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少年锦时 作者：画晏洐 文案 少年锦时，如此幸运遇见你…… 假如你重新回到十六岁，你会做些什么？ 徐慕扬回到十六岁的时候，选择了文科，然后遇见了上辈子十八岁跳楼自杀的沈故，最后和对方谈了一场不分手的恋爱。 这一系列像是一个小细节改变引起的蝴蝶效应，如果没有选择文科，他或许会和上辈子一样，与沈故错过吧。 徐慕扬有时候在想，幸好他选择了文科，才没有错过沈故，他以为这一切是他机遇，直到最后沈故的一封情书，让他知道这是上天给沈故的机遇，让对方将错过的东西一一补回来。 慢热型流水账恋爱文，主受文，攻追受。上辈子攻跳楼自杀，受因车祸自杀重回十六岁，在与攻的相处下慢慢在一起，攻躲过了十八岁的死期。 主cp：温柔内敛平凡受（徐慕扬）X深情洒脱帅气攻（沈故） 副cp：寡言学霸受（江晖）X桀骜不驯攻（何厉铭） 第一章 重生了 当车子无情的冲过来时，徐慕扬感觉自己像破布娃娃一样，被高高抛起，然后重重落下，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才停下来。 骨头断了扎进肉里的剧痛让他无力呻吟，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息声，脖子歪在一侧不能动，他看到自己的小臂以极其怪异的姿势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指头血肉模糊。疼痛已经让他神志不清了，耳膜震动，远处传来的声响让他听不真切。 他这是要死了吗？感觉伤势这么重，不死即残。他今天是要赶去相亲的，结果还没见着人家姑娘就把命交代在这里了，单身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被介绍个对象就出了车祸，难道说他这辈子注定只能打光棍？ 他心里不禁有点惋惜，失血过多让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眼皮也越来越累，在闭上眼睛之前，似乎有个面容模糊的人在他上方急切的呼喊：“徐慕扬，醒醒，徐慕扬，徐慕扬.......” “扬扬，醒醒，赶紧起床上学去，再不去就要迟到了。”杨月心打开谢慕扬的房门，急寥寥的说完这句话就把门关上了。 一个毛茸茸满是小卷毛的脑袋从薄被里伸出来，徐慕扬眯蒙着眼睛，手在床头柜上摸来摸去，找到一副眼镜戴上。他仰面躺在床上，呆愣的看着天花板，一时还是难以接受他重生了的事实。 距离他死的那天到现在，按照他的算法的话，这是他重生的第七天。 从出车祸到醒过来，到现在他依旧不能接受自己还活着的事实。当车子碾过他身体的时候，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自己身体内部的器官受到重创，即使是没学过医，他也知道自己是肯定是个半残了，不可能一睁眼发现自己不仅活的好好的，没有缺胳膊断腿，还回到了十年前，作为一个客观的唯物主义者，这是令人难以相信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让徐慕扬越来越糊涂，不知道是上辈子的二十六年是一场梦，还是现在是一场梦。他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个说法，大意是这样的，现在活得的世界不是真正的世界，有可能是一个植物人在自己脑子虚构的，现实生活中他是昏迷不醒，但在这个虚构的世界里，那个植物人是好好的活着的。 最开始他认为自己是在现实生活中成了植物人，而在脑中虚构了十年前的世界，然后把自己重完好无损的带入了这个世界。毕竟他是一个无神论者，又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庸人，属于那种丢在人群里都不显眼的那种，重生这种事是不会轻易发生在他身上。 他曾经也看过重生小说，里面的男主角之所以重生不是因为前世心怀怨恨复仇归来，就是身份地位显赫心有遗憾重回年少，那些人物重生总会有故事发生。但是这么好的机会放在他身上，说句自贬的话，他觉得有点太浪费。 徐慕扬，这个名字普通，在他年少时就读的高中里与他重名的就有三四个，男的女的都有。他人也普通，是父母眼中的乖孩子，老师心中的好学生。虽然成绩不是很好，但也不差，中等偏上，不调皮不捣蛋，不抽烟不酗酒，规规矩矩的生活，在高考的时候勉强考了个二本大学，学的是当时认为最热门的计算机专业，大学毕业后按部就班的找了份工作，能养活自己还能存点钱。 他这二十六年走过来，虽然谈不上万事顺心，但也是一生安顺，没有大病大灾，父母身体安康，家里小有积蓄。他也没觉得有什么遗憾的，从不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想要的都能满足，只是唯一的遗憾大概是活了二十六年，当了二十六年的单声狗，父母都有点急了，生怕他找不到媳妇。 他这样的半生，也是每个平凡人的半生，不出彩，也不惊心动魄；没有遗憾，没有什么想要复仇的；没有显赫地位，需要他去扫除障碍争取遗产。给他一个重生的机会，他也没有金手指能够让自己成为世界首富，或是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回到十年前也只不过是让他重新变成那个身形单薄，性格内敛，正在刻苦读书的高中生而已。 所以，不论如何他始终不相信自己能够重生。但是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不得不让他相信这是真实的，不是他自己在脑海中虚构的。生活中的一切，就跟他在前世的一模一样，妈妈的唠叨，爸爸的严肃，街坊邻居的热情，这些人说的话，还有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犹如儿时的事情重新上演了一遍，熟悉而陌生，真的可怕，让他忍不住去相信。最开始的前几天，他处在迷茫，痛苦，疑惑，震惊之中，思想在不断挣扎，最后果断放弃那些令他纠结抓狂的思想，接受自己重生的事实。也不能说完全接受，只能说放弃治疗既来之则安之了。 徐慕扬，男，二十六岁，在七天前的一场车祸中丧生，从一场水库溺水中得救而活过来，成了十六岁的少年。从今以后，二十六岁的徐慕扬死了，取而代之的十六岁的徐慕扬。 只是，回到了十六岁就要重读一遍高中了，他一点都不想啊！ 徐慕扬凭着脑海里仅存的一点记忆找到了自己的班级，高一（7）班。早上他来的有点迟了，进教室的时候班里的同学都已经来了大半，他一进去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一张张青涩稚嫩的脸，有的在他的脑海里与某一个成熟的脸对上，有的则一点记忆都没有。