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暴富后我踩翻修罗场 作者:狂渚 文案: 资深社畜蔚鸿之一朝穿书,成了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 这本从妹妹手中没收而来的不可描述文学名叫《蜜色撩人:总裁的天价宠爱》,主角雀宁身娇体软举手投足皆是诱惑,让书中的众多高富帅们为他斗得不可开交。 也包括这位富二代。 然而蔚鸿之才不想那些呢,他现在有了数不清别墅房产、公司资产、豪车名表,专心体验一夜暴富的快感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踏足修罗场? 直到某一天,他真正见到了那个眉眼温软的少年。 蔚鸿之:……………………… 他穿的这个人是谁来着?抢人大战中最先落败、只出现过五章的炮灰富二代?啊没关系,现在雀宁是他的了。 拳打霸道总裁,脚踢顶流明星,手撕新星画家,炮轰天才黑客……他就是这条街上最靓的仔,剩下的人都是憨憨! 后来蔚鸿之成为了霸道总裁的兄弟,顶流明星的老板,新星画家的金主,天才黑客的大哥。当雀宁再一次见到这些曾经疯狂追求过自己的高富帅们时—— 总裁&明星&画家&黑客:“……嫂子好。” 雀宁:???? 蔚鸿之:抱歉,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 为了阻挡身边的狂蜂浪蝶,雀宁同意了蔚鸿之提出的假装恋爱的合约,约定好帮助彼此对付蜂拥而来的桃花。 雀宁原本只以为蔚家二少就如众人所说那样,不学无术,风流成性,除了脸好看之外一肚子草包。 直到他被揽在怀里,亲眼见到蔚鸿之在与各显神通的大佬们对抗中完全不落下风。 雀宁也以为两人之间一切不过场清白交易,而他,则是卑劣的动心者,妄图得到不应该属于自己的爱。 最后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 沙雕机灵鬼攻X温软白切黑诱.受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恋爱合约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蔚鸿之x雀宁 ┃ 配角:总裁画家明星黑客 ┃ 其它:微博@狂渚 一句话简介:抱歉,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立意:救赎 vip强推奖章 社畜蔚鸿之穿书成炮灰富二代,有了数不清别墅房产、公司资产、豪车名表,本打算远离原书的修罗场,却在见到那个眉眼温软的少年时改变了主意。拳打霸道总裁,脚踢顶流明星,手撕新星画家,炮轰天才黑客……他就是这条街上最靓的仔,剩下的人都是憨憨!本文温馨中不失风趣,蔚鸿之拯救原书中命运悲惨的主角,在参与修罗场过程中弘扬正能量,双方在契约恋人的过程中萌生感情,暗恋的甜蜜和酸涩交织,是一篇又苏又爽的小甜饼。 第1章 穿成富二代了! 蔚鸿之坐在红色卡宴的副驾驶上,看看腕上银色的浪琴表、西装袖口上别着的钻石袖扣,又看看后视镜里青年鼻梁上的oakley墨镜,脑袋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 他摘下墨镜,在镜子中看到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那是他的脸,他还没有被产品经理夜以继日的工作摧残到发际线全面后退,黑眼圈掉到脸颊,刚刚研究生毕业时年轻的脸!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蔚鸿之仰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他两手按着太阳穴,努力回忆之前的事情。 在五分钟之前,他明明刚把那本浪费了他两个多小时的黄色狗血厕所读物扔到桌上,现在应该躺在自家床上呼呼大睡才对! 那是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在发现自家马上就要高考三模的妹妹竟然打着做作业的幌子偷看小说后,蔚鸿之非常冷酷无情地没收了那本封面花里胡哨的书。 警告蔚佳佳如果再开小差将会迎来雷霆之怒,蔚鸿之在妹妹的嚎叫求饶声带着战利品中回到自己房间。 挨个看完老板发来的263个邮件抄送已经十一点了,正当蔚鸿之准备洗漱休息时,他想起蔚佳佳在阻拦他没收书本时红到爆炸的脸和躲闪的眼神,抱着探究的心态,重新拿起了那本被他扔到床脚的书—— 《蜜色撩人:总裁的天价宠爱》,恶,这是什么神奇的名字啊。 这样想着,他罪恶的手翻开了花里胡哨的封面。 然后着了魔一样,一口气从头看到了尾。 当他合上书时,眉头紧皱的蔚鸿之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书中对主人公雀宁的那些表述: 什么白瓷般细嫩的皮肤,柔软湿润的嘴唇好似春樱,嗓音轻而易举地拨动心弦,长长的乌睫轻颤好似蝴蝶振翅,小鹿一般汪着水的黑眸……林林总总的形容让蔚鸿之想想都觉得胳膊上寒毛耸立。 那本书的内容也让蔚鸿之怀疑作者的脑回路:一个即将大学毕业的男生,也就是主人公雀宁,因为出众的容貌吸引了一群高富帅的目光,什么身家过亿的冷酷总裁,正火爆的流量明星,冉冉升起的画家新星,离家出走的天才黑客……全他丫的像没见过男人一样,往他身边凑。 等等,为什么是男人? 这点也不算很重要,bl小说嘛,蔚鸿之也是知道的,这种描写男男之间特别感情的小说,蔚佳佳之前也有和他聊过,他本着不要干涉妹妹兴趣爱好的原则没有多管,可这本实在太不正常了! 整整一本130页的书,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在进行不可描述的情节!不是在不可描述就是在不可描述的路上! 这书到底是怎么出版又到他宝贝妹妹手里来的啊…… 抱着猎奇的心态,蔚鸿之坐在床边,不知不觉就把整本书看完了。当看到最后霸道总裁柯天朗在教堂中为雀宁带上戒指时,蔚鸿之不屑地冷哼一声,把书合上扔到了一边,躺下睡觉。 也就小说里才能把这种睡出来的感情,描写得那么美好吧。 可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却已经不在自己的房间了,连样子都年轻了六七岁。 他在做梦? 蔚鸿之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疼得猛一哆嗦,要不是安全带拦着,当场就能从副驾驶上跳起来。 不是梦。 他又低头看自己的表。 开卡宴,戴浪琴表,烧包的钻石袖扣,以及oakley墨镜……他在书中有看到过相关的描写。 这些奢侈品的主人是一个富二代。 《蜜色撩人:总裁的天价宠爱》中故事发生的江城,一共有两个商业巨头,其中一个是在修罗场中脱颖而出的正牌攻冷酷总裁,另一个就是富二代的爸爸。 这个富二代名叫蔚宏,他爹是江城首富,上面有一个哥哥,大他九岁,作为家族的重点培养对象,有亲哥顶着,加上父母溺爱异常,蔚宏从小就不用担心什么家族企业的事情,于是乎毫无悬念地成长为了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富二代。 蔚鸿之回想了一下,富二代作为炮灰出现,和众多攻们一样,他也在一开始就看上了雀宁的美貌,奈何一路上骚操作频出,是个货真价实的憨憨,只出现过五章就被正牌攻总裁当做踏脚石KO掉了,丢人丢得被亲爹送去国外,从此没了姓名。 不过现在蔚鸿之可没心思管什么KO不KO的了,他现在突然认清了一个事实—— 既然自己一睡之下成了蔚宏,那他名下的别墅房产、公司资产、豪车名表,岂不全都是他了的吗! 真·一夜暴富。 这也太爽了吧! 兄弟别急,等我今天体验一下富人的生活,浪完了就去睡觉把身体还给你! 蔚鸿之正沉浸在白日梦之中,突然听到驾驶座上的司机说道:“二少,已经到了,您还不下车吗?” 下车? 蔚鸿之赶紧看了眼窗外,金碧辉煌的大楼就在不远处,上面挂着“世宏酒店”四个大字。 他恍然记起原书中富二代第一次出现便是世宏酒店中,同样,这里也是故事最开始发生的地方。 这里即将举办一场奢华的晚宴,参与的嘉宾全都是江城的上流人物,而身为服务生的雀宁,就是在此遇见了正牌攻霸道总裁柯天朗和富二代蔚宏,开始了被强取豪夺的命运。 不过这和蔚鸿之关系不大,既然现在暂时成了蔚宏,他可得好好享受一下生活,雀宁什么的和他完全没有关系,只要离主角远远的,自己就不用受剧情的波及,最后也不用悲惨地被正牌攻设计,落得个惨兮兮的下场。 于是乎蔚鸿之整了整领带,又仔细端详了下镜子中年轻而英俊的脸,心花怒放地下车了。 天色已然昏暗,街道两旁灯火通明,全是豪车,就连卡宴都不甚起眼,不断有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步入酒店之中。蔚鸿之四处看了看,如果他没记错,他是单独过来的,而原主的哥哥蔚封,则代表整个蔚家参与晚宴。 他刚一走进,立刻有门童过来笑脸相迎:“蔚二少来了,里面请。” 蔚鸿之点点头,昂首挺胸,心中激动不已:从前只有在陪老板谈生意时才出入过这样的场合,没想到这次自己也能做主角! 一路上也不断有形形色色的人给他热络地打招呼,蔚鸿之都不认识,只能点头当做回应,不过原主行事本来就随心所欲、捉摸不透,这样的行为倒也没让谁觉得不对劲。 豪华宴厅里水晶灯散发着明亮的光晕,铺就精致桌布的长桌上已经摆满了酒杯和食物,无论是空气中蔓延的香水儿味还是那些华贵的珠宝首饰,一切的一切,都散发着蔚鸿之不敢想象的富贵气息。 谁能想到昔日在挣扎在生活中的社畜会有如此光鲜亮丽的一天呢? 就算只能体验一天当晚就让他回去他也心满意足了,蔚鸿之心想,明早他还得送蔚佳佳去上学呢。 尝了一口一看就很贵的小甜点,冰淇凌和奇异果的甜味在味蕾上炸开,蔚鸿之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吃了个精光,这里瞅瞅那里看看,活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 不是像,他就是。 不断有人进场,大多数人都在交谈着一些上流社会的话题,蔚鸿之很快就觉得有点无聊,他看了眼时间,距离宴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要不要……去看看这本书里的主角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蔚鸿之实在对文中用各种美好的词汇堆砌出来的雀宁太好奇了,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男生,才能把见多识广的众多男神迷得一个个都成了昏头虾,无法自拔。 现在这时候被临时赶鸭子上架的雀宁应该还在后台做准备,去转转的话,说不定能遇到。 反正也没什么要忙的,蔚鸿之打定主意,问了服务生卫生间在哪里,一路摸去后台了。 与此同时。 “什么?”雀宁站在更衣室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让我去顶替?” “Frank突然闹肚子,没法上了,现在还在班上的我看了一圈,就你最合适了。”经理叹了口气,道,“小宁啊,我也知道你赶着回家,可这不是没有办法嘛,今天来的全都是大人物,服务生的数量可不能不够,这样吧,我给你加工资,怎么样?” 雀宁纠结了几秒,勉强点头同意了:“好,那我现在就换衣服吗?” 经理立刻喜行于色,将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塞进雀宁怀里:“对,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宴了,你干点添酒的活儿就行,主要就是撑个门面。” “行,我知道了,经理您去忙吧。” 目送经理逐渐发福的身影消失在更衣室门口,雀宁看了眼手中的白衬衣和黑西裤,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把衣服换好,揪着领口间的红领结,总觉得卡的脖子不舒服。 右胳膊还在隐隐作痛,可能是昨天晚上受凉了,他本来想晚上回去之后赶紧贴片膏药,这下也没办法了。 拿着手机走出更衣室,到了很少有人会来的走廊,雀宁拨通了通讯录最上面的号码。 忙音响了很久,雀宁耐心等待着,他背靠着墙,身形纤细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单薄,黑发和衣领之间露出一小块后颈的皮肤,白皙而细腻,橙黄色的灯光洒在他脸上,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在自动挂断之前,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喂?”女孩的声音清晰地传来,雀宁低头看着皮鞋的鞋尖,问,“干嘛呢?” 雀羽如实回答:“在帮妈妈做饭呢。” “我今晚加班,不回去吃了,你好好照顾妈妈,别让她太累,晚上不用等我。” 对面的小姑娘闻言,哦了一声,喊道:“妈!哥说不回家吃了!” 喊罢她又对着话筒小声问道:“你今天几点回来呀。” “还不知道,所以叫你们别等了。”雀宁说道,“要上宴会的同事突然有个身体不舒服,经理让我顶上了。” “涨工资吗?” 雀宁失笑:“涨的。” 今年刚初二的小姑娘故作老成地点点头:“那就好,可不能给人白干活,你专心工作,我会照顾好妈妈的。” 雀宁应了声,又和妹妹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他背靠在墙上,扬起头,看着雕花的豪华吊顶,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上了一天的白班,已经很累了,如果可以,他真不想为了那一百块钱让自己那么累。 可是不能。 雀宁调整好心态,打起精神就要朝后台走去,他抬起头,才发现不远处正靠着个青年,拿着手机似乎在和人打电话,眼神却若有若无地瞟着他。 雀宁不明所以,从穿着打扮上判断出他肯定是宴会的客人,出于礼貌笑了下,就要快步到后台去做准备。 “哥们儿,衬衣没扎好。” 就在两人擦身而过的那刻,那人突然道。 雀宁立刻停住脚步,反手一摸,果然衬衣的一角不知什么时候从皮带里抽出来了。 “谢谢。”雀宁现在也不好当着他的面整理,便笑着道了声谢,他笑起来时左边脸上有个浅浅的梨涡,一副学生气,乖巧得很。 目送雀宁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蔚鸿之将本来就一直没有打通的手机放回口袋,啧了一声。 怪不得那么多高富帅都被迷得七荤八素,果然主角光环,不佩服不行啊,就连蔚鸿之这样一个自诩直男审美的人,都不得不感概的确长得好。 人生在世,谁不喜欢美好的事物啊。 不过这些都和蔚鸿之没什么关系,雀宁虽然好看,但怎么说,毕竟也是那么多高富帅们竞相争夺的对象,他可不想因为一点美色掺和神仙打架,万一失了手落得个和原主差不多的炮灰下场,那岂不是都白给了吗? 蔚鸿之这人吧,本来就特俗,一个在职场打拼了好几年饱尝人情冷暖的社畜,什么远大理想早就被社会磨光了,在生活的压迫下,真正明白了什么叫钱才是最实在的东西。 既然如今有幸穿成了个富二代,他可得趁着回去之前好好享受一把金钱的魅力,美色什么的,就都往后面放放吧。 他返回去时,宴会正好刚开始,举办人正在做欢迎致辞,大家都端着酒杯站在原地听他说,蔚鸿之也学得有模有样,暗中却在不住观察四周,想看到底哪个才是这本书中害得他远走异国、最后抱得美人归的正牌攻总裁柯天朗。 原书中雀宁正是在这里第一次遇见了蔚宏和柯天朗,他因为前一天晚上受凉加过度劳累胳膊痛,端酒的时候不小心全都泼到蔚宏身上了,惹得蔚二少当场跳脚,而旁边的柯天朗主动为雀宁解围,给了雀宁非常好的第一印象,以至于之后雀宁被中了药神志不清的柯天朗强迫也没翻脸翻得彻底不认人,为以后睡出来的感情打下了基础。 当然,颜控蔚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雀宁是他的菜,试图开展攻势,但由于他一开始非常败好感的跳脚,毫不意外地只过了五章就被踢出了修罗场。 非常狗血的桥段,甚至对于蔚鸿之来说有点可笑,他年纪大了,接受不得那些打着各种伪装旗号的强迫行为,所以才会一直觉得这本书的感情戏整个都是睡出来的。 致辞已经结束,宴会正式开始,名流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一些上层社会的话题,蔚鸿之随手拿了杯红酒继续找寻着柯天朗。在找出柯天朗之前,他先看到了人群中那和自己长相极为相似的脸,认出是蔚宏的哥哥,蔚封。 蔚封比蔚宏要大上九岁,是那种标准的家族继承人人设,在原书中还是流量明星攻经纪公司的老板,出场只有寥寥数语,故而蔚鸿之对他了解并不多。 蔚封也同样看到了他,他拍拍身旁妻子的手臂,刚想说些什么,目光突然一滞—— “?”蔚鸿之刚刚喝了一口红酒,不明所以,下意识顺着他目光看去。他刚刚转过头,还没看清眼前,就被迎面泼洒而来的红酒香槟浇了个正着。 “!”猝不及防中他被吓到了,嘴里那一大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红酒直接“噗”的一声喷了出去。 喷了正要慌张道歉的雀宁满头满脸。 原本正要说话的雀宁闭嘴了。 恕他直言,他从嘴里尝到了红酒的味道。 高脚杯和冰块争先恐后地摔在地上,噼里啪啦清脆极了。 霎时间整个宴厅里鸦雀无声,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蔚鸿之:………………………… 雀宁:………………………… 宴厅众人:…………………………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第2章 年轻又美好的肉.体啊 蔚鸿之一米八六,比雀宁高了大半头,于是他嘴里的红酒恰好尽数喷到了雀宁脸上。 雀宁乌黑的睫毛被打湿,甚至还挂着酒红色的液滴,红酒顺着他脸颊流下,沿着脖颈蜿蜒而下,最终没入领口,染红了白色的衬衣,他深吸口气,用力闭了下眼,睫毛上的小酒滴便随之落下。 蔚鸿之也好不到哪里去,雀宁胳膊实在疼盘子没拖稳想要补救,结果一下子把托盘整个扔出去了,四五杯酒差不多全都招呼到了他身上,红酒和香槟,里面还有冰块。蔚鸿之清楚感觉到有一块冰掉进了他脖领里,从他锁骨处滑下,掉在了被皮带扎住的衬衣腰间,下腹位置,又被体温融化成水,无声地向下流淌。 两人里面的白衬衣被染得不成样子,特别是蔚鸿之,他这一身的高定估计都就此报废了。 完了。 雀宁心知大事不好,他认出了这位是刚才后台提醒他衣服没弄好的客人,但无论这位客人做出怎样的反应,他出了这样大的差错,是不可能兜着走了。 “对不起先生,真的对不起。”雀宁深深弯下腰去,不断对蔚鸿之道歉,尽管在尽力克制着,声音中仍然透着抑制不住紧张和害怕。 他不怕被骂,只怕会就此丢掉工作,找到一个时间合适还工资不错的工作实在太难了。 宴庭中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两个,注意到主人公之一是蔚家老二蔚宏,不少人脸上露出看好戏的表情,以蔚宏的脾气秉性,肯定会当场发飙。 “没事儿,又不是什么大事。”不甚在意的声音却从头顶传来,蔚鸿之抬手拍了拍西装上还在流淌的酒滴,道,“换身衣服去就好了。” 深鞠躬闭着眼已经做好了被责骂的准备的雀宁:? 正要上前阻止蔚鸿之做出什么过激行为的蔚封:?? 在一旁窃窃细语时刻准备吃瓜看戏的围观群众:??? 宴庭中再一次陷入了可怕的沉默,雀宁瞪大眼睛抬起头,他还不认识蔚鸿之,并不知道那些客人们沉默的原因,他只惊诧于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在蔚鸿之脸上,完全看不出丁点的恼怒和不耐烦,就像是出门在外不小心淋了雨一样,稀松平常地去换身衣服就完了。 蔚鸿之见雀宁愣在那里,啧了一声,直接伸手抬了下雀宁肩膀,让他起来,小声道,“干嘛,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经理在这时候匆匆忙忙赶来,看到当事人之一是蔚二少,头都大了,满头细汗地朝蔚鸿之鞠躬道歉:“对不起蔚少,他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 “我也没怪他啊。”蔚鸿之对这种十本狗血小说里面有八本会出现的套路过敏,他现在就已经有点不舒服了,想要赶紧逃离这里,摆摆手没让经理继续说那些他背都能背下来的话,道,“带我换身衣服去吧。” 尽管纳闷于蔚鸿之竟然没有发飙,经理还是感恩戴德地让雀宁赶紧带着蔚鸿之去后台换衣服。这个时候,蔚鸿之看到了不远处西装革履的男人,他就在不远处,一手端着酒杯,另一手抄在兜里,注意着蔚鸿之和雀宁这边。见蔚鸿之朝他看来,他礼貌地点了下头,矜持而冷淡。 那就是柯天朗了吧。 蔚鸿之默默记住他的样子,自动将他划分到不要招惹不要得罪的一栏中,他不由得想到了书中对柯天朗的形容,什么斧凿刀刻般立体的面孔,乌黑的眼眸好似一潭寒冰……蔚鸿之唇角抽动两下,忍不住笑了。 其实人家就是个挺英气的正常男人啊,还斧凿刀刻,当他是美国总统山上的人像吗? 蔚鸿之跟着雀宁离开了宴厅,在他们身后,窃窃私语声逐渐变大,很快就变成了一番讨论。熟悉蔚鸿之的那些人都震惊于他这次的反常,包括蔚封的妻子姜琳琳,她碰了碰蔚封胳膊,悄声道:“那是小宏吗?” 蔚封望着蔚鸿之的背影,低声道:“是吧。” 柯天朗默不作声地抿了口酒,身边的朋友笑了一声,道:“真够稀奇的,我本来以为有好戏看了呢,可惜,不能给蔚二少贡献一个热点话题了。” 柯天朗不置可否,他跟蔚家是竞争对手关系,也不太喜欢这位向来高调的蔚二少,他本来都想好了,如果蔚宏难为那个小服务生,就上去帮忙解围。 不过最终没用得着他。 正被挂念着的蔚鸿之跟着雀宁一路到了后台,到了没人的地方,雀宁终于忍不住再次道歉,他刚才从经理嘴里得知了蔚鸿之的身份,联想到之前自己道听途说的那些传闻,感觉更加害怕了:“蔚先生,真的非常抱歉,我今天手臂不舒服,又加了班,才一时间没能端稳……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没在意,当我之前那么多声没事都是假的吗?”刚才的反应还真不是蔚鸿之装,他本来就不在乎,而且如果能借此离开宴厅正合他心意,和一群蔚宏应该认识但是他却一个都认不出的人社交,还不如杀了他。 现在他总算逃离了宴厅,也许可以趁机去做想做的事情了? 雀宁带他去了服务生的更衣间,他打开自己的柜子,里面有他上班时的工作服和私服,他回头看了眼,蔚鸿之里面的白衬衣已经成了大染缸。 工作服也是白衬衣和西裤,雀宁昨天刚洗过,今天白天穿过一班,他正想着如果让蔚鸿之穿这个会不会被嫌弃,更衣室的门便被敲响。 经理送来了一套崭新的干净衣裤,对蔚鸿之赔笑道:“我给您找了一身新衣服,当然比不上您身上的,您可别嫌弃。” 蔚鸿之从经理手中接过衣服,翻了两下,而经理看向雀宁,神色缓和下来,道,“小宁今晚就回去休息吧。” 雀宁心沉了下去,摸不清经理到底什么意思,只得道:“好的。” 蔚鸿之瞥了眼雀宁,见他垂着眼心神不宁的样子,决定做一回好人,状似随意地笑道:“下次我再来这里的时候,你可不能再像今天这样泼我一身了。” 雀宁和经理齐齐一愣,察觉到蔚鸿之背后的意思,经理赶忙笑道:“一定不会,一定不会,欢迎蔚少随时再来。” 雀宁看向蔚鸿之,显而易见的惊讶,随后他垂下眼,睫毛遮住眼底神色,只是身侧的手悄然收紧,用力攥住衣角又很快松开,出卖了心中的波澜。 原书中雀宁在酒店的工作也因为别人的随口一句而保住了,只不过现在替他说话的人从柯天朗换成了蔚鸿之。 蔚鸿之头一次体验到像这样随便一句话便影响别人命运的权力感,不禁暗自咋舌,他当然知道雀宁有多忐忑,想当年他初入职场还是个菜鸟的时候,也是像这样一言一行都看着领导的眼色,生怕一不留神哪里做得不好就被穿小鞋。后来他一步步做到了产品经理,虽说有了一定的地位,但也没有像现在这种样子过。 有钱有权的人就是爽啊。 蔚鸿之不是不担心他肆无忌惮的ooc会引起怀疑,但他做好了只待上一晚上就将身体还给蔚宏的决定,所以稍微崩一两下人设应该没关系的吧? 经理离开了,蔚鸿之和雀宁终于能换下**衣服。雀宁有些不好意思,但仍然摘下领结,一颗颗解开衬衣扣子,他背对着蔚鸿之,但斜对面是一面镜子,蔚鸿之恰好瞥了一眼,他发誓他真的就是随便一瞥,绝对没故意去看。 原来真的会有人那里是粉色的吗??? 蔚鸿之咋舌,他有在原文中看到相关的描写,本来以为只不过是作者的YY,没想到竟然真能见到。蔚鸿之惊奇着,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雀宁完全没注意到来自身后的视线,他脱掉上衣,俯身从长凳上拾起私服,将黑色T恤套上。那些曾经让蔚鸿之起鸡皮疙瘩的描写此时此刻不受控制地飘入他脑中,什么“他常年不见阳光的后背白皙而细腻,中央那道凹陷最后没入裤腰,而隐约露出的半块红色胎记犹如一朵盛开的花,是那般引人遐想”。 蔚鸿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过分了,赶紧专心低头换自己的衣服。蔚宏对身材的保养非常到位,蔚鸿之悄摸摸地摸了一把他告别许久腹肌,再一次感叹岁月是把杀猪刀。 年轻又美好的肉.体啊…… 他飞快地换好衣服,雀宁正在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见蔚鸿之好了,他攥着毛巾,诚恳道:“谢谢您。” 看经理的样子,他工作是保住了,出了那么大的差错竟然能不被责罚,雀宁只能说自己足够幸运,遇见了这样一个好心的客人。 雀宁湿掉的额发被擦得乱糟糟的,露出光洁的额头,倒是不显得那么年纪小了,比起白衬衣,黑色要更衬他一些。 蔚鸿之摆摆手,不想再掰扯这明明不是多严重的事情,他想了想,问:“你接下来有事吗?” 雀宁摇头,他给了家里说会晚些回去,所以也算是没有其他事情。 “那就陪我一会儿吧,你想吃什么?”蔚鸿之打定了注意,他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去,得抓紧时间享受一下,而一个人去享受富贵生活又没有什么成就感,所以他决定带上雀宁一起,不但能给自己做个伴,还能帮着蔚宏刷刷好感。 “啊?”雀宁还以为听错了。 “我到现在还没吃晚饭,饿了,要去觅食。”蔚鸿之将原本的衣服留在更衣间长凳上,之后应该会有专人带走,他看向雀宁,道,“自己一个人太无聊,你有时间的话就陪我一起吧。” “蔚先生——” “我叫蔚鸿之。” 雀宁顿了顿,仍然道:“蔚先生,您太客气了,我——” “干嘛?怕我泡你?”蔚鸿之眼中含笑,故意道,“要是害怕的话,我自己去就是了,海底捞服务员说不定还会看我一个人可怜,坐对面陪我吃呢。” 雀宁一哽,事实上他根本没往这个方向去想,婉言拒绝完全就是因为真的很不好意思,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泼了蔚鸿之一身酒害得人家参加不了宴会,怎么还有脸去跟着一起吃饭? “那……那好吧,但是今晚让我请您吧。” 蔚鸿之心想你可请不起,我这趟出去就是要去烧钱的,但他没声张,笑着说了声“好啊”。 半小时后,雀宁坐在另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包厢中,真正感觉到害怕了。 第3章 有钱人的索然无味 在他对面蔚鸿之翘着脚大爷似得靠在沙发背上,将菜单翻过一遍后,随手撂到桌上,对旁边恭敬等待的服务员道:“白松露披萨,海鲜宝藏咖喱,神户和牛奶酪牛排,金凤凰冰淇淋蛋糕,再来个水果沙拉,暂时先这些吧。” 雀宁好歹也在酒店里工作,知道这些东西的大概售价,白松露披萨中的白松露是所有松露中最昂贵的,水牛芝士一样也是所有芝士中最高档的;海鲜宝藏咖喱由白鲸鱼子酱、鲍鱼、白松露、德文郡蟹熬制而成;神户牛作为世界上最贵的和牛,传闻都听着舒缓的音乐长大;而金凤凰蛋糕就如其名,会撒上可食用的金粉。 随便哪一个,价格都要上万。 就算把他给卖掉,他都付不起这顿饭。 饶是服务生见多识广,也是头一次见识到两个人就点那么多奢侈食品,不禁肃然起敬,问道:“二位先生要喝点什么吗?唐培里侬香槟配牛排口感非常好。” “那就开一瓶。”蔚鸿之没有让服务生失望:“再来罐冰镇可乐,我朋友不能喝酒。” 被迫不能喝酒的雀宁看着蔚鸿之欲言又止,服务生离开后,蔚鸿之喝了口柠檬水,笑道:“怎么样?还要请我吗?” 雀宁的坐立不安简直就要写在脸上了,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晌只能道:“蔚先生,我受不起这些的。” “我一个人也是点这些,加你一个正好不用浪费那么多,我要了可乐,你就别喝酒了,省着再觉得我有歪心思。”蔚鸿之说着掏出手机,他看了一眼蔚宏的银行账户,余额支付这顿饭绰绰有余。 之后他点开了收支记录,陷入了沉默。 蔚宏果真不愧于他富二代的身份,随便一条支出都是五位数甚至往上,果然他等屁民就算再拼了命的花也无法达到富人的标准。 蔚鸿之点的这些东西都需要花大量时间提前准备,等了大概一个小时才全部上来,这一个小时雀宁尴尬极了,还好蔚鸿之玩着手机并没有把太多的注意放在他身上,雀宁也低头看手机,但完全集中不了精神。蔚家作为江城首富他当然知道,随便一搜就挺多新闻,他一边浏览着和蔚宏有关的,一边悄悄注意着对面的男人。 有关蔚宏的大都是些风流韵事,这位数月前才从国外回来的公子爷身边绯闻女友不断,从十八线的小明星到网红嫩模,应有尽有。 雀宁看着不禁咋舌,说来奇怪,蔚鸿之给他的感觉并不像会是这样的人,但很快他被自己逗笑了,他和蔚家二少认识也只不过一两个小时,哪能就此判断出对方的秉性呢? 对面蔚鸿之不知看到了什么,对着手机脸色有些奇怪,雀宁迅速收回视线,将上周发布的有关蔚宏的花边新闻关掉了。 反正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蔚鸿之发誓他只是随手点了下跳出来的微信消息,绝对没想着偷窥蔚宏的个人**,也没想着去看他和别人的聊天记录。发消息过来的是蔚宏的女友之一,从那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肉麻文字中提取核心思想,大概是问他明天晚上有没有空。 蔚鸿之没有回,他退出了和这位女友的聊天界面,随手一翻蔚宏的最新联系人列表,发现除了他一起花天酒地的兄弟之外,就基本上全是各路女友了。 造孽啊。 蔚鸿之无语地关掉微信,这些东西还是等明天蔚宏醒了交给他处理吧。 菜终于上来了,蔚鸿之早就饿得不行,立刻招呼着雀宁开吃,他尝了一口海鲜宝藏咖喱,鲜得舌头都要掉下来了,而白松露的口感非常奇妙,和水牛芝士一起混合出的味道香而不腻,神户和牛牛排煎至七分熟,外焦里嫩,虽说除了嫩和软之外,蔚鸿之根本吃不出这和普通牛排之间有什么区别,但真正让他享受的并非单纯的美食,而是人民币的味道。 水晶灯的光芒明亮却不刺眼,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夜景,俯瞰着街道上车灯流淌而成的光带,小提琴曲悠扬婉转,蔚鸿之晃着香槟,享用着金钱做成的美食,对面还是个小美人,虽然一副不自在的忐忑模样,但也足够赏心悦目。 蔚鸿之伸手,雀宁赶忙端起冰镇可乐和他碰杯,抿了一口,用高脚杯喝可乐也够奇怪的,但最奇怪的是他竟然和一个刚刚认识了不过一两个小时的富家少爷在豪华酒店的顶层共进晚餐,而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还没来得及告诉对方。 要主动开口吗?会不会让人家觉得自己在攀附权贵? 雀宁纠结着,加上真的不好意思随便吃那么贵的东西,一时间连餐具都没动,蔚鸿之大概知道他的想法,叉子敲了敲海鲜咖喱的碗,提醒道:“如果没吃光的话要全部倒掉的哦。” 雀宁:“……………………………………………” 这随便一口咖喱可能都要赶上他一天的工资吧。雀宁深吸口气,狠狠心,也放开肚子吃了。 就算有着银行卡上那些零的加持,蔚鸿之骨子里也是那个为了赚钱而辛苦奔波的社畜,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他和雀宁把桌上的所有东西全都吃光,一个两个撑得不行。 一瓶子香槟下去蔚鸿之已经微醺了,他现在感觉食物和酒已经顶到了嗓子眼,一弯腰就会吐出来,但他还不想就这样结束。 于是他转头又带着雀宁去了最近的酒吧。 雀宁坐在卡座中,蓝色调的旋转灯球闪烁着的光照亮男男女女的面庞,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蔚鸿之翘着脚看酒单,雀宁束手束脚地坐在他旁边,忍不住问道:“您还能喝得下吗?” “我喝不下但是别人能喝得下啊。”蔚鸿之随手点了十几杯酒,朝不远处另一个卡座一抬下巴,对酒保道,“都送到他们那边。” 那边坐着八.九个大学生,男女都有,估计是周末出来玩的,蔚鸿之刷了卡,很快那些酒被送了过去,几个男生对酒保询问了一番后,过来向蔚鸿之道谢。 蔚鸿之不甚介意地摆摆手,送出那些上千块的东西就如同眨眼一样轻松,雀宁不太能理解,但他可不会多说话,现在蔚鸿之需要的就是一个作伴的,他充当好自己的角色就行了。 似乎发觉到了雀宁的腹诽,蔚鸿之直接伸手搭在他肩膀上,于是乎雀宁不可避免地被揽得靠近了一些。陌生人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他紧绷,蔚鸿之凑过来,说话时的酒气喷在他颈侧:“看见没,钻石!” 那两颗钻石袖扣被蔚鸿之托在掌心,跃动的蓝色灯球下闪烁着尊贵的光芒,雀宁试图将蔚鸿之的胳膊从肩头拿下来,无奈道:“您喝醉了。” “瞎说,一瓶子香槟而已,我怎么可能醉。”蔚鸿之非但没松手,反倒揽得更紧了,他食指用力点了点右手手腕上的表,银白色的机械表盘彰显着华贵,“看,浪琴表!” “您真的醉了。”雀宁轻声道,“我送您回家好吗?” DJ声里蔚鸿之压根没听见,他现在整个人处于一种奇特的亢奋状态,既不是醉到不受控制,但也不没有多理智,换句话说,借着酒劲他飘了。 之后他向雀宁展示了自己的oakley墨镜,回流K天然蓝宝石领带夹和JOHN LOBB男士皮鞋,当他就要解开腰间的斯蒂法诺-里奇鳄鱼钯带给雀宁看时,终于被拦住了。 “蔚先生,太晚了,我们走吧。” “你累了?” 雀宁迟疑了下,说了实话:“有点,我明天早上还有课。” “那就回去吧。”蔚鸿之站起身,脚步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感觉到头晕目眩,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喝多了。 人对不同的酒耐受程度不一样,虽然度数不高,但带着气泡的香槟更容易醉人,蔚鸿之惊讶于蔚宏的身体酒量竟然并没有多好,要是他本人,这些量不会醉成这样的。 他试着走了两步,已经成不了直线了,脑袋和脸也开始发热,雀宁赶忙扶住他,成年男人的重量压得他肩膀一沉。蔚鸿之觉得有点可惜,他本来还做着“今晚全场的消费都由蔚公子买单”的梦呢,没想到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你开心吗?今天晚上。”蔚鸿之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样一句。 “开心。”雀宁低头看着蔚鸿之脚下,“小心台阶。” “我也开心,但又有点不是特别开心。”蔚鸿之喃喃道,“是因为花钱的快乐只能维持一小会儿吗?” 雀宁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小心地扶着蔚鸿之走出酒吧,司机提前接到了电话正在路口等待。雀宁将蔚鸿之送上车,在司机的感谢声中摆摆手说没关系,目送红色卡宴汇入车流,逐渐离去。 他站在夜晚十一点的街头,长长地松了口气,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今晚对他来说是相当奇妙的一夜,可能要在他记忆中留存很久,才会慢慢褪色吧。 雀宁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了,他悄悄推开家门进去,客厅的灯还亮着,靠在沙发上的中年女人听到门开的动静,从迷糊中醒来。 “妈?你还没睡吗?”雀宁惊讶,小声道。 “我这就去睡。”王淑梅撑着沙发扶手缓慢地站起来,尿毒症让她并发了骨质疏松,伴随而来的还有水肿,全都让行走和站立变得困难很多。 “你不能熬夜的,以后不要等我了。”雀宁换上拖鞋,用保温杯灌上稍微热一点点的水,这杯水会被放在王淑梅的床头,她半夜要是醒了想喝水不用再从卧室里出来,直接坐在床上就能解决。 “小羽睡了吗?”雀宁朝次卧紧闭的房门看去。 “睡了,想等你呢,被我赶回去了。” 照顾母亲躺到床上,雀宁转而轻轻推开妹妹的房门,雀羽已经睡沉了,小姑娘面容和哥哥有六分相似,但更加柔软,还没长开。 天气预报说晚上会有雨,雀宁将窗户敞开的缝关上,给雀羽捏了捏被角,悄声退出房间。 雀宁回到自己的小房间,疲惫地脱去衣服准备睡觉,却感觉口袋里好像有什么硬硬的东西。 他伸手一摸,掏出来了一对钻石袖扣。 而江城的另一边,蔚鸿之被送到了别墅中,他的私宅在豪华小区中,双层别墅,加上花园和泳池占地面积将近四百米,蔚鸿之醉醺醺地将整个别墅转了一圈,摆弄着蔚宏买来的各种玩意,最终停在了游泳池边上。 他脱了鞋,撸起裤脚将两只脚伸进游泳池里泡着,酒后不能游泳,他可没不要命到故意往里面跳,也就坐在边上享受一下私人泳池的爽快。 蔚鸿之仰面躺下,深蓝色的天空中没有星星,只有一轮月亮高悬着,身下是光洁的石板,小腿淹没在水中,凉飕飕的,也让他脑子清醒了一点。 别墅,豪车,游泳池,奢侈品……一切都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但又是那样的孤独。 一个人享受这些,在短暂的成就感之后,迎来的却是索然无味。 蔚鸿之感叹一声,抬手遮住眼睛,果然他还是社畜当惯了,没有这种享受富贵的福分啊。 老天开眼给了他一个体验生活的机会,等到第二天醒来,一切又都会回到正轨了吧。 蔚鸿之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半夜下雨了,他被淋醒,落汤鸡一样跑回卧室,栽到床上继续睡。 天蒙蒙地亮起,阴云遮住朝阳,于是并不明朗。 蔚鸿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下意识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却摸了个空。 蔚鸿之将眼眯开一条缝,见已经亮了,便扯着嗓子喊道:“蔚佳佳!你醒了吗?上学去了!” 半天没有回应。 蔚鸿之脑子懵了片刻,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猛然坐起来,身下柔软的两米大床,墙上的壁挂电视,窗外的游泳池,周围的一切,都不是他熟悉的模样。 等等?他怎么还没穿回去?!?! 蔚鸿之呆呆坐在床上,伴随着太阳穴的钝痛,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一股脑的涌入脑海中:从小就溺爱异常的父母和哥哥,含着金汤匙般的童年,一帆风顺的少年时期,出过留学的时光,风流而浪荡的情史……蔚宏的人生电影版在他眼前飞速掠过,尽数化作了他的记忆。 记忆最后终止在蔚宏对司机说要睡一会儿到了之后叫我,但无论是他还是蔚鸿之,都没料到醒来后这幅身体中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他这是……回不去了??? 他还得去送蔚佳佳上学去呢!他还得去上班呢!他出差的项目文件还没整理好呢! 蔚鸿之愣住了,很快,一个恐怖的问题悄然占据了他的脑海—— 在自己鸠占鹊巢后,真正的蔚宏去哪里了? 第4章 赏你一巴掌清醒 不管蔚鸿之心中经历了怎样的惊涛骇浪,无情的事实告诉他,他现在获得了蔚宏的全部记忆,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去了。 蔚佳佳是个大孩子了,就算没有他,应该也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吧?如果现实中他的身体真的出了事,在外省老家的父母肯定也会立刻过去。 蔚鸿之整理着脑中多出来的记忆,对蔚宏的人生有了更彻底的认识,他今年二十六岁,出身豪门,四个月之前留洋镀金归来,但没学到太多本事,从小被宠得习惯性飞扬跋扈,遇事不太喜欢用脑子,风流成性,资深颜控。 但除此之外,蔚宏本性不坏,昨天蔚鸿之翻他银行收支记录的时候就发现了,每个月蔚宏都会拿出一两万做慈善,虽然这些对他来说可能只是一顿饭钱,但好歹也不是个小数目,最重要的是有这个心意。而且……蔚鸿之视线投向窗台上的那一听宠物罐头,蔚宏经常在院子里喂流浪猫狗,喜欢小动物的人应该也不会坏到哪里吧? 蔚宏并不像原书中描写的那样不堪,顶多就是傻了点,自我中心了点。蔚鸿之深吸口气,既然事已至此,那自己就好好帮蔚宏整理一下生活吧,如果某一天他能再穿回去,也能留下来一副好看的局面当做对占据蔚宏身体的赔偿。 下定了决心,蔚鸿之起床洗漱,身为江城首富蔚家的二子,蔚宏不可是每天光霍霍钱就能行的,他担任着一家小型电器公司的总裁,按理说每天都要去上班。 蔚鸿之换上衣服,发现昨天晚上戴的钻石袖扣好像不见了,他想了想,最后一次见到袖扣是在酒吧炫耀给雀宁的时候,想来落在那里了。 有时间得去问问才行,那玩意价值不菲,蔚鸿之可舍不得就这样丢了。 昨天晚上下了雨,院子里湿漉漉的,蔚鸿之去到车库,除了红色卡宴之外,里面还有一辆爆改过的布加迪威龙,一辆帕加尼,蔚鸿之本来想着换一辆低调点的车呢,这样一看,也只能继续开卡宴了。 他驱车前往公司,顺便熟悉着卡宴的内饰,开得并不快。宿醉醒来就已经八点多了,到公司的时候将近十点。饶是这样,当秘书发现他竟然这个点出现在了公司中时,都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蔚总。”秘书张嘉郡关上办公室的门,小声问道,“您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早?”蔚鸿之下意识看了眼手表,这个点对蔚宏来说的确挺早的,蔚二少是标准的猫头鹰作息,晚上high到四五点钟,一觉睡到下午一两点,平时能在下班之前见他一面就算是不错的了。 他靠在舒适的办公椅上,语重心长道,“你蔚总我昨天突然领悟到了人生的真谛,痛定思痛,决定从今天开始好好工作好好做人,来吧,有什么需要我看的吗?” 张嘉郡唇角抽搐一下,没搞懂他到底在玩什么,在她看来,这位爷就是脑子一热,等过上两天就会恢复原状。 但她面上没表现出任何意见,乖乖将文件夹放到蔚鸿之面前:“这是刚刚做出来的产品规划,请您过目。” 蔚鸿之将文件夹拉到面前,却没有立刻去看,他打量着张嘉郡,这姑娘原来是蔚封手里的人,在蔚宏回国之后被借给了他,名校研究生毕业三年。能让蔚封专门派过来帮蔚宏的忙就足以说明她能力之强,虽说总裁上面还有CEO,CEO上面还有董事会,但怎么着也是个决策位置,蔚宏又什么都不懂,张嘉郡基本上就相当于充当摄政王的角色,帮蔚宏管着。 她二十八岁,长相中等,但女孩子家只要不是太磕碜化化妆打扮打扮都挺好看的。张嘉郡被蔚鸿之盯得发毛,她下意识抬手按了一下唇角,问:“我口红花了吗? “没,很好看。”蔚鸿之低头去看文件,这家公司做的是小型电器,最近在扩展智能家居的市场。蔚鸿之当年从小职员干起,爬到项目经理的位置,又转型当了两年的产品经理,对这种产品规划简直不能更得心应手了。 他逐字逐句地仔细看着,张嘉郡站在一边等待,脑袋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 之前蔚总都是随手翻上两页就完了,顶多再和她聊聊口红色号,怎么今天还认真看起来了? ……他真的能看懂吗? 蔚鸿之在她狐疑的目光中翻了页,他一抬头见张嘉郡还在一边,道:“看完会叫你,你先去忙别的吧。” “好的。”张嘉郡也不好多说,满心疑惑地离开了。 轻轻关上总裁办公室门,张嘉郡在原地站了会儿,她想起被调过来时蔚封对她的种种嘱咐,心想如果这位爷真的向他说的那样决心改变,那就太好了。 蔚鸿之花了一个小时才仔细地看完,他合上红笔笔盖,重新看了遍写在旁边的建议和注脚,给张嘉郡打电话:“我看完了,有点问题想问,你帮忙把PM也叫过来吧。” 代替蔚宏的第一天工作非常顺利,蔚鸿之同张嘉郡和PM一起讨论,把方案做了些调整和修改。离开时两人都一副活见鬼的样子,蔚鸿之没有多说,只是今天一天他们可能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等过上一个星期,就不会有人觉得奇怪了。 转眼就到了下班的时间,蔚鸿之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去,夜色悄然降临,往常这个时候蔚宏才正式开始他一天的生活,如果就此回家,是不是有点太无聊了? 去干点什么好呢? 蔚宏的那些酒肉朋友蔚鸿之暂且也不想过多接触,他想着要不要回蔚家看看,到了停车场坐在驾驶座上才发觉,他可以去世宏酒店一趟。 雀宁这个点应该在工作吧,正好去问问他钻石袖扣的下落。 打定主意,蔚鸿之驱车前往世宏酒店,他到的时候正是六点半,作为江城最有名的五星级酒店,不少有钱人家会选在这里设宴,同时也用来招待外宾。五层以下是宴厅,而往上就都是住的地方了,而最顶层开设豪华旋转餐厅。 蔚鸿之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找雀宁,不过他不急,过来的目的之一就是消磨时间,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逛着。中途他还遇见了蔚宏的一个朋友,尽量热络地打过招呼,也就过去了。 既然现在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去,他就不能像昨晚那样肆无忌惮的ooc了,要慢慢转变才行,不然容易被看出猫腻。蔚鸿之回想着原文中对雀宁工作的描写,推断他此时此刻应该在什么地方。 突然间一个身影急匆匆从转角处出现,径直朝着蔚鸿之所在的方向走来,昨晚刚见过的男人面色不太好看,额头上布着细密的汗珠,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中仿佛正压抑着什么涌动的东西。 柯天朗? 他这一副讨债似的样子着实有点吓人,蔚鸿之立刻朝旁边让了让,而对方像是根本没看见他,径直从旁边过去,匆忙得带起一阵风。蔚鸿之嗅到了酒精的味道。 平时柯天朗虽然和蔚宏关系不好,但见了面也会礼貌地寒暄一下,今天倒是怎么了? 因为喝醉了?霸总酒品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啊。 蔚鸿之没放在心上,他才不在意柯天朗给不给他打招呼,在他看来,两人互不相干才是最理想的状态。柯天朗拐进了电梯间,而蔚鸿之收回目光,继续找人,但脑子里仍然不禁想着刚才的画面。 世宏酒店,醉酒,反常状态,上楼…… 这些关键词汇聚在一起,猛然间蔚鸿之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 坏了! 他立刻折返回去冲进电梯间,柯天朗已经不见了,三部电梯都在运行中,不知道到底从哪里下的。蔚鸿之啪啪几声迅速将所有电梯上行键全都按亮,深吸口气,为自己的迟钝感到懊恼。 他穿进来的这本书为肉而生,集众多狗血于大成,怎么能少得了被下药这种经典情节呢?柯天朗在跟试图和他发生关系的炮灰拜金女配吃饭时不小心中招,他感觉到不对劲后立刻识破了女配的阴谋,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自行解决,没料到在遇见了正巧上楼送东西的雀宁,理智崩溃,不顾雀宁意愿,和他发生了关系。 很狗血对吧?很老套对吧?但当这种十年前相当流行的小说剧情化作身边的现实后,一切就都不是一句“俗套”能描述的了。 这根本就是在犯罪! 终于有一部电梯在面前缓缓打开,蔚鸿之冲进去将所有楼层都按了一遍,他记不清柯天朗到底从哪一层遇见的雀宁了,得挨个的找才行,希望能来得及。 六层没有,七层没有,八层没有,九层没有…… 当电梯在十一层停下时,蔚鸿之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门打开,于是那声音更加清晰地传进了他耳中—— “先生您清醒一下!唔——!” 蔚鸿之立刻迈出电梯,走廊的尽头,雀宁正被柯天朗整个人按在墙上,他拼尽全力去推柯天朗埋在他颈窝中的头,猛锤他后背,从牙缝中挤出抗拒的话,甚至都绝望到带上了哭腔。但柯天朗根本不为所动,他抓住雀宁手腕强行按在头顶,利用身材优势将他压得死死的,脑袋在雀宁颈窝里拱着,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在干什么。 前所未有的恐惧将雀宁整个人席卷,陌生男人的唇舌在颈侧留下湿润火热的痕迹,他拼尽全力,却起不到任何作用。但就算如此他也没有放弃挣扎,雀宁奋力踢膝袭击柯天朗裆部,试图在他吃痛的时候腾出手来拿到口袋中的钢笔,尖锐的笔尖可以帮助他,在自己的人身安全面前,什么客人什么工作都不重要了! 在他决定付诸行动的下一刻,埋在肩窝中的头却突然撤离开来,雀宁踢了个空,当压在身上的重量消失不见时,他第一反应便是疯狂退开,腿脚已经因为害怕使不上力气了,只能蹭着墙勉强跑出去一段距离,而蔚鸿之双臂锁着柯天朗喉咙强行将他抱离,猛地将他摔在地上! 柯天朗撑身试图爬起来,蔚鸿之直接一屁股坐在他肚子上,压得柯天朗虾米一样弓起身发出“呕”的一声。他和双目通红喘着粗气的柯天朗对视一秒,感受到对方逐渐亢奋的身体状态,直接抬手给了他一耳光,冷笑道: “不好意思,遇上我,咱俩还不知道是谁上谁呢。” 第5章 可怜的霸总 柯天朗被打懵了,蔚鸿之从他口袋里掏出房卡,反手扔给身后的雀宁,头也不回道:“开门。” 雀宁赶忙从地上拾起房卡,他手抖得要命,试了三四次才成功,看清卡片上的号码,打开了蔚鸿之旁边的一扇门。 灯在插卡的下一刻亮起,蔚鸿之拽着柯天朗的两只脚,像拖尸体一样将他拖了进去,中途柯天朗的脑袋不小心碰到了门框,砰的一声,但现在可没人在乎。 蔚鸿之将柯天朗拖进了浴室,这是间豪华套房,浴室里带浴缸,他松开柯天朗的脚,大跨步迈到男人头顶,俯下身两手从他腋下穿过,将他上半身架起来,对雀宁道:“帮下忙。” 雀宁赶忙搬起柯天朗的腿,和蔚鸿之一起将他抬进了浴缸中。 蔚鸿之拿下花洒,将开关掰到最右边的凉水,一只脚踩在浴缸沿上,对着柯天朗上来就是一顿猛冲。冰凉的水让柯天朗从巴掌和药物中稍微清醒了一点,他勉强从水流中睁开眼睛,看到了拿着花洒对准他的蔚鸿之。 “你——!”柯天朗勃然大怒,结果刚一出声就被喷了满嘴的水,只得赶紧闭上,抬手遮住脸。 “你什么你,醒了吗?醒了就吱点声。”蔚鸿之俯身从柯天朗西裤口袋里掏出手机,甩甩上面的水交给旁边的雀宁,更加肆无忌惮地冲他。柯天朗还处在混沌之中,药效已经完全上来了,每一个细胞都在灼烧,渴望着发泄,而浇在皮肤上的水又是那样的冰凉,两种温度在他身体上碰撞,难受得他眉头几乎拧死,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蔚鸿之观察着他的反应,他对所谓的“药”了解不多,但可以肯定如果不纾解出来硬抗着对身体伤害不小。他看向身后,雀宁正一手拿着柯天朗的手机,一手按着颈侧被啃咬过的地方,蔚鸿之清楚从他指缝间看到了一片红痕,他衬衣被扯出了腰带,领口间的两颗扣子崩开,虽然默默无声,但仍旧惊魂甫定。 “怎么样?”蔚鸿之放缓了语气,尽量平和地问道。 雀宁摇摇头,他深吸口气压制住颤抖的声线,问道:“要打120吗?” 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的柯天朗听到“120”立刻挣扎着要起来,蔚鸿之赶紧一脚将他踩了回去,道:“这个时候还顾什么面子,你有别的办法吗?” “我有……私人医生……”柯天朗艰难道。 蔚鸿之立刻拿过手机对着柯天朗狼狈至极的脸解开锁屏,再把手机塞回雀宁手中:“去通讯录里翻一下他私人医生的电话。” 雀宁很快翻到了备注着“陈医生”的那条,他打过去,几声忙音过后,对方接通。 “您好。”雀宁盯着浴缸中被水冲得狼狈不堪的男人,道,“这里是世宏酒店11层9号房间,您的雇主——” 雀宁还不知道柯天朗的名字,下意识向蔚鸿之投去求助的眼神,蔚鸿之两只手都湿着,偏了下头示意雀宁把手机拿过来,雀宁便将手机举到他耳边。 蔚鸿之歪头将耳朵和手机贴紧,脸颊不可避免的碰到雀宁的手指,他明明没碰凉水,手指却冰得可怕。 瞧把人家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蔚鸿之没有废话,一边继续毫不留情地冲着柯天朗缓解他的痛苦,一边言简意赅道:“柯天朗在我这里,他被下了迷药,不愿意去医院,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啊?”电话那头的医生愣了,一时间没明白所谓的迷药,“什么?” “我是说他中了催.情药,这里没人能帮他解决,你如果有办法就赶紧来,没办法我就送医院了。” 医生终于明白了:“哦哦哦有的有的,我马上就过去!” “世宏酒店1109房间等着你,麻烦速度点。”蔚鸿之偏了下脸,雀宁顺势将手机拿开,把电话挂断。 柯天朗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蔚鸿之给医生打的电话,勉强放心了一些,浴缸的排水口被他湿掉的西服堵住,漏水速度缓慢,于是很快积了五六厘米的水。柯天朗身子泡在里面,衣服已经全湿透了,他里面穿着件黑色的衬衣,此时此刻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肌肉的轮廓,健壮却又不过分的夸张。 男人闭着双眼眉头紧皱,他肤色偏深,但仍能看出脸上明显的发红,忍耐着一波又一波几乎要将他逼疯的感觉,发胶固定好的额发也全都打湿,发丝飘在水中或黏在脸上,凌乱到让人浮想联翩。 但现在可没人在乎这些,蔚鸿之往他腰部以下的位置瞥了眼,光看着就感觉要爆炸了,但除了凉水之外,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什么其他的方法。 柯天朗抓着浴缸边沿的手用力到指节都发白,他的呼吸已经完全乱了,好不容易清醒一些的脑子随着时间的流逝再次混沌,挣扎着想要起来:“难受……” “难受忍着!”蔚鸿之看了眼表,打完电话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希望医生能赶紧一点。 他将花洒交给雀宁,保证能有源源不断的水流帮助柯天朗降热度,俯身解下了柯天朗已经甩到脖子后面去的领带,帮他松了下领口,拍拍柯天朗的脸,语气缓和下来:“再坚持一会儿,你的医生马上就来了。” 柯天朗艰难地点了下头,继续煎熬,蔚鸿之则走出浴室,他将中央空调打开到暖风一栏,先把室内的温度提上来,省的待会儿柯天朗从水里出来再冻着了。做完这些他回到浴室,雀宁颈侧的红痕已经慢慢消退了,但这件事留在他心里的痕迹不知还会留存多久。 他后领立折了起来,蔚鸿之伸手想要帮雀宁整理一下,刚一碰到就被躲开了。雀宁的闪躲是下意识的,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时,蔚鸿之的手已然悬在空中。 蔚鸿之没错过那一刻雀宁眼中闪过的警惕,就像被欺负之后便小心戒备起来的猫一样。当然他并不介意,指了指,道:“领子翻了。” “谢谢。”雀宁咬了下嘴唇,为自己的过度反应感到内疚,他还拿着花洒,只用一只手整了整衣领,不太方便,但蔚鸿之没有再帮他,他站在雀宁身后,从这个角度恰好能从被扯开的衣领里看到锁骨。 他移开目光,将已经湿了不少的衬衣袖子卷到手肘位置,不容拒绝地从雀宁手中接过花洒:“我来吧,你去歇一会儿。” 雀宁争不过他,乖乖放手,但也没有离开,就安静地站在蔚鸿之旁边,一时间浴室中就只剩下了水流哗哗和柯天朗急促的呼吸声。随着情况的缓和,刚才发生的一幕幕无法控制地再次于雀宁眼前浮现。 他只是像往常那样上来送一趟东西,在走廊上迎面遇上柯天朗的时候礼貌地侧身让他先过去,然而在擦身而过的瞬间,素不相识的男人猛地抓住了他手腕,将他按在了墙上。 雀宁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蔚鸿之没有过来,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面前的青年衬衣被汗水浸湿黏在后背,袖子卷到肘间,露出蜜色手臂结实的线条,腕上是昨晚刚刚给他炫耀过的银色机械表,雀宁还清楚记得蔚鸿之胳膊揽在他肩头留下的重量,以及说话时洒在他鼻畔的酒气。 他深吸口气,像是一片树叶轻轻飘落在湖面,心间无法抑制地泛起圈圈涟漪。 ……蔚先生是偶然遇见他的吗? 医生在又十分钟后终于赶来,挎着医疗箱,满头大汗。蔚鸿之立刻关上花洒,和雀宁一起将已然神志不清的柯天朗从小半浴缸的水中捞出来。在搬上床之前,蔚鸿之三两下扒掉柯天朗湿透的衣物,浑身上下只给他留了一条裤衩。 屋子里都是男人,当然没什么需要避嫌的,只是中间出了点意外,搬上床的途中右胳膊酸痛不止的雀宁手一滑没抬住,让柯天朗后腰撞在了床沿上,虽然医生很快搭了把手,但估计第二天柯总的腰也要疼上一阵才行。 蔚鸿之给柯天朗盖上被子,医生立刻将针头扎进他手背上的血管,吊瓶中的溶液注入体内,一点点消解着血液中的药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柯天朗最终安静下来,沉沉睡去,医生摸了摸他额头,在身体不正常的热度消退后,没有要发烧的征兆。 “谢谢。”医生真心实意地对蔚鸿之道,如果不是蔚鸿之在他赶来之前就一直用凉水降温,提前开启暖风提升室内温度,又将柯天朗湿透的衣服脱下来,情况会比这严重得多,搞不好真得去医院才行。 “举手之劳。”蔚鸿之摆摆手,柯天朗紧皱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闭着眼的时候没了往日的锋芒和冷厉,倒也安静得有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感觉。 “没别的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在医生的再三感谢下,蔚鸿之和雀宁一起离开了房间。站在走廊上,蔚鸿之总算松了口气,他看向雀宁,再一次确认道:“还好吗?” “已经没事了。”雀宁对他笑笑,没了别人,他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刚才就在唇边的问题:“您是偶然过来的吗?” “不,我专门过来找你的。”蔚鸿之未曾注意到雀宁在听到这句话时微微亮起的眼眸,说出了后半句,“我袖扣找不到了,想问问你有没有看见。” 第6章 雀宁的家 “……这样啊。” 雀宁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失望吗?他哪有什么资格感到失望?或者说……他在期待着怎样的回答? “袖扣在我这里,您昨晚喝醉放进我口袋里了,我也是回到家里才发现。它太贵重我不好带在身上,放在家里了,我这就去拿给您送来。” 蔚鸿之:“介意我跟着你去拿吗?正好我也没什么事情。” 他想去雀宁家里看一看,原书中花了不少的笔墨描述雀宁的家庭状况,蔚鸿之知道他有一个上初中的妹妹和生病的母亲,如果不是要赚钱养家,雀宁也不会从上大学开始就出来打工,以至于原本还不错的成绩掉到中等。 这是很多狗血小说中主角会被设置的身世,主角越惨,就越能凸显出霸总男主的好来,身为这本书的主角,雀宁也不例外,被作者圈在了套路之中。 雀宁没想到蔚鸿之竟然会提出去他家里拿,惊讶道:“这太麻烦了,还是我给您送来吧。” 蔚鸿之却直接道:“不欢迎我去吗?” 雀宁再一次被蔚鸿之杠得说不出来,只能老老实实道:“不是。” “那等你下了班就去吧,我车就在楼下。” 雀宁还没到下班的时间,蔚鸿之就等着他,期间顺便开了个包厢解决晚饭问题,他刚刚坐下,三分钟前才在电梯间分别的雀宁便推门进来,见到对方两人齐齐一愣。 “这么巧啊。”蔚鸿之笑道,“你也没吃吧,再跟着我一起吃得了。” “现在是工作时间,先生。”雀宁衣服已经重新整理好了,完全看不出半个小时前经历过怎样的惊心动魄。他拿出口袋里的钢笔,准备记下蔚鸿之的需求,浅浅的笑容不再是职业化的标准,而是真切地发自内心:“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 晚上九点半,换下了服务生制服的雀宁出现在世宏酒店的门口,他四处看着寻找蔚鸿之的身影,路边的红色卡宴车窗摇下,眉眼英朗的青年朝他招了招手,道:“上车。” 雀宁坐上副驾驶,摸索着系好安全带,他头一次坐这样的豪车,两手放在膝盖上乖乖的,蔚鸿之拉起手刹,问:你家在哪儿?” 雀宁报上地址,是江城一个地段还不错的小区,蔚鸿之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想到那套房子好像是雀宁父亲工作单位赔偿的。 卡宴很快汇入主干道,成为流淌灯光中的一份子,纵然已经工作了很长时间,雀宁身上还有很浓的学生气息,他长相精致且柔和,明明已经二十一岁了,但如果要说成少年也不为过。说实话蔚鸿之对身为主角的雀宁很是好奇,作为炮灰的蔚宏真实情况远不是书中描述的那样脸谱化,那作为主角的雀宁呢? 看完原书蔚鸿之的全部感受就是作者在竭尽全力描写雀宁的温软,他在四个男人的修罗场中沉浮,面对剥夺他身心权利的步步紧逼和冒犯入侵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就像被圈养的金丝雀,甚至说……一个作者为了满足某种嗜好而描绘出来的玩物。 在原书他们都是纸片人,而现在,真正的雀宁会不会也和蔚宏一样,与被描述出来的样子有所不同? 蔚鸿之思索着,随口问道:“你平时都怎么去上班?” “坐公交,这个点下班速度快点正好能赶上最后一班车。” 蔚鸿之点点头,不再说话,车窗敞着,风吹进来,属于城市夜晚的声音没入耳中,他没放音乐,如果没记错蔚宏之前下载的都是DJ,放出来也太不合时宜了。 雀宁望着窗外,蔚鸿之开车很稳,稳得根本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几乎感觉不到颠簸。他根本不会想到,在旁边青年二十六岁的身体里,其实装着一个三十二岁的灵魂。 很快到了雀宁家楼下,这是一个比较老的小区了,蔚鸿之找不到停车位,就暂时将车停在了路边。 “我家不是太好,蔚先生您别介意。”走在楼梯上,雀宁回过头对蔚鸿之道,昨天下来蔚二少的奢侈华贵已经深入他内心,他担心蔚鸿之看到他普普通通的家会感到嫌弃。 “没事。”蔚鸿之当然不可能介意,他在还没穿成蔚宏之前也就是个普通家庭的水平,但蔚鸿之自认为他到底还是幸运的,依靠努力成功在大城市扎根,把妹妹接过来读书,而没退休的父母都还在外省老家。 到了一扇生了些许铁锈的防盗门前,雀宁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像往常那样,雀羽早就听到了他上楼的动静,没等他转动钥匙,就抢先将门打开了。 看到门外雀宁身后的陌生青年,雀羽一愣,随即小声道:“哥哥好。” 这是哥的朋友吗?如果她没记错,哥哥已经很久没有带朋友到家里过了。 “请进来吧,不用换鞋。”雀宁侧身让蔚鸿之先进来,面对雀羽问询的目光,他勾了下唇角,但不是特别开心的样子。 王淑梅听见声音从厨房探出头,看到了蔚鸿之,有些吃惊:“这位是——” “我是他朋友。”在雀宁说话之前蔚鸿之率先开口,笑道,“阿姨好,我来拿样东西。” “东西在我屋,稍等一下。” 雀宁进了自己房间,他从床头柜深处拿出来一个小木头盒子,在证件照和其他一些零散东西的上面。蔚鸿之的钻石袖扣安静地躺在一只银镯之中,那镯子很小,是孩童的尺寸,它不久前才被好好擦拭过,锃亮如当年。 雀宁拿起袖扣,轻轻摸了下银镯,重新合上盒子。 客厅里蔚鸿之正在和王淑梅寒暄,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人,时光和病痛摧毁了她的美貌,但仍能从眉眼间窥见当年的风韵,从雀宁和雀羽身上就不难看出,当年的她一定是个标准的美人。 “在这。”雀宁将钻石袖扣还给蔚鸿之,蔚鸿之道了声谢顺手塞进兜里,继续对王淑梅笑道,“对,我和他是在上班的地方认识的。” 两人聊着,厨房里传来锅盖被热气顶的发出清脆声响,王淑梅忙回去看汤,在厨房中遥遥问道:“汤马上就烧好了,小蔚也一起吃点吧?” 每次饭点都是雀宁工作最忙的时候,根本来不及好好吃饭,就只能先在后台垫一垫,一般王淑梅都会提前煮上汤,等雀宁到回家就能再吃一顿。 雀羽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地观察,蔚鸿之身上有种她陌生的气质,这个年纪的孩子本来就对世界充满探究,对于蔚鸿之,她抱着小心翼翼的好奇,如果没看错的话,刚才哥哥给他朋友的东西在闪光,是钻石吗? 拿回袖扣,到雀宁家看一眼的目的也达到了,蔚鸿之没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便道:“不了阿姨,我晚饭吃过了,就不继续叨扰你们了。” 雀宁见蔚鸿之要走,忙道:“我送你。” 蔚鸿之没客气,单独到楼下也好说话一些,门在身后掩上,他和雀宁一前一后下了楼。 走到二层,楼道里的控灯骤然熄灭,一切瞬间笼罩在黑暗之中,带来片刻隐秘的恐惧,蔚鸿之拍了下手,没能震开,身后的雀宁用力跺脚,灯才再度亮起。 白色墙皮有些许脱落,露出里面灰色的粗糙材质,谁家孩子留下的铅笔画旁边贴着白色粉色的表单,电表箱上绿色的数字一闪闪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在蔚鸿之还小的时候,他们家的楼道就是这副样子。 在书中的世界骤然看到现实中熟悉的景象,蔚鸿之一时间还蛮感叹的,现在他新鲜劲还没过去,等再过一阵,估计会开始想家的吧。 两人到了楼下,雀宁终于能敞开说了:“还麻烦您特地过来一趟,我本来想找个时间给您送过去的。” 蔚鸿之可不好告诉雀宁其实他别有用心,只能说着道貌岸然的话:“是我不小心放在你那里的,犯不着你为我的失误麻烦。” 雀宁笑了笑,他垂眸盯了会儿脚下,数秒后重新看向蔚鸿之,真心实意道:“今天的事情真的非常感谢。” “只要是正常人碰见这样的事情都会帮忙的,只不过你今天恰好遇见我了而已。”蔚鸿之抬头望向雀宁家的窗户,灯光正从四楼溢出,他揣度了一下言辞,问道:“阿姨看起来气色不太好的样子,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雀宁迟疑了下,蔚鸿之知道他在思考要不要想家事说出来,毕竟他们两个就是萍水相逢的关系,家庭状况这种私密的事情还不是能够随便分享的。 雀宁的犹豫没有持续多久,便轻声道:“我妈慢性肾衰五年了。” “抱歉。”纵然已经知道,听到雀宁亲口说出,蔚鸿之心中还是微微沉了下,这更像是出于同理心,“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没关系。”雀宁笑了笑:“现在情况还算稳定,只要能维持下去就好。” “所以你才没毕业就出来工作的吗?” “嗯,虽然现在家里还有些存款,但能多攒点钱就多攒一点,万一以后有急事也好应对。” 蔚鸿之刚想开口再问些什么,兜里的手机却响了,他对雀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掏出来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提示,备注中写着“车模Lina”。 蔚鸿之沉默了,他大概知道这通电话打来的目的,这位Lina是最近两周经常和蔚宏厮混的女伴,在原书中甚至还出现过一次——她气愤于蔚宏心思全都扑在追求雀宁上面,想要搞点事情,结果被柯天朗成功阻止,和蔚宏一起成为了柯天朗刷好感路上的垫脚石。 铃声一直响着,雀宁见蔚鸿之光看不接似乎在顾忌什么,识趣道:“蔚先生快处理自己的事情吧,我就先上去了。” “没事。”蔚鸿之心一横将电话挂断,若无其事地对雀宁道,“骚扰电话。” 第7章 画家和模特 铃声戛然而止,两秒后传来微信的震动提示,蔚鸿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手机放回兜里,继续刚才的话题:“有存款的确能安心很多,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房子,不管怎么样,只要有个家心里就能有很大的依靠。” 雀宁点点头,没再顺着话多说,但蔚鸿之知道,这套房子是雀宁父亲工亡后工作单位赔偿的,当时本来只赔了一套职工福利房,但还年轻的王淑梅不同意这样的结果,带着九岁的雀宁和两岁的雀羽去闹,最终又得到了房子以外的十万赔款。 那个年代的十万块已经很多了,按理说身为会计的王淑梅有正经工作加上这赔款和房子,家庭也有了不小的保障,但在雀宁高三那年她被确诊慢性肾衰,治疗和每月透析的费用很快将家底几乎掏空,于是高中毕业后雀宁主动分担起了养家的责任,一边读大学一边兼职工作。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王淑梅的工作没有收到太大影响,她在国企不会特别劳累,单位也很人性化地允许她在没有活的时候只需要上下班打卡。 所以直到现在,一切还没困难到需要雀宁不惜一切办法赚钱的地步。 这时手机再一次响起,蔚鸿之额角一跳,将Lina打来的电话二度挂断,面对雀宁问询的目光,他只得道:“时间不早,我回去了。” “好。”雀宁对他微笑,终于没忍住道,“两次见面都麻烦蔚先生了,我好像还没来得及好好自我介绍,我叫雀宁。” “我知道你。”蔚鸿之挥了下手,“走了啊,下次见面的时候希望别再有意外发生了。” 目送卡宴消失在视野之中,雀宁站在路灯下,轻轻舒了口气,蔚鸿之那句“我知道你”让他感到小小的惊喜,他是从哪里知道自己姓名的呢? 不过从今往后,两人就没什么产生交集的机会了吧。 也许他可以期待着在对方再来世宏酒店吃饭时可能的偶遇? 雀宁旋即自嘲地笑笑,有些起风了,他没再多待,转身走进楼道。 回家路上,蔚鸿之还在不住想着方才在雀宁家中窥见的信息,原书中阅读到雀宁家庭状况的时候他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可真正见到了,他才明白苦难并不是书中那些无所谓的文字,一切都是雀宁亲身经历着的。他身上必须担负的责任、随时萦绕着的疲惫,还有对未知将来的恐惧,全都真切呈现在蔚鸿之眼前。 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一下吧,主角搞好关系对自己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坏处,说不定以后还能沾点光。 路口的信号灯转红,蔚鸿之刹车等待,趁此时机他打开微信,Lina在两次被他挂了电话后给他发了很多消息,看似在抱怨实则是撒娇。蔚宏就喜欢这一款的,但说实在的,蔚鸿之有点接受不了,红灯还有十五秒,他抓紧编辑信息。 【家里有事,这两天没有时间。】 点击发送键,蔚鸿之将手机放在一边不再理会。 他不知道这个理由能让自己清净几天,而且Lina只是第一个,以后还会有第二三四五个找过来。 他得想个好办法应付蔚宏的这些女友,可所谓的好方法又是什么呢? 真是犯愁啊…… 纵然有再多发愁的事生活也还是要继续,蔚鸿之将车停进车库,下车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角落里有奇怪的声音。 什么东西? 他凑过去,发现在黑暗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灰不溜秋团子。 蔚鸿之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束照亮了正警惕瞪着他的猫,它像是和别的猫打了架,耳朵和鼻子上有几道伤口,看起来狼狈且虚弱。蔚宏之前堆了不少快递纸箱在这里,猫畏缩着就躲在里面,也看不出还有没有其他伤势。 “喵喵?” 蔚鸿之叫着试图降低猫的警惕性,但是猫仍然紧紧盯着他,爪子都从肉垫里伸出来了。蔚鸿之不知道它在车库里待了多久,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办法,但很快,他想到家里有蔚宏留下的宠物罐头。 蔚鸿之进屋翻出来一次性纸杯,剪成稍微浅一点的小碗,装上水,又开了一听罐头。他回到车库,猫仍然在纸箱里躲着,这种狭小僻静的环境会让小动物有安全感。 蔚鸿之没再招惹它,把水和罐头放在外面一点,他蹲着看了一会儿,见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知道只要他在旁边猫就不会出来,便离开了。 等明天再看看水和食物动没动吧。 洗完澡出来已经将近十一点了,蔚鸿之收拾了一下准备休息,明天还要去公司,他想尽快熟悉一下业务。 他事业心还是很重的,这是证明自身价值的方法之一,现在有了权利和金钱的支撑,说不定他可以在这个世界让自己的能力得到更好的发挥。 蔚鸿之躺在床上,硕大的豪宅中安静极了,往常蔚宏会带伴回来过夜,但现在,他孤身一人,陪伴身边的只有孤独。 但他终究没有伤感多久,闭上眼睡了。晚上蔚鸿之做了个梦,梦见蔚佳佳趴在床边哭着叫救护车,拍他的脸试图将他唤醒,而他就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蔚鸿之最后惊醒在120敲响他家门的那刻,他汗津津地仰面喘.息了一会儿,梦中强烈的不安逐渐褪去,心里只剩下一阵空落。天已经朦朦亮了。 他赖了会儿床,翻看着微信聊天记录,在昨天给Lina发了信息后,对方虽然不怎么情愿,但还是没再纠缠。 和蔚宏近期有所联络的人还有不少,他的女友和其他朋友们,于是夹杂在其中的蔚封就特别显眼。蔚鸿之看了下,是在提醒他别忘了周末的家庭聚会。 家庭聚会……蔚鸿之兀地有些发愁,家里全都是最了解蔚宏的人,他现在还没能完全消化蔚宏的记忆,稍不留神就有露馅的风险。 不过就算暴露了性情大变的事实,应该也不会有人往换魂的方向上想吧? 离周末还有三天,他还有准备的时间。蔚鸿之收拾好去到车库,发现昨晚留下的水和罐头都被动过了。 猫不见踪影,但车库晚上锁着它也跑不到外面,应该躲到别处了,蔚鸿之又从茶杯倒了点温水在纸杯里,没有多管,开车去公司。 张嘉郡见他按时来到惊讶得不行,之后第二天第三天,蔚鸿之都按时上下班,老实得要命,且没再有任何出格行为,以至于这天下班的时候张嘉郡偷偷凑过来问蔚鸿之:“蔚总,你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哪儿有人能刺激的了我啊。”蔚鸿之笑道,“别瞎想,我好不容易愿意好好做事了,你不该高兴还来不及吗?” 他的确在好好做事,目前公司的重点项目还在策划阶段,加进来正好来得及,这家他担任总裁的公司之前是蔚宏父亲旗下的,管理层全都优秀且经验老到,跟着应该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三天时间转眼过去,蔚鸿之适应得还不错,生活似乎就此步入了正轨,只是他有时候会想到雀宁,书中写出的终究只是生活的一少部分时间,在剧情发生的间隙里,雀宁又在做什么? 他们没有交换联系方式,在硕大的城市中想要再次相遇着实有些困难,虽然蔚鸿之知道很多关键事件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但他也没什么必要专门去找雀宁。 决定力所能及的帮帮雀宁和不踏足四个男人的修罗场并不冲突,感情的事本来就复杂,他现在还一身麻烦要处理呢,要是再惹上四个性格迥异神通广大的男主,后果蔚鸿之不敢想象。 星期天的中午,蔚鸿之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在办公室的小隔间里睡了一会儿,醒来时他看了眼时间,两点半,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雀宁应该去做自己的另一份兼职了。 那也是作为男主之一的邵辰风第一次出场,邵辰风是最近正如新星般冉冉升起的年轻画家,同时也是雀宁的大学学长。 而雀宁的这份工作挺特殊——他是邵辰风的人体模特。 此时,被蔚鸿之惦记着的雀宁刚好敲响面前的门。 门被打开,里面的青年一如既往地微笑着和他打招呼,温柔道:“我本来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刚走出小区门公交车就开走了,又多等了一班。”雀宁不好意思地笑笑,他脸颊染上运动过后的绯色,还有些气喘。为了不迟到太久,他下车后抓紧跑过来的。 “没关系,先休息一下吧。” “好。”雀宁走了进去,在他身后,邵辰风关上了房门,脸上温柔的笑容瞬间淡去,他盯着毫无察觉的雀宁,犹如一只黑暗中埋伏的狼,那不加掩饰的目光露骨到近乎某种侵.犯。 第8章 公交车与卡宴 雀宁在沙发上稍坐,邵辰风从冰箱里给他拿了一听冰镇的可乐,雀宁接过来笑着道谢,暂且握在手里降降体温,他知道邵辰风从来不喝碳酸饮料,冰箱里的可乐雪碧都是特地为他准备的。 “今天大概要四个小时,先吃点喝点,省得一会儿再不舒服。”邵辰风在雀宁侧边的沙发坐下,他穿着米色针织衬衫,白色衣领翻出来,气质相当温文尔雅。邵辰风不像柯天朗那样英俊得带有攻击性,他天生微微下垂的眼角带着股忧郁气质,冲淡了高挺鼻梁带来的冲击力,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好。”雀宁来过很多次了,不再多么拘束,他喝了两口可乐,冰凉的液体流进胃里,舒爽得叫人直想叹息。他莫名想到那天晚上在江城酒店包厢里的那一听可乐,同样是冰凉的温度,对面的青年端着香槟,兴致勃勃地拉着他一起品尝一整桌的山珍海味。 雀宁没敢喝太多,做模特的时候一直到结束都不能动,万一到时候再想上厕所就不好了。 邵辰风就在旁边看着雀宁,目光温和,他双手十指相互抵着,手指修长,指甲缝中还有颜料留下的痕迹,这是一双艺术家的手。 许多画作诞生于此,它们被称作艺术品,带给邵辰风金钱和名誉,他不过二十七岁,就已经在圈子里小有名气了。 这是雀宁在四个月前找到的兼职,他当时觉得大四课很少,服务生的工作也只在下午和晚上,每个月还有四天休息时间,就琢磨着能不能再找一份工作。偶然间他在招聘论坛上发现了邵辰风发的帖子,帖子里对对模特的形体要求很苛刻,但给出的佣金不菲,雀宁仔细衡量了下,觉得自己应该能行,便联系了他。 两人约在邵辰风家中——也就是这里第一次见面,在看到雀宁后这位年轻的画家立刻就明白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模特,当场打定了主意,之后两人又聊了些别的,意外发现邵辰风还是雀宁的学长。 有了这层关系,一切似乎变得亲切热络些了,于是雀宁顺利得到了又一份工作,每周他只需要在周日下午过来一次,站或者坐几个小时,就能得到一笔不小的收入。 “可以了。”雀宁缓得差不多了,他将可乐放在茶几上,不好意思道,“本来就迟到了,还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今天不在画室吗?” 他看到了支在一边的画板,想着估计要在客厅借景。 邵辰风的回答也印证了他的猜测:“对,这次要画侧卧,在沙发上。” “那可以轻松好多啊。”雀宁笑道,此时正是五月,天气还有点凉,他脱下薄外套,又一颗颗解开里面短袖衬衣的扣子,露出贴身的黑色运动背心。 这是邵辰风的要求,他要模特就是想更好的描绘人体肌肉的曲线,这点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好了,雀宁当然没意见,又不是全.裸,他一个男生,还用担心会被占便宜吗? 雀宁看似纤细却也不是一点肉都没有,他手臂线条很紧,胸口也没平坦到能看出肋下的骨骼,腰腹甚至都透着些微肉感,皮肤在黑色衣料的衬托下白得简直莹润。 就是不知道摸起来会不会像看上去那样温软了。 邵辰风眼睛微眯了下,他目光不动声色地在雀宁后腰间掠过,很快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道:“面对里面侧着躺下,选一个你舒服的姿势就好。” 雀宁脱了鞋袜,面朝里躺在沙发上,动了动最终静止,邵辰风支起画板,东西他早就提前收拾好了,只等着今天的主角来到。 “很美。”邵辰风坐在画板前,他注视着背对他的雀宁,目光从他被黑发遮住些许的后颈向下,掠过肩胛和脊窝,雀宁侧躺的姿势让牛仔裤的裤腰有些向下,于是那薄薄衣料下的两个凹窝就展现在了画家眼前。 邵辰风一怔,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雀宁这个部位,随即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狂热,道:“雀宁,你知道你有腰窝吗?” “什么?”雀宁伸手摸了下后腰,意识到邵辰风指的是什么,道,“这里吗?好像是某一天就突然出现的,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腰窝又被美学家称作圣涡,是最理想的人体模特的标志之一,一般只有胖瘦均匀、体态匀称的年轻女人才可能有,出现在男性身上就更少见了。”邵辰风顿了顿,低声道,“你一定是缪斯送来给我的礼物。” 邵辰风经常会这样夸赞雀宁,就好像不吝于将所有美好的词都用来形容他,刚开始的时候雀宁臊得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过得久了他也慢慢习惯很多,觉得大概邵辰风的风格就是如此,虽然也会感到害羞,但顶多耳朵尖稍微红一点,不会有太过度的反应了。 这次也一样,雀宁背对着邵辰风不用伪装表情,他有些受不了地吐了下舌头,但仍顾及着客厅中的氛围,接话道:“这样啊,我之前都没注意过这个问题。” 邵辰风无声地深吸口气,将心中的那股翻涌的热意强行压下,拿起画笔。 沙发很舒服,雀宁躺着什么都不能干,一时间耳边就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和邵辰风拿放画具发出轻微声响,很快困意升起。雀宁眯了眯眼睛,在这儿当了四个月的模特,他们彼此都也算相熟了,邵辰风为人温和,也挺照顾他的,倒可以完全放松下来。 难能有如此放松的时刻,雀宁意识逐渐模糊,感受到肩膀上轻微触感的那刻他睁开眼睛,却发现天色已然暗了下去。 雀宁回头,邵辰风正蹲在沙发边,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指缝中还沾染着没来得及洗去的颜料。 他眼神有些奇怪,在昏暗天色中晦涩不明,雀宁以为是自己刚睡醒看错了,根本没多想。 “我睡着了吗?”雀宁撑身坐起来,见画板被画布遮住,便知道已经结束了。 “没事,刚好弄完。”邵辰风似乎没想到雀宁会如此敏感,只得收回手,他站起身,温柔笑道,“今天就到这里吧,辛苦了。” “这样说我可要不好意思了。”雀宁穿上鞋袜,一颗颗扣上衬衣扣子,他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有没有乱动,也不清楚邵辰风画的怎么样。一边的画板像以往一样已经被遮起来了,看不到上面的内容,他虽然好奇,但份内的工作已经做完,还是不要问多余的问题了。 那一听没喝完的可乐邵辰风让他带着了,和对方道过再见,雀宁结束了今天的兼职,他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一口口喝着饮料,望着窗外。华灯初上,正是晚高峰,公交车缓慢行驶在颜色各异的车流中,突然间,雀宁看到了一辆红色的卡宴。 他立刻直起身子贴近车窗,红色卡宴跟在前方的车辆后,几乎和公交车平齐,副驾驶的窗户开着,从雀宁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座位上放着的手机,和一只放在变速杆上的手。 下一站到了,公交车驶进专用车道,和卡宴就此错开,雀宁看到那抹显眼的红色在前方路口左转,那个方向是江城的富人区。 一如两个世界短暂相遇后的分道扬镳。 第9章 首富的家庭晚宴 而车中的蔚鸿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一道目光注视,今天是家庭聚会的日子,蔚封在微信上曾提醒过他,蔚家主宅在江城有名的富人区,蔚鸿之下了班后便开车过去,往常蔚宏一般也不会提前去到,不过那时候他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诸如才睡醒或者玩嗨了忘记时间之类的。 蔚宏的记忆已经被整理得差不多了,蔚鸿之自认为做好了准备迎接今晚即将到来的挑战,十分钟后他到了蔚家主宅,车库里还剩下一个空位,想来是专门为他留下的。 蔚鸿之停了车,深吸口气,正好这时候蔚封打来电话。蔚鸿之接通,蔚封沉稳的声音响起:“怎么来没来?” “到家门口了。”蔚鸿之关上车门,朝着别墅的大门走去,旁边的窗户唰的一声打开,七八岁的男孩兴致冲冲地趴在窗口朝他大喊:“小叔!” 那一声尾音几乎化作尖叫,吓得蔚鸿之一哆嗦,他刚刚看过去,窗口间的小孩就嗖的没影了,数秒后,门猛地被从里面打开。 “小叔!”男孩扑过来跳到他身上,蔚鸿之赶紧托住他,男孩相对于同龄人来说长得又高又壮,特别敦实,他眉眼和蔚鸿之有三分相似,此时正双手揽着蔚鸿之脖子疯狂摇晃,“我想死你啦!今天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呀!” “在后备箱,等吃完饭再拿给你。”蔚鸿之刮刮男孩鼻子,抱着他往屋里走,蔚封的妻子,也就是蔚宏的大嫂姜琳琳正在门口,笑着教训男孩,“哪有上来就问你小叔要礼物的。” “可是就算我不问小叔也都买完了要给我呀。”蔚君泽眨眨眼,仍然不愿意从蔚鸿之身上下来,他是蔚封的长子,刚刚七岁,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蔚宏这个小叔,每次家庭聚必定会和蔚宏一起玩到不得不回家的时候。 “和我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蔚鸿之抱着蔚君泽进屋,对姜琳琳打了声招呼,“嫂子。” 蔚家主宅的房子比蔚宏的私宅还要大,客厅无比敞亮,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餐具。姜琳琳回去厨房帮忙,而蔚封坐在沙发上照看着才不到三岁的小女儿,蔚君叶看到挂在蔚鸿之脖子上的哥哥,开始笑个不停。 蔚鸿之坐到沙发的另一边,蔚封给女儿剥着蜜糖橘,问:“从公司过来的?” “对。”蔚鸿之也拿了个橘子想要给小君泽剥,被蔚封制止,“让他想吃就自己剥。” 蔚君泽闻言立刻从蔚鸿之手中夺过橘子,一点点剥好后往蔚鸿之嘴里塞:“小叔吃。” 蔚鸿之被橘子腮了满嘴,只能嚼了:“不给你爸吃吗?” 蔚君泽学着刚才蔚封的语气,故意老气横秋道:“让他想吃就自己剥。” 这孩子确实是个机灵鬼,怪不得那么喜欢和蔚宏一起玩,虽然已经二十六岁了,蔚宏说到底也是个喜欢玩的大小孩而已。一片其乐融融中,蔚鸿之却兀地感到一阵心酸,他只是一个霸占了别人生活的入侵者,而本应该享受这些的蔚宏此时不知所终。 现在他成为了蔚宏,那蔚宏是不是也成为了他?如果猜测成真,那从小就是富二代散漫惯了的蔚宏能受得了他社畜式的生活吗? 一切都是未知数,而蔚鸿之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面对当下。 蔚宏的父母此时从后院进来,蔚鸿之学着蔚宏从前的样子懒洋洋地挥手打了个招呼,蔚母佯装抱怨道:“怎么来的这么晚,一家人跟着你挨饿。” “晚高峰有点堵,没办法的事嘛。”蔚鸿之起身,饭菜已经接连端上桌,众人纷纷落座,一家七口彼此都是最亲近的人,不需要过多的客气,说上两句后便直接开吃。 老规矩,饭桌上不谈公事,有两个不大的孩子在气氛怎么都不会变得冷清,蔚鸿之一边参与其中,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他对面坐着的是蔚宏的父亲蔚国威,这位曾经军队转业而来的富商在原书一开始就作为背景板出现在对柯天朗的身份介绍中,他是江城首富,而柯天朗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仅次于他的第二富,主角光环可谓强大。 而之后在穿插于修罗场中的少得可怜的商战剧情中,柯天朗不知怎么就莫名超越蔚家,成了首富的同时还喜迎雀宁,摇身一变为全书的最大赢家。 除了几个家常菜是姜琳琳和蔚母亲自下厨外,其他的大菜都是从饭店里订的,蔚宏有很多爱吃的东西是蔚鸿之不能碰的,比如鱼腥草,比如冬瓜,但为了不露馅,他非常痛苦地不停往嘴里放,差点被鱼腥草的味道熏吐,但面上还要装作喜欢吃的样子。 除了要开车的姜琳琳和两个孩子之外,其他人都稍微喝了点酒,蔚鸿之模仿得挺像,并未引起怀疑,吃过饭后,蔚鸿之被小君泽缠着从后备箱里拿出了给他的礼物——一架无人机。 “哇!”蔚君泽惊喜的不得了,立刻拉着蔚鸿之去后院里试玩,他很聪明,看着说明书很快就自己弄明白了,握着手柄操纵黑色的无人机摇摇晃晃地升空。 蔚鸿之在旁边陪着他,这东西是蔚宏之前就买好的,他只不过代替蔚宏将它交给了小君泽而已。 蔚封从屋里出来,站到了他身边,时不时出声提醒一直抬着头看天上的蔚君泽注意脚下。夜色正浓,深蓝的天空被城市高大建筑上的霓虹灯映出瑰丽的色泽,只有几点星子孤独亮着,无人机的蓝色灯光不断晃动,映在下方三人的眼瞳中。 蔚鸿之知道蔚封大概有事情要说,耐心等待着,过了一会儿,蔚封道:“我听说你前一阵天天都按时去公司?” “嗯。”蔚鸿之并不惊讶,他那个公司的董事长就是蔚国威,而且张嘉郡还是蔚封的人,他们要是不知道才真奇怪,“感觉不能再那么颓废下去了,不过我懂得不多,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 蔚封看了蔚鸿之几眼,像是为他的发言感到些微惊讶,但不论如何,这种转变都是他们所有人乐于看到的:“之前算你年纪还小爱玩,正好现在要学着收心了。” “知道了,我这不也在慢慢适应嘛。”蔚鸿之懒洋洋道。 蔚封轻笑了声,这时候蔚君泽跑过来将遥控手柄塞进他手里让他也玩,他一边在小君泽的指导下操纵着控制低空盘旋的无人机,道:“下周有个慈善画展,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慈善画展。蔚鸿之精神一震,他记得那里是个关键的剧情点,原书中蔚宏柯天朗和邵辰风都参加了画展,属于正牌攻们的修罗场就此开始,当然了,蔚宏至始至终只作为一个炮灰加小丑存在。 提到柯天朗,蔚鸿之忍不住想起了那天世宏酒店的遭遇,柯天朗身上是有房卡在的,说明他在中药之后就开了房间打算自行扛过去,结果在走廊遇见雀宁后改变了主意。 别给他说什么控制不住,要是没遇见雀宁,柯天朗还能对着空气发.情不行? 想到这里,蔚鸿之眯了眯眼。 ……要不要给柯天朗一点点帮助让他长点记性呢? 第10章 突如其来的女友 很快到了该回去的时候,往常蔚宏就自己房间睡一晚,但蔚鸿之并不想在蔚宏的亲人身边多待,他和蔚宏不一样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在再熟悉蔚宏不过的蔚家人面前,露馅的可能性高的离谱。 蔚鸿之喝过酒不能开车,就叫了司机带他回去,下车后蔚鸿之别过司机,进屋之前从车库角落的架子最顶层拿了猫罐头。他站在车库中央,手指拨弄着拉环发出金属的脆声,几下后一抹灰白色的身影从黑暗的死角里跑出,到了他面前一米处坐下,小小地叫了一声。 蔚鸿之蹲下将罐头打开,收回手,猫矜持地等他后退到安全距离,才上前食用。 蔚鸿之趁机摸了摸它的头,猫光顾着闷头吃没理他,一时间车库里就只有啊呜啊呜进食的声响。猫吃得很快,它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罐头盒子已经空了,只剩下零星的肉沫黏在壁上。 “明天见。”蔚鸿之看了眼水碗,见里面还有一半,便打算回去洗个澡休息。他回过身刚走了几步,就感觉到有个柔软的东西贴了上来,蹭着他后脚跟。 他低头,猫正跟着他。 蔚鸿之失笑,问道:“你要跟着我回家吗?” 猫喵了一声,似乎在回答他的话。 蔚鸿之带着猫进了家,它身上灰扑扑的,打架留下的伤还没好完全,蔚鸿之就拿出碘酒和棉棒暂且给它伤口消了下毒。至于洗澡什么的估计一时半会儿做不到,这猫看体型有六七个月大了,爪子很锋利,虽然现在看起来挺亲他的,但万一让它感觉有危险了,一爪子下去他估计不死也得残。 “先在家里待几天吧,要是喜欢的话就留在这里,也好给我做个伴。”蔚鸿之试着挠了挠猫下巴,猫配合地眯着眼睛扬起头,享受得不行。 家里没有猫砂和替代品,蔚鸿之就把家里其他门全都关上,只给客厅窗户留了一条缝,如果猫想要上厕所直接跳到外面就可以。做完这一切,他疲惫地伸了个懒腰,脱了衣服去洗澡。 他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猫已经巡视完了自己的新领地,熟悉了属于蔚鸿之的味道,窝在沙发的一角上休息。蔚鸿之没再打扰它,进了卧室。 看样子明天得去买点宠物用品了。 又是三四天转眼过去,就像蔚鸿之当初预料的那样,他和雀宁没再有机会产生交集,这段时间是剧情的空白期,而他也为两天后就要到来的慈善画展做着准备。根据原书的描写,那位未曾谋面的邵辰风看似温柔和善,带着股艺术家的忧郁气息,实则是个病娇色.情狂,妥妥的双面人。 而对柯天朗,蔚鸿之的评价就一个字:装。 要是不装怎么凸显他的霸总气质呢?蔚鸿之双脚翘在办公桌上,整个人陷在椅子里盯电脑,这个姿势他梦想很久了,之前当社畜的时候一直没有机会尝试,现在才知道原来是那么的爽。 张嘉郡敲门进来,见蔚鸿之大爷似的坐着早就习以为常,她给汇报了一下今天的进度,将文件夹放到他面前:“蔚总如果您没意见就签个字吧。” 蔚鸿之这两天已经把公司的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大笔一挥签上蔚宏的名字,问:“没别的事了吧?没事儿我就出去买点东西去。” 十分钟后,红色卡宴离开地下停车场,朝着江城最大的宠物用品市场驶去。 猫在家里适应的很好,蔚鸿之出门在外的时候就给它留着通往后院的门,它时常出去逛一逛,但晚上必定会在家休息。 猫很喜欢他,蔚鸿之是怎么知道这点的呢?他当然知道。 因为今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一只死老鼠被放在了枕头边上,还散发着新鲜的死亡气息,吓得他差点没滚到地上去。猫就蹲在一边睁着圆滚滚的橙黄眼眸注视着蔚鸿之,似乎在看他喜不喜欢自己的礼物。 蔚鸿之必然无法接受猫的好意,他嘴角抽搐着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表示感谢,并且开了一听罐头,转手将死老鼠用卫生纸包住扔到垃圾桶了。 既然它决定待在家里了,就要多屯一点猫砂,猫粮也多买几种牌子的看最喜欢哪一种,洗澡和剪指甲的东西也得要,他必须把小东西收拾干净,整天脏兮兮的趴沙发也不好。 蔚鸿之在宠物用品市场逛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该买的都买了,将两大袋子猫砂和几包猫粮放进后备箱,猫玩具和其他零碎的小东西堆在副驾驶上。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蔚鸿之打算还是先回公司。 不用赶时间,路上他开得慢悠悠的,宠物用品中心路过江城大学附近,路上有不少出来放松的学生。雀宁的学校好像也在这里,蔚鸿之想着,突然在斜前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身形纤瘦的少年正被一个男人纠缠着,他看起来有些焦躁想要离开,对方却一直拦着他,不住说些什么,就算他不断摆手摇头表达自己的意愿,男人也不愿放他离开。 呦,那不是雀宁吗? 还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啊。蔚鸿之不知道他是该感叹这个世界太小还是要感叹两人之间的缘分,明明不久之前他还觉得如果他不去主动找的话,他和雀宁应该就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这是在干嘛?蔚鸿之不记得原书中有提到这种情节,他放慢车速看了会儿,雀宁三番五次地想走都没能成功,缠着他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岁的模样,样貌平平,显然不是原书中的男主之一。 看起来有点麻烦。这边可能不让停车,蔚鸿之放慢车速贴着路边,打开副驾驶的车窗直接喊道:“雀宁!” 雀宁正绞尽脑汁地想着要如何脱身,突然听到有人在遥遥叫他的名字,他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卡宴正以龟速贴着路边行驶,车中的青年摘下oakley墨镜,露出熟悉的面容,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对他勾了勾:“上来。” 雀宁眼睛一亮,对那个自称是光华娱乐星探的男人道:“抱歉,我朋友来接我了,先走一步。” “这是我的名片。”男人仍然不愿意放弃,苦口婆心道,“真的很建议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刚才说的练习生计划,我们公司最近要花大力气捧一些新人出来,以你的外形优势,只要业务水平不是特别差,一定会火的。” “好的我会考虑的,再见。”无奈收下名片,雀宁转身小跑着奔向蔚鸿之,就好像有什么生物追在身后要吃了他一样。 蔚鸿之将副驾驶上的袋子放到座椅下面,雀宁灵活地钻进副驾驶,关上车门后,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蔚鸿之踩下油门,卡宴重新汇入主车道,他从后视镜看到那个男人还站在原地目送车子离开,心里呦了一声,暗想不会是和雀宁有感情纠葛的吧。 不能怪他想法阴暗,雀宁在原书中就是个万人迷,对男女老少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可能了,总不可能是卖保险的吧? 蔚鸿之问道:“那个人是谁啊缠着你。” “无关紧要的人。”雀宁摇摇头,他手中还捏着那人给的名片,低头看了眼便随手放到一边,他的确从小到大一直被夸长得好,但当明星什么的还是算了。 蔚鸿之算是彻底看出来了,雀宁的客气和矜持其实是他和其他人保持距离的方法,人家都这样说了,确实也不好再问。 “你去哪儿?” “我在附近的公交站下就可以。”雀宁看向蔚鸿之,微微笑了下,“今天又是在狼狈的时候被撞见了,蔚先生每次都能帮到我。” “可不是么,如果要是再有下次就证明真的有缘分,咱俩就相互给个联系方式吧。”蔚鸿之想着最近的公交站在哪里,道,“别再叫我蔚先生了,怪奇怪的,我叫蔚宏,你喊我宏哥就行。” “好。”雀宁乖乖喊道,“宏哥。” 蔚鸿之记得刚穿进来的时候在酒店更衣间给雀宁说了他叫蔚鸿之,那时候他本以为一夜过后就会回去,就算用自己的名字也没关系,现在可不行了,不过估计雀宁也没注意那时候他说的名字不对。 雀宁脚下是装着猫咪用品的小塑料袋,他伸手拿出了一根带着铃铛的逗猫棒,轻轻一晃那绑在塑料小棍上的羽毛就在铃声中颤动个不停。雀宁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新奇地挥着,还用羽毛搔了搔自己掌心。 蔚鸿之眼角余光看到了他的全部动作,问道:“好玩吗?” “还行。”雀宁挥了挥逗猫棒让铃铛响个不停,“这是玩具吗?” “给家里的猫买的。” 雀宁闻言看了他好几眼,似乎有些意外,蔚鸿之笑道:“怎么,我看起来不像是会养猫的人吗?” “没有没有。”雀宁赶忙为自己辩解,问,“小白猫吗?” 蔚鸿之有些意外:“怎么看出来的?” 雀宁指了指他黑色西裤上的几根白毛,眼中神色狡黠:“沾上毛了。” 最近的公交站就在不远处,蔚鸿之没说要把雀宁直接送到目的地,他今天已经为雀宁解围了,以雀宁的性子肯定不好意思再麻烦他。 雀宁在公交站下了车,蔚鸿之重新回去公司,路口等红灯的时候突然发现副驾驶座位上散落了一张名片,他拾起来看了看,上面写着光华娱乐,恍然意识到那个男人可能是个星探。 原书中好像也没有什么娱乐圈的剧情吧,说到底就是个小黄.文,走肾的内容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还要描写修罗场和在走肾的路上,哪有时间发展正常的事业类剧情。 不过话说回来雀宁如果去当明星的话说不定还真行,他外形太占优势,要是成了,家里的经济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但看他的样子不怎么愿意啊。也是,雀宁这个兔子一样的性格大概很难在那个圈子里混。 蔚鸿之都没意识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为雀宁想了那么多,重新回到公司的地下停车场,他关上车门,正打算乘电梯上楼,突然听到了不远处高跟鞋的声音。 蔚鸿之看过去,一个女人正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朝他走来,那鞋跟很细很细,配上走路时的哒哒声响,像是能一脚把人骨头都给跺断。 她大概二十三四岁的模样,画着精致的浓妆,下巴和鼻子都有整形过的痕迹,但别说最终效果还挺好看的。女人穿着比起如今季节还有些太早的红色小短裙,前凸后翘,颈间闪闪发光的吊坠陷在傲人的事业线里。 蔚鸿之霎时间意识到了即将经历的事情,默不作声地后退一步。 Lina发觉了他的小动作,脚步顿了下,仍然朝着蔚鸿之走来,委屈声中带上了几分不解: “你打算躲我躲到什么时候,蔚宏?” 第11章 画中的雀宁 来人正是被蔚鸿之以各种各样理由晾了一个多星期的Lina,最开始蔚鸿之说家里有事忙,后来他说公司有事忙,到再后来他直接装死,反正根据蔚宏的那些记忆来看,在他决定和某一个女友结束关系之前,也时不时会有这样懒得理对方的时期。 蔚鸿之心想我这也是没办法啊老妹,你的蔚宏此时此刻很有可能在跟我那难缠的亲妹斗智斗勇呢,面上则不露破绽道:“你怎么找到这地方来了?” “人家怎么不能过来了。”Lina红唇撅起来,十分娇俏,蔚宏最吃她这一套了,可惜现在她面对的是蔚鸿之。并不是说蔚鸿之是那种不为美色所动的柳下惠,而是他现在真的没这种心思。 对方再漂亮终究也是蔚宏的女友,和他蔚鸿之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蔚鸿之只能和她打太极:“你快回去吧,这是公司,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给你发消息说忙没时间,现在找来了又让人家回去,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蔚鸿之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个铁渣男,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最近真的太忙了,公司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 Lina并不上当:“公司?你什么时候管过公司的事情,别骗我了,好,就算你白天在公司工作,晚上又都忙什么呢?” 她话音一顿,眯了下眼睛,道:“不会又忙着和哪个小妖精在床上打架吧?” 蔚鸿之无语,他向来不太会对付女人,有时候话说轻了没效果,说重了又很过分,反正就是两个字“难办”。 好吧。蔚鸿之叹了口气,决定使出杀手锏,道:“既然这样,就跟你实话实说吧,我有了真心喜欢的人,最近在追求她,要在她面前好好表现,所以……分手吧。” Lina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事情一样,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要出来了:“真心喜欢的人?你?拜托蔚宏,想骗我麻烦也找个好点的理由,就算你有了真喜欢的一时半会儿也得不了手吧,这么长时间你能忍得住?哪次你不都是把下一个快骗到手之后才和前一个说分手的?” 蔚鸿之:…………………… 她说的还真不错,蔚宏从前的确是这样的,对他来说,这些奔着他钱来的女人写作女友,其实读作炮.友。一般只有下一个确定之后,他才会通知上一个说没你事了拿着钱走人吧。 这个女人看似是个嗲精,其实比他想象中要难对付,蔚鸿之决定使出三十六计走为上,他面无表情地看着Lina,在对方发觉好像有点不对劲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时,冷酷道:“随便你信不信吧,分手费会给你打过去,以后没有重要的事,就不要来找我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步伐相当决绝,高跟鞋的声音随之响了几声但终究没有继续追上,蔚鸿之知道,Lina其实有些相信了。 信了就好,信了他就可以暂时清净一会儿了。蔚鸿之回想自己刚才的言行,不得不在心中唾弃真是个渣男,虽说这个Lina和蔚宏之间也的确单纯是各取所需的关系,两人都心知肚明,但怎么说,也的确够渣的。 不过蔚鸿之觉得这事儿可能不会就这样完了,谁愿意放弃一个人傻钱多的大腿啊,Lina之后肯定会时刻注意着自己身边的人来确定到底有没有所谓的下一个,他得找个掩护才行。 满是心思的回到办公室,蔚鸿之托着脸思索这个问题,表情相当深沉,张嘉郡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蔚二少愁眉不解的,稀奇地问道:“怎么了这是蔚总?” 蔚鸿之看到张嘉郡,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嘉郡啊,你有男朋友了吗?” 张嘉郡闻言,用看史前怪物一样的眼神盯了蔚鸿之数秒,盯得他头皮都发麻了,才叹息一声,道:“蔚总,您做个人吧,您的哪位女友又来找麻烦了?” 被张嘉郡一眼识破,蔚鸿之尴尬地摸摸鼻子,只能把所有歪心思都收了,道:“没事,我自己能处理。” 张嘉郡走后,蔚鸿之叹息一声,拿过桌面上的手机,打开和Lina的聊天界面,按照蔚宏从前的习惯,给她转了五万块钱的分手费。 做这一切的时候蔚鸿之的心在滴血,五万块,他平时两个月的工资啊。 Lina没有回复,也没收,她大概还抱着有挽回余地的希望,毕竟五万块的分手费哪里比得上一个源源不断的金大腿呢。 Lina的事情可能就暂且告一段落,但想到之后还会有Lisa,Lida甚至说Liga,蔚鸿之就头疼,和花花公子蔚宏保持关系的“女友”实在太多了,麻烦还远远没有解除。 但无论怎么样,生活还照样要继续,剧情的发展如约而至。 慈善画展举办的那天晚上,蔚鸿之早早就到了,想着要见柯天朗给他一个惊喜,还特地把自己好好拾掇了一番。不得不说蔚宏的品味很不错,衣服鞋子还有配饰全都贵得有品,穿在身上特别凸显气质。 同行的还有蔚封和姜琳琳,这场画展的主办方是市美术馆,画作由绘画者提供,拍卖画作的钱除了给主办方一部分运营费外,其他全部用作贫困山区儿童的教育资助。 蔚鸿之对这些画的兴趣不大,他拿着包装精美的盒子,目光在宽敞的展厅中搜寻着柯天朗的身影,蔚封注意到他的动静,低声问:“找什么?” “柯天朗。” 蔚封眉头皱了下,很快松开:“别闯祸。” “不会的。”蔚宏有可能闯祸,但蔚鸿之绝对不会,画展的规则早就已小册子的形式下发了,集体的开幕只进行了数分钟便结束,蔚鸿之给蔚封打了声招呼,身影就淹没在了大厅的人影中。 “小宏这一阵子变化的确挺大的。”姜琳琳看着他的背影感叹道。 蔚封嗯了一声,道:“希望是件好事吧。” 姜琳琳有些惊奇:“这难道不是好事么?” “小宏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能让他突然转变得那么多,肯定是不小的刺激。”蔚封低声道,“就是不知道那刺激有没有影响到别的了。” 蔚封口中“受了大刺激”的蔚鸿之一时半会儿没能找到柯天朗,决定先按兵不动,他放慢了步调,按捺住心中要给柯天朗送大礼的激动和兴奋,去看画廊上的那些作品。 一般这种慈善活动家族都有规定要做到什么程度,如果太少也对不起蔚家江城首富的名头,总而言之,他今天代表蔚家参加,也是要刷交易额的。 蔚鸿之没什么艺术细胞,对画作只能从好不好看上面进行欣赏,他记得其中会有邵辰风的作品,留了个心眼去寻找。 原书中邵辰风是画油画的……蔚鸿之沿着画廊进了又一个展厅,突然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了注意。 绿意盎然的花园里,身形纤瘦的少年赤.身裸.体站着,正仰头嗅着一支从爬在篱笆上的红蔷薇,一丛从近景伸出的花枝恰如其分地遮挡住了重点部位,白皙的皮肤在画家笔下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莹润感。他脖颈肩膀和后背勾勒出的流畅弧度优雅而慵懒,在腰间收束,再向下却被绿叶和鹅黄色的蔷薇遮挡,但也足够引人遐想。 除了眼角多出的一颗小痣外,画中少年的神态简直和雀宁一模一样。他身上有种模糊性别的美感,如果不是蔚鸿之知道上面的就是雀宁,以画中人物抬起的手臂恰好遮住胸前具体特征的样子,硬说是女性也没问题。 蔚鸿之一眼便认出了这幅画的作者——原书中的男主之一,江城有名的画家新星邵辰风。 邵辰风之所以被他称作双面人色.情狂不是没有原因的,雀宁并不知道邵辰风以他为模特时画的每一副都是裸.体,原书剧情的后期邵辰风彻底撕开了伪装着的温柔假面将雀宁囚禁在地下室,而地下室的墙上挂满了那些画。邵辰风甚至捧着雀宁的脸,亲手用画笔在少年眼角点下了那颗在他心目中会让雀宁更加完美的泪痣。 对于很多喜好病娇人设的读者来说这可能是非常大的萌点,但蔚鸿之看来邵辰风绝对是原书中他最恶心的人没有之一,甚至连在雀宁身上安装了定位设施,黑进他手机窥视和其他人聊天记录,无时无刻不在监控着雀宁一举一动的天才黑客孟尝冬都比他要好一些。 他定定地站了会儿,转头找到展厅中的工作人员,道:“我要买这幅画。” 工作人员却道:“对不起先生,这幅画刚刚已经被另一位先生买下了。” “已经被买下了?”蔚鸿之有些意外,随后他冷静下来,意识到那个人应该是柯天朗。 正好是个见到柯天朗的好机会。 “他还在这里吗?我想找他谈一下。” 见工作人员面露难色,蔚鸿之赶忙又补充道:“放心吧,我只是去和他稍微谈一下,如果双方都同意的话,是不违背画展规则的吧?” 于是十分钟后,蔚鸿之被带到了侧旁的会客厅,他推开门的那刻,沙发上剑眉星目的冷峻总裁和自带忧郁气质的画家齐齐朝他看来。 “抱歉,没有打扰到吧?”蔚鸿之对着两人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反手关上了门。 第12章 给柯总的礼物 两人都没想到会有其他人在这个时候过来,邵辰风率先问道:“您是……” “这位就是邵辰风先生吧,果然能画出那么优秀作品的都不是一般人啊。”蔚鸿之脸上堆着灿烂的笑,上来先把邵辰风夸了一顿,心里却不住呕着,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成年人的虚伪什么他可不能更擅长了,“我看中了您的画,想要买下,但是柯先生好像比我抢先一步,就来问问柯先生能不能把画让给我。” “蔚宏。”柯天朗叫出了他这个不速之客的名字,问,“你也看上那副了?” 蔚鸿之并不怕他:“是啊,那幅画简直太符合我审美了,倒是柯总您竟然也会喜欢这样的,真让人有点想不到啊。” 邵辰风面露难色:“可柯先生已经和我谈好了……” “既然还没付钱就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回旋的余地还是有的。”蔚鸿之看向柯天朗,脸上仍旧是那爽朗的笑意,“柯总就看在那天世宏酒店我帮了您一个忙的份上,把画让给我吧。” 柯天朗额角一跳,世宏酒店四个字勾起了他相当不好的回忆,那天对于一直以来自诩人生坦荡的柯天朗来说的确是一场滑铁卢,他在走廊上没能控制住自己对那个小服务生动了手,结果那么巧地被蔚宏撞见,还被他扇了一耳光。 家庭医生说如果不是蔚宏,就算他赶来了自己最后估计也要去医院,其实柯天朗到不是怕去医院,他怕被下药的事会暴露出来,这样对他一个基本上没有家庭背景的人来说,解决起来会比较棘手,对手会借此做文章当做污点来对他做舆论上的攻击。 所以就算被直接打了脸,柯天朗到底还是感谢蔚宏的,这蔚二少平时行事大大咧咧看起来没什么脑子,关键时刻的反应还挺让人刮目相看。 蔚宏想要那副画……柯天朗当时看到画时只觉得画上的人十分眼熟,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那少年的神态和模样是如此勾人,以至于一贯冷感的柯天朗心中都轻轻一动。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决定买下,蔚宏想要倒也算在柯天朗意料之中,整个圈子没人不知道蔚二少喜欢美人,柯天朗没想到的只有一点,一贯身边只有女友成群的蔚宏这次看中的竟然是个画中的少年。 “蔚少之前帮了我忙,既然你想要,我可以让给你。”柯天朗终于做出了回答,画他也不是非要不可,如果因为这事和蔚宏闹僵,那就不划算了。 毕竟蔚宏所代表的可不是他一个人,在江城,没人不会忌惮蔚家这个庞然大物。 蔚鸿之笑得心满意足,像是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那就多谢柯总割爱了。” 他转而对一旁没怎么参与的邵辰风道:“邵先生,我是真的很喜欢您这幅画,如果以后有类似风格的作品想要出售,可以随时联系我,价格都好商量。” 这幅《花园中的少年》被邵辰风拿来参加慈善画展,就意味着能卖出多少钱和他关系都不大,邵辰风之所以拿出来是存了私心,虽然他是那么希望这些描绘着那个少年的画作可以永远都独属于自己,但又是想让代表着自己最高水平的作品被更多人看见,让他在圈子里名声更盛。 如今这画被素来挥金如土的蔚家二少买下,价格肯定不低,会在最后的特别感谢环节被展示出来,画作被更多人看见的目的达到了,邵辰风却没多高兴。 将画买回去的富人,真的能看懂他的缪斯的美吗? 但表面上邵辰风却微笑道:“好,柯先生过来找我也是想以后如果有类似的作品提前联系一下,假如有我会同一时间告诉两位先生的。” 邵辰风提前将事情讲清楚其实非常聪明,蔚鸿之和柯天朗都是富人,两人万一抢起来他反而是最危险的,现在摆明中立的立场,以后这俩再怎么争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不能怪他说不清楚。 事情顺利解决,蔚鸿之心满意足,邵辰风作为画展的特邀嘉宾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便先行离开,会客厅中很快就只剩下了蔚鸿之和柯天朗两人。 这个时候,蔚鸿之终于有机会把一直带在身上的盒子送出去了:“总不能让柯总平白无故把画让给我,正好我给你特地准备了一份礼物。” 礼物?柯天朗一头雾水,他带着些许警惕地盯着蔚鸿之看了数秒,对方笑容爽朗看不出什么猫腻,他也只得收下:“好,那我就收下了,那天世宏酒店里,也很感谢你。” 蔚鸿之摆摆手,眼神竟有些许的闪躲,似乎在为某些难以启齿的事情感到羞涩:“害,世宏酒店的事也希望你别怪我,当时事态紧急,你又那个样子一直缠着我,我才……算了不说了,第二天你醒的时候没有特别不舒服吧?” 蔚鸿之说着,目光飘忽地在柯天朗腰臀处逡巡。 柯天朗:…………………… 霎时间不祥的预感席卷了柯天朗全身,他醒来时关于那天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只记得小服务生颈间属于肥皂和洗发露的味道,还有蔚鸿之给他的那一巴掌。 之后的记忆不甚明晰,冰凉的液体不停浇灌在身上浇熄灼热,让他不住想要喟叹,一双手解开了他的领带,之后又从他腋下穿过将他整个人抱起,湿透的衣服被一件件剥下,意识模糊之中,他后腰突然剧痛,紧接着折磨着浑身的烈火奇迹般地消融了很多。 柯天朗:…………………?!?!?! 柯天朗的脸色在几秒钟内风云骤变,蔚鸿之眼神更加飘忽不定,他清了下嗓子,直接将盒子塞进柯天朗怀里,道:“不过你……没事就好,东西你收下吧,我先走一步。” 蔚鸿之转身走了,慌忙得像是在逃离什么,柯天朗望着他背影,脑子里全是刚才的那些话,唇角抽动又抽动。 半晌,他不敢相信地抬起颤抖的手,摸下自己后腰,那个地方,似乎还留存着某种难以启齿的痛楚。 而离开了会客厅的蔚鸿之长长地松了口气,他快步走进楼梯间背靠着墙壁,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柯天朗刚才的表情……实在是太精彩了! 但还没结束。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蔚鸿之脸上又浮现出神秘的笑容,他眼中闪着写作狡黠读作蔫坏的光芒,十分期待柯天朗在拆开他礼物那刻的反应。 啧,可惜没法亲眼看到啊。 画买到了,礼物也成功送到了柯天朗手中,今天晚上非常的顺利。邵辰风其实是作为画展的特别嘉宾出现这里的,而柯天朗非但先他一步挑中了画还私下找到了邵辰风,还好自己手里捏着柯天朗的把柄,对邵辰风来说也是个隐藏的金主,故而没费多少力气就达成了目标。 接下来他可以去拿自己的战利品了。 回到展厅,那副《花园中的少年》已经被取下来了,三十七万的大笔交易额让它注定会登上慈善画展最后的展示环节。蔚鸿之端详着这幅已经属于自己的画,饶是他对雀宁没那种方面的兴趣,也不由得感叹这幅画将色.欲和纯情两种矛盾的气质结合到了极致。 蔚封一点也不惊讶蔚宏会买这样一幅画,他没什么兴趣,倒是姜琳琳眼睛亮了亮,离开时凑到蔚鸿之身边仔细看着工作人员进行包装。 蔚鸿之笑着打趣:“嫂子要是喜欢的话,我送给你?” 姜琳琳小声道:“我倒是想要,可你哥不得气死了。” 而另一边,在被蔚鸿之截胡后又买了另一幅画的柯天朗已经坐上了回家的车,他没亲自开车,坐在奥迪的后排,手边是蔚鸿之给他的礼物。 蔚鸿之的话给他的心理冲击实在太大了,第二天早上他是在酒店房间醒来的,后腰酸痛的要命,他问了睡在旁边守着他的私人医生,对方直说多亏了蔚宏他才能转危为安。 一切的一切都让柯天朗忍不住多想,于是在蔚鸿之走后他立刻给医生打了电话,侧敲旁击一番,医生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想问什么,只能把那天的事又复述了一遍。 应该不会的,医生说他在接到蔚宏电话后三十分钟就赶到了,只有三十分钟,对方应该来不及做什么的……吧? 柯天朗心乱如麻,决定先转移一下注意力等脑子清醒的时候再好好思考这个问题。他看向手边的盒子,盒子掂起来分量不轻,柯天朗有些好奇里面会是什么,于是他打开包装。 看到里面的东西,柯天朗当场愣住了。 数秒后,他深吸口气,伸手拿出了放在最上面的那一本厚重的硬皮书。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 而被《刑法》遮住的另一样东西也终于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冷酷霸总的表情在此时此刻彻底龟裂。 那是一个飞机杯。 第13章 蔚鸿之的双皮奶 蔚鸿之回到家时,猫听见了动静,正在门口等着他。 蔚鸿之俯身摸了摸它的头,先将画放回卧室,他总不可能将雀宁的裸.体图真挂在家里,那样也太变态了,于是思考了几秒钟后,蔚鸿之把连包装都没拆开的画塞进了床底。 猫也跟着进来,蔚鸿之已经给它剪过了爪子,只是一直没来得及洗澡,还脏兮兮的,他看了眼腕表,距离睡觉还有一个半小时。 给它洗个澡吧。 下定了决心,蔚鸿之做好心理准备撸起袖子开干,他换上睡衣,调好花洒的温度,把猫赶进浴缸。 猫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睁大眼睛歪着头看他。 蔚鸿之和它对视,打开了花洒。 半个小时后,浑身是水的蔚鸿之从浴室里出来,怀里是用浴巾裹着的猫,猫蓬松的毛发全被打湿了一缕缕的,一点也不见了平日的萌态,看起来丑得不行。它四肢全部被包起来了,喵喵叫着做无谓的抵抗,想要逃离蔚鸿之的怀抱。 蔚鸿之赶忙把猫放进宠物烘干箱,关上门开启烘干模式,终于能松口气了。 他睡衣袖子撸起来,没有被衣料覆盖的手臂上全是一道道抓痕,还好事先给猫剪完指甲,也去宠物医院做过驱虫和疫苗。蔚鸿之翻出医疗箱用碘酒简单消了下毒,回头看去,猫趴在烘干箱里正隔着一道透明的门望他。 烘干箱功率挺大的,不一会儿猫身上就干了不少,重新蓬松起来,灰扑扑的毛发终于露出了真面目,白得像雪一样,一根杂毛都看不到。 蔚鸿之将它放出来,猫从洗澡的恐慌中缓过神,抖了抖身上,旋即坐到沙发一角,开始梳理还有些潮湿的毛。 “原来跟我回家的还是个白雪公主啊。”蔚鸿之蹲在沙发旁,摸了摸它的头,“还没给你起名字……要不就叫双皮奶吧,我妹一直都想养猫,说以后要养一只白的一只黑的,白的叫双皮奶,黑的叫烧仙草。” 双皮奶蹭蹭他的手,像是接受了这个名字。蔚鸿之拆了一包鱼冻干,喂了双皮奶两条,现在小家伙算成为了他的家人,以后这栋豪宅中,他再也不是孤身一个了。 “给你说个秘密。” 蔚鸿之轻声道,“其实我不是蔚宏,我叫蔚鸿之,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已经三十二岁了,我很想回去,但是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行。真正的蔚宏可能和我遭遇了一样的事情,如果他也得到了我的记忆,希望能好好照顾我妹妹,最好靠谱一点,别把我的工作给丢了。” 双皮奶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闷头吃着小鱼干,蔚鸿之当然也不指望它能听懂,他收拾了一下烘干箱,见时间已经不早,准备洗个澡去睡。 而另一边,柯天朗陷入了对人生的怀疑。 蔚鸿之送他的《刑法》和飞机杯是什么意思柯天朗非常清楚,他当时的确想对那个小服务生动手,他本以为可以自己扛过去的,没想到遇见了那个一眼就让他心生荡漾的少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当场崩塌,差点犯下错误。 柯天朗知道他的确犯了错,被下药并不能成为侵犯他人的理由,也不是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但蔚鸿之这个举动,无异于那天直接骑到他身上往脸上扇巴掌。 这一晚上他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终于在半梦半醒间想到了画中让他感到熟悉的面孔究竟像谁。 那只有过两面之缘的小服务生。 第二天傍晚,正在工作的雀宁被经理派去包厢服务时并未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他像往常一样轻轻敲了敲包厢的门,尔后走进去。 正坐在桌前的男人双手十指交错抵在唇边,垂眼盯着桌面似在思索些什么,他眉峰微微拢着,额头和鼻梁的线条干脆利落,英气中带着冷冽。 看到他时,雀宁一愣,那天走廊上不甚美好的回忆霎时间涌入脑海,明明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星期了,却还是那样的清晰。 听到声音,柯天朗看过去,见雀宁来了,他神色缓和下来,起身想要开口却不知该以什么做开头,只能喊道:“雀宁。” “柯先生。”雀宁记得蔚鸿之再给私人医生打电话时说过他叫柯天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您认识我?” “我想请你吃个饭。”柯天朗是从经理口中知道雀宁名字的,他知道自己给对方的第一印象非常不好,尽量表现得柔和些,“能赏个脸吗?” “我还在工作时间。” “我已经和经理事先说过了,他不会介意的。”柯天朗凝视着服务生打扮的少年,雀宁的迟疑他全都尽收眼底,“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为那天的事情道个歉。” 那天的事情。 见对方意思非常坚定,雀宁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纵然非常不愿意,也不好直接拂了柯天朗面子,只得答应:“好。” 他坐到柯天朗对面的椅子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片刻道:“其实那天的事情您应该去感谢蔚先生。” “我和他已经见过面了,这次过来就是想请你吃顿饭,好好道个歉。”柯天朗笑了下,颇为真诚道,“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吧。” 那天的相遇成了柯天朗心中的难以忘怀,他意识昏沉中嗅到的肥皂和洗发水的味道仿佛萦绕不散,明明就是非常普通的味道,却比那些名贵的香水更能勾起他的渴望。柯天朗记得雀宁皮肤的温度和触感,少年最脆弱的地方就在他唇舌之下,动脉因为紧张和恐惧剧烈搏动着,不住地央求。 每每午夜梦回,柯天朗都还能想起当时疯狂翻涌的渴望,他从未这样想要过一个人,时间非但没能冲淡那异样的欲念,反而让它更加鲜明。 而今天柯天朗终于再一次见到了令他魂牵梦绕的人,这也是他第一次认真去看雀宁,最开始在酒会上距离有点远没能看清,而走廊上他也只记住了触感和味道。 果然和画中让他一眼就被吸引的少年神似。这样的话,昨天蔚鸿之从他手中要走那幅画的行为也有了更充足的解释,对雀宁抱有别样想法的果然不止他一个人。 雀宁摇摇头,道:“我其实没事的,也多亏了蔚先生在,至始至终都是他在帮您……” 说到这里雀宁迟疑了下,把柯天朗从浴缸抬到床上的时候他胳膊疼得实在遭不住了没撑住,不小心让柯天朗的腰磕到了床上,好像磕得还蛮严重的。 于是他就此小心翼翼地问道:“您的腰没事吧?” 蔚先生,腰。 这两个字眼让柯天朗额角一跳,昨天被蔚鸿之勾起的疑虑再次无法抑制地升起,如果说蔚宏还可能在故意整他,雀宁又为什么专门提这一点?还一副试探着的模样? 难不成……在医生赶来之前,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柯天朗脑中霎时闪过千万思绪,但终究他控制住了,云淡风轻道:“没事,不管怎么样,都是你们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为那天的行为向你道歉,希望没有伤到你。” 说话的功夫,柯天朗事先订好的菜被端了上来,雀宁一看全都价值不菲,但他已经不会感到过度的紧张和惶恐了,当初蔚鸿之点的那一桌子给他的震撼太大,他现在也是吃过白松露水牛芝士白鲸鱼子酱和可食用金粉,见过世面的人了。 “能喝酒吗?”柯天朗问。 “一会儿还要工作,就不喝了,我喝柠檬水就可以。”雀宁回道,工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在柯天朗面前喝酒。 和柯天朗的这顿饭对雀宁来说颇有种食之无味感,明明桌上全都是好菜,不乏他爱吃的食物,但一想到如果不是那天蔚鸿之凑巧来找他,他恐怕就要和面前的男人发生点什么了,雀宁心里就不太舒服。 虽然柯天朗也是受害者,却也不能成为自己遭受无妄之灾的理由。 但雀宁将情绪掩饰得很好,柯天朗只把那看做是某种矜持,他找着话题,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雀宁聊起来了。 对面的少年穿着侍应生的白衬衣,领口的扣子工整系到最上面一颗,柔软的黑发微微扫到耳尖,柔和灯光下他眼睫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听人说话时眼睛会认真看着对方,一举一动都相当乖巧。 柯天朗只觉心间仿佛被一根羽毛不住搔着,痒得让人心颤,去挠时却又找不到确切的位置,他已经不记得上次出现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了,这让柯天朗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对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小服务生动了心思。 今晚的邀请对柯天朗来说称得上愉快,雀宁非常配合,只要他能不再为那天的意外心存芥蒂,之后的相处也会好展开许多。 结束时已是八点多,雀宁送柯天朗到酒店的门口,柯天朗估摸着也快到他下班的时间了,提议道:“我送你回去吧。” 雀宁笑着回绝:“我还要去后台收拾一下,不用麻烦了。” 柯天朗没有勉强,他给了雀宁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尽管来找我。” “好。”雀宁当着柯天朗的面放进胸前的口袋,表示收下了,“您喝了酒,需要我帮忙叫代驾吗?” “没事,我给司机发过消息了。”柯天朗一手抄在裤兜里,有些起风了,春末的夜晚还有些凉,而雀宁没穿外套,“你快回去吧,别着了凉。” 雀宁也的确觉得有点冷,他最后朝柯天朗笑了下,走进酒店大门,柯天朗一直看他背影消失在转角,才一步步下了台阶。 奥迪已经停在了路边,柯天朗上了车,表情重新冷淡下去。他再一次拨通了私人医生的电话,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了,直接问道:“陈医生,我从那天在世宏酒店醒来之后到现在一直有点腰疼,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第14章 一场瓢泼大雨 随着六月份的临近,江城也逐渐热起来了,这天早上蔚鸿之照例被在他肚子上闲逛的双皮奶踩醒,他迷迷糊糊地撸了两把不老实的小猫,外面天才刚朦朦亮起。 蔚鸿之还想再睡一会儿,双皮奶却一直在他脸边蹭来蹭去,喵喵叫着催他喂饭,蔚鸿之无奈,只得起床。 倒了一小碗底的猫粮,双皮奶立刻迫不及待地低头开吃,蔚鸿之拉开窗帘,屋子里在晨光中亮堂起来。 今天他休班不用去公司,有足够的私人时间,但蔚鸿之又不知道一个人能干什么,自从他穿过来后,蔚宏的那些酒肉朋友就发过无数次邀约叫他一起去嗨,蔚鸿之全都找理由拒绝了,以至于那些人现在识趣地很少叫他了。 他现在要开始建立自己的社交圈子才行,不然游离在主线剧情之外也太枯燥了,他这一阵表现如此靠谱,蔚封估计会更多地带他去参加正经活动,也是个扩大社交圈的不错机会。 蔚鸿之洗漱完毕,下了一锅面条就解决了早饭,蔚宏的豪宅是双层的,最上面还有个小阁楼,但到底是一个人住,能用到的房间也就几个。 蔚鸿之从楼下走到楼上,又折返回来在后院逛过一圈,就消食得差不多了,转而抱着双皮奶进了家庭影院。这房间是卧室改成的,除了皮质座椅外甚至还有一张床,他浏览影片列表,从一堆经典影片里面看到了不少的爱情动作片,国产欧美岛国应有尽有,看着名字和封面就很诱人。 蔚鸿之不禁咋舌,感叹不愧是有钱人看片都要在影院里,随手点开了“性感黑丝女家庭教师”下面的《教父》。 他本来想一口气将三部曲补完,但第三部 刚看了个开头就饿得受不了出来觅食。在黑暗的家庭影院中待了六个多小时,看得着实有点眼晕,蔚鸿之一个人懒得再开火做饭,从冰箱里翻出来一盒速食披萨,放进烤箱就解决了午饭问题。 吃饱喝足,蔚鸿之陪着双皮奶在后院玩了会儿,没一会儿双皮奶就累了,蜷缩在藤条软盆里要睡。这小家伙白天睡一天,一到晚上就在他床上蹦迪,偏偏蔚鸿之还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浅灰色的云飘过来半遮掩着太阳,让下午的阳光不至于强烈到炙烤,蔚鸿之想了想,决定出趟门去健身房逛逛,蔚宏好不容易练出来的好身材总不能浪费掉。 他开车去了蔚宏最常去的健身房,蔚宏的私人教练是个相当强壮的男人,正在当班,这个时候健身房人不算多,他偶然看见蔚鸿之在举杠铃,过来打招呼:“怎么今天这个点过来了?” 平时这个点蔚宏也才起床,当然不可能过来健身,蔚鸿之笑着回道:“最近调整了一下作息,如果没意外以后应该都是这个点或者晚上过来了。” 年轻的身体果然精力充沛,蔚鸿之在各种器械上练了两个多小时都没觉得累到不行,末了他汗津津坐在划船机上平复着呼吸,鬓角被汗水打湿更加乌黑,汗滴顺着侧脸一路滚到颈侧又滑落锁骨间,最后被已经湿透的背心吸收。蔚鸿之抬手看了下手臂,不知是因为蔚宏更年轻还是比他要更注意保养,胳膊上夏天穿短袖晒出的黑白分割线还没有太明显。 啪嗒啪嗒的声响从窗户处传来,健身房的落地窗上逐渐拍出一片片的水渍,随着落雨的声音逐渐密集,雨蜿蜒着绘出一条条痕迹,将外面昏沉的世界模糊。 下雨了。 蔚鸿之也把这一天的精力发泄得差不多了,和私教约好下次过来的时间,洗澡准备回去,他离开健身房时雨已经下得很大了,并且还有更大的趋势。 豆大的雨滴砸在前挡风玻璃上,很快被雨刷器刮走,能见度有点低,蔚鸿之车开得很慢,此时正是晚高峰,加上下雨大路上堵得要命,蔚鸿之便走了旁边江城一中的支道,这个点除了要上晚自习的高中生之外,其他年级都放学有一会儿了,应该会比主干道快些。 雨实在太大,风也起来了,吹得雨倾斜着飞,就算撑着伞也免不了被淋得浑身湿透,路边有不少被困住的学生,他们躲在街边店铺的房檐下,手里拿着伞却没法回家,只能焦急等待着雨势什么时候能小一些。 时不时有一辆车停在路边,房檐下的学生从喇叭声中认出是父母来了,欣喜地跑过去,被家里人接走,更多的家长则骑着电动车来让孩子钻进雨披里,留在路边的越来越少,而剩下等待的学生只能投去艳羡的目光,继续等待。 不断有车停靠在路边也不是很好走,但到底比有五六个信号灯路口每个路口上都要堵上将近十分钟的大路好得多。接孩子这事儿这本该和蔚鸿之没什么关系的,但他跟着的那辆车突然停靠在路边,副驾驶上一只手伸出来招呼着,蔚鸿之下意识朝那个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躲在文具店屋檐下的雀羽。 和眉眼雀宁有七分相像的小姑娘背着书包和另一个女同学站在一起,望着天空等待,雨水从屋檐边倾泻几乎在她面前形成一道幕帘,她们俩都带了伞,却根本没法走到公交站去。 这里堵车,一时半会也没几辆出租车过来,好不容易远远看到一辆,也会提前被人拦住。 蔚鸿之骤然意识到这种情况下根本没人能来接雀羽,王淑梅身体不好,而雀宁这个点在上班还是最忙的时候,就算急也过不来,被接走的男孩应该是雀羽的同学,走之前还和她打了招呼,雀羽笑着和他挥手,目送他离开,只能继续等雨什么时候能小一点。 蔚鸿之放慢了车速,他打开副驾驶的车窗,按了下喇叭,在小姑娘闻声看过来时喊道:“雀羽!有人来接你吗?” 那天蔚鸿之只在雀宁家里待了不到五分钟,但雀羽一直在偷偷看他,对这个有着不一般气质的大哥哥印象挺深刻,她一眼就认出了驾驶座上的青年,眼睛骤然一亮。 “没!”雀羽摇头如实回答。 “上来,我送你和你同学回家。”蔚鸿之靠边停车。 “这是你家里人吗?”雀羽旁边的同桌一听有办法回去了,特别开心。而雀羽在最开始的欣喜后却冷静下来,她只见过这个哥哥一面,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这样上人家的车真的好吗? 她们两个女生还都没告诉家里人,就这样上不熟悉的人车,说实话太危险了。 蔚鸿之见房檐下的女孩在迟疑,大概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高声问道:“你们有带手机的吗?把我车牌号拍了发给家里人再上来。” 雀羽没有手机,她同学立刻翻书包:“我带了!” “那就过来,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后面的车已经开始按喇叭催促,蔚鸿之喊道,“快点了小姐们,别让我堵在这里!” “走吧,我把车牌发给我妈妈。” 雀羽点点头,也在其他孩子羡慕的目光中和同桌一起撑起伞快步跑到卡宴旁边,同桌手机对着那尾号666的车牌咔嚓拍了一张,和雀羽一起忙不迭地钻进后排。 蔚鸿之立刻挂挡回到路上,雀羽和另一个小姑娘的伞湿哒哒的不知该往哪里放,他从后视镜里看见,道:“放地上就行,不用怕弄脏。” “谢谢哥哥。”雀羽悄悄松了口气,她本来打算如果再过一会儿雨不停就不管会不会淋湿直接跑去公交站的。 “没事,反正我也不忙,你同学住在哪里?” “我们在一个小区。” “那正好。”蔚鸿之将手机从兜里摸出来递给雀羽,“给你妈妈和哥哥打个电话吧,别让他们担心。” 雀羽也是个听话的孩子,先给王淑梅报了平安。王淑梅急得不行刚想骑车去接雀羽,就接到了这通电话。 “那太好了,嘴甜一点,好好谢谢人家。”王淑梅再三嘱咐道,“问问你小蔚哥哥愿不愿意再咱家吃饭,我快做好了。” 雀羽答应下来,又给雀宁打过去。 这时世宏酒店里雀宁见外面下雨了,拜托同事帮忙看一下,挤了几分钟的空闲去后台拿到手机,正准备问问家里雀羽回来了没。 陌生号码打来的时候他还迟疑了下才接通:“您好,哪位?” “哥哥,是我。”雀羽望着被雨水模糊的窗外,道,“那天跟着你来家里的哥哥在学校门口碰见我了,开车送的我和惠惠回家。” “谁?”雀宁愣了愣,反应过来雀羽口中的那个哥哥是谁,“蔚宏吗?” 车里很安静,蔚鸿之耳朵尖,听到了从听筒中露出的细微话音,他提高音量,对电话那头的雀宁道:“对,是我。” 雀宁听到蔚鸿之的声音,终于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我正想着打回家问问你到了没呢。” “就快到家了,不用担心我。” “好,记得好好谢谢人家。” 将手机还给蔚鸿之,雀羽道:“哥哥还没吃晚饭吧,要来我家吃吗?我妈妈已经做好了。” “不用了。”蔚鸿之笑着回绝,“我家里还有饭,就不麻烦了。” 雀羽赶忙道:“是我麻烦哥哥了才对。” 蔚鸿之把雀羽和她同学挨个送到了楼下,雨还和瓢泼一样丝毫没有要变小的趋势,要是雀羽还在学校门口等,估计要等到夜里也走不了。 蔚鸿之回到家已经七点,双皮奶蹭着他的腿转了几圈,接着在地上打滚,院子里积了不少水,还好蔚鸿之出门前看着阴天把游泳池遮上了。 他中午吃得晚,但在健身房里折腾了一遭也有点饿了,蔚鸿之终于决定好好开一顿火,把装修精致的厨房利用起来。 吃饱喝足已经是两个小时后,蔚鸿之重新进了家庭影院,打算把《教父》看完正好睡觉,他刚看了一会儿,手机便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没有奇奇怪怪的备注,蔚鸿之松了口气,都这个点了,他实在害怕会是蔚宏女友打来的。 “喂?”他懒洋洋地接通。 “喂。”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很温柔:“我是雀宁。” 第15章 路边捡到的少年 蔚鸿之有些没料到,他还纳闷雀宁是怎么知道他号码的,突然想到傍晚雀羽用他的手机给雀宁打过电话。 “下班了吧。”蔚鸿之将电影按下暂停,陷在真皮座椅中道,“外面下得还大吗?” “挺大的,我直接打车回的家。”雀宁顿了顿,道,“谢谢你送雀羽回来,要不然我和我妈还不知道要担心成什么样子。” 蔚鸿之“害”了一声:“对我来说都是小事,从健身房回家正好路过看见,小姑娘家站在房檐下干等也怪疼人的,就顺手捎着了。” 雀宁笑道:“每次对你的举手之劳都能帮我大忙,也有点太巧了。” 之前的两次帮忙时蔚鸿之知道具体剧情,而后面的两次就真的是巧合了,他也觉得的确凑巧:“我前几天不是说如果再有这样的偶然就交换个联系方式吗,既然都这么有缘分,你就把我的号码存上吧,我也存着你的,当做个朋友了。” “好。”刚刚回家的雀宁坐在自己房间的小床上,答应下来,他从出租车出来跑到单元里的这一小段路被淋到了,头发还有些湿,听到蔚鸿之的话唇角不自觉地勾起,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就只能先记在心里了。” “记着就成,等以后发达了你吃肉别忘了给我喝口汤。”雀宁是原书主角,就算剧情被他稍稍干扰了一下,也肯定有光环存在,不管别的,蔚鸿之先抱上大腿再说。 时间已经不早了,雀宁还要吃饭洗澡,工作了好几个小时也挺累肯定想早点休息,蔚鸿之闲人一个没再打扰他,又聊了两句便挂断电话,他将雀宁的号码存上,填写备注时想了想,输入“万人迷小兔子”六个字。 还挺生动形象的。 末了他把手机放到一边,继续将电影看完。 而另一边被蔚鸿之备注成小兔子的雀宁把蔚鸿之的号码存好,默念了三遍熟悉后才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睛,客厅里王淑梅在叫他说热水器已经烧好了,雀宁提高音量应了一声,脱掉身上有些潮湿的衣服,只穿了棉质衬衣和短裤去洗澡。 雀羽在房间里写作业,门关着,要不然雀宁也不可能这样出来。 “明天还有课吗?”王淑梅问他。 “没有了,下下周答辩,我再修一修论文就可以了。”雀宁关上浴室门之前对母亲道,“妈你不用管我了去休息吧,我洗完澡喝完汤就睡觉。” 水已经被王淑梅放好了,雀宁站在温暖的水流下,全身放松下来,他不禁想到刚才和蔚鸿之的那通电话,那边听起来挺安静的,这几次也没见他身边有别人,网上说的那些花花公子风流韵事好像都和他认识的青年扯不上丁点关系。 是因为对他了解还不够吧,这样优秀的人怎么可能还单身。腾起的水汽逐渐模糊了镜子,雀宁默默想着,但心里仍然有种说不上来的高兴,他和蔚鸿之相互交换了联系方式,是不是意味着跟他的距离变得更近了些? 生活并不因为小小的插曲而发生太多改变,毕业在即,雀宁其实有很多要忙的,还要同时顾着两样兼职。邵辰风那边他依然每周都会去,不知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而邵辰风几次要求的都是卧姿,雀宁几乎每一次都会不知不觉的睡着,就好像八百年没睡过觉一样。 他觉得非常非常的不好意思,而邵辰风安抚他说可能是马上答辩太紧张了,加上雀宁不睡午觉过来下午也该是困倦的时候。就算如此,雀宁仍觉得明明是去做兼职结果在人家沙发上睡一下午也太过分了,尽管他每次去之前都提醒自己一定要打起精神,等到躺下没过多久还是会沉沉睡去,直到邵辰风将他叫醒。 雀宁只觉得奇怪,但一直没发现有哪里不对劲。 邵辰风仍然不让雀宁看以他当模特画出来的作品,而对于其他的,都不吝惜地展示出来,在他兼职之前,邵辰风大多画的是风景,森林大海原野和风格各异的小镇,鲜少有人物。 “之前我都是画风景的,大概一年之前吧,到了瓶颈期,得不到突破,所以才决定画人物调剂一下。”邵辰风坐在沙发扶手上向雀宁解释,雀宁不懂艺术,看不懂什么笔触和技法,但能看出这些画都非常漂亮。 听到邵辰风的解释,他抬头看向这位学长,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我重新找到了灵感。”邵辰风凝视着雀宁黑亮的眼眸,低声道,“所以我才说你是我的缪斯。” “别再夸了学长,我担不起的,我就是来找一份工作而已。”雀宁赶忙笑着摆手,耳尖有些发烧,赶忙转移话题,“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以我做模特的那些画呢。” “现在还不是时候。”邵辰风笑容温柔,“等我彻底准备好了,会给你看的。” 虽然和蔚鸿之交换了电话号码,但两人从那之后就没再有机会联系过,现在这个年头了,还有谁会发短信交流呢? 绵延不断的阴雨持续了很多天,一场春雨一场暖,逐渐朝着夏日逼近。这天晚上雀宁像往常许多个夜晚那样,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在后台换上私服,和同事道别后从世宏酒店的后门走出,准备去公交站赶最后一班车回家。 持续了一整天的雨在八点钟的时候基本停了,现在只能感觉到微朦的小水汽拍在脸上,清清爽爽的。像他们这种工作人员上下班都是从后门出入,雀宁朝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途径一条鲜有人经过的小巷。积水让地面变得些微泥泞,反射着明亮的灯光,让人一眼就能辨认的出。 雀宁穿的运动鞋,白色鞋帮,他低着头小心翼翼绕过小水洼,一抬头,突然看到了那蜷缩着靠在墙边的少年。 少年裹着单薄的黑色外套,浑身湿漉漉的,裤脚和鞋子上全是泥泞,他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双眸紧闭,打湿的黑发黏在脸颊,细嫩的脸庞泛着不正常的红,嘴唇却苍白干燥,整个人轻微发着抖。他蜷缩着双臂抱紧怀中的黑色电脑包,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小兽。 谁家的小孩? 雀宁脚步一顿,心中升起疑惑,他放慢脚步从少年身边走过,见对方并未对他的脚步声做出回应,终是停了下来。 雀宁在少年面前蹲下,偏着头看了他一会儿,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这孩子是真的好看,眉眼精致得就好像个被捏造出来的娃娃,鼻梁高挺,卷而翘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浓密的阴影,那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还带着轻微的卷。 “你还好吗?”雀宁轻声问道。少年似乎听到了他的话,睫毛轻轻颤了下,最终却仍然没能将眼睛睁开,做出任何回应。 雀宁伸出手试探着碰了下他额头,滚烫的热度让他一下子就又把手缩回来了。 烧得这么高? 雀宁心中一紧,他立刻晃了晃少年肩膀,那紧紧自我环着的手臂无力地垂下,少年口中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呢喃,俊秀的眉毛难受地拧起。 要赶紧送去医院。 雀宁也不管什么最后一班公交了,他掏出手机叫了个网约车,双手架着少年腋下将他整个人抱起来,手臂上沉甸甸的重量差点让雀宁向前栽倒,这孩子看起来清瘦却比想象中沉得多。 少年趴在雀宁怀中,滚烫的脸颊贴着他的,吐息急促而紊乱,他大概和雀宁一般高,按理说这样的姿势两人都太难受,但现在少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根本被没法让雀宁搀着走。 于是雀宁就只能将他重新靠墙放回去,转过身蹲下,扯过少年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艰难地将他背起来。 雀宁再怎么说也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一个和他身形差不多的人还是能背动的,网约车快到了,得抓紧点才行。 背着一个人雀宁走得有点困难,也顾不得绕过积水,尽力用最快速度到了路口,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约的车就到了。 雀宁将意识不清的少年拖进后排,累出了一身的汗,他一边喘着,一边对司机道:“市医院,师傅麻烦快一点。” 少年仍然双眼紧闭,他歪斜着靠在雀宁身上,热度没有丝毫要消退的意思,雀宁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倒在路边,巷子夜里的时候除了流浪汉之外鲜少有人经过,如果不是下班恰好看到,让他烧上一夜会出人命的吧。 少年的嘴唇干燥的起皮,雀宁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拿出水杯,倒在杯盖里一点,凑到他唇边喂他。雀羽小时候经常生病,雀宁照顾病人的技术挺娴熟的,在轿车的摇晃颠簸中,稳稳地喂进去了两口水。 前方红灯亮起,轿车猛地一刹,杯盖里的最后一点水洒到了外面,流了少年满下巴,雀宁手里还端着杯子也不好拿纸巾,就直接用外套的袖口给他擦了擦。 第16章 在医院的偶遇 市医院是这附近最近的医院了,十分钟后轿车在急诊部前停下,司机是个热心的中年人,帮着雀宁一起将少年抬出来,送到了急诊。 这个时间点急诊里人出奇得不少,五月份春夏之交,本来就是传染病高发的时候,肠胃炎各种流感层出不穷。忙忙碌碌了二十分钟,雀宁照顾着少年做完青霉素皮试,又交过费,终于看着他被护士安排躺到病床上,挂上了吊瓶。 “这是打的什么?”雀宁站在床边,问道。 “退烧针、青霉素和葡萄糖溶液,他烧的得有一阵了,有点脱水。”护士动作娴熟地将针头固定住,道,“观察一夜,看看还会不会再烧起来,明天等门诊开了最好去验个血。” “好。”雀宁答应下来,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我要在这里看一夜吗?” 护士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这样问:“是啊,他现在最危险的时候,需要人看着。” “他是我从路边捡来的,”雀宁解释道,“我还要回家。” “这样啊,我以为他是你弟弟。”护士恍然,她想了想,道,“那你先回去吧,我今晚值班能看着他,你可以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如果有要紧的事再联系。” “那真是太谢谢了。”雀宁松了口气,如果他没别的事情是愿意留在医院看这孩子一晚的,但他明早还需要到学校一趟,处理班级的一些事情。 少年的衣服都还湿着,如果让他硬生生靠体温暖干估计会烧得更严重,雀宁就帮他把上衣和袜子都脱下来了。 少年左手用细绷带缠的结结实实,而现在绷带湿透还沾上了泥水,如果捂一夜估计要起疹子。 雀宁将绷带一圈圈解开,而那只手的真面目也逐渐展露在他面前,不同于右手的修长细嫩,这一只左手被大片红色痕迹全部占据,那估计是很早之前的伤了,癞疤凹凸不平,几乎看不到一片正常的皮肤。 这是烫伤? 雀宁解绷带的手一顿,他轻轻碰了下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瘤,终于还是将绷带完全拆了下来。 少年左手的皮肤果然有些被泡发,指尖发皱,雀宁用纸巾给他擦去潮气,将手放进被子里好不被其他人看见,报废的绷带扔进垃圾桶。 他翻了翻少年的衣服口袋,除了钱包和手机就没有别的,手机电量耗尽强制关机,而钱包里除去身份证和几张卡就是些零钱,加起来不超过二十块。 但那黑包里的电脑是外星人的,少说也有两三万,雀宁没动电脑这种非常私人的产品,看了他的身份证,这孩子叫孟尝冬,才刚刚十七岁,户籍地距离江城有十万八千里。 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呢?是离家出走吗? 少年躺在床上,干到起皮的嘴唇被喂了水后重新湿润起来,他还在半昏迷中,湿漉漉的头发被雀宁擦过了,额发捋向上露出光洁的额头,烧红的脸颊还很烫,但输了液想必再不久之后就会好起来。 时间已经不早了,雀宁也没在医院多待,他再次谢过愿意帮忙照看孟尝冬的护士,在她那里留下了自己的电话。 公交车早就停运,雀宁便在医院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回去,到家时将近十一点,不过他事先给家里发过消息,也没让王淑梅担心。 雀羽睡了,王淑梅还在等他,知道雀宁路上送了一个小孩到医院,也没多说。 雀宁帮孟尝冬垫了二百块钱的费用,他平日节俭但不代表着吝啬,小孩身上只有二十块钱手机也没电,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怪可怜的。 明天还要早起去学校,雀宁怕吵醒雀羽没再洗澡,他飞快地洗漱了下,打算处理完学校事情后再去看看孟尝冬有没有好些。 又传来雨打窗户的声响,雀宁闭眼听着,逐渐沉入梦乡,今天的小插曲好像没有对他的生活产生太大的影响。 直到第二天在医院碰见蔚鸿之之前,他都是这样想的。 学校的事情用了三个小时才弄完,距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雀宁赶去医院,护士昨晚并未发其他消息给他,想来那孩子没出大事。 他找到急诊病房时孟尝冬已经醒了,正在靠在病床上看电脑,雀宁进来的时候他警觉地抬头看了眼,下意识地将电脑屏幕靠近自己不让其他任何人看到。似乎觉得雀宁有一点点熟悉,少年一直盯着他,直到雀宁走到他的病床跟前。在终于确定了某种猜测后,他眼睛亮了起来。 雀宁在病床前站定,少年脸色看上去好了不少,上身也重新穿上了晾干的衣服,按着笔记本键盘的左手重新缠上了干净的绷带。 “感觉好点了吗?”雀宁问道。 孟尝冬点点头,将电脑放在一边,昨天他一直都在昏迷,于是雀宁直到现在才发现,那双眼睛是墨绿色的,流露着少年人独有的澄澈,很漂亮。 混血?雀宁从他微卷的头发和眸色中猜了个差不多。孟尝冬同时也将雀宁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他望着雀宁伸出手,小孩子似的拽住雀宁衣角,仰着头迫切问道:“哥哥就是把我送来的人吗?” “昨天我下班正好看到你晕倒在路边。”雀宁脾气一直挺不错,别说现在面对的还是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孩,像只朝他摇晃尾巴的小狗,可爱得要命,“还发烧吗?” 孟尝冬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已经不烧了,医生说如果今天没有其他症状就不用待在医院了。” “那就好。”雀宁松了口气,昨晚捡到孟尝冬的时候看他烧成那个样子本以为会很麻烦,没想到竟然好的那么快。孟尝冬的手机放在枕头边,呼吸灯正在闪烁,应该是问护士要过充电线了。 雀宁见他状态还不错,终于问了最重要的问题:“你怎么会一个人在小巷子里呢?” 孟尝冬赶忙将手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慌张地像在防备什么,他朝雀宁身后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这边,才悄悄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雀宁被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弄得有些想笑,他也配合地放轻声音:“我看着也像,不过这还是我头一次看到离家出走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的。” 孟尝冬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道:“我也没办法嘛……家里人把我银.行卡全部冻结了,我一分钱都取不到,根本找不到住的地方,偏偏这几天还一直下雨……” “你一直没地方住?”雀宁立刻抓住了重点,他皱起眉头,“这几天一直都在流浪吗?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回家呢?” “才不要回去。”孟尝冬一口拒绝,他似乎不太想谈论家里,拉着雀宁衣角的手又去拽雀宁手指,问道,“哥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雀宁。”雀宁被攥住了手指,也许病还没好利索,男孩的手有一点点凉,他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仍觉得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孩流浪在陌生的城市实在太危险,皱着眉头道,“你总得找个安顿下来的地方吧。” “我已经在想办法了。”孟尝冬嘿嘿一笑,将一直宝贝藏着的电脑打开,屏幕展示给却宁看,“我接了点活,等做好之后就可以住宾馆了。” 雀宁认出那是Python程序编写的开源发行版本Anaconda,讶然道:“你会写程序?” “稍微会一点。”孟尝冬重新将屏幕盖上,笑着露出小虎牙,“等我以后有了钱,还要把医药费还给哥哥呢。” 这孩子不是一般人,雀宁无比笃定这一点。混血,离家出走,家人冻结银行卡,死活不愿意回去,小小年纪就会写程序赚钱,这些关键词怎么看都能脑补出一系列大戏。 但无论如何,现在的孟尝冬都是一个无处可去的可怜孩子,雀宁想了想道:“我先借你一些钱去住宾馆吧,我还有个妹妹在家不太方便,不然就直接让你去我家暂住几天了。” “谢谢哥哥!”孟尝冬眼睛一亮,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去抱雀宁。雀宁赶紧将他按住,笑道:“先好好养一养身体吧,昨晚你烧到将近四十度,可把我给吓死了。” 孟尝冬点头,乖巧又可爱,叫人根本就不忍心将他独自扔在医院,雀宁都有点怀疑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让他死活不愿意回去,他见床头柜上的纸杯空了,道:“要喝点水吗?我去给你接。” “谢谢哥哥。”孟尝冬的确渴了,他舔舔干燥的唇角,抓过枕边的手机,带着期盼地小心问道,“我能加你微信吗?” “当然可以。”雀宁加上少年的微信,备注上他的名字,孟尝冬低头飞快地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雀宁还没能看见他给自己的备注屏幕就被锁上了。 少年抬头,发现雀宁在看他,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稍微等一会儿。”雀宁没在意,他拿上纸杯去护士站接水,这个时候的急诊仍然有不少人,有些吵闹,他正在找饮水机在哪儿,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没事,就是流了点血看着吓人而已,别哭了别哭了。” 雀宁猛地转头看去,走廊的那一头,青年被搀扶着朝急诊走来,他裤子的膝盖处被淋漓的鲜血染红,屈着伤腿在搀扶下蹦跳前行。搀扶他的是个三十多的男人,微皱着眉头,身边还跟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在瘪着嘴呜呜抹眼泪。 蔚鸿之胳膊搭在蔚封肩膀上,嘴里安抚着自觉闯祸哭个不停的蔚君泽,一抬头,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了饮水机旁的雀宁。 蔚鸿之话音一顿,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呼,便看到从饮水机中流出的热水逐渐溢满雀宁手里的纸杯,赶忙喊道:“小心水满了!” 第17章 这波是肉.弹冲击 蔚鸿之话音刚刚落下,从纸杯中溢出的热水便顺着杯身浇在了雀宁手上,他被烫的一哆嗦,赶紧将手抽回去,换另一只手端纸杯,甩了甩被烫到的那只,鼓着嘴放在唇边吹。 蔚鸿之嘴角抽了下,雀宁的手忙脚乱他全都看在了眼里,说实话蛮可爱的,有点想笑。 见他腿上出血量不少,立刻有护士过来询问情况,蔚封三言两语说明情况:“玻璃扎伤,有大块碎片,没有做紧急处理。” 雀宁将纸杯里的水倒出来一些,还好饮水机的加热温度没有太烫,只是皮肤稍微有点红而已。他端着纸杯看蔚宏被扶着坐到病床上,宽松的运动裤膝盖处被剪刀剪开,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处,在灯光下还反射着点点光芒。 蔚君泽害怕地将脸埋进蔚封怀里,护士在检查玻璃插入的情况,蔚鸿之只是低头看了眼伤势便重新去找雀宁,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他抬了下手对雀宁笑笑,当做打过招呼。 “有两个挺大的碎片,先来做清创,之后再打破伤风。”护士端来托盘,戴上塑胶手套,拿起镊子就要给蔚鸿之清理血肉里的玻璃碎片。 雀宁并未立刻将水给孟尝冬送过去,蔚鸿之的伤让他更加担心,他悄声来到床边,看着护士小心地将一片挺大的玻璃碎片□□,鲜血伴随而出,还好伤到的只是毛细血管,很快就止住了。 雀宁轻声问道:“怎么受伤了啊。” 蔚鸿之一副别提了的表情,当时的场景他自己想起来都想笑:“在家玩呢,不小心一下子跪到玻璃杯上了,我这膝盖也真是结实,竟然直接把杯子给跪碎了。” 蔚君泽将头埋得更深了,他双手紧紧抓着爸爸衣服,将眼泪和鼻涕全都蹭在那昂贵的订做衬衫上,抽噎着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蔚封摸着儿子的头,低声安抚道:“我和小叔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看,都没人说你一句,你自己就哭了。” 蔚鸿之道:“就是,明明受伤的是我,应该我哭才对,怎么你替我哭了呢?” 他也没想到今天会那么走运直接走进医院里来,他今天休班,按照昨晚约定好的,早上吃过饭后蔚封带着小君泽到他那边玩,蔚鸿之也挺喜欢这孩子,有人陪着至少比他一个人在房子里待上一整天发霉好。 蔚君泽早就知道蔚鸿之养了一只小白猫,一直想看,进了家门他就“小猫咪小猫咪”地大喊大叫,把双皮奶吓得不轻,直接嗖的一声蹿到蔚鸿之卧室,躲进床底不肯出来了。 蔚君泽失望,蔚鸿之就给他拿了双皮奶最爱吃的小鱼干,两人跪在床边试图将它哄出来,蔚封在门口看着弟弟和儿子一大一小撅着屁股喵喵叫,道:“算了,猫本来就怕生,别吓它了。” “双皮奶平时挺大胆的啊,天天都从后院溜出去玩。”蔚鸿之没有放弃尝试,他直接开了一罐猫罐头当做诱惑,当然,他成功了。 双皮奶在小鱼干猫罐头的引诱外加熊孩子的吵闹下从床底蹿出,白色闪电般飞奔回了客厅。等到蔚鸿之爬起来找它的时候,小白猫正端坐在茶几上,旁边是个玻璃杯,似乎在记恨蔚鸿之竟然吓它威胁它,双皮奶两只橙黄色的眼睛盯着蔚鸿之,当着他的面,伸出爪子把杯子一爪子拍了出去。 “哎!”蔚鸿之赶忙制止,但已经晚了,玻璃杯呈自由落体掉在了地上,还好茶几下铺着地垫,杯子摔在上面没碎,咕噜噜地滚到一边。 双皮奶一击成功立刻转移阵地,它灵巧地跳到一旁的酒柜上,伸出爪子,试探着就要将放在最上面的红酒瓶推下来。 “那个不行!”蔚鸿之一边弯腰去拾玻璃杯一边喊道,这时候蔚君泽拿着小鱼干兴奋地从卧室里跑出来,他满眼都只有高高蹲在酒柜上的小白猫,没看到正弯着腰捡东西的小叔,于是直接撞了上去。 蔚君泽相比同龄孩子要高壮很多,于是他这一下把蔚鸿之撞得向前一踉跄,没能稳住身形直接跪了下去。 跪在了本该被捡起的玻璃杯上。 玻璃杯碎了,他的膝盖也碎了。 蔚鸿之:这波,这波是肉弹冲击。 “都怪我,要不是我在追小猫咪,小叔也不会受伤。”蔚君泽抽噎着抬起头,抓住蔚鸿之的手,瘪着嘴道歉,“对不起小叔,都是我太调皮了……” “没事,一点点小伤而已,你小叔我之前受的伤哪个不比这更严重?你问问你爸,像你那么大的时候我学人家玩跑酷,直接从家里二楼摔下来差点没摔得半死,你已经是很乖的孩子了。”蔚鸿之将男孩揽到怀里,道,“你要是觉得实在对不起我,就让你爸请我吃顿饭呗。” 蔚君泽嗯了一声,逐渐止住了眼泪,而这时候另一个比较大的碎片也被拔.出来了,染着血的玻璃片放在托盘上,有些骇人。 蔚鸿之终于抽出空来再次看向雀宁,笑着问道:“怎么在这里都能遇见?是谁生病了吗?” “没,昨晚遇见一个男生发烧晕倒在路边,就把他送到这里来了。”雀宁想起自己还要给孟尝冬送水,回头看了眼,恰好看到孟尝冬正从布帘后探出头,望着他们这边,“我先把水端过去。” 发烧,路边,送到医院,这些关键词一下子唤起了蔚鸿之的记忆,他有所察觉地转头向身后看去,看到了帘子后黑发微卷的碧眼少年。 而少年也在看他,目光探究,配着那张精致的脸却又偏偏给人无害的感觉。 孟尝冬。