着，视线也落到付清的身上观察了一会儿。 　　生活不易，栾明黎叹气。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确实不想掺和进各种恋爱脑与魔幻文学混杂的付家的事情当中，最好一个都不要见到。 　　但这着实有些困难，他跟付家似乎有什么奇妙的缘分，就算跑到大老远的地方，也老是能与付家人或付家相关的人相遇。 　　令人头疼的不行。 　　盯着付清看了一会儿，栾明黎忽然开口。 　　“既然没有办法避开他们那么一味的逃避，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不如从另一个方向考虑。” 　　“比如？” 　　“比如好好的管教一下他们，让我的这群便宜侄子协会收受自己的触角，不要整天做出什么丢脸又隔阂人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温鹤珺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既然是你做的决定，那么无论怎么样我都会支持的，你可以放心的去做，没有后顾之忧的去做，我就是你最强的后盾。” 　　栾明黎：……虽然窗户纸已经被捅出一个小口子了，但也不是你现在说这样的话的原因吧。 　　你还没有告白呢！ 　　栾明黎下意识移开视线：“总之，先看看下面这个侄子的情况吧，他似乎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别人手上。” 　　否则也不会那么丢脸的在这里跳脱衣舞。 　　栾明黎的是现在商场内不断地游移着，目光轻轻跳动，打量着周围的观众。 　　既然付清摆出了一副有些屈辱的动作，那么很可能有一个人或者监控摄像设备在旁边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可以通过观察寻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而且，栾明黎还记得付良儒那装满了房间的照片里，出现的付清身边没什么亲近的人，偶尔会同框的两个人都有点奇怪的地方。 　　这个时候，栾明黎开始有些头痛了，早知道这样的话就不要顾及那是其他侄子的**，直接讲付良儒电脑里的痴汉资料备份一份了，必要的时候可以拿来当做线索用用。 　　好在这种头疼没有持续多久。 　　栾明黎找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擅长于画面构筑的他迅速将这张脸与记忆里模糊的照片进行了比对和细节勾勒，最终锁定了目标。 　　这个男人手里拿着手机，跟许许多多的围观群众一样对准台上的付清，神情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错愕，但弯起的眉眼显得有些愉悦。 　　栾明黎用手肘轻轻击打了一下温鹤珺。 　　温鹤珺：“嗯？” 　　他的语气似乎因为这个动作而变得越发柔和。 　　栾明黎不动声色地指向远方那个人：“那个家伙。” 　　“你确定？” 　　两人不动声色地朝男人站的方向走去，在走上电梯的时候，温鹤珺低头在栾明黎耳边低语。 　　栾明黎没有回答。 　　他的注意力都被耳尖的湿意吸引走了，这似乎是温热的透析在寒冷下迅速凝结成水而产生的潮湿感，但又隐约的不怎么像。 　　耳尖似乎曾被亲吻过，留下了痕迹，又似乎仅仅只是说话而已。 　　栾明黎不动声色地加快了动作。 　　温鹤珺认识两人要去找的那个家伙，于是干脆利落的打电话通知了一下自己的秘书，辗转了几遍，将那个拍视频的人弄走了。 　　这个给人感觉就有点变态的家伙叫秦青合，是温鹤珺的合作对象之一。 　　虽然他现在已经决定要在合作中想办法坑对面一笔，然后尽早跑路了。 　　半个小时后，温鹤珺和栾明黎走进了附近酒店4楼的空中花园里。 　　温鹤珺按着菜单点了一份牛奶冰。 　　他们已经把付清送到了楼上的酒店客房，让这个显然有些崩溃的青年在客房里洗澡和大哭，然后两个人先出来坐坐。 　　冬日午后的阳光格外的温暖又不刺眼，让人舒适的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栾明黎没忍住打了一个哈欠，眼皮子略微有些困倦。 　　这让温鹤珺叹了一口气。 　　他迁怒了。 　　发了条消息给自己的秘书，试图再多坑秦青合一点，温鹤珺将所有好气氛被破坏的怒火全部推到了这个家伙身上。 　　栾明黎跟着他点手机屏幕的动作笑了起来。 　　“你在迁怒？” 　　“确实有点不爽。”温鹤珺承认。 　　两人现在的关系有些微妙，双方都有一种神奇的默契，清楚地知道对方的想法和自己的反应。 　　可偏偏这个窗户纸还半破不破的卡在那里，既破了一个口子，又没有彻底打开。 　　温鹤珺的仪式感和对栾明黎的重视让他想认真地告白一次，可现在的情况又…… 　　栾明黎轻轻笑了。 　　在温鹤珺错愕的目光中，他伸出食指，在温鹤珺唇上轻点了一下。 　　复到自己唇前，小心啐吻。 第70章 　　温鹤珺的眼底闪烁过了一丝暗色。 　　他嘴角的笑容不变，缓缓的伸出手，抚摸向栾明黎的指尖。 　　长相好看的青年微微挑眉，放松了力道，看着他表演。 　　神态柔和的男人拉过了那只手，在指尖边缘一遍又一遍的小心啐吻，而后顺着手臂的位置一路腾空轻点，停在了栾明黎面前。 　　此时此刻，两人几乎完全贴合在了一起，温暖的呼吸交织着擦过脸侧，很快在寒风中凝聚成令人感觉有些冰冷的水珠停留。 　　但两人都没有伸手拭去。 　　栾明黎的睫毛颤抖，隐约的感觉到另外两把刷子在眼前掠过。 　　温鹤珺的脸凑的越发近了些。 　　然后被栾明黎缓缓推开。 　　温鹤珺：？ 　　他的眼中流露出了懵逼的情绪。 　　等等，为什么？明明刚刚气氛那么好，为什么要把我推开？ 　　栾明黎伸出手指，缓缓的在他面前摇晃着，勾勒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 　　“既然你刚刚说谈恋爱需要讲究仪式感，那我也不好摧毁掉你的仪式感……吻这种东西，当然要确认关系之后才有意义。” 　　长相较好的青年露出一个有些明媚的笑，接着收敛笑容，脚步轻快的朝酒店里走去。 　　他们已经在这里坐了不少时间了，按理来说那个捡到的侄子也差不多该处理完自己了。 　　只留下温鹤珺神色莫名的站在原地，眼上不断闪烁过各种复杂的情绪，最终幻化成了有些无奈的苦笑。 　　“还真是……”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抬布跟了上去。 　　温鹤珺：“我定好了吃晚餐的地方，晚上一起去品尝美食吧。” 　　栾明黎：“不了，晚上王叔做了不少好吃的东西，我肯定是要回家吃的。” 　　温鹤珺：“这样吗……说起来今天的电影你看的似乎还挺满意的，它还有一部相关的作品，不如明天去私人影院观赏一下吧。” 　　栾明黎：“倒也不必，我们家里也是有家庭影院的，今天晚上在家里看完就好。” 　　温鹤珺：“……” 　　他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复杂。 　　温鹤珺是想好好的约栾明黎，要找一个相当不错的气氛告白的，但一直被这样拒绝着，连约都约不到，更没有告白什么事情啊…… 　　想着想着，温鹤珺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两个人回到了之前的房间，找到了满脸麻木的坐在床边的付清。 　　栾明黎顺便吐槽了一遍自己这位侄子现如今的名字。 　　之前在记忆里都把这个名字文字化了，所以还没有察觉，但他刚刚想要称呼对方的时候，却有些纠结的发现“付清”和“父亲”之间的差距着实有些小，于是只好改口：“小清……我可以那么叫你吗？” 　　付清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小心翼翼地抬眼，用目光看着栾明黎。 　　看清栾明黎长相的那一刻，他显然放松的呼出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肩膀都松垮了下来，有一种得救了的感觉。 　　“小叔叔……您的话，当然是可以的。” 　　他低头，不动声色地用两只脚踢着面前的拖鞋。 　　栾明黎和温鹤珺对视了一眼。 　　不对劲，这个称呼显然有什么问题，让付清非常的惧怕。 　　付清的动作非常明显，是完全无法忽视的那种级别。 　　栾明黎放轻了语调：“阿清，能不能和我讲一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商场？还是这样……”栾明黎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付清又是一阵沉默。 　　不过显然的是，因为栾明黎所用称呼的变换，他的神色要来的放松多了。 　　只是尽管放松了心情，付清仍然不是很想诉说自己的事情。 　　栾明黎对此表示理解，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示意温鹤珺自己一起离开房间。 　　“付清今天所做的事情并不是出于自愿，连自己也感到羞耻，那么也不适合戳他伤疤。”走出门之后，栾明黎有些喃喃地这样说道。 　　温鹤珺点了点头。 　　“我们可以先从秦青合下手查起。”温鹤珺说的毫不犹豫。 　　他的心眼一直不怎么大，今天这件打乱告白气氛的事情，足以让他在心里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虽然破坏他告白的人是付清，但冤有头债有主，身为受害人的付清自己估计也是不想的，那么只能将债务砸到应该是加害者的秦青合身上了。 　　温鹤珺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在商务活动上坑那家伙一笔，已经规划好了算盘。 　　栾明黎看了他一眼，隐约的猜到了什么：“先查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比较好。” 　　虽然这件事目前看起来比较明朗，没有什么可能有反转的地方。 　　温鹤珺点了点头。 　　不过事实上，栾明黎并没有等到调查的人将报告结果送来。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栾明黎就接到了通知，说自己有一个叫做付清的侄子找上门来了。 　　因为知道自家少爷最近被付家的**了好几次的缘故，王叔的表情略有不满，不过还是尽快的通知了栾明黎。 　　栾明黎盯着自己面前的晚餐看了一会儿：“让他来跟我一起吃吧。” 　　本来晚餐是准备了两个人的份的，但某位今天荷尔摩度有些报表的家伙，因为早上翘班的缘故正在紧急赶工的状态，下午就匆匆忙忙去了公司，到现在还在加班。 　　栾明黎已经替温鹤珺手底下的员工们诅咒过他了，有这种强行带着员工加班的上司，某一些员工真是可怜——虽然、据说、他们都是三倍工资下的自愿加班。 　　正好付清过来，可以陪栾明黎一起解决掉温鹤珺原本的晚餐。 　　看起来畏首畏尾的付清走进来的时候低着头，脸上戴着个巨大的口罩，脑袋上还有个鸭舌帽，基本上遮住了整张脸，整个人的气压都有点低。 　　栾明黎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大概是怕自己的脸暴露在人前吧。 　　今天商场里那个古怪的跳脱衣舞的“女性”已经火遍了本地的所有社交媒体。 　　虽然栾明黎和温鹤珺抢救的早，通过联系商场强行断电的方法勉强地将他救了下来，而且当时付清脸上画着的不浅的妆，衣着也是女性的打扮……也不妨碍付清为自己颜面尽失的惶恐。 　　他大概很害怕被人认出来吧。 　　栾明黎选择了安静的吃饭，没有提及任何有关下午的事情。 　　这种态度让付清整个人都放松多了，慢慢的也有了点胃口，原本僵硬的手也逐渐拿起筷子。 　　等到栾明黎吃完饭放下碗筷的时候，面前的付清已经像好几天没吃饭一样，一边流着泪，一边狼吞虎咽起来。 　　付清一边吃一边哭，一边打嗝，嗝着嗝着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用袖口擦拭着泪水，模糊的目光注视着栾明黎：“小叔叔……我可以把我的故事告诉你吗？” 　　栾明黎看了一眼4周，起身关上了餐厅的门，回头表示可以。 　　付清又忍不住打了个嗝，语气粘粘乎乎的，还带着泣音，断断续续的讲了个不长的故事。 　　或者说，这个故事本身十分的绵长，但大多都是些重复的内容，没有什么专门记下来的必要。 　　最重要，也最震撼人心的只是寥寥的几句话而已。 　　简单提炼一下的话——付清就是那些小说肉文当中被两个禽兽看上的可怜主角受，是一直被欺压的小可怜。 　　两个禽兽就是古早肉文中的那种风格，一直压迫着他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完全就是抖s的风范，各种魔鬼一样的手段层出不穷。 　　付清说他尝试逃跑了好多次，但每一次都会被抓回去，然后被迫观看那些以自己为主角的羞耻电影，一点一点的忘掉了该怎么逃课。 　　直到，今天他被救了下来，而且负责今天看守他的秦青合全程没有出现。 　　付清才觉得自己看到了些希望。 　　离开那两个魔鬼的希望。 　　栾明黎沉默了一会儿。 　　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描述自己复杂的感情，思考着思考着，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等等，按照之前曾经存在过的那些套路，再结合小说剧情，付清该不会还有一朵桃花是鬼畜版本的自己吧？ 　　默默的在心里摇头，挥去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猜测，栾明黎想了想，提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一个对他来说耳熟能详早就已经成为习惯，但对于侄子们而言，几乎就不存在的问题。 　　一个让付清瞪大了眼睛，满脸愕然的问题。 　　“……你有试过报警吗？他们应该没有办法从警察的保护里把你抓走吧？” 　　除非这两个禽兽不准备要自己的事业了——但从秦青合下午的表现来看，在他的眼里事业还是有非常重要的地位的。 　　付清：“……” 　　他愣在了原地，满脸茫然地眨了眨眼，泪水顺着眨眼的动作从眼颊流下。 　　“……还可以报警……？” 　　栾明黎点了点头。 　　虽然肉文当中还有警察也看上小可怜于是选择加入的剧情，但以栾明黎这段时间n进n出警察局打下的交道，他可以保证吴城的警察都是正经的人。 第71章 　　空气陷入了诡异而长久的沉默当中。 　　半响，付清有些迷惘的喃喃：“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以前倒是有一个人来跟我说，他能够帮助我脱离苦海，但必须要我答应他几个要求。我不清楚他是谁，感觉说不定只是第2个深渊而已，所以就没有同意。” 　　“后来那个人就再也没有声音了，也许是被那两个禽兽发现了吧……” 　　栾明黎心下了然，这大概是付良儒的手笔。 　　这个人再也没有出现，只是因为他……进局子了而已。 　　想了想，正好还算是有空，为了展示一下警察叔叔的特殊能力，栾明黎干脆捡了点零零碎碎的事情一一告诉了付清。 　　重点在本地的警察叔叔们究竟有多给力上，一字一句，真情实感，绝对没有半点假话。 　　