他是一个薄情的人，小学毕业，初中毕业，乃至高中毕业，除非玩得很要好的朋友，他一般都不轻易与这些同学联系，也不会去记这些同学的脸，大学过后也没有几个好友。尤其是十年后让他再认识一下，有点难办。他只记得高一下学期分科后，除了几位同学跟他分到一个班还有点印象外，其余的人他都看着似曾相识，可又记不来的状态。 第二章 文理分科 在脑海中搜刮出自己曾经坐过的位置，他默默忍受那些带着探究与好奇的目光，硬着头皮走到自己的位置，第三组第四排靠窗的位置。在他的座位旁边，已经有个男生坐在那里了。 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来着？ 徐慕扬一边走一边想，走到了座位旁边还没有想起来，他看着那个男生，有点尴尬。 男生站起来，走到一边让他进去。还跟他说了一句话，“听班主任说你不小心掉进了水库里，没事吧？” “啊？”徐慕扬愣了下，赶紧道：“哦！我没事，那天就是不小心掉进水库里，打湿了衣裳感冒了，没有什么大事。” 难怪班里同学都这样看着他，应该是知道了他落水的事情。 “嗯，没事那就好。”男生在他进去后坐了下来，低头看英语书。 徐慕扬瞟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开始整理自己的书桌。他差不多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桌子上都积了点灰尘。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卫生纸，他一边慢吞吞的收拾，一边在回想他的高中生涯。 但是想来想去，除了读书学习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既然想不出来，那就算了，干脆顺其自然，见招拆招吧。 等他把桌子收拾干净，正好英语老师进来了。一进门就喊道：“同学们赶紧读书，一日之计在于晨，就早上四十分钟的读书时间，多读课文背单词，待会上课我要听写的。” 听到英语单词要听写，徐慕扬不禁感到有点头疼。从小到大他最差的就是英语了，除了高考的时候被他撞了好运，英语成绩及格线往上走一点，其它的无论小考大考都没有及格过。记单词对他来说就是背过转眼就忘了，活脱脱的金鱼脑，大学时候的英语四级考了两次才过，六级就不敢再碰了。毕业后就没再摸过英语，现在要重新捡起来，着实有点困难。 他叹了口气，拿出英语课本，看着上面的ABCD眼睛发花。还好上面有些生单词在旁边注释了意思，不用再那么麻烦去翻后面的单词表，即使这样，有些词汇他仍旧不认识，更别提他读起来那一口中式英语的腔调，他自己听起来都惨不忍睹。 不管怎么样，课还是要上的，单词也是要听写的，不读不行。他只有捡起高中时候读书的热情和毅力，重新投入英语的怀抱。 第一节 课是语文课，可是班主任的课。班主任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叠纸，站在讲台上凝视着下面的同学道：“同学们，试已经考了，现在该是你们做选择的时候了。选择文科还是理科就得看你们个人，文史强的就选文科，理工强的选理科，这可要慎重选择，关系到你们以后的高考的。” 徐慕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到了分科的时候，班主任不提这一茬他还忘了。不由得有点庆幸，幸好没有在期中考试之前重生，要不然这考试成绩，指不定差的一塌糊涂。 他所就读的学校是一个县城的公立一中，也是他们县里最好的中学。除此之外还有一所实验中学以及两所私立中学。县城不大，现在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地方，但是十年后发展成了一个繁华的城市，再加上一中里面也出了几个考清华北大等名校的学生，这所学校就更出名了。 为了提高升学率，学校一般会在高一下学期的期中考试过后进行文理分科。但是学校重理轻文，他还记得文理分科之前不少老师大肆宣扬了理科的好处，说什么“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以后好找工作，学文科以后选专业狭窄，就业面也不广泛”。因此一中的理科发展是比文科好的，考上名校的也比文科多。当年他就是选了理科，事后肠子都悔青了，他根本就不是一块学理科的料，数学本来就在那半上不下的吊着，理化生更是杀死了他不少脑细胞。想后悔也没办法，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 现在一切都重新开始了，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改变曾经的生活轨迹？如果说重生只是让他来选重新选择文理分科的问题，是不是太可惜了？但是，就算重生了他也干不出来什么大事啊...... 班主任在上面刚说完，下面就有人嚷嚷了，“老师，要是我文史和理工成绩都差不多怎么办？” 班主任笑道：“成绩都差不多那就更要慎重选择了，万一选了文科发现理科更好怎么办？同理选了理科也是一样的，觉得自己在哪方面有把握的就选哪一科。但是老师个人建议，还是选理科的好，理科的高考分数线比文科要低一些，考大学容易，选专业也好选，以后毕业找工作也好找。” 徐慕扬对此不置可否，这都是老师的一套说辞而已，学校重理轻文，全校老师除了教文史的，大部分都给学生洗脑说选理科好，作为一个过来人他表示，不管文科还是理科，读书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理科分数线低不代表理科就好学。 班主任抖抖手中的表，“班长，把这些发下去。同学们，你们可要慎重选择啊，我下午来收，可不要把表给弄没了。” 班长接过班主任手中的表，一组一组的发下去，有同学上前帮忙分发，没过一会儿全班人手里就拿了一张表。 徐慕扬看着手中薄薄的一张纸，心中有点犹豫。虽说刚才自己是想着选文科，但是到了真正抉择的时候他又有点为难。 上辈子他读的是理科，理科不好读那是真的，他废了好大劲学习理化生的东西，最后也没怎么钻透，好歹考上大学，过上按部就班的生活。现在要他选择文科，那就意味着他以后的生活会彻底的改变，而那改变是未知的。未知的东西令人惧怕又让人跃跃欲试，就看他有没有那个胆子选择另外一种生活了。 这是一个抉择，如果选理科代表他会像上辈子一样风平浪静的走下去，选文科，未来就是一个不定数了。 第三章 选择文科 同桌问他：“你选择读文还是读理？” “这个我还没有想好。”徐慕扬看向他的表格，上面也没有填，只在姓名那一栏写了“江晖”两个字，原来他叫江晖啊。 “你呢？” 江晖说道：“我想选理科，理科这方面我比较好，而且理科以后选专业或是找工作方会容易一些。” 徐慕扬想了一下，说道：“我可能读文科吧，感觉我这样的脑子读不了理科。” 江晖笑道：“你之前不是说想读理科吗？