这个名字浮现在脑海中,蔚鸿之的心稍稍一沉,原书的第三个男主出现了。 雀宁将水放到孟尝冬床头柜上,和他说了些什么,蔚鸿之听不清,但内容能猜的**不离十,雀宁会关心少年的身体状况,而孟尝冬则会打听他是谁。 原书中孟尝冬和雀宁的初遇是在一个雨夜,雀宁下班回家的路上从小巷子里捡到了发烧昏迷的孟尝冬,送去医院。这位年仅十七岁少年有着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同样出身世家,是家族中最小的孩子,从小便展露出惊人的计算机天赋,是个天才黑客。 书中形容他有着天使般的面容,一直被雀宁当做弟弟对待,但其实这个少年是个标准的小恶魔,暗地里在雀宁的手机里安装了定位器,同时还用木马程序监控着他的各种聊天记录,将雀宁的一举一动全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甚至在和雀宁的黄色剧情中展现出某些奇异的癖好。 一边做一边哭着叫哥哥什么的,仔细想想……好像还真的有那么一丢丢的带感? 在思绪朝着不可挽回的方向策马狂奔之前蔚鸿之成功制止了自己,扎在膝盖里的小玻璃渣挺多,要一点点的仔细清理,待到将最后一片透明的硬物捏出来,护士终于松了口气,用生理盐水冲洗太过细小碎碴,又用纱布给蔚鸿之包上。 “扎得有点深,要打一针破伤风,走廊上左手边第二个房间去开单缴费。” 蔚封带着蔚君泽一起去开单缴费,而蔚鸿之缓缓地活动伤腿,雀宁这时候回来了,护士手里的托盘里有不少染血的玻璃碎片,看起来很吓人,他不禁担忧问道:“严重吗?” “不碍事。”蔚鸿之抬起胳膊,“来,扶我走两步。” 雀宁伸出手,搀着蔚鸿之手臂将他扶起来,蔚鸿之伤腿悬着,胳膊揽在雀宁肩膀上,试探着用两只脚着地,并且逐渐转移重心。 在伤腿上施加的力道到某个程度时蔚鸿之倒嘶一声,觉得真正疼了,现在好像只能被人搀着或者蹦跳着走了。 雀宁扶着蔚鸿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隐约能闻到青年身上须后水的薄荷味道,很清爽。他搀着蔚鸿之到了走廊上,见对方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劝道:“蔚先——” 蔚鸿之立刻扭头看向他。 雀宁从善如流地改口道:“宏、宏哥,要不你还是坐着歇歇吧,待会儿还要打针。” “缴费还得有一阵,你陪我会儿。”蔚鸿之说着就要继续向前走,就在这时,一道女声穿透急诊室病人家属和医护们的喧闹,传进了两人的耳中。 “……蔚宏?” 蔚鸿之一抬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正挎着坤包,拿着化验单在他面前五米处,她卷发披散在身后,发梢染成红色,灰色的美瞳显得本就不小的眼睛更大,戴着一条细细的锁骨链。 蔚鸿之心中霎时间涌起不祥的预感,在他从蔚宏的记忆中搜索出这女人姓谁名谁的同时,她目光从蔚鸿之和正在搀扶他的雀宁身上反复流连,在注意到雀宁面容时微微眯起眼睛,冷笑一声: “好啊你蔚宏,这么长时间屁都不放一个,原来是水路走腻了,改走旱道了?” 第18章 男女通吃死渣男 雀宁刚开始还没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蔚鸿之却突然变了脸色,冷冷道:“你嘴巴放干净点。” “我嘴巴哪里不干净了?这几天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要不是今天来体检恰好遇见你,我还真以为你中风死在谁床上了呢?”女人哼了一声,并不惧怕蔚宏,挑眉继续道:“我听Lina说你最近谁都没找,不会真是打算转后门了吧?” 蔚鸿之深吸口气,面前的女人名叫苏荷,蔚宏的女友之一,是个直播平台的著名女主播,性格就像刚刚表现出来的那样,跟她的身材同等火辣,当初蔚宏也是因为这点看上她的。苏荷并不像其他女友那样说话做事都要顾及着蔚宏的脸色,她直播已经干出名堂了,背后有很多工会的大老板愿意为她花钱,所以蔚宏的钱对她来说也就不那么重要,她之所以成为蔚宏的女友,也是看在二少身材好颜值高的份上。 简而言之就是两只颜狗相互满足,苏荷在蔚鸿之刚穿过来没多久微信联系过他几次,但蔚鸿之全都没回,电话也不接,把她弄生气了直接拉黑,没想到今天凑巧在医院遇见了。 “你不要乱说,这是我朋友,送我到医院治伤的,你骂我可以,别拉上无辜的人。” “你受伤了?”苏荷挑起一边眉毛,其实她早就看到了蔚鸿之被包扎的膝盖,却故意哦了一声,拍手道,“那挺好,看来老天都替我惩罚你了。” 已经有不少人注意这边的动静,在偷偷地围观了,蔚鸿之苦不堪言心想我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啊,沉着脸低声道:“这是在医院,你想闹的话我陪你到外面,你愿意怎么骂都行。” “我还真不想在你身上多费口舌。”苏荷撩了撩头发,对雀宁微笑道,“不好意思小哥,刚才太着急说错话了,你别往心里去,这死渣男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审美还正常,不是什么野鸡野鸭都能在他身边待住的。” 雀宁骤然明白了苏荷的全部意思,耳尖霎时红了,蔚鸿之还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突然变得沉重,青年的臂弯环在他颈间,紧紧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都能感觉到皮肤的温度。 蔚鸿之呦了一声,他将手从雀宁肩膀上拿下来,将他向自己身后推了推,不让雀宁掺和到这场无妄之灾中:“那可不一定,你不也在我身边待过一阵吗?” “你!”苏荷瞪大眼睛,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也害怕会被认出来,只能恨恨地咬着牙,丢下一句“真不要脸”,扭头走了。 围观的人见散场了也渐渐去做各自的事情,蔚鸿之收回视线,没再给突然来找他麻烦的蔚宏女友多余的眼神,转而去看雀宁,低声道:“抱歉,害你被骂了。” 雀宁摇摇头,望着苏荷气冲冲离开的背影,问道:“她是你女朋友吗?” 蔚鸿之只能嗯了声,他顿了顿,道:“显然从现在起不是了,哎,重新做人怎么这么难。” 蔚封这个时候带着蔚君泽回来了,他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见蔚鸿之在走廊上,道:“能走了?” “还行,影响不大。” 蔚封看向旁边的雀宁,那少年刚才就在和蔚鸿之说话,他看了几眼觉得稍微有点眼熟,问:“这位是……” “我朋友,偶然遇见的,打完破伤风咱赶紧走吧,我有点饿。”蔚鸿之没多说,他不想再在医院里多待,来这里的短短十五分钟就接连遇见了雀宁孟尝冬和蔚宏女友之一,他真的怕了。 打一针破伤风只用了三分钟不到,蔚鸿之将袖子放下来,蔚封看就快到了饭点,道:“去吃个饭吧,我请客。” “雀宁也一起吧。”蔚鸿之道,“正好当作我今天的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这四个字让蔚封稍稍警惕,以为在他离开的几分钟时间里不省心的弟弟又闯祸了:“什么?” “没事,哥你别那么神经过敏。”蔚鸿之含糊搪塞过去,看向雀宁等待他的答复,面对蔚鸿之的邀约,雀宁终是没能抵挡得住,他迟疑了一秒,便道,“会不会麻烦?” “从你嘴里出来的这两个字我听得耳朵都快磨出来茧子了。”蔚鸿之笑道,“都没有外人,就跟着吃吧,一顿饭而已。” “好,我先给那孩子说一声。”雀宁答应下来,去找孟尝冬,而不远处病床上的少年已经猜的差不多了,见雀宁过来问道,“哥哥是要和朋友走了吗?” “我们想去吃顿饭。”雀宁还担心着孟尝冬,他一个人在这里举目无亲的,“我给你转了五百块钱,等舒服些了之后可以在附近找个宾馆——” 孟尝冬坐在床边仰头看着他,墨绿色的眼眸睁得大大的,似乎泛起水光,他抓住雀宁衣角,没等他说完便小声问道:“那我之后还能再见到哥哥吗?” 雀宁:“………………” 他心里终究还是不忍,纵然更想和蔚鸿之一起,最后道:“算了,我还是在这里陪你一会儿吧。” 孟尝冬立刻露出笑容,他用力嗯了一声,道:“那哥哥我们一会儿一起到外面去吃吧。” 而蔚鸿之看向雀宁那边,见孟尝冬抓着雀宁的手笑的眼睛都弯起来了,大概也明白了情况,他心里清楚,让雀宁和这一肚子黑水的小孩单独待在一起绝不是什么好事,便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跳过去。 “这就是你昨晚捡到的小孩?” “对。”雀宁看向蔚鸿之,介绍道,“他叫孟尝冬。” “大哥好。”在雀宁面前,孟尝冬表现得非常有礼貌,他对蔚鸿之露出招牌笑容,“对不起啦,雀宁哥哥说要陪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吃午饭了。” “没关系。”蔚鸿之从那笑容中品出了洋洋得意的味道,他当然不可能让这个小恶魔如愿,笑道,“既然都要去吃午饭,那就全都一起吧。” 于是十五分钟后,五人到了附近一家有名的餐厅,上楼的时候蔚鸿之不太方便,蔚封想要扶他,蔚鸿之却相当自然地把胳膊搭在了雀宁肩膀上。 身后来自孟尝冬的目光如同实质,小孩很会演,但也仅限于被人注意着的时候,但孟尝冬没想到,这里出现了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暗中观察他的人,就是蔚鸿之。 在包厢坐下,蔚鸿之坐在五个人的最中间,左右两手边分别是雀宁和蔚君泽,孟尝冬在雀宁的另一边,和他靠得很近。说实话这一个桌子上的人彼此陌生全靠蔚鸿之串联在一起,多少会有点尴尬,但在座的除了还小的蔚君泽外全都是人精,知道该怎样维持氛围。 等待上菜的功夫,蔚君泽要了蔚鸿之的手机玩,蔚鸿之解锁过后直接给他。从前小君泽也一定经常玩蔚宏的手机,要不手机里也不会专门单开出来一个放各种小游戏的文件夹了。 蔚鸿之倒挺轻松自在地和雀宁聊着天,他知道雀宁马上就要毕业了,在酒店当侍应生只是他为了配合上课时间找的兼职,无论从工资还有未来的发展来看不好长久的做下去,按照原书剧情,等到毕业后,雀宁会去投简历找工作,经历一些小波折,被柯天朗的公司聘用,最后变成柯天朗的贴身助理,之后柯总就成功开启了有活儿助理干,没活儿干助理的美好生活。 “现在已经在弄论文的最后一版,下周答辩完就没太多事情了。”雀宁笑道,“也不知道毕了业能找到一个什么样的工作,总感觉上了四年的学下来,自己会的东西还不是很多。” “没事,公司入职都会有培训的,只要脑子好用点就没问题。”蔚鸿之倒是有很多经验,毕竟他当初在公司里和人事部的那群人关系老铁了,但现在他在蔚宏的身体里还当着蔚封的面,不好给雀宁传授更多。 孟尝冬在旁边插不上话,他看看雀宁,又看看蔚鸿之,最终低头去喝柠檬水,结果一口下去脸都皱了起来。 ……好酸。 蔚封对雀宁还蛮有兴趣的,在他的印象中,和自家弟弟关系好到一张桌子上吃饭的都是那些整天就知道瞎玩的富家子弟:“我看你有点面熟,之前有见过吗?” “蔚先生应该见过我,我在世宏酒店做了三年的侍应生。” 蔚封仔细一想,认出了雀宁是晚宴那次被蔚鸿之喷了一脸红酒的服务生,恍然的同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甚乐观的猜想:这孩子长得那么标准,蔚宏该不会……有别的心思吧? 对自家弟弟什么德行,蔚封真的不能再有数了,别说这些年,就回国的四个月里,他知道的女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上流圈子里不少人都玩的很开,蔚封身为已婚人士不参与并不代表不知道,光他认识的人里玩小男孩的就不少。 蔚宏该不会和别人学的也…… 虽然这两人现在的相处看着还挺正常的,但那可是蔚宏。 蔚鸿之并不知道蔚封已经脑补了那么多,他跟雀宁相遇了那么多次也算彼此熟悉,说得正投机呢,突然听到旁边的蔚君泽道:“臭渣男双插头蔚宏,祝你以后性.福生活每一天……小叔有人给你发消息,双插头是什么意思呀。” 蔚鸿之:………………………… 雀宁:………………………… 蔚封:………………………… 孟尝冬:………………噗。 包厢陷入了一片死寂。 第19章 哥哥你真好 蔚鸿之的表情裂了,他立刻把手机从蔚君泽手里抢过来,给他发消息的是刚才见过面的苏荷,并且还在源源不断的对他进行微信的消息轰炸。 “之前腆着个脸天天来找我装得和绝世好男人一样,每天直播间刷礼物发消息道早安晚安,你半夜犯病叫我我哪次不是睡着也爬起来化妆过去?怎么轮到我需要你的时候就连个屁都不放了?今天要不是在医院碰见还不知道原来蔚二少最近是有了新欢,合着有了新人了旧的就扔到一边连看都不稀得看上一眼了是吧?好你个蔚宏,老娘也懒得和你瞎啰啰了,就祝你早日体会到双插头的快乐找到真爱吧。” 这一长段话之后,一条转账跳出来,整整的250块钱,备注是“分手费”。 蔚鸿之:………………………… 这种刚强的女生要放在平时,蔚鸿之是很愿意相处的,可是当她成为蔚宏女友的时候,事情就变得非常糟糕了。 他感觉苏荷可能还是有些真心喜欢蔚宏的,如果两人单纯只是玩玩的关系,大可不必狗血淋头骂着一顿,不然她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蔚鸿之思来想去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处理办法,目前来看最明智的就是趁此机会和苏荷撇清关系,于是蔚鸿之直接了当地发过去一句“对不起。” 他不做过多的解释,同样给苏荷转过去五万块。 和Lina不同,苏荷秒收,还不忘给他发了一个“he~tui!”的表情包,外加一句“算你识相,删好友了古德拜”。 蔚鸿之:………………………… 他唇角抽了抽,旁边蔚封还在给蔚君泽绞尽脑汁地解释什么叫双插头:“像手机耳机都只有一个插头,但是一般的头戴式耳机都是有音频输出和语音输入两个不同的线路,所以要用两个插头,叫做双插头。” 蔚君泽眨眨眼,仍不解问道:“那为什么要让小叔当双插头呀。” “因为你小叔他脑子和正常人有点不太一样,我们一般听什么就说什么,但是你小叔耳朵里听着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蔚君泽恍然大悟,而蔚鸿之一张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了,顶着蔚封要杀人的眼神,只能干笑两声,雀宁隐约能猜到怎么回事,悄悄问他:“是在医院走廊上……” 蔚鸿之沉重地点了下头。 雀宁识相地没再多说,果然蔚二少身边从来不缺少形形色色的人,看那女生的样子,估计也是被气坏了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火。 蔚鸿之没有丝毫要挽留的样子也让雀宁蛮惊讶的,在他的想象中,被冠以风流之名的人在面对如此情景时至少也要弥补一下才是,除非主人公不想再和对方好了。 而之后蔚鸿之又说过一句“重新做人怎么这么难”,他是决心改变才做出这样的抉择么?可这也着实有点伤人了。 不过这些好像都和他没多少干系,雀宁又不禁想到苏荷打了照面后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什么水道旱道的也太……他和蔚宏看起来像是那种关系吗? 蔚封好不容易给蔚君泽扯出了完整的解释,只觉得心累,唯一与之无关的孟尝冬则在低着头偷笑,他再一次打量蔚鸿之,刚才在医院里他全部注意都在雀宁身上,还没来得及仔细看。 蔚宏和蔚鸿之年轻的时候长相一模一样,或者说蔚宏就是蔚鸿之在这个世界的翻版,属于没有帅到极致但是人很精神能够格外加分的那种,而蔚宏又为了更好的泡到妹子,锻炼一直没落下,体魄健壮,非常阳刚。 孟尝冬趁没人注意将蔚鸿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才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 在气氛变得更加尴尬之前,上菜的服务生拯救了这一切。 蔚鸿之终于松了口气,他拿过雪碧瓶子先给蔚君泽倒上,道:“来来来先吃饭。” “我要喝一大——杯!”蔚君泽眼睛紧盯着杯子中不断上升的液面,蔚封平时很少让他和碳酸饮料,但今天他和小叔在一起,就可以多喝一些了! “哥你要吗?”蔚鸿之小心地问道。 蔚封有点生气,并不是因为蔚宏的私生活,而是他的那些破事让孩子给看到了,那么低俗的词汇,还给念了出来,他冷着脸,道:“我喝茶。” 蔚鸿之不敢招惹他,转而问雀宁:“来一点?” “我来吧。”雀宁从蔚鸿之手中接过雪碧瓶,给自己和孟尝冬分别倒了一杯。 这一顿饭吃的到底还算可以,蔚封的态度随着蔚鸿之开始逗着蔚君泽而逐渐缓和,这一阵子弟弟的努力改变他到底全都看在了眼里,也没见蔚鸿之身边再有过人,那天家庭晚宴时也说要开始收心了,以蔚封的经验看,骂他的这个人应该是从前的女友,既然都骂成这个样子,估计产生矛盾了。 简单概括,今天遭遇的可能是历史遗留问题。 饭后蔚家三口人回去,而雀宁陪孟尝冬去找宾馆,雀宁从小在江城长大,知道哪里有既便宜又干净的宾馆,带少年在他家所在的区找到了合适的住处。 “暂时现在这里住着,帮你交了两天的钱,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联系我。”雀宁站在标间里,阳光洒在整洁的铺面上,独立卫生间里生活用品也都挺齐全。他洗了洗烧水壶,从水龙头里接了四分之三的水烧上,道:“这一壶烧开之后倒掉,矿泉水不要直接喝在壶里烧热一点,你现在刚退烧,多喝点温水对身体好。” 孟尝冬乖巧地点头,他张了张嘴,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终只道出一句:“哥哥你真好。” 雀宁失笑,道:“只要是正常人碰见这样的事情都会帮忙的,只不过你恰好遇见我了而已。” 雀宁说罢,才意识到在世宏酒店被救下的那一晚蔚鸿之给他说过同样的话。 “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手上的绷带经常换着,昨晚我给你从急诊买了一卷新的,放在你电脑包里了。” “我送送你。”孟尝冬立刻跟上,他把雀宁送到宾馆门口,道,“正在写的程序大概明天就能交付,到时候就有钱还给哥哥了。” “没关系,不用着急。”雀宁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半,他也该去邵辰风家做兼职了,“有事再联系。” 孟尝冬站在宾馆门口目送雀宁背影消失在街边的转角,他双手抄在口袋里,左手手指习惯性地一下下扣着缠绕在上面的绷带。 终于逃离了那个家不再有任何的束缚,少年忍不住扬起唇角,而让他更为惊喜的是他竟然能够在最困难的时候遇见愿意帮他的人。 昏迷在街头的那晚孟尝冬几乎没什么记忆,现在回想,唯一隐约在脑海中浮现的,便是在极度干渴时从唇缝中流入的温水。 孟尝冬回到房间,将自己摔倒床上,胡乱将被子抱在怀中在床上滚了一圈,他微卷的黑发散落在洁白的枕头上,碧色的眼睛如同上好的猫眼石。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少年骑在被子上的一条腿夹紧,婴儿肥还没完全褪去的脸颊上隐隐浮现出淡淡的绯色。 哥哥长得好漂亮啊…… 第20章 我错了下次还敢 雀宁走到了公交站,在路边等待去往邵辰风所住小区的车。 但比公交车更快到来的是一辆红色的卡宴,当看到卡宴在路边缓缓停下时,雀宁以为自己看错了,盯着那车牌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副驾驶的车窗摇下,蔚鸿之按了下喇叭,示意雀宁上车。 他要坐的十七路车就在对面路口等待红灯,雀宁犹豫了一秒,快步跑过公交专用车道,拉开卡宴副驾驶车门。 他坐进去,蔚鸿之立刻挂挡驶离路边,这一路上摄像头蛮多的,雀宁抓紧系好安全带,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腿开车没问题吗?” “没事,就是看着严重而已,不算多疼。”蔚鸿之目视前方,道,“出来买趟东西,谁知道又这么巧。” 但只有蔚鸿之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凑巧,自从遇见孟尝冬起他就一直警惕着,雀宁去帮那小孩找宾馆了,他被蔚封送回家后立刻开了车出来。按照对原书的记忆,雀宁给孟尝冬选的宾馆就在他家附近,要不然之后孟尝冬也不会三番五次跑去找雀宁了,而今天是周天,雀宁去邵辰风家兼职的日子,一点钟左右他应该来不及回家会直接从附近的公交站去,这附近到邵辰风所在的小区最近的车是17路,确定了这一点,蔚鸿之就开着车,在附近几个17路的站点来回的转悠。 还真让他给碰见了,果然他不愧是穿书界的福尔摩斯。 雀宁并未怀疑,他怎么也想不到蔚鸿之会故意来制造偶遇,只能把一切归结于缘分。 还差半个小时到他和邵辰风约定的时间,雀宁有点着急,却又不好跟蔚鸿之开口,在他掏出来手机看时间的时候,早就知道他要去做什么的蔚鸿之顺势问道:“你有事?” “我有个兼职要做。” “现在吗?正好我送你,在哪里?” 雀宁没再跟他过多的客气,他还记得今早在医院里蔚鸿之说听他说麻烦了听得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便报上了邵辰风家的地址,笑道:“这样总感觉把你当成司机了。” “那记得一会儿给车费。”蔚鸿之也和他开玩笑,他将邵辰风的地址暗中记住,开着车问道,“那孩子呢?” “我给他找好宾馆了,在星期八。” 这下孟尝冬的下落也清楚了。 “你垫的房费?” “嗯,他说银行卡被冻结了,暂时拿不出钱,我就帮忙垫上了。” 蔚鸿之故意道:“心眼那么好,小心以后被骗啊。” 雀宁莞尔:“你心眼也很好啊,怎么不怕被骗?” 蔚鸿之偏头看他:“谁能骗得了我,你吗?” 雀宁只是笑不说话,明明和蔚鸿之认识了才不过一阵,见面也没有几次,和对方在一起的时候却出奇的感觉到轻松,蔚鸿之有那样傲人的家世背景和实力,却不曾给他带来任何压迫感。 短暂的沉默后,蔚鸿之再度开口:“我觉得你还是小心点那孩子,他叫孟尝冬是吧。” “怎么了?” “我总感觉他不是那么简单,你宏哥我看人还是蛮准的,离家出走非但不找,反而把银行卡给冻结,这能是一般家长做出来的事儿吗?他宁愿流浪街头高烧到昏迷都不肯回去,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雀宁想了想,最终点了下头:“我其实也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但他毕竟一个人在外面,昨天我捡到他的时候又病成那个样子,实在可怜。”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你多注意一些。”蔚鸿之点到为止,雀宁是个聪明人,应该会懂他的意思。 蔚鸿之的腿还是在疼的,开车速度不快,他很清楚雀宁和邵辰风约定的时间在下午两点,卡在提前五分钟的时候停在了小区门口。 “就送你到这儿了。”蔚鸿之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看雀宁解开安全带,在对方就要侧身下车的时候,他伸出手,“不是说要给我车费吗?” 雀宁着实意外蔚鸿之竟然真的向他要,他有些懵地看过去,发现青年眼中满是狡黠的笑意,骤然放松下来,一巴掌拍在蔚鸿之手心上:“医院里害我挨了一顿骂,扯平了。” “快走吧你。”蔚鸿之笑着推了他一把,雀宁下车,回头向他招手告别,蔚鸿之胳膊撑在完全敞开的车窗上,过了一会儿朝他喊道,“在别人家注意别乱吃乱喝东西!” 雀宁的身影小跑着消失在小区门口,最后这句也不知道听到了没。蔚鸿之仰在椅背上,感慨万千,他已经竭尽所能去帮助雀宁给他提示了,做到这个份上,也算仁至义尽。 想到那副还塞在他床底下的画,蔚鸿之就隐隐有些头疼,把认识的人的裸.体图藏在床底,感觉就像个变态痴汉,这万一要被发现,他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但只要参加了慈善画展的人都知道他买了这样一幅画,要处理的话也不好处理,他总不能真送给姜琳琳吧,蔚封知道以后可能会直接手撕了他。 他已经给了雀宁最好的提示,如果再出什么意外,就真没什么办法了,这些事情本来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他一个原书炮灰没光环也没金手指,和四个男主正面杠也太头铁了。 这时候蔚鸿之已经选择性地忘记他给柯总送礼物并且疯狂暗示的行径到底有多刚了,在他看来,已经被数次干扰了正常剧情,甚至没能好好和雀宁见上一面的柯天朗已经不具有危险性。但蔚鸿之不知道,在剧情偏离后,柯天朗私下里曾找过雀宁。 经过他的提醒,雀宁应该也不会在孟尝冬面前那么放松了,顺利结束今天的任务,蔚鸿之驱车回去,想到自己忍着伤痛还过来提醒雀宁,不由得自我感动地长叹一声。 他真是个十足的大好人啊。 此时雀宁敲响了邵辰风家门,就像之前很多次那样,邵辰风早就提前等候,没等多久,门便在面前开启。 “学长。”雀宁对邵辰风露出微笑,“今天没来晚吧?” “一秒都不差。”邵辰风侧身,露出了墙壁上被挡住的时钟,秒针刚好无声的越过正上方的位置。 雀宁走进屋中,而邵辰风在他身后关上门,照例去冰箱中拿可乐,雀宁突然间想起蔚鸿之好像最后给他说了句什么……不要乱吃乱喝东西,下意识地道:“不用了学长,我还不太渴。” 邵辰风却仍执意将可乐拿出来,递给雀宁:“没事,要在这里待上一下午的,总不能一下午都不渴吧,先拿着。” “好。”雀宁只得接过先放在茶几上,他今天早上到学校去背了书包,自己的保温杯就在包里,“我这次带水了,还是先喝自己的,要不然那么沉还背来背去的。” 邵辰风见状,也不再勉强:“那好,你尽管随意,今天要画坐姿,动作可能会比较辛苦,可以吗?” “没问题的。”雀宁最不怕的就是辛苦,他将书包放好,站起身道,“学长,我想先去一趟卫生间。” “好。”邵辰风调整着画板没有抬头,卫生间的门被关上,他检查着可能要用到的画笔和颜料,听到马桶盖被掀起的轻微声响,接着传来哗哗的水声,因为房门的阻隔不太清晰,但仍被邵辰风完整的捕捉到。 他垂着眼,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但手上却失了对力道的控制,一大坨红颜料被挤出,在色盘上像是一滩冷凝的血。 半分钟后传来抽水的响动,接着是洗手声,雀宁从卫生间里出来,道:“学长,我好了。” 邵辰风对他微笑,用画笔指向对面早就摆好的台子:“好,那我们开始吧。” 另一边蔚鸿之回到家中,听到他的脚步声,双皮奶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蔚鸿之撑着墙一瘸一拐地走进去,双皮奶在他脚边绕了两圈,接着倒地打滚,颇为讨好地在蔚鸿之腿上蹭来蹭去。 蔚鸿之关上门,被他跪碎的玻璃杯已经在事发后就立刻被蔚封打扫过了,专门放在一个盒子里,防止拾荒者不小心割破手。 蔚鸿之走向沙发,一不留神伤腿用力过度多,疼得嘶了一声,他伸手将双皮奶抱起来,举到面前直视着它,板起脸冷声道:“知道错哪儿了吗?” 双皮奶耳朵动了动,小小地喵了一声,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给他卖萌,满脸都写着:我错了,下次还敢。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蔚鸿之心中所剩无几的气一下子全没了,他笑着叹息将双皮奶放在沙发上,摸了摸它的脑袋。 这是他成为蔚宏的第三十七天,已经遇见了柯天朗,邵辰风和孟尝冬,唯一还没出现的主角之一向潇翎虽然不知道情况如何,想必也会在不久之后出现在雀宁的生活中。 而雀宁目前为止所遭受的,在原书中只不过才占据了二十分之一的篇幅。四大男主聚齐之后,才是原书最精华的修罗场所在。 可怜的小雀宁到时候想再像现在这样安稳,就有点难喽。 第21章 是他!最后的男主! 之后一连五六天,蔚鸿之都没和雀宁有更多的联系,他不主动雀宁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两人根据手机号码有了对方的微信,却又都不是喜欢发朋友圈的人,只有一次蔚鸿之发了几张双皮奶的照片,雀宁给他点赞,评论了一句“好可爱”。 蔚鸿之的腿过了三天就好得差不多,就是些皮外伤,也就那两块大的玻璃扎得深有点吓人而已。他勤勤恳恳工作,下了班就回家也不乱跑,每天十一点之前睡觉,早上六点被双皮奶踩醒,起床在附近晨跑两圈,没事的时候钻进家庭影院看看电影,玩玩PS4,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苏荷自从那天起就再也没主动出现在蔚鸿之的视线中,反倒是事发的当天晚上蔚鸿之出于好奇偷偷去她直播间里看了眼。当时苏荷正在跳性感的舞,开着十级美颜的模样和亲眼见到的差别倒不算很大,蔚宏在她直播间里砸过不少钱有皇帝头衔,进入直播间自带提醒特效,往常苏荷都会专门欢迎这种大老板进场,但这次她装作没看见,任凭弹幕疯狂刷老板来了老板晚上好都无动于衷。 蔚鸿之看账号里还有一些礼物,就全都给苏荷刷了,反正他以后也不会再看直播,包裹里那么多东西万一过期那就浪费了,在白扔钱和送别人钱之间,他选择扔给苏荷当补偿了。 刷光之后他便退出直播间,因为双皮奶蹭了过来,想要让他陪着玩。 当然还是猫更好玩了。 这天蔚封拜托蔚鸿之去帮他接一下蔚君泽,他公司里有要事处理暂时走不开,蔚鸿之刚好处理完手头的事闲着,就去学校接了孩子,送去蔚封那边。 蔚封旗下有好几家公司,平时最经常在的是一家挺有名的娱乐公司,今天也一样,蔚鸿之带着蔚君泽走进泽锐娱乐的大楼,小君泽早就对这里轻车熟路,牵着蔚鸿之的手走进电梯。 “小叔的腿好了吗?”蔚君泽还记得当初闯下的祸。 “已经没事了。”蔚鸿之道,“等有时间再来我家玩,来的次数多了双皮奶就不害怕你了。” 显示屏上的数字逐渐增大,最终在“9”停下,电梯门向两边滑开,蔚鸿之一眼就看到了外面正在等待的人。那是个约莫二十一二岁的青年,做过精致造型的头发染成淡金色,细碎的刘海斜斜盖住眉梢,高鼻梁薄嘴唇,一只耳朵上戴着红色的耳钉,米色针织v领毛衣搭着格子衬衣,单手抄在裤子口袋里,一副标准的韩流造型却又不显得娘气。 在他旁边是个带着厚底眼镜的女生,正小声说这些什么,像是助理或者经纪人,青年一边听一边点头,等蔚鸿之领着小君泽走出电梯,和女生一起进去。 “马上团队会宣布消息,顺便可以为新曲宣传,蔚总说会尽力争取OZ的代言……” 蔚鸿之闻言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眼,青年一米八多只比他矮一点,正看向助理和她说着什么,似乎察觉到蔚鸿之的目光,他抬起头,两人的视线恰好从即将关闭的电梯门缝隙里对上。 虽然不认识,青年仍对他笑了下打招呼,蔚鸿之一点头当做回应,已经知道了他是谁。 蔚鸿之推开办公室门时蔚封正仰在老板椅中思考着什么,蔚君泽大喊一声爸爸扑过去,蔚鸿之关上门,道:“我刚才在电梯间好像看到向潇翎了?” “对,他在韩国那边的合约到期,准备回来发展了。”蔚封张开双臂接住儿子,有些意外,“你认识他?” “大明星嘛。”蔚鸿之道,他之所以能这么快认出来,也因为蔚宏的记忆中有和向潇翎有关的部分,他的女友之一就是向潇翎的粉,当初蔚宏为了讨那位女友欢心,还给她买了飞韩国的机票和演唱会门票,“你说的有要紧的事处理就是他吧。” 蔚封点头:“他现在发展的很不错,既然选择签了我们公司,我就有信心把他捧成顶流。” 这点蔚鸿之倒是相信,因为原书的最后,向潇翎虽然没能从柯天朗手中抢到雀宁,却真的成为了顶流。 至于怎么成为的,又用了多长时间,没人知道,原书哪儿有功夫去写那么详细,瞎编就完事了。 “挺好的。”蔚鸿之顿了顿,没忍住道,“不过哥,你让团队多注意点他的私下感情生活之类的。” 蔚封挑眉:“怎么?他感情生活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种明星一般不是女友粉都占大多数吗,以后万一被有心之人闹出点什么绯闻,处理起来也麻烦,提前预防着点从不会错的。” “这些团队肯定都是有备案的,你一个门外汉都能想得到的,专业团队能不注意吗?”蔚封笑道,“你哥我还是对手下的人比较有信心的。” “飘了啊哥。”蔚鸿之提醒肯定有他的理由,他当然知道泽锐这样专业的娱乐公司肯定都有优秀的团队,但在原书中,不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在作者的大笔一挥下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向潇翎对雀宁表白并且表示会追求他后,经常在空闲时间找雀宁当做约会,结果在某一次隐蔽的街角亲吻雀宁告别时不小心被狗仔拍到了。 别问为什么向潇翎这么当红的顶流会和没脑子一样直接在街上亲,问就是作者安排的剧情杀。 一张照片能够引起的轰动有多大?这是比明星爆出恋爱消息更劲爆的出柜,粉丝们根本无法接收,于是伴随着接连不断的热搜,另一个当事人的信息资料被全部扒了出来。 包括邵辰风曾在慈善画展上拿出来的那副作品都被爆出,于是雀宁成为了众人口中的裸.模,不知廉耻,被包养,靠色上位的言论层出不穷,几乎占据了所有相关消息的热评和话题广场。 网络上扑面而来的谩骂,不断给他发辱骂短信,甚至有人找到他家,这一切几乎让雀宁崩溃,柯天朗将他接到自己家中保护起来,帮雀宁的母亲和妹妹重新找了住处,孟尝冬也用自己的黑客技术帮助雀宁脱离这场灾难,但无论无何,人肉搜索和网络暴力都已经对当事人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影响。 向潇翎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站来说其实是他在追求雀宁,就算他想,身后的团队也绝对不允许这无异于自断前途的行为,最终他在团队竭尽全力的运作下一点点洗白,而雀宁成为了这场“意外”唯一的受害者。 他被最信任的竹马伤的体无完肤。 也是在事发后,雀宁对柯天朗的依赖更深,最危难时刻的帮助和施舍足以让人忘记从前遭受到的伤害,霸总的正牌攻身份由此做了最后的铺垫。 哎,真是可怜孩子。 蔚鸿之当然明白这种专门为了开车而设计情节的文章没什么逻辑可言,但当他成为书中人物,认识了一个鲜活的、真正存在的雀宁,还知道他日后将会受到怎样的迫害时,事情就变得完全不同了。 还是找机会多提醒他一些吧,希望雀宁不会觉得他烦人。 而还不知道自己日后会经历怎样疾苦的雀宁此时正在家里弄论文,根据之前老师给的意见对着电脑一个字一个字地改,他是那种耐心很足的男生,做事情的时候沉得住气且很专注。 王淑梅端着碗进来,将切成小块的苹果放到桌上,见雀宁一只手撑着脸肩膀斜着,整个人盘腿坐在椅子上,道:“别这样坐,腿会不过血。” 雀宁将两条腿放下来,他伸了个懒腰,咬住王淑梅放到他嘴边的苹果,含糊道:“天天改的我都要吐了。” “等答辩完就解放了。”王淑梅给他按了两下肩膀,道,“好好写,过二十分钟吃饭。” 雀宁嗯嗯应着,王淑梅去厨房继续忙,他也有点累,拿过一旁的手机刷了刷新闻。 雀宁点开微博,一眼就看到了热搜上那个熟悉的名字。 小时候那曾经写在他手掌上的名字后面跟着个黑红色的爆。 雀宁一怔,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点了进去,最上面的那条是工作室发的微博。 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听到王淑梅喊道:“宁宁,家里没白糖了。” “我去买。”雀宁站起身,仍然低头看着那条声明,他穿上外套和鞋子拿了家钥匙出门,走下楼梯时还在看着手机。整个热搜前十里面有四条是和这件事相关的,他挨个点进去,话题广场里全都是九宫格精修图,虽然已经那么多年不见,照片中青年的眉眼仍是小时候熟悉的模样。 他到小区门口的小卖铺买了白糖,回家路上依旧想着刚才看到的消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雀宁。” 雀宁回过头,不远处染着金发的青年站在那里,眼中带着温暖的笑意,雀宁愣了愣,过了数秒才认出来他是谁,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 “向潇翎?你真回来了啊。” 第22章 三个人同时发来信息 “你看到消息了?”向潇翎向他走来,到雀宁跟前时伸手摸了摸他头发,“长高了不少啊。” “小时候都是整天被你这样摸才不长的。”雀宁把他的手拿下来,颇为惊喜,“五分钟之前才看到你的那些热搜,结果现在人就出现在我面前了,我没看错吧?” “过来看看以前的家怎么样了。”向潇翎被雀宁拿下来的手顺势放在他肩膀上,道,“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没怎么变啊。” “和你比起来当然变化不大,刚看到的时候我都不敢认。”雀宁认真打量着向潇翎,“咱得六七年没见了吧?” “六年,我高一下学期走的。”向潇翎颇为感慨,“当时你到机场送我还哭了。” 雀宁回忆起当时,的确已经非常久远了,送别的场面都模糊不清。向潇翎的母亲和他父亲是一个单位的同事,两人的家住得很近,从小就在一起玩,雀宁父亲工亡后,王淑梅工作的同时还要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经常忙不过来,雀宁和雀羽便时不时到向潇翎家吃饭。他们上的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学前班,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后来又考进了同一所高中。 向潇翎从小就学习跳舞,中考之后跟着家里人去韩国旅游了一趟,被韩国公司的星探发现,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到那边发展,追求自己的梦想。 由此向潇翎开启了练习生的生涯,雀宁和他时不时在网上聊天,但那时候雀宁主要忙着学习,也没有自己的手机,久而久之,联系就逐渐淡了。 后来王淑梅确诊慢性肾衰,雀宁考上大学开始做兼职,有了手机,但仍然没什么多余的时间,这个时候向潇翎已经在韩国的男团出道,开始小有名气,训练和演出几乎占据了全部时间,两人在不同的世界里生活着,于是就几乎再没有联络了。 但尽管分别了六年之久,少年时期的情谊还都完好的留存心间,雀宁记得小时候向潇翎就比他高,特别喜欢摸他的头,干什么都要带着他一起。向潇翎的名字比较难,好不容易学会之后就不停用水彩笔在他的手背上写,害得他回家之后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洗掉。 等到大些了,向潇翎又非得向老师要求和他同桌,他一个明明能坐一二排的矮个子被迫跟着向潇翎坐在后面,连黑板都看不见,某次直接气哭,把向潇翎吓到了才把座位换回来的。 六年级的时候向潇翎开始学舞蹈,迷得不得了,学习成绩逐渐跟不上,初三的时候费了老大的劲才和雀宁考上同一所高中,然而过了半年,就退学追求梦想去了。 “叔叔阿姨身体还好吗?”雀宁问道,在向潇翎去韩国之后,他父母把这里的房子卖掉支持他完成梦想,到别处租房住了,而向潇翎在火起来后,就给父母在更好的地段买了新房子。 “他们都很好,昨天还说挂牵着王阿姨跟你和小羽呢。”向潇翎和雀宁一起坐在花坛的边沿,就这样聊了起来,“等有时间了可以聚一聚,对了,你现在快毕业了吧。” “这不在写论文呢。”雀宁被向潇翎左耳上的红色耳钉吸引力注意,那是个红色的小恶魔,还拖着一条黑黑的箭头尾巴,“打耳钉了?” “形象要求。”向潇翎抬手摸了下耳垂,不远处传来家长叫自家小孩子上楼吃饭的声音,直叫人怀念起当年,“我新签的公司就在江城,以后见面的机会可就多了。” 能够签下向潇翎的公司应该就只有江城的两大巨头了,雀宁好奇问道:“泽锐还是光华?” “泽锐。” 初见那晚被蔚鸿之邀请去挥金如土时雀宁偷偷查过蔚家相关的资料,如果没记错,泽锐是蔚封的产业,他那天还跟着蔚鸿之一起同蔚总和他儿子吃了午饭。雀宁现在一想,都觉得有些奇幻,正常来说他和这样的大老板应该不会有任何交集,却因为蔚鸿之的存在,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 雀宁点点头,刚想问问向潇翎这些年他在韩国过的怎么样,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掏出手机一看,是王淑梅打来的电话,小声说了句坏了。 “怎么了?” 雀宁无奈将手上拎着的那包白糖给向潇翎看:“我妈,忘记她做菜要用白糖了。” “那你赶快回去吧。”向潇翎站起身,笑道,“耽误你家吃饭了,希望阿姨别怪我。” “来我家一起吃吧,小羽肯定也很想见你。” “今天就不了,我和新老板还有局。”向潇翎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他看着雀宁,唇边笑意温和,亮出这属于两人的暗号。 雀宁像小时候很多次那样将左手伸给他,向潇翎拔开笔盖,在雀宁的手背签下自己的名字,特殊设计过的签名和幼时一笔一划的字体完全不同,但水笔留下的触感是何其相似。 “这手今天不洗了。”最后一点落下,雀宁端详着手背上龙飞凤舞的签名,对向潇翎挥了挥,“走了,有时间一定来我家玩啊。” “会的。”向潇翎站在远处,望着雀宁的身影小跑着消失在熟悉的单元门中,深深吸了口气,唇边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他终于又见到了这些年来一直牵挂着的人。 从青春期开始懵懂的却被迫终止的爱恋,终于可以再度继续了吧。 雀宁跑回家中,王淑梅就等着他的白糖凉调水萝卜丝了,见雀宁一个糖卖了将近半小时才回来,问道:“怎么这么慢呀。” “回来的时候遇见向潇翎了。” “谁?”王淑梅没听清。 “向潇翎,就是潇潇。” 王淑梅惊得哎呀一声:“他不是在韩国吗?回来了?” “应该是昨天刚回来的,说和韩国那边解约了,以后在国内发展。”雀宁将白糖拆开倒在玻璃罐子里,还沉浸在向潇翎回来的欣喜中,“可惜他刚回来有很多要忙的,要不我就约着和他去玩了。” 雀羽听到厨房里的动静从门口探头:“潇潇哥哥回来了?” “对,等有时间咱找他玩去。”雀宁想到了一件事,对妹妹笑道,“对了小羽,小时候你还天天说长大了要嫁给潇潇哥哥呢,记得吗?” “早就不记得了!”雀羽朝他吐了下舌头,其实也没多害羞,“快点啦哥我要饿死了。” 吃过晚饭雀宁继续修论文,写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拿起手机去看向潇翎有关的消息,他逛着热搜的广场和超话,偶然点进去了一个打榜教程,从头到尾看下来不得不感慨果然是大明星,就连粉丝群体之间都那么有规矩。 向潇翎从QQ上给他发了一个可爱的猫猫表情包,刚才雀宁在吃饭没看见,他把表情保存了,回了个一双手掐着狗头的锁喉表情,和小时候的朋友,他们还是更习惯用QQ交流。 向潇翎没回,估计还在和蔚封吃饭,雀宁点开朋友圈,一下子就看到了十分钟前蔚鸿之发的动态。 这是一条十几秒的视频,夜晚的泳池在灯光下泛着水光,一个橙色的脸盆飘在水面上,而在那盆的中央,坐着一只白色的猫,盆正在某种神奇力道的催使下快速从泳池中央移向镜头。 猫看起来相当好奇,扒着盆沿低头望着水面,两只粉色的小耳朵毛茸茸的,当盆移动到泳池边缘的那刻,一个人从盆后哗的声冒出水面。 蔚鸿之抹了把脸上的水,起身伸手去按录像的结束键,水珠争先恐后地从他赤.裸的上身滚落,胸膛和手臂的肌肉结实却又不夸张。 雀宁摸了摸自己没什么肌肉的胳膊,羡慕极了,点赞之后评论道:是在教猫猫划船吗? 他又把视频看了一遍,结束后却发现了蔚鸿之刚刚的回复:不是,我在教它唱纤夫的爱,可惜这笨猫不张嘴,只把我当纤夫,一点都不爱我,合着就一工具人呗。 雀宁没忍住笑了,甚至都能想象得出蔚鸿之累得气喘,坐在泳池边上给他回复的样子。 上方弹出QQ的消息提示,向潇翎给他说话了,雀宁刚想点进去,就发现蔚鸿之的微信框上有一个小红点,而紧随其后的是孟尝冬的信息。 三个人同时找他,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手已经代替它做了决定,雀宁点进了和蔚鸿之的聊天框。 蔚鸿之发的消息也很简要:“那小孩怎么样了?” 雀宁兀地有些失望,但他又说不上为何,只得回道:“他挺好的。” 孟尝冬还在不断发消息,少年兴奋地说程序已经写好拿到一笔不少的报酬,要把雀宁之前垫付的费用还给他。 雀宁真心实意地夸着孟尝冬,而另一边蔚鸿之没再回复,雀宁看着两人聊天框中自己最后的那条消息,没忍住又发道:“猫猫不怕水吗?” 第23章 柯天朗的名片 蔚鸿之将盆从泳池里端上来,双皮奶施施然从盆中迈出,丝毫看不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六月份的晚上还是有一点凉,他拿过浴巾披在在肩膀上,一手拎盆光脚踩着地砖走进屋,双皮奶紧跟其后。 守着家里这么好一个游泳池,不进去游两趟就是浪费了,不去健身房的时候蔚鸿之一般会游上几个来回,正好现在天气也舒服。他穿上拖鞋准备去洗澡,进浴室之前看了眼手机,雀宁给了他回复,并且问起双皮奶。 “它胆子大着呢。”蔚鸿之对着坐在地上舔尾巴毛的双皮奶咔擦拍了一张,发给雀宁,雀宁关于孟尝冬情况的这个回答给他提供的信息极其有限,他又不能直接上去问雀宁有没有和孟尝冬再见过面,那样也太刻意了,要是过分干预了人家正常生活,雀宁还不知道要怎么嫌弃他呢。 蔚鸿之想问的其实不光是孟尝冬,还有向潇翎,如果他没记错,回到江城后向潇翎第一时间就去找了雀宁,他和雀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本就被雀宁完全信任着,想要让雀宁像防备孟尝冬和邵辰风那样对待向潇翎,并不现实。 不过如今向潇翎签了蔚封的公司,他如果想见机会还挺多的,之后的剧情应该就会是四个男主之间的修罗场了,在他们分别表露心意之前,雀宁暂时不会有多少危险。 蔚鸿之洗完澡出来,打算刷一会儿微博在睡,结果铺天盖地都是向潇翎回国发展的消息,他兴致缺缺地瞄了两眼,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把手机放到一边,打开电脑登录Steam,浏览蔚宏之前购买的那一大堆游戏,看到某个图标,眼睛一亮。 然后他点开了植物大战僵尸。 第二天是家庭聚会的日子,自从蔚鸿之愿意好好干了,蔚封也经常和他说一些生意场上的事情,现在的蔚鸿之可不会像之前的蔚宏那样一点耐心都没有听着就烦。 “那个项目已经被柯天朗拿下了?”蔚鸿之听到消息,记忆中的情节被再度唤醒。 蔚封点头:“对,消息来源挺可靠,他一个柯天朗能做到这种程度,也是够厉害的。” “咱家都争不过他吗?” “是咱家没真心实意的去争,对方提出的条件对我们来说并不划算。”蔚封道,“也就让他给捡了个漏。” 柯天朗的这个谈判蔚鸿之有印象,原书中这部分被一笔带过,着重写的是谈判成功后双方老板去世宏酒店吃饭的部分。柯天朗理所当然地再度遇见了雀宁,自从两人发生关系后,柯天朗就经常主动联系雀宁,感情线由此发展,雀宁也在一次次和柯天朗的交集中逐渐消解心中的芥蒂,于是当柯天朗再一次试探着和他亲密接触的时候,没有多大的反抗。用蔚鸿之的话来说,就是那强迫性质的一睡还真睡出来火花了。 其实按照现在蔚鸿之对雀宁的了解来看,对方还真不像是会这样妥协的人,不过他和雀宁的接触终究还是太少了,也不能断定雀宁的想法。反正蔚鸿之是觉得小兔子虽然看着软绵绵的挺好相处,但肚子里也有不少脾气和小心思。 剧情已经□□预了很多,却也保不准这次还会发生什么,蔚鸿之几番思索,还是决定去世宏酒店走一趟,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待在家里的话顶多也就是打游戏看电影,没什么意思。 于是第二天傍晚,蔚鸿之在家里简单吃过饭,便驱车前往世宏酒店,他临走之前给雀宁发消息问他有没有上班,想要营造成一切都是偶然的样子,但雀宁没回,想来正忙着来不及去更衣室看手机。 蔚鸿之把车停好,坐在驾驶座中突然又感觉自己是不是在多此一举,他已经把对雀宁伤害最深的行为给阻止了,现在柯天朗和雀宁只不过陌生人,就算遇见了又能怎么着呢? 蔚鸿之:……………………………… 好像真的没必要来啊。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还是进去看看吧,万一再有什么意外呢? 他下了车,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领,走上酒店的台阶。他上次找雀宁的时候就已经把世宏酒店摸了个透,而现在刚刚七点整,柯天朗如果有酒局的话应该才刚开始,他还有很多时间。 一楼在没有大型宴会的时候是对外开放的,生意很好,几乎全部坐满,而二三楼则是包厢,蔚鸿之的打扮气质一看就是有钱人,乱逛的途中有服务生以为他迷路了,过来问需不需要帮助。 “没事,我来找人的,自己找就可以。”蔚鸿之谢过那位服务生,现在他肯定不能去找柯天朗,雀宁的踪迹就不是很好寻到了,他是轮班制,每天都可能在不同的地方进行服务。 说实话在这里晃来晃去很容易吸引人的注意,被看得有点丢脸,但蔚鸿之最不怕的就是丢脸,他一个本体三十二岁的社畜动辄被客户刁难被老板责骂,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脸皮就是他最坚硬的铠甲。 逛了大概半个小时,蔚鸿之终于在人群中捕捉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他精神一震,立刻侧身和旁边的人擦肩快步走过去。 雀宁正低头给客人记订单,突然感觉有个人站到了自己身后,他有所察觉地回过头,蔚鸿之正越过雀宁肩膀看他手中无线点菜机,雀宁一转头,两人差点碰上。 雀宁有点被吓到了立刻向后仰拉开距离,认清是蔚鸿之,放松下来,笑着轻声道:“你吓死我了。” “你这也太容易受惊吓了。”蔚鸿之双手抄在兜里,客人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他俩,他稍微站得远了点,道,“你先忙,不用管我。” 雀宁帮客人确定完订单,提交给后厨和前台,这会儿暂时没有新的客人过来点菜,雀宁重新看向蔚鸿之,对于这一次相遇他还是蛮惊喜的:“今天也过来吃饭吗?” 蔚鸿之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才不会告诉雀宁他是专门过来的:“今天没有奇怪的人来找过你吧。” “奇怪的人?” 蔚鸿之只是看着他不说话,雀宁大概明白不好在周围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说,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拉了下蔚鸿之衣袖,带他走向相对隐蔽的角落。 这下相对安静了不少,雀宁用眼神询问蔚鸿之,都已经被带到这个地方来了不说点什么也不太好,于是蔚鸿之思索一秒钟后,道:“我是说柯天朗,他没再找过你麻烦吧?” 蔚鸿之本以为雀宁会问他柯天朗是谁,毕竟在他的印象中雀宁也就从他口中听到过一次柯总的真名,而距离那惊心动魄的一晚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没想到雀宁却道:“柯先生吗?他之前找过我一次。” 蔚鸿之:??? 蔚鸿之:“他什么时候找过你?” 雀宁想了想:“半个月之前吧,当时柯先生直接找到这里,说很抱歉那天晚上的事情,要请我吃饭,我实在推脱不了,就和他吃了一顿。” 蔚鸿之微微眯起眼睛,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他没再有什么其他举动吧?” “临走之前他把名片给我了。”雀宁说着唇角不受控制的扬起,用只有他和蔚鸿之才能听见的音量小声道,“我回到后台之后就给扔了。” 蔚鸿之一愣,随即也忍不住笑了,有些没想到。雀宁这样一个性格脾气那么佛系的人,能让他把名片直接给扔了,柯天朗在雀宁心中留下的坏印象可见一斑。 “那我也再给你说个事儿吧。”蔚鸿之道,“之前我和柯天朗也有见过面,我送了他一件礼物,猜猜是什么?” 雀宁一看蔚鸿之的表情就知道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他皱着眉头尽力想了想,最终摇摇头:“猜不到。” 那东西可不好被其他人听见。蔚鸿之凑到雀宁耳边,小声飞快道:“一个飞机杯。” 雀宁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蔚鸿之说话时吐出的热气洒在他脸颊上,有点痒,他抬手捂了下耳根,真的被笑到了:“这也太坏了……他有什么反应吗?” “你看,你这不跟我一样坏吗。”蔚鸿之还想和雀宁仔细唠唠那天他是怎么整柯天朗的,就听见一个女声在远处喊了他的名字:“……蔚宏?” 蔚鸿之现在一听见有年轻女人叫他蔚宏就直想哆嗦,简直都快ptsd了,他一抬头,看到了雀宁身后的女人。 上次见面已经在几个星期前的Lina满脸难以置信,她死死盯着雀宁,最终看向蔚鸿之,颊边的线条变得不再柔和,显示出正在用力地咬牙。 刚才蔚鸿之在雀宁耳边说话,像极了在少年脸上留下了一个一触即离的吻,而之后那雀宁耳尖有些发红,捂了下脸和蔚鸿之同时笑起来。亲眼看到的铁证印证了Lina的猜想:蔚宏他……他最近喜欢上的竟然是个男的! “苏荷给我说最近你身边的是个男生我还不相信,”Lina直接气笑了,她看着蔚鸿之,想起那天停车场中青年面无表情的脸和决绝离去的背景,不甘心极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后竟然会输给一个男人! 她深吸口气,自觉也没什么发脾气的资格,她和蔚宏之间本来就不是什么真正恋人的关系:“行,既然你有了‘真心喜欢’的人,那我就不会再纠缠了,也算好聚好散。” 而蔚鸿之心里只想咆哮:你们怎么彼此都认识啊,这种情况下还作为同一个人的女朋友难道不觉得别扭吗! 难不成是其中一个傍上蔚宏之后去告诉自己的姐妹大家看这里有一个人傻钱多的金大腿快来一起享福吗! 不过既然Lina以为雀宁是他身边的新人,也正好借此机会将她摆脱,事后给雀宁解释一下,他应该可以理解的。 雀宁则一头雾水,一连两次自己都被认为和蔚鸿之有所关系其实也蛮神奇的,他看向蔚鸿之,等着他像之前遇见苏荷时那样做出解释。 但雀宁迎接而来的是一双揽上他腰间的手,蔚鸿之一用力,雀宁便踉跄着被他揽紧怀中。他注视着咬着下唇明显不甘的Lina,道:“之前就已经和你说过我有真心喜欢的人了,咱们已经分手了,请你摆清自己的位置,犯不着再像个正经恋人一样过来质问我这些,我不也没有管过你的私生活吗?” 雀宁:??? 他立刻抬头看向蔚鸿之,满眼的惊讶,青年只留给他一个轮廓分明的侧脸,而揽在腰间的手像是想防止他挣扎,收得更紧。 雀宁最终没有言语,他大概能明白蔚鸿之的目的,乖乖贴在蔚鸿之身边,免得再坏了事。 Lina有些被气到了,她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目光越过蔚鸿之和雀宁两人肩头看到了他们身后的人,瞬间收了话音,露出甜美的笑容,喊道:“王总。” 蔚鸿之回过头,看到了身后的四十多岁,头顶发量稀疏,肚子把西装顶出一个弧度的王总,以及他身边面色铁青的柯天朗。 蔚鸿之:………………………… 雀宁:………………………… 第24章 契约恋人 这位王总显然也认识身为江城“风云人物”的蔚鸿之, 他目光在年轻漂亮的Lina和蔚鸿之中间一扫,明白了些什么,但仍笑呵呵道:“呦, 蔚二少也来啦?这么巧能碰见。” Lina赶忙踩着高跟鞋哒哒走到王总身边,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而柯天朗则紧紧盯着蔚鸿之放在雀宁腰间的手,最终饶有深意地看向蔚鸿之, 道:“上次和蔚少见面的时候,二少身边好像还是个生面孔?” 蔚鸿之知道这话是故意说给雀宁听的,但他才不怕,他手里可握着柯天朗的把柄呢:“害,柯总您真是贵人多忘事, 上次咱们见面的那会儿客厅里可就只有咱两个人,我不是还送了东西给你吗?对了忘了问你, 我的那些礼物……你还喜欢吗?” 雀宁可是清楚那所谓礼物到底是什么的, 再听蔚鸿之提起来心里直想笑, 但面对着这么多人只能忍着。他垂眼盯着鞋尖, 努力憋笑, 但这幅样子在柯天朗眼中却成了另一幅模样:少年在蔚宏怀中羞于看向别人, 单薄的身子还在不易察觉地发着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雀宁肯定是被强迫的。柯天朗心下一沉, 蔚宏向来好.色, 慈善画展上他强行要走了那副画, 绝对是认出了画中的少年和雀宁极为相似, 而据他所知雀宁家中有生病的母亲和还在上学的妹妹, 出来打工也是因为缺钱,而蔚宏最不缺的就是钱。 蔚鸿之可不知道柯天朗已经脑补了一部他用臭钱胁迫雀宁跟在他身边的戏码,见柯天朗只是看着雀宁不说话,他觉着好像有那么一丢丢不对劲,耸了下肩膀,道:“看来不太喜欢啊,既然没别的事了,我们就先走一步,王总,先告辞了啊。” 蔚鸿之刚要转身,就听到柯天朗沉声道:“雀宁,如果有什么困难,你尽可给我说,能帮的我会帮忙的。” 雀宁眨眨眼,第一时间没明白柯天朗这话什么意思,倒是蔚鸿之一下子笑出了声,他故意抬手捏了下雀宁的脸,感受到柯天朗骤然锋利的眼神,悠哉道:“雀宁的事儿就不劳柯总费心了,他要是遇见什么困难,有我在呢。” 说罢,蔚鸿之揽着雀宁走了,也不管那身后的目光如何刺背,雀宁头一次被揽着腰走路,走得别别扭扭手都不知道该怎么动。蔚鸿之的手很大,而酒店里温度适宜,雀宁忙上忙下的容易热就只穿了一件衬衣和贴身的背心,掌心的温度透过两层薄薄的布料,印在他皮肤上。 感觉有点奇怪。 到了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蔚鸿之立刻撒手,和雀宁拉开些距离,他松了口气,赶忙解释道:“我被缠的实在没办法了,才想着和你假装一下让她死心的,没想到柯天朗竟然在,抱歉啊。” 雀宁摇摇头,倒不觉得有什么,假装一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没事,能帮上你的忙我也挺开心的。” 他顿了顿,试探着问道:“刚才那位和之前医院里遇到的,都是你的女友吗?” “之前是。”蔚鸿之颇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旁人听起来真的太渣了点,“怎么说,从前年轻不懂事玩得太过,最近打算收心了,就是这历史遗留问题实在有点太多……” 雀宁失笑:“看出来了,问题的确挺严重的,不过你前女友好像跟柯总身边那位先生也有点关系啊。” “都已经分了,她又跟了谁和我关系不大。”蔚鸿之才不介意,阻止雀宁和柯天朗再有亲密接触的目的已经达成,他也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了,“行,没事我就走了,耽误了你这么长的上班时间,怪不好意思的。” “没事,我送送你。” “别了,再被经理发现,小心扣工资。” 蔚鸿之心满意足地驱车回家,行车途中,情急之下拉着雀宁摆脱Lina的场景在他脑海中再度浮现,而当时正好被柯天朗看到,让他误以为雀宁在金钱的胁迫下跟了自己,对雀宁来说也是一种保护吧,至少如果以后柯天朗想做点什么的话,也要掂量掂量才行了。 苏荷跟Lina已经解决,但蔚鸿之想到微信通讯录里还剩下的一加强排女友,就又开始头疼,他总不能每当一个女友找过来的时候就重新再想应对办法吧? 卡宴驶进小区,蔚鸿之沉思着,某个瞬间突然灵光一闪,猛地踩下刹车,卡宴车轮抓地,正好在别墅前停住。 既然苏荷和Lina认得了雀宁,知道现在他“喜欢”的是男人,这个消息在她们姐妹圈里也不可能瞒得住,他不如将计就计,假装就是在和雀宁恋爱,这样既能有理由挡住蔚宏众多的女友们,也能让对雀宁图谋不轨的男主们有所顾忌。 而对他和雀宁来说造成的损失则小到可以忽略不计,雀宁看样子近期是没有恋爱计划的,而蔚鸿之本人也不怕喜欢男人的名声传出去,至少据他所知,在上流圈层的二代们反而以玩小男生为潮流。 能想到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他真是个天才!!! 蔚鸿之霎时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他迫不及待地抓起手机给雀宁发消息,问他明天中午有没有时间,有件重要的事情想和他商量。 于是第二天中午,雀宁坐在咖啡馆中,面对着蔚鸿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假装恋人?” “对。” 蔚鸿之昨晚给雀宁发完消息回到家又深思熟虑了一番,心中早已权衡过利弊,想好了要如何解释:“昨晚还有医院里发生的那些你也知道,现在Lina和苏荷都觉得咱俩有关系,还有柯天朗和王总也看到了,消息在圈子里肯定瞒不住,而我又还有挺多的历史遗留问题需要解决,我想着……既然都演了,能不能演个全套?” 蔚鸿之顿了顿,毕竟是有求于人,小心观察着雀宁的表情,放缓语气继续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会难以接受,昨晚你愿意帮忙我就已经非常感谢了,但是我短时间内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 对面的青年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衣,衣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松着,那些鸡零狗碎的昂贵小饰品都摘掉了,只有手腕上的表换成了暗金色的劳力士。 蔚鸿之头发出门之前随便用发胶抓了下,带着随性的散漫,五官虽然不是惊心动魄的帅,但都很周正,加之周身阳刚的气质,也足以让人心中一动。 雀宁望着他,眼中带着疑惑,见蔚鸿之心虚似的逐渐停住话音,终于问出了那个从刚开始就隐约在心中浮现的问题:“宏哥,你是要把所有的女友都给甩了吗?一个不留?” “……”蔚鸿之点头:“对。” “那你这个重新做人真的是下定决心了啊。”雀宁顺着话头进一步道,“我冒昧地问一下,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那些女友……你其实一个都不喜欢吗?” 蔚鸿之:………………………… 蔚鸿之骤然意识到自己上套了,回答是,就说明他就是个色.魔渣男,回答不是,那他也就没有来找雀宁的必要了。 最终蔚鸿之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就是想清净一段时间,之前我整天就知道鬼混,时间一点没用在正事儿上,简直在荒废人生,既然现在决定好好干了,和从前的生活彻底斩断是最好的。以前经常一起喝酒的那些朋友我这一个月来也没再联系过。” 蔚鸿之表现的确实真诚,而且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来,雀宁虽然不敢说真正看透,但也能感受到蔚鸿之的大概为人,这位家世显赫的蔚二少其实没多少架子,就连初见时他那么冒犯都没生气,还三番两次帮助自己,而如今他终于有了报答的机会,为什么不力所能及地回以帮助呢? 但雀宁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问道:“我需要做些什么呢?” 有戏。蔚鸿之精神一震,他双手十字交叠立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前倾,注视着雀宁,表现得相当真诚:“我会对她们说已经有了喜欢的人,由此同她们分手,她们当中可能有人会不愿意分数,怀疑说辞的真实性,之前Lina就是不相信我这一套。这样的话就需要你时不时跟我出去一两趟稍微做做样子,不过放心,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之后我会给你一定的报酬,就当做这也是一份兼职好了。” 听起来也不是多麻烦的样子。雀宁开始动摇,真正让他心动的不是蔚鸿之提出的报酬,而是可以真正帮到蔚鸿之,这些日子来他受了对方太多恩惠却不知道该如何回报,可他向来不喜欢欠太多人情。 但雀宁也没有立刻做出回应,答应下来可能只需要一声“好”,这声好的背后却可能会有其它一时间料想不到的代价,他需要问得更清楚才行:“我们假装出来的关系是只有你那边的人才知道吗?” “只有在和我相关的那些人面前才需要假装,我会竭尽全力保证你的正常生活不会因此受到影响,毕竟这事儿传出去也的确不好听。” 雀宁点点头,蔚鸿之这个请求中他最怕的部分也有了回答,他略一沉吟,点头道:“好,我答应。” “太谢谢了。”蔚鸿之骤然松了口气,随即被成功的喜悦包裹,这下他不光有了能应对一加强排女友并且不暴露自己已经不是蔚宏了的可靠方法,同时还能帮下雀宁,虽然雀宁可能不知道,但做好事在心间,他又不求什么回报。 “今天只是询问一下你的意愿,更详细的咱们还要再谈,毕竟假装恋人这事儿可不是儿戏。”蔚鸿之放下了担子,轻松笑道,“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再约个安静的地方详谈吧,我会暂且拟一份合同,弄好之后发给你,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协调的地方。” “这么正式。”雀宁微微讶然,蔚鸿之认真的态度让他没有想到,他本以为自己答应下来就算开始了。 “这种事情还是得有个约束在,你就不怕被我给骗了?”蔚鸿之故意逗他,“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才不会,我又不傻。”雀宁笑道,他当然明白合同的存在保护的更多是自己,不禁心下一暖,更加坚定了要帮蔚鸿之解决这个麻烦的决心——他势单力薄而蔚宏家世显赫,万一出了什么矛盾吃亏的绝对只有他一个,而合同的存在,则极大地填补了这种不平等。 “那就说定了。”蔚鸿之想着雀宁没车出行不便,就约在了他家附近的咖啡馆里,这个时间点的咖啡馆很是清幽,但终究不是谈论私密事情的好地方。两人点的咖啡也差不多喝完了,蔚鸿之知道雀宁即将毕业现在是最忙的时候,不好再耽误他时间,“走吧,有事再联系。” “好。”雀宁站起身,他昨晚收到蔚鸿之信息时从字里行间就感受到了青年按捺不住的兴奋,还纳闷是什么事呢,来见面之前特地把平常的棉衬衣换成了更规整的衣服。 外面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融融的,让人心生懒意,雀宁发现自己在面对蔚鸿之的时候还蛮放松的,他眯了眯眼睛,跟在蔚鸿之身后。 蔚鸿之推开玻璃门,侧身等雀宁也出来,才松了手,门自动阖上。 雀宁家就在附近,蔚鸿之和他走着又聊了会儿,说实话蔚鸿之来之前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他这一拍脑袋的主意听上去挺离谱,但雀宁还是答应了。 要不然被四个男主骗的团团转呢,心那么好,到头来却只有被一步步逼向悬崖锁进囚笼的结局,不过这次,蔚鸿之会尽力保证雀宁的善意能得到好的结局,至少当雀宁遇见麻烦的时候,他会不遗余力的帮忙。 “雀宁哥哥!”突然一声呼喊从路的对面传来,蔚鸿之和雀宁齐齐看去,有着墨绿色眼睛的混血少年从小区门口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迫不及待地朝着马路对面的两人小跑而来。 孟尝冬?蔚鸿之讶然。 “小心车!”雀宁同样惊讶,提高音量提醒道。 孟尝冬左右望着从车流中穿过,跑到两人身边,他似乎已经在小区门口等很久了,脸颊红扑扑的,比起上一次见面更加精神。他没想到雀宁会和蔚鸿之在一起,贴在雀宁身边看了蔚鸿之好几眼,也不吭声。 孟尝冬身上的衣服不再是初见时的那一身,雀宁不知道他写一个程序能赚多少钱,但看样子应该也不少。他未曾察觉到孟尝冬对蔚鸿之隐藏的意见,温和问道:“怎么不给我发消息呢?” “我给哥哥发了,但是哥哥还没回,我就想着要不先来等一会儿吧。”孟尝冬盯了蔚鸿之几秒,随即看向雀宁,扯着他袖口可怜兮兮道,“今天太阳好晒,我怕哥哥出来看不见我,就一直在小区门口等着,都不敢去买水喝……” 蔚鸿之:“…………………………”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孟尝冬的本性,他还真可能步雀宁后尘被蒙骗过去,这小孩长相实在太有迷惑性了,又对怎样才能博得人的好感清楚得很,谁会相信这样一个可爱的、会撒娇的少年其实是个控制狂呢? 雀宁颇有些心疼,无奈道:“下次不要提前出来等了,我这段时间有挺多事情要忙的,看消息可能不及时,亏得我今天没去做兼职,要不然你得等上好久了。” 孟尝冬嗯嗯应着,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蔚鸿之不知道他来找雀宁有什么事,但显然,只要自己在旁边,孟尝冬就不可能说。 “我先走了。”现在的孟尝冬危险性不大,继续掺和只能浪费三个人的时间,蔚鸿之单手抄在兜里,提醒雀宁,“弄好之后联系你,记得看手机。” “好。”雀宁笑着朝他告别,“等你消息。” 他们在商量什么吗? 孟尝冬盯着蔚鸿之离去的背影轻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垂下眼,卷翘的睫毛遮住眼底晦暗神色,再看向雀宁时瞳眸里仍然是纯净和天真:“哥哥,你们俩在商量事情吗?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没事,已经说完了。”蔚鸿之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雀宁收回视线,问道,“这么急着来找我,是有要紧的事吗?” “不是啦,就是想告诉哥哥,我现在有稳定的收入来源了!”孟尝冬拽着雀宁袖口的手滑下,转而勾住了他手指,兴奋地拽着雀宁道,“走吧哥哥,我找个地方仔细给你说。” 蔚鸿之把车从停车位开出来,留心看了眼,雀宁和孟尝冬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他有些不太记得原书中孟尝冬是什么时候在雀宁身上安的定位,但应该不是这么早的现在。 亲眼见到,蔚鸿之才意识到这小孩的段数比他想象中还要高,如果抓不到把柄,以他极具欺骗性的外表和表现,只是提醒雀宁多注意,能起到的用途极其有限。 要让雀宁认清楚这些男主们的本性……蔚鸿之啧了一声,这感觉比他独自一人在符合蔚宏性格的前提下去应对女友们的难度还要大啊。 不过这暂时还不需要太操心,按照目前的剧情进度,雀宁一时半会儿也遇不到危险。想到这里,蔚鸿之突然意识到他好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踩进了主角们的修罗场中。 蔚鸿之:…………………… 救雀宁,必定要和男主们作对,而不参与修罗场,雀宁就好过不了。 ……做好人怎么会这么难啊! 关于和雀宁的契约,蔚鸿之昨晚兴奋难眠时就已经想了个大概,回到家中他打开电脑,只用一个小时便起好草稿,检查几遍后给雀宁发了过去,问问他还有没有觉得需要改动的地方。 雀宁暂时没回,应该还在和孟尝冬掰扯,蔚鸿之倒也不急,今天照常是懒得做饭的一天,提前点的外卖已经到了,蔚鸿之给趴在他鼠标旁的双皮奶开了一盒袋鼠肉的蓝宝石餐盒以庆祝和雀宁商谈的成功,开门去拿烤鱼。 半个多小时后雀宁回了消息:“看过了,我没有其他意见。” “好,那明天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找你。” 已经回到家的雀宁坐在床边换衣服,他一边解扣子一边歪头盯着手机屏幕,看到和蔚鸿之的聊天框中跳出消息,也不管衣服解到一半,立刻回到:“明天早上要带我妈去透析,下午吧。” 蔚鸿之:“阿姨明早去透析?怎么去?” 还没等雀宁回,又一条消息发过来:“透析不是要等很久吗,我直接去医院找你吧,就不用再额外耽误时间了。” 雀宁:“你不上班吗?” “我是老板,随时可以跑出去,就这么定了,在哪个医院?明天我去找你。” 蔚鸿之的计划对雀宁来说的确是最方便的,也不会耽误他下午三点去酒店上班。人总是会因为朋友为自己考虑而开心,雀宁也不例外。终于将全部扣子解开,他脱掉衬衣换上棉T,回了个好。 第二天早上十点,蔚鸿之从公司出发,前往市医院,距离医院还有三个路口时他抽着等红灯的间隙给雀宁发了短信,于是当他到时,雀宁已经在门口等待了。 雀宁灰色衬衣敞着怀露出里面的棉T,背着双肩包,黑色长裤和运动鞋,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打扮,但那俊秀的眉眼又注定让他不会泯然众人。 “阿姨还要多久?”蔚鸿之问道,之前他没接触过类似的疾病,了解并算不多,而原书当然也不会着太多笔墨花在只作为背景的王淑梅身上。 “大概还要两个钟。”正常血液透析需要四个小时,雀宁在没事的时候从来都是一直在血液透析室外面等,医院附近没什么适合谈话的好地方,他想了想,只能道,“附近有一家肯德基,要不去那里吧。” “好像有家茶馆。”蔚鸿之在记忆中搜索片刻,确定了大概的位置,“要走一个路口,还是去那边吧,安静一点也方便说话。” “好。”雀宁答应下来,他从来没去过蔚鸿之口中的茶馆,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少年跟在身边,相当安静,一句话不说也有点尴尬,蔚鸿之便问道:“昨天那小孩找你是要回去了吗?” “没,他最近写程序赚了些钱,来找我分享好消息的。”雀宁顿了顿,忍不住道,“我本来还担心他的生计问题,现在看来他就算一直不回去,应该也能挺安稳的……人家小小年纪都这么厉害,我比他大好几岁却只能靠出力气赚钱,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蔚鸿之:“他那样的毕竟是少数。其实你也挺厉害的啊,刚上大学就在赚钱养家,有你这样的孩子阿姨肯定很幸福。” 雀宁笑道:“我哪有什么啊,成绩一般,也没什么特长,以后还不知道能找个什么样的工作。” 蔚鸿之沉默片刻,道:“其实做个普通人也挺好的,虽然这话我说起来你可能会想揍我,但是我真觉得做个普通人,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生活,和想要相伴的人在一起就是最好的了。” 不过仔细想来,雀宁也的确普通,原书走的本来就是灰姑娘被强取豪夺的路线,因为这样更容易让读者有代入感,所以除了吸引了无数狂蜂浪蝶的容貌和温和的性格,雀宁就不再像其他主角那样有牛逼哄哄的金手指了。 但谁还不是个普通人呢? 在成为蔚宏之前,蔚鸿之也只是千千万万个普通人中的一员,每天按部就班的工作,努力为着心中的目标奋斗,他没有显赫的家世、傲人的财富,有的只是自己和家人。 而现在他成了蔚宏,当财富就握在手中,过去所有的渴望都成了现实,才觉得富人的生活—— 还真他妈就有他想象中那么的好。 蔚鸿之:…………………………………… 他被最真实的自己给打败了。 雀宁并未察觉到蔚鸿之的凌乱,笑着应道:“其实我也觉得,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有钱了,说不定还会特别不习惯呢。” 蔚鸿之心想可不是嘛,他刚穿成蔚宏的时候干的那些傻事儿现在想想就想捂脸,真的太没出息了,还好目睹一切的是雀宁,不会到处说出去。 茶馆其实距离不算近,但两人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他们上了二楼,小包厢用竹帘遮挡,环境相当清幽。蔚鸿之要了一壶铁观音,服务生将第一壶茶汤倒掉后重新添上热水,退步离开了包厢。 茶叶在滚水里逐渐伸展,颜色浸入水中,蔚鸿之从公文包中拿出已经打印好的两份合同,给了雀宁一份:“昨晚我又做了些修订,咱先把所有条目过一遍,省的再有理解偏差的地方。” 蔚鸿之不自觉拿出了谈生意的架子,雀宁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多看几眼的同时也跟着认真起来。 “第一条:甲方需要时,乙方如无其他安排,需以恋人的身份协同甲方。这是我们这份合同的核心内容,应该不会有问题。” “第二条:在协同过程中双方可能会产生一定的肢体接触,应注意接触的限度,如迫不得已,也需征求对方同意后再进行。这点挺重要的,虽然我觉得也不会有过度接触的情况发生就是了……这点你同意吗?” 雀宁点头:“只是牵手拥抱什么的话我没问题,又不是姑娘家,没那么多讲究。” 蔚鸿之心想不行啊照你这个想法便宜早被那群男主们占光了,你不能觉得自己是男孩子就放松警惕现在世道上漂亮男生也很不安全的,但他又不能直说,只能旁敲侧击道:“你看看你,怎么这么没有戒心,万一我是个变态,你这样想不就危险了吗?” “谁家变态会被前女友们追得躲都来不及啊。”雀宁故意笑他。 ……也是。蔚鸿之长叹一声,但凡他稍微没节操一点,蔚宏那么多漂亮火辣的女友就都是他的了,哪用得着现在想方设法地摆脱她们,挨个分手啊。 这便是高风亮节带来的痛苦吗? 但就算如此,蔚鸿之也打算继续守着心中的底线,他得到了蔚宏的身份和他这段时间以及未来一段时间的人生,但不代表着要拿走属于蔚宏的一切。 “那就来看下一条,协同过程中产生的一切花销都应由甲方承担,并需对乙方支付一定的酬劳,如因时间安排对乙方造成损失,甲方需一定程度上进行赔偿。” “我不用。”雀宁道,“我是自愿帮你的。” “自愿不等同于白干活,况且这事儿还是蛮有风险的,不给你一些我心里过意不去。”蔚鸿之从兜里掏出一张卡,推到雀宁面前,“先给你一部分,密码是卡号后六位,昨天咱不是说好了吗,你就把这个当做兼职,哪有给人干活还不拿钱的?” 雀宁仍然摇头:“你帮过我这么多次,这回就让我把欠的人情给还了吧。” 如果不是初遇时蔚鸿之的不甚介意,他早就丢了工作,如果不是酒店走廊上的偶遇,他接下来会遭受的事不可想象,光是这两样就可以说是天大的恩情了,而他除了现在,又哪里有报答的机会呢? 蔚鸿之见雀宁态度很坚决,不再勉强,他将卡收回来,道:“行吧,那我就暂时给你存着这钱,等你什么时候需要了随时可以来找我拿。” 这三项是主要条款,后面的条目都是再做一些零碎的补充,蔚鸿之和雀宁很快一条条地对完了,确认无误后签上各自的名字。蔚鸿之大笔一挥写上蔚宏二字,狂草和下方乙方后面雀宁一笔一划的字体对比鲜明极了。 “合同可放好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这可是唯一能保护你的东西。” “那你会害我吗?”雀宁反问道。 “就我个人而言,不会,但是人生总有意外,谁也说不准以后的事。” 就像原书中向潇翎肯定是不存在故意害雀宁的心思的,但他不小心的行为仍然对雀宁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严重影响,蔚鸿之自认为做不到算无遗策,就只能给雀宁留下更多保障。 雀宁将合同放进书包,正事搞定,也只不过过去了四十分钟而已,茶早已泡好,蔚鸿之给雀宁和自己各自倒了一小盏,想要尝尝这两百块钱一壶的铁观音和他平时喝的一百五一斤的到底有什么区别。 距离王淑梅透析结束还有将近一个小时,雀宁不急着回去,就和蔚鸿之喝茶,他还挺喜欢和蔚鸿之待在一起的。 雀宁性格比较内向,很少主动和别人交际,上了大学后主要精力又都在兼职上面,在学校里关系要好的就只有几个舍友,大三下学期后他不再住宿舍,和舍友的联系也逐渐变少。 简而言之,就是他没多少玩得好的真心朋友。 如果不是这样,原书中雀宁也不至于在遭受磨难时无人可以倾诉,只能去依靠同样伤害过自己的柯天朗了。 蔚鸿之倒不知道雀宁在心中已经把他当做可以信赖的朋友了,他翘着一条腿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品茶,闲聊道:“透析会很贵吧?所以你那么拼命赚钱?” “其实也没有多贵,”雀宁道,“我妈是国企职工,有医保,一年透析费大概十万,很大一部分都能报销,我现在抓紧攒钱,主要是怕以后还会有其他的问题。” 蔚鸿之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慢性肾衰患者如果身体条件足够好,能够定期稳定的透析,生活质量其实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存活二十年以上的患者都不在少数。 但谁能保证情况永远都是现在这样呢?当意外来临之时,只有提前做好准备才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对于大多数普通家庭来说,只要有一个人罹患大病,治疗的花费会很快将整个家庭都掏空。 “阿姨现在情况那么稳定,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其实也没必要让自己那么辛苦,天天学校酒店两头跑,周末还有另一份兼职,我都替你累的慌。” 雀宁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想要怎么表达出准确的意思:“怎么说,我这人可能有点奇怪,不喜欢闲着,只有在忙起来的时候才不会觉得空荡荡的心慌,而且钱这个东西,的确能给人很多底气,总不会有谁嫌少的。” “这倒是。”雀宁的前半段话挺让蔚鸿之惊讶的,那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幼年丧父、母亲的病、还没长大的妹妹终究给了他太大的压力,就像是一根紧绷惯了的弦,松懈下来的时候才会察觉到已经变形了,只能继续紧绷以维持表面上的样子。 雀宁比绝大多数同龄人都要成熟,蔚鸿之快二十二岁那会儿还在薅着头发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备战考研。 ……这样一想,他其实比雀宁大了十岁啊。 一壶茶喝完,时间也消磨得差不多了,雀宁怕王淑梅从透析室里出来找不到他会着急,便道:“咱们回去吧。” “走。”蔚鸿之站起身,两人下楼,他在前台结了账,胳膊随意往雀宁肩膀上一搭,哥俩好地揽了他一下,拍拍雀宁胸口,“也到饭点了,等阿姨出来咱就找个地方吃吧,我还能送你们回去。” “我们回家吃就可以,小羽今天不上课,已经在家烧好汤了。” “那行,我送你们回去,阿姨刚透析完,就别坐公交了。” 蔚鸿之和雀宁回到医院没等多久王淑梅便从血液透析室出来,她精神不错,见到蔚鸿之很是惊讶,蔚鸿之当然不可能告诉她和雀宁见面的原因,只说是过来体检,正好碰到了。 把雀宁和王淑梅送到楼下,婉拒了上楼一起去吃饭的邀请,蔚鸿之在附近饭店里填饱肚子驱车回家,他把合同找地方放好,给双皮奶空空如也的食盆里添上猫粮,准备睡个午觉再去公司。 双皮奶吃饱喝足悄无声息地顶开卧室的门,跳上蔚鸿之的床,绕着他周围踩了一圈后,在蔚鸿之里侧趴下,陪他一起睡觉。 而另一边雀宁吃过饭也准备休息,他一大早就起来带王淑梅去医院,没睡够。白字黑字的合同摆在桌上,他和蔚鸿之的生活原本不应该有什么交集,却因为这份合同的存在被联系在了一起。 雀宁深吸口气,打开抽屉,将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拿出来,掀开铺在最底层的报纸,把合同放在下面,再严严实实用报纸盖上,东西挨个放回抽屉。 可得藏好,万一被家里人看到就糟糕了。 做完这些,雀宁就要脱衣服睡觉,却感觉衬衣口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伸手进去,摸出来了一张分外眼熟的银.行卡。 这张卡是什么时候被放进他口袋里的? 雀宁一直到睡醒都在想这个问题,最终确定在了蔚鸿之结账后手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刻,就像当时那对钻石袖口奇迹般出现在自己口袋中一样,银行卡被放进了胸前的兜里,只不过这次蔚鸿之是故意的。 雀宁不知道这张卡中有多少钱,但肯定不会太少。雀宁仍不打算收下,他点开和蔚鸿之的聊天框,道:“怎么偷偷把卡放我口袋里了?” 同事打来的电话比蔚鸿之的回复更先一步来到,班上和他关系不错的同事想和他换一天的班,雀宁确定了下自己的时间安排,同意了。 这样他今晚就不用去酒店,雀宁又心安理得地在床上躺了会儿才起来弄论文,五点多钟他手机震动一声,却不是蔚鸿之。 “哥哥今晚有时间吗,要不要来和我一起吃顿饭呀,这段时间又是送我去医院又是帮我找宾馆的,要是没有哥哥我真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个情况,我想请客吃顿饭好好谢谢哥哥。” 消息的后面还跟着一个脑袋上冒着小红心的暹罗猫猫头,雀宁看着这段话都能在脑海中想象出少年扯着他袖子撒娇时的语气,昨天见面孟尝冬朝他稍稍透漏了下赚到的数目,的确是不小的一笔,也有说要请他吃饭,只是雀宁没想到会这么快。 “好啊。”反正今晚不用上班,雀宁便答应下来。 “耶!”孟尝冬秒回,“那我们去吃春饼烤鸭吧!” 春饼店就在附近,雀宁和家里说了一声换上衣服出门,他下到一楼,一抬眼,发现了单元门口间少年略显单薄的身影,孟尝冬竟然就在楼下等他。 听到雀宁下楼的脚步,原本在数蚂蚁得到孟尝冬抬起头,对雀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哥哥出门好快啊。” “你怎么在这里等着。”雀宁颇为惊讶,昨天孟尝冬还是在小区门口等他,今天就变成直接楼下了。 “想和哥哥多走一段路嘛。”孟尝冬凑到雀宁身边,他显然刻意拾掇过,微卷的额发向上固定露出光洁的额头,鼻梁笔挺而鼻尖却又圆润得可爱,脸颊带着还没完全消退的婴儿肥,白衬衣外穿着黑色背带裤,简直就像谁家流落在外的小少爷。 两人并肩走去烤鸭店,孟尝冬一路上兴奋地说个不停,雀宁听着时不时回应一两句,他能明显感觉到少年对自己的依赖和信任,就连雀羽小时候都没这么黏他。 但雀宁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就好像突然多了个弟弟,虽然过于黏人了,却也没耽误他什么。 孟尝冬提前给烤鸭店打过电话,于是两人一到就被安排了座位,雀宁坐在孟尝冬对面,菜单被推过来,少年两肘撑在桌面上托着脸,目不转睛地望着雀宁兴奋道:“哥哥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那我就不客气了。”雀宁也来这家店吃过不少次,比起孟尝冬要更熟悉菜色,他点了几道觉得孟尝冬也会喜欢的,将菜单推给少年,“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这些可以了。”孟尝冬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生点单,等待上菜的功夫,少年略微收敛了脸上笑意,正色起来,声音也放的轻柔,“今天把哥哥约出来就是想认真感谢一次的,要不是那天哥哥好心救了我,我真不知道现在会怎么样。” “真的只是举手之劳。”雀宁被他三番两次的感谢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想到自己当初好像也是这样对蔚鸿之的,那时候的蔚鸿之,也和他现在有着相同的心情吗? “不管怎样,能遇见哥哥真是我的幸运。”孟尝冬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我这几天做了个小礼物想送给哥哥,这样就算以后我不在江城了,哥哥看到也还能想起我。” 亲手做的?在雀宁印象中,愿意动手做礼物的男生少之又少,他长这么大也就在小学的时候收到过向潇翎手工课上缝的老鼠,向潇翎还非得说那是只小熊。 “是什么?”如果是买的礼物雀宁肯定不会收,但亲手做的就不一样了,他从孟尝冬手中接过盒子,碰到了少年的手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得少,孟尝冬的手有点凉。 “打开看看就知道啦!” 雀宁打开盒子,一条黑色的电子手环躺在丝绒布上。 智能手环? 雀宁新奇地拿起来,手环的样式和目前市场上的有微小的区别,显示屏内嵌,造型简约而顺眼,在手环的内侧还刻着一个字母Q。 雀宁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番,心中越发惊奇,看向孟尝冬的眼神中满是讶然:“这是你自己做的?” “嗯!还在家的时候我就着手做这个东西了,昨天才刚刚弄好,就想着送给哥哥当做礼物。” 雀宁回想,当初捡到孟尝冬时他腕上的确带着一条黑色手环,只不过显示屏始终黑着,想来是还没做好。 “哥哥快带上试一试。”孟尝冬迫切催促。 雀宁解开环带,将智能手环扣在左手腕上,黑色的橡胶环带衬得他皮肤细白,孟尝冬伸手在触屏上轻轻一点,屏幕上便亮起数字,显示的是日期、时间、温度和心率。 “好厉害。”雀宁忍不住夸道,他缓缓转着手腕端详,代表着他名字的字母Q此时紧紧贴在手腕内侧的皮肤上。 得到最想要的夸奖,孟尝冬眼睛亮晶晶的,脸颊泛起些许绯色:“哥哥喜欢就好,我暂时还没做出像其他智能手环那样连手机的功能,不过可以当成腕表用。” “我很喜欢。”这手工礼物和他想象中的差别太大了,雀宁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收,“做这个费了你很大力气吧?” 似乎看出雀宁的迟疑,孟尝冬摇摇头,道:“也没有啦,我从小就喜欢电子产品,经常买来之后拆解研究再亲手做着玩,手环在家的时候就做的差不多了,后来又调试了一下程序而已,真的不算贵重的。” 孟尝冬铁了心的要送给他,这到底是一份心意,他要是回绝说不定还会闹得不愉快,雀宁还蛮喜欢这份礼物的,也就不再推辞:“那我就收下了。” “嗯!”少年脸上重新绽开笑容,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雀宁腕上的黑色手环和店内温暖的灯光映在他碧色眼瞳中。 “哥哥喜欢的话,可就要经常带着啊。” . 蔚鸿之傍晚才看到雀宁发来的消息,还没点开他就知道肯定和那张搭雀宁肩膀时偷偷放进他口袋里的银.行卡有关,果不其然,雀宁说不能收,想找个时间还给他。 “什么卡?我不知道诶,既然在你口袋里就是你的了。”蔚鸿之装傻,回复完这一句,他关电脑拿上车钥匙,准备下班。 【来电人:陈霄飞】 一通电话却在这时打了过来,备注蔚鸿之并不陌生,是蔚宏从前经常一起玩的朋友。 陈霄飞所在的陈家同样在江城做生意,他是老幺,从小和蔚宏一样被全家人宠着,年纪轻轻不干正事,也是个标准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但由于蔚家在江城非同一般的地位,陈霄飞平时基本上都在捧着蔚宏讨他欢心,比起平起平坐的朋友,更像个小弟。 蔚鸿之刚穿过来的时候陈霄飞就经常约他出去嗨,但蔚鸿之并不打算和这些不正经朋友继续鬼混,就一直找借口推脱,次数一多,这位也识趣地很少叫他了。 怎么今儿又想起来跟他联系了? 蔚鸿之接通,懒洋洋喂了一声。 “宏哥,干嘛呢?”青年的声音传来,伴随着DJ的嘈杂声。 “在公司,刚打算回去,怎么了?” “这段时间真的转性了啊,这会儿竟然在公司。”对方听起来很是惊讶,唏嘘道,“要不是跟您玩了挺久的,我还真要以为您被谁夺舍了呢。” “你看你这话说的,真会套关系,我回国也才刚半年,哪来的挺久。”蔚鸿之尽量装成蔚宏的语气,笑骂道,“得了少说废话,有事快说,我忙着呢。” “想问宏哥你今晚有没有空聚聚,兄弟们这段时间都没见到你,也挺想的,你之前不是说相中了飞鱼的一个女主播吗?兄弟们废了老鼻子劲总算帮你联系到了,要不要过来看看?” ……女主播? 蔚鸿之惊了,他试图从蔚宏留下的记忆中搜索相关的信息,但蔚宏平时喜欢的女主播实在太多了,相中了谁可能也就是喝醉后随口一说,以至于他完全没有相关的印象。 蔚鸿之沉默片刻,道:“你们现在在哪儿?” “老地方,复活节。” 蔚鸿之心念一转,脑中浮现出应对的主意:“害,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我最近在谈恋爱。” 陈霄飞没懂他的意思:“谈恋爱?哥你之前不也一直在谈恋爱吗?” 蔚鸿之无奈:“我是说我已经有对象了,认真的,女主播什么的就省省吧,我怕他生气。” “啊?!”陈霄飞吓了一跳,随即一下子兴奋起来,“真的?哎呦喂你怎么现在才说?那正好今晚赶紧把嫂子带过来让兄弟们看一眼啊?到底是什么样的天姿绝色能把您给拴住?” “我问问他愿不愿意吧。”蔚鸿之说话间到了地下停车场,一按车钥匙卡宴的车灯亮起,他看了眼腕表,道,“我现在过去,包厢号多少?” 挂断电话,蔚鸿之靠在驾驶座上,深深地呼了口气。 他这一招剑走偏锋如果成功,之后估计就不会再出现像这样兄弟给介绍女人的情况了。 只是刚一上来就给雀宁来了个地狱模式的任务,不知道雀宁会不会在背后吐槽他啊…… 如果不是要尽力贴近蔚宏的行事风格,他哪用得着契约恋人这么麻烦的解决方案啊,早就铁面无情地和所有女友和狐朋狗友一刀两断了。但蔚鸿之并不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魂穿这种事情实在太过诡异,而他跟蔚宏性格相差又太大,要是被发现了以蔚家的能力找个厉害的大仙不是难事,万一他被驱魂当场狗带了怎么办? 小心点总不会错的。 雀宁很快接通,蔚鸿之直截了当问道:“今晚下了班之后能过来找我吗?” “我没去上班,和同事换班了。”雀宁和孟尝冬一起走在街上,试探问道:“是有情况了吗?” 旁边的孟尝冬闻言看向雀宁,吃过饭后他提议去附近步行街走走消食,本来打算趁机和雀宁一起去看场电影的。 手机里露出的细微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孟尝冬眯了眯眼睛,他放轻呼吸,继续去听电话那头传来的话音。 “对,如果现在没事就过来一趟吧。我朋友要给我介绍女主播,情况可能会有点麻烦,你做好心理准备,具体地址我微信发给你。” “好,我现在就过去。”雀宁挂上电话,他看向孟尝冬,对上少年澄澈眼眸时,竟一时语塞。 “抱歉,我朋友找我有些事情。”雀宁语气轻柔,“下次再一起出来好吗?” “是那天在医院里遇见的哥哥吗?”孟尝冬问道。 “对。”雀宁耐心解释,“他找我有点急事。” “那哥哥你快去吧。”孟尝冬努力扬起唇角笑了笑,懂事的模样看着怪叫人心疼的,雀宁心中愧疚一下子就漫上来了,明明孟尝冬那么兴高采烈地约他出来还送了礼物,自己却要半路跑走。 于是他许诺道:“等下周我答辩完,再带你一起看电影。” “好!哥哥可要说话算话。”孟尝冬伸出手,小指勾着,雀宁已经很久很久没和人拉过勾了,不禁失笑,勾住少年手中晃了下,“一定,到时候换我约你。” 步行街离宾馆并不远,孟尝冬可以自己回去。蔚鸿之发来了地址,是一家夜总会,雀宁没去过那种地方,他坐上出租车,有些畏惧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他还从来没谈过恋爱,现在却要和一个同性扮演恋人,希望自己能表现得靠谱一点,别辜负蔚鸿之的期望吧。 复活节这家夜总会是过去蔚宏经常光顾的,以至于他刚刚进门就被领班认了出来。蓝调光晕将一切人和物都笼上迷幻的色彩,形形色色的男女在变幻的光线下随着音乐扭动身体,或端着酒杯攀谈,服务生穿梭在卡座之间,嬉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将蔚鸿之包裹其中。 “208。”蔚鸿之报上包厢号,在领班的带领下来到二楼。紧闭的厢门并不能完全阻隔里面混乱的声响,听着隐约透出的嘈杂声音,蔚鸿之深吸口气,摆出一副蔚宏标配的玩世不恭的懒散表情,推门进去。 音乐瞬间清晰无比地冲入耳中,歪在沙发上的几个青年见他过来,立刻精神地起身,脸上堆出笑意:“呦宏哥!可算过来了!这么久没见,别是都忘了哥几个长什么样了吧?” 其中一头红毛牛仔裤上全是破洞青年最为热络,他一边耳朵上带着晃晃悠悠的大耳环,颈间的骷髅头挂坠朝蔚鸿之森森笑着,黑洞洞的眼眶里还发着蓝绿色的荧光。蔚鸿之反手关上门,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笑骂道:“你看你这话说的,忘了谁都不能忘了飞哥啊,之前实在忙,这不现在有时间就赶紧过来了。” 包厢中一共六男七女,其中六个女生都是一副浓妆艳抹的夜店打扮,只有在陈霄飞旁边的姑娘穿着米白色短裙,妆容恰如其分地把五官特色全都凸现出来,黑色长发披散着,刘海遮到眉间,容貌非常清纯,但那傲人的胸部却告诉蔚鸿之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想必就是陈霄飞要给他介绍的女主播了。 二代们各自挪了挪给蔚鸿之在中间腾出空位,蔚鸿之坐下,和女主播之间隔着一个陈霄飞。 陈霄飞见也没别人再进来了,试探着问道:“嫂子没跟着一起?” “他还在路上,一会儿到。”旁边有人端酒给他,蔚鸿之不客气地接过来,也不喝,对那边今晚注定要当背景板的女主播道,“不好意思啊老妹儿,我兄弟净干这种胡事,今天还麻烦你多跑出来一趟,也不用觉得拘束,就跟着我们一起玩玩吧。” 女主播显然已经从陈霄飞那里知道了原本要见的老板又没那种意思的消息,能在直播圈子里混出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小白花,她摆摆手笑道:“没事,蔚少您太客气了,是我对您很好奇,听陈哥说有机会见您,才求着陈哥带我过来的,您不要嫌我打扰才好。” 这情商。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反正蔚鸿之听舒服了,他嗯了一声,不再管这本来要被介绍给他的女主播。 包厢中的其他人都是经常和蔚宏鬼混的熟悉面孔,带着各自的伴儿,其中还数陈霄飞和蔚宏关系最好。他一只胳膊搭在沙发背上,端着酒杯和蔚鸿之碰了下,好奇问道:“宏哥你这段时间都忙什么呢?人影都见不到,兄弟们还以为你不愿意和我们玩了呢?” “还能有什么,公司的事儿啊。”蔚鸿之抿了一口加了冰的酒,“我总不能一辈子光靠花家里的钱活着吧。” 陈霄飞闻言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宏哥,这思想觉悟就是高,我要是有您这个家底子,早就不知道干活两个字怎么写的了。” 怪不得你和蔚宏能玩得这么好,都是一类人啊。蔚鸿之默默叹息,兴许是他年纪大了,看见这种仗着父母有钱就花天酒地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二代们便忍不住痛心疾首,恨不得上去掐着他们的脖子猛晃——老一辈辛苦积攒起来的财富可不是让你们浪费的啊!有钱没地方烧分给我一点也好啊! 蔚鸿之一个经历人间无数疾苦的社畜和这群平均年龄不过二十五岁的二代们没什么好聊的,但是为了不被察觉出太多猫腻,还是按照往日蔚宏的样子演了。 “这次嫂子又是从哪儿追来的?”听说蔚鸿之有了对象,大家都没当真,毕竟蔚少身边的人可是一周换一个,他们叫过嫂子的女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酒店里捡的。”蔚鸿之这话说的可不算假,但众人显然都想去了别的方面,意味深长地哦着,哄笑起来,“宏哥这运气,真是绝了。” 蔚鸿之:…………………………………… 这些富二代们的脑回路他不懂。 包厢中的众人都在等着“新嫂子”的出现,想见识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天姿绝色能让蔚二少毫不留情地拒绝如此正点的女主播。蔚鸿之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脑子里一直在想等雀宁来了之后要怎么办,这群人玩得那么疯,肯定不可能光让他和雀宁坐着聊天。 他真是脑子有坑,干嘛非得让雀宁来这儿呢,他自己过来的话顶多就是多费点心思应付而已,你看这一群人两眼放光的模样,雀宁到了之后还不得被吓死啊。 蔚鸿之正懊恼着,兜里的手机震动一声,雀宁发来了消息:“我到门口了,是208吗?” “对,进来吧,别紧张。” 蔚鸿之手指在发送键上悬了数秒,最终按下去,放下手机抬头道:“他来了。” “快快快!”霎时间所有人都兴奋起来,齐齐朝着包厢门看去,于是当雀宁迟疑着推开门朝里面看时,对上的是十数双如狼似虎的好奇目光。 雀宁:………………………………………… 众人:………………………………………… 男……男的?!?!?! 一片寂静中,蔚鸿之对吓得差点退回去的雀宁招招手,道:“过来。” 雀宁咽了口唾沫,发现蔚鸿之给他的地址是夜总会时他就隐约有了预感,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的人。坐在众人之间气定神闲的蔚鸿之终究给了他底气,他朝震惊得还说不出话的大家含蓄地笑了笑,走到蔚鸿之身边坐下。 蔚鸿之自然而然地将手搭在雀宁肩头揽着,笑道:“怎么,不是你们闹着说想见吗?这真见到了怎么又都不会说话了?” 他话音落下,包厢中便重新有了声音,陈霄飞对蔚鸿之竖起大拇指:“我还以为是哪个美女呢,没想到是个小帅哥,不愧是宏哥啊,心思不是我们能猜透的。” 不管是蔚宏的狐朋狗友还是他们带来的女伴,所有人知晓蔚二少行事风格的人都在肆无忌惮地好奇打量着雀宁,似乎都要把他给扒光了看清楚。雀宁被盯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他被孟尝冬叫着出门之前也没特地换衣服,穿的还是平时出门的那一身,普普通通,混在这一群耳钉项链闪着钻石光芒、随便一个包都是LV香奈儿、脚踩AJ身穿阿玛尼的二代之间,就好像一只兔子误入了狼群,不安极了。 “拉倒吧你别给我贫了。”察觉到雀宁的不安,蔚鸿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收紧,这是一种极具保护欲的姿态,“你们可悠着点啊,人家头一次跟我来夜店,要是被惊着了还不如不叫他过来呢。” “哪能啊。”雀宁旁边的是个棕毛青年,也就十八岁,却故意打扮成成熟的样子。虽然圈子里玩男人的不算少数,但他们这个小团体中,蔚二少还是第一个,对此他很是新奇,凑过来问道:“宏哥,你和嫂子是怎么看上的啊?” 他这话醉翁之意不在酒,从前蔚宏身边那些女人不管是天然的还是人造的,无一不身材火辣,这一个多月没见,咋就换成硬邦邦的男人了呢? “哪有那么多怎么,就是看对眼了呗。”蔚鸿之伸手在桌上一堆酒杯之间捞过唯一的易拉罐,单手拉开拉环后递给雀宁,低声道,“不想喝酒就不用喝。” 雀宁点头,他刚吃饱饭一点都不渴,也喝不下去,接过雪碧只抿了一小口。 说起来,跟蔚鸿之在一块的时候他好像还从没喝过酒呢…… “嫂子怎么称呼啊。”陈霄飞好奇地凑过来,这男生好像也就脸长得好看,老老实实的不吭声,和之前的那些差别也太大了,怎么看都不是能把宏哥迷住的样子啊? “他叫雀宁。”在雀宁开口之前,蔚鸿之替他答道。 “宏哥你看看你,干嘛把嫂子护得连话都不让说啊,我们又不会吃人。”陈霄飞嬉笑道,“这个姓很罕见啊,嫂子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姓雀的。” 雀宁朝他笑笑,他其实也没想像个哑巴一声不吭的,这样太丢蔚鸿之的面子了,可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兴许是还在紧张,雀宁这个笑容含蓄而内敛,在周遭一片放浪形骸中分外惹眼。棕毛带来的太妹呦了一声,盯着雀宁的两眼都要放光了:“宏哥眼光就是好啊,小嫂子笑起来也太好看了。” 这一口一个嫂子听得雀宁浑身发毛,赶忙道:“不用这样叫我,喊我名字就可以了。” 这是雀宁来到这里后的第一次开口,众人霎时开始起哄,陈霄飞对太妹竖起大拇指:“厉害,一下子就让嫂子张嘴了。” 这些人在调戏他。 雀宁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他放在皮质沙发上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肆无忌惮的言辞和眼神让他感到些许不舒服,而蔚鸿之则轻轻拍了拍他手臂,道:“行了,人也见到了,话也说了,你们还想干什么?” 蔚鸿之对雀宁的态度和对之前那些女友都不一样,溢于言表的保护欲恨不得就写在脸上了,虽然纳罕于这突如其来的改变,也不妨碍他们闹腾,这位新嫂子肯定对宏哥来说很重要,那他们就更得好好闹一下才行。 “宏哥,嫂子来都来了,你俩不给我们秀一秀?” “秀什么?”蔚鸿之知道这些人玩的都比较乱比较狠,事先警告道,“可别弄得太过分啊。” “交杯酒!” “亲一个!” “对对对!亲一个!” 蔚鸿之:………………………… 他就知道这帮孙子肯定会找事儿! 如果让他和雀宁喝个交杯酒喂着吃点东西蔚鸿之都觉得无所谓,甚至如果要让雀宁坐在他腿上也行,但是这亲一个的难度也太大了吧! 亲吻对正常情侣来说的确不算过分,可他和雀宁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情侣啊! 所有人都统一了意见喊着让亲,蔚鸿之只得低头看向雀宁,恰好对上雀宁同样看来的目光。 昏暗灯光中少年眼神虽然忐忑,但更多的还是信任,他相信蔚鸿之会有足以应对的方法。 可蔚鸿之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都说是恋人关系了,要是不亲,会被怀疑的吧。 合同中那关于密切接触的条约浮现在脑海,蔚鸿之庆幸自己的未雨绸缪,提前白纸黑字写了出来也征得过雀宁同意,要不然突然来这样一出,雀宁不生他的气才怪。 就算有合同在,这下也有可能会生气啊…… 心思闪过只需要一瞬间,在整个包厢“亲一个”的喊声中,蔚鸿之玩世不恭地笑了下,他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收回,金属腕表在灯球光芒下闪亮。 那只手捏住了雀宁下巴,蔚鸿之凝视着他眼眸,用眼神示意雀宁做好心理准备。 雀宁:? 下一秒,蔚鸿之侧过身,用身体挡住他一侧那些人的视线,在雀宁脸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呼吸在那一刻屏住,放在身侧的手难以置信地收紧,黑色智能腕带的屏幕上,那代表着心率的数字从72一下子跳动到110。 第25章 深夜烧烤 青年带着淡淡酒气的呼吸喷洒在颊边温热而轻柔整个人被年轻火热的身躯困在皮质沙发之中阴影笼罩,一下子让雀宁想到了酒店走廊上遭遇柯天朗的时候但现在,他却出奇地没有感觉到被冒犯的恐慌。 这是个一触即离的吻轻到比起说一个吻,更像是蔚鸿之不小心在雀宁的脸上碰了一下。 起哄达到巅峰,在发现只是简单亲吻脸颊时变成了失望的嘘声蔚鸿之直起身若无其事地重新将雀宁往怀里揽了揽道:“满意了吗?” “这算什么亲啊。”众人失望他们想看的当然是更劲爆的场景,“连嘴都不碰好歹也来个舌吻啊。” “我凭什么要亲给你们看嗯?还舌吻,更带劲的事儿还多着呢你怎么不让我和雀宁挨个表演给你们看?把我俩当猴耍呢。” 对这迫不得已的一吻蔚鸿之心里其实没太多感觉,他上一次这样亲的还是妹妹蔚佳佳,但回忆却不怎么美好。当时这小不老实的参加学校的话剧拿了睡美人角色,要在家排练睡美人被亲吻后缓缓苏醒的场面。蔚鸿之作为家中除了蔚佳佳之外唯一能动的生物只能陪着她他披了个床单在肩膀上假装王子俯下身在妹妹的额头落下一吻就像十多年前蔚佳佳才三四岁时哄她睡觉的那些晚上一样。 蔚佳佳缓缓睁开眼看到面前亲哥那张早已经相看两厌的脸,沉默片刻,唇角抽动两下努力抑制住想要笑场的冲动,下一刻她哈哈大笑起来,抓过手边的枕头砸在了蔚鸿之脸上。 相比之下雀宁就乖多了,估计是来的太突然自己又封住了所有退路,他连下意识的躲避都没来得及,非常的顺从。 蔚鸿之在靠近的那一刻清楚嗅到雀宁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蓝月亮,平价而普通,干净且清爽,却让蔚鸿之的鼻子从昂贵香水的芬芳中短暂解放了出来。 “不是宏哥,你突然来怎么纯情的一出,兄弟们一时半会儿也受不了啊。”陈霄飞嬉笑道,“亲脸不是幼儿园小学生才会干的事情吗?咱都是成年人了,也搞点成年人的项目。” 蔚鸿之挑眉:“那你给我示范一下?” 说干就干,陈霄飞直接揽过他带来的女伴,半搂着让那穿着吊带和短裙的短发姑娘坐在自己腿上,栖身亲上去。蔚鸿之就在他旁边,于是清楚看到两人闭着眼深吻的激烈模样,就连那故意弄出的水声都如此清晰。 我靠。蔚鸿之默默数着,现在的年轻人真可怕,这亲得也忒激烈了,都三分钟过去,还没有要分开的意思,不嫌憋得慌吗? 口哨声此起彼伏,其他几人也纷纷对自己的伴儿上下其手,更有人将手伸进了本就短到不行的裙摆中。一片娇俏的笑声里,蔚鸿之看向雀宁,兴许是被眼前的情况吓到,他耳尖通红,脸颊也泛上一层绯色,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只能紧紧盯着面前的茶几,那放在身边的胳膊更是整个的僵硬,握着拳不受控制地在沙发上磨蹭。 蔚鸿之低声道:“被吓到了?” 雀宁抬头看向蔚鸿之,刚才那一碰留下的触感早已经消失,见青年神情坦荡,雀宁心中小小的奇怪感觉也随之不见,他小声道:“有点。” “说实话我也是。”蔚鸿之笑了下,“等会儿我找个理由咱就走吧。” 雀宁应了声好,这时候陈霄飞终于和怀里的女人分开了,他短暂地喘息了一会儿,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接着便再度吻上去,淡色的酒液在两人嘴里过渡,部分来不及吞咽顺着唇角和下巴流下,滴在女人线条性感的颈边。 雀宁:……………………………… 这画面对他来说实在有点太劲爆了,那旁若无人的举动、迷醉的表情和纠缠的肢体让他随时都有种下一秒就要看到禁忌画面的预感,只得垂下眼,当做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但一个念头随之而来:蔚宏和这些人是好朋友,所以在决定改邪归正之前,他也是这幅样子的吗? 陈霄飞终于和女伴共同喝完了嘴里的酒,他抬手擦了擦下巴上的液体,对蔚鸿之笑道:“宏哥,我这个示范做的怎么样?” “真行,你成功把他给吓到了。”蔚鸿之才不上当,他拍拍雀宁胳膊,故意道,“我可不是所有朋友都像他们这样的啊,这些都是人来疯,你别在意。” 陈霄飞在蔚鸿之来之前就喝了不少酒,已经微醺,他们几个哥们之间什么样的玩笑没开过啊,天天口嗨对蔚鸿之这话根本不放在心上,还攀着蔚鸿之肩膀伸着头找雀宁:“嫂子我给你说啊,我们宏哥虽然花心了点,但对身边的人可是好的不得了,跟着他要啥有啥,绝对吃不了亏。” 蔚鸿之开始头疼,在兄弟的现任面前把前任们拉出来说,这都什么毛病啊:“你能不能别乱说话,什么叫虽然花心了点?” 陈霄飞一拍脑袋:“瞧我这嘴,宏哥那不能叫花心,得叫博爱才对!” 蔚鸿之:……………………………… 蔚鸿之想要辩解却无从开口的模样把雀宁逗笑了,他努力抑制着唇角上扬的弧度不想被看见,但憋笑的模样怎么可能逃得过蔚鸿之眼睛。蔚鸿之警告般地掐了下他胳膊,雀宁嘶了一声,盯着他小声道:“海王。” “海王已经决定把鱼都给放走了。”蔚鸿之无奈,他这越描越黑的,“你现在是唯一的鱼,虎纹鲨鱼。” “我不当鱼,”雀宁忍不住笑了,“我怕水。” 而其他人已经各自嗨起来了,不再有太多眼睛盯着雀宁,他也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些。和蔚鸿之一样,雀宁也一眼就注意到了那画风和众人不符的女主播,她正在和另一个青年聊天,不知说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笑了起来,笑容清纯而甜美。 他还喜欢这种类型的吗?和之前遇见的那两个好像不太一样啊。雀宁腹诽着偷偷看向蔚鸿之,青年正一手端着酒杯望向前方的屏幕,看不出在想什么。 蔚鸿之发呆的功夫,陈霄飞点了首歌,拿起麦克风开始鬼哭狼嚎,那高音唱不上去非得吊着嗓子断气一样的声音差点让他耳朵流产。回过神来的蔚鸿之默不作声地把端着酒杯的手伸进桌子下,将里面剩着的小半杯尽数倒进垃圾桶,接着在雀宁疑惑的注视下,倒了点他的雪碧在杯子里。 蔚宏的这幅身体酒量一般,他需要控制着不要喝醉,不然他醉了之后把雀宁丢下一个人面对群魔乱舞也太残忍了。 他抬了下手,雀宁配合地和他碰杯,本该是今晚主角的两人靠在一起,在作为销金窟的夜总会里、男男女女的陪伴下,沉默地共饮雪碧。 陈霄飞一曲终了,众人纷纷表示耳朵受到了荼毒,这时候被遗忘在角落里正在和谁说笑的女主播又被想了起来。 “那什么,小玥不是会唱歌吗,给我们来一首?” “好。”突然被cue,女主播也不怯场,整理了下裙摆站起身,坐到侧前方麦克风后的高脚凳上,清了清嗓子,道,“给各位老板唱首歌,唱功比较一般,请多多包含。” 伴奏声响起,蔚鸿之听出是最近流行的一首曲子,她声音很甜,调子也特别标准,没有百万声卡加持的现场竟然出奇得不错,能在这么当下多形形色色的女主播中混出名堂,到底还是有实力的。 有几道视线开始黏在她身上,今晚她虽然没能跟着蔚鸿之,却也不算白来,之后可能会取代其中的哪一个女伴出现在在座的某个人身边,但这些都和蔚鸿之没关系。 变幻灯光中年轻的身体相互依偎着,要不然就是坐在腿上调笑,彼此投喂酒水和食物,再时不时来一个深吻,只有蔚鸿之简单揽着雀宁,显得格格不入。 陈霄飞没能看见自己预想中的火辣场面,有些失望,之前宏哥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于是他撺掇道:“宏哥,桌上这么多东西,您不喂着小嫂子吃点?” 雀宁赶忙道:“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 “他吃饱饭过来的。”蔚鸿之说着,但也伸手用牙签插了一块切好的西瓜,送到雀宁唇边,“那就多吃点水果吧,省得别人再觉得我不疼你。” 雀宁:……………………………… 他默默和蔚鸿之对视,对方眼神相当坦荡,甚至还朝他故意挑了下眉,雀宁无奈,只得张嘴将那一小块西瓜咬在齿间,被喂着吃了进去。 清甜的汁水在唇间绽开,上百块一份的果盘和他平时吃的好像也没什么不同,那一小块西瓜上有颗籽,雀宁正想扯张纸巾吐出来呢,却发现蔚鸿之的手凑到了他嘴边,准备接着。 雀宁哽了一秒,默默地把那颗籽咽下去了。 蔚鸿之没错过雀宁喉结滚动的一下,差点笑翻,但他装作不知道,手还在那里举着,直到雀宁忍无可忍地把他胳膊扒拉下去。 看台上的女主播一曲终了,在喝彩和鼓掌声中笑着鞠躬,回到原位,但这下有人主动凑到身边,兴致勃勃地与她攀谈。陈霄飞举着麦克风想要给蔚鸿之,被拒绝了,雀宁自然也不好意思唱,于是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麦霸重新登场,两三个人一起鬼哭狼嚎着荼毒所有人的耳朵。 “死歌开大了。”蔚鸿之忍无可忍地吐槽。 雀宁没听懂他的意思,但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有人已然喝醉,在角落里和身边的人做少儿不宜的事,雀宁只是一瞟,就赶忙收回目光,他第一次来这种娱乐场所,还是和一群陌生的人,实在无聊得很,对揽在肩膀上的那只胳膊早就习以为常,倒是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让他开始犯困。 蔚鸿之身上暖融融的,精心锻炼出的适当肌肉靠着也很舒服,雀宁最开始还克制着自己别往他身上倒,但一直紧绷着保持坐姿实在太累了,肩头的手又在不断把他往怀里揽,雀宁忍不住逐渐放松了力道,一点点靠到蔚鸿之身上,而青年也没什么表示,就任由他靠着。 同样无聊的还有蔚鸿之,要是蔚宏早就和这些人一起嗨翻天了,但他毕竟不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看了会儿歌曲的Mv,蔚鸿之忍不住掏出手机,把所有社交软件全都点开一遍,发现没人联络他,刷了会微博,最后点开还没删掉的直播软件,在推荐首页上找了个玩游戏的主播点进去。 那主播玩的是刚刚发行的《生化危机3重制版》,蔚鸿之放到全屏,从兜里拿出蓝牙耳机连上,雀宁也好奇地凑过来,蔚鸿之就把耳机分给他一只。 在嘈杂的环境中游戏的声音基本听不清楚,反倒缓解了游戏本身的恐惧感,两人窝在沙发上,共同看蔚鸿之举着的那只手机,出奇得和谐,无论周围如何混乱,都与他们无关。 空空如也的酒瓶被一个个摆上桌子,不断有人起身去卫生间,将膀胱释放再喝进去更多的酒。 《生化危机》这个系列如此著名,就算没玩过的人也都或多或少听说过,蔚鸿之看得津津有味,只要主角手里有武器,不管环境再怎么危及都没那么恐怖,不像两代《逃生》主角只能一门心思的逃跑,才是真正的吓死人。 “看得懂吗?” 雀宁摇头,他时间有限玩的游戏很少,蔚鸿之就低声给他介绍自己知道的那些背景:“这个我在steam上也预约了,就是还没来得及玩。” 不知不觉间三个小时过去,时针逐渐指向凌晨,往常这个点雀宁早就睡了,但今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看这群人的样子,似乎打算通宵。 他有些困倦地眯了眯眼,捂着嘴悄悄打了个哈欠,溢出的生理性泪水稍稍打湿了睫毛,眼角微红。 不曾想这个小动作被逮了个正着,雀宁盯着手机屏幕,突然被问道:“困了?” “有点。”雀宁没逞强。 “我也想睡了。”蔚鸿之退出全屏,不想在这里呆了,这群人闲得不行只用吃喝玩乐,但他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要不咱走吧。” “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你没看出来吗?我才是这群人当中的老大。”蔚鸿之最后往嘴里放了一块哈密瓜,站起身道,“那什么,我和雀宁先走了,明早还得去上班呢。” “别呀宏哥,”吼累了正在和女伴**的陈霄飞抬起头,挽留道,“这才几点就回去?” “要不明天你替我上班?”蔚鸿之踢了下他伸到八丈远的腿,“想和我聚也聚过了,想见雀宁也见到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那倒没,就是今天没看到宏哥和嫂子来点劲爆的,有点遗憾。”陈霄飞也不好强留蔚鸿之,他已经喝上头了,笑嘻嘻道,“宏哥大忙人,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再来一块玩儿啊,我送送你们。” 他刚刚站起身就不稳地摇晃着差点跌倒,蔚鸿之一看这样子就知道他现在离意识不清只有一步之遥,忙道:“别了,你老实在这坐着吧,不用送,走了啊。” 迈过地上翻倒的空酒瓶,蔚鸿之走出包厢,雀宁最后对众人笑了笑,紧跟在他身后离开。在包厢门关上的那刻,折磨了耳朵一整个晚上的混乱声音终于远去,雀宁松了口气,他这一晚上喝了两瓶饮料又吃了不少水果,放松下来才觉得小腹已经胀得不行了。 “我去趟卫生间。” “去吧。”蔚鸿之其实也有点憋,但为了不造成两个人并肩站在小便池前的尴尬局面,就没说。 等雀宁洗完手出来,他才道:“等我一下。” 雀宁看他走进卫生间骤然察觉,纵使感受过很多次,蔚鸿之的体贴仍然让他心中一暖,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从小尊贵的富家少爷竟然会如此照顾别人的感受呢? 等到两人真正从“复活节”中出来已经将近一点了,初夏夜晚微凉的风吹在脸上,驱散鼻畔残留的酒精和香水气息,让人精神一震。 奢靡荒淫的生活的确会将人腐蚀,酒精和情.色是最好的迷.幻剂,昼夜颠倒纸醉金迷的生活,也许只能给这些人带来短暂的欢愉填补空虚,所以他们才沉浸于日复一日的放纵之中。 蔚鸿之长长出了口气,自然吹拂的风和远处掠过的车灯让他感觉重新回到了熟悉的人间。 这条江城最繁华的街道上此时仍有许多店铺亮着灯,雀宁在包厢里还困得不行,可能因为捱过了最困的那段时间,现在被晚风一吹,竟然出奇的重新精神了。 蔚鸿之有点饿,接到陈霄飞电话后他饭都没怎么好好吃就过来了,虽说在包厢中也吃了不少零食和下酒菜,到底不顶用。夜总会的斜对过是一家烧烤店,橙黄色的灯光透过窗子映在眼中,能看到还有不少人在。 都这个点了,就算晚上吃过饭应该也要饿了,让雀宁饿着肚子回去也不好。找到了合适的理由,蔚鸿之对雀宁道:“今晚还麻烦你多跑出来一趟,我请你去吃点东西吧,还是你想现在就回家睡觉?” 雀宁被他这么一问,也的确有点饿了,他困劲已经过去,便不客气道:“想吃。” 于是蔚鸿之带他走进烧烤店,上二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这家店的食材需要自己去选,蔚鸿之站到冷藏柜前先拿了五十串羊肉,道:“别客气,想吃什么随便拿,我请客。” 蔚鸿之作为一个成年男人饭量可谓不小,别说还有雀宁的一份,很快他手中的铁盘就堆得冒尖儿。 “这么晚了还是不要吃太多。”见他还想继续拿,雀宁赶忙伸手阻止,“稍微垫垫不饿就行了。” 蔚鸿之听从了他的建议,但还是又要了两份小龙虾和猪脑花:“这些当零食吃,不占肚子。” 他们回到座位上,很快第一批烤好的食物被端上来,包括两份小龙虾,蔚鸿之馋这一口已经很久了,立刻迫不及待的放下手中的烤肉,带上塑料手套开吃。 这家麻辣小龙虾的口味在蔚鸿之吃过的里面排的上号,肉很嫩,味道全部浸入,辣度也适中,不会出现“嘴说我爽了菊花说我也爽了”的窘境。 蔚鸿之将袖子卷到肘间,吃得开开心心毫无心理负担,倒是雀宁时不时看他两眼,兴许是行为举止太接地气,带着江诗丹顿身穿高级衬衫的蔚鸿之和这家普普通通的烧烤店竟然没有违和感。 雀宁不太能吃辣,小龙虾那种辣度他吃起来都得慢悠悠的,还时不时停下来倒嘶口凉气,很快就辣得嘴唇通红,连鼻尖上都冒出细汗。 蔚鸿之见状,招手道:“服务生,来份凉糕。” 这时候猪脑花被端了上来,用锡箔盛的小小一碗,上面撒着葱花和芝麻,雀宁之前从未吃过,忍不住问道:“好吃吗?” “好吃,不会有奇怪的味道,你可以尝尝。”蔚鸿之将锡箔碗向雀宁推了推,雀宁用筷子夹了一点试探着放进嘴里,入口即化相当软绵,主要还是调料的味道,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渗人,只要迈过去心里的坎,还是挺好吃的。 蔚鸿之夹了一大口:“他们都说男人不适合吃这个,不过稍微来一点应该没事。” “为什么?”雀宁好奇。 “说是吃多了阳痿,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雀宁没忍住笑了:“那你再多吃点韭菜补回来吧。” 红糖凉糕恰如其分地缓解了辣度,今天晚上的事其实说尴尬也算不上,毕竟除了那突如其来的一吻之外,双方都相当坦诚,就如合同约定好的。蔚鸿之是想为那个吻给雀宁道个歉的,但又觉得提出来太过刻意反倒会破坏氛围,就没再开口。 雀宁戴着手套吃小龙虾,袖子也卷起来了,于是那凭空多出的黑色智能手环就显眼极了。 上次见他的时候好像还没有,蔚鸿问道:“什么时候买的?” “这个吗?”雀宁抬了下手腕,“是冬冬送的,今晚他约我吃饭来着。” 孟尝冬送的?蔚鸿之霎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孟尝冬作为天才黑客,他经手过的电子产品绝对有猫腻,在原书中孟尝冬甚至在雀宁身上安装了定位系统,还黑了他的手机。 但蔚鸿之有些记不清书中少年是通过什么媒介做到的了,他穿进来已经将近两个月,当时看书的时候也是抱着猎奇心态匆匆略过一遍,没怎么太注意细节。 “怎么想起来送你这个啊?”蔚鸿之不动声色问道。 “他说他从小就喜欢电子产品,在家的时候就在做了,昨天刚好弄完,就给了我。” “挺好的。”蔚鸿之只能这样说,他可以用脑袋发誓,这个手环绝对有问题,说不定就暗藏着定位系统,但就算知道了他又能怎样呢?让雀宁把手环给扔掉吗?或者直接告诉他手环里藏着定位?以那小子的心机,就算雀宁去质问他,也会用小手段把自己洗得一干二净吧。 蔚鸿之只能承认现在他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又或者说他其实还有另一种考量,在原书剧情的后期,雀宁和邵辰风被迫进行了小黑屋情节,在所有人都不知道雀宁究竟在何处时,孟尝冬依靠他留在雀宁身上的定位器,成功将其找到。 目前来看,这个世界的剧情会进行自我修复,否则柯天朗也不会在他阻止过和雀宁的两次偶遇后又主动找到雀宁了。如果说小黑屋的剧情必将发生,那么把手环留在雀宁上说不定还会是件好事。 两相权衡之下,蔚鸿之选择暂且不告诉雀宁,他知道这样的行为可能会显得站着不腰疼,毕竟被实时定位的可不是他,但在之后可能会发生的重大危险面前,这样一个可以留作后手的威胁也不是不能接受。 雀宁仍然毫无察觉,时至今日真正让他感官不良的只有正牌男主柯天朗,柯总可能要光荣变成世界上最惨的男主了。 对此蔚鸿之表示:关我毛事。 “你明天还要去做兼职吧?” “嗯,下午过去。” “到时候我送你。”想再借机提醒雀宁小心邵辰风的蔚鸿之抢在他开口之前道,“就当是今天你陪我熬到这么晚的报酬了。” “报酬难道不是这顿饭吗?” “一顿饭哪能够,吃的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蔚鸿之尝了一口蒜蓉烤茄子,眼睛一亮,“你尝尝这个。” 没有什么比深夜撸串更爽的了,很快桌上便一片狼藉,雀宁甚至都又有些撑。蔚鸿之心满意足地扯过一张纸巾,将手指上的油一根根全部擦净,站起身道:“吃饱了吗?饱了就回家吧。” 车就停在附近,但蔚鸿之晚上毕竟喝了些酒不能再开,深夜时分也不想再叫代驾。 他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先让给雀宁:“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条消息,今晚多谢你了,还害得你跟着我到熬这么晚。” 雀宁眨眨眼,笑道:“这些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吗?老板太客气了。” “成,那我下次就不这么客气了。”蔚老板关上车门,挥了下手,“走吧。” 目送出租车逐渐远去,蔚鸿之站在路边,双手插在裤兜里,长长舒出口气。 这是雀宁和他的第一次配合,虽是地狱难度但也非常成功,之后再面对类似情况的时候,估计他们都能更加游刃有余了……吧? 谁知道呢。 第26章 画室中的秘密 蔚鸿之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整个人处于一种身体疲惫精神却很亢奋的奇妙状态。他准备洗漱脱掉衣服习惯性地拎在手上抖了抖结果啪嗒一声,一张卡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那张卡的模样如此熟悉正是他昨天偷偷塞进雀宁口袋里的。 蔚鸿之:………………………… 他一时间竟然没能想起来雀宁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现在这张卡兜兜转转最终回到了他的手里。 真是的……蔚鸿之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他将卡拾起来,随手放在玄关柜子的抽屉里。 既然他不愿意要就暂且帮他收着吧。 洗漱过后躺到床上蔚鸿之过了老一会才睡着于是当第二天早上他被双皮奶舔醒的时候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但工作还是要继续,蔚鸿之使用了一些老板的特权心安理得的又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才姗姗起来这幅身体年轻力壮,熬一个晚上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他挂念着下午要去接雀宁做兼职,临行前特地从办公室随手顺了瓶矿泉水放在车上。 蔚鸿之到时雀宁正好刚下楼,雀宁现在还做不到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他的好意:“其实不用送我的,还专门跑过来一趟坐公交的话也就十几分钟。” “那多麻烦啊。”蔚鸿之偏头看了雀宁一眼他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也不知道今早睡到几点“反正我在公司待一天也闷得慌,就当出来透透风了。” 雀宁只说过一次,但蔚鸿之却清楚记得邵辰风家的地址,卡宴在小区门口停下,雀宁谢过蔚鸿之就要下车,却被叫住。 “拿着这个。”蔚鸿之将提前准备好的水扔给雀宁,“在别人家里别乱吃乱喝东西。” 这是……雀宁有些疑惑,但还是接住了,对蔚鸿之笑道:“好。” 这次时间不急,甚至还比往常提早了好几分钟,雀宁便站在原地目送蔚鸿之离去,卡宴驶出视线尽头,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矿泉水瓶,皱了下眉头。 这已经是蔚鸿之第二次给他相同的提醒了。 蔚鸿之不可能知道他在邵辰风家中的经历,此番提醒大概只是一种普遍的警惕,就像他平时嘱咐雀羽不要在外面乱吃乱喝东西和陌生人搭话一样,但终究引起了雀宁的戒心,他忍不住顺着话的方向去想:一连好几次自己在邵辰风家中都不可避免地陷入昏睡,而那几次邵辰风的要求又正好都是卧姿。 会不会真有什么猫腻? 每次他去到后,学长总会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可乐给他,易拉罐都是他自己亲手打开,如果邵辰风要加料也不方便吧? 雀宁觉得有些不太可能,但无论如何,怀疑的种子已经埋在了心底。 拿着蔚鸿之给的水,雀宁敲开邵辰风的家门,照样是只敲了几下便开了,眉眼间自带艺术家忧郁气质的青年对他微笑:“今天提早了一些。” “朋友送过来的。”雀宁在门口换好鞋,在邵辰风想要给他拿饮料时亮了下手里握着矿泉水瓶,“不用了学长,我今天带了水。” “来我家里你还自己带什么东西,吃的喝的又不是没有,带着还那么沉。”邵辰风只得作罢,他关上冰箱门,在雀宁看不到的地方眼神暗了暗,唇角扬起的弧度似有一瞬间显得虚假:雀宁三番两次带着水过来不愿意喝他准备的饮料,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没有,这个是朋友给的,我不拿也不好意思。”雀宁在沙发坐下,学长好像挺不愿意让他自带喝的过来,是出于主人的好客,还是其中真的有所猫腻? 不管怎样,他接连几次睡着的确奇怪得很,小心一点总不会出差错。 “你这个朋友品味不错啊,都喝芙丝的水。” 雀宁还真没注意这水是什么牌子的,只觉得瓶身造型很高档,既然能让邵辰风专门点出,肯定也不便宜。 “准备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开始吧,也能早一点结束。” “我准备好了。”雀宁站起身,发现画板斜对着沙发,顿了顿,问道,“今天还是卧姿吗?” “是坐姿。”邵辰风上前帮助雀宁摆好要画的姿势,“胳膊支起来撑着扶手,对,就是这样,再放松一点。” 他一步步后退,在远一些的地方仔细端详一番,满意点头:“好,就是这样,如果撑不住了提前跟我说,可以稍微活动一下。” 又不是第一次当模特,雀宁每天干活,体力也还不错,长时间的保持同一个姿势不是太难做到。画家坐在画板前,一笔笔地将颜料涂抹在空白的画纸上,勾勒出想要的轮廓,一时间客厅里安静得就只有画笔摩擦的沙沙声响和两人的呼吸。 难得的放松机会,雀宁空闲下来,忍不住又想起昨晚的事情。孟尝冬的礼物,蔚鸿之的电话,混血少年得知他要提前离开时的失落眼神,夜总会包厢中嬉笑的十数张陌生面孔,搭在肩头上的手臂是那样可靠,还有……起哄声中那突如其来的一吻。 说是吻都有点不太恰当,但发生在他和蔚鸿之之间,却又让人无法抑制地感到些许不同,特别是当时自己的反应呆得就和块木头一样,简直丢死人了。 雀宁将它归因于特定环境下的紧张,还有第一次充当契约恋人的不熟练,等他适应一阵,估计就不会这样窘迫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窗外的太阳逐渐西斜,将画板和画家的影子拉得很长,为了让眼睛更好地识别色彩的细微区别,邵辰风喜欢在自然光下作画。 这一下午雀宁清醒得很,这也让他心中的怀疑更甚,如果猜测是真的,学长让他睡着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但隐约感觉和那些他从未看过的画有关。 作为画技娴熟的画家,邵辰风的效率很高,不到六点便差不多结束,让雀宁当模特时的进度只是他作画的第一步,将大致确定下来后,之后的细节自己就可以补充完整。 “好了。”他放下画笔,让画上的颜料自然风干,在雀宁松了口气开始缓慢放松身体的时候稍稍后退两步,端详刚刚完成的半成品。 “要不要过来看看?” 雀宁一愣,这还是他当模特以来邵辰风第一次邀请他看刚完成的画作,从前在邵辰风画好后,画板都是用布遮起来的。 雀宁眼睛一亮:“可以吗?” “当然。” 得到允许,雀宁迫不及待地绕到画板前,第一次看到了以自己模特而完成的画作。 画中的少年斜靠在欧式沙发上,一只胳膊撑着扶手,双腿自然屈着,他身形纤瘦却又不显得单薄,暗红色的繁复衣衫层层叠叠衬得皮肤雪白,金丝镂绘的衣摆上褶皱真实得如同实物,赤.裸的小腿从中伸出,而袖口则滑落到肘间。 他神情慵懒,如同带着倦意正要休憩,柔和而温暖的光洒在他脸上,有种纯真的圣洁,却似乎又显得些许魅惑。黑发黑眸的东方面孔搭配欧式华服非但不显得违和,反而有一种奇妙的冲击力。 虽然是以雀宁为模特画的,少年面容却与他不甚相同,在那少年的眼底之下,有一颗淡色的泪痣。 雀宁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就算他早已知晓邵辰风画技了得,也没想到竟然会如此的……动人。 “这只是大概的形,之后还需要添加一些细节。”见雀宁不说话,邵辰风温声解释道,“之前的那些没有给你看也是因为这点,我不习惯向别人展示未完成的作品。” “很漂亮,”雀宁回头看他,眼中满是惊艳,“这竟然还是没完成的吗?” “一幅油画只用四个小时根本不够。”邵辰风垂眸望着他,笑意温和,“正常都需要几天的时间来完成,所以我才邀请你一周来一趟的。” 他竟然还怀疑学长的画有猫腻,真是心理太阴暗了。雀宁忍不住为刚才的想法而唾弃自己,他一个男生,家庭条件又一般,如此普通,有什么可被图谋不轨的? 况且邵辰风经常会让他把没喝完的饮料带回去,如果里面真的加了东西,这样岂不是自爆了吗? “那等你之前的那些作品真正完成了,还能让我看看吗?”看到今天的这幅作品,雀宁对从前那些同样以他为模特的画更加好奇了,这样漂亮的画作竟然也和他有不小的关系。 “当然可以,你是模特,有权知道我在画些什么。”邵辰风手自然而然的搭上雀宁肩膀,身子和他靠得极近,几乎就要贴上,像是要将少年揽入怀中一样,而雀宁则毫无察觉。 今天的任务完成,雀宁和邵辰风告别,离开他家。在门关上的那刻,画家脸上温和的笑意瞬间消失,他定定地盯着门板数秒,折返回去打开冰箱,将放在最外面的一听可乐扔进垃圾桶。 这罐可乐原本是他特地为雀宁准备的。 邵辰风将刚刚完成的画从画板上拿起,走进卧室,打开了墙上一扇紧锁的小门。 买下这套房子后他特地装修过,将书房改装成了画室,并且在卧室和书房之间打通了一扇门,平日里书房的门都是开着的,而每次雀宁过来之前,他都会把正门锁上,只留卧室的那一条隐秘通道。 邵辰风推门进去,昏暗的天光照亮画室中陈列的轮廓,许多幅裱好的作品被摆放在橱柜上,隐匿着自己的模样。 他打开灯,于是那些画上的少年便全都清晰地映在他眼中。 侧卧在沙发上的,坐在窗边的,望着远方的,自我环抱的,眼眸低垂的……他们全都诞生于他的笔下,赤.裸着展示着美好的**,而他熟悉他们中每一个人的样子。 和那个刚刚离开他家中的少年完全相同的样子。 只是面庞上那颗泪痣的出现让画中的他们更加楚楚动人。邵辰风在画室最中央坐下,在少年们的注视中,将手中的半成品放上画架,重新拿起画笔,用颜料去覆盖画中人物原本不同于雀宁的眉眼。 直到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邵辰风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他放下画笔,去看一边小桌上的手机,来电人一栏上,显示着“蔚宏”二字。 “蔚先生。”他还沾着颜料的手拿起手机,声音温和,面对金主,他向来都是好脾气的,“您找我有事?” “我想从你那边再买一幅画。”蔚鸿之仰在泳池旁的躺椅上,远眺着夜色渐浓的天边,双皮奶凑在他身边,任凭他一下下抚摸着头顶到脊背的毛发。 “但是我看您的画册上怎么都是些风景画,像上次那样带劲儿的人物图,还有没有?” 第27章 达成交易 电话那头青年故作镇定的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跃跃欲试邵辰风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内心轻蔑的同时嘴上却没有表露出来,故意问道:“蔚先生想要什么样子的?” “就是像你那幅花园一样的上面的人实在太好看了你还有没有类似的?价格都好商量。” “像那幅一样的吗……”邵辰风话音迟疑,似在犹豫,“我最近的确画了一些相似的但和之前那副还是稍微有点区别。” “没关系,让我看看只要差不多就行。”对方立刻道,果然踩进了他设下的陷阱中。 “那幅画被我放在画室了,现在不在手里,如果蔚先生有时间介意跟我到画室去看吗?” 蔚鸿之一口答应:“行,我反正什么时候都有空具体时间你来定吧。” “那就明天下午吧您意下如何?” “可以。” “地址我短信发给您,那咱们到时候再见。” 通话结束邵辰风唇角扯出一丝嘲讽的冷笑,随手将手机扔到桌面上。这富二代所在意的才不是他的画他的构图、透视、色彩和笔触在这人眼中根本无关紧要蔚二少真正想看的也只不过是那具美好的赤.裸身体罢了。 真不愧是有名的风流浪子啊。 如果可以邵辰风是真不想将画卖给他,雀宁是上天赐予他的缪斯,如此完美的身体被那些完全不懂艺术的人看上一眼都是玷污。 但他同样也需要谋生,邵辰风知道如果蔚鸿之满意,以对方的财力绝对会给出相当深厚的价格,在月亮和六便士之间,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弯腰拾捡。 但这次,他不会将他视为秘密的画作交出去,这样的作品在市面上出现一副,证明过他的水平就已经足够了。 画中的少年慵懒地斜靠在沙发上,邵辰风重新拿起画笔,回想着记忆中雀宁的模样,一点点勾勒着少年空白的面容。 主动挂断电话,蔚鸿之嗤笑一声,将手机放在透明的小茶几上,不爽极了。他一伸手把在身边徘徊的双皮奶抱在怀中,不顾它的意愿撸了两把。 双皮奶两只爪子撑着蔚鸿之的脸不让他亲,满眼的抗拒神色,肉垫柔软凉凉地压在脸上,蔚鸿之越看越觉得可爱,非得伸着头过去强吻。 在他马上就要碰到粉嫩的小鼻子时,忍无可忍的双皮奶张开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在蔚鸿之鼻尖上咬了一口。 蔚鸿之:…………………………………… 他侧牙咧嘴地捂住鼻子,双皮奶趁机逃离魔掌,一溜烟地跑进屋里了。 一条短信发过来,是邵辰风,内容是画室的地址。 蔚鸿之特地将地址保存在备忘录里,说不定以后还用得上。 虽然从话里听不出来,蔚鸿之也能猜到邵辰风和他通话时的心路历程,看过整本书的他再清楚不过邵辰风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但就算被恶心得不行,也仍要循序渐进、一步步地揭开邵辰风丑恶的真实面目。 雀宁今天拿了他准备的水,应该不会中招,按照原书中表露出来的,邵辰风妥妥算得上高智商罪犯,在谋划一件事情前必定会想好危机处理办法,如果不是孟尝冬在雀宁身上安装了定位直接撞破,根本就不会有人想到雀宁原来是被他给囚禁。 明天要和邵辰风见面,得好好想想到底怎样才能从他口中套出话来……蔚鸿之望着已然全部暗下来的天空,意识到自己好像又一次忍不住为雀宁考虑了。 不过这已经不能算是多管闲事了,雀宁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小孩,现在又和自己有了更加紧密的关系,他不忍心让雀宁继续遭受原书中的灾难。 既然都做了好人,那就当到底吧。 雀宁并不知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天就要去答辩了,还有不到四十八个小时,他需要最后好好准备一下。 蔚鸿之给他的那瓶水已经被喝光了,瓶子他没扔,就靠墙放在床头柜上。被邵辰风点出可能价值不菲后,他专门到网上查了这个牌子,发现它的水源来自斯堪地纳维亚半岛的挪威,是万里挑一的高锶、无钠的天然弱碱性水。 回想起来,这瓶水的味道和平时喝的好像的确些微不同,口感要更加润滑。 真不愧是富人,连喝水都要二三十块钱的一瓶……和蔚鸿之认识的这段时间,雀宁的确长了不少见识,另一个他从未触及过的世界向他开启了一扇窗,他从缝隙中窥探,只看得半丝角落,却也足以惊叹。 但雀宁并不打算再去深入,再怎么富裕也是人家的钱,也是别人长辈辛辛苦苦赚来的家业。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怕如果自己有朝一日习惯了这些,等到契约结束,产生的心理落差会让他不再能安然面对原本的家境。 只是在外面看上一眼,他就已经满足了。 第二天下午四点,蔚鸿之准时到达了画室所在的大楼。这是一栋商品楼,他上楼梯到了七层,空荡曲折的长廊墙壁上挂着许多的画,被装扮成画廊,而尽头的画室双开门有一扇靠墙打开,一眼能看到里面陈列的不少工具。 蔚鸿之放慢脚步,一幅幅地看过去,这些画大都是风景和静物,为数不多的肖像画也全是年轻的女人,从风格上来看应该不是出自邵辰风之手。 蔚鸿之走进去,邵辰风正在里面整理东西。见他过来,画家温和地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颜料桶,向蔚鸿之伸出手:“蔚先生。” “又见面了。”蔚鸿之和他握了下,重新将手插回兜里,他环视画室一周,这里采光非常好,又坐落在江城重点地段,租金应该挺不便宜。 画室是邵辰风和另一个画家合作开的,平时卖卖画和作画工具,再带一带美术生。另一个画家此时不在这里,蔚鸿之不是很想和邵辰风废话,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邵先生准备的画在这里吗?” “跟我来。”在转过身的瞬间,邵辰风原本温和的笑意变得嘲讽,纵使再有钱又能怎样,这些满脑子只知道情.色的人永远都无法寻求到精神上真正的愉悦。 他带着蔚鸿之到了画室中的一个小房间,迈入门中,蔚鸿之终于看到了那副邵辰风专门为他准备的画。 画中的少年有着和雀宁相似的面容,却又不是完全一致,眼底同样的位置仍然点着一颗淡色的泪痣。不同于《花园中的少年》里的浑身赤.裸,这幅画上的人穿了衣服,暗红色的衣料衬得皮肤更加白皙,也正因如此,那裸露的一截手臂和纤细脚踝反倒格外的诱人。 蔚鸿之可以从体态上确定这幅画就是以雀宁为模特完成的,昨晚他搂了雀宁一整夜可不是白搂的,不知为何改了五官,但邵辰风最为执念的泪痣还在。 难不成画这幅画的时候出现了什么意外? 转念间脑中闪过无数猜测,蔚鸿之装作为难的样子,啧了一声,不是很满意地道:“这个和之前我买的那幅也不太一样啊……” “只有那一副是特殊的。”邵辰风耐心解释,“裸.体肖像到现在还有很多人不好接受,我也要尊重我的模特,所以就没有再画过那样的画,这一副和您买下的那副比起来使用的技法反倒更加成熟。” “模特?”蔚鸿之装作才知道的样子,眼睛微微亮起,似乎非常感兴趣,“原来那幅画是有模特的吗?我说怎么看上去有点眼熟。” 邵辰风一愣,他完全没想到蔚鸿之会觉得眼熟,在他的印象中,雀宁和上流圈层应该是毫无关系的。但随即他想到,雀宁在世宏酒店工作,蔚二少可能在某次吃饭的时候偶然见到过,少年出色的容貌的确会让人潜意识中有所记忆。 “是的,可能您偶然遇见过他吧。” “我能知道他是谁吗?” 邵辰风摇摇头:“抱歉,我们签订的合同里面有保密条约,我不能向其他人透露模特的信息。” 蔚鸿之故作失望:“好吧,这幅画也是你以他为模特画的吧,那为什么看上去长的好像不一样了?” “画完那幅《花园中的少年》我才意识到过于写实的面容可能会对我的模特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所以从那之后的所有作品都会对人物的五官做一些调整。”邵辰风解释道,“我现在都有些后悔将那幅画拿到慈善画展上了,在这里我还想恳求蔚先生一件事,既然您真心喜欢那幅画,能不能不要在向其他人展示,我怕被过多的人看见会影响模特的生活。” 你是怕被雀宁发现戳破你的真实面目吧。蔚鸿之在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答应道:“不用担心,我肯定不会把这幅画给别人看的。” 蔚鸿之言辞中透露出的占有欲相当狂妄,让邵辰风的胸口都有些发堵,他深吸口气,微笑道:“那这幅画您意向如何?” “可以,我买了,邵先生的理想价位是多少?” 邵辰风伸手比了个四。 “没问题,”蔚鸿之掏出手机用指纹解锁,“现在就转账吧。” 一下子花去四万块,蔚鸿之连眼都不眨,坐实了挥金如土富二代的名声,他没有在画室里浪费太多时间,交钱拿货后说自己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再次嘱咐邵辰风如果有类似的作品一定要联系他,离开了画室。 回到车里蔚鸿之暂时没有急着离开,他盯着副驾驶上那幅已经被包装好的画,陷入思索之中。他可以确定这幅画也一定是以雀宁为原型,相熟的体态和执念似的泪痣瞒不过他的眼睛,但为什么这幅画上的少年衣衫完好,并且不再和雀宁模样完全相同? 蔚鸿之当然不相信邵辰风所说的那些鬼话,雀宁马上就要毕业找工作,能到他那边去的日子所剩无几,他不抓紧时间满足自己的癖好,还浪费机会去画别的东西? 会不会是自己昨天的提醒起了作用,邵辰风发现他被雀宁怀疑,才故意画了正常的画,以放松雀宁的警惕? 很有可能。 蔚鸿之嘶了一声,如果真是这样,雀宁的疑虑因此被打消,他之前做的那些努力岂不都白费了吗? 可能需要换一种方法了。 与此同时,回到家的雀宁拿着在楼下小卖部买的罐装可乐,使劲用针在罐口扎了个小孔,由于材质的问题,就算他已经竭尽全力将孔弄得尽量小了,也仍然会在倾斜或摇晃的时候有液体从中渗出。 这样用外力扎出的孔其实还是蛮明显的,不过在自己没往相关方向想的时候,扎在靠近边缘的缝隙中可能也难以注意到。雀宁盯着那个小洞,估量着如果用针管能不能将其他东西注入其中。 似乎有点困难。 回来的路上雀宁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他三番两次在邵辰风家陷入昏睡着实奇怪,学长的画的确没有问题,但他今天的表现并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睡着。可当雀宁买来饮料瓶子,试验了能想出的唯一方法,又觉得好像并不可行。 还是说这个再普通不过的铝制罐有什么他不了解的奥秘? 现在的雀宁还想不清楚,但等到下次再去邵辰风家里,他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 第28章 清新脱俗不做作 雀宁的毕业答辩设在周二从教学楼中走出已是正午暖融融的阳光照在身上,驱散了紧张感带来的寒意。雀宁深吸口气,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忍不住扬起唇角又觉得有些许不舍得,从今以后,他就要彻底告别大学生活了。 严格说来雀宁的大学生活可谓平凡且单调,什么社团活动学术竞赛趣味周末都和他没多少关系和班上的大多数同学也只不过单纯叫得上名字罢了。 四年前刚刚踏入校门时他确实觉得这会是人生的一个新阶段心中抱有对未来的渴望和期盼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可以说混了四年。 但雀宁并不后悔,兼职赚钱补贴家用是他的选择况且他现在过得也并不差。 他们宿舍商量好了今晚要一起去happy,雀宁特地给酒店请了假宿舍里六个人就只有他和另一个舍友是本地人,从今以后大家读研的读研工作的工作各奔东西,想要再聚齐就困难了。 聚会的地址选在了一家清吧跟着蔚鸿之去过夜总会后,雀宁走进酒吧大门竟丁点都不紧张驻唱歌手在台上唱着歌淡紫色的灯光照亮人们的面庞音乐声稍微有点大。雀宁环视一周看到一楼大厅角落的卡座里舍长朝他招了招手。 他赶忙快步过去,桌上已经点了些酒,除了他之外还有另一个舍友没到,舍长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雀宁在旁边坐下,看向四周,观察这家他从未来过的酒吧。 “东哥怎么还不来?”有人问道,“给他发消息也不回。” “应该在路上了吧,再等等。” 舍友说话的功夫,雀宁在酒吧门口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和他刚进来时一样,四处探头探脑,寻找着他们的踪迹。 “这里!”雀宁站起身。 这下宿舍的六人都已聚齐,现在是晚上七点半,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玩。 “咱先在外面听会歌,等什么时候差不多了就去开个包厢。”舍长神采奕奕道,“今天晚上谁都别想早走。” 众人纷纷应和,舍长拿过瓶起子挨个撬开啤酒瓶盖,将吐着泡沫的酒瓶分给众人:“只有四度,先一人吹上几瓶再说。” 雀宁还从未喝醉过,不知道自己的具体酒量,但应该会不差到哪里去。他先灌了一口,啤酒的味道说不上喜欢,但也不难喝。 台上换了一位女驻唱歌手,她在这里似乎挺有名气,拿着吉他坐到麦克风前时所有人都在欢呼。离得有些远,雀宁看不清她的模样,但从声音听来应该是个挺好看的人。 和蔚鸿之的那些朋友比起来,他们简直就是一群小白兔,围在圆桌前喝着酒玩大富翁,雀宁今天手气很好,买下的地盘接连让两个舍友破产,俨然成为了游戏最后赢家的候选人。 雀宁的手机随手放在卡座上,于是消息发来时的震动并没有被立刻察觉。一个半小时后路过他们这边的服务生第三次收走空酒瓶,而酒量最不好的舍友之一已经有些醉了。 大厅里着实有些太吵了,于是几人商量着换了个包厢,今晚的消费平摊下来肯定也不便宜,但和朋友一起玩,如果太在乎钱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一行人转移去二楼的包厢,将东西放下后,雀宁实在憋不住了,起身去上厕所。 解决完生理问题,雀宁站在镜子前洗手,他已经喝了三瓶低度啤酒和两杯红的,脸颊稍微有点热,但精神头还很好,狂欢的夜晚才过去一半,他可不能这么早就退场。 雀宁低下头,双手捧水洗了把脸,冷水泼上皮肤的刹那冰出一个激灵,但也迅速降低了热度。 雀宁随便扒拉了两下额发,对着镜子稍微整理衣领,突然感觉好像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他视线向旁边稍稍偏移,半身镜上清楚映出旁边男人的模样,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在镜中交汇。 男人穿着深蓝色衬衣,领口最上面的一个扣子松着,没系领带。他衬衣袖子卷到小臂中间,暗金色的腕表和皮带扣同样透着低调的奢华,此时此刻正一转不转地望着镜子里少年的映像。 男人熟悉的面孔立刻勾起了雀宁相关的回忆,他本能地戒备起来,但面上却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打招呼道:“柯先生。” 柯天朗朝他点了下头,原本冷峻的眉眼稍稍柔和了些:“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在和同学聚会。”雀宁简单搭了下话,有一阵子没见,他都快忘了生活中还有这样一号人,不过也正因如此,现在雀宁心中对柯天朗的意见也小了不少,他干嘛要持之以恒地去记恨一个毫无瓜葛的人。 面前的少年脸颊泛着酒后的绯色,鬓角的碎发被打湿粘在脸上,更加显得皮肤白皙,从发梢滴下的水落在衣领上,印出深色的圆形斑点,柯天朗清楚注意到有一滴水顺着他下巴流下,流过脖颈的曲线,最后落入了衣领下看不到的地方。 很难想象一个男生竟然会给他诱人的感觉,柯天朗已经不是第一次因此而自我怀疑了,但此时他顾不上剖析内心的复杂情感。上次见面时雀宁依偎在蔚鸿之怀中不敢言语的模样仍然印刻在他心中,他望着面前的少年,忍不住问道:“雀宁,你现在还和蔚宏有联系吗?” 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雀宁眨眨眼,并不是很想回答。 但柯天朗却把这理解成了一种迟疑,他面色冷峻起来,低声问道:“真的是他强迫的你?” 雀宁实在没料到时至今日柯天朗还抱有相同的想法,一时间啼笑皆非,赶忙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和蔚先生……关系很好。” 他本来想说和蔚鸿之是朋友关系,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契约的存在,柯天朗和蔚鸿之是同一个圈层的,如果说漏了嘴,那就很难圆回来了。 但这声改口更加坚定了柯天朗的想法,如果他们真的关系好,干嘛还要迟疑呢? 柯天朗微微上前一步,垂眸凝视着雀宁:“我是认真的,如果真有什么无法解决的困难,你尽可以找我,蔚宏不是个可以全心信赖的人,他那人极其好色,经常看上什么去花言巧语哄骗到手,玩腻之后就扔到一边,你这么单纯,跟着他绝对会吃亏的。” 柯天朗高大的身躯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压迫感,他和蔚鸿之差不多高,但面对蔚鸿之时雀宁却不会有这样不舒服的感觉。雀宁相应地后退一小步,柯天朗的那些话听在他耳朵里怎么都不是个滋味,他以为他是谁?很了解蔚宏吗?虽然他和蔚宏相处时间也不长,但到底也比他一个生意场上的对手了解更多吧? 雀宁气不打一处来,没忍住说道:“请问柯先生您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来劝我这些的?不知道那天在酒店走廊上发生的事情您还记不记得,至少现在在我看来,蔚宏要比您更安全一些。” 柯天朗被他一番话怼的哑口无言,的确,以自己初次见面时对雀宁作出的举动,根本没资格在他面前指责别人。 “我只是想提醒你。”柯天朗道,他眉头微皱,如墨般的眼瞳中似乎还蕴含着某种特殊的情绪,“正是因为上次我差点伤害到你,才不想让你受到更多的伤害。” “柯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雀宁对他微微笑了笑,“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我同学还在等着。” 说罢雀宁不再看他,径直从柯天朗身边走过。 柯天朗转过身,见雀宁的身影消失在卫生间转角,忍不住深吸口气。 他没有错过少年因不悦而抿紧的唇角,以及质问他时的少许咄咄逼人。在这之前,柯天朗本以为雀宁就是个涉世未深面对强权无法做出抵抗的小白兔,正如他外貌所表现出的那样,可现在看来,他的认识似乎出现了一些偏差。 但正因如此,柯天朗感觉自己更加被吸引了。 雀宁和之前那些只想着讨好他的人都不一样。柯天朗想,这让他更加想要再一次去接近少年,将他真正探寻清楚。 雀宁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柯天朗眼中和其他妖艳贱货都不一样的清新脱俗,他试图把卫生间里和柯天朗的偶遇忘到脑后,但男人的话仍然无法抑制地浮现在他脑中。 他说蔚宏喜欢什么就先骗到手,玩腻了接着扔到一边。雀宁在偶然情况下见识了对方的两个女友,还都有过正面交锋,又怎能不清楚他是怎样把前女友们甩掉的呢? 但雀宁相信蔚鸿之的确有改邪归正的决心,要不然也不会让自己来充当掩护。 回到包厢,酒量最差的舍友已经醉了,其他人正在唱《新贵妃醉酒》,在捏着嗓子喊出来的尖细歌声中,雀宁摸过手机,看到了一个小时前蔚鸿之发过来的消息。 “今天答辩完了吧?恭喜毕业。” 雀宁的唇角忍不住扬起,回复道:“嗯,答辩应该可以过,现在在和舍友聚会。” 蔚鸿之很快回道:“那就好好玩,从今以后,就真正是个大人了。” 不知为何,这句话总给雀宁一种对方是站在长辈角度对他说的错觉,明明才比他大不了几岁。他并未告诉蔚鸿之今晚和柯天朗的相遇,正巧这时候舍友把话筒塞给他,雀宁便回了个表情,看着前方的歌词字幕开始唱歌。 而柯天朗回到自己的包厢,几个关系最好的朋友正在喝酒聊天,他坐回去之后,没忍住问道:“你们谁知道蔚宏最近的情况?” “蔚宏?听说他最近包养了个男大学生,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怎么想起来问他了?” 柯天朗心中一紧,他没想到短短几天内,便有这么多人都知道了:“就是想起来问一下,他之前身边的不都是女人吗,怎么这次不一样了?” 朋友不以为然:“谁知道呢,也许女人玩腻了,想换种口味吧,现在包养男大学生的可多了。” 柯天朗不再言语,他一直坚定地认为雀宁之所以答应呆在蔚鸿之身边,一定有所苦衷,既然雀宁能对他说出那些有脾气的话,又怎么可能单纯因为钱而留在谁的身边呢? 第29章 蔚鸿之vs孟尝冬 雀宁早就答应了孟尝冬等毕业答辩完带他去看电影作为那天突然被蔚鸿之叫走爽约的补偿。于是在下一个休班的日子他约上孟尝冬去了市中心的商业街。 距离被雀宁救下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孟尝冬却没有丁点儿想家的意思,每次和雀宁见面都兴高采烈的像个无忧无虑的小王子雀宁打心眼里羡慕他这种天真。现在的孟尝冬似乎在为某家大型企业提供程序服务,收入根本不愁。 既然孟尝冬现在过得滋润,雀宁也没理由多此一举为他担心,他们看的是最近上映的好莱坞大片在正式放映之前电影院会放几段广告和其他电影的宣传片雀宁盯着巨幕上向潇翎那张熟悉的脸往嘴里塞了一颗爆米花。 放到那么大看脸上竟然还是一点瑕疵都没有,现在的滤镜可真发达。 影院中只有前方的巨幕光影明灭爆米花被放在两人中间扶手的凹槽里,雀宁伸手去拿时经常能碰到孟尝冬的手少年坐在他左侧,手指一如既往的些许冰凉。次数一多雀宁总感觉自己像在和孟尝冬抢东西吃,便不再去拿。 而孟尝冬察觉到了这种变化说不上来的着急,他故意坐到雀宁左边以便能让没用绷带裹起来的右手直接触碰到雀宁但哥哥怎么不愿意把手伸过来了呢?是害羞了吗? 不过智能手环还戴在雀宁手腕上孟尝冬也算安心了许多这些日子他稍微试验了一下手环里内嵌的定位装置,发现雀宁的生活就如他预想的那样格外单调,每天都在学校、酒店和家三点之间运动,只有周末的下午会去稍远的另一个小区,想来是去做之前说过的一周一次的兼职。 孟尝冬倒不觉得他在手环中安装定位系统是多么不道德的行为,哥哥长得那么漂亮,喜欢他的人一定很多,万一哪天一不留神遇见坏人了怎么办?他必须尽自己所能去保护哥哥,而且定位就只有他本人才能看到,绝对安全,不会暴露哥哥的信息给其他人的。 雀宁根本不知道旁边的少年心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大片恢弘的场景呈现在巨幕上看着舒爽极了,说起来他上次看电影还是过年带着雀羽和妈妈一起,平日里他忙于兼职又觉得电影票挺贵的,索性就不看。 孟尝冬的心思完全不在电影上,一直到离开影院,还沉浸在没能和雀宁产生更多接触的懊恼中,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两人也都还不太饿,就顺道拐进了影院旁边的电玩城。 雀宁先到前台换了五十块钱的游戏币,他刚想扫码付款,旁边的孟尝冬已经举起手机将付款码对准扫描仪,滴的一声后完成了支付。 “哎!”雀宁没想到被截了胡,无奈道,“我带着你出来,哪能让你付账呢?” 孟尝冬从前台人员手中接过盛着游戏币的小筐,乖巧笑道:“哥哥已经请客看电影了,所以这个就让我来付吧。” 此时正是周末,电玩城里可谓人山人海,有很多热门项目需要排队,孟尝冬在竞速赛车的旁边等待,而雀宁从小玩心就不重,一时间并没有太多想玩的项目,见孟尝冬排队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他就先在电玩城里四处转了转。 这里的游戏有很多博彩性质的,往往那些机器旁聚集的人要更多,其中要数捕鱼机最受欢迎,一号厅的中央就是三台大型捕鱼机,有一大群人围观,雀宁见状也好奇地凑过去,靠得近了,终于看清具体情况。 被围在最中间的是个年岁不大的男孩,正趴在游戏机上一边操纵摇杆调整炮口方向,一边疯狂拍动发射按钮。而他旁边的凳子上坐着个年轻男人,盯着屏幕中源源不断的鱼群,他一只手端着游戏币堆到冒尖儿的小筐,另一只手不断往投币槽里加码,时不时指引男孩朝着某个有着一大群鱼的方向开炮。 蔚宏和他的小侄子? 雀宁眼睛微微一亮,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他们,但他没有直接上去打招呼,而是就站在原地看。 蔚君泽直接将炮筒调整到最大威力,每一发下去都要消费七枚游戏币,而同样一枚炮.弹发射出去有所收获的概率大大增加,一时间只看得他那一片屏幕上满是炸开的渔网和翻滚着化作哗哗金币的鱼。 土豪玩家不管到哪里都向来最能吸引注意,但比看客更先腻了的是两位主角,已经玩了一会儿的蔚君泽很快停下,他回头看向坐在他斜后方的蔚鸿之,道:“小叔我不想玩这个了。” “那就换个别的。”蔚鸿之将凹槽中还没有掉进投币口的游戏币重新放回小筐,他按下退币按钮,只听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响,那些还没有被消费的游戏币源源不断地砸在出币口。 这阵响声一直持续了几十秒才停下,蔚君泽满脸兴奋地蹲下身,将那些不知道是他赢来的,还是原本就有的游戏币一把把抓进手里的空框子。 蔚鸿之就在旁边等着,他一抬头,恰好看到了对面注视着他的雀宁。 雀宁? 蔚鸿之同样惊讶,在他的印象中雀宁并不是个喜欢在这种地方玩的人,两人视线交汇的那刻,他笑着朝对方招了下手。 蔚君泽抱着两筐沉甸甸的游戏币兴高采烈地直起身,想要去物色下一个游乐项目,蔚鸿之稍微拉了他一把,先去和雀宁打招呼。 “自己过来的么?” “带着冬冬一起。”雀宁指了指竞速赛车那边,孟尝冬已经排完队,此时正坐在座椅上手握方向盘。他看向小小年纪就已经差不多到人胸口前的男孩,温和问道,“还记得我吗?” “你是那天在医院里遇见的哥哥。”蔚君泽伸手想要把怀中的筐子递一个给雀宁,“哥哥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几百个游戏币说给就给,果然大户人家养出的孩子很少有小气的,雀宁谢过他,道:“我们自己也买了币,我就是来打声招呼。” “既然都遇见了,就干脆一起玩儿吧,正好那小孩儿我也算得上认识。”蔚鸿之当然不放心雀宁单独和孟尝冬待在一起,他低头问小君泽,“介意再加上一个哥哥吗?” “人多了不更热闹嘛。” 于是雀宁重新回到竞速赛车那边,刚刚开完一轮的孟尝冬正兴奋地转头去找他,却发现雀宁身边又多了两个人。 孟尝冬:…………………………………… 蔚鸿之当然没错过孟尝冬眼中一闪而过的茫然,打扰了他和雀宁的二人世界,他只想缺德地得意笑上两声,虽然不喜欢这个假装单纯的小屁孩,仍装作和善的样子:“好巧,又见面了。” “的确挺巧的。”不管再怎么哽得慌,在雀宁面前,孟尝冬都只能忍着了,他从竞速赛车上下来,迅速扫视一圈,立刻有了主意,指着不远处的“生化战争”道,“那我们去玩那个吧。” 这种打丧尸的游戏需要双人配合,孟尝冬拿起其中一把冲锋.枪,向蔚鸿之发出邀约:“哥哥要和我一起吗?” 少年眼中雄心勃勃的斗志让蔚鸿之想笑,他怎能不明白孟尝冬想在雀宁面前表现一番,最好把自己压下去才好,就像争夺配偶时两只雄兽的相互竞争,这种小孩子式的争强好斗蔚鸿之早就看不上了,但他仍然拿起旁边的另一把枪:“好啊。” 雀宁牵着蔚君泽的手在旁边围观,怎么也想不到面前的两人是为他才比试的。 