付清的神情由原来的茫然转化成了聆听，最终变成了略带坚定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吗……” 　　他重复了几遍这句话，忽然释然地吐出一口气。 　　“那几个家伙曾经无数遍跟我说报警是没有用的，警察里都是他们的人，可以轻而易举的把我抓回来。所以在很早很早之前，我就已经把报警这件事情忘掉了。” 　　付清露出一个苦笑：“不过我想，也许我可以试试。” 　　栾明黎带着他去了警局。 　　还是熟悉的大厅熟悉的人，甚至连门卫老爷爷桌上摆的拼图都那么熟悉。 　　栾明黎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在上次过来的时候，这一副拼图大概拼到1/3左右的位置，那么几天过去了，这拼图才多了几十片，看起来怪慢的。 　　门卫老爷爷成功地收到了信号，不满的哼哼了两声：“要是人人跑警局都给你跑的那么勤快，这拼图我就可以直接踹掉了，还拼什么拼图啊，忙都给老子忙死了。” 　　栾明黎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带着付清迅速离开了。 　　接待他们的是个熟悉的警察，栾明黎回忆了一下，感觉这位警察给他做过笔录，而且脸格外眼熟，或许在什么地方还曾经见过…… 　　这位警察在见到两人时就露出了一副混杂着“怎么这个人又来了”的叹息以及隐隐约约跃跃欲试的表现。 　　估摸着是想到栾明黎每次过来都能带个大案子的事情。 　　却不想他这个表现让付清打了个哆嗦。 　　甚至往栾明黎的背后缩了缩，神情逐步惊恐。 　　如果不是栾明黎跟他讲了许多有关于警局的靠谱事迹的话，他估计都要直接掉头就跑了。 　　这个警察看起来脑子不怎么好的样子，连这个乱七八糟的表情都能做出来……难道是因为工作太忙了，加班加过头，所以出现了扭曲的情况？ 　　付清不确定的在心里那么想着。 　　栾明黎将自己的侄子推到警察面前，简单的介绍了一句：“这是我的侄子。” 　　被侄子两个字吓了一跳，原本神情奇怪的警察瞬间严肃起来，整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认真肃穆，看起来就是个正儿八经的好警察。 　　栾明黎：……我怎么觉得我侄子对你们的刺激好像比对我还大？ 　　虽然但是，栾明黎记得还有些侄子闹的事情都没有闹到报警这个地步才对，怎么警察的反应那么大？ 　　付清的神情又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他忽然意识到栾明黎刚给自己讲的故事，大多数都与自己的兄弟和表兄弟有关，然后牵连上了栾明黎、最后闹到警局这里。 　　莫非，这是付家遭了什么诅咒吗？ 　　跃跃欲试的警察：我闻到了一个大案子的气息，是不是又是新的一个大案子？栾明黎先生带过来的这个人就是案子的受害者吗？又是他的哪个侄子犯罪了？ 　　三个人神情各异的起身离开了。 　　留下一个跟过来的警察，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茶杯。 　　他剃着一个简单的板寸，一头凌乱的头发，看起来特别扎人，脸上还有一道不怎么明显的伤疤，工作腰背挺的笔直，只需要看一眼便能嗅到好战的气息。 　　他又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信息，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那是一条短信，发件人清楚地写着秦青合的名字，是刚刚进去的两人一看到就会警觉起来的内容。 　　倒也没有将那条短信删除，警察动作闲散的备份了几份，随手将手机往口袋里一揣，就等着当证据用了。 　　他拿着茶杯继续去倒热水。 　　—————— 　　隔天温鹤珺老老实实的上了班，一下班就回头往家里赶。 　　他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给自己的公司放一个比较长的春节长假了。 　　虽然再长的假期也是有限的，毕竟公司的业务比较多，涉及的范围比较广，想要真的有一个舒适而悠长的假期是很困难的，但温鹤珺还是想试试。 　　在合适的情况下放尽可能长的假期，然后趁此机会拿下窗户对面的人……温鹤珺在心里那么盘算着，走到了栾明黎家门口。 　　此时天已经差不多黑透了，冬季的天总是黑的比较早，他将手指按向门边的指纹锁，拉开院子门走了进去。 　　有个路过的园丁诧异地看了过来，看到他是露出了然的神色，朝温鹤珺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匆匆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温先生好，小少爷他带着人在院子里看电影呢，你朝亭子那边走走就能看到了。” 　　……在院子里看电影？ 　　温鹤珺的脸色不动声色地黑了一圈。 　　他还记得自己昨天被打断的告白，还记得后来他尝试着约栾明黎在看一次电影时，对方的回答。 　　本来打算昨天晚上回家之后和栾明黎一起在家里看个电影的，却不想栾明黎带着付清报警去了，回来的时候都到了睡觉时间，只好含恨作罢。 　　可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栾明黎带着付清在院子里看电影…… 　　温鹤珺心里已经有了强烈的不祥预感，而这预感在看到投影仪显示的内容的时候成了真。 　　屏幕上放着的正是温鹤珺想和栾明黎一起看的那部电影。 　　虽然不是很清楚具体剧情的时间线，但估摸着已经快到尾声了。 　　温鹤珺的脸色黑了。 　　黑着黑着，温鹤珺的神色又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他的脚步停在了亭子前，而后快步迈进，在栾明黎的身边坐下，跟着他一起看几部电影。 　　栾明黎用余光注视了他一眼，脸上带上了些许笑意，而后重新将注意力落回了电影上。 　　不远处的付清则看得认真而专注，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边的动静。 　　等到电影放完了，付清大一是的，想转头跟小叔叔说几句什么，发现亭子里多了个大男人，险些被吓一跳。 　　“小叔叔……咦！！！温先生您什么时候来的！” 　　温鹤珺看了他一眼：“明天有空吗？” 　　付清：“啊？” 　　他露出个茫然的表情。 　　温鹤珺：“明天有空的话跟我出去一趟，有一个商务合作要跟秦青合谈，你跟我出去刚好能给他一个惊喜。”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付清第一时间露出了一个有些惶恐的表情，刚刚的快乐好像全部消失了，甚至连瞳孔都有些涣散。 　　但很快的，付清像是猜到了什么，收敛了表情。 　　他看了眼栾明黎，在得到点头许可之后像是抓住了主心骨，朝着温鹤珺认真地鞠了一躬，便快速离开了。 　　只留下温鹤珺和栾明黎还坐在亭子里。 　　面前的投影屏幕慢悠悠地播放着电影制作人员的名单，黑与白组成的画面没有多少光亮，衬着周围都是一片漆黑。 　　栾明黎没有说话，温鹤珺也没有。 　　半响，随着最后的彩蛋也播送完毕、投影仪的屏幕变成一片蓝屏，栾明黎叹了一口气。 　　他准备站起来离开了。 　　一只手斜的伸出，按住了他的肩。 　　温鹤珺的声音姗姗来迟，像是在叹气，又像是在吐息。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温鹤珺自认对栾明黎算非常了解了，他知道栾明黎不是会轻而易举的毁坏约定的人，即使是还没有定下来，只是提起过的约定，他也会等最终结果确认之后再做自己的决定。 　　今天晚上这个电影不是他的风格。 　　温鹤珺只能推测，栾明黎这个举动是向他暗示着什么。 　　栾明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是默认了。 　　温鹤珺沉默了一会。 　　他的手从栾明黎的肩上开始挪移，缓缓地向下，按住了栾明黎的腰。 　　栾明黎仍然没有说话，甚至一动也不动，就像个没有意识的木偶，安静地任由他动作。 　　温鹤珺叹息：“我不是必须要在准备好的环境下跟你告白才满足……” 　　“我只是觉得，仓促的或者被打断的告白，配不上你而已。” 　　“我知道，你的前半生根本没有多少遗憾。” 　　“而我希望能尽我的全力，让你遇见我过后的后半生也没有任何遗憾和失望。” 　　温鹤珺目光微微晃动，半闭眼，隔空亲吻着栾明黎的发：“我以为你会更重视仪式感，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抱歉。” 第72章 　　栾明黎安静的注视着温鹤珺，依旧没有言语。 　　温鹤珺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的手微微后移，目光则逐渐专注。 　　“我喜欢你，阿黎，我们在一起吧。” 　　在这一瞬间，有风吹来树叶婆娑的摇摆，沙沙声伴随着清浅的呼吸，在温鹤珺的耳际格外明显。 　　咚 　　咚咚 　　心跳声由急促变得沉重，每一下都像是能从心底跳出嗓子眼一样。 　　咚 　　栾明黎动了。 　　咚咚 　　栾明黎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手按在那温鹤珺手上。 　　咚咚咚 　　“我也……爱你。”最初相识的时候，从窗台上落下的那浅浅一瞥，栾明黎便觉得这个人能与自己成为相当不错的朋友。 　　这种特殊的感觉，说不定便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一见钟情也说不定。 　　一见相知，日长相惜，久而终情。 　　在这寒冷的冬天，清风吹散了水气，有花在这温馨的气氛中盛开了。 　　不知道是谁先凑近，只知道唇与唇贴在了一起。 　　模糊的吻带着清浅的湿意，轻轻点点地顺着脸颊洒落，最后回归嘴边。 　　而后是唇齿相依。 　　十几分钟后，前来收拾东西的王叔看到自家少爷竟然还没有离开亭子，而是目光有些涣散的坐在位置上，两眼发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爷，怎么回事？你生病了吗？”他不免有些担忧的询问。 　　栾明黎愣了一下才回答他：“没有，没事……” 　　王叔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栾明黎的模样，确认他并没有其他地方展现出疲惫与不适，这才认同的点点头，继续收拾起投影播放仪器。 　　而栾明黎则是沉默了一会：“王叔……” 　　“嗯？” 　　“我今晚不在家睡……不，算了，没什么，当我什么也没有说。” 　　王叔有些茫然的点点头，回想起过来时匆匆离开的温鹤珺，若有所思：“少爷是和温先生吵架了？” 　　“要是希望能挽回朋友的话，那么追上去跟他聊聊天也是可以的，就算家里有客人也可以……” 　　栾明黎立刻否认，态度相当坚定：“不，没有的事情。” 　　“我什么也没有说吧王叔，明天早上是三个人的早餐。” 　　三个人的早餐，那必然有温鹤珺的份了。 　　看起来真的没有吵架。 　　王叔表示了解，心里开始盘算起了早餐的菜单，将投影仪的白布卷好，一起放在了亭子边角。 　　他只是来收拾东西，顺带看一下小少爷的，不可能真的让年纪不小的老爷子在这里搬这些证物。 　　收拾完了东西，王叔恰好跟着栾明黎一起离开。 　　离开了昏暗的光线，王叔这才发现栾明黎的嘴看起来有些红肿，似乎是吃了什么东西辣到了。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回想起来的时候擦肩而过的温鹤珺，那位先生的嘴似乎也有些发红。 　　难道是亭子里备下的零嘴里面有特别烂的东西？ 　　下一次换一点别的好了…… 　　———— 　　隔天早上，温鹤珺早早的就来到了栾明黎家，正好碰上打着哈欠的栾明黎和付清的早餐。 　　他在餐厅的长桌边站了一会，沉默着没有说话。 　　随意的坐在栾明黎对面的付清立刻接收到了一股奇特的信号，略带迟疑地站了起来，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温鹤珺这才在栾明黎的对面坐着下来。 　　因为栾明黎还有些犯困的缘故，两人的小动作并没有被他注意到。 　　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付清在早餐桌上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一种微妙的尴尬感随着他的动作扑面而来，让当事人本人都觉得略微有些窒息。 　　尤其是早餐上来，清醒过来的栾明黎和温鹤珺开始相互投喂的时候。 　　是那种正常人都能看出两人格外熟练的投喂姿势。 　　付清呆坐坐在餐桌上，开始追忆人生。 　　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成为三个人餐桌上不敢有姓名的那一个？ 　　记忆像是泛着雾气的海水，拍动着泼洒脑海，让他在短暂的迷茫后顺着波浪找到了事情的起源。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之前秦青合那个禽兽又一次折磨了他，而他被自己的小叔叔救了。 　　而和那个禽兽的渊源…… 　　付清还记得，那应该是四五年前的一个夏天，他还叫做付清儒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他虽然心里面有一点偏向于女性的嗜好，但由于从小到大的学习和教养，从来没有在外表现来过，在大多数人看来就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少年。 　　直到他在某一次学校的课外活动中遇到了秦青合。 　　那个时候正在流行第2课堂，老师会带着学生们去各种各样与课外活动有关的公司去参观，并且观看某些特殊的实验，是非常有意思的活动。 　　付清儒当时参观的就是秦青合的公司。 　　这是一家与制药和生物有关的公司，建了一幢相当高的大楼，其中有好几层都是玻璃墙面，用作幼苗的培育室，里面摆满了刚刚长出幼苗不久的培养瓶。 　　付清儒在参观的时候不小心撞掉下来了两个培养瓶，于是被老师教育了一通，并且建议赔偿。 　　秦青合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彼时也比较年轻的男人似乎恰好路过，打着马虎眼帮少年含糊过了老师，然后以以工代偿的名义将付清儒带走了，说是带他去洗培养瓶作为赔偿。 　　然而兜兜转转的，他却带着付清儒去吃了一顿甜品，然后又带着他玩了一下午的电子游戏。 　　直到这一次课外实践的参观结束，老师带着学生们离开，付清儒才怀揣着秦青合的联系方式离开了大楼。 　　后来就是越来越久的熟悉。 　　参观的时候，付清儒其实已经念高三了，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习压力都非常的大。那一天的娱乐与快乐的游戏，简直就是枯燥生活当中最明亮的那一抹亮色。 　　这让他对秦青合抱有十足时的好感与感激，以至于后来秦青合做的不少事情，他都没有产生怀疑。 　　后来想想，那些经历过的事情当中，或多或少的都带有一些调/教的成分，让他越发越发的依赖秦青合，也逐渐的展露出了内心深处对女性化姿态的喜好。 　　原本，清楚地知道内心深处对于另一个性别的喜好和表现是一件不适合暴露的事情，他一直坚持隐蔽的很好。 　　