上理化生的时候我看你特别认真，笔记都记了许多，反倒是政史地的课都是偷偷做理科作业，怎么突然想学文科？” 他有这么说过么？徐慕扬讪笑道：“可能是我这段时间醒悟了吧，突然觉得文科适合我。” 江晖点点头，“也是，觉得自己适合什么学科就选哪一门比较好，因人而异。” “嗯嗯，是的。” 徐慕扬提起笔顿了一下，毫不迟疑的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在文理分科那一栏写了个文字。写完后他莫名有点心慌，为了防止自己信心动摇，他把表折好夹在书里不去看它，抽出语文课本心不在焉的复习。 下午班主任来收分科表的时候，徐慕扬看着自己那张纸夹在一叠白花花的纸片中，很快分不清那张是他的，就这样薄薄的一张纸，可能决定了他以后不同的一生，也意味着他会摆脱上辈子的生活轨迹，遇到新的人和事，这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挑战。心中像是有块石头落了地，同时引生出一种兴奋感，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呢？还是有点让人期待的。 分科表交上去的那一刻是带着稳稳的决心，回到家的时候徐慕扬又有点心虚了。读文还是读理这个问题他曾经和爸爸妈妈简单的谈过几次，无论是他还是父母，都计划好了读理科。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他却自作主张，一个回马枪选了文科，还是没跟父母商量过，不知道父母会不会生气。 这件事瞒是瞒不住了，早说晚说都得说，徐慕扬一咬牙，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交代了文理分科的事情。 杨月心织毛衣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他，“扬扬，你为什么不选理科？之前你不是说想学理科的吗？” 徐慕扬抠着裤子上的一小块污渍道：“我觉得我不是很喜欢理科，我算数能力不行，文科应该还是比较适合我吧。” 徐临安“嗯”了一声，“学理科以后好找工作，大学的专业选择也比较多，文科以后就没那么好就业了。” “嗯，我知道。”徐慕扬回道：“但是我的成绩爸爸也知道，各方面比起来文史的成绩要高点，但是我数学的分数就比较低了。您也知道，我的数学一向不是很好，听说文科的数学会简单一点，学起来也更容易，说不定我读文的成绩会比理科更高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徐临安看着他道：“爸爸还是觉得，理科比文科更有优势。但是你已经选择了文科，爸爸还是尊重你的选择。” 徐慕扬心中一喜，笑道：“谢谢爸爸！” 杨月心在一旁道：“扬扬，虽然你选了文科，还是要好好读书，不能松懈，以后考个好大学，选个好工作就能少吃点苦了。” “妈！”徐慕扬有点哭笑不得，“我都没高考，哪能这么快就找工作啊。” 杨月心手上翻花似的飞快织着毛衣，碎碎念道：“怎么不快？你不是一眨眼就十五六岁了吗？都快跟你爸爸一样高了，再过几年就能成家立业了。不就是读几年书嘛，不要觉得时间慢，等你到了找工作的年纪，就知道时间是有多快了，一溜烟的功夫时间就过了，你以为啊……” 徐慕扬笑眯眯的看着妈妈说扯那些往事，爸爸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晚间新闻，这样的温馨氛围是很久都没有过的。自他参加工作后，就很少回去，如今重生一次，能重新感受一下家庭的温暖，倒也不浪费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分科表交上去后，没过两天就安排好了文理生所在的教室。江晖成绩不错，去了理科重点班，徐慕扬成绩与他一比就有点不够看，但在文科中还是可以的，因此去了文科的重点班。 徐慕扬跟江晖说了两句告别的话后，就在班主任的指引下把书搬去了七班，跟他一起的只有两三个不太认识的同学。因为是一个班出来的，到了新班级就喜欢扎堆坐，熟人好说话，尤其是在陌生的环境，总比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好。他虽然不太记得这几个同学，但是说了几句话后也就融入其中了。 班主任是个干练精瘦的中年男人，是教政治的。他的个子不高，目光锐利，很是严肃。七班的学生差不多都到齐的时候，他就开始安排座位。这个座位安排不是靠成绩，而是看个子，男女生各站一排，按照高矮的顺序排队，个子矮的先进去安排位置，个子高的就在后面。 徐慕扬个子一米七六，不算太高也不算太矮，他进去后班主任指着第三组中间的位置道：“你去那里吧，想坐哪个位置自己挑。” 徐慕扬点点头，“好的，谢谢老师！” 他抱着自己的书包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这里的窗户是面对走廊，窗子打开可以看见外面的学生，视线也开阔许多，他比较喜欢这样的座位。 排在徐慕扬后面的有几个高个子的男生，那些学生一律挑选最后面的位置，所以他旁边的那个位置还是空的。 他看着窗外的走廊时，两个身影慢条斯理的走过来，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其中有一个人的个子特别高，大概有一米八几，与高个子男生并肩的是一个矮他半个头的男生，矮个男生偏偏要把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明显有点不方便，他却执着的不肯撒手，高个子的男生也没有把他的手推开，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来，这样的组合看起来有点滑稽好笑。 第四章 我叫沈故 “卧槽！老沈，你可真厉害，敢跟柯子对着干，话说你怎么不剃个光头？寸板多没意思啊？”矮个子的男生笑嘻嘻道。 高个子的男生戴着帽子，双手插在校服口袋上，看起来很懒散，“你以为我傻？要是我真的剃了光头柯子不找我麻烦？” 徐慕扬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不禁想笑。柯子是他们年纪主任的外号，有人传言主任曾经是黑道上混的，年纪大了金盆洗手之后才在高中教书。性子暴躁刚正不阿，有身手有后台，打人那叫一个狠、准、稳，不把人打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不罢手。听说如果干群架他能叫来一车子的人，因此很多学生都怕他，但凡学生聚众闹事的时候喊一句“柯子来了”，学生立马兽走鸟散，不敢闹事。时隔多年没想到还能再次听见柯子这个外号。 矮个男生咂咂嘴，“柯子也管的太宽了吧，头发也管，可怜你养了半年的头毛，就这么一刀给剪了。你应该剃个光头来抗议，剃个寸板不好玩。” 