游戏开始,两个主角走在封闭的长廊上,第一人称的视觉中只有红色准星可供瞄准,当第一只丧尸从墙角冒出头时,两人同时扣动板机,把它打了个脑袋开花。 模拟出的枪声不绝于耳,几乎枪枪爆头,每个弹夹只有38发子.弹,用完需要三秒钟的时间更换弹夹,这就需要游戏双方精密的配合。蔚鸿之和孟尝冬没有一句沟通,但当孟尝冬最先把弹夹打完开始更换时,蔚鸿之帮忙进行了火力压制。 一连打了五分钟游戏都还没有结束,逐渐有人聚在这边围观,他们还没见过有人能把这个游戏玩到如此高的分数,大多数人玩都是为了娱乐,直接一梭子扫过去才不管节省子弹,哪像暗中较劲的两个人几乎每枪都要带走一个丧尸。 丧尸蜂拥而来,数目越来越多,在游戏进行到8分32秒时,孟尝冬一个手抖,终于没能坚持住,最上方的血条在接连被咬三口后见了底,游戏结束。 蔚鸿之放下枪,看向孟尝冬:“不错啊。” “你也是。”孟尝冬揉着因为长时间端枪而酸软的胳膊,虽然十分不情愿,但不得不承认蔚鸿之的确比他要厉害,他长年用来打电脑的胳膊根本比不上天天跑健身房的蔚鸿之。 见两人都没了再玩的意思,除了排队等候的几个男生外,围观的人群也逐渐散去。蔚君泽这会儿已经物色好了下一个想玩的项目,扯着蔚鸿之的袖子喊:“我要抓娃娃!” 于是四人最终站到了娃娃机前,这一整个屋子里都是各式各样的娃娃机,可谓琳琅满目,他们币多得花不完,随便怎么糟蹋都无所谓。 雀宁从小到大玩抓娃娃机就从来没抓中过,这次他试了五六次也同样毫无所获,旁边的孟尝冬已经抓上来了一个毛绒挂坠,见雀宁怎么都成功不了,想要凑上来手把手的教他。 但青年抢先他一步站到了雀宁身后,蔚鸿之比雀宁高了大半头,一手撑在操纵面板上,另一只手覆上雀宁手背握着摇杆,盯着透明隔板后的机械爪,道:“其实这个是有技巧的,我教你。” 孟尝冬:……………………………… 他碧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甘,用力地深吸口气,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在他眼中是那样刺目。 蔚鸿之清晰感觉到在自己贴上去的瞬间,雀宁的身体僵硬了下。做出动作的那刻他满脑子都是不能让孟尝冬得逞,等真正握住雀宁手之后,才意识到这样看上去有多暧昧。 他几乎就像用双臂把雀宁整个圈在怀中,胸膛贴着略显单薄的后背,而对方柔软的发蹭过他脸颊。鼻畔再一次隐约萦绕着洗衣液的淡淡香味,除此之外似乎还夹杂着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息,神秘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探寻。 刹那间有股奇怪的感觉从心间窜过,像是一尾灵巧的游鱼划过水面,还没来及抓住,就从指缝中溜走,再也无法捕捉。 蔚鸿之定了定心神,他眼角余光能够清晰看到雀宁侧脸,甚至都能听到对方因为紧张而稍显急促的呼吸。他专注精神全部放在机械爪上,在倒计时结束之前,按着雀宁的手操纵摇杆。 第30章 路灯下的青年 机械臂在摇杆的控制下移动倒计时的最后一秒雀宁按下圆形按钮,机械爪落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粉色小熊的头将它拎起来。 在三人的共同注视下小熊被抓着移向出口,但就在它即将到达目的地时,抓着它的钢爪突然一松,熊掉在了塑料隔板旁边脑袋甚至就枕在上面。 明明都抓到了! 雀宁一瞬间被气到了这种分明就要成功却败在临门一脚的感受他已经许久未体验过一时间不甘地向后仰了下,但他忘记了蔚鸿之就贴在他身后于是脑袋直接磕上了对方下巴。 “抱歉。”还好用的力气也不是很大,雀宁赶忙回头去看唇角差点擦到蔚鸿之脸颊,还好在察觉到的第一时间他就稍微拉开些的距离。 三番两次的意外接触似乎让两人有点尴尬但这种尴尬转瞬即逝,谁都没有真正把它当做一回事。 倒是旁边见证了全部过程的孟尝冬气得脸颊鼓鼓的像只充起气来的小河豚。 可恶,这也靠得太近了吧! 蔚鸿之无视下巴处撞出的轻微钝痛透明的密封板上隐约映出雀宁懊恼的面庞他惊异于雀宁偶然的小孩子气表现故意道:“可惜就差一点。” “明明都抓到了。”雀宁转回头重新盯着那脑袋枕在隔板上的小熊,“这个机子坑人。” “要是爪子紧那厂家岂不是早赔破产了?”蔚鸿之笑着松开按在操纵面板上的手,不再是环抱姿势,他抓了几枚游戏币放进雀宁手中,道,“一次不行还不能多来几次吗?咱这几百块钱的币就不信还抓不到了。” 直接几百个币砸上来的土豪行为的确令人身心舒爽,电玩城的这些娃娃机机械爪什么时候松开都是程序内设好的,和技术真没有太大关系,面对这种概率问题,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多次重复实验,你要来个上百次还一个都抓不住,只能说明是非酋体质了。 雀宁显然不属于这类人,刚刚抓起来的小熊就在出口附近,他专注目标又试了三次,小熊终于在爪子松开的瞬间掉进了出口。 “你看这不成了吗?”蔚鸿之一直注意着雀宁这边的情况,他怀里已经抱着三个刚刚抓出来的玩偶了,蔚佳佳每次和他逛商场都必然会玩上一百多块钱的抓娃娃机,久而久之,他自己也练就了一身本领。 “嗯。”雀宁将小熊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它有着填充饱满的身体和头部,布料摸上去滑溜溜的,睁着两颗黑豆眼睛朝他微笑,它和在其他地方卖的玩偶毫无区别,但这是他人生中抓到的第一个娃娃。 回家带给小羽玩吧。 孟尝冬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就是个局外人,明明哥哥约出来一起玩的是他才对!他内心愤懑,偷偷盯着蔚鸿之想看出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地方能让雀宁如此亲近。 蔚鸿之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故意对孟尝冬笑着挑了下眉,他五官原本周正而阳刚,这一下却显出几分放荡浪子的味道。 孟尝冬:……………………………… 他立刻撇过脸去装作无事发生,呼吸不知为何些许急促,孟尝冬指尖习惯性的抠着左手上的绷带,思来想去还是生气。 于是五分钟后他凑到雀宁跟前,可怜巴巴地道:“哥哥,我有点饿了。” “饿了?”雀宁玩得正起性呢,一口气抓了那么多次,他也逐渐摸索到了些许规律,“那就去吃饭吧。” 说着他问蔚鸿之:“一起吧?” “好。”蔚鸿之故意看向孟尝冬,“就是不知道这位小朋友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吃了。” “有什么不愿意的。”雀宁完全没察觉到空气间若隐若无的□□味,大家彼此又都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孟尝冬闷闷地嗯了一声,虽然心中仍然有不少意见,但出奇的没那么想要迫切发作了。 商厦的这一层就有不少餐厅,蔚鸿之转了一圈,最终在蟹肉煲、土耳其烤肉和香辣牛蛙中选择了海底捞。 他记得雀宁不太能吃辣,加上还有蔚君泽在,就要了鸳鸯菌菇锅。热腾腾的锅底被端上来时辣锅的那一半正好对着雀宁,于是火辣辣的热气蒸腾着扑在脸上,熏得他忍不住咳嗽两声,眼眶都呛红了。 蔚鸿之见状立刻将锅转了个方向,辣锅整个的对着自己,这下坐在他对面的孟尝冬跟前就全是菌菇汤了。 “冬冬也喜欢吃辣吧。”雀宁问道,“要不要跟我换个座位?” “嗯嗯。”孟尝冬正巴不得减少雀宁和蔚鸿之的接触呢,岂有拒绝的道理,这下他坐在了蔚鸿之和雀宁的之间,对面是蔚君泽,方不方便吃到辣锅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能把那两个人隔开。 蔚鸿之怎能不清楚他的小心思,混血少年有意无意流露出的戒备和敌意他全部看在眼中,只觉得小儿科,再怎么有心机到底还是个小孩,哪能和他一个三十多岁的老油条比呢? 这顿晚饭吃得挺舒心,除了时不时主动给雀宁烫菜之外,孟尝冬没再搞什么幺蛾子。蔚鸿之照顾着蔚君泽,他比蔚佳佳大十六岁,对看孩子这事儿可以说得心应手,照顾得面面俱到,这段时间以来,原本就很喜欢蔚宏的小君泽这下喜欢这个“小叔”了,周末不上课便经常过来找他玩,就像今天。 四个雄性生物的饭量可都不小,结账时蔚鸿之付了四位数,放在以往他肯定会心疼一下,但如今有蔚宏的资产傍身,这种心理也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我送你们回去。”将小票随手塞进口袋里,蔚鸿之顺势揽了下雀宁肩膀,果不其然收获了来自孟尝冬的一道警惕目光。 臭小子……蔚鸿之心念一动,在等电梯时低头看向雀宁腕上的智能手环,状似无意地道,“还别说,这手环真的挺衬你的。” “是冬冬的品味好。”雀宁抬起手腕,蔚鸿之在内嵌的显示屏上点了下,屏幕上亮起数字。这是蔚鸿之第一次找到机会仔细观察这个孟尝冬送来的礼物,在方形显示屏的右下角有一个跳动的心形,后面跟着两位数字。 “这是什么?心率吗?”蔚鸿之根据数字的大小猜测出了它的意思,他看向孟尝冬,笑道,“我听雀宁说这是你送给他的,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 而另一旁的孟尝冬早已紧张地支起耳朵,全副身心都警惕起来,但不管怎么样,被夸了还是有点开心,虽然努力压制,最终还是扬起了唇角:“我也觉得我有点厉害。” 毫不谦虚的反应让雀宁失笑,而蔚鸿之已经从孟尝冬的紧张表现中确定了手环的猫腻,看来定位装置的确被安装在了里面。他心里有了数,也就不再过多试探。 卡宴驶出停车场,先把孟尝冬送回租处,有了收入来源后孟尝冬决定留在江城,住宾馆肯定不划算,便在附近住了一套房子,五十平米并不算大,但住他一个人绰绰有余。 孟尝冬和蔚君泽坐在后排,小孩子不好在副驾驶,于是雀宁就坐在了前面,和蔚鸿之随便聊着天。而孟尝冬靠在椅背上闷闷不乐地玩着手机,今天好好的约会又让这个姓蔚的毁掉了,孟尝冬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和他有特殊的缘分,要不然怎么每次出门都能如此倒霉地刚好遇见呢? 很快到了孟尝冬暂住的小区,少年和雀宁告别,下了车。走在小区路上,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最后停住脚步,恨恨地一跺脚,转头看向门口。 但红色卡宴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了。 不同于对待孟尝冬,蔚鸿之直接把雀宁送到了楼下。雀宁解开安全带,但没急着离开,夜色正浓,老式小区中有一盏路灯坏掉了,于是这片稍显昏暗。 “请客吃饭还把我送回来,这个待遇是不是也有点太好了。” 当着蔚君泽的面不用顾忌被听到,蔚鸿之啧了一声,笑道:“老板照顾你还不愿意吗?” “没有,就是有点太受宠若惊了。”雀宁打开车门,腿上放着抓来的三个娃娃,“谢谢,今天玩得很开心。” “你好像忘了约你出来的不是我。”蔚鸿之故意道,“不过也没区别,只要开心是我带来的就行。” 雀宁下车,蔚鸿之按了下喇叭当做告别,倒车驶离单元楼前。 雀宁抱着三个毛绒玩具走向单元门,在经过那盏坏掉的路灯时,突然看到了一道修长的人影。 “向潇翎?” 青年从阴影处走出,双手抄在兜里,朝雀宁笑道:“我还以为你要看不见我直接回去呢。” “你怎么站在坏掉的灯下面啊,想吓我吗?” “我这么帅,站在亮着的灯下面万一有人问我how much怎么办?” 雀宁反应了一秒才听懂向潇翎的意思,笑着捶了他胸口一拳:“几年没见,就学会开黄腔了?” 向潇翎抓住他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拳头,看向卡宴离开的方向:“晚上出去玩了?” “嗯,和朋友一起。” 向潇翎若有所思,终是问出了心里话:“开卡宴尾号666的朋友?” 第31章 沉沉睡去 雀宁骤然意识到蔚鸿之非同一般的身份可能让两人的关系露馅向潇翎现在隶属于蔚封的公司极有可能认识蔚鸿之,见过他的这辆车。 思虑一闪而过,但只要向潇翎不主动问起雀宁就不用想着如何应答:“怎么我就不能有开卡宴的朋友了吗?” “没有,就是有些奇怪你是怎么认识那位朋友的?” “我在高级酒店工作,偶然认识个有钱人也很正常吧。”雀宁转移话题,“大半夜的怎么到这儿来了?” “当然是找你啊。”雀宁这样回答反而加深了向潇翎的怀疑开卡宴并不算惊奇但能用666车牌可不是一句有钱人就能解释的了。 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吗?见雀宁不想说那个朋友的事情向潇翎也就配合地不再提起,道:“今天晚上抽出来时间了想见见你。” “那就上楼说吧,别站在外面喂蚊子了。”雀宁也挺想他的这么多年没见,好不容易等到两人都有空总算有机会好好聊聊了。 向潇翎欣然应允,两人一前一后的上楼墙皮斑驳满是涂鸦的楼道勾起儿时的回忆,雀宁走在前面向潇翎落后三阶视线正好与他腰间齐平雀宁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单薄了穿着黑色牛仔裤,走动时臀.腿处甚至还能凸显出些许肉感。 向潇翎盯着看了几秒,才骤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赶忙将视线移开,神情有一瞬的不自然。而前方的雀宁则毫无察觉,他拿钥匙开门,在钥匙插进锁孔的后一秒,门便像往常许多次那样从里面打开了。 雀羽叼着牙刷将门推开,看到雀宁身后的向潇翎眼前一亮,不顾满嘴的泡沫兴奋道:“潇潇哥哥!” “小羽都长这么大了。”向潇翎笑道,他进门站在玄关处,雀宁一手撑着墙低头换上拖鞋,道,“不用换鞋了,家里没你这么大的拖鞋。” 雀宁家里的陈设和当年比相比变化不大,王淑梅见向潇翎过来惊喜极了,青年的模样和多年前简直判若两人,让她一时间都不敢认。 “阿姨身体好些了吗?” “问题不大,不影响生活。”王淑梅将向潇翎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叹道,“真是一点都不一样了,阿姨去给你切个西瓜。” 雀羽注意到了雀宁手中的三个娃娃,惊喜道:“哥哥你竟然会买这些东西,是给我的吗?” “和朋友去电玩城里抓到的。”雀宁笑着给她,“当然要给你,难不成还能是我玩吗?” “你竟然能抓到娃娃!”雀羽惊了,她抱着那只粉红色的小熊,要求道,“下次我也要去。” 向潇翎四处看着,客厅窗台上有一盆绿油油的仙人掌,那是他小学时候送给雀宁的生日礼物:“它还活着啊。” “是啊,之前差点浇死,后来半年没管它,就又好起来了。” 向潇翎走进了雀宁房间,小时候他俩没少趴在那张床上一起玩三国杀,屋中的摆设同样没什么变动,就是那些曾经粘在墙上的游戏海报被揭去了,桌上又多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向潇翎在床边坐下,而雀宁也在他旁边落座,幼时觉得挺大的房间现在却是感到有些挤了,VOSS的空水瓶还在床头柜上,雀宁道:“没什么变化吧?” “没有。”向潇翎颇为感慨,“只可惜我家的那套房子卖掉了。” “现在叔叔阿姨住上新房子难道不好吗?”雀宁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怀旧的人?” “从前当然不是,但现在在外面过了几年,才发现还是原来的最珍贵。” “在外面过得很苦吗?”向潇翎出国后雀宁特地了解过相关的信息,加上这些年来的很多新闻,知道韩国不少练习生在出道前的生活条件很差,甚至在出道后都要被公司无限制压榨。 “还好。”向潇翎一句轻描淡写地带过,“想要真正成为最优秀的那个,不吃点苦哪能行?” 雀宁也深有体会,对普通人来说生活哪有容易的呢?多少人究其一生勤勤恳恳也无法突破阶级的桎梏,而如今向潇翎成功爬了上去,也算十足幸运了。 卧室的墙被重新粉刷过一遍,于是曾经留在那里的涂鸦全都无影无踪,他们说起过去的那些事,有趣的、失落的或者尴尬的,时隔多年被提起,只剩下了无尽的感慨。 向潇翎问道:“已经毕业了吧,以后打算怎么办?” “先把酒店的兼职给辞了,去找个工作。”雀宁道,“酒店那边虽然待遇还不错,但毕竟做不长。” “打算找个什么样的?” “和专业对口最好,不过我这个水平技术岗估计应付不来,到时候看看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向潇翎点点头,似乎在想什么,他沉默数秒,终于下定决心道:“你有没有想过来娱乐圈发展?” “娱乐圈?” “对,你的外形很优秀,正好现在公司也在招练习生准备参加半年后的选秀节目,我很有可能去当节目的导师,我记得你唱歌还不错,基础舞蹈的话用半年时间练习也绰绰有余。有我帮忙应该会比其他人容易一些,如果真能顺利,以后赚钱就不用愁了。” “之前光华的星探也路边找过我。”雀宁皱起眉头,他看向向潇翎,十分不解,“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说我外形好,我就是普通人长相啊。” 向潇翎失笑:“你是不是对长相普通有什么误解?你没发现吗,从小到大咱们身边的人都挺喜欢你的,这就是长相带来的红利。” “……难道不是因为我从小就乖,不像你一样调皮捣蛋吗?”雀宁凌乱了。 “但是也不能否认你的条件的确优秀。”向潇翎还在继续劝说,“现在我发展的也不错,可以帮你,而且国内的环境也比韩国那边好太多,就算万一成不了也损失不了什么的。” 但雀宁是真没有走进娱乐圈的心思,在光华星探找到他之前,他根本从未想过这种可能,让他去当明星?开什么玩笑。 “我还是算了吧。”雀宁道,“我不太适合那种万众瞩目的身份。”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向潇翎还没有放弃,他柔声道,“这样吧,你先别急着拒绝,等哪天有时间了,我带你去公司的排练室看看。” “那好吧。”不论怎样,向潇翎提出的到底是一种可能,雀宁心知他也是为自己好,成为备受瞩目的偶像能够在短时间内赚够他一辈子都没法赚到的钱,他的人生都会因此改变。 结局听起来的确美好,但随之而来的是许多风险和困难,这个世界可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西瓜切好,两人回到客厅,雀羽和王淑梅也加入了聊天,多年未见,虽然身份已然不同,但当年相互照拂的情宜从未消失。 已经不早了,雀羽打算休息,向潇翎告辞离开,和雀宁约好了带他去公司的时间。 雀宁终于可以去洗澡,他脱掉上衣站在洗手池前,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仔细端详。他眉眼间尽是母亲当年的影子,鼻梁却没有那么高挺,反倒因此而显得更加柔和,嘴唇的颜色浅淡,除了稍微白一点,笑起来时一边脸颊上有个浅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梨涡外,真看不出有什么出众的。 向潇翎的那些话又在他脑中响起,雀宁抬手捏了捏脸颊,不知道是不是他长年累月对着镜子看腻了,完全没觉得这幅样子会有多占优势。 不管了,反正他也没有加入娱乐圈的想法,等去排练室看过后,就坚定地拒绝向潇翎吧。 雀宁洗完澡出来,看到了邵辰风刚刚发来的消息,对方已经知道了他即将毕业的消息,也清楚雀宁找到工作后就会辞掉兼职,所以想请他吃一顿饭,当作这段时间以来的感谢。 雀宁其实不太想去,他心中还是对在邵辰风家中发生的事抱有怀疑,但接着他看到对方发来的地址,御华酒店,也就是初次见面蔚鸿之带他去见世面的地方。 在外面吃的话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雀宁迟疑着,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不好拂了邵辰风面子。不管怎么说,那些直到现在究竟只是他心中的怀疑,他一点能拿出来的证据都没有。 王淑梅准备睡了,雀宁进到她屋,当着母亲的面打开床头柜抽屉,在里面翻找。 “怎么了?”王淑梅问道。 “我记得家里还有阿普唑仑是吧,我明天早上有事,但是现在一点都不困,怕睡不着,先拿一粒备用的。”雀宁随便找了个借口,在最里面摸出了那个白色的小药瓶,“找到了。” 肾衰对身体造成的影响是多方面的,不光是身体还有心理,有一段时间王淑梅经常焦虑导致失眠,就在医生的指导下开了一些阿普唑仑。不同于威力最大的安定——也就是地.西.泮片,阿普唑仑副作用非常小,但是有些许成瘾性,于是后来焦虑症状减轻后,雀宁就给她把药换成了褪黑素。 王淑梅提醒:“安眠药能不吃尽量别吃,对身体不好。” “就吃今天这一次。”雀宁拿了一粒药在手中,道,“妈妈快睡吧,我也要睡了。” 给王淑梅关上门,雀宁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坐在床沿,盯着掌心里那粒小小药片看了数秒,放进嘴里,喝水咽下。 之后他关掉灯,躺在床上,闭上双眼,静静体会药物所带来的全部感受。 雀宁之前从未吃过助眠药物,于是当药效上来的那刻,他的感受无比清晰,那是种全身心的宁静,你开始感受到困倦潮水般涌来,一点点地将你淹没,而你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呼吸都无法控制。 在沉沉睡去的前一瞬,雀宁只觉呼吸都仿佛就此停滞,身体不再由他控制。 但,这种感觉他不是第一次经历。 黑暗彻底吞没了残存的意识。 第32章 你可爱啊 第二天傍晚雀宁还是按照约定准时来到了御华酒店邵辰风同样要了个小包厢,当他找到号码推门进去时邵辰风正坐在皮质沙发上等待着,听见他进来,画家起身微笑“来了。” “没有迟到吧。”雀宁看了眼手环上的时间,确认自己没有晚到。 “是我来的比较早。”邵辰风温声笑道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西装,胸前和袖口间带着小装饰,搭配起来倍显气质出众,那双天生下垂的眼角因为笑容而更加明显,显得整个人温和而无害。 雀宁在他对面落座小包间中暖黄色的灯光并不刺目,柔和地洒在两人脸上而乐声悠扬一如雀宁上次跟着蔚鸿之来时。 那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紧张,不知道那位富家少爷下一秒还会做出怎样的事,而现在雀宁也不轻松昨天他彻底确定了在邵辰风家中睡着并不是偶然,他之前分明从未吃过助眠类药物又怎会对在药物作用下陷入沉睡的感觉熟悉呢? 答案不言而喻。 现在最为困扰雀宁的便是原因,邵辰风为什么要让他睡着?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邵辰风又做了些什么? 雀宁光是想想便觉得浑身发毛。 他一个毫无资本可言的男生都能遇见这样的事情世界怎么会危险成这个样子呢? 雀宁垂着眼睫毛彻底遮住眼底神色,就算坐在对面近在咫尺的地方,邵辰风也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已然暴露,还在温声道“还是要说一声恭喜毕业,从今以后就要真正步入社会了。” “谢谢。”雀宁朝他微笑,那些负面情绪已经被尽数掩藏,找不到丝毫端倪,尽管已经知道了内情,但他直到现在都没有掌握切实的证据,除非拿到带药的可乐,或者在邵辰风干坏事的时候逮个正着,才好真正有底气撕破脸。 “之后找到工作就不能再到我那边去了吧?”邵辰风双手十指交错放在桌面上,他身体微微前倾,凝视着雀宁,这是对话时相当真诚的姿态。 面前的少年眼瞳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出棕色,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好似含着水,温和而内敛,就如同他本人一样,他嘴唇颜色微淡并不丰厚,却又不会显出刻薄之感。雀宁正微微笑着,左边脸颊上浮现出浅浅的酒窝,而那眼角眉梢间的笑意流泻,简直让人心神恍惚。 至少邵辰风是沉溺了,他曾无数次用画笔描绘这个笑容,但那些颜料终究不比本人灵动,他多想将这美的瞬间永恒记录下来啊。 “嗯,等正式找到工作就要把所有兼职都辞掉了。”雀宁道,他还在想着要怎样获得更多证据,“非常感谢学长这段时间对我的照拂,每次到你那边我都感觉像在自己家一样,太放松睡着了好几次,都不像在工作。” “这就对了,在我面前不用见外。” 上菜还需要一段时间,雀宁捧着装有柠檬水的半透明软杯小口啄着,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而邵辰风一转不转凝望着他,突然叹了口气,道“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能够遇见你,真是幸运女神的眷顾。” 雀宁:…………………………? 他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神茫然。 邵辰风接着道“从第一次拿起画笔的那刻,我就觉得自己是有天赋的,而之后那些画作也的确没有让我失望,随着画技的进步,我逐渐变得小有名气,那时候我却发现,自己的画虽然精妙逼真,却没有灵魂。” “意识到这一点,我陷入了最艰难的瓶颈期,整整一年的时间几乎没有画出满意的作品,我开始怀疑自己,变得失落、彷徨、焦虑、撕毁过无数用许多个日日夜夜绘制的作品,甚至有许多瞬间,失去了内心深处想要表达的**。” “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遇见了你。”邵辰风此时的眼神竟然可以称得上深情,他如同在端详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凝视着面前雀宁的容颜,“雀宁,你是上天赐予我的缪斯,是你重新唤起了我的艺术的激情,让那些空洞的画作真正有了灵魂,也让我真正明白了绘画的意义。” 雀宁听得简直浑身汗毛都要立正敬礼了,往常邵辰风也不是没有对他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候他只当是艺术家的感性,还会觉得害羞,但现在他听在耳中,竟兀自生出一种恶心感。 为什么偏偏要用那些肉麻的言辞和他说话呢? “以后可能就没有再让你当模特的机会了,所以我想在这里好好感谢你。”邵辰风端起红酒杯,雀宁配合地同他碰杯,抿了一小口由服务生打开的红酒。 “又不是之后都见不着了,学长其实不用那么感慨。”雀宁稍作揣摩,道,“能帮学长解决瓶颈问题我很高兴,学长以后一定可以画出更多好看的画的,就是不知道那些以我模特的画会不会流到市面上,想想还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呢。” “不用觉得害羞,艺术本来就是为人类而服务的,绝大多数带给我真正体悟的画都被保存着不会卖出去,我们不是还说好了等我全部画完还要拿给你看吗?” 这样看的话,画好像没有问题。雀宁放在桌下的手忍不住收紧,那么…… 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浮现在雀宁脑海,他之前从没往这个方向想过,可如今邵辰风看他的眼神,以及那些肉麻的话语,只指向了那一种可能。 邵辰风……不会喜欢他吧? 当这个想法清晰浮现时,雀宁被自己吓了一大跳,他想要赶忙否认,却根本无法说服自己,过去邵辰风的一言一行在他眼前闪过,只能让怀疑更加深刻。 别瞎想,也许真的只是艺术家夸张的说法呢,学长称呼他为缪斯,有可能是因此走出了瓶颈期,所以对方才对他如此之好。 雀宁勉强冷静下来,就在这时,之前订好的菜被端了上来,服务生的出现冲淡了雀宁的慌乱。 不要自作多情。雀宁默默对自己道,这期间一定还有他没有发现的隐情。 雀宁这一刻的不自然被邵辰风理解成了害羞,他的笑意甚至更加柔和“不好意思,又没有忍住说了奇怪的话,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想真心感谢你。” “我知道。”雀宁定了定心神,努力伪装得无懈可击,“我也要谢谢学长给我这个兼职的机会。” 两人边吃边聊,和向潇翎一样,邵辰风主要问了他日后的发展问题,雀宁如实回答。这一顿饭吃的他魂不守舍,就连和蔚鸿之的初遇也没有如此煎熬,当他填满了胃部的空虚放下筷子时,反倒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红酒是他亲眼看服务生打开的,而且两个人都是喝同一瓶,应该不会有问题。 两人都喝了酒,于是便不再有邵辰风主动开车送雀宁回家的事情发生,和邵辰风笑着告别,雀宁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后脑靠上头枕,闭上眼睛,用力深深吸了口气。 他心里简直五味杂陈,堪称离谱的怀疑和无法忽视的线索纠缠着,折磨他的内心。终于雀宁没忍住,他掏出手机,在微信的通讯列表中翻了一遭,点开了有着小白猫头像的聊天框。 宏哥,问你一件事……你觉得我身上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特点吗? 雀宁其实是想问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吸引人的闪光点,但觉得这样实在太不要脸了,就换了更含蓄的说法。 他发出去就有点后悔了,但犹豫了几秒,还是没有将消息撤回,他太想知道站在同为男性的角度,他到底有什么足够吸引到别人的地方,难道说邵辰风对他这种态度,只是因为自己帮助他走出了瓶颈吗? 收到雀宁消息的时候,蔚鸿之正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西瓜一边看电视,他扯过一张纸巾擦擦汁水淋漓的手指,点开锁屏页上跳出的消息提醒。 家里进了一只苍蝇,双皮奶正在兴奋地追赶,上窜下跳简直和疯了一样,蔚鸿之看到这条消息一愣,赶忙定睛细视,又扫了一遍,确定不是自己理解错了。 干嘛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难不成是雀宁发现了什么猫腻?他毕业的这个时间点要辞去兼职,和向潇翎邵辰风都有不少的剧情互动,也有可能是孟尝冬又私下里找过,反正四个男主都有可能接触。 如果是的话,这个嗅觉也很敏锐嘛。 蔚鸿之最后啃了口西瓜,将皮扔进垃圾桶,编辑消息,而双皮奶嗖的声从沙发背上窜过,差点就撞到他脑袋。 蔚鸿之毫无用处地呵斥一声,按下发送键,他攥着手机想了两秒,拨通了邵辰风的电话号码。 对方很快接通,而蔚鸿之捕捉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隐约鸣笛声,道“邵先生,这么晚给你打电话不会打扰到吧?我听你好像还在外面?” “不会,我刚吃完饭正要回去。”邵辰风并未察觉到蔚鸿之的陷阱,“蔚先生有什么事?” “也不是特别重要的,就是有朋友想买一些画装饰新家,但是他比较忙,想让我帮着去选一下。”蔚鸿之已经猜了个差不多,他随便编了个借口,“要不咱约个时间?” 又要给这无良画家送钱了,蔚鸿之心疼的同时却不后悔,起码他的钱没白花也让他获取了想得到的信息。 邵辰风今晚约了雀宁吃饭,估计是因为兼职要结束了,而饭后雀宁突然问了他这一句,显然已经对邵辰风的某些方面有所怀疑。 好事,看来自己的几次提醒没白费,小家伙还是聪明的。 而另一边出租车上的雀宁,看到蔚鸿之回复的消息,呼吸一滞。 你可爱啊。 这明明就是一句开玩笑的话,却让他在一瞬间心跳快了几拍,雀宁自动把它理解为被调侃了的恼羞成怒,回给蔚鸿之一串长长的……………………………… 真是的……这算什么回答啊。 雀宁偏头望向窗外,车窗中映出他的脸,路灯一盏盏的向后掠过,突然间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唇角竟然是有些微上扬的。 ……可爱吗? 第33章 孟尝冬的老板 来到这个书中的世界已经两个月蔚鸿之差不多把公司的事务掌握在了手中,他其实是有能力的只是从前碍于资产和权势的限制在当上中层管理后就难以更进一步。 而如今他借着蔚宏的身份真正成为了人上人,有了上辈子就算拼了命也得不到的机会,干嘛不好好珍惜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价值呢? 这段时间公司被蔚鸿之管理的井井有条,而张嘉郡也再也不用拿着秘书的钱操着老板的心了,而身为老板希望他亲自去干的事也不多要不然手下养了那么多人发工资是干嘛的?蔚鸿之只要在重大决策的时候做一下决定,以及统筹管理发布号令就足够了。 而这天早上蔚鸿之浏览着这一季度的财务报表动辄成百上千万的数字已经不再能让他的内心产生波动了而这些钱竟然还只是他一个公司的资金流动要知道身为首富蔚家旗下的公司双手双脚都数不过来。 也不知道原著里柯天朗是怎么把蔚家给打败的这正牌攻的金手指未免也太不科学了点。蔚鸿之默默想着看到最后一页确定没什么问题签上蔚宏的名字。 张嘉郡拿回签好字的报表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道“蔚总,之前我不是给你提过一次咱技术部最新的程序有一部分做了外包吗后来发现外包交付的程序特别好用就想着将更多的部分交给那边做。” “所以呢?”蔚鸿之问正常情况下这种小事根本没必要给他说,人事部和研发部部门经理自己就可以解决。 “但是对方说他不是一个团队,而是独立个人,接太多部分写不过来,研发部长觉得既然是个人,就想着能不能把人给挖过来,所以部长邀请了他今天来公司见面详谈,也要了他的简历。” “他不同意?”蔚鸿之听到这里,突然有了种不太妙的预感。 “没有,他同意了。”张嘉郡顿了顿,迟疑道,“可是看过他的基本资料发过来后,我们才发现……他还没有成年。” “好的我知道了。”蔚鸿之这下已经把事情猜的差不多了,他打开抽屉将桌上的笔和文件全都扫进去,站起身道,“那个程序员人呢?现在已经来了吧。” “他在研发部。” “我去看看,你去帮别的吧。” 原来孟尝冬一直以来说的写程序赚钱是给他的公司工作吗……蔚鸿之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出钱养着那小屁孩让他勾搭雀宁,然后再亲身下场阻止两人的接触,他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真的是妙不可言。 蔚鸿之照着电梯整理衣领,把敞着怀的西装系上扣子,着重处理袖口间,好让手腕上的机械表能在不经意间显露出来,看起来更加有总裁的派头。只是脑袋后面有一撮毛不服气的立着,就算用力往下压也会在松手的那一刻重新弹起来,蔚鸿之试了几次放弃了,有点后悔今天早上起床匆忙没打发发胶。 研发部里人人都在守着电脑工作,很少有人注意到蔚总大驾光临,由于从前蔚宏整日神隐,公司里好多人连他的面都没见过。蔚鸿之沿着玻璃门板隔成的走廊向前,注意到了会客厅中坐着的少年。 他仍然穿着上次见面时黑色外套,电脑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混血少年缠绕着绷带的左手扳着外星人电脑将屏幕展示给对面的研发部长,似乎在解释些什么,墨绿色的眼瞳中满是不同于以往的认真,完全看不出面对雀宁时黏人的小孩子气。 蔚鸿之站在门外看了会儿,孟尝冬对着研发部长滔滔不绝,完全没有要注意到他的征兆。最终,蔚鸿之抬起手,屈指在玻璃门上敲了敲。 会客厅中的两人闻声齐齐看来。 在看到蔚鸿之的那一秒,孟尝冬当场怔住了,青年放松地站在门口,一手抄在西裤兜里,另一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暗金色的腕表从他袖口处露出,和同样亮晶晶的袖扣辉映,领带夹将条纹领带和深色衬衣固定在一起,而宽阔的肩膀和胸膛将衣服完全撑起来了,禁欲般的性感中却又透出雄性的爆发力。 孟尝冬呼吸一滞,视线不受控制地向下,掠过两条西裤包裹下的大长腿,看到了那双破坏氛围的运动鞋。 孟尝冬……………………………… 他瞬间清醒过来,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在接到这家企业的外包工作时他就有查过公司的相关信息,怎能不知道是公司总裁是蔚鸿之,但既然他愿意出钱,自己又干嘛不同意呢? 只是孟尝冬没想到竟然会在今天就见到蔚鸿之,是听到什么消息了吗……他是早知道今天来应聘的是自己,还是说单纯过来看看偶然遇见? “蔚总。”部长站起身,有些许惊讶,“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听说新来了个小朋友,就过来看看。”蔚鸿之笑着朝孟尝冬抬抬下巴,“没想到竟然是你。” “很奇怪吗?”面对蔚鸿之,孟尝冬丝毫没有在和未来老板说话的自觉,反倒是不用在雀宁面前伪装乖宝宝,还稳稳坐在椅子上,傲气地抬了下头,“我可是很厉害的。” 的确。蔚鸿之并不否认这点,毕竟是原书作者的亲儿子之一,金手指开的完全不符合常理,天才少年的人设就算他这个穿书者出现,也不会被改变丝毫。 “蔚总,您和孟先生认识?”这下轮到部门经理疑惑了。 “有过一点交情。”蔚鸿之没有多说,问道,“你们谈的怎么样了?” “孟先生的技术我们是非常肯定的,在真正的技术面前,履历什么都不重要,就是年龄现在还没达到要求。” 除了一些文艺体育和特种工艺方面的工作外,其他工作均不能招收未成年人,这时候孟尝冬举手道“没关系,我下个月就成年了,在成年之前的这段时间,我可以继续以私人名义为你们工作。” “那就继续之前的模式好了,毕竟这位小朋友可急着用钱。”蔚鸿之毫不留情地点出来,在孟尝冬瞪他的时候抬手按在研发部长的肩膀上,道,“我单独和他聊一会儿。” 部长离开,蔚鸿之拿过遥控器降下幕布,玻璃墙板被遮住,于是房间中发生的事情就只有两位当事人才能知道了。 孟尝冬一直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蔚鸿之拉过椅子,但他没有选择部长的之前位置,而是坐在了孟尝冬旁边。 少年警惕地看着他,浑身戒备地绷紧,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而蔚鸿之一条腿翘起,相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他远远盯着孟尝冬的电脑屏幕看了几眼,道“雀宁说你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那现在在我这边找到了稳定工作,是不打算回去了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就是这么跟老板说话的?小心我扣你工资。” “那我就不在你这边干了,其他公司还都抢着要我呢!” 少不更事的傲气让孟尝冬根本不愿在和蔚鸿之的对抗中落得下风,他毫不让步,顺便发泄着和雀宁约会两次三番被蔚鸿之打扰的不满。 真是个讨厌的人。他盯着身边的青年,恨恨地想,干嘛靠得这么近,他们两人关系很好吗? 蔚鸿之嘶了一声,孟尝冬气鼓鼓的,他本来就有些还没褪去的婴儿肥,这下像是再戳一下就会爆炸。可蔚鸿之才不怕,反倒故意继续惹他,语重心长道“冬冬啊,我不知道你对我哪儿来的那么多意见,好歹我也请你吃了两顿饭,送你回过家,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虽然我不指望着你报答,但怎么说也别像对仇人这样对我吧?” 孟尝冬不吭声,他放在桌上的左手习惯性地去抠绷带,都要抠出来毛边了,他脸瞥向一边,摆明了不想理蔚鸿之。 而蔚鸿之应对熊孩子最有一套,就连蔚佳佳那样的都能被他收得服服帖帖,他抬起手,直接按在了孟尝冬缠满绷带的左手上,道“难道是因为我和雀宁走的太近,你觉得不高兴?” 蔚鸿之的手覆上来的那刻,孟尝冬整个人僵了下,这是他没料到的肢体接触,虽然隔着绷带,但蔚鸿之掌心的热度仍然清晰无比地传来,被他满是烫伤癞疤的皮肤感受,他下意识想要把手抽出来,却被按住。 孟尝冬继续使劲,蔚鸿之也跟着使劲。 孟尝冬用尽全身力气,憋得脸都要红了,而蔚鸿之巍然不动,甚至还在面带微笑地看着他,那只手却如有千斤重,把他死死压住无法挣脱。 孟尝冬……………………………… “你干什么?”他非常不悦,难以言喻地烦躁从心底生出,在胸中不断冲撞寻找着发泄口,而他又出奇地说不出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感觉,也就让他更加烦躁,陷入无法解脱的死循环。 “我还以为你喜欢跟别人进行身体接触。”蔚鸿之一步步引诱着孟尝冬上钩,“你不是整天都去抓雀宁的手,小牛皮糖一样粘着他吗,怎么换了我就不行?” “你怎么能跟雀宁哥哥比啊。”孟尝冬翻了个白眼,蔚鸿之比他高整整一头,手也要大一圈,他几乎被完全包裹着。他觉得这样完全被蔚鸿之牵着鼻子走了,于是主动出击“那你呢?你和雀宁哥哥是什么关系?凭什么去干涉他的社交?” “你觉得我和他是什么关系?”蔚鸿之反问他,故意饶有深意道,“我既然能干涉他的社交,就证明有这种权利,明白了吗?” 孟尝冬霎时睁大了眼睛,医院里蔚鸿之受伤时搭在雀宁肩膀上的手,突然在急诊走廊上和他们闹起矛盾的年轻女人,两人相处时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亲密,约雀宁出来吃饭时将他叫走的电话,从咖啡馆中出来相谈甚欢的神情,以及最近一次,电玩城中两人的比试,全都重新在他眼前一幕幕闪现。 难不成——?! 他被浮现在脑中的猜测吓到了,深吸口气,瞪大眼睛,以至于连蔚鸿之是什么时候将手收回的都没注意。看到他这幅样子,蔚鸿之目的达到,晃着脚端详孟尝冬红一阵白一阵的脸色,突然觉得这小孩还挺好玩的。 但是还不够,毕竟他专门过来一趟,可不是为了这些。蔚鸿之站起身,他整了整衣襟,自下而上的俯视着还没缓过神的少年,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仔细看过你送给雀宁的手环了,的确用了些非同一般的小心思,不知道能不能也送给你未来老板一个呢?” 说罢,蔚鸿之笑了下,也不管孟尝冬作何反应,转身离开了会客厅。 而在他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好一段时间,孟尝冬还没有缓过神来,脑子里蔚鸿之最后的话语在不断盘旋,但更加让他在意的不是这点,青年俯下身时阴影几乎将他整个笼罩,他甚至都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薄荷的味道,也不知道是须后水还是薄荷糖,而说话时的热气扫在他耳边,那片皮肤又是格外敏感的地方,更加让孟尝冬有种想要蜷缩起来的冲动。 好……好奇怪…… 绷带上还残存着对方掌心的热度,就像蔚鸿之外貌表现出的那样,他的确是个充满活力的人,孟尝冬深吸口气,努力忘记那从未体会过的怪异感觉,后知后觉地去思考蔚鸿之留下的话。 “……非同一般的小心思?”孟尝冬喃喃重复道,蔚鸿之这是什么意思?是发现了他留在手环中的东西了吗? 少年咬住下唇,墨绿色的眼中闪着惊疑不定,前方的电脑屏幕因为长时间没有操作而自动黑了下去。他顾不得其他,掏出手机,隐藏在文件夹中的一个小程序,屏幕上显示出江城的地图,而一个红点正在雀宁家小区的位置。 看来定位还在……孟尝冬盯着那个小点,将手指放进嘴里咬着,既然蔚鸿之有可能发现了手环中定位的存在,干嘛不告诉雀宁哥哥让他取出来呢? 第34章 开玩笑与生闷气 蔚鸿之可不管孟尝冬有何感想将手环的猫腻点出后,他施施然回到办公室,摸出手机,将那刚才接连收到了几条短信浏览一遍。 他沉吟片刻,拨通了雀宁的电话。 雀宁很快接通很温和地喂了一声。蔚鸿之仰在皮椅上左右缓缓转着圈,问“在干什么?” “看网上的招聘信息。”雀宁手指划动着鼠标的滚轮,电脑屏幕上是招聘网站的页面。 “中午能跟我出来一趟吗?” “今天中午?”雀宁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差不多就快到了,“是要和谁见面吗?” “对,能出来吗?” “好什么时候过去?” “过二十分钟你下楼等着吧我开车去接你。” 这么快,雀宁些微惊讶但还是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蔚鸿之给那人回了个ok起身去开车接雀宁。 二十分钟后他顺利到达雀宁家楼下对方已经在那儿等着了。雀宁习惯性地坐上副驾驶,而蔚鸿之拉起手刹,道“待会儿换身衣服放到后排了。” 雀宁一愣随即意识到如果是去见蔚鸿之熟悉的人——比如说女友对方看到他穿的那么普通甚至说寒酸肯定会有所怀疑。他回头看去后排放了个服装袋子,印着versace的lo。 蔚鸿之将车开进目的地附近商厦的地下停车场,侧头对雀宁道“先换衣服吧。” 雀宁解开安全带从副驾驶转移到后排,蔚鸿之在这个时候下了车,四扇车窗都关着,玻璃上贴着单向膜从外看不到里面的情况,雀宁将衣服拿出拎起来展开,那是一件黑色的宽松t恤和做旧的牛仔裤,吊牌都已经被摘掉,看起来和他平时穿的样式区别不大,但面料摸上去到底不同,几千块钱的东西总不能光贵在牌子上。 蔚鸿之此时正靠在车前低头玩手机,背对着车内给予雀宁足够的尊重。雀宁也不是矫情的人,将身上白t脱掉套上,又换上牛仔裤,穿戴完毕后将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叠好,放进袋子里。 他推门下车,蔚鸿之闻声转过头,不得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原本就挺好看的雀宁换了套高档些的衣服整个人都仿佛焕然一新,松松垮垮的黑色t恤下摆被全部扎进腰带里,更加显得腰细腿长,荧光蓝的图案充满科技感,和黑色一起衬得他领口和手臂的皮肤白皙,而牛仔裤的裤脚卷起来一圈,恰好露出一小片脚踝。 雀宁俯身对着后视镜照了照,乌黑眼瞳中仿佛在发着亮,看得出很喜欢这身打扮。 蔚鸿之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走过去伸手将雀宁束在腰带里的后方衣摆拽出来些,这下黑t只有前面一部分好好扎着,垂下来的部分正好遮住臀部,更加随性而潮流。 “好了。”蔚鸿之拍了雀宁肩膀,笑着问道,“怎么样,衣服我挑的,品味还不错吧?” “嗯。”雀宁还是头一次穿这么好的衣服,以至于都有种闪亮亮的人民币就压在自己身上的错觉,两人朝停车场外面走着,雀宁问道,“也是要去见前女友吗?” “对,但是她和你之前见过的不太一样,她叫蒋悦,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儿,博士在读,她父亲曾经是我父亲生意合作伙伴,也勉强能算门当户对,她家那边抱着联姻的心态让我们俩认识的。”蔚鸿之简要解释。 雀宁好奇“对方不介意你之前那些女友吗?” “当然介意啊,她根本就不想和我在一起,但是她家里人可不同意。”蔚鸿之耸了下肩,在记忆中,蔚宏就和那位蒋小姐见过几次面而已,蔚宏不喜欢这种一身书卷气息和她在一块感觉智商仿佛被按在地上摩擦的高学历女人,而蒋悦也看不上整天一点正事都不干就知道花家里钱全部人生追求都陷在温柔乡里的蔚二少。 但无奈,蒋悦家人抱着用女儿攀上蔚家的心思,在他们看来,如果蒋悦能和蔚宏结婚,那么以蔚二少的性格肯定会婚后各玩各的,蒋悦照样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而蒋家也能得到他们想要的财富和权势。 雀宁皱着眉头想了会儿,大概能琢磨得差不多,卖女儿来获取权势什么的,也太…… “既然现在咱俩在假装恋人,我就能和她摆清关系,对双方都是好事。”蔚鸿之说着说着,不知为何感到一阵没缘由的心虚,他顿了下,看向雀宁,声音里没了先前的底气,“……你不会觉得我特别渣吧?” “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了。”雀宁笑道,“你就是很渣啊,怎么,还不让人说?” 蔚鸿之………………………… 他不知怎么觉得有那么一丁点委屈,如果是别人说他也就认了,毕竟从前蔚宏干的那些的确不是人事儿,可他穿过来后就在努力改变,雀宁也是始终见证着的。 雀宁本来就是说一句玩笑话,见蔚鸿之没像以前那样和他扯皮,反倒沉默了,骤然意识到他当了真。 “我开玩笑的,”他赶忙道,有些紧张地偏头看着身边的青年,“我其实没那样想过的,这些天你已经改变很多了,诚意我都看在眼里的,有些时候我都在想,这样的你怎么可能会是之前别人口中的那副样子呢?” 蔚鸿之还是不说话,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脚步不停,只是心中的郁卒和委屈在听到雀宁话时一扫而空。雀宁碰了下蔚鸿之的手,望着他温声讨饶道“对不起,别生我的气。” “别人都能说,但是你不可以说。”蔚鸿之板着脸低头看他,顿了顿,似乎下意识想要掩饰些什么,又多加了一句,“我是老板,要乖乖听我的话。” “嗯嗯。”雀宁点头,总算松了口气,懊恼的同时也提醒自己下次千万不要再这样了,他已经摸到了蔚鸿之的一条底线,当然不会有故意再去踩的意图。 蔚鸿之又恢复了正常,就好像方才的小插曲并未发生,事实上蔚鸿之自己都觉得他这气来的奇怪,又不是没被人误解过,干嘛这么大反应,而且他刚才明明也是知道雀宁没有恶意,在闹着玩的。 他们走出停车场,重新见到正午的暖阳,并肩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沿着街边走进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在靠窗的角落里,今天要见的人已经在等着了,那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姑娘,画了淡妆,戴着浅色边框的眼镜,不算特别漂亮,但她身上有种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书香气质,优雅而从容,以至于虽然容貌不够亮眼,也足以吸引人。 “不好意思,路上去接了人,稍微迟了点。”蔚鸿之将雀宁轻轻推进长沙发靠窗的内侧,大大咧咧地在蒋悦对面落座,在推开咖啡厅门的那刻起,他浑身气质便骤然一改,变得吊儿郎当起来。 蒋悦微微一笑,她像是早就习以为常,道“喝点什么?” “黑咖啡吧。”蔚鸿之问向雀宁,声音轻挑,“你呢宝贝儿?” 雀宁被他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宝贝儿”激地浑身一抖,虽然清楚是在故意假装,心中还是不免轻颤。他定了定心神,将这一刻的反常归结于被恶心到了,努力去顺着蔚鸿之表演,既然对方不喜欢蔚鸿之,那他也不用收着了。 于是雀宁满眼浓情地笑着看向蔚鸿之,软声道,“我要和你喝一样的。” 两人在对面情浓意浓叽叽歪歪,而蒋悦直接无视,她抬手叫来服务生,道;“来一杯冰美式,两杯黑咖啡,谢谢。” 服务生走后,蔚鸿之自然而然地将手搭在雀宁肩膀上,把他往怀里一揽,靠在椅背上道“蒋小姐今天叫我出来有什么事情?” “听说你最近身边有了人,想看看蔚少到底是不是真的收了心。”面对故意在她面前秀恩爱的花花公子,蒋悦仍然是优雅淡定的模样,她对雀宁笑了下,道,“二少果然品味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错。” “我姑且当你是在夸我。”蔚鸿之厚着脸皮,按照从前蔚宏的行事风格说,“虽然实在不想让蒋小姐这么漂亮的姑娘伤心,但没办法,毕竟谁也不知道哪天会遇见真爱,对吧?” “的确。”蒋悦失笑,片刻后启唇又道,“只是不知道你原来换了种风格。” “真爱嘛,性别什么的都不重要。”蔚鸿之笑嘻嘻地,他和蒋悦对视一眼,低头去看雀宁,凑得稍微有些近,在旁人眼中,更像是说完话直接在怀中少年的脸上亲了一下。 雀宁已经习惯了两人这种程度的接触,但面对蔚鸿之将他紧紧圈住的臂弯低头时扫在脸颊的呼吸时,终究还是不太好意思,脸颊不受控制地烧起来些微,放在腿上的手指也用力蜷起。 而蔚鸿之故意伪装成的风流模样也让他疑惑,在面对之前那些女友的时候,他也没像现在这样子啊?而且看蒋小姐的淡定反应,她根本就不在意他们两个如何亲密,那为什么要演的如此过分? 雀宁皱了下眉头,有所察觉地想要回头看一眼,但接着被发现他意图的蔚鸿之更加紧的搂住了,雀宁整个人几乎死死贴在蔚鸿之身上,如果转头,势必要擦过他侧脸。 “别看。”蔚鸿之嘴唇微动,声音轻的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到,而蒋悦将一切尽收眼底,脸上仍旧是礼貌的笑意,她看向蔚鸿之怀中的少年,用眼神安抚茫然的雀宁。 雀宁:…………? 第35章 雀宁的请求 两人的反应更加让雀宁笃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情况既然蔚鸿之和蒋悦都想暂且瞒着他他也就不再坚持探寻安静下来继续扮演着蔚鸿之恋人的角色。 见雀宁有所感应蔚鸿之也不再搂得那么紧这时候服务生端咖啡过来成功缓解了些许僵持的局面,蔚鸿之谢过服务生端起自己的黑咖啡喝了一口。 比起咖啡,他还是更喜欢喝茶,所以也说不上多钟爱,只是从前熬夜工作困到极致的时候必须要用咖啡续命。 雀宁见状,也喝了口跟着蔚鸿之要的黑咖啡入口的瞬间咖啡最原始本质的味道溢满口腔霎时间让他苦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差点没吐回杯子里。 而一旁神态自若的蔚鸿之见他这个样子不禁失笑,道“多加点糖吧虽然可能也没什么用。” 雀宁讪讪地放下杯子,非常好奇蔚鸿之到底是怎么面不改色地喝下这么苦涩的东西的。 蒋悦抿着颜色很漂亮的冰美式,终于步入正题“看来你这次的确像要认真了。” “那是当然之前玩的那么疯终于碰见一个能让我收心的人能不认真吗?”蔚鸿之顿了顿道“既然这样,咱俩以后也不用再联系了,白白浪费两个人时间而已,分手费我会打给你。” “不必了,我又不是缺你的那些钱。”蒋悦捏着细柄长勺的尾部搅动咖啡,似真似假道,“虽然被甩了有点伤心,但还是祝你们白头偕老。” “承你吉言。”蔚鸿之笑了下,“至于你家里那边我会去解释的,你不用担心,说到底这还是我的问题。” 蔚鸿之说罢,又一次低头凑到雀宁脸旁,靠着借位亲昵地“啄”了他一口,雀宁已经习以为常,这次直接连闪躲的意思都没有了。而蒋悦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越过两人肩膀,扫过另一处的座椅,此时此刻,一个年轻男人正从那边起身离开,他看似已而立之年,眉眼和蒋悦有三分相似。 待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咖啡厅门口,就连透过透明的窗玻璃都无法捕捉到了,蒋悦终于松了口气,而蔚鸿之回头看了眼,问道“走了吗?” “走了。”蒋悦抬手搓了下因维持表情管理而有些僵硬的脸,“多谢。” “举手之劳。”蔚鸿之终于松开雀宁,他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端着咖啡道,“你这也挺不容易的啊。” “生活中哪会有人遇不到丁点儿困难呢?”蒋悦再一次看向对面的青年,虽然这只是他们的第四次见面,她却能清晰感觉到现在的蔚宏和从前的有很大不同,无论是气质还是言谈举止,都仿佛判若两人,就像昨天给他发消息的时候,她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完全没想到对方会同意。 而仍然疑惑的雀宁见两人这个样子,大概有了个猜测“……刚才是有别人在后面吗?” “我哥哥。”蒋悦轻声道,“昨天我给他说了要约蔚宏出来,他跟过来是想看看到底什么情况,毕竟蔚二少最近谈了个男生的事情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知道了。我父亲虽然存着想用女儿攀上高枝的心理,但做同妻可是超出接受的底线了,传出去也不好听。” “你也真够惨的。”蔚鸿之感慨道,“蒋叔叔这个样子,你就不寒心吗?” “怎么可能不寒心。”蒋悦笑了笑,那笑容里能够轻而易举地读出疲惫和无奈,“但是他们把我养到这么大,从小就倾注最好的资源来培养我,现在希望我能为家族做一点贡献,我又能怎么办呢?” “现在问题也算是解决了吧,其他那些家族的话也没什么联姻的必要,你可以解放了。”蔚鸿之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咖啡喝光,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带雀宁去吃顿午饭。” “好。”蒋悦也站起身,再一次道,“谢谢。” 蔚鸿之抬了下手,表示举手之劳罢了,而雀宁面前的咖啡除了最初的尝试外一口没动,他到底舍不得浪费这样一杯昂贵的咖啡,在临走之前强撑着又喝了一大口,苦到面部扭曲,差点连脚趾都蜷缩起来。 蔚鸿之看在眼里,不禁失笑,结过账两人离开咖啡厅,没了外人,雀宁也终于能问出那些让他疑惑的问题了“蒋小姐知道我们俩是假装的关系吗?” “当然不知道,只不过帮忙分手罢了,没必要告诉她这个。” “是她请你帮的忙吗?” “对,昨天下午她发消息问我能不能帮忙演一出戏,应该是才听说咱俩的事情想出了计策,我想着正好自己也能借此再多得一份清净,何乐而不为呢?没提前告诉你是怕如果演的太明显会露馅。” “其实就算对你没多少好处你也会答应的吧。”雀宁偏头看向蔚鸿之,“很多次你不也都是在完全没好处的情况下帮了我吗?” 蔚鸿之咋舌,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在雀宁心中竟然是这幅大善人的形象,事实上他帮助雀宁最开始是抱着和主角搞好关系的心态,并不是完全不求回报,直到后来相处久了,真正感觉到雀宁是个鲜活存在的人,才不想让他再受原书中的折磨。 他不禁汗颜“你把我想的也太好了,我又不是慈善家,完全不求回报是只有傻子才会干的事情,把我想的这么好,小心以后在我身上吃大亏啊。” 雀宁笑而不语,反正不管蔚鸿之如何说,在他心中的蔚二少的确是那副伟岸形象,对于蔚鸿之的解释,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那你帮了我许多次,是想从我身上获得什么呢?我又有什么是能被你看上的呢? 特地把雀宁叫出来一趟,怎么着也得让人吃饱了回去吧,蔚鸿之在附近找了家餐馆请客解决了午饭。吃饱喝足到了该困倦的时候,蔚鸿之服务到底,送雀宁回去。 副驾驶上,雀宁低头仔细研究身上的黑色t恤和故意做旧的牛仔裤,想知道除了牌子之外,这件衣服到底有还什么地方值得如此高昂价格的,他看了半天也没研究出来成果,道“谢谢宏哥还专门费心给我买衣服,衣服我回家洗干净,下次见面的时候还给你。” “还给我干嘛,你都已经穿过了,给我之后让我怎么处理?”蔚鸿之惊奇于雀宁如此客气的想法,看了他一眼,“这号码我又穿不下,给我浪费了,你就收着吧。” 蔚鸿之说的那些雀宁怎能不知道,但这么昂贵的衣服,他实在收不起,一时间左右为难。蔚鸿之又道“我不是你老板吗?老板给员工福利是很正常的,你也上班又不是不知道,衣服就当这次突然把你叫出来干活的福利了。你不用觉得贵,这些钱对我而言都是小钱,我买这个牌子,就和你买那些大降价的衣服一个性质的,不用不好意思,我别的没有,就钱多到花不完。” 虽然很容易引起人的仇富心理,但这个说法的确更好让雀宁接受,他终于松口,不再推辞,答应下来的同时心中轻轻一动这……算不算蔚鸿之送给他的第一件东西呢? 随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雀宁想起了另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对了宏哥,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 “明天我最后一次去做模特的兼职,可能会不太方便回家,到时候能去接我一下吗?” 最后一次做模特。 蔚鸿之眼神骤然凌厉,相关的记忆一下子被唤醒,在原书中,雀宁在柯天朗公司入职之前最后一次去了邵辰风家中兼职,而那天也和往常一样,他在加了料的可乐作用下沉沉睡去,邵辰风自知以后可能难有再和雀宁见面的机会,不再满足于之前肆无忌惮地打量和抚摸,直接借此和雀宁完成了身体上的负距离接触。 当时他看的时候满心卧槽,并不是为得那**劲爆的黄色描写,而是这种**裸的**情节竟然会被他才十六岁的妹妹看见,原书作者为了刺激和花样无所不用其极,而这样的书竟然还能被印出来落到蔚佳佳手里,简直让他这个做哥哥的气得不行。 而现在,他心中除了原本的气愤之外,又多了几分难以避免的慌张。 这可是……即将降临到雀宁头上的危险啊! “可以,什么时候?”蔚鸿之深吸口气,按捺住心中想要立刻阻止雀宁的冲动,雀宁之前从未请他接过,今天如此反常,应该是也察觉到了什么。 雀宁将早已做好的打算讲给蔚鸿之“下午五点半,麻烦宏哥到楼下等我一下,我会准时下来的,如果到了时间还没消息,就给我打电话催一下,我听到电话是一定会接的。” 听他这样说,蔚鸿之彻底确定了雀宁已经有所计划,提起的心稍稍放下来了些许“好,我还不知道具体的楼牌号,你微信发我一下,我到时候去等着。” 雀宁已经向他求助,如果情况不对劲,他会直接冲进邵辰风家里。 “如果我没按时下来,一定,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肯定会接的。”雀宁再一次重复,他的心咚咚直跳,就连耳膜都在随之震动,明天在邵辰风家中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但他清楚,这是他唯一的能够获取证据的机会了。 雀宁望着蔚鸿之,眼神真切的同时带着请求“这是我最后一次去兼职了,也算是这么长时间……给自己来一个交代吧。” 第36章 画家的真相 下午两点雀宁准时敲开了邵辰风的家门。 画家微笑着迎他进门雀宁些微气喘,像是小跑着过来累的脸颊都泛着红他换上拖鞋这时候邵辰风已经从冰箱中拿出了一听可乐。 “谢谢学长。”雀宁接过冰镇可乐他坐到沙发上,手指不动声色地摸过整个易拉罐着重关注瓶底和罐口,来回摸了两遍都没能发现哪里有额外开出来的小孔。 之后雀宁又仔细摩挲易拉罐罐口和罐体之间的连接处他有查过可口可乐易拉罐的制作流程罐体和封口之间用双层卷封如果邵辰风是将罐口整个启开放药进去再封上,必定会留下痕迹。 然而没有,这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易拉罐。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雀宁满心疑惑邵辰风在侧边的单人沙发坐下等他歇过来。担心一直攥着易拉罐会被怀疑一无所获的雀宁只能将拉环拉开,小金属片被内压进瓶内,有一点液体洒了出来,被稍稍高出来一圈的罐身拦住。 在邵辰风的注视下,他将可乐举到嘴边倾斜易拉罐让液体碰到嘴唇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只有雀宁自己知道他的唇至始至终都是紧闭着,没有喝进去丁点儿。 还没发现问题不代表没有问题,这可乐他是绝对不敢再喝的。 邵辰风被他的假动作骗了过去,雀宁“喝”了两口站起身,他端着可乐环视敞亮的客厅,感慨道“一想到这是最后一次来学长家里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以后如果愿意,欢迎你随时再来。”邵辰风失笑,雀宁恋恋不舍的样子让他愉悦极了,他乖巧的小学弟真是一如既往的柔软。 雀宁借着这股“舍不得”在客厅中慢慢走着,似乎在留恋着想要记住房间中的每一处陈设。邵辰风注视着他的身影,那种隐秘的情感再度滋生,毒蛇一样缠绕着他,少年不舍的模样让名叫虚荣的情绪无限制地膨胀,以至于胸腔中的那颗心脏都要不住颤抖,只能深呼吸去缓解难耐的战栗。 而雀宁怎么可能是在留恋,来过这么多次,邵辰风的客厅他很熟悉了,进门起的第一时刻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主要留心画具的位置,有了大概的计划。 窗台上停了一只麻雀,正在低头梳理翅膀上的羽毛,雀宁想要去到窗前,中间从支起的画板旁边经过。也许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只毛茸茸圆滚滚的小鸟身上了,一不留神踢到了脚下用来清洗画笔的水桶。 咣当一声水桶被踢翻,盛着的半桶水泼在瓷砖地面上。雀宁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想要侧身躲开,却不曾想端着可乐的胳膊又碰到了木架上的画布,那张120高的画布分量本就不是很重,一下子被碰掉,直接栽进了刚刚泼开的水里。 窗外的麻雀似乎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扰,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雀宁惊慌失措地蹲下身赶忙将画布拎起来,但已经迟了,亚麻制作的油画布上沾的全是水,眼看今天就不能用了。 邵辰风在雀宁踢翻水桶的那刻便站起身,之后画布掉入水中,雀宁慌忙蹲下拾捡,他刚刚重新站起来,手就被邵辰风按住了。 画家一手按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扶着画布侧边,温声道“没事,给我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邵辰风的掌心干燥而温暖,跟蔚鸿之的没太大不同,却让雀宁觉得有些恶心,但他伪装的滴水不漏,赶忙懊恼地解释,“刚才窗边有一只鸟,我光顾着看它了没注意到脚下,还把学长的画布弄湿了。” “没关系,再换一个就是了。”邵辰风将湿掉的画布随手往架子上一放,比起画布,他更关心的是雀宁,“有没有磕到自己?” “我没事。”雀宁朝他笑了笑,眉眼弯弯,“学长去换一张画布吧,我去把地上的水擦擦,别耽误太长时间了,一会儿还要画画呢。” “好,拖布在卫生间。”邵辰风没有拒绝雀宁的主动请缨,他双手拿着还在滴水的大幅画布,去画室做更换。而在他身影消失在客厅中的下一秒,雀宁端着可乐快步走到卫生间,将一口没动过的可乐倒了一半在洗手池中。 浅棕色的液体流入下水口,雀宁打开水龙头让水将可乐倒入的全部痕迹冲去。 雀宁之前去卫生间的时候有注意过画室的门是锁着的,由此推测一定有另一个通道,从另一个通道到画室再换崭新的画布会多费一些时间,这也为他处理可乐争取了时间。 拿着剩下的半罐可乐,雀宁拎着拖把到客厅,先将易拉罐放在茶几上,造成自己先放了可乐再去拿拖布的假象,作这一切的时候他紧张得心脏在胸口疯狂跳动,像是下一秒就会蹦出。 雀宁深呼吸,走到水迹旁拖地,这个时候邵辰风通过主卧从画室出来,他拿着崭新的画布,将其放在画架上,就要从雀宁手中接过拖把“我来吧。” 雀宁没拒绝,他松了手站到一边,看邵辰风拖地,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邵辰风没发现。 计划的第一步顺利完成,那罐可乐被伪装成了已经被他喝掉一半的样子。 这对于毫无察觉的邵辰风来说只是个小插曲,什么也不影响,擦干地后他重新接了半桶水,准备完毕,就要开始今天的任务。 “最后一次来我这里了,今天就画了一个轻松些的姿势吧。” “好。”雀宁答应,在邵辰风的帮助下摆好动作,仍然是个卧姿,只不过这次画的是背面,他侧躺在沙发上背对着画板和邵辰风,能看到的只有沙发靠背的一片布料,视野受限极大。 这种情况下,作为模特的人会更容易闭上眼睛消磨时间,就算睡着也很难怀疑到药物的头上。雀宁怎能想不到这一层,他面朝着沙发,听到身后邵辰风坐到画板后发出的声响,心中冷笑一声。 但这样也有个好处,带会儿他假装睡着的时候伪装起来会轻松很多,起码面部表情不用控制得那么严格。 作画已经开始了,每次邵辰风都会和雀宁先聊上一会儿,两人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题,雀宁按照自己从前的经历,在十五分钟左右的时候话音渐渐小了下去。又过了一会儿,邵辰风再次开口,只不过这次,是在轻轻叫他的名字。 “雀宁?” 这声呼唤的音量恰到好处,更像是在确定对方有没有睡着,雀宁闭着嘴没回答,他尽量将呼吸放平缓,好让背部随着呼吸的起伏绵长而稳定,制造出自己已经沉沉睡去的假象。 没有得到回答,邵辰风便不再说话。 这是雀宁最后一次来他家里当做模特了,从今以后,他的缪斯就要同他告别,不再来为他为之倾心的艺术注入灵魂。 每每想到这里邵辰风便胸口发堵,呼吸都有些不畅,他是……他是多么想要让雀宁留下啊。 他操纵着手中的画笔,在洁白的画布上勾勒出少年的轮廓,细白的颈连接的肩头圆润,后背上因为侧躺而微微凹处一个弧度的脊窝,收束的腰间和丰满的臀腿,再是修长的小腿和**的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客厅中安静得只有画笔擦过画布的沙沙声响,和邵辰风清晰笔刷时笔和水桶碰撞出的轻声。 而雀宁一直醒着,他怕中途会因为太过紧张酝酿过多尿意,来之前特地没喝水,现在已经渴了,但渴着总比想上厕所强。 这样干躺着实在太过无聊,他怕自己会睡着,就睁着眼睛,漫无边际地想着别的事情。 雀宁想了最后的答辩,想了最近在招聘网站上看到的几个挺合适自己的工作,想了昨天晚上给雀羽辅导的数学作业,又想了后天该带妈妈去做透析了。 最后他的思绪不知不觉间飘到了昨天,穿着蔚鸿之送的衣服,雀宁进家都轻手轻脚的生怕被家里人看见,再问起什么时候买的这一身,还好雀羽在房间里学习而妈妈去了单位工作不在家。 他换下这身价格不菲的范思哲,将裤子叠好,t恤用衣架撑着挂在衣柜的最深处,这是蔚鸿之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他可要好好保存着才行。 等下次再被叫去的时候穿着吧。 而随之想到的还有最后和蔚鸿之分别时的那一番话,雀宁已经竭尽全力的想要让蔚鸿之认识到自己真的很需要他去接,也强调了电话的重要性。他无法告诉蔚鸿之自己经历了什么,又发现了什么,但就算如此,他仍然将最重要的一环寄托在了蔚鸿之的身上,希望他能够帮助自己,完成这个满是风险的计划。 而约定好的五点半则是雀宁谨慎得出的,他特地计算过时间,最开始来邵辰风家里的十多次雀宁一直都是清醒的,根据那些经验,邵辰风一幅画的主体部分大概需要三个多小时完成,加上刚才耽误的十多分钟,也就是在五点一刻差不多会完成这次作画。 而后他留出了十五分钟的时间,去探究在作画完成后,邵辰风到底会对还在沉睡的他做些什么事情。 应该……可以成功的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日光逐渐倾斜,为天边染上暮色,墙上的钟表指针一圈圈无声地旋转,于此同时,蔚鸿之驱车进入小区,按照雀宁昨天发来的地址,到了邵辰风家楼下。 雀宁给他发的地址相当详细,连门牌号都有,如果真有什么不对劲,也方便蔚鸿之直接闯入邵辰风家门。车载显示屏上属于分钟的数字跳动一下,时间来到1659。 蔚鸿之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昨晚副驾驶上雀宁看向他时的乞求眼神和显而易见的紧张还历历在目,他记得雀宁反复强调的每一句话,五点半,只是这个时间,真的来得及吗? 蔚鸿之担心如果迟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又害怕如果电话早了,会直接毁掉雀宁精心筹谋的计划,而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从雀宁的那几句话中,蔚鸿之大概能明白他想做什么,无外乎在邵辰风面前假装昏睡,去看画家到底有何行动。而他的这通电话则是终止一切的口令,雀宁强调他一定会接,说明铃声会将他“唤醒”,就能在不当场戳破、甚至说不被邵辰风察觉的情况下,完成这场对真相的探求。 纵然担心这个时间会不够准确,蔚鸿之仍然选择相信雀宁,雀宁给予了他最重要的信任,他就不能让雀宁失望。 车载显示屏上数字再一次跃动,五点到了。 而在楼上,邵辰风家中,雀宁已经躺得浑身都有些僵硬了。 他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只能从屋子里光线的强弱和方向来判断,夏天天黑的本来就晚,加上就要到白天最长的夏至日,直到现在客厅里还挺亮堂的。 这时候他听到了邵辰风起身的响动,立刻警觉起来,但对方只是去上了趟卫生间,趁着这会儿功夫,雀宁飞快地撑身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五点十五分。 就要到时间了。 他立刻躺回去保持原姿势,连稍微放松一下僵硬的肌肉都不敢,雀宁没有看手上的腕表,因为显示屏只有在一分钟内没有操作的情况下才会重新熄灭,如果邵辰风注意到,势必会引起怀疑。 抽水马桶的声音响起,很快邵辰风回来,但这一次,他没有再坐到画板跟前,而是走到作画前移到一边的茶几旁,将雀宁刚来时开的那一听可乐拿起。 对方就在身边,雀宁大气都不敢出,他听到邵辰风又走到冰箱旁,却没有打开冰箱,而是从旁边的纸箱中拿出什么东西,几秒钟后响起易拉罐被打开的声音,随后他再度去了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将易拉罐放在了茶几上。 雀宁霎时间明白了为什么邵辰风之前会敢让他将没有喝完的可乐带回去,他带走的,根本不是最开始喝下去的那一罐! 为了让雀宁不生出怀疑,邵辰风甚至特地还准备了常温的可乐放在纸箱中,不然如果用冰箱中的那些,还没有冷却到室温的罐身会让雀宁抓住线索。 霎时间雀宁的心沉了下去,邵辰风的心机实在太过深沉,事到如今,他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可乐绝对被加了料,只是自己还没有找到下药的方法罢了。 而那听特殊准备的可乐被邵辰风放进了厨房,雀宁一般不会到这个房间去。又到画室拿了布出来,那背对着他侧躺的**少年被遮盖,邵辰风终于可以好好地去看雀宁了。 雀宁安静地躺在沙发上,正沉沉睡着,脊背和腰间的凹窝随着呼吸缓缓起伏,傍晚的阳光洒在少年露出的手臂和脖颈上,如同镀上一层圣光,叫人本能的被吸引想要触碰。 邵辰风走到沙发前,单膝跪下,自下而上地凝视着双眸紧闭的雀宁,雀宁侧脸线条柔和却又不会显得平坦,微翘的睫毛,恰到好处的鼻梁和两瓣薄唇,勾勒出安静柔美的轮廓。 邵辰风不由得屏住呼吸,伸出手,去触碰那柔软的浅色唇瓣。 当男人手指碰到嘴唇的那刻,雀宁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滞,但他知道如此近的距离如果呼吸乱了必然会被察觉,他努力保持着平缓绵长的吐息,感受到那按在他唇上的手指在轻轻摩挲后突然用力,几乎要顺着他的唇缝伸进嘴里去。 雀宁几欲作呕,终于玩够了他的嘴唇,那手指又继续向下,顺着他的下巴移动到脖颈,掠过颈侧的大动脉,覆上他肩头,雀宁之前从未从和谁的接触中感受过**的存在,但现在,他体会到了,邵辰风简直是在用**的手法去抚摸他! 宽厚的手掌带着薄茧,抚摸过他短袖下露出的手臂,带来毛骨悚然的触感,雀宁的心在胸腔中咚咚狂跳,他简直都要担心邵辰风会不会听到他的心跳声。 雀宁的手搭在腰间,于是邵辰风顺着那线条,抚上了雀宁腰侧,棉质布料下透出的些微肉感极为迷人,以至于让邵辰风忍不住捏了两下。 雀宁:!!!! 那里可以说是他最敏感的地方,雀宁差一点就没有绷住,还好在最后时刻,他成功控制住了自己,现在他已经有了所有答案,邵辰风他……竟然对自己有着这样邪恶的心思! 邵辰风可不知道他掌心下的少年一直清醒着,并且记录着他的罪行,他摸上雀宁运动裤包裹着的臀腿,又反复徘徊去找那当初极度将他吸引的腰窝。 每一秒对雀宁来说都是极致的折磨,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两分钟,也许十分钟,又或许半个小时,邵辰风终于拿开了他那罪恶的手。 ……结束了吗? 就当雀宁以为一切就要结束,期待着蔚鸿之的电话可以将他叫醒时,邵辰风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他稍一用力,沉睡中的少年就缓缓被翻了过来,变成了仰躺着。 那无知无觉地纯净神情简直让邵辰风就要发狂,那是他就算拼尽全力也无法描绘的美,而现在,他就要染指他最圣洁的缪斯。 邵辰风俯下身,就要去亲吻雀宁那刚刚因为他手指摩挲而微张的唇。 当男人呼吸逐渐逼近的那刻,雀宁几乎就要疯了,他放在身侧的手收紧成拳,做好了在邵辰风吻上来的前一刻直接招呼上去的准备。五点半也许很快就要到了,他可能只要稍稍忍耐一下就能获得计划的成功,但,他忍不了。 天知道这些日子里邵辰风占了他多少便宜!!! 就在这一刻,雀宁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紧接着铃声响彻整个客厅。 是宏哥!雀宁霎时松了口气,那紧握的拳骤然松开。 邵辰风被吓了一跳,立刻直起身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雀宁的手机响个不停,就在雀宁想要假装被吵醒的时候,邵辰风一个大步过去,直接将电话给挂断了。 客厅中重新安静下来。 雀宁:………………………… 雀宁原本就要睁开的双眼只得再度闭起,落在邵辰风眼中便是他睫毛轻轻颤了下,似乎差点被惊醒。 邵辰风松了口气,他看了眼通话界面上的备注“宏哥”,完全没在意,重新回到沙发前单膝跪下,想要完成刚才未完成的事。 但下一秒,铃声再一次不依不饶地响起。 伴随而来的还有咚咚的敲门声,急促到像是在催命,完全没有要停歇的意图,让人怀疑如果一直敲下去门板都会被敲破。 是谁?! 这个念头同时出现在雀宁心中,他第一反应是电话挂断后蔚鸿之上来找他了,却又觉得从被挂断到敲门的间隔如此之短,除非蔚鸿之一直就在门口等着,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跑到家门来。 而邵辰风惊疑不定,奈何敲门声愈演愈烈,虽说他这次给雀宁下的药分量很足不会轻易苏醒,但在如此巨大的响动面前,也只能在按掉铃声的同时起身过去开门。 门开了。 面色阴沉的青年站在门口,紧紧握着手机,在那还亮着的屏幕上,显示着通话被拒绝。他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从门口透进来的光线,逆着光,如同从天而降的救世主,将要终结一切。 第37章 蔚鸿之vs邵辰风 在开门的那一刻见邵辰风衣衫完整满脸被打扰了的厌烦蔚鸿之就知道他大概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雀宁对时间的计算相当完美,计划还在进行,于是他立刻将脸上要吃人般的愤怒伪装成了一种不耐。 邵辰风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突如其来的拜访者会是蔚鸿之,被挂断的手机发出嘟嘟忙音,霎时间来电人中的“宏哥”的意义明了起来——原来雀宁竟然已经认识了蔚宏! 邵辰风脑中在这一瞬闪过无数猜想蔚二少曾如此执着的想要找到画中少年的模特在画室中询问自己无果后也许他又一次去到了世宏酒店偶然遇见了作为服务生的雀宁找到了魂牵梦绕的人他又怎可能收手利用自己的金钱和权势胁迫雀宁交换了手机号码,不断进行纠缠。 蔚宏可是清楚知道自己到底画了什么的!那他有没有告诉雀宁? 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但邵辰风的慌乱只持续了一秒既然雀宁还愿意来这最后一次,今天的反应也没有什么反常应该是还不知道,毕竟蔚宏也只不过看中了雀宁的身体罢了如果告诉了雀宁那他就没法再画出他想要的作品,蔚二少干嘛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他很快定下心神假装无事发生挡在门口不让蔚鸿之进去。虽说对方已经知道雀宁就在他身后的房间但雀宁毕竟还在沉睡中,如果被他看出来自己是将雀宁迷晕后才画的**图,那可就棘手了。 “蔚先生怎么来我这里了?”邵辰风装作疑惑的样子,问道。 “雀宁说他今天最后一次来你这边了,我想着等结束之后接他去吃顿好的,在楼下等了老半天人也不下来,打电话不接,就想着上来看看。”蔚鸿之说着故意伸头朝客厅看,甚至想要将邵辰风推开硬挤进去,“你们结束了吗?他人呢?” “他有些累了,刚刚眯了一会儿。”邵辰风不得已只得侧身让开,憋着股火气和强烈的不甘道,“您小声一些,别把他吵醒。” 雀宁此时此刻可算彻底放下了高高悬着的心,蔚鸿之来了,就代表着他可以顺利脱身,他现在就可以装作被吵醒的样子睁开眼了,但他心思一转,并未这样做,而是继续装作昏睡模样。 他想要让蔚鸿之发觉到这一切其实是有问题的。雀宁放在沙发内侧的手收紧,他已经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也正因如此,探明真相后并不打算就此作罢,他绝对、绝对不可能让邵辰风轻而易举地将事情只伪装成一场偶然的睡着! ——宏哥会帮他吗? 蔚鸿之终于顺利进了邵辰风家中,他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开封的可乐,而雀宁正面朝上躺在沙发上,双眼紧闭,眉头微微皱着,像是陷入了一场无法挣脱的梦魇。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按理说他两个电话打过来再加上敲门巨大声响已经足够让雀宁装作被吵醒的样子醒来了,可为什么直到现在,他都还在睡? ……还是说现在他并不是在假装? 蔚鸿之心中一沉,雀宁原计划是要佯装喝下带药的可乐装睡,但如果在刚开始出现了纰漏,他仍然中了药,真的被放倒了呢? 他大步到沙发前,俯身轻轻晃了下他肩膀,低声道“雀宁?” 没有回答,少年眼睫在脸上洒下一小片阴影,安静极了。 “怎么回事?”蔚鸿之转身看向刚刚关上门的邵辰风,既然雀宁还在昏睡中,他也没必要掩饰了,语气瞬间严厉起来,“邵先生,别告诉我你的那些画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画出来的。” “今天只是一次意外,雀宁可能真的太累了,才睡得这么沉。”邵辰风咬死不承认,现在加料的可乐已经被他收起来了,就算蔚鸿之查也只能找到桌上那罐正常的可乐。雀宁没醒也的确是他计划好的,今天是雀宁最后一次来他这边,他出于某些心思下了比平时分量更多的药,但谁能想到中途被截胡了呢? “意外?那要累成什么样才能睡死成这个样子?”蔚鸿之眯起眼,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非常笃定,“你的艺术就是让模特睡死之后画——” “蔚先生。”在蔚鸿之说出**图的前一秒,邵辰风将他打断,蔚鸿之的不依不饶让他他话音也冰冷起来,“我之前和您说过,我画的那些东西都是经过模特同意的,我不知道您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这些,在未经我同意的情况下闯入我家,还用臆想出的情况来肆意揣测,这对我和雀宁来说都是极为不尊重的,现在请您立刻出去。” “我只问你一件事情。”蔚鸿之站在雀宁身前,用身体将雀宁护住不让他暴露在邵辰风的视线中。他盯着满嘴谎言的画家,冷冷道,“在雀宁睡着的时候,你除了画画,还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 蔚鸿之点了下头,他迈开步子,直奔客厅中央的画架“对,你什么也没做。” 察觉到蔚鸿之意图的第一时间邵辰风便伸手阻拦,但下一秒他胳膊被蔚鸿之抓住,一个文质彬彬的画家怎么可能比得上酷爱健身锻炼的蔚鸿之?他只觉被抓住的小臂上传来剧痛,接着被一下推到了旁边,而蔚鸿之另一只手抓住了遮布的一角,用力将它扯了下来。 白色的遮布无力滑落在地,不再空白的画布映入眼帘,邵辰风的确是个天赋绝佳的画家,只用了短短三个小时,就将雀宁体态中最诱人的地方完全勾勒出来。日暮时分的天光撒在少年**的脊背上,颈侧线条和蝴蝶骨,脊线和腰窝,丰润的臀,交叠在一起的小腿和足……明明看不到正脸,却也足够让人想象出他五官也应该是如何绝美。 邵辰风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蔚鸿之将他刚刚完成的画作看了个精光。但就算这个时候,他也还在解释,“我没有描绘正面的面部特征,在我们圈子里这样练习人体很正常,如果你想要这幅画,我也可以卖给你,但还是那个要求,不要让这画被更多的人看到。” 邵辰风以为蔚鸿之这番举动无非是想要刚刚画出的这幅画,毕竟至始至终,蔚鸿之在他面前表现出的都是副色迷心窍的富二代形象。 “你不用怕我会告诉雀宁这个。”蔚鸿之冷笑一声,直接戳破了邵辰风最害怕的一点,“我不会用如此恶心的东西去折磨他的内心,践踏他的人格和尊严,而这幅画,我看咱谁也别要了。” 说罢蔚鸿之弯腰拎起地上的水桶,不顾邵辰风阻拦直接泼了上去! “哗啦——!” 水桶里面全是清洗完画笔后剩下的废水,呈现出颜料混合过后的黑棕色,整个泼到画布上,霎时将整幅画给毁掉了。 “你干什么!”邵辰风被激怒了,对于一个画家来说,被当着面摧毁刚刚完成的作品无异于断他手足,他这一刻简直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行为,但最终还是没有冲上去,因为他清楚自己很难是蔚鸿之的对手。 蔚鸿之没有理他,他随手扔掉水桶,再也不看气急败坏的邵辰风一眼,重新到了沙发前,雀宁还在昏睡,可以想象这一次邵辰风到底给他下了多少的药。 雀宁是如此安静,他完全不知道睡着时发生了怎样的冲突,无辜的睡颜让蔚鸿之心中的愧疚越发强烈,似乎还夹杂着某种隐约的刺痛。 他开始怀疑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将邵辰风的所作所为全盘托出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行为,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和雀宁不是很熟,贸然告诉他邵辰风画了**图只会让雀宁难堪,甚至因为唐突让两人关系恶化。除非他将那幅《花园中的少年》直接给雀宁看,不然雀宁也不一定会选择相信他的话,可这样,势必对雀宁的自尊是一场不小的打击。 把茶几上雀宁的手机塞进兜里,蔚鸿之俯下身,双臂从雀宁后背和腿弯下穿过,将他打横抱起。怀中少年的分量并不算轻,但也在蔚鸿之的承受范围内,他稍微颠了下,好让雀宁能更舒服的躺在他臂弯里。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以什么身份过来问你这些的吗?”打开屋门,在迈步离开之前,蔚鸿之冷冷道,“邵先生可能消息不太灵通,你可以打听一下,从上个月的时候,我就已经是雀宁的男友了。” 蔚鸿之未曾注意到他话音落下时,怀中雀宁眼睫的疯狂颤动,雀宁的心简直狂跳到要冲出胸膛了,明明知道那句“男友”只是两人的契约关系,他仍然控住不住自己的反应。 他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不敢使,生怕蔚鸿之会发现自己至始至终都在装睡。雀宁脑袋靠在蔚鸿之的肩头,后背被结实手臂揽着,几乎整个人依偎在青年的怀中,被熟悉的气息包围。 蔚鸿之的手就抓在他短袖下露出的胳膊上,掌心的温度是如此灼热几乎要将人烫伤,雀宁呼吸无法控制地变得急促,这种被保护着的感觉,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感受到了。 雀宁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感官上剥离,去思考其他更重要的事情。最开始他装睡只不过是抱着能不能让蔚鸿之发觉到什么的试试心态,可从刚才两人的对话看来,好像还有很多是他不知道的。 自蔚鸿之闯进邵辰风家中的那刻起,事情就朝着他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蔚宏非常笃定在自己睡着的情况下邵辰风一定会做其他事情,是还知道些其他线索吗?之后他泼水毁掉了邵辰风刚刚完成的画,那么说明画其实是有猫腻的,而且蔚宏还直接用了“恶心”二字来形容…… 雀宁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测,但并不明晰,抓不住具体模样。 这会儿功夫蔚鸿之已经抱着雀宁到了楼下,卡宴就停在路边,他伸手有些费力地打开后排车门,躬身将雀宁小心地放在后座上。 之后他回到驾驶座,系上安全带,回头去看后排躺着的少年,无法抑制地生出股后怕。 蔚鸿之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他晚上一步会发生怎样的事情,还好,他终究还是把雀宁从悬崖边缘拉了回来。 第38章 家庭影院 车内十分安静两分钟前邵辰风家中的那场剧烈争执就如同一场幻觉,蔚鸿之靠在椅背上凝视后座上沉睡的雀宁,心中可谓一团乱麻。 他有许多需要重新思考再做决定的事但邵辰风家楼下可不是个厘清思绪的好地方蔚鸿之转回身拧钥匙打火,驱车离开小区。 雀宁这时候终于敢稍微睁开眼睛,触目所及的是卡宴内部的车顶,他微微偏头,阳光透过前排敞开的窗户照进他眼中,微亮的眼瞳中映出驾驶座上蔚鸿之的侧脸。 要在什么时候假装醒来呢?现在已经脱离危险,随时可以苏醒。雀宁略一犹豫还是决定再过一会儿,如果在离开邵辰风家中后就接着醒来,似乎有些太过巧合了。 于是他重新安心地闭上眼睛虽然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但有蔚鸿之在,他不怕被带到奇怪的地方去。 蔚鸿之本来打算送雀宁回家但邵辰风最后一次的药量加倍,现在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到时候又没法给雀宁家人解释昏睡的原因。他想了想,决定先带雀宁去自己住处。 到底不是外表看上去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蔚鸿之开车很稳加上卡宴减震很好雀宁躺在后排几乎感觉不到摇晃,紧绷了一下午骤然放松下来,难言的疲倦从心底涌出,几乎就要这样睡着。 昏暗的客厅,被布蒙住的画板如同沉默的白色幽灵,茶几上易拉罐中盛着毒药,身材颀长的画家转过身来朝他微笑,下垂的眼角流露出的却不是艺术家的忧郁,而是恶魔般的阴森与邪恶,而他坐在沙发上动弹不得,连眨眼都是种奢望更别谈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邵辰风伸出手拽住白布的一角,将它扯下来。 画布上黑雾凝成狰狞的形状咆哮着冲出,将他整个扑倒在沙发中,如同带着薄茧的粗粝肢体肆意抚摸着他身体的每一寸,恐惧顺着脊梁蹿上,他却无法挣脱也无处可躲。 而邵辰风就站在那里肆无忌惮地将他打量,像是在看一件物品,画家半边身子被雾气吞没,如同那怪物就是他本人的具象化。 ……不,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他凝聚全身力量试图做出最后的反击,孤身一人的战场上,他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他忍气吞声地观察周围一切,试图在找到弱点后,给予足以将其击退的致命一击。 门却被咚咚的敲响,黑雾停顿一下,接着动作更加疯狂,随着愈演愈烈的敲门声,他几乎整个被黑雾紧紧包裹,它拽住了他脚踝,就要将他向画布拖去! 不可以,我绝不能让你得逞! 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那样有限,纵然他再如何努力,都似小小蚍蜉般无法撼动巨树,就在他即将被拖入画布的前一刻,哗啦一声,门被冲破。 光从外面洒了进来,黑雾惨叫着冰雪般消融,逆着光的身影伸出手,牢牢抓住了他。 这时雀宁才骤然意识到——原来他并不是一个人。 兴许是那双手给了足够的勇气,雀宁不算是被惊醒,他整个人还处在刚醒时的迷蒙中,只感觉自己再一次被打横抱了起来。 车内有限的空间终是让行动受限很大,蔚鸿废了挺大力气才把睡梦中的雀宁弄出来,鼻尖上甚至都渗出一层细汗。 暮色悄然降临,西边燃烧着火烧云,才刚刚六点,蔚鸿之抱着雀宁往院子里走,突然感觉怀中的人轻轻动了下。 他低下头,恰好对上雀宁刚睁开的眼睛。 对方还带着刚从沉睡中苏醒的些微茫然,紧接着似乎是在惊异于怎么会被他给抱着,惊讶地瞪大眼,就要挣扎着下来。 “宏、宏哥。” “别动。”雀宁虽然看着纤瘦但毕竟是个男生,体重不可能轻到哪里去,乱动之下容易失去平衡,蔚鸿之赶忙停住脚步稳了下,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 安眠药服药过量加上提前苏醒应该会有头疼的后遗症,雀宁点了下头,佯装难受地皱起眉头“有点……” “那就别先急着下来了。”蔚鸿之怕他猛一站起来会头晕,没撒手,直接抱着雀宁走进前院,刚刚到门口他就听到了屋里双皮奶的叫声,喵喵地在呼唤他。 抱着雀宁腾不出手来,不好拿钥匙也不好按指纹,蔚鸿之瞄了眼正观察他院子的雀宁,也不管什么丢人不丢人的了,硬着头皮直接道“歪比歪比,歪比巴卜。” 雀宁立刻收回视线看向他? 声纹锁识别出暗语中蔚鸿之的音色,自动打开,蔚鸿之侧身用手肘顶开门进去,双皮奶原本蹲在门口,见他进来站起身,绕着蔚鸿之走了两圈,用脸蹭蹭他的小腿,接着在地上一趟,就开始伸着懒腰打滚。 “帮忙把门关一下。” 雀宁赶忙伸手拉住门把手关上防止双皮奶跑出去,蔚鸿之用脚尖轻轻踢了下双皮奶的屁股,走到沙发前,附身将雀宁放在上面。 “先歇一会儿。”蔚鸿之从茶几下层拿出倒扣着的玻璃杯,到直饮机边接了杯温水,递给雀宁,“喝点水吧。” “谢谢。”雀宁也的确渴了,一整个下午他一滴水都没喝,喉咙都要干的冒烟了,他捧着杯子咕咚咚一口气喝光,才舔着嘴角意犹未尽地放下。 这时候他终于能好好去看四周,这房子是三层的独栋别墅,带着前后两个院子,占地面积非常大,内部面积大概有三百平的样子,光是一个客厅就宽敞的赶得上他整个家。整体的欧风装修相当华丽,半开放式的厨房边甚至还带着个吧台,楼梯通往二楼能看到半边走廊,落地窗外是后院,泳池在夕阳下泛着粼粼水光,猫爬架安在旁边,亚力克板的太空舱方便双皮奶随时躺在上面晒太阳。 这样的豪宅雀宁只在电视剧中见过的,没想到竟然能有亲眼看到的一天。 蔚鸿之到玄关处换过鞋,又蹲下身摸了两把之前欢迎被无视的双皮奶,见雀宁好像还没喝够的样子,就要再给他倒一杯。 “没关系我来吧。”雀宁赶忙起身,蔚鸿之轻轻一挡他的手,问,“好些了吗?” “好很多了。”雀宁顿了顿,终究率先问道,“宏哥你是直接到楼上接的我吗?” “我给你打了两次电话都没人接,你昨天不是说过一定会接吗,我觉得可能出了什么问题,就上去看了看。”蔚鸿之这话说的倒也不错,只是他还不到五点半的时候就在邵辰风家门口等着了,第一个电话没打通直接敲门。 但蔚鸿之并不知道雀宁知晓全部情况,他还在佯装疑惑,问道“我进门的时候看见你在沙发上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就把你先带到我这边来了,你那是……怎么回事?” 而雀宁也装出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抿了下嘴吹,垂下眼,两只放在腿上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最终雀宁深吸口气,看向蔚鸿之,眼神认真而凝重“我怀疑邵辰风给我下了药。” “药?什么药?”蔚鸿之“吃了一惊”,但很快他反应过来,狠狠皱起眉头,“你是说他故意下药把你迷晕的?” 雀宁点点头,终于可以全盘托出“大概**次吧,我去他那边做兼职的时候中途睡着,有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邵辰风就在旁边看着我,加上宏哥你两次提醒我不要在别人家随便吃喝,就有点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上个星期我吃了我妈的安眠药试了下,被助眠睡着的感觉和在他家经历过的几乎一模一样,就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在我每次去时都要喝的可乐里加了料,故意把我弄睡。” “我想试验一下到底是不是这样,昨天才拜托你来接我的,如果这次没睡过去,电话响了可以自己接,万一睡了,也能被铃声吵醒。”雀宁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笑道,“就是操作好像有点失误了……还麻烦宏哥上去找了我。” 蔚鸿之面色凝重起来,他也顾不得去接水了,直接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道“这么严重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万一我没能按时到楼下给你打电话呢?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我……我那时候觉得也只是个猜测,就算真的被迷晕了,也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情,之前几次都没发生变故。”雀宁自知理亏,声音小了下去,虽然真相并非如此,但也差不太多。 刚开始雀宁的确是这样想的,直到邵辰风邀请他到酒店去吃饭,说出了那一系列迷惑发言,他才真正有所怀疑,规划好了今天的计划。而没有告诉蔚鸿之只是不想把他牵扯其中,毕竟这种事情说实在的,并不是那么好开口,如果蔚鸿之问起邵辰风为什么要将他迷晕了呢?他难道要直接回答说邵辰风是在馋他身子吗? 听到雀宁的话,蔚鸿之简直恨铁不成钢,直到现在,雀宁都还抱着“他是个男生不会有多少危险”的想法,的确,正常情况下会对成年男性出手的变态很罕见,但现在他们所在的世界,可是一本黄书! 每个人都在觊觎雀宁,他们不择手段,雀宁越是这样想,就越危险。 但他终究不能直接给雀宁说出,只能道“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雀宁摇摇头“我还不知道,但关键点应该在他画的那些画上,只可惜,邵辰风说那些画他都还没有真正完成,从来不愿意让我看。宏哥你有没有参加过画展之类的活动?邵辰风的作品不愿意展示给我,但可能还是要给别人看得吧。” 蔚鸿之迟疑了下,还是没有在现在这时候就将《花园中的少年》告诉雀宁,虽然这幅画现在就躺在他床底下“没有,我也没见过他的画。” 他担心贸然拿出来对雀宁的自尊是一种打击,从雀宁答应当他的契约恋人却不收他的钱,把这个合约中最像包养的部分拒绝掉就可以看出,他其实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蔚鸿之需要再试探一下雀宁能够接受的程度,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他全部。 而雀宁则是清楚蔚鸿之已经看过邵辰风刚才的画的,要不然他不会用恶心来形容还泼了水。 既然蔚鸿之现在还不愿意给他说,应该是有自己的顾虑,雀宁相信蔚鸿之不会害他,起码不会像邵辰风那样对他。 他付出善意去对待别人,要是全都没有好报的话,那这个世界也太令人绝望了。 “这样啊……” 两厢试探就此告一段落,各自“心怀鬼胎”的两人从对方口中套话,同时也试图让对方知道更多事情。双皮奶凑到雀宁脚边,对这个进入他领地的不速之客很是好奇,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并且用脸颊和身体蹭雀宁的腿,让自己的味道沾染上去。 雀宁俯身摸了摸双皮奶脑袋,他早就知道蔚鸿之有一只特别可爱的小白猫,今天终于见到了。 时间也不早了,雀宁刚醒还没缓过来,出去吃饭不太方便,蔚鸿之站起身,道“先在我这里歇着,等舒服了再送你回家。饿了吧,我去做饭,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雀宁看向他,有些惊奇,“你会做饭?” “很奇怪吗?” “有点不太符合我对有钱人的认知。” “我平时自己做的时候也懒得自己弄,应付着吃一下就完了。”真正的有钱人的确很少有会做饭的,但蔚鸿之可是个假富人真社畜,他到厨房打开冰箱,呦了一声,“完了,冰箱里有啥我做啥吧,你凑合着吃。” 他从冰箱里拿出来昨天剩下的一块豆腐和四月份冻在冷冻层的香椿芽,又拿出一块牛肉,琢磨着要用它做什么。雀宁好奇地过来围观,见案板旁边刚被找出来的两颗土豆,主动道“我来洗一下土豆吧。” “好。”蔚鸿之将削皮刀找出来给他,从抽屉里的刀具架上选了把狭长的菜刀处理豆腐,蔚佳佳高二正是学习紧张需要营养的时候,他如果歇班有空就会在家里给她弄好吃的,厨艺也还算不错。 他将豆腐切成一个个小块,把化冻的香椿芽切碎,做好这些后,雀宁刚好把两个土豆洗好削皮,他削的非常工整精细,一看就是平时没少帮着妈妈做饭。 两个人干活就是快很多,蔚鸿之把香椿芽和豆腐块凉调,又切了牛肉和土豆加上西红柿一起炖,而一旁的破壁机开始自动研磨,将黑芝麻大米冰糖混合而成的谷物打碎熬成粥。 双皮奶跳上灶台想要帮忙,被蔚鸿之赶了下去,之后炖菜和粥都不需要在旁边看着了,雀宁闲来无事,征得了蔚鸿之同意,在他家中稍作参观。 很多房间的门都是半敞着方便双皮奶活动,雀宁一个个的看过去,很快注意到了那间安装着隔音门的特殊房间,他好奇地在门口往里看,蔚鸿之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家庭影院,等吃完饭可以一起看个电影。” 雀宁当然也看见了影院中央的那张床,他视线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回头对蔚鸿之笑道,“好。” 家里没合适的干粮,蔚鸿之就烙了两个葱油饼,饭很快做好,蔚鸿之解开围裙把最后一盘土豆炖牛腩端过去,雀宁也拿好了餐具。 他们坐在餐桌前,面对这两份虽然简单但也是他认真弄出的菜,蔚鸿之感慨万千,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坐在家里这张桌上吃过饭了。 “家里东西不多,随便弄了点,你凑合着吃。” “已经很丰盛了。”雀宁喝了口粥,黑芝麻特殊的香味很浓,所有菜的味道都很合他的口味,而刚烙的葱油饼很焦,相当美味。 “很久没认真做饭了,希望手艺别退步太多。”蔚鸿之说着夹了一块牛肉,番茄的甜味已经完全渗进去了,肉被炖烂一嚼仿佛都有汁水流出,“还不错。” 蔚鸿之对饭量的估计还是很准的,他们两人刚好把所有东西吃光,雀宁收拾了碗筷想要洗碗,却被蔚鸿之叫住“不用,有洗碗机。” 在蔚鸿之的教导下他把碗筷放进西门子洗碗机,按下开关,水流便哗哗冲出,将盘子上的油污冲洗干净,并且烘干消毒。 “好方便。”雀宁忍不住感慨。 “有钱就是这点好。”蔚鸿之拍了下他后背,“走吧,看场电影体验一下。” 雀宁也很想见识一下家庭影院到底什么样子,欣然同意。蔚鸿之倒了杯水来到影院,这里视野最好的地方就是那张床,旁边的沙发就有点斜了,他将水杯放在圆形小茶几上,道“脱了鞋上床看吧,比较舒服。” 雀宁应了声好,坐在床边解开鞋带。而蔚鸿之去挑选影片,好片子有不少,但他不确定有多少是雀宁看过的。 看电影怎么可能是单纯看电影,蔚鸿之其实是想要借此试探雀宁关于邵辰风事件的底线的,他想清楚了,雀宁今后会遇见的危险太多太多,他能起到的保护有限,最好的办法,还是让雀宁自己警惕起来,多加注意。 他想把更多事情告诉雀宁,以合适的方法和态度。 蔚鸿之一边想着一边在众多蔚宏下载的a片中挑选正经电影,突然间,他手机响了,是蔚封打来的。 这个时候蔚鸿之也终于翻到了他一直在找的《美丽人生》,点击片名,他朝雀宁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看着自己去接个电话。 蔚鸿之出去时顺手关上了灯,家庭影院安静下来,只剩下屏幕发出的光照亮雀宁的面庞。他靠在床头看向屏幕,腰间垫着靠枕相当舒服,加上吃饱喝足本就慵懒,整个人都不禁放松下来。 出奇的,这片子没有电影厂相关的片头,开篇就是在一栋豪宅中,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微胖,坐在电脑前工作,身后的床上铺满了花花绿绿的杂志。 这是什么? 之后门被敲响,穿着女仆装的少女走进来,她的裙摆相当之短,黑色丝袜到膝盖上面,样子看上去有点眼熟,她笑容甜美,朝工作中的社畜说了什么,日语,没有字幕。 日本电影?为什么没有字幕呢? 雀宁一头雾水,他端起蔚鸿之刚刚放在茶几上的水杯,就在这时,萤幕上长相磕碜的社畜不知和女仆说了句什么,女仆便娇俏笑着抓着他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裙摆里。 雀宁:………………………………………………………… 他默默将水喷回了杯子里。 第39章 我好恶心 蔚封找蔚鸿之是来说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在发觉弟弟真的开始认真干之后,蔚封就有意识地在教导蔚鸿之更多,两兄弟从小关系就好,也不担心会有什么争家之类的剧情发生,相反,蔚封还巴不得蔚鸿之能争气点帮他减轻一下负担。 蔚封愿意教,蔚鸿之自然认真学双皮奶正躺在猫爬架上的太空舱里,他站到落地窗边一边听着,一边伸手去敲半球形的亚力克板,双皮奶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够他,见摸不到就扭着身子撒娇。 蔚鸿之身影映在玻璃上,挺拔而稳健明明容貌未变,看上去却和从前的蔚二少截然不同,这些不同体现在许多细节和角落,所有的懒散和放浪无影无踪,也正因如此,原本刚硬的五官终于真正显露出来让他显得更加可靠。 两人聊了挺久十多分钟后蔚鸿之挂断电话,最后弹了下双皮奶耳朵,他将手机抄进口袋,回去家庭影院。 隔音门虚掩着,蔚鸿之到门口隐约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这时候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怎样令人窒息的事情,伸出手将门推开。 于是那随着上下起伏而颤抖的娇.喘声霎时间将他环绕,家庭影院的立体环绕声效果如同一切近在耳边,银幕上衣衫不整的女仆半遮半露,长发随着剧烈的颠簸晃动,蹙着眉满脸**神色。 而雀宁正站在控制台旁试图将它暂停,见蔚鸿之进来慌忙转过头,在两人目光相触的那刻,变换光影下雀宁整张脸唰地一下红透了。 蔚鸿之目光漂移,掠过雀宁手臂,看到了控制台的屏幕,兴许是雀宁不太会用,他非但没能成功把影片暂停,反而让界面退回到了目录页。 于是蔚宏珍藏的那些宝贝片子,全、全都被他给看见了!!! 蔚鸿之:……………………………… 雀宁:……………………………… 蔚鸿之无法呼吸。蔚鸿之眼前发黑。蔚鸿之想死。 他发誓,他在这一刻从雀宁眼中看到了有什么东西崩塌了,那是他多日以来勤勤恳恳建设维护着的正人君子形象。 ——不你听我解释啊! 蔚鸿之一个箭步冲上去调回播放界面按下暂停键,手指快的都要拖出残影,于是那折磨人的男声女声戛然而止。 一片死寂中,气氛更加尴尬了,令人窒息。 雀宁赶忙后退一小步给他让开些位置,他低着头,不太敢在这时候去看蔚鸿之的表情——他满脑子里还都是刚才看到的目录,什么性感黑丝女教师,童颜巨.乳按摩师,沙滩放荡群p……简直每一个字眼都在撩拨人的神经。 他的脸很烫,作为正常男生他怎么可能没有看过片子,大学时宿舍几个人甚至还喜欢聚众分享,每个男生来说都稀松平常,说起来也不是丢人事情,但……但当这样的情景发生在他和蔚鸿之之间时,偏偏就是那么让人面红耳赤。 最终还是蔚鸿之打破了僵局,他清了清嗓子,就当做之前的一切没有发生,对自己做了记忆清除,掉入时间裂缝,进入无限月读:“我挑个好片子,你脱了鞋上床看吧,比较舒服。” 雀宁赶忙顺着台阶下了,他轻轻应了声好,赶紧重新坐到床边。这个时候蔚鸿之偷偷瞥了眼雀宁,他打了十多分钟电话,片子都真刀实枪干了好一会儿了,雀宁就算一直闭着眼不看也免不了听到声音,同样是男人,他太清楚大部分男同胞在这方面都很敏感,有时候一点点刺激甚至说光是想想都能造成正常的生理变化。 果不其然,从雀宁特地调整过的坐姿和尴尬神情中蔚鸿之发现了端倪,他有点想笑,心中却又有悲哀,说到底雀宁就是个正常的男生,连现在的性向都挺坚定的,而这样的他,在原书中却被四个男人强取豪夺肆意霸占。 他简直不敢想象那时候的雀宁到底经历了怎样生理和心理上的折磨,就连最后结局中雀宁和柯天朗的Happy 第40章 在蔚鸿之家的第一晚 报复?蔚鸿之口中的字眼让雀宁眼皮一跳他又不是圣人怎可能没有过这种想法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能做的只是在蔚鸿之面前摇摇头轻声道:“我没有证据,就算有了他下药迷晕我画那些图的铁证也顶多影响他的声誉罢了,造不成什么实质上的影响只要邵辰风还拥有着他的才华,能够继续创作出有价值的作品他就不会变得多狼狈有才无德的艺术家多得是,只要不是原则问题上没多少人会真正在意污点的。” 雀宁说的不错,纵然邵辰风的做所作为恶心至极,就算全都捅出来对他也造不成多少影响反倒还会伤害到雀宁这也是原书中雀宁最无奈的地方——他无权无势、孤身一人,根本奈何不了这四个胡作非为的男主。 蔚鸿之安抚道:“先别想了,把这些都忘了吧改天我用金主的身份去他那边探探口风,问问其他的那些画都在哪里。” 雀宁应了声好重新看向屏幕。美军即将占领这处集中营纳粹们慌忙销毁证据而圭多让约书亚藏在墙角的铁皮箱子中,去寻找义无反顾跟随他前来集中营的妻子,明明是最紧张最惊心动魄的地方吗,他却怎么都无法集中精神。 蔚鸿之说去邵辰风那边探口风,他泼了邵辰风的画大吵了一架闹得这么僵,还能怎么探?为了这个探口风,蔚鸿之又要做出怎样的努力,付出什么呢? 每每想起蔚鸿之神兵天降般的出现,那颗本已经渐渐平静的心就无法控制的颤抖,蔚鸿之为他做的实在太多了,原本雀宁觉得答应契约恋人的合约就能慢慢还清,但现在看来,这人情债欠的可能永远都还不回来了。 坦克开进空荡的集中营,年幼的约书亚被大兵抱上坦克,他在回去路上终于再次见到了母亲,男孩的笑容仍然纯真的像个天使,母子团聚的欢笑背后,却是那一直以来为他遮挡黑暗拼力守护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绝不能也让他的圭多落得这个下场。 从影院出来已经十点,看出雀宁的沉默,蔚鸿之知道他需要时间去消化,便道:“今晚就在我这边睡吧,我也不想换衣服再开车了。” “好。”雀宁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他心里明白,如果自己执意要回去,就算再不想换衣服开车,蔚鸿之还是会送他的。 给王淑梅打完电话说不回家,雀宁放下手机去找蔚鸿之的身影,通往后院推拉门已经被打开,蔚鸿之正蹲在泳池边摆弄着什么,双皮奶凑在他脚边,尾巴翘得高高的。青年和小白猫非但没有违和感,反倒满满都是温馨。 他迈出推拉门,靠的近些,终于看清了蔚鸿之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对小小的木质铆钉,刚被打磨出来,地上还散落着木屑,而旁边的架子上放着许多切割好的平整木板,甚至还有刨床、木锯、手持式抛光机和油漆刷。 “这是什么?”雀宁好奇,在蔚鸿之旁边蹲下,他也就只有在小时候回老家看过人做木工,如今在蔚鸿之手里看到了这些充满年代感的工具,还颇为惊异。 “猫爬架。”蔚鸿之吹了吹铆钉上的碎屑,将它们放在小铁盒里,那盒子里已经有很多一模一样的木钉了。他盖上盒子,从架子的最底层拽出来一张图纸给雀宁,“想弄一整面墙的那种壁挂式爬架,淘宝上的样式都不太喜欢,订做也不好弄得完全符合心意,索性就自己做了。” 雀宁仔细去看图纸,完成图能看出这猫爬架一直从房子的一面墙延伸到了另一面墙,甚至还连通了通向二层的楼梯,如果安装好了,双皮奶简直就可以直接飞檐走壁。 旁边则是各个结构的详细尺寸图,手绘出的线条非常整齐,简直就像专业人士弄出来的。 “这图也是你画的吗?” “对。”蔚鸿之本科学的车辆工程,工程图画的一摞又一摞简直数不过来,虽说考研的时候转成了经济学,但四年练就的基本功画这些还是轻轻松松,“我挺喜欢做点东西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对了,你有什么爱好吗?” 原书中从未提过雀宁有过什么兴趣爱好,但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喜欢做的事情。 “我吗?”雀宁意外于蔚鸿之会问他这个,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爱好,只能道,“我最喜欢睡觉。” 蔚鸿之失笑:“谁不喜欢睡觉啊,除了这个呢?要是没有,以后想做的也可以。” “那就……旅游吧,我挺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旅游好啊,等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我带你出去玩,反正哥有的是钱。”蔚鸿之随口说道,他正摸着昨天刨出来的木板,突然间手指一痛。 他嘶地声缩回手来,定睛一看,一根细小的毛刺扎进了皮和肉之间,刚好到没有出血却也很疼的程度。 “怎么了?” “扎手了。”蔚鸿之试图将这根毛刺捏出来,但他指甲剪得挺短,根本捏不住。 “我来吧。”雀宁抓住蔚鸿之的手,他挪了一下位置让灯光不被遮住,凑近去看找到了那根刺的位置,捏住末端拽了下,刺被皮肉死死卡住,竟然没能拽出来。 扎得的确有点太刁钻了,蔚鸿之正要说要不要去找根针挑一下吧,雀宁却直接低下头,用虎牙咬住了毛刺。 他第一下没能咬住,又试了一下才成功,雀宁突然的行为出乎蔚鸿之意料,柔软的唇就紧紧贴着他手指,呼吸温暖而湿润地洒在掌心,低垂的眼睫遮住眼底神色,屋檐下暖光色的灯光在脸颊投下一小片阴影。蔚鸿之下意识抽手想躲,被雀宁握住,他嘴里咬着刺不好说话,便唔了声用鼻音示意别乱动。 牙齿可比指甲好用的多,雀宁一偏头成功将毛刺用力拽了出来,他吐掉嘴里的小刺,还在看蔚鸿之的手:“没出血吧?” 蔚鸿之骤然回过神,方才也不知怎么突然就恍惚了一下,他挤了下被扎到的地方,隐约有粉色泛起,但到底没有血珠渗出:“没事。” 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尴尬,手指上仿佛还留存着雀宁嘴唇的柔软和些许不易察觉的湿润,鼓膜都在随着心跳一下下的震动,蔚鸿之将那害得他被扎了手的木板放下,道:“看来还得再抛光一次,扎到我没关系,别到时候再伤到双皮奶了。” 恰巧双皮奶从旁边路过,蔚鸿之弯腰猝不及防地一把捞起它,在双皮奶嗷呜呜地抗议声中道:“看我对你多好,以后早上醒了之后就自己玩别老往我身上跑,让我睡个好觉行吗?” 双皮奶才不管,它被抱得不舒服,愤怒地低头就要咬蔚鸿之的手。蔚鸿之赶紧撒开,白猫嗖的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让他这样一搅和,空气中若隐若无的暧昧终于消散。 “今天有点太晚了,等下次你再来我家,可以游泳。”蔚鸿之把东西收起来,在邵辰风家中的惊心动魄让两人都有些疲倦,“我去给你把房间收拾一下。” 蔚宏从前经常带朋友们来这过夜,客房收拾得很好,蔚鸿之从橱子里将被子抱出来,他这么大一个房子不可能自己收拾,需要打扫的时候都是打电话叫清洁阿姨过来,昨天是难的的艳阳天,阿姨就把被子全都晒了一遍,正好今天雀宁就用上了。 蔚鸿之甚至还找出了一次性的洗漱用品,东西齐全的简直就像酒店,他给雀宁拿了新的毛巾,道:“二楼有两个卫生间,楼梯左手边的比较近,平时我也不常用,你可以去那边洗个澡再睡觉。” 雀宁正看着这跟普通房子主卧差不多的客房,怀中被塞进了蔚鸿之给他准备的东西。他抱紧毛巾,终于忍不住感叹道:“好大啊。” “的确是大,不过我一个人住,太大了也有点吓人,还好有双皮奶陪着我。”之前蔚宏这房子可是他和朋友们聚众开趴的好地方,如今蔚鸿之许久没再和狐朋狗友们联络过,也就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时间不早了,蔚鸿之也打算洗漱休息,他明天还要上班。 雀宁走进楼梯左手边的卫生间,卫生间被分割成两部分,大理石地板上铺着防滑垫,他把毛巾和衣服放在架子上,在磨砂玻璃墙围成的浴室门口犹豫了下,还是脱了拖鞋,光脚踩进去。 打开花洒只等了五六秒热水便流出来,热气向上蒸腾,很快玻璃上就蒙上一层水汽。雀宁闭上眼睛扬起头,水冲在脸上又沿着身体的线条落在地面,冲刷一天的疲惫,他长长呼出口气,喉结滚动一下,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恶心。 纵然他已经尽力去遗忘,邵辰风双手留下的触感仍留存在皮肤上,他记得薄茧划过带来的轻微刺痛,记得充斥着邪恶欲念的触摸,每一下都是那么令人作呕。而水哗哗流下,将邵辰风带来的脏污洗去。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默默对自己道,这样的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不要再去想了。 他这个澡洗了很长时间,浑身皮肤都被烫的发红,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蔚鸿之的主卧就在隔壁,雀宁擦着头发,给他发了个晚安的表情。 蔚鸿之很快回了他,雀宁放下手机,将窗帘拉上,别墅区环境很安静,入夜后几乎没有噪音,怪不得蔚鸿之会说一个人住都有些怕。 尽管躺在陌生的大床上,周围都是不熟悉的陈设,雀宁仍很快睡去,兴许是蔚鸿之表态让他知道自己并未孤身一人,这一夜他本以为会噩梦缠身,却出奇的一夜好眠。 第二天雀宁被透进房间的天光照醒,他迷迷糊糊地抓过手机,才七点半。 他翻了个身,想要继续再睡了一会儿,迷蒙之中感觉脑袋下的乳胶枕头却不是熟悉的弧度,骤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在蔚鸿之家。 雀宁一下子清醒了,他眯着眼睛坐起来,昨晚洗完澡头发没彻底吹干就躺下,经过一夜被压得乱糟糟的,他昨天睡前口渴喝了不少水,刚一起来有点轻微水肿,但正因如此,让本来没多少肉的脸颊平添了许多稚气。 而楼下,蔚鸿之正在厨房中忙碌,昨晚给双皮奶说的那些话屁用没有,他今天照例被兴奋跑酷的双皮奶一脚踩在肚子上惊醒,不得已起了床,时间还早,雀宁在他也不去外面吃了,就在家里稍微弄了点。 蔚鸿之刚把炒好的肉酱盛进碗里,听到下楼的声音,扭头去看,雀宁正缓缓走下来,他一手整理着头发试图压下朝着四边八方乱翘的杂毛,却只是无用功罢了,配上一副迷迷糊糊没完全清醒的样子,直叫人情不自禁地扬起唇角。 “起来了?那我就下面条了。”蔚鸿之把肉酱端上桌,拆了一包面条。双皮奶把蔚鸿之吵醒闹了一顿后自己困了,缩在沙发上开始打盹。 雀宁坐到桌前:“这是什么?” “肉酱面条。”蔚鸿之刚想说蔚佳佳最爱他这一手,忽然想到这里没有蔚佳佳,半途改口,“培根煎蛋什么的我吃不惯,你凑合跟我喝面条吧。” “我也不爱吃鸡蛋。”雀宁望着蔚鸿之在厨房中的背影,在亲眼见到之前,他真的很难想象蔚二少还有这样居家的一面,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奇怪的心理,泛着酸味的话脱口而出,“你之前的女朋友好幸福啊。” 说出的瞬间,雀宁自己都被这莫名其妙的言论给惊到了,他、他干嘛说这个啊!有病吗! “什么?”蔚鸿之愣了一下,他没忍住回头看向雀宁,笑了声解释道,“那可没有,我到现在还就只给你做过。” 这样吗……雀宁为自己不恰当的言辞懊恼,决定少说话,哦了一声乖乖地不吭声了,但终是为蔚鸿之的这个回答生出小小的喜悦。 面条出锅,刚好两碗,拌着炒好的肉酱很香。两人坐在餐桌两边一边吃早饭一边聊着琐事,有种别样的温馨。 饭后蔚鸿之换了衬衣和西装要去上班,顺道送雀宁回家,告别之前,雀宁拜托蔚鸿之如果有邵辰风的相关消息一定要告诉他。 蔚鸿之答应下来,他到了公司,打开办公室的电脑,却没有立刻开始工作,而是靠在老板椅上,收敛起脸上的轻松神色,沉吟片刻后,拨打邵辰风的电话。 第41章 摊牌 邵辰风没想到蔚鸿之竟然会在闹过如此激烈矛盾后还和他联系当蔚鸿之声音冷硬地说想和他聊聊时邵辰风同意了,他也很想和蔚鸿之好好谈谈谈谈雀宁其次是那副被暴力摧毁的画。 兴许是全都对即将到来的争吵心知肚明,两人把地点约在了邵辰风在商厦的画室晚上八点本应是画室关门的时候,邵辰风却坐在那里等待蔚鸿之的来到,他面前撑着画架上面的画布绘着静物,形象和色彩逼真的就好像实物的复刻。 但邵辰风并不满意,如果绘画的目的就是追求精妙和逼真那为什么不直接看照片?太过相似反倒会失去画作本身的灵魂,而那才是艺术真正的追求。 蔚鸿之没有准时到达,他故意在楼下等了一会儿迟了五分钟才到,这可以称得上一种技巧适度的等待会让邵辰风变得些微焦虑同样也能无形的表示自己才是这场谈判中的主导者。 他一身笔挺的黑西装,袖口和领带夹反射着微光Silvano Lattanzi手工皮鞋锃亮腕上是一款小二十万的Bell&Ross眉头微微皱着明明是孤身一人,却兀地让人生出种其实画室外面有一群墨镜马仔在等待的感觉。 见蔚鸿之过来,邵辰风站起身,昨天两人闹得如此之僵,再见面,谁都没率先打招呼。 “既然邵先生也知道我为什么过来,那我就废话少说。”蔚鸿之不愿浪费太长时间,他抬头看了眼画室四周,望向画板后的邵辰风,表情就如他的语气一样淡漠,“你故意把雀宁迷晕,不光是为画那些画吧?如果昨天我没过去,雀宁晚上是不是就要在你的床上睡了?” “蔚少真会开玩笑,我和雀宁就是单纯的雇佣关系。”邵辰风死不承认他对雀宁心怀不轨,他到现在还咬着不松口,“更何况什么叫我把雀宁迷晕?没有证据的事可不能乱说,他最近忙着毕业和找工作,太累了睡的醒不过来也正常吧?” 邵辰风分明就是在仗着他拿不到证据,肆无忌惮地睁着眼说瞎话,谁能想到在这样一幅儒雅外表之下,藏着的是这样一颗污浊的心呢? 蔚鸿之定定看着他,并未像邵辰风希望中的那样被激怒,而是突然笑了下。 “这点我倒是相信,他腰间向下有一块红色的胎记,流汗的时候就像盛放的花覆上了晨露,特别勾人,啧,要是做一幅画的话,肯定是点睛之笔,不知邵先生是故意没在画上画出来,还是因为从没见到过呢?” 蔚鸿之言辞相当的暧昧,邵辰风原本带着微笑的唇角霎时变得僵硬,那种私密的位置蔚鸿之是如何知道的?答案不言而喻。 这还没完,蔚鸿之微微眯起眼睛,像在回忆某种难忘的情景,甚至说……感觉:“他大腿内侧有一颗痣,最怕被碰到腰间,每次都会痒得要躲,要是躲不过去,就会伸手推我,就像被欺负了一样——” “够了。”邵辰风忍无可忍,出声打断了蔚鸿之,“如果你是想跟我说和这种私密事情的话,那现在就可以离开了,我没兴趣。” “哦?我以为邵先生也很想知道呢,毕竟你在画里把我小男朋友的衣服都扒光了,脑子里还不知道干了什么呢,又或者说……你其实在雀宁每次兼职的时候都画了一副那样的画?每次看的时候被那么多画围绕着,会不会有种开后宫的感觉?” 蔚鸿之每一句都正戳中邵辰风最心虚的地方,听到最后他心惊至极,甚至都怀疑蔚鸿之是不是一直都在监视他,他强定心神想要反驳,蔚鸿之却接着道:“不过也无所谓了,就算你再怎么想,也只能是想法而已。” 蔚鸿之面上带着笑,眼中寒意却如冰川纪的深潭,几乎要将邵辰风冻住,“我不管你之前对做了什么恶心事,但既然雀宁如今跟了我,就不是你能染指的,不管是想法也好行为也罢,我都劝你收敛一点,老老实实的,如果下次再被我逮到,可不就是毁掉一幅画那么简单了。” 邵辰风眯起眼睛,他垂在身侧的手握拳,语气同样森然起来:“你在威胁我?” “是啊。”蔚鸿之大大方方的承认,“邵先生似乎忘记了,我蔚家是江城首富,只要我想,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在江城混不下去。” 怒火在胸中翻涌,这是邵辰风人生中第一次被这样直截了当的威胁,偏偏他还真没有什么应对方法,只能迂回出击:“你大可不必说的这样冠冕堂皇,你口口声声说是雀宁男友,谁知道雀宁是不是真心愿意跟的你?至少雀宁可从未向任何人说过他在恋爱。你用钱权迫使雀宁留在你身边,又和我有什么区别。” 蔚鸿之冷笑一声:“邵先生可别太抬举自己了,起码我可不会抱着迷.奸的心思,你说雀宁不是真心跟我,那他又为什么让我来接他?我可不像某些人,一边说雀宁是他的缪斯,一边去肆无忌惮的玷污。” 他连自己跟雀宁说过什么都知道。邵辰风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见邵辰风面色阴晴不定,蔚鸿之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沉默片刻留给邵辰风稍许内心挣扎的时间,估摸着差不多到他感到煎熬的时候了,冷冷道:“只要你愿意把所有的裸.体图都卖给我,我暂时不会向雀宁揭穿你都做了些什么。” 听到这话,邵辰风第一时间极为意外,但很快惊诧被嘲弄取代。 原来如此。邵辰风心中冷笑一声,彻底明白了全部,蔚鸿之之前的所有话,都是为刚才的要求所铺垫的,什么为雀宁出头,什么真心维护,全都不过是为了获得他的画罢了! 他就知道,素来风流成性的蔚二少怎么可能像他表现出的这么道貌岸然! 画家的嘲讽表情全都被蔚鸿之尽收眼底,但他不在乎,邵辰风怎么看他怎么想他都无所谓,他这次过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那些画,这些定时炸.弹留在邵辰风这个危险分子手中都是隐患,万一再有关于向潇翎的剧情杀出现,雀宁要是因为裸.画被人肉那就麻烦了。 “原来蔚先生是这个意思啊。”邵辰风笑了,他神情重新变得滴水不漏,如果不是眼中的讽刺几乎如同实质,那笑容甚至都算得上和善,“你怎么不早说呢?早点说还会弄得这么僵吗?” 蔚鸿之就静静看着他表演,邵辰风顿了顿,道:“既然蔚少真心想要,我也不是不能卖,不过价格——” “你要多少?” “一百二十万。”邵辰风伸出一根手指,他打准了蔚鸿之必要画不可,肆无忌惮地伸出一根手指,“一副。” 纵然已经做好了被狮子大开口的准备,蔚鸿之额角仍然一跳,要知道他之前从邵辰风这里买的画只花了四万,甚至慈善晚宴上故意炒到高价的那幅也不过三十七万而已,他这一下就要一百二十万,怎么不去抢钱呢!!! 但一百二十万这个数字,对真正的首富之子蔚宏来说真的不多,也就蔚鸿之会心疼罢了。他心中默念没关系反正现在有的是钱,一口答应下来,但神色依旧十足冰冷,“明后天我都没有时间,大后天吧,大后天的这个时候,我希望能在这里拿到画。” “没问题。”邵辰风没想到今晚的纷争就以这样的结局结束了,他非但没有遭受任何损失,反而还以想都不敢想的价格卖出了画,虽然那些他视作珍宝的画原本是不想卖的。 他心中更加看不起蔚鸿之,装的再怎么威风凛凛,也终究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富二代罢了。 蔚鸿之走的时候邵辰风甚至还假惺惺地送他到画室门口,毕竟现在的蔚鸿之对他来说还是大金主,待到青年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邵辰风回到画室,准备锁门离开。 “哈……哈哈……” 他站在房间中央,看着那幅逼真的仿制品,终于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那笑声愈来愈大,最后变成了酣畅淋漓的放声大笑。 真的是……可笑啊! 蔚鸿之坐在车里,地下停车场空荡荡的,他闭上眼睛靠在头枕上,深深地、深深地呼出口气。 和邵辰风的交锋还算顺利,不管对方怎么看他,他都达到了想要的目标。 为了逼邵辰风松口就范,蔚鸿之说了很多暧昧言辞,雀宁身上的胎记和私密处小痣是他在原书中看到过的,那些形容的句子也差不多是原句,他自己可编不出来这么情.色的句子。 只希望雀宁别在意吧,虽然他也不会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 不过现在这样的话……还是有点不爽啊。邵辰风做了恶心事到头来还捞到了好处,也太便宜他了。 蔚鸿之摸出手机,在通讯列表中翻了翻,翻到了个眼熟的名字,他打过去,对方过了一会儿才接通。 “喂,陈哥吗?我是蔚宏。”蔚鸿之跟这位和蔚宏关系不错的陈哥寒暄几句,道,“我记得下个月你们市美术馆要办画展对吧,邵辰风在不在受邀画家的名单里?” “也说不上什么认识吧,就是我前阵子想买画,结果他狮子大开口,把我给气到了。”蔚鸿之编了个理由,道,“还没确定名单是吧,那兄弟帮个忙呗,我想给他个教训,反正也不是什么很有名的画家,应该不会影响画展吧?” “行,陈哥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 “哎那哪行啊,陈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欠人情,就这么说好了啊,后天请你吃饭。” 挂断电话,蔚鸿之随手把手机往副驾驶上一撂,哼笑一声,虽然他不是很想用权势压人,但面对邵辰风这个人渣,干嘛不呢? 跟我斗? 等着瞧吧。 第42章 排演室 而这边雀宁正在准备明天的面试突然接到了向潇翎的电话。 “在干什么?”向潇翎问他,声音轻快。 “准备面试。”雀宁看着自己的简历,愈发感觉平常普通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找到心仪的工作他自觉能力和其他人相比差不到哪里去,但在这个学历至上的社会他本科毕业还是太吃亏了。 向潇翎轻轻啊了一声似乎有些失落:“那这个时间约你出去会不会打扰你干正事?” “不会。”雀宁抬头看了眼电脑右下角下午三点故意调笑道,“大明星都不工作的吗?整天想着约我出去玩。” “也就是最近比较清闲,还在刚回国的适应期等下个月步入正轨就忙了既然不耽误的话,就跟我出来一趟吧。” “好啊,去哪儿?” “上次不是说要带你去公司排演室看看吗?正好今天咱们都有空。” 雀宁没想到向潇翎竟然还惦记着这件事,看来对方铁了心的想让他往娱乐圈里踏一脚了,兴许是向潇翎捞到了足够的好处也想让自己试一下? 但就算对方再怎么说,他也不会松口的他这个性格完全不适合在娱乐圈混甚至说雀宁都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打破头往里面挤呢? 但到底是向潇翎一番好意况且之前也早就答应下来了,雀宁应了声好,向潇翎道:“那你收拾一下准备好了就下来吧,我在楼下等你。” 雀宁起身换衣服,他打开衣橱,看到最深处蔚鸿之送他的那一身versace,有些舍不得这样昂贵的衣服穿一次就被压箱底,但终究还是换上了最习惯的白T恤。 他用床头柜上VOSS的矿泉水瓶带了些水,楼下停着辆保姆车,黑色奔驰,见他下来,车窗摇下,向潇翎从后排露出脸,朝他招了招手。 雀宁打开后排车门,向潇翎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副驾驶上还有个戴着眼镜的女人,其貌不扬,想来就是向潇翎现在的经纪人了。 “去公司。” 车子启动,经过改装的奔驰内部少了一排座椅,很是宽敞。向潇翎见雀宁还带了水,笑道:“我这里什么都有,怎么还自己带。” 他打开小冰箱,拿了一杯从外面冷饮店里买来的西瓜汁,道:“喝这个吧,记得你最喜欢喝这个了。” 小时候雀宁的确很馋这一口,冷饮店里的西瓜汁是家里弄不出来的味道,可惜有点小贵,他零花钱有限舍不得买,越是喝不着就越想喝,眼巴巴地在外面瞅着。一般那种时候向潇翎就会掏腰包大方请客,作为报酬,他需要承包向潇翎两天的数学作业。 雀宁接过来,兴许是邵辰风家中的经历给了他太大的心理阴影,蔚鸿之“不要乱吃乱喝东西”的嘱咐仍在耳边,他犹豫了下,终究没有打开,而是道:“现在还不渴,一会儿喝。” 话出口的那刻,雀宁心中一惊,随即生出难言的愧疚,向潇翎是他从幼时起相处多年的老朋友,而他现在竟然连向潇翎都在防备了。 但他实在怕了,邵辰风还是他学长呢,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那么和善,不还是干了数不清的恶心事? 向潇翎倒不在意,他向雀宁介绍经纪人,副驾驶上女人回头看向雀宁,笑道:“潇潇老跟我念叨你,说你长得好看脾气又特别好,今天总算见到了。” “我这哪叫好看啊,怎么能和他比。”雀宁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向潇翎歪在靠背上拿过平板,打开下个月要参加的综艺的剧本,一边看一边道:“得了吧,从小夸你的人就比我多,听得我都有心理阴影了。” 很快到了泽锐娱乐的总部,地下停车场直接通往上方大楼,在三层时电梯停下,随后进来的女星雀宁经常在电视中见到,是他妈妈挺喜欢的新生代小花。 他往角落里站了站和对方保持礼貌的距离,倒是女星主动跟向潇翎打招呼:“潇翎打算去鸽台综艺吗?” “还在考虑。”向潇翎道,“下个月接的通告有点多,如果去的话行程太赶了。” 雀宁一声不吭地听着,他看小花跟向潇翎谈论什么通告行程和公司的小年会,看着看着,竟然从她神采奕奕的眼神里琢磨出了那么点意思。 ……咦? 似乎发现了神秘不得了的事情啊。 不过向潇翎这种什么情况下都能吃得开的性格,也的确很讨女孩子欢心吧。 到了目标楼层,向潇翎和女星告别,带着雀宁走出电梯,总部大楼里人来人往,一路上雀宁就见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才知道原来有这些明星都是泽瑞的。 向潇翎带雀宁进了一间空闲的排演室,宽敞的房间中铺着木地板,前后两面墙的镜子,而另一边是落地窗,午后的阳光投进,格外敞亮。 “平时我们会在这里练舞,经常一呆就是一整天。”向潇翎抬腿搭在单杠上拉筋,雀宁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腿翘上去。 排演室的杠还是蛮高的,如果没特别练过,一般人可抬不上去,见雀宁模样不是很困难,支撑身体的那只腿也蹬得很直,向潇翎眼睛一亮,道:“柔韧性不错啊。” “还好?”雀宁又向上推了推,终于觉得大腿后侧的筋开始酸痛。向潇翎将腿放下来,单手推住雀宁后背下压了压,一直到身子快贴到腿上,才感受到巨大的阻力,同时雀宁啊了一声,开始喊疼。 向潇翎松了手,道:“压一下腰试试。” 雀宁放下腿,后退几步按照向潇翎的指导双手抓着横杠,腰向下沉,向潇翎双手交叉按在他腰间,逐渐用力,轻而易举便压出了一个弧度。 向潇翎继续下按,雀宁扎进腰带中的T恤下摆随着身体的伸展被拽出来,露出一小段腰间的皮肤,但直到现在他呼吸还是平稳的。 向潇翎掌心的热度透过衣料传来,雀宁坦荡接受,倒是向潇翎看到那平坦的小腹和后腰,牛仔裤紧紧包裹着因为这个动作自然翘起的臀,眼神不自觉地漂移,似乎不好意思去看。 压倒一定程度时雀宁终于顶不住了,膝盖一弯差点就要直接跪到地上,向潇翎眼疾手快在他腰间捞了一把帮他稳住身形:“小心。” 雀宁也没再站起来,顺势直接往地上一坐,呼吸有些不稳,他抬头对向潇翎摆摆手,笑道:“老胳膊老腿的,就别折腾我了。” “你这还老胳膊老腿,那其他人都是木乃伊了。”向潇翎也在他旁边盘腿坐下,“身体条件比我想象中还要好,老天爷赏的饭不要真的可惜了。” 雀宁摇头:“可惜就可惜吧,我这个性格,搞不来这些的。” 向潇翎想了想:“也是,你这么单纯,娱乐圈里浑水太深了,我也不想你变成另一幅模样。” 两人并肩坐在空旷的排演室,午后的阳光西斜着洒在身上,小时候向潇翎学街舞经常去街演帮老师招揽顾客,雀宁有时间会去围观,向潇翎跳累了就跑到他身边一屁股坐下,从他手里拿水来喝。 如今两小无猜的少年悄然长大,镜子里映出他们不再稚嫩的模样,恍然间有种时光回溯的错觉。 “走吧,带你去化妆间看看。”向潇翎见雀宁意念坚定,也不再强求,光芒万丈的人生固然享受,但也只是他这样认为罢了,他和雀宁性格不同,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干涉雀宁的选择。 雀宁起身,跟着向潇翎去了上一层的化妆间,有化妆师正在收拾东西,向潇翎跟她打了个招呼,道:“赵姐帮忙给我朋友弄一弄?” “来坐下吧。”对方欣然同意,雀宁本来以为就是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还要给他化,想要拒绝呢,结果被向潇翎按在椅子上,抬头问道:“这是干什么。” “给你化化妆。”向潇翎按着雀宁肩膀不让他起来,劝道,“底妆而已,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也想看。” 雀宁无奈只得同意,面前的化妆台上摆着数不清的瓶瓶罐罐,各种化妆刷塞了整整两个大笔筒,化妆师坐在旁边高脚椅上凑得近些端详雀宁五官,忍不住夸道:“这皮肤真的好,平时做护肤吗?” 雀宁老实回答:“冬天干得受不了了会擦一点雪花膏,其他就没有了。” 化妆师失笑:“我发现好多从来不保养的男生皮肤都挺好的,也太让人羡慕了。” 她在雀宁脸上拍了一些化妆水,开始上妆。雀宁也不懂,就坐在那里任凭各种粉扑美妆蛋和刷子在脸上擦来擦去,向潇翎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一转不转地盯着镜子中的雀宁,似乎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瞬间,看的他都不好意思了,忍不住笑道:“别看我啊。” “别那么小气。”向潇翎笑道,“赵姐,我朋友底子不错吧?” “比你好。”化妆师示意雀宁闭上眼睛,给他夹睫毛。 雀宁上次化妆还是四年前高中毕业拍全家福时,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逐渐变得有所不同,虽然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但总的来说还挺开心的。 当雀宁发现化妆师并未像向潇翎说的那样只弄底妆的时候,眼线都已经弄完了,化妆师最后修了下容,心满意足地放下刷子。 “好了。”她将桌上的瓶瓶罐罐收到抽屉里,雀宁凑到镜子前去看,都有些不敢相信竟然是自己。 化妆师将雀宁五官中最抓人的少年感突出得非常好,故意没把鼻子画得太挺,镜中的少年睫毛卷翘,加深的眼尾微微向下,眼底铺了层浅浅的珠光橘色腮红,被盯着时候只觉眼神无辜。而嘴唇水润,不知用的什么色号的唇釉非常自然,似乎带着水果味,叫人直想咬一口。 就连雀宁都有些受不了被自己这样看着,胳膊上小颗粒简直快要起来了,他直起身望向向潇翎,对方正盯着他,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雀宁长得好看,向潇翎是一直都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好看。 “别看了别看了。”雀宁臊得要命,伸手在向潇翎眼前挥了挥,“把我弄成这个样子,我自己都不敢认了。” “好看的。”向潇翎回过神,他抓住雀宁摆在眼前的手,站起身凑近了去看眼妆。 他实在有些太近了,向潇翎本来就高,这下就像要压下来一样,雀宁缩了缩脖子躲开,伸手推了下他肩膀:“都说别看了,姐姐真的太厉害了,简直就像把我变了个人一样,好神奇。” “是你底子好,我才能随便化。”化妆师心满意足,还不忘嘱咐,“以后也注意一下护肤,洗完脸就擦点东西,要不然皮肤再好也经不住糟蹋。” 雀宁答应下来,而向潇翎深吸口气,按捺住心中愈发强烈的悸动,雀宁每次看他时的清澈眼神都叫打过无数次腹稿的告白在胸中叫嚣,但每次话到嘴边,又不敢说出口。 他的职业让他注定不能像其他人那样自由恋爱,但他又太想太想让多年以来的爱恋有一个结局,不管它是好是坏。 转眼间已经五点半,向潇翎定下心神,将所有异样隐藏眼底,顺势揽住雀宁肩膀:“走吧,带你去吃点东西。” “要带着妆出去?” 向潇翎不甚在意:“那有什么。” 反正也没人认识我。雀宁心道,这样想的话,好像也就无所谓了。 然而下一刻,电梯门打开,雀宁抬眼,直接和里面的蔚封打了个照面。 雀宁:…………………… 说好的没人认识呢! 蔚封第一时间倒是没认出来雀宁,如果只有这一眼,他说不定还会一直都认不出来,然而下一刻,向潇翎主动打招呼道:“蔚总。” “嗯。”蔚封点了下头,顺带着多看了向潇翎身边低着头的少年几眼,愈发觉得眼熟,他仔细想了下,骤然发觉,这不是之前蔚宏带着一块吃过饭的朋友吗? 他叫什么来着? 兴许是雀宁的姓氏太过特殊,蔚封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他皱了下眉头,试探着叫道:“雀宁?” 这下雀宁就算想假装蘑菇也做不到了,他只能抬起头,对蔚封礼貌地笑笑:“蔚大哥。” 这下轮到向潇翎惊讶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雀宁会和新老板认识,这会儿功夫电梯门就要关闭,蔚封伸手按住开门按钮,道:“进来吧。” 雀宁跟在向潇翎身后进去,迫不得已站在了蔚封身边,电梯中就只有他们三个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蔚封将雀宁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目光最后停留在他脸上。 不得不承认雀宁确实是好看,如今稍微打扮一下甚至可以称得上惊艳,蔚封不由得想到了那天见面时自家弟弟跟雀宁的相处,以及最近的那个传闻——蔚宏甩了所有的女友,只因为最新包养了一个男大学生。 他心下一沉,猜测一出来几乎就变成了肯定,蔚宏什么性格他太清楚不过了,除了性别之外,雀宁完全符合蔚宏的审美。 心情复杂的同时,他对雀宁的看法免不了微妙起来,这时候向潇翎问道:“蔚总您和雀宁还认识吗?” “他是我弟弟的朋友。”蔚封面上滴水不漏,“你们呢?” “我们俩是发小,从小就认识了。”向潇翎笑道,“咱公司不是要收练习生吗,我觉得雀宁条件还不错,就带他过来看看,不过他不是很愿意的样子。” 蔚封点了下头,虽然只见过一面,以他看人的眼光,也能感觉出雀宁这孩子的确不是痴迷声名利禄的,不愿意也正常。 电梯很快到了一层,蔚封走出电梯门,而向潇翎有心带雀宁看看大厅,也在这层下了。蔚封走出公司大门,他下了台阶,红色卡宴就在路边等着,蔚君泽从前排车窗伸出头,朝他大叫“爸爸!” 蔚封快步过去,而蔚鸿之在驾驶座上玩手机,今天他照例接蔚君泽放学,之后三人好一起去蔚家主宅参加家庭聚会。 而向潇翎注意到了那辆眼熟的红色卡宴,他定睛细视,看到了尾号666车牌。 蔚封上了那辆车,向潇翎骤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向旁边正在环视大厅的雀宁,目光难以置信。 为什么蔚封会认识雀宁?为什么那天晚上在问起送雀宁回家的朋友时他会迅速转移话题?为什么雀宁家里会有他之前从来不喝的VOSS水瓶? 一切都在此时有了答案,那辆尾号666红色卡宴,是蔚封的弟弟、蔚家二少蔚宏的! 而蔚二少最近包养了一个男大学生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难道——?! 之前只是随便听听的八卦一下子变成了重锤砸在向潇翎身上,让他精神恍惚,几乎喘不上气来。蔚封还说雀宁是弟弟的朋友,以蔚宏的身份和品性,怎么可能真的和雀宁是朋友! 雀宁向来不是会为了金钱权势出卖自己的人,愿意和蔚宏有关系,一定蔚宏是抓住了他的什么难以言说的把柄! 向潇翎深吸口气,他无法接受,他小心翼翼守护着心中的爱恋,不敢说出口,可不是要给别人机会的! 他不能再这样忍下去了。 打定了注意,向潇翎用力握了下拳,对毫无察觉的雀宁道:“走,咱去吃饭吧,我叫丽姐定好饭店了。” “好。”雀宁看向他,余光越过向潇翎肩膀瞥见了遥远路边一闪而过的红色,待他仔细去看时,车子却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 ……是蔚宏吗? 而另一边,蔚封和蔚君泽换了个位置,坐上了副驾驶,卡宴驶向蔚家主宅,他想到方才电梯中的相遇,道:“刚才我在公司遇见雀宁了。” “遇见谁了?”蔚鸿之愣了下,但随之想到有可能是跟着向潇翎去的,也就没那么惊讶,但还是装做不知道的样子,“雀宁怎么能去你那边啊。” 蔚封观察着蔚鸿之的反应:“他和向潇翎一起,据说两人是发小,估计是来考虑要不要做训练生的。” “那估计成不了,之前光华的星探也找过他,还恰好被我撞见了,人家不愿意。” 蔚封继续挖坑:“我看他外形条件什么的都很不错,家里好像条件也不太好,要是能成受益很大的吧,你怎么知道不愿意的?” 蔚鸿之看向蔚封,笑道:“哥,你套我话?” 蔚封笑了声,见被发现,也不再继续,对于蔚鸿之和雀宁的关系,他倒没太多意见,之前玩的那么花现在好不容易收心了愿意只找一个,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况且这种私生活,就算他是亲哥,也没多少资格去指手画脚,只要别玩出事就行。 蔚鸿之则在默默梳理着剧情,既然向潇翎已经带着雀宁去了公司,那接下来,应该就是四个男主中最先到来的告白了吧? 不知道雀宁被从小最好的朋友告白,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他握住方向盘的手收紧,不知为何,感觉心里闷闷的。 蔚鸿之将一切归结于车里太闷了,他摇开车窗,风灌进来,似乎让憋闷感消失了些。 第43章 只是朋友 向潇翎订的酒店是之前邵辰风请雀宁来过的御华酒店同样也是他和蔚鸿之初遇那晚进行惨无人道高消费的地方,时至今日,雀宁都还清楚记得可食用金粉是什么味道。 两人进了上层的包间暧昧的橙黄色灯光如出一辙还有悠扬的小提琴曲调,全都让雀宁忍不住响起那晚邵辰风告白般的言语心中泛起恶心的同时眼皮狂跳。 “菜我提前订好了应该都是你喜欢吃的。”向潇翎开了一瓶红酒他谢绝了侍应生亲自给雀宁倒酒葡萄红的液体滚入高脚杯中,散发着馥郁的酒香。 “谢谢。”雀宁端起高脚杯,抿了一口他心中也觉得神奇和蔚鸿之相遇之前他一直以为这种上流场合与自己无关,没想到来过一次之后,就接二连三的被不同的人邀请到这里。 虽说提前预约了,上菜还需要多等一会儿,向潇翎就和雀宁闲聊着泽锐总部门前看到的红色卡宴一直在他脑子里反复出现,初夏夜晚中雀宁怀中的玩偶和脸上的笑容全都让他分外难受。 雀宁注意到了向潇翎的魂不守舍皱了下眉头面对好友他可没那么多顾忌,直接问道:“你怎么了?” “啊,没事。”向潇翎猛然回过神,对雀宁笑笑,经过了这一路,原本盛怒之下的坚定被理智冲淡了不少,他仍旧有些许犹豫,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向雀宁说清楚,他很怕当那告白说出口的时候,两人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雀宁看着向潇翎反常的表现,心中突然升起某种不祥的预感,他说不上来究竟为何,但就是觉得有点不太妙。 向潇翎端起酒杯,一想到他放在心间挂念了整整六年的少年就这样被风流放荡的富二代拱了,就心脏痛得连呼吸都困难。 他凝视着雀宁,直接将小半杯红酒一饮而尽。而酒精终于给了他最后的勇气,向潇翎心一横,他深吸口气,对雀宁道:“宁宁,有一件事我想要给你说很久了,但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我们终于再聚到一起,我觉得……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雀宁:? 向潇翎郑重其事的语气让雀宁隐约的不安达到了顶峰,他从来、从来没有见过向潇翎这个样子对他说话,面前的青年眼中神色有种孤注一掷的坚定,但在那之后,似乎还隐藏着不易察觉的期盼和羞涩。 雀宁下意识地想要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去断绝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于是直接问道:“你得绝症了?” 向潇翎:…………………………………… “不是。”原本酝酿好的情绪一下子被戳破了,向潇翎哭笑不得,但很快他调整好心情,凝视着雀宁的双眼,郑重道,“雀宁,我喜欢你。” 不祥的预感化作了现实,雀宁整个人石化在原地,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今天,被他最好的朋友告白,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刚才在刚才那一瞬间失聪,什么都听不到。 ……怎么会这样?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当年在意识到我对你的感情之后,我也过了很久才迈过心中的那道坎的。” 纵然已经有所预料,雀宁震惊的神情仍然如同一根小刺扎在向潇翎心上,让他感到钝痛。他露出个安抚的笑容,轻声道:“你不需要给我答复,我只是想对你说出我的心意,并且告诉你我已经有能力来保护你了,你尽管可以站在我身后,不用再为其他的事情担心,也不需要再因为其他无可奈何去做不愿意的事情。” 向潇翎最后一句话让雀宁回过神来,他骤然意识到了向潇翎背后的真实意图,问:“你是听说了什么事情吗?” “刚才我在泽锐门口看到之前送你回过家的卡宴了,那是蔚家二少蔚宏的车。”向潇翎没再继续说下去,话到这里,雀宁也终于明白,反倒舒展了皱起的眉,松了口气。 看来向潇翎是误会觉得他有什么困难才和蔚宏有关系的,毕竟他们两人的关系在外人眼里就是包养,那就好办许多了,向潇翎应该是为了让他脱离蔚宏才故意这样说的,只要向他解释清楚,应该就不会有事了吧? “其实没有。”雀宁摇摇头,强行让乱七八糟的脑子清醒起来,虽然他和蔚宏合约的存在只有两人知道,可如今他遇见了这种情况,面对一直被视作朋友家人的向潇翎,除了说开,他真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了。 “我和蔚宏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雀宁揣度了下言辞,解释道,“他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找我帮忙当他的契约恋人,两人装成情侣,我们之间不过演戏而已,真没什么的。” 向潇翎怔住了,他完全没想到折磨了自己一路的事……竟然是这个样子。 “你一定要帮我保密,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本来我答应了蔚宏不会说出去的,我相信你,你也一定要对得起我的相信。”对面向潇翎呆住的样子让雀宁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无法避免地生出对蔚鸿之的愧疚。 如果不是向潇翎为了将他“拉出困境”故意告白让他实在无法应对,他也不会讲出这个秘密。 雀宁顿了顿,又道:“所以你也不用说什么喜欢我要保护我,我没事的,没有被任何人胁迫。” 雀宁和蔚宏之间是假恋人的消息让向潇翎心中狂喜,但随后,他意识到雀宁误解了他的告白。向潇翎定了定心神,有些想笑:“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故意对你告白的?” 雀宁皱眉:“难道不是吗?” 向潇翎笑着摇摇头,眼中浮现出温情:“我没开玩笑,雀宁,之前的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喜欢你,从还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了,也直至现在,都想要保护你。” 雀宁:……………………………… 他甚至抬手点了下腕上的智能手环去看日期:“今天愚人节?” 雀宁知道向潇翎没再开玩笑,但他毕竟需要去缓冲一下突如其来的无所适从,他和向潇翎……不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吗?怎么会突然变成现在这样? 向潇翎不答,只是望着他,从他的神情中,雀宁读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 多亏雀宁的心理接受能力已经被邵辰风给锻炼出来了,慌乱只持续了几秒就被他强行压下,他深吸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全都乱套了。 最好的兄弟想要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可雀宁对向潇翎真的就没有除了友情之外的感情了,不,是有的,在小的时候父亲刚刚去世,他有一段时间,把向潇翎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可现在? “对不起,我没办法给你回应。”最终,雀宁如实说道,他不愿意看到自己摇摆态度带来的结果,既然对向潇翎没那方面的想法,就干脆利落的拒绝,不要给对方带来无谓的希望。 这个回答在向潇翎的意料之中,但终究也免不了失望,他轻轻啊了声,道:“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期待着什么。” “我还会像对待朋友那样对你,就当做今天的一切从未发生。”雀宁顿了顿,轻声道,“你不用在我身上费太多心思,那是不会有结果的。” 在随之到来的沉默中,侍应生敲了敲门,端上准备好的菜肴。向潇翎很快调整过来,礼貌地谢过侍应生,不管是因为演技还是真正迈过了心中的坎,反正看上去和往常无异,只是那眼底中染上了一抹失望和悲伤。雀宁无法忽视,只能垂下眼小口小口喝着红酒。 虽然嘴上说着会当做一切从未发生,但他怎可能毫不在意呢? 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在双方的小心维护中,这顿饭终究还是吃完了,他们仍然像往常那样相互开玩笑,只是当两人同时去拿东西时,雀宁缩回手闪躲,主动去回避和向潇翎的身体接触。 既然向潇翎对他有想法,那他现在就要尽量避免会造成暧昧的情况,以免向对方传递错误信息。 有这么大一个心思,雀宁怎可能吃得好,甚至比起邵辰风那次有过之而不无不及,结束之后天色也已然黯淡,保姆车先送雀宁回家。 “下个月我通告很多,要到处去赶,到时候可能就见不到面了。”向潇翎站在雀宁家楼下,问他,“在走之前,我还能再来找你吗?” 向潇翎话中显而易见的乞求让雀宁不禁咋舌,答应道:“当然可以,你也不用多想,我们还是好朋友。” “好。”向潇翎勉强安下了心,他目送雀宁的身影消失在单元楼道中,回到车里,经纪人早已离开,保姆车中就只有他和司机两人。 回家途中,他没忍住,给经纪人发消息:“丽姐,如果我有喜欢的人了要怎么办?” 经纪人火速回复:“????????” 接着又是两条消息发过来:“憋着,现在的你谈恋爱万一被扒出来了等于找死。” “除非你想让自己提前下班,要不然就别害人害己,脑子清醒一点。” 看着这几句话,向潇翎放下手机,靠着椅背闭上眼,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经纪人说的这些他又怎能不明白呢?可是……可是感情这种事情,哪里有这么容易控制得住呢? 而回到家中的雀宁同样意乱心烦,雀羽吃过饭去同学家里玩了,王淑梅在卫生间里洗衣服,客厅空荡无人。 向潇翎告白的话语还在耳边,每一句都清清楚楚,雀宁真的想不明白,他到底何德何能,能让邵辰风痴迷到病态,就连最不设防备的向潇翎都对他告白,他是钱吗! 明天有一场重要的面试,现在这种情况势必会影响他的心态,而邵辰风那边又没有消息,还不知道那些画是何情况。想到这里,雀宁烦得要命,他冷着脸,心中的情绪翻涌着无处发泄,只能一脚踢翻了垃圾桶。 空空如也的垃圾桶翻倒在地,咕噜噜轮了几圈,雀宁叹了口气,蹲下身将它扶起来,也没脾气了。 可能这就是人生吧。 正当他伤感之际,手机震动一声,雀宁摸出来看了眼,蔚鸿之给他发的消息。 雀宁霎时间精神起来,他连站起身都顾不得,点开聊天框。 蔚鸿之:“明天有时间吗,晚上吃顿饭吧,邵辰风的事情我稍微打听到了一些。” 雀宁:“早上我要去面试,晚上可以吗?” 蔚鸿之:“行,那五点半我去接你,去御华酒店。” 御华酒店??? 这地方实在给雀宁留下了太大阴影,邵辰风言辞暧昧变相告白,向潇翎以为他被胁迫倾诉心意,怎么这下连蔚宏也—— 雀宁:……………… 脑子里的念头只出现的不到一秒就被他强行掐灭了,雀宁晃晃脑袋,打字问道:“御华?” “对,就是咱俩第一次见面吃的那家,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没有,就那里吧。” 计划敲定,雀宁站起身,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心情出奇得好了不少。 也许是因为有邵辰风的消息了吧? 他没有细想,或者说是不敢细想。雀宁回到房间,看到床头柜,突然发现他VOSS的矿泉水瓶好像落在向潇翎的保姆车里了。 雀宁:…………………… 他的心情又一下子down到了谷底。 第44章 不在乎【加更】 不管雀宁心情如何面试终究还是如期到来。 这场面试是雀宁用了最多经历准备的,之前的几场对他来说也没那么重要,可以算得上训练一下心态,只有这场,他不想放过。 从面试室出来时雀宁终于松了口气,他自认为表现得还可以,就是不知道结果如何。 他今天穿了正装衬衣领口卡得喉咙有些难受,雀宁松了松领带准备离开。 “通知各部门,准备一下十五分钟后开会。”柯天朗从电梯中走出恰好看到了就要离开雀宁他难得穿了西装,那是和在世宏酒店当侍应生只穿白衬衣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面庞和身板虽然没有那么成熟但就是那几分稚气却被黑色正装衬托的充满少年意气,英姿勃发。 柯天朗话音一顿,他盯着并未察觉到他的雀宁问身边的助理:“什么情况?” 助理顺着柯天朗的目光看去注意到了雀宁这个生面孔:“来面试的吧,最近计划营销部在招人。” 柯天朗颔首直接吩咐道:“去给面试官说一声把他留下。” 助理闻言赶忙想要看清雀宁的面貌特征但这时候雀宁已经离开了公司大门,正当他思考该如何跟面试官形容时,柯天朗直接道:“他叫雀宁。” 原来是柯总认识的人吗。助理心下了然,去找面试官说了。 柯天朗站在原地,一直目送雀宁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外,自从那天酒吧相遇后,他已经半个月没有见到对方了,这段时间柯天朗本以为他已经把雀宁忘了,今天意外相见,才陡然意识到这个少年一直都还留在他心里。 着实是奇怪的感觉。他深吸口气,重新恢复成冷峻神情,去准备接下来即将找来的紧急会议了。 雀宁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柯天朗一句话敲定,面试已经过去,虽然回头想来应答的时候有些地方处理的不太完美,但再怎么后悔都没用了,没必要纠结太多。 下午他睡了个午觉,醒来后也不急着起来就在床上躺着玩手机,等待着约定时间的到来。他过一会儿看一眼右上角,过一会儿看一眼右上角,发现才过了三分钟,总觉得是不是表坏了,要不然时间怎么会这样漫长呢? 就连他候场准备答辩和面试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煎熬过。觉得也太不是滋味了,雀宁不得不爬起来,给自己找点事情干。 床头柜上除了一盏阅读灯外空空如也,雀宁又忍不住为VOSS水瓶感到可惜,但那到底也只是一个矿泉水瓶而已,他不可能去问向潇翎要,不然绝对会被当成神经病的吧。 王淑梅今天休班,打算趁着雀羽上学把家里清理一下,做个大扫除,雀宁帮着她拆下沙发罩扔进洗衣机,抱着反正都洗了不如全都洗完的想法,又顺便把窗帘也拆了下来。 从前这些活都是他父亲干的,但当父亲去世后,他作为唯一的男人,就要承担起责任了。雀宁把凳子放在床上,随着他踩上去,凳脚陷入柔软的床铺,王淑梅扶着他的腿,忍不住嘱咐道:“小心点。” 雀宁双手拖住挂着窗帘的横杠,将它拖下来,厚重的窗帘随之垂落在地。 “好了。”雀宁下了凳子,开始和母亲一起坐在床边,拆卸卡在窗帘上的小铁环,将它们一个个放在盒子里。 “晚上是不是又要和朋友一起出去?”王淑梅问道,她昨天听雀宁提过一嘴。 “嗯,不在家里吃了。” 王淑梅似真似假地抱怨道:“这几天天天都出去,果然男孩子长大了不恋家了。” “我哪有。”雀宁笑着反驳,“就是认识了新朋友,一起约一约而已,妈妈不希望我交朋友吗?” 找了点事情干,时间果然过的飞快,雀宁将纱窗拆下来在卫生间冲洗干净,一看时间,已经五点一刻了。 他赶忙把纱窗靠在墙边晾着去穿衣服,思量过后将衣柜最深处挂着的versace的黑T恤和牛仔裤拿了出来。 他又在镜子前稍微整理头发,确定仪表没有什么纰漏,和王淑梅打了声招呼,匆忙下楼。 卡宴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蔚鸿之刚刚摸出手机想给雀宁发条消息,就听到车窗被敲了敲,雀宁在他回头看来时拉开车门,驾轻就熟地坐进了副驾驶。 雀宁穿这身的确够赏心悦目的,蔚鸿之双臂搭在方向盘上,先好好欣赏了一番:“又穿上了?” “其他时候都没机会,也就和你在一块的时候才能穿。”雀宁反手捞过安全带系上。蔚鸿之估计休班,穿了件夏威夷风的花衬衫,松松垮垮的,胸前口袋插着墨镜,配着七分黑色紧身裤,颇有风流浪荡子的那味儿了。 这还是雀宁头一次见他这种风格的打扮,往常蔚鸿之除了西装革履就是休闲风,有种气定神闲的派头,而今天着实不同,如果他脖子上挂个大金链子指间再夹支雪茄,说是暴发户都没违和感。 蔚鸿之会穿这身也是个偶然,他本来在蓝色和黑色衬衣之间纠结呢,结果一扭头看到了衣帽间角落里的十几件花衬衣,鬼使神差地就拿了一件。当然原本的蔚宏也确实痴迷这种浪子风格的打扮,毕竟谁去酒吧high的时候会穿着衬衣和西装啊,那不是有病吗。 不过他这样也没什么违和感,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个子又高身材也棒脸还好看,就算往身上随便套个麻袋都是一个大写的帅,属于狂野奴隶风。 “走吧,到那边再点菜,挑你喜欢吃的。” 昨天刚进过的酒店大门再一次到了眼前,蔚鸿之到了上层提前订好的包厢,两人落座,蔚鸿之问道:“喝酒吗?” “不用。” 蔚鸿之开车也不能沾酒:“那就要两瓶可乐了。” 可乐很快上来,两瓶冰镇的灌装,雀宁抠着拉环,时不时看一眼对面正在看菜单的蔚鸿之,心事重重。 昨天情急之下他为了解释给向潇翎说出了和蔚鸿之的契约,等回到家稍微冷静下来后就后悔了,虽说向潇翎从小就是个口风很严的人,但这终究是会对蔚鸿之有影响的事,这个心思坠在心底,折磨得他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宏哥。”雀宁还是决定给蔚鸿之说清楚,合同毕竟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给你说件事,你别生气。” “嗯?”蔚鸿之饭菜单的动作停在半空,他有所预感,抬眼看向雀宁,“怎么了?” 说起来终究有些难堪,雀宁抿了下唇,道:“昨天我最好的朋友……跟我告白了。” 果然,蔚鸿之内心喟叹一声,不管他如何干预,剧情终究还是按着既定方向发展了,如同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想要将事情拉回它原本应该是的模样。 “向潇翎?”蔚鸿之问道。 “是的。”雀宁有些意外,“宏哥也知道吗?” “昨天我哥在公司碰见你们俩了,给我提过一嘴。”