但所有的隐蔽，都抵不过视作自家好友的人那偷偷摸摸的试探与研究。 　　在某一天，付清儒的喜好被付家的人发现了。 　　唾骂与嘲笑接踵而来，压得他完全喘不过气，只好匆匆的逃到秦青合那里。 　　却没想到，这样的逃避是在对方意料之内的事情，这才是真正的噩梦开端。 　　他被套上的链子，屈辱的拴在了秦青合的家中，成了没有人知道的存在。 　　在外人的眼中，“付清儒”这个人就是由于特殊的喜好被知道了，于是不敢继续出现在大众眼前，于是选择逃避而离开。 　　没有人知道，他一直被关在秦青合家一个昏暗的没有阳光的房间里。 　　由于长时间的被拘禁和折磨，没有再联系过付家的付清儒被付家除名，成了真正的只能依附在秦青合手下的可怜人。 　　再然后是与秦青合志趣相投的至交好友，也就是另一个恶魔的加入——在这一点上只能说，果然变态的朋友也同样是变态。 　　付清儒在这种生活中逐渐麻木，而付家的除名以及被改名叫做付清这件事情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成为了那两个魔鬼手底下没有意识的一个玩偶。 　　无数次的逃离和逃离的希望，只不过是那两个恶魔玩笑在鼓掌当中一个虚假。 　　直到这一次，他成功被救出，看到了彻底逃离两个恶魔的希望——甚至，也许，能让那两个人渣承受恶果。 　　喝了一口面前的汤，遮掩住复杂的表情和即将落下的眼泪，付清的神情有一些莫名。 　　他好歹也能算是谈过恋爱的人，虽然这恋爱又魔幻又不可思议，但总是能读懂空气中这隐藏的气氛的。 　　自己的小叔叔和他的好朋友仅仅是过了那么一小段的时间，就发展为了恋人的关系。 　　是真正的那种恋爱，不是虚伪的构筑在骗局当中的那种。 　　带着三分的不可思议和七分的茫然，付清吃完了这一顿早餐。 　　他吃得非常专注。 　　在那两个恶魔手底下的时候，付清很少获得上桌吃饭的机会，大多时候都在各种各样的游戏下只能混个半饱。 　　所以他吃的认真而专心，努力的把自己变成透明人。 　　当然，也有不想插入这餐桌上温馨美好气氛的想法在内。 　　虽然两个当事人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示，但他能看得出栾明黎和温鹤珺那温暖和暧昧的关系。 　　就像是美好的让人不忍心去戳破的梦境，让付清隐约地觉得有些酸涩的同时，小心翼翼的不敢打破。 　　……这才是付清之前一直一直所期盼的爱情吧，真正的那一种。 　　而不是在事情的最初，一切刚刚萌芽的时候，就被弯折在心底的爱。 第73章 　　吃完早餐，即使谈的恋爱还是有公事要做的温鹤珺凄凄惨惨戚戚的站起身来上班去了。 　　他决定早上尽可能多做点工作，将下午的时间留点出来。 　　而栾明黎则带着付清出了门。 　　行驶的车子逐渐进入闹市区的那一刻，付清明显的脊背一僵，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惶恐，对周围的环境抱有相当负面的情绪。 　　栾明黎简单的安抚了他两句，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不准备多说。 　　总归还是要习惯闹市区的氛围的，付清已经逃离了那两个恶魔的手掌，总是要重新回到人群中的。 　　尤其是他现在已经没了付家做后盾，没有一个天然的给予他庇佑的港湾。 　　车子在一家比较偏远的大商场前方停下，两人在这里下了车。 　　付清昨天穿的衣服可颇有些一言难尽，后来虽然叫了酒店客房服务买了几身衣服，但也只能算是一般般，而且肯定不够穿。 　　栾明黎带他出来既是为了买衣服，也是为了让他适应一下重归人间的感觉。 　　付清的眼皮底下有比较浅淡的一层黑眼圈，看来昨天晚上并没怎么睡好。栾明黎简单的猜测了一下，估摸着对方抱有“一觉醒来说不定会发现，这幸运的逃离只不过是一场梦”这样的想法，所以昨天晚上根本不敢睡。 　　他需要被推着打开天窗，感受一下这明亮的阳光与熙熙攘攘的世间。 　　栾明黎带着神情局促的付清进了商场，混进人流里，走上自动扶梯。 　　栾明黎以前没有来过这家商场，他平常常去的几家与捡到付清的地方相邻，担心当事人会有一种不适的感觉，所以这一次特地挑的比较远。 　　栾明黎抬头看了眼商场的标识。 　　男装在2楼，女装在3楼，4楼则是童装和儿童娱乐区，5楼是各种餐饮业。 　　付清跟着看了一眼，在电梯抵达2楼之后犹豫了一瞬间，就有抬腿朝着这附近的店铺走去。 　　但他被栾明黎拦了下来。 　　长相姣好的青年将手指竖在唇前，带着笑容轻轻摇摆了两下，指向另一侧继续上楼的扶梯。 　　“你不是要去给你妹妹买裙子吗？先去挑选一下你妹妹喜欢的裙子吧。” 　　都已经都已经跟付家断绝关系了，付家都不知道我其实是什么情况，怎么可能会给妹妹买裙子？ 　　这是付清的第一反应。 　　但紧接着，他瞳孔中的颜色就开始晃动了起来，闪烁着明媚的惊喜与不敢相信。 　　他确实没有可以买衣服的妹妹。 　　但栾明黎向他眨的那几下眼睛似乎暗示着什么。 　　难道说……是可以买裙子给自己穿吗？ 　　虽然是因为种种因素被诱发出的女装癖，但不得不否认的是，付清确实更加偏好女性的着装。 　　但他没有想到栾明黎在带他来买衣服的时候，还会认真的考虑到这一点，并且做出推荐。 　　喉头的声音有一些哽咽，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泪水在瞬间刺激起来，最终堵在了喉咙口，憋住了所有其他的气息，只留下了略微空荡的哭腔。 　　“……谢谢你，小叔叔。” 　　栾明黎笑着朝他点点头：“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两个人一起进了3楼的一家女装店。 　　导购员正在门边玩着手机，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有些错愕的眨眼。 　　他动作熟练的迎了上来，茫然地打量着两人。 　　一般来说，他们很少碰到纯粹的大男人组合来逛女装店的。正常情况下都是男士们不情不愿的，被女士拖动着过来，然后随便找个地方一屁股坐下，把玩着手机就是几十分钟。 　　像这种两个男性的组合实在太奇怪了。 　　但他还是礼节周到的询问：“两位客人，请问你们想要买什么样的衣服呢？” 　　付清还是有些恐惧，张着张嘴，没有发出半丝声音。 　　栾明黎笑着指了一下他：“给他的妹妹买几条漂亮的裙子当礼物，这家伙选不大来，就让我来陪他参谋了。” 　　导购员了然的点头：“原来是这样吗。” 　　这倒也不显得奇怪了，相对而言，倒是可以酸一下那位即将收到礼物的妹妹，能够有那么一个哥哥精心准备礼物，实在是太令人羡慕了。 　　付清接收到了导购员有些羡慕的视线，心情变得尤为复杂。 　　虽然这个妹妹是虚假的，但为小辈选择礼物的人是存在的。 　　付清事实上是收礼人，而不是送礼人。 　　他就是导购员所羡慕的那个对象，还是被小心翼翼的对待的对象。 　　这样想着，一个个满足的泡泡就在心里咕噜噜的翻滚了起来，缓缓地抹去了心中那原本依旧存在的阴霾。 　　栾明黎发现付清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了很多，甚至在挑选衣服的时候也变得有些兴致勃勃。 　　即使导购员有些惊诧的问“要买那么大的衣服吗”的时候，付清也只是笑着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说：“没办法，我的妹妹跟我差不多高，买小的衣服根本穿不下去，只好往大了买了。” 　　导购员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只是又柠檬了一下传说中这位妹妹的身高，然后动作麻利的将衣服全部打包好收拾完毕。 　　考虑到是送礼，导购员还认真地拿出个礼盒包装好，没有注意到两个当事人眼中流露出的无奈和哭笑不得。 　　栾明黎摸了摸口袋，找出卡付了钱，伸手想要接过包装袋却抓了个空。 　　付清抢先一步拎过的袋子，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开朗的笑：“小叔叔都已经帮我付钱了，总不可能还麻烦你帮我拎东西吧，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栾明黎摇摇头收回了手：“那就这样吧，我们再去楼下的男装逛逛，给你买两身衣服。” 　　付清笑着应了一声，麻利的跟上了栾明黎的动作。 　　和刚刚进商场的时候有些迟疑的步伐比起来，这时候他的脚步显得格外轻快和舒爽，带着如同风一般的自由感。 　　这时候，付清才终于有了一种挣脱了牢笼的真实感。 　　两个人说笑的又在男装店买了两身衣服。 　　付清还琢磨了一下，给栾明黎选了一身相当不错的搭配。虽然这个牌子各种方面都不如栾明黎平常穿的衣服，但他还是动作爽朗的买了下来。 　　等买完东西的之后，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中午。 　　他们俩你说我笑的提着东西又到了顶楼，准备在这里吃一顿火锅再回去。 　　两个人进去挑了位置，点了菜，栾明黎觉得这一袋一袋的东西略有些占地方，便提起来想问问有没有地方可以寄存。 　　将这几包衣服全部按着服务生所指的地方放好，栾明黎动作略带悠闲地往回走。 　　目前看来自己的侄子似乎已经摆脱了之前那糟糕的心情，今天这一趟出门可以说是圆满达成了目标，让栾明黎的心情变得更加不错。 　　他重新按着原路返回，很快地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坐下却发现气氛变得略有怪异。 　　明明离开之前还面带笑容的付清像是被推了进度条，重新倒回了开解之前的状态，甚至眼里还带着惊恐和不安的焦躁。 　　这让栾明黎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的环境，然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菜都上齐了，怎么还不吃啊。” 　　付清愣了一下，慌张的拿起自己的碗，伸出手去够碗里的勺子，抓了两次都没有抓紧，反而险些让勺子顺着手滑落下来。 　　他的手臂和胳膊一直在发抖，动作的时候还努力的不让碗筷发出声音。 　　栾明黎安静地注视着他的动作。 　　付清又尝试着动了几下，但连一勺汤都舀得惊心动魄。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样子完全瞒不过去了，他有些懊恼地收回了手，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说。 　　“那个人在后面……阮浩在后面。” 　　阮浩就是秦青合的朋友，那第二个恶魔的名字。 　　栾明黎的目光一凛，倒是并不觉得意外。 　　这一点在他注意到付清有些奇怪的表情之时便已经有所猜测了。 　　“是谁？” 　　付清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发现：“后面那一桌，一男一女，桌上还摆着束玫瑰花的。” 　　栾明黎沉默了一下。 　　那是他刚刚的重点关注对象，因为在他摆放东西的时间里，只有那一桌新来的客人。 　　“他们看起来像是在相亲。”栾明黎的语气越发奇怪。 　　付清缩了缩脖子，目光变得逐渐悲哀，倒也不觉意外。 　　“应该是这样没有错，他家里一直在催他相亲，已经催了挺久了。” 　　在他囚禁了付清的情况下，依旧答应了家里的相亲活动，并且在付清被救逃脱掌控的第二天依旧神色自然地出现在相亲现场，似乎什么也不曾发生。 　　尽管从来没有对囚禁付清的两个人家抱有过期待，栾明黎还是被气笑了。 　　所谓宁愿囚禁和毁掉的爱，也不过是这样而已。 　　渣的让人感觉送到警察局这个惩罚都显得太轻了。 　　栾明黎想了想，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在付清有些茫然的视线中朝着那桌走去。 第74章 　　“打扰一下。” 　　意外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正在餐桌上礼节性地进行自我介绍的阮浩和苏晴雨都愣了一下。 　　阮浩略为不满的皱起眉头，但顾及着自己在相亲对象前的形象，又很快地舒展了表情，礼节性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头。 　　与此同时，苏晴雨眨了眨眼，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阮浩摆出了一副有礼有节和蔼可亲的样子，只是语气上稍微带着点催促的口吻。 　　来人露出了一个有些苦涩的笑。 　　苏晴雨忍不住多看了这个男人几眼，越看越觉得他眼熟。 　　这让她略微有些茫然。 　　来的这个人虽然好像不认识，但绝对不属于常见面孔的范畴，绝对能够挤入非常好看的那一个队列里。 　　在苏晴雨过往的20多年人生当中，刨去那些不知道皮囊是真是假的明星之外，面前这位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人。 　　而且看起来还没有动过刀子的痕迹，整张脸浑然天成，与那不寻常的气质相当融洽。 　　……越看越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了，可一时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苏晴雨忍不住皱起眉头，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她没有在意今天的这位相亲对象，因为这位相亲对象其实真的只是走个过程而已。 　　苏家之前由于种种原因一直在通过联姻稳固自己的地位，但最近已经看到了解决困局的方法，也就不再那么急着嫁儿女了。 　　她会来赴这一次相亲之约，只不过是因为之前有过约定，所以不能爽约而已。 　　也不用特别在意相亲对象的看法。 　　阮浩并不知道这一点。 　　他等来等去没有等到男人的回答，原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是覆盖上了一些阴霾，整个人都不耐烦了起来。 　　眼角的余光又看到苏家的这位小姐似乎看来人看呆了，更是气得不行，恨不得动手将面前的男人活活手撕一顿。 　　长得好看难道了不起吗？明明自己也能够归入一流长相的范畴好吗！ 　　他勉强压抑住了这愤怒的情绪，咬牙切齿的又询问了一遍：“这位先生，您不是说您找我们有事情吗？如果没什么事或者这只是个借口的话，还请尽快离开，你打扰到我们的约会了，知道吗？” 　　来人这才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但笑着缓缓开口。 　　栾明黎愿意的点点头：“稍微有些事情觉得需要跟阮先生探讨一下，正好在吃饭的时候碰到了，并想上来聊两句。” 　　话音未落，他语气略为古怪的又补充了一句：“并没有又打扰到您约会的意思……” 　　阮浩并没有察觉到后句话当中的陷阱，因为原本不爽的心情已经催促着他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确认面前这位不是自己的任何一个合作人，然后毫不客气的开口。 　　“我想我不认识您。” 　　“想要碰瓷换点钱财的话，我有些更有趣的想法。