高个男生说道：“要去你去，你要是去剃光头，我给你出理发费。” “算了吧。”矮个男生笑嘻嘻道：“我还想长命百岁，暂时不想命丧柯子之手。” 高个男生推了他一把，“得了吧，你就知道贫嘴。” 或许是徐慕扬的目光太过专注了，矮个男生回过头来看见他，轻佻的吹了声口哨，“小帅哥，你有QQ号吗？加个QQ呗！” 徐慕扬愣了一下，朝他笑了笑把脑袋收回来，被人抓包颇有点不好意思。 高个男生问道：“你在很谁说话？” “不认识，应该是我们班上的，今天不是文理分科吗？是新同学哦！” ”哦。” 徐慕扬正好奇这两个人是谁的时候，班主任一声大吼，“你们两个要不要再慢点？！不要以为考得好就可以为所欲为的迟到！” 这一声吼吸引了全班都目光，徐慕扬很想瞧一瞧这姗姗来迟者的模样。刚才那个矮个子的男生他看见了，就是那个高个子的没看见。两个人站在门口，他又是靠着门这边的墙坐，看不见那人的长相。 “老师，反正我们又不用搬教室的，今天上午又不上课，来晚点没关系吧。”这是高个子男生在说话。 班主任一张脸黑黑的，没好气道：“放屁！你怎么不说不用上课？！快点进来，要不然你们滚在外面上课！” “是！” 高个子男生拖长了声音，慢条斯理的走进来。帽檐遮挡了他的模样，露出线条凌厉的下巴。 徐慕扬看不见样子，心想以后有时间认识的，就低头把自己书桌收拾了一下。 那两人的脚步声正在朝这边走过来，小声的说话声也跟着过来了。 “老沈，我们往后面坐吧，最后面一排正好有两个空位。” “可以。” “今天中午去哪吃饭？你.......你怎么不走了？” “同学，你旁边有人坐吗？” 脚步声停在徐慕扬的位置旁，高个子男生的说话声也随之响起。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抬头愣愣的看着他。 矮个子的男生小声嚷道：“诶！你不和我一起坐吗？你怎么能忍心抛弃我，我……” “你自己坐后面去。”对方的话没说完就被高个子男生往前推了一把。对着徐慕扬道：“同学，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对方似乎在看他，又像是他的错觉。他微微低着头，帽檐恰好挡住他的脸。徐慕扬看不清对方的神色，推了推快要下滑的眼镜道：“啊，可以，你坐吧。” 这时班主任又一声吼，“沈故！上课戴什么帽子，是让你来比美的吗？！给我摘了！” 徐慕扬清晰的听见这个叫“沈顾”或者是“沈固”的男生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然后把帽子摘了下来，露出清俊帅气的一张脸，以及贴着头皮、都快要成光头的寸板。 男生挑了下眉，一手撑在桌子上，俯下身子。他本就生得高，这么一来大半身形就笼罩在他徐慕扬的上方。他说：“你好，我叫沈故，沈是三点水的沈，故是情似故人来的故，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 徐慕扬瞪着眼睛看他，没说话。 沈故看对方没有反应，就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开始收拾自己的书桌。 徐慕扬愣在那里，呼吸都忘记了，他的脊背发凉，汗毛竖了起来。要是时间能倒流的话，他一定一定一定会拒绝这个叫沈故的做他的同桌。 因为这个人将来会是个死人！ 听到班主任喊沈故的名字时他没有想起来，直到正主说了自己的名字，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来了这个叫沈故的人都一切。 沈故，在徐慕扬读书的时候也算是个人物，成绩很好，性子有点张扬。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有两个标签，一个美术生，一个同性恋。 当年沈故在文科班中的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如若参加高考一定能考个重点大学，但是他却偏偏选了美术生这条路，让学校的老师甚是惊讶。那时县城里的人都认为好好读书才是重点，美术生艺术生这条路是读书没用的人才会选择的，并且还烧钱。 因此无论是校长还是班主任，苦口婆心的劝了许多都没有。老师本想跟沈故的父母沟通一下，没想到沈父沈母是支持他的，犹如碰到一个软钉子，学校无可奈何，只能随沈故而去。 在高三那年，不知是谁爆出沈故是同性恋，在这个县城里同性恋是鲜少听说过的，也是不允许存在的，那时是变态，有病的。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很大，不少人明里暗里都在说这件事，老师压都压不住。沈故的态度是怎么样的徐慕扬不知道，他们不同的班级不同的文理科，那些谣言真假他也只是听了一耳朵，了解了个大概，那时他一心扑在学习上，没有过多关注这件事。 反正最后沈故死了，为情所困，跳楼自杀。在高考前的那天晚上，全校学生正在撕书狂欢，沈故从学校六楼的楼顶跳了下去，连同那些纷纷扬扬撒下去的试卷书本，砸在水泥地上，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纸片碎屑。 第五章 事情的另外主人公 这些都是徐慕扬听说的，他没有见到过。因为那天他刚好生病了，回去的比较早，没有上晚自习所以也没见到那一幕。 徐慕扬此刻的心情很糟，有点害怕，有点好奇，又有点烦躁。任谁跟一个上辈子死了，这辈子没过多久就要死的人做同桌，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他一个上午都没敢跟沈故说话，也不敢抬头，装作一副专心致志的学习模样。 沈故也没有跟他说话，除了之前介绍了自己一句，也是安分守己，低头在做自己的事情。 这样很好，最好两个人都不要说话，以后找个机会跟班主任反响一下，换个同桌就好了。不是他歧视沈故，而是实在有点怕，这个冲击对他来说还是大了点。 现在唯一令人的事情是他坐错了位置，应该往外面坐的，杵在里面出去都不方便。比如他现在想上厕所，而对方正趴在桌子上睡觉，他该如何在不交流的情况下，不动声色的越过对方出去呢？ 徐慕扬比较了一下沈故椅子后面的空隙，觉得除非自己瘦成一道闪电，不然想出去是不可能的。他考虑了一会儿，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对方的手臂。 沈故被戳醒了，坐直了身子半眯着眼睛看向徐慕扬，用含混着睡意的声音道：“干嘛？” 徐慕扬闷了一下，说道：“我想出去。” 沈故抿着嘴巴哼笑一声，起身让开位置。 “谢谢。”徐慕扬穿过他的位置走出去时，一头的小卷毛被对方伸手撸了一把。 “以后要出去直接跟我说，不用那么客气。” 喂！我跟你很熟吗？不要刚一见面就动手动脚好不好？！ 徐慕扬摸着自己的头发瞪着沈故，忍了又忍还是没把那句话说出来，干巴巴的憋出一句：“哦。” “老沈，你可以啊，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啊！