蔚鸿之顿了顿,道,“他和你告白,然后呢?” 蔚鸿之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虽然有点奇怪,反倒让雀宁也跟着安心了许多,他定了定心神,道:“嗯……他告白的时候我很慌,觉得他是以为我被你威胁包养了才故意这样说的,情急之下也想不到什么其他办法,就把我们之间的合约告诉他了。” 雀宁越说声音越小,亲口说出来后他的心虚到达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正当他垂着眼惴惴不安地等待蔚鸿之可能到来的怒气时,迎来的是青年一句哭笑不得的:“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事儿生气?” 嗯?雀宁猛然看向他,不甚明了地眨眨眼。 “知道我为什么没在合同里写保密条款吗?”蔚鸿之将菜单放下,见雀宁确实愧疚而担忧,认真道,“还不是怕这种情况出现,虽说我当初说了会尽量保证我们的事情不会被你身边的人发现,但万一呢,这不就被向潇翎发现了。举个例子吧,如果哪天阿姨发现了咱俩有猫腻,怀疑你被包养了很生气,你总不能为了一份合同死不松口跟你妈闹矛盾吧?” 蔚鸿之顿了顿,事实上真正让他在意的只有一点:“那个向潇翎真的对你这么重要?” 雀宁轻轻嗯了一声:“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还没上幼儿园的时候就认识了,我小时候经常在他家吃住,甚至说把他当成家人也不过分。” “这样啊。”蔚鸿之心下了然的同时也有些说不上来的沉重,雀宁对向潇翎如此真诚,把他当做家人,那么当原书中他被向潇翎狠狠伤害的时候,该是怎样的痛苦? 雀宁摇摇头:“说到底还是我处理的不好,当时我实在太慌了,因为从来没想过他竟然……算了不说这个,回去之后我重新想了想,如果当时我只说我们俩是正常的恋爱关系,就不会留下隐患了。” 蔚鸿之反问:“你觉得这样说他会信吗?” 面对雀宁疑惑的目光,蔚鸿之忍不住笑了:“看来你还是不清楚其他人对我是什么看法啊,整个江城谁不知道我蔚宏是出了名的风流浪荡,身边的女友和韭菜一样一茬接着一茬的换,向潇翎也是听说过我的,怎么可能会相信咱俩是正当交往关系,到头来你要想摆清还是得把合同抖出来。没事,又不耽误什么。” 他说着将菜单推给雀宁:“点菜。” 不管蔚鸿之怎么说,雀宁终究也都觉得是自己处理不当,他捏着菜单一角,忍不住又道:“向潇翎不会乱说的。” “他就算说出去也出不了事。”这正是蔚鸿之不在乎保密的第二个理由,“他要怎么说?蔚二少因为女朋友太多了觉得烦,故意和人签了假恋人合同去回避?你觉得会有人信吗?” 雀宁:…………………… 好、好像是这样没错。 “反正你不用担心这个就是了,又没违背合同中的任何一条,不耽误什么的,反正我现在该甩得也都甩得差不多了。”蔚鸿之这样说着,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还是会有点影响的,当初他这个合同除了摆脱女友的目的之外,还希望能借机让雀宁少被男主们骚扰,现在向潇翎知道了两人假恋人的关系,所顾忌的就少了一条,他需要日后多注意一点对方。 雀宁终于安定下来,他神情重新变得轻松,道:“那就好,下次如果再遇见了这样的情况,我一定会好好处理,可不能像昨天第一时间慌得脑子空空,什么都想不到了。” “年轻人嘛,哪有能一点错误不出的。”蔚鸿之笑道,“没有错误怎么能成长呢?你说是吧。” 雀宁被他的语气逗笑了:“你才比我大三四岁,怎么感觉说话和个老头子一样。” 我可比你大的可是整整十岁。蔚鸿之心道,他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催促道:“快点菜,本老头子要饿死了。” 第45章 钓鱼执法 暖黄色的灯光暧昧地洒在脸上乐声悠扬,一切都是和昨天完全相同的模样,只不过坐在对面的人换了一个,雀宁不知道是怎样的巧合能让三人都在同一家饭店请他吃饭。 蔚鸿之的花衬衣紧身裤更适合出现在夜店或者沙滩上,和这种高档优雅的环境完全不搭,就算这样,也仍然气度非凡。 雀宁有时都感觉蔚鸿之就像一颗黑夜中闪亮的星星他的气质、言辞和一举一动全都是那样引人注意,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发着光吸引着他本能地去靠近。 蔚鸿之的手机放在桌上,他这次叫雀宁过来本是想说邵辰风的而现在终于没了其他事情终于可以步入正题。 蔚鸿之神色认真起来,他看向对面的少年,眼中映出他的样子道:“雀宁有一件事要给你说。” 熟悉的话语和场景霎时间将雀宁拉入了昨天甚至说更久的回忆,也是在同样私密的包厢中,邵辰风和向潇翎坐在对面凝视着他眼中满是认真神色,高脚杯中盛着酒红色的液体小提琴的曲调中他们共同启唇。 ——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能够遇见你真是幸运女神的眷顾。 ——有一件事我想要给你说很久了,今天终于再聚到一起,我觉得……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而这一刻,两人影像逐渐模糊,清晰变成了蔚鸿之的样子,青年黑眸映出灯光,薄唇阖动,就要将下一句话吐露。 雀宁:?!?!?! 他霎时间瞪大眼睛,仿佛就要预见即将到来的事情,汹涌的情绪席卷而来,他只能无力地挣扎在其中,在窒息之前忍不住张嘴喘.息呼救,被迫吞进去一大口,品出的却是青柠般的酸涩和甜蜜。 少年的眼神骤然明亮,他望着他,像是在期待却又不敢听到下半句话,乌黑的眼眸水亮,嘴唇微张,让蔚鸿之一下子就想起了每天早上蹲在枕边期盼着他喂食的双皮奶。 蔚鸿之:? 他磕巴了一下,仿佛突然被无形的利器击中了,但蔚鸿之来不及深究那究竟是为何,便说出了剩下的半句话:“邵辰风——” 雀宁:………………………… 这个名字传入耳膜的瞬间一个浪头打下来,直接把他拍进了海里,雀宁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在轻微到难以察觉的庆幸背后,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 可是有什么好失望的呢?蔚宏叫他出来不就是为了说邵辰风的事吗?他究竟……在期待着什么? 雀宁黯淡下去的神情不知怎么竟让蔚鸿之感到某种形容不出的有趣,就像他每次故意摇晃猫粮瓶子,在双皮奶闻声期待地跑过来却故意不给它时那样,他会不断地逗弄双皮奶,听白猫喵喵的央求,在终于玩够的时候倒上猫粮将它满足。 蔚鸿之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尽量忽视胸口中传来的异样感,三言两语地把事情说清:“邵辰风那边我又联系过了,他虽然不承认对你有别的想法,但交代了手里还有不少以你当模特的画,我用了点办法,让他把画明天拿过来给我看看。” “啊。”雀宁从巨大的失落中回过神,他抿了下唇,让刚刚停止运转的脑子去分析蔚鸿之的话,两秒钟后反应过来,“他会愿意把画拿出来?” “我说要出钱买,哪会有人愿意真和钱过不去呢?” 雀宁皱起眉头:“多少钱。” 蔚鸿之伸出食指,之后又将中指伸出。 “十二万?”雀宁骇然,“这么贵?!” “是一百二十万。” “多少?!”雀宁噌的声直接站了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都不好了,声音都在颤抖,“他……你……我、我……” “坐下,别那么激动。”蔚鸿之哭笑不得,他站起身伸手将雀宁拉下来,道:“小傻子,你不会以为我真的要付钱吧?” 雀宁:………………………………? 他在蔚鸿之的力道下直挺挺地坐回去,被那一百二十万的天价吓得说话仍然有点不利索:“啊?” “你看,你就是鱼,被我钓上钩了。”蔚鸿之笑道,“他把你迷晕画了那么过分的图,不干人事,我不整死他就不错了,凭什么还要给他送钱?我是傻子吗?” 雀宁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钓鱼执法?” “嗯哼。”蔚鸿之悠哉优哉地单手拉开可乐的拉环,往软杯里到了大半,细密的泡沫鼓出,堪堪就要越过杯沿,“我得先确认一下他的画到底是什么尺度,具体数量有多少,光靠买肯定行不通,毕竟以邵辰风的水平,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按照印象或者事先给画拍照,再复刻许多副。” 蔚鸿之说的这些也是雀宁刚刚想到的,把画从邵辰风那里全都弄来显然不现实。 面对雀宁的沉默,蔚鸿之道:“这事儿你不用担心,交给我就行,我就是给你汇报一下进度,省得你再担心。” 雀宁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他摇摇头,感慨道:“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以后有什么事想着我点就行了。”蔚鸿之不甚在意,他注意到雀宁的那罐可乐一直被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摆弄,仿佛想从那平平无奇的易拉罐上找出什么花来,问道,“怎么了?” “啊,我在想邵辰风究竟是怎么给我下药的。”雀宁将可乐放在桌面上,他看着那形状和大小都已经了然于心的铝制罐,道,“我可以确定药放在了可乐里,但那次我检查了罐身也没发现有注射孔之类的,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蔚鸿之也在想这个问题,原书中着重描写激烈的情.欲场面,邵辰风的事先准备都是一笔带过,根本没详细写他的下药过程,他记忆搜寻无果后,也感到疑惑。 这时候侍应生上菜过来,上次吃的海鲜宝藏咖喱简直不能更合蔚鸿之胃口,于是这次又要了一份,他早就等饿了,先拿起勺子给自己盛了一些。 在从盆移动到餐碗的途中,勺子上的粘稠咖喱不小心滴在了下方的可乐罐上,恰好落在内压式拉环的金属片处。 刹那间蔚鸿之灵光一闪,明白了全部,他看向雀宁,恰好对上了雀宁同样投来的恍然目光,两人异口同声: “有了。” “我知道了!” 第46章 精神恍惚 困扰了雀宁如此之久的难题在此时此刻终于清晰明了刚从冰柜中拿出不久的可乐手感冰凉罐口处还有一层水蒸气冷凝成的小水滴他扯过一张纸巾将压片处的咖喱擦去拉开拉环金属压片在杠杆的作用下被压进罐口边缘恰好浸过几乎装满的可乐。 如果他刚刚没有擦拭那意外落下的咖喱就要掉进可乐里了。 “这手法确实。”蔚鸿之忍不住感叹正常思路下第一时间想的都是药物已经在可乐里了没想到邵辰风直接选择让雀宁亲自把药送进去。 “其实这样的话只要我事先擦一下罐口就不会有问题了。”雀宁恍然的同时生出懊恼,“可惜我之前从来没注意过这方面的事情。” “他应该是观察了前几次见你没有擦的习惯才决定这样弄的。”蔚鸿之道“这样也非常保险万一你哪次偶然擦掉了也顶多就是没法让你睡着而已方便还安全。” 最后的疑惑也得到解决雀宁叹了口气,他将可乐倒进软杯里道:“这弄得我都不敢喝罐装饮料了。” “既然现在知道了,以后打开之前一定要把罐口擦干净也没必要草木皆兵。”蔚鸿之安抚道,“邵辰风那边就交给我来解决吧,他应该还不知道你已经全盘清楚,之后可能会再联系你如果有情况别独自行动记得也给我说声吧。” “嗯!”雀宁点头,时至今日,蔚鸿之是他真正可以全心全意信任的人,他还从未在其他人身上……感受过这样的可靠。 “你们都很喜欢这家吗?邵辰风和向潇翎也都是在这里请的我。” “是吗?”蔚鸿之颇为惊奇,但很快他想到了原因,原书作者懒得想名字,在文中出现过的场景来来回回就是那几个,而向潇翎和邵辰风的大多数行为都是按照原剧情走的,“我其实就是馋这口海鲜咖喱了才过来的,下次咱可以换一家。” 雀宁也的确有点怵这家御华酒店,接二连三的惊吓让他快要PTSD了。而听到蔚鸿之说有下次,他原本因为邵辰风而阴郁的心情无声地晴朗了些:“哪能每次都让你请我,下次我来请客吧,就是千万别嫌不够高端。” “你请我吃路边的铁板鱿鱼都行。”蔚鸿之才没那么讲究,路边摊也有路边摊的快乐,是高档食品没法比的,就像他还在上学的时候,就特别馋五毛钱一包的辣条,爹妈给的零用钱明明够买其他好东西,但他就是只想吃那传说中用脚丫子踩出来的辣条。 和蔚鸿之吃饭是完全不同的体验,雀宁根本不用觉得尴尬或者紧张,面对熟人,他其实也没有多腼腆,有时候甚至可以算得上话多。 他们没再聊邵辰风或者向潇翎会让雀宁感到压力的话题,说的尽是些闲散事。当蔚鸿之告诉雀宁他最近闲着没事随便挑了款手游玩,氪了四五万大洋的时候,雀宁差点没被扑面而来的壕气吓得呛到。 雀宁艰难的咽掉嘴里的松江鲈,问出了一直以来都疑惑的问题:“氪这么多真的会很开心吗?” “还行?”蔚鸿之老实道,“其实也就是最开始的时候热情比较高,等抽卡把收藏都集齐之后也就那样了,每天就上线做一下任务什么的,估计要等版本更新才会重新再弄,也可能等过一阵子就不想玩扔到一边了。” 真是……有钱人做派啊。 蔚鸿之从前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冲那么多钱玩游戏,区区一款游戏诶,里面的东西又完全影响不到现实生活,有那么多钱去做一点有用的事情不好吗? 然而现在,他发现氪金的确能带来快乐,虽然这种快乐只能持续很短一段时间,但看着账号逐渐变得高端上流,那种养成的体验,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说起游戏,蔚鸿之就又想起了一个人:“对了,最近孟尝冬有找过你吗?” “冬冬有约我出去,但我忙着找工作,就给他说等空闲的时候再见,不过一直有在聊天,而且他现在也要去工作的公司坐班,时间不像之前那么宽裕了。”雀宁不知道蔚鸿之怎么突然提起孟尝冬,“怎么了?” “你知道他在哪儿工作吗?” 雀宁摇头:“应该是给哪家公司写程序吧。” “他现在是我公司研发部的程序员,他没说过吧?”蔚鸿之现在说起来还觉得好笑,“我是他顶头上司,给他发工资的人。” “真的吗?”雀宁愣了下,没忍住笑了,“好巧啊,那他现在要每天都去你公司那边上班吗?” “对,他年龄还不够,暂时没签劳动合同,但还是要按时打卡上班,昨天我下班之前故意去研发部转了一圈,挑了点刺儿,把他烦得要命。” 事实上蔚鸿之昨天下午并不是奔着难为孟尝冬去的,公司最近在研发新产品,他作为总裁去做一下进程的监督再正常不过,他只不过稍微、真的是稍微重点关照了一下孟尝冬而已,结果一下子就抓到了小孩在摸鱼。 孟尝冬作为新员工,工位在办公室的角落,蔚鸿之来的时候他正坐在满是代码的屏幕面前,低着头看手机,脸上还挂着掩不住的笑容,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他忙着打字回复消息,根本没注意到危险已经悄然降临。 旁边工位上的姑娘清了清喉咙试图提醒孟尝冬,但不谙世事的少年毫无察觉。当蔚鸿之站到他身后的时候,孟尝冬才骤然意识到大事不妙,立刻将手机锁屏双手放回键盘上,匆忙的模样活像蔚佳佳偷看小说被发现时的样子。 但蔚鸿之视线早就越过他肩膀看清了微信聊天界面上熟悉的头像——雀宁的头像。 呦,领着他的工资还泡着雀宁? 其实对摸鱼这种行为蔚鸿之的容忍度是很高的,毕竟他也当过社畜,在工作完成的情况下摸鱼放松一下属于正常行为,毕竟每天上班八小时哪有人能一直不停地干活,但现在这小屁孩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勾搭雀宁,那他可就不能忍了。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蔚鸿之胳膊搭在隔板上,以相当放松的姿势靠着,同时也用自己的身体将孟尝冬和其他人隔绝起来,让其他人就算想帮忙也做不到。 斜对面待他很好的大姐投来自求多福的目光,面对蔚鸿之似笑非笑地注视,孟尝冬从被抓包了的慌张中定下心神,他、他才不怕这个蔚宏呢! “挺好的。”他盯着屏幕,兴许和青年对视会让心中莫名发憷,就是不去看蔚鸿之,嘟囔道,“谢谢老板关心。” “知道老板关心你还不好好干活。”蔚鸿之见孟尝冬桌上有很多小零食,甚至还有杯才喝了几口的奶茶,伸手从敞着口的薯片袋子里拿了一片,放进嘴里。 “还有心思买零食?”蔚鸿之咔擦咔擦地嚼着,觉得味道不错,看了眼包装,青柠味的。 “姐姐送给我的。”孟尝冬理直气壮,他正式来公司坐班才不过一周,就受到了办公室里下到二十二岁实习生上到五十岁扫地大妈所有女性同胞的喜爱,每天桌上的小零食永远都吃不完。谁会不喜欢这样一个有着天使般混血面容,嘴甜得像抹了蜜一样的可爱少年呢? “认真干吧,下次别再被我给逮着了,我的公司不养废物。”蔚鸿之直起身,临走之前还不忘顺走了剩下的小半包薯片,“味道不错,我拿走了,这是谁送的,不会在意吧?” 孟尝冬旁边的姑娘胆怯地缩了缩脖子,疯狂摇头。这两个月之前从来都是神隐的蔚总突然经常出现在公司里,巡查过好几次了,虽说蔚总不怎么有架子,但那自内而外的领导者气质还是让刚入职场才半年的小实习生畏惧。 蔚鸿之失笑,优哉游哉地吃着薯片走了。 雀宁听蔚鸿之说起,忍不住笑了:“到底还是小孩子,可能因为之前也跟你认识了,不怎么怕你吧?” “十八岁不小了。”蔚鸿之有意提醒雀宁,现在雀宁已经对包括柯天朗在内的三位男主有所警觉,只有孟尝冬还一直没被发现,“就比你小四岁而已,你十八岁的时候不也开始打工了吗?而且现在网络发达什么样的信息都能接触的到,很多孩子看着年纪小,其实什么都知道。” “的确。”雀宁认同,别说孟尝冬都十八了,就连雀羽都懂不少事情。 两人说说笑笑,不觉间就到八点了。蔚鸿之喝得有点多,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时道:“走吧。” 只要带雀宁出来,蔚鸿之都习惯接送到家,毕竟这世界的发展会自动朝着原书剧情靠拢,万一让雀宁自己回去,突然下了暴雨打不到车,恰好柯天朗路过看到路边的雀宁主动送他,再顺出些什么奇怪的发展,那可就难办了。 夏日的晚风要比空调舒服多了,两边车窗都开着,被蔚鸿之从DJ换成纯音乐的车载音乐随风飘扬。 蔚鸿之的脸庞随着路灯的掠过或明或暗,他放松地靠在头枕上注视前方路况,隐约察觉到旁边似乎有道目光一直在注视,转头看去。 蔚鸿之看过来的那刻,雀宁眼神慌乱地朝旁边漂移,错开了第一时间的对视,抿起唇。蔚鸿之不明所以,他瞟了眼路况又看向雀宁,问:“怎么了?” “没事。”雀宁笑笑,他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耳朵里全是自己心跳的声音,夏夜的凉风吹在脸上,却带不走颊边的热度。 ——到底是怎么了呢? 他感到某种难以言说的不自在,这是和蔚鸿之相识起从未有过的,雀宁迫切想要找出点什么话来打破现在的氛围,他张了张嘴,最终道:“你上班的时候双皮奶就在家里吗?” 话刚出来雀宁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蔚鸿之不在的话双皮奶除了家里还能待在哪儿?去外面野吗? “它一般会在家里睡一整天吧,每次回家它迎我的时候都睡意朦胧的。”说到这蔚鸿之就想叹气,“白天睡一天,晚上疯狂闹,反正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家里的垃圾桶啊凳子啊十有八.九是翻着的,还好我睡觉比较沉,很难被吵醒。” 蔚鸿之顿了顿,将雀宁的问题理解成了另一层意思:“你很喜欢它?” “嗯。”雀宁只能答应,不过他也的确挺喜欢那只小白猫的,这样回答也没问题。 “那有时间你可以来我家玩啊,反正我自己一个人的确挺无聊的。” “好。”雀宁精神一震,重新雀跃起来,蔚鸿之还在继续道,“我家有游泳池,有电影院,有花园和阁楼,反正什么都有,咱甚至可以玩真人版植物大战僵尸,前院泳池屋顶,把双皮奶放盆里可以当蒲苇,就是那个种在睡莲上的猫猫头植物,记得吗?” 雀宁乐得不行,他想起蔚鸿之声纹锁的那句“歪比歪比歪比巴卜”,道:“那你是疯狂戴夫的话,要我来当僵尸吗?” “你要是想当可以啊,等明天我去买路障和铁桶,再把纱窗拆下来给你当武装。” 说笑中车又到了熟悉的楼下,只不过这次没有向潇翎在路灯下等着了,雀宁和蔚鸿之告别,他目送卡宴离开视线,转身上楼,脑海中却仍然是青年俊朗的侧脸和含笑的声音。蔚鸿之花衬衣的领口松着,露出胸口一大片麦色皮肤,而短袖中露出的手臂上,肌肉随着挂挡的动作鼓起。 蔚鸿之从来不用古龙水之类会让他鼻子不舒服的东西,身上顶多带着须后水淡淡的薄荷味,但除此之外,雀宁似乎能嗅到另一股气息,那是种带着温度的干净味道,就像晒过的被子,暖洋洋的。 思绪被全部占据,雀宁抬脚时突然被台阶绊到,差点摔倒,踉跄了一下赶忙扶住墙壁,吓出了一后背冷汗。 他晃晃脑袋,那刚刚从心底悄悄冒出头的小苗惊吓之中嗖地缩了回去,让他连影子都没来得及抓住。 ——他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第47章 小黑猫 当蔚鸿之再次走进位于商厦上层的画室时邵辰风和上次一样正在等待。 他一身Brioni的藏青色定制西装波多尔红的Berluti皮鞋手上换了玫瑰金的Parmigiani Fleurier通达系列,领带下班的时候随手仍在了副驾驶上,打了发胶露出额头,配上此时此刻的一副淡漠表情简直比柯天朗更像霸总。 有时候蔚鸿之都感觉自己就像奇迹暖暖,蔚宏的独立式衣帽间在二楼,有差不多五十平米,里面什么类型服饰的都有虽然二少很少干正事儿但用来撑面子的正装多的数都数不清,蔚鸿之穿进来都已经两个多月了一天一身的换都还没试过来一遍,简直是他这个从前同一个样式的衬衣一口气买上几种不同颜色,周一白色周二浅蓝周三粉色周四黑色周五深咖啡色周六藏蓝色周天休班的社畜无法想象的。 而比起豪车蔚宏显然更喜欢腕表专门用了一整个柜子放置,下到四五万的浪琴上到七位数价钱的百达翡丽,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甚至蔚鸿之都觉得如果哪天蔚家破产了,光靠这一柜子的表蔚宏这辈子都能吃穿不愁。 邵辰风送走下午上课的学生正在收拾画室他衬衫外套了件V领针织马甲袖子卷到肘间,兴许是刚刚用松节油擦去手上沾染的油画颜料,屋子里充斥着油料的特殊味道。见蔚鸿之过来,他直起身,虚伪地笑了笑,道:“蔚先生来的比我想象中要早。”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蔚鸿之不跟他废话,直接道。 “在这里。”邵辰风同样也不想多和他掰扯,他走到画室靠墙的柜子前,用钥匙开锁,从里面抱出了被包得严严实实的画。 这幅画和之前蔚鸿之买下的两幅尺寸相同,都是一米二的高度,蔚鸿之没有走近,就站在旁边看邵辰风将已经画搬到桌上,双手抄在西裤口袋里,看不出情绪。 “打开看看,谁知道你会不会用其他画来糊弄我。” 邵辰风笑了下,也没多说,将包装小心打开,模样认真仔细地完全不像在对待一幅画,而是正在给爱人剥去衣衫。 画面终于一点点呈现在蔚鸿之面前,和雀宁有着相同面容的少年双目微睁,鸦羽般的乌睫遮住眼底的迷离神色,红唇微张,慵懒中带着妩媚。他坐在窗台上,面庞微微侧向一边朝着右下方,柔软的黑发遮住耳尖,圆润的肩头因双手撑住窗台而耸起,浑身不着片缕,双腿并拢私密部位恰好被膝盖挡住。 除了皮肤的瓷白外,最引人注意的便是那红缨般的两点艳色,少年被巨大的教堂圆窗框起,微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眼底的小痣如同一滴来不及落下的泪,配上引人遐想的表情和姿势,如同折断了羽翼的天使,或是落难人间只能遭受折辱的圣子。 蔚鸿之呼吸一滞,他心中兀自升起股奇特的感觉,那是除了愤怒之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惊艳和窒息。 他读过原书中的那些文字,那些极尽美好的形容堆砌在少年身上,却无法在蔚鸿之脑中形成具体的模样,文字所带来的冲击感终究是画面无法比拟的,色彩、光线和构图,所有的元素聚集在一起,圣洁和欲念交织,构成了眼前夺人心魄的美。 邵辰风像是早就料到蔚鸿之会是这种反应,他静静等待着,也不催促,反倒是心中的轻蔑更深——分明就是色.欲熏心,还找什么听起来正义的借口。 这种姿势绝对不是睡着的情况下画出来的。也就是说,邵辰风的**图并不只在雀宁睡着的情况下才能画出,就算雀宁穿着衣服清醒着,他也照样能依靠精湛的画技和对人体结构的了解完成。将雀宁迷晕,应该只是为了满足他其他的变态想法。 蔚鸿之的心沉了下去,他相当愤怒,就算他知道按照原书中的描写,邵辰风在最后邀请雀宁到家之前没有进行什么实质性的侵害,也仍然控制不住滔天的怒气,邵辰风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在猥亵! 蔚鸿之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将思绪从画面和无法抑制的想象中拉扯回来,他逼迫自己将视线移开,语气冷如深潭寒冰,问邵辰风:“这样的画你究竟还有多少?” 邵辰风只是笑,不回答这个问题:“蔚少觉得如何?” “我说了,我想要你关于雀宁的全部作品。”蔚鸿之直起身,并不上当,“看样子邵先生手里有很多类似的画吧?那么我可不可以认为,就算我将这一副买下来,之后邵先生也可以根据印象或者事先拍好的照片进行复刻?”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邵辰风并不否认,“蔚先生想要我的画,我卖给你,同样也在自己那里留下一份,难道不是皆大欢喜吗?” “我为什么把雀宁的图留在你那边?邵先生好像直到现在都不想相信雀宁是我男友,好,既然这样,我认为我们之间的交易也没什么做下去的必要了。” 蔚鸿之话音还未落下,就掏出了一直以来放在西裤口袋里的小型喷罐,对准桌上的画食指按下,红色的颜料霎时从喷嘴压出,喷在了画中少年赤.裸的身体上,如同一抹刺目的血迹,将所有邪恶尽数遮盖。 “你干什么!”邵辰风在蔚鸿之掏出喷雾罐的那刻大吼着扑上来,但蔚鸿之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完美的画面瞬间被破坏殆尽,鲜红的丑陋污渍将所有心血付诸一炬。 邵辰风简直疯了,这幅画可以说是他最满意的一副,他专门拿出来就是为的彻底勾住蔚鸿之,好让他觉得这一百二十万花的值得,从而源源不断地从他这边买画,谁知道蔚鸿之根本就没有付钱的意思,反而还把他的画给毁了! 所有理智在怒火中烧下灰飞烟灭,邵辰风第一手去夺桌上的画,反倒让那抹红色拉的很长,甚至都喷到了桌上,脑子里的弦彻底崩断,他朝着蔚鸿之的脸,直接一拳过去! 蔚鸿之向后一仰,轻松躲过邵辰风理智尽失的一拳,挥拳带起的劲风擦着鼻尖掠过,在另一拳到来之前,他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对方拳头,力量从西装包裹下的健硕身体中爆发,直接将邵辰风整个推到了墙上! 邵辰风后背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引发的震动甚至都让旁边的挂画不稳摇晃,他身形和蔚鸿之类似,但远没有常年锻炼的蔚鸿之强壮,在强横力道的压迫下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蔚鸿之屈起右臂直接狠狠压在邵辰风肩膀处,甚至都压迫到对方喉咙让呼吸不畅,邵辰风咬牙切齿的脸因为愤怒和窒息飞快变得通红。蔚鸿之紧盯着画家满是仇恨的双眼,目光如狼一样的狠厉,他面带笑意,话却冷冷的:“出手打人?邵先生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未经过我男朋友同意的情况下画了那么多私密图,还觉得自己很委屈是吗?” 邵辰风还在挣扎,他屈膝试图攻击蔚鸿之下.体,却被早有准备的青年防住。蔚鸿之也不跟他客气,直接一拳揍在了邵辰风小腹。 他这一拳看似幅度不大,但猛烈寸劲之下砸的邵辰风闷哼一声,剧痛从皮肉扩散,迅速蔓延到内里的脏器,邵辰风身子一软,霎时没了还手之力。 蔚鸿之歪着头,不放过邵辰风每一个痛苦的表情。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冷静,是的,他非常冷静,冷静且清楚地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样结束,他要为雀宁讨回公道,绝不可能让邵辰风不受到任何惩罚。 “邵先生似乎会错了我的意思,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可是清清楚楚说过,我要你所有的图,留给你准备的时间,可不是想让你一边拿着我的钱一边复刻作品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人傻钱多,一幅画一百二十万可以随便骗?”他凑到整张脸憋得通红,正竭力想要掰开颈间胳膊获得喘.息余地的邵辰风耳边,轻声道:“或者说……邵先生想要咱们法院见?” 蔚鸿之向后一步,将手松开,空气终于毫无阻拦的灌入肺部,邵辰风捂住喉咙止不住地咳嗽,蔚鸿之冷眼看着他的狼狈模样,有的却不是酣畅淋漓的爽快,而是自心底生出的不甘。 ——原书中的雀宁竟然会和这样败坏的人有所关系,他明明那么好,那么值得去关爱,怎么就摊上了这样悲惨的命运了呢? “既然邵先生没有让我看到诚意,那我们之间的交易也没有必要了。”蔚鸿之双手整了整并不凌乱的衣襟,重新将手抄进口袋,画室没有开灯,这会儿窗外已然逐渐黯淡,于是他因为紧绷而格外硬朗的面容在昏暗中不甚明晰,“对了,邵先生还不知道吧,我送了你一些礼物,希望你能喜欢,虽然价值没有一百二十万,但也差不多了。” 蔚鸿之转身离开画室,再也没有看邵辰风和桌上的画一眼。 空旷的画廊上回荡着他沉稳的脚步,但当电梯门闭合,向下稳稳运行时,蔚鸿之终于抑制不住翻涌的情绪,一拳砸在了电梯壁上。 他说不清愤怒究竟从何而来,他分明将邵辰风教训了一顿,怎么看都是解气,却仍觉得难受至极,就好像……就好像所珍视的东西被染指后,就算擦去污垢,也还留存着印记。 蔚鸿之深吸口气,他坐在车内,焦躁却没有减轻,沉闷的雷声遥遥从天边响起,风也变得潮湿而微凉,就要下雨了。 去酒吧散散心吧。 就在蔚鸿之驶出地下停车场,打算前往最常去的酒吧时,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喂?” 蓝牙自动接听,蔚鸿之瞥了眼来电人。 “宏哥,是我。”雀宁的声音传来,似乎在犹豫要不要麻烦他,“你现在有时间吗?” “怎么了?” “我刚才在小区门口捡了一只情况不太好的小猫,眼睛全都被脏东西糊住了,就快下雨了,我怕它死掉就先带回家了,结果发现我妈对毛过敏挺严重的,她身体不好,我也不敢继续让小猫在家里待着。”雀宁顿了顿,道,“宏哥知道哪里有还开门的宠物医院吗?要不先送到那边去。” 蔚鸿之闻言挂挡变道,准备在前方路口掉转方向:“我带我家去吧,你穿上衣服等着,听见喇叭就下来。” “麻烦你了。”雀宁松了口气,电话被蔚鸿之挂断,他拿着手机,蹲在地上看面前趴在纸箱中的小黑猫,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揉了揉它脑袋。 虽然眼睛被糊得看不见,瘦骨嶙峋的小猫仍然凭感觉扬起头竭力喵了声,声音像只小老鼠。 纸箱里铺了雀羽穿小的毛衣,柔软且暖和,小姑娘也在一边,她也听到了雀宁和蔚鸿之的通话,问:“蔚哥哥要把小猫接到他家吗?” “嗯,他养猫,家里什么东西都有,也比较方便。”雀宁拿过外套披上,道,“如果下雨的话我今晚可能不太好回来了,你照顾好妈妈,做完作业就早点睡觉。” 雷声渐渐近了,第一滴雨拍在窗户上,吧嗒一声,留下一个飞溅的雨点,似乎在宣告着今夜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第48章 床下的画 喇叭声自楼下响起雀宁赶忙抱起纸箱就要出门哗啦啦的雨声在这会儿功夫已经大起来,雀羽把伞递给雀宁:“哥哥再见。” 原本闷热的空气因为这场突然到来的雨清爽了很多,雀宁匆忙到了楼下,卡宴改造过的氙气灯灯光投射出很远光束中不断落下的雨线清晰可见。 雀宁一手撑伞一手抱着纸箱跑到卡宴边蔚鸿之从驾驶座上探过身帮他从里面打开车门,雀宁把纸箱放在座位上,才收起伞钻进车内。 蔚鸿之看向纸箱中的小家伙小猫安静蜷缩在鹅黄色的毛衣上,浑身乌黑毛发粘的一绺绺的活像只刚从下水道里钻出来的耗子。它两只眼睛全都被褐色的分泌物糊住,根本挣不开,耳朵里面也非常脏比双皮奶刚遇见他的时候凄惨多了。 蔚鸿之看了眼就知道这种情况他处理不了第二天还要带去宠物医院才行。他拉起手刹倒挡道:“先在我家放一晚吧,明天送去宠物医院看看。” “好。”雀宁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先让小猫在家里凑合一晚明天带去医院结果王淑梅的过敏反应让他只得求助于蔚鸿之。 一时无言车内非常安静只有雨不断拍打车窗和前挡风玻璃的啪嗒声响雨刷器反复挥动,刚刚扫去雨水又源源不断地落下,雀宁抱着装有小猫的纸箱,敏锐察觉到正在开车的蔚鸿之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样子。 他想起昨天吃饭时蔚鸿之说过今天要和邵辰风见面,钓他的鱼,霎时明白了原因。 应该发生了不太好的事情吧,雀宁深吸口气做好心理建设,轻声问道:“宏哥今天去找邵辰风了吗?情况怎么样?” 蔚鸿之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神情在车内的黑暗中不甚明晰,只是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雀宁抿了下唇,不再多问,但蔚鸿之这个回答已经让他的心重重沉下去,他抱着纸箱的手收紧,无意识下掰着箱子边沿,而里面的小猫则一无所知。 卡宴驶进车库,雀宁抱着纸箱下来,看到了旁边蔚鸿之从来都没开过的的布加迪威龙和帕加尼,两辆车都是经过特殊改装的,红黑色喷漆,流畅的车身充满科技感。 蔚鸿之锁上车,见雀宁围着布加迪威龙好奇至极,道:“改天可以开这个去郊区,市里不敢开,太显眼了。” 车库没法直接通到屋子里,两人就从窄窄的房檐下穿过,蔚鸿之按下指纹,家门打开,于是雀宁第二次踏入这栋三层豪宅。 双皮奶照例在门口迎接,它在地上打了个滚就开始蹭蔚鸿之的腿,朝着空空如也的食盆喵喵叫,示意铲屎官该喂饭了。 “就知道吃。”蔚鸿之换上鞋,也给雀宁拿出拖鞋,他随手从柜子上拿了听主食罐打开应付双皮奶,对雀宁道:“我这边没有猫笼子,先把它放我房间隔离吧。” 双皮奶迫不及待地低头开吃,丝毫没注意到家里的不速之客,蔚鸿之从雀宁手中接过纸箱,上二楼卧室,他打开灯,看了一圈后,把箱子靠墙放在桌子旁。 雀宁跟在他身后,灯光亮起,也看清了房间中的摆设,这是他第一次进蔚鸿之的卧室,卧室东西不太多,都收拾的挺整洁。床头柜上放着本黑色封皮的书、一桶没拆封的酸豆角泡面,而桌子靠窗摆放,台式机屏幕大的和小电视一样,用来打游戏肯定很爽。 这小猫实在瘦的可怜,一把骨头,蔚鸿之看它站都站不稳,问:“有喂过东西吗?” “只让它喝了点水,我不太懂,也不敢乱喂。” “这么小喂点羊奶粉是最好的,但是我家没有,就给它吃点全猫粮吧。”猫粮都在一楼,得下楼去,蔚鸿之心中叹息一声,第一次觉得房子太大也是种麻烦。 双皮奶此时已经把一罐新西兰蓝钻吃得差不多了,心满意足地舔着嘴巴,无动于衷地注视着蔚鸿之拿了最爱吃的猫粮上楼,坐在地上,开始梳理毛发。 蔚鸿之接了点温水把猫粮稍微泡开,方便小猫进食也好消化些,小猫眼睛看不见,但在食盆放到面前时,仍然根据味道判断出了方向,迫切地爬过去,差点没一头扎进里面。 猫粮被泡得软糊糊的,小猫闻了闻,立刻迫不及待的开吃,狼吞虎咽甚至都吃出了“哈西哈西”的声音。 “这么能吃,应该没有其他问题吧。”蔚鸿之蹲在旁边看了会儿,折返楼下,再回来的时候端着一盆猫砂,他放在纸箱旁边,问,“会用吗?” 雀宁看了他一眼,才意识到这句话是给小黑猫说的,不禁莞尔。这小家伙应该有一段时间没好好吃过东西了,怕把它给撑死了,蔚鸿之就只喂了一些,他观察了会儿见没有其他状况,站起身道:“这样应该就可以了,让它自己休息一晚,剩下的明天交给宠物医院吧。” “好。”雀宁也站起来,松了口气,他并不是爱心泛滥的那种人,但当情况撞到眼前时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就像那天晚上如果他没带孟尝冬去医院,小孩可能就直接烧死在巷子里了。 此时才刚九点半,雀宁跟着蔚鸿之来到楼下,别墅实在太宽敞了,就算有各种装潢和家具,只有他们两个也显得有些空荡,这种空旷将某种情绪无限放大,更何况蔚鸿之平时都是独自一人,在闲来无事的时候,他待在家里也会觉得孤独吗? 雨还在下,丝毫没有要停下的势头,银白色的闪电利刃般撕破沉暗的夜空,沉闷雷声轰隆隆传来,由远及近,显得硕大别墅中更加安静。 这场雨大的出乎所有人预料,雀宁站在全透明的推拉门前看后院雨声哗哗,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让外面的一切模糊得如同水墨画。 泳池在下雨之前就被智能家居系统用罩子自动遮起来了,灌木在风中摇晃。蔚鸿之走到他身后,一起望着后院,道:“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今晚就在这里睡吧。” 雀宁应了声,有种说不上来的雀跃,他搞不明白为什么,兴许是不用冒着雨回去了吧? 距离休息还有一段时间,两人闲着也没事干,现在看一场电影也有点来不及了,蔚鸿之便提议道:“去打个游戏?” 蔚鸿之的书房还有一台配置很高的台式机,他把办公用的笔记本拿过来,把台式机给雀宁用。 “steam账号有吗?” “有。”雀宁高考结束后本来是打算和同学一起沉迷一阵游戏的,结果因为王淑梅的身体计划腰斩,他登上自己许久未用的steam账号,在蔚鸿之的指导下买了“分手厨房2”。 这游戏是蔚鸿之想了很久的,奈何一直没人陪他玩,现在逮着了雀宁,总算能爽爽了。 游戏中两人分别扮演两位厨师,需要按照食谱做菜配合完成订单,而各种奇奇怪怪的地形则会无限度地增加游戏难度,雀宁熟悉了一下操作便上手了。 刚开始几关难度不大,两人相互配合很快满星完成了,但随着进度的进行,场地变得越发复杂,甚至还有火不断往地板上喷,需要尽快把火扑灭才能止住更严重的情况。蔚鸿之逐渐手忙脚乱起来,把雀宁需要的食材没有切就直接扔给了他,转头去处理蒸过头导致灶台着火的蒸炉。 “肉是要切好的啊!”雀宁也忙乱地将肉重新扔给蔚鸿之,结果力道一个没把握好扔到了地上把盘子给砸了,同时火从场外喷出落在了地板上,燃烧起来,他赶紧去把火苗踩灭,而左上角显示订单超时。 “盘子盘子没有盘子了!” “我在洗,怎么又着火了!” “鱼肉是要蒸好的!” “是黄瓜不是洋葱!” “诶诶诶你干嘛把我给挤下去了!” “卧槽着火了!快灭火!” …… 一个小时后蔚鸿之实在受不了,起身去倒水喝,他嗓子都快哑了,刚开始他和雀宁还能安稳而礼貌的正常对话,到最后你一句我一句就和两个炮仗一样,什么矜持啊形象啊全都被扔进垃圾桶了。 他倒来两杯水,给了雀宁一杯,雀宁盯着屏幕上餐车中的两个厨师小人,喝水润了润就要冒烟的嗓子,他已经不记得上次这样激烈的说话是什么时候了,他很少和人吵架,虽然刚才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吵架,但也足够吵闹。 “怪不得叫分手厨房,要是摊上个脾气差点的不得当场绝交。”蔚鸿之清了清喉咙,“歇会儿吧,不玩这个了。” 雀宁steam上还有从前打折买的“粘粘世界”,看到熟悉的图标感觉一阵怀念,征求了蔚鸿之同意后,就下载到他电脑上打算重温一下。 蔚鸿之没听说过这游戏,便坐在旁边围观,游戏者需要用粘粘球们搭建物理框架,通往目标管道,让剩余的粘粘球进入其中方可通关。 一流的音乐和独特的画风的确容易让人印象深刻,当雀宁打到第一章 春天的最后一关时,粘粘球们被挣脱束缚被气球带着飞往天空,去往未知且更加辽阔的世界,并且永远不会再回来。 蔚鸿之立刻抱过笔记本电脑,在steam下单,接受了安利。 “你平时都玩些什么?”雀宁凑过来看蔚鸿之的steam页面,上面有好多好多的游戏,其中最近在玩列表中《植物大战僵尸》赫然在列。 “一般都是流程不算很长的独立游戏,那种需要花费很多时间经营探索的我不喜欢。”蔚鸿之道,“最近玩手游比较多,那天也和你说了,冲了很多钱。” 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一点,收拾收拾该去睡了。在没有猫笼子的情况下纸箱肯定是最佳安排,雀宁抱来的那个有点小,猫砂盆没法放进去,蔚鸿之去车库想找找有没有大点的纸箱能用,而雀宁放心不下小猫,到他的卧室看了眼。 原本关得严严实实的卧房不知怎么被打开了一条缝,雀宁推门进去,看向墙边的纸箱,却发现小猫已经不在那里了。 ……跑到哪里去了? 雀宁赶忙四处寻找,它实在太小了,又是黑色非常隐蔽,在外面的话万一不留神踩到就麻烦了。 雀宁还没找到小猫,双皮奶的低吼声却从角落里传来,雀宁一愣,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是蔚鸿之的床。 他心里咦了一声,在持续不断的威慑低吼声中,趴到地上往床底看,终于捕捉到了消失不见的黑色小小身影,小黑猫吃饱喝足有了力气,正颤巍巍地四处乱爬。 而不知何时跑进蔚鸿之卧室里准备等他睡觉的双皮奶被逼到床底最深处角落里,警惕地盯着黑猫,耳朵飞机一样贴着脑袋,脊背都耸起来,尾巴上的毛炸的活像只松鼠。 双皮奶眼睛在黑暗中反射出灿烂的金黄色,朝着小黑猫不断哈着气,显然把它当成闯入自己领地的不速之客了,但这缩到墙角的表现,却又像在惧怕还没有它一半大的黑猫。 雀宁先把还想往床底深处爬的小猫抱出来放回纸箱里,重新趴回床边喊炸毛中的双皮奶:“快出来了,它那么小,你怕它干什么。” 他之前还从不知道大猫竟然会怕小猫,有些哭笑不得。正当雀宁哄着神经过敏的双皮奶时,突然注意到了床底深处那被牢牢包装起来的大幅框状物。 兴许是被双皮奶抓过,严实的包装被撕开了一部分。透过这露出的冰山一角,雀宁看到了他每天起床时都会在镜子中看到的脸,在昏暗的床底蒙着层神秘的阴影。 雀宁:? 他愣了下,在脑子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之前,便已经伸出手,将那幅包装残破的画用力拖拽了出来。 于是明亮灯光下,一切都无所遁藏。 第49章 黑暗的客厅 “只有这个净水器的箱子了我横过来用胶带固定一下凑合着——” 蔚鸿之拎着从车库角落里翻出的大纸箱进来卧室,一抬头看到雀宁正坐在床边。他低着头,正在端详放在腿上的大幅画像睫毛遮住眼底神色。泡沫和包装纸被拆下散落在地小黑猫在纸箱中不安分地乱爬,发出杂乱声响。 ……等等画像?! 话音戛然而止,蔚鸿之脑子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慈善画展上他用了三十七万将这幅《花园中的少年》买下,不知该怎么处理就随手塞进了床底一个自认为十分安全的地方,完全没想到会如此突然地被发现。 还是被画中的当事人发现。 双皮奶的低吼从床底传来,蔚鸿之额角一跳,迅速推测出了当时的大概情况,他深吸口气,转眼便冷静了下来如果他和雀宁一个年纪,估计会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相当忙乱无措但现在的他,是三十二岁的蔚鸿之。 “这幅画是我四月份在慈善画展上偶然看到的。”他注视着雀宁,低声缓缓道,“当时觉得它实在太像你了如果落在别人手里可能会影响不太好就把它买下来了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才放在的床底。” 雀宁不说话,也不抬头,只是紧紧盯着画中和自己有着相同面容的少年,他站在绿意盎然的花园中,正仰头嗅着一支从爬在篱笆上的红蔷薇,从近景伸出的花枝、绿叶和鹅黄色的蔷薇遮挡住重点部位,除此之外不着寸缕。 如果要说那少年有什么地方和自己不同,应该就只有腰间缺少的红色胎记和眼底多出的泪痣了。 雀宁低着头,蔚鸿之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但仍注意到了那抿起的唇和握着画框的手,用力到指节都泛起清白,似要将画框整个掰断。 就算雀宁已经对邵辰风做过什么有了心理建设,但当这样将他自尊和**完全仍在地上践踏的画面骤然出现在面前时,一时间必定是难以接受的。 蔚鸿之心中叹了口气,他放下手中的箱子,上前一步直接抓住画框,以不容拒绝的力道从雀宁手中夺过,将它调转了个方向,画面朝里地靠在墙上:“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画框被夺走,掌心里变得空荡荡,腿上沉甸甸的重量消失,连同不见的好像还有灵魂深处更模糊的东西。雀宁两手不知所措地顿了下,无声地挪到了床沿,攥紧床单,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就要飘走的魂魄勉强有些分量。 蔚鸿之在雀宁面前蹲下身,抬头去看他的脸,雀宁完全是茫然的,好像在什么奇异力量的作用下丧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他垂着眼,紧紧咬着下唇,但从这个角度蔚鸿之清晰看到了那迅速泛红的眼眶和其中就要溢出水色。 胸腔中跳动的心脏骤然一痛,蔚鸿之本能地伸出手,似想要触碰近在咫尺的脸庞,但在他刚刚有所动作那刻,雀宁猛地一下站起身,他抬了下头,将不受控制冒出的泪憋回去,声音哽咽:“我去休息了。” 蔚鸿之来不及说出任何话,雀宁便从他身边绕过,逃一样快步走出卧室,似乎不想让他看到此时的狼狈模样。 蔚鸿之蹲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他唇线绷成一条严肃的直线,眉心紧拢。他其实是后悔的,后悔没有直接一把火烧掉画,可现在事已至此,后悔起不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只会让心态更加爆炸。 他无法亲身体会雀宁看到画时到底遭受了怎样的冲击,更无法得知在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就知晓线索却向他隐瞒时的心情,所有的一切,无论是愤怒、委屈、耻辱和悲哀他都无法感同身受,但为什么……胸中会这样难受呢? 双皮奶确定了小黑猫消失在视线中,此时此刻终于愿意从床底试探着钻出了,在白猫刚刚露出头的瞬间,蔚鸿之便伸手将它捞了过来,眼中凶光毕露。 “喵?” 双皮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想挣扎,但根本抵抗不了铲屎官的魔爪,蔚鸿之直接将它四肢朝上按在床上,盯着双皮奶无辜的双眼看了两秒,低下头把脸埋进白猫肚皮上柔软的毛发中,命丧黄泉般长长叹了口气。 “唉………………” 雀宁睡的还是上次的客房,蔚鸿之去看了眼,发现房门紧闭,他本来还想稍微收拾一下呢,现在估计敲门也开不了只得作罢。虽说他有家里所有房间的钥匙,但这个时候,还是让雀宁一个人静静吧。 原本说得上欢乐的夜晚突然变得沉重,蔚鸿之将小猫放进装净水器的大箱子里,又用胶布稍微封了下,防止双皮奶再进去对小猫不利,只留了三指宽的缝隙用来换气。 之后他收拾地板上散落的包装,叉着腰看了会儿靠在墙上的画,仍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反正不可能打开窗户直接扔下去,思量过后,只能又把它塞进了床底。 做完这些,蔚鸿之去洗了个澡,出来后他吹着头发,到底还是担心雀宁的情况,拿过手机给他发了个表情。 雀宁没回。 睡了吗? 当然也可能是根本没心思看手机,不想回。蔚鸿之叹了口气,这已经是他今晚不知道第几次叹息了,他收了吹风机,躺到床上。 双皮奶跳上来,在他身边趴下,蜷成一个毛茸茸的大白团。 窗外雨声哗哗,砸的玻璃啪嗒作响,起风了。 蔚鸿之从来没觉得下雨的时候声音会如此之大,往常一沾枕头三分钟内必睡着的人翻来覆去好多遍,却酝酿不出丁点睡意。 ……是太吵了吗? 终于他忍不住抬手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时间,已经一点了。 双皮奶沉沉睡着,甚至都发出轻微的鼾声,而纸箱中的小猫也没了动静。蔚鸿之又躺了会儿,见实在睡不着,索性就坐起来了。 已经到了夏天,温度渐渐高起来,蔚鸿之就不愿意穿着衣服睡觉了,脱得只有一条裤衩,他摸出来T恤和短裤套上,蹬上拖鞋想去楼下静一静。 硕大的别墅中漆黑一片,雨声吞没了许多细微的声响,蔚鸿之走到楼梯口,才骤然发现客厅中好像有人。 蔚鸿之脚步一顿,借着窗外闪电划过的短暂白光,看到了沙发上的人影,雀宁坐在那里,独自一人,而在他身侧,是通往后院的全透明推拉门,玻璃上满是模糊着蜿蜒的雨水,空旷孤寂的好像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人。 蔚鸿之走下楼梯,雨声的掩盖下,雀宁并未在第一时间发现蔚鸿之的靠近,当青年站到他身边时,才稍显迟钝地抬起头。 雀宁手里拿着瓶开了封的威士忌,已经被喝去一小半了,而吧台边酒柜里的位置空了一个,他眯了下眼睛,似乎在判断来的人是谁。 “不好意思,喝了你一瓶酒。”雀宁轻声道,他说话还算利落,不像是完全醉了。 如果蔚鸿之没记错,雀宁手中的这瓶是蔚宏去年从苏格兰酒庄带回来的Balvenle特供,价格四十万起步,五十年陈酿,四十二度。 他没多说,也没去阻止雀宁喝的更多,只是坐在他身边,陪着他。 雀宁晃着手里的酒瓶,抬头又灌了一口,烈性蒸馏酒给口腔和食道都带来挥之不去的灼烧感,而尾调含着蜂蜜、香草和橡木的甘甜,回味无穷,但雀宁此时却没有闲情逸致来好好品尝,他需要的是酒精,仅此而已。 “你是知道那幅画之后,才几次提醒我不要在邵辰风家吃喝的吧。”短暂的沉默后,雀宁道,他并不是在问询,种种蛛丝马迹已经在他心中拼凑成了真相。 事实上蔚鸿之第一次提醒雀宁是在慈善画展之前,但那是因为他知晓原书剧情,对雀宁来说,这样理解也没问题。蔚鸿之嗯了一声,黑暗中他不太能看得清雀宁面容,只能听到身边少年因为酒精而有些急促且粗重的呼吸声。 “邵辰风敢把这样的画拿出来,让我第一时间以为是经过你的同意的,但之后和你见过几次,我又觉得你不像是会同意让他画这种画的人,觉得可能有点问题,才试着提醒了一下你。但那时候我们还不熟,我不管出于怎样的身份都不好把画的事情告诉你,之后等相处多了,又更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了,就希望你能在提醒下自己发现。” 雀宁静静听蔚鸿之说着,青年顿了顿,又道:“你很聪明,只被提醒了几次就发现了问题,虽然我知道你已经不是约书亚那样的小孩子,有能力去接受一些黑暗,但既然已经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那些画就不看也罢。” “我其实也有想过,想过很多次。”雀宁终于再度开口,不知是不是因为喝酒喝的太猛了,他声音还有些哑,“只是当那画真正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根本做不到想象中的那样冷静。” 在看到那幅画的时候,他是什么反应呢?愤怒、悲哀、耻辱?雀宁形容不出,当蔚鸿之从车库回来走进卧室的那刻,交织在一起的情绪才终于将他彻底淹没,而在这混乱无度的滋味之中,他只品出来了一种——极度的羞耻感。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在蔚宏面前? 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照亮雀宁脸上淡淡的泪痕,不知何时眼泪就在谁都没有察觉的时候落下来了。 “我知道。”蔚鸿之低声道,“我知道,没人能真正冷静地对待这些。” “但你不是孤身一人。”他张开双臂,“给你一个拥抱,要不要?” 雀宁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在黑暗中无法读懂,雷声隆隆滚过,声音逐渐淹没在一成不变的雨声中。就在蔚鸿之以为雀宁要拒绝时,少年突然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了他。 威士忌在瓶子中晃荡发出水声,蔚鸿之被扑了个满怀,他揽住雀宁后背,一下下抚摸着他头发和后颈。而雀宁抱着他,是那样紧,那样的用力,他小半张脸埋在蔚鸿之肩窝中,泪在闭上眼的那刻无声地流下,顺着脸颊没入衣料。 一个声音在心底前所未有地疯狂叫嚣,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说,看到画时的崩溃,蔚鸿之蹲下身看他时的羞耻,辗转反侧的煎熬,对邵辰风如此轻信的后悔,以及……那人生中第一次、近似于怨毒的仇恨。 他和邵辰风之间,绝对不会以这样的局面告终,他不会再忍耐退让了。 但在仇恨种子发芽之前,另一株幼苗已然攀附在心房,蔚鸿之的怀抱是如此温暖,给他底气,力量,还有其他更多的东西。 他是不一样的。 他是…… “宏哥。”那个声音不愿停歇,雀宁想要去听,却听得不甚清晰,漆黑一片的客厅中,他生怕失去般地收紧双臂,低低地喊蔚鸿之: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第50章 我叫蔚鸿之 肩头的温热触感蔓延开来雀宁哽咽的话语似乎也被雨打湿,带着蜂蜜和香草味道的酒气中,蔚鸿之百感交集谁能想到最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参与雀宁和男主们纷争的想法呢?而现在,他万分庆幸自己最终还是没有袖手旁观。 “嗯。”蔚鸿之只能这样回答并且发自内心地道,“你也是。” 雀宁是他穿进这里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也许在旁人看来他不求回报地帮了雀宁如此之多,但只有蔚鸿之知道正是雀宁让他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孤魂渐渐找到了生活的意义和方向。 只是……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雀宁仍然紧紧地抱着他,他攥着威士忌的酒瓶默默消化心中发酵的所有情绪。虽然相识不过三个月,正在用怀抱安抚他的青年却俨然成了他最好的朋友,昔日视作家人的向潇翎回来不久便让两人之间不复从前曾经信任的邵辰风用堂皇借口肆无忌惮地将他侵犯他现在……唯一能够信任的就只有蔚宏了。 可那声“最好的朋友”说出口的瞬间为什么自己会如此不甘呢?心底不曾停歇的声音突然暴动,吵得他胸口不断发悸他却像是被谁捂住了双耳根本听不清它在喊着些什么。 不想……只是这样…… 似乎有什么从迷雾中伸出手来热烈地向他发出邀请而他警惕地站在边缘,因为畏惧黑暗中隐藏的未知,选择静观其变。 只是那温暖坚实的怀抱终于慢慢消解了他心中的暴躁和无处发泄的怨毒,到最后只剩下难以言说的委屈,他因为这幅画一直在蔚鸿之手中而格外的羞耻,却又因为它一直在蔚鸿之手中感到庆幸。 烈酒在胃中燃烧,酒精浸入四肢百骸,让雀宁脑袋里晕乎乎的,他酒量挺不错,但半瓶子高度酒灌下去还是有点醉。脸颊和眼睛都在不断发烫,雀宁浑身放松下去,甚至在蔚鸿之怀里拱了拱,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把整张脸都埋进他肩窝。 但说实在的,他很享受这种感觉,甚至还想喝的更多。 柔软的发蹭着颈侧,不光不愿意撒手反而抱得更结实了,少年小动物一样的反应让蔚鸿之哭笑不得,而之后雀宁拖着尾音迷迷糊糊的一声,更是让人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 “宏哥——” 蔚鸿之却打断了他:“你觉得我名字里的鸿是哪个字?” 雀宁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这个:“不是宏伟的宏吗?” 蔚鸿之摇摇头,道:“比起蔚宏,我更喜欢蔚鸿之这个名字,鸿鹄的鸿,之乎者也的之,以后你可以用这个鸿,或者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喊我鸿之也可以。” 雀宁眨眨眼,“哦——”了一声答应下来,他在脑子里把这三个字写了一遍,又喃喃念道:“蔚鸿之……好像民国时期大少爷的名字啊。” 蔚鸿之失笑,不管是书中还是书外的世界,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他的名字。在这个特殊的雨夜,他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了雀宁,也由此希望,名字可以成为他和雀宁之间独一无二的羁绊。如果哪一天他又回到了原本的世界,能让雀宁回忆的不是蔚宏,而是他蔚鸿之。 转眼已经到了凌晨两点,雨声比起之前稍微小了些,蔚鸿之见雀宁情绪已经稳定下来,道:“去睡吧,明天还要去宠物医院呢。” 雀宁嗯了一声,恋恋不舍地从蔚鸿之怀中起身,他最后抿了一口威士忌,终于品出了应有的味道:“这酒好好喝。” 四十多万一瓶的能不好喝吗。蔚鸿之没敢说出来再刺激雀宁,他将酒瓶从少年手中拿过来,拧上瓶盖,放到茶几下层防止一不留神双皮奶再给打了,站起身,拽着雀宁的胳膊也把他拉起来。 说实在的蔚鸿之没想到雀宁酒量会好到这种程度,四两高度酒下去也还意识清醒,比他现在这幅蔚宏的身体要好的多。就算如此,他还是保险起见扶着雀宁上了楼,把他送到客房门口。 “明天要早起吗?”雀宁坐在床边,还想着小猫去医院的事。 “我先打电话预定,估计也去不早,等你什么时候醒了再去吧。” 雀宁乖乖应了声好,他就坐在床边盯着蔚鸿之,一动不动,眼神有些许迷离,能看出在努力保持意识。 “你不躺下吗?” 雀宁抿了下唇,小声道:“……你在这里我没法脱衣服。” 这怎么还害羞了,之前刚见面的时候在酒店更衣室不还当着面换衣服的吗。蔚鸿之有些好笑,他退到房门口,顺手给他关上了灯:“睡吧,睡到几点是几点。” 蔚鸿之离开客房,给雀宁关上房门,终于松了口气。 今天晚上,算是就这样结束了吧。 他回到卧室再一次躺到床上,双皮奶和小猫都在安稳睡着,雨声仍然不曾停歇,打在窗户上噼啪作响。但这次,蔚鸿之没再被白噪声烦扰,他脑袋沾到枕头,只觉浑身上下都轻松许多,转瞬间便沉入睡梦中。 四个小时后,也就是清晨六点,他不出意外,像往常无数次那样,被睡醒了的双皮奶舔醒。 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雨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停了,天色也晴朗起来,只有房檐上积水还在不断滴落。 面对嗷嗷待哺的两只猫主子,蔚鸿之困得晕头转向,把昨晚拿上来的猫粮给双皮奶倒上,又往箱子里看了眼,小猫也已经醒了,黑乎乎的一只在箱子里爬来爬去,而猫砂盆里有了一个尿团,猫屎也被自行埋上了,上好的豆腐猫砂吸臭能力很强,完全闻不到味道。 肠胃状况应该蛮健康的,蔚鸿之稍微又泡了点粮,放进箱子里,蹲在旁边看了会儿见没问题,就转头去睡回笼觉了。 八点半他被闹钟吵醒,连眼睛都没睁地给宠物医院打电话预约,把时间定在了十点半,双皮奶这会儿已经顶开门下楼玩去了。 准备一下就该出发,蔚鸿之躺了一会儿起来,没再睡,拿过手机给雀宁发消息:“醒了吗?” 雀宁没声音,不过也是,昨晚他喝了能把一个普通酒量的人直接放倒的量,不可能醒太快,蔚鸿之洗漱完,还是决定去叫他一声。 他推开客房房门,嗅到扑面而来的酒气,雀宁正背朝着外侧睡得正沉,兴许是觉得外面的阳光太亮,把被子蒙到了头上。 蔚鸿之喊了两声他的名字,雀宁在睡梦中动了动,没醒,反倒用被子把自己捂得更紧了。 “起来了。”蔚鸿之只得伸手去掀他被子,结果雀宁拽得没那么紧,他这一下直接将夏天盖的薄被整个拽到了胸口,露出下面雀宁眉头微皱的脸和赤.裸着的肩膀,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在清晨的阳光下白的近乎莹润。 蔚鸿之一愣,似乎被眼前的细白给闪到了,雀宁不满地哼哼两声,就要扯过被子继续睡。 脑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快得无法捕捉,游鱼般一甩尾便消失不见。蔚鸿之啧了一声,直接伸手拍了拍雀宁的脸,道:“你还去医院吗?要不我自己带着猫去吧。” 雀宁终于从极度的困顿中捕捉到了蔚鸿之缥缈的话音,他思考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强撑着睁开眼睛,声音含糊得根本听不清:“……去,我这就起。” 蔚鸿之还是担心他,毕竟那是四两烈酒:“头疼吗?难受得话就不用跟着我去了。” “我没事。”雀宁睁开眼睛适应了会儿光线,翻身仰面朝上,除了身上淡淡的酒气之外,完全不像喝过酒。 雀宁没带睡衣,穿过来的宽松T恤和牛仔裤穿着睡又会很累,昨晚微醺中不想委屈自己,就全都脱光了。蔚鸿之的注视让他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就连脚趾都不由自主地蜷起:“鸿哥你去准备吧,我马上起来。” 雀宁双手在里面不动声色地拽着被子,把自己脖子以下的所有部位遮得严严实实,不让蔚鸿之看见。 蔚鸿之到没注意他的小心思,道:“好,那我在楼下等你,和医院预约的十点半,咱十点出发。” 目送蔚鸿之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外,雀宁才终于从紧绷中放松下来,他坐起身,被子滑落到腰间,后腰的那块红色的胎记隐隐从被子边缘露出。 说来奇怪,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个什么劲,但就是不想当着蔚鸿之的面。 昨晚的记忆又在脑海中重现,雀宁目光沉了沉,纵然已经一夜过去,那种深入灵魂的耻辱和愤怒仍然没有消失,反而深深地扎根进了他心底。 只是现在,比起邵辰风,还有更重要的人需要他关注。 蔚鸿之等了十分钟,雀宁便穿戴洗漱好下楼来,他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就好像昨晚的崩溃和哭泣不过一场雨夜中的幻觉。但茶几下只剩下一小半的威士忌却又不会骗人。 确定对方一切正常,蔚鸿之拎起装着小猫的太空舱,道:“走吧。” 因为提前预约过,他们没有在宠物医院排队太久,宠物医生将小黑猫抱出航空箱,先给它做了个全身的外部检查,又检测了猫瘟和其他疾病。 问题主要出在发炎的眼睛上,蔚鸿之和雀宁在一边看医生小心清理着黑猫眼睛上厚厚的分泌物,黑猫还小,完全拗不过医生,只能乖乖地被治疗。 一只就要做绝育手术的哈士奇从问诊室外面跑过,夏天到了它身上的毛被剃光,只留下了头和脚,蓬松的毛发让脑袋显得相当巨大,相比起来身子甚至算得上“纤弱”,看起来有些好笑。 将眼睛上的分泌物清理干净,滴上消炎的眼药水,医生又给清理了耳朵里的脏东西,小猫虽然脏兮兮的但身上没有跳蚤,要不然蔚鸿之昨晚也不会让它在自己房间里待着了。 内外驱的药水被滴在后颈的毛发中,小猫知道反抗无用,索性根本不叫了,这时候他清理过后的眼睛终于能够睁开,是漂亮的碧色。 “按时滴眼药水,一天两次,先在家里养三天,如果没有其他应激反应,再过来打疫苗。” “好。”蔚鸿之对这一套已经相当熟悉了,毕竟他收养双皮奶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流程。 雀宁看向蔚鸿之,问道:“你要养着它吗?” “嗯,我之前就想着如果能有一黑一白就好了,白的叫双皮奶,黑的叫烧仙草。”这曾经是他妹妹蔚佳佳的愿望,而蔚鸿之工作忙蔚佳佳也要上学,时间方面自然不支持养猫,但现在,他可以在这个世界完成妹妹的愿望,“正好让它给双皮奶做个伴,省得我上班的时候双皮奶自己在家也孤独。” 做完检查,没吃早饭的两人去吃了顿早午餐,吃饱喝足也不过刚刚十二点,蔚鸿之还挂念着昨晚雀宁遭受的打击,知道他虽然面上表现的正常,但肯定一时半会儿是缓不过来的。 既然意外是他的一份主要责任,那让雀宁尽快从他的阴影中走出的任务也应该由他承担。 “今天有其他要忙的吗?” “没,这几天在等offer,还挺闲的。” “那就还是回我家吧,我今天休班,一个人无聊,你再陪我玩会儿。”蔚鸿之轻描淡写道,实际上他今天应该是要去公司的,但当有更重要事情要去做的时候,还是用了老板的权利,给自己放了假。 “你还没用过我家泳池吧,今天阳光好,晒得暖和,正好可以试试。” 雀宁笑着道:“可是我不会游泳。” “我可以教你。” 说笑间卡宴与车流分离,驶向别墅区。雀宁抱着的太空舱中,还不知道自己被命名为烧仙草的小黑猫睁着翠色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周围崭新的一切。 第51章 游泳池 蔚宏从前经常叫朋友过来玩,家里准备了许多东西蔚鸿之按照记忆寻找一番找到了装着几条崭新泳裤的柜子。 泳裤本身就紧尺码不完全相同也没太大关系雀宁换上之泳裤拿了条浴巾下楼,蔚鸿之已经在泳池边等着了,他坐在躺椅上拿着逗猫棒逗弄围在脚边的双皮奶。 “合适吗?”蔚鸿之问道。 雀宁点点头,他光脚踩在白色的石板上,似乎还能感觉到昨晚落雨的些微凉意别墅排水系统设置的相当不错,下了那么大的雨,前院和后院一点水都没有积起来。 他将浴巾折好放在另一边的躺椅上,大片皮肤裸.露着,总觉得有些不太自在特别是被蔚鸿之看着的时候,想用浴巾把自己整个遮起来。但这分明又是没什么好害羞的情况谁游泳不是这样穿的? 雀宁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变得这样敏感,明明他那次和向潇翎去排演室,有压腰这样亲密的身体接触时都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被告白后反过来想才觉得十足暧昧而现在他和蔚鸿之可是彼此最信任的朋友不应该更加坦荡吗? 蔚鸿之终于再一次看到了雀宁后腰间的胎记红色的一块就在左边腰窝的下方,只从泳裤边缘露出小半,更多的隐藏在布料之下。 而那些曾经出现在原书中满是情.色意味的句子又再一次浮现在蔚鸿之脑海,他为了刺激邵辰风曾当着他的面说出来过,那时候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亲眼见到,思维反而抑制不住发散。 这是在干嘛。蔚鸿之掐灭不合时宜的想法,他把逗猫棒放到一边,道:“之前没学过游泳吗?” “嗯。”雀宁望着平静的蓝色泳池,道,“小时候家里人带着去水上乐园玩,爸妈光顾着看小羽了,我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头朝下栽进游泳圈里翻不上来差点淹死,还好旁边有个叔叔把我捞上来的,从那之后我就挺害怕水的。” 当时叫雀宁到酒吧应付狐朋狗友时他也说过怕水,但蔚鸿之还以为是开玩笑,没想到是真事。 “等学会游泳之后就不怕了。”蔚鸿之站起身,将宽松的沙滩裤脱掉,露出里面的泳裤,那平时包裹在西装和运动服下的身体第一次展露在雀宁眼前,宽阔的肩膀和健硕胸膛,腹肌顺着人鱼线收拢,而小腹上隐约可见卷曲的毛发,兴许是下方的耻毛蔓延到此处,而再向下—— 雀宁视线闪躲着移开,忍不住想到从前的那些传闻,那么多野模网红和女主播扑着往他身边凑,除了有钱有权之外,肯定也和其他方面的因素脱不开干系。 下午一两点钟的阳光正好,晒得泳池中的水也恰到好处的温暖,雀宁跟着蔚鸿之下了水,这泳池是额外设计过的,深度有2.3米,根本踩不到底,他紧紧扶着泳池边沿,不敢撒手。 蔚鸿之先游了一圈,回来的时候雀宁还靠在最边上,显然是真的怕水。他到现在肩膀以上的部位还是干的,也只是蔚鸿之从水面突然冒出的时候溅出了几点水花在他脖子上,仅此而已。 “松手试试?没事有我在呢,出不了事。” 雀宁迟疑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把手松开,下一刻他整个人无法控制地向下沉去,吓得赶紧又重新扒住了边缘。 “你这样扒着什么时候能学会?”蔚鸿之哭笑不得,他想了想,道:“这样吧,咱打个赌,你要是今天能游的起来,我就答应你一件事情。” 突如其来的打赌让雀宁精神一震:“真的?” “真的。”蔚鸿之伸手抓住雀宁手腕,“来,没事,我扶着你。” 斗志被激起只需要一句话的功夫,雀宁深吸口气,心一横,再度将手松开。 他这次仍然无法控制地沉下去,但在下巴没入水面之前,来自手臂上的力道将他托起,让水恰好在下颌位置,蔚鸿之扶着他,踩水挪到雀宁斜后方的位置,道:“脚悠着点向下蹬水,两只手往旁边划……对,就是这样,保持身体垂直,注意节奏。” 立泳是蔚鸿之认为最重要的一种泳姿,也是学游泳之前必须要会的,像雀宁这种从小对水有阴影的人,更需要先掌握安全的泳姿和一定的自救技能,而且如果学会了踩水让自己浮起来,有了最基本的水感,其他泳姿学起来就能飞快。 抓在胳膊上有点妨碍雀宁划水,蔚鸿之的手自然而然移到了他腰上,当他双手扶住雀宁腰间的那刻,身前的少年突然猛地一个激灵,原本逐渐摸到规律的踩水动作乱了阵脚,猛地向下一沉喝进去一大口水。 “怎么了怎么了。”蔚鸿之赶紧用劲把他提上来,雀宁胡乱扑腾着吐出嘴里的水,呛得咳嗽两声,热度仍然从腰间那双手上远远不断地传来,几乎要将他烫到。 雀宁感到些许无所适从,但蔚鸿之坦坦荡荡根本不曾注意这点,他只能抿了抿唇,掩饰道:“好难。” “是有点难,需要慢慢找感觉,不过等这个学会了,其他就很容易了。”刚刚的下沉打湿了雀宁后脑的头发,一滴水从发梢落下,顺着后颈的线条没入水面。失去了目标物的蔚鸿之移开视线,道,“刚才做的就不错,再试一次。” 雀宁水感还是很不错的,加上他身材适当,体脂比很好,这样练了十分钟后,找到了些感觉,蔚鸿之慢慢撤去施加的力道,当他悄悄松开手的时候,雀宁没有察觉到,还在靠着踩水浮在水面上。 蔚鸿之飘到他面前,笑道:“这不是学会了吗?其实没什么难的。” 雀宁点头就要说话,他刚刚开口,身体好不容易保持的平衡被打破,眼看又要淹水,之前蔚鸿之为了让他安心待在水里带他远离了岸边,雀宁走投无路之下,只能伸手去抓蔚鸿之。 他这时候身形已经不稳,加上蔚鸿之满身是水,原本想要抓住对方肩膀的手在慌张之中一下子滑下,直接按在了蔚鸿之胸口和腰腹之间。蔚鸿之赶忙抓住雀宁手腕,但雀宁已经一头撞进他怀里了,哗啦一声把蔚鸿之整个人砸的向后仰倒。 蔚鸿之顺势把他一揽,丝毫不慌,一个踩水带着两人起身。而雀宁贴在他怀里,清楚感觉到对方胸膛的震动,蔚鸿之含笑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慌什么?” 雀宁触电一般赶紧和他拉开距离,脸上有些说不上来的发烫,像是被阳光灼伤了,又或是呛的,但就算如此,仍然紧紧抓着蔚鸿之手臂,不敢松开:“有点被吓到了。” “有我在旁边看着害怕什么,来,再来一次,等学会之后就不用害怕了。” 在蔚鸿之的指导下,雀宁很快战胜了来自儿时的恐惧,能自己在水里浮着了,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竟然能学的如此之快,兴许是蔚鸿之的那个赌约让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动力,雀宁还蛮期待能让蔚鸿之答应一件什么事情的。 游泳的确相当耗费体力,雀宁在水里踩了一个小时就累得不行了,他率先上岸,披着浴巾看蔚鸿之来回游了两圈,阳光将荡漾的池水照的闪亮,而那道身影相当轻松地游动,最后在雀宁面前冒出水面。 飞溅的水花落在雀宁的脚背上,蔚鸿之趴在池边,仰头看雀宁:“先说好,可不能是离谱的要求啊。” 雀宁想了想,道:“去染个发吧。” “染发?”蔚鸿之愣了下,他本人是从没染过发的,蔚宏之前可能有过,但他穿进来的时候还是黑发,不过他这张年轻的脸,如果染了合适的颜色应该也不会难看吧? “行啊,改天我去染个。”蔚鸿之上岸,浑身都往下滴着水,他抹了把脸,扯过浴巾随便擦了擦脖子,“想要什么颜色?” 雀宁看着蔚鸿之,那张脸虽然没有特别帅,却因阳刚而足以让人怦然心动,雀宁终于还是没忍住,说出了邪念:“……粉红色。” 蔚鸿之:? “我染粉红色?”蔚鸿之抬手拨着头发,忍不住笑了,“好像有点不太合适吧。” “我觉得合适的。”既然都说出口了,雀宁索性也就坚持,“不信染了看看?要是不行的话再染回去就是了。” 到底是他之前答应过的,这种小事上也不至于食言,蔚鸿之最终松口:“行,那就试试,要是丑的话锅都是你的。” 现在也不过三点,正是阳光最好的时候,两人也没急着进屋,一人一个躺椅地晒太阳。 六月份的午后暖阳照在身上,直叫人昏昏欲睡,蔚鸿之仰面朝上,昨晚他本来就没休息够,困意在极度舒适的微风和阳光之下来的那样理直气壮。 “其实粉红色——” 雀宁说着偏头看去,却发现蔚鸿之闭着双眼,胸口平缓起伏,俨然睡着了,立刻止住话音。 青年还湿着的发全都向后捋着,侧脸线条硬朗,他睫毛不长,眉毛很浓,眉心无忧无虑地完全舒展,不知为何,雀宁想到了“沉静”二字。 蔚鸿之左边脸颊上似乎有一颗小小的痣,颜色很浅,只有凑近了才能看到,两只躺椅之间就只有不到一臂宽的距离,雀宁一只胳膊撑起身,向着他倾身想要看的更清楚。 那的确是一颗浅色的痣,不过平时很好掩藏在皮肤原本的麦色中,不易察觉。雀宁还想观察更多,于是他凑得更近了些,他注视着蔚鸿之的睡颜,目光仔细描摹着他紧闭的双眼,直挺的鼻梁,不放过每一寸细节,最终移到了那双淡色薄唇上。 呼吸在这一刻屏住,像是怕惊扰到对方。雀宁盯着蔚鸿之上唇中央微微翘起的地方,那不是唇珠,只是很普通的一点翘起,也是在这时,他终于知道原来蔚鸿之在不笑的时候,唇角是自然向下的。 心底那道神秘的声音时隔一个早上再度响起,雀宁像是被它蛊惑,连自己都未察觉地向下靠近,直到近的都能感受到蔚鸿之平稳的呼吸。 再……再近一点。 浴巾从肩头滑落,掉在躺椅和地上,露出光洁的肩膀和后背,雀宁一只手撑着躺椅,整个上身前倾,他凝视着睡梦中一无所知的蔚鸿之,还湿润的唇与那微微向下的嘴角近在咫尺,像是下一秒就要吻上去。 再靠近一点。 心脏咚咚狂跳,声音大的似乎都要将蔚鸿之惊扰,雀宁最终还是遵从了内心的呼唤,他呼吸屏住,撑着身子的手更加用力。 就在即将触碰到的前一瞬,他身下的躺椅终于无法承受极度偏移的重心,无法控制地整个朝他倾斜的方向翻倒。 “唔!” 雀宁猝不及防之下直接摔倒,唇角狠狠擦过对方还湿润的脸颊,连人带椅地砸在了毫无防备的蔚鸿之身上。 第52章 变质的情感 “啊——!” 突如其来的重量砸在身上蔚鸿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连眼睛都还没顾得上睁开就被压的直接从躺椅摔到了地上。 彼此赤.裸的上身皮肤大片大片地相贴带来温软光滑触感蔚鸿之睁开眼的瞬间被头顶的阳光刺了下,他赶紧眯的只剩下一条缝,抬手抓住旁边就要倒下来的躺椅用力将它推回去。 雀宁整个人压在蔚鸿之身上,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奈何他还被自己那张躺椅压着,没有那么灵活。 两人胸膛紧贴,在雀宁的挣扎中产生不可避免的摩擦蔚鸿之甚至都能感觉到两颗小小的凸起正因此逐渐硬硬地硌在他胸口上,前所未有的奇特感受让他原本就因惊吓而紊乱的呼吸更加毫无章法。 胸腔里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也许是因为极度惊吓也许是因为其他一些别的,让蔚鸿之止不住的口干舌燥、头晕眼花。水从雀宁未干的发梢滴在他脸颊,凉凉的。 身上的少年手忙脚乱地蹬开和他一起倒下此时正压在他腿上的躺椅,双手撑着地面起身终于和蔚鸿之拉开了距离。 雀宁手撑在蔚鸿之耳边,双膝跪着想要爬起来,但暧昧的姿势却如同将青年强势地困在身体和地板之间。视线相触两人齐齐愣住了蔚鸿之亲眼看到雀宁原本就通红的脸变得更红简直像颗熟过了的西红柿,连带着脖子根都染上浓浓绯色。 “我、我想去拿你旁边桌子上的水杯没想到一下子歪倒了真的不是故意要做什么的!” 蔚鸿之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此时此刻他的全部注意都在雀宁张阖的嘴唇上,兴许是刚才砸下来时牙齿磕到了,血珠正从下唇靠内的地方渗出,从小小的一滴迅速变大,几乎就要滚下。 他抬起手,用指腹擦去那颗摇摇欲坠的血珠,道:“出血了。” 雀宁瞬间噤声,他呆呆地看着蔚鸿之拇指指腹上的那一抹血色,也终于意识到了对方脸颊上的那一抹鲜红从何而来——他牙齿把嘴唇磕破之后,蹭到了蔚鸿之脸上。 阳光温暖地洒下来,双皮奶在猫爬架上睡午觉,烧仙草待在刚买来的猫笼子里隔离,风带来夏日独有的味道以及不知名花朵的香气,身下的青年眼眸因为刺目的光微微眯着,正注视他,目光中带有些许疑惑。 他……他刚才想要…… 雀宁飞快地爬起来,他抬起手背用力贴着嘴唇,像是想要压住上面留存的触感,前所未有的慌乱袭来,正从地上坐起来的蔚鸿之还没有察觉到脸上多出来的血痕,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想要做的究竟是什么。 “我去洗个澡。”雀宁丢下这句话飞快地进了屋,匆忙的背影像极了落荒而逃。蔚鸿之不明所以,他低头看着指腹上艳色的血痕,原本渐渐平静下来的心再起波澜,只能深吸口气,转而将倒地的躺椅扶起。 这是怎么了? 雀宁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小跑上二楼的客房,他反手关上门,也不管泳裤和头发还湿着,直接将自己摔在床上,用被子严严实实地遮起来。 方才的情景无数次在他眼前反复回现,泳池里扶在他腰间的手,慌张呛水时的拥抱,以及……面对对方睡颜时想要吻下去的冲动。 那根本不是单纯的友情和信赖。 他想从蔚鸿之那里索求的,远比所谓“最好的朋友”要多得多。 ……为什么会这样? 初见时饭桌上多吃一点的劝声,酒店走廊上将不轨之人制服的一拳,急诊室中揽在他肩头的手,无论何时都面面俱到周全至极的考量,画家家中神兵天降般的出现,漆黑雨夜中的温暖拥抱和安抚……全都是那么的让他无法忘记。 那个人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地在危急时刻拉他一把,在滔天黑暗袭来之时,一点点耐心地为他揭开真相,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和应对。 幼芽般一点点于心中萌生出的特殊情感,根本就不是友情。 他……喜欢上了蔚鸿之,他契约中的恋人。 想法彻底明晰的那刻,雀宁感到的不却是豁然开朗,而是无法形容的、深深的绝望。 他闷在被子里,看着眼前的黑暗,有限的空气随着急促的呼吸变得愈发浑浊沉闷,但雀宁却不愿意出来哪怕透上一口气,仿佛在惧怕窗外投进的阳光会将他的卑劣心思尽数照亮,散布在大庭广众之下。 就像他在得知邵辰风对自己抱有旖旎心思后抑制不住地恶心,蔚鸿之如果知道他想要更亲密的关系和接触,一定也会很讨厌他的吧。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雀宁用力咬了下嘴唇,他认清了自己的感情,这本应是件好事,但从此刻起将要开启的,则是永无止境的暗恋时光。 是和曾经跟着蔚鸿之在咖啡馆中喝过的黑咖啡相同的苦涩。 也许不久之后他们之间的合同就会结束,他没了理由继续出现在蔚鸿之的身边,而摆脱了所有麻烦的对方最终也会找到他真正“真心喜欢”的人。 他至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合作伙伴,也应该只是一个合作伙伴。 不知过了多久,雀宁终于从被子里冒出头来,下唇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他坐在床上,闭上眼睛,深吸口气。 不要再陷得更深了。 蔚鸿之刚收拾好泳池边的狼藉套上沙滩裤进到客厅,就看到雀宁从楼上下来,他已经换好了衣服,还潮湿的头发有些凌乱,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在两人视线相触的刹那,雀宁抿着唇,移开了目光。 “怎么了?”蔚鸿之一头雾水,但他隐约觉得可能跟刚才后院发生的意外有关。 “刚刚小羽发消息叫我回去。”雀宁找了个借口,他现在只想逃离这栋房子,逃离这个每一寸空气都带有蔚鸿之气息的地方。 “我送你。” “不用,我打个车就可以。” “你在这里基本上打不到车的。”蔚鸿之以为他有什么急事,一步三阶地往楼上走,“等着,三分钟就好。” 蔚鸿之的身影消失在二楼走廊上,雀宁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指尖都深深陷入掌心中,但带来的疼痛被他完全无视。吧台间的酒柜上原本放着威士忌的地方空荡荡,而现在,他迫切地想要喝掉昨晚剩下的另一半,让酒精麻痹已经开始抽痛的神经。 以后不要再到这里来了。 蔚鸿之抓过桌边的江诗丹顿扣在手腕,飞快换上衣服,他刚把短袖套上,突然瞥见全身镜中自己脸颊上的一抹红色。 他抬手擦了下,没擦掉。 血? 指腹上从雀宁唇间擦去的血迹还在,蔚鸿之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放在鼻下嗅了嗅。 血液独有的腥甜淡淡飘入鼻腔,蔚鸿之突然反应过来,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他赶紧放下手,去隔壁的卫生间一把水洗去颊边的痕迹。 是雀宁摔倒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他脸上的吧。 回到楼下的时候雀宁正蹲在猫笼子前看烧仙草,小猫蜷在笼子的一角午休,眼睛和耳朵上的脏污被清理后,看起来也没有那么脏了,被喂得胖些后肯定也非常可爱。 “你可以经常过来看它。”蔚鸿之见他不舍,道,“就算我帮你养着的吧。” 雀宁摇摇头,站起身:“它当你的猫会更幸福。” 这句话背后似乎还蕴含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蔚鸿之琢磨不透,他拿了车钥匙,准备送雀宁回去。 车上两人仍然像往常那样说话,但蔚鸿之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让他说又说不出来,反正就是有点奇怪。 “今天也算教会你游泳入门了,有时间再来我家玩,可以再教你其他东西。” 雀宁嗯了一声,如果在平常他肯定会很开心地答应下来,期待着下一次见面,可现在……他不敢让自己这样想。 在刚意识到苗头的时候就抽身出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一定要控制住,不要越陷越深。 但只是一声“嗯”又显得冷漠,会不会让蔚鸿之不开心? 他从未这样患得患失过,雀宁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以不能让蔚鸿之看出反常的理由说服了自己,顺着话题道:“那可不要忘了咱俩的赌约啊。” “粉红色难度也太大了,我肯定hold不住。”蔚鸿之想起来就犯愁,在他的印象中,粉红色头发都是给那种皮肤很白的小男生小女生染的,自己弄出来肯定非常惨不忍睹,“我试试吧,如果效果不好就染回来,毕竟还是要出门见人的。” “我觉得会好看的。”雀宁坚持想法,他看向蔚鸿之,在对方察觉到望过来时又立刻移开视线,“当然不是很嫩很亮的粉色,稍微暗一点的那种。” 蔚鸿之想象不出雀宁到底想要什么颜色,便道:“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得了。” 原本莫名稍许尴尬的气氛因此而缓和不少,蔚鸿之暗中松了口气,但仍旧疑惑——雀宁这一会儿好像在有意识地避着他,是他的错觉吗? 将雀宁送到楼下,蔚鸿之驶出小区,想了想,朝着公司的方向驶去。 反正都出来了,就顺便去看一眼吧。 而另一边雀宁终于回到家中,雀羽还没放学,王淑梅在上班,家中就只有他一个人,他躺到床上,感到从灵魂深处升起的疲惫,心中五味杂陈。 他从未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喜欢上一个根本不应该喜欢的人。 无论从家世还是身份,蔚鸿之跟他都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本不该有任何交集,而如今,他们在机缘巧合下成为了朋友,自己却又让这份珍贵的友谊变了质。 手机叮咚一声,提醒有新的消息,雀宁抓过来看了眼,发现收到了新的邮件。 【雀宁先生: 非常荣幸的通知您,由于您出众的专业能力和优秀的专业素质,已通过本公司的面试考核,成为公司一员,您将入职营销部担任市场推广专员,请您按时到人力资源部办理报告手续。】 第53章 奶糖 蔚鸿之坐上老板专用的电梯电梯开始上升他想了想,又按下了办公室下一层的按钮决定先去监工一趟。 蔚鸿之走进研发部时迎面碰上了出来接咖啡的部门经理在对方给他打招呼之前,示意经理不要声张。 经理噤声于是蔚鸿之在不被员工们察觉的情况下进入办公区,他先大致扫了眼见大家基本上都在对着电脑工作,非常满意然后直奔角落里的工位。 孟尝冬的身影被工位隔板和旁边的女实习生遮挡,正低着头蔚鸿之悄无声息地靠近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巡查蔚佳佳有没有乖乖在做作业那样他靠近到小实习生的背后那姑娘有所察觉地回过头被他吓了一跳。 “蔚、蔚总。” 孟尝冬被惊扰迅速抬起头锁上手机屏幕而蔚鸿之已经趁着这会儿瞥见了他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地图上红点闪烁在雀宁家所在的小区而一道线从富人区延伸到红点处。 其中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蔚鸿之曾在原书中看到过完全一样的描写。 蔚鸿之眯了下眼在孟尝冬假装认真工作盯着屏幕实则支起耳朵听他动静的时候,抬手按在了混血少年肩头语气中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的冰冷:“跟我过来一下。” 不管再怎么不愿意孟尝冬也只能站起来将手机抄进口袋。蔚鸿之转身朝着会议室走,而他盯着青年高大的背影,咬了下嘴唇,兀自感到前所未有的心虚。 “关上门。”没有看身后跟进来的孟尝冬一眼,蔚鸿之拿过桌上的遥控器,将帘子放下,遮住透明的玻璃墙,这下会议室中发生的事情就只有两人才能知道了。 毕竟是老板的吩咐,孟尝冬只得乖乖关上门,他站在门口,问蔚鸿之:“怎么了?” “坐。”蔚鸿之拉过旁边的椅子,见孟尝冬磨磨蹭蹭地,眉头不悦地皱起,“快点,别浪费我时间。” 孟尝冬撇撇嘴,还是坐到了蔚鸿之拉开的椅子上,他很清楚对方为什么要叫自己过来——刚才他查雀宁哥哥的位置,应该被看见了。 这个姓蔚的当初可是表示过他知道手环真正作用的,肯定也清楚自己方才在做什么吧。 不、不过自己根本不用怕他,对,不用怕他的! 蔚鸿之食指敲了敲桌面,哒哒声不大,却让人心中的紧张不受控制地发酵,在孟尝冬盯着桌面等待接下来的质问时,他却开口问道:“你知道江城西南边水芸华府是什么地方吗?” 水芸华府?不是雀宁哥哥昨晚去的地方吗?孟尝冬只知道那是江城著名的别墅区,还没来及具体去查,但现下蔚鸿之这样一说,突然明白了许多。 见孟尝冬婴儿肥还未褪去的脸唰地一下变白,接着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可说的画面臊地骤而转红,蔚鸿之突然爽了,他欣赏了一会儿孟尝冬精彩的表情,又添了一把火:“你的雀宁哥哥可是在我家待了一夜啊。” 待了……一夜。 酸水止不住地从心底冒出,连牙根都在犯酸,孟尝冬极度看不惯蔚鸿之眼角眉梢中透出来的得意,非常想跳起来打他。少年闭了下眼深吸口气,强行淡定道:“管我什么事。” “你不是很关心他么?上班时间都在看雀宁的位置。”蔚鸿之笑道,但笑意却到不了眼底,“放心,那个手环一直都在他手上,我也没告诉雀宁你对他做的好事。” 孟尝冬搞不明白蔚鸿之的意思,他既然知道了自己在定位雀宁哥哥,又不告诉他,也不把手环拿下来,这怎么看都怎么诡异,直觉告诉他肯定有不小的猫腻。 疑惑和警惕之中,他只能问道:“为什么?” 蔚鸿之将态度表明是计划好的,之后邵辰风还指不定要对雀宁做什么,他也需要孟尝冬的技术支持,但并不代表他支持这小屁孩的行为,他没有回答孟尝冬的疑惑,而是道:“你这样监视别人侵犯**权已经犯法了。” “我是想保护雀宁哥哥!”孟尝冬不服气道,“有手环在,如果雀宁哥哥出了什么危险,我立刻就能发现。” 蔚鸿之心想现在说的那么好听,那雀宁最后一次在邵辰风家里差点出事的时候那你怎么没发现?他啧了一声,发现这小孩的三观是真的歪到外星球了:“你如果真心珍惜一个人,想要保护他,就更不应该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雀宁发现了,他会怎么想你?” 孟尝冬不服气道:“可是如果不把珍惜的事物牢牢握在手中,终究会因为看不见的疏忽失去的,如果可以保护好他,我宁愿被讨厌。” 孟尝冬这话听起来有些道理,也非常感人,但蔚鸿之一针见血地指出要害:“雀宁才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易碎,他是个成年人,有头脑也有自己的担当,不是需要捧在掌心里小心看护的婴儿。” 但孟尝冬仍然坚持:“但生活总有意外的,不是吗?没有谁可以永远不受伤害。” 蔚鸿之定定地看着他,面对混血少年坚定的墨绿色眼眸,他骤然回忆起了那句原书中一笔带过的话语。 【孟尝冬坚信,只要他把雀宁牢牢护在掌心,知晓他身边的一切信息,就绝不会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到他视若珍宝的“哥哥”。 想到这里,少年忍不住握紧了左手,在那被绷带紧紧缠绕着的皮肤上,是大片丑陋的暗红色癞疤,曾经灼烫的剧痛仿佛还留存在神经末梢上。 他绝不会让雀宁哥哥也像他一样。】 寥寥数语在全文中只出现过几句,当时看的时候蔚鸿之以为是伏笔特地关注了下,结果一直到完结都没有下文,就好像作者专注于搞.黄色完全忘记了这个设定。 而现在,他所在的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远不是作者所描绘出的那样局限。 所以这些话,也应该不会是摆设。 “因为你的手是这样伤到的?” 蔚鸿之话音落下的瞬间,孟尝冬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反射性地立刻将手缩到桌下,手指却已经抠住了绷带。少年盯着蔚鸿之,似乎没听懂他刚才的话:“什么?” “你的手一直缠着绷带,总不能没有原因吧,让我想想……烫伤?还是别的?” 孟尝冬抿住嘴唇,微卷的发乌黑更加衬得面色发白,而墨绿色的眼瞳也因为久远的伤疤被扒开,不见了往日的灵气和神采,他将那只手藏着,似乎不想被蔚鸿之再看到或碰到:“关你什么事?” “我是在跟你探讨雀宁的问题,你说关我什么事?”蔚鸿之见他这幅反应就知道自己说中了,他当然也不是坏到故意戳孟尝冬痛点,但至少,他需要知道孟尝冬三观歪成这样的原因,也许还有机会掰回来呢? 十八岁也不算大,想救的话是能救一救的。 “让我猜猜……因为某些意外,或者原本照看你的人疏忽,你不小心被伤到了手,所以才恨不得把自己想保护的人看在眼皮子底下的?” “不是。”孟尝冬移开眼,不去和蔚鸿之对视,但闷闷不乐的样子已经将他彻底出卖。 “被我说中了?”蔚鸿之挑眉,“虽然你讨厌我,但我真没有故意不想针对你的意思,三番两次找你说手环的事,只是因为那的确太下流恶心了,如果一直抱着这样的思想,最后反而会毁掉很多东西的。” 孟尝冬这下彻底不说话了,他垂着眼,安静的像个小鸡仔,也不知道听没听的进去。蔚鸿之见目的达到也不再刺激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站起身。 “行了,你好好想想吧,作为一个身心健全的成年人,雀宁根本不需要这样极端的保护,就算需要,也不应该由你来做,你已经越界太多了。” 蔚鸿之推门出去,只留孟尝冬一个人呆坐在会议室的长桌前,不知想到了什么,少年卷翘的眼睫颤了颤,用力深吸口气,他终于有勇气将那藏起来的手重新放到桌上,一点点地拆开紧紧缠绕在上面的绷带。 暗红色的癞疤坑坑洼洼,犹如丑陋的蛆虫盘踞在皮肤上,原本修长的手指仔细观察还能看出不自然的变形,纵然已经经历过一次手术,仍然无法彻底修复,畸形最严重的小指直到现在经受着疤痕挛缩,会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只有非常用力才能艰难地伸直。 而食指和无名指的指甲自从三岁被烫伤后,就再也没有长出来过。 孟尝冬只能用绷带将这只丑陋的手裹起来,他不想吓到别人,更不想因此回忆起当时灰暗的日子,带给他绿眼睛和卷发的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几乎将他拴在裤腰上照顾,就算实在有事必须要离开,也一定要让他待在摄像头能拍到的范围内。 她将还幼小的孩子牢牢监控着,防备着一切可能给她孩子带来伤害的人或物,从三岁,到十七岁。 是她告诉孟尝冬,一定要拼尽全力保护好珍视的人,绝不要给任何人伤害的机会,不然就有可能会像她一样,一辈子都活在后悔和愧疚之中,终其一生也无法弥补。 ……难道妈妈错了吗? 孟尝冬想不明白,他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盯着桌面,蔚鸿之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孟尝冬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可是……可是…… 蔚鸿之推门进来,一抬头,恰好看到孟尝冬低着头,眼泪“吧嗒”一声掉在桌面上。 蔚鸿之:…………………………………… 但他的注意紧接着被桌上那只暗红色的手吸引,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孟尝冬左手真正的样子,和少年白皙修长的右手比起来,简直某种野兽的爪子。 察觉到蔚鸿之的突然折返,孟尝冬抬起头,慌慌张张地将手抽回身后藏起来,他吸了吸鼻子,佯装无事发生,但声音掩不住的沙哑:“你干什么?” “手机落下了。”蔚鸿之没有绕过去,直接在桌子另一边探身摸过遗落的手机,他没忍住又看了强装镇定的孟尝冬几眼,见他眼眶全红了,委屈的不行,终究还是从兜里掏了掏,摸出个鼓囊囊的小包装。 蔚鸿之将东西扔到孟尝冬怀里,在他低头去看时道,“哭什么,都多大的人了,赶紧冷静一下好干活去。” 这说的着实不像人话,都什么时候了还压榨他,真是万恶的资本家! 孟尝冬气的嘴都要歪了,他恨恨地低头看去,旺仔牛奶糖的红色包装上,脸颊生着红晕的小人正咧着嘴对他大笑。 ……糖? 蔚鸿之真正走了,空荡的会议室中,心情复杂的孟尝冬抹了把眼泪,终是用力将奶糖紧握在左手掌心中。 第54章 惴惴不安 孟尝冬擦干眼泪他平复好心情,拆开那颗糖塞进嘴里,在逐渐化开的奶香中走出会议室。 研发部的一个老员工买了些零食正在发给大家见孟尝冬出来热情地给了他两包薯片:“来来小孟吃点零食。” “谢谢姐姐。”孟尝冬乖巧谢过她唇角扬起的笑容简直就像个天使,直到他看到了袋子里那包已经拆了封的旺仔牛奶糖。 他眉头轻不可察地皱了下咬着糖的牙齿松开,问道:“这个糖被拆开了吗?” 同事啊了一声随口回道:“刚才蔚总要走了几颗,说是要给小侄子吃,小孟你要吗?” 孟尝冬:………………………………………… 嘴里的糖突然就不香了呢。 那颗嚼到一半的奶糖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奶香霎时变得甜腻齁人孟尝冬气得要命只能恨恨地用力咬了下将软化的糖咬得都要黏在后槽牙上了。 ……那个姓蔚的狗东西! 狗东西蔚鸿之去楼上自己办公室待了会儿张嘉郡知道他来了之后找他给文件签字其实也不是要紧的东西不过既然当家的都过来了,就不用积到明天再给他看了。 今天本来就该他休息,见也没其他重要的事需要处理蔚鸿之拍拍屁股下班走人。 之后一连好几天他都没和雀宁再见过面不过倒是从微信上聊了不少,蔚鸿之每天都给烧仙草滴眼药水,再拍照片给雀宁发过去。烧仙草被好生喂养了几天后明显不再骨瘦如柴,虽然还没洗过澡皮毛也顺滑了许多。 蔚鸿之三番两次问雀宁要不要来家里看烧仙草,也可以再练习游泳,但雀宁一直说最近有事在忙时间可能不够,言辞闪烁,回复消息要等好久,次数一多,原本就是个人精的蔚鸿之意识到雀宁好像在偷偷躲着他。 为什么?蔚鸿之搞不懂,在他印象中自己好像也没做错事情啊,他回忆两人的最后一次相处,都还挺正常的吧,只不过雀宁从楼上换完衣服下来急匆匆要走的时候有点不对劲。 是家里出了事吗? 在原书的最后,雀宁被邵辰风绑架关了小黑屋,那个时候王淑梅独自在家肾衰突然恶化,雀羽又在学校,王淑梅强撑着联系儿子却找不到他,向邻居求助还没来及开门便陷入昏迷,直到雀羽回到家发现她倒在门口才打了急救电话,但已经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这也变成了真正压倒雀宁的最后一根稻草。 现在剧情还没进行到那种程度,应该不会有事的吧,而且雀宁也没提起过,应该只是单纯在忙而已。 对了,他不是说最近面试了几家公司吗,会不会是去入职了?但为什么不和他聊聊新工作呢?而且按照剧情,雀宁入职的第一家公司就在柯天朗名下,他原本在营销部的市场岗,结果被柯天朗动用职权,变成了负责文书工作的小秘书。 如果雀宁发现肯定会提的,但现在他一点相关的动静都没有,那到底是为什么开始和自己保持距离了呢? 蔚鸿之郁卒了。 胡思乱想只会徒增烦恼,蔚鸿之还是决定找个机会将雀宁约出来,打探一下究竟什么情况,就当他纠结到底是要说烧仙草情况不太好还是又有女友需要解决的时候,机会自己撞上门来了。 蔚宏曾经的女友之一主动找他,她知道向潇翎新签了蔚封的公司,就过来求蔚鸿之能不能牵线搭桥让她和爱豆见上一面。 这位女友名叫孙晓洛,两年前蔚宏暑假回国在酒吧里认识的,是向潇翎的狂热粉丝,在对方刚刚出道还是透明男团里名不见经传角色的时候就喜欢他,可谓一步步见证向潇翎走到如今顶流的高度。蔚宏曾经给她买过去韩国的机票和演唱会门票,最贵的票价可以让她近距离地看到爱豆表演,还有互动的机会。 蔚鸿之穿进来的那段日子蔚宏专注于车模Lina和女主播苏荷,冷落孙晓洛很久了,对方也是个能摆正自己位置的人,知道这个样子蔚二少应该算不想跟她处了,便从未主动烦扰过他,这次是实在没能抵挡得住爱豆的诱惑,才过来求的蔚鸿之。 看到孙晓洛给他发来的消息,蔚鸿之就知道机会来了,但在此之前,他需要说清楚。 “你应该也知道吧,最近我有新对象了,答应你的话,我怕他会误会。” “那就把他也一起叫过来吧!让他监督我!我不会越界的!”孙晓洛苦苦央求,“求你了宏哥,你也知道我,潇潇是我追了好几年的爱豆,要不是实在忍不住,我也不会来打扰你的。” 接着她发了个滑跪磕头的表情包,膝盖上都要磨出血了。 一个女孩子都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他了,蔚鸿之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见对方目的明确也很明事理,他答应下来,计划也在脑海中成型。 他先问蔚封要了向潇翎经纪人的联系方式,这种事找经纪人来商量会相对方便些,况且向潇翎现在是知道他和雀宁关系的,两人直接交流未免有些尴尬。 蔚鸿之对经纪人说有个一直喜欢向潇翎的朋友想要见他一面,能不能抽时间赏脸满足一下这个愿望,现在他的身份是向潇翎老板的亲弟弟,属于需要讨好的人,无论是向潇翎还是经纪人,应该都不会不给情面的拒绝。 果不其然,经纪人同意了,说会和向潇翎商量一下时间。 “潇潇,蔚总弟弟说有喜欢你很久的朋友想和你见一面,你想去吗?” 泽锐娱乐公司中,经纪人抱着手机,问正歪在沙发上看新歌乐谱的向潇翎,“正好你明天有空闲时间。” “蔚总弟弟?蔚宏吗?”向潇翎闻言放下剧本,有些意外蔚宏竟然会有喜欢他的朋友,随后他想起雀宁跟蔚宏的假恋人的合同,虽说雀宁说都是假的,但以他这段时间查到的关于蔚二少的消息,对方可不像是会为了挡住那么多高质量桃花找人当假恋人的样子。 究竟是何种状况,他还需要亲自打探一下才行。 “好,我明天中午没事,丽姐帮我答应吧。” 蔚鸿之耐心等了会儿,待到向潇翎那边把时间确定下来,戳开和雀宁的聊天框,道:“最近有时间吗?我前女友找我,可能又需要你帮忙了。” “啊?”这下雀宁倒是秒回,聊天框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半分钟,消息才跳出来,“什么时候?我最近在上班,得提前请假。” 已经去上班了?蔚鸿之眉头一皱,将孙晓洛的请求放到一边,率先问道:“入职了?什么时候?” “上周正式去公司的吧,现在还在实习期。” 蔚鸿之明知故问:“哪家?” 雀宁说出柯天朗公司的名字:“收到了几份offer,最后权衡了一下还是选了这家。” 蔚鸿之突然感到说不上来的不开心,现在他非常确定,雀宁就是在躲着他,上班这种重要且需要庆祝的事情,怎么都不跟他说呢? 他强压下心中升起的不满,将刚刚打出的字全都删掉,打算还是当面问个清楚。 而另一边,柯天朗的公司中,雀宁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盯着屏幕中聊天框里的消息,在他发出公司名后,蔚鸿之就再也没回过他了。 自己说错话了吗? 雀宁抿起唇惴惴不安地翻着之前的聊天记录,猜测是不是哪里说话的语气不对惹蔚鸿之生气了,他现在跟蔚鸿之聊天发消息之前都要把话反复看上好几遍揣度预期,然后忐忑地等待回复,这种程度的患得患失他之前从未体会过。 这几天他故意拒绝蔚鸿之的所有邀请没跟他见面,想冷静下来好好梳理一下思路,但越是见不到,那名为思念的情绪就愈发浓烈,像多脚的小虫一刻不停歇地噬咬着心脏的血肉,也让他清楚的意识到,他真的,真的喜欢上了蔚鸿之。 而今天终于有了名正言顺见面的机会,雀宁又怎能不高兴?但……怎么不回他消息呢? 雀宁干着手头的工作,手机就放在旁面保持在聊天框的界面,这样一有新消息他就能立刻看到,他才刚刚入职,有好多东西需要学习和研究,这几天也的确忙。 等了大概五分钟,余光终于瞥见屏幕有所变化,雀宁赶忙看向手机。 “明天中午十一点半,南天路180号私家小厨,到时候我会接你,又给你买了身衣服,到车上换了再去。” 雀宁盯着那四段话,原本低落忐忑的心情骤然明朗,刚才蔚鸿之大概是在确定时间和地点才没立刻回复的吧。 屏幕终于因为长时间没有操作黑了下去,映出雀宁的样子,他看到了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唇角,赶紧用力将它压下来。 而办公室外,路过的柯天朗遥遥望着正安静坐在工位上“认真工作”的雀宁,许久没有动作,一旁的助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解释道:“那就是上周刚入职的实习生,柯总您特地要求留下来的。” 柯天朗点点头,对助理道:“叫经理多关照一下他,等他把基本的事情都学的差不多之后,就调到我身边吧。” 雀宁可不知道自己早已被盯上,成为猎场中某人势在必得的猎物了,他期待着明天中午和蔚鸿之的再次见面,既然要应付他前女友,是不是代表有机会去做比较亲密的举动? 第二天,刚下班的雀宁被蔚鸿之带去约定好的私家小厨,从上衣到鞋子全换上了蔚鸿之为他挑选的昂贵衣物,特别凸显气质,和浑身奢侈品的蔚二少站在一起也不会被衬托着有廉价感了。 蔚鸿之在问服务生要饮料,而雀宁推开包厢的门,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桌边玩手机,闻声抬起头来看向门边的向潇翎。 雀宁:…………………………………… 向潇翎:…………………………………… 第55章 桌下的战争 看到向潇翎的那刻雀宁的脑子有一瞬的空白接着有点傻眼:不是说要见蔚鸿之的女友吗?怎么…… 而向潇翎也傻了,蔚二少口中喜欢自己很久的朋友竟然是雀宁?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雀宁抬头看了眼门牌号确定没走错房间:“你——” 向潇翎站起身就要伸手:“宁宁——” 蔚鸿之问服务生要了饮料和酒,转过身见雀宁一脸复杂地站在门口也不进去还以为他在不好意思直接一伸手揽在了雀宁肩膀上。 向潇翎的手僵在半空中:…………………… 蔚鸿之往包厢里一看,才发现只有向潇翎在颇为意外。 “孙晓洛呢?还没来吗?” “来了来了。”刚刚从卫生间里补完妆出来的孙晓洛出现在蔚鸿之身后在蔚鸿之和雀宁回头看她时,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啊我没来晚吧?” 面前的姑娘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发披肩,微卷的刘海遮住眉梢画了非常全套的妆,但从脸型和五官轮廓上也能看出素颜时应该也很漂亮,她给雀宁的感觉和Lina苏荷都不一样,也不知道和蔚鸿之是怎么认识的。 雀宁抿起唇感到难以抑制的酸意关于蔚鸿之的过去他一无所知,只能从别人的表述和花边新闻浮夸的言辞中了解稍许,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想要了解更多想知道蔚鸿之过去真正的模样以及又为何决心转变。 他一直坚定的相信如今蔚鸿之表露出的涵养和品格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养成的,那他从前也不应该是传言中的样子。 蔚鸿之作为这次聚会的发起者,自然要担起负责人的工作,按理说他应该为互不相识的两人介绍一下的,但他们三个的身份实在也太尴尬了,难不成还真要说“这是孙晓洛,我前女友,这是雀宁,我现男友”吗? 雀宁自然明白蔚鸿之不好开口,便主动道:“你好,我叫雀宁。” “你好。”孙晓洛赶忙朝雀宁笑笑,当初和蔚宏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对方占据主导地位,她享受了对方钱权带来的优待,把自己位置摆得很正,如今分手了蔚鸿之还愿意帮她实现愿望她就感激不尽,哪还有去刁难人家现任的心思呢,“我叫孙晓洛,你可以叫我洛洛。” 见情况正常,蔚鸿之松了口气,招呼道:“先进去吧。” 向潇翎一直在盯着雀宁看,刚刚到来的女孩估计才是蔚鸿之口中非常喜欢他的朋友,意识到这一点,向潇翎无法抑制地感到失望。 他究竟在期待着什么呢?当时雀宁可是真正坚定地拒绝过他啊。 蔚鸿之选的餐馆名叫私家小厨,虽说名字听起来不怎么高端,但这家的确经常招待各路的高端人士,除了菜品非常出色之外,绝佳的保密性也正符合蔚鸿之的考量。向潇翎这种热度的顶流肯定少不了狗仔和私生偷拍,更别说他现在刚刚回国,关注度指数型上升,选在安全隐蔽些的地方,肯定是最好的。 未来向潇翎偷吻雀宁被偷拍的剧情一直都是蔚鸿之心中无法消解的担忧,小心点总不会错的。 因为只有四个人,蔚鸿之要的不是那种圆形大桌子,而是更方便交流和接触的长方形桌,而等到他真正见到桌子和两边的长沙发时,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这要怎么坐啊! 四个位置需要两人并排各坐一边,但现在在场四个人的情况相当错综复杂,向潇翎喜欢雀宁向他告白被拒绝,孙晓洛是蔚宏的前女友,向潇翎的狂热粉丝,雀宁作为他“正牌男友”出席,但向潇翎是知晓他跟雀宁之间的契约关系的,而自己也可以算向潇翎的老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蔚鸿之开始头疼。 孙晓洛自然想和向潇翎坐得越近越好,而雀宁不能放在向潇翎旁边,自己也不好和孙晓洛挨得太近不然稍微有点尴尬,他是雀宁“男友”按理说应该和他挨着,但这样的话向潇翎要在哪里? 蔚鸿之:……………………………… 向潇翎原本坐在左手边靠外的位置,雀宁推门的时候站起身想迎他呢,但蔚鸿之的随后到来让向潇翎生生止住了步伐,纵然雀宁说跟蔚鸿之是假恋人的关系,他仍然觉得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孙晓洛从进门起目光就没从向潇翎身上移开过了,她上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爱豆还是两年前的演唱会,在vip观众席上而向潇翎就在十米远处唱跳,那时候她就已经被巨大的幸福笼罩了,可今天,她竟然能和潇潇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还没开始孙晓洛就满脸红晕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真不知道一会儿还能不能吃的下去,蔚鸿之虽然不能理解这种狂热追星的行为,但既然是别人的爱好他也没资格指手画脚。他沉吟片刻,对孙晓洛道:“你坐在里面吧。” 孙晓洛按照蔚鸿之的安排坐在右手边靠里的位置,和被蔚鸿之挤到左手里侧的向潇翎正对着,而雀宁在她旁边落座,正对面就是蔚鸿之。 对这个座位安排除了向潇翎之外,其余人都相当满意,雀宁能和蔚鸿之面对面,孙晓洛抬眼就能看到偶像,而蔚鸿之成功把雀宁跟向潇翎隔起来还不用和孙晓洛有过多接触,多好啊。 只有向潇翎,对面是粉丝,旁边是假想敌,最想坐到一起的雀宁反而在斜对面。 落座之后刚好准备完成的菜肴被端上桌,在服务生倒酒时要开车的蔚鸿之谢绝了他,往自己杯子添了饮料里:“我先提前订了点菜,你们看有没有其他想吃的再要。” 孙晓洛都顾不得什么点菜,她非常有一肚子话想和向潇翎说,但又怕贸然出言会显得唐突,纠结之际蔚鸿之打破了尴尬:“不是你专门拜托我组的这一桌吗?怎么又不说话了?” “啊,是……”在蔚鸿之的鼓励下,孙晓洛终于抬起头,对面向潇翎也在看着她,对面姑娘羞涩的目光他再熟悉不过了,他笑了笑,道:“你好。” 作为真正的局外人,雀宁默默看着这一切,旁边孙晓洛逐渐放下担子和向潇翎聊了起来,他拿起筷子,挑了一块山药泥做成的小甜点放进嘴里,感受到对面蔚鸿之正在注视的目光,下意识咬住了筷子,耳尖开始不由自主地发烫。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被一个人注视着是如此羞涩,越是知道对方在看自己,他就越不知道该做什么,就连原本想要夹菜的手都不好意思伸出去。 带着蓝莓果酱甜味儿的山药泥在唇齿间化开,雀宁只觉他似乎都能体会到旁边孙晓洛此时此刻的心情,那种忐忑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拘束。 而蔚鸿之一头雾水。当着其他人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这时候问雀宁为什么躲他,但刚才的相处分明挺正常啊,他揽住雀宁肩膀的时候对方也没有抗议,而这才过去几分钟,又低着头当鸵鸟了。 蔚鸿之不明白,他也不打算就这样算了,他盯着雀宁,桌子底下的脚伸出去,踩住了他鞋尖。 雀宁脚上是蔚鸿之给他买的AJ,当他踩住雀宁脚尖的那刻,雀宁眼睫骤然动了下,以为是自己腿伸得太长了赶忙缩回去,蔚鸿之不依不饶地继续向前,这下踩住了他整个鞋面,稍微用力。 这下雀宁不得不抬头了,他望向蔚鸿之,目光困惑,用眼神询问。 蔚鸿之不吭声,松开脚去踢雀宁的鞋,雀宁再度退让,直到脚后跟碰到沙发无路可退,但蔚鸿之仍旧坚持不懈地继续招惹他。 这是在干什么? 雀宁将筷子从嘴里拿出来,不再一昧躲闪,在蔚鸿之伸过来的时候反而踢了他一脚,夺回阵地。两人面上无动于衷一个比一个正常一个比一个坦荡,桌子底下却你踢我一下我踩你一脚,热闹得简直就像第三次世界大战。 蔚鸿之的反应非常快,在这种幼稚的互踩活动中雀宁占不到上风,越是这样他就越想找回场子,腿上的动作愈发放肆,就连身子都轻微晃动。蔚鸿之踩了他一脚后立刻抽回,而雀宁瞅准时机追赶上去,一脚怼在对方鞋上—— 向潇翎:???? 向潇翎将突然被踹了一脚的右脚缩回来,低头去看桌子底下,恰好看到雀宁飞快缩回去的脚。 意识到自己踢错人的雀宁:………………………………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还好向潇翎没说什么,只是相当摸不着头脑地看了雀宁几眼。而始作俑者蔚鸿之见证了一切,差点没当场笑出来。 强忍住笑意,蔚鸿之站起身,道:“我去趟卫生间,你们先聊。” 他临走之前看了雀宁一眼,雀宁收到信号,知道蔚鸿之有话要给他说,在一分钟后同样站起身:“饮料喝的有点多了,我也去一趟卫生间。” 孙晓洛倒是没察觉到什么,或者说蔚鸿之和雀宁之间就算有什么也跟她无关,倒是向潇翎望着雀宁紧随蔚鸿之离开的背影感到心焦。他眉头皱了下,紧接着控制住飞快强行舒展开来。 孙晓洛果然是在他刚一出道就在关注的粉丝,从新唱片到每一场演唱会上的趣事都能说的上来,两人之间因此有相当多的共同话题,向潇翎本来还觉得这样被牵线而成的聚餐会很尴尬,经过几番交谈,倒也轻松下来。 但……此时此刻,他是那么的心不在焉,对方兴奋的言语他听进去,很快就从另一只耳朵里飘走了。 过了整整三分钟蔚鸿之和雀宁还没回来,向潇翎如坐针毡,终于他忍不住站起身,对孙晓洛抱歉地笑笑,道:“不好意思,我也去一趟卫生间,稍等我一会儿好吗?” 第56章 试探 反手关上房间的门,雀宁没能找到蔚鸿之的身影他问了服务生卫生间的位置快步走去。 高等格调的饭店卫生间同样豪华雀宁步入黑金色调的卫生间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洗手池边等待的蔚鸿之。 心照不宣的两人终于有了单独交谈的机会半身镜中映出他们身影蔚鸿之原本百无聊赖地双手抱胸靠在洗手池边等待,见雀宁过来,他放下手撑着洗手池边沿不打算放过方才的雀宁尴尬瞬间笑道:“刚才踩到向潇翎了吧?” “你躲得太快了。”雀宁原本还在想要如何开口才不显得刻意呢,蔚鸿之的这个玩笑一下子让他放松不少他定了定心神觉得自己真的太过拘束了明明他和蔚鸿之还可以像原来那样轻松自在地相处他却因为心中难以言道的小心思处处躲着蔚鸿之如果蔚鸿之发觉到肯定会心里不舒服的吧。 是他不满足于单纯的朋友关系打破了那道不该触碰的墙,在诱惑之下迈入迷雾之中,却又要蔚鸿之共同承担他心态变化的结果。 他真的……有点过分了。 雀宁深吸口气努力忽视掉心中时刻不停的悸动仍然把眼前的青年当做朋友看待他回想了一下自己从前跟蔚鸿之的相处方式佯装抱怨道:“你怎么没告诉我向潇翎也会在啊,搞得我好尴尬,开门看到他的那一刻还以为你嘴里的前女友。” “我这不是怕事先告诉你你会不愿意过来嘛。”蔚鸿之其实存着故意的心思,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邵辰风和孟尝冬应该都没多少威胁了,如今既然有了接触向潇翎的机会,就抓住它把不确定因子解决一下吧。虽然向潇翎知晓雀宁跟自己是假恋人关系,但他和雀宁演一下亲密恋人,多少也能膈应向潇翎几下。 “孙晓洛是向潇翎的铁粉,昨天她拜托我能不能有跟向潇翎见面的机会,我觉得她毕竟是我前女友有点不太好答应,她就提议把你也叫过来一起,就不会尴尬了。” “其实没什么的,向潇翎毕竟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虽然现在心态可能不太一样了,但我还想像对朋友那样对他。”雀宁说罢沉默了一秒,这句话仔细品品其实还适用于他和蔚鸿之,如果自己某一天实在按耐不住也跟蔚鸿之诉说了心意,对方会不会也用这种态度对他? 每每想到这里他便感到难以形容的窒息,向潇翎告白之后他心烦意乱了好多天,难受得不行,他不想让蔚鸿之也有这种体会。 只希望自己可以忍住吧。 蔚鸿之清楚察觉到雀宁转眼心情又down下去了,他大概能理解这是一种怎样的纠结和痛苦,说不出多少安慰的话,只是抬手在他肩头拍了下:“不是你的错,别再纠结这些了。” 雀宁嗯了声抬起眼,半身镜中映出蔚鸿之的背影,是那样厚实可靠,总让人感觉不论出了怎样的意外都能有个依靠。蔚鸿之换了个话题:“烧仙草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去看看它?” “等后天吧,后天我休班。”既然反思清楚了,雀宁便答应道,“我看你发的照片,是不是比最开始胖一些了?现在应该不用隔离了吧,跟双皮奶相处怎么样?” “是它之前太瘦了,大前天去打了疫苗也洗过澡,双皮奶没多大反应,它应该也觉得有个作伴的挺好的。” “那就好。”雀宁放下了心,他刚要继续开口,就见蔚鸿之哎呦一声,捂住了左边眼睛。 “怎么了?”他心中一惊,赶忙问道。 “好像是睫毛掉进眼睛里了。”蔚鸿之不断眨着眼,想用泪把睫毛冲出来,结果一点用都没有,反而让刺痛更加剧烈了。 “我看看。”雀宁赶忙上前一大步凑到蔚鸿之身前,他抓着蔚鸿之腕让他把无遮掩的手拿开,稍微扒开蔚鸿之下眼皮,凝视那溢满生理性眼泪的眼睛,发现了那根掉落其中睫毛。 雀宁实在靠得太近了,近得蔚鸿之都能在他黑色瞳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少年是如此专注地凝视着他,以至于在那认真的背后,还给他一种深情的错觉。 “找到了。”蔚鸿之比他高了大半头,雀宁稍微踮起脚尖,鼓起嘴,对准蔚鸿之的眼睛短促地吹了下,那根睫毛转眼便被吹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了。”雀宁松开手,不舍得后退两步重新拉开距离,“现在还疼吗?” 蔚鸿之捂住左眼低头眨了眨,那之前故意挤出来的眼泪收不回去尽数粘在了他掌心,刺痛已经不见了,异样感却从眼睛转移到了心口,雀宁为他吹去睫毛时嘟起的唇是浅而水润的色泽,他一手抓着自己手腕另一只手在他脸上,踮起脚靠近时的样子更像是在—— 蔚鸿之的反应有点奇怪。雀宁歪了下头,如果他刚才没看错……鸿哥是不是呆了一下? 是他发现什么了吗?还是说…… 没等到真正想清楚,雀宁脑子骤然一热,他佯装关切地凑上前侧头去看低着脸蔚鸿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只手抚上他脸颊,蔚鸿之被迫抬起头,猝不及防下和雀宁直接对视。 雀宁关切的神情,微蹙的眉心,以及眼睫卷翘的轻微弧度全都被他尽收眼底,在视网膜上留下近乎烙印的景象。 太近了,实在太近了。蔚鸿之狼狈地想要后退一步,但他腰后就是洗手台根本无法再退,两人的身体之间只有不到五厘米的距离,那五分钟前还在桌下不断互踩的鞋尖抵着鞋尖,只要蔚鸿之稍微向前倾一下身子,或是雀宁没站稳稍微摇晃,两人就能抱个满怀。 但蔚鸿之并未将雀宁推开,也许突如其来之下他忘记了,又或是出于其他心理。 镜子中雀宁的身影完全被蔚鸿之遮挡住,只能看到他贴在蔚鸿之脸上的那只手,令人无限遐想。 向潇翎急匆匆地走进卫生间,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向潇翎:………………………… 蔚鸿之余光瞥见突然进来的人影,视线从雀宁脸上移到远处,看到向潇翎的那刻,对方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就让蔚鸿之知道,他误会了。 误会了……那正好啊! 蔚鸿之撑在洗漱台上的手伸出揽住雀宁后背,原本就贴的很近前倾逼迫蔚鸿之身位的雀宁这下直接倒进他怀里。雀宁略一踉跄,茫然地眨眨眼,发觉镜中的自己耳尖已然红透,而向潇翎不知何时正站在身后。 蔚鸿之想过向潇翎会追过来,对方也如他所料,扔下孙晓洛一个人在包厢里跑过来了:“向先生也来上厕所?” 向潇翎盯着蔚鸿之怀中正要起来的雀宁看了一秒,转而和蔚鸿之对视,道:“我知道蔚少您和雀宁要假装恋人,不用给我多解释,这些日子也多谢您照顾雀宁了。” “向先生和雀宁关系那么好的吗?还用因为这个感谢我。”蔚鸿之松开手。 “毕竟我和雀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是吗,我之前从来没听雀宁提起过呢。” 蔚鸿之轻飘飘一句直接怼的向潇翎哑口无言,他深吸口气,反击回去:“我出去了六年,最近回来后才跟雀宁重新联系的,蔚少和雀宁认识的时间不长,也不是他很亲密的人,不知道他从前的事也很正常。” 雀宁作为话题风暴中心的听这两人冷嘲热讽头都要大了,向潇翎对蔚鸿之抱有敌意他能理解,毕竟对方对他有心思,而他和蔚鸿之虽然是假恋人关系,但刚才被向潇翎看到的举动也真的十足亲密,很容易引起联想。 但蔚鸿之对向潇翎表现出的敌意倒是他意料之外的,鸿哥在为他出头吗?可是这也没什么好出头的,还是说……在在意些别的? “你把人家姑娘一个人留在包间里了吗?”雀宁赶紧转移话题。 向潇翎对他笑了下,并不想越过话题,继续道:“我不知道蔚少是怎么认识雀宁的,又不知道您用了什么条件说服雀宁答应您的要求,但是我希望您能认识到雀宁并不是个随便的人,他和蔚少您之前的那些‘朋友’都不一样,既然是假恋人,那私下没人的时候,您也不应该对雀宁动手动脚的吧?” 雀宁:………………………………………… 他突然后悔将契约恋人的事情告诉向潇翎了。 非常,非常后悔。 要是知道今天向潇翎会直接怼蔚鸿之,那天他就算尴尬死,就算被误解成被蔚鸿之包养,也绝不会说的! 向潇翎把刚才雀宁的主动靠近认为是他骚扰雀宁让蔚鸿之啼笑皆非,不过既然气到了向潇翎,他目的也就达到了,还管对方到底怎么想的干嘛。 “动手动脚?”蔚鸿之直接伸手再度揽住雀宁肩膀,他故意把雀宁往怀里带了带,对眼神骤然锋利起来的向潇翎笑道,“不好意思,在我看来这就是哥们儿之间正常的相处方式呢,不知道向先生是怎么理解的,会觉得这样正常的相处方式是动手动脚?” 这个时候,被三个男人晾在包厢中孙晓洛急匆匆走进卫生间,抬头寻找哪边是女厕,结果看到了洗漱台前剑拔弩张的两边。 孙晓洛:?????? 她吓得一哆嗦,赶紧后退出去,站在门口握紧手里的卫生巾,整个人都傻了。 合着他们三个一个待的时间比一个长,是在卫生间里开起了party???? 第57章 睡颜 雀宁第一个看见了门外一闪而过的孙晓洛骤然意识到人家姑娘被他们独自扔在了包厢中他不管剑拔弩张的两人快步走出卫生间。 孙晓洛正躲在门口进也不是回也不是她急着去卫生间但那边的情况实在太诡异了,潇潇是跟宏哥吵起来了吗?为什么啊?宏哥不是算潇潇半个老板吗? “吓到你了吗?”雀宁对她笑笑编造了个理由缓解孙晓洛的紧张:“其实没什么的,向潇翎是我发小蔚宏之前不知道刚刚我告诉了他他稍微有点生气之前被瞒着。” 是这样吗?孙晓洛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但雀宁的话终究让她放下了吊着的心接着抓住了重点:“潇潇是你的发小?” “对,我们父母彼此认识,一起长大的从小就住在同一个小区。” “这样啊。”想到向潇翎是江城本地人,孙晓洛也就没那么惊讶了,她指了指卫生间里面小声问道:“那你们三个——” 雀宁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刚才蔚宏叫我我就出来找他了,没想到向潇翎也恰好来卫生间,把你一个人留在包厢里了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的——”孙晓洛话音还没落下蔚鸿之终于出来了而向潇翎紧随其后,她今天穿的衣服没有兜,只能飞快地将卫生巾攥在手里藏到身后。 “去吧。”蔚鸿之朝她点了下头,孙晓洛瞅着他不算很好的脸色,赶紧从蔚鸿之身边擦过溜进女厕,将战场重新留给三个男人。 向潇翎抿着唇,显然因为和蔚鸿之的争执心情非常不美丽,雀宁烦得要命,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没什么好吵的,但他又不能直接说其实都是他故意靠近的蔚鸿之,只能深吸口气平复心中的烦躁,好声好气道:“向潇翎,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你能不能相信我一些,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如果我真的被胁迫,会什么都不说一昧忍耐吗?” 向潇翎当然知道雀宁不会,在饭桌上的这一阵他也能看出雀宁跟蔚鸿之的相处很正常,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蔚宏过去的风流史太过混乱,他真的不想让雀宁有任何一点被污染的可能。 面对雀宁皱起的眉头和眼中的不悦,向潇翎轻叹口气,刚才他的确也有些太着急冲动了:“抱歉,我只是很担心你。” 蔚鸿之冷漠道:“不用你担心,雀宁认识我只会过的比从前更好。” 雀宁在身侧的手轻轻拽了下蔚鸿之后腰间的衣服,示意他少说点,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他可不想再继续吵了。 “不过既然你们两个不是真正的恋爱关系,我也就能开始追求雀宁了,希望蔚少不要插手。” 追求他?雀宁被这话吓了一跳,他立刻压低声音急促道:“向潇翎你疯了?你是什么身份你有没有想过?卫生间里还有你的粉丝呢!被她听见了你这个明星还要不要当了!” “你想谈恋爱我当然没意见,但请找别人去,你以现在的身份说追求雀宁,还不如直接说害他比较实在。”蔚鸿之迈开步子,对身后的雀宁道,“走,回去吃饭,下午你不是还得去上班吗?” 在跟上之前,雀宁放轻声音,近乎于恳请地对向潇翎道:“拜托你脑子冷静一点,你不是普通人,别因为一时冲动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好吗?” 向潇翎深吸口气,心慕之人在知晓他的心意后非但将他拒绝,还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让他陷入深深的沮丧和溃败感之中,但他又知道,雀宁和蔚宏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错——以他现在拥有庞大女友粉团体的身份,如果去谈恋爱或者追求谁,万一被发现,只会影响他自己,甚至害了对方。 ……难道就只能这样算了吗? 向潇翎用力闭了下眼,深深的无力感中,他只能将所有思绪深藏心底,在孙晓洛从卫生间出来之前,回到包厢之中。 餐桌上的氛围似乎没有收到多大影响,原本蔚鸿之和向潇翎就没话说,反倒是雀宁不再躲他,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甚至让蔚鸿之感觉比之前更加自在。孙晓洛专注于向潇翎,毕竟如此近距离接触偶像的机会可能就仅此一次了,对方也很体贴地不断给她回应,只是时不时看向斜对面的雀宁,流露出些许心不在焉。 对于这一顿饭孙晓洛吃的非常满意,虽然她请客花去了几千块,但这钱她花得高兴!最后她拿出向潇翎的照片想要签名时,向潇翎把那十张照片全都签上,甚至还在上面画了可爱的简笔画。 潇潇真的好温柔! 散伙的时候向潇翎的保姆车就在外面等待,而孙晓洛打车回去,蔚鸿之送雀宁去公司上下午的班,雀宁坐在副驾驶上,一手捋着安全带,想到饭店中发生的那些,就额角突突直跳。 当时他告诉向潇翎假恋人的时候连后果都没想过,结果现在自作自受,还害得鸿哥被误解……蔚鸿之会怪他的吧。 内疚之下雀宁忍不住再度道歉:“对不起啊鸿哥,我真不该把合同的事告诉向潇翎的。” 蔚鸿之侧头看了他一眼,道:“其实你不用给我说对不起,因为这件事遭受麻烦的说到底还是你自己,你本来可以用我们两个的关系来推卸向潇翎的感情的,现在摊牌之后,一切就都需要你自己应对了,如果他真的猪油蒙了心什么都不顾的来追求你,我能帮上的忙就很有限了。” 蔚鸿之说的全是实话,雀宁沉默,他心中难受的不行,因为他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和一念之差,就把好多事情都弄得一团糟糕了。 但也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真正记得住教训吧。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透过前挡风玻璃洒在脸上,而吃饱喝足就容易生出困意,雀宁眯了眯眼睛,无声地打了个哈欠,却被蔚鸿之正巧发现了。 “两点半上班吗?” “嗯,现在也来不及回家一趟了,直接去公司吧。” 现在距离两点半还有四十多分钟,蔚鸿之已经到了柯天朗公司附近,他想了想,直接将车驶进了地下停车场,找了个位置停下:“看你也困了,就在我车上休息一会儿吧。” 雀宁啊了一声,虽说蔚鸿之的好意让他心跳加速,但这的确太麻烦他了:“还要耽误你好多时间,我去办公室眯一会儿就行了。” “办公室哪有车里安静。”蔚鸿之抬手为雀宁放下副驾驶的座椅,让他能够舒服地平躺在上面,“反正我也没事,也能一起睡会儿。” 雀宁其实才不想拒绝,他巴不得能有更多的机会跟蔚鸿之待在一起,见状也不再推辞,他解开安全带平躺在被放倒的座椅上,盯着车顶看了两秒后,闭上眼睛。 此时此刻的停车场中非常安静,光线也温和并不强烈,没过一会儿,困意便浓重起来。 旁边的蔚鸿之也把驾驶座放平,他稍微躺了一会儿,却没有多少睡意,侧头去看旁边的雀宁,雀宁闭着眼,胸口随着呼吸平缓的起伏,脸庞稍稍往他的方向偏着,显然已经睡着了。 这是蔚鸿之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凝视雀宁,专注于他脸上的每一处细节,原文中曾无数次用华丽的字句和修辞描述过身为主角的雀宁是怎样的绝色,蔚鸿之刚开始还会看上两眼,到后来困得想睡觉看到大段的外貌描写就直接跳过。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管雀宁是不是和那些文字完全相符,他也都是蔚鸿之迄今为止,见到的最耐看的人。 他皮肤相当的好,脸上光洁的一点瑕疵都看不到,细碎的额发斜斜洒在眉梢,是乌木一样发亮润泽的黑色,鼻梁没有特别高挺反倒因此显得温和柔软,而浅色嘴唇上翘起一点唇珠,透着隐秘的性感。 雀宁垂下的睫毛在眼底洒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蔚鸿之忍不住整个侧过身来,更加仔细地去观察,在卫生间的洗漱台之前,他也是看到这样一张脸凑近过来,近的几乎就要将他碰到,为他吹去眼中的异物。 那时候他有种难以形容的悸动,那是种已经陌生了许久的感觉,让他无法抑制地感到些许慌乱。 在面对雀宁的时候。 蔚鸿之隐约能够察觉到什么,雀宁对于他的确是特殊的,他告诉了雀宁自己真正的名字,从不在雀宁面前掩饰,假装成蔚宏的样子,他们彼此抱有对方的秘密,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给对方走下去的支持。 但现在,蔚鸿之只是将那只要去仔细琢磨就一定可以得到答案的冲动放在心底的某一个角落,他并不急切地想要知道结果,或者说,就算知道结果也并不会改变些什么,他对待雀宁,已经是对待最好朋友的态度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午睡中的雀宁完全没察觉到旁边未曾从他身上移开的眼神,直到时间逼近两点二十,蔚鸿之伸出手轻轻拍了下雀宁肩膀,将他叫醒。 “睡着了吗?”在雀宁眯着眼睛苏醒的时候,他问道。 “嗯。”雀宁点点头,显然还陷在刚醒的迷茫中,他看了眼表,一下子精神起来,“要走了。” “去吧,后天休班别忘了去我那边看双皮奶。” “好。”雀宁朝蔚鸿之露出个全然放松的笑容,起身推开车门,“那到时候再联系。” 而在车内,蔚鸿之望着雀宁远去的背影,抬手按了下胸口,胸腔之中的心脏,似乎在因为那个笑容更加卖力地跳动。 他真的是…… 蔚鸿之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58章 雨夜与奥迪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倾斜的雨滴拍打着办公室的窗户很快蜿蜒的水迹便模糊了外面的景色天沉沉地黑了下去乌云遮蔽午后灼热的太阳,靠窗的同事打开了窗户,潮湿风随之灌入,所带来的凉爽和湿润全然不是中央空调可以比拟的。 雀宁将刚刚做完的文档保存好准备待会儿去打印,旁边工位的女同事正在打电话聊孩子的事情,而斜对过资历较老的男同事在抱怨打卡迟了三秒钟就扣掉一百块工资的悲惨遭遇。应酬交友家长里短,薪水升降,这三件事似乎就足以概括他们这些普通人的生活了。 未来的自己也会像这样吗?纵然不太愿意雀宁心中也已经隐约有了答案,谁不想过的洒脱呢,可又有多少人有能够洒脱的资本? 六月本就是雨水多的时候,一直到下班雨都未曾停歇,反而愈演愈烈,不少有车的同事主动提出带着顺路的其他人回去,雀宁虽然才来了不到一周,但因为脾气温和也很谦虚也和很多同事逐渐熟络起来。 旁边曾给孩子班主任打过电话的女同事和他顺道愿意带着雀宁一起回去就在即将下班的时候部门经理突然过来对已经把手头全部工作弄完等待下班打卡的雀宁道:“雀宁,下午做的那份文档有一点问题,需要修改,具体的我发给你了。” “好,我这就改。”雀宁闻言将桌面上的文件夹重新打开,面对突如其来的加班,他没多少怨言,这样的活儿让他一个实习生来干再正常不过了。 旁边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的女同事也听到了经理的吩咐,对雀宁道:“那你要怎么回去?” 雀宁对她笑笑:“我打车吧,谢谢明姐了。” 办公室里的人很快走的只剩下他一个,雀宁按照经理发来的要求将文档一点点改完已经将近七点了,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检查窗户有没有关好,最后关灯锁门,疲惫地长舒口气,准备回家。 办公楼里安静异常,天色已然全部黑了下去,带着浓重水汽的风吹的有些凉,吹起雀宁格子衫的下摆,露出里面的白色短袖衬衣。隔着不断落下的雨帘,雀宁站在公司门口望了望路边,没能看见来往的出租车,便打开约车软件。 黑色奥迪在这时候从路边缓缓停下,车窗摇下,露出里面男人没什么表情的面孔,柯天朗望着正低头看着手机的雀宁,屏幕上的光映在他脸上,睫毛垂着的样子格外温顺。 “雀宁。”他叫了对方一声,在雀宁茫然抬起头时道,“上车。” “……柯总?”雀宁讶然,他完全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恰好遇见柯天朗,雨水朦胧了视线,将路灯的光晕成一片,他不太能够看得清柯天朗的表情,但下意识地推脱:“不用了柯总,我已经约上车了。” “上来。”柯天朗仍然道,“我也有事想跟你说。” 看着架势只要他不上去柯天朗就不打算走了。雀宁无奈,只能将刚刚打开的约车软件关闭,冒着雨小跑到车前,躬身坐进奥迪的副驾驶。 奥迪启动,雀宁伸手去够安全带,虽然挺不想说话的,还是问道,“柯总您是正好路过吗?” “我刚下班。这两天在公司还习惯吗?如果有觉得哪里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李玟皓。” 雀宁一愣,柯天朗的话透漏出的信息量有点大,他知道自己刚刚入职,还说出了经理的名字,难不成—— 不会吧??? “啊?”雀宁整个人都傻了,在来这家公司面试之前他是将公司的所有资料都查阅过的,但大部分公司管理层的名单在网上都不好直接看到,他又犯不着为了知道这些去用天眼查,加上觉得面试也用不到相关的信息,如果成功入职自然会慢慢知道,就没去专门注意。 结果这家公司竟然是柯天朗的吗??? “这家公司是我和朋友一起开的,我是执行总经理,只有一部分控股,你不知道这些也正常。”雀宁震惊的表现似乎取悦了柯天朗,他唇角忍不住扬起一道轻不可查的弧度,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不是今天恰好看到你,我还不知道你到这里来了呢。” “我是上周刚刚入职的,还在实习。” 雀宁不知道柯天朗其实在驴他,他现在的心情相当复杂,这一阵子他本来都把柯天朗这一号人给忘记了,结果今天突然扔给他一个重磅炸弹,而目前的工作无论是薪资还是工作量都让他挺满意,也来之不易,他是断然不可能任性丢掉的,但继续在这里工作,就意味着会时不时地再次遇见柯天朗。 他在此之前一共跟柯天朗见过四次面,一次在世宏酒店的走廊,一次柯天朗请他吃饭道歉,一次他假装蔚鸿之恋人应对Lina被恰好看到,一次在毕业聚会的酒吧卫生间,这四次面里,有三次都相当的不愉快。 这种情况下,雀宁本该亲怀疑柯天朗会不会给他小鞋穿,而今天柯天朗又主动送他回去,看来是根本没生气。 这是在图什么啊。雀宁不懂,如果柯天朗是在为第一次见面的伤害做弥补,那也太多了吧。 柯天朗嗯了一声,雀宁说着这些他都知道,但他就是想找机会多跟少年说点话,这些天他比平时更加频繁地从市场部门口路过,都只是为的多看一眼雀宁:“好好干,这边待遇还不错,如果绩效好的话,很容易得到晋升的机会。” “谢谢柯总提点。” 话题被终结,车内陷入了沉默,很快柯天朗又道:“你家在哪儿?” 雀宁报上小区的名字,他在想另一件事,他告诉过蔚鸿之自己工作的地方,昨天鸿哥更是来公司楼下接的他,按理说鸿哥是知道柯天朗在这家公司担任高层的吧,那为什么没有跟他说呢? 是因为自己好不容易找到满意的工作正兴奋着,鸿哥不好意思说出来打消他的积极性吧。 在去问蔚鸿之得到真正答案之前,他就已经帮忙把理由给想好了,意识到这一点,雀宁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下。从意识到自己感情的那时起,他就变得前所未有敏感,甚至因为不敢直面对蔚鸿之的爱慕而逃避,冷落了对方,却又在真正见面的时候,想方设法地去接近蔚鸿之,获得身体上的触碰。种种行为都只让雀宁感觉到自己的自卑,甚至说……卑鄙。 他无权去责备蔚鸿之什么,因为他相信对方是不会害他的,鸿哥既然没有说柯天朗的存在,就一定有他的考量。 身边的少年似乎陷入了沉思,他穿着理工科最常见的格子衫,敞着怀,里面是圆领的白色短袖T恤,因为冒着雨跑到车边,肩头和头发上都还带着潮湿的水汽,有种氤氲的奇妙美感。 柯天朗自认为见过不少美人,但雀宁是第一个让他无论如何都忘不掉,他就像着了魔一样,是的,着了魔一样,就好像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暗中操纵着他,让他就算明知被讨厌着,也按捺不住地不断进入到雀宁视线中。 雀宁似乎不太好意思说话,柯天朗便主动道:“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工作还能适应吗?今天这么晚才出来,是加班了?” “挺好的,其他前辈也都很照顾我,今天下午有一份文件没有做好被打回来了,重新改了一下。”他问什么雀宁就回答什么,也不发散,柯天朗身为总经理这个点才回去其实也不同寻常,但雀宁并不想知道原因,无论柯天朗是真的加班还是故意耽搁或者恰好路过,都跟他关系不大。 雀宁家在市区中央最好的地段,距离公司也不算远,当初他父亲单位赔偿的时候这套房子还是新盖的职工小区,结果这十几年来江城飞速发展,城市不断扩建,那片地方就变成了市中心。 于是就算柯天朗以下雨路滑的理由放慢了速度,十几分钟后也顺利拐进了雀宁家小区:“你给我指一下路吧,雨实在太大了,我送你到楼下。” 雀宁其实带了伞可以自己走回去,但他知道就算他说柯天朗也会执意送到楼下,这点和蔚鸿之很像,但被蔚鸿之这样对待雀宁只会感到受宠若惊,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焦躁不安——因为他根本不想让柯天朗知道自家的具体地址。 “前面两栋楼之后左转……对,就是这里了。”雀宁随便指了个地方,奥迪在他家前面三栋楼的某个单元处停下,他暗中松了口气,解开安全带,对柯天朗笑笑:“真的太谢谢柯总了,还把我送到家门口。” “举手之劳。”柯天朗也对他笑了下,他很少笑,平时都摆着一副面无表情的冰山脸,就像原文中表述的那样是个标准的冷酷霸总,偶尔笑起来的时候还怪好看的。 但雀宁完全没工夫注意这些,礼貌地道过谢,他忙不迭地下车,关上车门最后朝柯天朗挥了挥手,转身跑进单元楼中,一口气冲到陌生的二楼,好让车中的柯天朗再也无法看到自己的身影。 雀宁躲在一二楼之间的缓步台边,悄悄从敞着的窗户边沿看去,目送黑色奥迪倒车消失在视线之中,才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走了。 雨还在哗哗下着,不知何时会停,雀宁准备自己走回去,他伸手摸在斜挎包中想要找伞,却觉得空荡荡的。 这时候雀宁骤然意识到,他下车的时候实在太匆忙,太想逃离了,把伞落在柯天朗车上了。 雀宁:………………………… 他简直要被自己给气死。 无奈之中,雀宁只得给王淑梅打电话,他坐在陌生楼道的台阶上,在电话接通后,道:“喂妈妈,你能过来接我一下吗?我在12号楼3单元门口……” 等待妈妈过来的功夫,雀宁打开微信,被置顶的聊天框有一只白猫当头像,他将其点开,看到的还是昨天两人聊过话。 雀宁点击对话框,键盘跳出来,他犹豫着,终究还是在后面加上了一小句话。 “鸿哥在家吗?想看看小猫。” 蔚鸿之很快回复:“不在。” 五秒钟后,一张照片被发了过来:蔚鸿之坐在转椅中,身上围着理发店专用的光面围布,被举起用来拍摄镜子的手机遮住了他的脸,但能看出头上涂着一层不知道是什么的物质,发型师正在身后。 “刚刚把头发.漂完,你要的粉色。” 第59章 复古玫瑰粉 发型师调好染发剂放到一边蔚鸿之记得雀宁当时说过不是要亮粉色咨询了发型师建议又看过图册后,选择了看起来还不错的复古玫瑰粉。 发型师信誓旦旦地保证以蔚鸿之的脸和身材,染上之后绝对好看而且在不同光线下会呈现出不同的效果。蔚鸿之到不怎么关心好不好看,只要弄出来之后别诡异得让他没法出门见人就行。 漂发剂被洗去,一头黑发变成了近似浅金的特殊颜色别说还稍微有点好看,蔚鸿之对着镜子拍了一张留作纪念等待染发剂上头。 蔚鸿之:“我已经能预料到结局了。” 雀宁不禁莞尔回复他:“会好看的,明天我去你那边亲眼看看到底什么效果。” 蔚鸿之从未像现在这样认真做过发型之前他在理发店里最多的时间花在排队等待上每次剪头只花三十块钱标准是不丑就行二十分钟速战速决,哪像现在漂完染,染完剪,一套下来三个小时过去了,还没弄完。 蔚鸿之坐得屁股都要疼了,回完雀宁消息他退出微信页面自动回到他刚刚在打的手游上游戏刚刚更新了版本推出新的S级角色掉率限时提升,把战斗游戏硬生生玩成收集类游戏的蔚鸿之当然不会错过,毫不犹豫地点进赌.狗池,开始抽卡。 十连不成二十连,二十连不成四十连,机会不够了就去充个钱,最不济抽个保底。 要放在从前蔚鸿之是真的不能理解这种玩一个游戏几万十几万往里面砸的行为,而现在他以蔚宏的身份生活了三个月之久,也算适应了极致富裕的生活。每个月泳池和前院的保养,房子的清洁费、三辆豪车的保养费、蔚宏每月定期捐出去一两万积德的习惯蔚鸿之一直在帮他延续……光是这些最基本的开销就已经达到了六位数,而之后给雀宁买来用于撑场面的衣服也全都数千块甚至更高。 反倒是蔚鸿之用在自己身上的钱没有多少,他衣服饰品和表一样不缺,蔚宏收藏的那些就算一整年每天不同的换都试不过来,如果不是今天染头花了两万块,他基本的生活费三千块就足够了。 在这样生活的侵染下,蔚鸿之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面对几万十几万就相当于过去的几百块一样,扔进去都不怎么心疼。 因为对真正的有钱人来说,能用钱买到的都是廉价品。 蔚鸿之再清楚不过这不是件好事,纵然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就是蔚家二少,但蔚宏这个名字仍然属于那个风流放荡人有点傻心却不坏的青年,也许现在的蔚宏正在他的身体中与蔚佳佳生活在同一个房檐下,逐渐适应了社畜卑微且辛苦的生活。 如果有一天他们能够重新回到各自本该在的地方,那现在的奢侈无度只会让他难以接受回归后的生活,如果他无法回去——这就更像是一种窃取,他窃取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人生。 这些事情蔚鸿之想过无数次,能给出答案的只有时间,未来他身上会发生什么还是一团迷雾,不管回去也好留下也罢,至少先专注于眼前的生活。 雨还在下着,纵然发廊在最繁华的地段外面也安静许多,延绵不断的雨声中,蔚鸿之抽出了新角色,直接砸各种素材和经验将她升到了最高的级别,成为了没有童年的孤傲王者。 而另一边雀宁听到了王淑梅喊他的声音,一抬头,妈妈正撑伞站在单元楼门口,路灯的光照在她身旁,光路中倾斜纷飞的雨线清晰可见。 雀宁赶忙站起身将手机放进口袋,他拍了拍裤子,快步走下最后几阶楼梯,低头钻进伞下,从母亲手中将伞接过来撑着。 算上雀宁落在柯天朗车上的,家里一共有三把伞,而雀羽今天放学回家的时候不小心把伞骨折了还没修好,王淑梅便只带了一把伞出来,好在这把伞足够大,母子俩紧靠在一起谁都淋不到。 雀宁还记得小时候妈妈带他去单位,他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看她做财务报表,那时候他还只到妈妈腰间,而现在比她高了十多公分。十几年的光阴转瞬而逝,许多东西都不复存在,只在记忆深处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到家之后给你把饭热热吃吧,我跟小羽已经吃过了。” “好。”雀宁提醒她前面有个小水洼,“明天休班,正好上午去医院透析,下午我约了朋友,想去他家里玩,妈妈睡完午觉如果身体觉得不舒服随时给我打电话。” “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不用太担心我。”王淑梅道,“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怎么会是累赘呢。”雀宁失笑,“你一个人把我跟小羽两个人拉扯大,说我们是你的累赘还差不多。” 雨落在水洼中泛起圈圈涟漪,它驱逐了平日里嘈杂的人声,让一切静谧而安逸,而远方隐约传来列车鸣笛的声音,悠远而朦胧,好似烟火人家中的一场幻境。 第二天早上阴雨还在持续,雀宁带着王淑梅去医院透析,回来后从家里吃过午饭,又睡了一会儿后才坐公交去找蔚鸿之,蔚鸿之所在的小区安保非常严格,保安接到了蔚鸿之的电话才把雀宁放进去。 蔚鸿之打过电话之后就在院子门口等着,远远看见雀宁从路尽头走过来,朝他招了招手。 那粉色的头发的确显眼,雀宁眼睛一亮,快步朝他走去。 刚刚染成的发在阳光下显示出明艳的色彩,甚至还有种透视感,复古玫瑰粉比一般的粉色要深一些,或者说更接近某种酒红,被阳光照射着时相当亮眼,而蔚鸿之又配合着把两鬓处剃光,很精神,整个造型相当健气。 见雀宁一直盯着他头发看,蔚鸿之忍不住抬手捋了两把,有点不好意思给别人看,他发根仍然是黑色的:“难看吗?” “怎么会难看呢?”雀宁笑道,原本就仿佛发着光的青年这下更加耀眼了,“很好看,我一开始就觉得很适合你,果然不错。” “不丑就行。”蔚鸿之松了口气,他今天早上连公司都没去就躲在家里,生怕会被太多人注视或者议论,如今被雀宁夸奖了,也稍微自信了一些,那股子不确定感消失了不少。 因为蔚鸿之刚刚才出去,双皮奶没有在门口迎接,反倒是黑不溜秋的一小团蹲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外面张望。 经过蔚鸿之这几天的悉心喂养,又洗过了澡,烧仙草看上去和刚被捡来的小可怜模样全然不同了。雀宁蹲下身伸出手想摸摸它,烧仙草却惧怕地向后退了两步,碧色的眼睛警惕地盯着满身都是陌生味道的来访者。 “不认识我了吗?” “忘记你的味道了吧,等过会儿就熟悉了。”蔚鸿之捏着烧仙草后颈轻松把它拎起来,小猫甚至还不到三斤重,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他将烧仙草放在雀宁肩头,烧仙草颤巍巍地抓住雀宁衣服,不敢松手,只得趴在雀宁肩膀上。 双皮奶躺在沙发上看,四脚朝天晾着雪白的肚皮,富态的身材一览无余,作为蔚二少家的猫,它吃的甚至比很多人都好,巅峰迈阿密的主食罐,还有各种鸡胸肉鹌鹑冻干,饮用水里还专门加了oxyfresh洁齿水用来预防牙周疾病。遇见蔚鸿之的短短三个月时间内,双皮奶就从一只打架打输只能可怜兮兮躲在车库角落的流浪猫走上了喵生巅峰。 雀宁摸了摸烧仙草的脑袋,将它放到沙发上,黑团子喵喵叫着跑走了。蔚鸿之穿着工字背心和大裤衩,背后一层薄汗浸湿了布料,在开着空调的室内不可能热成这样。雀宁朝后院望了望,问道:“在干活吗?” “对,在做之前给你看过的猫爬架。”蔚鸿之拉开门,带着雀宁走到院内,几个已经用木榫钉好的箱子放在地上,都是三面开口,通道做成猫咪脑袋或者猫爪的可爱形状,而旁边散着麻绳和钻了洞的小木板,应该要用来做吊桥。 “猫箱都弄完了,再用吊桥连起来就OK。”蔚鸿之重新坐在小板凳上,后院有一处阳光房,早上天一直阴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下雨,他就在玻璃房里干的活。 雀宁在他旁边蹲下,摸了摸已经二次抛光一点毛刺都没有的猫箱和木板,问:“我能帮什么忙吗?” “给上一下油吧。”蔚鸿之从旁边的架子上拿出一小罐油和刷子,“桐油,用来防腐防虫的,挂一层这个之后晾凉再涂清漆,成光泽。” “好。”雀宁打开桐油罐,嗅了嗅味道,用刷子沾了涂抹在木板上面,而蔚鸿之继续穿吊桥,太阳逐渐从散去的阴云后先露出身影,那粉色的发则是最耀眼的存在,汗水浸湿背后的衣衫,也让鬓角处闪着亮亮的水光,映在麦色的皮肤上,是那么的……性感。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如此的有趣,就算谁也不说话,也是种青柠般酸涩的美好。 双皮奶悄无声息地走过来,转了一圈后又悄无声息地回去了房间,雀宁将涂抹好的木板靠在玻璃墙边晾晒,望向不远处平静的泳池。 “那天教你的东西还记得多少?”见雀宁做完了手头的事,蔚鸿之直起身子,他实在累得热,就打起了泳池的主意,“来,让我验收一下教学成果。” 第60章 一个大胆的想法 “啊?”雀宁回头看蔚鸿之虽然早就计划了要游泳,难言的紧张仍不受控制地升起上次泳池边发生的一切还清晰存留在他脑海中每每想起都让他面红耳赤:“现在吗?” “正好还能晒晒太阳。”蔚鸿之将工具都收起来,把散落的麻绳用脚整理到一边,直接把接近湿透的工字背心脱下,随手往椅背上一搭“明天上好清漆再晾一阵散散味道就能装墙了。” 蔚鸿之覆着层薄汗的麦色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些微水光那一身健硕得恰到好处的肌肉一览无余五分大裤衩裤腰系着松紧带,隐约有黑色的毛发从裤腰下蔓延出来。 雀宁本身体毛并不旺盛就连腿毛都没多少在男生中相当罕见,白净得过分骤然见到蔚鸿之充斥着雄性荷尔蒙的身体,忍不住将温度逐渐烧起的脸偏向一边,但那副景象已然印刻在他的视网膜之上甚至留存在了脑海深处,和那天泳池中贴在他背后教他踩水的身影重合,最后又化作躺椅上无知无觉的睡颜。 雀宁:…………………… 他呼吸不可抑止地全部乱了头顶刚刚出来的太阳似乎前所未有的灼热晒得他脑袋发晕眼前泛花。蔚鸿之见雀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伸手推了下他肩膀,把魂飞天外的雀宁推得一个趔趄:“泳裤还在上次你睡的房间。” “哦,好。”雀宁回过神来,快步走出后院去楼上的房间换泳裤,蔚鸿之看着他飞速消失的背影,摸了摸鼻子,将脱掉的背心拿起来擦擦后背的汗。 他也不知道刚才怎么突发奇想直接把衣服给脱了的,明明要去卧室换泳裤,干嘛非得这个时候脱? 不过类似的无意义行为蔚鸿之也经常会做,从前是忙的经常脑子抽筋想不过来,而成为蔚宏后,则是闲的。 蔚鸿之抓了一把头发,没有深究,去换泳裤了。 雀宁换好衣服下来,还披了块浴巾将自己严严实实裹住,他被外面的阳光刺得眯了下眼,见蔚鸿之不在,便率先在泳池边坐下,两只脚碰了碰水面,撩起几蓬水花。 昨天和早上都没出太阳,水有点凉凉的,但在闷热的夏天则成了解暑的神器,雀宁只觉刚才发烧的脸热度都随之缓慢降了下来,他将披在肩上的浴巾解开,抓住阶梯两边,试探着往泳池中下。 浴巾滑落在石板上,失去遮拦的白皙后背在阳光下光洁得找不出任何瑕疵,细碎的黑发扫在后颈,脊椎的凹陷从收紧的肩甲之间延伸,笔直没入泳裤后腰边缘,而在那流露出些微肉感的腰部两侧,对称的两个凹窝若隐若现。 蔚鸿之从客厅走出,一抬眼看见的便是这幅景象,他怔了怔,停住脚步,站在门口看雀宁一阶阶台阶地踩下,身体逐渐没入水中,双手紧紧抓着栏杆生怕淹到。 清凉的水很快浇熄所有躁动和不同寻常的热度,雀宁觉得自己的心也随之平静下来,他一只手抓着栏杆,另一只手划水,寻找着上一次踩水的感觉,等待蔚鸿之回来。 蔚鸿之光着脚走到泳池边,在边沿坐下,直接跳入水中,刚染完的头发不适合碰水,他就保持着肩膀以上出水的姿势,拍了下雀宁抓着栏杆的手,道:“松开试试?” 雀宁调整好呼吸和踩水的的频率,做好心理准备后松开手,距离上一次碰水已经过去半个月,他生疏了很多,上次好不容易找到的水感消失得无影无踪,松手就往下沉,吓得赶紧又重新抓住了。 ……好像一点都不记得了。 这样的状况早在蔚鸿之意料之中,才学了两个小时而已还隔了那么久时间,忘干净再正常不过了,蔚鸿之正想重新教他呢,雀宁却看向他,道:“鸿哥扶着我重新试一下吧。” “好。”蔚鸿之扶住他胳膊,好让雀宁能松开抓着栏杆的手,故意道:“你小心点,别带着我也沉下去了,我不好碰水,要不然染头的两万块可就真是打水漂了。” “两万块?!”雀宁吓了一大跳,染一个头竟然要两万块? “你是不是觉得我傻,就这点头发一个月就长长剪掉了还话那么多钱染。”蔚鸿之无奈地笑了下,像是蔚二少这种阶层的人去的发型店自然不是普通的,他只不过去了蔚宏最经常去的那一家而已,给他弄造型的不是什么Tony小哥,而是货真价实从香港过来的业界大佬,以那家店的平均消费水平来看,花这些钱也是正常。 “没有没有,就是我没想到染一个头发竟然可以那么贵。”雀宁赶忙解释,他的确是因为开了眼界才惊叹的,和蔚鸿之认识那么久了,他对这真正富二代的生活也有了很多认识,两万块足够他家一年的生活费,但对蔚鸿之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他当然也没有权利为蔚鸿之花钱多说什么,毕竟钱是人家自己的,爱怎么花怎么花。 “我也没想到,不过既然你说效果不错,那就不心疼钱了。”蔚鸿之将雀宁往泳池中央带了带,他水性很好,能长时间的保持踩水姿势,这样教雀宁也能保护好这一头昂贵的头发,“来,还是先练习踩水。” 胳膊被蔚鸿之抓着到底不太方便划水,如果能在腰间扶着他一定会容易很多吧。这个想法在悄然出现,雀宁任由它在脑海中漂浮了一会儿,才不舍地将其掐灭。 蔚鸿之不曾窥见雀宁想法,他在斜后方保持雀宁的身形,当然也知道扶着腰肯定要比现在方便很多,但……想起那天地下车库凝视着雀宁睡颜时胸口的奇怪感觉,便下意识将这个主意放到一边,不去做会看似有些暧昧的举动。 雀宁逐渐找到了原本的节奏,游泳是项体力活,练了十几分钟就有些累了,便停下来稍作休息,蔚鸿之也跟着一起靠在池边。雀宁因为踩水时的失误头发全湿了,正滴滴答答向下滴着水,被浸湿的发乌黑黏在颊边,而那眼中含着的笑意明亮,他盯着雀宁看了两秒,随即移开视线,望向那已经斜挂在西边的太阳。 “对了鸿哥,有一件事想跟你说。”雀宁想起来,觉得还是要给蔚鸿之说一声,“昨天不是下雨了吗,我加班到七点,刚想打车回去,结果你猜我在公司楼下遇见了谁?” 公司楼下?蔚鸿之心中一沉,关于原著剧情的记忆被飞快唤醒,那个名字立刻出现在嘴边,既然雀宁已经见到了柯天朗,必然知晓对方便是所在公司的总经理。 雀宁会怪自己没事先跟他说吗? 说实在的蔚鸿之也不太能搞懂自己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没有把柯天朗的存在告诉雀宁,是当时雀宁对他说找到了工作言语中掩不住的兴高采烈让他不忍心讲出吗?还是他觉得既然现在雀宁已经有了足够的警惕心,就没必要将他全然保护着不经受一点困难? 蔚鸿之不知道。不管他那时候究竟做了怎样的考量,定局已成,就没必要太过纠结。 蔚鸿之佯装沉吟片刻,没装傻,道:“柯天朗吗?” “对。”鸿哥果然是知道的,得到答案,雀宁心中反倒轻松很多,反正不论如何,蔚鸿之肯定不会害他,“看到他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非得要送我回去,我实在没办法,就只能上了车。” “我跟他聊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他是我老板,他问了我一些工作上的事,送我到家楼下,我不想告诉他具体地址,就骗他在我家前面两栋楼的地方停下了。” 蔚鸿之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这么提防的吗,看来他在你心中的形象很差啊。” “是啊,我总感觉他在旁边给人的压力太大了。”雀宁顿了顿,懊恼道,“结果下车的时候太匆忙,还把伞落在他车上了。” “他是故意创造机会送你回去的吧。”蔚鸿之一针见血地指出,原著中的确是这样的,自从将雀宁招进公司之后,柯天朗就在不断创造和雀宁相处的机会,努力培养感情,“不然你加班到七点他也加班吗,未免太凑巧了点。” 雀宁抿了下唇,他有过类似的猜想,但一直觉得何必呢,柯天朗那么一个总裁,干嘛三番两次往他眼前凑? 见雀宁陷入沉思,蔚鸿之测敲旁击地问道:“你之前有没有被人告白过?除了向潇翎之外。” 雀宁不太明白蔚鸿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有点不好意思,但仍然如实回答:“有吧,初高中的时候都有,大学的时候也有……不过我连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也忙得很没时间,就拒绝她了。” “就算这样都没能让你有身为帅哥的自觉吗?”蔚鸿之失笑,不想让雀宁尴尬,用吊儿郎当的语气道,“连星探都在路边拦你,向潇翎也想让你去做练习生,你不会真觉得自己很普通吧?” 雀宁哑然,邵辰风如此痴迷地想要画他,向潇翎直接诉说心意,柯天朗也很奇怪地不断接近……难道都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吗? 他真的有那么惹眼吗? 思绪飘散,雀宁忍不住想到了前天在私家小厨的卫生间中跟蔚鸿之的接触,他为对方吹去眼中异物时蔚鸿之短暂的呆滞,以及故意靠近时青年的闪躲。 如果他自以为没什么特色的容貌是绝佳的优势,真的魅力非凡,那么鸿哥会不会也——? 那颗心再次狂跳起来,雀宁看向一旁的蔚鸿之,玫瑰粉的发丝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绚丽的颜色。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脑海,雀宁眨了下眼,终于没能按捺住心中不断叫嚣的声音,扶着泳池边沿凑近蔚鸿之,一滴水恰好从他额发滴下,落在了睫毛上,于是那明亮的黑色瞳眸仿佛都染上了水色。 他一只手按在蔚鸿之肩头撑着他在水中稳住身形,而原本扶着池壁的手抬起,去触碰那颜色会随光线变换的发。 湿漉漉的手散发着暖意按在肩头,少年笨拙地在水中挪动想要凑近,结果蹬水的力道一下子没掌控好差点扑进他怀里,蔚鸿之下意识伸手去扶,却又在中途刹住,稍稍仰身后撤,似乎想要免去太多让他心神不宁的亲密接触。 然而下一秒,雀宁抬起手,指尖触碰到他头发—— “这个颜色在阳光下好漂亮啊。” 只是要看头发吗?蔚鸿之生生止住了后撤的动作,雀宁抬眸盯着他头顶,眼神澄澈,似乎还带着蔚鸿之鲜少在他身上见到的孩子气。水顺着他胳膊流淌,从肘间滴落,落进水面溅起小小的水花。 浑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绷紧,就连呼吸也随之放轻,蔚鸿之仍然想要无视心中愈演愈烈的奇怪感觉,强定心神,道:“是吗?” 第61章 暗恋的味道 蔚鸿之眼神有一瞬不自在的闪躲被雀宁敏锐捕捉,他胆子立刻大了起来,指尖碰到刚刚染过的发,在阳光下呈现出接近酒红色泽的玫瑰粉衬得手指更加白净。 雀宁没有就此停下,而是继续深入,将手指插进了蔚鸿之的发中,想要探究什么似的轻轻拽住他发根,向上一点点捋开。蔚鸿之发质有些硬,浓密的发根根分明,如果蹭在脸上会扎得有些痒痒的吧? 思绪已经飞到了相当危险的地方但雀宁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在情况变得更加不可控之前蔚鸿之抬起手,握住了雀宁手腕。 雀宁:! 雀宁心中一惊按在蔚鸿之肩头的手无意识地收紧,还以为他发现自己在故意撩拨生气了。然而下一秒蔚鸿之将他的手从自己头发上拿下来放到两人眼前,无奈道:“小心掉色。” 在雀宁刚刚攥住蔚鸿之头发的几根手指的侧边淡淡的粉色染在了皮肤上。他的手本来就是湿的,去抓蔚鸿之昨天刚染过的头就算造型师给用了最好的产品也免不了这种境地。 雀宁手腕内侧的皮肤相当细嫩隐约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蔚鸿之松开手时甚至看到了自己留下的四枚红色的指印,虽然很快便消失,仍清晰印在了他视网膜上,带来羽毛轻落般的触动。 雀宁暗中松了口气,他重新笑起来,将被染色的手没入水中,道:“还好没掉更多,要不然我可赔不起。” 夕阳将天边染成火一般绚烂的暮色,映在雀宁眼中,蔚鸿之只觉那正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轻轻动了动,迟疑些许后,终是下定了决心顺着他手臂滑下,留下清晰的触感。 完全脱离了搀扶的雀宁划着水,成功依靠自己浮在水面上,找回了上一次体会到得微妙平衡感。 “我会了!”雀宁兴奋道,这回他没像第一次那样一张嘴便身形不稳,仍然以标准的竖泳姿势浮在水面上。 “游泳只要学会了一辈子都可以记住。”蔚鸿之向后撤了一段距离,给雀宁留出来足够的空间,又能保证如果出现意外能第一时间过去施救。他一只脚踩在竖梯横杆上,背靠在上面,上半身完全出水,透明的液滴顺着肌肉的线条无声地蜿蜒向下,最后没入泳裤边缘,消失不见。 “真的吗?” “肢体记忆的存在本就长久,就像骑自行车一样,学会了就很难忘记,就算很长时间没骑生疏了,等摸到车子骑上两圈就能重新想起来。”蔚鸿之道,“不过我这头发一天两天的不能碰水,这次没法教你其他泳姿了。” “那就等下次。”既然想清楚了,雀宁便不放过任何能和蔚鸿之相处的机会,“只不过我工作单休,空闲的时间变得好少……” “也不一定非得白天啊,你晚上来我这边也行,反正我下了班之后也是闲着。” 太阳沉入地平线下,最后的霞光被渐浓的夜色取代,市中心的霓虹灯将原本深沉的夜空映出不断变换的色泽,只有几点残星寂寥地亮着。在雀宁还小的时候,并不繁华的江城夜晚是另一幅全然不同的样子,澄澈的夜空中,往往能看到数不清的星星。 没了阳光的温暖,水温明显不如之前温暖,雀宁也累了,便爬到池边准备休息一下就上岸,他偏头看向坐在竖梯上的蔚鸿之,笑道:“只要你不嫌我打扰就好。” 蔚鸿之“害“了一声:“这有什么打扰的,那间房就给你留着了,要是晚上玩的太晚来不及回去就在这里睡,正好第二天咱俩都要去上班,刚好顺道。” “好。”雀宁答应下来,夜色微凉,地板上内嵌的灯自动亮起照亮四周,而屋子里面暗沉沉的,院子中灌木和树木在晚风中发出沙沙声响,他懒洋洋泡在豪华的泳池中,身边是喜欢的人,突然有种不真实感。 除了妈妈和小羽之外,已经很久没人对他那么好了。 “饿了吗?找个地方吃饭去吧。”蔚鸿之站起身,伸手拉了雀宁一把,他拽过一边沙滩椅上的浴巾披在身上,擦着水。 “要不然就在家里吃吧。”雀宁还惦记着蔚鸿之上次的手艺,他顿了顿,又觉得自己这样像在使唤蔚鸿之,赶忙道,“如果麻烦的话还是出去吧。” “你想吃我做的饭吗?想的话我就在家里做,反正也不是特别麻烦。” 雀宁听他这样说挺不好意思的,轻轻嗯了一声,他将浴巾搭在头顶,将上半身整个裹起来,道:“我也来帮忙。” 蔚鸿之欣然应允:“那先去洗个澡吧,十五分钟后厨房集合。” 蔚鸿之独自在家时并非整天吃外卖,还是会开火做一点的,毕竟守着这么好一个厨房不用也实在太浪费了。