你有手有脚，缺钱的时候也可以把自己往车上撞，想要钱的话总是能有的……”话说到一半，阮浩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相亲，说话不能过于刻薄，于是将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栾明黎淡淡的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说：“我认识你就够了。” 　　阮浩忍不住皱起眉头，低头骂了一句装神弄鬼：“哈？” 　　“一个多星期之前，城北大厦顶层的那一家日本料理店……”栾明黎慢条斯理的开口，一字一句都在舌尖绕过一圈才吐出来，也就缓缓地看到阮浩原本不耐烦的表情变得诧异而慌张，甚至差点没有坐稳。 　　脸上的表情更是惊吓极了。 　　他的这一副表现让旁边的苏晴雨多分了点注意力在他身上，连带着也了解了一下局势，不由得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 　　莫非阮浩真的做了什么亏心又理亏的事情，所以才表现的那么惊吓？ 　　她眉头皱起，心里面直接给这位相亲对象打了一个大叉，然后略微缩小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直觉告诉她，继续在这里安静无声的坐下去，说不定能够碰到什么好事也说不定。 　　“我可是看到您跟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在包间里……”栾明黎看了眼这位小姐，在心里给她的表现点了一个赞，笑莹莹的继续说。 　　这一回他说到一半就被制止了。 　　阮浩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脸色阴沉的喊道：“你不要在这里信口胡说。” 　　坐在一边的苏晴雨此时的神情已经变了。 　　由原本凡事看戏的姿态变得更加抗拒了一些，脸色更是难看和不满，在阮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更是直接往旁边一站就出了位置。 　　这是表达了抗拒和不满的态度了。 　　阮浩的脸色立刻青一片白一片的闪烁了起来。 　　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太冲动了，因为慌张而做出的表现，更是坐实了之前栾明黎所说的话，完全就是在佐证对方的讲述。 　　他急忙开口补救：“苏小姐，你听我说，我不是……” 　　栾明黎及时的打断了他的话，慢条斯理的双手抱臂，眉眼中带着浅浅的嘲讽和更多的冷淡。 　　这个人看起来就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也是属于脑残主角那一卦的，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把他好好的一个侄子给毁成了这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还真是…… 　　令人觉得越发的愤怒了。 　　日本料理店的事情是付清昨天晚上做笔录的时候提供的资料，警察局的人在整理档案的时候，估计也会拿那一部分视频出来当作证据。 　　栾明黎因此说的相当笃定，仿佛他就在现场一样。 　　周围已经有人看过来了，栾明黎的声音也略微变响，是属于旁边的一圈人能听清，而再远一点只能听个零星半截的强度：“我可还记得那是怎样一位……呢。” 　　他顿了一下，吊足了旁边听清的人的胃口，在后方人交头接耳询问之前，快速地将剩下的话说完：“真是一位可爱的男孩子啊，那些漂亮的裙子在他的身上非常合适，完全没有任何违和感。即使是男性，拥有这样的模样也确实令人心动。” 　　阮浩愣在了原地，瞳孔逐渐收缩。 　　离得近的人听清了全部的话，一片哗然与惊诧。 　　而那些只听到一半的人则抓耳挠腮的想要搞个明白，不断的去问自己前方的人，询问具体情况，而后又被在远方的人听了个大概，于是流言很快的就在这个餐厅里面传开了。 　　这才是一份流言，最合适的传递方法。 　　等到这一波传话传到末尾的时候，有的人听到的版本已经变得格外离谱了。 　　“就是那个被指责的丑不拉叽的男人，没错没错，就是现在还站在火锅前面那个……” 　　付清旁边的桌上有一个看起来很八卦的小少年，眼看着付清好像只有一个人坐的位置也听不太清，于是非常畅快的把自己所听到的消息进行了加工，又讲了出来。 　　“据说他是一个骗婚gay欸！还是那种有着可怕性癖的，喜欢玩传说中的S/M和露天play的gay！天哪，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种家伙，我还以为只有小说里会有这种东西……” 　　“不不不，我并没有看过这一类的小说，只不过是有点好奇，所以有所了解而已。” 　　“我真的没有看过这一类的小说，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啦！” 　　付清沉默了半晌，默默的将自己震惊的视线移了过去，他面前的少年这才满意的点头。 　　他其实震惊的不是少年看的小说的种类这个问题，只是在震惊自己的小叔叔在一开始究竟说了些什么，怎么就被流言传成了这样。 　　不过落在小少年的眼里，这显而易见的就是对他兴趣爱好的震惊。 　　这让他扬起了信心，继续开始叽叽喳喳的讲述各种流言的改编版本。 　　而在话题的中心，听到周围越来越嘈杂的讨论声和零星夹杂的之言片语，阮浩整个人的脸都要绿了。 　　他气得快要爆炸，恨不得将罪魁祸首栾明黎粉身碎骨，又将讨好的目光落在了苏晴雨的身上。 　　现在只能希望这一庄联姻不要黄了，苏晴雨是苏家的人，而苏家现在急需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和资本，是一件互利互惠的好事，绝对不会因为这种小问题而被影…… 　　所以，阮浩第一时间就想和苏晴雨示好。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苏晴雨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 　　好歹是跟男人来相亲的一个活动，苏晴雨的家里人和闺蜜们都不怎么放心，干脆来了好几个人，就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吃饭，伪装普通食客。 　　此时餐桌上的几个人都已经听到了流言，愤怒的过来了。 　　当头就是栾明黎的熟人，曾经凄凄惨惨陷入了奇怪而诡异的三人修罗场的苏禾，然后就是苏晴雨的闺蜜们。 　　阮浩还不知道，自己对外一直苦心经营、相较而言还不错的名声，今天就要变本加厉的砸在这个餐厅里了。 　　大概就是天道好轮回吧。 第75章 　　老实说，栾明黎在看到苏禾的脸，又看到对方相当不妙的脸色时，心情是有些微妙的。 　　尤其是当苏禾走过来，拉起了苏晴雨的手，表示要带妹妹离开这个渣男的时候。 　　……这位大兄弟的妹妹似乎有点多啊。 　　这栾明黎脑海当中第一时间闪烁过的念头，紧接着又变成了深深的怜悯。 　　而且这位大兄弟的妹妹或多或少的都跟脑残小说沾了点关系，最开始穿越过来时所见到的苏筱晓就是其中一位。 　　而这位大兄弟本人更是直接被两个脑子瓦特了的童年玩伴给缠上了。 　　凄凄惨惨戚戚，稍微整理一下就能够变成一个新的故事，只需要把他的经历打印下来，差不多就能够标注书名《我当狗血文女主的兄长那些年》了。 　　栾明黎产生了一种因为同病相怜而冒出的惺惺相惜感。 　　在心里给这位倒霉的仁兄画了一个重点的标记符号，栾明黎就看到苏禾在阮浩站定了。 　　这位仁兄脸上的表情一片漆黑，咬牙切齿：“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们一个解释，阮浩先生。” 　　阮浩被他这个模样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又觉得这个时候表现出怯意就摆明了是自己心虚，于是脚步抖了抖又站稳了。 　　“……这这只不过是陌生人的一面之词而已！”阮浩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 　　“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突然冒出来的人，他的话可信度本来就并不高！” 　　“而且他说前段时间在那家日料店碰到我，今天又在这家火锅店碰到我这两个地方离得那么远，怎么可能那么巧合的天天碰到他！” 　　越说越觉得这其中确实有不少问题，阮浩的声音都变得嘹亮了起来。 　　确实是这样没错，这一点听起来实在过于巧合。 　　栾明黎不可能真的那么巧的在之前就碰到了他，只不过是按照昨天晚上与警察沟通的时候付清的口供而生编硬造了一个借口而已。 　　阮浩也想了起来，他记得之前去的那家日料店似乎没有什么人。秦青合那个家伙不想付清被其他人看见，所以应该有提前做过处理的。 　　他的手指指向栾明黎：“这个家伙一看就是在撒谎，有本事他拿出去过一两天的证据来啊！看他穿的这普普通通的样子，也不像是能去那家店的人！” 　　栾明黎身上穿着的是在商场里的时候付清给他挑的衣服，不属于特别大的大牌，不过看起来确实相当不错。栾明黎和自己的侄子聊的欢了，也就随手将这身衣服换上，没有换回来。 　　在这一刻，就变成了阮浩攻击他看起来像是个穷人的证据。 　　栾明黎的脸色有一舜间的古怪。 　　苏禾则是愣了一下，茫然的回头看了一眼栾明黎。 　　第一眼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但紧接着他就从记忆深处捞出了这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样好看的脸是真的不多见，哪怕只是见过几次，也能够轻而易举的从记忆里面翻出来。 　　苏禾的表情不由得变得古怪了起来。 　　老实说，阮浩之前这信誓旦旦的样子，他险些是信了的，如果事实不如他所说的话，他的眼睛就有点太好了些。 　　可一看到栾明黎的脸，之前的问题又打上了问号。 　　苏禾朝着栾明黎点点头，露出了一个友好而礼貌的微笑，接着转回头去抓起了袖子：“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好糊弄的样子吗！” 　　“……你在说什么，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相信你？相信你，然后被你骗，把我宝贝的妹妹骗走吗？”苏禾满脸不满。 　　“不是……不是……你为什么对这个那么笃定啊！” 　　“呵，你自己心里清楚。”苏禾已经懒得理他了，他拉起苏晴雨的手，将少女送到了担忧的站在一旁的几个闺蜜们当中，然后把一群女孩子全部往外围赶了赶。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明白了！肯定是你们苏家和这个人私下里有接触，就是为了散播我的谣言，你们真的是太歹毒了……”阮浩原本想要上去拦住，又想起来自己要是上去了反而会更加败坏印象分，于是在原地呆滞住了，脑子里只留下了一串又一串乱七八糟的话语。 　　栾明黎：“……” 　　这个家伙似乎脑补了一些有些奇怪的东西。 　　他觉得这个剧情隐约的有些眼熟，好像原本看起来外表上还属于正常人范畴的男主瞬间获得了降智debuff，整个人都有点歇斯底里。 　　他忍不住又看了眼苏禾，怀疑苏禾是不是有什么能够让讨厌的人全部降智的金手指。 　　也就想想。 　　后续的剧情变得更加狗血剧了起来。 　　也许阮浩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看黄历，运气似乎相当的糟糕，随着人群越来越密集，各种各样的流言口耳相传，有一对中老年夫妇从人群中钻出来了。 　　阮浩看到两人的第一时间就想要拔腿跑出人群，但之前围观过来的密密麻麻人墙成了最好的阻碍，硬生生将他堵在了原地。 　　是他的父母。 　　阮浩被他的父母堵在了这家火锅店里。 　　其实他跟父母的关系并不算差，只是由于某些原因而变得有些生疏，但绝对属于正常家庭关系的范围。 　　但此时此刻听了流言的两位老人，脸上都并不好看，尤其是老妇人，她的手指都在不停的打哆嗦。 　　他们连跟苏家联姻的事情都完全不知道，更不要提留言里传着的那一大堆听起来就让人震惊的消息了。 　　老妇人只要一想象这流言是真的，就恨不得气背过气去。 　　哪怕不是真的，今天在公共场合丢人现眼到这地步，也足以让两位爱面子的老人觉得很愤怒了。 　　他们现在只想把这丢人现眼的儿子提回家去，好好的问一问。 　　老妇人敲了敲旁边的桌子：“阮浩，你给我过来。” 　　阮浩的腿微微移动了一下：“妈……” 　　老妇人问：“你实话告诉我，他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几乎就是公开处刑了。 第76章 　　理论上来说，一个人作为子女，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应该是害怕在公共场合被自己的亲属长辈当做一个孩子来教育吧。 　　阮浩现在面对的就是这个情况。 　　也许是被这儿子气得不行了，老夫人嘴里说的话根本没多少分寸，讲着讲着，竟然开始碎碎念的讲起了自己儿子童年时的那些丑事。 　　栾明黎站在一边，就听到了阮浩几岁开始才不尿床，小时候被拉去洗澡不愿意、扒着家里楼梯不肯撒手结果倒磕在地上，被骗着穿小裙子之类的光辉事迹。 　　他看着阮浩越来越黑的脸色，终于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将手里的录音发到了付清那里。 　　周围已经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围观的人群。 　　而他的侄子显然不可能会出现在附近，否则的话一旦被阮浩知道就麻烦了。 　　考虑到自家侄子可能没有听到过这么有趣的故事，栾明黎相当爽朗的分享了过去。 　　几分钟后，大约差不多刚好是录音播放完的时间，付清发过来了一个空格。 　　他的手机还是昨天栾明黎捡到这位侄子的时候刚给他买的，账号也是用新的手机号注册的。空白的头像，空白的名字，再加上空白的聊天框，充分的展现了对面那无语的感觉。 　　栾明黎忍不住又笑了一下。 　　这时候阮浩的脸已经差不多丢光了，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他险些抬起手来去与自己的母亲“抗争”。 　　然后在许多人的指指点点中尴尬地收回了手，装作之前没有任何动作。 　　可即使是这样，阮浩也知道自己大概已经真的身败名裂了。 　　他不可能去反驳他的父母，因为他的父母真的非常了解自己。 　　即使在付清的事情上用坚定的态度澄清，也依旧会被抓出来并怀疑。 　　阮浩有时候真的非常怨恨这一点，甚至怀疑过是不是父母其实是在钓鱼。 　　可每一次，事实都告诉他，他的父母真的非常了解他自己。 　　他甚至不敢向他们撒谎。 　　之所以会与父母的关系逐渐冷淡，也有这样一份因素在内。 　　他有了自己的**和秘密，但不希望被父母发现，于是选择了疏远和远离。 　　……这也使得他更害怕父母对自己的敏锐直觉。 　　越是逃避越是害怕，越是恐惧越是不敢。 　　人类的劣根性在他这种人身上格外的突出。 　　—————— 　　付清被栾明黎带回家的时候，神色还有一些恍惚。 　　等两人走近了门口，熟悉又陌生的影像映入眼帘，他才不可思议的抓着栾明黎的手臂确认：“小叔……我刚刚不是在做梦吗？” 　　