早上我还是你的唯一，现在你又勾搭上了别人，你说说我该多难过，我的心都要碎了。” 后面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接着一个人影蹦哒几步就过来了。 沈故白了对方一眼，“滚，一张嘴成日不着调，迟早有一天把你嘴给缝上。” 徐慕扬有点尴尬。那个喊话的人是早上跟沈故一起的，在窗户的时候还回头跟他说了两句话。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只好礼貌性的笑了一下准备离开，谁知刚走两步脖子被人一勾又拉了回来。 “小帅哥，你好！我叫石乐钦，你可以叫我石头。”石乐钦勾着他的肩膀笑嘻嘻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这人长得也不差，小麦色的皮肤，笑起来很阳光，就是这说话的语气有点像诱拐小孩的变态大叔。想是这么想，徐慕扬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他的话，“我叫徐慕扬。” “哦？哦…….你是那个…….那个啥来着？”石乐钦瞪大了眼睛，像是想起来什么，指头指着他，眨着眼睛在不断回想，“你是那个啥来着，我好像在哪里看见过你的名字。” 沈故抓住他没礼貌的手指一扭，疼得他哇哇大叫，本人倒是面无表情推开对方的手，“石头，不就是一个名字而已，值得你大惊小怪？” 徐慕扬跟着道：“我这个名字很平常的，全校跟我同名的就有好几个，其中还有人成绩特别好，说不定你是在成绩榜上看见的。” 沈故歪着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很快就收回去了。 石乐钦捂着手指，皱眉道：“是吗？我怎么觉得你这个名字不是在成绩榜上看到的？好像是在谁某个地方看到的，具体是哪里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你怎么那么多话？”沈故用手肘拐了他一下，“不是在成绩榜上看到的就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总不是一个名字，你纠结那么多干嘛？” “也是。”石乐钦“嘿嘿”笑了两声，对着徐慕扬道：“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老沈就是你同桌了，若是性格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哈！” 沈故用鼻子哼了一声，“就你话多。” 徐慕扬看着他们俩关系如此好，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年爆出有同性恋的不止沈故，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是谁他不记得了，光是沈故自杀的消息就足以吸引大众所有的目光，如同一块腐肉，就能引来无数的苍蝇。都说中国人最不忌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中国人，当时的整个高中，都在兴奋地谈论沈故自杀的消息，有人说是压力太大，大部分人说为情自杀，因为被爆出另外一个是同性恋的人，在高考前夕就转校了，之后是沈故自杀的事情发生。 “情”之一字似乎是普罗大众最喜欢谈论的话题，除此之外还常常加上“香艳”“色情”之类的字眼，为这个“情”字增加更多话题度，肆意揣测，掩盖了事情的真相。徐慕扬就听过不少男同学谈论这件事，多数是带有“变态”“恶心”之类的词，嘴上说着难听肮脏的话，面上的神情倒是兴奋。“同性恋”对这个还不算发达的小县城来说是新颖的，又是难以包容的。他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对于沈故自杀的事情关注度不高，那些各种各样的传闻想不听都难，只可惜十年过去，他只记得一个沈故，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零零散散的记忆拼凑不全，事情的另外一个主人公更是模糊成一片。 为情自杀？徐慕扬突然觉得这个可能性是有的，石乐钦与沈故的关系看起来挺好的，石乐钦会是那件事的另外一个主人公吗？ “铃铃铃~~~” 一阵打铃声将他的思绪拉回来，他这才想起来是要上厕所的，在这里磨磨蹭蹭还没去，这下子是去不成，他只好重新回到位置上坐着。 “你刚刚在想什么？”老师还没来，沈故把手撑在脑袋上跟他说小话。 “唔…….”徐慕扬总不好说在想他自杀的事吧，“没想什么。” 沈故“嗯”了一声，指头在桌子上敲了敲，发出“叩叩”的声音，“石头是我很好的朋友，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就跟兄弟一样，懂吗？” 第六章 看来你是没懂 这是在说他们是竹马？徐慕扬心中的猜测不免又向“为情自杀”的猜测靠拢，于是点点头道：“我懂！” 沈故的眼睛很黑，像是带了美瞳一样，又黑又亮，如墨一般深不可测他。看了徐慕扬好一会儿，最好叹了口气在对方头上撸了一把卷卷的头毛，“看来你是没懂。” 徐慕扬一脸懵逼，“你为什么喜欢摸我的头？”他们俩的关系很好么？ 沈故挑眉一笑，“你可以摸回来。” 徐慕扬瞧了瞧对方满是青茬的头皮，放弃了摸回去的想法，他嫌扎手。 这节课是他最不喜欢的英语课，又是憋了一节课的尿，徐慕扬格外坐不住，上课频繁走神开小差，老师要求齐读课文他找不到从哪段读起，反观旁边的沈故，看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是老师讲的重点他都做了笔记，读起英语来一口纯正的英语口音把徐慕扬惊呆了，难怪能做学霸，就这英语发音，他一辈子都学不来这么好。 好不容易下了课，他就起来去上厕所，谁知道沈故也跟着来了。对方给的理由很是光明正大，“人有三急，憋不住，一起去吧。” 徐慕扬还能说什么，总不可能霸着厕所不上人家上，这又不是他家的。他总觉得沈故对他有点不太对劲，好像有点太过热情了，让他有点难以招架。初次见面大部分不是带着点隔阂的吗？毕竟是两个陌生人，日渐熟悉比较好，自来熟还真不是他吃的消的，尤其是上辈子的一个死人，有时候想到就心里发毛，犹恐避之不急。但是，对方没有这个自觉。 他们俩一进教室，坐在后面跟新同桌聊天的石乐钦又开始嚷了，“好啊，老沈，这么快就勾搭到新同桌，上厕所都不叫我。” 沈故毫不留情反击，“你是三岁小孩吗？上厕所都要我叫你，要不要我帮你脱裤子尿尿。” “那倒不必了。”石乐钦一个媚眼抛过来，“只要你心里记得伦家就好啦！muma！” 沈故面无表情，“恶心。” 