冰箱里还有不少食材,蔚鸿之将芸豆拿出来,又把牛肉化冻,双皮奶嗅到肉的气息,默不作声地来到厨房,跳到灶台上,想改善一下伙食。 “再吃就成猪了。”蔚鸿之抬手将它拦在一边,双皮奶左右侧身想找机会溜过去,最后仍被赶了下去,它蹲在蔚鸿之脚边,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盯着他,开始使用卖萌**。 雀宁这时候把头发吹到半干也下来了,他蹲下身摸了摸双皮奶脑袋,听到白猫发出可怜巴巴的叫声,问:“没喂给它吃的吗?” “喂的猫粮,它根本不饿,就是想吃好的而已。”蔚鸿之一边洗芸豆一边低头看向双皮奶,“这从欧洲空运过来的牛肉我还没来得及吃上呢,你就要。” 雀宁失笑,他望向四周,去寻找小黑猫的身影:“烧仙草呢?” “再哪里睡觉呢吧。”蔚鸿之打开抽屉挑了一把合适的刀,而雀宁去找烧仙草,找遍了一整个客厅都没能发现黑团子的踪迹,寻思着是不是跑去楼上了。 房子大也有房子大的弊端,找东西的确很不方便,但对大多数人来说,一辈子都体会不到这种苦恼。 “找不到吗?”蔚鸿之看了眼,道,“去架子上拿听猫罐头吧,听见响应该就出来了。” 雀宁在满是罐头和餐盒的架子上拿了一罐巅峰主食罐,他扣住拉环又松开手,金属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原本蹲在蔚鸿之脚边的双皮奶闻声立刻扭头看来,哼着声小跑到雀宁身前,尾巴高高翘着,渴盼着他手中的罐头。 而黑色液晶屏的中央,一双碧色的眼睛随之睁开。 雀宁:??? 蔚鸿之没忍住:“噗——” 黑色身体完美隐匿在电视屏幕中的烧仙草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迫不及待地跳下电视柜,蹿到雀宁脚边,讨好地朝它叫。 “好难找啊。” “之前就这样,它待在黑色背景或者稍微暗一点的地方根本看不到,有一次我找它差点把整个房子翻得底朝天甚至连阁楼都去看了,也没发现这小东西,你猜最后从哪儿找到的?” 雀宁摇头:“想不到。” “它一直趴在我放在沙发的黑T恤上闭着眼睡觉呢,完美隐藏,我从旁边路过了无数次都没看到。” “要不然在它脚上栓一根其他的颜色的带子吧,你家这么大,真的难找。” “有道理。”蔚鸿之见雀宁拆开了罐头喂给双臂奶和烧仙草,唤道,“来,给我搭把手。” 两个人在家吃蔚鸿之也没弄什么复杂的,一个芸豆土豆炖牛肉,酸汤龙利鱼,外加麻汁调黄瓜,他这是相当北方的口味,跟从小在江城长大后来又在美国那么多年的蔚宏习惯完全不合,但好在雀宁并不知道真正蔚宏的习惯,也就不用担心在他面前露馅。 只有在雀宁面前,他才能不用任何伪装,做蔚鸿之,而不是蔚宏。 雀宁很爱吃他做的饭,合力将桌上一扫而空后,意料之中再一次撑着了,他品着嘴里残留的酸汤味道,麻椒和酸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刺激着味蕾,而鱼肉入口即化,虽然不比酒店里的海鲜宝藏咖喱,仍鲜香至极。 将碗筷放进洗碗机里,蔚鸿之打开电视,跟雀宁稍微在沙发上一坐,等食消得差不多了,便道:“你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吧,那我现在送你回去?” “好。”雀宁站起身,就要先到门口换鞋等着蔚鸿之。 “等一下。”蔚鸿之在身后叫住了他,雀宁穿的黑色运动裤,在沙发上坐过,屁股和裤腿上全是双皮奶掉下来的白毛,简直惨不忍睹。他拿起茶几下层的滚轮,道:“一裤子的毛,我给你粘一下,要不然带到你家阿姨再过敏就坏了。” “好。”雀宁站在原地,而蔚鸿之半蹲着一手按在他大腿外侧保持身形,给他清理。滚轮在雀宁臀部来回滚动,可撕的粘性胶布将白毛黏住,而上面施加的力道和滚动的触感让雀宁忍不住抬起手,咬住了食指屈起的指节。 被蔚鸿之扶着的腿,而臀肉因为粘毛神器带了力气地不断滚动好似正在被把玩,雀宁甚至都能感觉到身后青年的目光,正盯着他——盯着他的—— 雀宁用力咬了自己一口,从来没觉得他竟然那么不要脸,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蔚鸿之未曾察觉到雀宁的僵硬,或者说他察觉到却下意识将其无视,将雀宁臀部和裤腿上的毛全都粘下来,裆间的一片白色就变得无比显眼——这是个尴尬的位置。 这…… 蔚鸿之犹豫了下,仍然伸出手,滚轮触碰到那一块沾满白毛的布料,尔后按压到下方的皮肤。相当私密的地方骤然被触碰,雀宁触电一般猛然一抖,差点叫出声来,他回过头,感受到耳边逐渐攀升的温度,赶忙道:“我、我自己来吧。” “好。”蔚鸿之将滚轮给雀宁,站起身,视线斜到一边,掩饰什么般地道:“我去换鞋。” 蔚鸿之用无比缓慢的速度换上运动鞋,回过头,雀宁已经弄好了,正在研究滚轮。少年脸颊还有些发红,蔚鸿之想起方才的行为举止,知道自己让雀宁尴尬了。 “把这一层用过的撕掉就可以了。”指导雀宁弄好滚轮,蔚鸿之拿了车钥匙,将异样感按捺住,雀宁好不容易才不再躲他,自己可不能再吓到他了。 约好了下次有时间随时去蔚鸿之家玩,雀宁回到家中,王淑梅在楼下和邻居散步,而雀羽还在房间里写作业,雀宁回到自己卧室,躺到床上,重重地、重重地舒了口气。 他一闭上眼,脑海中便不住浮现出蔚鸿之家中发生的一切。 雀宁摸出手机,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中输入: 【暗恋一个人】 各种页面跳转出来,一些是伤感的博客,一些是小说的片段,雀宁将页面下拉,最后点进去了一条博客。 【暗恋一个人,就是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如果条件相当的话,肯定就会很明白地告诉他了,因为知道两个人条件不相配,所以选择暗恋。】 【两个各方面都不相配的人,即使在一起,也不可能会有好的结果,反而会有一堆的问题,有的时候,知难而退也是不错的选择。※】 每一句话都正正好好踩在雀宁心头,是啊,他暗恋着蔚鸿之不敢说出心意,其中的主要原因之一……便是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蔚鸿之。 蔚鸿之那么好,好到用他贫瘠的语言都无法形容,自己又怎么有成为他爱人的资格呢? 雀宁将手机放在胸口,闭了闭眼睛,在回忆过两人亲密相处的甜蜜后,升起的是无边的苦涩。 知难而退吗…… 他可能……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既然都已经在深渊中沉沦,那走得更深一些,直到被彻底吞没,也没有关系吧? 第62章 另有隐情 像往常每个周二和周五一样,这天蔚鸿之接了蔚君泽放学带他到蔚封公司的楼下。 因为向潇翎的回归和就要开始举行的大型选秀节目光是泽锐娱乐一家就足够让蔚封忙得脱不开身更别说他旗下还有许多其他产业。而姜琳琳每周二和周五要去上芭蕾课没法去接蔚君泽放学周二家里司机又休假于是这一重担便落在了蔚鸿之身上。 虽说蔚宏父亲和蔚封看他表现最近不错,决定再过一家房地产公司给蔚鸿之管理但都还是没办成的事他目前直接管理的就只有一家公司,作为领导者用不着事事亲力亲为所以也还挺轻松的。 “小叔你的头发好像火烈鸟啊。” 这一路上小君泽对蔚鸿之的新发色表露出了相当强烈的兴趣在哇哇大叫着上手摸过之后开始评头论足。蔚鸿之将这些奇怪的比喻全盘接受,昨天周一,在雀宁“真的好看”的鼓励下他终于鼓足勇气去公司上班露面见人从电梯到办公室的一路上回头率百分之二百只要是能跟他说得上话的人必定会说上一句“哇蔚总染了头发啊”。 张嘉郡在等待他看文件签字时一直在盯着他脑袋看,看得蔚鸿之浑身发毛,只得问道:“怎么了,不好看吗?” “没有没有。”张嘉郡赶忙否认,道“就是有点好奇蔚总您怎么想起来染的这个颜色的。” 要是以往不着调的蔚宏染这一头粉毛她一点也不会奇怪但自打蔚总下定决心要重新做人三个月来都表现得相当成熟可靠,简直像在不知不觉中换了个人一样,现在的蔚总,可不像是会喜欢粉红色头发的样子。 “和朋友打赌输了染得。”蔚鸿之抬手摸了下头发,将签好字的文件给张嘉郡,“一会儿的部门会议推到下午吧,我得再积累一下勇气才好去见大家。” 总而言之,公司众人在新奇了一天之后,也接受了蔚总这相当惹眼的新发色。而蔚鸿之好不容易摆脱了被众多惊讶的目光凝视的命运,今天走进蔚封的地盘,却又要经历完全相同的事。 他赶紧带着蔚君泽进入老板专用电梯,蔚君泽掰着手指头给他念叨老师布置了什么作业。电梯停下,蔚鸿之走出去,蔚封办公室所在的这层来往的大都是经纪人和其他高管,比较安静。 蔚鸿之朝办公室走去,经过走廊中央的茶水间时,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 “蔚先生。” 蔚鸿之闻声看去,身形颀长的青年正站在茶水间门口,端着一杯咖啡,略带惊奇地望着他。比起上次见面时,对方明亮的金发换成了稍显忧郁的蓝色,戴着单只黑耳钉。 向潇翎刚才只是试探性地叫一声,他看着路过之人的身形很像蔚鸿之,但那发色实在让他犹豫,没想到竟然还真是。 怎么染了这种颜色? “向先生有事?”虽说向潇翎很可能因为正当理由才在的这里,蔚鸿之却总觉对方是在故意等他。 果不其然,向潇翎点点头,问:“能聊聊吗?” 蔚鸿之拍了下蔚君泽后背,道:“先去找你爸吧,我一会儿过去。” “嗯,那我先过去了。”蔚君泽好奇地将向潇翎打量一番,独自走向不远处蔚封的办公室。 蔚鸿之大概能猜到向潇翎找他的目的,他左右看了下,觉得不是个说事情的好地方,便走进茶水间,反手将门关上,于是设有数张桌椅和冰箱微波炉的精致茶水间中发生了什么就只有两人才知道了。 向潇翎的视线就没从蔚鸿之的头发上移开过,粉红色他之前所在男团里队友就有不少染过的,但都是适合白皮肤的浅粉色,跟这个还有不少区别。 很难想象蔚鸿之竟然会染一个如此惹眼的颜色。 “跟雀宁打赌输了,他让我染的。”既然向潇翎好奇,蔚鸿之也就直说,不放过任何一丝表露跟雀宁关系非同一般的机会。向潇翎额角一跳,就他这一阵的打听和观察,雀宁跟蔚宏走得很近,向潇翎相信雀宁不会骗自己,他跟蔚二少之间既然有合同在,那对雀宁来说蔚宏应该只是契约伙伴,就算再亲密也顶多算朋友。 只是他不知道在蔚宏心中,雀宁被放在了什么位置上。 吃饭那次两人之间氛围微妙的小互动让向潇翎没法不在意。 蔚二少素来风流好色,雀宁又那么惹眼,据向潇翎打听到的那些小道消息,蔚宏很可能借着契约故意接近雀宁来满足私欲。 就算他因为现在的职业无法真正去追求雀宁,向潇翎也决心一定要好好保护好对方,从还小的时候,他就一直这样想着也是这样做的。他送给雀宁舍不得自己买的零食饮料,在雀宁被校外的小混混拦住要钱时叫来兄弟们帮他出头,雀宁因为各种原因被老师表扬的时候他比雀宁还要高兴……那是他从小便真心相对的少年,更是青春期初次苏醒的爱恋,他绝不允许雀宁被眼前的富二代像对待其他女友那样肆意玩弄。 向潇翎定了定心神,直入正题:“蔚少,上次在饭店里咱们之间可能有所误会,没能好好说上话,我这次专门找过来,想问清楚你和雀宁之间,是不是真的只是假扮恋人的关系?” 还不死心啊。蔚鸿之啧了一声,并不回答:“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向潇翎耐心道:“我喜欢雀宁,从十五岁的时候就喜欢他,雀宁也同样信任我。无论作为朋友还是一个喜欢他的人,我关心他不是很正常吗?” “可你心中不是已经有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吗?”蔚鸿之笑了笑,笑意却不曾到达眼底,“如果我回答只是假扮的关系,你会去追求雀宁,如果我回答的确是恋人,你又会以我不是个正经人的理由来劝解雀宁离开,对吗?” 向潇翎皱了下眉头,道:“蔚先生这样说也的确不错,我确实不想让雀宁跟您有关系,雀宁从小就是个老实孩子,我不想让他吃亏,特别是受到感情上的伤害。” “你觉得让他从我身边离开,自己就能占据一席之地了吗?” 难道不是吗?从向潇翎的眼神中,蔚鸿之读出了答案。 蔚鸿之深吸口气:“那好,我打个比方,假如你在追求雀宁,有一天不小心被狗仔发现了,你的粉丝们不敢相信她们真心爱着的爱豆会喜欢上别人,将怒气全部撒在雀宁身上,你会赌上自己的职业未来,出来澄清说明一切吗?” 在偶像产业非常成熟的日本,职业偶像在职业期间是绝对不允许谈恋爱的,国内虽然没有那么严格,但如果暴露出来恋爱问题事业也会受到极大影响,更别说还是出柜了。 这种的选择足够让一个有事业心的人左右为难,原著中在雀宁遭受着他粉丝们猖狂网络暴力的时候,向潇翎就好像消失在了世界上,一直到剧情的最后才最终出现,对重压之下走投无路只得成为柯天朗枕边人的雀宁道歉,但那时候,雀宁已经不想再听他做的任何解释了。 蔚鸿之相信,只要自己不断用这种情况来提醒向潇翎,对方顾忌事业,是绝对不会胡来的。 沉默。 向潇翎眉头紧锁,抿着唇不说话了,蔚鸿之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静默了半分钟后,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蔚鸿之觉得无趣,找他理论的时候咄咄逼人,面对关键问题的时候又退缩不前,再联想到原著中雀宁在四个男主的种种傻逼行径下最终崩溃的命运,他就胸口堵得喘不上气来。如今始作俑者之一就在他面前,看到向潇翎这幅沉默样子,蔚鸿之简直想一拳挥过去给他长点记性。 觉得不会得到答案了,蔚鸿之嗤笑一声,他按下旁边咖啡机的按钮,看深棕色的液体逐渐填满马克杯,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就要转身离去。 “我会向所有人说明情况。” 向潇翎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如此坚定,他顿了顿,此后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好像在腹中重复过无数遍,“我会对雀宁道歉,会向所有人说明是我在追求他,我喜欢同性,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是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感情,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蔚鸿之脚步停住。 话音在茶水间中回响,最终消失,而蔚鸿之转过头,重新看向眼神坚定的向潇翎,他没有做任何评价,只是简单地对青年笑了下,道:“是吗?” 轻飘飘的两个字一下子让向潇翎握紧了拳头,他颊边线条因为咬住后槽牙变得坚硬,纵然他再如何保证,最终迎来的也只是对方带着高高在上意味的怀疑。 但如果需要,他真的有为雀宁付出一切的决心。 “我尊重你的想法,也佩服你的勇气,但我不希望会有这样的一天出现。” 蔚鸿之朝他抬手举了下马克杯,颔首道,“既然你无论如何都想要让雀宁从我身边离开,不妨努力试试,你尽管可以用你的方式去追求雀宁,或者在他面前诋毁我,至于结果如何……咱们拭目以待。” 蔚鸿之转身拉开茶水间的门,走了出去,不再管身后向潇翎反应如何。 走廊上无人来往,蔚鸿之走向蔚封办公室,脚步沉稳。手中的咖啡仍旧散发着热气,他回想起向潇翎的言辞和举动,微微皱起眉头。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才发现无论是蔚宏还是雀宁,都和原书中描写的不甚相同,蔚宏远没有那么一无是处,而雀宁也并非单纯成一张白纸,酒店走廊上面对柯天朗强迫时想用钢笔攻击,察觉到邵辰风阴谋时巧妙求救……原书所描写的只不过冰山一角,远不及这些真实存在的人十分之一。 向潇翎也会是这样吗? 难道原书中发生的那些都是作者设计之下无可奈何的剧情杀,真实情况则另有隐情? 蔚鸿之眯了下眼睛,若有所思,如果是这样的话,向潇翎可能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懦弱且毫无担当,他是雀宁从小看做家人一样亲近的朋友,跟雀宁有着其他人难以比拟的羁绊,而今天,又表现出了十足的决心和诚意,想要将雀宁从他身边“夺走”。 时隔多年,蔚鸿之终于再一次感受到了被挑衅般的冒犯感,他啧了一声,内心深处隐秘的占有欲在不断叫嚣,叫嚣着给向潇翎一点颜色看看,让向潇翎看看……什么叫做雀宁自愿地留在他身边。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啊。 第63章 万恶的资本家 蔚鸿之推开蔚封办公室的门蔚君泽正趴在他办公桌上盯着摊开在面前的作业本蔚封站在儿子身后一边看蔚君泽握着钢笔写字一边打电话语调严肃。 蔚鸿之朝他点了下头今天不是家庭聚会的日子既然把蔚君泽送到了,他也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就要转身离开。 蔚封却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等一会儿蔚鸿之意会,暂且在旁边的沙发上一坐,正好能将咖啡喝完。 两分钟后,在一声短促的“嗯”后蔚封终于挂上了电话,他看向沙发上的蔚鸿之,眼中神色微微缓和道:“你最近晚上都在做什么?” “没什么就待在家里玩玩游戏看看电影,或者和朋友约一下,怎么了?” 蔚封大概能猜到蔚鸿之口中的朋友是谁,江城富人的圈子就那么大彼此之间大都相互认识很多事情就算不刻意打听也总会从旁人的口中听到雀宁的存在于蔚封这里早不是什么秘密。 蔚宏已经很久很久没再和他之前那些狐朋狗友们鬼混了。在欣慰过后,蔚封也不免升起几分迷惑。 现在的蔚宏比起从前完全就像换了个人,自从那天他说自己要重新做人好好生活起,改变得彻彻底底。可自家弟弟什么秉性蔚封是再清楚不过的,从小蔚宏就有些一根筋直肠子,也没多少上进心,延续了二十多年的习惯和性格,可能在短短三个月里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吗? 疑惑自第一次在心底悄然产生后,就再也没消失过,蔚封特地调查过在蔚宏转变前他身边都发生过什么,但得到的全是些稀松平常的结果,看似和往常没有分毫不同,甚至前一天晚上,蔚宏还在夜总会嗨到凌晨四点。 兴许是这段时间以来禁欲的结果,面前的青年气色和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笑容也变得爽朗而不是带着懒洋洋意味的吊儿郎当。蔚封按捺住心中莫名的不安,笑了下,道:“没事,就是问一下你有没有时间,下周晚上有场拍卖会,你跟着一起去吧。” “好。”直觉告诉蔚鸿之蔚封的询问可能并非这么简单,但他却猜不到缘由。将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喝光,蔚鸿之站起身,道:“那我走了啊。” 蔚君泽立刻喊道:“小叔再见!等我放了假去找你玩!” “行,想什么时候来都行。”走出蔚封办公室,蔚鸿之重重舒了口气,眉头重新皱起,一想到向潇翎就感到焦躁。虽说他非常硬气地对向潇翎说尽管在雀宁面前抹黑他,表现得自信满满,到底也有些担忧。 并非不信任雀宁,蔚鸿之相信相识以来自己的表现足以让雀宁忽视属于“蔚宏”的过去,但……无论是真相还是抹黑,不好的言论总会在人心中留下印象,潜意识中影响人的观感。 向潇翎已经走了,蔚鸿之将马克杯放回茶水间,驱车回去自己家中。 半路上有人给他发来信息,蔚鸿之专心开车没看手机,回到家中才点开那条信息,是在美术馆当职的朋友发来的,当初蔚鸿之跟邵辰风摊牌时,曾拜托这位陈哥好好“关照”一下邵辰风。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的蔚鸿之深知,在这个社会上,很多时候真正有才华的人反倒斗不过才能不足却有关系的,这一条职场规则同样也适用在画家身上,他们要找到合适的渠道去宣传自己的画作才能打出名气,不然就算画得再好,无人看见也不会被赏识。 “宏哥之前不是拜托我多关照一下邵辰风嘛,我就两次把他从官方画展的名单上撸掉了,他应该还是蛮急的,找了我好几次,问是不是你让我干的,都被我糊弄过去了。” 看到这段话,蔚鸿之仿佛都能想象得出邵辰风焦急中不得不上门求人却被拒绝的模样,霎时神清气爽,因向潇翎造成的烦躁一下子无影无踪。诚然,这种利用权势和地位给人穿小鞋的行为很不厚道,但面对邵辰风这个人渣,他干嘛要光明正大? “多谢陈哥了。”蔚鸿之回复他,“要不是他实在把我给惹恼了,我也不会因为这事儿麻烦你,明天有时间吗,我请你吃个饭吧。” “对我来说就是在文档上删掉一个名字的小事而已,不用那么客气。不过我最近也多注意了一下邵辰风,他不知道是没灵感了还是因为受了影响,作品质量下滑得挺严重的,虽然外行看着没多大区别,但让我们懂的人一看,就好像没了灵魂一样。” 作品质量下滑严重?蔚鸿之皱起眉头,回想起了原著中在雀宁辞掉模特兼职后,邵辰风有很长一段时间陷入了比从前更加眼中的瓶颈期,纵然通过迷药得到了雀宁的身体,但他的缪斯终究不再能常常出现在他面前,邵辰风的灵感开始枯竭,以至于根本画不出来足够精彩的作品。 而这也成为邵辰风彻底黑化的最终原因,从少年时起就展露出超凡绘画天赋,并一步步成为业界备受瞩目的新星,邵辰风怎么能受得了再也没有创作的灵感? 他几乎疯了。 于是邵辰风决定让缪斯重新回到自己身边,无论用任何手段。 这样看的话,剧情仍在稳步进行,邵辰风的黑化不可避免,那么在他做出偏激犯罪行为之时,一定要保护好雀宁。 蔚鸿之再度谢过陈哥,他放下手机,未曾察觉到眉头正紧锁着。烧仙草费力跳到相对它来说还有些高的沙发上,亲昵地爬到蔚鸿之腿上,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响,两只前爪有规律地踩着。 蔚鸿之任由烧仙草踩.奶,对邵辰风来说,在他还有灵感的时候无法参加画展,而现在限制好不容易放松一些了却又失去了绘画的动力,无疑是让他最痛苦了,如果再去施加压力,反而会适得其反,让雀宁提早经受无妄之灾,也会增大防备的难度。 但暂且搁置并不代表着会就此忘记,蔚鸿之将这事放在心中最重要的地方,时刻挂念着。 暗流涌动之上,生活似乎安稳平常,公司最近在研发新项目,所有人都忙碌起来,蔚鸿之也没法偷个小懒提早下班了,每天都在公司里处理各种事情,或者去其他部门转转做监工,有他这个总裁看着,大家干活的效率会变得无与伦比得高。 忙忙碌碌中转眼到了周五,项目正进行到关键环节,蔚鸿之下午去了最重要的研发部一趟,所有人都在埋头工作沉溺于代码和测试的海洋中。 他找到了工位角落里的孟尝冬。 这次孟尝冬没有偷懒,他盯着屏幕上编程软件的界面,双手飞一样在键盘上敲击,红轴机械键盘噼啪作响,一串串有着不同颜色的代码凹凸不平地呈现出来。要不是蔚鸿之知晓孟尝冬确实有水平,保不准会以为他在乱敲。 专注于代码世界中的孟尝冬察觉到蔚鸿之的到来,只是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接着便继续手头的工作。最近的任务确实有点多,不少同事都要加班好几个钟才能弄完,他写得速度比较快精度也足够高,有幸每次都能在下班之前做完分配给自己的任务,然后拍拍屁股收拾东西走人。 今天也一样,他可不想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耽误下班的时间,明天就是周末了,他还有大事要做呢! 到了最重要的阶段,蔚鸿之自然希望技术层面能够尽快做好并且弄得尽善尽美,而入职几周便依靠超高水平成为研发部骨干力量的孟尝冬自然不可或缺,蔚鸿之敲了敲隔板,直截了当地问:“明天能来加班吗?” “?”孟尝冬一愣,再次抬头看向他,敲击着键盘的手指停下,像是听到了一句笑话,“你说什么?” “我说,明天能加班吗?” “不能。”孟尝冬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上班期间基本上没休息一直在干活,马上就要把手头的全部事情做完了,干嘛要加班?” “现在特殊时期,公司需要你创造更多财富。”蔚鸿之说出了他曾经在老板口中听到过无数次的话语,终于,他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成为了用一身臭钱压迫员工的邪恶资本家:“有加班费的。” “我明天有事。”孟尝冬才不在意那点加班费呢,他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要那么多钱干嘛?混血少年墨绿色眼瞳中闪过几分得意,顿了顿,故意气蔚鸿之一般,炫耀地道,“明天我约了雀宁哥哥一起去游乐场玩,才不要为了你加班呢。” “你跟雀宁去游乐场?”蔚鸿之眉毛一挑,孟尝冬洋洋得意的眼神让他有些想笑,更想做点什么让这小屁孩吃点亏。 “这样啊……那好吧,我就不要求你加班了。”蔚鸿之顿了顿,在孟尝冬终于以为他良心发现的时候话音陡然一转,道,“正好我明天也休班,可以和你们一起,那就说好了,明天游乐场见。” 孟尝冬:??? 他霎时间傻了眼,蔚鸿之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研发室。 “喂你等一下!”孟尝冬唰地站起来就要追上去,然而他在电脑前坐了一下午,午觉没睡,整整五个小时全在敲代码连厕所都没顾得上去,猛一站起身只觉浑身血液涌向大脑冲得头晕眼花双腿发软,踉跄了一下扶住桌子才堪堪稳住。 孟尝冬低着头站在原地,双手撑着桌子,待他终于从晕眩中缓过来,蔚鸿之已经走得影儿都不见了。 可恶的资本家!少年恨恨地咬着后槽牙磨了磨,但在被欺负了的不甘和气恼中,又似乎有别样不甚明晰的情绪悄然蔓延开来,让他好像……没有那么生气? 第64章 游乐场 蔚鸿之将车停好来到游乐场门口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正在等待他的雀宁和孟尝冬雀宁握着手机四处看着搜寻他的身影,而孟尝冬站在雀宁身边少年一副不怎么耐烦的样子,嘟嘟囔囔地说着些什么。 雀宁穿着米色短袖衬衣七分牛仔裤裤脚和运动鞋之间露出一圈脚踝,背了个用来装水和其他零碎东西的黑色单肩包干净而清爽。孟尝冬则是白衣黑裤,双手抄在裤兜里有着猎奇图案的鸭舌帽将额发严严实实压在额头上看上去就像雀宁的弟弟。 周末的游乐场虽然算不上人山人海,但客流量也绝对不小,蔚鸿之没有惊动两人,他绕了个侧边靠近,最后在离雀宁五米远时大步上前,从身后拍了他肩膀一下:“嘿!” “!”雀宁被吓得浑身猛地一抖,惊恐地转身去看,一下子撞进蔚鸿之满带笑意的眼眸中他不受控制地愣了愣,很快调整过来笑着抱怨道:“你吓死我了。” 对男人来说出来玩当然要把舒适性摆在首位蔚鸿之一身简单休闲的黑衣黑裤看似稀松平常,但腕上玫瑰金的江诗丹顿还是暴露了家底。他衬衣领口最上面的扣子松着,露出锁骨处的皮肤,凸起的喉结让颈部线条性感极了,雀宁视线从那处略一停留,才不动声色地移开,问他:“穿黑色不热吗?” 蔚鸿之:“有点,没想到今天太阳那么大。” 见蔚鸿之过来了,孟尝冬皱起的眉头有一瞬的舒展,随即更加紧地再一次皱起,抬起下巴不悦道:“你好慢啊,让我跟雀宁哥哥在这么大太阳底下等了好长时间。” “没,就等了一小会儿。”雀宁昨天晚上收到蔚鸿之消息,得知他要跟着一起去玩,因为柯天朗在公司将伞送还给他而沉积心底的郁卒一扫而空——那天把伞落在柯天朗奥迪副驾驶上之后,雀宁也不想找他要回去,试图装作无事发生,没想到今天柯天朗专门到部门去送给他了。 素来冷酷的总经理降尊纡贵地给一个刚入职两周的小职员送伞简直稀奇,要说没有关系鬼都不信,柯天朗的降临害得雀宁被全体同事行了注目礼,事后也被关系比较好的同事测敲旁击地打听,简直烦死了。 经过那天蔚鸿之的提醒,雀宁寻思了下,觉得柯天朗可能真像蔚鸿之所说,对他有点意思,这样的话,他在柯天朗公司里工作就根本不是件好事了。 可要放弃这样一份薪资待遇和工作量都让他接受良好的工作,雀宁还做不到,他不是可以意气用事的小孩子,也没有这样的资本,他需要赚钱养家。 他只能不断提醒自己在公司里多注意一些,少跟柯天朗再有其他接触。 “找停车位耽误了点时间。”蔚鸿之可不知道雀宁的心路历程,他瞥了眼故意找茬的孟尝冬,这小屁孩因雀宁出言维护他而气鼓鼓的模样让蔚鸿之心生畅快——出来玩当然会高兴了,而能够阻止孟尝冬和雀宁二人独处,就更让人高兴了,“等中午我请你俩吃东西赔罪。” 票事先在网上订好了,扫电子码进入,巨大的摩天轮成为最惹眼的背景,就连过山车在它面前都显得娇小起来。 此时正是早上十点,一直到晚上五点关园,还有七个小时的时间足够疯玩一场。江城作为超一线城市,寸土寸金,能开辟出这么大一块地建设的游乐场自然不可能不好玩。雀宁三年之前曾带着雀羽来这里玩过,对园内设施和项目什么的还算比较熟悉,孟尝冬头一次来江城,虽说全世界的游乐场都大同小异,也足够兴奋,眼睛不够用似的四处张望着。 而蔚鸿之身为实际年龄三十二岁的“成熟大人”则淡定得多,入园后按照引导图往右手边走,穿行在众多童话风格的装饰和建筑中,很快就到了第一个室内项目,孟尝冬拉着雀宁兴冲冲地进去,而蔚鸿之被挤得只能跟在后面。 雀宁看不见蔚鸿之人影,下意识回头去找,两人视线相触的那刻,雀宁抑制住想要躲闪的冲动,朝蔚鸿之笑了下,才转回去。 心在胸腔中咚咚直跳,除却紧张之外,还有一种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甜蜜,带着淡淡的酸涩味道。自上次从蔚鸿之家回来,雀宁想了很多,也想清楚许多。其实他没必要那样患得患失,既然都做好了永远暗恋下去的准备,就不用过度揣摩每一个行为举止在蔚鸿之眼中会是何种模样,整天提心吊胆的。 反正就是一份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感情,不妨好好享受过程,至于其他,则没必要在乎太多。 倒是蔚鸿之因为这个笑容怔了下,这种发自内心的柔和笑意他已经很久没在雀宁脸上看到过了。不知从何时起,雀宁一直被重重心事烦扰,邵辰风的欺瞒与侵犯、向潇翎的告白、柯天朗的靠近,孟尝冬黏他黏得很紧,许多时候让雀宁感觉自己就像是养了个孩子、加上他还要顾着母亲和妹妹的状况……有太多烦心事围绕在他身边,无论是谁,面对这样的境地都不可能轻松。 而现在,那久违的笑容又出现在了蔚鸿之眼前,背着光,让人心生荡漾。 雀宁已经被兴奋的孟尝冬拉进场馆了,蔚鸿之定了定心神,快步跟上去。 项目半小时一场,三人靠着坐在一起,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系好安全带。 雀宁在三人中间,孟尝冬一直在叽叽喳喳跟他说个不停,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哥哥哥哥”的叫得蔚鸿之想把他嘴给缝上。 很快场馆黑了下去,面前的曲面屏幕开始播放3D画面,一整排椅子也随之动起来。蔚鸿之双手搭在压住肩膀的液压卡箍上,在旁边孩子的尖叫声中思绪忍不住飞散:他上次去游乐场就在半年前,那时候刚放暑假蔚佳佳期末成绩不错,作为奖励带着她出去玩了一趟。半年后他再一次来到游乐园,不光是景色变了,身边陪伴着的人也全然不同了。 不知道佳佳现在在那边还好吗?自己的身体……情况又怎么样? 孟尝冬兴奋喊声的内容不甚清晰,雀宁也发出惊呼。思念一旦勾起,就再也刹不住闸了,蔚鸿之回忆起他作为“蔚鸿之”的一切:他在老家偏僻城镇度过的少年时期,因为要不要用全部存款买一辆车而纠结整整一年的工人父母,在他十六岁时降生的妹妹,以及在大城市中的求学生活。 工作后第一次吃瘪,靠努力受到老板赏识,升职加薪,终于站住脚跟后将妹妹接过来上学…… 他从普通职员一步步走到产品经理的位置,整天睁眼闭眼都是工作,三十二岁了连个对象都没有,搞得蔚佳佳都怀疑他是不是哪里有什么问题。 他为了地上的六便士使出浑身解数,哪有时间去仰望月亮,生活很苦,跟现在作为蔚宏的日子简直天上地下,但那毕竟才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场馆内灯光终于再一次亮起,卡箍自动向上弹开,孟尝冬意犹未尽地跳下座椅,显然还想再来一遍,雀宁激荡的心情缓缓平复,他看向旁边一直都没吭声的蔚鸿之,发现对方眉头竟然是紧锁着的。 “不舒服吗?”雀宁担心道,还以为蔚鸿之晕3D了。 雀宁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骤然唤醒,蔚鸿之扯了下唇角,面上很快恢复正常:“没有。” 雀宁皱着眉头看他,以他这段时间对蔚鸿之的了解,刚才的那幅样子……是有心事吧。 孟尝冬则对眼前微妙的气氛毫无察觉,兴致勃勃地叫上雀宁和蔚鸿之想要抓紧去玩下一个项目。三人随着人流走出场馆,已然移动到头顶正上方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蔚鸿之眯了下眼睛,仿佛都能感受到身上的黑衣服正源源不断地吸收着阳光,汗水在热度的逼迫下不断从毛孔中渗出。 “好热啊。”孟尝冬四处望了望,看到街角处的冰淇凌店,墨绿色的双眼骤然亮起,他指着那边,道,“咱们去吃冰淇凌吧!” 蔚鸿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冰淇凌店门口拍了一溜人,因为旁边没有遮挡物只能在大太阳底下晒着,看着就热。知道雀宁肯定会满足孟尝冬的这个小要求,蔚鸿之直接道:“我去买,你们俩找个阴凉地儿等着吧。” 雀宁那么白,再因为排个队被晒黑了就太可惜了。 雀宁一直目送蔚鸿之走到冰淇凌店处,站到队伍的最后放才收回视线,察觉到雀宁看向自己,正满脸不甘瞅着蔚鸿之的孟尝冬转眼绽开笑靥,道:“那我们去坐着等吧。” 坐在树荫下的长凳上,雀宁从单肩包中拿出水瓶,问:“要喝点水吗?” “好。”孟尝冬也的确渴了,从雀宁手中接过水想要打开,没想到瓶盖已经被雀宁拧松了,猛一用力,被晃出来的水泼了一手。 这点小意外孟尝冬并不在意,只是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但左手缠绕的绷带已然被浸湿。 “把绷带换一卷吧,湿了会不舒服的。” “好。”孟尝冬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左手的真实样子,但雀宁不一样,雀宁在小巷中救下他的那晚就已经拆过绷带,看过那只手的模样了。 湿漉漉的绷带被一点点解开,暗红色的丑陋癞疤再度呈现在雀宁眼前,不受控制轻微蜷缩起的小指、缺了指甲的食指和无名指、手术留下的痕迹……就算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也足够让人心惊。 他将湿掉的绷带放到一边,接过孟尝冬递过来的新绷带,少年总是随身带着这东西,却没有立刻为他缠上。 雀宁能看出这是烫伤留下的痕迹,但烫得如此严重,实在超乎他的认知,他将孟尝冬狰狞的左手托在掌心,忍不住问道:“怎么会留下这么严重的疤啊。” 第65章 孟尝冬的过去 常年被隐藏起来的手被捧在掌心仿佛都能体会到视线在上面停留的触感让人胆怯地想要藏起来。孟尝冬终究还是贪恋雀宁掌心的温暖,没有把手抽离来开。 从小到大有不少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但孟尝冬从来都拒绝回答,就像之前对蔚鸿之时那样但如果是雀宁哥哥的话他愿意说出来。 “小时候烫的。”少年盯着小指上手术留下的疤痕,垂下的睫毛遮住墨绿色眼底深处的灰暗“我哥哥姐姐骗我去拿烧开的水壶,我被水蒸气虚了一下烫地缩手结果把壶打翻了。” 孟尝冬天生聪慧,记事很早一岁多时的很多场景在脑海中都留有模糊的印象更别说那时候他都已经三岁了。他清晰记得那天阳光很好,妈妈和朋友出门逛街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摆弄着收音机,试图将这东西拆开。 “冬冬过来给你看个好玩的东西!”同父异母的姐姐在楼梯处叫他,从来不给他好脸色看的女孩这次却是笑着的孟尝冬并未察觉到其中猫腻面对姐姐突如其来的“好意”,立刻迫切地站起身跑过去。 他被带到了厨房双胞胎中的男孩正站在那边等待跟女孩交换了个眼神指着灶台上就要烧开的水壶道:“你知道那个吗?再过一会儿它自己就会发出响声,特别神奇。” “真的吗?” “真的,不信的话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半分钟后,水被烧开,壶发出尖锐鸣声,孟尝冬惊喜地哇了一声。男孩这时候又道:“知道它为什么会叫吗?” 孟尝冬摇头。 “壶里面有一只小狗,它现在很痛所以才叫得这么大声,如果你把壶拿下来就能救那条可怜的小狗,想去救它吗?或者让它活活被疼死?” “救小狗!” 旁边正巧有一张矮凳,不知是凑巧还是被故意放在那里的。孟尝冬将矮凳搬过来,扶着灶台踩在上面,他只有三岁又不算骨架大的孩子,就算踩着凳子也才比灶台高出来一丁点。 面前的水壶还在不停叫着,尖锐的声音好似小动物痛苦的哀鸣,孟尝冬伸出手,捏住壶盖上的小把手将它掀开。 白色的水蒸气霎时从烧水壶中冲出,滚烫地扑在孟尝冬娇嫩的手腕上,在身后哥哥姐姐得意的笑声中,他被烫地大叫着缩起手,疼痛和惊慌中却一下子将水壶撞翻。 满满一壶热水尽数浇在了他扶着灶台的左手上。 皮肉烫熟的味道冲入鼻腔,那圆润白净的小手瞬间变得通红鼓起无数水泡,孟尝冬听见自己的尖叫,而后是水壶摔在地上的声响。 他一辈子都记得那是怎样让人崩溃的剧痛。 哥哥姐姐在他被烫伤后自知闯祸跑的一个比一个快,正在外面给家人打电话的保姆听到声音赶来,急忙将疼得满地打滚的孟尝冬抱起来用凉水冲洗他烫伤的左手。但已经太迟了,脓水不断流出,水泡遍布红肿的皮肉,之后他被送到私立医院进行紧急处理,妈妈和收到消息的父亲急忙赶来,最好的皮肤科专家给他会诊,都没能改变这只手的命运。 之后的几天里,他受伤的左手出现大面积的溃烂,食指和无名指指甲脱落,小指上的肌肉永久性损伤,对一个三岁孩子来说根本无法忍受的剧痛时时刻刻纠缠着他,让孟尝冬无法入眠,无时无刻不在哭喊着大叫。 他在母亲的追问之下断断续续说出全过程,孟尝冬记得母亲与父亲歇斯底里的争吵,记得父亲满脸痛苦和内疚的神情,那被他叫做哥哥姐姐的双胞胎被逼着给病床上的他道歉,而紧紧抱着他的母亲则冷眼看着,对那两个十岁的孩子说出了这辈子最刻薄狠厉的言辞——她说,真不愧是连亲妈都不要的东西。 男人下意识想要维护自己跟前妻生下的孩子,但看到妻子满脸的恨意,以及她怀中幼子哭到红肿的双眼和很有可能就此残废的左手,终究什么也没说。 从那之后,那个被称之为家的地方就变成了战场。 妈妈想要无时无刻都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照看,家中装满了摄像头,实在没办法亲身带着他时就通过监控看护着孩子,而那对双胞胎显然也被父亲狠狠教训过了,安稳了好几年,但也仅仅是几年罢了。 他们记恨父亲在和生母离婚后又娶的这个混血女人,以及之后生下的孩子,而孟尝冬天生聪慧备受父亲宠爱,就让两个孩子心中的恨意和嫉妒更甚,等到十四五岁心智更加健全,他们便用更多不易被发现的方法去报复孟尝冬——可那个时候,孟尝冬也已经八岁了。 哥哥借着洗车的名义用高压水管冲孟尝冬的脸,孟尝冬就砸烂他最爱的手工模型烧了他的作业,姐姐抢走他为母亲准备的生日礼物,孟尝冬就偷偷在她脸上涂抹会过敏的芦荟制品掰断她的口红……如果再过分一点,孟尝冬会将报复程序稍微放在后面,直接去找父亲,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他会装作害怕的模样什么都不说,只是闷在男人怀里啜泣,并在哥哥姐姐被叫来问话时表现出怯懦的闪躲,男人便会明白一切,并由衷地认为他从小就被狠狠伤害着的小儿子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这是孟尝冬从小便学到的生存法则。 那个家简直就是孟尝冬的噩梦,所以他才会宁愿在外面生病死掉都不回去,这段时间也只和母亲有所联系。孟尝冬本以为会非常难以开口,但当真正说出来时,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都那么渴望着有一天能够向另一个人倾诉,告诉他自己曾遭到过怎样的痛苦和委屈。 “四岁的时候我做了第一次正畸手术,但效果不是特别好,之后我妈和专家商量,决定等我长大些再进行进一步的修复,留给医学进步的时间。”孟尝冬将小指掰直,但当他松开手,那根手指又立刻蜷缩回去了。 雀宁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他从未想过孟尝冬竟然会经历如此扭曲的童年,不管是突发奇想还是蓄谋已久,那对兄妹恶劣至极的举动,都给孟尝冬带来了一生的残疾和痛苦。 “现在还会难受吗?”雀宁只能这样道。 “经常会有那种很难形容的麻木感,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孟尝冬抬眼看向雀宁,他的雀宁哥哥正带着心疼的神色,眉眼间是那样温柔,让他突然间鼻子一酸,特别想哭。 眼眶中泛起湿意,不知是委屈还是因为其他,孟尝冬吸了吸鼻子,他凝视着雀宁,郑重道:“哥哥,你是除了妈妈之外第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 所以……你是特殊的。 “好荣幸。”雀宁忍不住笑了,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把我当做你的亲哥哥吧。来,我把手给你缠上。” 孟尝冬:??? 孟尝冬:…………………… 等等,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孟尝冬傻眼了,而雀宁拆开绷带,重新给他一圈圈缠上狰狞的左手。混血少年抿了下唇,游乐场、暖阳、树荫、长椅,温情的话语和笑意,一切都是最让人怦然心动的模样,孟尝冬终于坚定决心,道:“其实我——” “呦,换绷带了?”蔚鸿之的声音这时骤然从身后响起,孟尝冬吓得一哆嗦到了嘴边话生生又吞了回去,他猛然回头,蔚鸿之正站在长椅后,一手一个冰淇凌,脸上带着笑意,“说什么呢?” 孟尝冬:……………… 啊啊啊啊这个狗东西!!! 他气的鼻子都要歪了:“你偷听我跟雀宁哥哥讲话!” “别,我刚回来,可什么都没听见。”蔚鸿之催促道,“快点换,冰淇凌要化了。” 孟尝冬只能讪讪的闭上嘴,再有什么煽情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而蔚鸿之若有所思,看孟尝冬这幅表情,刚才应该是想对雀宁说点什么吧? 还好他来的及时,他现在还是雀宁的“男朋友”呢,这小屁孩就想趁他不在的时候撬墙角,好歹讲究一下先来后到好吗! “好了。” 雀宁仔细将孟尝冬的左手缠好,从蔚鸿之手中接过冰淇凌,侧边已经快要化了,雀宁赶紧舔了一口,又下意识地舔去唇角粘上的一点白色,舌尖红润。 蔚鸿之不太自在地移开目光。 孟尝冬气鼓鼓地将另一个冰淇淋接过去,蔚鸿之终于空闲的两手得以按在长椅椅背上,他站在雀宁正后方,这姿势像是要将对方圈起来一样。 雀宁注意到蔚鸿之只买了两个,问他:“你不吃吗?” “你们俩吃就行了。”蔚鸿之其实不馋这一口,他早已脱离了喜好甜品跟垃圾食品的年纪。他绕到前面在雀宁旁边坐下,道:“吃吧,正好休息一会儿,去玩其他项目。” “喝口水吧。”雀宁从包里拿出一瓶新的水给蔚鸿之,他一共就带了两瓶,一瓶给孟尝冬准备的,一瓶给蔚鸿之,至于他自己……蔚鸿之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这样就可以满足一下他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了。 孟尝冬咬了口冰淇凌,发现是自己最爱吃的口味,原本因为诉说心意被蔚鸿之打断而非常不美丽的心情霎时间又好了起来。 看在冰淇淋的份上,姑且就原谅他吧! 不远处过山车从最高点呼啸而过,能清晰听到人们的尖叫声。孟尝冬兴奋起来,他抱着跟一定要跟蔚鸿之比试一场看看谁才是真男人的心思猛地站起身,指着看起来就很刺激的超级过山车,道: “我要去玩那个!” 第66章 灵魂出窍 过山车就过山车吧作为成年人来游乐场如果不玩这种惊险刺激的项目就是浪费了,等雀宁和孟尝冬把冰淇凌吃完空出手来他们一边玩着路上的其他项目,一边朝那边靠近。 站在过山车下才真正警觉它究竟有多大,雀宁将包存在储物柜中,以防万一又去了趟卫生间,做好万全准备才跟在蔚鸿之身后走上楼梯。 孟尝冬兴致勃勃满心都是跟蔚鸿之Battle的豪情壮志一上去就道:“敢不敢跟我坐第一排!” “这有什么不敢的。”蔚鸿之才不会怕从前他身体素质就好得很胆子也大过山车火流星跳楼机什么的都不在话下而现在蔚宏的身体比他要更好就更不必担心了。 他看向雀宁:“那我跟他坐第一排?” 不知道为什么,冬冬从第一次见面时对蔚鸿之就是这幅针锋相对的态度,还好鸿哥脾气好不在意把冬冬当不太懂事小孩子看待。既然两人约好了要比赛雀宁自然不会说什么,点头道:“嗯我在你们俩后面。” 蔚鸿之跟孟尝冬坐在了过山车的第一排在孟尝冬兴奋地扭头跟雀宁说话的时候他系好安全带调整成最舒服的坐姿,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1v1男人大战”。 蔚鸿之很有信心,自打认识起,孟尝冬出于想跟情敌决出胜负的心态,跟他在电玩城比试过打僵尸,在不止一次公司找茬过。种种事件全都以他大获全胜孟尝冬吃瘪告终,这次应该也出不了意外。 可别到时候输了再找雀宁撒娇哭惨,那样的话他会发脾气的。 工作人员检查过安全带,清场之后铃声响起,蔚鸿之双手压着卡箍,在身后其他传来的其他游客兴奋的欢呼声中,看身边景物缓缓后移。车子从被遮蔽着的站台驶出,阳光炽热地洒在脸上,蔚鸿之眯了下眼睛,感觉到风的轨迹。 “一会儿可不要怕得叫出来啊。”缓慢攀升的途中,孟尝冬故意道,他望着一点点靠近的最高点转折点,决心待会儿一定要表现出很开心一点都不慌乱的样子,让雀宁哥哥看看自己有多勇敢。 蔚鸿之笑了一声,没回答孟尝冬,而是转头问坐在他斜后方的雀宁:“紧张吗?” “有一点。”雀宁如实回答,人对高度的恐惧已经在进化中刻在基因里成为一种本能,悬在半空中,能依靠的却只有腰间的安全带和肩膀上的卡箍,不紧张才是骗人的。下方驻足围观的游客都缩成一个个小点,而大半个园区的景色尽收眼中,这是惊险来临之前短暂的安逸,眼看最高点近在咫尺,雀宁赶忙对蔚鸿之道,“你快坐好,要向下了。” 蔚鸿之乖乖转回去,做好俯冲的心理准备。 列车终于爬上了最高点,在短暂的停顿后,呼啸而下,来自其他人的尖叫声霎时充斥着耳膜。坐在第一排获得的刺激感无疑会呈几何倍增长,狂风冲的蔚鸿之连眼睛都睁不开,转弯,上爬下冲,不断变化的加速度施加在身体上,会让人感觉仿佛全身肌肉都不受控制,就像曾经蔚佳佳给他说过,每次做过山车她都觉得自己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憋尿上。 而蔚鸿之竟然有点不舒服,不是胃里翻涌着想吐,也不是控制不住的失禁感,而是来自那正在被狂风吹着的脑袋—— 过山车飞快地转过最大的一个圆圈,头朝下的一刻孟尝冬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蔚鸿之也是在这时被前所未有的强烈不适席卷,就仿佛强大的速度将他的整个灵魂都从身体里甩了出去,他无法控制哪怕一根手指,眼前发花,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后,隐约看到了模糊的景象。 蔚鸿之看到他最熟悉不过的家,看到二十二岁的“蔚鸿之”拖着疲惫的身躯推开家门,走到房间将手中的公文包扔在桌上,整个人往床上一趟陷入放空灵魂的低迷中。蔚佳佳啃着梨子从门外探头看了看,问:“今天加班到这么晚啊。” “啊?啊。”床上的“蔚鸿之”闻声抬眼,看到少女就穿着一条堪堪盖住屁股的牛仔裤衩,不怎么自在地将视线移到一边,道,“拜托你能不能有点性别意识,都多大了还穿成这样。” “我不一直都是这么穿吗?”蔚佳佳不明所以地眨眨眼,不明白小时候都给她换尿布洗澡之前都不怎么在意的亲哥怎么最近突然要避嫌了,“你吃饭了吗?” “在公司吃过了。”他有气无力地回答,喃喃道,“太累了,为什么会这么累,我想泡游泳池,想去喝酒开趴。” “你在想屁吃。”蔚佳佳习惯性地怼了一句,但仍是走到他床边坐下,担忧地皱起眉头,“哥你最近怎么了啊,之前从来都没这样过的。如果太累就休息几天吧,你今年年假不是还没休吗?” “蔚鸿之”摆摆手,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他重重叹了口气,道:“你收拾收拾快去睡觉吧,明天不是还要上学吗?” “那你也早点睡啊。”蔚佳佳站起身,道,“换下来的衣服我给你扔洗衣机了,待会儿别忘了晾上,唉,大龄单身男人真可怕。” 这是……什么? 混沌之中蔚鸿之似乎都丧失了思考的能力,电影般的画面在他眼前播放,画面中的是他每天都会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和最疼爱的妹妹,在熟悉的房间中像往常那样交谈,但“他”反应中的许多细节却和真正的自己不尽相同。 那是他吗? 过山车绕过一个圈,接着又冲上另一个圈,蔚鸿之还想看到更多,不管是幻觉还是另一个世界此时真正在发生的事。 他看到“蔚鸿之”躺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摸过平板,去处理邮箱中老板发来的抄送,他眉头紧皱着非常之不耐烦,三番两次想扔掉平板直接睡觉算了,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做完了剩下的全部工作。 那不是他。 蔚鸿之终于确定,他工作的时候绝不会如此烦躁,他的心境早已在多年的职场生活中被磨练出来了。 那是蔚宏吗? 眩晕感达到顶峰,以至于眼前的景象瞬间花了下去,连给蔚鸿之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接连几个狂放的弯道后,全程需要210秒的火流星终于到达了尾声,随着速度的减慢,被甩走吹飞的灵魂终于缓缓回到了身体中。 但强烈的不适并未从此散去,眼球胀痛,脑子昏沉,胃部也连带着不舒服想要呕吐,蔚鸿之强忍着,感到止不住的后怕——刚才他是不是差点就灵魂出窍? 孟尝冬还不过瘾,刚才他没忍住在转圈的时候叫出声来了,反倒是旁边的蔚鸿之一声不吭,让他多少有点掉面,正当他想着要怎么说才能维护脸面时,转过头,却看到了面色苍白如纸的蔚鸿之。 孟尝冬吓了一跳:“喂你怎么了?!” 正平复着剧烈心跳,双手都因为肾上腺素飙增而不住发麻的雀宁闻声,立刻将肩膀上的卡箍抬起,去看蔚鸿之。青年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鬓角的粉发被汗水打湿,面色苍白到就连嘴唇都失了血色,正大口大口喘着气。 “很难受吗?”雀宁赶忙从座位上起身,他扶着蔚鸿之,将他从座位上架起来,重量沉甸甸压在肩膀上,就好像蔚鸿之腿脚此时已经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对这种状况早就见怪不怪,过来询问需不需要帮助,蔚鸿之艰难地摆摆手,他用力闭了下眼睛,对雀宁道:“扶我到下面阴凉地歇会儿吧。” “好。”雀宁搀扶着蔚鸿之走下楼梯,孟尝冬跟在身后,欲言又止,虽然比赛是自己赢了很高兴,但看到狗东西这个模样,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意识到他竟然在为蔚鸿之难受,孟尝冬心中一惊,赶忙默默对自己道:这个蔚宏真的太有心机了,知道比赛没有赢过他,就装得可怜兮兮博取雀宁哥哥的同情,看!现在雀宁哥哥光顾着招呼他,都把自己忘到一边了! 过山车旁边就是一处卫生间和专门用来休息的地方,雀宁把蔚鸿之扶到阴凉处坐下,从口袋里掏出储物柜的条形码,对孟尝冬道:“冬冬忙帮取一下我的包吧,就在那边的储物柜。” “好。”孟尝冬看看低着头一言不发显然难受得很的蔚鸿之,没再说什么,乖乖去拿东西了。 “等一下水就能拿来了。”雀宁蹲在蔚鸿之面前,抬头去看他,一手撑在青年膝盖上,关切道,“怎么会难受成这个样子呢?” “不知道,之前从来没有过,要不然我也不会坐了。”蔚鸿之只能这样回答,事实上他非常清楚其中缘由——他的灵魂终究是鸠占鹊巢,在极端条件下稍微脱离了这幅身体。 那看到的短暂景象让蔚鸿之耿耿于怀,他跟蔚宏极可能就像最开始猜测的那样,互换了灵魂,真正的富二代成为了辛勤的上班族,一下子被生活的重压砸在肩膀上,懒散惯了的他直到现在也无法真正适应那种充满压迫的生活。 不过看样子蔚宏应该也同样继承了他的记忆,知道了很多事情,要不然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年轻很可能让他就此丢掉工作,而现在工作还在,看上去做得也还不错。 灵魂不稳的后遗症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缓解过来的,蔚鸿之干呕一声,胃里更加火辣辣的,雀宁见状,轻声道:“我带你去卫生间吧,洗把脸也能舒服一些。” 蔚鸿之点头,在雀宁的搀扶下走进旁边的卫生间,站在盥洗池前,他打开水龙头,一手撑着台子,凑上去用嘴接了一口水,漱了两下后吐掉。 雀宁一直专注着他的动作,自然而然地抬起手给蔚鸿之擦了擦唇边的水迹,手背蹭过蔚鸿之的唇。他轻拍着青年后背,道:“想吐的话就吐出来吧。” 身材高大健硕的青年撑在洗漱池边低头喘.息,而眉眼温软的少年在一旁守候,满眼都是掩不住的担忧神色。 孟尝冬找到卫生间里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温馨和谐画面,他肩上斜挎着雀宁的单肩包,手里还拿着一支专门为蔚鸿之买的冰淇凌,突然陷入了沉默。 他到底是在干嘛啊! 第67章 鬼屋历险 蔚鸿之漱了口又用凉水洗了把脸,终于感觉自己再度活过来了。 “没事了。”他直起身,看着镜中仍旧脸色发白,气息不稳的自己抬手捋了捋被狂风吹得一团凌乱的头发,在过山车的超强狂风之下,就算打了发胶也没用。 “一会儿喝点水吧。”雀宁帮蔚鸿之顺着气来游乐场玩惊险刺激的项目身体不适其实算很正常的情况,但当正难受的人是蔚鸿之时,他却止不住地担忧。 “你们好了没?”这时话音从斜后方传来,雀宁回头孟尝冬正站在卫生间门口,背着他的单肩包,手里拿着冰淇凌一副“其实我一点也不在乎”的模样。 “冬冬回来了”雀宁问向蔚鸿之“如果不想吐了的话,咱们去外面休息吧。” 重新回到树荫下的休息处雀宁从包里拿出水给蔚鸿之蔚鸿之喝了两口清凉的水顺着食道流入胃部,缓解了里面翻涌的灼烧感而一只握着冰淇凌的手伸到了他眼前。 “给你。”孟尝冬硬邦邦道眼神瞟向一边执拗地不去看蔚鸿之。 面对小屁孩突如其来的好意,蔚鸿之看了孟尝冬好几眼,往常他肯定会为孟尝冬这口不对心的举动扯皮一番,但现在他真没那个闲情逸致了,将冰淇凌接过来,道:“谢谢。” 雀宁并未参透这其中到底含着怎样复杂的弯弯绕绕,只觉得两人之间和谐友善,冬冬虽然一直说要跟鸿哥比试一决胜负,可他们关系还是不错的。 蔚鸿之咬了一口奥利奥味的冰淇凌吞进去,随着冰凉固体在胃中化开散发凉意,最后的不适也终于被彻底压住了。奥利奥特别的香味在冰冻时又被赋予了崭新的口感,相当美味。 “这个味道的好吃。”蔚鸿之将冰淇凌凑到雀宁唇边,问,“尝尝吗?” 圆球上被蔚鸿之咬出来的缺口处边缘有些快要融化,露出的奥利奥碎屑让雀宁很想直接就尝在那里,他按捺住心中不为人知的渴望,终究还是在没被吃过的另一边咬了一口,留下一处浅浅的牙印。 孟尝冬眼睁睁看着雀宁跟蔚鸿之一起吃了他买过来的冰淇凌,嘴都要气歪了,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气死人了! 蔚鸿之转向他,两人视线相触的瞬间,孟尝冬嗖地声把头扭到一边,才不理他。 本来想问孟尝冬要不要尝一口的蔚鸿之乐了,既然小屁孩不吃他也不再白费力气,直接不客气地又咬了一口,直接也把刚才雀宁吃过的地方给咬走了。 将最后一点脆筒塞进嘴里嚼着,蔚鸿之拍拍手,道:“我没事了,继续玩吧。” 现在太阳很大,他们便去玩了室内的项目,已经到了饭店但所有人都不饿,商量后就又去水上乐园体验了一把主题漂流。皮艇沿着轨道从五十多米高的玛雅遗迹顶端的出口冲向水面,激起的巨大水花在惊呼声中重重地落下来。 “下雨啦!”坐在最前面的孟尝冬兴奋大喊,雀宁缩起身子低头想躲,将脑袋抵在前方蔚鸿之的后背上。水不断砸向塑料雨衣,噼里啪啦的声响充斥着耳膜,但在那之中,还参杂了剧烈的心跳声,也许是因为惊险刺激的项目,也许是因为正在靠着最喜欢的人。 又或是二者皆有。激起的巨大水花终于尽数落下,雀宁抬起头,看到头顶一道浅浅的彩虹。他碰了下蔚鸿之后背,在对方就要转过头来时道:“看,彩虹。” 皮艇漂流到岸边,期间后面的皮艇冲下溅起的水还把他们波及到了,重新踩上坚实的地面,蔚鸿之脱下一次性鞋套和雨衣,一点都看不出从过山车下来时难受的模样了。 午饭是蔚鸿之请的客,园区里的食物都很贵,比外面高出十倍甚至不止,还好他现在有钱不用计较,不然绝对会心疼一番。 狂欢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眼看距离闭园只剩下了一个小时,他们赶紧去玩了特地留到最后的项目。 鬼屋的入口被设计成了某种不知名怪物的张开的巨口,厚重的黑色帘子牢牢遮着看不见里面情况。 “先说好,进去之后可不准半路跑出来啊。”见孟尝冬一副稍微有点怕但是又想玩的模样,蔚鸿之特别嘱咐道。仿佛被戳到了痛脚,孟尝冬立刻不服气道:“我才不会。” 嘴硬。蔚鸿之胳膊碰了下正紧盯着门口装饰的雀宁,吓得雀宁一抖,惊慌地看过来,眼神像某种受惊的小动物。 蔚鸿之没料到雀宁反应会这么大,到了嘴边的话顿了顿,换成了另外一句:“很怕吗?” “也没有吧。”雀宁笑道,“我得先试试才知道吓不吓人。” “行,那就进去吧。” 在被工作人员检查过身上没带有可能会伤到鬼屋演员的危险物品后,蔚鸿之掀开帘子率先走进去,雀宁跟在他身边,而孟尝冬悄无声息地跑到最后去了。 视线骤然昏暗下去,棚子内原来别有洞天,眼前是一处废弃的医院,人造的灯光微弱,营造出苍白月色的效果。 医院可是鬼怪故事里热度最高的背景了,一片阒寂无声中,蔚鸿之毫不胆怯地迈开步子,走进了医院大门。 一片黑暗中只有从破碎窗外透出的“月光”让眼前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蔚鸿之打头阵,雀宁跟在他身后,孟尝冬猫在队尾,从建筑其他地方传来的尖叫声隐隐约约。 地板和墙壁斑驳泼满暗红色的污迹,像是陈年老旧的血,无数深重的刻痕组成零星文字,狰狞凌乱,一时间难以辨认。 谁都没有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去破坏氛围,三人纷杂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中,蔚鸿之心平气和地前进,突然感觉身侧的手被碰了下。 雀宁犹犹豫豫的,似乎想握又不好意思,蔚鸿之不动声色地伸出一根食指给他,几秒钟后被紧紧握住。 前方隐隐传来绿色的光,转过拐角,尽头是紧闭的手术室,“手术中”的牌子荧荧亮着,照亮门口椅子上医生的脸。 白大褂上血迹斑驳,破旧的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医生头整个向后仰在椅背上,双手无力垂落,脖子上有一道相当狰狞的伤痕,像是整个将他的脖子砍断。 想要继续往前必须经过医生跟前,蔚鸿之脚步顿了下,回头看到抓着他不放手的雀宁和正在咽唾沫的孟尝冬。 他一步步走近医生,瞄着旁边黑漆漆的转角,准备飞快地溜过去。 蔚鸿之成功通过,雀宁提心吊胆走到医生面前时,一切也安然无恙,孟尝冬贴着墙根,就在他从椅子前过去的一瞬间,椅子上无声无息的医生骤然抬起头,睁着空洞的双眼朝孟尝冬扑去! “啊啊啊啊!”孟尝冬尖叫着拔腿就跑,撞到了面前的雀宁,雀宁踉跄一下也不得不跑了起来,连带着蔚鸿之也被迫迈开步子。走廊上惨白的灯一闪一闪,在短暂的熄灭后,亮起的那刻只见一个人头朝下倒挂在面前,杂乱的黑色长发垂下,惨白的脸上满是缝合的痕迹—— 蔚鸿之前冲之势没能止住,一下子差点贴到女鬼的脸上去,饶是他胆子再大面对突如其来的贴面杀也吓了一大跳,大叫一声朝着直接推开旁边的门躲开,拽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雀宁,而孟尝冬刚被医生吓了一跳迎面看到的又是女鬼,差点心跳骤停,完全是在本能中跟着跑到了门中。 推门进入的是一片巨大的空间,摆放着无数生锈的病床,很多上面都盖着白布,看轮廓下面显然有东西。头顶那盏吊灯像是随时就要熄灭,用脚趾头想这里肯定也是个吓人的点,蔚鸿之尽量绕着病床走,省的再被突然抱住。 所以当身边的病床上突然坐起来一个人时,蔚鸿之相当淡定,只是快步走向另一边的门,还不忘低声对雀宁道:“要是受不了就低头看脚下就行了,我牵着你。” 雀宁点点头,在因恐惧而剧烈的心跳声中,松开了攥着的那根手指,转而握住了蔚鸿之的整只手。 那只手干燥而温暖,一如它的主人般给人可靠安定的感觉,雀宁突然感觉鬼屋中的一切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好怕的了。 两人继续探索,不一会儿听到前方转角处杂乱的脚步声和尖叫靠近,停住了脚步。 另一组游客跟他们狭路相逢,看到前面的是衣着正常的人,彼此都松了口气,相互侧着身走过,继续各自的旅程,这时候雀宁回头看了眼,骤然发现身后空空如也。 雀宁:? 他拽住还要往前走的蔚鸿之,道:“冬冬不见了。” “嗯?”蔚鸿之扭头一看,那原本跟在最后面的混血少年果然无影无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刚才那个集中病房里我还听见他叫了。” “应该就是那时候走散的吧。”雀宁有点担心,孟尝冬刚才的表现确实是怕鬼的,让他一个人在硕大的鬼屋里找出口,估计会被吓得够呛。 “要去找他吗?”看出雀宁的意思,蔚鸿之问道。 “去找一下吧。” 于是两人原路返回,又回到了诈尸的病房,孟尝冬显然已经不在这里了。 另一边还有一扇门,如果不是原路返回到手术室边,应该走了这边。 横穿病房,蔚鸿之推开那扇门,这是一间标本陈列室,样品罐子中漂浮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两幅骨架标本就在路中间,十分碍事。 蔚鸿之一路走过去,再度步入有很多扇门的走廊,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前方炸起其他人撕心裂肺的尖叫。 有鬼在追吗?蔚鸿之没被鬼怪吓到却被这叫声给惊到了,他毫不犹豫地推开旁边房间的门,正对面是一扇逃生游戏必备的高大柜子。他把柜子拉开,将里面躲藏着准备吓人的“女鬼”扯出来,带着雀宁站了进去,迅速关门。 突然被拽出来的女鬼:? 一脸懵逼的工作人员想要重新拉开柜子,但力气又比不了里面的蔚鸿之,只能去重新找地方藏着了。 柜子里逼仄的空间躲进两个人,不可避免得有些拥挤,雀宁几乎贴在蔚鸿之身上,男人身上的热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到他皮肤上,因剧烈跑动而急促的呼吸就在耳边,那双手还在紧紧牵着。 而黑暗加深了这种难言的暧昧,雀宁的急促心跳非但没能平复下去,反倒愈演愈烈,外面其他人的惊叫再次响起,估计又被刚才蔚鸿之拽出去的女鬼吓到了。 再多躲一会儿吧。雀宁闭上眼睛,黑暗中他悄无声息地将重心从一只脚移到另一只脚,想和蔚鸿之贴得更近一些。 似乎把他私心的小动作理解成了害怕,蔚鸿之伸出另一只手,直接将雀宁揽在了怀中,拍拍他胳膊,气声道:“有我陪着还害怕吗?” 那声音里带着的笑意像一根羽毛,挠着雀宁敏感的耳根和早已躁动的心尖,纷杂的念头再次不可抑止地涌上脑海:如果现在装作不经意去触碰…… “没动静了。”蔚鸿之侧耳听脚步和叫声似乎都消失了,将柜门推开一条缝窥探,房间里果然空无一人。 他将门彻底推开,率先出了柜子,对雀宁道:“好了,可以出来了。” 雀宁:…………………… 那一刻雀宁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好表情管理,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走出藏身之处。他低头看着脚下,错过了蔚鸿之眼神片刻不自在的闪躲。 有蔚鸿之这个人形雷达和“保安”在,后面的路虽然时不时受到一点惊吓,但也没到受不了的地步。十分钟后蔚鸿之成功找到了出口,打开那扇斑驳的门,外面的阳光照在身上,瞬间驱散了满身寒意。 但还不能就这样结束,孟尝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蔚鸿之对雀宁道:“你到外面等一下吧,我去找他。” 雀宁点头,蔚鸿之重新折返回闹鬼的医院,寻找走丢的孟尝冬,以那小孩的胆子,估计正躲在哪个地方不敢出来吧。 这样的话着重找一下柜子之类的地方就好了。有了目标,事情就好办许多,蔚鸿之将所有房间都看了个遍,最终在一个相当逼仄的病房柜子里发现了失踪的孟尝冬。 他打开柜门的那刻,小孩正蜷缩着蹲在柜子里玩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他脸庞,白色耳机插在耳朵里播放着动感的音乐。察觉到柜门被打开,他猛一哆嗦,鸵鸟一样缩了缩脖子,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才一点点地,一点点地把头抬起来。 然后就看到蔚鸿之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孟尝冬发誓,他从没觉得那张脸像现在这样英俊过,就算带着十足欠揍的表情,也让他感动的差点哭出来。 最终蔚鸿之成功领着孟尝冬走出了鬼屋,跟外面等候的雀宁汇合,正好也到了该闭园离开的时候。 “我送你们回去吧。” 跟随着人群走出游乐场,蔚鸿之玩那叫一个心满意足,完全忘记了今天他本来想让孟尝冬在公司加班的要求。 卡宴率先驶向孟尝冬的住处,孟尝冬望着外面的景色,忍不住问道:“雀宁哥哥,今天你能在我那边睡一晚吗?” “怎么了?”副驾驶上的雀宁回头看他,忍不住笑道,“是害怕吗?” 孟尝冬点点头,可怜巴巴道:“房子里就我一个人,我有点害怕……明天还要上班,晚上睡不着的话我肯定会熬不住。” 蔚鸿之支起耳朵听着,眉头一皱。如果让雀宁答应孟尝冬,晚上他俩肯定会在一张床上睡。 他绝对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赶在雀宁答应之前,蔚鸿之笑着道:“呦,这都走出来了还那么害怕的吗?小孟啊,你当着我的面邀请我男朋友去你家睡是什么个道理?” 孟尝冬语塞,蔚鸿之又拿男朋友的身份压他,他哽了几下,只能不服气道:“就算是男朋友又怎么样,雀宁哥哥又不是你的所有物,连去朋友家里你都不允许吗?” “可别给我扣帽子了,我担不起。”蔚鸿之说着掉转方向,直接驶向自己家,“算了,你们俩都去我家住着吧,正好一起吃个饭也方便,我可不想明天公司里多一个打盹偷懒的小家伙。”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雀宁根本插不上嘴,还好最终没吵起来。 又要去蔚鸿之的家……雀宁深吸口气,心中忍不住雀跃,每次在那栋房子里,都会有不同寻常的事出现。 今晚又会发生什么呢? 第68章 一起睡 随着卡宴驶向蔚鸿之所在的小区,原先在地图上的路线真正具象化的呈现在孟尝冬眼前他看向副驾驶上的雀宁黑色的智能手环仍好好戴在手腕上想到里面特地安放的小装置,孟尝冬感到一阵心虚。 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这是一种保护就像妈妈保护他不受伤害那样,他也可以用来保护雀宁哥哥。但蔚鸿之的那些话仍时不时在他脑中响起。 ——如果真心珍惜一个人,想要保护他,就更不应该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雀宁发现了他会怎么想你? 手段恶劣吗?好像是的。 他还从没见过雀宁哥哥生气,但一想到素来温和的雀宁会说出责备严厉的话语,甚至再也不理他,孟尝冬就觉得无法接受,甚至难过的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孟尝冬抿了抿唇靠在后座一角沉默地望着窗外夕阳下为一切镀上最后暖黄色的光而他就像在黑暗洞穴中呆惯了的生物,畏惧却又渴求着属于人间的正常光芒。 他好像……真的做的不对。 蔚鸿之跟雀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曾想到后方孟尝冬竟在不知不觉间意识到了错误。玩了一天他也累得不行,回家做饭实在太麻烦了本想在半路上找一家饭店解决晚饭但下午两点才吃过午饭的雀宁和孟尝冬都不饿商量过后,蔚鸿之决定先回家,晚上什么时候饿了随时叫外卖。 驶进别墅区,在一个转弯后进入自家前院,蔚鸿之把车停在车库里。孟尝冬下车不动声色地打量这栋别墅,感觉甚至比他的那个“家”都要豪华。 ……真是万恶的资本家。 打开家门,双皮奶正惺忪睡眼地朝门口走来,一边走一边伸着懒腰,到了蔚鸿之跟前,它朝地上一趟,照例打滚欢迎。 而烧仙草趴在沙发上看着这边,对着蔚鸿之喵了一声,来到家中将近一个月,烧仙草已经把他当成了主人,但从来不会像双皮奶这样无论在干什么只要听到回来的动静都会在门口迎接他。 不同的猫的性格也不同,蔚鸿之倒不在乎这一点。 “冬冬先进门吧。”对蔚鸿之家的一切雀宁也算得上驾轻就熟,他招呼孟尝冬进来,完全不曾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就像是这栋房子的另一个主人。 而蔚鸿之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真正听着觉得心里酸酸的只有孟尝冬,但一想到雀宁是蔚鸿之的男朋友,也经常到这边来,当成主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他就只能默默酸着了。 蔚鸿之给孟尝冬找出一双新拖鞋,故作善意地提醒道:“在我家随意,只要别乱动东西就行了,很多玩意就算你给我干十年的活儿都赔不起。” “就知道吓唬我。”孟尝冬切了一声,不服气地嘟囔道,但他知道这话保不准是真的,以这个万恶资本家的财力,随便一个看似普通的东西可能都不是凡品。 雀宁蹲着抚摸双皮奶,被白猫不断用脸颊蹭着手指,蔚鸿之见状,笑道:“它是嫌你‘脏’呢,想用自己的味道盖住你身上外面的气味。” “我可没在外面有别的小猫咪。”雀宁摸摸双皮奶的脑袋,站起身。疯玩了一天,疲惫感在肾上腺素回落之后重新被身体感知,他出了不少汗黏糊糊的,特别想洗个澡。 不用在蔚鸿之面前客气,雀宁直接道:“我想先去洗个澡。” “明天泳池就换水了,要去那边泡泡还是洗澡?” 泳池对雀宁来说充满着诱惑,但今天他是真的扛不住了:“直接洗吧,我可能要游不动了。” “行,那上楼吧,正好我也冲一个。” 转眼间两人就约好了洗澡,孟尝冬完全插不上话,就仿佛他是多出来的。 直接洗吧、上楼、也冲一个…… 这些暧昧的字句在耳边不断回响,孟尝冬瞪着眼,吭哧了说不出话来,最终从灵魂深处发问:“……你们俩要一起洗吗?” 雀宁骤然回头看他,满脸惊讶,而蔚鸿之也抬起头,神情微妙。 两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在孟尝冬脸上,让他茫然地眨眨眼。 令人窒息的片刻沉默后,蔚鸿之缓缓道:“我家二层有两个卫生间。” “………………哦。” “但是一起洗也不是不可以。”蔚鸿之话音一转,笑了起来,他笑容中带着难得的痞气,意味深长道,“不过我嫌在浴室里有点太挤了,不太方便,还是更喜欢泳池。” 孟尝冬:…………………… 充满着暧昧暗示的话把雀宁整个人定在原地,他早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纯洁小孩了,大脑自动根据蔚鸿之的话语脑补成像,饶是知道蔚鸿之是在故意逗孟尝冬,脸上也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水从结实的肌肉上流过,掠过肩膀和胸膛,一路向下,打湿下腹处的毛发,氤氲热气中那双常常带着笑意的眼眸中神色不甚清晰,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拿过什么东西—— 打住!不要再想了!要是鸿哥知道他脑子里竟然在想这种东西,肯定会特别生气的吧! 雀宁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拧了下大腿,让疼痛逼走不实的幻想,他强定心神,欲盖弥彰般地转移话题道:“冬冬一会儿也洗个澡吧,不然晚上睡觉会不舒服的。” “好,那我等浴室空出来。”双皮奶凑到孟尝冬身边,观察着这个陌生的来客,孟尝冬被它吸引——他从小都想要一只属于自己的宠物,但很多时候他连本人的安全都无法保证,就更别提小动物,就算养也很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偷偷弄死了。 孟尝冬在楼下跟双皮奶玩着等待,蔚鸿之就带着雀宁上了楼,他没有直接去到卫生间,而是叫雀宁去了专门留给他的客房一趟。 “洗完澡把这个换上。”打开柜子,蔚鸿之扔过来了一样东西,雀宁伸手接住,发现是一套白色的棉质衣物,宽松而柔软,可以充当睡衣。 “专门给我准备的吗?” “总不能你每次来我家睡觉的时候都没衣服穿吧。”蔚鸿之关上柜门,道,“待会儿让孟尝冬去我那个浴室洗。” 雀宁耳尖还有些红,但比起在楼下时简直要熟透了的状态要好不少,蔚鸿之大概能想到缘由,自己故意刺激孟尝冬的话着实太过暧昧,让雀宁尴尬了。不过既然都已经过去,也没必要为了道歉再提引起第二次尴尬。 安排好一切,蔚鸿之总算能去洗澡了,花洒中冲下的温水洗去浑身黏腻的汗,也把疲惫感带走,头发已经不用担心掉色了,真正放松下来,一整天中的经历便不由自主地在眼前重现。 游乐场门前小小的惊吓,眩晕恶心时关切地搀扶,被咬去一口的冰淇凌,从最高处漂流俯冲下来抵在后背上的额头,鬼屋里被紧紧握着的食指,以及柜子里相贴着屏息躲避时不曾平息的心跳。 所有让他第一时间想起来的回忆全都和雀宁有关。 洗掉身上最后的泡沫,蔚鸿之关上花洒,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水,睁开眼,于是那挥之不去的影子被真实看到的景象取代。 蔚鸿之将毛巾盖在头上,一手擦着,另一只手在虚满白色雾气的镜子上写下三个字。 【蔚鸿之】 就像小时候每次都会干的那样。 而这个时候,雀宁已经洗完出来了,他换上了蔚鸿之为他准备的衣服,回到客房,看到孟尝冬正坐在床边等待。 见雀宁出来,孟尝冬站起身,问:“哥哥,那个手环你放到哪里了?” “怎么了?” “我重新写了个程序,新程序可以让手环和手机连接了,想要替换一下。” 雀宁掀开枕头,从下面拿出洗澡前被摘下来的手环,他从小就习惯把东西放在枕头底下:“好,那麻烦冬冬了。” “不麻烦。”顺利拿到手环,孟尝冬松了口气,将黑色智能手环攥紧,尔后收到裤子口袋里。 蔚鸿之听见有说话的声音,到雀宁房间门头探头看了眼,发现孟尝冬也在,便道:“你去洗澡吧,在左手边的那个卫生间,除了衣服之外什么东西都有。” “哦。”看到蔚鸿之,孟尝冬一阵心虚,口袋里握着手环的手收紧,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快步从蔚鸿之身边走过。 见小孩走远了,蔚鸿之看向雀宁:“怎么了这是?” 雀宁如实道:“冬冬刚才把他送给我的手环要走了,说是要重新弄一下程序。” 把手环要走了?蔚鸿之颇为惊讶,他在知道手环里有定位系统的情况下还让它留在雀宁手腕上,原本是想用来对付邵辰风,没想到孟尝冬竟然主动把手环给拿走了。 是听了他之前的劝认识到错误了吗? 蔚鸿之心情有些复杂,他一开始带着原书的滤镜对孟尝冬没有丁点好感,但随着进一步的接触,发现这小孩不像其他人那样坏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更多是出于不成熟三观上的偏差,就想试试能不能掰回来,他本来都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竟然还真成功了? 不过这样的话,在邵辰风对雀宁下手的时候他就得想点其他办法反击了。 孟尝冬很快洗完出来,距离睡觉的点还有不短时间,蔚鸿之就拉着雀宁玩了会儿冬日计划,孟尝冬本来独自在另外的房间玩手机,终究还是好奇两人在干嘛,过来围观。 九点钟的时候蔚鸿之饿了,点了必胜客的外卖,花了将近九百块让三人饱餐一顿。 一整天玩的很累,吃过饭不到十一点蔚鸿之就困了,孟尝冬早就打起了哈欠,雀宁眼睛也不受控制地眯起来。 困了就睡。对歪在旁边无精打采的孟尝冬“喂”了一声,蔚鸿之问他:“你睡哪个房间?” 孟尝冬强打起精神:“我想跟雀宁哥哥一起睡。” 说罢,像是怕蔚鸿之不同意,他补丁道:“我害怕,我不要一个人睡!” 但出奇的,蔚鸿之没有发表反对意见:“行,雀宁你房间旁边那个屋的柜子里有被子枕头,你给他拿一下吧。” 雀宁感到说不上来的失落,他本来以为鸿哥还会以“男朋友”的身份表演一番呢。他应了声,起身去给孟尝冬拿被子。 将轻薄的空调被拿到一米八的大床上,枕头放到旁边,雀宁对一旁跃跃欲试的孟尝冬道:“好了,今晚我陪着你睡,应该就不会害怕了。” “好!”孟尝冬欣喜异常,正当他抱着被子想在床上滚一圈抒发情绪时,看到蔚鸿之抱着被子枕头走进来。 孟尝冬:??? 他立刻停住了滚动,墨绿色的眼睛瞪大,有所预感地警惕道:“你干什么?” “鸿哥?” 在雀宁讶然的注视下,蔚鸿之将枕头放在他枕头的旁边,爬到床的最里面,一边脱衣服一边理直气壮道:“干什么?当然是一起睡啊。” 第69章 轻柔的吻 一、一起睡? 面对孟尝冬满脸的难以置信和雀宁惊讶的目光蔚鸿之脸不红心不跳将脱下来的T恤随手放在床头道:“怎么了?我也害怕啊不行吗?” 回想起蔚鸿之一路带头冲锋面对危险冷静寻找出路,并且将假扮女鬼的工作人员一把从柜子里拉出来的种种举动,雀宁忍不住想笑面对蔚鸿之的理直气壮,他努力压下上扬的唇角,尽量不让声线出卖瞬间变得无比明朗的心情:“那这样的话就一起睡吧。” 他害怕?一个明明都走出鬼屋还专门返回来找他的人会害怕? 分明是不想让他跟雀宁哥哥单独睡在一起才故意撒的慌吧! 孟尝冬皱得脸上的五官都要挤在一起,写满了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但就算明知道蔚鸿之在睁着眼说瞎话他也做不了什么如果反驳到时候蔚鸿之肯定会说“我是雀宁男朋友啊跟他睡在一张床上怎么了?反倒是你,是不是该从这里滚出去?” 孟尝冬甚至都能脑补出蔚鸿之说这话时趾高气昂的模样。 终究还是他理亏孟尝冬闷闷地躺下去,打算不再说话了,反正他都和雀宁哥哥睡在一张床上了,再多一个人也无所谓了。 但蔚鸿之可不打算就这样完了他刚才爬到了床的最里面旁边是雀宁而最外面躺着孟尝冬一米八的床睡三个成年男人着实有点挤了要是全都躺下去,不得胳膊贴着胳膊? “咱俩换个位置吧,我睡在中间。” 孟尝冬立刻又爬起来,警惕看着蔚鸿之,这人什么意思?连挨着雀宁哥哥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吗? 雀宁眨眨眼,意外于蔚鸿之竟然会提议换位置,鸿哥这是……不想让他跟冬冬挨着吗? 为什么要这样? 在这短暂的瞬间,雀宁只能想到一个答案,名为“占有欲”的词在他脑中再度浮现,却不像从前那样转瞬即逝,而是愈发清晰,以至于让他按在床铺上的手都不自觉地收紧,攥紧了床单。 见雀宁好像呆住了一样,不做回答,蔚鸿之用眼神再度询问,雀宁回过神来,仓皇道:“啊?好。” 蔚鸿之跟雀宁换了个位置,这下变成了他在中间,将雀宁和孟尝冬整个隔开,三个枕头被并排摆在床头,一个挨着一个。 孟尝冬忍着满心的不情愿,尝试了几次都觉得不甘心,终究仍然问道:“……你为什么非要在中间?” 蔚鸿之短促地笑了一声,相当无情地道:“这是我家,我的床,我想睡在哪里睡哪里。” 心知再掰扯也不会有结果了,孟尝冬只得作罢,将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三人各自躺下,蔚鸿之一直习惯裸.睡,刚刚把上衣给脱掉了,但因为床上不光他自己,就还穿着大裤衩。而雀宁穿着蔚鸿之给他特地准备的短袖睡衣,棉质衣料的触感轻薄柔软,倒也不会觉得累。 “行了,都睡吧,明早还都要上班。” 灯被最外面的孟尝冬抬手关上,卧室黑暗下去,月光隐约从窗帘没拉严实的缝隙中透进来,蔚鸿之平躺在最中间,左手边是雀宁,右手边是孟尝冬。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卧室里静得没有丁点声音,只是偶尔有楼下街道汽车驶过的声响,短暂的一阵后便重归寂静。 一张床上睡三个成年男人的确太挤了,孟尝冬虽然平时行为举止看起来跟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但也有一米七五,身形跟雀宁差不多。蔚鸿之平躺着,双手老老实实搭在腹部,好不至于碰到旁边的两个人。 但一直保持同一个安详的姿势确实不怎么舒服,蔚鸿之想侧侧身,如果面对着孟尝冬会背对着雀宁,雀宁会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而如果面对着雀宁的话,是不是又靠得太近了? 思绪纷杂,以至于两分钟过去了蔚鸿之还没做出到底往哪边侧身的决定,他听到了左手边雀宁翻身的轻微响动,正想侧头看一眼他转到哪边去了,就听到孟尝冬骤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啊!” 蔚鸿之惊得一哆嗦,立刻看过去,孟尝冬正盯着旁边床头柜身子疯狂朝里面缩,都已经挤到他身上去了,而床头柜上,两只绿莹莹的眼睛悬浮在半空中,黑色瞳孔散的滚圆。 蔚鸿之骤然松了口气,他没好气地将后背贴在他手臂上的孟尝冬推开一段距离,道:“烧仙草,过来!” 小黑猫听懂似的从床头柜跳下,踩着惊魂未定的孟尝冬脑袋到蔚鸿之枕头边上,在狭小的空位处趴下。 蔚鸿之抬手摸了摸它脑袋,烧仙草发出享受的呼噜声,黑色身体完美隐匿在黑暗中,只有一双碧色的眼睛反着光,被看得清清楚楚。 “双皮奶呢?”雀宁盯着不远处那双漂亮的眼睛,轻声问道。 “在我脚底下呢。”蔚鸿之将腿向下伸了伸,碰到一片散发着体温的柔软毛绒,双皮奶不满地从喉咙里发出警告,在蔚鸿之把脚缩回去时,停了声音。 至此,硕大别墅中所有的生命体都聚在了这张一米八的床上。 虽说反应过来了是猫的眼睛,孟尝冬还是被烧仙草吓到了,只要他一闭上眼睛,鬼屋中经历的那些便无法控制地在他脑海中浮现:手术室门前医生脖颈上狰狞的伤痕,头朝下吊着的女鬼,病床白布下骤然诈起的尸体,浸泡在福尔马林中不知名的器官组织,墙壁上斑驳血迹写成的疯言疯语……一幕幕次第闪过,他越是不想想就想的越清楚。 在静谧的黑暗中,柜子里床底下天花板上窗户外面,似乎总有一双绿色的眼睛在暗中凝视着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紧张得要命,身体很累精神也非常疲倦想要立刻获得休息,但每当他就要睡着的时候,总是会被鬼怪景象惊醒,陷入想睡觉和睡不着的痛苦挣扎中。 可旁边的人是蔚鸿之,他总不能伸手抱着那个人吧,也太没面子了。 孟尝冬万分焦虑,又不好意思说出来。而蔚鸿之右边耳朵里满是他翻来覆去的声音,实在不厌其烦,胳膊肘戳了下吓得睡不着的孟尝冬,在他扭头过来时抱起枕头旁的烧仙草,塞进他怀里:“别翻了,害怕就抱着这个睡,好歹也是个活的。” 孟尝冬:“……………” 那只睡着了又被蔚鸿之抱起来弄醒的毛茸茸在孟尝冬怀中拱了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着,重新安安静静地睡去。孟尝冬圈着烧仙草,紧贴着小猫的胳膊甚至都能感受到它呼吸时身体的起伏。 一个鲜活的生命紧紧贴着他作为陪伴,孟尝冬抿了抿唇,重新闭上眼睛。 ……好像真没那么怕了。 终于耳根清闲的蔚鸿之这时候终于忍不住翻身,吃完晚饭才过了一个小时,他实在平躺得不舒服,尽量轻地侧过身,面对着雀宁。 这时候蔚鸿之才发现,雀宁同样也侧着身,正面对着他,他睡在最里侧,后背距离墙壁墙壁就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 雀宁双眼阖着,窗帘缝中透出的一线月光恰好洒在他脸上,从额角斜斜横过,掠过浓密的眼睫和小半截鼻梁,最后终止在颈侧,于是那安静的面孔一半笼罩在月光下,一半沉溺于黑暗。 呼吸声轻得几乎听不到,但他应该还没睡着。 蔚鸿之目光定格在雀宁的脸上,像是受到了什么致命的吸引力般,无法移开。似乎察觉到来自不远处的注视,雀宁睫毛动了动,但他正陷在即将睡去的迷蒙困倦中,就算隐隐有所感知,所剩无几的意志也没能支撑他睁开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身后的孟尝冬没了动静,雀宁的呼吸也变得绵长且平缓,蔚鸿之的身体疲惫需要休息,但精神却出奇得好,如同已经捱过了最困的那段时间。 他就这样静静地在黑暗中睁着双眼,看着面前那洒在雀宁脸上的唯一光亮,似乎有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又或是什么都没有,此时此刻真正捕获了他注意力的,就只有眼前仿佛近在咫尺的面孔。 这是他在来到这个世界后,真正意义上认识的第一个人。 他告诉过雀宁自己真正的名字,他最大的秘密,只是为了不想被当成另一个人。 初识时刻意控制出的矜持和疏离,逐渐熟络后肆意的玩笑,伪装恋人时故意做出的亲密举止,雨夜中带着浓浓酒气的拥抱和委屈的泪水,还有每一次眼神接触时的闪躲、身体触碰后些微上升的体温、若隐若无呈现出的暧昧。 所有的羁绊,不管是刻意而为还是偶然,漠视或插手、远离或保护、去推一把或伸出援手……他在每一个路口处做出的决定,都一步步促成了现在的局面。 究竟是为什么呢? 答案他早已知道,但一直像惧怕什么般将它放在意识的最深处,小心翼翼掩藏着,不让自己发现。 总感觉那样的话,自己就跟邵辰风柯天朗之流没多少区别了啊。 蔚鸿之自嘲地笑了笑,不论如何,他终究还是像原书中的那些男主们一样,陷在了其中。 但在他的身上,可没有那名为“剧情”的幕后推手。 如果雀宁知道会是怎样的反应?他说自己是最好的朋友,而蔚鸿之不想成为下一个向潇翎。 他同样也给不了雀宁之后的承诺,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将近半年,蔚鸿之从最开始以为会很快回去,到觉得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而今天过山车上的离奇遭遇,又剧烈动摇了他的想法,蔚宏成了他,他的灵魂和现在的身体并非完美契合,在特殊情况下可能“出窍”,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假如有一天发生了什么足以让身体跟灵魂完全分离的情况,他就要离开了? 如果他告诉了雀宁自己的心意,雀宁又恰好接受,等自己回去之后,双方迎来的又该是怎样痛彻心扉的苦楚? 所以就这样吧,这样就很好了。 他早已不是什么会头脑发热的小孩子了,做怎样的事会带来怎样的代价,他都知道,但也是在这时,他第一次痛恨自己是个会思前想后、面面俱到的大人。 蔚鸿之默默注视着沉睡中的雀宁,柔软垂落一边的额发,浓密的眼睫,被光与暗分隔的鼻梁,淡色的唇微微张着,无知无觉,如同在等待着什么。 如同被这个秘而不宣的讯息蛊惑,蔚鸿之压在身下的胳膊稍稍用力将身子撑起些许,在内心跃动的渴求中,他悄无声息地凑上前,在雀宁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唯有月色见证。 第70章 窒息的尴尬 雀宁是被洒在脸上的阳光照醒的。 意识从混沌中逐渐清醒在刚开始的迷蒙中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重量沉甸甸压在他腰侧雀宁微微皱起眉头,迎着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的微光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那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明明三人各自有枕头和被子蔚鸿之脑袋却不知何时枕在了他的枕头边上青年粉色的发散落在枕头上,沉睡时的脸上不见了往日的轻松神采,正如上一次雀宁观察到的那般,淡色的唇角是自然向下的。 每一次呼吸带出的气流喷洒在雀宁锁骨处让那一片往常从未引起过雀宁注意的皮肤存在感鲜明到前所未有而腰间的手臂牢牢将他压着,热度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传来,像是蔚鸿之睡梦中把他当成了抱枕又或是其他东西。 实在是……太近了。 蔚鸿之没穿上衣,于是雀宁只要一低头就能清楚看到被他手臂撑起的被子里的情况也就清晰地明白,那此时此刻正抵在他腿间的硬物是什么。 卧室中安静异常,雀宁甚至都能清楚听到自己加速中的心跳带着耳膜都发出震动,那曾在不经意间注意到的西装裤和泳裤上的轮廓正真真切切被他感知。 雄性荷尔蒙将他整个人紧密包裹浓烈的似乎连呼吸都要不畅雀宁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不知过了多久,在腿上的触感愈发鲜明时,他终于按捺不住,试探着向后撤了撤。 但紧接着,后背碰到了结实的墙壁。 雀宁:……………… 视线越过蔚鸿之肩膀,雀宁看到了另一边正睡得四仰八叉的孟尝冬,少年平躺着身体呈大字型摊开,霸道地占据了半张床,一只手还推着蔚鸿之后背,挤得睡梦中的蔚鸿之只能不断往里,最终把雀宁严严实实困在了身体和墙壁之间。 无路可退。 顶着脸上愈发无法忽视的热度,雀宁只能一点点将腿向后挪动,想要稍稍拉开一些距离,不让情况那么尴尬。 但就在这时,生物钟本就被双皮奶烧仙草调整到习惯早起的蔚鸿之眉头皱了皱,仿佛察觉到了身体上的轻微变化,在下一秒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少年眼中满是还来不及掩饰的羞涩,耳尖红透,那正搭在雀宁腰间的手臂、紧密纠缠着的腿、以及带给他最鲜明感觉的地方都告诉蔚鸿之,在睡着的时候他都干了些什么。 蔚鸿之:…… 雀宁:………… 蔚鸿之:……………… 雀宁:…………………… 昨天刚刚在月色下偷吻,决定将感情藏在心底,保持适当的距离,结果一闭眼一睁眼,两个人就贴到一起了。 雀宁想要躲避的部位完全没有丁点要安分下去的意思,反倒因为雀宁的动作更加精神了,蔚鸿之感到了令他窒息的窘迫。 他本来就不是个重欲的人,很多事情如果一直没有的话真的就不会再想了,跟左右手相亲相爱也比较节制,在这一点上跟蔚宏天差地别,男人嘛,晨起有反应很正常,平日一般洗漱过后就消停了,可现在…… 昨晚那被他亲吻过的唇正紧紧抿着,棉质T恤的圆形领口因为侧躺歪到一边,露出大片锁骨处的皮肤和几乎半边肩膀,仿佛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将蔚鸿之的目光牢牢锁住。 蔚鸿之清楚看到雀宁喉结缓慢滚动了一下,他似乎想要翻身躲闪,胳膊向后,却一下子撞到了几乎贴在背部的墙,疼得嘶了一声,腿因为疼痛下意识地蜷起,直接了当地擦过蔚鸿之那还和他接触着的地方—— “嘶!” 刹那间蹿上脊髓的感觉让蔚鸿之一下子坐了起来,差点就没能绷住,饶是他再脸皮再厚也没能扛得住这地狱级别的尴尬,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在孟尝冬屁股上,将仍在睡梦中的孟尝冬踹了下去。 “啊——!”孟尝冬摔到地上被迫惊醒,满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还没睡醒,一边往床上爬一边四处看了看,见房间中只剩下了他跟雀宁,满是睡意地含糊问道:“……蔚宏呢?” 雀宁已经撑身坐了起来,他望着卧室门口,几秒钟前蔚鸿之仓皇离开的身影还留存在视网膜上,在无人注意的地方,他原本因紧张而攥着床单的手缓缓松开,那被伪装成意外的触碰终是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希望鸿哥不要怪他,他只是……实在太想碰他了。 雀宁收回视线,抬手将歪斜到肩头的领口整理好,唇角轻不可察地勾了下,不知为何,那笑容莫名流露出某种从未在雀宁身上见过的危险,就连滤镜深厚如孟尝冬,都情不自禁愣了下。 “刚刚出去了,可能是想上厕所吧。” 不论如何,蔚鸿之一脚将孟尝冬踹下来的行为都恰到好处缓解了尴尬,双皮奶和烧仙草早就醒来去楼下跑酷了,而孟尝冬赖了会儿床,不得已被闹铃叫醒。 雀宁对蔚鸿之家已经很熟悉了,一直等他洗漱完毕,蔚鸿之都没再出现,他按捺不住到蔚鸿之卧室看了眼,门虚掩着,里面没人,而平时蔚鸿之最常用的卫生间门紧锁着,雀宁在外面偷偷站了会儿,倒是没听见任何声音。 在雀宁印象中,蔚鸿之从来都是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仿佛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控之中,这样不加掩饰的慌乱……还是第一次。 蔚鸿之的反应也着实让他吓了一跳,但随着最初的紧张慢慢散去,另一种心情变得清晰——他想要看到更多,去探索更多蔚鸿之可能会因为他产生的反应。 窘迫的、慌张的、闪躲的、甚至是羞涩的。 雀宁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会有这样的坏心眼,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在心中隐秘声音的叫嚣下,没有挣扎多久便臣服了,就像十几分钟前在一念之差的支配下,故意去蹭蔚鸿之。 他自己就是男人,怎么会不懂呢? 雀宁到客厅等待,顺便喂了嗷嗷待哺的双皮奶和烧仙草,又过了会儿蔚鸿之才终于从二楼下来,他已经换了上班要穿的衣服,白色短袖衬衣的下摆工整扎进腰带,西裤笔挺,波尔多红的手工皮鞋锃亮,手腕上多了块黑色的表,头发也打了发胶,斜斜向后固定露出整个额头。 见蹲在食盆旁边的雀宁回头看来,蔚鸿之眼神不自觉闪躲了下,想自己匆忙逃走的反应觉得有点丢脸,但那个时候不管他再怎么想要掩饰,火已经被雀宁给蹭出来了,为了避免更加窒息的情况发生,只能跑去卫生间匆匆解决了问题。 手动操作时脑海中从前都是个模糊样子的轮廓这次却变得清晰:月光下沉静的面庞,无知无觉微张的唇,以及那总会含笑望着他的眼睛,从滑落浴巾下展露出的脊背,后腰间暗红色的胎记,被他挤在和墙壁之间的方寸之地……全都变得真切起来。 雀宁知道了会想掐死他的吧? 谁都没提那件事,微妙的氛围萦绕在两人周身,既不是紧张也不是凝滞,如果非要形容,更像是若隐若无的暧昧。 蔚鸿之清了清喉咙,问:“孟尝冬呢?” “还在洗漱,应该一会儿就好了。” 蔚鸿之点点头,他没往沙发上做,省得再沾西裤一屁股的白毛,雀宁站起身,离得近了,才看到蔚鸿之下巴处有一道不易察觉的血痕,非常新鲜。 “这里破了。”雀宁盯着那道细细的红痕,心念一动,伸出手,指腹就要按上去的瞬间,一只手突然攥住了他手腕。 空气刹那间静止了。 蔚鸿之攥着雀宁手腕,他用的力并不大,却恰好止住了手指继续向前的势头,他凝视着雀宁流露出疑惑的眼眸,低声道:“不小心刮到了。” 蔚鸿之一直习惯用刀片剃须刀,刮脸的时候魂不守舍,不小心把脸弄破了。 “哦。”雀宁得到答案,不再坚持,而蔚鸿之暗中松了口气。 雀宁在无意识地跟他接触,但每一次触碰如今在他眼中,全都代表着另外一层意味,他总会忍不住多想,既然不能陷得更深,就需要适当拉开些距离了。 雀宁轻轻挣了下,蔚鸿之顺势松开他的手腕,但顷刻间他想到这只手上一次握住的东西是什么,不免陷入了沉默。 孟尝冬在这个时候打着哈欠下来,昨晚他竟然睡的出奇得好,抱着烧仙草果然一点都没再害怕,很快坠入了睡梦,如同“黑猫驱邪”的说法在他身上灵验了般,什么妖魔鬼怪都离开了。 只是一想到大好机会却没能跟雀宁哥哥挨着,就有点不甘心啊…… 咦?这两人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气氛好像怪怪的? 孟尝冬眨眨眼,目光在雀宁跟蔚鸿之两人之间游移,带着狐疑。 蔚鸿之没给他探究的时间,见人都来齐,道:“都收拾好了就准备走吧。” 蔚鸿之要先送雀宁去上班,既然确定了雀宁在他心中占据的真正地位,很多事情就没法像从前那样假装不在意了。 脑子里过着原书后续的剧情,蔚鸿之尽量自然地道:“如果下次再碰见加班下雨之类的事直接给我说一声就是了,我去接你。” 雀宁扭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怎么突然提起这事。蔚鸿之顿了顿,解释般地继续道:“怎么着也得让柯天朗知道,我这个正牌男友还好好活着,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他。” 柯天朗?是谁? 后排的孟尝冬支起耳朵,默默将这个名字记下,臭老板说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他,是那个人对雀宁哥哥有别的想法吗? 第71章 露台battle 雀宁在柯天朗的公司门口下了车跟蔚鸿之告别的时候气氛已然从晨起的尴尬中缓和,目送卡宴淹没在早高峰的车流中雀宁轻轻舒了口气,转身走进公司大门。 短短二十四个小时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和蔚鸿之共同吃一个冰淇淋额头抵在他宽阔结实的后背上,在狭小黑暗的空间里紧密相贴睡在同一张床上甚至撞见对方晨起的反应……种种情形只要回想起就忍不住脸上发热,都是他之前只能在睡觉之前想想期盼能够梦见的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变成现实。 两人的关系并未因此产生任何改变,但他做了从前不敢做的事看到了蔚鸿之崭新的局促反应。 距离真正的心满意足还有那么一段距离却只因为他太过贪心卑劣,想要从那个人身上索求更多。 而另一边在雀宁离开后,只剩下两个人的卡宴中无人吭声,蔚鸿之仍然为不应该出现的感情烦扰,而孟尝冬琢磨着那个名叫“柯天朗”的人琢磨着琢磨着,又忍不住想到被全盘打乱的原计划了。 好不容易努力工作不加班约雀宁哥哥去游乐场的计划变成三人行过山车上好不容易战胜蔚宏展现男子气概一个鬼屋又全都打回去了怕鬼怕黑想要晚上一起睡雀宁哥哥也答应了结果中间又加进来一个蔚宏,守着那么大一个主卧不睡非得和他们挤。 不过好像也不是很讨厌。 至于今早摔下床的意外,孟尝冬根本没往被蔚鸿之一脚踹下去的方向去想,只觉得是自己睡觉不老实。 但心里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是讨厌,也不是气恼,那会是什么呢? 为什么偏偏这两个人是情侣关系?就算雀宁哥哥有对象,换成别人的话他也会比现在更舒服一些。 孟尝冬魂游天外,抠着手上的绷带思考这个问题,他非常专注,一直等到蔚鸿之扭头对他说了声“下车”,才意识到已经到了公司停车场。 “发什么呆啊,把我当成司机了?”蔚鸿之解开安全带下车,他没问孟尝冬把智能手环要回去的事,万一他再一问对方故意跟他对着干还把定位留着就有意思了。 “我哪敢呐,”资本家。最后的称呼孟尝冬没敢说出来,两人走上电梯,沉默再一次袭来,在孟尝冬以为会一直持续到有一方率先离开时,蔚鸿之突然道,“雀宁跟着我很快乐,你也见识到了吧。” 孟尝冬一下子被噎住了,沉默片刻后,只能别别扭扭地嗯了一声当做回答。 “所以把你的小心思收一收,之前看在你年龄还小的份上我都没计较,但那不代表着我不会介意。”操作面板上研发部所在楼层的按钮暗了下去,蔚鸿之抬了抬下巴,语气缓和下来:“去吧。” 在研发部门口打完卡,孟尝冬坐到工位上,重重叹了口气。 他心中百味杂陈,摸出手机打开桌边上的一个文件夹,向后翻了三页,点开了藏在如此隐蔽处的小程序。 地图上的红点与他此时的位置重合,因为智能手环就在他裤子口袋里。 孟尝冬退出小程序,长按那一片空白的图标,在左上方出现小叉号后,点击,确定删除。 至于手环里的装置……需要回家用工具才能拆下来。 做完这一切,孟尝冬放下手机,握住鼠标,打开再熟悉不过的编程软件。 项目还在最紧张的阶段,任务依然繁重,今天也要为不加班而努力啊。 平平无奇的一天又一天接连过去,作为老板的蔚鸿之同样投身于工作中,忙得都快忘了日子,以至于蔚封打电话提醒他明天要去参加晚会的时候还愣了下,随即才反应过来是早就说好的。 说着晚会,其实是江城商界一位知名人物孙女的百日宴,蔚家人作为宾客被邀请,蔚宏的父亲早就有将家族产业交付给儿子的想法,蔚封很久以来都全权作为蔚家代表人,而这段时间蔚鸿之的出色表现也让他逐渐愿意将担子分担一些在弟弟的肩膀上,所以带上了蔚鸿之。 蔚鸿之不喜欢应酬,蔚宏从前那些狐朋狗友的邀约从来都是能推就推,但这种能认识其他各路大佬,有利于未来发展的社交还是乐于去的,也特地打扮了一番,省的丢了蔚家的面子。 在在门童的引领下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蔚鸿之环视一周,很快便找到了蔚封和姜琳琳夫妻俩的身影,他走过去,拍了下蔚封肩膀。 “过来了。”蔚封将蔚鸿之打量一番,对他这身正式中低调着奢华的着装相当满意,他到现在也搞不懂为什么蔚宏突然染了一头粉毛,但就算顶着这一头,弟弟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吊儿郎当了。 “嗯。”蔚鸿之看了一圈,蔚宏之前刚回国不久且不干正事,虽然宴庭中的名流在记忆中都有所出现,却全是那种没说过话只认得脸的那种认识,至于关系不错的就更没有了。 蔚封叫蔚鸿之过来,当然也知道这一点,道:“今天来的人不少,如果有想认识的可以跟我说,我帮你介绍。” “谢谢哥。”对生意人来说,门路跟关系可必不可少,既然蔚封愿意帮,那蔚鸿之哪有不好好珍惜机会的道理? 在宴会正式开始之前,蔚鸿之被带着认识了和蔚封关系最好的几个朋友,除了生意人之外还有政界高干。之前蔚宏对蔚封事业方面的了解不多,原书中也一笔带过,蔚鸿之只知道他非常厉害,没想到竟然厉害成这幅样子。 虽然有点紧张,但蔚鸿之也是个老油子了,不卑不亢风趣潇洒,行为举止都相当妥当,从前就知道蔚二少“威名”的几人颇为惊讶,攀谈下来对他改观不少,而蔚封嘴上不说,却也频频侧目。 跟蔚封最好的朋友之一成功交换到联系方式,蔚鸿之总算松了口气,除了淡淡的心累外,更多的是兴奋。姜琳琳一直盯着他,半晌,幽幽道:“小宏啊……” “怎么了嫂子?” “你这一套一套的从哪儿学的?别告诉我是哄女孩子练出来的。” “没有没有。”蔚鸿之赶忙道,“我总不能光想着吃家里老本自己什么都不学吧?再说了,这一阵子我可很老实的。” 纵然弟弟已经改变有一段时间,这种话能从他嘴里说出来也足以让蔚封感动到叹息,但除此之外……蔚封皱起眉头,这种交际能力光听和看可没用,需要在不断与人接触中磨炼,他却没听说蔚宏是什么时候练就这一身本领的。 吃饭的时候蔚鸿之跟大哥大嫂坐在一桌,有钱人家的百日宴自然跟蔚鸿之从前经历过的都不一样,开宴前先给每人上一只野生黑边鲍,这种鲍鱼来自南纬40°的澳洲海域,需要八年时间才能长到一公斤的大小。 这样的好东西蔚鸿之自然不会错过,被烹饪过后属于海产的腥味无影无踪,只剩下了肉质的细腻和鲜美。 他吃到一半,旁边的蔚封突然道:“你不是不吃鲍鱼的吗?” 蔚鸿之:? 他脑子宕机了一下,在记忆中飞快搜索,没能找到蔚宏从前不吃鲍鱼的相关信息。 这是…… “哥你说啥呢,我不是一直都吃的么。”蔚鸿之笑着回道,“这样的好东西还做得这么香,干嘛不吃?” 没有上当。蔚封心中放松下来,疑虑暂且被打消,道:“那是我记错了。” 蔚鸿之重新专注于剩下的那只鲍鱼,入口却没有之前那般鲜美了。 蔚封在怀疑他。 刚穿过来时他就担心自己性格习惯跟原本的蔚宏天差地别,会被蔚宏的亲近之人看出猫腻,所以一直在人前尽力伪装蔚宏的样子,之后随着来到这的时间变长,也慢慢不再刻意模仿,正好能做出脾气秉性逐渐转变成现在的效果。 这方法让他顺利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蔚鸿之本以为身份方面的担忧到此接触,可今天蔚封突然的试探,让他重新提起了警惕。 是刚才和他朋友攀谈时暴露的吗? 又或者蔚封真的只是记错了?并非故意试探? 蔚鸿之有点头疼,不过至少现在危机已经解除,如果不是他继承了蔚宏的记忆,说不定还真会做出错误的答案。 饭后同样也是社交攀谈的时刻,蔚鸿之觉得有点憋闷,便离开宴厅去露台站了站。 夜色正浓,夏夜的晚风拂过,带来不知名花朵的气息,下方花园池塘里睡莲安静绽放,蔚鸿之松了松领带,趴在露台的欧式栏杆上,拿出手机去看和雀宁的聊天界面。 两人每天都有在聊天,说的都是些闲散事情,比如蔚鸿之游戏抽卡一发入魂或者雀宁下班路上又遇见了什么趣事。他们并不要求对方秒回,毕竟都有各自的事情,什么时候有空了就什么时候回复,也不会有心理负担。 屏幕的蓝光照亮夜色中蔚鸿之的脸庞,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最终在不远处站定,蔚鸿之有所察觉地抬起头,转身看去。 柯天朗站在那里,他深蓝色西装脱掉了,衬衣的袖口卷到肘间,一只手抄在西裤口袋里,颇有霸总风范,见蔚鸿之看过来,朝他礼貌地点了下头。 “呦,柯总。”蔚鸿之将手机收回口袋,他大概能猜到柯天朗是特地来找他的,懒得跟对方打交道,可一开口就是连自己都没想到的阴阳怪气,“好久不见啊。” 第72章 雷雨天 “是挺久的。”柯天朗无视蔚鸿之语调中的阴阳怪气说起来他跟蔚宏的交集不多,仅有的几次也全都因为雀宁在目睹世宏酒店中雀宁将酒泼到蔚宏身上之前他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说过蔚二少许多的风流韵事本能觉得他不是个正经人。 但如今从雀宁的几次维护来看事情好像并非如此? 就算雀宁对蔚宏有滤镜偏差也不太可能如此之大,也许从前的那些全都是蔚宏故意而为装出来的?他回国也不过一年,和其他人接触有限,如果要装也不是什么费力事,可他为什么要假装成不学无术的风流浪子模样?是为了降低谁的警惕性吗? 蔚鸿之可不知道柯天朗已经脑补出了一系列“归国回来的二少爷为了不被代表着家族的大哥认为是回来夺权的,努力伪装成一个草包降低大哥的警惕性好让自己在家里能活的舒服些”的豪门狗血大戏。他手肘搭在栏杆上,身体放松地后仰背对着庭院中的夜色,对身后就是宴厅金碧辉煌的柯天朗道:“柯总不介意的话,就一起过来吹吹风?” 柯天朗摸不透他想做什么,不过他倒没想扭头走人警惕地走到栏杆边和蔚鸿之并肩站在了一起。 晚风的确比空调吹出的凉气舒服不少柯天朗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宴庭中觥筹交错的氛围终究也让他觉得紧绷。他跟蔚鸿之身形差不多两人一个背靠栏杆一个趴在上面倒也难得和谐。 “最近市政府投资的那个项目你打算竞标吗?”似乎觉得一昧沉默有些尴尬柯天朗率先开口道,好不容易和谐相处一阵,他可不想提前终止这个机会,他跟蔚鸿之又不是只有雀宁这一个共同话题。 “打算啊,政府的活儿谁不想接?”蔚鸿之坦荡道,柯天朗跟蔚家处在竞争关系是不错,但这种随便一打听就知道的事情,总没必要小心眼瞒着,“不过我也没什么把握,能标上最好,弄不上也无所谓。” 虽说蔚家坐在江城首富的位置上家大业大,柯天朗不过近年才崛起的新生力量,原书中具体的事业线又什么都没写跟闹着玩一样,但柯天朗毕竟是最后超越蔚家成为新首富的正牌攻,光环相当耀眼,蔚鸿之可不敢掉以轻心。 柯天朗沉默,也就蔚宏这样的家底才能说出“弄不上也无所谓”的话,对他这样白手起家的人来说,每错过一次机会都可能会是致命的打击。 优渥的家世固然让人羡慕,但柯天朗并没太嫉妒,依靠自己双手创造财富给他带来的成就感是其他不可比拟的。 两人就这样聊开了,说着做生意的那些事,蔚鸿之非常反感柯天朗对雀宁的所作所为,却从来没有瞧不起他本事的意思,柯天朗能白手起家做到这个份上,肯定也不是吃干饭的。 蔚鸿之说起最近让他很头疼的竞争对手公司,那公司的老板跟柯天朗是好兄弟,他看似抱怨新产品研发遇到了瓶颈,实则暗搓搓地打听对方到了怎样的进度。 柯天朗看向他,没有回答,而是道:“你在套我话?” 蔚鸿之一点也不意外心思被发现,笑道:“毕竟我帮过柯总那么一个大忙,你感谢我也是应该的吧?” 柯天朗知道他指的在世宏酒店的那晚:“我已经把那幅画让给你了。” “那我还送过你礼物呢。” 听蔚鸿之提起那个礼物,柯天朗愣了下,想到礼物的内容,他脸色稍稍难看下去,刚才跟蔚鸿之聊天的心平气和一下子消失了大半。 蔚鸿之观察着他的表情,见柯天朗仍旧十分介意,唇角抽了下,有点暗爽。 他“害”了一声,抬手拍在柯天朗肩膀上,深沉道:“我真的没有侮辱的意思,你应该知道我那个礼物的意思吧?” “……”柯天朗勉强深吸口气,试图解释,“我那天喝的酒里被人加了料——” “我知道我知道,如果不是这种情况,柯总怎么可能会犯龌龊事儿呢,是吧?”蔚鸿之轻描淡写地将话接过来,“那天我也能感觉到你是真神志不清,要不然也不可能缠着我这么一个硬邦邦的大男人了。” 柯天朗:…………………… 他再度想起那晚醒来后酸痛的后腰,理智告诉柯天朗这大概率是蔚宏故意驴他,怀疑却一直隐约动摇着信念。 “不过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翻旧账也没意思,我倒挺希望能跟柯总做个朋友的。”蔚鸿之看了眼时间,起身道,“不早了,我先走一步。” 蔚鸿之走了两步,在即将步入宴厅时停住脚步,回头对还在栏杆边的柯天朗道:“哦对了,多谢柯总那天下雨送宁宁回去,不然万一再淋雨生了病我得心疼死。” 不给柯天朗回应的机会,宣誓完主权的蔚鸿之再度回到宴厅,身影很快消失在柯天朗视线中。 雀宁:…… 柯天朗终于重重皱起眉头,蔚鸿之提起雀宁在他的意料之中,如果这两人真的是正经处对象的关系,蔚鸿之会知道也不奇怪。 如果非要说,真正奇怪的是他本人才对,他承认,世宏酒店走廊上遇见雀宁的那刻他的确起了歹心,之后也被雀宁的容貌不自觉的吸引,被蔚宏用“礼物”羞辱是他应得的惩罚。但为什么他要在明知雀宁跟蔚宏在一起的情况下还三番两次接近雀宁?柯天朗自认为还没掉价到去当第三者搞强取豪夺的地步,就算雀宁再合他心意,自己也没必要这样吧? 如果非要打个比方,就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无视他的意愿,在暗中将他的感情肆意摆弄,催促着让他去不断接近雀宁。他无法反抗,只能在那股力量的作用下,一步步被推向未知的方向。 柯天朗望着下方的庭院,按着栏杆的手收紧,突然有些厌恶这样无法掌控的自己。 这场同柯天朗的交谈对蔚鸿之来说顶多算一个小插曲,不会刻意去回忆。雀宁的职场生活也步入正轨,就像许许多多工作党那样,加班似乎变成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当雀宁提起今天又要加班时,蔚鸿之看了眼窗外阴沉的天色,回复道:“等你弄好了我去接你吧。” 能和蔚鸿之再度接触,雀宁当然不会拒绝,看着自己回复的那个“好”,雀宁忍不住多想。那天蔚鸿之“以后再加班就来接他”的话他本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鸿哥当了真,如果只是在假扮恋人,蔚鸿之大可不必做到这种地步,当成朋友的话如此照顾和体贴未免也太面面俱到了,要是对所有朋友都这样,会被累死的吧。 所以对鸿哥来说,他是特别的……吗? 这点认知让雀宁心情雀跃起来,连带着工作都有了额外的动力,加班的当然不止他一个人,他本来就能吃苦,有其他同事作伴,倒也不觉得难捱。 风渐渐起了,吹的行道树左右摇摆发出哗哗声响,手机上发布橙色雷电预警,想着要去接雀宁,蔚鸿之索性就待在办公室不走了,他处理完手头原本要带回家的工作,无事可做,就瘫在老板椅上打游戏。 游戏出了新的系列装扮,蔚鸿之快乐氪金,给男老婆女老婆们全都买了一身,刷完体力,雀宁还没来消息,便起身去了楼下的研发部一趟。不少人还在埋头工作,而角落里属于孟尝冬的工位空着,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孟尝冬肯定在做完自己手头的工作后火速溜了。 蔚鸿之非但不生气,还挺欣赏他这样的,既然能高效率的完成,还把人留在公司里磨洋工确实没意思, 鼓励了一下加班中的员工,用加班费当做稳定军心的良药,蔚鸿之回到办公室,打开视频网站看别人打游戏。当他看到昏昏欲睡之时,来自雀宁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 “我差不多快要弄完了,鸿哥现在还有空吗?”雀宁的问询中参杂着小心翼翼,像是怕蔚鸿之现在又反悔。 “在公司里等你呢,十分钟之后去楼下等我吧。” 蔚鸿之轻松愉快地舒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因为总算能走了还是因为可以再见到雀宁,说真的,他俩平时其实没多少见面的机会,雀宁要工作每周单休,回到家之后放松一下陪陪家里人就该睡了,而他也有自己的事业要忙,除非某一方专门提出邀约去哪里玩或是吃个饭,基本上都是见不着的。 狂风大作,带来潮湿的水气,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浓云低低地郁积,像是直接压在了城市高大建筑的顶上,雷声时不时从极远的地方隐隐传来,朝江城上空稳步靠近。 卡宴从车流中驶出,靠着路边停下,按了下喇叭,正在公司大门口等待的雀宁抬起头,从副驾驶打开的车窗中看到正望着他的蔚鸿之,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将手机收回口袋,快步走下楼梯。 “等多久了?”蔚鸿之看着雀宁打开车门钻进副驾驶,雀宁只穿着短袖,晚上突如其来的变天让温度一下子降低不少,甚至都有些冷,雀宁冻得打了个喷嚏,揉揉泛红的鼻子,瑟缩着的模样让蔚鸿之有些分心。 他要是能再早来一点就好了。 “四五分钟吧。”雀宁系上安全带,车窗降下将风阻挡,很快他就没那么冷了,安全带摩擦着从领口处露出的小片皮肤,让他忍不住抬手拽了拽,“鸿哥吃饭了吗?” “还没有,一起去吃?”蔚鸿之目光从后视镜掠过,注意到远处那辆黑色奥迪的时候,停滞住了。 他眯了下眼睛,没有理会,照常挂挡松开离合,载着毫无察觉的雀宁离开。 而在后方十五米远的地方,柯天朗坐在奥迪的后排,沉默地望着雀宁坐上车牌号666的卡宴,尔后被带走。 “柯总?”司机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里停着,出声询问。 柯天朗垂下眼,自嘲地笑了下,道:“走吧。” 雷声在头顶上空滚动,一滴巨大的雨砸在前挡风玻璃上,溅开一片水花,转瞬又被其他雨滴打乱。 酝酿了数个小时的雷雨终于落了下来。 第73章 被困车中 蔚鸿之带雀宁去了他最近新发现的一家春饼烤鸭店就算被风雨交加的天气影响,店里仍然有不少人,这家店没有特设的包厢,他倒也不在乎,直接在一楼大厅里挑了张靠窗的空桌坐下。 将菜单推给雀宁,蔚鸿之拨弄了下稍微被雨打湿的头发,道:“点菜吧。” 他车上有伞但从停车处到餐馆这一小段路上懒得再撑加上雨下得也不算大,就跟雀宁挤了一把——反正蔚鸿之低头钻进雀宁伞下时是这样解释的,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雀宁自然不会拒绝,在蔚鸿之贴过来时将伞撑得高了些蔚鸿之比自己要高出十公分他不想打到对方的脑袋。 两个大男人挤一把伞的结局显而易见蔚鸿之的头发和一边肩膀都被淋湿了一些,而雀宁稍微好一些,但裸.露在衣袖外的一只胳膊上也淋上不少水迹。 雀宁盯着菜单有些心不在焉,蔚鸿之的衬衣同样是短袖挤一把伞的时候蔚鸿之有意向后错了下,在他斜后方但和他撑伞的胳膊仍不可避免地时不时碰到一起雀宁本来是觉得有点冷的但来自青年的温度贴上皮肤驱散了所有寒意,甚至都有些烫。 在雀宁印象中,蔚鸿之一直都是这样,浑身散发着活力满满的热度,感染着身边的人,让他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去汲取一些温度。 腹中的饥饿感将雀宁的思绪拉回来,他点了几个菜,正好够两人吃的分量,蔚鸿之给他说过好多次跟他在一块的时候不用想着省钱,但不省钱不意味着浪费,蔚鸿之显然也跟他抱着同样的想法。 “加班都干了什么?”服务生先上了一份鸭汤,蔚鸿之给雀宁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将杯子端到唇边,抬眼问对面的少年。 “做一些报表,今天新学了一个软件,用的有些不太熟练,所以弄得比较慢。”雀宁对上蔚鸿之的眼睛,瓷杯遮住了对方最常含着笑意的唇角,只有那双眼睛时有些说不上来的严肃,像是能直接看到他的心里去。他只坚持了数秒便败下阵来,目光游移到青年身后虚空中的某一点,不敢同蔚鸿之继续对视。 他怕自己眼中的爱慕太过显眼,被蔚鸿之窥见。 雀宁些许局促的反应让蔚鸿之心中一紧,寻思是不是刚才的眼神太过露骨,把他看的不好意思了,他放下只抿了几口的鸭汤,道:“以后记得在办公室里放件外套,省得像今天这样变天再冻着了,空调开得冷的时候也可以穿。” 雀宁应着,十几分钟前他站在风里等待的时候就想着明天一定要拿外套了,但从蔚鸿之口中听到又是种别样的满足,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家人之外,他只从蔚鸿之这里得到过被悉心照顾着的感觉。 雨让饭店新来的客人不多,他们点的菜很快被端上桌,蔚鸿之等雀宁下班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早就饿透了,废话不多说,直接开吃。 蔚鸿之领过来的店味道自然不会差,两人解决掉一整只鸭子两份春饼、一盘麻辣鸭头、一盆糖醋排骨和一大份土豆丝,蔚鸿之甚至还多要了一碗面条。 捞干净汤汁里的最后一根面,蔚鸿之放下筷子,抬眼恰好看到雀宁正舔去唇角的酱汁,舌尖将那一滴深色的酱料卷入口中,还抿唇品了下。蔚鸿之盯着那淡色的唇,甚至都能想象到它的柔软—— 蔚鸿之喉结滚动了下了,垂下眼,视线却接着撞上雀宁从圆形领口中露出的锁骨,颈部线条跟锁骨交汇处有个小小的浅窝。男人都是视觉生物,他也不例外,蔚鸿之呼吸略微急促起来,躁动从心底悄悄探出头,化作某种**,向着既定的方向涌去。 蔚鸿之突然站起身的那刻雀宁吓了一跳,他抬起头,蔚鸿之一只手正抄在裤子口袋里,离开座位,道:“吃完了就走吧,别过会儿下大了再被困住。” 雀宁点头,外面雨声一直没停过,反而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再大一点的确不好再开车了,他扯了张纸巾擦擦嘴,一边仔细擦过每一根手指,一边起身道:“那走快吧。” 他歪身背起上班用的单肩包,未曾发觉蔚鸿之古怪的眼神。 蔚鸿之是真没想到站起来后自上而下看过去,雀宁肩颈处大片白皙的皮肤会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他视线中。雀宁看着清瘦,但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单薄,蔚鸿之当初知道他具体体重的时候还惊了下,直到第一次下泳池才恍然——雀宁腰腿间都挺有肉感的,平时藏在衣服里看不出来,加上身材匀称脸也显小,所以才会给人瘦弱的感觉。 而此时此刻那薄薄的衣料被胸膛撑起稍许不起眼的弧度,领口被单肩包的带子扯得向一边偏离,虽然很快被雀宁整理好,但那肩头细致紧绷的皮肤仍在蔚鸿之脑海中留下不肯消散的印记。 这衣服的领子也太低了点,太容易走光了。 蔚鸿之皱起眉头,想到雀宁工作的时候也许会有领导或者同事在旁边站着看,稍一低头也能看到这幅光景,难以形容的烦躁便涌上心头。偏偏当事人还无所察觉,见蔚鸿之像是突然在为什么烦扰,雀宁疑惑问道:“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雨大了可能不太好回去。”蔚鸿之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跟雀宁一起走出餐馆,拿过放在门口的雨伞,雀宁站在最上面一层台阶撑起来,看向蔚鸿之。 蔚鸿之微微低头钻到他伞下,抬手握住伞柄朝上一些的地方:“我来撑吧。” 他个子高,打伞也方便。雀宁松开手,拇指擦过蔚鸿之手掌的侧边,短暂的接触让两人稍稍都有些分心。蔚鸿之把手挪到伞柄的位置,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雀宁掌心的温度。 他稍微侧身在后面,这姿势颇有种将雀宁护在怀里的感觉。两人朝着停车的地方走,雨一点没有要变小的趋势,一顿饭的功夫地上就已经积了不少的水,他们专注脚下,又免不了被淋湿身上。 重新回到车里,蔚鸿之抹了把胳膊上的雨水,将雨刷器打开,已经很低了,他得先把雀宁送回家才行。 但老天没给他留出足够的时间,行驶到半路雨势骤然瓢泼,雨刷器清理的最大速度都赶不上前挡风玻璃落雨的速度,视线中全是被雨水晕染出无数倍的昏黄灯光。蔚鸿之皱起眉头,将车速放到最低,缓慢行驶了一段时间后,靠着空荡的路边停了下来,打开前后雾灯和危险警报灯:“不行,能见度太低了,稍微等一会儿看看情况吧。” 被一场大雨困在车内是会让人有些慌乱的情况,但当一同作伴的人是蔚鸿之的时候,雀宁心中却生不出丝毫紧张,反倒有些雀跃,因为这意味着他能跟喜欢的人再多待一点时间了。 “没事,那就等等吧,安全第一。” 暴雨天临时停车不能熄火,空调的风吹着挡风玻璃的内侧防止起雾,雨砸在玻璃和车顶上噼啪声响不绝于耳,环绕着车内有限的空间。一时间谁都没再说话,蔚鸿之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罕见地有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发现在办公室等雀宁的时候被他玩得快没电了,只能扯过车上的充电线先充着。 雀宁放松地陷在皮质座椅里,侧头望着窗外,侧脸被来自路灯的光晕染成温暖的颜色,蔚鸿之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从他耳后的一小块皮肤顺着脖颈的线条掠下,到达锁骨处,终止于从短袖中露出的手臂。 似乎察觉到旁侧的注视,雀宁看过来,和蔚鸿之对了个正着,他不明所以地对蔚鸿之笑了下,歉意道:“要不是要来接我,鸿哥现在也不用被困在这里了。” “没事,反正我就算在家也闲着没事干。”蔚鸿之心想我跟你被困在这里可不比你跟柯天朗困在车里好一万倍吗?他有点心不在焉,刚才自己沉溺于雀宁容貌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想起了邵辰风,当时他觉得对方恶心至极,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不,还是有区别的。 邵辰风把所有龌龊的想法都付诸于了实践,而他则会永远克制着,不会去伤害,也永远不会让雀宁为这不应该出现的感情烦扰。 他的错误,他自己一个人承担就足够了。 雨声哗哗,让车内的空气沉闷得近乎暧昧,瓢泼雨幕成为最好的遮掩,圈出私密的空间,将外面的一切阻挡。谁也不会知道车内正发生着什么。 蔚鸿之拧开电台,随便挑了个频道,沙哑的女声从音响中传来,正用辨认不出的小语种唱着舒缓的歌。 蔚鸿之听不懂其中内容,但大概能猜得到是一首情歌,他没有换台,只是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听着雨落和那首歌,时不时侧过头去看身边的人。 雀宁对着手机打了个几个字,像是在给家里说要晚一点回去,随后便将手机放下不再看它,他眸光柔和,望着被雨幕模糊的前方,像在发呆,又像是在出神地想着些什么。 会想些什么呢……蔚鸿之默默地收回视线,那首歌唱到了高.潮,女声嘶哑吟唱着,似在诉说着某种求而不得、又或者永远不被祝福的苦痛。 谁都不曾想到,雨夜被困在车里沉默着的两人,此时此刻正想着近在咫尺的彼此。 第74章 停电了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雨终于稍微小了些像是那朵含水量最大的乌云从头顶飘走了但也仅仅是稍微小了些而已。 前挡风玻璃上的雨不断被刷走留出足够能看清前路的空隙,蔚鸿之见状抓紧时间重新握上方向盘道:“小一点了,我先抓紧把你送回去。” 雀宁本想说要不然回你那边吧不用专门把我送回去了,随即想到蔚鸿之的家离这里很远,开车需要半个小时而到他家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了。 电台的音乐已经换了好几首,全都是听不懂的小语种歌曲,但音乐的魅力就在于此,就算听不懂歌词,也仍能从旋律和歌手的感情中懂得想表达的涵义,蔚鸿之放平心态听了一会儿原本在心尖躁乱的悸动情绪也在歌声和雨声中逐渐平息。 是啊如今正坐在他身边的是他暗暗喜欢的人反正都不可能有结果了,不如好好享受过程也许他有一天会回归自己该有的生活,将窃取的人生还给本该继续享受富贵的蔚宏跟雀宁相处的点点滴滴将成为他最美好的回忆。 车轮轧过路上的积水驶向雀宁家所在的小区,路上空无一人,只有几辆同样开得很慢的车时不时从对面驶过,在网膜上留下车前灯的光亮。 蔚鸿之专心注意路况,他虽然是老司机了开车却素来小心,不敢分神,也是这时,雀宁终于敢正大光明地看他。蔚鸿之脑袋放松靠在头枕上,后颈和肩膀之间的线条同样有力,被发胶固定的额发过了一天又淋了雨,稍稍有些松散,几缕垂落在额角,让他侧脸看起来柔和了些。 雀宁从未想过自己会像现在和之前的无数个时刻那样,情不自禁地被一个相当笔直的男人吸引,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的性向和旁人无异,只是碍于时间和家庭原因没谈恋爱而已,但蔚鸿之的出现清清楚楚告诉雀宁——他就是被那光芒吸引,甘之如饴地去靠近。 缓慢地行驶进雀宁家在的小区,蔚鸿之在单元楼下停了车,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道:“到了。” 雨仍在哗哗下着,没有丝毫减小的兆头,雀宁一手按上安全带,却没有立刻解开,而是问蔚鸿之:“你要回去吗?” 蔚鸿之看向他,停车时车内自动打开的暖黄色灯光照亮青年的脸,雀宁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说道:“现在雨估计要下一阵,你家还那么远,水也积起来了,总感觉回去好不安全。” 似乎听到了雀宁的心声,那正不断拍打着玻璃和车顶的雨霎时间更大了些,声音延绵不断都要人担心车顶会不会被砸穿,一下子回到了被迫靠边停车时的势头。 “……”蔚鸿之看了眼前方,挡风玻璃上哗哗流淌的水让他什么都看不清,他的确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开车,之前过山车上自己突然进入灵魂出窍状态,要是回去路上也这样的话,后果他不敢想象。 但蔚鸿之忽视了过山车是会让身体产生不适的特殊情况,而在雨天开车可不会,又或者说他潜意识里明白,却故意这样想好给出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真相到底如何已经不重要了,这番邀请的结果便是蔚鸿之没怎么犹豫地点了下头,道:“好,那我换个地方停车,阿姨和雀羽应该不会嫌我突然去家里吧?” “怎么会。”雀宁暗自松了口气,努力压住情不自禁想要扬起的唇角。这雨看起来一时半会也停不了,是不是意味着鸿哥要在他家里待上一整晚了? 蔚鸿之将车小心停在空出的停车位上,熄火拔出钥匙,雀宁这下终于放了心,他解开安全带,撑起伞下了车,差点一脚踩进水坑里,赶忙小心绕过,去驾驶座那边去接蔚鸿之。 连老天都在帮他。 跟雀宁一把伞地跑进楼道,蔚鸿之时隔数月再一次来到了这会让他不禁联想到儿时故居的老旧单元,墙上的涂鸦还在,只是贴着的红纸告示变成了别的内容。 他跟在雀宁身后走上楼,雀宁家在三楼左手边,他记得很清楚。 站在门前看雀宁找钥匙开门,少年低垂的眼眸和肩膀上的挎包都让蔚鸿之兀自生出一种错乱的幸福,就好像他仍是那个整天奔波忙于工作的产品经理,跟雀宁两个人住在属于自己的房子里,平凡却也温馨。 开门的声响将蔚鸿之惊醒,他赶忙将不切实际的幻想抛在脑后,跟在雀宁身后进了门,王淑梅一直在等雀宁回家,见儿子安然无恙的回来松了口气。雨实在太大了,雷声又一直从头顶响起,她实在担心。 看到雀宁身后高大的青年,王淑梅一愣,立刻认出了蔚鸿之,她对蔚鸿之印象很深,雀宁带他来过家里拿东西,去医院透析偶然碰到对方还把她送回家来,甚至还帮过小羽跟她同学。 “阿姨好。”蔚鸿之朝她笑笑,有一阵没见雀宁母亲,对方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小蔚过来了啊。”王淑梅起身招呼,她曾从雀宁口中打听过蔚鸿之,知道这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的青年出身富贵,也惊讶于蔚鸿之表现出的种种热情跟她想象中的富人截然不同。 她打心眼里喜欢雀宁新教的这个朋友,并非攀附权贵,而是被蔚鸿之身上的品格打动,谁会不喜欢孩子跟优秀的人相处呢? “鸿哥送我回来的,雨下的实在太大了,我觉得他再开车不安全,就让他先来咱家待会儿。”雀宁一边解释一边给蔚鸿之找出拖鞋。正在屋里写作业的雀羽听见动静探头过来,看到蔚鸿之兴奋地喊了一声:“小蔚哥哥来啦!” “这么晚了过来家里,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阿姨和妹妹。” “不会不会,欢迎你还来不及呢,你们两个吃饭了吗?” “在外面吃过了,所以才赶到了雨最大的时候回来的,妈你不用操心我们两个了。”比蔚鸿之更显感觉到局促的竟然是雀宁,他不知为何耳尖有点发烫,就好像……就好像在带恋人见家长被热烈欢迎一样,只能赶忙对站在玄关处的青年道,“先去我房间吧。” 于是蔚鸿之第一次进了雀宁房间,之前雀宁拿钻石袖扣时他一起在外面等着,没有踏入这对一个人来说可以算最私密的空间。雀宁的房间跟他想象中差不多,面积不大,非常整洁,只有一张床和桌椅,窗户在桌子的侧边,帘子敞开,能看到外面瓢泼大雨。 “擦擦水吧。”雀宁拿了条干净毛巾给蔚鸿之,蔚鸿之接过来擦着头发上的雨。从车边到单元内的这一段路上,风吹得雨倾斜着飘进伞下,把他后背也全都打湿了,白色衬衣湿成半透明黏在脊背上,透出皮肤的颜色的同时勾勒出肌肉的线条,若隐若现时甚至比全都敞开还要诱人。 雀宁不自在地移开眼,在心中默默唾弃如此卑劣的自己。他身上也湿了不少,趁着蔚鸿之擦着头发觉得他应该注意不到,赶紧找出来平时穿的睡衣,脱掉湿掉的上衣换上。 胡乱将脑袋套进宽松的领口,雀宁将衣服下摆拽下来,一回身恰好看到蔚鸿之正盯着他。 大家都是男人被看两眼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可不知怎么,雀宁却感到似乎有一点尴尬,兴许是因为那一瞬蔚鸿之朝旁边闪躲的眼神。 ……鸿哥在不好意思吗? 雀宁有些疑惑,但没能来得及细想,因为一声闷雷骤然炸响,声音大得就好像正在这栋房子的头顶,把他吓了一跳。 “好吓人啊。”蔚鸿之听到一门之隔的客厅里雀羽的声音,王淑梅担忧道,“待会儿不会打闪把电器给烧了吧。” 雀宁闻声提高音量喊道:“妈!要不把冰箱先拔了吧!” 打闪把电器烧到。这熟悉的话语蔚鸿之已经很久没听过了,他依稀记得小时候住在老家的旧房子里也经历过这种光景,遇见雷电猛烈的雨天,父母会拔掉大型电器的插销。那时候还没有蔚佳佳,他们一家三口趴在客厅窗户边上,看外面天色阴沉风雨交加。 而同样深刻的回忆,还有—— 啪——! 随着一声短促的声响,房间中骤然黑了下去,霎时间连丁点光亮都不见了。 ……还有停电。 “啊!”门外雀羽叫了一声,小姑娘显然害怕了,一片黑暗中,蔚鸿之按照印象伸出手,摸到了雀宁的胳膊。 “停电了?”他问道。 “应该是。”黑暗中他看不见雀宁的脸,只觉得对方声音很轻,很温柔。 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油锅中,蔚鸿之在电台歌声中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再一次剧烈躁动起来,他只能张开嘴用力呼吸一口,用微凉的空气降低心底的热度。 过了一会儿,光从手机屏幕中发出,照亮了面前雀宁的面庞,他抬眸对蔚鸿之抱歉地笑笑,道:“我看看怎么回事。” 他走出卧室到客厅,打开家门,正巧看到对门的邻居同样打开门观察情况,而楼道中黑漆漆的,只有两家人手中的手机跟手电筒照亮周遭一小片地方。 “整栋楼都停电了?” “应该是。”雀宁顿了顿,道,“那只能等明天雨停了叫人来看怎么回事了。” 跟邻居道别,雀宁关上家门,王淑梅从冰箱冷藏层里拿出了两根红色的蜡烛,正要点上。 雀羽彻底兴奋起来,她雀跃地看妈妈将蜡油小心滴在桌上,问道:“停电了,我是不是就不用写作业了?” 而蔚鸿之站在他房间的门口,正看着他,昏暗光线中眼中的神情不甚明晰。雀宁感觉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好像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是他还没有发现的。 第75章 大被同眠 雀宁来不及细想他仓皇地移开视线看向烛光中正沉浸在“太好了不用写作业了”的快乐中的雀羽,站在亲哥的角度上不留情地道:“你的台灯不是能充电的吗?” 雀羽:…………………… 雀羽想假装无事发生但下一刻,她听到了哥哥房门前青年强忍着的一声憋笑瞬间惨不忍睹地抬手捂脸。 糟糕!好丢人! 蔚鸿之忍住笑意,雀羽的样子跟蔚佳佳还挺像的难不成天底下所有的妹妹都是这副样子吗?倒是雀宁的反应有点出乎他意料了在他眼中雀宁应该是那种温柔挂的哥哥才对。 雀羽嘟囔了两声遗憾地回屋继续写作业了,王淑梅在客厅点燃了一根蜡烛,而雀宁没拿剩下的一根,他跟蔚鸿之都有手机,抽屉里也有手电筒,足够照明了。 “停电也做不了什么今天就都早点睡吧。”王淑梅对蔚鸿之笑笑,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小蔚好不容易来家里一趟还碰上这种情况。” “阿姨太客气了要不是雀宁让我到家里来我现在估计就被困在路上只能从车里应付一夜了。” 雀宁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九点半,的确已经不算早了,往常这个时候他一般已经洗完了澡,躺在床上看看电影或者书放松大脑:“妈你去休息吧,晚上鸿哥跟我一个房间睡就好。” 王淑梅应了声好,没发现儿子的小心思,拿着蜡烛去主卧,准备看会儿手机就睡觉。这下客厅中就只剩下了蔚鸿之跟雀宁两人,台灯的白光隐约从雀羽房间中透出,和手机“手电筒”功能的光线一起让眼前不至于一片漆黑。 雷声仍然在外面涌动,话到了嘴边却忘记要说些什么,雀宁略一踟蹰,终究还是没有言语,他走回蔚鸿之身前,道:“看样子也没办法洗澡了,鸿哥就凑合一下吧。” “只要你别嫌我不洗澡就睡你的床就行。” 虽然洗不了澡,基本的洗漱还是要有的,雀宁给蔚鸿之拆了支新牙刷,拿一次性纸杯用来漱口,硬件设施跟他在蔚鸿之家里享受的根本没有可比性,但蔚二少一点嫌弃的样子都没有,看他站在洗漱池前适应性非常良好地刷牙洗脸,雀宁暗暗松了口气。 相对起洗漱池过于高大的身体躬得很低,流出的水被双手捧成一汪泼在脸上,连带着打湿鬓角和额发,一直到蔚鸿之洗完,他手臂上都没有沾到丁点水迹,不像雀宁每次这样捧水洗完脸小臂上都是**的,还会不断有水顺着手肘滴落。 是身高的缘故吗?雀宁用目光比量了下,他之前从未注意过这个问题,也只有在面对蔚鸿之时才会观察的那么仔细。 蔚鸿之拿过雀宁递来的毛巾擦着脸,他头上打了发胶睡前最好清洗一下,也不跟雀宁客气,问:“能洗个头吗?” “用盆洗可以吗?下午打的太阳能可能没热水,现在停电了也没法烧,就只剩下两个暖壶的热水了。” “够喝的吗?” “够,明早来电就能再烧水了。”雀宁转身去厨房,“我去给你准备一下。” “好,我就稍微洗一下,也用不了太多的水。” 暖壶里的水是傍晚才烧的,都还很热,雀宁将壶拎到卫生间倒在盆里,和凉水一起兑成合适的温度,他找了家里最矮的马扎,将水盆放在要高一些的另一把凳子上,省的蔚鸿之太高自己洗需要很低地俯身,会很难受。 蔚鸿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这样周到地照顾过了,他从十八岁起离开家乡的小县城去大城市里上学,一直到三十二岁这段时间大都是孤身一人——蔚佳佳过来他这边上高中也只是近两年的事,而且面对妹妹时,他基本都站在照顾者的位置上。 他终究感觉有点别扭。坐在矮凳上,蔚鸿之低下头,刚想把脑袋没进水中,就感觉到毛巾被披在了肩头,接着几根手指伸进了衣领,圆润的指甲从后颈擦过,留下几道触感清晰的痕迹。蔚鸿之身子一僵,虽然知道雀宁只是将毛巾塞进他领口,呼吸还是不由得急促起来。 还好昏暗的环境将一切异样掩盖,雀宁为蔚鸿之收拾好一切,稳稳拿着用来打光的手机坐到一边,道:“洗发水和护发素都在这里,鸿哥你先试试水热不热。” “好。”蔚鸿之将不该有的心思收敛,低头去洗,一时间卫生间中就只有水被拨动的声响跟来自窗外的雨声,雀宁坐在旁边一手托腮看着他,眼中是不敢被蔚鸿之发现的柔和。 蔚鸿之头发不长,很快就洗好了,他将肩头的毛巾一扯揉在头上,站起身后忍不住舒了口气,高个子还是有高个子的烦恼,就比如坐在过矮的凳子上伸不开腿时,会窝得挺难受。 “吹风机没法用,就只能擦擦了。” “没事,反正头发短,一会儿就干了。” 折腾了一番终于洗漱完毕,蔚鸿之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他没乱溜达,直接进了雀宁的房间,家里有雀羽这个小姑娘,他一个外来男性生物还是需要避嫌的。 雀宁跟在他身后进屋,随手关上了门,过了两秒反应过来——黑暗的暴雨天气中跟蔚鸿之共处一室,有种让人呼吸急促的暧昧。 但也只有他自己会这么觉得吧,雀宁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终究还是没有做贼心虚地将它重新敞开,他的房间本来就没多大,除去床和书桌衣柜占据的空间外,就只剩下了四五平米。之前雀宁从来没觉得房间太小,卧室对他来说只要能用来睡觉和学习就好,可现在,狭小的空间让他无所适从。 蔚鸿之已经坐在床边了,他看向雀宁,头上还搭着毛巾,洗去发胶的头发没了固定,柔软地自然散落,遮住他额头显得格外柔和,平日里时不时会散发出的精英气质一扫而空。察觉到雀宁的踟蹰,蔚鸿之反客为主地拍拍床铺,道:“睡觉吧,加了一天的班肯定累,要不然躺着聊会天也行?” 雀宁在他的邀约下同样坐到床边,蔚鸿之又问:“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我都可以。” “那我睡在外面吧。”蔚鸿之厚着脸皮说出了饱含着私心的提议,雀宁应了声好,乖乖爬到床里面去。 蔚鸿之也躺下,雀宁给他拿了个枕头,但被子只有原本的那条——在来一床薄被的话床就要装不下了,两人盖着同一条被子,中间空处一道礼貌的距离。 一切都和那天晚上如此相似,只是哗啦的雨声充斥着耳边,让彼此的呼吸不至于那么清晰可闻,但雀宁仍能感觉到从蔚鸿之发梢传来的潮湿意味。 他躺在里侧,手臂距离墙壁只有十厘米距离,而另一只手稍微动一动似乎就能碰到蔚鸿之,明明一米八的床睡三个人都还算可以,一米二的床睡两个人却显得那么的……挤。 “想什么呢?”蔚鸿之突然问道,就好像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他一般。 “啊?”雀宁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问惊了一下,但到底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还是选择了老实回答。 蔚鸿之听后忍不住笑了,道:“那可不,你想一下,要是一个人睡六十公分的地方,那不得连翻身都不敢?” 确实。雀宁平躺着,默默酝酿着睡意,兴许是现在比平时休息的点要早许多,他没有丁点困意。 同样精神的还有他身旁的蔚鸿之,再一次跟雀宁躺在同一张床上本就让他有点激动,总忍不住想这想那,能睡着才怪。 干躺着也不是办法,蔚鸿之摸过放在枕头旁的手机,屏幕解锁的光芒照亮他的脸,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在车上充过电。 他打开那款氪了四五万的手游,把刚刚恢复的体力再清一下,结算奖励时显示仓库已满,蔚鸿之只得点进仓库整理,将各种包裹全都拆开,看着那一大堆各种各样不同人物会喜欢的礼物,他点开助理人物的面板,也不管好感度已经到了最高,全都一股脑地送给他好给包裹腾出位置。 看着那好感度为“恋爱”的金发男性人物憨笑着说出“嗯嗯,我们是好兄弟”的时候,蔚鸿之为这个神奇设定郁闷了,大哥你他丫的现在跟指挥官是恋爱关系诶!竟然还说是好兄弟吗! 触景生情,他想到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雀宁满身酒气,委屈彷徨地紧紧抱着他,带着哭腔的沙哑说出那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更加的郁卒了。 他多想这样的口是心非也出现在雀宁身上啊,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蔚鸿之的理智同样也不希望会这样,在没有搞清楚自己会不会有朝一日回去的时候,任何感情纠葛带来的,都只会是不安和潜在的伤害。 而这时雀宁凑了过来看他的手机,见主页面的助理竟然是个男性角色,有些惊讶:“男的?” 在他的印象中,这种二次元手游里的角色一般都是女性角色居多。 “很奇怪吗?”蔚鸿之正大光明地点开助理更换面板给他看,不管男的女的每一个角色的旁边都写着红色的“恋爱”。 “管它男的女的,好看就完事了。”蔚鸿之大言不惭地发表了以上的海王言论,成功把雀宁逗笑了。 这样的吗……雀宁飞快地看了眼蔚鸿之,青年的脸庞被手机屏幕照亮,微微陷在枕头里,更像是个大男孩,朝密友展示爱好和兴趣。 性别不重要,只要好看就行了吗? 雀宁若有所思,确实,从鸿哥之前的经历来看他在感情经历中还挺注重另一方外表的,虽然他对自己的样子没什么特别的自信,但包括向潇翎在内的很多人都数次夸过他好看。 前几次他故意接近的时候鸿哥也没表现出抗拒,反倒有不自在的躲闪,是不是意味着…… ……他在想什么啊! 雀宁脸上一阵发烫,被自己不切实际的白日梦给羞到了,算了还是赶紧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 可这万一不是自己臆想呢? 第76章 绿茶的快乐 在床上躺的久了睡意也渐渐萌生蔚鸿之早就用金钱的力量把游戏氪到了巅峰,在没出新的的版本活动之前,每天能干的事情有限上线十分钟就没事干了,十分护肝。他又看了眼公司的群下班时间大家都很安静。 在断绝了诸如跟狐朋狗友喝酒泡吧,聊骚把妹之类的不必要社交活动后,蔚鸿之的生活相比蔚宏清闲了许多许多以至于闲下来时经常会觉得没事干,就像现在这样。 现在也不能说没事干吧,他脑子里倒是有挺多想法的,奈何没有实施的条件。 而他那些“想法”想要的实施对象在看过他的游戏界面后就一直没说话蔚鸿之侧头看去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发现雀宁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像是慢慢地睡着了。 雀宁还保持着凑上来看蔚鸿之手机的姿势,脑袋枕在他枕头边上,身体微微侧着蜷缩,额发柔顺地垂落,露出光洁的额头被子盖在肩膀处。很乖的睡姿。 加了一天的班肯定很累了吧。蔚鸿之也打算睡了他不想让手机的光打扰到雀宁。 他将闹钟的时间改成比平常早一个小时想了想又变回了原本的时间,转而给自蔚宏回国后就在他家清洁的钟点工发消息,让她明天早一点去家里,帮忙喂猫除猫砂,再陪陪那两个小家伙。 还好他今天中午回家午休的,也给双皮奶烧仙草添了足够的猫粮和水,只是一夜的话应该没关系。 蔚鸿之又忍不住感概陪伴的重要性,如果家里只有双皮奶一只猫在,他肯定会担心双皮奶自己在家待上一整晚会不会孤单害怕,而现在有烧仙草陪着它,不管两只猫的关系到底好不好,终究也是种陪伴,让彼此明白,世界上并非只剩下了它一个。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下定决心去帮助雀宁,也会是那种感觉吧,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向全世界隐瞒着真实身份,甚至说可能等到他回去的那天,跟他相处过的这些人都不知道曾经有个名叫蔚鸿之的人来过。 手机屏幕的光熄灭,屋子里重新变得漆黑,外面路灯的光也因为暴雨的倾泻被压住,根本不足以改变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蔚鸿之将手机放在床头边的桌子上,他仍然记得雀宁脑袋枕着的位置,而平稳的呼吸声也告诉他就近在咫尺。他翻了个身,在黑暗的掩护下面对着雀宁,用目光想象着描摹那在曾在脑海中勾勒过许多次的轮廓,闭上眼睛。 雨声哗哗,不断拍打着窗户的声音是如此清晰,蔚鸿之又陷入了跟上一个雨夜相同的状况,持续的白噪声让他迟迟无法入睡,他倒也不着急,一动不动地安静躺着,享受着跟心上人同眠的难得时光。 两人平稳绵长的呼吸交错,交织在雨声中,勾勒出缠绵的暧昧。蔚鸿之默默酝酿着睡意,不知过了多久——应该是很久吧,虽然具体的时间流逝并不能被他很好的感知——身边的雀宁突然翻了个身,整个人贴进了他的怀中。 蔚鸿之:!!! 刚刚萌生出的些微困意瞬间不翼而飞,蔚鸿之整个人僵住。原本就在不远处的脑袋这下靠得更近了,柔软的发梢甚至都扫到了他颊边,呼吸带起的气流打在锁骨上,带着微凉的温度,而碰到他腰侧的手臂却是温暖的。 像是觉得直挺挺侧躺的姿势不太舒服,雀宁动了动,口中发出一声呢喃般模糊不清的梦呓,提膝将一条腿跨在了蔚鸿之腿上。 蔚鸿之:……………… 哗啦啦的雨声好似永不停歇,蔚鸿之一动不动,黑暗遮蔽了一切蔓延开来的渴望和欲念,风吹得窗户时不时发出咣当声响,但这些在蔚鸿之耳中,远没有雀宁平稳的呼吸声占据他心神。 沉睡中无意识的突然靠近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可以供他做出的反应都有哪些?假装无事发生默默享受着、狠心将雀宁推开、还是趁机满足心中见不得人的渴望? 但站在十字路口的蔚鸿之不知道,真相并非他所感知到的样子。 他看不到雀宁乌黑的眼睫正因为紧张不断颤动着,不知道正洒在他颈间的呼吸正被艰难控制着频率和速度,也听不到充满着雀宁耳蜗的心跳声是如此急促。 咚咚、咚咚、咚咚。 雀宁克制地吞咽了下,他无比感谢外面的狂风暴雨让房间中黑得什么都看不见,否则他正烧着脸肯定会红到被蔚鸿之发现。 胸腔中那颗心正因为大胆的靠近狂跳,雀宁生怕它会被蔚鸿之听到,彻底露馅。 会被推开吗?如果被推开的话自己应该也不会难过很久吧,毕竟睡着觉突然被人挤过来推开也很正常。 ……他会尽量不要难过太久的。 静默地等待中,正被雀宁贴着的身体终于动了。 蔚鸿之抬起僵硬的手臂,轻轻放在了雀宁后背上,掌心里熟悉的温度贴合于那一片皮肤。 世界好像都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运转,雀宁另一只没有碰到蔚鸿之的手骤然收紧,他听不见风声雨声,也听不到心跳和呼吸,只听到了来自斜上方,一声轻轻的叹息。 像是某种无言的宠溺和放纵。 在这一瞬间,所有退缩的想法在他心中彻底粉碎,他被雾气中若隐若现的未知吸引,迈步后却坠入深渊,堪堪抓住悬崖边缘不至于堕得更深——而现在,他选择放开那艰难维系着平衡的手,放任自己彻底堕落。 鸿哥对他不是没有感觉。 雀宁可以非常确定。 只是他不知道蔚鸿之是否已经看清了内心,因为感情从出现到被发现大多数时候是个漫长的过程,雀宁回想起自己跟蔚鸿之的相处,距离他第一次可能的动心到真正意识到爱慕,过了足有两个月,而鸿哥可能会更长一些吧。 毕竟鸿哥之前身边一直都是女生,察觉到可能有那么一丁点不同寻常想法的时候,大概会理解成其他,比如说兄弟情。 就像自己当初还没能彻底看清时也同样把满腔情意理解成了友情,甚至还给蔚鸿之说出了“最好的朋友”这种话。 雀宁用力闭了闭眼,平复着带着欣喜中又带了些许心酸苦涩的情绪,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去继续靠近,但同样,也要把握好尺度。 万一自己太热切,把鸿哥吓跑了怎么办? 可是合适的尺度到底是怎样呢? 这个问题一直到第二天回到办公室雀宁也仍在思索,昨晚他实在也累了,揣着惴惴不安的心干完坏事之后没过多久便真的沉沉睡去,本来觉得今早起床的时候还能再借机试探一下蔚鸿之的反应,想不到对方醒的却比他要早。 他睁开眼时蔚鸿之正靠在床头看手机,兴许是也在悄悄注意着他的动静,雀宁还没从迷蒙中缓过来,就听蔚鸿之道:“醒了?” 对方声音带着刚醒来后的沙哑,性感低沉。雨还在下,但变成了淅淅沥沥的,被乌云蒙蔽后只剩下些微的晨光也隐约照亮眼前,雀宁愣了一秒,刹那间有种两人已经在一起很久了的错觉。 错觉终究是错觉,虽然为没能再次试探而感到遗憾,雀宁也都满足了,他琢磨着合适两人继续相处的尺度,开始一天的工作。 向潇翎的消息在这时候发过来,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能不能见一面,兴许是知道雀宁在有意躲着,向潇翎在最后写到他后天就要开始赶行程了,这些话如果不说,可能这三四个月都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不管怎么说,向潇翎在雀宁的心里还是占着挺重要的地位,纵然少年时的回忆已然不甚清晰,那些时光的快乐也仍残存心中。看到昔日好友如今约自己见个面都要近乎恳求的揣测言辞,雀宁心里也挺不好受的。 他同意了向潇翎的邀约,约好了时间,放下手机却没能立刻重新投入到工作当中。 雀宁想了想,重新拿起手机编辑要发给蔚鸿之的消息。 “鸿哥,刚刚向潇翎约我见一面,总觉得会有点尴尬……你说我要不要去?” 将消息浏览一遍,确认装出了犹犹豫豫和不知如何是好的小情绪,雀宁按下发送键。他轻轻舒了口气,内心复杂。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一个词能够恰当妥帖地形容他如今的行为——绿茶。 不过老实说,一旦接受了自己就是个这样卑劣的人,雀宁反而从中体会到了一丝非同寻常的苏爽。 绿茶就绿茶吧,雀宁坏的明明白白,只要能让鸿哥更好地接受他,他可以不在乎这些,反正也没损害到其他人的利益。 鸿哥会如何回复呢?大概率会说没关系让他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别去吧。 而另一边蔚鸿之结束了会议回到办公室才看到雀宁的这一条消息,他差不多能想到向潇翎约雀宁出去是想说些什么,蔚鸿之还记得那天在蔚封公司茶水间里,他可是清楚说过“尽管在雀宁面前诋毁我”这一条啊。 向潇翎应该不会傻到直截了当的说他坏话,不过如果想要让雀宁从他身边离开,就免不了其他形式的暗示。 可蔚鸿之一点都不怕,他跟雀宁之间的羁绊要是能被三言两语动摇,那只能怪他看错雀宁了。 蔚鸿之悠哉游哉地陷在老板椅中,怀揣着一颗无比淡定的心,回复道:“没事,想去的话就去吧。” 殊不知每一个字都被对面的另一个人猜的正正好好。 第77章 我会等你 雀宁来到约定的咖啡厅时向潇翎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雀宁走到咖啡店最里面拐角处的桌旁,坐在带着墨镜的青年面前尽管店里几乎没有客人窗户也不在旁边,仍有些介意地左右看了看道:“约在这种地方不怕被偷拍吗?” “这是我朋友开的店。”向潇翎摘下墨镜他没化妆于是眼底那片睡眠不足的乌青暴露在雀宁眼面前“放心我找的地方肯定安全。” “就算不安全受损害的也只有你自己。”雀宁刚才只是顾及着向潇翎的职业一问他跟向潇翎不客气惯了,而这种不客气和面对着蔚鸿之时的截然不同“找我什么事?” “就这么不想和我说话吗?”向潇翎笑了下那笑容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苦涩,比起上次见面他的头发染成了灰蓝,配着同色系的耳钉,颇有种感伤的忧郁。 “没有,我只是有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服务生自最开始出现过给他上了一杯荔枝葡萄奶昔后就没再出现在视线中雀宁相信这家店是向潇翎朋友开的了,他抿了口奶昔细腻冰凉的奶昔在嘴里化开自内而外地驱散着夏日的热意也让他心中隐约的烦躁减轻了些许。 雀宁很清楚那本不应该出现的烦躁因何而来——他差不多能猜到向潇翎找他的目的不禁再一次后悔当时为什么要把合约的事情直接说出来。 不然向潇翎是绝对不会冒着第三者的名头反反复复来劝他的。 雀宁的反应让向潇翎胸口堵得发痛,他还清楚记得自己刚回来时,雀宁跟他坐在小区花坛的树荫下,漫无边际地聊了很多,甚至都忘记了买了白糖要回去做菜,长达六年的分别在自幼时起便一起玩闹的情谊面前,似乎不值一提。 他本来能跟雀宁一直这样下去。 只是世界上没有本来,也没有如果。 向潇翎深吸口气,故作轻松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明天就要走了,想最后再跟你见一面,这趟大概要出去两三个月,有好几个节目要录,挺赶的。” “这么忙啊。”向潇翎刚去韩国做练习生时雀宁关心他,查过许多相关的资料,知道他们这一行忙起来的时候也是真忙,不过这个世界上想要赚钱,又有什么是真正轻松的呢? 雀宁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把朋友式的关心憋着:“要注意休息啊,看你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又熬夜了吗?” “这一阵也不知道怎么了,经常睡不着。”向潇翎摆摆手,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不愿意多提失眠的原因,虽然那个原因此时此刻就正坐在他对面,“不说我了,你呢,这一阵情况怎么样?” “睡不着还喝咖啡,你这不是自找的吗。”雀宁无语,他转过身对正在前台处休息的店长喊道,“麻烦来一杯跟我这个一样的,谢谢。” 那位是向潇翎熟人的店长从手机中抬起头,面上掠过一丝讶然,随即微笑道:“好,您稍等。” “别多想。”雀宁转回头,目光跟同样惊讶的向潇翎相触数秒,随即垂下眼,平淡道:“我只是不想让你英年早逝。” 所有的阴霾和忧郁不翼而飞,向潇翎忍不住扬起唇角,笑容温和而欣慰:“我还以为你都不怎么愿意理我了呢。” “我说了,我还会把你当成好朋友。” 向潇翎因为他这句话彻底放松下来,看到对方心情重新明朗的反应,雀宁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有种淡淡的悲哀。 果然不论是谁,一旦先喜欢上,都是那么的……卑微。 向潇翎此时此刻的心情一定跟他面对蔚鸿之时的很像吧,那种生怕会惹恼对方的小心翼翼跟想要靠近的渴望交织,在矛盾中纠缠,似乎要把心撕成几片。 正因为这种感同身受,雀宁才忍不住对向潇翎更加的温和。 空气中最后一丝若隐若无的尴尬终于消散,雀宁跟向潇翎说了些自己的近况,聊起工作和家里人,但始终没有提起过蔚鸿之,像是把那个人藏起来,私心的不想被其他人知道。 他不提,向潇翎自然也不会主动破坏这好不容易的平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结束了一个话题的短暂沉默后,向潇翎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拒绝了接听,对雀宁笑笑,道:“丽姐叫我去准备行李了。” 雀宁站起身:“好,那就回去吧,明早要赶飞机记得早点休息。” 两人走出咖啡厅告别后分道扬镳,雀宁走向不远处的公交站,向潇翎望着他孤身离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喊道:“雀宁!” 雀宁脚步一顿,回过头。 “不管你做出了怎样的选择,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不远处的青年神色执拗而认真,夜色铺满他的身后,从店铺中透出的光亮洒在他肩头和头发上,他已然脱去了全身的稚气,但将雀宁叫住的模样跟六年前机场分别时如出一辙,恍若时空倒流。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有一天,你遇到了不好的事想要找地方休息一下,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会一直等着你。” 话音随风飘进耳中,雀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向潇翎眼中的真切情意让他不敢更深的窥探,他何德何能…… 最终,雀宁只能对他笑了下,道:“好。” 但只有雀宁自己心里清楚,那样的一天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 这一个字如同最完美的答案,向潇翎低下头,笑着戴上墨镜,他朝雀宁摆摆手,道:“那就回头再见了。” “回头再见。” 雀宁再次转过身,迈步朝车站走,他知道向潇翎就在身后注视着他,但没有回头去看。 走过车水马龙的路口,雀宁抬头看了看头顶,深蓝的天穹被高楼上的霓虹灯映出鲜艳的颜色,上弦月在云层中半遮半掩,不见星星相伴。 他叹出口气,用力闭了闭眼睛。 “呦,小帅哥想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自身侧响起,雀宁愣了下,赶忙睁开眼朝那看去,触目所及地却不是熟悉的红色卡宴。 布加迪威龙黑色的车身流畅,被爆改过的引擎盖和尾翼让这辆本就惹人注目的昂贵载具更加吸引眼球。驾驶座侧的窗户敞着,年轻的车主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上,银白的百达翡丽反射着灯光,复古玫瑰粉色的短发被发胶向后固定,但有一缕挣脱了桎梏,搭在额头上,显得随性至极。 “鸿哥?”雀宁又惊又喜,完全没想到蔚鸿之会出现,“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我说路过你会信吗?”蔚鸿之抬了抬下巴,道,“上车。” 雀宁赶紧绕到副驾驶那边,打开跑车跟其他车辆造型显然不同的车门钻了进去,布加迪威龙的内里比卡宴还要宽敞,他拉过安全带扣上,道:“不太信。” “害,怎么不给我台阶下呢。”蔚鸿之还是头一次开超跑,这车提速实在太快了得小心踩油门才行,“昨天不是说向潇翎约你出来嘛,我怕他趁机说我什么坏话,就想着出来转转看能不能碰运气遇上,结果还真找到你了。” 蔚鸿之的话半真半假,真在他出来的目的,假在他才不是运气好遇见的雀宁——原书中向潇翎约雀宁见面的就那几个地方,他还依稀记得,索性就全都转一圈找了。 至于为什么开这辆车出来……蔚鸿之寻思着说不定正好能跟向潇翎碰见,得来辆好车长长脸面。 “他没说你坏话。”雀宁为向潇翎辩解,他好奇地摸摸布加迪威龙的内饰,透过前方的挡风玻璃,能看到引擎盖上改装出的纹路,“我还以为这车不能在市区开呢。” “放心吧,改装都合法,不会被拦下来的。”蔚鸿之顿了顿,没忍住道,“好吧其实原本这车上装了爆闪灯的,上个月给拆掉了。” 曾经的蔚宏也是个升级版的鬼火少年,人家是骑着爆改摩托在市区飙车,他是跟朋友开着布加迪威龙在郊区公路上飙,亮着爆闪灯DJ震天响。 自从雀宁第一次来家里的时候对这辆布加迪威龙展示出了强烈兴趣,蔚鸿之就想着有朝一日要带着雀宁爽一爽,特地把这辆车检查了一番,知道如果开到市区十有**会被查非法改装,就把蔚宏最喜欢的爆闪灯给拆了。 旁边的杂物筐里放着一瓶没开封的VOSS,雀宁看到那熟悉的包装,眼睛一亮,他将水拿起来,尽管不渴,仍问道:“我能喝吗?” “能啊。”蔚鸿之看了他一眼,“随便喝。” 雀宁拧开瓶盖,抿了一口,不久之前才下肚了一大杯奶昔,他实在喝不太下去了,只能做做样子。 当初蔚鸿之给他的第一个水瓶被他粗心落在了向潇翎的保姆车上,而现在,他又有新的瓶子了。 蔚鸿之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见雀宁将矿泉水瓶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摆弄,不禁多看了几眼,问:“你喜欢这个瓶子?” “嗯。”雀宁不太好意思地应了声,这对他来说代表着蔚鸿之给他的第一个“礼物”,可不是一个普通好看的瓶子,“觉得好看。” “确实。”蔚鸿之没再多说。黑色超跑穿过市区,将雀宁送到家楼下,在雀宁下车的时候,他也解开了安全带,走出驾驶座。 在雀宁讶然的注视下,蔚鸿之掀开前备箱,把里面那一大箱子VOSS矿泉水搬了出来,轻描淡写道: “喜欢就都给你了。” 第78章 他真坏啊 “啊?啊……”雀宁被蔚鸿之相当不解风情的举动惊得愣了下他视线在那一箱子水和蔚鸿之的脸之间反复几趟,额角仿佛流下了一滴看不见的冷汗“其实不用的,我有这一个瓶子就可以了。” “万一哪天不小心丢了也有备用的不是?”蔚鸿之单纯就是想趁机送点什么给雀宁,他知道雀宁不是那种喜欢占人便宜的就连当时假装情侣给他买的撑场面的衣服甚至都想穿完洗了再还回来“现在正凑巧车上有一箱都拿着多好啊,我给你送到楼上吧。” 盛情难却之下雀宁接受了这非同一般的礼物好吧他其实也没怎么想回绝不是贵重到真的没法收,并且还代表着鸿哥的心意光是这一点就让他无法狠心拒绝了。 这一箱子是品质较好的深层自流水24瓶将近五百块是蔚鸿之从公司里顺过来的不管怎么样,味道肯定比那一块钱一瓶的要好。轻车熟路地走到雀宁家门口,蔚鸿之刚想将水放在地上,雀宁已经打开了门。 屋里所有灯都关着见家里好像没人,蔚鸿之动作一顿。雀宁抬手将客厅的灯打开回头对蔚鸿之笑道:“鸿哥来家里坐会儿吧?” “好。”雀宁家人不在就不必客气了时隔一天蔚鸿之再一次走进了雀宁家门他站在玄关处将水放下,问,“阿姨跟小羽都不在吗?” “我妈这个点会去楼下跟朋友溜溜,小羽估计去同学家玩了。”想到家里只有他们两个,雀宁脸上有些发热,“鸿哥不用换鞋了,直接进来吧,没关系的。” 一瞬间这句话在蔚鸿之脑子里朝着带颜色的方向策马狂奔,他赶紧收回脱缰野狗般发散的思绪,为了掩饰尴尬装模作样地干咳一声,扯了句毫无意义的口水话,“那就你一个人啊。” “你不是在陪着我吗?”雀宁云淡风轻地说出会让人朝着深层次误解的句子,他正要去开电扇,于是被背对着的蔚鸿之并未窥见他某一刻没能绷住的表情管理——像是自己都被其中若隐若无的暗示给刺激到了,雀宁难以忍受地吐了下舌头,他尽量平复紧张感,防止容易发红的耳尖暴露真实想法。 “咔哒”一声,立式风扇被打开,风立刻吹过来,卷走了客厅里的闷热,蔚鸿之在沙发坐下,看向四周——虽然已经第三次来到雀宁家了,但如此认认真真的观察陈设还是头一回。 第一次他等雀宁回卧室拿钻石袖口只待了很短时间,第二次进屋擦了擦雨水就遭遇了停电,而这次终于有了机会。和所有普通家庭一样,雀宁家里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少,但收拾得很整洁,九十多平米的房子甚至看起来还挺宽敞,屋子里很多东西都曾经也在蔚鸿之老家里出现过,比如正左右来回摇着头的电风扇,木头和绳子编成的马扎,以及用来从供水站打水的长方体铁皮壶。 雀宁给蔚鸿之倒了一杯茶,淡黄色的茶水中飘着特殊的苦香:“苦荞茶。” 