问着问着，他的声音就哽咽了起来。 　　栾明黎拍了拍他的手臂，没有说话。 　　付清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还记得刚刚后续发生的事情。 　　和人渣的阮浩不一样，他的父母是两个温柔正直的好人。 　　在确认自己的孩子很有可能做错了事情之后，两个人很快的便和苏家道了歉，然后在火锅店里要了一个包间。 　　付清一边吃饭，一边用余光注视的那个包间的房门。 　　他吃的格外的慢，格外的认真，也格外的凶狠。 　　似乎是在某件事情开始之后，他第一次用一种带着喜悦和期盼的心态吃着食物。 　　这是值得永远铭刻在记忆中的一餐。 　　然后吃着吃着，他们看到几个有些熟悉的人影走进了火锅店。 　　虽然穿着的衣服与之前见到时不怎么相同，但那几人的动作和姿态还是清楚地展现了她们的身份。 　　——警察。 　　是他们之前报警的时候接待的警察。 　　栾明黎从位置上坐了起来，隔空与一位警官目光相接，在对方的点头示意中又重新坐了回去。 　　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阮浩的父母报警了。” 　　“他应该是自首了。” 　　“这样一来，秦青合应该也已经完了吧。” 　　面对着目光茫然的付清，栾明黎放缓了声线，安抚着那么说道。 　　而直到现在，回到只住了一夜却带着安全感的房子里，付清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温热的泪水随着呜咽的声线在脸颊上滑落，明明是在悲恸的哭泣，但声音却格外的沙哑轻微。 　　栾明黎拍了拍他的肩：“大声哭出来吧。” 　　呜咽声戛然而止，在一片短暂的寂静后，化成了嚎啕大哭。 　　听到声音的王叔从后方走过来，有些不安的看了付清一眼，在栾明黎的摇头示意中钻进了厨房。 　　栾明黎想了想，也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退开了一段距离。 　　付清的哭声变得更大，几乎响彻了整栋别墅。 　　栾明黎站在门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哭出来吧……哭出来了…… 　　哭出来了，应该会好些了吧。 　　—————— 　　温鹤珺下班回来的时候，付清已经带着自己的晚餐上楼去了。 　　栾明黎整理好了晚餐的餐桌，在自己的位置对面摆上了一束漂亮的蔷薇花，安静的等待着自己的新晋恋人到来。 　　温鹤珺进餐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模样。 　　他将手里的东西随手放在餐桌的后方，目光扫过桌面：“在等我？” 　　“当然。”栾明黎毫不犹豫的承认，顺带玩笑道，“又或者，我也许是在等一个背着你偷偷找的小情人？” 　　“然后我来的比较早，被我发现了，你就只好应下来说是我，顺带把你的小情人藏起来了？”温鹤珺笑道。 　　这个剧情狗血极了，是拿到电视剧当中都能够被观众一眼看出来的剧情。 　　不过在这个世界好像还真有可能发生。 　　栾明黎沉默了一瞬，甩掉了忽然冒出的奇怪念头。 　　“我可不会做这种事情，再说了，要是我还有个小情人，又怎么可能会……” 　　告白。 　　一只手指横的伸了过来，抵在了栾明黎唇前，将这半句话给堵了回去。 　　温鹤珺笑着朝他摇了摇头，眉眼温和而明亮。 　　“嘘——” 　　“先告白的人是我，向你告白的人是我，阿黎。” 　　在明亮的灯光下，那一双面对栾明黎时向来温柔的双眼柔和的能浸出水来。 　　栾明黎沉默了一会，表情上略带着困惑。 　　他不是很明白温鹤珺为什么会执着于这个？ 　　温鹤珺也没有解释，只是动作轻缓的拍着栾明黎的背，然后在某一瞬间忽的侵身上前。 　　这是一个唇齿相接的吻。 　　零散的呼吸在唇畔露出，在冬日寒冷的节气里化作微薄的水雾，印得两人的双眼都有些雾蒙蒙的湿意。 　　随着时间的走动，交融的吐息越来越灼热，终于在即将抵达某个临界点时猛地停歇。 　　是栾明黎艰难地移开了头，大口大口的呼吸。 　　没有吞咽下的唾液在嘴边构成一道细长的银丝，栾明黎好看的睫毛轻轻的眨着，上面是他的身体刚刚凝结而出的水雾。 　　既是被蛊惑，又是献上真诚，温鹤珺虔诚的再次吻上了栾明黎的嘴角，将那抹银丝一一舔舐。 　　栾明黎耳际发红的推开了他。 　　“吃饭，大冬天的，再不吃饭就要凉了。” 　　栾明黎催促了两句，神色恍惚的拉开椅子，重新坐下，坐到一半又恍然大悟般站起。 　　然后在温鹤珺愣住的目光中，栾明黎到桌子的另一头坐下了。 　　准确的描述一下。 　　这是一张长餐桌，原本两人都在同一个角面对面的坐着。 　　而现在栾明黎直接收拾东西去了另一个角，甚至将菜全部分门别类的装进了一个空碗里，显然是不准备再过来了。 　　“阿黎？”温鹤珺没有动，轻轻地喊了一句，声音里隐约的带着些委屈。 　　栾明黎埋着脑袋，将头上杂乱的碎发拨起，勉强遮住泛红的耳根。 　　“不在。”他那么回答，紧接着又意识到不对，绷着脸抿着唇不说话了。 　　温鹤珺又喊了一声：“阿黎。” 　　栾明黎的视线短暂地飘忽了一瞬，接着定了下来。 　　“就当是先习惯一下吧，”栾明黎硬邦邦地那么说道，坚决遮掩住自己害羞了这个事实，“反正以后我们做主人家接待客人的时候，也应该是那么坐的……”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他险些咬掉自己的嘴。 　　这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温鹤珺又愣了一下，双眼轻轻闪动着，瞳孔中似乎闪烁着什么明媚的光。 　　“阿黎……” 　　他叹了一句，目光扫过四周，落在了面前装着蔷薇花的小瓶子上。 　　他抽出了那支蔷薇花。 　　属于春季的花种，在这冬天看上去格外的娇弱，随着移动而小心的抖动着花瓣。 　　温鹤珺笑了笑，将这支蔷薇放拿了起来，放在了栾明黎的面前。 　　“既然你那么坚持的话，那就让这只蔷薇花代替我陪在你身边吃晚饭吧。” 　　栾明黎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犹豫着伸手接过了那朵花。 　　温鹤珺眉眼弯弯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栾明黎愤愤的摇晃了两下这支花：“这家伙竟然用我送他的东西再来送我……” 　　说是那么说，他的目光却是柔和了下来，眼神温暖。 　　吃完饭之后，去搜索一下试试看，能不能做永久不会变质的花瓣书签吧。 第77章 　　付家。 　　因为付良儒的事情，付温儒最近的日子其实不怎么好过。 　　有一个爱着全家的变态弟弟，付温儒也遭受了许多人微妙的目光——尽管付良儒这个存在和他所做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付家不可说的隐密，但作为一个大家族，本来就没有能完全守住秘密的墙，自家人心里基本上都知道点具体的情况。 　　因此，虽然付温儒是付家公认的好人、优秀的人，但也不得不遭受了异样的目光。 　　尤其是…… 　　“付良儒他看起来不也是一个好人吗？平常他对我们多好啊，温和无害又讨人喜欢，谁知道这家伙私底下竟然是这样一副样子。” 　　“表里不一的人我们见得多了，自己家里有好像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付温儒那个家伙……谁知道呢？” 　　神色略微暗淡的走过餐厅，看起来温和的青年目光略为有些复杂。 　　餐厅里有人察觉到了外面的过客转了转身边的人，于是整个餐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们面面相觑地相互看了两眼，又看到原本抱有相当好感的付温儒这一副落寞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心虚。 　　半响，有人不安的喊了一句：“温哥好。” 　　停顿了一会儿，有些稀稀拉拉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温哥好！” 　　付温儒愣了一下，露出了有些喜悦的笑容，朝着他们招招手离开了。 　　只是刚刚走过几个拐角，步入了没有人的走廊，付温儒的表情就又瞬间冷了下去。 　　清晰的冷意与森然的怨恨。 　　他忍不住用手按着身边的墙面，抚摸着这非常熟悉的纹路，瞳孔当中却带上了点茫然。 　　不一样的，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不一样的？ 　　和上一世，和记忆中的那个前辈子截然不同。 　　所有的事情都跟想象中不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 　　栾明黎将自己手中的书签塞进了画框里面，喊了两个人过来一起挂在了画室顶端。 　　大多数地方都很透明的玻璃画室，忽然多出了这么一个东西，其实略显突兀，就跟空中平白的多挂了一卷画卷一样。 　　按照栾明黎的审美来说，他其实很不喜欢这样的设计，并且总觉得那些在玻璃花房上面做装饰的人审美诡异。 　　但现在栾明黎的想法却截然不同。 　　他正在画年后工作室要推出的一个游戏里的插图，只是画的不像以往一样专注，注意力老是不停的偏移到墙上的那张画框那。 　　进来送茶水的王叔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忍不住开口说道：“少爷，您要是更想画一下蔷薇花的话，可以先放下手里工作的稿子，我想他们应该也不会一直催促您的。” 　　栾明黎手里的画笔顿了一下，迅速否认：“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王叔觉得不解：“可您一直盯着今天刚刚挂上的画在看？” 　　栾明黎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悬挂着的画，接着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下意识的又撇过头去。 　　“不，没什么……” 　　王叔脸上的茫然更加清晰了一些，并不是很明白自家少爷这有些答非所问的回答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有些茫然的离开了。 　　而坐在原地的栾明黎则再一次潜意识地看了一眼玻璃上的画框。 　　“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栾明黎轻声地笑话了自己两句，继续专注于手里的画。 　　只是这个时候他手里所绘制的东西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不再是之前那一幅充斥着怪诞风格的中西合璧的绘卷，而是一个相当清晰的人形。 　　一个嘴角含着笑容，看上去略带温和，只是眼中神色晦涩不清的……青年。 　　栾明黎按在纸张上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连自己都有些诧异自己的举动。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抽出来的这张纸，开始在上面涂抹的。 　　只是…… 　　栾明黎浅浅的吐出一口气。 　　他将这一副半成品抽了出来，放在了身边的一个抽屉里。 　　在这个抽屉里，其实已经摆放了不少纸张，大多数都是一副成品或者半成品的男人模样，仔细看看的话，还会意识到这其实是同一个人。 　　是温鹤珺。 　　在栾明黎不知不觉的时间里，他已经画了不少对方模样的画，只是大多都是半成品而已。 　　“等以后装订起来，做一份礼物送给他吧。” 　　栾明黎那么想着，又将这个抽屉关上。 　　等栾明黎画完手里的这些画出来的时候，温鹤珺已经在楼下等着他了。 　　距离春节已经越来越近，温鹤珺的公司也要开始准备过年的放假事宜，因此他最近虽然上班忙碌，但很多时候却也相当悠闲。 　　比如说越来越早的回家时间。 　　付清最近可以说是越来越朝着外向和开朗的方向迈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得相当不错，温鹤珺进栾明黎家门的时候，他正窝在1楼的大厅沙发上玩着游戏。 　　以前刚发现自己特殊的兴趣爱好那一会儿，为了缓解自己的注意力，付清一度相当沉迷于游戏世界，即使时隔那么久之后重新捡起来，也依旧拥有着不菲的战斗力。 　　温鹤珺这几天回来老是看到他坐在那里玩游戏，见久了也多怪不怪了，随口问了一句：“你知道你小叔在哪吗？” 　　付清从软趴趴的沙发里抬起头来，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画室，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 　　温鹤珺朝他道了一声谢，提醒了一句“裙摆拖到地上了”，然后动作娴熟的朝画室的方向走去。 　　而沙发里的付清愣了一下，后之后觉的打量着自己的模样，接着下意识地将裙子往身上拽了拽。 　　这条裙子可是小叔叔挑选的几条裙子里最让他喜欢的，绝对不能弄脏。 　　说句夸张点的话，在现在的付清眼里，谁要是敢故意弄脏这条裙子，他是要跟他拼命的——但不穿是不可能不穿的，这可是小叔叔为他挑的裙子，一定要光明正大的穿出来才行。 　　温鹤珺动作娴熟的走上楼梯，快速前往画室的位置。 　　值得一提的是，温鹤珺在这栋房子里的卧室也在那个位置——是的，他在栾明黎家里有自己的卧室了。 　　那个原本就只有偶尔才会回去的别墅几乎已经被他完全舍弃。 　　温鹤珺走上楼的时候还有路过一个阳台。 　　栾明黎的房子虽然在最初的模样上跟温鹤珺所购买的屋子是一样的，但两人最后所居住的地方却天差地别。 　　温鹤珺记得自己当初并没有在装修之类的地方多做什么准备，除了对厨房的要求高了点之外，其他的都全权交给设计公司施展。 　　而且当初购买这套别墅的时候就有提到过，和其他价格昂贵，但是大体上却是空白，可以任由主人家设计的屋子不一样，这些别墅在最初就已经定下了欧式的轮廓，装修风格事实上是有限的。 　　但栾明黎的别墅却并不相似。 　　显然的在装修的时候下了不少功夫，栾明黎的这套房子虽然也是欧式的模样，但对门窗之类的东西都进行了改造，呈现出一种类似于欧式又有些偏向希腊风格的外观。 　　就比如这个离2楼的阶梯挺近的小阳台，栽培的花卉沿着栏杆伸展出去，点缀的原本米白色的建筑格外绚丽。 　　温鹤珺走过去看了一会儿，抱起了其中一盆花，也不在意花盆底连着的黏腻泥土弄脏了自己的衣服，抱着这盆花就往画室的方向去。 　　栾明黎刚好收尾，将画架的盖子盖上，一抬头就看到自己的恋人从门口方向走来。 　　“你怎么到画室来了？”栾明黎走上前去想要接过那只花盆，但温鹤珺摇了摇头。 　　“在楼下的时候碰到付清，他说你在画室，我就直接过来了。”温鹤珺说。 　　栾明黎笑：“阿清现在看起来精神多了是吧？和之前不一样，都已经学会管闲事了。” 　　温鹤珺摇了摇头，话语带着笑意，但眉眼看起来相当认真：“这哪叫多管闲事。” 　　“这可是他小叔叔跟小叔夫的家事，他老老实实说实话就行了。” 　　从付清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他估计是猜到了栾明黎和温鹤珺的事情了，最近看温鹤珺的眼神一边带着诡异的审视和研究，一边又带着点看父亲的意味。 　　