这一段对话引得全班哄堂大笑，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俩逗乐，有些人看起来似乎是习以为常，有些人则表现的充满好奇。 可在徐慕扬眼里，这两个人就是在打情骂俏有猫腻了。这也让他更加肯定了当年和沈故闹绯闻的就是这个石乐钦。只不过，这两个人做的也太大胆了吧，简直是明目张胆的秀恩爱，想到上辈子高三这两个人的后果，他就有点胆寒。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秀恩爱，死的快”，头一次他觉得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反倒是有点成真的意味。 下午的时候，石乐钦在外面浪了一圈回来，大汗淋漓的找水喝，正好看见沈故在喝水，二话不说抢过对方的水瓶“吨吨吨”一口气干了一半，然后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谢啦！老沈！” 沈故的表情一言难尽，像是看屎一样嫌弃的看着石乐钦，拿手指戳着他的肩膀一字一句道：“给你五分钟，立刻！马上！给我买两瓶水来！” 石乐钦晃了晃还没喝完的水瓶，“不是吧，你看这不是还有水吗？” 沈故沉着脸淡淡道：“沾了你的口水，我不要，脏死了！” “啊！”石乐钦一把捂住胸口，皱着眉头故作哀伤，好似十分受伤道：“阿沈，难道你真的要这么残忍的对待我吗？你真的是太伤我的心了，我的心好痛，你听到我心碎的声音了吗？他正裂成一瓣一瓣了。” 沈故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看来你很闲嘛，好吧，三分钟，没有买来后果自负！” “喂喂喂！”石乐钦抗议道：“离上课只有两分钟了，你太欺负人了吧！” 沈故挑眉，“一分钟？” “靠！”石乐钦咒骂了一声，起身往外跑的同时嘟嘟囔囔道：“那么洁癖，看以后有哪个女的喜欢你，哼！” 看见这一幕的徐慕扬又怀疑起自己的猜测了，难道沈故和石乐钦可能真的只是社会主义兄弟情？如果是情人的话，这两个人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情人的模样，反倒是这番打闹，比较像朋友。 经过几次和石乐钦的交谈，他发现那个人就是嘴巴没把，喜欢说这种话来逗沈故，沈故也相当不给面子，不像情人倒像仇人。于是他推翻上次的猜测，石乐钦也许不是那个沈故闹绯闻的人。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直白了，沈故转头看他，“怎么了？” 徐慕扬摇头，“没事。” 在上课铃响之前，石乐钦踩点到达教室，手里拿着两瓶饮料，“啪”的一声怼在沈故的桌子上，气喘吁吁的骂道：“变态！” “谢谢夸奖！”沈故面不改色，将一瓶水递给徐慕扬。 徐慕扬摆着手拒绝，“不用，我自己有钱，想喝水可以自己买。” 徐慕扬见他不接，把水放在他的桌子上，“新同桌的见面礼，就收了吧。” 石乐钦哀嚎一声，“老沈，我怎么没见有这么好的待遇，偏心！” 沈故踹了他一脚，在深蓝的校服裤上留下一个灰色的脚印，“上课了，别嚷嚷。” 石乐钦怨念的看了他一眼，拍拍裤子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徐慕扬顿觉这个叫沈故的人做事太过分了，老是欺负石乐钦，想开口说他几句又想到说不定这是人家的相处方式，何时轮到他一个人置喙，忍了又忍，还是什么也没说。 桌子上的那瓶饮料他还是收了，只不过没有喝，放在抽屉里里了。 今天周五，最后一节课是班会，班主任有心融洽整个班级，让全班人一个个的上去自我介绍，也算是互相认识一下。 文科班女生偏多，是男生的两倍。徐慕扬上辈子高中读理科，妹子少，上了大学他们班的妹子更少，光是他们寝室在大学四年就当了四年的单身狗。现在选了文科，总算感受到了被妹子包围是什么感受。看着上面的女孩一个个的自我介绍，声音清脆欢快，有活泼开朗的，有安静内敛的，十五六岁的年纪，青春飞扬，带着蓬勃的朝气，这就是青春的气息。他不由得起了点别样的心思，不知道这辈子他能不能交到一个女朋友。 第七章 不要随便撩人 自我介绍是一个一个顺座位来的，沈故坐在外面，所以他先上去。 在沈故之前自我介绍的是一个女孩子，活泼大胆，毫不怯场。一上台就展示明媚的笑容，然后说说笑笑的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性格之类的，赢得了全班都好感，顺带还表示自己有当班长的意愿，看起来好胜心挺强的。 轮到沈故上去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话，而且是面无表情的对着全班同学道：“我叫沈故。” 说完双手插着口袋又酷又拽的下来了。 这一场的冷清与上一场的热闹形成巨大的落差，全班一下子没缓过来，静静的看着他坐在自己的凳子上。 班主任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咳嗽两声清清嗓子，“下一个，该轮到哪个同学上场了？” 徐慕扬赶紧走上去，微笑道：“大家好，我叫徐慕扬，很高兴能和大家一个班级，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下面有人嚷道：“嘿，理科班的第一名好像跟你叫一样的名字吧！” 徐慕扬推了推眼镜笑道：“是的，只不过人家是女生，我是男生，人家学理科，我学文科，跟人家女孩子比起来，我就有点自愧不如了。名字差不多，但是智商差距很大啊。” 他的这句自我调侃让全班同学笑了起来，班级氛围也开始活跃。 他又说了两句，介绍了下自己的大概情况就下来了。回到座位上，就听见同桌在叫他。 “徐慕扬。” 徐慕扬侧头，见到沈故侧着头看自己。夕阳的余晖打在他的脸上，暖融融的，可以看见他脸上细小的汗毛，显得他亲和不少。 徐慕扬蓦然觉得，这样的沈故很帅，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他想不透，为什么这样一条富有活力的生命会自杀，然后变成一具血肉模糊、冰冷的尸体。 沈故对他说：“徐慕扬，你的名字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徐慕扬呼吸滞了下，心头漏跳了一拍。这次他才明明白白意识到，沈故是同性恋。但是，他不喜欢男的，不要这样撩他啊。 因为收了人家一瓶水，徐慕扬第二天就带了一瓶牛奶来学校，本来是想带早餐给对方，但是沈故是住校生，早上可能在学校吃，他就改为带牛奶了。 今天早上他来的早一些，他来的时候班里还没有什么人，后面陆陆续续人就到齐了。沈故一如既往地姗姗来迟，踩着早读铃进的教室。 沈故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道：“早！” “早上好！”徐慕扬从抽屉里把牛奶递给他。 沈故挑眉，目带疑惑，“这是干什么？” 