蔚鸿之接过来品了一口,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勾起无数回忆:“我妈也喜欢喝这个。” “是吗?”雀宁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富家太太也会喜欢喝这种相对比较廉价的饮品,但他不知道,蔚鸿之提到的妈妈并非蔚宏的贵妇母亲,而是他那一辈子都生活在小县城的妈妈。 “嗯。”蔚鸿之没多言,他跟雀宁在沙发上坐着聊了会儿,正侧旁敲击地探听着今晚雀宁跟向潇翎谈话的内容呢,头顶上的灯突然不稳的闪烁两下,接着在两人齐齐抬头去看的时候,彻底熄灭了。 客厅中骤然陷入黑暗,仿佛时光倒流回了雷雨交加的昨天,只是从窗外传来的不再是哗哗雨声,而是楼下小孩子玩耍的嬉笑。 这一次,两人谁都没有惊慌,短暂的沉默后,雀宁道:“灯管闪了。”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懊恼,像是在为怎么蔚鸿之每一次来家里都会出意外事故而烦扰,很快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亮起,照亮了两人的面庞,蔚鸿之才看清雀宁的表情的确是气恼的。 “家里还有备用的吗?” “有。”雀宁站起身,打开卧室的灯,从旁边房间传来的光线让客厅不至于一片漆黑,“我找找。” 很快雀宁在阳台柜子里找到了合适的灯管,他检查过灯管两头见不是黑的,确定它还没被用过。 他拿着灯管回到客厅,就要找凳子换上,蔚鸿之抬手挡了他一下,抢先站上凳子:“我来吧。” “啊?”尽管有点怀疑,见蔚鸿之眼神坚定,雀宁还是松了手,他过去把开关关上,蔚鸿之站到凳子上,观察一番,将旧灯管拆下来。 “试电笔。”蔚鸿之伸出手,雀宁把试电笔递给他,一手拿着灯管,一手害怕蔚鸿之会跌掉似的扶着他的腿。 蔚鸿之用手机照着用试电笔确定不是线路的问题,道:“还是灯管闪了,估计也被昨天停电击到了。” 他从雀宁手中接过递来的新灯管,非常顺利的把它装上,手机的白光照亮他认真的侧脸。 鸿哥还会做这种活儿吗?雀宁望着他思绪忍不住跑偏,在他印象中出身富贵的小少爷能有足够的生活自理能力就已经很不错了,而蔚鸿之不但有一手好厨艺,甚至连灯管都会换,还那么的熟练。 雀宁有时候都感觉蔚鸿之像是个被层层包裹起来的礼物,每每多揭开一层包装,多了解一些,都能让他感觉到新奇的惊喜。 “好了。”蔚鸿之拍拍手,还站在椅子上,“开灯试一下吧。” 雀宁赶忙回身,他过去打开灯,灯管被电流激活,粉红色的光瞬间填满了整个客厅。 蔚鸿之:…………………… 雀宁:…………………… “……粉红色?”蔚鸿之唇角抽动两下,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回事啊这个颜色。” “不知道……”雀宁老实回答,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个应该是我妈买的。” “暂时先用着这个吗?”蔚鸿之问,“虽然有点奇怪,也比黑着好一些吧。” “先用着,我明天去买新的。” 蔚鸿之嗯了声,他盯着那正散发着粉红色光线的灯管,从椅子下来之前本能的抬了下手保持平衡,却不想雀宁又回到了他旁边,一下子打到了雀宁脸上。 “唔!” 伴随着肢体碰撞声响的是雀宁的痛哼,蔚鸿之忙低头看去,雀宁低着头一手捂着眼眶处,嘴里发出倒吸气的低低声音,垂下的额发遮住眼睛,看不到其中神色。 “没事吧!”蔚鸿之慌张下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手上正逐渐消失的痛感告诉他刚刚一抬手到底用了多大力气,他抓住雀宁肩膀,歪着头自下而上去看雀宁的表情—— 看到了没被手捂住的、泛着水光的另一只眼睛。 在那一刻心跳仿佛都停止了,蔚鸿之盯着那泛红的眼角跟隐约可见的水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好像把雀宁给弄哭了? “没事。”雀宁捂着被打到的眼眶,过了一会儿松开手,他眨着那只眼睛,像在测试视线还是否清晰,见蔚鸿之满脸担忧,安慰似地对他笑了笑,“真没事,都不怎么疼了。” 雀宁身体上的反应却告诉蔚鸿之他在说谎,那溢出的生理性泪水和抽动了两下的鼻子怎么着都不可能是不疼了,就像明明受了委屈却为了让别人安心怎么都不肯说的小孩。 “是我太不小心了。”他越这样,蔚鸿之就越心疼。蔚鸿之伸出手,用手背碰了下雀宁被打到的地方,刚才发生的是同样的接触,只不过力道大了上百倍而已。 雀宁稍微偏了下头,像下意识的躲闪,又像是猫一样在蹭蔚鸿之的手背,叫人捉不透,他抬眸看向蔚鸿之,就要说话微张着的唇跟泛红的眼角因为这个动作,在粉色灯光下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情.色意味。 “……”蔚鸿之的手在空中僵了片刻,随后若无其事地放下,他将萌发的悸动掩饰得很好,甚至都瞒过了正紧紧注视着他的雀宁。 “这个灯的颜色好奇怪啊。”雀宁将话题转移开来,避免了可能会到来的尴尬,他不断告诫自己一定要把握好尺度,刚才的分寸就很好。 至于挨得那下其实也没多疼,就被不小心打了一下而已,疼也只是一小会儿的事,怎么可能这么夸张。 但雀宁使了点小手段,就想看看蔚鸿之着急的样子,为他着急的样子。 也许运气好还能发现隐藏在其中的疼惜,当然这一点他也成功了。 他真坏啊。 默默唾弃了自己一番,雀宁继续为从蔚鸿之身上试探到的结果暗自高兴,他没能捕捉到最后被对方压制住的悸动,否则情形可能就不止现在这样简单了。 蔚鸿之没有继续多待,确定雀宁真的没事之后,他便跟对方告别,回去了自己家。 一路上他总是想起雀宁抬眸看他表情、含着泪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模样,邪念荒草一样纷杂生长,他分明才不是因为雀宁容貌喜欢上他的,最后却总逃不过被对方诱惑的命运。 果然视觉动物都是肤浅的。 对自己露出一个唾弃而嘲弄的笑容,蔚鸿之索性也就不再催眠自己,对,没错,他就是馋雀宁身子,在被这个少年灵魂中的坚韧善良和其他美好品质吸引后,他理所当然地对雀宁产生了更深层的**。理所当然。 因为喜欢所以想要产生更加亲密的接触,有问题吗? ……他真坏啊。 第79章 会议室 蔚鸿之回到家双皮奶照例在门口打着滚地迎接,他摸摸白猫柔软的肚皮,朝猫爬架上正注视着他的烧仙草点了下头脑子里仍然是雀宁眼角含泪看着他的模样。 他心烦意乱,明明想好了无论如何都要按捺住这不应该出现的感情,却没料到实现起来却那么困难。而雀宁对他的心思毫无察觉,仍然表现得那么坦诚毫不设防。 根本就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因为这都是自己的错误。蔚鸿之随手将车钥匙撂到茶几上给两只猫拆了包冻干上楼去换衣服。 干活途中不小心抬手打到了雀宁,似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插曲睡一觉起来就会忘记的那种但到底给两人造成了怎样的影响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而无论蔚鸿之还是雀宁都没料想到两人的下一次见面竟然会发生在生意场上。 这件事发生前的不久雀宁被部门经理叫到她办公室接到那条人事安排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不就是安排这个的人脑子有点问题,脸上的表情只能用错愕来形容:“让我去跟柯总参加项目?没搞错吧?” 经理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反应也和雀宁差不多她再三跟柯天朗的秘书确定无误后才揣着满心的困惑回来通知雀宁:“是没错张秘书点了名说要你还说具体资料下午整理好了就会发来,让你好好准备。” 柯天朗想干什么? 雀宁眉头拧起,整张脸都要皱成一团了,见他这幅表现,原本怀疑雀宁是不是跟管理层有后台关系的经理再度疑惑:这、这怎么看都不像有心理准备的样子啊。 那为什么要叫雀宁一个刚入职才熟悉了手头工作不久,跟秘书工作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实习生去参加重要的项目商谈? 经理冥思苦想,猛然间她想起来好像之前有一天柯总专门到市场部找雀宁,是干什么来着……对,还雨伞给他。 柯总一般都开车上下班就算下雨也用不着打伞,那这伞差不多就是雀宁落在他车上的了。 柯总为什么要载雀宁一个初来乍到的实习生上车?正常情况下他不应该都不认识雀宁的吗?经理唇角抽搐了下,女人对这种事相对会更敏感一些,毕竟她们更容易作为受害者或得益者出现。 ……是她想的那样吗? 好像隐约间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 办公桌对面年长女人的眼神瞬间带上了难以言喻的探究,雀宁知道她想到了哪里,这种暧昧不明的职场变动让他十分烦躁,明知经理带上了有色眼镜,他却根本无法做出点什么当做反驳——因为柯天朗对他的心思本来就是真的。 雀宁只能深吸口气,做出努力想要压制住满脸的不情愿却没能成功的样子,勉强地勾了勾唇角:“好,我知道了,谢谢经理。” 见他也为难,这位四十多岁的经理暗暗叹了口气,看向雀宁的眼中染着不易察觉的怜惜,雀宁的脸确实会让许多人无法抗拒,就像现在,抿着唇垂眸盯着桌面的模样一下就激起了经理很少在职场上展露出的母性,她忍不住道:“如果为难的话我可以帮你拒绝,反正规章制度摆在那里也有足够的理由,不是吗?” 雀宁知道经理提出的是最佳解决方法,如果柯天朗继续这样动用职权给他特别关照,光是旁人的闲言碎语和异样眼光都足以将他淹死。 但……雀宁垂在身侧的手暗自握拳,这种事有一次就必然会出现第二次,难不成还能每一回都能有人好心帮他解决吗? “没关系,我应该可以应对的,柯总那边都直接点名道姓了,我不想让您难做。” 经理讶然于他会这样回答,但不论如何,雀宁的懂事行为让她欣慰,不再多言:“好,那就等着下午张秘书联系你吧。” 从经理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工位,柯天朗在雀宁心中原本就不太好的形象更加崩塌了,雀宁轻轻呼出口气,双手放在键盘上,垂眼盯着最中间的字母G,脑子里乱糟糟的。 这下他可以确定肯定加笃定柯天朗真对他有心思了。 雀宁用“有心思”一词来描述,因为他不想把那种感情称作喜欢。 很烦。 具体要做什么要等资料过来才知道,雀宁暂且将乱成一团的思绪放在一边,带着满心的躁郁继续手头的工作。 张秘书的效率很高,还没到约定好的下午就把资料发了过来,雀宁打开那个文档,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柯天朗非得在这时候点名道姓地要他了。 他需要被带去参与的谈判项目……是跟蔚鸿之公司的。 柯天朗是故意的? 盯着数次出现在文档中的“蔚宏”二字,雀宁瞬间明白了柯天朗的别有用心,故意带着他去出席好对鸿哥挑衅吗? 雀宁眯了下眼,如果是这样,他倒是可以将计就计,利用一下。 如果能让鸿哥稍微吃一下醋的话…… 烦躁的心情稍稍变得明朗,雀宁移动鼠标,将文档中“蔚宏”二字改成“蔚鸿之”并标红,好似在编写一份狩猎名单。他还从来没见过蔚鸿之吃醋的样子呢。 会成功吗? 此时此刻,坐在执行经理办公室里的柯天朗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从“猎手”变成了雀宁的工具人,他正在烦恼着,为自己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决策烦恼着。 “柯总,已经把资料都发过去了,您还有什么要求吗?” “啊?啊。”柯天朗看了秘书一眼,回过神来,“没有了,你去忙别的吧。” “好的。”秘书走出办公室,顺便帮柯天朗关上门,今早柯天朗突然说起要带着雀宁一起参加跟蔚家公司的商谈项目,让他去给市场部的经理说,秘书可是知道当初雀宁究竟是怎么被招聘进来的,心照不宣地照办了。 但只有柯天朗本人清楚他并非秘书、市场部经理和雀宁想象中的那样猥琐,想方设法用尽手段地把雀宁扯到身边满足私欲。事实上早在知道雀宁跟蔚鸿之是恋人关系的时候,他对雀宁应该就没别的心思了,只是柯天朗怎么都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三番两次地去靠近雀宁。 与蔚鸿之公司商谈的陪同人员早就定下来了,他今早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突然特别特别想要加上一个雀宁,就好像如果不带上他一起自己就会难受得死掉一样。 可他带着雀宁干什么?雀宁刚进公司还是个实习生,连本职工作都没完全熟悉还要去参加商谈?难道要专门去给他端茶倒水吗? 这该死的不受控制。气恼过后,深重的无力感将柯天朗席卷,任凭谁摊上这种意识无法支配行为的吊诡之事,反应也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他到底是怎么了? 有雀宁的配合,一切都朝着设计好的方向顺利运行。 对即将到来的商谈蔚鸿之并未感到多紧张,相反,想到即将跟他上演对手戏的另一方是柯天朗,还有点隐约的兴奋。 毕竟这几次见面柯总都是被他吃得死死的啊。 在秘书张嘉郡的陪同下,蔚鸿之一身轻松地推开会议室大门,双方的人差不多都已经来齐了,将近二十号人无论男女各个西装革履表情严肃,他一眼就看到了在长桌一端落座的柯天朗,以及正陪同在他身边的雀宁。 蔚鸿之:………………………… 正垂眸看文件的雀宁仿佛有所感应,在这一刻抬头来看,于是四目相对。 充斥着人造冷气的空气,只剩翻看文档声响的无言,坐在柯天朗身边的压抑,所有让雀宁难受到想要呕吐的紧张感在见到蔚鸿之的那刻,全都不翼而飞。 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意义终于来了。 雀宁穿了正装,衬衣领口间的扣子系到最上面那颗,白净的脖上喉结半遮半露,似乎是有些热,袖子稍稍向上捋了两寸,露出半截小臂,腕上骨节分明,干净柔和的气质仿佛和会议室里的肃杀格格不入。 似乎早就有所预料,雀宁甚至还对他笑了下,那狡黠的笑意映在蔚鸿之眼中,让他恨不得立刻、马上将雀宁扯出会议室问个清楚。 你怎么会在这里?来参加商谈的吗?以什么身份?怎么事先都不跟我说一声?为什么要坐在柯天朗旁边?是他要求的还是你主动坐到那边去的? 千言万语在脑子里盘旋,蔚鸿之僵在原地,把身后的张嘉郡堵的严严实实,搞得人家一头雾水,只能悄悄戳了戳他后背,小声询问:“蔚总?” 蔚鸿之艰难地回过神,他直直盯着雀宁眼眸,用力磨了磨后槽牙,深吸口气,作为商谈方之一的大老板,迈入会议室,坐到属于自己的首位上。 正好跟同样是大老板的柯天朗面对面。 蔚鸿之目视前方,盯着柯天朗身后的一点,两秒后视线向左偏移9度,看向从进门起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的雀宁。 对方没有发出声音地启唇,越过一整张会议桌,蔚鸿之读出了他的口型—— 鸿哥。 鸿哥个屁啊!你就是这么对待你鸿哥的吗!跟柯天朗靠得也太近了吧赶快离他远点啊那家伙可是个危险分子! 酸意从牙根里泛出,让蔚鸿之整个嘴里都发苦,他阴恻恻地用眼神示意雀宁“待会儿可得给我解释清楚”,迎来的却是对方仿佛终于得到某种满意答案的温柔笑容。 ……答案?什么答案? 张嘉郡担忧地望着从进门起就莫名低气压的蔚鸿之,低声问他:“蔚总,可以开始了吗?” 第80章 “晚” 想把雀宁拉出来好好审问一番的冲动非常强烈,蔚鸿之终究还是忍住了有那么多人在还当着柯天朗的面他可不能干些傻了吧唧的事。 将所有的蠢蠢欲动压在心底蔚鸿之接过张嘉郡递给他的文件专注公事,这场商谈对他来说还是蛮重要的——也许它最开始没那么重要,但现在雀宁就在柯天朗旁边他表现的如何全都会展现在雀宁眼皮子底下,也就让蔚鸿之非同一般的打起十二分精神。 这场商谈的主要目的是合作——是的蔚鸿之跟柯天朗公司之间的合作虽然在原著中柯天朗最后击败了蔚家这个庞然大物成为江城首富,但单是蔚二少名下的这家公司和他的公司一直以来都有合作关系只是最近合约到期想要继续合作下去就需要拟定新的合同。由于近些年来柯天朗的生意越做越大,旧合同上的一些对他较为不利的条件是怎么都不可能再继续的了而新的条款究竟要如何双方还未达成一致。 在切身利益面前,双方针锋相对都不愿意退让,情况一时间陷入僵局。 雀宁虽然坐在最靠近柯天朗的位置上,全程却一言不发只是不断在进行记录——他根本就插不上话,一个入职才一个月的实习生又能说什么呢? 还好雀宁从前学过速记在正愁着要以什么身份把他带过去的张秘书找他了解过情况后了却一桩心思欣慰地把记录员的工作给他了让他不至于跟个木头似的呆坐着。 蔚鸿之就坐在对面雀宁也不用偷偷摸摸地注视了,直接一抬头就能看到对方。蔚鸿之脸上是少见的全然严肃,自然下垂的唇角显出上位者的威严,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会望向发言人或垂眸看着文件,这种商谈需要费口舌的都是他的员工,蔚鸿之只要负责在对方提出不能接受的要求时斩钉截铁说上一句“不行”就好。 但除了压抑严肃之外,那复古玫瑰粉的发色却给除了黑西装就是白衬衣的会议厅平添了一抹活跃的色彩,两种看似矛盾的气质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相互交织,构成了那样让雀宁移不开眼的存在。 他之前就知道蔚鸿之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只是没想职场上的蔚鸿之更是这样。 僵持之际,商谈迎来了第一次中场休息,蔚鸿之深吸口气走出会议室,严肃的氛围不光给雀宁带来了压力,他自己也挺不舒服的。 谈判在一栋著名的商厦举行,蔚鸿之去了趟卫生间,到露天走廊上站着呼吸新鲜空气,他在栏杆边上,感觉到有人接近,最后在他身侧停下,跟他一起双手按在了栏杆上。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先说话,沉默让雀宁稍显不安,他看向蔚鸿之的侧脸,小声叫了句“鸿哥。” “嗯。”蔚鸿之望着下方的花园,摆弄腕上的江诗丹顿,似乎这两样东西都比身边的少年更加值得他注意。 蔚鸿之的表现跟在脸上写着“我不高兴”这四个大字没什么区别了,雀宁很清楚他生气的原因——没有事先把要跟着柯天朗过来的事告诉他。 而这段沉默,显然是在等待他做一个合理的解释,雀宁没有浪费机会,轻声道:“前天经理找到我,说柯天朗突然要带着我一起过来。” 然后呢?蔚鸿之仍然摆弄着昂贵的腕表,他将表的指针调到十二点整,又调回了原本的时间。 “我得到消息后本来是想告诉你的,但是后来想了想,觉得可以给你一个惊喜。” “是挺惊喜的。”蔚鸿之赞同地点点头,道,“其实说起来这些都是你自己的私事,也没必要什么都告诉我。” 如果说刚开始雀宁只是有一点慌而已,蔚鸿之这话却让他真正意义上感到害怕了,鸿哥这是在跟他撇清关系?可是他们这段时间不一直在跟对方聊很多自己的状况几乎无话不谈吗? ……他不会搞砸了吧! 见雀宁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惴惴不安,给他一种如果再说重话真的会哭出来的错觉,蔚鸿之好不容易硬下的心就像寒冰遇见春日的阳光,很快就软化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是雀宁你要想明白,柯天朗什么意思已经表露的很明显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任凭他靠近,跟玩火有什么区别?” 语气虽然严厉,但不再那么冷冰冰的了,雀宁心里松了口气,他一直是很有分寸的那种人,从来不撒娇遇见好事也不会得寸进尺,但在蔚鸿之面前,他稍微有一点点想要蹬鼻子上脸。 雀宁笑了笑,那勉强笑容里带着感伤:“我本来以为你会高兴的,没想到鸿哥根本就不想见我啊。” “不是。”蔚鸿之立刻道。 “你明明就生气了。” “那也不是因为这个。”雀宁的偷换概念让蔚鸿之有些无奈,“唉算了,我也没怎么生气,但是雀宁,你有没有想过,柯天朗在明知我们是恋人的情况下还把你带在身边来见我,和直接上来扇我脸有什么区别?你不提前和我说让我这个正牌男友没有用武之地不更是助长他的气焰吗?这样一弄之前接你回家在酒店假装亲密起到的作用不全都打水漂了吗?而且这种根本不符合规章的安排你明明可以拒绝的吧,我还不信他真能因为你不愿意跟着就把你给开了?” 蔚鸿之提的这些雀宁怎么可能想不到,但权衡之下他选择了瞒着蔚鸿之,因为想要看到对方可能会出现的吃醋反应。 他顺利的成功了,心满意足,现在理所当然要来承担这个决定所带来的其他后果。 “好吧我实话实说。”面对蔚鸿之连珠炮一样的质问,雀宁终于还是决定说出来,“我过来只是因为想见你。” 蔚鸿之:………… 这一发直球显然把蔚鸿之给打懵了,明明前一秒还在压着怒气,现在直接都没话说了,他哽了数秒,将视线从雀宁带着些委屈的脸上移开,看向天空,干巴巴道:“哦。” ……雀宁怎么跟他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了?发生了什么?他错过了什么吗? “对不起鸿哥,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生气。”雀宁碰碰他胳膊,瞅着他脸色软声软气地乞求原谅,“我只是觉得咱这下又有一周没见过面了,正好有这个机会就想见你一面。” 其实也没什么原不原谅的,又不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我怕你会在柯天朗身上吃亏,算了,没事,我也没生气。”蔚鸿之重重叹了口气,仿佛想把心中郁结着说不出的思绪全都吐出来一样,喜欢的人在面前因为想见他而跟他道歉,眼神可怜兮兮,语气低三下四跟撒娇似的,这谁能顶得住啊。 “那我就放心了。”雀宁重新笑得眉眼弯弯,“刚才吓了我一大跳。” 事情就算这样解决了,蔚鸿之换了个话:“怎么样,能听懂多少?” “字面上意思差不多都能懂吧。”雀宁笑道,“毕竟我可还是要装装速记员样子的,但往深了理解就不行了,只知道柯天朗想比原来的合同多加三个百分点,你不同意。” “听着只有三个百分点,但其实乘上基数那就是上千万都可能刹不住的事儿了。”蔚鸿之来之前就做好了可以松口但绝对不能是三个百分点那么多的准备,对上雀宁认真听讲的眼神,他突然想逗逗雀宁。 “如果你们拿到更多好处的话,柯天朗会不会涨工资啊,这样,你求求我,我说不定还会稍微退让一点。” 顶着对方略带揶揄的目光,雀宁装模作样地想了想,一口回绝道:“不要,比起自己涨工资,我还是更想让你赚到更多。” 蔚鸿之呼吸一滞,他对雀宁这种带着些小狡黠的模样没有任何抵抗力,而且……雀宁有意识到他说的话有多暧昧吗? 或者是自己因为心中暗藏的感情本来就想得太多。 距离重新返回会议室还有不到五分钟,两人谁都没主动提起,享受着最后的独处时光。 商厦下方是设计精美的花园,公路上不断有车辆驶过,时不时有一阵风吹来,他们站在栏杆边上,不说话就很美好。 雀宁兜里的手机在这时候震动一声,他将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是工作群里发的消息。 蔚鸿之也侧头看去,雀宁根本不躲着他,丝毫没有对方是还在和他们公司进行商谈的老板的自觉。 雀宁浏览了一遍消息见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就退出了群聊界面,于是蔚鸿之一眼就看到了被雀宁置顶的消息框——用双皮奶的美照做头像,那是和他的聊天框。 而雀宁给他的备注更让他在意,只一个字——晚。 晚? 一个“晚”字无论跟蔚鸿之还是蔚宏都搭不上边,蔚鸿之本来以为雀宁会给他备注鸿哥之类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字吗? “这备注什么意思?”他问道。 雀宁似乎没想到会被问起这个,有一瞬间的慌乱,耳尖也莫名发红,他按下锁屏键,于是屏幕暗了下去:“秘密。” 反常的态度引起了蔚鸿之的警觉:“不会是什么不好的话吧?” “哪有,别瞎猜。”雀宁就是不肯说,反倒是问蔚鸿之,“鸿哥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最开始拿到雀宁联系方式的时候蔚鸿之给他的备注为“万人迷小兔子”,后来跟雀宁熟络了,反倒不再用这种带着调侃意味的词,老老实实改回了“雀宁”。 到底什么意思呢? 带着这个问题回到会议室,蔚鸿之一直到商谈结束都没想明白。 就像他原本打算的那样,他稍微退步了,同意柯天朗比原先的条款多加两点一个百分点。这对他可以接受,对柯天朗来说,则是天大的胜利了。 但柯天朗心里一点都不高兴,一点都不。 坐在他旁边的雀宁全程盯着对面的蔚鸿之,蔚鸿之也时不时看向雀宁,两人眉来眼去的完全当他和这一会议室的人当作空气。 柯天朗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特大型的电灯泡,然而眼前的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是他在明知道雀宁和蔚鸿之是恋人关系的情况下还把雀宁带过来。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谁能告诉他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啊! 第81章 你笑什么 不管怎样这场商谈终究还是以双方都满意的结局落下帷幕由于材料成本的上涨和制作工艺的精进柯天朗一方需要拿到更多的利益才能满足自身的盈利需求而蔚鸿之则把比起旧合同要多给出的那些控制在了可以接受的范围。 既然敲定了要继续合作双方自然要为这次成功的商谈庆祝一场,于是在商谈的第二天晚上双方公司的重要人员聚到一起,来实行饭桌文化。 在整场谈判中充当花瓶角色的雀宁很平静地接受了要跟着一起去宴会的消息想到蔚鸿之也会出席倒也没那么烦恼。只是其他同事窃窃私语时看他的眼神让他没法不在意他被带去参加商谈的事儿也不知道从哪儿走漏了风声——也许是因为那天下午他没来公司的原因被打听到了吧。 雀宁说服自己不要去在意只是在和他关系最相熟的同事偷偷过来问时,给他说自己在还来公司之前就认识柯天朗。 他这样有故意暗示跟柯天朗早已相识的成分在,反正被认为是靠关系总比把柯天朗对他有私心一事闹得人尽皆知要好上百倍。 职场关系户早就不是稀奇事了很快其他同事就不再就这事议论反正现在雀宁还只是个小小的实习生,跟他们没有多少利益相关。 蔚鸿之一直在琢磨着那个“晚”的意思他在网上也搜过,没能找到有用的信息,似乎这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汉字。 雀宁不愿意给他说肯定有什么秘密在里面。蔚鸿之想不明白,就只能暂且将备注的事放到一边这次雀宁倒给他说要跟着一起参加双方的宴会情况也在蔚鸿之预料之中。 他在张嘉郡和公司其他高层的陪同下来到提前订好的酒店柯天朗在三分钟前也刚刚到场,合同商谈顺利完成他们俩作为老板自然心情都不错,蔚鸿之不动声色地扫了圈包厢,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雀宁,他唇角勾起笑意,对柯天朗主动伸出手,道:“合作愉快啊柯总。” 柯天朗看了他一秒,伸手握了上去:“合作愉快。” 看到这幅平和局面,雀宁暗暗松了口气,他本来还以为鸿哥会因为柯天朗把他带到身边参加商谈故意找茬。 雀宁尽量忽略心中淡淡的遗憾,为不切实际的想法暗骂自己一顿,鸿哥那么理智的人,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下公报私仇呢? 他也太贪得无厌了。 雀宁素来知足常乐,也能吃苦,除了希望家人身体健康之外没什么特别强烈的渴求,这种贪婪只在面对蔚鸿之时出现过——因为每次对方带给他的都要比期望中要多得多,蔚鸿之把他给惯坏了。 蔚鸿之坐上主位,和柯天朗挨着,旁边是张嘉郡,而柯天朗身边也是他最信任的张秘书,没什么关系的雀宁自觉坐到最远的地方,他挺喜欢这个位置,不会有太多事情找来,而且最重要的是,能和蔚鸿之正对着。 蔚鸿之当然也一直在注意雀宁,见雀宁自动坐到那边,对他隐秘地眨了下眼,收获雀宁一个抿着唇因为克制而略显腼腆的笑容。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秘密似的,蔚鸿之端起酒杯抿了口红酒遮住唇角笑意,一扭头刚好发觉柯天朗在注视着自己。 “柯总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蔚鸿之挑了下眉,他确定柯天朗注意到了方才和雀宁的小动作,笑道,“柯总有心了,知道我想见宁宁,还专门把他也带过来。” “……”柯天朗有苦说不出,无论是带雀宁参加商谈还是今晚的酒席,都不是他的本意,他能想得到自己在蔚鸿之眼中是副什么样子——一个明知道雀宁有了男朋友还当着他男友的面去勾搭争着去当小三的神经病。 只要这状况持续一天,蔚鸿之就不可能真正心平气和的同他相处。柯天朗苦哈哈地想,还好现在不受控制的也只有一些决定的做出,还没到身体也不听使唤的地步,不然他万一再像世宏酒店走廊上那次干出什么事儿来,不说蔚鸿之会怎么报复他,他直接先自裁算了,他的骨气不允许他被.操控着不断地违背自身意愿。 蔚鸿之将柯天朗面色的微妙变化看在眼里,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从和两人为数不多的相处来看,特别是百日宴露台上的那次,柯天朗似乎都没表现出多少攻击性,只有自己在不断戳他痛点试图让他跳脚,不过想想也对,柯天朗一个觊觎雀宁的人要是再来攻击他这个“正牌男友”,脸未免也太大了吧。 柯天朗不反抗,再招惹他也没多少意思了,况且蔚鸿之不想把私事带到这种公务性质的酒桌上来说,便继续去和雀宁用眼神交流。 旁边的张嘉郡作为蔚鸿之的秘书,多少知道一些他的私事,包括蔚鸿之甩了所有女友找了个男大学生的光辉事迹,而在商谈中场休息蔚鸿之和雀宁跑去走廊上吹风的时候,彻底确定了雀宁的身份。 ……不愧是蔚总。颜控的秘书小姐眼泪从嘴角里流了出来,为什么这么干净帅气的男生她就遇不到呢!为什么! 但是,但是现在毕竟是公共场合麻烦蔚总你收敛一点!张嘉郡胳膊碰了下蔚鸿之,在青年转头看过来时掩着嘴小声地提醒他:“蔚总你这表现的太明显了,别人都看着呢,刚刚柯总也看了你好几眼。” 也是,虽然这种带着某种偷情意味的视线接触很爽,但被其他人注意到了就不好了,毕竟雀宁还是要在柯天朗公司继续工作的。这样想着蔚鸿之再度转向柯天朗,忘记了一分钟前“不想把私人情绪带进公事”的想法,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你怎么又看我?都被我小秘书给发现了,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暗恋我了,柯总。” 柯天朗:“…………” 柯天朗忍无可忍:“你能不能不要想那么多?脑补是病,早发现早治疗。” “是吗?可是我记得那天晚上非要缠——” “打住。”柯天朗深吸口气,用毕生养成的好涵养缓慢而慎重地道,“如果我没记错,在我们并不多的见面经历中,这已经是那件事被第三次提起了,我非常感谢你在紧急时刻对我的帮助,但是咱能不能别次次都来这一套搞我心态?” 蔚鸿之和柯天朗对视三秒,在霸总深潭一样的墨色眼眸中,他看出了由三分讥笑两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组成的扇形统计图……才怪。 薄凉讥笑和漫不经心当然是不存在的,有的只是无奈和恼怒交织,蔚鸿之定定看了他数秒,噗的一声笑了:“柯总真会开玩笑,搞心态我可担不起,说实在的,我还想跟你做好兄弟呢。”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蔚鸿之怎么可能向他说的那样,他就是在针对,谁叫柯天朗那么对雀宁,他为自己喜欢的人出头,没什么问题吧? 好在服务生的准点上菜缓解了尴尬,不见硝烟的战火暂时停歇,柯天朗深吸口气闭了闭眼,打算继续忍气吞声下去。根据他这段时间对蔚鸿之的亲身认识,这人虽然挺欠但也不至于嘴贱成这样子,说到底还是在因为雀宁的事找他茬。 算了,都是他自找的,辩解也不过只能让情况能难堪罢了。 除却两位老板之间不为外人道也的不愉快,双方的其他人还都挺高兴的,两家公司合作也有数年了,决定继续合作也给双方都省了许许多多的麻烦。这种半商业性质的酒席当然少不了敬酒的环节,作为老板的蔚鸿之首当其冲,喝完对方人敬来的酒又要被自家人敬酒,才过了四十分钟就三杯红的两杯白的下肚了。 蔚宏这幅身体的酒量真的蛮差的,跟蔚鸿之从前的没法比,也不知道就这么一个三杯倒的二少爷是怎么做到的花天酒地,很快他的脸就开始发红,空调开到22度也觉得由内而外的燥热,眼神还算清醒,但时不时会出现的片刻飘忽还是被对面的雀宁看得清清楚楚。 雀宁来的时候就想到会有这样局面发生,故而每次集体敬酒都只是象征性的喝上一些,省的自己也不清醒没法照顾蔚鸿之,好在也没人注意他。看只要蔚鸿之面前的杯子空了就会立刻有人给他重新添上,他忍不住拿出手机,低头打字。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一声,蔚鸿之摸出来看了眼,指纹解锁后雀宁的消息框浮在最上面。 【别喝了】 蔚鸿之抬头看去,雀宁正在望着他,眼神担忧。 “蔚总,”对面的青年在短暂的低头过后闻声看向过来给他敬酒的高管,将手机抄回兜里端着酒杯站起身来,面带笑意地听对方奉承,雀宁看向屏幕,刚刚发送而来的消息映在眼中。 【怕什么,要是醉了不是还有你么?】 雀宁抿唇握紧手机,带着酸涩意味的甜蜜从心底渗透出来,无言地蔓延到全身,仿佛有担子压在了肩上,那源自于蔚鸿之对他的信任。 看来晚些时候他要把鸿哥给送回去了。 旁边柯天朗与蔚鸿之的遭遇雷同,可对方的酒量明显要好上不少,直到酒宴结束柯天朗都还清醒,和醉的几乎要爬到桌子上的蔚鸿之对比鲜明。 “蔚总,您还认识我吗?”张嘉郡忧心忡忡地看着正被项目总监搀扶着的蔚鸿之,一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嗯?”蔚鸿之定睛辨认数秒,害了一声,道,“当然记得了,你是我秘书嘛,小李你也太小看我了。” 被迫成为小李的张嘉郡:…………………… 醉成这样了,继续留在这里有丢人现眼的风险,张嘉郡和项目总监一起搀扶着蔚鸿之到了门口,他们所有人都喝了酒,而根据蔚鸿之先前的安排,在酒席结束后司机会来接他。 虽说蔚鸿之都是自己开车,但作为蔚二少他的确是有专门的司机。两伙人在酒店大厅中做最后的寒暄,见蔚鸿之已经神志不清,不再有人没眼色的过来找他,将目标转向了张嘉郡,在被“围攻”的喘.息间隙里,张嘉郡揉着笑僵的脸,不住四处张望。 项目总监疑惑:“怎么了?” “找人。”张嘉郡看了一圈,终于在大厅角落里发现了雀宁,朝他隐秘地招了招手。 一直在默默注视着那边的雀宁在招呼下过来,他对张嘉郡笑笑,朝茫然的项目总监道:“谢谢,我来吧。” 项目总监:? 项目总监一头雾水地松了手,见这显然是对方公司的年轻人接过蔚鸿之,熟练地将蔚总胳膊搭在肩膀上,另一只手扶着腰间,而张秘书更是语出惊人:“蔚总就拜托你了。” “嗯,我带他回去。”雀宁看向蔚鸿之,对方显然认出他了,相当放松地倚靠着他,压得雀宁稍微有些吃力,趁着没人注意,他带着蔚鸿之从酒店的侧门离开。 “鸿哥?”走到门口,晚风吹在脸上,将酒气吹散,雀宁试探着喊他,收获了蔚鸿之一声懒洋洋的“嗯”。 雀宁不禁莞尔,轻声道:“我要带你回家了。” “好。” 然而在雀宁搀扶着蔚鸿之走下楼梯打算去找司机停在附近的车时,一道声音从背后喊住了他。 “雀宁。” 雀宁回过头,柯天朗站在台阶上,正沉沉地望着他,目光在夜色中不甚明晰。 柯天朗一步步走下台阶,站在三米远处,他看了眼被雀宁支撑着的蔚鸿之,没错过雀宁霎时间警觉起来的目光,心里有苦说不出,又来了又来了,不受控制的情况又出现了,鬼知道他为什么要在偶然看到蔚鸿之被雀宁带走后偷偷摸摸地跟上来! “你要送蔚少回去?”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对。” 柯天朗点点头,他沉默片刻后,道:“我没想到这么久了,你们之间感情还能这么好。” 雀宁:……………… 柯天朗:………………… 这是什么惊天绿茶言论啊明明他想说的不是这个的! 将雀宁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悦看得清清楚楚,柯天朗简直要怄得吐血了,无法控制行为,无法控制言语,前所未有的失控感让他被无力席卷,他到底是怎么了?又或者说这个世界怎么了? 柯天朗感觉到自己再度张开了嘴,可他根本不知道即将脱口而出的内容是什么,但用脚趾头想也清楚极可能让局面更为尴尬糟糕。 他就不信了,他真的一点都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情急之下,柯天朗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努力地抬起手想要找回控制权—— “啪!” 这声响亮的耳光让在场的三个人全都惊了,随着余音在夜风中袅袅散去,一个淡淡的巴掌印火速浮现在霸总的侧脸上。 嘶。柯天朗疼地倒吸一口凉气,唇角抽了抽,拼尽全力按捺住抬手捂脸的冲动,内心相当苦楚——为什么他想扇耳光的时候身体的控制权偏偏就回来了啊! 究竟是谁在耍他! 雀宁眸中的情绪从警惕变为不悦现在又成了惊恐,而蔚鸿之——醉酒中还留有最后几分神志的蔚鸿之直接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声笑简直比脸上的巴掌还要火辣辣,柯天朗感觉被极大地冒犯了,他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你笑什么。” 蔚鸿之赶忙正色,带着浓浓醉意一本正经道:“我想起高兴的事。” 雀宁唇角用力抽动数下,实在忍不住低下头,肩膀剧烈抖动发出闷闷的憋笑声。他之前一直知道这个梗,不怎么能get到,直到真正上演到现实中,才意识到竟然有这么的……好笑。 柯天朗冷眼看着这两个人,他很生气,非常生气,感觉一辈子的脸都在现在丢光了,但他气的不是雀宁,也不是一副欠揍模样的蔚鸿之,而是他自己。 他正被某种神秘力量控制着。柯天朗可以肯定。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刚才我的一切行为,包括说的那些话都不是出于我本意。”生硬地留下最后一句辩解,也不管两人信不信,柯天朗转身就走,步伐飞快。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谁知道以后他还会做出什么恨不得掐死自己的傻事? 望着柯天朗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蔚鸿之皱了皱眉头,最后那句话他清清楚楚听到耳朵里了,如果他现在清醒,说不定能意识到柯天朗异样的根源,但如今蔚鸿之被酒精浸染的脑子并不能很好思考其中含义,他嘴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唔哝,难受地抬手揉了揉额角。 雀宁虽然同样也觉得不太对劲,蔚鸿之不舒服的表现却将他的注意力尽数吸引,他最后看了眼柯天朗逃似的背影,扶着蔚鸿之走向等在路边的车。 将蔚鸿之在后排安顿下来,雀宁也钻进后座,司机没见过雀宁也知道肯定是老板朋友,见情况不太妙,立刻驱车前往蔚二少的豪宅。 蔚鸿之眉头紧锁像是难受极了,歪斜着靠在椅背上,不断揉捏眉心和额角。雀宁看了眼正专心开车的司机,在车灯和路灯交错的橙黄光芒和随着两人呼吸而交错的酒气里,揽过蔚鸿之肩膀,轻轻地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第82章 克制的爱 车稳稳停在豪宅前雀宁睁开双眼透过车窗看向路灯下的别墅,肩膀上的重量沉甸甸的这种正被依靠着的感觉并不坏。 司机过来帮着雀宁将蔚鸿之搀扶出来路上的这会儿功夫醉意彻底将蔚鸿之淹没如果说酒店侧门口遭遇柯天朗时他还留有少许神志,现在脑子就完全是一滩浆糊了。 雀宁抓着蔚鸿之的手用他的指纹解开门锁还没开灯就借助路边的光亮看到蹲在玄关等待的双皮奶,白猫像是刚刚还在睡觉,两只眼睛不怎么精神地眯着,抬起后爪挠了挠耳朵。 一双绿莹莹的眼睛漂浮在不远处的半空中雀宁打开灯烧仙草的身影才终于显露出来。 司机跟雀宁合力把把蔚鸿之扶到楼上卧室,雀宁擦了把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对司机道:“今晚我在这里照顾他吧。” 司机点点头他不认识雀宁,但从装扮和年龄上看猜测应该是蔚鸿之公司的员工。 “二少醉成这种程度的话一般不会耍酒疯就是半夜可能会吐多看着点他。”司机嘱咐了雀宁几句离开了。 硕大的房子里就只剩了他们两人哦还有两只猫。雀宁帮蔚鸿之把鞋袜脱了让他更舒服的躺在床上觉得热到不行了将空调打开人工制冷的风吹在脸上让他舒服了稍许,但从心底发出的燥热却没有丝毫减轻。 怎么会这么热呢?雀宁去外面走廊的净水机接了杯水,发现双皮奶烧仙草正趴在客厅墙上的猫跳板上朝这边看,蔚鸿之亲手制作的猫跳板在上个月顺利完成,从客厅的一整面墙一直延伸到二楼的楼梯口,真正将别墅的面积和高度优势利用起来,把客厅变成了两只猫咪撒欢的乐园。 对了,是不是要喂一下双皮奶和烧仙草? 雀宁下了楼,一看他似乎要朝着放置猫粮和罐头的架子走,双皮奶立刻跳下吊桥,小跑着到他跟前,喵喵叫着蹭雀宁的腿。 “饿了吗?”雀宁蹲下身摸摸毛发柔顺的后背,拿了两份鸡胸肉餐盒,烧仙草终于也按捺不住,赶紧跑过来。 拆开餐盒把肉放进两只猫各自的食盆,雀宁检查了一下自动饮水机,水位正常,又去看了眼自动猫厕所,功能也很正常。对于有钱人来说,手动铲屎被猫屎味道荼毒的烦恼当然不存在,这一款足有八千块的自动猫厕所能在猫解决完生理问题后将排泄物自动筛到下层的抽屉里,只需要一周倒一次就行。 照顾好两个小家伙,雀宁重新回到楼上,在蔚鸿之卧室门口他稍稍犹豫了片刻,最终下定决心般握了下拳头,迈步进去。 屋里酒气扑鼻,蔚鸿之平躺在床上双眸紧闭一动不动,雀宁在床边自下而上的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他要做什么?按理说鸿哥醉的这么厉害应该弄点醒酒的东西给他喝,不然第二天醒来保准头疼,可看他现在也不像是能喝东西的样子。 雀宁轻轻坐在床边,他望着蔚鸿之,那张年轻的脸正因为醉酒泛着红,眉头不知为何锁着,拧出一个“川”字形的纹路,配合着自然下垂的唇角,像是正陷在一场并不平静的噩梦中。 雀宁伸出手将他皱着的眉心抚平,蔚鸿之会醉成这副模样是他没想到的,一个从前整日混迹酒吧夜总会的少爷酒量怎么会差成这个样子? 看司机的嘱咐,他从前没少喝高到神志不清吧,说不定在两人还没认识前的每一个夜晚,蔚鸿之都是在酒吧夜总会里这样度过。 心里闷闷的。雀宁转头看向窗外,对着沉沉夜色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郁积在心底的别扭和遗憾全都倾泻出来一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的心情会因为和蔚鸿之相关的一个小小细节大幅度的波动,不受他自身控制,眼前的这个人俨然成了他的晴雨表,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喜怒哀乐。 这是种相当被动的感觉,好在雀宁并不讨厌,他又怎么会讨厌呢?原本应该是他渴望不可及的存在愿意让他接近,对他报以关心照顾,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只是自己不断越界,还在不知餍足地想从他身上所求更多罢了。 一杯水被放在床头柜,这是雀宁刚刚端进来的,如果蔚鸿之半夜醒来不至于还要出去接水。床上的人安静得不发出丁点声音,雀宁闭了下眼睛,终于再次有了动作。 他伸出手,指尖碰到衬衣领口间的纽扣,喝醉本来就已经不舒服了,穿着衣服睡又热又硌,会更难受。 随着扣子被一颗颗解开,大片麦色的皮肤从衣襟中暴露在雀宁眼前,镀着一层亮亮的水光——那是醉酒燥热中渗出的薄汗。 雀宁不是没看过蔚鸿之的身体,但此时半遮半露的风情,甚至比游泳时只穿一条泳裤更加让人呼吸困难。 雀宁赶忙垂下眼,飞快地解开剩下的扣子,他费力地撑起蔚鸿之上身把衬衣脱下来,折好放在一边,又扯过夏凉被盖住蔚鸿之隐现出肌肉轮廓的腹部,防止他被空调吹的受凉。 然后。 雀宁视线下移,古驰皮带暗金色的金属扣头上有一只老鹰的浮雕,他盯着那只鹰定定看了数秒,就像在观察什么艺术品似的。 他只是帮鸿哥把衣服脱下来而已,没什么好多想的。雀宁定了定心神,去解皮带。将那条昂贵的腰带从西裤上抽离出来,他将西裤的拉链稍稍拉开一些,看到了里面的内裤。 豹纹蕾丝三角裤什么的奇葩款式当然不可能出现,蔚鸿之穿的是那种相当正常男士四角裤,虽然价格肯定也不便宜样式却平平无奇,跟雀宁身上的差不多。 雀宁一点点的将裤腰向下拽,正安静蛰伏着的部位随之出现在他视线中,被深蓝色的弹性布料包裹,饶是还在沉睡中,轮廓显露出的尺寸也跟蔚鸿之一米八多的身高相当匹配。 雀宁忍不住想到游乐场之行的第二天和蔚鸿之在同一张床上醒来时,状态跟此时截然不同的部位就抵在他大腿上,以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和雄赳赳的气势,告诉雀宁什么叫做资本。 虽然游泳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这个样子,但也不过扫一眼而已,当着蔚鸿之的面盯着他那里看的行为雀宁还没那么厚的脸皮做出来。他又浑身燥热起来,细细的汗冒上鼻尖,雀宁甚至都抬头看了眼空调,确定它是否还在正常工作。 还开着,那为什么会这么热呢? 雀宁用力咬了下嘴唇,努力将混乱纷杂的思绪扔到一边,他退到床尾拽住蔚鸿之的两个裤腿,用力把他的裤子扒了下来。 这下蔚鸿之除了一条内裤之外,浑身都赤条条的了,站在床尾看去的角度着实有些危险,雀宁赶紧单膝跪着爬上床,把被子向下拉了拉,遮住那时刻吸引他看过去的重点部位。 做完这一切,他松了口气,想要起身,跪在膝下的床却好像有某种神奇的吸引力,将他黏在了上面。 现在他醉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此大好机会,为什么抓住它呢?你不是一直都很想更加靠近么? 不知不觉间雀宁另一只膝盖也跪了上去,压得柔软的床铺下陷,他一步步从蔚鸿之脚边爬到他身侧,最后终是没能抵挡得住心中肆意叫嚣的渴望,抬腿跨跪在了蔚鸿之身上。 他双手撑在蔚鸿之耳边,将青年困在床铺和身体之间的狭小空间里,自上而下地凝视着他,蔚鸿之来参加酒席前有好好打理过,现在头发也还是发胶好好固定,规整得仿佛只是闭目小憩,下一秒就会睁开眼。 被发现了会怎么样呢? 雀宁抬手拨了下他鬓角的发,距离染发已经有有段时间了,过长的粉色被剃去,取而代之的是新生的乌黑,随后犹犹豫豫地指腹碰上蔚鸿之侧脸,试探一番后,才下定决心地用了些力道。 触感和想象中无异,雀宁摩挲着蔚鸿之脸颊,这是他梦中曾幻想过无数次的触碰,他暗暗喜欢着的人正毫无察觉地接受,雀宁抚过蔚鸿之左脸上浅色的痣,最终碰上了他唇角。 吻上去会是怎样的感觉呢? 偷亲的想法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那次在泳池边他就笨拙地靠近,却不曾想连人带椅的砸在了惊醒的蔚鸿之身上,而这次,不会有什么意外了。 雀宁俯下身,呼吸随着愈发的靠近扫在蔚鸿之脸上,然而就在即将碰上的前一秒,他顿住了。 他想起在那个客厅——邵辰风家客厅中遭受的经历,在他假装沉睡之时,邵辰风也是像这样,蹲在沙发旁凝视他,用视线扫描他身体的每一寸,伸出手触摸他的嘴唇、脖子锁骨和腰侧,不加掩饰地宣泄着想要侵犯的意图。 不,他不要跟邵辰风一样。 当初从灵魂深处渗出的几欲作呕还存留在记忆中,恐怕永远都无法忘记。 雀宁用力闭了闭眼,他向侧边偏了偏头,于是那个蓄谋已久的吻就只落在了蔚鸿之脸颊上。 一个含着歉意和爱恋的吻。 这个吻宛如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雀宁慢慢直起身,颓废地坐在蔚鸿之胯间。仿佛感觉到了突如其来的重量,蔚鸿之皱了皱眉头,但仍未醒来,而那正蛰伏的部位也不曾起任何反应——一个醉成这副模样的人,还能指望他有什么反应呢? 隐藏在潜意识中关于“酒后乱性”的词条也被重重划掉,雀宁静静坐在爱慕之人的身上,垂眸注视着他,蔚鸿之的呼吸仍然平稳,对发生在身上的事毫无察觉。 雀宁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丝忿恨,针对那些不断灌蔚鸿之酒的那些人的忿恨,如果、如果蔚鸿之没有醉得如此厉害,他再主动放开尽力勾人一些,以鸿哥很有可能对他有些许意思的表现来看,会不会借着酒劲同意呢? 可是没有如果。 雀宁深吸口气,抬起手解开自己已经被汗水浸湿的衬衣,脱下来扔到床角,随后解开腰带,西裤松松垮垮挂在胯间。他上身赤.裸,皮肤覆着一层细汗,在灯光下显露出某种细腻的冷白。 雀宁再一次俯下身,双臂揽住蔚鸿之脖子,倒在他身旁。他把脸埋在蔚鸿之肩膀和胸膛之间,感受着皮肤相互贴合的温暖,三两下蹬掉了裤子,就像停电的那个雨夜一般,抬腿跨在蔚鸿之腿上,和他紧紧相贴。 “我喜欢你。”他在蔚鸿之耳边说道,声音轻得好似呢喃。 所以……多给我一些回应吧,好让我有勇气来告诉你。 第83章 发现心意 “哥明天下午四点半开家长会你能去吗?” 妹妹的声音缥缈地传来,模糊之中蔚鸿之看到蔚佳佳背着书包站在玄关处换鞋,对正瘫在沙发上放空灵魂的“蔚鸿之”问。 “蔚鸿之”摸出来手机看了眼日程表:“我明天……我明天有会估计下午三点才能结束。” 蔚佳佳一拍手:“那正好你从公司出来后直接去我学校,我二模可是考了年级第三诶,这么好的成绩你不去享受一下被老师表扬的滋味简直太亏了。” “年级第三?这么厉害吗什么时候发的成绩?” 蔚佳佳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昨天晚上就给你说了哥你没听到吗,你竟然都不关心我了太让人伤心了!” “我昨天真的太累了……行到时候我过去,你赶紧写作业吧。”青年重重叹了口气,像是再为明天无法避免的繁忙哀伤他挣扎着从沙发上起来,小声嘟囔道,“天天忙成这幅模样怪不得都三十二岁了还单身,真惨啊。” …… 梦境中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甚明晰,在醒来的那刻泡沫一般破碎消散。 蔚鸿之是被窗外刺目的阳光照醒的他皱了皱眉头在逐渐清醒的意识中感觉到了宿醉残留的恶心和头痛动了动胳膊不怎么情愿地睁开眼睛。 熟悉的面容近在咫尺雀宁正和他枕着同一个枕头,还在睡着,晨光为乌黑的睫毛镀上一层柔和的色泽,他微微低着头,显露出某种内敛的羞涩。 距离他读过那本从蔚佳佳手中没收而来的小黄书已经过了半年多,蔚鸿之差不多已经忘记了原书中的具体段落,当时他只不过抱着猎奇的心态飞快扫了一遍剧情而已,怎么可能记得很牢固。 但其中有关对雀宁容貌描写的地方让蔚鸿之印象深刻,作者仿佛恨不得把所有华丽的美好的词语全都放在雀宁身上,还用了很多让人想想就要起鸡皮疙瘩的比喻。 蔚鸿之在体会到这种行文方式后,遇见外貌描写就全都直接跳过,省得再被那些奇怪的形容瘆得牙酸,尴尬到脚趾抓地。 而现在他倒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耐着性子好好看两眼,不然他现在也不至于想不出任何词来形容近在眼前的雀宁。雀宁马上就要二十二岁,但他长了一张很显小的脸,少年感还未从逐渐英挺的线条中完全褪去,穿上高中时代的校服出去说只有十六七也会有人相信。 蔚鸿之目光缓慢地掠过雀宁闭阖的双眸、没有特别高挺的鼻梁和淡色的嘴唇,静态的模样不比动起来时鲜活,其中流露出的沉静却含着别样的诱惑,仍足以令人怦然心动。 蔚鸿之视线一路向下,看到雀宁细白的脖颈,光裸的肩膀,从夏凉被边缘中露出的半边胸膛,还有肩头上两处紫红色的痕迹。 蔚鸿之:?!?!?! 这——?! 蔚鸿之盯着那片显然被谁刻意吮吸出来的痕迹看了数秒,内心掀起惊涛骇浪,数秒后,伸出颤抖的手,将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向上掀开,低头看向里面。 两点不同寻常的艳色,平坦的小腹,腰侧凹陷的线条,肉感些微的大腿正骑在他身上,怪不得他觉得有点热啊。 常年不见阳光的白皙跟他麦色的皮肤亲密交叠在一起,显露出某种难以言喻的色.情。 光着的。 光着的! 蔚鸿之倒吸一口凉气,原本还在混沌中挣扎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他立刻伸手向下摸了把,空荡荡的果然不是错觉——他身上连一条内裤都没有,全.裸。 而雀宁的内裤虽然还在,可他肩膀上非常像是吻痕的可疑痕迹是什么啊! 被搀扶着的踉跄脚步,担忧的轻声询问,贴心地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一颗颗解开正装扣子,抽出皮带,将衣物随手一扔,拥抱,身体彼此贴合,皮肤的温度和触感,亲吻,在肩膀上吮吸,颤抖却并不坚定的推拒…… 不不不,冷静,冷静下来。 蔚鸿之抬手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将满脑子无法抑制产生的黄色废料扔进垃圾场,关于昨晚,他脑中还留有模糊的记忆,包括是怎么一杯白的一杯红的地喝下肚,被雀宁搀扶着从酒店侧门走出,遇见柯天朗为他莫名其妙的行为举止嘲笑一番,被扶上车后座,车子启动。 随后记忆中断于此,大概因为睡着断片了。 蔚鸿之再次掀开被子仔细检查,雀宁的内裤还在,身上除了肩膀之外没有其他诸如指印牙印和吻痕之类的可疑痕迹,床单也很干净,自己胳膊上没有抓痕,后背虽然看不见但不存在痛感……种种迹象下来,似乎不像酒后乱性过。 真相到底如何要等雀宁醒来才能知道。蔚鸿之深吸口气,强定心神,无论如何,如果真发生了他想象中的事情,他会负起全部责任。 当务之急还是先穿点衣服吧,蔚鸿之下床,他光脚踩在地板上,拉开柜子掀开角落里的收纳箱,拿出一条内裤穿上。 兴许是他关柜门的声音有点大,床上的雀宁眼睫颤了颤,在下一秒睁开,看到蔚鸿之背对着他全身光裸的瞬间,猛一激灵,反应过来了此时自己究竟在何处醒来。 昨天夜里蔚鸿之可把他给折腾坏了,和司机说的一模一样,蔚二少昏睡到半夜醒来,挣扎着就要往外面冲,惊醒的雀宁赶忙扶着他到卫生间,站在旁边看蔚鸿之抱着马桶狂吐。 就算有恋慕的滤镜在,呕吐物的味道也不为意志所转移的难闻,雀宁忍不住偏过脸,抬起胳膊用大臂捂住口鼻,等待的功夫里他闲来无事,忍不住张嘴咬在胳膊上,咬了两下口又含在嘴里吮吸。 等蔚鸿之吐得差不多了,雀宁才松开嘴,一个浅紫色的瘀痕便出现在了肩头靠下的位置,他按下马桶抽水键,感觉蔚鸿之吐完似乎稍稍清醒了一些,便哄着他漱口刷牙。 雀宁还专门下楼到厨房里翻找一番,根据百度查到的信息想给蔚鸿之弄点醒酒的东西,他没找到蜂蜜在哪儿,葡萄香蕉这种蔚鸿之无感的水果更是没有,好在从茶叶架上翻出了一盒葛根粉,冲了一杯喂着蔚鸿之喝下去。 蔚鸿之刷牙的时候手抖,漱口水从被子里晃出浇在他身上仅存的内裤布料上,雀宁不忍心让蔚鸿之穿着全湿的内裤继续睡觉,只得好心帮他扒了下来。 没能在抽屉里找到其他内裤放在哪里,雀宁实在困得不行找不动了,索性就不找,直接让蔚鸿之全光着了。 折腾完之后终于能再度躺倒床上,现在的情况可比刚开始暧昧多了,甚至都已经突破了朋友之间亲密的最高界限。但雀宁困得要死,根本没工夫多想,确定蔚鸿之情况无恙后,倒头就睡了。 蔚鸿之遮住重点部位后回头看了眼,发现雀宁已经醒了,动作一顿,怎么办他要如何开口?主动问起是不是会显得自己很猥琐很很变态很渣男? 想不出最佳解决办法,蔚鸿之只得先道:“醒了。” 雀宁点点头,蔚鸿之复杂至极的眼神让他无法忽视,似乎还在他肩膀上某处不断逡巡,雀宁低头看去,发现了上面被自己吮出的痕迹。 他霎时间明白了蔚鸿之可能误会了什么,在这一刻,危险的想法在雀宁脑海中浮现——既然鸿哥已经有那种想法了,他要不要将计就计,假装两人真的发生了关系? 他很想知道蔚鸿之在得到确定答案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算了。 依靠欺骗得来的关系,他宁愿不要,昨天蔚鸿之最不设防的时候自己都没决心下手,现在还干嘛要说谎呢? 雀宁坐在床上,揉着因为睡眠不足干涩的眼睛,用三言两语解释道:“昨天我送你到家之后看情况不是太好,怕你晚上再有什么事就留下来了,夜里两点的时候你起来吐了一顿,漱口的时候把衣服弄湿了,我就帮着全脱下来了,但是没找到替换的,鸿哥不会介意吧?” 看来是真没发生什么,蔚鸿之松了口气,心中遗憾却让他无法强行忽略,他……他在期待。 局面一时间有些尴尬,雀宁抓着夏凉被边缘向上拉了拉将腰间全部盖住。蔚鸿之视线飘忽游移,看到了自己被整齐叠在凳子上的衣裤,和桌子上小半杯喝剩的葛根水,心中的暖意突然再也无法压制。 也不想再压抑了。 他上前一步,单膝跪上床铺,张开双臂,抱住了雀宁。 “谢了,我昨晚醉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还好有你照顾。” 赤.裸的上身相贴,肌肤的温度真切传给彼此,蔚鸿之明显感觉到雀宁的僵硬,通过紧靠的胸膛,他似乎能感受到雀宁的心跳,非常快。 雀宁对他……是不是也有点意思? 念头在蔚鸿之脑中一闪而过,但这次他并未急着去否决,他抱着雀宁,就像那个雨夜给崩溃失意中的少年温暖的支撑和依靠时一般,几个呼吸后,他感觉到雀宁也抬起手,将手轻轻放在了他的后背上。 “嗯,不客气。” 相互触碰着的地方似乎起了奇特的化学反应,火苗危险地向某个部位蹿去,在事情变得无法挽回之前,蔚鸿之松开手,直起身道:“如果不困了就起来吧,我去弄点东西吃。” “好。” 蔚鸿之套上宽松的居家服,快步走出卧室,用力揉了下脸,就在刚才,他终于彻底确定,之前跟雀宁相处时若有若无的暧昧,不是他的错觉。 他喜欢雀宁,而雀宁……也对他有点意思。 第84章 柯天朗的秘书 之前那些有意无意的亲昵和靠近也都有了解释。 他喜欢的人同样也对他有心意这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啊,要放在往常蔚鸿之绝对二话不说就上去表白对待感情他从来都不是那种端着捏着的人更何况他在潜意识里认为作为男人多付出一些是理所当然的。 现在他应该扭头上楼给还在卧室里的雀宁表白告诉雀宁自己的心意,抱他亲他,如果雀宁愿意说不定还能弥补昨晚酒后的遗憾。 可…… 蔚鸿之给自己接了杯水握着玻璃杯的手在不受控制的发抖,梦境的存迹已然不甚清晰,但蔚鸿之仍记得其中蔚佳佳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原本的身体在蔚宏的照顾下情况如何也不知道蔚宏是否会像他一样窥见对方的生活——总而言之,这场宿醉中的梦境再一次提醒蔚鸿之他现在的所有经历,到底都是窃取而来的。 连醉酒都会出现灵魂不稳的情况,蔚鸿之无法想象类似的情况还会发生多少次也许他灵魂和这副身体的契合程度正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降低,再过上一年甚至到不了一年,他就会因为和蔚宏身体的联系弱到无法支撑灵魂的存在,离开这里。 离开雀宁的身边。 一边是生活了三十二年的世界和父母妹妹另一边是三十二年来终于遇见的爱情、在这里的唯一牵挂。蔚鸿之根本无法作出选择。 他含了口水在嘴里慢慢地吞下不自觉的手抖被强行控制住,阳光从落地窗投射进来,映在宽敞明亮的客厅里,也映在他眼中。 如果终有一天要回到原本的世界,那他宁愿让两人的关系止步于此,因为愈发亲密,在最后离别的时刻就愈发痛苦。 还不到最后关头,再等等吧,等到时间逼迫他做出选择的那天再说。 蔚鸿之不喜欢如此被动,可现在最妥当的选择就是忍耐。 雀宁也许还没有那么喜欢他,只要两人之间保持现在的程度,别更进一步的亲密,等到分别时就不会那么痛苦。 再一次坚定了决心,蔚鸿之却一点都不觉得轻松,他满心满眼里都是焦躁,明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着他,但还不能互诉心意,有什么比这个更痛苦的吗? 他喝光了杯子里的水,兴许是昨晚葛根的功劳,头疼得倒不是很厉害,还不如来自胃部的不适让他更难受——昨天夜里他把能吐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此时已饿得不行。 蔚鸿之打开冰箱拿出一盒速冻饺子,准备当做自己和雀宁的早饭,在他烧锅的功夫里,洗漱完的雀宁也从二楼下来,见蔚鸿之在厨房里,凑上前看他做了什么。 雀宁穿着昨晚参加酒席的那一身,白衬衣的领口放松地开着,下摆收进西裤腰带里,只是头发蓬松着凌乱,他站在蔚鸿之身后,越过他肩膀望向灶台,近得蔚鸿之只要一扭头嘴唇就会立刻擦过他额头。 在刚刚发觉过雀宁埋藏着的心意后,蔚鸿之又怎能想不到这其实是故意的靠近,只要他假装不经意地扭过头,就可以借着暧昧的情况看到雀宁反应,应该会挺害羞的吧? 他心动了,是个人都会心动,然而下一秒蔚鸿之将这个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一边说着想让关系保持恰到好处的程度一边还想上手去撩,这种行为和渣男有什么区别? 雀宁注意到了蔚鸿之颊边突然绷紧的线条,如同正用力咬着牙,他没太把这点异样当回事,蔚鸿之比他高出十厘米,一前一后站在一起时的身高差让雀宁特别想直接将下巴压在蔚鸿之肩窝里,甚至还想伸出胳膊环着蔚鸿之的腰,整个人贴在他后背上。 从前雀宁一直觉得自己足够独立,在认清了心意之后却经常会有想粘着蔚鸿之的想法,就像得了皮肤饥.症一样,想要更多的触碰。 如果鸿哥愿意跟他在一起,他肯定会特别黏人吧。 雀宁还没撤开,过分的贴近几乎让蔚鸿之有种马上就要贴在一起的错觉,要转身吗?如果现在转身抱住雀宁,或者亲亲他脸颊,那一层薄如纱的窗户纸就会立刻被捅破,自己有可能收获一顿比速冻水饺更美味的早餐。 蔚鸿之漫无边际地想着,手上则不闲着地拆开速冻水饺包装,佯装淡定地问道: “猪肉白菜的,可以吗?” “嗯。” 这一声轻轻的鼻音让蔚鸿之差点当场去世,如同小猫爪子软软的肉垫直接踩在了他心尖,好不容易降下来的邪火又有重燃的趋势,也让蔚鸿之彻底确定昨晚他和雀宁是真的单纯脱光了在一张床上睡觉而已,不然他也不会敏感到光脑补就会成这样。 一整包速冻水饺滚进锅中的开水里,蔚鸿之分出神来对抗在脑海中此消彼长的邪念,突然感觉到身后鲜明的存在随着脚步声远去——在看到正在抓沙发的烧仙草后,雀宁走开了。 遗憾和庆幸交织着在蔚鸿之心中纠缠,自从醒来的短短十几分钟里,他简直要纠结得人格分裂了,一方面他不希望两人的感情会成为对雀宁的伤害,另一方面却难以抑制想要靠近雀宁的渴望和冲动。 在雀宁看不到的地方,蔚鸿之重重地,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盯着在水里沉着的饺子,感觉此时此刻正被滚水煮着的还有他自己。 焦躁。 水饺很快煮好,正逗着烧仙草玩的雀宁坐到桌边,饭桌上倒也平静,蔚鸿之已经为昨晚的照顾谢过雀宁,两人就也都没再提当时的情况。 如果是两个好兄弟之间遇见一方宿醉折腾的事儿免不了当成素材和笑料打趣一阵,特别昨晚蔚鸿之漱口刷牙的时候还把水全都倒在了自己内裤上,可雀宁当然不会那样,他现在已经根本做不到单纯把蔚鸿之作为朋友来相处。 他能说的只有劝蔚鸿之既然酒量不好以后可要悠着点,见蔚鸿之顺应地点头,雀宁笑了下,低头去吃饺子。嘴里的味道有些寡淡,就算蘸了醋和辣椒油也比不上从心底泛起的甜蜜,带着些许黑咖啡般的苦涩。 雀宁今天还是要去上班的,考虑到虽然过了一夜但身上还有酒气,蔚鸿之唯一的一次没有开车去送他,雀宁本想着到小区门口打个车就行,蔚鸿之却在他吃着饭没注意的时候叫来了司机,拜托昨晚将两人送回家中的司机把雀宁带到公司。 分别时蔚鸿之终究还是没忍住道:“周末歇班如果有时间就到这里玩吧。” “好。” 别墅中终于就只剩下了蔚鸿之一人,他直接上了楼,项目最重要的阶段完成,他可以休息一阵了。 头仍然有些疼,蔚鸿之重新躺在床上闭了眼想补个回笼觉,脑子里却仍然乱糟糟一片,理智约束他不要跟雀宁发展亲密关系,灵魂深处却一直有个声音在小声呢喃——去顺应内心的感情吧,你会获得所有想要的,假如有一天离开这个世界,再也无法回来,也还是会有人用刻骨铭心的回忆记得你曾经存在。 不行。 蔚鸿之抓起枕头蒙住头,自私是人类的天性,但他还没沦落到把这点天性应用到雀宁身上去,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才舍不得他受伤害。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次醒来已是下午,天色些许阴沉,双皮奶和烧仙草都蜷在他床上睡着。 蔚鸿之感觉好受了些,他没急着起来,躺在床上享受在原本世界中充当社畜时难以得到的懒散时光,摸过来手机,一眼就看到了雀宁上午十点钟左右发来的消息。 ——他的职位被突然调动,从市场部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实习生,一下子变成了柯天朗的秘书。 蔚鸿之愣了下,眉头忍不住紧紧皱起,他翻身下床从书桌抽屉里拿出刚翻到一半的《白鹿原》,从中抽出来一张纸。 纸上写着一连串的时间线,起始于蔚鸿之成为蔚宏的那一天,备注是“蔚宏刁难雀宁,柯天朗上前解围”,这是蔚鸿之来到不久后专门整理出的原书事件发展时间线,防止他过来太久会忘记其中内容。 他目光匆匆从“孟尝冬撒娇示爱”、“向潇翎幽会雀宁”、“被邵辰风邀请参加画展”上掠过,最终停在了“柯天朗提拔雀宁为秘书,开展办公室恋情”这一条上。 纵然被他改变影响了那么多,原书的剧情也还是在顽强推进。 之后……蔚鸿之手指下移,被他指着的那一条上写着“公司团建,柯天朗雀宁山林走失,感情升温”。 扔在床上的手机震动一声,屏幕随之亮起,这是蔚鸿之专门为雀宁设置的特别提醒,对其他人的消息,他从来都做静音处理。 【鸿哥我周日可能没法去你那边玩了,公司说周末要去团建,本来没我什么事儿的,结果我现在成了柯天朗秘书,就不得不跟着一起去了。】 【好烦啊。】也就是对蔚鸿之雀宁可以肆无忌惮地抱怨,好端端一个休息日没了,他当然不开心。 团建。 蔚鸿之握紧了手机,那张纸上的内容正一条条的变成现实,他深吸口气,抱着求证的心态问:去哪里? 雀宁秒回:【现在还没下具体通知下来,不过听说好像是北山县的一个风景度假区。】 所有的细节都完美吻合,在即将发生的团建活动中,雀宁作为柯天朗新提拔上来的小秘书全程跟随,两人意外在山里和大部队脱节迷路,在无法联系到外界情况下待了两天三夜,相互扶持中坚持到被救下,感情突飞猛进。 “好,我知道了。”敲下这几个字,蔚鸿之抿紧了唇。 绝不能让剧情按照那个样子顺利进展。 第85章 刚才在开会 转眼就到了周末。 一大清早雀宁站在公司门口,将沉甸甸的包脱下来放进大巴的行李舱中,跟随其他同事登上车找了个空闲的座位坐下,等待大巴发动驶向他们三天团建的目的地。 这次团建的目标人群是公司中高层由柯天朗组织,本来这种高端人士的活动和雀宁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他可以在单休的日子里去蔚鸿之家里找他玩,在暧昧中继续培养两人的感情谁曾想柯天朗直接一纸文书将他提拔成了秘书理由是雀宁跟随他参加商谈时的表现让他觉得足够信任。 雀宁只觉得好笑那场商谈他全程都只充当一个哑巴记录员除了写字和跟蔚鸿之眉来眼去之外什么都没做,这就让柯天朗信任了? 难不成柯天朗看他跟鸿哥互动很高兴吗? 好端端的休息日没了,再次见到蔚鸿之可能要等到下周,雀宁心情怎么可能好的了。突然从实习生变成执行经理的秘书这种只要不瞎就知道有问题的人事调动已经被全公司的人知道他变成了众人眼中的“关系户”,虽然还没人当着他面表现得微妙,可雀宁能够脑补出他背后会被怎样议论。 雀宁暗暗叹了口气,他很喜欢钱是不错秘书的薪水足有他实习期的四倍但这种会让他觉得不舒服之后还不知道会发生怎样意外的钱他宁愿不要。 等下周就辞职吧。 终于下定了决心雀宁只觉身上的担子一下轻松不少,他戴上耳机,闭上眼睛打算再休息一会儿,因为要赶车他五点半起的床,困得不行。 不断有人上车,这些公司的中高层彼此相熟地聊着天,只有雀宁默不作声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车人除了之前自己所在的市场部的经理外,他基本都不认识。 耳机里放着正流行的韩语歌,雀宁酝酿着睡意,突然感觉有人坐在了自己身边。 古龙水淡淡的植物味道飘入鼻畔,靠外的那条腿被碰了一下,对方赶快挪开,显示出只是一场意外。雀宁眼睫颤了颤,在打招呼和装睡之中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睁开双眼。 “柯总。”他摘下一边耳机,对穿着黑色休闲短袖的柯天朗道,“您不到前面去坐吗?” 我也想坐在前面啊!可是一上车就不受控制地往这边走我能有什么办法?柯天朗欲哭无泪,但他又不能说出真相,那晚酒店门口把雀宁叫住说了莫名其妙的话还自扇耳光就已经足够丢脸了,他沉着一张脸,说出言不由衷的话:“这里就挺好。” 雀宁点点头,重新戴上耳机闭眼靠在椅背上,不想理他的意思非常明显。 柯天朗当然知道雀宁烦他,雀宁成为他的秘书已有三天,这三天里他负责处理一些简单的工作,跟着张秘书学习平日里需要做的事情,雀宁很聪明学东西很快,一点就透,虽然看着不声不响挺内向的,但必要的时候也足够活泛,跟在身边也赏心悦目可以提高工作效率。 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员工啊,可柯天朗不敢让那所谓的“喜欢”更上一层,鬼知道不受他控制的身体还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柯天朗控制着自己不要说奇奇怪怪的话,他抬起头,看到了和财务经理坐在最前排的张秘书正探头探脑地朝这边望,被他抓包后赶忙转回去装作无事发生。 身边的柯天朗让雀宁警觉,他将装着充电宝和水的随身包抱在怀里,收敛两条腿自然分开的角度防止不小心再和柯天朗相碰。 耳机中的歌声将其他人的喧闹隔绝,意识昏昏沉沉,雀宁很难说清到底谁没睡着,迷糊中突然感觉隔壁被人碰了下,他猛地清醒过来睁开眼,柯天朗已经站起身,对他道:“到服务站了。” “谢谢。”雀宁拿出手机看了眼,距离上车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除了去卫生间之外,不少人选择下车透口气,雀宁窝在座位上睡得有些难受,便也下车走走舒展筋骨。 他站在凉棚下一口口喝着水,突然看到一辆相当熟悉的红色卡宴从路边驶过。 雀宁:??? 他瞪大眼睛,立刻去看车牌号,然而一辆驶入服务站的大巴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雀宁赶紧跑到不被遮挡的地方,卡宴却已经沿着高速公路驶远了。 雀宁摸出来手机点开和蔚鸿之的聊天框: “鸿哥你在吗?” 张秘书叫大家都回到车上,雀宁望着卡宴消失的方向定了定心神,上车坐回自己的位置,柯天朗也重新在他旁边落座,拿着平板似乎在处理什么东西,可现在雀宁完全没工夫在意柯天朗,他以平均十秒钟一次的频率锁屏又解锁,可蔚鸿之一直没有回复。 江城有钱人不少,开卡宴的也很多,也许只是巧合呢? 柯天朗注意到雀宁的心神不宁,多看了几眼,雀宁身体朝里侧倾斜靠在车窗上,锁骨从t恤的圆形领口中露出,在阳光下几乎白的刺眼。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柯天朗赶忙将视线移开。距离到达目的地还有一半的路程,两人一句话也不说着实太尴尬了,柯天朗现在特别想跟张秘书坐到一块,最开始他不受控制过来时还想着要不借此机会问一下雀宁工作还是不适应,没料到雀宁上车就睡,根本不理他。 饶是柯天朗身为霸总脸皮也有点受不住了,人家明明白白地表明不想理他,自己还眼巴巴望面前凑,这不是贱吗? 他只得深吸口气,低头专注用平板工作,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忍一忍就过去了,只希望他别再不受控制地招惹雀宁了。 风景度假村在江城西北边的北山县,下了高速后他们穿过县城,驶入郊区,大片的绿色映入眼中,雀宁望着窗外,他握着手机,蔚鸿之一直都没给他回复。 也许鸿哥在工作吧。雀宁这样劝自己,最开始跟蔚鸿之相识时他从来不会介意对方是否会尽快回复他,有时候就算蔚鸿之刚刚发完朋友圈却没有回他消息也不会着急,但现在,每每发给蔚鸿之消息,他都盼着能尽快得到回复,不然就会一直想这想那集中不了精神。 得找点什么转移注意力,雀宁退出微信,转而打开了游戏,出于想要了解有更多共同话题的心态,他也下载了蔚鸿之玩的那款游戏。平民玩家当然不能和氪老相比,雀宁作着日常任务,突然看到了来自蔚鸿之的微信弹窗。 怎么了?刚刚在开会。 在开会吗……顾不得副本还没打完,雀宁直接退出到主界面,他刚戳开对话框,蔚鸿之的下一条消息就发过来: 到了吗? 已经到北山县了,再过十分钟吧 嗯,在那里好好玩放松放松,就当公费旅游了 看来不是…… 雀宁呼出口气,淡淡的失望从心底泛出。也是,他在想什么好事呢,鸿哥有他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要忙,再说他俩也不是足够亲密的特别关系,会跟过来什么的只可能是他一厢情愿的妄想罢了。 可你明明都再三提醒我小心柯天朗了,为什么不阻止这次会和柯天朗私下相处的机会?起码说两句不放心也行啊。 雀宁闷闷不乐地回了个嗯,他重新望向窗外,发现大巴已经驶入了建筑群中,逐渐减速。 “到了。”坐在最前面的张秘书站起身提醒大家,柯天朗立刻站起身,终于忍不住似的第一个走下车。他这一路上憋得着实辛苦,感性上他确实对雀宁有好感,从初次见面时起有就砰然心动,但理性上他迫切地想要远离雀宁。因为柯天朗发现,只有在与雀宁相关时他才会不受控制,就好像那股神秘力量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让他得到雀宁,哪怕不择手段。 说实在的,柯天朗很怕,他怕自己真的有一天会用得着蔚宏给他的《刑法》。 他们拿上行李走进度假村大门,张秘书作为负责人正拿着大家的身份证开房间,他们来之前事先跟酒店打过招呼,按理说酒店应该留了足够的房间,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台的工作人员却说标准间不够了只剩下大床房。 “怎么会?我们不是提前预定好了吗?”张秘书皱起眉头,正站在一边低头看手机的雀宁闻声忍不住望去。 前台面露难色,她当然知道标间都被预定了,可事发突然,她一个小小的前台又能有什么办法,只得耐心解释道,“是这样的先生,今早我们酒店的董事突然来要走了一间标间,我们还没来得及通知您——” “怎么了?”熟悉的声音从侧旁传来,这是雀宁梦中都能准确认出的嗓音,他骤然一愣,随即难以置信地转头。电梯间处青年大步走出,身后的电梯门缓缓闭合,他穿着阿玛尼的白色polo衫,胸前口袋别着墨镜,黑色七分裤,蹬着一双cqp的休闲鞋,带着江诗丹顿腕表的那只手抄在口袋里。 前台赶忙起身,恭敬叫道:“蔚总。” 雀宁紧紧盯着蔚鸿之,对方视线在他脸上扫过时轻不可查地一顿,随即装作不认识一样移开,去给张秘书交涉,雀宁抓紧手机,轻轻哼了一声。 刚才在开会?让我好好玩? 他忍不住笑起来,原本因为休息日被冲掉还要和一群不认识的高层团建的烦恼全都消散得无影无踪。雀宁低下头,再一次给蔚鸿之发消息。 您开哪门子会呢,蔚总? 第86章 交换房间 在场的各位管理层没有不认识这位蔚家二少的,至于张秘书和蔚鸿之的交流就更多了当初谈合作的时候两人没少见面张秘书一下子明白了全部缘由,眉头舒展开来,道:“蔚总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 “这不项目谈完了吗我出来散散心。”蔚鸿之装模作样地看了眼大厅中的其他人“怎么你们这是在团建?” “对,我们上周就在这家酒店订好房间了结果刚刚知道标间少了一间。”张秘书笑了笑,“如果是蔚总订走了我们换成大床房也没关系。” 蔚鸿之转向惴惴不安的前台屈指敲了敲大理石质地的桌子,道:“怎么不提前跟我说那间房已经被提前订走了?” 前台的姑娘赶忙道歉然而蔚鸿之的目的当然不是难为人家某种意义上,她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蔚鸿之略一沉吟对张秘书道:“这样吧那我把标间换给你们。” 柯天朗这边还是拿到了预定中的那些标间,而十分钟前才来到这里的蔚鸿之换了大床房事情似乎就这样完美解决雀宁远远望着前台间的交涉疑惑浮现在心中—— 鸿哥刚开始为什么要标间?难道他不是自己过来的吗? 蔚鸿之拿上换了的房卡,对张秘书和另一边的柯天朗点了下头,转身走向电梯间,他没和雀宁打招呼,也正合雀宁心意,本来公司里的人就觉得他跟柯天朗有关系,如果蔚鸿之再表现出和他认识,那他还免不了要再被怎么议论呢。 雀宁轻轻吐出口气,尽管蔚鸿之的挺多行为都让他些许疑惑,但不管怎么样,能在这里看到鸿哥着实惊喜,他路上还在想为什么蔚鸿之明明不愿意他跟柯天朗来往还不做任何阻止,原来是直接跟过来了吗? 手机震动一声,雀宁低头看去,蔚鸿之发给了他三个数字,403,大概是他房间的门牌号。 钉钉腾讯会议云视讯,你喜欢哪个我就用哪个开的。 这人真的是……雀宁莞尔,柯天朗瞅着他眸光柔和耳尖泛红的模样,很快别过脸去,深吸口气,按捺住心底泛上的淡淡酸意。 不管他再做什么将雀宁绑在身边的举措,都抵不过蔚鸿之发来的一两句消息、不经意的一次对视,也许从最开始他在世宏酒店走廊强迫雀宁被蔚鸿之阻止的那刻起,结局就已经注定。 张秘书拿到所有房卡将身份证还给众人,开始分配房间,一行人男女正好都是偶数,也方便分配,张秘书作为知晓雀宁是怎样被面试进的公司,还被柯天朗一路提拔并示好的内部人员,故意将雀宁和柯天朗留在最后,分到了同一间,将房卡交给柯天朗时,甚至还朝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怎么样柯总我干得不错吧?” 柯天朗:…………………… 他深吸口气,按捺住想要掐死张秘书的冲动,刚想开口说我跟你换,却发觉无论如何这话都无法出口。 又被操控了?柯天朗皱了皱眉头,他换了另外一句无关的话,可以正常说出,确定那股力量只是想让他跟雀宁一个房间。 一个房间了之后还会发生什么?柯天朗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 他焦躁至极,但只能收下房卡,在场的诸位能做到管理层的位置都是老人精的,像是根本没人在意柯天朗和新上任小秘书的同房,但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只有他们本人才知道。 雀宁抿了抿唇,未对房间的安排发表任何意见,实在不行他可以跟蔚鸿之一起睡。 如果蔚鸿之没带别人过来的话。 见没人对房间安排有意见,张秘书招呼着大家上楼放置行李,稍做休息,雀宁和柯天朗一个房间,坐电梯上去的时候自然也是同一趟,两人彼此之间没有什么交流,雀宁一手揪着背包肩带,一手拿着手机跟蔚鸿之聊天,柯天朗直挺挺站在他旁边,感觉张秘书碰了下他肩膀。 “怎么样啊柯总,总感觉你有点不太高兴?”张秘书隐秘地看了低着头玩手机的雀宁一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柯天朗说。 “还好吧。”柯天朗冷着一张脸,是,他的确不高兴,得找个机会告诉张秘书他其实不想事事都跟雀宁绑在一起,这种特别的“照顾”对雀宁来说带去的只会是异样的眼神和伤害。 众人的房间全都在四五层,雀宁下了电梯跟在柯天朗身后,走到门前才发现他们的房间号码为402,就在蔚鸿之房间的旁边。 是巧合吗?雀宁心念一动,柯天朗刷开房门率先进去,这家四星度假酒店的标间也足够的豪华,房间宽敞,阳台上还有休息喝茶的小桌,一眼就能透过窗外,看到远处的山林湖泊,风景极好。 柯天朗将行李靠在墙边放下,打开窗户通风,刚想问雀宁睡哪一张床,扭头却连人影都找不到,只有雀宁的包孤零零地放在地上。 人呢? 柯天朗走出房门,左右看了看,左边是张秘书和财务经理的房间,而右边——那屋的房门正开着,柯天朗从门缝中朝里望,看到了正坐在床上的蔚鸿之和背对着门口的雀宁。 两人正说着话,蔚鸿之满脸狡黠笑容,还拍拍旁边的床铺,余光瞥见柯天朗,蔚鸿之视线从雀宁身上转移到他身上,笑意并未收敛,反倒主动招呼道:“呦柯总,要过来坐坐吗?” 雀宁回过头,视线和柯天朗相触的瞬间他下意识想要闪躲,但蔚鸿之的存在给了他底气,是啊,自己为什么要躲?明明是柯天朗三番两次主动靠近,而他没做过任何错事,不自在的那个也不应该是他。 于是他对柯天朗笑了下,唇角勾起的弧度和眉眼间的放松神色落落大方,道:“我过来看一眼鸿哥。” 有什么跟从前不一样了,蔚鸿之能够清晰察觉到,过去雀宁的内敛和温和总给他一种胆怯感,他会因为想少惹是生非而习惯性地忍耐退步,而现在的雀宁真正成长了起来,学会了坚持和反抗,不再是软绵绵的小兔子了。 到底是因何而改变的呢?蔚鸿之不太清楚,但应该跟他这段时间来的遭遇有不小关系,邵辰风的侵犯,向潇翎的告白和柯天朗的靠近也许都充当着催化剂。 柯天朗点了下头,雀宁跟蔚鸿之毕竟还是恋人关系,过来看一眼也无可厚非,他没什么好说的,便直接问道:“你想要哪一张床?” “当然是这张了。”在雀宁回答之前,蔚鸿之率先道,他嬉笑着和柯天朗对视,道,“柯总不会像跟雀宁睡同一间吧?我这个现任男友还在这儿呢。” “你们俩随意。”柯天朗还巴不得这样呢,不用跟雀宁一个房间了,他心中狂喜,但脸上仍然是那一副看不出表情的冰山面孔,“那我就回去了,雀宁待会儿记得拿行李。” “好。”目送柯天朗的身影消失在门边,雀宁回过头,方才面对柯天朗时的底气和自信在蔚鸿之面前时好像都顷刻间不复存在,他重新变得不设防,轻轻一戳就会流淌出柔软的内里,轻声问道,“鸿哥我今晚要在这屋睡吗?” “当然不了。”不曾想蔚鸿之却一口否决,他将雀宁转瞬间茫然起来的神色尽收眼底,故意顿了顿,欣赏够这受伤小动物一样抿起唇的委屈表情,才继续道,“当然是每天都要在这屋睡啊,你之后还想跑去和柯天朗一个房间不成?” 雀宁:……………… 他风中凌乱了下,顶着蔚鸿之戏谑的眼神,清晰感觉到脸上烧起的热度,还好蔚鸿之并未揭穿,让气氛不至于尴尬,但现在空气中充斥着的暧昧就足以让人心跳加速鼻尖冒汗了。 “把行李拿过来吧。”蔚鸿之打破了僵局,他仰身躺在床上,放松地瘫成一个大字,道,“早知道就不把标间换回来了,这下咱俩要一张床上睡了,不介意吗?” 雀宁并未发现蔚鸿之故意设下的陷阱,他当然想跟蔚鸿之一张床而不是一个房间里睡,忍不住反驳道:“怎么会介意呢,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而且如果不换回来会被怀疑吧,明明是情侣还要睡标间。” 殊不知自己的小心思已经全被蔚鸿之尽收眼底。 真的是……蔚鸿之心中又甜又酸,说实在的他这段时间以来许多次幻想过以现在藏着捏着都能让他忍不住想笑的相处,如果跟雀宁互诉心意,两人之间会有怎样甜蜜,可每当这时候,血淋淋的现实都会给他当头一棒——出于对双方的负责,互诉心意只会发生在他处理好身份问题之后,可现在他连具体什么情况都没摸清,要等到猴年马月。 除非雀宁主动给他表白,如果这样蔚鸿之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忍住,但以雀宁的性子,这种可能性也蛮小的。 雀宁啊雀宁…… 雀宁去拿行李,而独自在房间中的蔚鸿之抬手遮住眼睛,重重地叹息一声,还没等他伤感多久,重新背着包回来的雀宁对他问道,“鸿哥我们要下楼吃饭了,你要跟着一起吗?” “好啊,如果柯天朗不介意的话。”蔚鸿之坐起身,问,“你们下午还有什么安排?” “应该会先在度假村玩一玩,弄个烧烤什么的,明天一早再去爬山。” 明天早上进山吗。蔚鸿之嗯了一声,道:“你先下去吧,别让你公司那边的人等,我收拾一下马上去餐厅。” 他的确也不好和蔚鸿之一同下去,雀宁点点头,先独自下楼,走廊上遇见张秘书,就跟着他一起走了。 蔚鸿之赶忙关上房门,他翻开带过来的行李,从里面找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枚小小的机械装置,方片形状挺薄的,他拆开手机的保护壳,将那玩意贴在手机背后,再套上保护壳。 从外观上看不会被任何人发现,蔚鸿之把手机抄进兜里,打开房门下楼去餐厅。 希望这款他从孟尝冬手里买来的gps定位跟踪器能起到和它的价格相符的作用,不然等到明天,唯一没有主角光环的他可能真的会死在外面啊。 第87章 无法控制 蔚鸿之去到餐厅的时候被张秘书看到见蔚鸿之独自一人张秘书热情地邀请他跟大家坐在同一桌蔚鸿之欣然同意,一屁股坐在了柯天朗旁边。 柯天朗见蔚鸿之直接拿了面前那套刚被拆开的餐具,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倒是张秘书哎哎了两声欲言又止一番纠结要不要提醒他这时候雀宁从卫生间出来,发现自己的位置被蔚鸿之给抢了。 作为柯天朗的秘书,雀宁坐在柯天朗旁边再正常不过虽然他本人挺不愿意的,无奈所有人都故意把这个位置给他留着,这下位置被抢了自然感到一阵轻松,但到底还是不能把真实情绪表露出来。 他在空桌旁搬了把椅子,靠近时被蔚鸿之察觉,青年转过头见雀宁过来,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却佯装意外问道:“我坐了你的位置吗?” “没事。”旁边的项目经理自动挪了挪让出足够的空间,雀宁将椅子放在柯天朗和项目经理之间,他克制着脸上的表情,垂眼拆开一套新的餐具余光瞥见蔚鸿之直接端起盛着茶水的杯子抿了一口——那杯水是被他喝过的。 这算间接接吻吗?念头在雀宁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他自我嘲弄:都多大的人了还在乎间接接吻傻不傻啊。 这样的座位安排倒没人觉得奇怪,柯天朗蔚鸿之两个老板位列主位,而秘书分别跟在身边再合理不过,毕竟是关系不错的合作方,蔚鸿之没再呈口舌之快故意招惹柯天朗,一顿饭吃下来也挺舒心。 饭后一行人休息片刻就出去进行团建项目了,蔚鸿之作为局外人回去房间,脱了衣服往床上一瘫,开了四个多小时的车到底有些累,他睡过一觉,醒来后就躺着玩手机看视频,顺便等雀宁回来。 待到天色已晚,暮色降临,房门终于被敲响,蔚鸿之一骨碌翻身起来蹬上裤子去开门,雀宁正站在门口,身上汗津津的,见蔚鸿之上身赤裸着轻不可察地愣了下,随即很放松地笑道:“我们准备晚饭吃烧烤,鸿哥要跟着一起吗?” “你上来就是为的叫我吗?” “嗯,顺便拿瓶水。”雀宁从包里掏出一瓶voss,蔚鸿之看那像自己送给雀宁水,不禁失笑,道,“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瓶子啊。” “啊?嗯……”雀宁只得含糊回应,似乎已然意识到自己容易耳朵发红,不太自在地抬手揉了下作为掩饰,殊不知所有反应都被蔚鸿之尽收眼底。 蔚鸿之跟着雀宁到一楼的庭院,烧烤已经开始了,蔚鸿之参与其中倒也没多少割裂感,或者说因为他蔚二少的身份,场上包括柯天朗在内的众人无一敢得罪他,蔚鸿之这种身家,他们讨好还来不及呢。 于是雀宁烤好东西递给蔚鸿之的行为也算不得显眼,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柯天朗知晓雀宁和蔚鸿之到底什么关系,他克制着自己不去往那边看,但耳朵仍然能捕捉到雀宁轻言细语的温和话音——雀宁从来没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过话。 他握着刚启开的啤酒,没往杯子里倒,直接扬起头嘴对嘴地吨吨吨了几大口,俨然酒入喉心作痛的真实写照。 这一行人在吃过后还有集体的娱乐项目,蔚鸿之吃到差不多了便先行离开,没有加入,他漫无目的地在度假酒店硕大的露天庭院中闲逛,最终在入口的回廊处停下,趴在拉杆上看远处黑暗中连绵的群山。 明天一早就要进山了,原书对雀宁和柯天朗如何走丢的描写得很模糊,当然也可能是时隔太久被蔚鸿之忘记了,他记得不这两人什么时候、在哪里、怎么跟大部队走散的,就要费更多心思时刻盯着雀宁。 希望一切都顺利吧,如果说以前保护雀宁只是出于他的同情,那现在对雀宁的保护,已经成为了蔚鸿之肩上最重要的责任——雀宁俨然成为了他在这个世界中意义所在。 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被双耳捕捉,蔚鸿之心念一动,没有回头,直到另一个人站到了他身边,双手按上木质栏杆,一切都和商谈的那天早上如此相似,只是骄阳不再,月色和晚风更加温柔。 “不和同事们一起吗?” 雀宁摇摇头:“有点太吵了,很多人我都不认识,总觉得不太自在。” “以后总归是要认识的,现在可是个大好机会。”蔚鸿之还不知道雀宁已经下定决心下周辞职,就站在职场的角度劝了句,雀宁轻轻嗯了声,但仍然没动。 他愿意继续待着,蔚鸿之高兴还来不及呢,岂有不愿意的道理,两人一时无话,静静地并排站着吹风,却谁也不曾觉得尴尬。 这样的日子还能继续多久呢?同一个问题在两人脑海中共同浮现,只是蔚鸿之因不知何时会回到原本世界同雀宁分离,雀宁因为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彻底无法忍受现状,鼓起全部勇气向蔚鸿之坦白心意。 有山有水的郊区空气质量相当好,晚风凉爽不见盛夏的沉闷,两人站了二十分钟,最终蔚鸿之率先直起身,对雀宁道:“我先回房间洗个澡,你去好好玩吧。” “好。”雀宁在蔚鸿之眼中看到了月色和自己的样子,他咬了下嘴唇,在蔚鸿之同他擦身而过时叫道,“鸿哥。” “嗯?”蔚鸿之回过头,一下子撞进了雀宁澄澈的眼神中,不,并非完全澄澈,在表象之下,最沉暗的深处,纠缠着难言的留恋和渴望,浓到几近窒息。 一瞬间,蔚鸿之都以为雀宁就要跟他告白。 “那个……记得待会儿给我开门。” 蔚鸿之恍惚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仓皇地点了下头,随即继续走向酒店大门,只是那原本还平稳的脚步愈来愈快。 在他身后,雀宁望着蔚鸿之离去的背影,用力用手背按了下嘴唇。 他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啊。 蔚鸿之回到房间洗了个澡,等到将近十点钟雀宁才终于敲门回来,带着一身烧烤气息,眉眼间已然流露出几分倦意。 雀宁从吃过午饭后就一直在参加团建活动,没午睡,早上坐车也挺累,打算洗完澡就睡觉,好为明天的爬山养足精神。 雀宁和蔚鸿之打了声招呼,拿上换洗的衣服进浴室洗澡,蔚鸿之躺在床上装作玩手机的样子,实则心思完全不在屏幕上。大床房的浴室设计和标间的完全不同,出于某种秘而不宣的小心思,浴室的玻璃墙是磨砂的,洗澡时从外面可以看到人影轮廓,蔚鸿之不确定自己能忍住不看,也不确定看了之后会发生怎样尴尬的反应。 雀宁脱了t恤,脱了裤子,他打开了花洒,水声,嗯。影影绰绰的轮廓映在蔚鸿之视网膜上,让他口干舌燥,脑子里的幻想怎么都抑制不住。 在事情变得更无法挽回之前,蔚鸿之迅速从床上跳起,他打开房门,在对浴室里的雀宁高声喊了句:“我去柯天朗那边看一眼,一会儿洗完澡别等我自己先睡吧!不用给我留门我找前台开!” 门砰的一声关上,浴室里的雀宁一头雾水,他想睁开眼看一下什么情况,奈何脸上头上全是泡沫不敢睁眼。鸿哥怎么突然跑了?他还想着借着浴室的磨砂玻璃勾引一下呢,这跑了是什么意思? ……是害羞了吗? 这边“害羞了”的蔚鸿之在外面冷静片刻,确定某处安稳下去后,敲响了隔壁402的房门,十秒钟后柯天朗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门口,他完全没想到来人竟然会是蔚鸿之,直接道:“你敲错门了,这是402。” “没错没错,我就是来找你的。”蔚鸿之笑着不容拒绝地挤进门去,他自顾自地走到里面,不客气地坐在空闲的那张床上,“这不闲着没事儿嘛,就过来想跟柯总聊聊。” “聊什么?”柯天朗今天脾气出奇得好,他也刚刚洗完澡,穿着棉质睡衣,没彻底吹干的头发还些微潮湿着,正打算躺到床上看会儿手机便睡觉。 “咱俩还是有很多共同话题的吧,随便聊聊应该就能说挺多了。” “那随你吧。”柯天朗躺到床上,只留了两张床中间的阅读灯,其实他一直也想再跟蔚鸿之聊聊,好好聊聊他不受控制的事,尽管蔚鸿之大概率不会相信,但也比被他误解为一直腆着脸纠缠雀宁要好。 于是蔚鸿之便开始了,柯天朗发誓它之前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人那么能叨逼叨,从豆瓣酱的制作方法聊到最新的合同,管理学方法聊到喜欢什么牌子的玻璃水……柯天朗满脑子都是蔚鸿之的声音,听得眼皮直打架。 “蔚宏。”柯天朗最终抓住蔚鸿之疯狂输出中的片刻喘喘息时间,步入正题,他一直在腹中揣度该如何开口,“你有没有过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时候?” “什么?”蔚鸿之一愣。 “就是身体不听自己使唤,不断做出违背自身意愿的事情,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控制住的情况。”柯天朗尽量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我本来不想带着雀宁去参加那场商谈,却无法控制住自己把他也带着了,在酒店门口的晚上也是一样,我根本没想跟上你们俩的。” 无法控制? 蔚鸿之敏锐认识到问题所在,他骤然警觉起来,问道:“那时候你打了自己一耳光是吗?” 柯天朗一哽,终是承认:“对,那时候我想试试这种失控到底会到什么程度。” “不好意思,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一下当时具体情况,毕竟那时候我喝醉了,有点断片,记得不太清楚。”蔚鸿之眉头紧皱着,原来柯天朗是真的自扇巴掌吗?按他这样所说,一直以来都是剧情的力量在操纵着他? 见蔚鸿之沉默不语,昏暗的阅读灯光下眉峰紧锁,表情严肃,柯天朗心中爬上无法言说的悲凉,是啊,这么魔幻的事,怎么可能会有人相信呢? “你不信吧,的确,这种事如果有人跟我说起,我也不会相信的。” 不曾想蔚鸿之却道:“不,我姑且能够相信你,因为我觉得你应该不是那种明知道我跟雀宁是情侣关系还非得纠缠的那种人。” 他竟然会相信? 他为什么会相信这样离谱的事情?只因为相信自己的人品吗? 在满心的难以置信中,感动的萌生只需要一瞬间。柯天朗听到来自另一张床上的声音继续道:“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要是知道,也不至于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也是。”蔚鸿之顿了顿,道,“那……之后就找一下原因吧,不过我先说好,不管究竟是否因为被控制,只要你做出任何对雀宁不利的事,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他竟然真的相信了。 柯天朗犹如终于放下了身上最沉重的担子,身心一下子轻松许多,他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闭上眼睛:“嗯。” 不像蔚鸿之一直在休息,他自早上醒来后就没合过眼,疲惫在这一刻彻底涌来。 原来柯天朗一直都是被控制的吗…… 蔚鸿之当然相信,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真正了解这个世界的人,他知道作者和剧情的存在,也见证过剧情的自我修复,柯天朗的种种不受控制,很有可能是自我修复的一种体现。 剧情操纵着作者笔下的人物,让他们严格忠实于命运的轨迹。 蔚鸿之感到一种悲哀,柯天朗肯定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到头来只是某个人笔下可以被肆意操纵的人物吧,他所有的光环和成就,都源自于某种既定的安排。 而如今,柯天朗在向他求救。 蔚鸿之只用了一秒钟便做出决定,柯天朗不受控制的行为最终损害的是雀宁,那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帮呢? 那就继续做个好人吧。 他暗暗叹了口气,见隔壁床半天没了动静,喊道:“柯总?” “柯天朗?你睡啦?” 回答他的是旁边床上平稳的呼吸声。 “好吧既然你睡了我就不打扰你了。”蔚鸿之嘟囔着起身,他关上床头的阅读灯,离开了柯天朗的房间。 这时已经接近十一点半,蔚鸿之叫前台帮忙开了下403的门,屋里还亮着小灯,昏黄的光线像是正在等着谁回来,而大床上,雀宁抱着被子已经睡了。 他轻手轻脚地进去,坐在床上的那一刻,原本就睡得不是很沉的雀宁眼睫颤了颤,转过身来,带着浓浓睡意地含糊唤道:“鸿哥?” “是我。”蔚鸿之脱掉衣裤,躺在雀宁专门给他留出的位置上,他整理了下被子,轻声道,“继续睡吧。” 雀宁面朝着他,眯着眼睛看了两秒,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似的满足闭上双眼,柔软的黑发散落在雪白的枕头上。 蔚鸿之忍不住伸出手,用手背蹭了下他的脸颊。 ——希望明天我也可以保护好你。 第88章 意外突生 手机闹铃响起的时候雀宁习惯性地像往常一样朝左边伸出手去抓平日里放在床边的手机却不想一下子碰到了个软软的东西。 雀宁:……? 迷蒙中他又摸了两下,实在辨别不出这突然出现在他床上的是什么东西,只得疑惑地睁开眼。 大床的另一边蔚鸿之一手拖着脸侧身看着他表情古怪似欲言又止雀宁视线下移,终于注意到了自己的手—— 正放在他光裸的胸口上。 雀宁:…………………… 雀宁瞪大眼睛触电般缩回手,瞬间清醒了手机还在不依不饶地响着,但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另一边的床头柜,不用看雀宁都知道自己的脸绝对爆红,他刚想为这场意外道歉,便听到蔚鸿之笑着问道:“好摸吗?” “……”霎时间雀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面对蔚鸿之戏谑的眼神,他只得慌乱点了下头,之后骤然意识到不太对劲,又用力摇头,他那只刚从蔚鸿之胸口拿下来的手紧握着,触感却仿佛还存留在其上。 原来……原来胸肌竟然是这么软的吗? 眼看雀宁的脸已经从耳朵尖红到了脖子根蔚鸿之嘴上把门没再故意调戏他他光明正大地掀开被子不喜欢被睡衣禁锢的身体照例只穿着一条内裤,雀宁抓过手机终于把闹钟关上,余光瞥见蔚鸿之背对着床边找今天要穿的衣服,抓紧时间看了两眼,后背上健硕的肌肉随着弯身找衣服的动作鼓起,沐浴在金色晨光之中,相当的…… 雀宁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被另一个男人的身体蛊惑的这天,他用力揉了下脸,似乎这样就能让不正常的热度消下去。 雀宁坐在床边,有点不太好意思起来,一直到蔚鸿之穿上t恤和运动裤,才后知后觉地发觉为什么他也要起这么早。 “鸿哥要出门么?” “你们不是要爬山嘛,我也跟着一起,可以吗?” 雀宁精神一震,尽管早就有所预感,得到确切的答案仍让人欣喜,特别是蔚鸿之愿意陪伴在他身边的重重举动,不管是处于保护还是其他,都让他发自内心的雀跃:“可以的,大家应该都不会有意见。” 休闲娱乐性质的爬山当然要轻装上阵,雀宁只在双肩包里放了一件外套,三瓶水和一些面包之类容易携带的食品,背着也只有那三瓶水会稍微有点压肩膀,弄好之后他去洗漱,也就无从注意到蔚鸿之打开行李箱,露出了里面三十几包压缩饼干和绳子手电筒塑料袋驱虫药打火石等等荒野求生才需要用得到的东西。 第89章 谢谢你 雀宁是眼睁睁看着蔚鸿之被冲走的。 曾在蔚鸿之家泳池中学会的踩水救了他一命他艰难地爬上岸边踉踉跄跄地循着水流奔腾的方向追了两步,目标却已然从视线中消失,足足有十几秒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丧失殆尽。 “蔚鸿之!”他用力大喊一声,得到的回答只是树林中惊起的一群鸟雀。 都是他,都是他……如果不是他没有听鸿哥的话别走的太远,如果不是他着魔了一样非得去追那只鹿情况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咳……咳咳……” 最后关头被蔚鸿之拼尽全力推向岸边的柯天朗勉强扒着岸正试图爬上去他已经呛了好几口水,喉咙肺部生疼连呼吸都无法很好的控制,更别说攀爬的动作了,眼看就要再一次被湍急的溪水冲刷得失去平衡。 被身后剧烈的咳嗽声唤起神志,雀宁木讷地回过头,看到了岌岌可危中的柯天朗他一步步走到柯天朗双手奋力扒着的岸处,停住脚步,垂眼看着这狼狈至极的男人。 如果不是为了救他鸿哥也不至于…… 晦涩不明的情绪在眼底酝酿沉入深沉的黑暗邪恶的念头在这一瞬间闪过——只要他伸出脚踩在那双手上这个讨厌的人就能重新体会蔚鸿之替他挡下的痛苦了。 不只要他只是站在这儿,柯天朗顶多再过半分钟,就会坚持不住。 柯天朗顺着雀宁双脚费力抬头想要求救,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眼神,这一刻他真正感觉到了恐惧,一种自灵魂中生出的恐惧,某个认知前所未有的清晰——雀宁想杀了他。 但下一秒,一双手伸了过来。 “抓紧我!” 雀宁蹲下身,紧紧抓住柯天朗扒着岸边就要坚持不住的手,整个身体向后仰,借着体重用力将他拽了上来。 柯天朗爬上岸边,他双膝跪着一手锤着胸口咳嗽,一低头嘴里鼻子里都有水流出,生理性的眼泪湿润眼眶,他憋到面赤而红,雀宁帮他拍了拍后背,仿佛那晦暗的眼神只是柯天朗溺水后神志不清的一场错觉。 咳嗽渐渐止住,喉咙里的刺痛也随着不断的吞咽口水缓解些许,柯天朗终于慢慢直起腰,水不断滴滴答答从他衣服和头发上滴落,雀宁见状收回了手,只是拳头暗自在身侧握紧:“好些了吗?” 虽然是关心的话,雀宁的声音却相当冷静不见了昔日温和,柯天朗点点头,扶着旁边树站起身,雀宁已经重新望向了蔚鸿之被冲走的方向,坠落到西边的太阳光芒照在他紧绷的唇角上,“我要去找鸿哥,柯总可以自己先回去。” “我也跟你一起。”柯天朗怎能不知道自己才是害得蔚鸿之被冲走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那股未知力量逼迫根本不会水的他跟着跳进去,情况绝对不至于现在这样,再者现在让他找到回去的路,他大概率也找不到。 他们已经迷路了。 柯天朗四处张望一番,迈开发软的双腿,但向着的却不是目标方向,他顺着来时的路走了两步,俯身捡起蔚鸿之跳入水中之前褪下的背包:“这个是蔚宏的包,里面应该会有一些食物。” 柯天朗将包掂起来,比想象中压手很多的重量让他咦了声,雀宁过来,接过蔚鸿之的包——鸿哥过来找他还带着背包是他没想到的。 非同寻常的重量也引起了雀宁的疑惑,他将蔚鸿之的包打开,看到里面东西的那刻,忍不住瞪大眼睛。 “这是……”他抓了一把散落包底的小包装,压缩饼干和能量棒随着手指的松开从他指缝间落回包中,除此之外还有一大捆攀岩绳,打火石,指南针,不锈钢饭盒,手电筒,外套,以及剩下的整整一瓶饮用水。 比起晚上就要回去的游玩,这包更像是荒野求生时才会背上的。 蔚鸿之自昨天起不易察觉的心事重重,时不时投来的眼神中隐藏着的担忧,要求跟着一起上山,全程跟随寸步不离,他要去找地方上厕所时紧张的表现,不放心的嘱咐……种种反常在看到包裹里内容的时成功让雀宁开始怀疑——鸿哥他……是不是提前知道些什么?否则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仔细想来,奇怪的地方实在太多了,雀宁从没听说过这片山中有鹿,更别说还是白鹿这样特殊的品种,而那只鹿当时的表现分明像是故意引诱他过来,那些得不出答案的破碎画面,不受控制的表现着实诡异,而柯天朗明明不会水还要往河里跳的行为也离谱。 雀宁想不明白,但他也知道现在并非仔细思考的好时机,蔚鸿之还下落不明等待,他又怎么可能把其他事情放在去找鸿哥之前呢? 他迅速将包拉上背在肩上,道:“正好这些都能用得上,先去找他。” 柯天朗跟上雀宁脚步,蔚鸿之的包装了很多东西,分量可不清,他伸出手想帮雀宁背着,却被察觉到他意图的雀宁一侧身躲开:“没事,我来吧。” 雀宁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想让柯天朗碰蔚鸿之的东西。 柯天朗见状没再自讨没趣,两人顺流而下快步前行,柯天朗摸出来泡了水的手机,他将手机上的水甩走,试了试,锁屏还能解开,只是顶端栏上显示的无信号,就连最基本的紧急求救电话都大不了。 “你的手机有信号吗?”柯天朗问道。 “泡水之后直接打不开了。”雀宁刚刚就已经试过,他的手机用了三年屏幕上都摔出蜘蛛网,防水性更差。 看来得找个信号好一些的地方再说了,如果柯天朗没记错,湖边有开发出的景区,附近肯定是设有基站的,只要靠近那边,信号就会逐渐加强。 太阳逐渐西斜,暖黄色的光照在沉默不语的两人身上,等到它彻底落下的那刻,一切被黑暗笼罩,寻找蔚鸿之就会变得更加困难,所以一定要抓紧时间才行。 雀宁步子飞快地向前走,也不管沿途灌木和伸出的小树枝是否会刮伤露在外面的皮肤,快的柯天朗都要有些追不上。他看着雀宁的沉默背影,只觉仿佛憋着一股狠厉劲儿,似乎只要一刻找不到蔚鸿之,就一刻不会停下搜寻的脚步,就算走到遍体鳞伤,双脚废掉,也不会停下。 柯天朗又想到了雀宁在拉他上岸之前一瞬间的眼神,仿佛恨不得要将他生吞活剥,柯天朗骤然意识到,在众人面前素来草食系的雀宁可能并非是他想象中的纯良模样。甚至说如果捅他一刀就能立刻找到蔚鸿之,雀宁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对着他下手。 柯天朗突然有些发冷,自己从前的表现和之后被控制着的不断接近,到底在雀宁心中已经积蓄了多少仇恨和怨念?他不知道。 雀宁才不管柯天朗如何做想,他满心满眼里都是下落不明的蔚鸿之,天就要黑了,而蔚鸿之事先准备好的东西还全都在他手上,就算已经上了岸,也绝对会面临难以想象的困难。 快一点,再快一点。 而另一边,蔚鸿之随着湍急溪水一路前行,在路过一大片浅滩时水床变浅,他也就终于停了下来。 跌落陡坡时他脑袋撞到了河床,当时就晕过去了,直到身体和浅滩的卵石不断摩擦,痛感才勉强将意识唤醒。 不能……不能一直泡在水里。 拼着最后一丝神志,蔚鸿之想要起身挪到旁边干燥的地方,他脚上刚一用力,剧痛便从左边脚踝沿着神经蹿上,让他忍不住痛地叫了出来。 “嘶……” 被撞到的脑袋还没恢复清醒,他昏迷漂流中也呛了水,蔚鸿之很难做到回头去看他的左脚到底怎么了,在令人发抖的疼痛中,他咬紧牙关,双手扒着河床,一寸寸地挪向岸边。 双脚脱离水面的那刻,蔚鸿之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趴在地上,整个人放松下来,再一次昏了过去。 已经是第三次经历这种感觉了。 蔚鸿之感觉自己仿佛飘在云端,灵魂脱离了身体的禁锢,他眼前一片模糊,双耳似乎被牢牢堵住听不见任何声响,不知过了多久,灰蒙蒙的世界终于重新清晰起来,他看到了黑暗卧室里被窗外月光照亮的天花板,“蔚鸿之”正在床上沉睡。 这是…… 蔚鸿之望着床上的他,前几次他只是站在第三人的角度上观看发生在原本世界中的一切,但这次,他好像可以动了? 他伸出手,在指尖触碰到床上自己的瞬间,视线陡然变换,一切变为了第一人称的视觉,就仿佛他的灵魂被吸入了身体之中。 他回来了?! 不,应该只是暂时的。 强烈的空洞和不真实感让蔚鸿之心下一沉,明白他大概只是趁着蔚宏睡着灵魂对身体的操纵降到最低才有机可乘,同时也不由得松了口气,他不再关注于此时纠结的心绪,抓紧这难得的机会,从床上坐起来。 卧室中的一切都是他最熟悉的模样,他打开台灯,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用来记账的笔记本,翻开最新的那一页,发现蔚宏也有延续他的习惯,每个月都记录一下大体的收入和开销,只是这个字……恩…… 看来蔚宏也继承了他的记忆。 蔚鸿之没有耽误时间,他拿了支碳素笔,在新的一页上写到: 我是蔚鸿之,你的身体在那边被我照顾得很好,也请你帮我照顾好佳佳。 他有点不太知道还能跟蔚宏,这个分明处在两个世界命运却和他紧密相连在一起的大男孩说些什么,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谢谢你 他匆匆写下这句话,便感觉握住笔的手逐渐失去了力道,最后的句号画成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察觉到这一点,蔚鸿之赶忙关灯放下笔,重新躺到床上。 意识被弹出的下一刻,蔚鸿之看到床上的“他”眉头皱了皱,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梦呓,随即翻了个身,以一个相当艺术的姿势继续睡眠。 因为蔚宏从深眠过度到浅眠,所以他这个“外来”的意识被赶走了吗? 蔚鸿之仍然飘在空中,他在熟悉又陌生的房间里徘徊几圈,突然想去看看蔚佳佳。 于是他从门中穿出,飘过黑暗的客厅,飘进了蔚佳佳的卧室。 床上的被子鼓起一团,蔚佳佳正安静睡着,对房间中的不速之客毫无察觉,薄被被拉到下巴间盖住除了脑袋之外的全部地方。从小她就喜欢这样睡,说是总觉得露出被子外的身体部位会在睡梦中被从天而降的铡刀斩断,蔚鸿之嘲笑她如果这样你早就没脑袋了,但蔚佳佳一直坚持这样睡,除非夏天热到不行的时候。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蔚佳佳一点都没变,根据上次蔚宏和她的对话来看,小姑娘没心没肺的,成绩也保持的很不错,这让蔚鸿之欣慰的同时也有点心酸,他一个和蔚佳佳待了十六年的亲哥突然换成了别人,竟然都没被发现吗? 蔚鸿之内心矛盾地看了会儿妹妹,最终飘出她的房间,他“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待。根据他意识消失前的情况来看,大概是因为撞到脑袋的那一下让他灵魂不稳到的这边来,也许等情况好转一些,他就会回去了。 如果一定要有回来的一天,他也不想是现在,他还没有处理好雀宁的事情,怎么能现在就突然回来呢? 蔚鸿之意识昏昏沉沉,时间的流逝似乎模糊成了某种概念,他等待着,等待着重新睁开眼的时候。 天渐渐黑了下去,蔚鸿之包里的手电筒被雀宁拿在了手上,照亮逐渐被昏暗笼罩的前方。 就连柯天朗都感觉到疲惫,就更别说背着包还一直开路的雀宁了,他脚步已经变得有些踉跄,但仍然没有停下,一股信念在坚定地支撑着他,一定要将蔚鸿之找到! 他们一直沿着溪流前进,发现水的流速正逐渐减慢,前方似乎有一大片浅滩。 浅滩上被水包裹的卵石在手电的光芒中清晰可见,光束随着前进的步伐左右移动,掠过地面上某个趴伏着的物体,在视线触及到那个“东西”时,雀宁脚步骤然一个踉跄,旋即不管不顾地狂奔过去! 柯天朗吓了一跳,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快步跟上。跑得近了,他也终于看到了攫取了雀宁全部心神让他如此失态的存在——那是蔚鸿之! 雀宁已经跑到了那里,他蹲下身,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探在蔚鸿之鼻下,感受到微弱的气流后,整个人都垮掉似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终于…… 他如释重负地闭上眼睛,温热的泪润湿疲惫的眼眸和睫毛,一滴滴地落在泥土中,蔚鸿之失踪的时候他没哭,疯了一样寻找的时候他没哭,反倒是这个时候,眼泪决了堤一样,怎么都忍不住。 他抬手捂住脸,用力深吸口气,将头用力埋在膝盖里。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柯天朗终于追了上来,同样蹲下查看蔚鸿之的情况,雀宁勉强平复心情,吸了吸鼻子,抹去脸上的泪,不,还没有结束,现在高兴还为时太早。 他们还不确定蔚鸿之有没有呛水,不敢贸然把他翻过来,手电的光照亮蔚鸿之的脸,雀宁敏锐发觉到了他颊边不同寻常的绯色,心中一紧,伸手摸向他额头。 不正常的热度传入掌心,雀宁刚刚舒展开来的眉头再一次皱起,低声飞快道:“他发烧了。” “应该不是因为外伤感染。”柯天朗已经确定了蔚鸿之身上不存在外伤,他注意到蔚鸿之肿了老高的左边脚踝,道,“脚受伤了,可能是骨折,或者脱臼。” 雀宁拾了两根相对笔直的树枝,和柯天朗一起用蔚鸿之包里的绳子将受伤的脚踝固定,做完这些,他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道:“这样趴着也不行,先把他挪到树边靠着吧。” 雀宁本来想背蔚鸿之过去,但他狂奔了三四个小时,期间滴水未进,站起身的那刻头晕目眩腿软得差点跌倒,还好柯天朗眼疾手快将他扶住,“我来背他吧。” “……好。”这种情况再坚持只会落得一个蔚鸿之和他一起摔倒的下场,雀宁没再逞强,帮着柯天朗让他背起蔚鸿之,拎着包跟在后面,用手电筒照路。 他们找了一棵比较高大的树,将蔚鸿之靠着树放下,柯天朗松了口气,终于了却一桩心事,他也坐在另一边,拿过被雀宁放在地上的包,准备安抚一下正准备发声的肚子。 雀宁紧贴着蔚鸿之坐下,轻轻揽了下他肩膀,好让他能同时倚靠着自己的身体,蔚鸿之素来元气十足的面庞透出显而易见的虚弱,雀宁想到他是为了救自己才变成这幅模样,忍不住鼻子又是一酸。 蔚鸿之身上的衣服还没完全干透,就算是盛夏的夜晚,山林里的温度也比城市里要低许多,雀宁怕他着凉,将他上身的t恤脱掉,换成包里准备的外套,将拉链拉上。 蔚鸿之的眉头皱起,他靠在雀宁肩头的脑袋轻轻动了动,唇角溢出轻不可查的话音:“雀宁……” “我在,鸿哥。”雀宁清楚这只是一声呓语,抓着蔚鸿之的一只手,额角和他的相抵,用力闭了闭眼睛,似乎想要用自己的力量支撑还在昏迷状态中的蔚鸿之坚持下去。 他特别想要吻他,只是直到现在,雀宁也都没有足够的勇气。 柯天朗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默默地没有说话,他就着水吃掉一包压缩饼干,感觉胃里稍微舒服一点了,将一根能量棒递给雀宁: “吃点东西吧,养足力气才能把他带出去。” 第90章 苏醒 虽说是景区但谁也说不清在远离游览道路的山林深处,会有多少野生动物夜晚的危险笼罩在每个人头顶,柯天朗正一件件查看蔚鸿之包中的物品他在背包夹层中摸到了两包粉状物打开塑封条不用凑上去闻刺鼻的气味便让他辨认出了这东西是什么。 将硫磺粉洒在三人四周,柯天朗又摸出来了一瓶驱虫液盛夏时分的树林简直就是虫子们的天堂,更别说这里还靠近水流湿热的环境更有利于虫类繁衍生息。这瓶驱虫水按压头还没被打开,显然才刚买的,柯天朗在自己裤脚和胳膊脖子上都喷了些将它递给雀宁:“驱虫液。” “谢谢。”雀宁接过来把自己和蔚鸿之身上完完全全喷了一遍就连穿着衣服的地方也没放过,他们的衣服都很薄,带着口器的虫子很容易就刺穿布料,扎进皮肤里。 蔚鸿之一点要醒的征兆都没有,雀宁不知道他要过久才能醒来他发现蔚鸿之的地方在浅滩旁边水流未经过的地方应该是鸿哥特地挪动过去的那这样看来他晕倒到现在所过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可能还要等好久吧,雀宁握住他的一只手,两人自相识起的肢体接触不算少,但这样双手交握的时候几乎没有——两个男人这样紧紧握着彼此的手,着实太奇怪了。 蔚鸿之发着烧,手却是凉的,这种情况雀宁曾在雀羽还小生病的时候见过,明明额头发烫手脚却冰凉,似乎是因为内脏正在积极产热抗击感染,肢端局部的代谢因此减弱,一般等体温控制住后就会缓解,可现在,哪有什么好的控温方法? “包里有没有药物什么的?”雀宁问柯天朗,既然蔚鸿之带了那么多荒野求生需要用的东西,就连用来扎裤脚的皮筋都想到了,没理由不带药品这么重要的东西。 “我找找。”蔚鸿之的包有很多夹层,柯天朗一层层的拉开翻找,最终在防水夹层里发现了一个塑料盒子,看到那浅黄色的造型时他眼睛一亮,立刻将它拿出来,打开盖子。 一些药片零散分布在盒子的不同隔间里,虽然没有任何说明书,柯天朗仍根据常识辨认出大多数药品的种类。 “这个应该是阿司匹林。”柯天朗将药递给雀宁,“他现在应该有三十八度五往上,赶紧吃吧。” 雀宁捏着蔚鸿之下巴让他微微张开嘴,将白色的小药放进去,喂了些水,他累了一天拿着矿泉水瓶时手不住发抖,洒了一些在外面,水落在蔚鸿之下巴,顺着脖颈的线条没入外套的领口。 终于喂进去合适的水,合上蔚鸿之的嘴巴,他没有照顾无意识病人的经验,和想象中不同,再合上嘴巴后,水滴滴答答从蔚鸿之唇角流下,根本就没有带着药片被咽下去。 雀宁赶紧伸手在蔚鸿之下巴间接着,省的唯一一件干燥的衣服再被弄湿,蔚鸿之头无力低着,药片含在嘴里却咽不下去,雀宁看得着急,简直想嘴对嘴的给他喂进去。 如果是这种紧急情况的话鸿哥应该不会介意吧? 蔚鸿之失了血色的唇上还挂着一点水珠,气色很差,但对雀宁来说仍充满着致命的吸引力。雀宁盯着它犹豫片刻,就在他鼓足勇气做出行动的前一刻,见他喂药失败的柯天朗忍不住提醒道:“把他的头稍微抬起一些试试。” 雀宁抬头看了他一眼,有点被打扰了的生气,好不容易积蓄的勇气也一下子散了大半,不过既然柯天朗都这样说了,他也尝试一下吧。 他又往蔚鸿之嘴里灌了点水,之后赶紧阖上他嘴巴拖着他下巴抬起头,过了一会儿,他看到蔚鸿之的喉结缓慢的上下滚动,显然是咽进去了。 雀宁松了口气,在淡淡的失落中重新坐好,疲惫地舒出一大口气,柯天朗已经把蔚鸿之的包翻了一个遍,他把能用的东西都用上,确保深夜露宿山林中的三人是相对安全的。 见雀宁抱着蔚鸿之的一条胳膊眼都快睁不开了,柯天朗道:“他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你先睡吧,等到下半夜我叫你,我们轮流守夜。” “好。”雀宁看了仍然双眸紧闭的蔚鸿之一眼,没有逞强,他实在撑不住了,胳膊上被树枝划出来的细小伤口在放松下来后痛感才终于被清晰感知,他只是看了割痕遍布的手臂一眼,便疲惫的闭上眼睛。 雀宁只用了一分钟便陷入晕厥式的沉眠,他和蔚鸿之倚在树上,头靠在一起,手依然彼此握着,两人相互支撑,这分明是个很亲密的姿势,但柯天朗总觉得好像还缺了点什么。 他也说不上来一二三,大概和其他情侣相比,少了一些自然流露的小动作? 但现在可不是琢磨这些事情的时候,柯天朗也很累了,但他说好了要守夜,承载着保护的责任,就绝对不能睡去,干坐着实在太无聊也容易打盹,他便摸出来手机,虽然还没信号,好歹那些不需要联网的应用也还可以工作。 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鸟类呕哑的嘶鸣,还有不知名动物的嚎叫,反倒显得深林更加寂静,挺渗人的。柯天朗强撑着从八点开始坚持到一点半才叫醒雀宁,夏天天亮得很早,不到五点天就蒙蒙亮了,等到大亮后他们就可以抓紧时间赶路——蔚鸿之情况不妙,要尽快获救才行。 柯天朗靠在对面的树上很快睡去,雀宁休息了几个小时感觉精神恢复了过来,就是浑身的酸痛在提醒他昨天的透支,蔚鸿之还没有醒,雀宁摸摸他额头,确定温度已经降到正常,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要不再继续发烧问题就不大,也多亏得鸿哥身体一直以来就不错。 雀宁一点点活动着酸痛的肢体,蔚鸿之靠了他肩头半夜,重量压得半边手臂都有些发麻,但雀宁依然舍不得把他的脑袋推到一边。 在等待黎明到来的最深沉黑暗中,雀宁握着手电筒当做唯一的照明,听着耳畔蔚鸿之让他心安的平稳呼吸声,偏过脸去,在他已经降温的额角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雀宁的注视下,蔚鸿之没有像童话中的睡美人一样缓缓睁开双眼,他仍然陷在不知何时会醒来的昏迷中,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无知无觉。 “多亏了你教会我游泳。”雀宁小声道,装满了求生物资的背包就放在他脚边,他垂眸凝视着蔚鸿之的侧脸,声音轻得也许只有他本人才能听见,“你是提前想到了会有这样的一天吗?” 唯一知晓答案的人不曾给他回答,雀宁重新望向黑沉的前方,等待着破晓的降临。 天渐渐亮了,雀宁喂着蔚鸿之喝了些水,事发时蔚鸿之包里的水就只剩下了一瓶,经过了一晚上被三人消耗殆尽,将最后一滴水灌入蔚鸿之口中,雀宁拧上空瓶子,打算等柯天朗醒来后去浅滩那边装上些溪水。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压在肩膀上的脑袋动了动。 雀宁一愣,还以为是自己被压得出现了幻觉,直到蔚鸿之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他才骤然反应过来。 “鸿哥!”雀宁赶忙低声喊道,“你醒了?” 声音听起来还有些模糊,但蔚鸿之仍然从熟悉的音色里辨认出了这是雀宁,他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费力地抬起头,第一眼看到地便是雀宁欣喜的模样,那种几乎就快哭出来的喜悦让蔚鸿之忍不住想笑,他刚一咧开嘴,笑容就因为来自脑袋和左脚的疼痛变了形。 蔚鸿之眯着眼睛看向左脚,被树枝和绳子固定住的脚踝肿了老高,想到自己还信誓旦旦地对蔚宏说“把他的身体照顾得很好”,不禁流下了一滴冷汗。 “脚可能骨折了,不要乱动。”雀宁赶忙提醒他,守夜的几个小时里,他心中积蓄的无数感动、谢意和愧疚全都化作想要对蔚鸿之说的话,而现在蔚鸿之醒了,他却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好的。” 蔚鸿之看了眼四周,柯天朗双手抱胸低着头靠在对面的树上睡着,而不远处便是他晕倒前拼命脱离的浅滩,看来雀宁和柯天朗在找到他之后就挪到了附近开始休息。 他想回过头去问问雀宁有没有受伤什么的,余光却瞥见雀宁抬手飞快抹了下眼睛,偷偷地似乎不想被他看到。蔚鸿之扭头的动作一顿,硬生生刹车改成了去看对面的柯天朗,给雀宁留下足够的情面。 真是的。原来这么在意我的吗……蔚鸿之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他们分明都如此在意彼此,却碍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谁都不敢说出来。 他顿了顿,装作毫无察觉的模样,一手按上了正在用疼痛不断从他这里获得注意的胃部,小声道: “好饿啊。” 第91章 得寸进尺 “吃的在这里。”雀宁闻言赶忙拽过脚边的包拿出压缩饼干和能量棒包里还有三个空的塑料瓶子,只是里面一滴水也没有,他站起身道:“你先吃着我去接一点水马上回来。” 雀宁小跑到浅滩旁将溪水接在塑料瓶子里,山溪本就相当清冽他尝了一口,甚至还能品出淡淡的甜味,比超市里卖的矿泉水好喝。 雀宁接着水时不时回头看不远处的蔚鸿之一眼像是担心他会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再发生什么意外。 蔚鸿之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撕开压缩饼干的包装咬了一口硬邦邦的饼干明明满嘴都是干燥得一呼气就会喷出来的粉末,他却从中品出一些甜味来说不清也道不明。 重新回到这具身体除了不再轻飘飘的充实感外纠缠着蔚鸿之的还有来自伤处的疼痛,他皱着眉头适应着来自身体各处的不适,一点点吃着东西。 雀宁接满了三瓶水回来坐在旁边看蔚鸿之吃压缩饼干味道还可以就是口感粉到难以下咽。蔚鸿之喝了几大口水冲下去半包,胃里灼烧一般的空落感消失,舒服了不少。他从将手里的能量棒递给雀宁,道:“你也吃点,反正我带的多。” “好。”雀宁也饿了,他接过来撕开包装,终于能趁机问出困扰了他数个小时的问题,“你出来怎么还带着这些东西?” 蔚鸿之早就想好了对应的说辞,佯装苦笑道:“我之前看了贝爷的节目,就学着他收拾了一下包裹想玩玩,反正也不沉,没想到竟然还准备对了,如果可以,我真想这辈子都用不着这些东西。” 虽然心里还有些许疑惑,雀宁仍然相信了蔚鸿之的说法,他是不会怀疑蔚鸿之会骗他的。 雀宁咬着能量棒补充体力,视线却一直没从蔚鸿之身上移开过,蔚鸿之虽然能吃能喝吗,脸色却不太好,精神状况也一般,一连昏迷了近十个小时还发高烧,雀宁充分怀疑他在被冲走的时候在河床或岸边撞到了头,担忧问道:“我们昨天晚上在那边浅滩找到你的时候你正在发烧,还好在包里找到了退烧药,现在还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吗?” “还好吧,脑袋之前撞了下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这个脚比较烦——”蔚鸿之最后一个“人”字还没来及说出来,便忍不住张大嘴巴,鼻子皱起。这个表情维持了足足三秒钟,蔚鸿之不负众望地打出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阿嚏——!” 全身都被这一个喷嚏牵动,被迫动弹的左脚疼得差点让蔚鸿之当场去世,还没等他从这一阵疼痛中缓过来,又是两个喷嚏紧随其后,成功让他脸上的五官都拧成一团,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感冒了吗?”雀宁将一切看在眼里,他大概能体会到蔚鸿之此时的痛苦,但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应该。”缓过来的蔚鸿之吸了吸鼻子,无奈道,“可能从水里爬出来之后冻着了,大夏天感冒也真够可以的。” “如果有其他不舒服一定要给我说,等柯天朗醒了我们就去顺着水往湖边走,那里信号比较好,到时候就可以打紧急电话求救了。” 说起紧急电话,蔚鸿之就想起了他事先嘱咐孟尝冬的那些,希望那臭小子靠谱一点,让他少受点罪。但当着雀宁的面,蔚鸿之总不能把未卜先知的安排暴露出来,他点了点头,苦笑一下,道:“就是我这个脚要麻烦你们了。” “没关系。” 两人边吃边聊,像是完全忘记了另一边的柯天朗,压缩饼干不愧于它的名称,一包下去蔚鸿之就饱得差不多了,他拍掉手上的饼干渣,一边喝水一边又拆了根能量棒,补充受伤的身体,照这样看,他包里带的物资足够三人在山里过上足足一周。 雀宁坐在蔚鸿之斜对面,离得不远,却也拉开了三十厘米的距离,明明他醒来的时候正靠着雀宁肩膀,雀宁握着他一只手,两人紧紧靠在一起取暖般相互倚靠。 难不成还害羞吗?柯天朗还在睡看不到,又没有别人在,之前跟他一张床睡觉往他怀里滚的时候怎么都没害羞?蔚鸿之抿了下唇,突然眉头一皱,一脸痛苦地捂住脑袋。 “哎呦——” “怎么了?!”雀宁心里一揪,赶忙扑过来,他甚至连站起来都没顾得上,直接双膝朝前一跪,扶着蔚鸿之肩膀凑到他眼前,急促问道,“是头疼吗?很严重吗?” 蔚鸿之只是捂着头,也不说话,用力闭着眼,颊边线条因为咬牙收得很紧,雀宁越发着急,可他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张开双臂紧紧抱住蔚鸿之,希望这样更多给予他一些战胜疼痛的力量。 “你有带止疼药过来的对吧,实在不行先吃一颗吧。”雀宁的声音都因为紧张有些磕巴,就在他急的恨不得代替蔚鸿之经受这一切时,前一秒还满脸痛不欲生的青年骤然睁开眼,长长的嘶了一声,道,“其实也没有特别疼。” 雀宁:………………………… 他还保持着抱紧蔚鸿之的姿势,蔚鸿之转过头看他,将原本就很近的距离进一步缩紧,他们几乎就是贴着,双唇近得只要一方稍稍上前一些就能碰到。 眼神中带着笑意的戏谑映入眼底,温热的呼吸洒在唇上,雀宁怔怔地同蔚鸿之对视两秒,骤然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奋力向后仰拉开距离。 干什么,这是在干什么? 脸上升起的温度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雀宁匆匆忙忙站起身,他眼神飘忽地盯着地面的杂草,就是不去看蔚鸿之,扔下一句“我去上个厕所”,就要转身走开。 他得找个地方平复一下,最起码不能让脸那么红—— “等一下,我也要。”蔚鸿之叫住了雀宁,在雀宁脚步一顿,回过头用“你敢再说一句试试的”羞恼眼神看着他时,无辜地小熊摊手,“我真的憋不住了。” 雀宁终究还是没能抵挡得住蔚鸿之的无辜注视,暗暗叹了口气,过去将蔚鸿之扶起来,他抿着唇,搀扶着蔚鸿之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找了一棵树,道:“就在这里吧。” 蔚鸿之解开运动裤的系带,见雀宁似乎有意回避,要求道:“你扶着我。”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怕摔倒。” 这个理由的确能够说服雀宁,他深吸口气,收回了想要走开一些的脚步,的确,蔚鸿之的左脚现在完全不能使力,如果再站不稳摔倒那就糟糕了。 雀宁一只手扶着蔚鸿之胳膊吗,站在他身体的斜后方,偏过脸去:“好了。” 蔚鸿之扭头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了那通红的耳尖,努力压住唇角的笑意,道:“你这样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偷看?”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雀宁再迟钝,再不自信,也看出蔚鸿之是在故意逗他了,从蔚鸿之狡黠的表情和故作正经的话语里,他能够感受到……能够感受一些他很熟悉的东西。 那是埋藏在心里许多时日的感情,不敢明确说出,只能一点点的接近和试探,这样的困恼和想要接近的渴望,也会同样出现在鸿哥身上吗? ……对他吗? 既然这样…… 雀宁心一横,他向侧边挪了一小步站在蔚鸿之身后,直接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他后背上,带着些许赌气的意味道:“那这样就看不见了。” 他感受到蔚鸿之的身体因为他额头的碰撞稍稍前倾了三度,感受到脊背随着呼吸起伏的频率在这一刻加快几个节拍,刚才还在挑逗他的人这下噤声,咄咄逼人的却变成了雀宁,他拽了下蔚鸿之衣袖,催促道:“快啊。” 雀宁抵住后还动了动,调整了个舒服的角度,蔚鸿之虽然看不见,却能清楚感知到他的一举一动,他咽了口唾沫,稳住动荡的心神,到底有些愧疚。 说好了不会在身体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之前再撩拨雀宁,怎么这次就忍不了了呢? 不过这次重新醒来,看到雀宁的种种表现,蔚鸿之的想法也了稍许改变,雀宁对他的在乎可能已经到了他无法想象的地步,如果还一直坚持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保持距离相处,大概只会给双方留下更多的遗憾。 雀宁额头抵住蔚鸿之后背,双手插在他腋下防止摔倒,视线被局限在自己脚尖和蔚鸿之鞋跟的方寸之间,心脏还在因为自己大胆的举动急促跳着。几个呼吸后,他感觉到蔚鸿之的胳膊动了,轻微声响后,前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他好不容易热度稍稍褪去的脸再一次腾地烧起来。 蔚鸿之实在憋狠了,他从昨天下午三点起就没上过厕所,水声足足有将近一分钟才停止。每每在雀宁以为要结束的时候蔚鸿之从能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什么叫做铁打的膀胱。雀宁等得身体僵硬,都快成了一尊用来支撑蔚鸿之平衡的石像,他思绪飞散,忍不住想如果现在偷偷看上一眼的话鸿哥也不会生气的吧。 提醒他不要偷看不就是想让他偷看的意思吗? 不行,这样也太没节操了,怎么能偷看别人上厕所呢? 雀宁脑内做着激烈的斗争,都没注意蔚鸿之是什么时候结束的,直到对方含着笑意的声音自头顶上方响起:“你打算在我背上趴到什么时候,嗯?” 雀宁立刻把头抬起来,同时掐死脑子里代表不同立场的小人:“啊、啊?完了吗?那我们回去吧。” “你不是也要上厕所吗?” “先把你扶回去,要不然我不放心。” 也是,蔚鸿之没再得寸进尺,他重新回到树下坐着,雀宁将他安顿好才一步三回头地去解决自身问题。 等待的功夫里,蔚鸿之又拿过水瓶,在原书里的大后期,因为各种各样原因心灵伤痕累累被柯天朗保护在羽翼下的雀宁成为柯天朗的恋人,他们在日常生活中也有亲密的相处,但蔚鸿之从字里行间里体会到的却不是幸福快乐,而是无以言表的哀伤,从他翻开那本书浏览第一字的时候,看到的注定便是一个原本干净善良的少年是怎样被一步步摧毁的。 哪像现在,明明他们两个人都已经把意思写在脸上了,还假装是朋友一样相处,不断试探和克制,光是想想就让他口干舌燥。 蔚鸿之喝了一口水,而原书的正牌攻——柯天朗还在对面睡着,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甚至都轻微打起了鼾。 雀宁很快回来,去浅滩边洗了洗手和脸,他重新在蔚鸿之身边坐下,看了眼蔚鸿之的腕表,道:“等到七点就把柯天朗叫醒吧,早一点到有信号的地方,就能早一点获救。” “好。” 两人各自休息,蔚鸿之还是疲乏,他刚闭上眼,想着要不然再睡一会儿,就听到雀宁在紧张兮兮地小声叫他名字。 “?”蔚鸿之睁开眼,用眼神询问。 “……我怕你再晕过去。” “不会的,我已经没事了。”蔚鸿之笑了笑,见雀宁仍然放心不下,他忍不住道,“别担心,要不打个赌吧,今天我们一定能获救,信不信?” 虽然不知道从何而起,蔚鸿之的笃定仍让雀宁有了些信心,他迟疑了下,终究重重点头:“嗯,我相信。” 蔚鸿之摸了下裤兜,重新闭上眼睛,他背后装着定位跟踪器的手机正躺在拉链紧锁的兜里,一刻不停地向四周发射着信号。 早上八点四十五。 孟尝冬打着哈欠坐到工位上,他还在长身体,不管晚上睡多久总会觉得困,不怎么有精神地打开电脑,他摸出手机,打开“每日行程”查看今天的需要做的事情,看到了特地加粗的第一条。 一周前蔚鸿之从他这里买了一个信号加强的GPS定位跟踪器,说是要自己用,还拜托他在今天一定要查询定跟踪器所在的坐标,查到后给某个号码发过去。 蔚鸿之再三叮嘱,听得孟尝冬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不耐烦地答应下来,看他那么郑重,应该是特别重要的事吧。 孟尝冬警惕地环视一圈见没人注意这边,打开从隐藏文件夹里的某个软件,从包里掏出方盒子模样的装置,连接电脑,开始搜索跟踪器所在的位置。 很快一行三维坐标显示在电脑上,正在相当缓慢的移动,孟尝冬在地图上定位这个坐标,惊讶的发现它在江城附近北山县的山区深处。 这…… 孟尝冬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摸过一旁的手机,按照蔚鸿之的要求,将具体坐标发送给那个号码。 为什么会在那里呢? 孟尝冬忍不住将手指放在嘴里咬着,正当他还在思考这个问题时,一通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孟尝冬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号码,拿着手机躲进茶水间,确定门关好后,才接通。 急切的女声从听筒响起:“你好,我是蔚宏先生的秘书,他之前让我如果收到类似坐标之类的信息就打过去,请问您还有什么信息可以提供给我吗?” “蔚宏怎么了?”孟尝冬问道。 “昨晚我接到警方消息,说他在北山县度假村失踪了。” 那家伙失踪了?孟尝冬眨眨眼,蔚鸿之的那些奇怪表现让他心中隐隐有了模糊的猜测,他皱了下眉,从茶水间出来,直奔自己的工位:“张小姐是吧,你现在在他办公室吗?麻烦等我五分钟,我这就过去。” 第92章 获救 柯天朗在四十分钟后被雀宁叫醒他睡了大概五个小时,不多但也够养回来精神,毕竟工作忙的时候加班到凌晨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是常态。他深吸口气揉了下额角,靠在树上睡一点也不舒服脖子和后背都或多或少有些酸痛。 柯天朗活动着僵硬的关节,见对面的蔚鸿之已经苏醒,停顿两秒后,对他道了声:“醒了。” “是啊。”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冰山脸,蔚鸿之却不知怎么从柯天朗的眼中觉出了些许内疚,也是,一个关系算不上好的人为了救他差点死掉只要是个有良知的人都肯定会愧疚。 “既然这样,待会儿我们就出发吧顺着水往湖的方向走我的手机还能工作等到了信号好一些的地方,就可以向外面求救了。”柯天朗说了下的大概计划顿了顿,又问蔚鸿之“除了脚之外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头之前在河床上撞到了不过疼的不是很厉害可能还稍微有点感冒都不碍事。”蔚鸿之收敛了私下面对雀宁时的表情,不再嬉皮笑脸,指了指被固定住肿了老高的脚,“就是这个得拜托你们了。” 柯天朗点头:“我和雀宁轮流背你,我先吃点东西,等我十分钟。” 柯天朗用十分钟解决了吃喝拉撒的生理问题,他到浅滩边洗过手回来,道:“走吧。” 雀宁将包收拾好,扶着蔚鸿之起身,轮流背着他走是肯定的了,但在谁先来这件事上,雀宁和柯天朗有了小小的分歧。 柯天朗心有愧疚,看雀宁也不算强壮打算让他拿着包自己先来背蔚鸿之,他刚在蔚鸿之身前俯下身,便被雀宁拦住,雀宁伸手将包递给他,道:“我先来吧。” “能行吗?” “我身体应该不会比你差。”雀宁将包带塞到柯天朗手里,拉着蔚鸿之一条胳膊站到他前方,就要将他背起来。 蔚鸿之察觉到雀宁的不高兴,雀宁情绪隐藏得很好,但仍未能逃过蔚鸿之的眼睛。 他大概知道雀宁为何生气,雀宁好歹也是个身体健康正当年轻的男性,柯天朗处处都让着他的行为,让他觉得被柯天朗小觑了。 蔚鸿之虽然一只脚不能动,但其他地方还是灵活的,背起来也相对轻松一些,就像背五十斤面粉会比背一个五十斤的孩子觉得相对沉重。一百五十斤的重量压在肩膀和背部,雀宁深吸口气,他双手托着蔚鸿之大腿,迈开了第一步。 蔚鸿之比雀宁要高十公分,他两只胳膊揽着雀宁脖子,分开的双腿夹在腰侧,胸膛整个贴着雀宁的后背,雀宁被压的有点呼吸困难,他深吸口气,步调缓慢却稳健地一步步向前出发。 柯天朗确定没问题,便走在前面开路,尽量挑着平坦的地方顺着水流前进,他时不时回头看上雀宁和蔚鸿之一眼,以防身后的两人被落下。 此时此刻,雀宁在柯天朗心中的形象已经彻彻底底改变——什么像个小绵羊一样柔弱温顺、很好欺负、赏心悦目到适合放在身边每天看着的小男生……全都是假象!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会有这种错到离谱的感觉的。 酒店包厢中礼貌到疏离的应对,酒吧卫生间里愤怒地反问,雨夜送他回家急着下车连伞都忘了拿,汇报工作时平淡到冷漠的神情,还有在河边向他伸出手之前恨不得将他一脚踹下去的阴狠眼神。 柯天朗回忆起和雀宁的第一次接触,在世宏酒店的走廊上,他在酒精和药物的作用下将路过的雀宁推到墙上,那时候的雀宁还是酒店服务生,穿着白色修身的制服衬衣。挣扎中雀宁的手除了奋力推开他外,还伸进了裤子口袋里试图拿出什么东西,现在想想,很有可能是用来记菜的笔。 拿出来笔之后呢?那笔尖的目标……是他的眼睛还是脖子? 柯天朗打了个寒战,只觉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雀宁不知道短短一天的时间里,自己已经成了柯天朗眼中一头披着羊皮的恶狼。他其实真没过分到柯天朗想象中的样子,不过如果他知道柯天朗心中所想,估计也就是惊讶一阵不会出言反驳,他巴不得能让柯天朗觉得可怕从而自觉远离呢。 一时间三个人谁也不说话,尽量减少体力的消耗,蔚鸿之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被人背着是什么时候了,他趴在雀宁背上,感受到雀宁每一步地落下都相当沉重,担心自己太沉会压得他很难受。 说实在的蔚鸿之一点都不想雀宁继续这样背着自己走在山路上,但又不能说只要在原地等着过上几个小时会有人来救他们,只能道:“没关系,累了就休息吧,不要勉强自己,反正包里物资也足够,更不用担心水的问题,进度放慢一些也没关系的。” “我怕你的脚错过最佳治疗时间。”走了大概一千米,雀宁的呼吸已然因为体力的迅速消耗变得急促,但想到蔚鸿之的身体状况,便咬咬牙坚持着继续向前,就连蔚鸿之都没想到他能坚持这么长时间。 蔚鸿之见状也就不再吭声,他怕一旦说了雀宁接他话,体力消耗会更加严重,最开始的时候他还稍微挺起一些不至于整个人都趴在雀宁背上,时间长了,意识到这个姿势无论对他还是雀宁来说都会更累一些,便放松下来,将下巴轻轻点在雀宁肩膀上。 这样一来,呼吸便顺理成章地尽数喷洒在雀宁颈窝,温温热热的,雀宁像是怕痒一样缩了缩脖子,他脚步顿了顿,微张着嘴喘了两口,侧头看了蔚鸿之一眼,才继续迈开步子。 雀宁默认般的反应对蔚鸿之来说无异于鼓舞,蔚鸿之蹬鼻子上脸,他偏了下头,像是觉得脸颊一侧痒痒似的,在雀宁肩膀上蹭了蹭,于是高挺的鼻梁因此顺理成章地蹭过雀宁颈边。 突如其来的触感太像一个吻,雀宁整个人一抖,早就酸麻的双臂差点没捞住蔚鸿之的腿,他喉咙发紧到发声困难,过了几秒钟才轻声道:“别动。” 明明是呵斥的话,却因为音调的原因怎么听怎么温柔,蔚鸿之嗯嗯应着,听他的话保持这个几乎像是埋在他颈窝里亲吻吮吸一样的姿势不动了,鼻尖贴着,嘴唇距离细腻的皮肤只差毫厘。他清楚感觉到雀宁脖子上冒出的汗水,还有皮肤下的因心跳而起脉动,不知是因为他的过度贴近还是体力的消耗,正激烈得异常。 雀宁在外面待了整整一天一夜,身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不可能干净到哪里去,也就今早在浅滩边撩水洗了洗脖子和脸,他不想让蔚鸿之那么亲昵地用鼻尖和脸颊触碰这样脏兮兮可能还有汗味的自己,却又无法抵挡这种恋人般才会有的接触,甚至说……带着隐秘的求爱意味。 他呼吸整个乱了,脚步因此不住踉跄,就好像蔚鸿之是什么都市传闻中的神秘存在,正在用亲昵的触碰吸取着他身体的力量。在手脚彻底发软失去力气之前,雀宁喊住了前方的柯天朗。 柯天朗回过头,就见雀宁满脸通红呼吸粗重,脸颊脖颈和锁骨处全是汗水,一副难以支撑的模样,他只觉得雀宁是累的,赶紧快步到他跟前,把包暂且一放,将蔚鸿之接到自己背上。 雀宁终于能完全直起身喘口气了,他抬手擦了把头上的汗,又忍不住摸了摸脖子刚刚被蔚鸿之碰到的地方,同样是汗津津的。 他将抹过脖子的手又放在鼻端用力嗅了嗅,确定没有奇怪的味道,松了口气。 平复了心中近乎疯狂的悸动,雀宁拾起背包赶到柯天朗身前,进行带路的工作,就像柯天朗之前那样。他同样也会时不时会头看上一眼确定两人有跟上,但柯天朗敏锐察觉到,雀宁和蔚鸿之的视线接触只有一瞬,接着便会向旁边移开,害羞似的,这让柯天朗有些疑惑——这两人真的是情侣吗?搞得这么纯情? 在柯天朗背上蔚鸿之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了,他沉默着,柯天朗也沉默着,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柯天朗突然蹦出来一句:“谢谢。” 这个时候蔚鸿之都快无聊到睡着了,还以为是他听错了,愣了下:“什么?” “我说,谢谢你救了我。” “你记着就好,这可是我第二次救你了哦。” 柯天朗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就在蔚鸿之以为这样就完了时,他突然又憋出来一句:“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只要我能做到,就肯定会帮的。” 这人真是,说话就不能一口气全都说完吗?蔚鸿之有点想笑,他知道,柯天朗是在向他示好,从今以后,他在柯天朗眼中不再是曾经那个游手好闲花天酒地的蔚二少,而是可以作为伙伴和朋友的蔚总。 “成,那你可得记着啊,别到时候我找了你再赖账。”既然柯天朗先服软,蔚鸿之也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一番相当简短的对话宣告着两人之前的对峙彻底告终,原书中分别作为炮灰和正牌攻的两人不再因为争抢雀宁而相互敌对。 雀宁在前面听到了对话的全部,他当然不会干涉蔚鸿之做出的任何决定。鸿哥如果能多一个朋友的话也挺好的,他这样想着,心中到底有些不舒服,不,是很不舒服,明明柯天朗三番两次对他表露意思有非分之想,鸿哥怎么还能毫无芥蒂似的同他和好呢? 他抿紧了唇,原本还隐隐兴奋的情绪低落下去,现在蔚鸿之和柯天朗成为了有过生死交情朋友,那他呢? 雀宁并不知道蔚鸿之知晓柯天朗后来的种种行为都出于剧情控制,会这样想也理所当然,但就算如此,他也仍对蔚鸿之保持着信任。不高兴归不高兴,雀宁还是相信蔚鸿之这样有他的理由,也许只是成年人之间的虚与委蛇呢?毕竟商场之上最重要的就是人情关系,有柯天朗这样一个能用得着的“朋友”,鸿哥以后发展事业也会轻松一些吧? 柯天朗背着蔚鸿之走了两公里,也撑不住停下了,他把蔚鸿之放到地上,三人暂且休息恢复力气,十五分钟后再度前行。就这样断断续续走了六七个小时,太阳从东边移动到头顶,到了最热的下午一点钟,雀宁和柯天朗基本上都快要累瘫了。 “还没有信号吗?”雀宁躺在地上摊平了喘.息,只觉得两只腿都要不是自己的了,刚开始背着蔚鸿之时他体感还好,到后来只觉得背上的重量越来越沉,几乎要把他压到地里去。 看雀宁累成这幅模样,蔚鸿之怎么可能不心疼,他受伤的脚每分每秒都在像神经传达着痛觉信号,以至于都要变成了一种麻木。 蔚鸿之伸出手想给雀宁揉腿,在捏第一下感觉到雀宁显而易见的一抖,紧接着略显僵硬地向他看来。 “我给你揉揉。”蔚鸿之道,“辛苦了。” “还没有,应该就快了。”柯天朗掏出手机看了眼,他环视四周,现在停着的地方周围遮蔽物很多,不太.安全的样子,“再坚持一下,先挪到相对空旷的地方吧。” “好。”雀宁挣扎着爬起来,已经体力透支的两人没再继续背着蔚鸿之,一边一个地搀扶着他,挪向前方树木稀疏的地方。 轰隆隆的声音在这时随着风飘来,被一直在等待的蔚鸿之捕捉。 他停住脚步,示意两人认真听:“等等,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雀宁凝神细听,那轰隆隆的声音逐渐靠近,变得明显,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惊讶地抬起头—— 远处的天边,一架直升机正缓慢低空飞行。 半个小时后。 蔚鸿之躺在担架床上,看急诊医生处理他受伤的脚踝,雀宁坐在一边捧着杯温水,直到现在,还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雀宁想到他们会被救援,可没想到竟然是以这种形式。 孟尝冬将所有的定位工具收起,坐到雀宁旁边,在得知蔚宏失踪而孟尝冬可能知道具体坐标后,蔚封便和搜救队取得联系,直接动用了蔚家的私人飞机,让救援队伍带着孟尝冬坐飞机寻找失踪的蔚鸿之。 “哥哥没事吧?” 面对孟尝冬的关心,雀宁摇摇头,他现在连笑一笑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还好,就是有点体力透支,睡上一觉就好了。” 孟尝冬放下了心,他看向担架上的蔚鸿之,有点想知道看起来受伤最严重的他情况如何,却又有点拉不下来脸。 而柯天朗在另一边坐下,他跟雀宁同样疲惫,瘫在座椅上,几乎说不出来话。 孟尝冬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来之前他便知道失踪昨天的一共有三个人,除了好像开了天眼一样早有准备的便宜老板和雀宁哥哥,还有对面这位名叫柯天朗的总裁。而孟尝冬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曾在蔚鸿之嘴里听说过,这位柯天朗对雀宁哥哥藏有歹心,不是个好人。 对面有着墨绿色眼睛的少年突然有一种仇视且警惕的目光看着他,柯天朗不明所以,但也实在没有力气管了,爱咋咋地吧。 照顾好蔚鸿之后,医生过来处理他和雀宁手臂腿上被植物刮出来的细小伤口,在震耳的螺旋桨声中,直升机驶向江城最好的私立医院。 第93章 主动的吻 蔚鸿之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终于获救,他全身心都放松下来在直升机的隆隆声中意识逐渐昏沉。 他又在梦中再一次感觉到了灵魂的飘荡感但没有上次昏迷时那么严重视界慢慢清晰,入目仍然是熟悉的房间,“他”侧躺在床上抱着平板看视频,连衣服都没换,公文包随手放在一边书桌上台灯开着,记账的本子摊开放在桌面上。 蔚鸿之凑上前去在记录截止的最新一页他上次留下的笔记后面多出了一段话: 【所以我们两个是灵魂互换了对吗?你怎么做到还能看到这边事情的啊,我一次都没见过我那边的情况。佳佳我肯定会照顾好的我现在感觉她就像我亲妹妹一样不过她好像已经开始有点怀疑了,毕竟我跟你性格差别实在太大了不过应该也不会想到灵魂互换的可能吧……】 在这段话的后面被涂黑了一行,像是不想让蔚鸿之看到究竟写了什么,在涂黑的字块下面笔迹变得犹豫。 【你觉得我们还会有换回去的一天吗?】 蔚鸿之无法给他回答是啊蔚宏一个养尊处优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少爷就算他不学无术风流成性每天醉生梦死,那样的生活也都是他应该享受的,他的哥哥和父母在背后给他奢侈生活的支撑,就算旁人觉得他再不配,再酸溜溜的说命真好投了个好胎,也无权剥夺他拥有的那些。 而现在,蔚宏被迫成为了他,品尝着小市民的辛苦忙碌,在蔚鸿之担心重压会让他垮掉时,却没有自暴自弃,反而努力地工作、应酬、处理家长里短,维持着这属于蔚鸿之的生活。 就像他也在尽力让“蔚宏”的处境变得更好一样。 蔚鸿之看向床上无知无觉的蔚宏,原本只有二十六岁的青年顶着他三十二岁的身体,已然成熟的脸上透出些许孩子气,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逗趣的东西,没心没肺地笑了出来。 百感交集,就连蔚鸿之本人都无法准确形容他心中的复杂感情。 他没法在去写字,也就无法给蔚宏自己的回答,眼前逐渐模糊下去,黑暗中他听到杂乱却并不慌张的声音,轮床被推着向前,蔚封不知在向谁询问,雀宁同意去做笔录,在一声沉重的关门声后全都归于平静。 又过了一会儿,蔚鸿之从浅眠中彻底苏醒,他缓缓睁开眼,便看到穿着手术服的医生正围绕在他的脚旁边,手术器械的碰撞声不断响起,医生们一边轻松地聊着天,一边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他被切开的伤脚。 “我的脚怎么了?”他问道。 手术室护士回答了他的话:“踝关节脱位加骨裂,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稍微有点严重,不过不碍事,复位之后打个石膏就行,还得两个小时,要不你再睡会儿?” “……我可能睡不着了。” “那给你上一针镇定剂吧,要不然干等两个小时也难受,你要想跟我们唠两个小时也可以。” 蔚鸿之想了想,觉得不是特别想说话,便道:“还是给我来一针吧。” 再次醒来,蔚鸿之已然躺进了单人vip病房,受伤的脚打上了厚厚的石膏,蔚封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手机,见蔚鸿之苏醒,赶紧站起身:“醒了。” “嗯,我没事,你不用这么紧张。”蔚鸿之手掌向下按了按示意蔚封别激动,他环视宽敞的单人病房,见床头放着些新鲜水果,窗外夜色正浓,对面大厦上灯火通明,问道:“雀宁和柯天朗呢?” “去警察局做笔录了。”蔚封显然还不想把话题转移到旁人身上,“先不说别的,你感觉怎么样?” “麻药还没退,没什么感觉。” 蔚封点了点头,道:“雀宁说你撞到过头,CT也做过了,有点轻微脑震荡,问题不大,只需要卧床休息几天,就是你这个脚,可能要打三周的石膏。” “这么久啊。”想到会有三周行动不便的日子,蔚鸿之有点头疼。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拖了这么长时间,脱臼也不至于严重到做手术的地步。”蔚封顿了顿,道,“说吧,你们三个是怎么走丢的?” “这个啊。”蔚鸿之倒嘶一口气,两秒钟后放弃挣扎,道:“雀宁走丢了,我和柯天朗去找他,结果三个人意外掉进水里了,柯天朗不会游泳,我为了救他被水冲走,脚受伤,他们两个再去找我,就是这样。” 短短几句话里信息量巨大,但蔚封很快将其消化,并第一时间抓住重点:“雀宁是怎么走丢的?” “他去上厕所,结果很久没回来,我和柯天朗就去找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等他回来之后问问。” 蔚封便也不再追究,他看了眼墙上的表,就要八点半,问道:“今晚我留在这里陪你,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蔚鸿之一听赶忙道:“不用吧,有护工就行,我就是脚受伤了而已,又不严重,你明天不还是要上班?” “我只在这里陪你一夜,之后你就算求着我我也不会再陪了。”蔚封站起身,“等着,我去弄点吃的。” 蔚鸿之只得接受了安排,vip病房面积很大,除了病床之外还设有一张大陪床,独立卫浴,电视空调都有,在这里陪夜可不用担心会委屈着。 蔚封离开,房间中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蔚鸿之摸了一圈,在床头柜抽屉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他拿开手机壳将定位跟踪器拆下来,本来打算将这昂贵的小零件扔进垃圾桶,想了想,还是留下了。 万一以后用得着呢。 手机虽然泡过水但还能正常使用,蔚鸿之打开微信,看到两个小时前雀宁发来的消息,问他情况如何。 他对着自己被石膏固定住的脚咔嚓拍了一张,发过去:没事,已经打上石膏了,你呢,笔录做完了吗? 雀宁像是一直在抱着手机等待他的消息,蔚鸿之刚发过去没多久,他便给了回复:那就好,我刚从警察局出来,先回家,等明天再去看你。 蔚鸿之回了个“好”,不禁松了口气,虽然付出了一只脚的代价,雀宁和柯天朗荒野危情的危机到底被他成功解决掉,那么从这个时间节点到原书结局之间,唯一的危机便只剩下了邵辰风。 虽然蔚鸿之这一阵都没怎么听到过邵辰风的消息,就好像这人蒸发了一般,但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原书最后他策划了对雀宁的绑架,将雀宁关在自己精心布置的隐蔽画室中,多亏了孟尝冬给雀宁手环中的定位系统,才让雀宁最终被解救出来,没有彻底沦为被邵辰风随意摆弄的玩物。 就算如此,被囚禁的经历让雀宁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之后一定要看好雀宁,绝不能因为一时的疏忽让这几个月做出的全部努力功亏一篑。 蔚鸿之暗暗提醒自己,又到家庭群和公司群里报了平安,处理好这些事后,蔚封也带着饭回来了。就像跟雀宁说的那样,除了脚之外,他其他方面都好得很,吃嘛嘛香,蔚封坐在旁边看蔚鸿之狼吞虎咽,突然感慨道:“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就像完全换了个人,要放在半年前有人说你会是现在这幅样子,我肯定不会相信。” “唔。”蔚封心生怀疑的事儿蔚鸿之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他淡定将嘴里的绿豆大米粥咽下去,伸手去夹菜,“要是有人给过去的我说,我会好好上班认真工作,不乱搞男女关系,不每天晚上喝到第二天天亮,我肯定也不信,不过现实就是这样,人总是要长大的嘛,我比之前懂事了这么多,哥你难道还不高兴吗?” 蔚封失笑:“也没有,就是照看了二十六年的弟弟一夜之间长大,不用让我帮着收拾烂摊子了,有点不太适应。” “那成,等我出院了之后惹点事情,满足一下你这个奇怪的要求。” 比起上次的紧张,这回蔚鸿之应对的相当坦然,他也想明白了,按照正常人的脑回路,就算再怎么嘴上说蔚宏性情大变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也不会想到身体里的灵魂竟然真的不一样了,毕竟魂穿这种玄幻的事情在没有落在他头上之前,蔚鸿之也是不信的。 蔚封就算怀疑,觉得不对劲,也只能是觉得而已,之前蔚鸿之还怕蔚封会找来一个道士做法把他赶走什么的,但随着相处的加深,他确信蔚家一整家人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就放心了。 不过如果蔚封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想让真正的蔚宏回来的吧,就算蔚宏正事不干光想着玩,也是他相处了二十六年的亲弟弟。 由蔚封陪护的第一夜过得很安稳,除了蔚鸿之半夜憋醒叫他扶着去了趟卫生间之外,没发生任何意外。 第二天从大清早开始,过来看望的人就让病房里一刻也不得安宁,公司的员工代表和各路亲戚待的时间不算长,朋友伙伴也大都知道蔚鸿之现在需要修养,都是坐上一阵把礼品送到就走,耐不住人实在太多了。蔚鸿之很少联系从前蔚宏的那些狐朋狗友,却也没完全断了关系,每个人来必然会问蔚鸿之经历了怎样的惊心动魄,一天下来他讲的嘴巴都要麻了,恨不得拿个录音机等有人新来就自动播放。 而他一直期盼着的人到晚上才过来。 雀宁敲响vip病房房门的时候蔚鸿之正在打游戏,见雀宁终于过来,他直接把屏幕一锁,坐直身体:“来了。” “嗯。”见宽敞的病房中就只有蔚鸿之一人,雀宁皱了下眉头,“没有护工吗?” “我让他吃饭去了,反正伤的不重,能扶我去个厕所就行。” 雀宁在病床边的椅子坐下,看到了蔚鸿之手背上贴着的白色胶布,注意到雀宁的目光,蔚鸿之伸手将它撕下来,扔进垃圾桶,两个针眼因此漏了出来:“要打三天的消炎药。” 雀宁胳膊上那些细小的割伤已经愈合成一道道深红色的痕迹,他身体底子好,透支只花了一天一夜就休息了过来,看他精神还不错,蔚鸿之便真正放心了。 “头还疼吗?感冒怎么样了?”雀宁始终记得蔚鸿之不舒服的可不只有一个左脚。 “轻度脑震荡,休息两天就能好,至于这个感冒……你别说,我感觉好像已经自愈了。”要不是雀宁提起蔚鸿之都要忘记他发烧打喷嚏的事了,笑道:“放心,我壮的跟头牛似的,只要别是什么要命的事儿——” “别乌鸦嘴。”雀宁赶忙将他打断,他还心有余悸,“这种话以后不能说。” “不说了不说了。”蔚鸿之收敛笑意,终于能问道,“对了,你当时……是怎么跑到那条河边上的?不是说只上个厕所吗?” “我那时候看到了一只白色的鹿。”雀宁早就想到蔚鸿之会问起,面对蔚鸿之,他不可能说谎,只是会担心因为事情太过蹊跷,就算实话实说对方也不会相信,“纯白色的身体,棕红色的角,就像在等着我一样,之后我明明想要立刻回去的,结果却控制不了身体,只能跟着它走。” 白色的鹿,控制不了身体? 蔚鸿之的第一反应便是剧情竟然又来操纵雀宁的吗,但无法控制身体可以用剧情解释,白色的鹿呢?原书中好像从来没有提及过这一点啊? 见蔚鸿之眉头紧紧皱起,雀宁惴惴不安地小声问道:“鸿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骗你?” “啊,没有没有,我只是有点震惊。”蔚鸿之顿了顿,追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不正常的吗?” “嗯……在看到鹿的时候我好像有听到模模糊糊的声音,好像再说等遇见白鹿的时候就能怎么怎么样,还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但是都不清楚,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反正就是特别奇怪,等我听见你在身后叫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那条河边了。” 声音和画面? 蔚鸿之想不出个所以然,难不成那些是原著在没有他参与的情况下展现出的局面?柯天朗同样有身体被剧情控制的情况,可他从来没提及过有看到过白鹿之类的奇怪东西。 “奇怪……” 雀宁想了一天一夜,也同样没想明白,这是他长到二十多岁第一次遭遇如此诡异的经历,还好有蔚鸿之未卜先知一般地注意着他,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无法得出任何结论,蔚鸿之只得暂且将它放在一边,安抚道:“先别多想了,既然没事就是最好的了。” “嗯。” 雀宁待了两个小时,就被蔚鸿之催着回去了,他本来还打算陪床,以蔚鸿之明天还要上班为理由拒绝,雀宁没告诉蔚鸿之他已经在白天休息的时候写好了辞职书,只等着明天去公司就交给柯天朗。 而这场荒野求生的另一位主角,柯天朗在第三天过来看望的蔚鸿之。 他过来的时候雀宁刚好也在,正坐在午后的阳光中给蔚鸿之一颗颗地剥荔枝。见到早上刚刚递交过辞职书的雀宁出现在这里,柯天朗并不意外,他跟蔚鸿之寒暄了几句,确定蔚鸿之身体状况良好,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两人虽然表面上冰释前嫌,但相处毕竟也不是很多,还当着雀宁的面,共同话题相当有限,最终还是蔚鸿之开了话头:“最近你还出现过那种头晕的情况吗?” 柯天朗知道他指的是不受控制的感觉,道:“这两天没有,之后应该也不会再有了。” 因为他同意了雀宁的那份辞职书,从今往后,他跟雀宁应该会再无交集,只要远离了雀宁,应该就不会做出这些奇奇怪怪的举动了吧? 蔚鸿之还不知道雀宁已经辞职,他喔了一声,又一个话题被两人成功杀死,病房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时候柯天朗来了也已经有半个小时,对看望病人来说已经足够,如果再长会有打扰的嫌疑,他便站起身,打算告辞离开。 但就在这时,他骤然意识到了某种熟悉的感觉正再一次降临在他身上,心中警铃大作的柯天朗只在来得及在最后关头说了句“又晕了”,便整个的被那股神秘力量全然操控。 “蔚宏。”他听见自己这样说道,“你和雀宁,其实不是真正的情侣吧。” 这是个问句,但柯天朗的语气却相当笃定,听见这话的时刻,雀宁手猛地一抖,刚被剥好的荔枝一下滚进了碗里。 他骤然抬起头看向蔚鸿之,清楚看到对方皱起的眉头,蔚鸿之已经从那句匆忙的“又晕了”知道柯天朗正在被控制,但他知道,就算柯天朗对雀宁已经了无心思,只要他敢给出肯定的回答,剧情必然会催动着柯天朗去和他“公平竞争”,追求雀宁。 “哦?柯总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们俩虽然看着亲密,但却始终没有过恋人之间才会有的那些小动作,就连肢体的接触都非常有限。”这些都是柯天朗观察到的,但他根本就没打算说出来啊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已经真的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了!但失控之中,他只能将线索全部说出,“雀宁甚至不敢和你对视,正常的情侣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蔚鸿之咋舌,他刚想反驳柯天朗,便听到旁边的雀宁冷冷道:“你真的想得太多了。” 他跟鸿哥是什么关系,哪里轮得着你一个柯天朗来指手画脚? 