温鹤珺对这个视线不怎么吃得消，但又觉得好像接受良好。 　　看他像是看爸爸，那估计付清看栾明黎就像是看妈妈了。 　　很好，没毛病，这令他非常满意。 　　满意的温鹤珺也有把付清当做小辈看待的趋势。 　　栾明黎露出了一个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打开了个抽屉。 　　“这边是今天送过来的资料，我看了之后觉得有些不太……” 　　他拿起一叠纸，简单的翻动着，在组织语言。 　　温鹤珺则将花盆放在了画室的一个角落里，将相差无几的另一盆原本在这里的花拿了起来。 　　栾明黎没有注意到，但温鹤珺上次过来的时候已经发现这束花有枯萎的迹象了。 　　可不能让栾明黎待在这种环境里。 第78章 　　随着春节的逐渐接近，绝大多数的学生都已经放了假，再加上有些公司也进入假期模式，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人群也越发的喧嚣起来。 　　年二八，栾明黎带着付清走在街上，有些闲适的左右张望着。 　　原本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去隔壁城市过春节了。 　　但栾明黎的父母表示这个冬天实在有些寒冷干脆就在海岛过过算了，付清这边情绪也还不怎么稳定，有些离不得人。 　　栾明黎干脆就让那两位玩得开心的老人继续在海边享受温暖的节气，自己留在吴城带着付清过春节。 　　顺带陪陪新上任的恋人。 　　正好闲的没事儿干的柳岁在街上碰到了他们，莫名其妙的就沦为了拎东西的苦力，身后还跟着一个弱小可怜，根本没什么力气的程序员眼镜。 　　“所以说，金主爸爸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大街上啊。”柳岁的这个口气说的就像栾明黎是游戏里面刷在街道上的小怪似得，才刚说完就被身后的眼镜轻轻地拍了一下头。 　　“不会说话可以少说一点。”很久没有出场的眼镜程序员默默的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有些微妙的目光遮掩在厚重的眼镜之下，看不清具体的神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走在前面的两人似乎有一些微妙。 　　柳岁晃动了一下手里的礼盒：“眼镜眼镜，我实在拿不下去了，就算不重手也还是酸的，能不能帮我提几个轻的东西？” 　　眼镜默默的朝旁边靠了靠：“你这是活该，谁让你刚刚碰到金主爸爸他们的时候还想着捉弄一下的？你就在这好好当工具人吧，我去旁边的电脑店看看。” 　　“你又要给你的电脑更新配置啊——”柳岁哀嚎一声，绝望的目送眼镜走远，在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前面多了个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金主爸爸的好基友出现在了旁边，动作自然地接过了金主爸爸手里提着的东西，然后在街边的一排椅子上坐下了。 　　三个人不知道讲了些什么，付清笑盈盈的站起来，朝着旁边的店面走去，看起来是去排奶茶。 　　“付清……付清……我也想喝奶茶！！”柳岁大声的朝他呐喊了几句，甚至举着沉重的袋子也要用力招手，“加布丁加芋圆加奶盖加珍珠全糖！” 　　丝毫不顾及这一位金主爸爸的侄子跟他其实刚认识。 　　走到一半的付清脚步踉跄了一下，神色奇异的朝他看了一眼：“你说的这堆东西我根本记不住……东西放了跟我一起来排队吧。” 　　柳岁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另一个椅子上，动作敏捷的跟了上去：“这有什么记不住的多简单啊，只要把那些甜一点的加料全部加进去，然后不要放烧仙草就可以了……” 　　“你还是跟我过来吧，谁知道我挑的奶茶店有没有你不喜欢的加料。”付清看了眼笑着谈话的栾明黎和温鹤珺，毫不犹豫的拉起了柳岁。 　　他们沿着街边的店面一路往里走。 　　柳岁指向一家奶茶店：“那家奶茶店口碑一直不错，而且刚好没什么人排队。” 　　付清判断了一下奶茶店的人流量以及与刚刚所在地方的距离，毫不犹豫地继续往里走：“我不是很喜欢这个奶茶店，我们继续往里面看看吧。” 　　免得打扰那两位的二人世界。 　　稀里糊涂的柳岁抓了抓头：“这家奶茶店的口味难道不应该很大众吗？”虽然对他来说稍微有一点不够甜，但应该确实是大多数人会选择的奶茶店才对。 　　付清没有说话，继续拖着他往前走。 　　椅子上的栾明黎还在翻着自己拎着的袋子。 　　“你怎么过来了？我记得你说今天是上班的最后一天，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才对。” 　　真的马上就要过年了，街道上的年味已经相当的浓郁，街边还有欢快跑过去的小孩子身后跟着哭笑不得的大人。 　　栾明黎没有在手中的袋子里找到需要的东西，于是朝着旁边的另一个长椅走去。 　　温鹤珺将剩下的东西提在手里跟了过去：“要做的差不多都已经做完了，所以干脆提前放了。” 　　“顶头上司带头跑路。”栾明黎笑了笑，从一堆袋子里翻出了一个黑色的礼盒。 　　他掀开盒子的一角看了眼。 　　温鹤珺刚刚就有些好奇：“在找什么？” 　　栾明黎没有说话，只是将盒子里的东西抽了出来。 　　这是两条质感相当好的围巾，原本在盒子里摆成一个心形的模样，交错的黑白格子，看上去有一种棋盘般的美感。 　　是两条同一款式的围巾，其中一条本体是白色，另一条本体则是黑色，围巾的两边则由黑白色构成了棋盘的渐变，最后过渡到黑白分明的穗子。 　　栾明黎将白色那条抖开，朝着温鹤珺摊开手：“头低下来。” 　　温鹤珺挑眉：“我觉得这个颜色比较适合你。” 　　栾明黎不懂：“……那就当你脖子上戴着的是我的围巾吧，反正你的和我的本身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他将围巾挂在了温鹤珺的脖子上，简单的打了一个结：“就算刚从室内出来，也要记得带上围巾啊，这个天气露着脖子可不好受……” 　　他的话音未落，一抬眼却对上了温鹤珺满足的表情。 　　笑容温和的青年眼中似乎沉浸着什么甜蜜至极的情绪，温柔而带着浓浓的满足感。 　　“……一条围巾而已，有那么开心吗。”栾明黎有些纳闷。 　　温鹤珺摇了摇头，在栾明黎有些诧异的目光下愉悦地笑了起来。 　　“我只是觉得……” 　　“嗯？”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全部都是你的，这一点确实没有任何的差错。” 　　栾明黎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所说的话似乎有不少奇怪的地方。 　　他的耳侧忽然有些泛红，下意识的别过头去。 　　“……把另一条围巾给我带上吧。”栾明黎刚准备那么说，便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什么东西。 　　温鹤珺小心翼翼地将另一条围巾在他栾明黎脖子上扎好，打出最后那个大结的时候，脸上还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两个人凑得很近，颜色截然迥异却有一种微妙和谐感的围巾，也悄悄的贴合在了一起摇晃着，起来似乎原本便是逆一体。 　　栾明黎停顿了一下，只觉得心里的满足感也跟着一起发酵起来了。 　　———— 　　那两个去买奶茶的人还没有回来，栾明黎和温鹤珺却不准备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栾明黎跟着温鹤珺把买的东西放进了车子里，没有继续回到商场，而是沿着街边的小路缓缓向前踱步。 　　冬天的天黑的异象，有些早才走了，没多远，街边的路灯就亮了起来。有些昏黄的光线透过阴云密布的天空照映着，让周围的环境在压抑中又带着一种温馨感。 　　两个人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走动着，只是相互间对视的时候便仿佛拥有着奇妙的默契，寥寥几个字便能发挥惊人的效果。 　　路边有几个小孩子正抓着烟花，有个小姑娘不敢点鞭炮，坐在石凳上1点一点地扒拉着鞭炮，竟然把里面的芯全部抖出来，堆在了地上。 　　这时候没什么风，十几个鞭炮的火/药就这样在地上堆成一坨浅灰色的小山。 　　“小七你要点它吗？” 　　“我看过这个，他们点燃之后会跟烟花一样烧起来。” 　　“可是我们没有东西去点吧？这个不能用打火机点吧？” 　　孩子中有一个看起来年纪比较大的，如同孩子王一般镇压了小辈们蠢蠢欲动的举动，就觉得皱起眉头。 　　栾明黎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朝着温鹤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在街边找到了一家烟花摊子。 　　吴城还没有实施禁燃烟花爆竹的禁令，在这种热闹的时间里，街道上没走一段路就能够碰到一个临时的摊位，里面摆放着种种烟花爆竹。 　　栾明黎挑了盒仙女棒付了钱，回来的时候孩子们已经跑远了，只留下那一火/药还在原地。 　　街边已经有些起风，温鹤珺就站在这一小搓东西旁边，将自己昂贵的外套轻轻提起挡风。 　　甜蜜感如同最甘甜的水果，再一次在心口滋养出来。 　　栾明黎提着烟花棒走过去：“本来还想拿这个给小孩子们点一下的……结果居然都跑掉了。” 　　“想看的话，你可以直接点。”温鹤珺看他。 　　栾明黎说：“那我回去买个打火机。” 　　他不抽烟，温鹤珺偶尔会抽，但出门上班的时候基本上不会带这些东西，说是要给员工做好榜样。 　　他又调回头去买了个打火机回来，点燃了仙女棒。 　　金色的花火迅速地闪烁起来，在越渐昏黑的天色中点出一抹明亮的弧度。 　　栾明黎后退了两步，与温鹤珺面对面，用仙女棒点燃了这些鞭炮芯。 　　天色彻底变得漆黑。 　　灰黑色的火/药绽放出了明亮好看的光华，面前的那一张脸在光影下也显得格外令人目眩。 　　满足感在心中发酵出沉甸甸的酸涩。 　　是恋人啊。 第79章 　　年三十的时候，栾明黎家里只剩下了三个人。 　　温鹤珺，付清，和作为主人的栾明黎。 　　王叔本来是打算留在这里的，但他的年纪实在不小了，栾明黎并不想他大过年的还要这么劳累，于是态度强硬的让王叔的儿子将他接走了。 　　反正温鹤珺也会做饭，剩下的两个也不是什么生活不能自理的大少爷，过一个节而已绰绰有余。 　　最多也只是这偌大的别墅无人打扫，而积了一些灰，等到年后假期结束，简单收拾一下就可以了。 　　吃午餐的时候，温鹤珺提起这个便有些想笑：“听说我原本居住的那栋房子，已经被有些小孩子当作鬼屋了。” 　　栾明黎：“啊？” 　　“前些日子路过公园的时候，听到那群孩子说的，大概是因为我有段时间没有住的缘故吧，也没怎么打扫，有一些蜘蛛网和灰尘都透出来了，然后他们就把我原来的屋子当做鬼屋，还打算去探险……” 　　栾明黎沉默了两秒。 　　他想了想，选择性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付清呢？怎么没看到他？没有跟他说已经可以吃午饭了吗？” 　　这孩子还挺有不当电灯泡的，自觉的明明是住着三个人的屋子，他却老是消失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面，给了栾明黎一种二人世界的错觉。 　　一种微妙的……亲密的……属于两个人的世界的错觉。 　　温鹤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刚刚好像有看到他接了什么电话，大概是出去打电话了吧。” 　　说曹操曹操到，这句话的尾音还没有落下，付清便有些激动的从门口走进来了。 　　开口就是充斥着喜悦的一句话：“秦青合被抓住了。” 　　栾明黎惊喜的挑眉：“我还以为就要这样抓不住了。” 　　付清又惊又喜的摇头：“不不不，还是成功抓住了那家伙的……” 　　之前抓住阮浩的时候，阮浩出于种种原因将秦青合一起供了出来，但苦于只有这么一个人证口供，没有其他证据，查案的时候有些陷入僵局。 　　秦青合那个时候还稳坐钓鱼台，即使风波缠身依旧稳定的上下班和工作，生活作息看起来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让许多人都以为这只不过是托人下水的流言而已。 　　就算是原本心里有些把握的警察，都险些被他虎骗住。 　　但后来，有一位警察拿出了一份证据。 　　他有一个儿子曾经是秦青合公司里的员工，是被洗脑的那种类似于叫什么做什么的狗腿子那种，警察对此相当不满，于是暗地里也在收集着种种的证据。 　　而这些证据当中就有证实阮浩供词的内容。 　　互联网是最好进行篡改和欺骗的东西，互联网也是最难以撒谎的东西。在经过仔细的数据对比确认没有误差之后，这一份证据就可以说是把秦青合捶死了。 　　曾经功成名就的青年一夜之间成为过街的老鼠，但还是得到了信号和提醒，连夜收拾东西跑路了。 　　警方的反应也很快，立刻就封锁了各个运输方式抓人，终于在不久之后将他抓捕归案。 　　“都已经大年三十了还在努力的查看警察们，真是太辛苦了。”栾明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以后遇见事情我一定尝试自己解决，解决不了就立刻报警，不给警察多添麻烦。” 　　“……”温鹤珺觉得哪里不对，一时间又说不出来。 　　他琢磨了一会儿，伸出带着水气的手，按在了栾明黎在双眼上。 　　“嗯？”眼前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栾明黎下意识的眨眼，略长的睫毛轻轻煽动着，刮的温鹤珺掌心发痒。 　　有一股热意与略微的潮湿感在掌心蔓延开来，迅速地掠过了指缝，深入了四肢百骸。 　　温鹤珺的手轻轻的抖了一下，在栾明黎察觉到不对之前便更加用力，彻底捂住了栾明黎的眼。 　　“嗯？阿鹤，你是要做什么？” 　　温鹤珺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坐在一旁的付清。 　　付清立刻用一种奇妙的回路get到了他的意思，拿起手里的手机就往外走：“那小叔叔，我估计待会儿还有什么事情要找我谈一谈，我先回房间准备了，午餐的话把剩菜放到桌上，我饿了会自己下来吃的。” 　　栾明黎略微皱眉，这种一片漆黑方向浸湿的感觉让人并不怎么好受，尤其是付清的手摸起来越来越灼热的时候。 　　“你记得要下来吃晚饭，年夜饭还是要一起吃的。”栾明黎没忍住提醒了一句，然后开始伸手抓温鹤珺的袖子。 　　“做什么呢？”栾明黎问。 　　温鹤珺不动声色的回答：“只是觉得你似乎在多想什么事情，所以干脆就杜绝你的想象而已。” 　　栾明黎沉默了两秒：“……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 　　这人设似乎哪里出了问题。 　　温鹤珺笑着回答了一句绕口令：“你要是能找到一个比我更像我的存在的话的话，倒可以猜猜我是被什么东西取代了。” 　　栾明黎：这还能怎么找啊！！这不是一道死题吗？！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双手轻轻向上，按在了温鹤珺的手上：“……想二人世界的话，你可以直说的，阿清他绝对不是会占地方那种人。” 　　