徐慕扬组织了一下语言，“谢谢你昨天的见面礼，都说礼尚往来，这是新同桌的回礼。” 沈故没说话，就这样一直盯着他看。 徐慕扬被他看得有点发慌，以为对方不会接的时候，沈故伸手把牛奶拿了过去。 “你这样的行为让我想起一首古诗。”沈故把玩着手里的牛奶道。 徐慕扬有点懵，怎么好端端的扯到了诗上面。“什么诗？”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沈故的嗓音低沉，带着股少年刚处于变声期的沙哑，说不上多好听，但胜在音质凌冽有磁性，他这样一字一句的把这首诗念出来，不像是在读诗，倒是更像在恋人耳边悄声说情话。 徐慕扬面上染了一层薄红，拿手扶着眼镜做掩饰。原谅他作为一个理科生，诗词方面知道的不多，这首诗他没有听说过，诗的内容也听不太懂，但是那句重复了三遍的“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还是听懂了的。他咳嗽了一声，装作不懂道：“这首诗写的挺好的，把我们俩的朋友情三言两语就概括出来了，还是古人有文化。” 沈故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声，揪了下他的小卷毛，“你可真行。” 徐慕扬往旁边靠了靠，挨着墙道：“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弄我头发？” 从分科到现在，他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星期，这人不是摸他的头就是揪他的毛，改哪天他是不是要把头发剃一下，绝了对方的这些小动作？ 沈故把吸管戳进牛奶里，一边叼着吸管一边抽出语文书，“早读时间到了。” 这明显的转移话题，徐慕扬也不想继续追问，因为语文老师进来了。 这个老师他知道，上辈子教过他高二的语文，姓明，同学们喜欢叫明老师。听同学们说明老师是某个211大学毕业的，学历很高。从他的平常上课的说话方式可见一二，犹如当代愤青，对国家政事极为关注。同学们都很喜欢他上课，不为别的，就因为明老师上课的时候喜欢跑题，通常讲着讲着就扯到了政事发生的一些事情，一说就是大半节课，不会与课本有多大关系。同学们还是比较喜欢这样的老师，因为上课轻松。 只是明老师喜欢让人背古文，背不来还不能吃早饭，让课代表守着，直到一个个背来为止，他就有几次早读没背来被延迟了吃饭时间。还好现在因为是文理刚分科，课代表还没有选好，所以不用检查背书。 明老师背着手，围着教室走了一圈，又晃出去了。沈故一见老师离开，就趴在桌子上睡觉，还让徐慕扬放个哨。 “老师来了提醒我一下。” 徐慕扬问道：“你怎么一大早的睡觉？” 沈故打着哈欠道：“昨天晚上画画画的有点晚，十二点多才睡的，困死了。” 徐慕扬这才想起来沈故是很喜欢画画的，还以为他高二的时候才开始学，没想到现在就已经在画画了。 通常早读的时候老师不会守在教师的，而是隔一段时间来一趟，一个早读的时间大概来两趟。明老师第二次来的时候，徐慕扬心里咯噔了一下，忙不迭的去推沈故。 “沈故，醒醒，老师来了。” 第八章 我比较甜 沈故眼睛都没睁开，就先抓住了那只推他肩膀的手，牢牢地抓在掌心，吓了徐慕扬一跳。 “你干什么？老师来了还不起来？”他说着想把手抽出来，奈何对方抓的太紧了，他只好放弃，压低声音道：“你抓着我的手干嘛？放开啊。” 沈故睁开眼睛，里面满含着笑意，“不就是老师来了，你怎么吓得跟个小绵羊一样？” 徐慕扬哑然，他确实对老师有种与生俱来的害怕。明老师来的时候就好像是他做坏事被抓包一样，心中惴惴不安又紧张，明明他只是提醒沈故一下，睡觉的又不是他。 “哪有你这样形容人的！” 沈故直起身子，松开了他的手，“这样形容你是说你狠可爱，没有骂你的意思。” 徐慕扬：“……”有形容男孩子可爱的吗？ 早读下了之后就是吃早饭的时间，下课铃一响全班同学飞奔着跑出教室。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要是去晚了，不仅要排很长的队，而且想吃的东西可能会被抢光。所以一到吃饭的时间点，几乎是全校师生动员。 下课铃响的时候，石乐钦跟着他的新同桌携手飞奔离去，还给沈故带了句话。 “老沈我先去排队了，你要吃什么我帮你买。” “你去吧，我一会儿就过来。”沈故对着石乐钦挥挥手，然后问徐慕扬，“你早饭要吃什么？” 徐慕扬从抽屉里拿出面包示意了一下，“我有这个。” 沈故点点头，没说什么去吃饭了。 徐慕扬一边啃面包，一边预习下节课要上的内容。一个面包刚吃完，就听到有人在叫他。 “徐慕扬，原来你在这个教室啊。” 徐慕扬抬头看向窗户，只见一个俊秀的少年站在窗边对自己微笑笑，他也笑了，“江晖，好久不见。” 其实也才几天没见，但是在学校里，每天都埋头苦读，时间流逝就有点慢，有时候一天就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更别谈他和江晖才做了几天同桌就分开了。 “原来你在七班啊，”江晖说道：“我就在你隔壁班，没想到我们两个挨得这么近，还不知道。” “真的？”徐慕扬有点惊喜，眉开眼笑，“那挺好的，以后经常能见面了。” “嗯嗯。”江晖把手中用玻璃碗洗了一碗的葡萄，紫黑色的皮上沾着水珠就这么往徐慕扬面前一递，“吃葡萄吗？” 徐慕扬摆手，“不用了，我刚刚吃完早饭吃不下。” “你拿些去。”江晖把碗又往他的方向的递了递，“很甜的，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你不用跟我客气。” 徐慕扬推脱了一下，还是接了，抽了一张卫生纸，抓了几颗放在上面，“谢谢啦。” 江晖朝他挥挥手，“不客气，那我就先走了，拜拜。” “嗯，拜拜。” 放在桌上的葡萄打湿了卫生纸，留下一大圈水痕。饱满的果肉包裹在皮里，散发着酸甜的果香。徐慕扬拈起一颗，剥去皮放进嘴里，刹那间属于葡萄的清甜在口腔里炸开，汁水丰沛，果香浓郁，确实很甜。 他刚吃完一颗沈故就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一杯豆浆，“你还带了葡萄？” “不是。”徐慕扬解释道：“不是我带的，是我在之前的那个班的同桌给我的。你吃饭真快，这个很甜，你要不要尝尝？” “我刚才看见他站在窗子边，原来是他。”沈故一边说一边拿起一颗葡萄，皮也不剥扔进嘴里，面无表情的嚼了两下，评价道：“一点都不甜，很酸。” 徐慕扬说：“你把皮一起吃了所以才会酸，要剥皮的。” “哦。”沈故吐了皮，又拿起一颗，这回把皮剥了吃的，可还是评价好酸。 “不可能啊。”徐慕扬拿起一颗自己吃了，刚刚他吃了两颗就是甜的，一点都不酸，包括现在嘴里的，他奇怪的看着沈故，总不好说他味觉有问题，“我觉得挺甜的。” “那是你味觉有问题，明明酸死了。”沈故说。 徐慕扬都要无语了，他没说这人有问题对方反倒先说了他，真是贼喊捉贼。 沈故把手上提的豆浆往他桌子一方，“喝我的豆浆，很甜。” 