满心翻涌的愤怒给了他最终撕开那道纱的勇气,雀宁踢开碍事的椅子单膝跪上病床,他一手按在蔚鸿之脸上硬把他的头掰过来,然后另一只手也捧上蔚鸿之脸颊,低下头—— 准确无误地吻在了那双就要用话语驳斥的唇上。 第94章 做坏事 这并不是个浅尝辄止的吻。 双唇相碰的那刻,蔚鸿之整个人都愣住柔软的触感如此清晰的传来恍然间仿佛梦回月下偷吻的时候。 雀宁双手捧着他的脸跪在床上低头吻他,这是个相当强势且主动的姿势,掌握着全部的主动权,但很快,蔚鸿之便反应过来却未像雀宁担心的那样后仰躲开,而是直接抬起手按在他后颈上让他无法撤退不能抽离主动带领着雀宁加深了这个吻。 雀宁:!!! 只有一方主动和彼此迎合完全不是一种概念唇舌纠缠的湿润和柔软让雀宁屏住的呼吸一下子乱了,他的手指甚至都有些发抖蔚鸿之按在他后颈上的手却始终不肯松开。明明先主动的是他但现在骤然感到难以招架的也变成了他。 他贪恋着这种前所未有的亲昵接触,蔚鸿之没有拒绝还带着鼓励的意味进行更深的引导,他明明应该更有勇气才对,却没缘由地感到些许心慌在雀宁混乱纠结的这会儿功夫蔚鸿之已然反客为主。 他甚至还颇为恶劣地在雀宁唇上咬了一下在雀宁吃痛缩脖子地那刻松开了手——虽然很舍不得雀宁的投怀送抱但柯天朗还在这里呢想要亲热等他走了放开了搞不好吗? 雀宁抬手用手背按着湿润的唇,无法控制地低低喘.息,而蔚鸿之按着他放在床上的另一只手,对被迫围观、面色相当微妙的柯天朗笑道:“柯总您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柯天朗当然没有,他什么都不想说,他只想在出事之前尽快的离开这里。 “告辞。” 留下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柯天朗飞快地离开了病房,还把门给贴心地关上了。豪华的病房霎时变得鸦雀无声,雀宁刚刚将紊乱的呼吸平复下来,察觉到蔚鸿之看过来的视线,主动上前时的勇气霎时消失地一点都不剩。 他不是没有想过,会在真正战胜心中的怯懦和自卑的某天向蔚鸿之说出深埋心底的感情,也想象过很多种不同的情况,但直接上来就搞得这么次刺激着实不在雀宁的预想之中。 但蔚鸿之没有拒绝他。 他喜欢的人非但接受了这个可能会显得冒犯的吻,还给予他温柔而热切的回应,于是一切的冲动都化作掀开幕帘的那只手,将朦胧的暧昧解开,把所有隐秘的心思向对方全然敞开。 现在应该……做什么? 雀宁的一条腿还跪在病床上,感性上他想继续刚才的事情,理性却让他矜持一些,他用已经烧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勉强思考,还是决定先下床再跟蔚鸿之将一切讲清。 他刚一动弹,就感觉到按在床上被蔚鸿之覆着的那只手猛然一紧,接着巨大的力道顺着胳膊传来,让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倾倒,一阵天旋地转后,后背碰到了柔软的床铺。 “亲完就想跑?”蔚鸿之含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被子蒙上来,遮住了所有光亮,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雀宁还来不及慌乱,双唇便被蔚鸿之准确地捕捉。 比起刚才的冲动,这个吻要更加缠绵,察觉到怀抱中的雀宁只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老实下来,蔚鸿之不免失笑,他一手抚上雀宁温度显然偏高的脸颊,一步步地更加深入。 轻咬唇瓣,在上面留下浅浅的牙印,挑逗舌尖,吮吸软肉……蔚鸿之还从没发现自己竟然能在接吻上有如此天赋,一切都好像顺理成章,他正抱着的人激发了他所有的原始本能,他感觉到雀宁凌乱的呼吸打在鼻畔,捕捉到雀宁唇角溢出的破碎喘.息,绷紧的身体正微微颤抖,而这一切,都让他更加的……兴奋。 是,他知道雀宁喜欢他,但可没想过两人的坦白会以这种相当“成人”的方式进行,在蔚鸿之的设想中,他可能会在彻底想通下定决心后找个合适的地方,尽量浪漫地挑开那层纱,又或是雀宁会在两人独自相处的某个时间,鼓起勇气,用不安却坚定的眼神对他说出那句话。 谁能想到雀宁会直接刺啦一声把纱整个撕烂啊。 但有便宜不占是混蛋,既然都已经直接跳级到了接吻的阶段,那何乐而不为呢? 被如激烈的攻占,毫无经验的雀宁根本无法掌握呼吸的技巧,而被子将两个人蒙住,空气也逐渐浑浊,很快让他感觉到了憋闷。 “鸿……鸿哥!”雀宁挣扎着去推蔚鸿之的胸膛,总算被放开,得到了喘.息的余地,他掀开被子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燥得满头都是汗,唇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似乎被吮吸到红肿了。 他心跳得飞快,想要翻身下床逃离这个过分灼热的怀抱,却被蔚鸿之紧紧揽在他腰间的手困住,雀宁手脚并用奋力想要离开,就听见蔚鸿之“哎呦”一声叫唤,像是被他碰到了打着石膏的伤脚。 雀宁霎时不敢动了,就是这一秒钟的放弃抵抗,给了蔚鸿之可乘之机,蔚鸿之本来按在他腰间的手滑向前,碰到了那不知什么时候有了反应的地方—— “想什么坏事呢?” 满是狭促笑意的话音响在耳边,温热的气流扫在耳根的敏感地带,而尽力想要隐藏起来的反应被赤.裸裸地揭穿,那只手甚至还暧昧地在他小腹间蹭了蹭,雀宁浑身僵硬成了一尊石像,三秒钟地呆滞后,迎来的是前所未有地挣扎。 “嘘——嘘——” 像是知道如何才能让雀宁老实下来,蔚鸿之地每一步都能恰好踩中雀宁要害,他的手仍牢牢扣在雀宁小腹上,低声道:“有人。” 雀宁霎时安静下来,也清楚听到了病房外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 他来之后就让护工先离开去休息了,说好了等下午五点钟的时候再回来,而现在——雀宁僵硬地扭头看向墙上的电子钟,四点四十,护工很可能会提前回来的! 只要推门而入,护工就会看到他和蔚鸿之正躺在同一张病床上,只有两人的脑袋露在被子外面,被遮挡住的身体正紧紧相贴,蔚鸿之的一只手还放在他的—— 蔚鸿之却还在搂着雀宁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一点都不慌张,他盯着雀宁紧张兮兮的侧脸,发觉他眼角都急的泛红,越看越觉得可爱。 想…… 脚步声在经过门口时没有停下,逐渐远去,雀宁吊到嗓子眼处的心终于放下,他气恼地拍了下蔚鸿之不老实的手,低声呵道:“放开我。” 比起呵斥,这也许更像是某种嗔怪,蔚鸿之当然不肯,他将脸贴进雀宁颈窝,故意委屈道:“不喜欢吗?我还以为你不讨厌这样的。” 雀宁如同被下了令咒一样,立即停止了动弹——不,当然不讨厌,怎么可能会讨厌呢! 只是这样实在太让人害羞了。 “让我抱一会儿吧。”蔚鸿之轻声道。 雀宁彻底安静下来,过了些许时候,他转过身来,和蔚鸿之面对着面。 他视线仍有些许闪躲,盯着蔚鸿之的鼻梁,不好意思去看对方的眼睛,雀宁知道蔚鸿之染过的头发已经完全被新生的黑发替代,知道蔚鸿之脸颊左边小痣的具体位置,也知道蔚鸿之下颚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小时候玩闹摔出来的,他也清楚,现在蔚鸿之一定在注视着他,自己的任何微小反应,都不可能逃过对方的眼睛。 对眼前的这个人,雀宁有太多的不了解,却也知道很多旁人不清楚的琐事细节。 这些来自于每一次相处时细致的观察,他曾用目光无数次描摹过对方的模样,将这个青年牢牢印刻在心上。 这是他的心之所向。 雀宁终于敢抬起眼睫,去和蔚鸿之对视,他咬了下还在红肿的唇,像蔚鸿之醉酒时跨坐在他身上的夜晚一样,小声地、小声地说出了那句话。 “……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蔚鸿之摸摸他的脸,英朗眉眼间只剩下了温柔的笑意,在雀宁湿润眼眸的注视中回道,“我也是。” 第95章 独一无二 藏在心中数月的感情终于在此时此刻宣泄与口也得到了不敢想象的回应。 于是过去那些泛着微苦酸涩意味的怯懦、掩饰、慌张和不安的接近全都化作了如今最甜蜜的回忆。 雀宁甚至都有些怀疑蔚鸿之是不是在故意耍他,他试图在对方的眼中找到一丝开玩笑的成分但没有他所看到的只有无边的缱绻和温柔。 就好像……他是某种独一无二的存在。 这个认识的骤然出现让雀宁有点慌乱他内心深处到底是自卑的,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没有显赫的家世、惊人的才华,虽然被别人称赞但在他眼中不值得多说的长相,唯一值得一提的大概就只有性格还算不错了。 他跟蔚鸿之本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因为机缘巧合相遇相知一步步走到今天雀宁本觉得能从蔚鸿之这里获得一点点的爱,就已经是他的幸运了,但蔚鸿之却用无法掩饰的眼神告诉他那股感情并非只是一点点。 简直……太不真实了。 面前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注视着他的眼神又开始向旁边飘忽,在雀宁满是羞涩意味的眼眸中蔚鸿之清楚看到了自己映在其中的模样。他在被子下的手摸索着寻到雀宁的手手指从雀宁指缝中穿过十指相握贴合着对方掌心里汗津津的温度。 “从什么时候?”蔚鸿之问他。 雀宁想了想,摇摇头,轻声道:“不太记得了,大概是你送我回家的时候会控制不住觉得很开心的时候吧,每次偶然在某个地方遇见你,都觉得好幸运,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变好。” “你很希望能经常见到我吗?” “嗯,那个时候总觉得生活过得太混乱,特别是向潇翎和我告白,邵辰风动的手脚被发现之后,让我有点不知道还能相信谁,但是你总在帮我,还从来没要求我做过什么。” 雀宁顿了顿,有很多话他不好意思说出来,但如果不说出来,就永远不会被另一方知道,“后来我才慢慢发现,在那份假扮恋人的合同中,受益最多的还是我,只要你明确提出来分手,不管用什么理由那些女友只要识相都不会再纠缠你吧?根本用不着我来挡桃花,但如果没有这份合同在,邵辰风和柯天朗对我做的事可能就不只是现在这样了。” 雀宁终究还是完全理解了他的心思,那些处心积虑做出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蔚鸿之另一只手抬起拨弄了下雀宁垂在枕面上的碎发,笑道:“你要是早一点意识到,就不会有向潇翎的麻烦了。” “那件事我已经反思过了。”雀宁小声道,“说到底,我真的没想到……” “没想到自己这么抢手是吗?”蔚鸿之替他说出了不好意思讲的心里话,“新星画家邵辰风,流量明星向潇翎,霸道总裁柯天朗,我这个名声在外的富二代,还有少年黑客孟尝冬——” “嗯?”雀宁注意到了蔚鸿之一不留神说漏的点,“冬冬?他怎么了?” “没有,我说顺嘴了,跟他没关系。”蔚鸿之赶忙补救,现在孟尝冬还没对雀宁有任何情感上的表白,只是表现得比较黏他而已。蔚鸿之还不打算在现在告诉雀宁孟尝冬对他的心思,一是孟尝冬那小子现在还挺老实的,二是他不想让雀宁陷入“身边所有有交集的男性都对他心怀不轨”的惊愕中,不光是看似温文尔雅的学长和少年时代最好的朋友,就连好心救下当弟弟对待的少年对他的感情都不单纯,光想想就挺难受的。 见蔚鸿之这样回答,雀宁也不再追究,怀疑的种子却已然在心中埋下:鸿哥干嘛还非要提一嘴冬冬呢?他想到蔚鸿之和孟尝冬从初见时似乎就在针锋相对,之前他还觉得没什么,现在想想,那时候很多看似幼稚的行为,更像是在……争风吃醋? 是他想多了吧,当时他跟蔚鸿之认识才没过多久,算不上熟悉,如果这么早就来“争风吃醋”,那鸿哥岂不是要对他一见钟情了? 雀宁用了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蔚鸿之见他平静下来,暗暗松了口气,他现在就希望孟尝冬同学能在他的引导下,认识到他对雀宁的感情很可能并非是爱,从而少惹点剧情中会出现的事情。 雀宁右边脸颊上有一道非常明显的血痕,那是寻找失踪的蔚鸿之时太过匆忙被树枝刮伤的,已经结成了血痂,蔚鸿之指腹碰上这道微微凸出的伤疤,问:“疼吗?” “还好,没什么感觉。”雀宁乖乖地任由他触碰,虽然已经互诉心意,仍有些害羞,“和你的脚相比算不上什么。” 墙上的电子钟在整点时刻发出“滴”的一声提醒,雀宁猛然惊醒,他撑身从床上坐起,这是他跟护工约好要回家的时间:“我得走了,还要到超市买东西呢。” “那这个怎么办?”蔚鸿之指了指雀宁这会儿功夫里非但没有消下去,反而更精神的地方,已经明显到只要他走出这个门,就绝对会立刻被其他人注意到的地步了。 雀宁赶紧抓过椅子上的背包挡在前面,阻隔蔚鸿之戏谑的眼神,满脸通红地张了张嘴,也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索性直接甩锅:“都怪你。” “怎么还怪我了,不是你先动的嘴吗?”蔚鸿之无辜摊手,“我只是把便宜占回来了而已。” “你不是也一样吗?”雀宁一把掀开被子,蔚鸿之病号服的裤子也已然显出端倪。 “可是我不用出门啊。”蔚鸿之理直气壮的,他把被子重新拽回来,顿了顿,意味深长道:“是去厕所还是要我帮忙?” “都不要!”雀宁立刻回绝,他重新在椅子坐下,包放在大腿上遮住,小声道:“我自己静一静就好了。” 雀宁花了十分钟的时间冷静,他和蔚鸿之又聊了一些其他话题,突然从彼此珍视的朋友变成恋人,似乎除了能将从前藏着的心思说出来以外,就没有其他太大的不同。 蔚鸿之听到雀宁说已经从柯天朗公司辞职的时候还挺吃惊的,他没想到雀宁竟然动作如此迅速,原本他计划着等事情稍微稳定一些后,说什么也要劝雀宁辞职。柯天朗受剧情控制的情况实在太严重了,继续让雀宁待在柯天朗身边很有可能会出现其他原著中没有的意外,万一他迟了一步没来得及干预,酿成的后果可能会让他后悔一辈子。 “这样也挺好。”蔚鸿之道,“那你还着急找新的工作吗?” “肯定是要找的,我忙惯了,要让我待业在家肯定受不了。” “那我正好有一个合适的工作,你要不要来?” 雀宁看着蔚鸿之眼中的跃跃欲试,隐约猜到了他要说的话:“什么?” “我大概后天就要出院了,到时候回到家,洗澡吃饭什么的都是问题,还缺一个人贴身照顾。”蔚鸿之瞟着雀宁,满脸为难地道,“可是你知道我这个人吧,比较害羞,让陌生人帮我洗澡肯定拉不下脸来——” 就你还害羞。雀宁没忍住笑了出来,但仍装模作样地问:“工资怎么算?” 蔚鸿之想了想,打了个响指:“一套江悦花园的复式房,怎么样?” “别扯了。”雀宁笑着站起身,自然觉得蔚鸿之是在开玩笑,他将包背在肩上,答应道,“那等你出院了我就去照顾你,你还要上趟厕所吗?趁我在这里。” 蔚鸿之感受了一下膀胱的饱胀度:“不用了。” 雀宁轻轻嗯了一声:“那我就走了。” 眼看雀宁抬脚就要走,蔚鸿之赶忙叫住他,他抬手抓在雀宁腕上,在对方回头看来时道:“你是不是还忘了一件事?” 见雀宁目光疑惑,蔚鸿之指了指自己的唇角:“嗯?” 雀宁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色又有点要烧起来,他看了看门口,一片安静,说好了五点左右会回来的护工不知怎么还没有过来。雀宁迟疑了下,转过来,一手撑着床头,俯下身。 原本想要落在蔚鸿之唇角的吻在落下之前有片刻犹豫,最终微微调整方向,准确印在了蔚鸿之的唇上。 雀宁直起身,他眉眼被窗外暖黄色的夕阳笼罩,期间尽是缱绻的温柔,但用力拽着背包带子的手仍出卖了他心中的紧张:“我走了,晚上好好吃饭。” “好的。”这下蔚鸿之乖了,病房门被重新关上后,他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给护工发消息说一会儿可以带着饭过来了,而在那之前最近的一条聊天记录是蔚鸿之的嘱咐,在雀宁刚来后不久,他就偷偷发消息给护工,如果不收到他的消息就不用回来。 护工很快回了个好的,并咨询了蔚鸿之想吃什么晚饭。 回复过后将手机放下,蔚鸿之抬手摸了摸嘴唇,上面仿佛还留存着雀宁最后那个吻轻柔的触感,他望着窗外大片大片的暖色云层,夕阳正在燃烧,缓慢向着地平线坠去。 光映在他眼中,那层隔在他跟雀宁之间的薄纱终于不复存在,对未来将要到来的崭新生活,他也充满着期待。 但在冷静过后,蔚鸿之又忍不住想,这样的决定……真的是对的吗? 很快他就放弃了思考,没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患得患失带来的只会是后悔和更多的痛苦,既然已经步入独属于两人的秘密花园,那就好好珍惜和享受现在的时光吧。 第96章 同居 蔚鸿之一个正值青年身体倍儿棒的小伙让他在病床上躺着就是种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在获救后的第六天确定脑袋没事伤脚躺着修养就行的蔚鸿之终于出院,蔚封本来还想让他去蔚家主宅住,正好父母和家中保姆都能照顾他但被蔚鸿之拒绝了。 “雀宁辞职了,正好可以陪我。”蔚鸿之坐在轮椅上被推出医院他握着手机正在跟雀宁发从医院里出来了的消息头也不回地对身后推轮椅的蔚封道“他也会做饭什么的,都不用担心。” “那就好。”蔚封虽说感觉有点奇怪,但也没发表其他意见,他之前也想过自家不着边的弟弟有一天会收敛玩心安稳下来,但也肯定是三十多岁甚至四十岁以后的事而如今竟然在最疯的年纪被看起来没什么心机的雀宁牵住,着实出乎他的想象。 父母那边还不知道这回事,或者说在装不知道如果蔚宏铁了心以后要跟雀宁在一起家里那边会不会同意也是个不小的麻烦,但现在他们都没必要在意那么多。 于是蔚鸿之回到家中打开家门的那一刻看到双皮奶像往常无数次那样蹲在玄关处迎接不禁鼻子一酸天知道他这次差点就回不来了。 他侧身摸摸双皮奶的脑袋被推进门里,而烧仙草也靠过来,将近十天没有看到主人,这小家伙似乎有些陌生,尾巴都夹起来,警惕地围观一阵后,才小心翼翼地靠上来,在蔚鸿之打着石膏的脚边嗅嗅。 蔚鸿之在外面的这些日子里家里的两只猫被钟点工照顾得很好,蔚鸿之放下了心,而蔚封将他推到客厅中央,扶到沙发上坐着,跟着一块接他出院的姜琳琳将双拐从后备箱里拿过来。蔚鸿之几乎在动完手术的第二天就可以拄着拐杖自行行走了,用轮椅推着只不过方便而已。 “雀宁什么时候来?” “过半个小时吧。” 虽说不止一次见过面,也一起吃过饭,蔚封对雀宁的观感还是有些微妙,原因出在性别上,他扪心自问,如果雀宁是个女生,不管长成什么样子性格脾气如何,他都不会有太大感觉,反而还会因为能降住弟弟而感激。 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一夜之间毫无征兆地弯成了蚊香,蔚封能接受就已经是心理素质极佳了,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还是在雀宁来之前走吧:“行,那我们就先走了,一会儿还要去送小叶子学画画。” 蔚鸿之抬起头,有些意外:“小叶子不才三岁吗?三岁就学兴趣班了啊。” “她喜欢才给报的,也不指望着能学出来什么。”蔚封看了一周,见没什么需要特别收拾的,便道,“走了,有事随时联系。” “好嘞。” 蔚封和姜琳琳离开,蔚鸿之靠在沙发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发消息给雀宁:“到哪儿了?” “刚坐上车,收拾东西花的时间有点久。” “等到门口给我发信息,我打电话给门卫放你进来。” 双皮奶蹦上沙发,凑到蔚鸿之身前,亲近许久未见的主人,蔚鸿之把它抱起来使劲撸了两把,比起后来捡回家的烧仙草,双皮奶要更黏他一些。 “想我了没?” 双皮奶没给他回答,它在蔚鸿之怀里待了一会儿就挣扎着想要跑走,只留给了蔚鸿之一片飞扬的白色.猫毛。 雀宁来到时正值早上十点,蔚鸿之拄着拐挪过去给他开门,他拖着个小型的行李箱,鼻尖和额头上全是汗,在房门打开看到蔚鸿之的那一刻,忍不住笑出来:“久等了。” 他走进门,深吸一口客厅里被空调维持到25度的空气,凉爽向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扩散,却无法浇熄心中近乎沸腾的兴奋。 他就要和喜欢的人同居了。 这个认识让雀宁激动得虽然昨天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却依旧精神得像打了鸡血一样,蔚鸿之将身体重量压在腋下的拐杖上,看着他的行李箱,道:“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我这儿什么都——” 话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地抱了个满怀,雀宁发梢还带着汗水的湿意,蹭在他脸颊上。 蔚鸿之根本压不住唇角上扬的弧度,他将重心转移到伤脚那侧的拐杖上,腾出来的右手拍了拍雀宁后背,“好了,昨天下午不才见过的吗?你这样搞得和八百年没见面了一样。” “就是想你。”雀宁松开手后退一步,在逐渐接受已经和蔚鸿之成为恋人的事实后,他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动不动就羞得满脸通红了。雀宁从小就内敛,但现在,他正在尝试去更多的在蔚鸿之面前直接而了当地表达自己的感受,因为每每这样,蔚鸿之都会特别高兴,虽然他不说,但雀宁能感受得到。 “我先放一下行李。” “直接放在我房间吧,反正晚上要一起睡。” 蔚鸿之轻描淡写的话成功让雀宁动作一顿,见他回头看来,蔚鸿之眨眨眼:“不然呢?分床的话我晚上起夜怎么办?只是单纯睡在一张床上而已,别多想。” “也是。”雀宁点点头,重新迈步拖着行李箱往楼上走,在蔚鸿之看不到的地方强忍笑意,“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估计想干别的也办不到吧。” “瞧不起我?你这思想有点危险啊。”蔚鸿之嘶了一声,就要跳着追上去,但这会儿雀宁已经脚下生风跑上楼梯了。 雀宁要在蔚鸿之家住着,自然得跟家里人提前说好,他实话实说,告诉王淑梅之前的工作因为和老板有矛盾辞掉了,而蔚鸿之脚受伤了行动不便正在找护工,他作为蔚鸿之的朋友,肯定要比陌生的护工能照顾得更周到。 相当正常的理由,王淑梅没有怀疑地同意了,还嘱咐雀宁一定要好好照顾蔚鸿之,不然根本不好意思拿人家的钱。 这样的话,雀宁可以一直在蔚鸿之家住到他完全康复,当然不是24小时待在这里,雀宁还没有恋爱脑到有了对象就忘记家人,妈妈身体不好,他现在既然闲下来,每天回家做家务洗衣服什么的当然要分担一下,在两个地方之间来回赶又不是什么难事。 推开门再一次进到蔚鸿之的房间,许多回忆被勾起,偶然在床下发现画像的崩溃、照顾醉酒蔚鸿之的忙碌、小心翼翼落下的吻……还全都留存在记忆之中,被触发时显得如此清晰。 雀宁拉开窗帘,在阳光洒进来时眯了眯眼,他转了一圈,重新返回一楼。 蔚鸿之又在沙发上躺下了,正抱着手机快乐游戏,被石膏和绷带严丝合缝包裹的左脚翘在沙发扶手上,显然做好了享受生活的准备。双皮奶趴伏在旁边的猫抓板上,雪白的尾巴摇来摇去,烧仙草悄无声息地从旁边走过,毛发蓬松黑亮,全然不见了刚被捡到时的小可怜模样。 两只猫,还有他和他。 雀宁笑着叹了口气,他走到沙发边,俯下身凑到眼睛盯着手机的蔚鸿之跟前,再一次耐心问道:“想好吃什么了吗,少爷?” 第97章 原因 蔚鸿之曾在许多个被工作压榨到疲惫不堪躺在床上放空灵魂的时候想象,假如有一天他有了自己的家,生活会变成怎样。 也许他不用每次加班回家之后面对空荡荡的屋子走进厨房随便给自己做一顿晚饭应付,孤独地等待蔚佳佳下晚自习回家不用累的不行只想在床上瘫着的时候也得做家务也不用在满心烦闷想和谁倾诉一下的时候却不知应该打扰谁。 而现在蔚鸿之靠在床头,听着隔壁浴室里隐约传来的水声停了赶紧装作正在专心看视频。 不一会儿雀宁头上盖着毛巾走进卧室,他穿着蔚鸿之之前给他准备的短袖棉质睡衣,宽松的领口间露出的大片皮肤和脖颈被热水蒸得有些泛红水从他发梢滴在肩头,洇成一个深色的圆点。 雀宁将头发擦得半干,毛巾放在一边凑上去看蔚鸿之的手机屏幕:“在看什么?” “就随便看看。”蔚鸿之关掉视频他拍拍身旁的床铺于是雀宁乖乖爬上来在躺下之前,他检查了一番蔚鸿之用来将伤脚抬高的软枕又确定被固定的肢体没有出现发紫的情况血液循环良好才放心下来。 蔚鸿之刚才也已经洗过澡了这才是两人确定关系的第三天,蔚鸿之没好意思让雀宁帮忙,在浴室搬了个凳子自己洗的,还好他脚上石膏用得最好的材料,可以防水,不然还会更麻烦,但就算如此,洗完之后穿衣服的折腾还是让蔚鸿之的脚有些发痛。 “下次我给你洗吧。”雀宁知道后,也不管什么还不害羞的了,蔚鸿之在最重要的休养期,万一没能恢复好落下什么病根,那才真要后悔死。 此时已经晚上十一点,作息都很健康的两人打算就此休息,十一点就睡觉,这样的健康.生活是之前蔚鸿之都不敢想的,从前他加班到晚上九点是常态,回家之后吃顿饭收拾收拾,再休息一会儿就到了十二点,有时候凌晨还要被一个电话叫过去公司。 所谓一步步向上爬成为中高层管理意味着——虽然有数目可观的薪资,但只有以更加拼了命的劲头去工作,去为公司奉献自己的剩余价值,才能不被残酷的职场淘汰。 所以蔚鸿之才格外珍惜如今能够正常作息的机会,从不熬夜。 卧室的灯被关上,只留一盏昏黄的阅读灯,蔚鸿之平躺着,夏凉被只搭了一角在身上,空调输送着凉气,将房间中的温度调整为最舒适的程度。雀宁侧身靠在他身边,因为实在热没有紧紧贴着,雀宁便一只手悄悄勾上蔚鸿之的手指,似乎只有和蔚鸿之接触着,他才能真正相信身边的青年已然成为了他的恋人。 暖黄灯光下的温柔目光着实让人心中柔软得快要融化,蔚鸿之凝望着雀宁目标不愿意从他脸上移开的眼睛,不真实感袭来的同时,还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动摇。 雀宁是喜欢他哪里呢? 假如有一天雀宁知道他现在所拥有的财富和地位全都是窃取而来,没有一样真正属于他自己,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假如雀宁见到了真正的蔚鸿之,那个在大城市里带着妹妹,生活中几乎就只剩下工作了的蔚鸿之,还会喜欢他吗? 他会产生这样的想法非常理所当然,富裕可以免除许多会困扰着普通人的烦恼,现在雀宁所看到的,是被美化了许多倍,只剩下最好那面的蔚鸿之。他还从未在这里展现过高压下焦躁和抑郁一面,如果某一天雀宁见到了那样的自己,会不会觉得心目中关于他的人设彻底崩塌? 蔚鸿之不知道,他有些害怕知道答案,明明十分钟前他还在因为和雀宁的同居生活开心呢,现在却一下子忧郁起来。 雀宁怎么会注意不到蔚鸿之的心不在焉,情绪的骤然变化让他有些许疑虑,轻声问道:“怎么了?” 与其自己琢磨胡思乱想,不如直接向雀宁寻求答案,蔚鸿之定了定心神,问道:“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显赫的家世和财富,每天忙于谋生,因为疲惫而憔悴,不再这样年轻强壮,你还会愿意在我身边吗?” 蔚鸿之等待着雀宁的回答,竭力隐藏着内心深处的不安,就算雀宁只是在说好听的话哄他,他也愿意。 但他得到的却不是一个轻飘飘的“会啊”。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雀宁虽然这样说着,却认真思考起来,而不是简单就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会的。”他想了半分钟,终于给出了深思熟虑后的回答:“从最开始意识到的时候,我就很多次问自己对你的感情究竟从何而来,每次和你相处的时候都豪车接送,去最高档的餐厅酒店,甚至住在这样豪华的别墅里,我自诩从来都不是个趋炎附势的人,但是那段时间却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变了,但是后来我静下来想,之所以喜欢上你,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你对我好。 “每次被你保护的时候,我简直都要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存在什么剧本,你是注定会在我遇见麻烦和危险的时候过来的英雄,如果没有你在,我简直不敢相信现在的自己会是副怎样的模样。 “你在做所有事情的时候都在小心照顾着我的自尊,在我犯错误的时候引导我,不像其他一些人,嘴上说着对我好,却丝毫不顾及其他——你就好像发着光的存在,给我一个成为能更好的自己的方向。” 雀宁说到这里,耳尖已经彻底红透了,这样剖析自己的内心着实让人害羞,纵然对方已经成为了恋人也一样,都说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雀宁却可以列出十条,二十条甚至五十条他喜欢蔚鸿之的理由——这些理由出现在生活中许多不被人注意的小细节中,那些习惯和为人处世中流露出的涵养是无法伪装的,也正因如此,才更加让他无法自拔。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不再年轻强壮,难道不是必然的吗?等过上七八年、十几年的,我们注定都会不再像现在这样年轻,会因为这个而发愁的更应该是我才对吧,我才应该是那个觉得自己没什么优点,害怕变老变丑的那个人。” 此时此刻,蔚鸿之心中的焦虑已经彻底被雀宁浇熄。 无论从雀宁每句话的字里行间,还是他凝视自己时的眼神,都告诉蔚鸿之,雀宁真正爱上的,是这副躯壳中的灵魂。 属于蔚鸿之的灵魂。 蔚鸿之鼻子发酸,眼眶也有些湿热,他深吸口气,抬手关上床头的阅读灯,在房间陷入黑暗中后,低声道:“好,睡吧。” 这是……没有放过蔚鸿之一丝一毫表情的雀宁眨眨眼,原本的羞涩霎时化作了某种恶趣味,他勾着蔚鸿之的手指挠了挠对方掌心,小声叫道:“鸿哥。” “嗯?”蔚鸿之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你哭了吗?” “是啊我哭了我哭的好大声,”雀宁什么都没看清,鼻子就突然被捏住了,蔚鸿之蜷起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雀宁鼻子,向上提了提,“呜呜。” 雀宁一下被戳中了笑点,笑得停不下来,在床上滚了两圈后,他重新安静下来,抱住蔚鸿之手臂,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反正……除非你有一天厌倦我了,否则我是不会离开你身边的。” 柔软的发还有些许潮湿,蹭在他的颈窝,蔚鸿之用力闭了闭眼,任由其中湿意蔓延。 不管他是否有朝一日会回去,不管还能在这个世界待多久,能得到一份这样的爱情,是他这辈子都不敢想象的幸运,也是这个世界给他最好的礼物。 “睡吧。”蔚鸿之将手掌轻轻盖在雀宁眼睛上,他亲了亲雀宁脸颊,声音低到几乎不被听见。 “我不会厌倦的,只有命运……才能将我们分开。” . 蔚鸿之大清早醒来,一睁眼看到的便是并排蹲在床边的双皮奶烧仙草讨饭吃的目光,如同实质。 他眯着眼睛清醒了一会儿,身边雀宁还在睡,几次观察下来,蔚鸿之发现雀宁的觉要比他的多一些,也许和睡眠质量有关,雀宁晚上经常翻身,还好蔚鸿之睡得沉,不会被他吵醒。 被石膏包裹的脚相当的不舒服,不过蔚鸿之素来能忍,就是有点煎熬罢了。拐杖就在床边,蔚鸿之撑着身子起来,想要先去喂猫,他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将胳膊从雀宁怀抱中缓缓抽离,在最后抽出的那刻,雀宁睫毛动了动,还是被吵醒了。 “吵醒你了?”蔚鸿之看着雀宁皱起眉头,抬手遮在眼睛上挡住晨光,道,“要再睡会儿吗?” 双皮奶和烧仙草饥饿的叫声响在耳边,雀宁逐渐清醒,虽然是被吵醒的,却也睡够时间,并不困了,但是他习惯性地想赖会儿床再起:“等我两分钟,我去喂。” “喂个猫而已,我又不是什么都不能干了。”蔚鸿之坐在床边拿过拐杖,撑着站起来,双皮奶和烧仙草见状,立刻冲出房门,朝着平时喂食的地方跑去,提前坐好了等着。 “你小心点。”雀宁说着抓过一旁的手机,随手对着蔚鸿之的身影抬手拍了一张,这会儿功夫他也清醒过来,害怕蔚鸿之会出意外,赶紧下床跟过去。 蔚鸿之属于踝关节长时间脱臼导致手法复位困难,加上轻微骨裂才动的手术,比其他形式的骨折要轻得多,所以才术后五天就拄着拐杖到处乱跑,但为了更好的愈合,当然是躺着的时间越多越好,雀宁既然专门过来照顾他,就要尽心尽力做到最好。 第98章 调戏 雀宁在蔚鸿之出门之前把他给拦住他轻轻推了蔚鸿之肩膀一把,道:“你先去洗漱吧,我来喂。” “不要倒太多这两只肥猫现在已经胖的连窗台都要蹦不上去了,双皮奶刚来的时候随随便便都能爬到柜子顶上现在都吃成什么样子了。”蔚鸿之嘱咐雀宁双皮奶来到家里的七个月时间中顺理成章地从一只苗条而轻盈的小流浪摇身一变,成为了将近十斤重的大白团子每每抬起腿舔毛时从背后看都活像一只丰满的大鸡腿。 而烧仙草还小,还没胖到双皮奶的地步,但以防万一蔚鸿之还是决定少喂一点,这两只毕竟还是田园猫,不需要像品种猫那样发腮保持正常体型是最好的。 雀宁给双皮奶和烧仙草倒上适当的猫粮一黑一白的两个小家伙埋头狂吃他给自动饮水机添水到标注的位置挂念着蔚鸿之那边,赶紧回去。 蔚鸿之已经洗漱完了正在擦脸雀宁站到他旁边拿过牙刷——昨天收拾东西时蔚鸿之专门没让他带自己的洗漱用具过来直接给他在京东买了个崭新的电动牙刷白天下单晚上到货,还是的情侣款。蔚鸿之和雀宁都不是看重仪式感的人,但当这种小细节出现时,也还是挺高兴的。 “吃什么?”雀宁问道,现在他成为蔚鸿之的“护工”,每天最重要的工作除了帮助蔚鸿之按摩伤处的肌肉之外,还有一日三餐,外卖虽然方便精美,却也抵不过亲手制作的食物。 “随便弄点吧。”蔚鸿之是个非常传统的北方人,他从小在北方的城市长大,虽然长大后去了南方读书工作,却也在饮食上延续着少年时的习惯。 “那就吃昨天的包子吧。”雀宁早就摸清了他的口味,从冰箱里拿出来昨天包好的大包子放在蒸锅里,这猪肉粉条胡萝卜馅儿的包子还是他在蔚鸿之的指导下做的,第一次调这种口味的馅,味道倒也不错。 四十分钟后两人解决完早饭,雀宁收拾着餐桌和晚饭,蔚鸿之躺在沙发上,按照医生的嘱咐将伤脚翘在沙发扶手上,抬起一定的高度促进血液循环,这幅身体正是最活力无限的时候,却因为受伤一连在床上躺了一周,而现在好不容易出院,也只是换了个地方躺着罢了。 蔚鸿之拿过平板处理了一会儿公务,只觉浑身都不舒服,他在沙发上蹭啊蹭,怎么都找不到一个真正舒服的姿势,满腔精力无处发泄,着实让人烦躁不堪。 工作中的洗碗机发出呜呜声响,雀宁擦干净了灶台,甩着手上的水过来,见蔚鸿之动来动去活像身上长了虱子,不禁失笑:“你在干什么?” “躺得难受。”蔚鸿之放下平板,无奈地叹息一声,他拽着雀宁手腕将他拉到身边,抬头望着他的眼神可怜巴巴,宛如某种毛茸茸的大型动物,“可怜我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如今除了躺着就只能坐着,满身力气都没处使。” “谁叫你受了伤呢?”雀宁在沙发边沿蔚鸿之给他让出的位置坐下,“那只能老实点了。” 雀宁顿了顿,回想起当时蔚鸿之不管不顾将柯天朗向着岸边的奋力一推,果然还是很在意,忍不住抱怨道:“为了救柯天朗连命都不要了,你可真行。” “当时没想那么多嘛,柯天朗不会游泳,我要是不推他一把,他估计就凉了。”蔚鸿之当时是真没多想,在看到前方陡坡的时刻推人的手就伸出去了。也许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就算真出事也顶多是回去,不会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又或许只是想尽力救人。 现在回忆起来他还真有些后怕,这幅身体是不属于他不错,但如果他把情况搞得一团乱糟,不也相当于救了柯天朗却害了蔚宏吗? 雀宁低头望着他,柔和眼神中还参杂着某些复杂的情绪,末了他只能轻轻叹了口气,道:“下次可以自私一点,我不想你是以伤害自己为代价去帮助别人的。” “应该不会有下次了吧。”这个话题太过沉重,蔚鸿之将它转向了别处,“唉,好难受,再这样躺下去我估计都能长蘑菇了,也不知道那些常年卧病在床的人怎么忍的。” 雀宁闻言向侧边坐了坐,一手按上蔚鸿之左腿:“要我给你捏捏吗?” 蔚鸿之却没有答应这次雀宁主动提议的按摩,反倒是道:“按什么摩,直接帮我发泄一下多余的精力呗。” 怎么发泄?雀宁刚想问,在这时对上了蔚鸿之揶揄的眼神,而对方原本握着他手腕的手顺着胳膊一路向上,最后伸进了他棉质睡衣短短的袖口中,向着胸膛摸去—— 雀宁这下就算想装不明白也不行了,在蔚鸿之手指即将碰到某一点时,他一把抓住那只就要作乱的手,四目相对,在戏谑笑意的背后,雀宁还看到了某种正被隐藏的真实渴望。 心思转念间百转千回,雀宁将蔚鸿之的手拽出袖口,按在了自己腰间,他甩掉拖鞋,抬起一条腿,直接了当地跨在了蔚鸿之身上。 “想让我怎么帮忙?”雀宁轻声问道,沙发宽敞,用来睡觉都可以,于是雀宁得以分开膝盖跪在蔚鸿之腰胯的两侧,他一手扶着沙发背,一手按着蔚鸿之的手,上身挺地很直,腰背和臀部勾勒出的线条就连宽松的睡衣都无法掩盖。 “你说呢?”蔚鸿之享受着带有如今情.色意味的暧昧,他被迫固定在雀宁腰侧的手动了动,指尖陷进腰间的软肉里,又在松了劲时被弹出来。尽管这样的形容用在一个男生身上可能有些奇怪,但的确是蔚鸿之最直观的感受——在雀宁看似清瘦的外表下,被衣料遮挡着的身体肉感得恰到好处。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雀宁的声音带上笑意,话音落下的那刻,他终于坐下,坐了蔚鸿之的身上,臀部压下所带来的除了重量外,还有紧密贴合的奇特感觉,一路蹿向大脑。蔚鸿之倒嘶了一声,他抬起另一只手,拍拍雀宁的腿,道,“我之前怎么从来没发现你怎么坏,嗯?” “我哪里坏了。” 就连空调都无法吹散满身满脸的热意,雀宁还不知道他明明羞得脸颊通红却仍不断挑战双方底线的模样在蔚鸿之眼中是何等诱人,他深吸口气,撑着蔚鸿之肩膀俯下身。于是透过那相当宽松的圆形领口,大片细白的皮肤尽数暴露在眼前。 蔚鸿之:!!! 紧接着一个吻落在他唇上,雀宁没有深入,只是单纯地贴合,甚至故意磨蹭两下,传递着柔软的触感。 也是在这时,他感觉到了蔚鸿之身上正在出现的转变,不可忽视,并在短短几秒之中愈演愈烈。 雀宁:…………………… 他按在蔚鸿之肩上的手有片刻颤抖,被很快止住住,这是他无数次在梦中,在想象中想做的事。 雀宁有时候都会惊异于自己竟然会那么主动,在通过他人的表现逐渐意识到他这幅身体的魅力所在后,他就开始不断地做这样的幻想,而这也同样来自于他内心深处隐秘的渴望——他渴望被触碰,被亲吻,渴望得到肌肤相贴,温暖而柔软的感觉,渴望通过所爱之人,去得到片刻的欢愉。 蔚鸿之抬起手按在雀宁后颈,想要加深这个吻,却被拒绝了。雀宁的唇从蔚鸿之唇上移开,吻过下巴,向侧边滑去。吻印在蔚鸿之颈侧,他顿了顿,张开嘴轻轻吮吸了一口。 雀宁的种种举动简直就是在蔚鸿之的底线上跳舞,被勾起来却无法得到纾解的感觉让蔚鸿之简直要憋红了眼,他终于再也无法忍耐,就要将雀宁整个抱在怀里—— 雀宁却在这时候侧身,因为用力过猛整个从蔚鸿之身上跌下,差点摔在地板上,比起闪躲,这更像是某种落荒而逃,于是蔚鸿之扑了个空。 被石膏层层固定的伤脚桎梏着他无法尽情移动,要不然他保准会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把扣着雀宁的腰把他捞回来,继续刚才每完成的事。 雀宁用手背按着嘴唇,他盯着蔚鸿之脖子上浅浅的水痕,故意不向下去看,比起蔚鸿之,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于胸口和柔软衬衣摩擦都会带来细小却鲜明的感觉。 “发泄好了吗?”他强忍笑意,故意问道,相当的欠揍,但在那笑意背后,带着某种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等着。”蔚鸿之抬起身看了眼裤子,重重地躺回去,咬牙切齿。 雀宁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站起身,扔给蔚鸿之一个抱枕,仗着对方不能拿他怎么样地哼了声。 “等着就等着,谁叫你先调戏我。” “我哪知道……”你这么会勾引人啊!蔚鸿之终究还是没把心里的后半句话说出来,他气急败坏,本来就精力旺盛,也好几天没有弄过,如今一下子被雀宁勾起来,这到底想让他怎么样! “你不会就想这样把我晾着吧?” “唔。”雀宁还真没想到之后怎么办的问题,他当时就是单纯顺应了心中的念想,仅此而已。 情况有点不妙,他想了想,把茶几上的纸巾推到蔚鸿之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又拽过来垃圾桶,在蔚鸿之“不是吧你认真的?”的眼神中,双手合十,诚恳道:“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不行。” 蔚鸿之的脸已经快要黑了,他紧盯着雀宁,见对方目光闪躲,知道雀宁只不好意思提出其他解决方法——那刚才主动惹事儿的时候怎么也没见他不好意思呢! “我为了救你,伤了脚撞到脑袋,动了手术在床上躺了一周,未来一个月都得拄着拐杖,还不知道会不会落下病根。”硬的不行来软的,蔚鸿之把脸撇过去,装作伤心难过的委屈模样,“结果你现在连一点小忙都不愿意帮我,唉,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我还以为……你也会愿意为我付出的。” “不是!”雀宁赶忙否认,他也能看出蔚鸿之是在装,但无论是真是假,这幅难过的模样仍然像针刺一样,扎在他心上,让他不由自主的慌乱。 既然鸿哥想…… 雀宁咬了下嘴唇,想到事情终究是被自己搞成现在这幅模样,狠了狠心。他当然会愿意去做让蔚鸿之高兴的事,无论那些事会是什么,都愿意去做。 他四处看了看,从旁边的沙发上拿过一条毛巾,扔在蔚鸿之脸上,盖住他的眼睛,在几近冒烟般的羞涩中,摆出了自己的底线。 “那你不许看!” ———————————————— 修锁删掉了一些,不过剧情没有变化,因为网站要求修改后字数不能少于原字数,在这里补一下 雀宁在蔚鸿之出门之前把他给拦住,他轻轻推了蔚鸿之肩膀一把,道:“你先去洗漱吧,我来喂。” 第99章 清蒸黄鱼 雀宁擦干净最后一根手指将揉成一团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蔚鸿之早就把盖在脸上的毛巾拿下来了,长长地舒出口气。雀宁很紧张,原本就一般的技术因此更加惨不忍睹了所幸比起身体获得的感觉,蔚鸿之更在意的是这种行为带给他的心理快感总归来说还是蛮爽的。 见雀宁羞得连脖子根都通红坐在沙发边沿根本不好意思回头看他蔚鸿之伸出手,声音带着些微慵懒的沙哑: “过来抱一下。” 雀宁终于看了他一眼只是一触后眼神飞快便地瞥走似乎此时此刻任何一点接触都会让好不容易得以控制的事态再度失控。 “我收拾一下卧室。”他飞快地在蔚鸿之脸颊上捏了一把,没有去抱对方,站起身飞快离开在踩上楼梯后一步三阶的大跨步上去。 那逃似的背影落在蔚鸿之眼中,让他忍不住勾起唇角。他没再去招惹雀宁,对今早谋得的福利他已经很满意循序渐进是好事这才是确定关系的第四天两人虽然早就相互心慕的许久但论起做别的还是太快了。 整天躺着的憋闷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发泄,蔚鸿之神清气爽他重新拿过桌上的平板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工作。 雀宁冲到二楼额头上满是细汗但这却不是短暂剧烈运动带来的,他抬手捂了下发烫的脸,摇了摇脑袋。 手还有些酸,蔚鸿之最开始只是诱哄般地指导他,到后面实在忍不了直接抓着他的手来,雀宁怎能不知道自己的表现有多糟糕,但还好,没有引起蔚鸿之的不快。 脑子里想过很多次,实际行动起来却不尽人意,果然还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啊。 雀宁靠在墙上冷静了会儿,同样也平息着自身的燥热,楼下的客厅听不见其他动静,他从走廊上探头悄悄望了眼,蔚鸿之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躺在沙发上,相当认真的抱着平板。 明白事情已经过去了,雀宁强行定了定身心,他转回蔚鸿之的卧室,整理被睡得些微凌乱的床铺,把被子叠好。 十点钟小区的冷链送来了新鲜的蔬菜肉类等食材,在这片全是富人的别墅区里,物业的任务包括每天为住户送上最上等的新鲜食材,雀宁昨天中午预定了一条鱼,至于品种没有指定。 结果当他打开冷链的包装,掀开最上面一层冰袋时,整个人都呆了,一条将近三斤重的野生黄鱼躺在冰块中,因为离开深海区红色的鱼鳔吐在嘴里,用瘦长的身体和金灿灿的鳞片宣告着身价。 雀宁关注过赶海的up主,知道这种野生黄鱼的昂贵,这种在渔民口中被叫做“黄瓜”的鱼类十分稀少,一个月也抓不到几条,一条八.九两的黄瓜就能卖到八百一斤,且随着个头增大价钱几乎暴增,这条足够三斤重的黄鱼,可能要近万。 “这……”雀宁本来想给蔚鸿之做鱼吃试试手艺,可面对这样昂贵的食材,他怎么敢下手。 “怎么了?”蔚鸿之从沙发后探出头问,看到了冷链箱中的鱼,他呦了一声,“黄瓜,好东西啊,这个是要中午吃吗?” “对。”雀宁戳了戳那只已经没了生气的鱼,它大概是从江城附近的渔民手中购得直接冰鲜送来的,鱼鳃新鲜,身上还带着大海的腥咸味道,淡淡的,“不过我之前没做过这种鱼,有点不太敢下手,这么贵的东西,万一做坏就麻烦了。” “我花钱买,做完也是我吃,有什么不好下手的。”蔚鸿之重新躺下,“没事,既然都已经送来了就做吧,价格根本不是事儿,再贵能有咱俩刚认识的晚上结伴烧钱的那次贵吗?” 也是。雀宁失笑,他将冷链箱搬起来,道:“那就说好了,等我做出来不准嫌味道差。” 雀宁把鱼搬到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准备午饭,他先将黄鱼大致洗了一遍,从满抽屉里的刀具里选出一把狭长的剔骨刀,去鳞除腮,将鱼肠剔掉,之后在两面各斜切四刀,以便入味。 蔚鸿之现在在养伤,尽量少吃辛辣的东西,冰箱里还有昨天剩下的高汤,是他用鸡胸肉茸吊了两次做成的,足足花了三个小时,里面除了鲜虾海贝和枸杞外,还特别拆了蔚鸿之一瓶茅台加进去提味。 将已经冻成膏状的高汤小火煮化,雀宁用手机查询着接下来的做法,他正专心数着需要的调味材料,就感觉身后有人贴了上来,蔚鸿之抽了抽鼻子,把下巴搁在他肩窝里,道:“好香。” “还没开始做呢。”雀宁低着头,一手按着葱一手滑动手机屏幕,“现在煮的还是昨天的高汤,这鱼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好。” “清蒸吧,吃个原味的。” “好。”雀宁选定菜谱,他放下手机,重新握刀,他抬了下蔚鸿之压着的肩膀,提醒他:“我要开始了。” “你做你的,我看我的,不耽误。”蔚鸿之拄着拐杖过来的,而现在拐杖被他靠着灶台放在了一遍,他屈起受伤的左脚,靠抱着雀宁保持平衡,放在对方腰间的手不老实地动了动,勾起雀宁睡衣下摆又松开,反反复复,仿佛在做某种暗示。 “可是好热。”青年结实的胸膛紧贴着后背,彼此的胳膊不经意地触碰,雀宁整个人被蔚鸿之扣在怀里,按在案板上的手指节因为紧张而用力,泛起青白。这样心神荡漾根本继续不了,雀宁拍拍蔚鸿之放在他肚子上的手,哄着他一般柔声道:“好了,再耽误没法按时吃午饭了。” 蔚鸿之又磨蹭了一会儿,才最终松开。刚才他躺在沙发上,看到雀宁系着围裙在灶台间忙碌的身影,瞬间就被击中了,这是他向往了太久太久的生活,不是豪宅泳池和花不完的钱,而是真正有一个人陪伴在身边,一起去维持一个家庭。 雀宁要开始切葱姜蒜,蔚鸿之不敢在这时候打扰他,撑着拐杖到一边去了。 橄榄油热锅,姜片出香,单面煎着切好的鱼,倒入料酒,再加入已经化好的高汤,香味飘出,雀宁舀着汤汁不断浇在鱼身上,煮了大概五六分钟,他实在忍不住用勺子盛着抿了一点点。 “好喝吗?”蔚鸿之问道。 雀宁没有回答,将勺子凑到蔚鸿之嘴边,蔚鸿之就着他的手低头吸溜一小口,高汤和鱼的香味在味蕾上炸开,他咂咂嘴,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香。” 夏天做饭着实是一种痛苦,热气从锅里不断蒸腾就连空调也无法缓解,雀宁很快就出了一头的汗,连睡衣后背都被洇湿。蔚鸿之看在眼里,当然知道他多辛苦,于是“好心”建议道:“热就把上衣脱了吧。” 蔚鸿之发誓,他真的是不想让雀宁继续热成这样,仅此而已。 “那不就成裸.体围裙了吗。”雀宁看向他,识破了阴谋,神色揶揄,“要是没人我肯定就脱了,但是现在我怕出危险。” 雀宁的鱼烧得很成功,虽然只有两人,午饭也十足丰盛,除了清蒸野生黄鱼外还有两个素菜,全都是雀宁拿手的。说起来之前一直都是蔚鸿之做饭给雀宁吃,现在看来,雀宁的手艺一点也不比他差。 各自盛了一碗米饭,雀宁将专门留下的鱼膏夹到蔚鸿之碗里,给他补身体,蔚鸿之两口将它吃掉,含糊道:“我这再补就要流鼻血了。” 他这几天在医院里吃的全是好东西,蔚宏的妈妈每天必定会炖一锅汤用保温桶送来,各种大补的食材喝的蔚鸿之血气翻涌浑身燥热,要不然今早也不会被雀宁一撩拨就忍不了了,而回到家后,昨天喝鸡汤,今天来高汤炖黄鱼,蔚鸿之有预感,只要雀宁敢再继续这样喂他,今早的事情绝对会不止一次的频繁发生。 但也没什么不好的,对吧? “那明天稍微弄点清淡的吧。”雀宁也知道以蔚鸿之的身体底子根本不需要这样大补,特别想到自己两个小时前用到发酸的右手,拿着的筷子都不稳抖了下,低下头默默腹诽:就那种精神头,谁虚弱都不可能是鸿哥啊…… 他们俩把鱼和菜都解决干净,野生黄鱼无愧于它的名头,肉质相当结实有弹性,蔚鸿之吃饱喝足,重新躺回沙发上,雀宁收拾完碗筷,到他身边问道:“要去午睡吗?” 蔚鸿之朝他亮了下平板:“我先看完这份文件,要不然吃了睡睡了吃,太有负罪感了。” “去楼上看吧,我把你扶上去,不然一会儿我回家你就不好上楼了。” 蔚鸿之应了声好,雀宁每天都要回家,去做做家务买点东西什么的,也省的王淑梅和雀羽会想他,他现在的“工作”轻松,自然要把更多家庭的责任揽在身上。 在雀宁的搀扶下蔚鸿之躺到床上,在雀宁抽身要走的时候他拽住对方手腕,就像还在医院时那样,但这次,不用蔚鸿之暗示雀宁也能懂得他的意思。 雀宁双手撑在枕边,俯下身在蔚鸿之唇上落下一吻,道:“那我走了,晚饭之前回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楼下家门关闭的声音隐约传来,蔚鸿之准备再看一会儿就睡觉,想来他刚穿成蔚宏的时候竟觉得富人的生活爽却空虚,现在想想,还真是好笑。 如果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雀宁打车,在家附近的超市停下,他要先买一些东西再回去,昨天雀羽说沙拉酱没有了,还想做可乐冰沙试一试。 蔚鸿之专门给了他一笔不小的钱,美名其曰交通补贴让雀宁来回都打车别再坐公交,他是以工资的名义给的,所以雀宁只能收下。 他走进超市,在货架之间挑选需要的商品,雀宁找到沙拉酱所在的位置,一瓶瓶地看过去寻找家里最常用的牌子,突然感觉后背传来一股寒意,好像有谁正在紧紧盯着他。 雀宁回头看去,年轻的妈妈带着女儿在冷柜前挑选酸奶,男人出售蛋糕的柜台前徘徊,他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没能发现什么异常。 错觉吧。 雀宁重新看向货架,他手指掠过一瓶瓶沙拉酱,最终找到了需要的那瓶。 但,被注视着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了。 他迅速回头,仍然什么都没发现。 雀宁皱起眉头,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紧紧黏在他的身后。 他定了定心神,拿着沙拉酱去结账,途中顺手从饮料柜中拿了瓶可乐。 第100章 洗澡 被窥视感在离开超市后便消失了。 雀宁没太把它放在心上他回到家里把该做的事情都弄完在下午五点的时候重新回到蔚鸿之那边。 天空像预报中的那样阴沉起来蔚鸿之正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听到开门的动静,转头看去。 “我回来了。”雀宁进门,在玄关处换了鞋,“饿了吗,饿了我就现在做饭。” 蔚鸿之吃完就躺着了根本一点都不饿:“过会儿吧,中午吃的有点多。” 雨淅淅沥沥落下来蔚鸿之拉开连通着后院的推拉门,凉爽的风霎时涌入客厅他在屋檐下放置的躺椅上一坐把拐杖靠在墙边,悠闲地躺下。雨连成线从檐边滴落,蔚鸿之远远望着昏暗的天色和氤氲成浓绿的树木过了一会儿重新摸起平板。 他公务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因为实在无聊下载了一大堆经营和解密类型的游戏消磨时间——天知道消磨时间这个词曾经对蔚鸿之来说有多奢侈过去的他每天睡觉之前想的都是项目和客户哪能料到自己竟然会也有无所事事的一天。 他戳着屏幕中可以互动的物件触发线索感觉雀宁也过来了。雀宁在他穿着短裤的腿上盖了一条毛巾被随着入夜和雨势渐大,风也愈来愈凉。蔚鸿之没拒绝,虽然他现在觉得挺凉快一点也不冷,但毕竟是雀宁好意。 雀宁搬来了另一张收起在角落里的躺椅,放在他身边。 几秒钟后,雀宁的脑袋凑了过来,贴在蔚鸿之肩膀上看他玩游戏,蔚鸿之顺手摸了把雀宁的脸,问:“中午没睡困吗,要不然眯一会儿?” “还好。”雀宁忙了一下午,现在闲下来也的确感到些困意,但他不想离开蔚鸿之这边去楼上睡,才确定关系不到一周,他正处在想要时时刻刻都跟蔚鸿之贴在一块的阶段,终于不用小心翼翼隐藏着心思,亲昵就变得更加理所当然。 而雀宁的贴近也让蔚鸿之非常受用,谁会不喜欢这种被恋人依靠着的感觉呢? “那就陪着我吧,这天气太舒服了。” 蔚鸿之专心玩着游戏,探索不同的场景,肩头雀宁施加的重量完全没有影响到他,雀宁也不说话,专心享受着这难得安逸的时光。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蔚鸿之偏头看去,雀宁两眼闭着,睫毛垂下洒落一小片阴影,已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果然。 蔚鸿之失笑,拽过腿上的毛巾被盖到雀宁身上,就让雀宁在肩膀上靠着,没有打扰他,下雨天睡觉天,雀宁本来就觉比较多,中午还没睡,肯定会困。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愈发黯淡,在彻底黑下去之前,蔚鸿之终于通关了这款解密小游戏。他深吸口气将平板放下,看了仍然睡得正沉的雀宁,用两根手指捏住了他鼻子。 五秒钟后,雀宁皱起眉头,他侧头想要躲开,却仍无法挣脱蔚鸿之的手,最终只能在开始用嘴呼吸的同时迷蒙地睁开眼睛。 “几点了。”看到黑沉沉一片的天色,雀宁含糊问道,他也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毛巾被,这时一阵风吹来,夹带着细小而潮湿的雨滴,着实有种不符合这个季节的含义,雀宁下意识裹紧毛巾被,清醒了:“你不冷吗?” “快七点了吧,我还好。”蔚鸿之握了下雀宁的手,掌心仍然暖到近乎灼热,也只有在落水受伤之后的那一次,他的手不是这样充满活力的温度,“进去吧,稍微做点东西吃。” “嗯。”雀宁起身,将毛巾被放在椅子上,把蔚鸿之扶起来,回到黑暗的客厅,双皮奶和烧仙草都在蔚鸿之亲手打造的猫爬架上睡着,安顿好蔚鸿之,雀宁进到厨房,开始做两个人的晚饭。 中午吃的丰盛,晚饭就清淡了许多,洗洗刷刷收拾完也都九点了,蔚鸿之躺不住拄着拐杖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消耗多余的精力,雀宁说了两句,却也管不了他,让鸿哥整天躺着修养的确也太残忍了些。 改观来自于今早的弄到他手酸的“帮忙“,雀宁从前虽然也知道蔚鸿之在工作之余每周还要去好几次健身房,却对这种精力旺盛没有多少实质性的概念,现在他总算知道了。 磨磨蹭蹭又到了该休息的点,时间总是在摸鱼的时候过的最快,昨天雀宁就说好了要帮着蔚鸿之洗澡,于是乎当蔚鸿之独自先进了浴室全部脱光之后,他深呼吸几口做好心理建设,推门进去。 蔚鸿之正坐在凳子上调水温,他完全忘记了雀宁要帮他的这回事,当即抓过一边的衣服遮住,满脸问号:“怎么了?” “我帮你洗,昨天不是说好了么?” 蔚鸿之警惕又有些害臊的表情实在太引人遐想,一瞬间雀宁只觉自己化身成为了即将对蔚鸿之上下其手的色.鬼恶霸。他忍不住被想象逗得笑出了声,背靠着浴室门把它关上,模样看起来相当坦诚:“鸿哥不愿意吗?” 蔚鸿之想起来好像有这么一回事,他觉得雀宁也就随口一说,真到时候就会害羞了,没放在心上,怎料到现在害羞的人好像反倒变成他了? 既然雀宁想,他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蔚鸿之定了定心神,他光溜溜的坐在凳子上和睡衣睡裤一样不缺的雀宁对视两秒,直截了当地把临时抓来遮住重点部位的衣服扔到篮子里,坦荡荡地道:“没啊,那来吧。” 雀宁:“………………” 进门时勇气一下子散去了不少,雀宁眼睛有点不知道往哪里放,不管他看向哪里,只要眼神在蔚鸿之身上,余光总能瞥见那让人无法忽视的部位。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要说起熟悉还差得远,雀宁努力表现得淡定不要在蔚鸿之面前露怯,不然绝对会被顺势调戏一番,虽然他也不讨厌就是了。 他拿过花洒,调整好水温,先在蔚鸿之胳膊上试了下,确定合适后,就开始给蔚鸿之洗起来。 雀宁长这么大从来没给别人洗过澡,还好洗澡这件简单的事做起来也不需要技巧,他把蔚鸿之的头发打湿,在蔚鸿之用洗发水搓的满头是沫时往他身上冲着水,注意尽量不要淋到打着石膏的脚,水从花洒冲在蔚鸿之身上,又小小的溅起,很快把雀宁的睡衣前襟全都打湿了。 蔚鸿之注意到了这一点,道:“把上衣脱了吧,弄得全都是水。” “啊,不用。”雀宁抬手用胳膊擦了下溅到脸颊的水,他眼睛盯着地板,不敢去看蔚鸿之,要不然以他这个居高临下的角度,轻而易举就能清楚看到那不应该被看到的地方。 “还是脱了吧,要是洗完你不得全湿透了。” 雀宁想了想,最终同意了,他脱掉上衣搭在一边,感受着水汽直接扑在皮肤上,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气氛逐渐焦灼起来”。 蔚鸿之知道雀宁绝对会不好意思,倒一直没去看他,他飞快地洗完本来就短到没什么好洗的头发,抓住有人帮忙的这个机会,问:“帮我搓背吗?” “好。”雀宁关上花洒,拿过一边的澡巾,他先在自己手上试了试力道,确定不会疼才在蔚鸿之后背下手。 污垢被一点点搓出,雀宁专注于手上的动作,明明水已经被关上了,却感觉越来越热,蔚鸿之后背肌肉的线条隔着一层薄薄的澡巾完全被他的手指感知,虽然处在放松状态,其中隐藏的力量感却不容忽视。雀宁再一次抬起胳膊,不过这次擦去的是额角的细汗。 “好了。”他只得尽快完成任务,明明蔚鸿之完全没做什么超出界限的事,他却被想象给刺激成这幅模样。唾弃着如此没出息的自己,雀宁最后给蔚鸿之冲了一边水,用毛巾擦净后背,把他扶起来。 蔚鸿之大部分重量撑在他肩膀上,视线从雀宁肩头越过看到他腰间,红色的胎记一半露着,另一半隐匿于裤腰的遮挡。这抹在原书中不断被当做色.情点描写的红他曾在初见雀宁换衣服时见到,也曾在数次泳池教学中看到,只是这次的心境和前几次全然不同。 蔚鸿之心念一动,伸手摸在那块胎记上,在指尖触碰到皮肤的瞬间,感受到雀宁下意识地想要闪躲。 “我想看剩下的胎记。”他这样道。 雀宁花了两秒钟的时间理解这句话隐含的意思,面对蔚鸿之的暗示,他的手抖了下,却没有丢人的退却,反倒是顺应了蔚鸿之的念想,轻声答应道:“等你脚好了就给你看。” “不耽误吧。”蔚鸿之眨眨眼,他留恋于雀宁后腰间细嫩的皮肤,不愿意松开,“你又不是不知道。” “别贫。”那耳尖终于不负众望地泛起绯色,雀宁扭头抓过蔚鸿之的拐杖塞进他手里,衣服他已经帮着穿完了,“自己出去吧。” 雀宁快速离开蔚鸿之的视线范围内,他到卧室里等着蔚鸿之,绕着床边踱了两圈燥热也没能平息燥热,最终他弯下腰,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还真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将画框从床底拖出来,雀宁再一次看到了这幅《花园中的少年》,只是这一次,比起曾经的崩溃和愤怒,他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时间将曾经的激烈情绪冲淡,只留下一道不再流血的伤疤,甚至于他现在还可以用艺术的眼光审视这幅画——虽然是个十足的烂人,邵辰风的画技却真没得说。 蔚鸿之头上搭了条毛巾拄拐进屋,看到雀宁坐在床边低着头端详那幅画沉默不语,恍若一下子回到了几个月前,心中骤然一紧,他刚想上前把画拿走,就像当时那样,却见雀宁听到他的动静抬起头来,面色平静。 “我也去洗一下。”将画倒扣着放在地上,再一脚把它蹬回床底,雀宁站起身,他对蔚鸿之笑了下,那笑容里看不出丝毫伪装时的勉强,似乎已经完全从曾经的阴霾中走出了。 第101章 跟踪 被窥视的感觉又接二连三出现了数次。 每每当雀宁回到自己家总能在小区附近察觉到这种异样如果说最刚开始他还没放在心上的话次数一多也不得不在意起来了。 于是在第四次察觉到若隐若无视线的时候他在街道旁边咖啡店的玻璃门前停住,蹲下身装作系鞋带的样子,实则目光趁机向着后方扫去,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雀宁没能发现异常的来源,被窥视感就此消失似乎那人相当的警惕。 于是晚上回到家后,雀宁给蔚鸿之说起这件事。 “感觉好像有人一直在看着你?”蔚鸿之原本正瘫在沙发上看电视闻言立即抬头看向正在准备晚饭的雀宁。雀宁搅拌着锅里的汤,还未曾意识到蔚鸿之话语里突如其来的紧张道:“是啊特别奇怪,每次我想找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时都看不到别人,就好像都是我的错觉一样。” 蔚鸿之皱起眉头。不是错觉他可以相当肯定既然雀宁数次察觉到异样就一定不是错觉因为原书中也曾有过这样的情节—— 在原书中被困荒野得到救援后雀宁和柯天朗差不多就已经正式确定关系了而从雀宁辞去兼职起就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的变态画家邵辰风终于又有了新的戏份他无法忍受离开雀宁后的灵感枯竭,在跟踪了雀宁一个月摸清了他的行动习惯后,将雀宁绑架,开启了小黑屋剧情。 而雀宁的母亲王淑梅在雀宁被绑架期间突发急病,由于联系不上雀宁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而这也彻底成为了压垮雀宁的最后一根稻草。 见蔚鸿之一直没动静,雀宁回头看来,见他眉头紧皱脸色阴沉,吓了一跳,试探着问道:“怎么了吗?” 蔚鸿之摇摇头,根据时间来看他差不多能确定偷偷窥视雀宁的人就是邵辰风了,但如果现在就直截了当的告诉雀宁,必然也会引起他对“为什么自己会能预知未来似的知道这么多”的怀疑。 但他必须要提醒雀宁。 “你觉得有人跟踪你?” 雀宁迟疑了下,说出了一直困扰他的问题:“嗯……但如果真是的话,为什么会盯上我呢?我也没什么值得被跟踪的吧。” “不要试图理解变态的想法。”蔚鸿之当然知道为什么,他对邵辰风的打压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但当针对结束之后邵辰风也鲜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原因很简单,他失去了灵感的来源,无法产出之前那种质量的作品,将近三个月困在瓶颈中,邵辰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他的缪斯了。 “这两天出门一定要注意,这边是全江城安保最好的小区之一,那人就算跟过来也没法进,所以才趁着你回家的时候盯着你的吧。” “应该是。”雀宁被他这样一说,真正感觉到紧张和害怕了,“但是我又不可能不回家,那个人跟着我是想干什么呢?” 蔚鸿之需要一个顺理成章告诉雀宁跟踪者身份的机会,而这个机会需要他自己创造:“等明天或者后天,反正就是这个星期,我跟着你回家一趟吧,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其他的线索。”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雀宁嗯了一声,重新转回去,精神却再也无法集中在食材上。 为什么会被盯上呢?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看他最近跟鸿哥走得近想用他来要挟鸿哥? 他吓了一跳,旋即愈发觉得这个猜想正确,是啊,他一个普普通通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要有阴谋也轮不到他头上,要说唯一有什么值得被盯上的,也就只有和蔚鸿之的紧密关系了。 蔚鸿之可不知道雀宁已经琢磨到自己身上去了,他正在发愁,按照现在的情况,无论他如何干预,这个世界的事情发展总会竭力朝着原著剧情靠拢,甚至出现了“至高意识”直接控制人物的情况,是的他说的就是柯天朗。 尽管很不愿意相信,想法终究在蔚鸿之脑海中盘踞——这次也应该一样,不管怎样阻止,雀宁都可能会被邵辰风绑走。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想能用最快的速度把雀宁就出来的方法。 主意很快冒出,蔚鸿之望着雀宁忙碌的背影,在心中一步步做着谋划,他的目标是策无遗算,时至今日,他一直把雀宁保护的很好,而这次也一样,他绝不接受任何闪失。 于是在两人吃过饭休息时,蔚鸿之道:“等明天我要去一趟公司。” “去公司?”雀宁有些意外,受伤以来蔚鸿之一直网上办公,也没耽误太多的事情,干嘛非要在现在最重要的恢复期跑去公司? “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蔚鸿之含糊答道,见雀宁颇不赞同,他当然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顿了顿,道,“放心吧,就去一会儿,你也不能让我整天瘫在家里发霉不是?” “可是你才是出院的第五天,按理说应该在家休养两周的,万一再影响到恢复怎么办?有什么事情不能线上处理吗?就算要亲手签文件也能让张小姐给你送过来的吧。” “是其他的事情,现在还不好告诉你,等确定下来一定会给你明说,我也知道现在是重要的康复期,但既然我做出这样的决定,就代表那件事肯定要更重要一些。” 雀宁知道蔚鸿之决心已定,终究没再劝说,他想不出什么还能比身体更重要的事,蔚鸿之伤的可是脚踝,万一恢复不好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他不想让蔚鸿之落下可能会出现的病根,要不然他绝对绝对会愧疚一辈子的。 雀宁有点生气了。 蔚鸿之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意识到这点,说实在的昨天晚上告知雀宁这个决定的时候他虽然表达了异议,但之后的反应都很正常,两人凑到一起看电视到十点半,去洗漱休息,他完全没察觉到雀宁藏在心里的情绪变动。 直到蔚鸿之坐在沙发上等待司机过来,雀宁帮他整理衣服时,他才发觉对方的小情绪,雀宁垂着眼睫,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这几天他跟着蔚鸿之一起净吃好的还不运动,脸颊上也多了些肉,看起来就像气得都鼓起来了。 “怎么了?”蔚鸿之伸手去摸他的头发,被雀宁一低头躲过了,雀宁没和他做眼神上的交流,给蔚鸿之将衣领整理得工工整整,听到窗外的喇叭声,直起身道,“没什么,好了,司机到了,我送你上车。” 蔚鸿之摸摸鼻子,哦了一声,他坐上轮椅,被雀宁推出门,送到车边。 “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去吗?”雀宁最后问。 蔚鸿之怎能不知道现在是哄雀宁的好时机,但他要做的事情还不好让雀宁知道:“没事,我自己可以的,到公司之后还有张嘉郡在,不用担心。” “好吧。”雀宁叹了口气,他将拐杖交给司机,帮忙把折叠起来的轮椅放进后备箱。 到达公司时张嘉郡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蔚鸿之被她推进熟悉的大楼,在蔚鸿之负伤在家的这段时间里鞠躬尽瘁的万能张秘书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蔚总需要您签字的文件都在办公室里,研发部的小孟也按照您的要求提前联系好了,让他在会议室等着,您是先去办公室还是先去找他?” “先去找孟尝冬吧,别让他等太久。” 蔚鸿之被张嘉郡推去小型的会议室见孟尝冬,这就是他不告诉雀宁也不让雀宁跟过来的原因——他跟孟尝冬估计会为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掰扯好一顿。 孟尝冬正靠在椅背上玩手机,见蔚鸿之被推进来,眼睛一亮,下意识想要站起身,却在意识到想法的时候生生止住。不行,他不能表现得太热情,明明是蔚宏把他叫过来说有事想找他商量的,占据有利主动权的应该是他才对。 自从那天上直升机参与营救后,孟尝冬还是第一次再见到蔚鸿之,当初蔚鸿之还在医院时公司里有组织派代表去看望,但代表不包括孟尝冬,而他当然也不会主动过去。 “叫我做什么?”孟尝冬问道,他顿了顿,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寒暄式的关心,“你的脚好了吗?” “脚不碍事。”蔚鸿之被推到孟尝冬对面,挥手让张嘉郡出去,会议室的门被带上,帘子遮住窗户,这样的私密会谈曾数次发生在他们两人之间,孟尝冬不自在地扣着左手上的绷带,给自己鼓着劲:他这一阵子根本就没做什么别的事,根本就没必要害怕的。 “我和雀宁最近遇到了一点麻烦。”蔚鸿之早已打好了腹稿,他望着混血少年墨绿色的双眼,相当认真道,“有人在跟踪雀宁,我总觉得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想问你——除了你之前送给雀宁的智能手环之外,随身携带的定位装置都可以做成什么样子?” “雀宁哥哥被跟踪了?!”孟尝冬大惊,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发出咣的声巨响,蔚鸿之早就做好了他的会有更大反应的心理准备,相当淡定地嗯了一声,道,“现在还不知道跟踪他的人是谁,到底想做什么,把雀宁关在家里不现实,而只要他出门就有可能遭遇危险,我想不出其他有效的办法,所以才过来找你。” “你想在雀宁哥哥身上放置定位,万一真出了事能立刻展开救援,就像你进山之前把定位带在自己身上那样。”孟尝冬理解了蔚鸿之的意思,他摸着下巴歪歪头,道,“那这样的话,手环我当初就不该再拿回来的。” 在一起去过游乐场后,孟尝冬以要升级系统的理由问雀宁要回了智能手环,实则将其中的定位装置拆除才再还给的雀宁,而现在……定位系统又被用得上了? 蔚鸿之担心的也是这点,当初他好不容易用实际行动和讲道理的方法让孟尝冬意识到他在雀宁身上安装定位的行为是错误的,现在自己却又要把跟踪器用在雀宁身上。虽然二者的性质全然不同,他也会在征得雀宁同意后才真正实施,蔚鸿之却仍怕孟尝冬会觉得自己搞双标,好不容易正过来的三观又恢复原样。 孟尝冬安装定位,不行。 蔚鸿之安装定位,行! 蔚鸿之已经做好了好好给孟尝冬讲道理说明情况的准备了,他甚至带着茶杯过来的,就等着在孟尝冬不服气的时候开启长篇大论。 第102章 咒语 “性质不一样。”蔚鸿之道“毕竟你也不敢告诉雀宁曾经在手环里装定位我却可以正大光明地和他说争取他的意见。” 孟尝冬知道蔚鸿之说的不错,他至始至终就错在瞒着雀宁这一点上,但他才不想就这样顺利的答应蔚鸿之,故意杠道:“但是我们同样都处于保护的目的,不是吗?” “但是保护也要看被保护的一方愿不愿意谁能说得准会不会有人打着保护的名义做一些满足私欲的事呢?” 霎时间孟尝冬只觉仿佛被掀开了遮羞布,蔚鸿之最后一句话准确戳中了他当初的心态,是的他当初并非单纯为了保护雀宁而是想要借此名义让雀宁时刻出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满足那微妙的控制欲。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他也有点太过分雀宁明明出于好心将他救下,他却用这样见不得人的手段报答,不管最终结果是好是坏终究都是不尊重的表现。 孟尝冬哼了声,却没有不服气的意思比起为当初的行为辩解,他更关心雀宁被跟踪的事:“如果想要怕被跟踪出事,就应该尽量把定位器做的隐蔽更有欺骗性在保证功能的前提下缩小体积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准备你急着要吗?” “大概多久能完成?” “两三天吧。” “那你做好接着联系我越快越好。” 孟尝冬点头,他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确定你能保护好雀宁哥哥?” 面前青年的回答就像他本人那样沉稳:“我不确定,我能保证的,只有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做。” 孟尝冬不屑地“切”了一声,嘟囔道:“真不浪漫,无趣的大人。” 预想之中可能出现的长篇大论没有出现,看来孟尝冬已经被掰正得差不多了,蔚鸿之相当欣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在从心底里意识到并真正改正后,是可以被原谅的,现在许多的人总是喜欢揪着一点黑历史死咬不放,口诛笔伐恨不得将对方推上绞刑架,如同字典里不存在“改过自新”这四个字。 但在蔚鸿之看来,真的没必要,也许因为他已经足够成熟,知道世界是黑白之间的大片灰色,就像在面对三观稀碎的孟尝冬时,他从未想过一棒子将这小孩打死,而是去力所能及的拯救。 他们把更多时间花在了定位器的样式的商定上,要保证不会被其他人发现或取下,还要方便携带,最后孟尝冬决定先做出来让蔚鸿之看看效果,如果不合适再进行调整。 “你比刚开始遇见的时候变了很多。”末了,蔚鸿之这样道,“挺好的。” 孟尝冬没再故意嗤之以鼻,得到蔚鸿之的肯定还让他有点高兴,从小到大不管父母还是其他人,总是把更多注意力集中在他的天赋和聪慧上,很少有人在品质方面夸赞他,虽然蔚鸿之只有短短一句“挺好的”,那也肯定是他不好意思说其他夸奖的话。 “那是当然了。”孟尝冬抬了抬下巴,活像一只翘着尾巴趾高气昂的猫,“能被我现在这样对待,是你的荣幸。” 蔚鸿之失笑,他喝了口茶,道:“好了,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会通知经理,今天下午起你可以休假了,一直到东西做出来之前都可以不用来上班。” 他双手抓住轮椅内轮,就要离开会议室,孟尝冬也站起身,在最后没忍住帮蔚鸿之推了把轮椅,把他带出去。 “你要去哪儿?”孟尝冬双手握着轮椅把手,掌握着蔚鸿之的“生杀大权”,要放在以前他可能会趁着对方行动不便尝试着把蔚鸿之推到楼梯间吓一吓他,但现在看来也太幼稚了。 “办公室,你要推我到电梯间吗?” “既然你都求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 孟尝冬将蔚鸿之推到电梯,按亮上行按钮,等待的功夫里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是真的喜欢雀宁哥哥吗?” 蔚鸿之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然呢?” “那你们……到哪一步了?” “当然是小孩子不能知道的那一步了。”才怪,实际上蔚鸿之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碰过雀宁,两人之间最亲密的接触仅限于沙发上半推半就的手.冲。 孟尝冬小小地哦了一声,蔚鸿之盯着电梯门上孟尝冬闷闷不乐的映像,道:“问这个干什么?你在考虑要不要向雀宁告白吗?” “没有。”孟尝冬一口否决,旋即意识到了这番话中的重点,瞪大眼睛,磕磕巴巴地辩解:“什、什么告白,你在说什么?” “得了吧,别装了,你以为我瞎么?从你跟我暗中较劲儿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总不可能用那种极端的方法来对待普通朋友吧?” 孟尝冬不说话了,少年人的那点城府在蔚鸿之面前就是小儿科,一戳就透。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不是那种小气的人,雀宁这种秉性被很多人喜欢再正常不过了,前一阵光是处理情敌就废了我挺大工夫,也不能说情敌吧,顶多就算雀宁的追求者。” 蔚鸿之顿了顿,笑着看向被他一个技能沉默到了的孟尝冬:“怎么,想让我也处理一下你吗?先说明,我可是很残忍的哦。” 电梯在这时候到达,门在面前打开,孟尝冬恼羞成怒,手上一用力,直接将蔚鸿之推了进去,接着按下了关门按钮:“快走吧你!” 看来孟尝冬没有要告白的心思。蔚鸿之放心了,他现在就怕在被儿时好友向潇翎和顶头上司柯天朗追求,又察觉到邵辰风的非分之想后的雀宁再被孟尝冬表白,会开始怀疑人生。 他不想让雀宁受到丁点伤害,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蔚鸿之回到办公室,把这两天需要他亲笔签名的文件全都签字,之后便完成所有任务准备回家,坐在回去的车上,他给雀宁发消息。 【已经弄好了,现在回去,大概半小时之后到家】 雀宁没有回他。 要放在之前蔚鸿之不会在意,毕竟他一直不是那种非得要求对方秒回他消息的那种人,但今天不一样,一想到临走前雀宁明显非常不开心的脸色,蔚鸿之就心中发虚。 不会是生气故意不理他吧? 蔚鸿之嘶了一声,感觉到一丝棘手。 他再度发送:【中午吃什么?】 又等了五分钟,雀宁还是没回,聊天框中只有他两条孤零零的消息。 按理说现在早上十点半,雀宁应该会待在家里,又有什么理由不回他消息呢? 蔚鸿之差不多能确定是雀宁在耍小脾气了,这种情况下直接打过去反而可能会让对方脾气加重,他想了想,想到前一阵子在朋友圈里看到的图,百度搜索一下,保存图片,给雀宁一窝蜂的发过去。 【感情淡了呗.jpg】 【无所谓了呗.jpg】 【懒得理我了呗.jpg】 【嫌弃我了呗.jpg】 【讨厌我了呗.jpg】 【有新欢了呗.jpg】 【顾不上我了呗.jpg】 【好我走就是了.jpg】 趴在沙发上的猫猫头说出上面那些话,生动形象的表达着蔚鸿之的内心——才怪,他当然知道以上的内容都不会发生在雀宁身上,但头一次面对耍小脾气的恋人,还是要巧妙化解一下的。 这一波蔚鸿之自认为搞得挺好,挺可爱的,但直到他发出去十分钟,雀宁那边也都没有动静,只留下他一串表情包血洗屏幕。 蔚鸿之这下耐不住了,他眉头皱起,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雀宁就算再生气也不会一直不理他,这都半小时没动静了,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他立刻拨通雀宁的电话,一分钟的忙音后,以无人接通告终。 蔚鸿之真的慌了,他就要再次拨打,突然看到了从上方弹出的消息提醒。 宁宁:【刚刚在洗衣服没有看见,怎么了吗?】 蔚鸿之:…………………… 他立刻关掉通讯录,打开聊天界面,长按表情试图撤回。 但因为时间已经过了,撤回选项消失不见,蔚鸿之面上有点挂不住,他发了一串的省略号,装作无事发生:【哦没事,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有点担心】 对话框显示“正在输入中……”,几秒后,消息发来:【嗯,到家给我振个铃,我去迎你,还有,我没再生气了。】 蔚鸿之松了口气,虽然显得他很尴尬,好歹危机解除,盯着“宁宁”这个在确定关系后他给雀宁新改的简单朴实却真挚的备注,他想到了当初看到的雀宁给他的备注。 【你给我备注“晚”是什么意思?】 雀宁没有回答,过了三分多钟,才姗姗来迟地发给了他一个知乎链接。 《男生发晚安用拼音“wanan”是什么意思?》 蔚鸿之抱着好奇的心态点开,看到了一串长篇大论: “这是一段经过多重加密的密文,首先第一层栏栅密码……” “再是第二层通过凯撒密码将密文中的字母向后还原……” “第三层则是通过棋盘密码进行字母向数字的转码……” “第四层需要把重复的数字相乘……” “第五层将数字翻译成三组摩斯密码……” 蔚鸿之看的晕头脑胀,他完全没想到一个简短的拼音还能有这么多隐藏的含义,他很快在一连串的数字和字母之间失去了耐心,直接向下拉去看答案。 这时候雀宁的又一条消息发来:【这句话还是你回来之后当面给你说吧。】 最终的答案也在这一刻被拉到屏幕中央,呈现在蔚鸿之眼前—— “表达着520的咒语,讲述的是我想对你说的话,内容是love you forever,good night.” 第103章 银镯 蔚鸿之:??? 蔚鸿之:…………………… 他嘴角抽了抽重新把那段无比长的解密分析耐心看了一遍不知道是不是他年纪大了在佩服这个答主竟然这么有才将一个简单的拼音扯得天花乱坠之余,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只是一个拼音而已不会有那么多意思吧也许只是没打完就按了发送键呢?” 蔚鸿之也知道这样的直男想法相当煞风景,生活中有情调是好事,就像雀宁给他的这个备注一样,他虽然觉得有点想笑却不讨厌,知道其中含义后还挺受用的。 【原来你一直都不知道这个吗?我还以为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梗的。】 【我不知道啊。】蔚鸿之又不能告诉雀宁他本质是个三十多岁的社畜,年纪大了加上很久很久没谈过恋爱对于这些情侣之间的小情趣从不了解。 雀宁以为他知道的吗?那当初“偶然”让他看见这个备注可不可以理解为某种试探? 现在再纠结这些过去的事已经没多少意义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雀宁用了很多小心思去接近他甚至说勾引他,正如那天早上的富有暗示的接触,雀宁根本就不是什么柔弱纯白的小白兔非要作比较的话,用黑芝麻汤圆要更合适。 蔚鸿之以为雀宁生气情急之下的表情包八连击很快被刷到了看不到的上方,光是一小会儿没理他就开始胡思乱想,让蔚鸿之忍不住思考假如有一天雀宁真的和他搞冷战他到底能不能受得了。 ……这都才刚才一起呢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 蔚鸿之一直以为自己对待感情足够成熟,可等到真正遭遇了,才发现远不像想象中那样淡定。雀宁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在他心中除了家人外占据最重要位置的那个人了。 也许等到不久以后,雀宁也会成为他的家人了。 蔚鸿之被送回家中,雀宁在门口迎接,把他推进门,已经看不出早上有些生气的样子了,蔚鸿之想了想,还是决定现在把同孟尝冬的见面告诉雀宁,反正早晚都要给雀宁说,因为这个再闹得心里横着根刺,不值当的。 “我刚才找——”他刚一开口,却被雀宁摇头阻止:“如果是不方便说的事情就不用给我说,我不会介意的。” 蔚鸿之回头看他,挑起一边眉毛:“真的?” “真的,你不会以为早上我是因为这个生气的吧。”雀宁将他扶起来,他两手抓着蔚鸿之胳膊,低头看着他脚下,眼睫低垂的模样透出内敛的温柔,“我是觉得你不爱惜自己,明明伤受在你身上,搞得跟只有我在意似的。” “不会有下次了。”既然雀宁并不在意,蔚鸿之就还是按照原计划,暂时先不告诉他这个非去不可的理由了。现在雀宁还只是觉得有可能被跟踪,没有得到确切的线索,如果他只是这样就让雀宁带上定位器,加上团建山林迷路时预知未来一样的应对,以雀宁的聪慧程度,必定会引起怀疑。 雀宁已经准备好午饭的食材,只等着蔚鸿之回来就开始做,后院里晾着他刚洗出来的衣服和床单,按理说这些送去洗衣店里就好,雀宁却全都自己做了。他忙惯了,整天在家歇着光做做饭什么的还觉得不适应,总想找点活干才觉得不算浪费生命。 在两人的生活中,这只算一个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被雀宁忘记了,在出院的第十天,手术后的第十六天,蔚鸿之去医院复查,发现脱臼的关节和轻微骨裂全都恢复得很好,便在医生的建议下提前拆了石膏。 总算摆脱了裹在脚上的东西,蔚鸿之开始了复健生活,总算不用整天都憋在家里了,于是在雀宁下午例常回家时,蔚鸿之提出要跟他一起。 “我推着你还是用拐杖?”雀宁问道,蔚鸿之的脚依然不能长时间行走。 “拐杖吧,现在看不出来受着伤,别人再看这么年轻一小伙子都坐轮椅了,有点奇怪。” 雀宁欣然同意,蔚鸿之叫了司机送他们过去,车在小区门口停下,蔚鸿之拄着拐杖,在雀宁的陪同下走到他家的单元,雀宁刚刚向上迈出一阶,突然懊恼地一拍脑袋。 “坏了,我忘带钥匙了。” 不带钥匙回家可还行。 “家里有人吗?” “小羽在学校,我妈去上班了,要五点半才能回来。”雀宁扭头向地下室走,“储藏室应该有备用钥匙,我去找找。” 蔚鸿之跟着雀宁下到地下室,雀宁本来让他在单元门口等一下的,蔚鸿之却不顾楼梯狭窄跟了过去,还差点被过于低矮的顶撞到脑袋。 雀宁家在老式小区,故而地下室也是蔚鸿之相当熟悉的古旧样式,雀宁在锈迹斑斑的墨绿色铁门前站定,一手伸进倒钟形的锁护中,摸到用胶带站在内壁的地下室钥匙,打开了面前的门。 他走进地下室,打开灯,借着昏黄的灯光找到了挂在墙上的备用钥匙,拿在手里对正站在门口望着里面的蔚鸿之笑道:“有点乱吧,很多用不着的东西我妈舍不得扔,就全都放在这里了。” “还好。”蔚鸿之老家那边的地下室也跟着差不多,里面堆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很多有可能一辈子也用不上,但就是不扔,但他没有多说,这种会暴露自己身份的闲话,还是憋着好。 雀宁重新锁上门,将地下室钥匙黏回原来的地方。 他们上了楼,家中果然就像雀宁说的那样,空无一人。 雀宁照例过来做一些家务,这样王淑梅下班回家就能轻松许多,他忙着的时候蔚鸿之便在家里四处转了转,雀羽和王淑梅的房间他一个外人自然不能进,最终便在雀宁房间的床边坐下等他。 雀宁的房间很小,是书房改的卧室,除了床、桌子和一个衣柜以外的空间就只有两三平米,蔚鸿之拿过桌上VOSS的空水瓶,如果非要仔细算,他送给雀宁的第一样东西,是当时送他去邵辰风家里时塞给他的一瓶水。 所以雀宁才会一直留着空瓶子,还问他要了同样的水吗?蔚鸿之有点想笑,他将瓶子放下,朝正在拖地的雀宁喊了声:“我能看你抽屉吗?” “啊?看就是了,里面也没什么东西。” 得到雀宁的准许,蔚鸿之拉开没有上锁的抽屉,就像雀宁说的那样,垫着报纸的抽屉里没多少东西,零散的文具和一副落了灰的平光眼镜中,放着个木头盒子,盒子上出现深深浅浅的腐朽痕迹,看着有一段年头了。 蔚鸿之拿出盒子,沉甸甸的重量显示里面有不少东西,他轻轻拨开上面已经松了的金属卡扣,将其打开。 绒布垫子上安静躺着一只银镯,是小孩子才能带进去的尺寸,上面雕刻着双鱼戏珠的纹饰,镯子上肉眼可见许多划痕,但仍然银亮不见被氧化的黑,显然经常被拿出来擦拭。 “这是我小时候戴的镯子。”干完活的雀宁在这时候进来,他坐到蔚鸿之旁边,从蔚鸿之手中拿过银镯,试着套了下,毫无悬念地在指节处卡住,“当初是我爸爸在老家找银匠打的,特别精致,现在的银饰店很少有这样的工艺了。” 这个盒子被雀宁用来专门放重要的东西,当初他在自己口袋里发现蔚鸿之的袖口时,就把那对珍贵的钻石袖口和银镯放在了一起,除了镯子外,还有一些陶瓷小动物,和上面裂了许多缝隙的面人。 这些无一例外都是雀宁父亲留给他的,一直被他保存的很好。 第104章 发现 蔚鸿之又怎么能不明白呢?雀宁父亲走的时候他年纪还不大能记住的事情有限留下一些东西当作念想,总好过随着长大逐渐彻底忘记。 他把银镯拿过来仔细看了一番,重新放回盒子里雀宁把卡扣扣上,他伸手掀开铺在抽屉底部的报纸,于是下面的白色纸张便展露在蔚鸿之眼前。 “咦?”蔚鸿之伸手拽住一角将那一小叠纸拽出来真正拿到手中他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份合同。 他跟雀宁假装恋人的合同。 寥寥数页纸将两人的命运至此交织在一起昔日那些约定好的条条框框现在看来,倒也都成了逐步靠近走向彼此的台阶,坦荡或暧昧,感情一点点变质发酵,最终变成了心底掩藏不住的爱意。 合同的最后还签着他和雀宁的名字——不,是蔚宏和雀宁的名字。 雀宁凑过来,他看到上面“在协同过程中双方可能会产生一定的肢体接触应注意接触的限度如迫不得已,也需征求对方同意后再进行”的条款,笑道:“咱们是谁先违的约我吗?” 应该是他第一次跟蔚鸿之学习游泳在躺椅上想要偷吻的试探就已经违背了两人最开始的约定。 “管他是谁反正这合同上签的不是我名字,我可是叫蔚鸿之啊。”蔚鸿之将合同放回原处,用报纸盖好,拟定这份合同的当时他可没想到最后会和雀宁走到一起,把假恋人的假字脱去。 两人坐在床边漫无目的地聊着天,也只有在和蔚鸿之在一起的时候,雀宁才能体会到这种全然的放松,生活的所有压力都远远的离开,他也不用掩饰自己的本性,那种带着点小恶劣的本性。 把洗衣机里洗好的衣服晾上,雀宁完成了所有家务,距离王淑梅下班还有十几分钟,觉得雀宁应该回想见妈妈一面,蔚鸿之就没催促着现在走,反正他也没什么事情。 因为病情,王淑梅所在的单位同意她在工作不忙的时候提早下班,于是下午五点半,她回到家中,见到了正在等他的雀宁。 “小蔚也来啦。”王淑梅有一阵子没见蔚鸿之了,她一直都很喜欢蔚鸿之,见到拐杖问道,“脚好些了吗?还严不严重?”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阿姨不用担心。”蔚鸿之顿了顿,道,“就是这段时间要麻烦雀宁照顾我,让雀宁没法多陪着阿姨了。” “这是哪儿的话呀,我还要谢谢你给宁宁了一份工作呢,这孩子也真是的,上一个工作干得好好的不吭不响地就辞职了,太任性了。” 雀宁摸摸鼻子,默默接受了唠叨,他根本没跟家里人说过自己辞职的真正原缘由,被顶头上司骚扰什么的,说出去也太不好意思了,而且也没必要说。 作为知晓全部真相的局内人,蔚鸿之自然要帮着雀宁说说话,笑道:“辞职这事儿雀宁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吧,等我伤好的差不多了,可以让他到我那边试试,我公司里现在正好缺人。” 雀宁不怎么能插的上话,就听蔚鸿之又道:“现在雀宁不能时时刻刻在您身边,您要是有急事联系不上他的话可以来找我,您手机号多少?我打过去您存一下我的号码吧。” 拿到王淑梅的号码,蔚鸿之稍微放松了些许,他仍然像刚开始那样一步步地进行着自己的谋划,只希望这一次,也能像从前那样有惊无险的度过。 时间也不早了,两人决定就此回去,将备用钥匙放回地下室,雀宁和蔚鸿之向小区外面走,太阳已然西斜,蔚鸿之拄着拐杖,两人步速很慢,在经过健身器材所在的空地时,那种被窥视着的感觉再一次出现。 但这次,雀宁没有立刻回头找寻,他眉头皱了下,胳膊碰了下旁边的蔚鸿之,小声道:“那个人好像又在跟着我。” 果然,蔚鸿之今天跟着雀宁过来,就是想试试能不能碰上邵辰风,他完全不慌,低声道:“你帮我系一下鞋带吧。” 蔚鸿之的淡定表现也给了雀宁底气,现在鸿哥跟他在一块呢,那个跟踪者肯定不敢做什么,他蹲下身,解开蔚鸿之稍微有些松的鞋带,重新给他系上。 雀宁系得很慢,蔚鸿之也就趁此时机佯装无意地向四周看看,他本来没想着能找到隐藏在暗处窥视的跟踪者,只要能趁机提起那件事征得雀宁同意就足够了。 但往往越不抱有期待,就越容易有所收获,蔚鸿之只不过随意向左手边的位置一瞥,便看到了那飞快闪身藏到某个单元楼道后的人影,那和他相似的身形比起上一次见面有些许消瘦,不过仍让蔚鸿之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邵辰风。 果然。蔚鸿之眯了下眼,但他的视线没有在单元门口停住,装作没发现一样扫了过去,便接着回过头。雀宁把他的鞋带拆开又系上反复了三四次,慢慢站起身,用眼神问询。 “走吧。”蔚鸿之示意他回去再说,雀宁也就不再言语,他忍住想要张望的冲动,和蔚鸿之一起坐上了等在小区门口的豪车。 司机发动车子,雀宁望着前后座之间的透明隔屏降下,将后座围成一处私密的空间,终于能够问道:“是有发现什么吗?” 蔚鸿之点了下头:“我好像看到那个人了,但他多得太快,没认出来是谁,不过可以肯定是个男的。” “男的……”雀宁眉头紧紧拧起来,他梳理了下自己所认识的男性人选,不太能想到是谁,最值得怀疑的人选邵辰风已经快要从他记忆里消失了,因此一时间没被雀宁想到。 “他竟然跟的这么紧。”蔚鸿之尝试着提醒雀宁,“说不定你每次回来的时候他都有盯着你,啧,上一次遇见这种变态还是去邵辰风家里接你的时候。” ……邵辰风! 雀宁心中一惊,思绪瞬间明朗,原本被刻意仍在脑海深处想要忘记的记忆一下子拂去灰尘,重新无比清晰地呈现,那几欲作呕的接触和如同实质的注视让他感到生理性的不适。蔚鸿之也曾抚摸过他的身体,从脸颊到敏感的腰间,但蔚鸿之所带来的,是全然不同的战栗和悸动,还有想要亲近的渴望。 会是他吗?雀宁不能确定,在事发的第二天,由于邵辰风不知道当时他是装睡,还给他发了消息暗示着无事发生,生怕蔚鸿之会说什么让他暴露。雀宁看着他假惺惺的关心恶心的要命,虚与委蛇地两句之后,就再也没跟他联系过。 而邵辰风也没有主动找他,除了在蔚鸿之卧室床底的那幅画外,雀宁的生活完全就跟邵辰风撇清了关系。 见雀宁眉头紧锁陷入沉思,蔚鸿之估摸着火候到了,低声道:“雀宁,可能是我想多了,我总觉得有点奇怪,那个人跟着你可能真的有什么目的。” “我不知道。”雀宁轻声道,“这一阵我已经很注意了,但是他就好像时时刻刻都在小区附近盯着我等一样,我又不能真的连家都不回。” “那人在暗我们在明,要想抓住他有点不太现实。”蔚鸿之呼出口气,终于道,“我倒是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你还记得那天早上我非要去公司还不让你陪着吗?我是去找了孟尝冬。” 雀宁讶然:“找冬冬做什么?” “你也知道,他在电子方面很有天赋,我拜托他做一些能够随身携带的隐秘定位装置,想着如果到时候实在没有办法就让你带在身上,万一出了意外,也好有及时施救的机会。” “就像我们在度假村被困的那时候?”雀宁盯着他问道。 蔚鸿之吃了一惊,就算之后被成功施救,他也从来没跟雀宁说过定位器的事儿,雀宁没有错过他脸上的惊讶神情,松了口气,重新靠在椅背上,道:“我也就猜一下,没想到还真是。” “怎么会往这方面想?” “最开始觉得不对劲是我跟柯天朗拿到你背包的时候,你包里那么东西根本就不是出来玩需要带的,更像是早就料到了会出现在山里迷路的情况,之后我们也一直没有进入基站信号覆盖的区域,却只过了短短一天就被救到了。而且当时冬冬竟然过来施救的直升机也在上面,加上你刚刚提到他和定位器,我就想着会不会是你上一次也找了他,把定位器戴在了身上。” 雀宁说的这些确实都是相当可信的线索,蔚鸿之无法反驳,他也没打算反驳,唯一让他有点头痛的是要怎样跟雀宁解释提前预知的事。 “不用跟我讲你不想说的事情。”雀宁看出蔚鸿之的些许不安,笑了笑,轻声道,“无论真相究竟如何,我都会相信你的,相信你一定有你的理由,就像当时我遇见那只白鹿不受控制跟它跑走一样,根本讲不出合理的解释,你却还是相信了我。” “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蔚鸿之抬手碰了碰雀宁脸颊,柔软微凉的触感,他知道,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鲜活的,真实存在的雀宁。 纵然这个世界只是一个作者为了满足自身恶趣味和性.癖创造出来的。 “嗯,我等着那一天。”雀宁抓住蔚鸿之的手,把它放在自己腿上,继续刚才被支开的话题,“要给我的定位器冬冬已经做好了吗?” “已经差不多了,就是还没确定外形要做成什么样子,所以我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雀宁想了想,突然有了灵感:“要不弄成个耳钉吧。” “耳钉?”蔚鸿之去看雀宁的耳朵,“怎么会想到这个,你没耳洞啊。” “现在就去打吧。”雀宁捏捏自己的耳垂,道,“根据我看过的各种小说和电影,如果被绑架搜身一般不会刻意拿走耳钉的,相对来说应该是最安全的,而且……也比较好被藏起来。” “也是。”蔚鸿之这几天跟孟尝冬商量过几次,都觉得不是很好,而雀宁提出的这个耳钉比较起来就成了最优的选择,“我觉得可以,那咱先去一趟银饰店吧,趁着现在打出来。” 第105章 好 在银饰店里耽误的时间比想象中要长一点雀宁小心地碰了碰耳朵,还能感觉到上面火辣辣的热度打耳洞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痛,也就一下就过去了顶多感觉耳垂有点烧。 他带着的是一次性无菌穿耳器自带的黑色银质耳钉雀宁终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现在早就不流行耳洞是女孩子才能打的说法了但他从前一直没有过类似的想法,如果不是要有个合适的地方佩戴定位器也不会来这么一出。 蔚鸿之:“疼吗?” “还好,不碰就没什么感觉。”雀宁抬头去看他,蔚鸿之的耳垂同样红肿,带着跟他同款的简单黑色耳钉——在他和银饰店小妹的怂恿之下,蔚鸿之最终也坐在了镜子前花了二十块钱在左右耳垂上各自穿了个洞。 蔚鸿之虽然也觉得有点奇怪,不过兴许现在他的很年轻,看效果好像真没多少违和感,反倒有种别样的帅气。 最近三天之内不要沾水等到第四天再来店里就可以更换上自己购买的银质耳钉了而被蔚鸿之告知了定位器最终形象的孟尝冬也回了句“好”。 一切都安排妥当只等着意外可能会降临的那天。 在还没换上装有定位的特殊耳钉的这几天,只要雀宁出门蔚鸿之都尽量陪着他虽说他清楚原著的剧情发展到了小黑屋的环节终究还是不知晓会在哪一个具体时刻上演。如果可以他想一直像现在这样时时刻刻跟着雀宁,就在旁边保护着他,但不论蔚鸿之还是雀宁,都清楚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们每个人都有各自要做的事情,也都需要一定的**空间,没有哪两个人可以永远形影不离,就算恋人也是。 定位装置被嵌入在耳钉的黑曜石装饰后,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暗藏玄机,耳钉的样式是蔚鸿之特地挑选的,雀宁皮肤白,闪亮的黑正好衬他,也很英气。 “你要跟我戴一样的吗?”雀宁摸着那被特殊改装的饰品,问蔚鸿之。 兴许是还年轻,雀宁和蔚鸿之比起来要更注重仪式感,不管是“wanan”的咒语,还是在家时穿同款睡衣,只要雀宁提出来,蔚鸿之都会顺着他满足,两人的关系无法向其他情侣那样公之于众,私下里要点仪式感再正常不过了。 可这次不一样。 “可以,但现在有点不太合适,等过两天吧。”蔚鸿之想的远比这要多,他深知原著中的邵辰风后期对待雀宁是一种怎样的偏执——邵辰风深深迷恋着他想象中的雀宁,那个眼底有着一颗浅色泪痣,柔软纯净,却又在身体的每一道线条中流露出色.情感的少年。 在小黑屋的过程中,邵辰风不断试图将雀宁改造成他理想中的模样,蔚鸿之可以确定,如果邵辰风发现雀宁跟他带着情侣耳钉,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它摘下来扔掉。 所以还是暂时低调一些吧。 随着伤脚的康复,蔚鸿之也从原来的在家办公需要签字的文件让张嘉郡送过来,变成了每三天去一次公司,他作为最大的老板稍微偷一下懒也没关系,手底下养着那么多人就是在关键时刻边缘ob用的。 每天接受专业按摩和康复训练,加上雀宁的悉心照顾,蔚鸿之很快扔掉了拐杖,除了还不能跑步之外,行走和其他都无大碍。而盛夏也悄然过去,天气不再炎热的叫人心生焦躁。 于是赋闲在家的夏夜里,无论是蔚鸿之还是雀宁,都体会到了人生中最惬意的时光。饭后碗筷放进洗碗机就会被自行处理,只需要稍微擦一下桌子和灶台,完美解决了大部分家庭里关于谁洗碗的争端,接下来他们会在附近散散步,或者就在自家前后院里开发一些好玩儿的项目。 就比如说蔚鸿之已经玩儿出了植物大战僵尸真人版,他前院里有很多花草,白天、夜晚、泳池、雾天、房顶……所有的场景都能完美还原,只要在头上扣个路障,把纱窗拆下来举着,或者在泳池里放个盆让双皮奶或烧仙草进去假装猫猫头香蒲,就可以像两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玩上好一阵了。 他们也会在书房里一起打游戏,用PS4和手柄,或两台电脑联机,不管是什么游戏,只要出现在心愿单上第二天都会被下载,雀宁从前因为时间紧张几乎从来没过主机游戏,现在跟蔚鸿之一起,简直要把过去的遗憾全都弥补回来。 等到玩得累了,他们会到家庭影院去看看最新上映的电影或经典的老片子,等片子放完或看困了的时候,去洗漱休息。 这天也是一样,荧幕上放映着《云图》,立体声在房间中环绕,蔚鸿之靠坐在床上,腰后垫着个枕头,沉浸在电影创造的世界中,而雀宁就在旁边,相比起蔚鸿之的专注,他有些心不在焉。 当雀宁的手按在他腿上的时候,蔚鸿之还没在意,只当这是最平常不过的接触,雀宁一直很黏他,身体接触什么的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就连夏天这么热睡觉还一定要碰着他胳膊,生怕一撒手他就要跑了似的。 那只手逐渐向上滑动,停在了一个暧昧的位置,紧接着雀宁轻轻叫了他一声,声音很快被电影音效吞没。 蔚鸿之扭头看他,借着屏幕明灭的光亮,在雀宁眼中窥见了熟悉的情绪,只是不同于从前的怯懦,变得光明正大起来。 他忍不住笑了声,按住雀宁放在他腿上的那只手,倾身凑上前,捕捉到了那双正在等待他的唇。 感受了几秒钟简单相贴的柔软,面对毫不设防的爱人,蔚鸿之长驱直入,雀宁刚刚喝过一瓶rio,唇齿间还带着白桃味的淡淡酒香,暧昧得醉人。 温热的呼吸交织,随着亲吻逐渐变得急促,蔚鸿之抓着雀宁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于是心跳一下下传入掌心,比往常要剧烈许多。 这早已不是雀宁第一次向他索吻,蔚鸿之早就摸清雀宁最喜欢被怎样对待,在对方忍不住偏头想要暂时分开获得些许喘.息余地时,他双手掐着雀宁的腰,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 蔚鸿之直起身,手指卷着雀宁睡衣的后摆,指节在脊线的凹窝中反复磨蹭,他比雀宁要高十厘米,于是只要抬起头,就能用最合适的角度接吻。 两个精力正旺盛的年轻人在一起太容易擦.枪走火了,因为蔚鸿之的脚伤,之前他们气血翻涌的时候都是忍一忍或者用手处理,一直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而现在,横亘在之间的最大困难已经被解决了。 蔚鸿之搂着雀宁,轻咬他下唇,留下浅浅的牙印,指腹感受着后腰上皮肤的细腻和逐渐渗出的些微汗意,家庭影院中冷气开的很足,至于为什么还会热,两人都心照不宣。 那凹陷的腰窝就在掌心之下,唇分的那刻雀宁双手按着蔚鸿之肩膀,呼吸控制不住的急促,升温的触摸、加速的脉搏、鼻尖渗出的细汗,以及大腿处紧绷的肌肉……身体每一处的变化都逃不过彼此的感知,在昏暗房间变化的光线里映进对方眼中。 电影还在继续,音效被双耳捕捉,可谁都顾不得思考那些是什么,纵然看不到后面,蔚鸿之仍准确无误碰上了雀宁胎记所在的位置,他凝视着雀宁双眼,声音显而易见的紧绷:“还记得你当初说过什么吗?等我脚好了,就给我看完整的胎记。” 雀宁不答,面对蔚鸿之侵略般的目光,他眼神闪躲了下,纵然再怎么想象过,在真正面对可能即将到来的事情时,还是忍不住感到羞赧。他按在蔚鸿之肩膀上的双手收紧又松开,最终直接向前,环着蔚鸿之的脖子用力抱住,把脸埋在他颈窝里。 不用看蔚鸿之都知道雀宁的绝对连耳朵带脖子根的全都红透了,这样容易害羞还喜欢故意撩人,偏偏这种欲.念中带着的青涩让蔚鸿之根本无法抵挡。 蔚鸿之耐心等待着,源自每一个细胞的躁动向着某一处涌去,带来无法忽视的变化,好在还没有到难以忍受的地步。他甚至还分出心来看了两眼荧幕——音乐家罗伯特.弗罗比舍的彗星胎记同样出现在后腰,因为侧躺休息的姿势呈现在观众面前,朝着左下坠落。 手指反复摸索着雀宁的腰窝,还有那位置要更靠下的半边胎记,甚至还试探勾起睡裤的松紧带,远远拉开再松手,于是“啪”的一声,松紧带打在腰间。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雀宁终于动了动,他柔软的发梢蹭过蔚鸿之颈侧,在蔚鸿之耳边说出的话很轻,却仍被清晰捕捉到。 他说:“好。” 于是那逡巡许久的手终于有了新的动作,蔚鸿之侧头亲吻雀宁耳根,甚至短暂地将那枚黑色的耳钉含进嘴里,感受到雀宁身体骤然紧绷的瞬间,他忍不住扬起唇角,轻轻将埋头趴在他肩上的雀宁推开,掀起雀宁睡衣的下摆,递到他嘴边。 雀宁犹豫了下,终是乖顺地张嘴咬住。 电影还在继续播放,不过谁也不曾在留意银幕上的情节,音效环绕着,仍能隐约捕捉到其中低声的抚慰和从唇角溢出的破碎喘.息,光线随着画面的变化忽明忽暗,但最夺人心魄的,仍然是那紧蹙眉头下黑眸里湿润的水光。 电影不知在何时放映结束,片尾滚动字幕结束后,荧幕彻底黑暗下去,于是所有声响都被无数倍地放大。 床头的小夜灯被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按开,暖黄色的昏暗光线让这一切得以继续。 第106章 忙音 第二天蔚鸿之比往常迟了半个多小时才醒来。 他们不着寸缕地躺在主卧的床上只盖了薄薄的夏凉被,雀宁还在安静睡着,露出的脖颈和肩头处还未消退的绯色痕迹星星点点如果掀开被子,则能看到腰腿间残留的指印。 昨天晚上雀宁被他折腾得够呛估计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蔚鸿之并不急着起床他侧身凝视着爱人近在咫尺的安静睡颜眼睫和鼻梁的弧度已经深深印刻在记忆里被亲吻到丰润的唇经过一夜已经消去了红肿,只有唇角的小小伤口留作存迹,乌黑碎发散在柔软枕头上衬得皮肤瓷白。 只有在真正品尝过性.爱的滋味后才能明白怪不得会让那么多人痴迷,蔚鸿之多年以来清心寡欲的自制力在雀宁面前分崩离析一碰就碎这些天负伤休息无处发泄的精力得到释放,化作.爱意尽数倾泻在雀宁身上。 好在雀宁也非常享受。 如果不是实在弄得太过狼藉必须要洗个澡清理一下,他们晚上就直接在家庭影院的那张床上睡了哪还用得着多此一举上楼换个房间。 蔚鸿之手臂和脊背上布着几道新鲜血痕,回想起几个小时前的经历,念想又重新涌上来仿佛那场纵情完全没有消耗他太多体力但他终究忍住没有立刻付诸行动昨晚他一次又一次不肯撒手反复折腾的行径对初经人事的雀宁来说已经有些过分还是让雀宁好好休息一下吧。 躺了半小时,蔚鸿之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时雀宁还在睡着,他没去打扰,自行洗漱完下楼,投喂过双皮奶和烧仙草后,时隔将近一月终于再一次下厨,去做两人的早饭。 按理说在一夜缠绵后,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起度过欢愉时光的爱人才是最美好的情况,蔚鸿之虽然很少主动发起那些会略显幼稚的仪式和小互动,但可不代表着不懂情趣。将弄好的早饭放进保温箱,他重新上了楼回到卧室,轻手轻脚得靠坐在床头,拿过平板,先做些自己的事情。 雀宁将近九点钟才姗姗醒来,意识从混沌中苏醒的那刻率先感觉到的是腰间的酸软和某处无法忽视的强烈不适,他皱了皱眉头,悠着劲儿地缓缓翻了个身,才慢吞吞地睁开双眼。 昨晚和他度过一整夜的人正低头看着他,那些旖旎而混乱的记忆一下子重新清晰:那些简直不敢相信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声音,以及身体自主发出的战栗,纠缠的肢体,以最柔软的姿态迎接……前所未有的羞愧之下,雀宁呻.吟一声,抬手用手背捂住眼睛,不敢去和蔚鸿之对视。 蔚鸿之失笑,他将雀宁捂眼的手拽开,放在唇边吻了下,问道:“有感觉不舒服吗?” “还好。”真正开了口,雀宁才发现他嗓子已经哑了。 “喝点水。”蔚鸿之把床头柜上的水杯端过来,雀宁双手撑着床铺坐起身,姿势的变化牵动全身,带来的不适让他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被子从肩膀处滑落到腰间,于是那些被蔚鸿之亲手或亲嘴添上的点缀一览无余,特别是后腰间自腰窝下方一直蔓延到沟壑处的胎记上,更是多了处直到现在还隐约可见的牙印。 那时候雀宁根本觉不到疼,适当的疼痛反倒会使快感加剧,他接过还温热的水杯喝了两口,清了清喉咙,终于看向蔚鸿之,没有错过他手臂上的抓痕。 “我做了早饭,带会儿下去吃一点吧。”蔚鸿之把水杯重新放下,他有些不太清楚在事后应该给予对方怎样程度的关怀才是最好的,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亲了亲雀宁唇角。 “嗯。”雀宁抬手摸了下耳朵,兴许是昨晚睡觉太沉压倒了,耳洞所在的地方也正在隐隐作用,全身上下几乎每一处都在为昨晚的放纵抗议,但他默默忍受着,心中有的只是欣喜。 昨天的衣服还被留在家庭影院的床脚和地上,雀宁将求助的眼神投向蔚鸿之,蔚鸿之下了床,给他从衣柜里拿了一身干净的。雀宁接过来却没立刻换上,像是不好意思让蔚鸿之看到一样,牢牢将被子控制在遮住腰间以下的位置,小声道:“你先下楼吧,我马上就过去。” 这是干嘛。蔚鸿之唇角抽了抽,终是忍着了笑意,都已经进行负距离的亲密接触了,害怕被看上两眼吗?知道雀宁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已然质变的关系,蔚鸿之顺应了雀宁的心愿,道,“好,那我到楼下等着你。” 脚步声逐渐远去,雀宁终于放松了紧张绷起的全身,他掀开被子双脚踩上木地板,站起身的那刻才发觉两腿几乎一点力气都用不上,踉跄了下差点跌回床上。 他扶着桌子稳住身形,挪到衣柜前,将门板的第一层拉开,折叠的全身镜展开,他看到的镜子中的自己,绯色和青紫星星点点,他本来就白,一旦出现什么痕迹就格外明显。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自己的身体,落落大方地站在镜子前,坦诚接受一切。 雀宁静静地看了会儿,相比起蔚鸿之预想中的羞涩,他眼中更多的是平静和探究。最开始他只觉自己再平常不过,被向潇翎带去公司化了妆后也不太能理解他们究竟觉得哪里好看,到后来发觉了邵辰风对他的做所作为,一度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了厌恶。 但现在,他真正地学会用欣赏的眼光来审视自己。 因为……这是被鸿哥夸奖过的。 雀宁在镜子前穿上衣服,宽松的领口并不能遮住肩窝和颈侧的痕迹,好在不用出门。他合上衣柜,于是除他之外,就不再有人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快速洗漱,下楼时蔚鸿之已经在桌边等他了,雀宁对他笑了笑,拉开椅子坐下,僵硬了数秒后,才逐渐放松腰部的肌肉。 “先垫垫吧,中午再出去吃顿好的。” 雀宁应了声好,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安静吃着饭,但丝毫不觉的尴尬——有什么东西在悄然间不一样了,却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蔚鸿之昨晚放纵十足,留在雀宁身上的痕迹实在太过明显,雀宁下午就没再回家,他酸软无力的腰腿也支撑不了再去做家务了,情况一下子两级反转,从过去的蔚鸿之瘫在沙发上等待雀宁照顾,变成了雀宁趴在沙发上,接受蔚鸿之的按摩。 情浓之时雀宁所有理智都被快感吞没,哪想得到透支后会遭受如此辛苦,蔚鸿之手掌覆在雀宁腰间,一圈圈的按摩他的腰眼,时不时收获两声吃痛的哼哼。 “怪我没刹住。”蔚鸿之一边按一边盯着雀宁手中的手机,一起看那部刚上映的电视剧,顿了顿,正经道,“不过罪魁祸首还是你,要不是你让我那么喜欢,我怎么可能会忍不住。” 雀宁扭过头来看他,跟蔚鸿之对视两秒后,脸皮终究没那么厚,率先败下阵来,抑制不住唇角的上扬,嘟囔道:“从哪儿学的情话啊。” “无师自通不行么?”蔚鸿之的手向下,挪到雀宁腿上,换了个地方按摩,他力气很足,按起来又痛又爽的。 双皮奶趴在沙发角落间睡觉,雀宁只要稍微用脚尖够一够,就能碰到它柔软的脊背,烧仙草不知道在哪儿,它浑身漆黑,随便找个暗一点的地方一趴就很难看到。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大片地洒下,宛若一只温柔的手,拂过处尽数被镀上淡淡的金色,温暖得叫人昏昏欲睡。 一连两天蔚鸿之和雀宁都待在家里,享受着蜜里调油的时光,雀宁能够清楚感觉到这样闲适甜蜜生活对他的改变,他心态变得比从前更加平和,能够更加冷静超脱地看待很多事情,蔚鸿之的气度、涵养还有和不同于以往的外在环境正在迅速改变他,将他塑造成更好的样子。 两个正气血旺盛的大小伙都已经食髓知味,只是因为雀宁还没从过分激烈的第一次中缓过来,选择了用其他方式。 等到身上的痕迹消得差不多了,雀宁才恢复了往常每天回家的行程,蔚鸿之会陪着他去,雀宁家没人的时候他就跟着上去,有人时就在楼下等着,就算有了定位耳钉,他也实在放心不下,兴许是知道蔚鸿之已经察觉到了什么,邵辰风的行踪变得更加隐秘,没再被他发现。 一连几天过去,都没再有被窥视着的感觉,似乎危险依然过去,雀宁有点放松警惕,但蔚鸿之知道,邵辰风绝对不会就此放弃。 伤脚恢复,蔚鸿之也重新回到公司上班,他和雀宁说好了,今天等到晚上再一起去雀宁的家。 下午三点钟,蔚鸿之从会议室里出来,顺手发消息问雀宁在干什么,没能得到回复。 还没睡醒么? 蔚鸿之将手机放到一边,打开文件夹继续工作,一直等到四点钟,雀宁都没有动静。 蔚鸿之心中骤然有了股不好的预感,他明明跟雀宁说好了等晚上一起回去的,按理说雀宁现在应该待在家里,打打游戏看看电视,等他回家。 他一个电话打过去,在四十秒让人窒息的忙音后,电话直接被挂断了。 ———————————— 修锁,不影响剧情,因为修改后字数不能少于原字数,在这里稍微补一点 蔚鸿之心中骤然有了股不好的预感,他明明跟雀宁说好了等晚上一起回去的,按理说雀宁现在应该待在家里,打打游戏看看电视,等他回家。 第107章 绑架 没有犹豫蔚鸿之紧接着又是一个电话打过去他站起身,已经做好了一旦不接通就下楼去找孟尝冬的决定,这一次电话刚响了一声就被拒接就当蔚鸿之大步走向门口时手机震动一声,这是他专门为雀宁设置的特别提醒。 蔚鸿之:? 他皱了下眉头,停住脚步点开聊天框雀宁三秒钟前发过来的消息映入眼帘: 【刚刚在忙没有听到,怎么了?】 蔚鸿之低头输入:【你在哪里?】 【在外面小羽叫我去学校里一趟】 蔚鸿之没有废话,直接道:【接电话】 【还在老师办公室里,不太方便】 在老师办公室里不方便接电话,刚才还足足过了四十多秒才挂断? 【那你也先出来一下,我有急事要说。】 匆忙按下发送键蔚鸿之重新迈开步子,他现在几乎可以笃定雀宁那边情况不对就算雀羽那边有事要叫他去一趟明明知晓这一阵不安全的雀宁也一定会提前知会他一声不可能不做声响的就过去。 蔚鸿之也不是没想过雇保镖暗中保护但这个主意一提出来就被雀宁拒绝了一想到会有个陌生人时时刻刻跟着他就不自在得浑身上下不舒服蔚鸿之思索过后也打消了这个主意,他之前使出浑身解数去阻止,那些作为重要节点的事情也接二连三的发生:被泼到他身上的酒,世宏酒店走廊上柯天朗的举动,孟尝冬赠送带着定位器的手环,向潇翎不管不顾的告白,柯天朗的追求,邵辰风在最后一次兼职时侵犯行径,雀宁成为柯天朗的秘书,度假村爬山时的迷路……所有的一切,全都按照既定的命运忠实上演,唯一真正被他成功干预的,只有最终的结果。 按照现在剧情所表现出的强劲修复性,就算有保镖跟随保护,雀宁也一定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邵辰风绑走,也许是独自上厕所的时候,也许是保镖一扭头的疏忽时间。唯一保险的解决办法就只有让雀宁一直待在他安保措施齐全的家里不要出门,就像原著的后半段饱受伤害的雀宁住在柯天朗家中一步也不肯踏出那样,但这显然不现实。 【好,但是先等我半小时,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 雀宁反复的推脱不肯接电话的行径已然笃定了蔚鸿之的猜测,如果邵辰风已经带走了雀宁,他完全可以用雀宁的指纹解锁手机,进行如上的一系列对话,雀宁在他那边兼职时每次都需要四五个小时,期间两人免不了会聊天,邵辰风因此知晓雀宁家里的一些事也不稀奇。 蔚鸿之拉开办公室的门走出去,为了节省时间直接路过还在地下一层的电梯,进入楼梯间,小跑着到二层之下的研发部,他快步走进工位之间,搭眼一看,发现孟尝冬的位置空着,电脑也关着机。 不在? 他啧了一声,扭头就走,准备去地下停车场开车,同时拨打了孟尝冬的电话,半分钟后对方接听,声音懒洋洋的,夹杂在嘈杂的电玩城背景音中:“喂,干什么?” “你在哪里?” “在外面玩。”孟尝冬听出蔚鸿之语气中的急切,收敛了懒散,“是怎么了吗?” “雀宁不见了,我需要定位他的位置,把地址告诉我,我现在去接你。” “啊?雀宁哥哥不见了?”孟尝冬也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之前蔚鸿之和他说雀宁被人跟踪需要定位器时他还觉得是不是多此一举,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 “银座,那我这就去楼下等着。”孟尝冬左右看了看,直接将小半筐游戏币倒进了旁边小孩的篮子里,丢下一句“送你了”,就在小孩狐疑却惊喜的目送下匆匆离开。 蔚鸿之飞快赶到银座大厦,路上还差点闯了红灯,孟尝冬拉开车门钻进副驾驶,系着安全带问道:“雀宁哥哥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下午就没动静了,刚刚我联系他,有人用他的手机回复的。”蔚鸿之将手机扔给孟尝冬,孟尝冬翻看着蔚鸿之和雀宁的聊天记录,很快发现了猫腻,“不愿意打电话啊……” “你还是住原来那个地方吧。” “嗯。”孟尝冬用于定位的设备全都在租房里,包括最重要的宝贝电脑,他重新给蔚鸿之报上了具体地址,道,“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因为设备要装在耳钉上,被我做的很小,所以信号不会有那么明显,准确定位需要一段时间。” “大概多久?” “六到十个小时吧,具体时间要取决于雀宁哥哥的位置,离得越远信号就越微弱,甚至说可能需要你开车带着我,边走便进行定位。” “好。”这样的时间长度还在蔚鸿之的接受范围内,在原著中,那段时间里孟尝冬被某些没有明确写出的事情缠身,无心关注其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雀宁失踪的事情,直到雀宁在被关小黑屋的第四天才意识到不对劲,和已经找雀宁找疯了的柯天朗接头,但那个时候,已经什么都晚了。 用最快速度到了孟尝冬家楼下,蔚鸿之停了车跟他上楼去,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孟尝冬的住处,屋子挺乱,衣服鞋子和各种电子设备扔的到处都是,但对一个独居的十八岁的男生来说已经够好了。 但蔚鸿之没心思观察更多,他又给雀宁打了个电话,这次温柔的女声直接提醒他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他想了想,又给王淑梅拨了过去。 “阿姨,我是蔚鸿之。”纵然着急得像心中燃着一团火,蔚鸿之在面对王淑梅时仍然礼貌,“雀宁下午没跟您联系过吧。” 得到否定的回答,蔚鸿之深吸口气,道:“没事,就是问一声,雀宁有点急事要处理,手机没法开,明天也可能来不及回家了,如果您有要紧的事情直接来找我吧。” 什么急事连手机都没法开?王淑梅闻言担心起来,不禁追问,蔚鸿之耐心地安抚着她,好在王淑梅还是比较相信他的,一番言语后,虽然怀疑,却也稍微平静下来,蔚鸿之再三保证等到后天一切就都会结束,挂上电话时,忍不住抬手捏了捏眉心。 后天,是他给自己的最后期限。 在此之前他一定要把雀宁找到,不然雀宁再怎么机智的周旋,也拖延不了那么长时间。 孟尝冬已经连接好了仪器,开始搜索信号进行定位,混血少年眉眼间尽是专注和认真,耐心调试着仪器,蔚鸿之在旁边也帮不上什么忙,坐立不安地等待了一会儿后,重新拿出手机,选择报警。 所谓失踪24小时才能报警是不正确的,只要失踪后报警求助,警方都应该在第一时间协助寻找,只是不予立案,如果是搜查后发现了失踪人员疑似被绑架伤害等情况,则会立案侦查。 向警方详细描述了情况,特别强调了前一阵时间有发现被跟踪,做完目前为止能做的所有事情,蔚鸿之坐在沙发上,才真正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躁。 之前他一直处在忙碌之中,总有事情来转移他的注意力,而现在闲下来了,紧张和烦躁才一股脑地冲上来,淹没着他的理智和耐心。原书中的那些文字不断在蔚鸿之眼前闪现——肆无忌惮地接触和侵犯,对人格的捏造和践踏,雀宁在绝望中生出的依赖情绪,以及在无休止性.爱中被一点点消磨的反抗心思,全都化作一根根尖刺,扎在蔚鸿之心头和脑海中,让他难以呼吸,头脑发昏。 ——一定要等我。 滴答、滴答、滴答。 时钟指针跳转的轻微声响在安静的房间中格外清晰,用一成不变的平稳步调,衡量着时间的流逝。 “唔……” 雀宁□□一声,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眼睛,触目所及是昏暗灯光中白色的天花板,以及四周蒙着暗红绒绸的墙壁。 头很痛,特别是后脑勺那里,还有点恶心,想吐。 这是怎么了? 他抬起手用力按住额角,想要回想,脑中却一片空白。 他正躺在一张床上。雀宁屈起腿,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响,他动作一顿,向下看去,在他的左脚脚踝上,正紧扣着一枚暗金色的金属环,连接着拇指粗细的长长铁链,视线顺着那锁链,看到了固定在墙壁中的另一端。 这是?! 雀宁一个激灵坐起身,丝绒触感的薄被从身上滑落,他才发现自己正不着片缕。记忆终于冲破了乙.醚吸入后造成的混沌,他都想起来了。 下午两点半,他午睡醒来没过多久就接到了一通电话,女人自称在小区里发现王淑梅晕倒在路边,叫了救护车后翻出王淑梅手机想通知她家人,拨打了通讯录上备注为“A宁宁”的第一个号码。 他心急如焚,问清医院后立刻换衣服打车赶过去,在车上给蔚鸿之发了个消息,不曾想到下出租车没多久,就感觉有人从背后靠近,在回头去看的前一秒后脑剧痛,紧接着失去了意识。 是在走向医院的路上被打晕的吗? 比起被绑架了的紧张,此时此刻雀宁心中更多的则是庆幸——如果那人知道自己会在医院出现,就代表着所谓妈妈路上晕倒被叫救护车的消息大概率是假的。 雀宁抬手,摸到耳垂上质地坚硬的耳钉的瞬间,松了口气。 还好。 还没等他做出更多反应,房间的门便被打开,阳光从外面照亮了这间无窗的昏暗屋子,雀宁眯了眯眼睛,但仍然在第一眼就认出了那背着光的熟悉身影。 邵辰风。 第108章 耳钉 果然。 雀宁心下一沉但同时升起的还有某种庆幸他大概知道邵辰风将他绑架的原因也正因如此他能确定自己的生命安全不会受到威胁邵辰风想要做的事他也大概清楚。 在同意蔚鸿之在他身上放置定位装置时,雀宁就有跟踪者是邵辰风的猜测故而真正见到对方时脑子里只有一句“果然如此”,但这样的反应,显然不是最好的。 在等待救援的期间他应该尽力降低邵辰风的警惕心和偏执度万一把邵辰风惹急了,对他的处境没有丁点好处。 转念间雀宁便做好了决定,他抬起一只手装作被阳光刺到的样子眨了眨眼才终于从逆光中辨认出的来人的样子,愕然道:“学长?” 雀宁对自己的演技很有信心当初他在蔚鸿之面前将爱意小心隐藏一连数次鸿哥都没发现他其实在故意勾引。 向潇翎当初的信誓旦旦并未说错如果雀宁愿意,以他的模样和本领还有因蔚鸿之一点点无师自通学会的手段绝对能在娱乐圈站住一席之地。 “你醒了。”邵辰风端着水杯进来反手将门关上于是房间重新变得昏暗,他跟上一次见面起变化不大,眉眼间仍带着淡淡的忧郁,只是有些消瘦,他神情温柔,轻声问道,“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就好像一棍子将雀宁打昏的并不是他一样。 “……头很疼。”雀宁紧张地向上拉了拉轻薄到几乎就一层的薄被,眼中狐疑和震惊反复闪烁,张了张嘴,问道:“这是哪里?” “我家。”邵辰风在床边坐下,见雀宁警惕地向后缩了缩,他反倒温和地笑了,道,“不过不是你知道的那个家,来,先喝点水吧,润润嗓子。” 雀宁犹豫了两秒,就要伸手接过水杯,邵辰风的手却一躲,让雀宁接了个空。 面对雀宁疑惑的目光,他笑了笑,将玻璃杯凑到雀宁唇边,柔声道:“喝吧。” 这是…… 雀宁胳膊上霎时冒出一片鸡皮疙瘩,他当然明白邵辰风的意思,但仍试图挣扎。 “学长……” “别客气。”邵辰风的手扔把玻璃杯举在雀宁唇边,似乎只要雀宁不顺从就永远不会放下,他笑容温和,眼中的情意不加掩藏。 雀宁别无他法,流露出不明白邵辰风到底想做什么的疑惑,就着对方的手含住杯沿,带着些畏惧地瞅着他的脸色,别别扭扭地喝了几口。 蔚鸿之也曾这样喂过他,但他跟邵辰风之间的默契明显没有那么好,在雀宁不想喝抬头用唇将杯口推开时,邵辰风没能立刻将被子拿走,于是水流了出来,润湿了雀宁的唇,顺着他下巴一路流淌,在脖颈和锁骨处留下一道清澈的透明痕迹。 雀宁抬手擦了把,邵辰风盯着他唇角和锁骨处的水痕,目光简直如同实质,带着灼烧的痛感,他努力忽视随之而来的恶心感,再次问道:“学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邵辰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还记得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吗?” “几个月了吧。”雀宁回答着他的问题,将想要努力掩饰焦躁感却无法做到的感觉表现得恰到好处,他不安地看着墙上的挂钟,昏暗光线中能勉强辨认出指针的方向——一点四十八,他被打晕时应该在下午三点钟,而邵辰风进来时外面天光正亮,显然不是凌晨十分,雀宁并未感到饥饿,也不是特别急切的想上厕所,所以他不可能晕了一整天。 所有推测指向唯一的可能——钟表的时间不准,它放在这里的作用只有一个:用来干扰自己的时间感,从而让他更容易产生心理上的问题。 “一百三十七天。”邵辰风低声道,“每一天我都清晰记得,雀宁,在你离开之后,我才真正意识到,你对我有多重要。” 雀宁注意力完全不在邵辰风的表白上,假设他对邵辰风在兼职时迷晕自己做裸.画的行径全然不知,也不知晓最后一次的猥亵,那他也应该对如今的处境有所了猜测,他看向邵辰风,怀疑而警惕,“学长,你是想把我关起来吗?” “我只是想让你在我家暂且住上几天,不用担心,我会把你照顾的很好的。”邵辰风避重就轻,他抬起手,相当亲昵地在雀宁发顶,摸了下,话音低柔,好似情人,“想吃什么随时跟我说,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委屈自己,好吗?” 雀宁满脸难以置信,他用力动了动脚踝,牵动锁链哗哗作响,情绪激动起来,质问道:“这就叫照顾的很好吗?” “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暂时需要你待在这里。”邵辰风顿了顿,道,“卫生间就在距离范围内,三餐也都会按时送来,除了暂时不能离开之外,你的所有需求我都会满足。” “邵辰风。”雀宁表现出恰如其分的愤怒,甚至因此在微微发抖,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绑架?!你这是在非法拘禁!” “没有人能找到这里的,这里以后将会是我们两个共同生活的地方。”邵辰风站起身,唇角的笑意因为雀宁的不配合淡了下去,“那个蔚宏有什么好的?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明明知道很多但一件事都不肯告诉你,不就是怕你知道之后会离开吗?” 雀宁听到这里简直就要忍不住笑了,如果不是他全然清楚蔚鸿之为了他都做过哪些努力,简直都要信以为真了,明明最恶心的人就是他邵辰风,偏偏还要去抨击别人,简直太好笑了。 他努力绷住唇角,深吸口气,声音是抑制不住的颤动:“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很简单。”邵辰风俯下身,他伸手就要捏出雀宁下巴,被雀宁一下子躲过了,不过他也不恼,低声道,“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雀宁用力抿住唇,他赤身裸.体的坐在床上,只有一条薄被,脚踝上还拴着铁链,面对一个看似柔情蜜意却能毫不犹豫一棒子将他打昏的邵辰风,终于表露出了恐惧。 “别怕。”邵辰风摸了摸他的脸,“有什么事情随时用这个叫我,我会立刻过来的,你先冷静一下,我待会儿再来看你。” 说罢邵辰风就要离开,在他即将拉开门的那刻,雀宁道:“邵辰风。” 雀宁叫的不再是“学长”,邵辰风脚步一顿,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再从雀宁嘴里听到学长二字了。 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 “怎么了?”邵辰风回头问道,温文尔雅。 雀宁一手撑在床上,另一手将被子拉到胸前,光.裸的小腿露在外面,脚踝被暗金色的铁环禁锢,这是他梦中无数次幻想过的身体,如今坦诚的展现在他眼前。 只是那乌黑眼瞳中的警惕和愤怒有些刺眼。 不过也没关系了,邵辰风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连蔚宏那样劣迹斑斑的人都被雀宁接受,他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能不能把衣服给我。”雀宁道,虽然他觉得以邵辰风的心思没什么希望,但仍问了出来。 “这里有空调,不会冷的。”果不其然,邵辰风拒绝了。 雀宁也就不再坚持,他默默目送邵辰风打开门走出去,在门关上的那刻,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刚才应该演的挺好,没出纰漏吧。 他重新在床上躺下,侧着身,因为被击打的后脑勺还在痛,床头上方装着个金属铃铛,用来随时呼唤邵辰风。雀宁没去碰它,他抬手摸上耳垂,耳钉硬硬的硌着,细细的银针陷入指腹,带来疼痛。 纵然再怎么冷静地在邵辰风面前,他的内心深处仍然是惧怕的,他惧怕邵辰风真正撕开儒雅表象后会对他的所作所为,惧怕蔚鸿之无法在事情变得无可挽回之前找到自己,更惧怕万一自己真被碰了之后,蔚鸿之可能会出现的反应。 冷静,现在慌张没有丁点好处。 雀宁深吸口气,他躺了一会儿,带到后脑的疼痛消解些许,从床上坐起来,他赤脚踩在瓷砖上,测试着锁链的长度。 可以很顺利地进到旁边小小的卫生间,但无法碰到另外三面墙壁,也就无从知道被红布遮挡起来的是什么。 但他大概能有个猜测。 雀宁重新坐回床边,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收走了,包括孟尝冬在升级程序后又重新给他的智能手环,唯一还戴着的,就只剩下了两只耳钉。 还好当初选择了耳钉作为定位器。 庆幸的同时,雀宁也有点害怕,他怕邵辰风之后会把耳钉收走,毕竟他已经从各方各面上了解到了邵辰风的本性,也知道邵辰风对他究竟抱着怎样的执念——虽然说起来很不要脸,但在邵辰风眼中,自己可能更像是一件应该属于他的艺术品吧? 雀宁犹豫片刻,终究下定决心,他抬手取下左边耳朵的耳钉,去卫生间将银质耳饰冲洗一遍,用力将银针掰断,只留下前面的内含定位器的装饰物。做好一切准备,雀宁将它放进嘴里,捧了一捧水含在嘴里,猛一抬头咽了下去。 这也是他选择耳钉的第二个目的。 不是没想过将耳钉藏在房间中的某处,可万一邵辰风带着他换了地方呢? 一般吞食硬物后,东西不会那么快被排出来,在肚子里至少停留三天,有的甚至会留存半个月,如果邵辰风之后非要拿走他剩下的那枚耳钉,肚子里的定位器,就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三天。 雀宁重新躺下,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默默地闭上眼睛,等待着,等待着转机出现的那一刻。 第109章 搜查 “怎么样?”蔚鸿之问道。 “还在搜索信号。”孟尝冬墨绿色的眼盯着电脑屏幕上蔚鸿之看不懂的界面没有分给他眼神。 “怎么会这么慢?” “定位器做的太小本来信号强度就不如你之前问我要走的那个加上可能在距离很远的地方,所以搜索起来有点困难。”孟尝冬额头上渗出汗珠风扇正摇着头吹动客厅里闷热的空气,他手指在键盘上跃动时不时去旋转旁边黑色仪器上的旋钮。 这已经是蔚鸿之带着孟尝冬赶回住处的四十分钟后,蔚鸿之已经记不得他这是第几次问这样的问题了在知晓邵辰风可能会对雀宁做什么的情况下他完全抑制不住心中的急躁反复起身坐下,在客厅里踱步,拨打雀宁的手机——得到的全是关机的提示。 好在孟尝冬远要耐心许多他直到现在还不知道雀宁为什么会被绑走抱着除了绑匪本人之外肯定也没人知道的想法没问其实心里门清的蔚鸿之,不过他潜意识里认为很有可能是有人借着绑架雀宁来威胁富得流油的蔚二少——如果是这样,绑匪势必会在不久后主动联系他们,也不会一上来就对雀宁哥哥做不利的事。 蔚鸿之站起身感到窒息般的炎热,松了松领口仍然觉得喘不上气来他在空调附近找了一圈找到遥控器打开空调。 租房自带的老式壁挂空调“滴”的一声,嗡嗡地开始输送冷气,蔚鸿之在空调下站了会儿,冷风吹得他头脑稍微清醒了些许,纵然已经努力控制,那些原书花了大量笔墨描写的情形依旧在他眼前不住浮现,在和雀宁有过肌肤之亲后,他才真正意识到那样的场面有多么的色.情和旖旎。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便是上一次和雀宁亲热在两天之前,曾经在对方脖颈、肩头和腰间留下的痕迹已经全然消退,否则他不敢想象一旦邵辰风看到雀宁身上那些他制造出来的痕迹,会又怎样的发疯表现。 蔚鸿之深吸口气,用力握紧拳头,他环视屋子,试图找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孟尝冬坐在桌前全神贯注,微卷的发梢汗津津的,左手上缠绕的纱布也已然湿透。 “好了吗?”于是时隔三分钟,他再一次问道。 但这一次,这三个字如同导.火索,直接将又热又渴又急的孟尝冬给引炸了,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旁边的茶杯“当啷”一声,吼道:“好了吗好了吗就知道问!你以为这么好弄的吗!你以为我不着急的吗!乖乖坐在旁边等就是了问什么问!这么重要的事面前我还能磨蹭吗!不相信我就从这个门里滚出去!” 孟尝冬突如其来的怒火如同实质,最后的吼声嗓音甚至都嘶哑到破音。 蔚鸿之被震到了,巨响过后茶几和玻璃杯共振的细微声消失,又过了数秒,他闭上眼睛,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道:“抱歉,我太着急了。” “这种技术活最需要耐心和时间,你三番两次打扰我反而会让进度更慢。”孟尝冬冷着脸将湿透的绷带解下来扔进垃圾桶,那满是暗红色癞疤的左手上全是汗渍,继续捂下去只有生痱子的份儿,他站起身,走向卫生间,从蔚鸿之身边经过时还撞了他肩膀一下。 水龙头被打开,清凉的水冲洗着已经有些发痒的左手,孟尝冬深呼吸几下,盯着镜中抿着唇的自己,默不作声。 在一瞬间的怒火后,他其实不怎么生气了,心中更多的反倒是羡慕和淡淡的酸涩。 原来这两人之间的感情……这么好的吗…… 孟尝冬永远不会忘记雀宁在看向蔚鸿之时眼中含着的光芒,暗藏着仰慕和爱恋,而蔚宏——这个从前花名在外的资本家似乎只会对雀宁展示温柔。他们对自己都还挺不错的吧,特别是雀宁哥哥,是真心实意的在对他好,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靠近,也永远只能站在边缘人的位置上。 他真的是可笑啊,哪会有人像他这样,同时喜欢上一对情侣中的双方呢? 孟尝冬扯了扯嘴角,镜中的少年同样也对他露出嘲弄的笑容,左手在凉水冲刷下不再难受,他关上水龙头,甩甩手,重新回到客厅,坐到电脑跟前。 蔚宏什么都知道,也就没必要遮着掩着了,孟尝冬没再将左手重新包扎起来,他绷着脸,缺了指甲的食指和中指熟练敲打着键盘。 突然,一杯水被放在了旁边。 “喝点水吧。”蔚鸿之道,像是在赔礼。 孟尝冬哼了一声,不客气地端起杯子喝了几大口,他的确渴了,发火吼得那几声又让嗓子更加难受。 客厅中陷入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安静,蔚鸿之不在如坐针毡地反复走动,只余键盘敲击和仪器的滴滴声响。 手机在不久后响起,警方已经派人来到,帮助报警人寻找失踪人员,蔚鸿之下楼将他们接上来,来人是两名穿着警服的青年,一名民警一名辅警。 眼前的情况让他们很是惊讶,蔚鸿之大概解释了情况,在得知雀宁早在一个月前就感觉被跟踪,才随身携带了定位器后,警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问道:“那你们心中有觉得可疑的人选吗?” “有。”蔚鸿之毫不犹豫地将邵辰风捅了出去,“我在之前因为某些原因,跟一名画家产生过争执,还差点打起来,而那个画家还同时认识雀宁,是雀宁的学长。” “那你跟失踪者是什么关系?” “我们很久之前就认识,前段时间我脚受了伤行动不便,拜托他来照顾我,这一阵他一直跟我住在一起。” 警察点点头,又问道:“请问您是做什么职业的?” “我现在掌管家族的公司。”蔚鸿之简短的自报家门,他蔚二少的名头在江城上流社会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放在普通老百姓中间,就鲜有人知道了,正常的平民百姓又有多少会关注所居住城市里富豪的家庭呢? “行,我们大概知道了,绑架这种恶性.事件可以立刻立案,现在既然能用定位器进行定位,就继续沿着这个方向搜索吧,我们会让所里其他人调查嫌疑人近期的其他消息协助你们的,如果发现其他线索,请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蔚鸿之应了声好,他重新看了遍和雀宁的聊天记录,在他三点钟询问雀宁在干什么的前一条,是雀宁的消息,一句简短的“我妈那边出事了,我去看看”,能看出当时雀宁应该挺着急。 “失踪之前,他应该回家了一趟。”蔚鸿之报上雀宁家小区的地址,以方便警方调取监控,他所在的小区安保严格,所以最后可能是雀宁在下车往自家走的时候出的事。 这时候孟尝冬站起来,将仪器上的连线拆除,低着头道:“信号实在太弱了,你开车带我在江城转一圈,我要先判断方向。” “好,走吧。”蔚鸿之帮着孟尝冬抱仪器下楼,前往江城的不同方向帮助信号的接收,而派出所那边也跟他们同时行动,得到有关雀宁行踪的消息,对于追踪,警方俨然更加老道,直接从蔚鸿之居住的小区开始,根据时间段找到了雀宁出门的画面,锁定了他乘坐的那辆出租车,一路通过城市路口摄像头进行最终,最后方向锁定在了离雀宁家最近的第二人民医院。 在医院路口的监控中,清楚看到了雀宁下车的画面,之后他走到画面外,在监控的死角中,失去了踪迹。 得知这一消息,蔚鸿之有些意外,但很快反应过来,雀宁很有可能被“王淑梅出事被送到医院”的消息欺骗,才急匆匆直接赶往医院的。 大概能确定雀宁的失踪地点,他是怎样被带走的成为目前最要紧的难题,因为路口的监控没能拍到画面,警方派出人手去挨个调查附近商铺门口的监控,希望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幕降临。 雀宁根据腹中传来的饥饿感判断此时已经到了傍晚,他躺在床上默默等待着,等待邵辰风给他送饭过来。 钟表的分针比起刚醒来时转过了一圈半,这段时间里除却吞下一枚耳钉,雀宁还冲了个澡,想到邵辰风把他衣服全部脱掉的时候还指不定有什么其他接触,他就直犯恶心,赶紧洗澡,将身上可能被邵辰风碰到的地方清洗干净。 除此之外,雀宁做的另一件事便是思考——思考用怎样的态度对待邵辰风,才能尽可能的延缓被伤害的进程。 被敲晕的后遗症还在,雀宁一边想着,迷迷糊糊地就要睡着,而门口突然传出的声音让他一个激灵,那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响,下一秒门被推开,灯光将邵辰风的影子洒入这一方秘密房间。 邵辰风端来了饭菜,目光仍然是那样温和,他将碗筷一样样摆在床头的小桌上,柔声道:“饿了吧,我做了些饭,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雀宁没动,也不看邵辰风,甚至不起来,就闭着眼睛装睡,在被绑架的现实和邵辰风的暧昧态度面前,他应该有一段时间的不配合。 邵辰风也不急,他坐在床边盯着雀宁看了会儿,抬手拨了拨雀宁鬓边的碎发,道:“我知道你需要一段时间适应,放心吧,我会把你当做我的全部。” 雀宁向旁边偏了下头躲开,也不睁眼,邵辰风的手接着跟上,屈起手指用指节摸索着雀宁脸庞。 雀宁皱起眉头,只不过这次不是装的,邵辰风的接触真的让他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但没过两秒,邵辰风便停住了。 “这个耳洞,是你跟蔚宏一起打的吧。”常年握着画笔的手指捏上雀宁耳垂,那里只有一个小小的洞,之前还在的黑曜石耳钉不见了,“你的这只耳钉呢?” 雀宁不答,抬手将邵辰风的手拍开,不加掩饰的展现出不耐。 “你的耳钉呢?”邵辰风再次问道,他声音仍然温和,但这话语的背后,危险的情绪暗流涌动。 “洗澡的时候丢了。” “这样啊。”邵辰风捏着雀宁下巴让他转过脸来,他盯着雀宁的耳洞,喃喃道:“你的身体明明这么美,为什么要破坏它?这两个洞……真的碍眼。” 毛骨悚然。 “这个是蔚宏给你的吧。” 雀宁不得已睁开双眼,那一瞬间他对上邵辰风的眼睛,其中偏执的疯狂让他呼吸停滞,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另一边的耳垂猛然一痛,留下来的那只耳钉被邵辰风摘下,他动作粗暴,以至于银针上还带着鲜血。 “……出血了。” 邵辰风按住雀宁双手,俯下身就要用唇舌吮去他耳垂上的血滴,被雀宁激烈的翻身挣开,雀宁警惕地缩在床脚,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邵辰风笑了,他怡然自得地直起身,望着赤.裸的雀宁,道,“不是给你说过了吗?我想要的就是你。” 他顿了顿,惋惜道:“你真不该打耳洞的,你的身体原本这么完美,为什么要破坏它呢?这简直……就是在犯罪。” “不过没关系,你这耳洞是在九天前打的,现在摘下来还能愈合,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罢了。”邵辰风准确无误说出了雀宁打耳洞的时间,唇角依然是温文尔雅的笑意,“好了,别紧张,吃点东西吧,再耽误饭都要凉了。” 第110章 艺术品 晚上十点警方大体完成了对医院附近店铺的监控的排查他们在两家店门口看到了雀宁的踪迹,但仍然没有看到他究竟是被怎样绑走的。经过推测雀宁失踪的准确地点应该在香火店门前然而这家店的监控早就坏了,店家出于“没人会偷给亡者用的东西”的心态一直没有修。 没能从店铺监控中获得更多线索,警方将精力放在调查邵辰风最近的行踪上,而蔚鸿之带着孟尝冬在江城转了一整个大圈,最终将方向锁定在了西南方向——那里有个小县城因为靠近江城,比起一般的县城要更发达一些。 一直到这个时候两人都还没来得及吃饭,蔚鸿之已经饿过劲了,他身体底子好一顿不吃根本觉不到什么,但是,他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旁边的孟尝冬至始至终没说过什么时不时用力按向胃部的手却还是暴露了目前的状态蔚鸿之看了眼时间,十点零三分。 “走吧我先带你吃点东西。”蔚鸿之调转方向,驶向附近的商业街。孟尝冬合上电脑,他仰在副驾驶的椅背上深呼吸几口更加用力地按住胃部脸色有点难看。 蔚鸿之看了他几眼:“你有胃病?” “不算吧。”孟尝冬拧开保温杯喝了两口水“如果不按时吃饭会比较难受。” 表面上天真热情内心却孤僻偏执的混血少年离家出走,白天在办公室里和同事们相谈甚欢,回到家一个人吃着微波炉热好的快餐,时不时被胃痛困扰,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黑暗的客厅中,解开的绷带散在一边,电脑屏幕的光亮照亮精致却苍白的脸庞…… 简直就是少年漫的男主配置。 蔚鸿之带着孟尝冬到了24小时营业的中式快餐店,特地给孟尝冬要了一碗粥,两厢无言地吃过迟了许久的晚饭,蔚鸿之道:“先休息一会儿吧,如果能确定雀宁就在蒙城,应该就快了。” 孟尝冬扯了下嘴角:“我本来以为你会不眠不休到一直找到雀宁哥哥的。” “我是可以不眠不休,但你呢?”蔚鸿之摸了摸口袋,什么都没摸到,曾经他在压力巨大的时候会抽上一两根,而蔚宏不抽烟,这幅身体没瘾就让他直接戒了,如今陷入前所未有的焦虑,蔚鸿之仍想找点东西缓解。 “警方那边在摸排邵辰风的行踪,顺利的话应该明天就能找到,你现在是最重要的人,连轴转别再扛不住,先在我车上睡一觉吧。” 孟尝冬同意了,他的确非常累。回到蔚鸿之车上,他脱了鞋,在后排座位躺好,两腿微微蜷起的姿势正好可以睡下。 “你好像不是特别着急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道。 “是吗?”蔚鸿之笑了笑,他着急吗?必定着急,但从最开始的焦躁中冷静下来后,他开始考虑更多的事情。蔚鸿之清楚雀宁的生命不会受到威胁,而此时此刻,早就有所预感的雀宁必定也会和邵辰风机智周旋,争取更多的机会和时间。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让孟尝冬稍微休息,恢复一下精力提高第二天的搜索效率便成了最佳选择。 而且……蔚鸿之隐隐还有另一种顾虑,雀宁应该是被邵辰风带到蒙城了,但在江城这边,还有一个另一个相当重要的事即将发生,需要他及时处理。 孟尝冬躺在后座上,窗外路灯的光隐约照亮车内,没一会儿睡意涌上,在意识沉于混沌的最后,前方驾驶座上的蔚鸿之成为他脑中最后的画面:青年倚在靠背上,唇线紧绷,沉默地凝望着前方,那双眼睛中是摸不透的沉沉情绪,一如很多时候他的想法那样神秘。 因为有心事堵着,孟尝冬只睡了四个小时,在凌晨两点半自动醒来,他揉着眼睛坐起身,发现蔚鸿之仍然像他睡着时那样,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望着外面空旷的街道,就像一尊石像。 “你没睡吗?”他问道,声音有点含糊。 “睡不着。”蔚鸿之深吸口气,回头看过去,问:“你休息好了?” “嗯。”孟尝冬打开车门,重新坐到副驾驶上,将电脑打开,“继续吧。” 车灯亮起,驶出停车位,他们循着信号,驶向大概三小时车程远的蒙城。 他们在凌晨五点钟时到达,在这里信号显而易见得增强许多,蔚鸿之打了个哈欠,孟尝冬忍不住道:“你确定不需要休息吗?现在已经是疲劳驾驶了吧。” “问题不大。”蔚鸿之道,这时候一通电话打过来,蔚鸿之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接通电话,对面不知说了什么,他接连应好,挂断后放下手机,“警察那边也赶过来了,他们查到了邵辰风昨天中午开了套.牌车出门,在三点半的时候离开江城,的确是往蒙城这边来的。” “这还用说吗,咱不都已经追到这里了么……”孟尝冬小声道。 “他们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到,等来了之后你跟着他们走,我要回江城处理一些事情。” “回江城?”孟尝冬皱起眉头,“不是吧,现在还有比雀宁哥哥更重要的事情?” “是如果没办好会后悔一辈子的事,雀宁如果知道,也一定会希望我回去的。”蔚鸿之没有过多解释,他知道,在如此紧要关头离开,在孟尝冬眼中无异于临阵脱逃,从前对雀宁的好甚至都可能因此被勾销,但他不在乎孟尝冬会怎样想,只要他问心无愧就足够了。 “有这么要紧么……”孟尝冬低头去看电脑,但也没再多说,蔚鸿之的眉心自从昨天起就没舒展过,所有的焦头烂额他都看在眼里,也正因如此,对蔚鸿之要干什么更加好奇。 警车在二十七分钟后停在卡宴旁边,开车的是昨晚见到的民警,孟尝冬抱着仪器下了车,坐到警车的后排,车上还有另外两名警察,陌生面孔,其中一个的警徽上写有“中国刑.警”四个字。 “你就是那个会追踪技术的报案人?”警察有些意外孟尝冬的年龄竟然如此之小,其中一个戴眼镜的道,“我是做技侦的,介意让我来协助信号追踪吗?” “好。”孟尝冬将电脑屏幕倾斜给他看,同时朝着窗外望去,带他过来的卡宴正在掉转方向,就要折返回江城。 ……几点了? 雀宁迷迷糊糊地醒来,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被钝击的后脑如果不故意去碰就不再发痛,有点凉,他缩了缩露在丝绸般薄被外面的脚,锁链被带动发出哗哗声响。 旋即,雀宁察觉到了来自身旁如同实质的目光,偏头看去,邵辰风正坐在床边不远处的椅子上,一转不转的紧紧盯着他。 邵辰风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雀宁不知道,他装作意外地猛然坐起身,却用力过猛让后脑的疼痛加剧,皱着脸倒吸一口凉气。 “睡得好吗?”邵辰风问道,小桌上的碗筷已经被他收起来了,在邵辰风上一次离开后不久,雀宁本着不吃白不吃,要好好养精蓄锐照顾自己直到蔚鸿之过来救他的原则,吃了一些,不过他心思重重,根本尝不出什么味道,只是把饱腹当做唯一目的在进食。 雀宁不说话,他把脸别过去,用行动表示不想搭理邵辰风。 “别这样。”邵辰风道,语调轻而哀伤,似乎雀宁的行为举止狠狠伤了他的心,“这个地方是我花了整整三个月为你精心准备的,你都不知道,我耗费了多少心血。” 他站起身,走到床正对着的那面墙跟前,攥住遮挡着墙壁的暗红丝绒。 布料在外力的作用下缓缓滑落,如同一场盛大的揭幕,那被牢牢遮挡着的墙壁终于暴露在雀宁眼前—— 十几个和他有着相同面容的少年赤.裸身体,摆出各种姿势,他们被精致的画框禁锢着,坐或躺在雀宁再熟悉不过的沙发和窗台上,肌肤在昏暗的灯光下显露出某种暧昧的色泽。 纵然已经有所准备,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巨大的冲击仍然让雀宁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每一幅画中都囚禁着一个他,脱光衣服,戴上镣铐,在别人的注视下摆出某种姿势,待宰的羔羊板无力反抗。 邵辰风相当满意于雀宁满脸的难以置信到近乎空白的震惊神色,他唇角含着笑意,拽下了另外两边的绒布,于是迷离的视线从不同方位望向最中央的雀宁,望向这些艺术品中的唯一真迹。 “喜欢吗?”邵辰风问道。 雀宁用力吸了口气,逐渐缓过神来,如果不是事先在蔚鸿之家中见到过那幅《花园中的少年》,骤然受到如此冲击,知晓原来自己至始至终都在被画裸.画,他可能……会直接崩溃的吧,就像那个雨夜,他甚至都选择用酒精来催眠自己,去忘记骤然崩塌的自尊。 好在现在,他已经足够坚强了。 邵辰风再怎么画,再怎么恶心他,画中景象所代表的,也只会是这个变态内心邪恶猥琐的意.淫,仅此而已。 雀宁浑身发起抖来,尽力回想曾经初次见到蔚鸿之床底画像时的羞耻感受,过了许久,他看向邵辰风,不用伪装,眼神也足够将其刮骨剜心。 “你……真恶心。” 雀宁的战栗和咬牙切齿的话仿佛正好戳到了邵辰风某一点,让他笑了出来,那笑容竟然参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开心和快意:“是啊,我恶心,我疯了一样的喜欢你,想要留下一切和你相关的东西,回忆、画面、还有你本人。我亲爱的雀宁,无论你怎样说我都好,只要能留在我身边,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人能比我更加爱你了。” 邵辰风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床上:“这是我今天不久之前拍到的。” 雀宁低头看去,十寸的照片里青年在高档餐厅中,背对着镜头,对面坐了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正满眼笑意,两人相谈正欢,虽然只是个背影,但雀宁一眼就认出那是蔚鸿之。 照片像是偷拍,拍摄角度不太好,就算这样,雀宁也仍然看到了蔚鸿之耳垂上的耳钉。 和他一起佩戴上的耳钉。 他呼吸停滞了一瞬间,伸手去拿那张照片,想要看的更清楚,邵辰风的声音继续响起:“你看,你失踪不见,而他一点都不着急,甚至还跟别的女人吃饭,谈的那么开心,你觉得他是真的爱你吗?蔚宏有过那么多前任,哪次不是还没跟前一个分手就找到了新欢?雀宁,你在他心中可能只是无数情人中的一个,而对于我,却是带来艺术生命和灵感的缪斯——” “够了!”雀宁骤然大喝,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他用力攥着那张照片,指节甚至都泛着青白,“够了,不要再说了!” 在雀宁看不到的地方,邵辰风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欣赏着雀宁的每一个反应,如同注视着一件艺术品。 但很快,他打了个哈欠,眼里泛出些泪,后槽牙不由自主地磨了两下,显而易见地困倦起来。 雀宁抬起头时正好注意到了这点,他愣了下,飞快地调整好表情,没有错过邵辰风吸鼻子的动作。 雀宁沉默不语地将那张照片紧紧攥在手里,但坚定的眼神已经有了动摇。 “你是个聪明人,雀宁,不要被那些表象给欺骗了。”邵辰风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但这一次,像是失魂落魄般的雀宁没有及时闪躲,于是画家的手掌碰到了他脸颊,雀宁清楚感知到了对方轻微的颤抖。 ……他怎么了? 邵辰风拇指指腹在雀宁唇角充满暗示性地按了下,他收回手,道:“晚安。” 邵辰风离开的脚步有些匆忙,像是要急于去做某些事情,在门被锁上的那刻,雀宁收敛了所有的崩溃表现,紧紧皱起眉头。 他松开手,将被攥得满是褶皱的照片放到一边,照片的细节弄得都非常逼真,连最容易暴露的耳钉都有出现,但雀宁就是不相信。 他相信蔚鸿之。现在是科技时代了,P图这样的事,谁不会啊。 真正让雀宁在意的是邵辰风的表现,他说不上究竟在哪里,但就是有点不对劲。 究竟是怎么了呢?他一直半会儿想不明白,抬头望向三面墙上的画像,雀宁扯了下唇角,如果不是脚上的链子长度不够,他绝对会过去一幅幅地把那些恶心的画砸掉。 同样雀宁也注意到了一些细节,画中的人虽然和他有着同样的容貌,每一副的眼底却都多了一颗泪痣,而后腰间也不存在他的胎记,也是,邵辰风在这次绑架之前,可不知道他身上有胎记。 距离他被打晕到现在……应该有十几个小时了吧。雀宁坐在床上,据他观察,墙上的钟表应该被邵辰风趁他睡着的时候暗中调过了,不再可信,它被放在房间的目的只有干扰他的时间感这一条,而雀宁正努力不让邵辰风得逞。 鸿哥现在……会在找他吗? 第111章 心衰 蔚鸿之回到江城他没有回自己家而是直接去了雀宁家所在的小区,此时已经是早九点,他在附近买了些早点垫了垫肚子,把手机音量调整到最大放在旁边将驾驶座的椅背躺下。 他精神紧绷了一整天,还开了八个小时的车早就扛不住了,几乎在闭上眼的两秒后就失去了意识。 在这囫囵一觉中,蔚鸿之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顶峰按理说应该睡得很沉,却做起了梦。 他又梦见了原来的世界,这次的场景仍然在家里许久未见的父母从老家过来看他和蔚佳佳,控制着他身体的蔚宏跟他的父母相处着,二位年已六十的老人对他来说完全就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蔚宏虽然尽力模仿他的样子仍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 蔚佳佳放学回家坐在沙发扶手上围观,小姑娘眼中神色流露出些许疑惑,似乎想知道自家哥哥怎么连对待爹妈都不太自在了。 梦中的景象混乱纷杂,碎片一样四处飞散脆弱得无法成为记忆中的一部分直到铃声在遥远的天边响起——蔚鸿之骤然惊醒他还处在从深睡里猛地醒来的迷蒙中,连眼睛都没睁开就去够旁边的手机:“喂?” “蔚总,是我。”女声传来,却比预想之中要年轻许多,脑子还不清醒的蔚鸿之花了两秒才认出这是秘书张嘉郡,“我想问一下今早的会还开吗?给您发消息您一直没回。” “不了,推到后天吧,我这两天有点急事,估计也没法过去了。”蔚鸿之深吸口气,急促的心跳正逐渐平息,他挪了个更舒服一些的姿势,眯着眼去看时间:十点四十八,他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挂断电话,蔚鸿之将手机重新放到一旁,兴许是休息时间不够,他眼睛特别难受,干得每一次眨眼都仿佛有沙砾在其中滑动。车上也没有眼药水什么的,他只能闭上眼,努力憋出一些泪来进行润湿。 在原著中,雀宁被邵辰风绑架的这段时间里还发生了另一件大事,雀宁的母亲王淑梅突发急病却联系不上雀宁,再去向邻居求助时倒在了家门口,最终被放学回家的雀羽看到,错失了最佳抢救时机。 蔚鸿之大概能确定事发时在某个工作日的上午,但不知道究竟是哪个上午,原书中雀宁失踪了足足有一周,而现在在他和孟尝冬的努力下,今天晚上或明天早上应该就可以将雀宁救出,假如原书一定要让所有情节都按部就班地出现,就只会在今天。 他不是没想过在这样紧急的时刻拜托别人照顾王淑梅,可终究害怕这些书中的角色会被剧情之力控制,就像柯天朗那样,在真正面对意外时无法做出有效的应对,如果非要有一个人能真正影响由书写者既定的一切,只能是他。 蔚鸿之揉揉发痛的太阳穴,这是没睡够还突然惊醒的后遗症,雀宁的情况无时无刻不再牵动他的内心,他忍不住给孟尝冬打了个电话,问那边情况怎样。 “还算顺利吧,我们检测到信号源分成了两个,其中一个正在移动,另一个信号特别的微弱,定位困难,不排除被损坏的可能,决定先去追踪那个正在移动的。”警车循着信号源移动的方向追去,孟尝冬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圆点,和身边的技侦一同追踪,问蔚鸿之,“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还没有,等到十一点五十五我就过去。”蔚鸿之道,十一点五十五是雀羽放学的时间。 “行,照这个进度下去,应该晚上就能找到,警方还找到了一些其他讯息,等你忙完我再给你说吧。” 挂断电话,蔚鸿之手指在屏幕下方一点,回到主页面,骤然发现通话记录中显示有未接电话。 时间在两分钟前,他和孟尝冬通话的时候,来电人王淑梅。 来了! 蔚鸿之心中猛地一紧,他直接推开车门快步下车,重新给王淑梅打过去,在听筒里一下下地嘟嘟声响中,大跨步冲上三楼,用力敲响雀宁家门。 门板被砸出框框响动,但没人开门,蔚鸿之趴在门上,隐约能够听到里面的手机铃声,他挂断还没被接通的电话,铃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雀宁的妈妈就在家里。 没给他开门的原因只有一个。 蔚鸿之立刻扭头下去,他一路跑到地下室,清楚摸到雀宁家地下室的门口,将手伸进倒钟形挂锁中,摸到被胶带黏在内壁的贮藏室钥匙。 往日的回忆一幕幕地浮现,他拄着拐跟在雀宁身后,看雀宁一步步地拿到钥匙。蔚鸿之打开门锁,用力将锈迹斑斑的铁门推开,在咣当巨响和扑面而来的沉闷空气中按下门边的开关,灯泡亮起,照亮了满是杂物堆积的贮藏室,还有那把正用钉子挂在墙上的备用钥匙。 蔚鸿之顾不上锁门,重新冲上楼,刚康复不久的脚踝因为剧烈的跑动和攀爬楼梯隐隐作痛,却完全不曾引起身体主人的注意,他在301室前站定,准确无误地将钥匙插.入锁孔,旋转。 咔哒一声,门锁打开,蔚鸿之一把推门进去,看到了正倒地上的王淑梅。 她似乎在经历某种无法用语言表述的痛苦,五官都拧到一起,呼吸急促而紊乱,蔚鸿之破门而入的那刻,王淑梅还保留着一些清醒的意识——她从今早起床的时候就有些不太舒服,但以为只是没睡好,直到五分钟前,这种不舒服到了让她心生不详的地步,她第一时间试图联系雀宁,在得到对方手机关系的通知后想到蔚鸿之昨天给她说过的话,转而给儿子的这位朋友打了过去。 蔚鸿之的手机正在通话中。 王淑梅挂断电话,打算等上三分钟再打过去,然而还没等到那个时候,呼吸就变得困难起来。 她当机立断打算向对门的邻居求助,可刚刚站起身,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手机随之响起,很快门被用力敲响,王淑梅知道这可能是自己最后的希望了,奋力想要挪动过去,却根本做不到。 好在,门最终被打开了。 蔚鸿之将王淑梅抱起,王淑梅人到中年些微发福,也没有雀宁重,重量就算蔚鸿之脚不好也足以承受,他一脚勾住门板把门带上,向楼下走去。 “宁……宁宁……”意识涣散中,王淑梅叫出雀宁的名字。 蔚鸿之顾不上说话,让王淑梅以为是雀宁没什么不好,他将王淑梅放到副驾驶,上车摸过手机,一手拨打120,一手挂挡倒车。 从他冲出车上楼到去贮藏室找备用钥匙,再到最终将王淑梅抱到车上,总共只用了三分钟。 王淑梅开始咳嗽,淡淡的粉色泡沫从唇角溢出,呼吸甚至已经急促到了一秒一次的地步,她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眼看就要彻底失去意识。 蔚鸿之只能把车开得更快,前方路口的绿灯转红,他打开双跳灯,按动喇叭,速度丝毫不减,卡宴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冲向最近的医院。 与此同时。 “怎么样?” 孟尝冬从短暂的休憩中睁开眼,问道,连轴转了将近一天,就只有晚上睡了四个小时,技侦看他精神状况不太好,下车给他卖了两个包子,让他稍微休息了会儿。孟尝冬吃过东西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身体非常疲惫精神却处于亢奋中,根本睡不着。 “信号源停了,我觉得它应该不会再继续移动了。”技侦将电脑屏幕倾斜给他看,代表着信号源的红点和地图上的某处标识重合,那个标识所代表着的……是蒙城的垃圾集中处理场。 孟尝冬骂了一声,道:“绑匪肯定搜身把定位器给扔掉了。” 开车的民警道:“但被扔掉的只有一个,你不是说定位做成了一对耳钉吗?嫌疑人没理由只收走其中一个。” “雀宁哥哥知道知道耳钉里有定位,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想办法自救,给我们争取救援时间,也许另一个被他偷偷留下了。”孟尝冬揉了揉干涩的眼睛,道,“来吧,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而另一边的江城,刚放学的雀羽接到消息匆忙跑进急诊,看到了走廊边座椅上的蔚鸿之。 “小蔚哥哥!”她跑得书包带子都掉到了肘间,却顾不得整理,眼中神色惊恐,满脸通红气喘吁吁问道,“我妈怎么样了?” “尿毒症引起的急性心衰,还在抢救。” 雀羽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放空,妈妈病了那么久,她又怎能不知道心力衰竭是尿毒症患者最常见的死亡原因呢? “来坐吧。”蔚鸿之没有多说,只是拍拍旁边的位置,过了几秒钟,雀羽脚步踉跄地上前几步,转身坐下,她低着头,忍不住抬手去擦眼睛。 蔚鸿之太久时间没得到该有的休息,眼睛里显露出疲惫的血丝,雀羽忍不住的啜泣逐渐响起,他能做的却相当有限,或者说,他已经把能做的所有都做了。 他已经竭尽全力。 急诊手术室的灯牌还在亮着,门严丝合缝地关着,谁也无法窥见其中情况。 蔚鸿之抬起手,按在雀羽抽动着的单薄肩膀上,尽力给予她一些力量,低声道:“会没事的。” 知道让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独自面对最亲近的人正在抢救是怎样残忍的事,蔚鸿之没有在现在提他需要离开的事,最起码,最起码要等到王淑梅安全从抢救室里出来。 第112章 泪痣 抢救室的门在半小时后打开躺在轮床上的王淑梅被推了出来。 蔚鸿之立刻站起身兴许是起的过猛,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头晕得差点没站住赶紧伸手撑住墙过了三四秒突如其来的眩晕感才逐渐消退,只留下淡淡的恶心感。 “怎么样?”他问道。 “已经抢救过来了还需要住院观察。”医生摘下口罩是个年轻的女医生,她深吸口气道,“考虑到病人是因为肾衰恶化引起的心衰,甚至到了心源性休克的地步如果情况再不稳定可能需要进icu。” 雀羽闻言忍不住再次咬着嘴唇哭出来,蔚鸿之揽着她肩膀对医生点了下头:“好,我知道了,谢谢大夫需要现在去办住院吗?” “去病房开一张住院通知单吧,先填了就行。” 医生给蔚鸿之说了一些事项便去看新来的急诊病人了蔚鸿之低头看向雀羽道:“走吧,去病房找你妈妈。” “我哥哥呢?”雀羽擦干净眼泪,忍住啜泣,问道。 “他遇到了一些很麻烦的事情,我现在也需要过去陪他,我已经给秘书打电话了,过会儿她就能到,有什么需要的直接给她说就行,不用客气。” 雀羽一愣:“哥哥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什么大问题,顶多到明天就能办好,这段时间就要你来好好照顾阿姨了,能做到吗?” “嗯。”雀羽点头,两人到了病房,王淑梅还没有苏醒,吸着氧,脸色比被送过来时好了一些。 蔚鸿之把钱包里仅剩的七百块现金全都给了雀羽,方便她去买一些需要的东西,张嘉郡急匆匆地赶到,她找到病房,还没来得及将包放下,就被老板格外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 尽管他本人并未在意,但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现在蔚鸿之的状态相当不妙,不光是眼底休息不足的血丝,还有周身沉沉的低气压和压缩着的焦躁。 “那是雀宁的妈妈,这是雀宁的妹妹。”蔚鸿之道。看着病床上连接着生命体征监测仪的中年女人和眼眶哭到通红的小姑娘,张嘉郡明白了,她点了下头,道,“好的蔚总,您去忙吧。” “我明后天的回来,这段时间如果需要缴费你先垫付上,回头我二倍报销给你。” 安排好一切,蔚鸿之快步走出医院,他的车停在急诊门口,被一个电话叫过来的司机正在旁边等待,蔚鸿之将车钥匙给他,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车内隐约还有淡淡的血腥味,蔚鸿之系上安全带,将座椅向后放平,闭上眼睛。司机是他给张嘉郡打过电话后叫来的,他现在这种状态下开车无论对自己还是其他人都是一种不负责,出事的风险太大了,别万一雀宁还没救出来,自己先出了车祸。 去到蒙城需要将近四个小时,他正好也可以趁这段时间休息一会儿。 雀宁妈妈应该算救回来了,心事少了一桩,不再压得蔚鸿之喘不上来气,现在看来,幸运之神还是站在自己这边,被书写好的既定命运残酷,却都被他亲手改变,成了所有结果中最好的样子。 意识沉沉浮浮,最终坠入黑沉的睡梦中,不过这次,他可以短暂地熟睡一阵了。 邵辰风再度送饭过来时,雀宁正坐在床上发呆,他似乎在看着对面墙上的画像,目光聚焦所在却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房间没有窗户,空气流通全靠中央空调,像是觉得冷,雀宁把被子披在身上,将自己严丝合缝地裹起来,孤独且失魂落魄。 “吃点东西吧。”邵辰风轻声道。 过了数秒雀宁才抬起眼,恍惚一阵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蔚宏他……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不过他昨晚去了夜总会,应该还没醒吧。”邵辰风轻描淡写道,他将碗一个个的端到桌上,勺子和瓷器碰撞的声音清脆。 雀宁一动不动,在听到邵辰风回答后,那双原本澄澈灵动眼彻底失去的光芒,像是有什么东西死掉了。 邵辰风欣赏着这一切,可惜吗?是有点可惜,曾经那个满身灵气的干净少年正在一点点的消失,几乎不可能再度回来。但他后悔吗?不后悔,因为他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将纯洁高贵的圣子拽下神坛,玷污他,折辱他,将他从外到里染上属于自己的味道和色泽。 只有亲身经历,才能体会到究竟是怎样的让人颤抖的兴奋。 窒息般的沉默后,雀宁终于动了,他挪到床头的小桌前,伸手拿过筷子。 邵辰风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搬过凳子做到一边,看雀宁一口口吃下他精心准备的食物。 这在他眼里是个巨大的进展,雀宁不再全然排斥,既然允许他第一步靠近,接下来就不会那么艰难了。 心事重重中,雀宁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把食不知味表现得淋漓尽致。邵辰风劝道:“再吃一点吧。” 雀宁摇摇头:“我吃不下。” 邵辰风没有勉强,“吃不下就先不吃了,等你什么时候饿了,再随时叫我。” 雀宁没吭声,邵辰风自顾自地道:“对了,我昨天刚完成了一副作品,你要不要看?” 他没等雀宁回答,站起身出门,十几秒后又折返回来,抱着巨大的画框,雀宁垂着眼,睫毛遮住眼底的暗流涌动,很快又重新伪装成了失意的迷茫模样。 他已经做好了看到任何不堪入目画面的心理准备。 画框被翻转过来,出乎雀宁意料,他看到的是一幅风景,上面半个人影也没有,色调整体呈现蓝灰色,山崖陡峭,支棱着指向低沉暗淡的天穹,茫茫雪原上,一串脚印指向未知的前方,开阔而寂寥。 邵辰风在最开始出名靠着的就是一手风景,但随后,就像他曾向雀宁倾诉过的那样,他遇见了瓶颈,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突破,处在常人难以理解的痛苦之中,直到他遇见雀宁,在雀宁身上重新得到了灵感。 纵然对邵辰风满心厌恶,雀宁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画得好,可就是这样一个富有才华的人,却是那么的……恶心。 雀宁不做任何评价,但从他的反应中邵辰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他笑着将画放到一边,道:“你离开之后,我好不容易找回的状态又跌落谷底,将近四个月画不出满意的东西,直到昨天重新见到你,我才又有了足够的灵感,画了这幅画,现在看来,终于找到了真正的突破。” 雀宁低低笑了一声:“你说的也太夸张了。” “不,不是夸张,你就是带给我艺术生命的缪斯,我也曾想过寻找替代品,但那些都失败了,只有你,只有你才能帮助我做到。”邵辰风顿了顿,轻声道,“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来有多么痛苦,正因如此,我才想要用我剩下的生命来珍惜你。” 雀宁眉梢一动,如同被他恳切煽情的话语所打动,邵辰风乘胜追击,请求道:“我想在这里对着你再画一幅画,可以吗?” “我的回答重要吗?”雀宁反问。 邵辰风只当做他答应了,他将雀宁吃过的饭碗端出去,回来时拿了全套的绘画工具,将画板支在雀宁对面,放上画布。 一切都好像曾经在邵辰风家做兼职的模样,只是现在所有温柔的伪装都被揭开,雀宁自顾自地躺下,不去管邵辰风如何,无论邵辰风画出什么东西,用什么办法去折辱他,他都不会在意了。 一时间这方囚禁雀宁的暗室中只余笔刷擦过画布的沙沙声响和钟表的滴答,雀宁发了会儿呆,闭上眼。他开始思索现在给出的反应会不会有点太快,最开始被绑架后的愤怒挣扎和反抗,到得知蔚鸿之另寻新欢后的崩溃,逐渐心死,绝境中本能地放大邵辰风对他的这些“好”,不再全然排斥——逐渐变成一个邵辰风希望中的斯德哥尔摩情人。 似乎是有点快了,如果他的生物钟没有错乱,从他被绑架到现在应该才过了不到两天,就算心死后有所转变,速度也太快了。 好在邵辰风没注意到这点,反倒是因为他态度的改善开心不已。不过难题摆在了他的面前,重新放慢进度不太可行了,照这样的节奏下去,他已经不太排斥邵辰风,以还算温和的态度对待对方,降低邵辰风的警惕心,不至于恼羞成怒强行下手,此种情况下,万一邵辰风想要做一些诸如摸脸之类的接触,也不能表现出厌恶了。 而这才是第二天。 鸿哥快点过来吧。雀宁用力抱紧自己的胳膊,梳理至今,他可以确定,是自己没能掌控好节奏,才让局面变得窒息起来。 他正出神地想着,突然感觉邵辰风走到了身后,雀宁翻身扭头看去,邵辰风正垂眸望着他,手里拿着画笔,关切的温声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雀宁裹着被子坐起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问道:“你什么时候能画完?” “你不想我待在这里吗?”邵辰风读懂了他话语背后的意思。 雀宁不吭声,看向一边,脸庞呈现出某种冷白色,碎发乌黑,紧抿的唇色泽浅淡。昏暗光线中,画家的眼眸沉了沉,他一手托起雀宁下巴,让雀宁不得不正面对着自己,凝视着那双沉默且失去光泽的眼眸。 “你真好看。”邵辰风低声道,那只拿着画笔的手抬起,染着黑色颜料的笔尖轻轻点在雀宁眼底,画成一颗小小的泪痣,如同一滴悬而未落的眼泪,让人怜惜。 于是雀宁真正变成了他画中完美的少年。 雀宁强忍着恶心,没有反抗,他垂眼顺着邵辰风的胳膊看去,看到了他小臂内侧那个小小的针孔。 第113章 玫瑰 【邵辰风捧起雀宁的脸好似捧着的是样弥足珍贵的宝物,他手指上是画笔常年磨出的薄茧,留下粗糙刺痛的触感还带着若隐若现的颜料味道。 朱砂靛蓝纯白,鹅黄。 雀宁没有反抗,任由他触碰,那双曾蕴着灵动笑意的眼眸正在沉默沉默地望着面前已然偏执到疯狂的男人而在这种死掉般的沉默深处隐藏着的是某种连他本人都不曾注意的依恋。 丝绸般的薄被只堪堪遮住腰腿之间大片冷白的皮肤裸.露着,被昏黄光线镀上一层暧昧色泽后腰间暗红色胎记终止于耐人寻味的沟壑。三面墙壁的画像中无数个有着相同容貌体态的少年慵懒地凝视着房间中央的雀宁,眉眼间风情万种。 “你真的很美。”那些诞生于他笔下的少年的注视下邵辰风拿起画笔,他的手很稳,珍重地在雀宁眼底点下一颗浅黑色的泪痣。 这是他的缪斯他艺术生命的救赎。 雀宁眨了下眼睛颤动的睫毛如同一只破碎的蝴蝶所有的戒备和警惕都已经在不知何时是个尽头的囚禁中消磨殆尽。 邵辰风低下头吻在了那双略显苍白的唇上是和往常一样的柔软。 雀宁无动于衷,像一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他真正成为了一件邵辰风亲手打造的艺术品。】 看到这里,蔚鸿之实在忍不住,他骂了一声,将这本从妹妹手里没收而来的“色.情文学”扔到一边。 他真是吃饱了撑得才突发奇想去看内容,现在他只想冲进书里把这群只会用下半身两球一棍思考的男主们脑袋塞进马桶里,特别是这个邵辰风,气的他恨不得直接一刀子捅死他。 主角好端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被四个不是东西的货一步步糟蹋成这样,纵然知道这是本不能讲究三观和逻辑的感官读物,蔚鸿之仍然恨得牙痒痒,雀宁所遭受的一切都能被他共情,看着他被拽入不见光日的深渊,每每带入其中境况,蔚鸿之都心疼得想骂人。 蔚鸿之深吸口气,不再折磨自己,他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产生过这样强烈的共情了,明明他不是个感情泛滥的人,却对一个小黄书里的主角感同身受起来,就好像雀宁是他身边真正存在的人。 好荒唐。 蔚鸿之打了个哈欠,他没再硬着头皮把只剩下最后二十几页的书看完,最后无论雀宁有没有被救出来,他的人格都已经被一次次意外和那些自以为是爱的行为摧毁了。 他关灯躺下,就要睡觉,放在桌子上充电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不是吧。蔚鸿之在心中哀嚎一声,他瞄了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一点五分,任命地拿起电话,来电显示中的备注如他所料。 没有比大半夜的被叫去加班更悲惨的事了,如果有,那就是加班持续了一整个通宵。 蔚鸿之处理完突发事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去时已是凌晨五点,他坐在出租车后排,疲惫的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城市沉浸在最黑暗时刻中的城市。 街灯温暖,摩天大楼大都和黑暗夜幕融为一体,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人民医院的住院楼中还有一扇扇窗户亮着,在出租车路过医院大门口的时刻,蔚鸿之突然瞥见某层有一扇亮着的窗中映出纷乱的人影,似乎有许多医护人员在忙碌着什么。 蔚鸿之忍不住直起身扭头去看,然而很快,随着出租车的行驶那扇窗户进入了视线的盲区,看不到了。 蔚鸿之只得重新放松靠回去,渐次掠过的灯光洒在他脸上,明明暗暗,就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表情中莫名的落寞。 疲惫涌上来,蔚鸿之闭上眼睛,在车辆前行的轻微颠簸中,渐渐沉入梦乡。 睁开双眼的那刻,蔚鸿之有好一段时间搞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他的梦。 车辆的颠簸造成轻微摇晃,座椅却远比出租车舒适许多,驾驶座上的司机也变成了另一个人,而窗外午后的天光正亮,照亮陌生城市的光景。 是凌晨加班结束孤身回家,还是寻找雀宁的路上小憩后苏醒? 蔚鸿之摸出来手机,他打开微信,置顶的聊天框属于雀宁,聊天记录中昨天发出的消息至今也没得到回应,蔚鸿之松了口气,他闭上眼,将手机按在胸口,安心许多。 那个梦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恐惧,他害怕雀宁至始至终只是书中的角色,而他来这里一遭,最终却什么都没改变,他也害怕会重新回到原本的生活,不是因为财富和权势会就此消失——这些本来就不该属于他,而是害怕……会再次孤身一人。 孟尝冬在十分钟前说将定位确定在了东城区,蔚鸿之揉揉额角,给他打过去。 “我回来了,你们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们。” 挂断电话,蔚鸿之给司机报上具体地址,重新闭眼靠上椅背,睡过这一觉后,他感觉舒服了不少,也多亏这幅身体的底子好。 他开始尽力回忆原书中于此相关的描写,因为这段剧情实在恶心到他了,他看的时候一目十行地掠过,估计错过了不少重要的讯息,如果可以,蔚鸿之真恨不得在刚才的梦中重新把书仔仔细细地看一遍。 原书中雀宁在街上被打晕,醒来时就在邵辰风为他精心准备的囚笼里了,除了斯德哥尔摩情节外,原书还写过邵辰风去购买需要用在雀宁身上的东西的情节,具体是什么写的来着? 【邵辰风走出房门,旁边的院子里种了玫瑰,房子主人正在浇花,看到他,直起身对这位最近才住进来的画家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邵辰风笑得温文尔雅,他看着那些盛放中的玫瑰,道,“开的真好,能送给我一朵吗?” “好啊。”邻居非常大方,欣然应允。 于是邵辰风伸出手,小心避开扎人的硬刺,折了一只花瓣上还点缀着水珠的玫瑰。鲜红的花瓣被揉碎,洒落在冷白色的胸腹,光是想想就让人灵感泉涌般迸发。 一定很适合他的缪斯。】 有开放式的院子,按照蒙城的建设规划应该在某个别墅区,邻居家种了玫瑰……蔚鸿之在车停下的时刻睁开眼,司机正好回过头,对他道:“蔚少,已经到了。” “好,辛苦了。”蔚鸿之开门下车,旁边警车的窗户摇开,他一手撑在窗上沿,问里面的孟尝冬:“怎么样?” “还在排查。”孟尝冬旁边的位置上放了仪器,已经没地方让他进来坐了,“你办完别的事了?” “办完了,我还有一些别的线索。”蔚鸿之将别墅区的目标告诉他们,副驾驶上的刑警捧着显示出蒙城建设图的平板,三指放大画面,于是这片区域中唯一的别墅区便占据了整个屏幕——这是一处去年才完成了一期开发的高端住宅区,预售时期价格只有现在的二分之一,以画家的财力来说,买下来应该不是问题。 “走,去那边看看。” 警车重新启动,卡宴跟在后面,两方通过蔚鸿之和孟尝冬的手机进行交流,介于是一起性质恶劣的绑架案,蒙城的警方也赶来协助调查,为了不引起注意打草惊蛇,专门把警车换掉,换成了两辆毫不起眼的白色大众。 半个小时后他们驶入目标的别墅区,在看到每家每户门前的半开放式院子时,蔚鸿之松了口气,挺直身子,想到雀宁可能就困在其中任何一座房子里,坐立不安起来。 警方早就调查过邵辰风名下的所有房产,只得到他在这边并没有房子的结果,而在套.牌车进入蒙城后,也在某一个监控死角中就此失去了它的踪迹,很有可能是在那段时候换了另一辆车。 好在有定位在,挨家挨户的排查变得容易了许多,蔚鸿之在中途下车,他观察每一家院子中种植的植物,终于在别墅区深处的某一家院子里,看到了几丛嫣红的四季玫瑰。 “停一下。”他从电话里叫住两辆车中的众人,问孟尝冬,“这里信号强度怎么样?” “比之前都要强。”孟尝冬顿了顿,道,“你觉得是这里吗?” “对,下来看看吧。”蔚鸿之挂断手机,他望着旁边的双层别墅,翻过它院子低矮的栅栏,落地动作干净利落,踏着花园的泥土,一步步走到门口。 蒙城的警察全都便衣,他们接连翻入院中,其中两位默契地侧身贴墙躲在旁边,另一位清了清嗓子,按下门铃。 足足一分钟都没有回应,门铃被再次按下,短暂的等待后,门里传来男人的问询声:“谁啊。” 蔚鸿之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握紧,是的,他听出来了,房子里的人就是邵辰风,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忘记这个令人作呕的声音。 “快递,麻烦签收一下。” 门被从里面打开,还没等邵辰风看清外边的人,就被肩膀上的巨力推得猛地向后趔趄几步,下一刻他衣领被重重揪起,蔚鸿之愤怒的面孔占据整片视野—— 铁硬的一拳狠狠砸在了他脸上。 脆弱的鼻梁遭受重击,鼻血霎时涌出,剧痛之中邵辰风几乎丧失思考的能力,但他仍然清楚意识到,他历经千辛万苦营造的温柔乡,遥远的幻梦般永远的破碎了。 一片混乱之中,两名警察制住被打懵了的邵辰风,蔚鸿之也被拉开,血从他拳头上一滴滴落下,和邵辰风鼻子里疯狂涌出的血一起,砸在地板上。 他紧紧盯着面前道貌岸然的画家,字音从紧咬着的牙缝中挤出,啖肉饮血般森然: “你把雀宁藏到哪儿去了?” 第114章 获救 蔚鸿之怒火中烧的一拳杀伤力实在太大邵辰风过了半分钟才勉强从疼痛和晕眩中缓过神来,他鼻端和下巴已经完全被血染红,双臂被两名警察锁在身后,狼狈如败犬,见蔚鸿之带着一群年轻力壮身着便衣的男人,还以为他是私下找来的,定了定心神,厉声道: “你在说什么?你们是谁?这是擅闯民宅!” 把蔚鸿之拉住制止了更多过激行为的刑警绕过他迈进屋子看到那身蓝色的制服和“中国刑警”的肩章邵辰风话音戛然而止。 孟尝冬和技侦最后进来混血少年目光冷冷定格在邵辰风脸上毫不掩饰其中的鄙夷和厌恶技侦抱着平板电脑点头道:“应该是这里了。” “雀宁在哪里?”蔚鸿之再次问道。 “我说了我不知道!”邵辰风的心在看到警察的那刻便已经坠入极寒的湖底但仍在做最后的挣扎他藏雀宁的地方十分隐蔽万一他们找不到呢?那些东西也被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应该不会被发现的,不会被发现的。 “你是雀宁男友,现在他不见了,为什么要来找我?你们有什么证据?我会告你们暴力执法!” 邵辰风的第一句话让警察忍不住看了蔚鸿之一眼面对邵辰风死不承认的抵抗蔚鸿之扯动唇角冷笑一声虽然很想再朝这张令人作呕的脸上来上几拳,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做——知道邵辰风绝不可能吐露雀宁被关在哪里,蔚鸿之不再理会他,朝客厅走去。 邵辰风不可能傻乎乎地直接将雀宁关在某个屋子里,应该会设有密室,比如说地下室之类的地方,把邵辰风用手铐靠住,除了监视他的民警外,其余人全都四处搜查。 定位器的精度有限,已经起不到作用了,蔚鸿之飞速将两层楼看了遍,连最顶端空荡荡的阁楼也没放过,半个人影都没有。 “应该会有暗室。”蔚鸿之对跟在身旁的孟尝冬道。 “不说我也知道。”孟尝冬本能地呛了一句,他学着电视剧中的样子对着墙壁敲敲打打。如今控制住了邵辰风,找到雀宁就只是时间问题。 蔚鸿之回到一楼,第一遍找寻无所收获后,刑警正在对邵辰风进行审讯,孟尝冬好奇地在旁边听了会儿,见邵辰风软硬不吃死不松口,咬死了他是被蔚鸿之冤枉陷害的,还把两人之前的摩擦拿出来作为证据,忍不住假装从旁边路过,伸腿踢了他一脚。 一层有一间房被改装成了画室,想到邵辰风将雀宁视为带给他灵感的缪斯,蔚鸿之停住脚步,原书中也有些过邵辰风拿了画具到密室中对着雀宁绘画,那时候他一目十行的扫过,也就无从这处细节中得知密室究竟是否就在画室旁边。 但这附近的可能性最大,如果邵辰风每日都对着雀宁画画,离得远了拿东西也不方便。 他仔细摸索起画室的墙壁和一些装饰,特别是墙壁上装裱过后挂起的画框,不放过任何可能安置机关的地方。越是这样找下去,他心中的预感就越强烈,仿佛冥冥之中有个虚幻的声音正悄声告诉他,雀宁就在这附近。 墙上挂着许多意境开阔色调梦幻的风景画,傍晚的阳光落在无声地落在上面,桌子旁边垛叠着的干净画布,上百根大大小小粗细不同的画笔和一小盒一小盒的油画颜料摆放在一起。立在角落里的画架上,未完成的作品呈现玫瑰的红色,寥寥数笔勾勒出看不出形状的奇怪轮廓,流露出难以言喻的荒诞和压抑感,水桶中的清水被红颜料污染,如同被稀释过后的血。 在开门之前,邵辰风就在坐在这里画画。 蔚鸿之将每一副画框都敲打一遍,一无所获,他转而看向一直高到房顶的书柜,上面除了一些文学作品外,就都是绘画方面读物,还有一些蔚鸿之不认识的东西。他伸出手,手指在书脊上挨个划过,努力找寻着异样之处。 邵辰风的身形和他相当,抬起手时最舒服的高度也应该一样,蔚鸿之自然而然地将手抬起,在正对着的中间一层里,放着的全都是各式各样的色卡盒子。 那种被称为直觉的预兆感愈发强烈,门外传来刑警审讯邵辰风的声音,以及其他人短促的交流,但真正充满着他耳膜的,是从身体内部传来的心跳声。咚咚,咚咚。 蔚鸿之将这些盒子挨个抽出来,再放回去,当他抽出到处第三盒色卡时,被遮挡着的机关终于第一次暴露在了外人眼前。 蔚鸿之抓住把手,随着他的用力旋转,书架一分为二滑向两边,露出了中间紧闭的暗门。 高高悬了一整天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放下。 雀宁会听见他们找来的声音吧,他有没有在里面呼喊求救?会知道来的人是他吗?会怎样急切地等待着门被开启的那刻? 蔚鸿之不知道,但没关系,他马上就能知道了。 他用力推门,发现门被锁上了。 “我找到暗门了。”蔚鸿之转身对其他房间中搜查的众人喊道,他大步回到客厅,走到在听他找到暗门后便彻底沉默地邵辰风跟前,蹲下身和他平视,抬手给了他一耳光。 邵辰风的脸被打到一边,随着脸颊肉眼可见的红肿,好不容易才止住流血的鼻子再次淌出鲜红的液体。 “你死定了。”蔚鸿之道。 他粗暴地在邵辰风裤子口袋里摸了一番,找出来了一串钥匙,快步跑到画室,挨个尝试,在试到第四把时,钥匙顺畅地插进锁孔,随着手腕的转动,发出锁芯弹开的声响。 门,被推开。 光从蔚鸿之身后洒进暗室,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在阴影的尽头,雀宁光脚站在那里,裹着唯一能够蔽体的薄被,纵然阳光刺得他长时间处在昏暗中的眼睛生疼,可他仍然睁得大大的,生怕一眨眼,那站在门口的男人就会化作泡影,消失不见。 是梦吗?不是梦吧。 蔚鸿之大步向前,张开双臂将雀宁一把抱在怀中。用力到雀宁几乎是砸在他胸膛上,脚踝上的锁链被扯动,发出短促的清脆声响。 “我来晚了。” 他声音哽得发哑,每一个音节发出都带着钝痛,雀宁终于能够安心地闭上眼,他将脸埋在蔚鸿之颈窝里,嗅到了汗水的味道,并不讨厌。 也许真的被阳光刺到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他将温热的泪尽数抹在蔚鸿之肩头,小声道: “没关系,还不是太晚。” 孟尝冬来到暗室门口,看到这一幕心情复杂地抿住唇,他有点难过,又好像不是特别的难过。 还有那么多警察在场,这个拥抱只持续了数秒便结束了,蔚鸿之揉揉雀宁头发,低声问道:“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雀宁摇摇头,警察接连进来,看到被锁起来只裹了被子的雀宁和满墙的裸.画,全都或多或少地表露出震惊,纵然雀宁早已不像最开始那样感到耻辱,直面这么多陌生人看到那些画的状况,仍臊得抬不起头。他深吸口气,努力忍住想要蜷缩起来的冲动,感觉到蔚鸿之握住了他的手。 满心的惶恐突然消散了不少,雀宁睁开眼,终于能够好好看清他从匆忙赶来的爱人——蔚鸿之穿的还是昨天一早上班去的那一身,比起平时用发胶固定妥当,头发睡得有点乱糟糟的。 “我失踪了多久?”他问道。 “二十七个小时了。”蔚鸿之按着雀宁肩膀让他坐在床边,他握住雀宁脚踝看那将他锁住的金属环,上面有一个锁孔。 他重新摸出从邵辰风身上搜出的那串钥匙,找到最小的一枚,打开脚镣。 警方正在房间里拍照保存证据,蔚鸿之对刑警道:“我带他找点衣服穿。” 刑警点头,对雀宁道:“去休息一下吧,等情绪稳定了回头再做个笔录,我们会严惩嫌疑人的。” 雀宁轻轻嗯了声,他想到什么,迟疑了下,望向门口,从这个方向,看不到客厅里被铐住的邵辰风。 “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告发。”他顿了顿,道,“我怀疑邵辰风正在吸食毒.品。” . 蔚鸿之带着雀宁上了二楼,翻了邵辰风的衣柜,找出来一套干净的。 “松手让我看看。”蔚鸿之一颗颗解开自己衬衣的扣子,同时松开腰带,雀宁乖乖松手,薄被被扔到一边,曾和他肌肤紧密相贴的身体再一次坦诚展露,没有任何不应该存在的痕迹。 蔚鸿之松了口气,他将刚刚脱下来的衣服给雀宁穿上,光着上身给他低头系扣子,道:“有点汗味,别在意。” 雀宁偏头嗅了嗅,笑道:“原味衬衣,挺好的。” 蔚鸿之把裤子也脱下来给他,自己穿上邵辰风的衣服,他跟邵辰风体型相当,所以正合适,反倒雀宁穿他的衣服明显大了一圈,裤脚垂在脚面上,一走路都能被脚后跟踩到。 楼下传来警察的话音,他们在地板下发现了邵辰风藏起来的毒.品和吸.毒用具,绑架,非法监.禁,吸.毒藏毒,这下等待着邵辰风的,将会是至少十年的牢狱之灾。 “你怎么发现他吸.毒的?” “他胳膊上有针孔,而且有一次来看我的时候表现得很奇怪,像是毒.瘾犯了,其实我也只是猜测,没想到真的有,不过如果是他的话,好像做出什么样的事来都不奇怪了。” 蔚鸿之点点头,估计邵辰风做梦也想不到雀宁失踪不足三十个小时就被火速救出,按照原著剧情,他至少在这栋房子里和雀宁独处了一周半,以至于开展了无数次的侵犯。 但原书中没有提到邵辰风吸.毒,蔚鸿之估摸着是因为自他在邵辰风家将雀宁救出并叫人打压后,邵辰风过的很不如意,离开了他的缪斯再一次无法画出满意的作品,为了得到灵感,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无论怎样,都不应该成为触碰违禁品的理由。 “他会坐牢吧。”雀宁问道。 “我会找最好的律师,让他在监狱里住个够。”蔚鸿之摸摸雀宁的脸,曾经他动用私人关系针对排挤邵辰风,而如今,终于能够用最解气的方式,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第115章 少年时代 邵辰风蹲在地上双手被拷在身后下半张脸和胸前的衣襟全是鲜红的鼻血绝不会有人想到曾经天资绝人眉眼间都尽是艺术家气质的青年画家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他是自甘堕入深渊亲手把自己毁掉的。 蔚鸿之没有再看他一眼有谁会喜欢去看垃圾呢?揽着雀宁的肩膀走出房门雀宁倒是回头望了一眼,几个小时前还抚摸着他的脸倾诉衷肠的画家得到了制裁,这是何等的解气。 邵辰风仿佛有所感应抬起头看向雀宁眼中除却交织的绝望和疯狂外还有让人心惊肉跳的痴迷就算到了如此地步他仍然将雀宁视作某种无法被替代的私人物品。雀宁平静地和他对视数秒后收回目光跟着蔚鸿之走出门。 阳光刺得他眯了下眼,太阳正朝着西边缓缓落下将云层染成绚烂的颜色。蔚鸿之在门口站定有所察觉般回头看到了身后十米远处的孟尝冬。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穿着昨天被蔚鸿之从电玩城叫走时的那身运动服外套系在腰间左手上缠着白色绷带孤零零地望着并肩就要离开的两人。 “一起去吃个饭吗?”蔚鸿之问道“我请客,想吃什么都行。”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骤然流露出欣喜,孟尝冬下意识上前一小步,又刹住车,看向没做声的雀宁,用眼神问询。 雀宁对他笑了下,招手道:“来吧。” 于是孟尝冬欢欣雀跃地跑到两人身边,他张开双臂,用力抱了雀宁一下,而后松开,“太好了,我这一整天都担心的要命,雀宁哥哥没事就太好了。” 雀宁揉了揉他头发,笑道:“辛苦冬冬了,还好有你做的定位,要不然情况可就糟糕了。” “你把耳钉藏到哪儿了?”蔚鸿之问道,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雀宁的耳垂上只剩下了两个小洞,只是还没来得及问。 “你猜。” “藏在那间房里了么?” “没有。”雀宁摇摇头,他和蔚鸿之一起坐到后排,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我把它吃下去了。” 蔚鸿之:??? 蔚鸿之:“什么?!” “放心吧,我把针掰掉了才吞的,不会出什么事,等过上一阵它自己就出来了。”雀宁捏了捏空空如也的耳垂,“我怕邵辰风打扫房间的时候会发现,就用了最保险的方法,在我把其中一个偷偷吞掉之后,他就把另一个也拿走了。” “他给扔掉了。”前排副驾驶的孟尝冬听见最后一句,道,“我们最开始追踪的那个信号从今天早上就一直在移动,最后停在了垃圾处理厂。” 雀宁松了口气,为自己当时的决断庆幸,如果他当时没有处理好耳钉让邵辰风全都扔掉,绝不可能这么快就被救出来。 因为对蒙城不太熟悉,蔚鸿之让司机随便去城里找一家饭店,三个人全都饿得不行,雀宁虽然有邵辰风送饭,但吃得根本就不多,加上司机一共四人,几乎吃光了一整桌的菜。 吃饱喝足,倦意上头,他们在附近找了个宾馆,雀宁的身份证不在身上,还好有警方开的证明,可以住进去,他们订了两间房,司机和孟尝冬一间,蔚鸿之和雀宁一间。 躺在柔软床铺上的那刻,疲惫感从四肢百骸的每一个细胞中涌出,蔚鸿之整个人瘫成大字,他深深、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到身旁床铺的凹陷,侧头看过去,雀宁正跪坐在旁边,伸出手摸向他下巴。 一夜之间新张出来的胡茬并没有被及时刮掉,硬硬地有些扎手,雀宁清楚看到蔚鸿之眼中睡眠不足的血丝,鼻子酸酸的,在他失踪的这段时间里,鸿哥肯定一直在找他吧。 “睡会儿吧。”他轻声道,“眼睛都熬红了。” “好。”蔚鸿之脱掉鞋,解开衣服,窗帘被拉上,遮住暮色降临后街道旁的灯光,雀宁给蔚鸿之盖上被子,他没有躺下,就这样跪坐着,低头凝视疲惫的爱人。 明明才只有一天没见着,却像分别了数月数年一样想念,恨不得将对方每一根眉毛,呼吸的频率都刻在灵魂深处。雀宁俯下身,在蔚鸿之唇角印下一吻,道:“晚安。” 蔚鸿之的心终于彻底安定下去,他闭上眼,摸索着找到雀宁的手,紧紧握住,在对方回握的力度和空调呜呜工作声响的陪伴下,沉沉睡去。 终于可以休息了。 预料之中的梦境如实到来,但这次,蔚鸿之不再站在旁观者的视角,观察由蔚宏控制着的自己,在这场梦中没有繁华的大都市,没有繁忙的工作,也没有生活的巨大压力,因为在这个梦里,他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按照两三两并排摆放的木质课桌,只需要六排便足够这个小县城学校里一个班的学生使用,头顶风扇慢吞吞的旋转,搅动夏日沉闷的空气,窗外树林里蝉正在吱儿哇乱叫,让心中愈发燥热,他收拾好书包单肩背着,临走时擦去黑板上二元一次方程的板书,锁上教室的门,作为最后离开的一批学生,走出教学楼。 简直教导主任的数学老师站在校门口目送每一个学生的离去,在这一方小学校里,为数不多的老师每天轮流执勤。 “这么晚才走啊。”数学老师笑着对他道。 “今天做值日。”他向老师道过再见,出了校门就拐进旁边的小卖铺,花五毛钱买一包甜冰块,拆开往嘴里放了一块。 暮色降临,操场上正在打篮球的高年级学生看见他,喊道:“蔚鸿之!打球不!” “不了,我得回家吃饭,今天我妈下班早。”他拒绝了邀请,拐进学校门前居民楼的小巷,找到自己的自行车,优哉游哉地骑车回家。 这座依靠煤矿建立起来的小镇上只有三万人口,一座学校,一家正式医院,一家中型超市,和四个住宅小区一起排列在主干道的两侧,地下埋藏着的煤炭给这一方曾经的荒地带来了生命力,城镇兴建而起,一万人因此有了工作,养活家人。 蔚鸿之父亲是井下采掘工,虽然拿着全矿除了领导之外的最高工资,但每次结束工作都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几乎要睡上大半天,母亲是地面工人,工作清闲,拿着和工作量同等稀少的薪水,不过有一方下井,这样双职工的家庭在小镇中也过的算富裕,起码从蔚鸿之从小到大一直吃穿不愁。 从主干道西边的学校骑车到东边的住宅区,五分钟后蔚鸿之在家楼下停车,甩着钥匙上楼,楼道里满是他曾经和朋友留下的涂鸦,电表滴滴响着,他打开家门,他爹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爸,我妈呢?” “做饭。”他父亲看他在门口换鞋,突然问道,“小鸿,你说爸爸妈妈再给你生个弟弟妹妹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连头也没抬,道,“我讨厌小孩,前天我堂姐带孩子过来差点没把我烦死,哭得我脑壳都疼,你们要生还不如生个小猫小狗,我喜欢。” 父亲哭笑不得:“你看你说的什么话。” “我不管,反正我不喜欢,要是生了我可能会偷偷打她。”蔚鸿之拎着书包走进自己的小卧室,“写作业去了,吃饭叫我。” 那时候他十三岁,初一,叛逆期,天真的认为这一方小镇可以让他生活一辈子,喜欢小猫小狗,想做家里唯一的孩子。 蔚鸿之从未想到会有这样一天,能在梦境中回忆二十年前的往事,正如他没想到日后有一天会定居在超一线的大城市,曾经将他们滋养的煤矿因开采逐渐枯竭,地面下陷成为塌陷坑,芦苇生长,鱼和水鸟在其中定居,越来越多的人离开奔赴更加开阔的天地,就像他一样。 醒来的那刻,蔚鸿之只觉恍如隔世。 外面黑沉一片,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着4:12,他这一觉睡了足足有十个小时,口干舌燥,梦做得有点头晕。雀宁躺在他旁边正在睡着,仍勾着他的手指没有放开,蔚鸿之凝视着他,心里只剩下柔软,他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去了趟卫生间,回来重新躺下的时候,雀宁抱住了他胳膊。 “把你吵醒了吗?”他轻声问道。 “本来就睡的不太沉,不怎么困。”雀宁往他肩膀上靠了靠,这是夜晚最宁静的时刻,外面静的连车辆驶过的声响都不见,“我想回家。” “等天亮了我们就回去。”蔚鸿之暂时没将王淑梅发病的事告诉雀宁,不然雀宁绝对会憋不出现在就回去,他才刚刚被救出,还是平复下心情比较好。 一时间两人都再无睡意,蔚鸿之打开床头的小夜灯,有点想去洗澡,他晕头转向忙得汗反复出了又晾干,身上黏糊糊的,也亏得雀宁现在还能下得了手,脸往他胳膊上贴。 空调有些凉了,他拿过遥控器调高温度,看到了床头柜上摆着的冈本数字超薄,休息过来后,那些渴望又重新涌上来,短暂的分别后,解除了最后的危机,他迫切想要通过一些别的手段确认雀宁的确还在他身边。 蔚鸿之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盒粉色包装上移开,道:“那我去洗个澡。” 温热的水流冲去汗渍,终于不再粘粘糊糊,蔚鸿之把头发擦到半干,抹去镜子上的白色雾气看了会儿自己,开门走出去。 雀宁也已经坐起来了,正一手按在床头柜上像是研究什么东西,他看向蔚鸿之,眨眨眼,拆开十分钟前吸引了蔚鸿之注意力的粉红色包装盒,道: “可能要多付一部分房钱了,你不会介意的吧?” 第116章 未雨绸缪 那一盒包装在垃圾桶寻得了最终归宿雀宁向后捋了把汗津津的额发阖上双眼喘息着捱过这段让手指都要发抖的余韵。 蔚鸿之还在撩拨他见雀宁求饶般将他的手握住只得恋恋不舍地收敛闻了闻雀宁耳后。又出了一身汗得再去洗个澡。 天边已经隐约透亮,呈现出某种灰蓝色,他们躺着说了会儿话都缓得差不多后去将自己收拾一番。蔚鸿之洗完正好看到雀宁低头研究肩膀上的吻痕这是蔚鸿之特地计算好的位置能够恰好被衣物挡住也不会因为衣领倾斜而暴露。 这一回对方特别中意在他身上留下痕迹雀宁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也乐意被蔚鸿之宣告主权般在身上打下印章这种种举措都能让他更有安全感。 蔚鸿之给孟尝冬发了个消息,得到对方也已经醒了的回复便和雀宁穿上衣服出去准备启程回去江城。 临走之前他们被一个电话叫到了蒙城的警局昨天在蔚鸿之和雀宁离开后警方彻底将邵辰风的房子搜了个遍除却被藏匿在另一处的毒品外还找到了雀宁的衣物手机和钱包。 去空房间换回自己的衣服雀宁将蔚鸿之脱下来给他的衬衣仔细叠好再度出来时已经复原成了被邵辰风绑走时的样子,由于案件是江城警方受理的,蒙城这边只是协助调查,在初步审讯后,更多事情需要回去再做,包括雀宁的笔录。 “那些画呢?”强忍着羞耻,雀宁问道。 “画要作为第一手证物上交给检方,等到案子判下来,就会归还,到时候你们可以随意处理。” 雀宁放下心来,能自行处理就好,光是墙上挂着的裸画就有三十多副,更别说邵辰风可能还有没展露出来的,万一这些东西流入市场,他才真的要崩溃。 蔚鸿之坐在一旁抱着手机和张嘉郡发消息,王淑梅虽然还没醒,情况却很平稳,昨天晚上她在旁边陪床,想让雀羽回家休息,奈何小姑娘无论如何都不肯走,张嘉郡只得问医院又要了一张钢丝床让她睡。 “辛苦了。”蔚鸿之给她转账一万块,“这是加班费。” “也太多了吧。”张嘉郡第一时间没收。 “收着吧,你应得的,下午我就能回去了,明天给你歇班。” 雀宁问完警方,打开自己失而复得的手机,这样算下来,他唯一损失的就只有那对特殊定制的耳钉,现在一枚在他肚子里,一枚进了垃圾场。 一连串的未接电话弹出,差点让这款年岁不短的手机刚打开就死机,这里面有蔚鸿之打来的,也有他妈妈打来的。 想到什么,雀宁问道:“我妈那边……” “你失踪的第一时间我就给阿姨说你有事要办要暂时离开一两天,没告诉她你被绑走了。”蔚鸿之知道他的忧虑,他站起身,道,“行,如果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吧。” 警察点头,道:“需要做笔录的时候会再给你们打电话,这段时间里可以尽可能的梳理一下案发的细节,方便到时候记录。” 三个半小时后,卡宴下了高速,正式进入江城郊区,雀宁和蔚鸿之一起坐在后排,给王淑梅打了个电话报平安,但电话接连打了几个都没人接,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别着急,待会儿就能见到阿姨了。”蔚鸿之安抚道,开车的司机从上车前就被蔚鸿之偷偷告知过目的地,雀宁闻言安定下来,他挨个翻看那些未读信息,特别是蔚鸿之昨天发给他的那些,发现邵辰风冒充他给蔚鸿之回复,皱着眉头啧了一声,止不住感到恶心。 到时候聊天记录也能作为证据,雀宁发了个猫猫头的表情,于是时隔四十一个小时,蔚鸿之的手机终于响起特别关心的震动。 他也回了个表情,就像两人之前最平常的交流一样。 十几分钟后,在车子于某个路口转弯,驶进人民医院所在的街道时,雀宁咦了一声,扭头看向蔚鸿之,神色哑然。 “我妈出了什么事吗?”他敏锐察觉到这种可能,问,放在座椅上的手握紧成拳。 副驾驶上昏昏欲睡的孟尝冬一听,重新精神起来,抬眸看向后视镜中的两人,昨天凌晨蔚鸿之说有相当重要、如果没办好会后悔一辈子、并且对雀宁哥哥很重要的事情,现在看来……是雀宁哥哥的妈妈出事了? 孟尝冬对雀宁的家庭情况也清楚得很,最开始认识雀宁时他出于窥探心思和控制欲套了很多话,也特地调查过雀宁家世和过往经历。 从雀宁眼中,蔚鸿之看出雀宁并不希望他给出回答,在雀宁潜意识里,是觉得王淑梅出了事的,就算是正常人都有随时突发致死性急病的风险,更何况是一个常年透析的慢性肾衰病人。 “她没事,放心吧,等你见到她就知道了。”蔚鸿之将手掌放在雀宁颈后,用力捏了捏,感觉到那幅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雀宁想要相信又怕被现实背刺的纠结表情让蔚鸿之忍不住笑了,“你要相信我有处理好一切的能力。” 直到快步走进病房,雀宁才终于明白蔚鸿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雀羽正趴在床头柜上写作业,蔚鸿之的秘书张嘉郡脸上的妆经过一天一夜掉得差不多了,在削一颗桃,而让他整个心都揪起来的妈妈躺在病床上,在生命监控仪规律的滴滴声中侧头望着雀羽。 听到来人的声响,王淑梅朝门口看去,看到雀宁和蔚鸿之的那刻,撑着床就要坐起来。 雀羽赶忙放下笔扶她,张嘉郡握着水果刀站起身,道:“蔚总。” “辛苦了。”蔚鸿之朝她点了下头,这一转眼的功夫,雀宁已经跑到床边了,他握着王淑梅的手,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昨天早上妈妈晕倒了。”雀羽代替王淑梅回答,“还好妈妈给小蔚哥哥打了电话,被及时送到医院里来了,大夫说是心衰,多亏了小蔚哥哥赶到的及时,他还给垫付的医药费。” 王淑梅伸手摸摸雀宁的脸,确定面前的儿子不是自己思念中的幻影,道:“小蔚前天和我说你最近有急事,电话需要关机,让我如果有事直接联系他,昨天我不舒服的时候就第一时间给他打的电话,他赶过来把我送到医院的。” 王淑梅的声音还透着刚苏醒时的虚弱,雀宁回头看向蔚鸿之,蔚鸿之站在他身后,笑了下,那笑容云淡风轻,就仿佛这些都是他义务之中的事。雀宁鼻子兀地一酸,他赶紧扭回去,忍住涌出的眼泪:“对不起妈妈,我当时……遇到了一些麻烦,实在走不开。” “没关系。”王淑梅摇摇头,笑道,“现在都处理好了吗?” 雀宁都无法想象找寻他的这二十七个小时里,蔚鸿之是怎样度过的,他一边焦急寻找着自己的踪迹,一边还要向家里那边隐瞒自己失踪的事情,还提醒妈妈如果有事直接联系他,并且在妈妈出事的时候飞快赶到,将她送到医院。 雀宁怎能不知道心衰的急迫性,根据现在他眼前看到的,大概能判断出当时情况很严重,蔚鸿之一定是在接到电话后用最快速度赶到,这一切的未雨绸缪,就像超人一样,燃烧着自己让所有事情都走向最好的结局。 在提议和他签订假恋人合同时是这样,在雨夜竭力维护他尊严时是这样,在度假村树林里是这样,在他失踪时两头顾着顺利解决所有问题时也是这样。 他到底何德何能,才遇见了这样完美的蔚鸿之。 “嗯。”他隐秘地抬手擦了下眼睛,保证道:“我以后不会像这次一样了,放心吧。” 第117章 笔录 孟尝冬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前方蔚鸿之终于轻松的背影和床边的一家三口感觉自己就是个彻底的局外人。 同样身为局外人的张嘉郡挪到他身边他扭头看了眼因为熬了一夜精神状况稍许欠佳的张嘉郡,喊道:“张姐。” “小孟吃桃。”张嘉郡将刚剥好的桃子塞进孟尝冬手里,问“你怎么也来了?” 孟尝冬:…………………… 感觉有一、、被冒犯到了。 他扯了下唇角张嘴咬了口桃子清甜的汁水炸开,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酸味回道:“跟蔚宏一起去办了些事情。” 这时候床上的女人给雀宁说了声什么孟尝冬没听见,但雀宁接着回头望向蔚鸿之,泛着泪光的眼中所包含的汹涌情绪孟尝冬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惊喜感激和爱意交织成为最浓烈的感情真挚到让人呼吸一滞。 孟尝冬沉默地吃着那颗张嘉郡给的桃突然觉得,这样就挺好的了。 汁水顺着手指流到手腕上,他问要了张纸巾擦去,张嘉郡扯了扯他袖口,悄声道:“走吧我们别待在这里了。” 孟尝冬和张嘉郡一起到了门外将病房留给雀宁一家和蔚鸿之听着里面隐隐约约的声音他突然……有点想家了。 不,不是想家,那个家中唯一值得他留恋的,就只有他妈妈一个人。 那个竭尽全力将他庇护在羽翼之下的女人,用了她能想到的所有办法,纵然他因此萌生出“要将想保护的人牢牢监视在掌心”的错误想法,却也根本没有理由责怪她。 他自己不负责任的跑掉,逃了出来,却把妈妈留在那个恶心的家里,她肯定会特别难过吧。 孟尝冬手指无意识地扣着左手绷带,他闷闷地抿紧唇,抬头用力眨了眨眼睛,深吸口气。 “怎么了?”张嘉郡问道。 孟尝冬没有隐瞒:“我有点想我妈了。” “那就回去看看她呀。”相当自然简单的一句回答,张嘉郡笑道,“你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吧,啧,什么眼神,可不是蔚总告诉我的,这么明显谁会看不出来啊。” 这时候蔚鸿之从病房中走出,见孟尝冬和张嘉郡贴着墙“罚站”,忍俊不禁:“干嘛呢?” “没事,你弄完了?”孟尝冬赶忙收敛起伤感的表情,他才不想在这人面前表现得很脆弱。 “差不多了,之后再等警方消息去做笔录就可以,估计你也要被叫过去。” 孟尝冬点头:“没问题。” “那现在就先回去吧,都辛苦了,好好休息休息。”蔚鸿之用力在孟尝冬肩头按了下,郑重道,“谢了。” “没什么好谢的,我也是为了雀宁哥哥。”孟尝冬没有像最开始那样嫌弃地将蔚鸿之的手拍开,他默默承受着肩膀上的重量,释然只是一瞬间的事。 真的,这样就挺好的。 蔚鸿之把他们两个送到楼下,叫了出租车,他还要陪着雀宁,不能现在就走。 重新回到住院部,蔚鸿之没有进去,住院区走廊上也不设有椅子,他在墙边站着,摸出手机打开游戏消磨时间,他上一次上线还是雀宁出事前。 过了十几分钟,雀宁端着水杯出来,被蔚鸿之吓了一跳,缓过来后,眼中浮上笑意:“怎么在这里?” “我一个外人,不好打扰你们。”蔚鸿之探头往病房里看了眼,王淑梅正望着雀宁背影,雀羽重新开始做作业,“学校那边我之前帮小羽请过假了。” “她给我说了,今天下午就让她去学校。我去接点水,然后回家里拿住院用的东西,你帮我一起吧。” “行。”蔚鸿之收了手机,走廊上除他们外再无别人,护士站里的护士也在低头写处理事务,趁没人注意,低头飞快地在雀宁唇上啄了一下,惊得雀宁缩了下脖子,赶忙四处看看,发觉无人放心下来,空着的那只手勾住蔚鸿之手指,晃了晃。 蔚鸿之开车和雀宁一起回到他家,他拎着要带过去的水壶站在客厅里,看雀宁从柜子里翻找医保卡和其他证件。 “找到了吗?” “还没,应该就在这里的啊。”雀宁呼出口气,找得额头上都渗出一层汗珠,见一时半会儿弄不完,蔚鸿之放下壶,去看窗台间的盆栽。 泥土被晒得干燥,他拿过旁边的水壶,挨个浇过去,兀地高中时候教室里也有好几盆花,被他们学生想起来就浇一次水,差点涝死。 “找到了。”雀宁的声音从主卧里传来,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关上抽屉,将证件和王淑梅平时吃的药一起装进包里,“毛巾脸盆暖壶牙刷拖鞋肥皂驱蚊水证件……应该没什么要带的吧。” “这些够了,要是缺什么再买就行。”蔚鸿之一手拎起两只空水壶,另一只手抱着脸盆,“你要陪床吗?还是说请护工?” “当然是我陪,反正最近也没别的事。”雀宁眨眨眼,笑道,“反正不能你生病了我陪你,我妈生病我不陪她吧。” “还好阿姨现在问题不大,也不算累人,不然你一个人绝对抗不下来。”蔚鸿之还记得当年他外祖母癌症晚期生活无法自理时,他妈妈姊妹三个轮流照顾,有时候他父亲和姨父也会帮忙陪床,这么多孩子照顾一个老人,仍然会累到心力交瘁。 将东西送回医院,帮着雀宁收拾一番,蔚鸿之回了自家一趟,平时他出去的时候两只猫都有钟点工照顾,但他仍然有点放心不下,要亲自过去看看才行。 刚进家门,一通来自蔚封的电话便打了过来,蔚鸿之扶着墙在门口换鞋,对睡眼朦胧着朝他小跑过来的双皮奶吹了声口哨,接通电话。 “你现在在哪儿?”蔚封开门见山地问道。 “在家啊,怎么了?” “我在警局的朋友说你前两天报了案,还跟着去了趟蒙城。” “啊,已经解决了。”蔚鸿之并不意外他问起这个,蔚封在各个圈层里都有相当固定的关系,这是他十几年来攒下的人脉,比任何资产都要有价值,蔚鸿之没必要跟蔚封隐瞒,因为只要蔚封想要打听,就一定有门路知道得一清二楚,“雀宁被救出来了,很安全,绑匪也被控制住,估计去做个笔录就没我什么事儿了,之后再找个好律师,争取多判他几年。” “行,我知道了。”蔚封顿了顿,道,“我不会干涉你生活,但是蔚宏,以后别轻易让自己身处险境,之前北山县来一次,这又来一次,就算是为了别人,也先把自己看成最重要的,行吗?” 蔚鸿之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反而问道:“哥,如果嫂子身陷险境,只有你才能救他,你还会给我说这样的话吗?” 蔚封沉默了。 片刻后,他道:“我明白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挂断电话,蔚鸿之长舒口气,他摸摸双皮奶脑袋,任凭它蹭来蹭去,问道:“想我了吗?” 烧仙草一如既往地不知踪迹,蔚鸿之上楼,终于可以换下这身不属于自己的衣服。 他没再赶去医院,而是直接去了公司处理这两天临时放下的事情,召开被推迟的例行会议,蔚鸿之给孟尝冬转了五万块作为一部分的辛苦费——如果不是孟尝冬帮忙,单靠他和警方,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将雀宁救出。 孟尝冬却拒绝了转账。 【救雀宁哥哥是我自愿的,你不用给我钱,就算你没有找我,我知道了这件事也一定会去帮忙的。】 之后像是觉得不符合自己一贯的形象,他又赶忙补了一句:【再说了,区区五万块,我写个程序就能赚到了,不在乎。】 蔚鸿之失笑,他回了个好,放下手机,专心去做手头的事情。 第二天下午三点,他们被叫去做笔录,蔚鸿之去医院接到雀宁,驱车前往警局,雀宁坐在副驾驶上,精神不错。王淑梅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陪床也不累,甚至还不比当初照顾蔚鸿之时更耗费心力,他双手放在腿上,直视前方,过了一会儿,突然道:“鸿哥,如果给警方提供假的控诉,会有什么后果?” “嗯?”蔚鸿之被他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弄得有点懵,看向他,“你想做什么?” “我想让邵辰风多做几年的牢。”雀宁轻声道,“虽然法律会帮我惩罚他,但我有时候会觉得……法律说到底只是及格线而已。” “他这个十年起步吧,估计会先被送到戒毒所,之后如果在监狱里表现好也许可以减刑。”从道德和理性层面来说,蔚鸿之绝对不建议雀宁这样的,假控诉万一被发现了,可能会被拘留或追究刑事责任,但他又怎能不明白雀宁现在的心情,邵辰风虽然将雀宁绑架并囚禁,但他完全没有对雀宁造成任何形式的伤害,或者说还没来得及造成就被抓住了,这一点在量刑的时候也务必会被考虑到,如果判的不够重,雀宁估计一辈子都会过不去这个坎。 假如邵辰风在监狱里表现良好,多次减刑,五六年就被放出来,那雀宁会如何做想? “具体法律的我也不太懂,不过伪证肯定是违法的,放在往常我肯定会拦住你。” 蔚鸿之顿了顿,道,“不过今天,我愿意破例放任一次,装作我们刚才的谈话都不存在。” 雀宁一怔,他早就想过以蔚鸿之的性格肯定会劝他不要,事实上在这个主意提出来之前,他也在为自己心中无法抑制的阴暗难过,从前的他一直觉得自己会是个善良的好人,也在努力,可现在他发现,很多时候做好人,只会被伤害,就像妈妈曾经跟他谈起领导贪污时说的那样,这个世界欺负的最惨的永远都是老实人,投机倒把的人反倒能够赚的盆满钵满。 他现在还想做个好人吗? “对不起。”雀宁握紧拳头,喉咙里哽的发痛。 “干嘛对不起,刚才你有说什么吗?”蔚鸿之装作完全忘记了两分钟前的谈话,拍了拍他的腿,“等做完笔录我再送你回医院,阿姨今天情况怎么样了?” 不管路上再怎么思想斗争,在真正坐在两位警察面前,开始做笔录时,雀宁反倒前所未有的冷静。 他详细描述了自己和邵辰风认识的开端,以及怀疑在兼职时邵辰风就对他下药,未经过他同意就绘制裸画的过程,以及是什么时候感觉到被跟踪,因为害怕带上了装有定位的耳钉,又是怎么接到陌生号码的电话被骗到医院附近的。 他思路和口齿都相当清晰,对警方提出的每一个问题做出回答,当谈到自己从密室中苏醒,发现浑身赤.裸时,他顿了顿,深吸口气,道:“抱歉,我可能要缓一缓。” 警察相当通情达理,重新倒了杯水给他,雀宁礼貌谢过,他含了口温水在嘴里,润湿说到干燥的口腔,过了一会儿才咽下去,重新开始描述。 他说起邵辰风的那些话,说起自己将定位器之一吞下肚,说起帷幕被揭开的画像和邵辰风胳膊上的针孔。 在最后,雀宁双手放在桌上,垂下眼,声音因为长时间说话有一点点嘶哑,提出了最后的控诉: “他除了自己吸毒外,还曾劝说我,试图让我也和他一起。” 第118章 狐狸出嫁 蔚鸿之作为报案者需要说的事情相对简单完成笔录时才刚刚六点,他到旁边房间看了一眼,才刚听到雀宁说从密室中醒来。 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的样子蔚鸿之跟警察打了声招呼,去附近的饭店买了晚饭犒劳这些一直忙到现在的人民公仆做笔录就已经很累了,总不能还让人家饿着肚子。 饭店的服务生把这些饭菜送过来时,刚刚拆开泡面盒子的年轻辅警警觉地抬起头看到蔚鸿之和服务生拎着的食物,赶忙站起来。 “各位辛苦了正好也到了饭点,我买了点吃的,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辅警从服务生和包装袋上认出这家店是附近有名的高消费摆手道:“客气了客气了,我们其实一般都会晚一点吃饭。” 孟尝冬在这时跟在技侦身后从小房间里出来,他正饿着呢看到晚饭就摆在面前眼睛一亮就要去看都有什么菜色。 他的笔录结束的比蔚鸿之还要早,但一起在蒙城追踪讯号的技侦又拉着他讨论了很多技术上的问题不过他一点也不烦作为一个技术迷能面对面的和其他高手进行交流可是件再快乐不过的事故而直到现在才出来。 另一名年长的民警也觉得不好意思,搓着手道:“真是破费了,过来做个笔录还给我们买东西。”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又不等于不能吃群众的东西。”蔚鸿之笑道,“我买的挺多,叫大家都过来一起吃吧。” 于是雀宁笔录做到一半,就被喊去一起吃饭了,蔚鸿之坐在他旁边,用眼神问询,雀宁只是笑了下,便重新低下头。 蔚鸿之见状心里有数了,无论雀宁做出怎样的选择,他都不会干涉,他已经承诺了这一次的放纵,并且他大概知道雀宁想从哪方便下手,说不好听的,如果万一真出了事,他手握权势,也有把握把雀宁保住,到时候只需说雀宁是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产生了被害妄想就好。 饭后雀宁的笔录继续进行,孟尝冬先行回去,蔚鸿之在警局的休息室等他,空旷的房间中就只有他一个人,他坐在椅子上玩了会儿手机,感觉有点困,便双臂交叠放在桌上,脑袋枕着,像高中时代早自习困倦时那样,打算闭眼小憩一会儿。 只是他没想到真的睡着了。 梦境如约而至,这次他梦见的不是和他互换了灵魂的蔚宏,也不是和上次那样小时候的事情。 这场梦诡谲奇异,他不断沿着螺旋的楼梯向上走,第一视觉却看不清眼前事物,只能勉强扶着粗糙且破旧的墙壁迈出步子,每走二十层都有一扇窗户,古旧的金属窗框生满锈迹,甚至都有所断裂,绿色的爬藤植物顺窗侵入,蔚鸿之试图向外望,看到的却只有一片灰沉沉的天。 他摸索着不知走了多久,从墙壁上脱落的小石子被踢到,跳动着一阶阶滚落,蔚鸿之听不到声音,但他觉得也许那会发出“哒哒”声响。 最后一步迈出时,模糊的视线陡然开阔,螺旋而上的高塔最顶层,通往的竟然是一座车站。 雨水沐浴着阳光落下来,蔚鸿之向前走了两步,站台旁的长椅上坐着一只巨大的猫,雪白雪白的,就像放大了二十倍的双皮奶。 他走到长椅跟前,明明发不出声音,也听不见,却又清楚知道自己问了它什么。 狐狸要出嫁了,我要去参加她的婚礼。猫如是回答。 在梦中蔚鸿之并不能很好理解它的意思,他也在长椅坐下,等了不知多久,猫抬起左前抓,拨开毛发看了看被遮挡住的表,站起身道:看来今天车不会来了。 蔚鸿之伸手,一滴雨落在他掌心,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太阳晒热,暖暖的。 就好像滴在脸上的这一滴。 蔚鸿之一个激灵,迷蒙地睁开眼,抬起头,水从他脸颊上滚落,不知何时过来的雀宁正站在他身边,眼含笑意,一手端着杯子,因为含了一大口水两颊鼓鼓的,嘴唇湿润。 那滴落在蔚鸿之脸上的水从何而来显而易见。 蔚鸿之用手背抹了下,站起身道:“弄完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去捏雀宁鼓起的脸颊,雀宁赶紧把水咽下去,省的再一下憋不住被捏的喷出来。 “嗯。完了。”雀宁看出蔚鸿之的精神状况好像有点差,“中午没睡好吗?” “没,就是等得有点无聊,眯了一会儿。”蔚鸿之看了眼腕表,九点半。 他禁不住想起梦中的猫,不知道他的手表是什么牌子的。 “走吧,我送你回医院。” 车在医院门口停下,住院部的大多数窗户都还亮着,坐在副驾驶上,蔚鸿之突然生出种恍惚感,尽管已经记不太清了,前天的梦在他脑中还留存模糊的印象,一样坐在车里,一样的住院楼,一样亮着的窗户。 邵辰风已经被拘留,在开庭之前,蔚鸿之和雀宁都不会再见到他了,蔚鸿之托蔚封去找他认识的最好的律师,尽力让邵辰风多判几年。 一切都尘埃落定,于是这几日愈发频繁且无规律的梦境让蔚鸿之不住心慌,原书的剧情到这里就只剩下一个简短的结尾——在将雀宁从邵辰风手中救出后,得知母亲突发急病去世的噩耗,柯天朗就变成了雀宁生命中唯一的光,最后在异国的教堂里,柯天朗为雀宁带上戒指,故事落下帷幕。 现在这个结局已然成为不可能,以后未被作者写出的日子全都成为了未知数,蔚鸿之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因此回去——之前他一直在回避思考这个问题,觉得还不到时候,可现在,已经到了他不得不面对的时候了。 如果…… “你要跟我上去吗?” 雀宁的声音打断了蔚鸿之思绪,他回过神来,笑了下,目光在夜色中温柔:“不了,这个点了我上去也有点尴尬。” 雀宁点点头:“那明天再见。” 虽是这样说着,他却没动,蔚鸿之明白他的意思,侧身凑过去,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晚安,明天见。” 回到家里,蔚鸿之洗了个澡,已经不早了,明天还要去公司,他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仍然很在意三个小时前的那场梦。 狐狸出嫁。 蔚鸿之在搜索框中输入这四个字,第一条便是回答。 这是源自日本民间的一种说法,狐狸家嫁女儿的那天会下起太阳雨,如果偶然遇见狐狸出嫁会招致厄运。除了传说之外,它还有其他层面的解读,意味着分别来的猝不及防,什么准备都没有,就如明明是晴天却突然下起了雨。 ……怎么看都不是个好事儿啊。 蔚鸿之深吸口气,又重重地叹出来,他将手机放到一边,关上窗户准备睡觉,逃避可耻但有用,在如今完全想不到对策只能跟随命运前行的情况下,逃避似乎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第二天一早,雀宁和王淑梅一起吃过早饭,收拾收拾准备去市场买条鱼,炖锅鱼汤给妈妈补补身体,他刚出医院门,就接到了孟尝冬的电话。 平日里两人都用微信聊天,需要打电话的时候很少,所以接到这通电话时,雀宁便知道他有相对重要的事情。 “雀宁哥哥现在有空出来吗?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有些微失真。少年语气如此郑重,像是纠结许久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如果不现在说出来,就再也没机会了。 雀宁听出来了其中的异样,但只以为是什么严肃的事情,他估摸着见完孟尝冬再去市场的时间,感觉还来得及,答应下来,正好也想趁此机会好好谢谢孟尝冬:“好,那我们在哪里见面?” 孟尝冬把见面的地点约在了咖啡厅,那家咖啡厅就在雀宁家附近,对两人来说也都有别样的意义——在这里,雀宁答应了蔚鸿之假装恋人的邀请,而在离开时,恰好被等在小区门口的孟尝冬遇见。 大清早的咖啡厅才刚开门,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其他客人,格外的清净,雀宁去到时孟尝冬已经等着了,他选的位置靠近植物幕墙,茂盛的绿色植物遮挡住灼热的阳光和外面行人的视线,营造出私密的小空间。 “久等了。”雀宁在他面前坐下,孟尝冬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到他过来还是开心的笑了,只是那双墨绿色的眼中藏着许多情绪,雀宁虽然不能准确的全部读懂,却仍敏锐地发现了。 ……冬冬这是怎么了?他骤然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曾经向潇翎约他出去吃饭,他面对着同样心事重重的向潇翎,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我也才刚刚过来。”孟尝冬将饮品单推给雀宁,“哥哥要喝什么?” “我来请吧,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 “好,那我来一杯雪顶咖啡吧。” 雀宁点了单,等待的功夫里,他试探着问道:“是有什么急事吗?” “也不是特别急,只是我觉得现在是时候了。”孟尝冬笑了笑,他深吸口气,绷带缠住的左手暗暗用力,抬眸凝视着面前的雀宁,认真道,“雀宁哥哥,我——” 下午三点半,蔚鸿之开会回来,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意外发现孟尝冬正坐在沙发上。 “今天你不是休班吗?”合力救出雀宁后,孟尝冬没要他给的辛苦费,蔚鸿之又不能真什么报酬都不给要不然心里过意不去,便给孟尝冬开了半个月的带薪假期。 “有件事想给你说。”孟尝冬视线随着他走进来步调移动,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他脸上,微卷的黑发,墨绿色的眼瞳,带着婴儿肥的脸颊,一切都和初见时差不多,只是神色成熟稳重了许多。 他长大了许多。 没有插科打诨,故意说反话呛他,用眼神挑衅,蔚鸿之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将茶杯放在办公桌上,问:“怎么了?” 第119章 认输 “你要回家?”蔚鸿之听到时有一瞬间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而孟尝冬微抿着唇的表情给了他确定的回答,“嗯我已经买好机票了后天早上走。” “这么着急吗?” “也没有急吧,就是买了就近的机票,明天再收拾收拾东西。” 蔚鸿之点点头,他花了几秒钟消化这个消息在原书最后孟尝冬协助柯天朗将雀宁救出来后就没了戏份,他也不知道孟尝冬走没走,根据目前已知的情况蔚鸿之想不到他现在走的理由。 “你给家里人联系过了吗?”蔚鸿之问虽然孟尝冬从未说过从目前表露出来的细节中他也能推测出孟尝冬的手伤和离家出走跟家庭状况有关。 “已经和我妈联系好了。”孟尝冬不愿多说“我早上也和雀宁哥哥说过要走。” “好。”见孟尝冬去意已决,蔚鸿之也就不再好说什么,“找我过来也是要辞职的吧。” “对。”孟尝冬将辞职信交给蔚鸿之毕竟是正式入职的员工,蔚鸿之翻着看了看,这张纸到他手里也只是个形式他摸过笔,在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等明天我和雀宁去送你。”蔚鸿之顿了顿他望着面前的混血少年察觉到他隐藏在表面下的忧郁自原书剧情开始的三月到现在的九月初,已经过去了半年,这半年里孟尝冬应该也对江城这座城市产生了感情——因为这座城市里有对他相当重要的雀宁。 当然,说句不要脸的,蔚鸿之觉得自己对孟尝冬的影响也挺大,如果不是他锲而不舍地教导孟尝冬未经别人同意就使用跟踪手段是错误的,他估计还会一直用爱的名义窥视雀宁。 “还没来得及好好谢你,救雀宁的时候帮了那么多忙,这样吧,明天你收拾东西要花很长时间吗,如果有空咱们仨去吃顿饭吧,或者再去哪儿玩一趟。” “行,我东西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孟尝冬答应下来,他深吸口气,将心中的所有不舍憋住,笑了笑,道,“那就到时候联系,最后还人情的机会了,你可要请我一顿大的啊。” 从蔚鸿之办公室里出来,孟尝冬回到研发部自己的工位收拾东西,他辞职辞得猝不及防,完全没有人料到他会现在就走,直接越过直属上司把辞职信交给了老大,所暗示的信息就很多了。 从蔚鸿之多次特地来找孟尝冬且给他特殊假期,还有孟尝冬面对顶头上司时的表现,众人早就明白这个年仅十八岁便成为研发员的少年关系非同一般,当然了,纵然如此,他们也不会像对待其他关系户那样在背后带着有色眼镜议论,因为和全天下大多数的关系户不同,孟尝冬真正具有高水平,甚至可以说是他们研发部里技术最好的员工之一。整个公司里下到刚毕业的实习生小姑娘,上到退休后再打工的清洁阿姨,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他其实没多少东西需要收拾,把茶杯和几本书放进箱子里,孟尝冬把其他东西都送给了同事,包括他上班摸鱼期间做的小装置,得知他要走,工位就在他旁边的实习生姑娘泪眼汪汪的,赶紧趁最后的机会塞了他几包零食。 和同事和经理告别,孟尝冬抱着箱子走出公司大门,他站在台阶上,扬起头被阳光照的微微眯起眼睛。天气晴朗,树影婆娑,人们各自为生活忙碌着,围绕着他的是汽车驶过的声响,被风带动的空气,以及之前从未有过的自由。 而现在,一切都告一段落,他将要回家,但那个地方对他来说,应该不会再是囚笼了吧。 他扯了正歪斜的T恤领口,迈步走下台阶,迈下最后一阶,黑色的布加迪威龙停在了路边,车窗摇下,露出里面副驾驶上的蔚鸿之。 “上来,送你回家,让我这个老板最后发挥一点作用。” 孟尝冬还是头一次见到蔚鸿之开这辆车,他不客气地坐到副驾驶上,将没装多少东西的纸箱放到脚边,系上安全带:“车不错。” “几百万呢。”蔚鸿之踩下油门,这周是第二次带着孟尝冬去他家,但比起上一次的焦虑紧张,这回可没压力了,他开得不快,本来想趁此时机和孟尝冬聊聊,真正到了时候,却又有点不知道用什么话题打开局面。 “我今早上看雀宁哥哥情况还蛮好的。”倒是孟尝冬率先开口,“也多亏得那个人渣没来得及做什么,不过也肯定会留下心理阴影吧。” “我会好好疏导他的,不用太担心。” 孟尝冬嗯了一声,垂下眼,时至今日,他心中最后的不甘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清楚认识到在蔚鸿之面前,自己根本没有去争抢的资格,蔚鸿之对雀宁的爱护程度,是现在的他无法做到的。 不止是聚焦于眼前困境,还关切着其他可能会造成巨大影响的问题,面面俱到,未雨绸缪,亲力亲为,将所有事都完美处理——这样的爱,孟尝冬羡慕至极,他想像这样爱一个人,也想被这样去爱。 他是输了,输的心甘情愿。 布加迪威龙停在孟尝冬租房的单元楼下,蔚鸿之看向他,道:“我就不上去了,你回去就收拾东西,明天好出去玩。” 孟尝冬点点头,他抱着纸箱下车,用力关上车门,并未立刻上去,而是站在窗前,对他道:“再见。” 蔚鸿之朝他挥了下手。 目送孟尝冬的身影消失在楼道中,蔚鸿之摸了摸鼻子,挂上倒挡,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孟尝冬面对他的状态有一点点不对劲,具体是哪里又说不上来。 反正就是听不对劲的。 蔚鸿之没多想,孟尝冬都要走了,就算他琢磨出到底哪儿有问题也影响不了什么,他看了眼时间,就要到饭点了,直接去往医院找雀宁。 他已经有十八.九个小时没见到雀宁了,实在想得慌。 对孟尝冬的离开,雀宁倒不是很意外,他早就觉得会有这样一天,毕竟少年离家出走,还走的那么远,也在外面过了半年,想要回家再正常不过。 王淑梅恢复得不错,有护士帮忙照顾,雀宁不至于被紧紧拴在病房里,他跟蔚鸿之在附近的商业街逛了逛,不可避免地聊起孟尝冬。 “冬冬就要走了,送他点什么东西当作纪念好呢?”雀宁视线在诸家店铺间扫过,于掠过电子产品专卖店时一顿,有了主意,“来台电脑怎么样?” 从店里出来时,蔚鸿之背着配套购买的巡航者背包,里面装着一台五万八千块的外星人Area-51M最新版和510H游戏耳机,孟尝冬现在用着的电脑也是这个牌子的游戏本,跑程序都不成问题,这个礼物送出去他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雀宁本来想跟他一起付这个钱,要是平常的礼物蔚鸿之肯定会同意,因为这个要算他们两个共同送给孟尝冬的礼物,但这电脑实在太贵,就算雀宁只付一个零头,也是八千块,八千块都够雀宁全家正常生活三月的生活费了。 别说现在王淑梅还住着院,休了病假这个月只有基本工资,还需要用钱,雀宁也有一段时间没工作,既然他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干嘛还要雀宁承担呢? “算你一半的钱,两万九,正好抵之前照顾我的辛苦费了。”蔚鸿之抬手按在雀宁脑后摸了摸,雀宁刚剪过头发,嫌热后面相对剃短了许多,摸着毛绒绒的,“饿了吗?要不要去吃烧烤?” 等到和蔚鸿之玩完吃完回来,已经十一点了,雀宁估摸着王淑梅已经睡了,轻手轻脚地回到病房,他悄悄关上门,刚想进卫生间稍微洗漱下,就听到王淑梅叫他名字。 “宁宁。” “妈妈,我把你吵醒了吗?”雀宁闻言也不再故意压低声音,“吃了点东西,回来晚了。” “没事,本来也没睡着。”借着走廊上的光亮,侧躺的王淑梅望着雀宁,问道,“小蔚走了吗?” 雀宁走过去,做到她床边:“他走了,明天我们还要出去一趟,之前帮了我很大忙的朋友后天就要走,我们给他办个送行,到时候我找个护工来陪你好吗?” “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不用太担心我,妈妈一直都说不想成为你的负担。”王淑梅抬起手,摸了摸雀宁耳垂,上面戴着一枚深蓝色的耳钉。在被救出后的第二天,蔚鸿之就魔法般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副崭新的耳钉给雀宁带上,防止刚打没多久的耳洞会合上,就算如此,戴耳钉的时候最外面一层表皮也已经愈合,雀宁咬着牙戳开,流了一点血。 “这个是你跟小蔚一起打的吗?我看他也戴。” 王淑梅突如其来的一问让雀宁愣住了,蔚鸿之戴着的仍然是两人当时一起换的同款,虽然他的那两枚已经不在,但妈妈肯定还记得是什么样子。 他无法抑制地紧张起来,在王淑梅视线盲区的手握紧,用力吞咽了下,尽力让声线显得正常:“嗯,我们俩一起打的耳洞,当时和他打赌输了,就去弄了。” 雀宁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基本上都离不开蔚鸿之三个字,妈妈是意识到了什么吗? 如果……如果她再问起其他的,要怎么办?他要怎么回答? 比起雀宁的整个心都乱了,王淑梅却只是笑了下。注意到了儿子的紧绷,她拍了下他手臂,手掌因辛劳比雀宁一个男生还远要粗糙,轻声道:“没事,我就问一下,十一点多了,快去洗洗睡吧。” 第120章 告别 孟尝冬离开那天蔚鸿之和雀宁一起送他去机场,昨天三人吃了顿大餐,又听从孟尝冬的提议到曾经一同去过的游乐园玩了遍——游乐园对他来说有着别样的意义可以说,他心态的真正转变就是从这开始的。 蔚鸿之和雀宁送给他的电脑被孟尝冬放进行李箱,这件礼物非常得他的喜欢对真正的技术迷来说,一台性能优越的设备在心中的重要性,甚至比男女朋友都要高。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很适合飞行孟尝冬离家出走来到这里时只带了钱包和电脑在江城居住的这段日子他添置了许多日常用品除了衣服和一些电子元件其他热水壶不锈钢盆之类的全都留给了房东还有一些实在不好带的东西比如滑板在昨天送给了雀宁,当做两人相识一场的纪念。 “你不送点什么给我吗?”当时蔚鸿之在旁边问道,“好歹当了你好几个月的老板。” “你也要吗?”孟尝冬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从皮箱里摸出来了一个盒子,扔给蔚鸿之,“做好之后本来觉得你会看不上眼就没给你。” 蔚鸿之接住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个智能手环黑色的,和雀宁手上戴的款式相同。 “还是情侣款,不错。”蔚鸿之直接拿出来,摘下腕上的几十万的江诗丹顿玫瑰金塞进裤兜,换上手环,虽说是孟尝冬自制的,手环的造型也不输给市面上那些有名的牌子,戴着还挺合适。 蔚鸿之和雀宁两人手腕上带着他制作的同款手环,相当登对,淡淡的酸涩很快被某种欣喜淹没,蔚鸿之接受了他的礼物,还挺让孟尝冬有成就感的。 大屏幕上显示登机口开放,孟尝冬背着包站在安检口处,时间到了。 “那我走了。”他说道。 “等下了飞机发消息报个平安,以后随时可以打电话联系我。”雀宁有些不舍,经过数月的相处,他已然把这个初春雨后小巷里捡到的少年当成了亲弟弟。 “知道啦。”孟尝冬对他露出笑容,“等到我变得更优秀的那天,我会再回来找你们的。” “我等着。”雀宁张开双臂,给了孟尝冬一个离别的拥抱,孟尝冬下半张脸埋在他肩头,墨绿色的眼里忍不住泛上湿润。 这还是他第一次经历告别,离家的时候他是脑子一热连夜逃跑的,没跟任何人说。 孟尝冬用力闭了闭眼,憋住泪水,他松开手后退一步,看向旁边的蔚鸿之。 比他高出一头的青年穿着黑色的休闲T恤,头发未像往常那样用发胶定型,额发垂落在眉间,将五官和硬挺轮廓间的锐利冲淡了不少,孟尝冬把他从头看到脚,都要走了,才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便宜老板到底长啥样。 蔚鸿之和雀宁,和他前十八年生活中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来,抱一个。”蔚鸿之双手原本抄在口袋里,见状也张开双臂,他把孟尝冬揽在怀里,用力拍了拍他后背,拍得孟尝冬都发出两声闷哼,“虽然咱俩没少吵架,但我还是挺喜欢你这个小孩的,以后好好生活,以后要是想回来了直接找我,保证把你安排妥当了。” “知道了知道了。”孟尝冬赶忙脱离这个让他窒息的拥抱,安检还要排队,他怕再耽搁下去就要来不及,摆了摆手,“我走了,再见。” “路上注意安全。” 目送孟尝冬进入安检队伍,从人群晃动的缝隙中隐约看他把包中的电子产品全都拿出来放在框中,又重新将被检查过的东西放回背包,背在身后,最后他似乎回头望了一眼,身影最终消失在蔚鸿之视线尽头。 但两人谁都没有现在就离开,蔚鸿之和雀宁并肩站着,突然听见他道:“冬冬其实是个挺好的孩子。” 蔚鸿之嗯了一声,确实,虽然孟尝冬刚出现时三观不正,但说到底因为原生家庭噪造成的阴影,或许还有原书剧情的干扰,在被他努力掰回来后,的确是个不错的小孩。 在原书中,孟尝冬是第一个向雀宁告白的,少年的爱慕就像雨后的幼芽一样飞速萌发,根本藏不住心事,雀宁在震惊之后并未太苛责他——因为孟尝冬的模样和表现太具有欺骗性,让雀宁不忍对他说重话。而现在,作为原主之一的孟尝冬甚至都没对雀宁表露过心意,就离开了。 蔚鸿之一时间有些感概,就在这时,他听见雀宁又道:“冬冬他……其实有点喜欢你吧。” 蔚鸿之:??? 他猛地扭头看向雀宁,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震惊之情无以言表:“啊?” “我就知道你没发现。”雀宁顿了顿,轻声道,“其实已经挺明显的了,他很多次故意说反话气你,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力,要不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你有所交流,就像别扭的小孩子一样。” 蔚鸿之一脑袋的问号,他不知道雀宁是怎么看出来得到结论的,至少他如果不是雀宁说,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忍不住道:“可是孟尝冬喜欢的不是你吗?从你把他救下的那个时候,他就喜欢上你了啊。” 雀宁:??? 两人面面相觑,全都在彼此眼中看出了惊讶和疑惑。 “不是,孟尝冬喜欢你表现的多明显啊,整天缠着你,送你礼物,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找你分享,想跟你一张床上睡,你出事的时候还跟着我熬了两天疯找。”对孟尝冬的种种行径蔚鸿之如数家珍,他一样样的给雀宁列出来,道,“怎么就变成喜欢我了呢?” “他跟你说话的时候好多次会耳朵红,在电玩城遇见的时候也会和你一起玩双人游戏,你坐过山车难受之后还给你买冰淇淋,在我们被困在度假村山林里的时候跟着一块来救援。”雀宁也同样一条条地列出来,所有的细节他都记得很清楚,“而且最重要的是,有时候他看向你的眼神我很熟悉,那是我还在暗恋你时曾在镜子里看到过的自己的眼神。” 蔚鸿之:…………………… 雀宁:…………………… 两人对视数秒,短暂的寂静后,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不是吧。”蔚鸿之哈哈了半天好不容易忍住,他抬手抹了把笑出的眼泪,按着发痛的肚子,“那他到底是喜欢你还是喜欢我?” “你要不去问问冬冬?”雀宁好不容易停下,安静了两秒钟又笑起来了,“原来在你眼里我跟冬冬的相处是这样的吗?” “我也没想到在你眼里我和他之间是那样,我一直把他当潜在情敌的。”蔚鸿之颇为唏嘘,他现在顺着雀宁的话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有点那个味儿,但又有点怪怪的,“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们在乎彼此,看他跟咱走的又比较近,才会这样觉得的?” 雀宁摇摇头,对于蔚鸿之身边的人和事,他一直都很上心,也很敏感,不过既然鸿哥一直都没察觉到,甚至还觉得冬冬喜欢的是自己,那事实就竟如何就已经无所谓了。 “可真够好笑的呢。”蔚鸿之揽了下他肩膀,望着宽阔的机场大厅,叹道,“情侣中的双方把同一个人当成假想敌,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那你既然一直觉得孟尝冬喜欢我,为什么不说?” “你不是也没告诉过我吗?”雀宁笑着反问,他想了想,仍然回答道,“怎么说……就感觉有点不太好吧,你也没有回应他的意思,看起来冬冬只是在单相思,如果贸然挑明只会让情况尴尬,而且他对你的那种感情和我的还不太一样,仰慕的成分更多一点。” “他仰慕我?”蔚鸿之短促地笑了一声,抬手去捏雀宁鼻子,“说的跟真的一样,我都要信了。” 蔚鸿之仍然一副不太信的样子,雀宁便也只是笑笑,是的,孟尝冬离开了,真相究竟如何不再重要,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他终于可以回归之前平静的生活,但和从前不同,现在他的身边多了可以托付全部信赖的爱人。 王淑梅在十天后顺利出院,一切都要归功于那天蔚鸿之的及时送医,她恢复得很好,在达到出院标准后又观察了两天,终于能够重新回到家,出院的时候蔚鸿之开车将物品和人一起拉回去,跑前跑后帮了不少忙。 王淑梅对蔚鸿之再三感谢,她心里清楚,如果不是那天蔚鸿之及时赶到,自己很可能再也见不到两个孩子,从见到蔚鸿之的第一面起,她便觉得这个年轻人是个可靠的人。 看妈妈跟蔚鸿之和颜悦色地聊着天,雀宁松了口气,他给两人倒了杯水,去将住院带回来的东西归于原位。那天夜里之后,王淑梅再也没问过其他,最开始的不安过去后,雀宁逐渐放下心来,妈妈这种反应……大概就是默许了吧。 意识到这一点,高兴之余雀宁放心大胆起来,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跑去蔚鸿之家找他的时候,也不用绞尽脑汁的编理由了。 步入十月,天气变得凉爽,雀宁照顾完蔚鸿之又照顾王淑梅,现下总算重新清闲下来,便打算去找工作。 蔚鸿之提议让雀宁到他的公司入职,被雀宁坚定不移的拒绝了,他的上一份工作就是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从一个文员变成了柯天朗的秘书,回头想想面试时究竟怎样被选上的还不好说,而现在好不容易摆脱了令人窒息的工作环境,他可不想在被人觉得是靠走关系上岗的了。 况且蔚鸿之的公司和柯天朗那边也有合作关系,万一遇见之前的同事,那得多尴尬啊。 蔚鸿之尊重他的意见,没有坚持。雀宁肯吃苦,也不好高骛远眼高手低,认认真真找工作肯定有地方要的,以雀宁的性格脾气,如果连找个工作都要他提供岗位,大概会觉得自己成了一株只会攀附别人生存的菟丝花吧。 第121章 问询 找工作显然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事雀宁也不太着急,先选了几家合适的公司投递简历,王淑梅身体恢复不错回到家没几天就又重新回归岗位好在她会计的工作在非季度末的时间段里比较轻松,不至于太过劳累。 雀宁的时间重新恢复自己支配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绑架被爱人英雄般地救出,本来过后应该缠缠绵绵你侬我侬一阵,却因为不可抗力和蔚鸿之分开了整整半个月现下总算有了机会,忍不住三天两头地往蔚鸿之家跑。 这天蔚鸿之没去公司午睡过后和雀宁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上正播着最近频繁上热搜的综艺,这是雀宁找出来的,蔚鸿之跟着瞄了两眼,在看到向潇翎那张熟悉而俊秀的脸之后,明白了雀宁看它的原因。 这两个月里大明星向潇翎忙着跑通告没在蔚鸿之面前露过脸,以至于蔚鸿之都快忘记了还有这样一号人,原书中向潇翎的主要戏份就是约雀宁出去穿插着雀宁关于少年时代的回忆中将两人营造成两小无猜的竹马竹马然后通过向潇翎街头亲吻雀宁被狗仔拍到引发矛盾推动情节发展为柯天朗的上位提供前提条件。 这样一看,向潇翎就像个工具人。 综艺是一款真人秀,明星需要完成节目组提出的各种挑战,和向潇翎一起的还有其他一些流量明星,且从镜头安排来看,他是里面人气最高的。 “他回来了吗?”看着被雀宁拒绝了的昔日“情敌”在镜头面前露出笑容,蔚鸿之除了平静还是平静,他从一开始就没把向潇翎当做过竞争对手。 “嗯,前两天录完歌回来的。”雀宁道,拒绝了向潇翎的告白和真情,并不意味着连朋友都做不成。向潇翎时不时会给他发消息,雀宁看到了都会回,两人聊着一些有的没的,有时候向潇翎会在字里行间试探雀宁近况,有关蔚鸿之的近况,每每遇此,雀宁都会坚定告诉他自己过的很好。 这个节目也是向潇翎昨晚提醒他有时间可以看看的,雀宁到底也好奇,想知道荧幕中的向潇翎和他认知的是不是有什么区别,就拉着蔚鸿之一起看了。 雀宁很少看综艺,无聊时更喜欢看动漫和游戏消磨时间,他看了一会儿,感觉节目里的向潇翎和平常他认识的没多少区别,这种温和细心却又不乏爽朗的男生确实容易博得女孩子好感,雀宁大概能够明白向潇翎如此火爆的原因之一了。 同时他也忍不住佩服对方,真人秀中每一个或大或小的反应都被后期特地凸显放大,很容易被曲解或恶意剪辑,雀宁扪心自问,如果一举一动都被刻意放大的人是他,他肯定忍不了。 双皮奶趴在沙发角落里睡觉,烧仙草躺在猫爬架太空舱里,雀宁一手捏着双皮奶的耳朵,看到有趣的地方,忍不住去和蔚鸿之说话。 他扭过头去,话音还没出口,便发现蔚鸿之一手支在沙发背上撑着脑袋睡着了。 蔚鸿之脚还放在地上,上半身扭着,斜撑着脑袋,睡衣宽松的领口因此歪斜露出一边肩膀的大半,这是个非常别扭的姿势,雀宁只在一种情况下看到过有人会这样睡着——非常劳累,疲惫到眼睛一闭上就睁不开的情况。 可明明他们两个才刚睡醒午觉没多久啊。 雀宁眨眨眼,也只当是蔚鸿之昨晚可能没休息好,扭身撑着睡肯定不舒服,他试探着将蔚鸿之的脑袋从手上挪开,靠在自己肩膀上。 蔚鸿之平日里睡觉是挺死的,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被碰着换姿势还不醒,雀宁没多想,只当他是太困了,他微微调整自己的坐姿让蔚鸿之能靠的更舒服,继续看向电视屏幕。 蔚鸿之又做梦了。 这次他行走在猩红色的冰原上,像是海水中有很多东西死去了,血从尸体里流出,染红了海水,又被冻结形成漫无边际的开阔冰原,几处冰川运动挤压形成的凸起狰狞刺出,瘦骨嶙峋的手一般在向天空攫取着什么。 蔚鸿之向着未知的前方前进,就像上一次沿着高塔螺旋而上那样,他不知道终点通往何方,梦中的思维也相当简单——向前走就是了,走到无路可走,走到梦境破碎。 不知名鱼类的尸体被冻在脚下,栩栩如生,仿佛能窥见死亡来临时的痛苦,前方出现了一座硕大的冰山,冰山中央开出一口不规则的洞口。 蔚鸿之走进去,视线骤然昏暗,洞穴因空气流动发出呜呜声响,如同鲸腹中的哀鸣,他在模糊的视线中摸索着前行,感觉不到冷,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视线骤然开阔,那座车站再一次出现在蔚鸿之眼前。 淅沥沥的小雨落在身上,带着无法被感知的含义,太阳光被冰原反射格外刺眼,又是太阳雨。 蔚鸿之眯着眼走到站台前,猫仍然在哪里,毛茸茸的长尾巴在身后闲适的摇晃,铁轨在猩红冰原上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 车什么时候来?蔚鸿之坐在它身边,问道。 不知道。猫说。可能今天来,可能明天来,可能下个星期来。 那参加婚礼不会迟到吗?他又问。 猫说:唔,车不来就说明新娘子还没睡醒,不会迟到的。 蔚鸿之默默消化着信息,随着太阳的移动,阳光反射的角度发生改变,在某一瞬间正好映在他眼中,刺得蔚鸿之眼前一花,霎时间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痛苦地皱起眉,扯过旁边的抱枕盖在脸上,以遮住午后刺目的阳光。 意识逐渐回笼,蔚鸿之隐约听到雀宁对他说了句什么,好像是“醒了”,他没太听清,等到酸涩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他挪开抱枕,眯着眼问道:“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睡了快两个小时吧。”雀宁抬头看了眼时间,他终于可以活动一直被蔚鸿之靠着的肩膀,已经压麻了,“午睡的时候没睡着吗?” “睡着了也不妨碍我又困。”蔚鸿之缓缓清醒过来,现在经历的状况让他心情不免凝重,自从雀宁被救出后,他做梦愈发频繁不说,还净梦见奇奇怪怪的东西,上次被植物包裹的高塔,这回血水冻结成的冰原,怎么看怎么诡异。 他知道大概原因,剧情全部结束,他已经完成了来到这里的使命,和蔚宏身体的契合度正在迅速下降。 是的,他用了使命这个词,因为除此之外,蔚鸿之实在不知道自己突然来到这里,却又在竭尽全力完成一切后有回去征兆还用什么别的说法。 “睡这么多,小心晚上再睡不着。” “放心,我睡眠好着呢,谁失眠都不可能我失眠。”蔚鸿之伸了个懒腰,听到肩胛的关节咔吧作响,他搓了搓脸,需要用点方法让自己从梦境的诡谲中拔除出来,将目光投向后院的泳池。 “去游泳吗?”他站起身,突然来了兴致。 “好。”雀宁关上电视,蔚鸿之睡着的功夫,他已经把综艺的第一集 看完了,感觉还行吧,是那种如果不是向潇翎参与了他本人不会专门去看的那种。 水被太阳晒得暖暖的,两人换上泳裤,下到泳池中,雀宁现在已经把蛙泳和自由泳学会了。当初他在泳池里被蔚鸿之手把手的教,学会了最基本也是最难的稳定踩水,因此在度假村后山落水时不至于彻底慌乱,被蔚鸿之拽出水后挣扎着游回岸上。 每每想起,雀宁都颇为唏嘘,蔚鸿之的很多在当时看起来不经意间的行为,总是能在日后被证明有多么重要,如同未卜先知一般。 关系已经确定,所谓游泳就不可能是单纯的游泳了,梦境中的景象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蔚鸿之本能的感到焦躁,他很害怕,害怕会有一天突然回去,害怕来不及做任何解释,害怕会永远的失去雀宁。 只有紧紧握着对方的手,去触碰,用可以使用的一切方法感知存在,蔚鸿之才能真正确定,现在的雀宁,仍然在他的身边,没有消失。 被推到泳池内壁上的那刻雀宁意识到蔚鸿之想做什么,轻微挣扎了下,不是因为不愿意,而是他有点怕。 蔚鸿之拥着他,紧紧握住他的手,亲吻落在雀宁耳边,低声道:“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话音落入耳中,全身奇迹般的放松下来,蔚鸿之的承诺总是让雀宁坚信不疑,他双手攀住对方宽厚的肩膀,托付全部信任,将掌控权尽数交出。 身体随着冲击在水中沉浮,带动激烈的波浪,哗啦啦的水声掩不住其他让人面赤而红的声响,最后的时刻雀宁手脚发软失去力气抱不住滑溜溜的蔚鸿之,身子猛地向下一沉,还好被蔚鸿之及时捞住,才免了呛水。 湿哒哒地被推搡上岸,雀宁躺在池边喘.息,这是和往常截然不同的经历,水让他失去稳定的支撑,却又在无形中用浮力柔柔拖着身体,沉浮的节奏带来崭新的快感。蔚鸿之也上了岸,他捋了把湿透的发,在雀宁身边躺下。 地砖也被太阳晒得有些暖,蔚鸿之的双臂摊开,雀宁的手动了动,碰到他的,主动将手指勾住,每一次这些黏黏糊糊的小动作都能让蔚鸿之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余韵还未散去,蔚鸿之侧头望着他,若隐若无的冲动终于在此刻彻底清晰,他不能,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雀宁。”他轻声道,“假如有一天,我是说有一天,我因为一些无法抗拒的原因从你身边离开了,你还会爱上其他人吗?” “什么?”雀宁同样扭头看来,乌黑眼中浮现出疑惑,“离开?” “这只是个假设,我想听听你的回答,不用故意哄我的回答。” 蔚鸿之的表情让雀宁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想了想,道:“不会,我不会再像爱你一样去爱其他人了。” 这个回答让蔚鸿之欣喜,同样也让他抑制不住的心酸,他握紧拳头,移开视线不再和雀宁对视,道:“如果真有这样一天,我倒希望你能够不要难过,去重新找一个爱你的人。” 雀宁:??? 他怎么也没想到蔚鸿之会这样说,忙撑身坐起来,望着刻意躲开视线的蔚鸿之,皱起眉头,试探着轻声问道:“……鸿哥,是出什么事了吗?” 第122章 探查 “没就是突然想起来问一句。”雀宁一如既往的敏锐在蔚鸿之意料之中面对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意外,经过一番思考他决定先提前给雀宁打好预防针,以免事情发生后毫无准备的雀宁陷入崩溃。 雀宁定定地望着他,一转不转眼中一点点流露难过让蔚鸿之一时间不敢面对。片刻,雀宁轻声问道:“你真的希望我在离开你后再跟另外一个不是你的人在一起吗?” 蔚鸿之:……………… 不愿意他只有这一个回答,坚定不移。可很多时候事情并不会因为你不的愿意而改变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当然不了。”蔚鸿之叹息一声他挪过去在雀宁湿漉漉的发顶胡乱撸了两把,把他脑袋往自己肩头按了下,“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雀宁不吭声张嘴咬了他肩膀一下有些用力留下了一圈牙印。蔚鸿之知道他往心里去了他自己也很无奈,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似乎只是平静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很快就被两人遗忘或者说假装遗忘了。蔚鸿之近日来睡得越来越多越来越沉,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气转冷就要冬眠,反常的精神状况早就引起雀宁的注意,加之这次试探般的突然问询,更让他不得不上心了。 ……怎么回事? 困惑盘根在他心中,化作愈发强烈的不安,并在这天清早攀上顶峰。 七点三十分,蔚鸿之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准时响起闹铃,雀宁像往常那样,在铃声响出第一声的瞬间便被唤醒,他皱起眉头翻了个身,将压在身体下面的被子抽出来,碰到了蔚鸿之的胳膊。 雀宁没睁眼,习惯性地等睡在外侧的蔚鸿之伸手把铃声关掉,再赖两分钟床,然而这一次似乎出了些问题,手机铃声足足响了半分钟蔚鸿之丁点反应都没有,根本没听见一样。 雀宁不得已撑身爬起来,他越过仰躺着的蔚鸿之尽力摸到桌上的手机,将铃声取消,低下头,发现蔚鸿之仍然一点要醒的征兆都没有,仍沉沉睡着。 慌乱在这一瞬随着乱七八糟的想法袭来,雀宁顾不得理会脑补出来的那些画面,手指放在蔚鸿之鼻端,屏息凝神,在颤抖的手指感受到平稳呼出的气流时,骤然松了口气。 没事,太好了。 看来只是睡得太沉。雀宁盯着蔚鸿之看了会儿,用力揉了揉脸颊,让自己彻底清醒,已经是第几次发现鸿哥睡成这样醒都醒不过来了?他不太能数清。 不安像是小虫子一样一点点啃噬着他心房,终于在今天咬穿出一个洞,流出的血里浸着疼痛,雀宁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没有叫蔚鸿之,而是越过他下了床,光脚踩在地上,拿过蔚鸿之放在桌子最那头的公文包。 包是蔚鸿之上班随身带着的,日常用来装文件和零碎东西,如果有什么贴身物品,大概率会放在里面。 虽是情侣关系,蔚鸿之和雀宁之间仍然挺注意留给对方足够的私人空间,从不会提出看手机或背包这样的要求,雀宁知道就算蔚鸿之不介意,这样偷偷翻包的行为也属于一种过界和不尊重,可他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办法了。 蔚鸿之有事瞒着他,他非常确定。 签字笔,两个橘子,一包纸巾,几根白色的猫毛,竞标的初始文件……雀宁将每个夹层都翻了一遭,将每一张纸都仔细打开来看,并未发现他预想中的物件——比如写着致命结果的化验单,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将包放回原处,雀宁坐在床沿,低头去看蔚鸿之,蔚鸿之双眸紧闭,呼吸平稳,沉溺于深眠之中。他的爱人对他方才的所作所为毫无察觉,一如他也不知道究竟被瞒着了什么。 雀宁伸出手,将蔚鸿之微微皱起的眉峰抚平。 你在为什么烦恼呢? 蔚鸿之被雀宁拍醒时,有片刻的恍惚。 他花了几秒钟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处在何方,见雀宁已经穿戴好了,哑声问道:“几点了?” “快八点了,要在家里吃吗?还是去外面?”雀宁将一杯水递到他手里。 蔚鸿之喝了两口水,喉咙里的干涩得到缓解:“我到外面吃吧,你要出门?” “嗯,我昨天投了简历,想去那家公司附近看看考察一下情况。” “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那边比较远,我打车就好。”雀宁一手按在床头在蔚鸿之额头落下一吻,笑道,“今天起得晚,再送我的话就要迟到了吧?” “我是老板,迟不迟到我说的算。”蔚鸿之尽力去遗忘梦中的景象,他掀开被子下床,准备洗漱去上班。 在蔚鸿之开车离开后,雀宁也出了门,在小区门口打车,他坐上出租车后排,向司机报上地址。 出租车很快在目的地停下,雀宁下车,抬头望着面前的大厦和“泽锐娱乐”的标识,定了定心神,走进去。 “你好。”他对前台的姑娘笑了笑,道,“请问蔚总在吗?” 年轻的姑娘抬起头,在看到雀宁的那刻眼睛一亮,还以为他是公司新招的练习生:“如果想找蔚总通过经纪人可能会更快一些。” 雀宁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不住汗颜:“啊不,我是蔚总弟弟的朋友,有点事情想跟他说,能不能麻烦你知会一声?” “啊,不好意思,我联系一下蔚总的秘书,问一问情况,请您稍等,先生您贵姓?” “我叫雀宁。” 雀宁耐心等了会儿,看前台姑娘拨打电话,她将雀宁的名字和来访情况告诉那边,等待半分钟,点了下头,挂断电话。 “蔚总现在在十六楼,请您过去。” 于是雀宁第二次走进电梯去往泽锐娱乐的上层,只不过这次没有向潇翎在旁边陪着他了,中途几个年轻男孩走进来,大声说笑着,各个穿着宽松的衣服大汗淋漓,高挑劲瘦模样秀气,大概是刚练完舞的练习生。 雀宁往角落里靠了靠尽量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力,假装没看到其中一个男孩投向他的目光,电梯在十六层停下,他赶紧侧身走出去,四处看了看,寻找哪里才是蔚封的办公室。 “请问是雀宁先生吗?”声音从身后传来,雀宁回头,叫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戴着眼镜西装革履,见雀宁点头,男人道,“跟我来,蔚总正在等您。” 被秘书带进办公室,蔚封正在办公桌前,听见声音抬头看过来,面对那张和蔚鸿之有七分相似却更加成熟严肃的脸,雀宁突然间感到一阵难言的紧张,蔚封实在太有压迫感了。 “坐。”蔚封对雀宁印象倒现在还不错,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家素来乱玩的弟弟会有豁出去性命也要保住的恋人。望着面前显然拘束的雀宁,蔚封轻不可查地扬了下唇角,尽量和善道,“找我有什么事?” “啊,是这样的。”秘书离开时带上了门,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他跟蔚封两人,蔚鸿之的哥哥就像他之前有限次接触时留下的印象那样,干练冷静,做事毫不拖泥带水,连可有可无地寒暄都省了。 雀宁坐在蔚封对面的沙发上,道:“我想问蔚大哥一件事,只是说出来可能会有些冒犯,希望蔚大哥别介意。” “你说。” 蔚封没像普通人那样下意识地回应“没关系”,多年的商场经验让他在没有听到具体事项之前,是不会做出任何承诺和保证的。 雀宁定了定心神,道:“我想问您……蔚宏他曾经有过什么身体或心理方面的问题吗?” 蔚封万万没想到雀宁专门跑过来一趟竟然是问这个,思索过后相当肯定地给予了否定回答,蔚宏作为从小被宠大的孩子,身体素来好的要命连感冒都少有,并且他们家族里不存在遗传病。至于心理层面的问题就更不可能了,在蔚封看来,从前的蔚宏就像个快乐的傻狍子,每天幸福地吃喝玩乐,醉倒在温柔乡。 唯一值得注意的,可能就是他性格上自某天开始的突然改变,蔚封敏锐察觉到可能发生了什么,问道:“为什么问这个,小宏怎么了吗?” 雀宁迟疑了下,没有隐瞒:“他最近稍微有一点点不对劲,希望是我多想了。” “他从小身体一直没出现过什么问题,成年之后出国的那段时间和我不像从前那样亲了,但也没听说过生病之类的事。”蔚封想了想,道,“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今年四月份的时候性情发生了挺大的变化,就像受了什么刺激突然长大了一样,你应该也知道他之前是什么样子吧?” 又跟蔚封就这个话题讨论了一会儿,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雀宁谢过蔚封,并请他如果有机会帮忙打探一下,因为他很确定,如果蔚鸿之身体真的出现了什么无法挽回的问题,大概率会瞒着他,直到彻底瞒不下去的时候。 从泽锐娱乐的大楼里出来,雀宁没有急着去拦车,他在台阶上站了会儿,眉头皱着。 手机在这时弹出了一条消息,雀宁提起精神,将其点开。 张秘书:【好像没有……最近也没见蔚总提过身体不舒服之类的,白天也没请过假,如果去医院检查的话时间会不够吧。】 他今早给张嘉郡也发过消息询问,问她最近蔚鸿之有没有去过医院之类的,张嘉郡作为蔚鸿之信任的秘书,知道的事情应该很多。 可收到的仍然是否定答案,疑虑和担忧并未因此得到缓解,反而愈加浓烈——蔚鸿之谁都没有告诉,在某种意义上已然是不妙的代言词。 既然其他人也都不知道,就直接从鸿哥嘴里打探吧。 短短几分钟,雀宁心中已然有了计划的轮廓,他用力深吸口气,按捺住心中几近疯狂的冲动,这是他第一次那么迫切的想要做成一件事,甚至比暗恋时期守着睡着蔚鸿之想要偷吻的**更加迫切。 因为比欲更浓烈的,是爱。 第123章 套话 蔚鸿之在晚上六点十分回到家他将公文包放在一边在玄关处换鞋,一颗颗解开衬衣扣子,看到雀宁正窝在沙发上,电视不开手机不看就抱着烧仙草有一下没一下地摸,有点稀奇,问道: “怎么样?” 雀宁被问询声惊扰,回头看过去,“嗯?”了一声后才反应过来蔚鸿之在问他什么,移开视线含糊回道:“有点不太符合预期,PASS掉吧。” “你自己决定就好。”蔚鸿之见雀宁有心事还以为只是工作上的问题识趣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抽了抽鼻子,嗅到有食物的香气,转而问道,“吃什么?” “我随便做了点。”雀宁松手烧仙草从他腿上跑走他站起身走向厨房,将保温箱中的饭菜端上桌。 蔚鸿之看了眼菜色便知道这绝对不是随便做了点他挑了下眉意外道:“呦这么丰盛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哪有什么好日子,如果非要说的话,算我们认识的第二百天吧。”雀宁似随口说出这句,但以蔚鸿之对他的了解,故意闪躲的目光,紧绷的身体和颈边泛起的绯色,都表明了雀宁的准备绝不是无意义的,大概率像他最后一句说的,想过个纪念日。 他穿进书中时在三月份,来到的第一天就认识了雀宁,现在刚到十月,粗略算一下,差不多也二百天了。蔚鸿之没仔细去算,他笑了下,道:“你不早说,我们还可以出去吃。” “在家里吧,在家里比较放松。”雀宁拉开椅子,但在坐下之前,突然想到什么,走到吧台处的酒柜前,指尖在精致中透着奢侈的瓶身上掠过,最终握住黑桃A香槟黑色的瓶颈,小心将它取出来。 “喝点吗?”雀宁问道。 “行。”蔚宏的身体酒量实在可惜,平日里如果不是必须要喝蔚鸿之是不太沾酒的,他怕醉酒会让他这外来的灵魂和身体的契合度降低,也怕醉得意识不清时会做出不该做的事,但如果只有他跟雀宁两个人,他愿意稍微喝一点助兴。 雀宁拿出高脚杯,又去取了冰块,晶莹剔透的冰块碰撞着滚入杯中,紧接着被馥郁的香槟浸没,这一瓶酒在蔚宏的酒柜里算是价格最便宜的一批了,750ml的一瓶市场价8800元,在一众数万或数十万的名酒中格格不入。 当然,雀宁也正因为此才选了这瓶,在蔚鸿之床底发现裸画的那一夜,他在崩溃中喝掉了半瓶威士忌,他喝着品出绝对是好酒,却仍在事后得知它的价格时吓得整个人都凌乱了。之后雀宁特地查过这一柜子酒的价格,知道这一整柜子的价值大概跟蔚鸿之放腕表的柜子差不多。 “要不要关了灯点个蜡烛?”淡淡酒香中,气氛已然暧昧起来,蔚鸿之寻思着正好来个烛光晚餐,他打开冰箱上层,在最深处找到了两根蜡烛,只不过非常不巧,是白色的。 蔚鸿之:…………………… 为什么会有白色的蜡烛? 他想象了一下蜡烛被点燃放在桌上的阴间场景,忍不住笑了,把蜡烛重新塞回最里面,蔚鸿之关上冰箱,道:“就这样吧。” 虽然蔚宏本人艺术细胞少的可怜,为了更好的撩妹,仍然买了唱片机在家里,参考蔚宏留给他的记忆,蔚鸿之很快调试好索尼的黑胶唱片机,优雅的古典音乐传出,钢琴和小提琴的音符纠缠,颇具影视剧中才会有的情调。 “好了,开始吧。”蔚鸿之终于坐到桌前,一般在纪念日的就餐前,需要送个礼物给对方,他之前根本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处,什么都没准备。 但这可难不倒蔚鸿之,他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块早晨在张嘉郡那里顺手拿来的水果糖,是那种小时候经常见到的,吃过之后还可以收集颜色鲜亮揉捻时会发出脆声的包装纸。他拽过雀宁的手,将糖放在他掌心,郑重道:“希望你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能过的像这颗糖一样甜。” 蔚鸿之很成熟,而成熟在另一种意义上代表着他很少会专门去说情话哄人,也正因如此,鲜有的甜言蜜语才更加惹人心跳脸红,雀宁唔了一声,收下了这颗显然是因为忘记准备礼物才给他的糖——这根本怪不得蔚鸿之,如果不是他为了找个合适的理由专门翻了日历,也不会想到今天是两人认识正好两百天的日子。 雀宁的手艺素来合蔚鸿之胃口,在音乐声中两人边吃边聊,蔚鸿之说着他今天工作时遇到的大小事情,紧接着又聊起游戏刚出的活动和礼包,还有昨天晚上社交软件上跟人高强度对线的心得,说道即兴处喝上两口酒。雀宁听着忍不住应和发笑,注意着蔚鸿之手边的酒杯,在它就要空掉时重新给他添上。 一直到微醺,蔚鸿之才想起来好像没计算究竟喝了多少,跟雀宁在一起他不需要顾虑这个问题,想着喝醉也许会让本就不太稳定的灵魂状况更加不妙,便将在雀宁想要再给他添上时拒绝道:“不喝了,再喝就要醉了。” “有我在就算醉了也不用怕吧。”雀宁望着他,蔚鸿之的脸已经明显红了,整个人处在一种微妙的亢奋中,他知道,只要再加把劲,以鸿哥的酒量,很快就会撑不住了,“再陪着我喝一点吧,就一点。” “陪着你喝我估计就要晕了。”虽是这样说,蔚鸿之仍顺着雀宁,由他又添了酒,以雀宁半瓶烈性威士忌下肚都还清醒的酒量,自己肯定陪不了多久就要倒了。 “晕了我会照顾你。” 理智告诉蔚鸿之别再喝,可在特殊日子让雀宁高兴的想法和口腹之欲齐齐引诱着他,蔚鸿之挣扎了几秒,还是屈从于了低级的**,再次端起高脚杯。 雀宁也同样端起酒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香槟一饮而尽,似乎喝下去的是带着酒香的的白开水。他默默记着自己喝下去的量,通过酒瓶剩下的重量来计算蔚鸿之喝了多少,数着时间。 暖黄色灯光中,面前青年的眼神已然有些迷离,筷子夹了三次也没能成功夹起汤里的那片滑肉,雀宁用勺子舀到他碗里,轻声问道:“鸿哥,你有专门的私人医生吧,平时感觉都没见过你叫他。” “有啊,不过那其实是我家的私人医生,主要给我爸妈看病,我从小身体就好,要实在有突发问题,比如说之前被打碎的玻璃杯扎了膝盖,直接去医院反而还方便。” “这样啊。”从蔚鸿之回答时的微表情中雀宁看不出什么,他继续给蔚鸿之倒酒,温柔地用行动表示今晚不醉不休。 蔚鸿之也相当给面子地又喝了些,在意识还留有最后清醒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仰在椅背上摆手:“不行了,好撑,一滴也喝不下了。” “男人不可以说不行的啊,鸿哥。”雀宁半真半假道,他看出蔚鸿之已经真醉了,目的达成,不再故意灌他。过去握住蔚鸿之的手,将他拉起来,雀宁引导着蔚鸿之,让他坐在沙发上。 蔚鸿之的脸已经整个红到了脖子根,雀宁曾在酒局那晚见过蔚鸿之这般模样,他坚持着清醒了一个小时后,在被附近出租车里便断了片,就连自己是怎么给他拖的衣服又睡在同一张床上的都不知道了。 这次应该也会差不多。雀宁抓紧蔚鸿之还没昏睡过去的功夫,让他歪身枕在自己腿上,两手揉按着他额角,在蔚鸿之舒服地眯上眼享受时,轻声问道:“鸿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嗯?”蔚鸿之发出含糊声音,他的脑子已经有点不太灵光了。 “你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这一阵你睡得比之前多太多了,而且好几次都差点醒不过来。”雀宁的声音柔柔的,在蔚鸿之耳中模模糊糊,他勉强理解其中的意思,已经不支持谎言系统的脑子给出了最诚实的回答,“没……没关系,我会尽力处理的,你不用担心……” 他吐字些许含糊,但雀宁仍听得很清,心中骤然一紧,连带着按压蔚鸿之额角的手都多了几分力气,按得蔚鸿之发出吃痛的吸气声。 果然……鸿哥是身体出了问题吗? 雀宁抿了抿唇,他深吸口气,努力维持嗓音的温柔,继续问道:“那为什么不给我说呢?有我帮忙总好过一个人承担全部吧?” “帮不上忙的。”蔚鸿之喃喃道,他的神志留存的不剩几分,依随本能循着温暖,将脸埋在雀宁柔软的腹部,还蹭了蹭,“好困……” 帮不上忙……是指什么?雀宁彻底慌了,蔚鸿之这一阵的精神状况很有可能是脑部出了什么问题,他清楚记得,在北山县度假村的后山,蔚鸿之被溪流冲走时撞到了头,之后的检查也显示脑中有一块淤血,只是因为位置不压迫神经,没有手术取出,等待它自行吸收。 难道是那块淤血? 没有得到雀宁的回应,蔚鸿之自己不知不地睡了,平稳且些许灼热的呼吸隔着薄薄的衣料被皮肤感知。雀宁深吸口气,他扬起头,抬手遮住眼睛,用力把忍不住泛出的湿意憋回去。 ……他的幸福到来还没有几天,怎么就这样了呢? 虽然记不太得,蔚鸿之仍可以肯定他是做了梦的。 梦境的内容无外乎两种模式,使用着他身体的蔚宏在那边世界的状况,或穿行在某个现实中绝不会存在的奇幻场景中,在路线尽头看到车站和猫,和它一起望着不知通往何方的黑色铁轨那端,等待列车。 昨天喝了不少,但竟然没头疼,想来是雀宁把他照顾得很好。蔚鸿之安心地又躺了会儿,等到意识彻底回笼,在悠然地睁开双眼。 他躺在床上,身边却没有雀宁,蔚鸿之摸了把空荡荡的左手边,咦了一声,向右看去,骤然对上了雀宁那双泛红的眼睛——像是熬了一整夜,又像是偷偷哭过。 雀宁坐在他桌前的椅子上,双手抱胸,沉默地盯着他,唇角是和往常所有时刻都全然不同的紧绷垂下,严肃到让人呼吸停滞。 蔚鸿之:? 他本能地感到不妙,正当想要努力回忆昨晚醉酒后发生了什么时,雀宁开口了: “鸿哥,把你瞒着我的那些事都告诉我吧,难不成……等到事情无可挽回的时候我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击溃,才是你想看到的吗?” 第124章 坦白 “什么?”面对雀宁的质问蔚鸿之愣了下,雀宁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但合成一句话理解起来就变得困难,他缓了三四秒宿醉后的脑子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第一反应却是装傻,疑惑道:“什么?瞒着你?” 蔚鸿之可以确定应该是他昨晚喝醉后对雀宁吐露了什么,近期自己的表现的确反常雀宁有问题再正常不过想到昨晚雀宁突然想起来喝酒还不断劝他多喝心下了然。 雀宁是故意的故意把他灌醉,从他嘴里套话。 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蔚鸿之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他没有吐露自己的真实情况否则雀宁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红着眼质问了他猜测雀宁大概以为他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放在往常蔚鸿之一定会为这泡沫剧思维打趣雀宁一番,可现在他根本就笑不出来。 难道他不想告诉雀宁真相吗?一个人守候着秘密,小心隐藏着外来者的身份用已经知道的信息尽可能地拯救所有人很多时候真正让蔚鸿之疲惫的不是他的谋划和涉险而是没有人知道他真正是谁。 他是所有人眼中的蔚宏,那个曾经风流浪荡,却在一夕之间改邪归正的富二代,只有雀宁,只有雀宁知道他真正的名字,蔚鸿之。 所以蔚鸿之才会觉得,雀宁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全部意义。 “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吗?”雀宁竭力压住声音的哽咽,却控制不住颤抖,他望着蔚鸿之,已然从他的表情和眼神中窥见了真相,面对爱人的嘴硬,雀宁只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悲,“你是觉得我没有能力和你一起面对吗?” “不是。”蔚鸿之矢口否定,很多时候最可怕的不是面对困境,而是知道对于这困境,除了静静等待终结外,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那为什么还要瞒着我?” “我怕你承受不起。” “我不需要你来替我做决定。”雀宁话说得相当无情,但蔚鸿之明白,正因为雀宁爱他,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蔚鸿之望着他,在雀宁眼中读到的只有近乎执拗的坚定,他会一直坚持询问下去,直到蔚鸿之给他一个答案。 他宁愿在噩耗中清醒面对,也不愿提心吊胆地不断猜测。 蔚鸿之放在床上的手用力握紧,用力到指节发白,他仍在纠结迟疑,因为真相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雀宁看着他,静静地等待,不管真相也好,欺骗也罢,他只要一个回答。 晨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洒进来,那条线正好落在蔚鸿之的脸上,从左边额角斜斜穿到右颊,将硬朗的面容分割成光与暗的两部分。 二百个日夜以来一起经历过的种种在蔚鸿之眼前反复回现,相当乌龙充斥着无厘头气氛的初遇,之后或偶然或必然的相遇,从最开始远离主角保平安的想法到被雀宁打动想要将他拯救……蔚鸿之从未想过自己会一步步陷得这样深,雀宁是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羁绊,他不想伤害对方,然而就像雀宁刚才说的那样,如果一昧隐瞒,等到意外来临,他突然回去将身体还给蔚宏的那天,毫无心理准备的雀宁遭受的,将会是怎样的伤害啊。 蔚鸿之用力闭了下眼,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逃避,像个懦夫一样,只因为不敢失去,而现在雀宁端坐在他面前,用实际行动逼迫他做出选择。 是继续隐瞒,还是坦白根本不可能有人会相信的真相? “我没有生病。”在睁开眼的那刻,蔚鸿之深吸口气,他已经作出了属于他的决定,“左边第二个抽屉里有本书,里面夹了张纸,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那张纸上。” 纸。 雀宁的心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关于纸,他现在所能联想到的只有写着不幸结果的化验单,可宏哥又说他没有生病。雀宁努力让自己平静,先不要胡思乱想,他打开左边第二个抽屉,里面有本厚厚的《白鹿原》。 将书拿出来,沉甸甸的重量压在手里,雀宁把它翻开,一张纸掉在了他腿上。 不是医院化验单。这个认识让雀宁紧揪着的心不再蜷缩成小小一团,他拿起纸张,定睛细看,一行行手写体是熟悉的笔迹,蔚鸿之的笔记,而这些文字的第一行,写着“蔚宏刁难雀宁,柯天朗上前解围,3月17日。” 下一行,是“雀宁酒店遭遇柯天朗,反抗无果。” 一行行文字被竖线串起,前面画着或大或小的时间节点,串联成一条完整的时间线。 雀宁刚开始还一头雾水,因为在他看来,这些就是他所经历过的现实,“小巷救下孟尝冬,送去医院”,“向潇翎回国,好友相遇”,他到现在也还清楚记得其中的很多细节。 他继续往下看,当看到“孟尝冬撒娇示爱”、“向潇翎幽会雀宁”、“被邵辰风邀请参加画展”时,愣了下,这些完全不符合现实的句子让他有点懵,雀宁扭头望向蔚鸿之,蔚鸿之正盯着他和手里的纸,目光沉沉。 雀宁强忍住愈发强烈的不安,顺着时间线,他的目光一路掠过“邵辰风最后一次兼职时将雀宁迷晕”、“柯天朗提拔雀宁为秘书,开展办公室恋情”、“公司团建,柯天朗雀宁山林走失,感情升温”,最终停在了“邵辰风绑架雀宁并囚禁半月”和最后的“雀宁被孟尝冬和柯天朗救出,和柯天朗教堂成婚”上。 光是看着,雀宁就感到一阵窒息,孟尝冬,向潇翎,邵辰风的奇怪行径,还有最后的那一句,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雀宁听见自己这样问道。 “这是另一种可能。”蔚鸿之站起身,将纸轻轻从雀宁手里抽走,他低下头重新去看,半年前的笔记有稍许陌生,自己当时是怀着不能忘记剧情的心态写下这一段段话,也多亏如此,才能在时间过去许久后,清晰记得每一处剧情。 “或者说,这才是事情本该有的样子。”蔚鸿之握住雀宁的手,清楚感觉到对方指尖的颤抖,雀宁紧紧的回握他,似乎要从蔚鸿之的掌中汲取更多力量,来承受接下来将听到的消息。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蔚鸿之道。 声音传入耳中,每一个字都熟悉,组成的句子却陌生到可怕,雀宁张了张嘴,几乎说不出话来,“……什么意思?” “还记的我叫什么名字吗?”蔚鸿之轻声问道。 雀宁不明白怎么突然问这个,仍唤出他的名字:“蔚鸿之。” “是蔚鸿之还是蔚宏?” 雀宁被他的追问弄卡壳了,这是个什么问题?他最开始认识的是蔚家二少蔚宏,也一直叫他宏哥,到后来两人熟悉了,在那个特殊的雨夜敞开心扉,成为彼此最好的朋友,在那个时候,蔚鸿之突然对他说,他叫蔚鸿之。于是宏哥就成了鸿哥,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雀宁也都叫他蔚鸿之。 蔚鸿之还是蔚宏? 蔚鸿之等着雀宁的回答,雀宁眸中的困惑不解和迟疑全被他尽收眼底,他再一次问道:“我的名字,是蔚鸿之还是蔚宏?” “蔚鸿之。”雀宁最后仍给出了和原来相同的回答。 “是的,我是蔚鸿之。”蔚鸿之感觉到眼眶正不由自主变得湿热,将真相一点点揭开,温情脉脉的残酷,“正在和你说话的灵魂是蔚鸿之,但在你面前的这幅身体,属于蔚宏。” 雀宁愣愣地看着他,蔚鸿之顿了顿,给雀宁留出足够的反应时间,才继续道:“你应该也听说过蔚家二少从前的一些故事吧,认识我之后,是不是觉得真相跟传闻之间差距特别大?但那些传闻都并不假,因为你所看到的我不是真正的蔚宏,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在一夜之间,和真正的蔚宏互换了灵魂,见到你的那天,也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 “……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这些话很难相信,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我也不会相信的。”蔚鸿之扯了扯唇角,却已经笑不出来了,“蔚宏26岁,含着金汤勺出生,是刚归国的富家少爷,而我蔚鸿之,32岁,整个少年时代在小城市度过,奋斗了那么多年也只是个普通的产品经理,整日为生计忙碌,这样身份和经历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在一夜之间互换灵魂,成为彼此。” 雀宁不吭声,但他的眼神告诉蔚鸿之,他在听到天方夜谭后的不相信中,有又些许动摇,这些动摇来自于认识的偏差,就像蔚鸿之所说,传闻中的蔚二少和他认识的这一个,差别实在太大了,很多时候蔚鸿之的表现根本就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的愣头青年,可互换灵魂这种魔幻的事,又怎么可能发生呢?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蔚鸿之倾身凑上前,碰了碰他唇角,“但这就是我瞒着你的所有,我和蔚宏互换已经半年了,灵魂和身体的契合度正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下降,才会不断陷入昏睡,每一次做梦,我都能在梦中看到那个世界,使用着我身体的蔚宏。” “那这张纸……” “这张纸,是如果我和蔚宏没有互换灵魂会发生的事情。”蔚鸿之隐去的穿书的细节,他来自另一个世界并且可能很快就要回去的消息就够残酷了,没必要再告诉雀宁其实这个世界就是一本书,他们当中所有人的命运都是被提前书写好的,“我偶然在梦中梦见,醒来后赶紧记了下来,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发现竟然会忠实的上演在现实中。” “所以……所以你才在一开始就在酒店走廊从柯天朗手里救下我,暗示我不要喝邵辰风家的饮料的吗?那在最后一次兼职时将我救出,团建时跟我一起去北山县度假村,拜托冬冬安装定位器,也都是因为提前知道了这些?” “是的。” 沉默。 蔚鸿之没有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现在,他需要给雀宁足够的时间消化。 两人谁都不说话,过了大概三四分钟,雀宁深吸口气,望向蔚鸿之,眼神中藏着担忧,就像突然发现他疯掉了一样,试探着问道: “鸿哥,你今天有空吗?一会儿我们去趟医院看看吧。” 第125章 诊断 蔚鸿之:……………… 雀宁以为他是脑子出了问题才说出那些话的吧,毕竟雀宁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灵魂互换这种事对他来说还是太玄乎了蔚鸿之有点想笑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吐露真相,向雀宁坦白一切雀宁却不愿意相信。 不相信也正常,换位思考一下如果突然有人和他说你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来自另外世界的灵魂,他估计也不会立刻相信。 “我说了我身体没问题。”蔚鸿之耐心解释道,“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很难接受,这也是我之前瞒着你的理由之一,刚刚成为蔚宏的时候我也很惊讶还想着会不会是在做梦等醒来一切就都会恢复原状。” 雀宁的眼神仍旧充满担忧,他在想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的问题好像就是从度假村山林被水流冲走,河床上撞到了头开始蔚鸿之发过烧脑袋里也有淤血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被吸收从那之后短暂的时间可能没显现出什么异样随着时间的流逝后遗症才显现出来。 “今天就听我一次,跟我去一趟医院,好吗?”他更加用力的握住蔚鸿之的手,雀宁想法很坚定,就算蔚鸿之真的是脑袋出了问题,他也会一直陪在对方身边不离不弃,尽力帮他治病。 蔚鸿之暗暗叹了口气,知道拗不过雀宁,如果他坚持说没病不去医院,反而才会让雀宁更加笃定是真有问题,因为大多数脑袋出问题的人都不会说自己有病,“好,我今天请个假,先去吃个早饭吧。” 雀宁轻轻应了声,他将那张纸夹回书中,放进抽屉,蔚鸿之说上面是他梦到的,假如没有“互换灵魂”的时事情的样子,雀宁忍不住去想,如果他遇见的不是蔚鸿之,在遭遇险境时无人伸出援手,他的境遇,真的会像纸上写出的样子吗? 他不敢细想。 蔚鸿之穿衣洗漱,在卫生间他撑着洗漱台,望着镜子中的映像,那是年轻了六岁的自己,他还清楚记得,在他原本二十六岁的时候因为被上司刁难,忍无可忍辞掉了第一份工作,正在彷徨中纠结要不要离开这座给到他窒息般压力的超一线城市。 他跟蔚宏,除了长相和名字之外,就没有其他丁点想象的地方了。 家世财富年轻,这些本不属于他的他都不在乎,但如果真的要走的话,能不能让他带着雀宁? 蔚鸿之叹了口气,他擦干脸上的水,下楼吃饭。 去医院的时候蔚鸿之并未自己开车,叫了司机过来,频繁的入睡让他有点不敢再开车,万一什么时候突然睡着或者运气不好直接脱离身体,自己危险还极有可能害了路人。 雀宁提出来要给他做检查,蔚鸿之便满足他的心愿,全程把自己当成一个挂件跟着,雀宁往哪儿走他就跟到哪儿,他现跟着到门诊挂了专家号,之后上楼去到脑外科。 在外面的长椅上等了会儿,叫到号码,蔚鸿之进去问诊室,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专家,带着眼镜,头发都花白了,问他是哪里觉得不舒服。 蔚鸿之当然不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只想着给医生说让他给开个单子检查下脑子,雀宁却关切地替他把所有话都说完了:“他大概一个半月前不小心撞倒了头,当时检查说是脑内有淤血,看位置觉得可能会被吸收就没取出,最近他经常突然睡着,还叫都叫不醒,我想着是不是因为那块淤血压迫到什么了。” “当时的片子带来了吗?” “带来了,在这。”雀宁将片子取出递给他。 大夫看过蔚鸿之住院时期的CT影像,道:“淤血的位置和大小看起来都不是很危险,不过既然出现了这样的状况,还是做个检查比较保险,这样吧,先去拍个脑CT,确定一下现在的情况。” 开单子,缴费,去CT照影室排队,好不容易拍完一整个上午就已经过去了,结果要下午四点才能拿到,蔚鸿之坐在长椅上,将矿泉水瓶盖拧开,递给雀宁,让他先喝:“走吧,找个地方吃饭,之后是先回去一趟还是在这等着?” “我刚刚挂了精神科,吃过饭休息一会儿,等医生开始上班了就去吧,看完估计正好也可以取片子了,刚好一天把所有检查都做完。”雀宁将喝了口水,重新递给他,蔚鸿之忍不住笑了,叹道:“你还真觉得我脑子有问题啊。” 雀宁不吭声,只是抬头望着他,神情中写满了不妥协,蔚鸿之见状掐了把他的脸,道,“行了,我都跟着你过来了,你想让我去哪儿看我就去哪儿看,别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我,搞得怪渗人的。” “我不想让你出事。”雀宁轻声道。 “我知道。”蔚鸿之转移了话题,“想吃什么?” 饭后他们回到车上休息了会儿,等到医院下午上班,蔚鸿之在雀宁的陪同下去了精神科,雀宁作为陪同者先到内室和医生单独说了些什么,等他出来后,蔚鸿之才进去。 出于保护病人**的目的,诊室的内室就只有大夫和蔚鸿之两人,蔚鸿之关上门,顶着医生观察中的目光,轻松自在地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他刚才应该给您说的怀疑我有妄想症吧。”蔚鸿之毫不隐瞒,对医生笑笑,道,“请问我需要做些什么检查来配合诊断呢?” 内室的门被打开,在外面等待的雀宁激灵一下抬起头,他赶忙站起身,看到蔚鸿之和医生一前一后的走出来。 诊室的隔音做的很好,雀宁在外面完全听不到里面发生了怎样的对话,但看到蔚鸿之和平常无异的表情,他的心霎时不妙地揪起。 “经过目前的诊断,这位先生在精神上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医生用温柔的声音说出让雀宁绝望的论断,“至于您给我说的那些,已经全都被这位先生给否定了。” “麻烦大夫了。”见雀宁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蔚鸿之赶紧揽着他肩膀,半推半搡地带着他离开诊室。 “你没给她说跟我讲过的那些吗?”走廊上,雀宁问道。 蔚鸿之无奈:“我要怎么说?秘密只说给你一个人听就够了,但是大夫给出的结果也很明显了吧,刨去这一点,我在精神上再正常不过,我向你保证,灵魂互换绝对不是我的妄想,具体的细节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总而言之,给我一些时间,我会让你慢慢相信的。 雀宁用力闭上眼,喃喃道:“可我不想相信,我宁愿是你精神出了问题,都不想相信那一套说辞。” 他悲哀话语中透露出的脆弱太过易碎,蔚鸿之忍不住上前一步,用力给了他一个拥抱,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能用体温去慰藉遭受重创的雀宁。 脑CT的结果也已经出来,专家说蔚鸿之脑子里的淤血相比起最开始已经被吸收了许多,以目前的大小想必再过一个月就可以被彻底消失,是不太可能压迫神经造成昏睡症状的,如果想要探究原因,还需要做更多更深入,更细致的检查。 这一次,雀宁没有再坚持,他大概知道,就算他压着蔚鸿之把所有的检查都做了,得到的也只能是一个一切正常的结果。 雀宁不相信,不想相信,不愿意相信,可科学给了他一个坚定不移的答案,蔚鸿之真的没病,那些话并非他幻想中的故事,而昏睡的症状也不是因为脑部的受创,而像是蔚鸿之所说的那样,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作为一个外来灵魂和身体的契合度正在下降。 多么可怕的真相啊。 回去路上雀宁一句话也不说,蔚鸿之侧头看去,雀宁靠在皮质椅背上,身体随着颠簸轻轻晃动,眼中再也不见了平日里温润的光芒。蔚鸿之同样无言,只能伸出手,握住雀宁的手指,摸索着他柔软的指腹。 雀宁深吸口气,他闭上眼,侧头靠在蔚鸿之肩膀上,像是要找一个舒服姿势似的蹭了蹭,但却留下了一道温热的湿痕。 就算再不想,雀宁也不得不接受这之前从未想过的真相,蔚鸿之留给他足够的时间去消化,回到家后,他就像忘记了这件事,绝口不提,不再做任何可能会刺激雀宁的事。 但蔚鸿之越不说,雀宁就愈发感到不安,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同床共枕的爱人,可直到现在,才突然发现原来他从未真正认识过对方。 晚上吃过饭,蔚鸿之蹲在后院门口逗弄正兴奋的双皮奶,雀宁看了会儿,起身走过去,喊道:“鸿哥。” “嗯?”蔚鸿之扭头看他。 雀宁鼓起勇气,轻声道:“给我讲一讲你的那些事吧。” 蔚鸿之有些意外于雀宁竟然这么快就有了直面真相的勇气,但更多的还是欣慰,他松开逗猫棒,道:“好,你想知道什么?” “什么都可以,只要是关于你的。” 蔚鸿之想了想,招招手,于是雀宁也坐下,两人并肩坐在通往后院的推拉门边,光从身后的客厅投过来,照亮不远处的泳池,远方城市的摩天大厦耸立,晴朗夜空中几点星子散落,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夜晚。 “我出生在北方一个依靠煤矿建立起来的小县城,父母都是煤矿工人,在十八岁出去上大学之前,一直都是在那里度过的。”蔚鸿之望着深蓝色的天空,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他讲起在小城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讲起在他高二那年出生的妹妹,讲起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大学后,真正见识到大城市的样子,讲起研究生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还有怎样一步步从小职员奋斗到产品经理。 雀宁安静地听着,随着蔚鸿之的讲述,迷雾一层层的散开。涵养,内敛,风趣,强大的执行力……种种品质原来是这样得来的,怪不得他常常会觉得蔚鸿之成熟得根本就不像他们这个年纪的人。 “大概就是这样。”时针已然指向十一点,蔚鸿之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道,“来到这里后我最担心的还是蔚佳佳,不过从梦境里看到蔚宏代替我把她照顾的挺好,就放心多了。” “你和蔚宏……你们两个有过交流吗?” “有,我在做梦的时候给他写过信,他也回了我。”蔚鸿之笑了笑,道,“只是苦了他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要体验我的工作生活了。” “给我一些时间吧。”雀宁最后这样道,他声音很轻,却又是那样的坚定,“我还是有点难相信,不过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如果终有一天,你要回到原来的世界,那么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我都会尽力找到你,去到你的身边。” 第126章 列车 坦白一切后,蔚鸿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虽然灵魂不稳的难题仍摆在他面前,但终究不是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了,他有了可以诉说彷徨和苦闷的对象,不用再一个人苦苦守着,默默消化所有的情绪。 雀宁正努力接受这个真相,时常问蔚鸿之一些关于真正的他的问题,想要了解的更多,每当这时候,蔚鸿之都会耐心讲出自己的故事,他知道,他说的越详细,越真实,雀宁就越会相信他灵魂互换并非他的幻想,因为几乎不可能有人臆想到如此详尽的地步。 “蔚宏在那边要像你之前那样工作吗?”雀宁在某一次这样问道。 “是啊,毕竟他现在才是蔚鸿之嘛,我刚开始还担心他一个小少爷会受不了那么辛苦的工作撂挑子不干,结果几次做梦看来,干的都还挺不错的,应该也跟他继承了我从前那些记忆有关,不然的话一些专业性的东西可弄不来。” “听起来有点可怜。” “是啊,本来他在这边每天晚上出去喝酒玩到凌晨再休息,中午快两点才起床,去公司一趟刷刷脸什么也不用干就又开启夜生活了。”蔚鸿之顿了顿,道,“还记得吧,当初他的那些女友可弄得我焦头烂额,希望他别介意我全都甩掉了。” 对蔚宏,蔚鸿之的感情很特殊,他和蔚宏从未见过面,却又每天会在镜子里看到对方的样子,他们没说过话,却通过纸笔有过两三句的短暂交流,也许蔚宏也能在梦境中看到他这边的境遇,就像他于梦里看见蔚宏操纵着他的身体下班回家,照顾要上学的蔚佳佳那样。 每每想到这些,蔚鸿之都颇为感慨,让蔚宏无端从富少的云端跌落成为社畜,他其实一直都存有愧疚,但蔚鸿之同样希望,蔚宏能借着这次机会学到一些东西,比如认真工作,人生目标和生活态度,在蔚鸿之看来,这些是比财富和地位更加宝贵的东西。 一周过去,雀宁终于真正接受了事实。蔚鸿之昏睡的症状愈发严重,午睡的时间从原来的一小时延长到两小时再到接近三小时,每次雀宁都要费很大力气把他叫起来,就算白天睡得这样多,到了晚上蔚鸿之照样可以沾了枕头倒头就睡,一直到第二天早上。 没人知道分别的那天何时会到来,每天清晨雀宁都会猛地惊醒,去摇晃蔚鸿之,在蔚鸿之艰难醒来后通过眼神确定身旁躺着的仍然是吸引着他爱上的那个灵魂,才真正松口气。 为了测试昏睡的严重程度,在雀宁再三保证就算尿了床也没关系后,蔚鸿之听了他的建议在晚上睡觉前喝大量的水,想看会不会被尿意中途憋醒。 结果不太妙,第二天他仍然在早晨被雀宁拍在胸膛上的手唤醒,意识还没清醒就感受到了小腹处鼓胀到几乎要爆炸的剧烈痛感,赶忙挣扎着跑去卫生间,甚至在释放完之后,饱经磨难的膀胱还疼了十几分钟。 虽然没尿床还是让他挺庆幸的,但从这之后蔚鸿之再也不敢试了,别他回去的事儿还八竿子没一撇,先把身体给憋坏了。 雀宁也暂时放弃了找工作的计划,花更多的时间陪在蔚鸿之身边,在可能很快就会到来的离别之前,两人的感情比之前还要浓烈,放纵地用身体感知彼此的存在,也是在这时候,雀宁真正明白曾经蔚鸿之问出假如有一天他不再年轻自己会不会还爱他的缘由——真正的鸿哥三十二岁,仔细算算,比他要大整整十岁呢。 听鸿哥说,他工作很辛苦,熬夜做项目是家常便饭,几乎没时间健身锻炼,身体肯定比不上现在,雀宁脑补了下,除了想笑之外就没别的想法,就像他那时候给出的回答,就算蔚鸿之变老了,不如现在这样英俊了也没关系。 不可否认,任何人建立关系最开始会很大程度地受外貌影响,就像人天生会对好看的人心生好感,但慢慢熟悉后,真正吸引雀宁的就变成了那幅躯壳下珍贵的灵魂。 雀宁相当笃定,他爱的是蔚鸿之,而不是蔚鸿。 不同于雀宁花大把的时间来陪他,蔚鸿之倒是每天都正常出门,早上八点走十二点回来,下午三点半走六点回来,雀宁以为他就算到了这种地步还在工作,犹犹豫豫地也不知道该不该劝他把更多时间用在两人不知何时就会结束的相处上,但只有蔚鸿之知道,他整天忙碌都是在做什么。 在坦白后的第三周早上,蔚鸿之没像之前那样八点准时离开,对雀宁道:“一会儿跟我出去一趟吧,有点东西想给你看。” “好。”雀宁答应下来,他实际上是有些害怕的,害怕蔚鸿之会再告诉他什么糟糕的消息。 于是蔚鸿之叫上司机开车,去到这几天消磨了他绝大多数时间的地方——蔚宏父亲最新开发的高端住宅小区。 小区已经开发完毕,正在进行一期的预售,花园式环境,绿化面积很大,还有溪流和湖泊,位置在江城的新市中心,小高层每栋楼之间的分布也很合理,不会出现遮挡阳光的情况。 蔚鸿之带着雀宁进到位于小区中央最佳地理位置的一栋楼,坐电梯上了十六层,他掏出还贴着胶布条的钥匙,打开了左手边的房门。 门被推开,蔚鸿之走进去,雀宁跟在他身后,惊讶地发现这栋房子的装修风格和蔚鸿之的别墅一模一样,除却地板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几处装修工具外,其他设施相当齐全,稍微清扫一下就可以立刻入住。 阳光从飘窗中洒进来,照亮漂浮在空中的点点灰尘,蔚鸿之侧过身,打量着自己十几天来的成果,问道:“喜欢吗?” 雀宁一时间根本说不出话来,再被蔚鸿之带到小区时他便隐约有所预感,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全都准备好了,望着眼前宽敞客厅里的欧式家具壁灯吊顶,雀宁恍惚间有种就站在蔚鸿之家里的感觉。 “以后等我走了,蔚宏回来,估计你就没法经常去那个家了,到时候时不时地来这边看看,应该也能有类似的感觉。”蔚鸿之道,很多话听起来刺耳,但如果现在不说,可能就再也没有让雀宁听到的机会了,“十二楼还有一套房,也装修好了,一会儿咱去办购买手续,写你的名字,以后如果有什么事缺钱就卖掉那套,以现在的房价过上几年应该可以卖五六百万。” 雀宁喉咙里哽的发痛:“你这些天都是在忙这个吗?” “嗯,装修还是得亲自看着,不然不放心。”眼前半月来的建工成果和预想中一样,蔚鸿之希望,在他离开后,雀宁仍能有一个用来回忆他们过去的地方,“等明后天的咱去把家具再添置一下,走吧,再带你去看看十二楼的那户。” 蔚鸿之带着雀宁看完他挑选好的两套房子,就带着他去交钱了,由于雀宁单身,还是一次性付清全款,只需要他的身份证就可以购房,蔚鸿之付了一千三百万买下这两套房子,房产证上只写雀宁的名字。 “我好歹得给你留下些保障,房子是最保险的了,就算蔚宏回来,也不可能因为这事儿再找你什么,反正一千万对他来说也不算巨款。这样的话,我也能放心很多。” “把我带在身边不才是最放心的吗?”雀宁轻声道。 “如果可以,我也想带你走。”蔚鸿之笑了下,但那笑容中更多的是伤感,“先不提能不能行的问题,假如你可以选择跟我一起离开,能舍得阿姨和小羽吗?能舍得你在这个世界里的一切吗?” 就像他当初在思考这个问题时,无法在家人和雀宁之间做出抉择一样,蔚鸿之知道,雀宁也同样给不出答案,爱情和亲情,这两边无论舍弃了哪一方,今后所面对的,都是永无止境的痛苦和思念。 果然,雀宁沉默了,他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将头靠在蔚鸿之肩膀上。 蔚鸿之揽住他,关于也许不剩下多少了的未来,他已经做好了计划,“等房产证办下来,我们就去旅游吧,到世界的其他地方看看。” 雀宁应了声好,不管蔚鸿之有怎样的安排,他都会一直陪着,直到……直到命运将两人分开的那天。 在十一月份的中旬,蔚鸿之带着雀宁,踏上了从北京前往莫斯科的k3次列车,他们将在这辆绿皮火车上度过整整六天五夜。车上有不少和蔚鸿之一样,因为久闻“世界上最长旅途”盛名登上列车的年轻人,但不同于他们中的大多数,蔚鸿之订的一等舱,豪华双人间,有独立卫生间和热水供应。 蔚鸿之没带太多行李,箱子里绝大多数都是要在车上吃的,这趟路程的目的也很单纯,趁着剩下的时间,带雀宁好好放松,领略那些之前从未见过,又或者之后也很难有机会再见到的风景。 私密的双人舱里,很适合做些什么,而狭小的空间和走廊上其他人的声音让感官变得更加敏感,这漫长的旅途中,没人知道这同一间舱室的两名青年是对情侣,他们坐在床上看窗外蒙古国的草原和西伯利亚的白雪,列车沿着轨道从无边无际的针叶林中隆隆驶过,在旅途的第三天进入俄罗斯境内,驶过贝加尔湖,冬季的湖泊冻结成梦幻的冰蓝色,恍惚之间蔚鸿之总觉得自己好像正在梦中,他于冰原上和白猫一起等来了列车,被带向不知终点的前方。 在列车停靠在站台的间隙,蔚鸿之会带着雀宁下车,从商人的小摊子前走过,翻着俄语小册子买上一条烤鱼或俄罗斯当地的邮票和明信片,匆匆写上后寄给还在江城的雀羽,因为靠站时间短,他们经常在睡衣外面套件羽绒服就出来,最后冻得哆哆嗦嗦地跑回去。 这漫长的旅程对很多人来说可能分外无聊,但对蔚鸿之来说,却显得稍有些短暂,因为他昏睡的症状还在愈发严重,晚上睡九个小时,中午再睡三四个小时,除去吃饭,清醒的时间只有十二个小时,他看书玩游戏和雀宁欣赏着风景聊会儿天,再做做单人或者双人运动,去走廊上和乘务员其他游客唠上两句,便在不知不觉中消磨完了一天。 箱子里携带的安全套在第五天的时候全部用完,蔚鸿之来的时候专门按照宁愿多也不能少的标注准备的,没想到还是用完了。之前两人本着过度纵欲对身体不好的可持续发展原则,在性生活方面比较节制,一周也就两三次,而现在,离别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也就任凭自己遵从本心肆意放纵了。 到达雅罗斯拉夫尔站时是下午两点半,蔚鸿之先去定好的酒店把行李放下,带雀宁在附近转了转,俄罗斯特色的饮料卡瓦斯配着莫斯科烤鱼重新唤醒了列车上沉寂了六天的味蕾,晚上两人拿着提前订好的票去到国家大剧院,看了两幕芭蕾《吉赛尔》。 他们一共在俄罗斯待了三天,游览过卡洛明斯克庄园,察里津诺,特列季亚科夫画廊,圣瓦西里大教堂和克里姆林宫后,前往土耳其,在伊斯坦布尔的酒店住下,酒店正对着博斯普鲁斯海峡,坐在船上能够看到位于欧洲老城区山上的苏莱曼清真寺。 在伊斯坦布尔的街道上有许多猫,不同于通常理解中的流浪猫,这里的猫各个皮毛油量体态富足,从不怕人,常常会和居民一起坐在长椅上晒太阳,由于猫在伊斯坦布尔有重要的宗教意义,这里的人们常常在街角和自家门前放置猫粮和水盆,来供养这些城市中可爱的小动物。 喂过猫和海鸥,去乘坐土耳其最著名的热气球,再到棉花堡泡温泉,传说中牧羊人安迪密恩为了和希腊月神瑟莉妮幽会,竟然忘记了挤羊奶,致使羊奶恣意横流,盖住了整座丘陵,形成了这片如雪砌成的白色温泉地带。 在圣索菲亚大教堂里,蔚鸿之按照习俗,将大拇指放进哭泣柱的洞中,其余手指转上一圈,祈求未来的平安幸福。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他一个无神论者,也跟着迷信起来了。 如果真的有神,蔚鸿之默默的想,如果神真的可以听见他的心声,就请给他一些能够看到的希望吧。 之后他们离开土耳其,途经希腊的奥林匹克圣地,坐船到达意大利,游览瑞士、奥地利、德国、法国、西班牙,将欧洲所有实施申根协议的国家全都玩了一遍,最终去到北欧的冰岛。 这里有世界上最纯净的水和空气,以及上好的温泉,十二月份的冰岛笼罩在圣诞节的喜悦氛围内,一天只有不足五个小时的光照,蔚鸿之和雀宁在斯奈费儿冰川上驾驶雪吉普和摩托,累了就躺在雪地上,远离城市没有光污染的天空中,极光飘浮游动,绿色和蓝色混合成瑰丽的色泽,而漫天的星光点缀其中。 蔚鸿之戴着写有北欧古文字的项链,呼吸间尽是冰雪的冷冽,他摘下手套,握住雀宁的手,温暖的体温传递给彼此。 “歇会儿吧。”他说道,“好久没这样放松了。” “我也是。”雀宁轻声道,这趟旅程持续了将近两个月,他亲眼领略了许多之前只能在图片中看到的极致美景,意识到原来世界真的有如此精彩阔大,在世界的其他地方,还有许许多多人在以和他们截然不同的方式生活着。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所有的烦恼全都离他们而去,在天地之间静静躺着,什么都不用想。 雪橇犬在旁边玩耍,向导看护着它们,蔚鸿之闭上眼睛,风在耳边吹过,带来汽笛的声响,雨不知何时悄然落下,白猫撑着睡莲做的伞,遮在他头顶,道:车来了。 蔚鸿之坐起身,果然,列车停靠在站台前,车门打开,这辆列车红黑相间,和他之前见过的所有都不太相同。 快走吧,迟了就赶不上婚礼了。白猫就要拉着他一起上去,蔚鸿之却没有握它毛茸茸的爪子。 ——等等,我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他回头看去,身边空无一人。 什么事?白猫问。 蔚鸿之答不上来,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皱起眉头,他不该是孤身一人,可他又能带走什么呢? 他来时就是孤零零的啊。 列车再度鸣笛,就要重新启动了。 走吧。白猫再度催促。婚礼可是很重要的啊。 蔚鸿之想不起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他看向列车,迟疑片刻,终于点了下头,和白猫一起走上去。 空旷的车厢中只有他们两个,蔚鸿之和白猫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雪原皑皑,冰川耸立,远处小镇温暖的灯火安静亮着,极光缓慢地摆动。 伴随着悠长的汽笛,列车启动,雨滴落在窗户玻璃上,模糊了视线。 他沉沉睡去。 第127章 重逢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列车咣当咣当轧过铁轨的声响随着呼唤逐渐远去,连带着从窗缝中渗入的雨水湿润气息也蒸腾殆尽,正呼唤着他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蔚鸿之艰难地睁开双眼,终止了身边少女聒噪的复读机行径。 白色的天花板,从窗户里洒进来的晨光,穿着睡衣站在旁边的蔚佳佳……恍惚之间蔚鸿之有一瞬不知自己处在何方,他又做梦了吗?不过这次的梦竟然如此清晰,他也重新操纵回了自己的身体,每一丝感受都如此真实,就好像蔚宏的灵魂根本不存在一样。 “都八点了诶哥,你今天不上班吗?”蔚佳佳问,她伸出手拍拍蔚鸿之迷蒙的脸,“你睡傻啦?” ……等等! 记忆一点点回笼,冰岛冷冽的晚风,雪橇滑动发出的沙沙声响,极光飘浮的梦幻色泽,雀宁温暖的掌心,突然落下的雨,撑伞的白猫和终于等到的列车……所有画面重现在他脑海,蔚鸿之骤然睁大眼睛,所有的茫然在几近魂飞魄散的恐慌中荡然无存。 他顾不得蔚佳佳奇异的眼神,一个翻身倏地起来,环视四周,他亲手贴上浅色壁纸的墙,桌子上合着的黑色笔记本电脑,放在床边的公文包,衣柜把手上挂着的钥匙串,这是他生活了四年之久贷款买下的房子。 他回来了。 在最幸福最放松的时刻,以猝不及防的姿态回来了。 “书呢?!”蔚鸿之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蔚佳佳不明所以:“什么书?” “你昨天晚上写作业的时候偷看的那本书,在哪里?!” 蔚佳佳瞪大眼睛,一脸的委屈和忿然,辩解道:“不是吧哥,你干嘛诬陷我,我哪有看书!昨天回来之后我可是做了一整套理综模拟呢!” 蔚鸿之抬手用力按住额角,那里正在隐隐作痛,仿佛身体正在重新适应他大半年后归来的灵魂,他顾不得正在嘀咕的蔚佳佳,疯了一样将整张床摸了一遍,被子被粗暴地揪起抖抖又扔到床脚,团成一团,却没能发现任何可能藏在里面的东西,他连滚带爬地摸到桌边,将所有抽屉拉开看了一遍,没有,全都没有。 明明他那晚熬夜看完之后将书随手放在桌边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一定是他记错了,一定是他记错了,不可能会没有的!他明明穿进了那本书里,和书中名为蔚宏和他年轻时有相同面貌的炮灰富二代互换了灵魂,和身为主角的雀宁相知相爱,一同经历了许多,依靠所知道的剧情帮助雀宁数次摆脱危险,也接触了孟尝冬柯天朗向潇翎邵辰风这些原著攻们,他所经历一切都是那么生动鲜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桌上的水杯被他仓皇之中碰掉,砸在地上碎成无数碎片,蔚佳佳被碎裂的响声吓得向后跳了下,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来问哥哥今天上不上班,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蔚鸿之就像突然疯了一样,蔚佳佳不明白到底是她的那句话刺激到他了。 “哥……哥!”蔚佳佳抓住他手肘,竭尽全力想要将还在不停翻找的蔚鸿之拉住,但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在力气上怎么可能比得了成年男人,她差点被蔚鸿之狂放的动作甩倒,只能张开双臂用力抱住他,大喊道,“别吓我!你怎么了!” 蔚鸿之一顿,他僵直地站了数秒,回过头,蔚佳佳才骤然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然泪流满面。 蔚佳佳的心在这一刻停止跳动。 她向来成熟稳重的哥哥在她眼中就是可靠的代名词,自从记事起,她还没见过蔚鸿之情绪失控的时候,而现在,那双溢满绝望和痛苦的眼睛还有正无声涌出的泪水,实在把她吓到了。 她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松开抱着蔚鸿之的胳膊,扯过桌角的抽纸擦擦他脸上的泪,半晌后小声问道:“为什么哭。” 蔚鸿之没法回答,事实上直到蔚佳佳用纸给他擦脸,他才意识到自己哭了,纵然已经做过无数次心理准备,命运真正降临的那刻,极致的痛苦仍将他的灵魂撕裂成两半。分别,永远的分别,没来得及说出告别的话语,没能最后一次好好看雀宁的样子,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没来得及做,前往阿拉斯加的两张机票再也无法被使用,开往日本的邮轮上也不再有两人的身影,在这一刻他甚至都在想,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事,灵魂再度离开身体,是不是就能回到雀宁身边了。 他还清楚记得雀宁给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放松了,而雀宁轻声回答“我也是”。 蔚鸿之之前从没觉得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但现在,他骤然意识到,有些事一辈子都无法过去,只要错过,就会成为永生的遗憾。 他用力闭了闭眼,嘶哑着对蔚佳佳道:“我没事,就是有点不太舒服,今天请个假不去上班了,你自己去吃早饭行吗?” “好。”蔚佳佳欲言又止,她担忧地望着蔚鸿之,终究还是没多问,“那我出去吃饭了,你好好休息。” 蔚佳佳走出卧室,换衣服下楼买早餐,贴心地给蔚鸿之带上了门。蔚鸿之颓废地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半身重重倒下,抬手遮住眼睛。 他再也……再也见不到雀宁了。 这种痛苦不亚于在深爱的时候其中一方去世,从此天人永隔,不,也许要稍微好一些,起码他和雀宁都知道对方还活着,活在没有彼此的世界里。 蔚鸿之挣扎着拿起手机,视野被泪水模糊,他艰难地编辑好请假的短信,按下发送键,将手机随手撂到一边,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 发出困兽般痛苦的呜咽。 此时蔚鸿之才慢慢意识到,和他设想的不同,他的归来并非和蔚宏再度交换回来,而是逆转了时间,从蔚佳佳手中没收书本只是昨天发生的事,蔚鸿控制着他身体的经历就连和他朝夕相处的蔚佳佳也不曾记得,在蔚佳佳的世界中,从来都没有过蔚宏。 那是不是意味着,在雀宁的世界中,也不存在蔚鸿之了?时间回到蔚宏的车停在世宏酒店门口的那刻,蔚二少即将参加晚宴,而在宴会上,雀宁不甚泼了酒在他身上,柯天朗帮着解围,然后便是……接二连三的过度接触。 他所作的所有努力都会白费。 这个念头让蔚鸿之喘不上气来,正如那本书已经不在了,也许它从来都没存在过。 一切的一切,也许只是他疲惫过度休息后的一场黄粱梦。 梦有多美好,醒来时就有多崩溃。 蔚鸿之翻了个身,扯过被子将自己蒙起来,无边的黑暗笼罩,遮掩住一个成年人无可诉说的悲恸。 蔚佳佳下了晚自习回家,客厅的灯果不其然是黑着的,她抿了抿唇换上鞋,照例喊道:“我回来了。” 没人回答,蔚鸿之的房门紧紧关着,灯光从门下的缝隙中透出,他在家,但好像没听见她回来的声音。 蔚佳佳叹了口气,打开灯回到自己卧室,准备做晚自习没写完的作业,自从那天起,蔚鸿之整个人就像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变得格外沉默。他在公司请了年假,因为入职六年以来蔚鸿之从没请过长假,这一次老板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休假期间他每天蹲在家里,不出门,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浑浑噩噩。 蔚佳佳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她坐下来写了两道题,还是担心的要命,放下笔走到蔚鸿之房门前,轻轻敲了敲。 门没锁,蔚鸿之一直没有反锁门的习惯,耐心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蔚佳佳推门进去,和她想的一样,蔚鸿之正躺在床上,什么也没干,就呆呆地盯着天花板。 “哥,你吃完饭了吗?”她小声问道。 蔚鸿之过了两秒,才缓慢地看向她,意识到蔚佳佳来了,撑身做起,用力揉了下额角,道:“吃过了,不用担心我。” “哦,那就好,我怕你不按时吃饭。”蔚佳佳抽了抽鼻子,空气有些沉闷,便过去将窗户打开。 桌上放着个小盒子,蔚佳佳打开看了眼,里面装着只银镯,雕刻着双鱼戏珠的花纹,很亮,像是刚刚打成的。 她没动蔚鸿之的东西,只是伸手比了下,根据自己手腕的粗细来判断这应该是给一个成年男人的,否则就是要送的女生手腕特别粗。 送给女朋友吗?可是送给女朋友哪有用这种花纹的,这种不应该是父母给孩子经常用的纹路吗? “我是不是很糟糕?” 她盖上盒子时,蔚鸿之在身后喃喃问道,“你上着学还要担心我,本来应该是我照顾你的。” “一家人哪有谁应该照顾谁的说法。”新鲜空气随着晚风灌入房间,带来清爽的味道,蔚佳佳转过身,认真道,“虽然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但是我会尽力照顾你,等你好起来的。” “我只是……有点太难过了,缓一阵就会好的。”蔚鸿之站起身,感到一阵晕眩,他晚上的确是吃了东西,不过只是顺手从客厅桌上拿到的面包,昨天晚上蔚佳佳睡后他还喝了酒,整整一瓶,希望酒精能带着自己进入梦境,在梦中和雀宁重逢。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的梦里空荡荡,日思夜想的身影不愿意出现在梦中。 蔚佳佳敏锐注意到了着低血糖的表现,在蔚鸿之撑着桌子挨过晕眩时,道:“我有点饿,去下点面,你也跟着一起吃吧。” “我来吧,你去写作业就好。”蔚鸿之顿了顿,道,“你现在时间正紧张,我不能耽误你的时间。” “怎么能叫耽误呢?”蔚佳佳将他按回床边,“十分钟的事而已,等着。” 蔚鸿之在晚上十点吃到了一顿热腾腾的面条,他一边吃着,想到曾经许多个日子,也是这样坐在桌边,和雀宁一起吃饭,鼻子再度一酸。 只可惜,一切都成了无法触碰的回忆。 蔚鸿之的反常表现让蔚佳佳不安到极致,于是在第二天,兄妹俩远在老家的父母乘坐高铁来到,来照顾突然陷入情绪低谷的儿子和学业正紧张的女儿。 于是蔚鸿之混乱至极的作息被强制得到了调整,蔚母将家里所有的酒全都收了起来,防止蔚鸿之再过度饮酒借酒浇愁,每天拉着他下楼散心,蔚父和蔚鸿之谈了好几次,只是每次都没能敲开儿子的心门,无法知晓他突然崩溃的原因。 但无论怎样,父母和妹妹的关爱终究让蔚鸿之一点一点,从极致思念的泥潭中拔足,不至于越陷越深。 爱情和亲情,在失去了一方后,另一方总在默默地给予他安慰,充当最坚实的后盾,告诉他,除了失去的那些外,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需要你打起精神,去守护的东西。 回来的第二十一天,蔚鸿之终于从滔天的负面情绪中缓过劲来,他刮了胡子,换上干净的衣服,将自己拾掇干净,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同事都以为他是生病了,没有过多的追问,他仍然是别人眼中年轻有为的产品经理,身为社畜的辛苦只能自己消化,还好父母过来后,省了每天做饭和照顾妹妹的功夫,轻松许多。 只有老板最关心蔚鸿之,毕竟蔚鸿之的能力他可全部看在眼里,知道这人是他心目中不可多得的完美员工,在蔚鸿之返岗的第一天,特地叫他到办公室询问情况。 蔚鸿之到的时候办公室还有其他人,是市场部门的经理,老板示意蔚鸿之稍微等一下,问市场经理:“王总那边联系好了吗?” “已经联系好了,下周就可以进行具体的商谈。” 蔚鸿之在脑中搜索他们口中的这位王总,他离开了三周,这段时间里的很多事情都还没来得及了解,他站在旁边安静地听老板和市场部经理说完剩下的话,曾经他也坐在老板的位置上,吩咐张嘉郡和手下的经理们需要做些什么,意识到以自己的能力,是可以做到最高的。 市场经理离开,办公室里就只剩他们两人,蔚鸿之忍不住问道:“是哪个王总?” “啊,正好我也想跟你说这件事,小蔚身体好点了吗?” 蔚鸿之点了下头:“已经没事了。” “这回和佳兴合作,他们找了第三方,王总就是第三方的老总。”老板顿了顿,道,“不过上个月她植物人状态了三年的儿子醒了,加上她本身身体也不太好,本来定在一号的商谈拖到了下周,一会儿你去小张那边拿资料,准备一下,下周也跟着一起去。” 王总,植物人,儿子,身体不好。 这些关键词触碰到了蔚鸿之心中那根敏锐的弦,他忍不住追问道,“那位王总不是我们当地的吧,之前都没听说过。” “她本来是隔壁省的,上个月儿子转院到咱们这的人民医院接受进一步治疗,就跟着调过来了,她丈夫十几年前在巡视工地的时候遇上事故,为了救工人自己被砸去世了,之后她接手的公司,没过几年查出来身体问题,儿子还车祸撞成了植物人,真的是不容易啊。” 人民医院。 曾经的梦中,他通宵加班于凌晨回家,在出租车驶过人民医院门前时看到过住院部某一个窗口间发生的骚动,想要更加仔细的看时,那扇窗却已经离开的视线范围。 “……您知道她儿子叫什么名字吗?”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记得她丈夫姓雀,就是麻雀的那个雀,很罕见的姓氏。” 蔚鸿之脑子里轰的一声,二十多天以来艰难建立起的防线在这一瞬分崩离析,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的老板办公室,等艰难回过神来时,已经在出租车上了。 从公司到医院有十五分钟的路程,蔚鸿之从未觉得这段路是如此漫长,车还没停稳,他就扫码付完钱,推开车门冲进医院,按照那天梦中依稀留存的记忆直奔住院部。 按下十六层的按钮,随着电梯的上升,无数被竭力埋进心底不敢去触碰的回忆喷涌而出,他曾站在夜晚的路灯下,听雀宁讲起他工亡的父亲,高中毕业那年查出尿毒症的母亲,摩挲过被雀宁悉心保存在匣子中父亲送的银镯,他曾在病床上,听雀宁疑惑地说起度假村后山中神秘出现的白鹿,和莫名其妙出现的声音,近似某种呼唤。 电梯门缓慢打开,蔚鸿之迈步进入走廊,他掠过护士台,没有询问,在冥冥之中名为直觉力量的指引下,一步一步地向前,经过一间间病房。 在靠近走廊的尽头处,有一扇病房的门正敞开。 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愈发急促,但脚步却逐渐放缓,害怕,却又渴盼着即将看到的一切,是好不容易重燃的希望再度熄灭,还是他不切实际的妄想映照进现实? 在那扇敞开的门前,蔚鸿之停住脚步,鼓起全部勇气,向病房中看去—— 身着蓝白色病号服的青年正坐在床上,他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嘴唇因为身体还虚弱只透出浅浅的粉色,兴许是卧床的这些年岁被照顾的很好,并不消瘦,反而两颊边肉嘟嘟的,流露出蔚鸿之最熟悉的少年感。 金色的阳光从窗外和着晨风洒进来,将他澄澈的眼瞳照成明亮的琥珀色,眉眼间的温柔沉静,鼻尖圆润的可爱弧度,唇角自然上扬的轻微弧度,全都是蔚鸿之灵魂深处模样的复刻。 “呀,你是谁呀!” 少女的声音自蔚鸿之身后传来,病床上的青年被惊扰,睫毛颤动了下,抬眸向门口看去—— 于是过往回忆,皆在相望的那刻映于眼瞳。 曾因命运相遇又被迫分离的两个灵魂,在此刻重逢。 在对方猛然睁大的眼中,蔚鸿之清晰看到了迸发的惊喜和自己的模样,迎着明媚的春光,他忍不住扬起唇角,再一次呼唤道: “宁宁。”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因为进入考研的集中复习阶段了,后面的番外会慢慢更新,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如果有喜欢我的可以收藏一下作者专栏,这样以后我再开文就可以直接看到啦! 早上六点会出抽奖的结果,中奖的小伙伴别忘记去wb私信我,ID就是笔名。 放一下等考研回来会开的预收文案,大家如果感兴趣可以点一点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