温鹤珺的尾指反扣，两只修长的小橙子解酒缠在一起，灼热的感觉从指尖开始蔓延，迅速地侵略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瞳孔中闪烁过一丝暗色，温鹤珺不动声色地说：“我以为你没看出来。” 　　栾明黎笑：“我以为你会直接跟我说，可你一直没有开口，那么我也就只能在这等着了。” 　　温鹤珺沉默了一会儿，忽的松开手，将脸贴近了栾明黎的。 　　水汽在两人呼吸间交错吞吐，热意如同沸腾的水，迅速的在肌肤上的每一个角落里蔓延开来。 　　温鹤珺声音低压，轻轻的咬住栾明黎的耳朵：“还真是难得的恶趣味啊，栾明黎先生。” 　　栾明黎想要否认，只是感受着耳垂上那潮湿温热感，快到嘴边的话却卡在了喉咙口，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半响，栾明黎的眸光微闪，将自己的唇附上了温鹤珺的。 　　一个灼热而呼吸交错的吻。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隐约含有饭菜的香气飘散过来，但两个人此时都没有了任何食欲。 　　或者说，最想吃掉的都是面前这个家伙。 　　栾明黎忽然反手按住了温鹤珺的肩膀，双脚微微向上跳起，两人瞬间失去了重心，一前一后地扑倒在了地毯上。 　　栾明黎压在上方，张开嘴，在温鹤珺的肩膀上留下一个牙印。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有下一步的冲动。”感受到了按在腰侧甚至逐渐往下的那只手，眉眼好看的青年微微挑眉，神色中透露出一份故作矜持的冷，接着又化为似水的温情。 　　“阿清那个家伙都说我们俩是提前进入了老夫老妻的模式了……” 　　栾明黎又在另一侧肩膀上留下一口对应的牙印。 　　“我都不好意思说我们其实还没有……” 　　空气里泛起了有些危险的气息，没有说完的话，再一次纠缠在了唇齿当中，只留下几段破碎的气音，以及有些轻飘的黏腻声线。 　　半响，两人跌跌撞撞地出了餐厅，在1楼随便找了个客房，便冲了进去。 　　考虑到节日期间主人家可能会有客人的缘故，佣人们在离开之前将几个客房都打扫干净了，另外在床上套上了防尘布。 　　温鹤珺有些不耐烦而急切地将这光滑的布料从床上掀开，随手丢弃在一边，又有零散的衣物掉落下来的时候，这一张客房大床上的声音忽然停息了下来。 　　栾明黎忍不住发出几声闷笑，而后用极为沙哑的声线开口：“我有让他们准备东西……在每个客房。” 　　温鹤珺僵硬了一会儿，指尖按住床头柜的抽屉，在里面摸索，同时低下了头：“你这算是别有心机的准备吗？” 　　栾明黎抬手遮住了自己的双眼，短促的吸了一口冷气，嘴硬：“只不过是觉得应该要让客人享受到不比酒店差的优秀体验而已。” 　　温鹤珺轻笑：“然后是我们先体验到了。” 　　再没有人说话，细细酥酥的声音逐渐响起，而后与其他破碎又模糊的声音一起，构成了一道有些奇异的乐曲。 　　以及中途忽然冒出来的一段话。 　　“我忽然想起……呼……呼……我们三个是不是，嗯，都没吃午饭来着？” 　　“……你还有精力关心这个吗？” 　　餐厅里，隐约觉得已经度过危险时段的付清小心翼翼地摸过来，还没有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清晰的焦味。 　　“……”他急促地冲进去，一眼扫过餐桌上根本没人动过的午餐，然后落在了厨房里。 　　温鹤珺之前放在锅里蒸的糯米饭，水已经烧干了，竹子制成的蒸笼在高温下逐渐发黑变焦，散发出了这一股难闻的味道。 　　“……” 　　他的小叔叔和叔父呢？付清一边抢救焦黑的蒸笼，一边有所猜测的小声在心里嘀咕。 第80章 　　付温儒最近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不仅是因为许多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更多的也有些别的因素，譬如说明明还在掌控之中，有时却露出与过往截然不同表现的付敏茹。 　　“明明这几天过年，你看起来心情却不是很好。”熟悉的调酒师送上了一杯湛蓝色的酒。 　　付温儒不耐烦地拎过来一饮而尽，微微皱眉：“有点冰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你还在这里给我添堵。” 　　调酒师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里的杯子，仿佛没有听到付温儒口气中的冷嘲热讽。 　　“要说给我听听吗？” 　　“作为秘密的那种？”付温儒不屑勾唇。 　　“聆听抱怨的服务10分钟20块钱。如果是聆听秘密的话，10分钟100元起步，根据秘密的大小而定。”调酒师笑眯眯的开口。 　　付温儒冷嗤：“傻子才会信你的话。” 　　他肚子里面憋着的秘密拿出去卖的话，可远远不止几千块钱那么简单。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只是又倒了一杯酒放在手中轻轻摇晃着。 　　调酒师则是耸肩。 　　看来今天这位大少爷的心情似乎真的不怎么好，连这种玩笑话都表现出了明显的排斥情绪。 　　天知道，就算是在这种地下酒吧里，面对着全然不认识的人，这位大少爷平常还是非常要面子的。 　　像这样焦躁到整个人都跟个刺猬似的样子，可以说是前所未有。 　　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又擦了一会儿酒杯，调酒师听到酒吧的风铃响了起来。 　　这是一家偏向日式的地下酒吧，从某个闹市区的隐蔽接口顺着阶梯向下进入地下室就是酒吧的大门。推开大门时会有一串相当悦耳的风铃声，提醒着里面的人客户的到来。 　　平常酒吧很少有客人，因为进门的入口实在太隐蔽了，只有熟客会到这里来。 　　也得亏酒吧的老板是个不差钱的主，就喜欢这种文艺气息的氛围，所以大手一挥不管亏损坚持将这家酒吧给开了下来，否则调酒师早就丢工作了。 　　不过此时正是大下午，平常几乎没有客人会来，今天能有一个就已经令人惊讶了，也不知道第二位客人怎么会突然来临。 　　调酒师换了一支酒杯，立志于将原本就干净的酒杯擦的一尘不染，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看向门口。 　　付温儒并没有在意，依旧沉浸于自己的思绪当中。 　　调酒师惊讶地发现这竟然是一个没见过的客人。 　　这家酒吧的客人一贯都很少，调酒师虽然不能保证自己能完全记住，却也可以担保从未见过面前这一位。 　　因为这位客人长得实在太好看了些，调酒师要是见过的话绝对不会忘记，他对自己的记忆挺有信心的。 　　“这位客人，您是第一次来吗？” 　　付温儒听到调酒师有些殷勤的那么开口，搭拉着眼皮漫不经心的喝酒。 　　对这位新客人没有任何兴趣，从调酒师的口吻上看，应该是一个看起来就很富贵的家伙吧，估计是被同伴推荐过来的。 　　来人点了点头，在付温儒不远处坐下，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半个衣服下摆。 　　“是第一次来，有什么推荐吗？” 　　“唔……我向您推荐……” 　　这人的坐姿有些奇怪。 　　付温儒的脑子里忽然闪烁过这个念头，他调整了一下四肢的动作，不再打量来人，专注地盯着面前的桌子。 　　但他没有动静，不代表另一个活人不会动。 　　几分钟后，随着调酒师将酒送上来进入后厨，这位新来的客人坐在了他的面前。 　　修长的手指在付温儒面前的桌板上轻扣了两下。 　　“我想，这位先生您过往所修习过的礼节应该有教过您不要随意打扰他人的思考吧。”付温儒毫不客气，“或者您从未修习过这种东西？” 　　这是在骂人没教养呢。 　　栾明黎微微一笑，没打算反驳，更没有烦恼，只是随意的抽出了一份文件，砸在了吧台上。 　　这个动作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栾明黎甩出纸张的时候短暂的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刚刚穿越到这个小说重生的世界当中时，所遇到的第一位侄子好像也是用这种姿态处理的。 　　某种意义上也是挺有缘的。 　　付温儒愣了一下，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目光微微抬上，对准了栾明黎的脸。 　　“……小叔叔……？”付温儒想把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全部吞回去。 　　他在家里给自己设定的形象就是温文儒雅型的，碰到事情被针对也只会黯然神伤，是一个绝对的好人楷模，刚刚那种阴阳怪气的嘲讽是绝对不会存在的。 　　可…… 　　刚想到这里，付温儒满脑子的补救方式忽然消失了。 　　他有了点猜测，扫了一眼着装寻常的栾明黎，抬手打开了吧台上的文件。 　　去完后厨的调酒师刚朝这边走来，察觉到了不一般的动静，思索了一下又钻回厨房去了。 　　反正这家店平常是真的没什么客人，就连兴致勃勃每个月大把掏钱的文艺青年老板都很少过来，特别是之前被乱七八糟的人碰瓷，过了之后，老板更是恨不得除了工作之外誓死不踏出门了。 　　只是让调酒师稍微有点受伤的是，为什么他每次想要赚点外快都能够碰到些别的事情呢？ 　　一阵有些诡异的安静。 　　半响，付温儒将手里的那节文件随手甩在桌上，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无论是瞳孔还是表情，都是一种彻骨的冰寒。 　　“那么，你是想要表达什么呢？” 　　他张嘴，一字一句就像是机械音一样，平板沙哑。 　　栾明黎笑着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看完这份文件，你应该猜到我想说什么了才对。” 　　文件里是这段时间搜集的所有资料以及栾明黎对此作出的推断。 　　这是拿给其他任何一个人看都会怀疑在搞笑的推断，但栾明黎在心里清楚，他这一次可能真的名侦探了一回。 　　毕竟，没经历过的人可做不出穿越重生这种离谱的猜测。 　　大家还是正常人比较多。 　　付温儒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向后仰倒，吐出一口气：“看来小叔叔你也有些特殊的经历啊。” 　　栾明黎：“大概比你经历的多一点？” 　　付温儒沉默两秒，隐约的从这句话中听出了点嘲讽的口吻。 　　虽然不是很明白栾明黎为什么如此笃定，但付温儒知道自己现在这个小叔叔并不是喜欢无的放矢的性格。 　　“……小叔叔，你和我记忆中的差距还真是挺大的。”半响，付温儒摇晃着酒杯吐出这句话。 　　栾明黎说：“你和所有人认知中的你差距也还真是挺大的。” 　　那份文件上的大部分内容就是在某一个时间段以前与某个时间段以后付温儒的行为对比。 　　看起来几乎就是两个人了。 　　“……”付温儒又是一阵沉默，“小叔叔，我只是想要将那些曾经背叛过我的人全部毁掉而已，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您没有任何关系，也永远不会牵扯上您。” 　　“能不能……” 　　栾明黎打断了他：“跟我讲讲你的故事？” 　　这是个很俗套的故事。 　　付温儒在这家酒吧遇到了一个可爱的男孩子，无论是哪个点都像是长在他最喜爱的那根线上，让他完全欲罢不能。 　　他和这个可爱的男孩子交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在很久以前，他确实是应该对待所有人都非常温柔的人，这份温柔让付温儒收获了相当好的口碑，也让他的内心非常痛苦，因为有许多事情他只能选择“顺从民意”。 　　这个男孩为他打开了新世界。 　　为了男孩，付温儒退掉了和未婚妻的婚约，专注地想要与男孩在一起。 　　但后来，却是天崩地裂。 　　男孩骗了付温儒，他其实是一个女装大佬，来认识付温儒是为了摆脱女性身份上的婚约，想在某个时间抽身而出，与同样是女装大佬的恋人公开。 　　付温儒只是一个跳板。 　　而未婚妻也因为被退了婚丢掉面子的原因处处打压着付温儒，最后更是将这件事情公诸于众，让付温儒头顶着绿帽，遭受了无数的嘲笑与讽刺。 　　在一个雨天，付温儒从高楼上跳下，一睁眼却回到了这个时间。 　　这几乎是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间，所以他设计毁掉了未婚妻的家业，顺理成章退婚，甚至想杀死未婚妻避免她找到机会翻身。然后提早了男孩婚约的事情，让感情还不够深厚的男孩和他的恋人被迫上门求助，然后一点一点的将男孩诱拐到自己身边——不再是因为爱，只是想虐待，让他尝试一下自己当年的感觉。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还有其他所有曾经嘲讽过付温儒的人，付温儒都想一一报复。 　　栾明黎：“……” 　　侄子啊，我觉得你的逻辑好像出现了什么问题，已经在变态的路上一路飞奔回不来了。 　　但某种意义上，你也许可能是我的侄子当中最正常的一个？？至少脑子似乎在及格线以上…… 第81章 　　栾明黎思索了一下，原本卡在嘴里的话缓缓转换，变成了一个略微八卦的问题。 　　也是他最好奇的一个。 　　从他深入的了解并且插手这件事情开始，有一个人就一直在资料和其他人的话语当中频繁出现，但栾明黎也没有与他接触过。 　　更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所以…… 　　“也就是说，现在苏悦喜欢你？”栾明黎提问。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就要怜悯一下可怜的侄子了。 　　付温儒想了想，摇摇头否认了这句话。 　　“我不知道。” 　　“曾经我也以为他是爱着我的，但后来现实告诉我，那只不过是他发挥了过于出色的演技而已。” 　　栾明黎吐出一口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也就是说你愿意承认你做过的一切是吗？” 　　付温儒的态度相当坦然：“并没有什么可以否认的必要，小叔叔你竟然找上了我，那应该已经有了充足的证据了，而不仅仅是这一份文件那么简单。” 　　事实是这样没错。 　　栾明黎惊讶：“你似乎还挺了解我的。” 　　付温儒说：“从一开始我就在想，如果我这一次重生回来的报复有哪里出了问题的话，那一定是不愿意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解决掉小叔叔你。” 　　“小叔叔您是个好人，尽管在我的上辈子并没有给予我多少帮助，但您确实是个好人。” 　　栾明黎的眼睛闪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 　　最后，栾明黎和温鹤珺一起去找了苏悦。 　　本来他是打算一个人去的，就像自己顺着路线图走到地下酒吧去找付温儒的时候一样。 　　但后来才知道酒吧一行这件事的温鹤珺坚决的要跟他一起来。 　　临出门的时候，栾明黎有些不解：“为什么要那么坚定的跟我一起？你不是还有些自己的事情要做吗？我记得你年后有一个大拓展计划，前天晚上就是看报告看得太晚了……” 　　温鹤珺摇摇头不说话。 　　栾明黎又说：“而且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你知道那些给我带来麻烦的基本上都是我的侄子。这位苏悦‘小姐’在事件当中也不是个主导事情发展的人，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温鹤珺的态度依旧坚定。 　　眼看着劝不动温鹤珺，栾明黎只好叹了一口气，两个人一起坐上了车。 　　但也不是必须要把他劝走不可，栾明黎只是觉得温鹤珺这段时间原本就已经够忙了，再掺和上自己的事情岂不是更疲惫。 　　他希望自己的恋人能够好好休息，不要一直忙碌。 　　但温鹤珺显然不那么觉得。 　　上车的时候，栾明黎还想着自己要表达一下自己态度的坚定，避免让温鹤珺得寸进尺，完全忘记要休息这件事。 　　但两人在车上坐了会儿，就不自觉的越坐越近当司机将车子开出居住区的时候，栾明黎已经靠在温鹤珺的肩上，两人讲了好一会儿了。 　　“所以，在你刚刚意识到你可能喜欢我的时候，你就已经通知人将车上的围栏换掉了？”温鹤珺的声音当中暗藏着些许愉悦的笑意。 　　他的话中所指的围栏是指驾驶座与副驾驶座之间以及跟后排之间的那一块区域。 　　之前栾明黎家的几个车上、除了他个人的私车之外、凡是惯常让司机开车的车基本上都采用了玻璃橱窗，或者干脆就是玻璃的围栏。 　　作为司机与主人家的隔断，又能够确保看到司机在做什么。 　　但在温鹤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也许是因为过年之前两人常常一起开车出去，很少再用到司机的缘故，他完全没有发现车上的变化。 　　原本的玻璃橱窗已经换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偏向黑色的单面玻璃墙，墙的两边还挂上了深色的精致窗帘，即使透过单面玻璃还能看到些许东西，也会被窗帘彻底隔断。 　　司机那个位置估计连后排在讲些什么都根本听不到。 　　“那个时候觉得……”栾明黎停顿了一下。 　　实话实说的话，最初会冒出这个想法是因为栾明黎被侄子和小说所填满的脑子当中忽然冒出的车X片段。 　　当然，他很快的就将这种想法给挥掉了。 　　不过两人在一起之后多多少少都有些亲昵的举动，虽然栾明黎并不害怕公开，但一直光明正大的在司机面前**似乎也有哪里不太对劲，所以栾明黎还是按照最初的想法将窗子换掉了。 　　此时的车后座上就是一个完美的二人世界。 　　没有任何人可以踏足，没有人能听到动静的二人世界。 　　栾明黎想了想，含糊的说出最终感受：“这二人世界……还不好吗？” 　　“尽管空间比较狭隘，但世界里只剩下你和我两个人，能够相互接触与沟通，能相互对视，能……” 　　他后续的话被堵住了。 　　一张泛着热意的唇堵在了栾明黎唇上，轻轻地琢吻着栾明黎的嘴角，又趁着栾明黎没有闭拢的唇迹深入…… 　　这一个隔断的作用最终还是被发挥到了最大。 　　等下车的时候，栾明黎才刚刚从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花了不少功夫才压制住脸上的红意，全然将上车前脑海当中的思绪抛之云外了。 　　什么劝说温鹤珺去好好休息，不用花心思在别的事情上什么的…… 　　就他现在的精气神，哪里像是需要休息的样子？ 　　栾明黎怀疑温鹤珺就算一天一夜不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 　　苏悦现在一个人居住在偏远郊外的小别墅群里，是那种只有两层高，带着个小花园和玻璃阳台的独栋小别墅，有一种浓浓的日式感。 　　虽然态度坚定地跟着来了，但温鹤珺清楚自己是一个陪同的而已，他只是有些担心栾明黎，所以选择了跟来。 　　因此敲门的还是栾明黎。 　　作为一个带着些日式风格的别墅，院子等院门只不过是一块带着锁的木板而已，栾明黎轻轻的敲击了两下，没有听到里面有什么回音。 　　左右找了找，栾明黎在牛奶箱里面找到了门铃。 　　牛奶箱里还放着不少小包的鲜奶，栾明黎随便揪起一包看两眼，似乎是最近几天混着十几天前的。 　　也许是送奶员发现装不下了，便随便捡了几包扔掉，然后将新的放进来，因此生产日期才这样参差不齐。 　　门铃按下了一会儿，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快速过来，门板下方出现了一双脚，穿着木屐的脚。 　　栾明黎有一些纳闷。 　　苏悦和付敏茹是怎么回事？两个女装大佬谈恋爱那就算了，这是他们个人的兴趣爱好和自由，更别说还有不可控力的影响。 　　可他们俩的穿衣风格是怎么回事？ 　　付敏茹显然是被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给同化的，估计是一直当女孩养的缘故，非常喜欢各种各样甜甜的小裙子，蕾丝和褶皱越多越好，还格外喜欢蝴蝶结。 　　栾明黎每一次见到他，他都穿着些精致可爱的裙子，也只有被付良儒拘着那会穿了别的衣服。 　　而苏悦…… 　　门被打开了。 　　穿着一身日式风格浴衣的“女孩”出现在了两人面前，粉嫩嫩的颜色上点缀着许多零散的小白花，看上去有一种春天樱花的感觉。 　　“她”腰背挺的笔直，脚下穿着厚厚的木屐，脸上还带着睡意惺忪的疲惫。 　　栾明黎回忆了一下时间。 　　现在似乎是不到早上十点，一个认识温鹤珺之前他稍微睡一下懒觉就会睡过去的时间。 　　不过刚刚睡懒觉被门铃吵醒，还有功夫穿上这样一身规整的衣服吗？ 　　苏悦显然认识栾明黎，在见到来客的时候愣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微微变化，最终变得柔和。 　　“之前就在想大概什么时候能够见到您……没想到您倒是比我想象中要来的晚一些。”他看了眼温鹤珺，脸上微微有些错愕。 　　“你知道我要来？”，栾明黎不经意的拉起温鹤珺的手，跟着苏悦走进院子。 　　苏悦点点头：“您之前去找付温儒的那一家酒吧是我的兄长开的，其实我当时就在场，只不过没有出现在前面而已。” 　　栾明黎不是很想猜测苏悦是到底是当时就在场，还是为可能偷听的调酒师开脱，只是有些诧异的问：“你家酒吧是你哥哥开的？” 　　脑海当中电光石火的闪过了一个念头。 　　“不会又是倒霉的苏禾吧？” 　　苏悦没有说话，他这是默认了。 　　带着两位客人走进屋子里，苏悦动作娴熟的准备好了，茶水和饮料摆在茶几上，然后在温鹤珺和栾明黎的对面坐下。 　　他的动作似乎非常熟练，栾明黎在周围看了一下，这别墅似乎也不是没有佣人在。 　　苏家对这个继女的态度还是不错的，虽然没有让他住在主宅，但各种小姐应该有的待遇样样不缺。 　　不过苏悦似乎…… 　　栾明黎的心里闪烁过了一个有七成把握的猜测。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单手附上身边温鹤珺的手背，示意对方暂且不要对自己的话提出疑问，单刀直入的问他。 　　“你也是重生回来的？” 第82章 　　温鹤珺的身体明显的僵硬了。 　　栾明黎就坐在他的身边，清楚地感觉到原本温暖而自然的躯体，像是遭受了晴天霹雳一样。 　　显然的，温鹤珺遭受了这句话的冲击，受到的影响甚至远大于被揭穿了的苏悦。 　　栾明黎按在温鹤珺手背上的指尖微微用力，不动声色地与他食指相扣。 　　温鹤珺的手背青筋鼓起，几乎是在下一刻就反手按在了栾明黎的手背上，格外的用力与沉重。 　　栾明黎犹豫了一下，没有挪动手指。 　　三个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当中。 　　半响，苏悦吐出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带上了苦涩。 　　“您既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么，付温儒那个家伙果然也是重生的吧？” 　　他的眉眼当中带上恍惚，似乎是在回忆什么久远之前的记忆。 　　栾明黎被迫又听了一个狗血故事的另一个版本。 　　大致上就是苏悦视角的这件事情。 　　他一开始会出现在酒吧里，就是拜托了苏禾帮他找人应急的。 　　苏禾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好人，在苏悦告知他性别真相之后，也只不过是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下来，同时约了几个人到酒吧来。 　　帮苏悦作假摆脱婚约。 　　苏悦一直以为付温儒这被拜托的几个人之一，毕竟他的良好口碑一直颇有声名，是出了名的好人。 　　而且苏禾帮忙约的几个人基本上都有些同样需要用虚假恋爱帮忙隐瞒的小秘密，比如说性向之类的问题，可以说是互帮互助。 　　为了避免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他尽心尽力地表演着一个贴心的恋人角色，只有在和付温儒单独相处的时候才会松懈的丢掉演技——他一直以为付温儒知道他们两个是在作假。 　　但事实上，付温儒只不过是恰好在那时出现在酒吧而已，他还以为两人单独接触时苏悦那变化的态度是因为羞涩。 　　直到婚约事件快要结束，苏悦和苏禾对了对口供，他才知道付温儒不是苏禾找来的人。 　　苏禾当时满脸震惊的说：“我以为这是你在酒吧里面自己约好的人，我之前聊好的兄弟还很遗憾呢！” 　　苏悦也满脸震惊，这才知道自己究竟误会了些什么。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后来就是付温儒所说的故事了，只是满心觉得自己被欺骗了的付温儒不再相信任何苏悦的话，两个人的沟通非常不顺利，整个关系也陷入了僵局。 　　栾明黎从苏悦的话语中推断，他重生的时间应该是付温儒跳楼之前，重生过来则是不久前的事情。 　　如果再加上牛奶箱中牛奶的日期推断的话，大概也就十几天。 　　讲完了自己的故事，苏悦神色有些暗淡：“我本来以为自己重生到了过去，能够改变我的错误了。” 　　却不想其他人也重生了过来。 　　苏悦有进行过一系列的调查，自然也知道付温儒的前未婚妻邛茕所展现出的变化。 　　……其实那位是被穿了吧。 　　栾明黎在心里叹了口气，依稀记得与自己关系不错的红枫酒店小老板似乎是个穿越型的女主。 　　他有跟付温儒提起过邛茕的差别，就是不知道这个侄子能不能理解两者之间的不同。 　　被戳破了伪装的侄子有些呆愣。 　　他和付良儒还是不太一样，有一些恶念不是出于最初的本性，只是过去的生活给了他太多磨难，也许他便也想将这些磨难报复回去。 　　在意识到自己报复错人的那一刻，付温儒的嘴唇蠕动着，变成破碎的字符。 　　“我……会去自首的。” 　　有些支离破碎的故事讲完了。 　　栾明黎表示自己需要思索一下，和温鹤珺一起出门离开，两人的手依旧紧紧的握在一起，没有任何分开的迹象。 　　走到一半，栾明黎回头提醒了一句：“你回来也就十几天吧？是不是忘了以前你有订鲜奶的？记得清理一下门口的鲜奶箱。” 　　苏悦原本正注视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花了几秒钟分析这段句子，目光有些茫然。 　　“好……” 　　他忽然沉默下来。 　　他多久没体会过这种生活化的气息了呢？ 　　以前是曾经有过的，和付敏茹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之间拥有一种出奇的默契，体现在了生活的点点滴滴上。 　　但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他们间有了些许隔阂，重生之后的苏悦甚至根本不敢去见他。 　　而现在…… 　　阁楼的窗户被推开，佣人惊讶的声音传来：“小姐您要出门？” 　　“……嗯，去付家主宅一趟。” 　　“去找付温儒先生？” 　　“不，去找敏敏。” 　　苏悦回头露出了一个笑，看起来温和而缱绻。 　　他算是有四分之一的岛国血统，在作为女性被养大的这段时间里面，自然而然地诞生出了一种类似于大和抚子的气质。 　　只是由于种种原因，佣人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小姐了。 　　住在阁楼的佣人愣了一会，这才急匆匆的下楼，声音带着喜悦。 　　“我开车！” 　　———— 　　栾明黎和温鹤珺手牵着手，两个人像是一起出游的小学生一样有些磕磕绊绊地上了车。 　　前排的司机只是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很快的便站过头去装作自己什么也没有看见的样子，只差在嘴边念上一串佛经了。 　　栾明黎率先坐下，然后扯着整个人都有些僵硬的温鹤珺坐稳，神色略微不安。 　　“你……” 　　没有人有主动开口的打算。 　　显而易见的，尽管所谓的重生当事人都不是栾明黎，他表现的也过于淡定了。 　　温鹤珺自认自己非常了解栾明黎，清楚的知道他的性格，爱好，兴趣以及喜怒哀乐，甚至包括厌恶的东西。 　　有一些细微的东西，也许别人无法分辨，但温鹤珺不在此列。 　　“也”是重生的那个也，指的绝不仅仅是付温儒，栾明黎潜意识里有带入他自己。 　　也许并不相同，但必然有什么相似之处。 　　栾明黎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栾明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温鹤珺打断了他：“阿黎，你不用说。” 　　他停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和缓又坚定地说。 　　“阿黎。” 　　“从我刚认识你开始，到现在你都没有变过，对吗？” 　　栾明黎微微一怔，与温鹤珺对上视线，接着在下一刻福灵心至。 　　他点了点头，神色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是的，从我遇见你开始至今，我从未改变。” 　　“不，应该说，除了恋人与伴侣的关系出现变化之外，我没有任何的改变。” 　　温鹤珺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嘴角重新带上了熟悉而温柔的笑容，看上去毫无瑕疵，是最美丽的阳光。 　　“那就已经足够了。” 　　他平静的和栾明黎说：“我也一样，从遇见你开始，至今我都不曾改变过。无论是最初遇到你时的那一份心情，还是后来随着时间的延长而缓缓沉淀的情绪……从它们诞生那一刻开始，就没有任何的改变，未来也永远不会改变。” 　　这是情话？ 　　有一瞬间，栾明黎短暂的怀疑了一下自己阅读理解的能力，紧接着被心里喷涌而出的温暖浸染了所有的思绪。 　　心脏像是感受到的主人那躁动起来的心情，开始稳定而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栾明黎没有花多少功夫去思索，他像是放空了大脑，只是安静的闭着眼，压抑着心里喷涌而出的情绪。 　　半响，简短的几个词句从他的口中吐出。 　　“我不能跟你承诺所有的永远，因为永恒这种东西虽然美好，却也容易破碎。”艺术家的思维在这一刻展现出来，话题算是发生了180度的大转折，明明两个人上一刻还在讨论着感情或者知识，下一刻却切换到了哲学家模式。 　　“但我能给你承诺的，是我活着的每一刻现在。” 　　栾明黎将食指附在唇前，是一个熟悉的姿势，只是此时的神情变得无比虔诚。 　　就像面前是他费劲心思精心描绘的图画，是最美丽的风景，是每一个学习绘画的人都恨不得永远印刻在脑海当中的景色。 　　“每一刻。”他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