什么叫你的豆浆？又不是你磨的！ 徐慕扬拒绝，“不用了，我吃过早饭了，已经饱了。” 不知为何，沈故脸色有点臭，皱着眉道：“你能接受别人的葡萄，不能接受我的豆浆？难道你只看得起前同桌，看不起现同桌？” 这样都能扯？徐慕扬惊讶的看着他，对方好像不是在开玩笑，犹犹豫豫的收了，“那好吧，谢谢你的豆浆。” “不用谢。”沈故脸色这才好看点，朝后面招呼道：“石头，过来吃葡萄。” 石乐钦立马跑过来，“吃葡萄呀，这个我喜欢，葡萄在哪儿呢？” 沈故抓起徐慕扬桌子残存的两颗葡萄给他，“在这呢，吃吧。” “不是吧老沈。”石乐钦有点嫌弃，“才两颗，都不够我塞牙缝的，我以为你好歹得贡献个二十来颗。” 沈故嗤笑一声，“美得你。吃不吃，不吃拉倒。” “我吃我吃，有总比没有的好。”石乐钦乐呵呵的接过那两颗葡萄，也是不剥皮塞进嘴里，“嘿，你还别说，真甜。好久没吃到这么甜的葡萄了。” 徐慕扬：“……”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两个人，在没经过他的同意下把他的葡萄给吃完了。他叼着吸管嗦豆浆，确实很甜，但不是豆子的那种醇，而是掺了不少糖和水的那种。 沈故把石乐钦打发走，转头看着徐慕扬道：“你生气了么？” “没有。”徐慕扬摇头，几颗葡萄而已，他还没那么小气会生气。只是对方的这种处事方式让他不是很喜欢，有种擅自替他做主的郁闷。 沈故像是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模棱两可道：“以后多来几次你就习惯了。” 徐慕扬撇嘴，得了吧，一次就够了。 沈故接着道：“我会补偿你的，下次个你带更甜的葡萄。” 为什么要在葡萄上纠结？徐慕扬刚想说不用，对上沈故那不让抗拒的目光，喉咙一哽，就把拒绝的话吞进去了。 第九章 你很好看 “吃葡萄吗？”沈故提着一个红色塑料袋放在桌上。 徐慕扬一下子没明白，眨巴着眼睛道：“好端端的吃什么葡萄？” 沈故挑眉，“上个星期不是说了我请你吃最甜的葡萄来补偿你吗？既然说了就要做到，这个星期放假我就买来了，绝对比你前同桌买的甜。” 他把袋子一打开，往他面前一推，跟那土豪炫耀家产似的，“吃吧吃吧，我买了两斤，够你吃的。” “可这……”徐慕扬瞧着那饱满散发着果香的葡萄，笑道：“我也吃不了那么多啊。那天我没生气，你不用这样的。我拿几颗就好，其余的你自己吃吧。” 沈故眉头一皱，“说了给你的你就收着，难道你只收前同桌的葡萄不收现同桌的？是不是瞧不起我？！” 又来了！徐慕扬挠着下巴尴尬道：“你怎么总是说这样的话，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你和江晖我都是一视同仁的，并没有看得起谁看不起谁的说法。” 不知为何，他觉得说完话后沈故的脸色就有点难看了，似乎是生气了。 “你不收着我就扔了，我不喜欢吃葡萄。”沈故板着脸道：“我才不要和那个叫江晖的一视同仁。” 徐慕扬懵了，他不明白对方怎么就变脸了，猜不透沈故的想法，他打着商量道：“要不我们和石乐钦分着吃？” “不可以！”沈故一板一眼道。 徐慕扬有些哭笑不得，“那我们俩一起分着吃？” 沈故脸色这才好看点，”可以。” 徐慕扬准备起身去洗葡萄，被沈故抢了先。 “我去吧。” 他说完提着袋子就去了洗葡萄。 徐慕扬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个人言行举止有些奇怪，不知是对每个人奇怪还是对自己奇怪。正好石乐钦哼着歌从他的座位旁边走过，他赶紧把人叫住。 “嘿，石乐钦！” 石乐钦转身看他，“怎么了？” 徐慕扬组织了一下语言，“你觉得沈故这个人怎么样？” 石乐钦像是发现了什么八卦，眼睛一下子亮了，坐在他旁边兴致勃勃的反问道：“你觉得沈故这个人怎么样？” “啊！”徐慕扬迟疑了一下，含糊其辞道：“沈故挺好的，就是……就是有些时候行为怪怪的。” 他说的是实话，沈故人的确不错，长得不错，成绩也不错，平常人也挺不错的，就是有点神经质，比如最初见面的时候那种情意绵绵的说话方式，比如一下子的自来熟对他很热情的态度，再比如刚刚吃葡萄的事情，总做的跟平常人不太一样。 石乐钦闻言乐得嘴巴合不拢，又不敢笑出声来，左右瞄了瞄，小声道：“嘿嘿！他就那样的性子，都说搞艺术的想法跟平常人不一样，老沈就是这样，他一画画的，脑回路清奇，你也别介意哈！以前的同桌都说他做事奇怪，是胡闹了些，习惯就好。” 徐慕扬想了想，问道：“怎么个奇怪法？” 石乐钦眯着眼睛乐，“老沈他高一上学期就换了两个同桌，第一个同桌是个女孩儿，两人一起坐了三个月愣是一句话没跟女生说过，你知道两人刚坐一起的时候，老沈怎么跟那个女生说什么吗？” “说什么？”徐慕扬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石乐钦坏笑道：“老沈那个煞笔，刚同桌第一天对人家女孩说，你有什么话尽快跟我说，今天以后我就不会找你说话了。哈哈哈！果真，三个月他就没主动理过那女生，把人家都气哭了！” 徐慕扬也跟着笑了，“这人怎么这么坏啊！” “还有呢！”石乐钦好像要把沈故有的黑料都扒完，“第二同桌不是男的嘛，老沈就跟那个男生天天在座位底下下象棋，要是男生输了就脱衣服给他画裸体，男生赢了他请吃饭；要么就是跟人家比谁的腿白，谁的小腿汗毛长。反正这类的事情没少做过，搞得我们班都没人敢跟他做同桌。” “他怎么尽做这种怪事啊！”徐慕扬忍俊不禁。 石乐钦笑嘻嘻道：“那还不是闲的，要是忙起来他能一整天不理人，谁都没他认真……” 话未说完他就被人踹了一脚。 “你在这里跟我的新同桌说我坏话呢！”沈故提着一袋子滴滴答答流水的葡萄站在石乐钦身后，“胆子挺大的啊！使离间计。” 石乐钦赶紧陪笑，强行转移话题，“没呢，你买葡萄啦！赶紧的，让我尝两口。” 沈故把人拉开，自己坐在位置上，嫌弃道：“一边去，没你的份。” 石乐钦一边叹气一边嘟囔着沈故偏心，然后眼疾手快的从袋子里抓了一把葡萄就跑回来了自己的座位，“你不给我我不会自己拿吗？小气鬼！拿你两颗葡萄就舍不得了。” 沈故瞪了石乐钦一眼，转头对徐慕扬温声道：“洗好了，吃吧。” 他这边话刚说完，石乐钦又嚷起来了，“徐慕扬，他这人就这样性子，你包容一下，别当真。” 徐慕扬心想，跟石乐钦说的那些事情一比较，沈故对他做的事情也算是没什么了，至少没要画他裸体，不用放在心上。他回石乐钦道：“我知道了。” 沈故看着他，“石头跟你说了什么？” 徐慕扬想到对方做的傻事，翘起嘴角笑了，“没什么，就是说些有趣的事情。” 他伸手就要去接对方手里的葡萄，但是沈故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手指抓住袋子不放手。他奇怪道：“你怎么了？” 沈故突然低笑一声，眉眼疏懒，将袋子放到他的桌上，“没什么？” 徐慕扬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应该没什么。打开湿漉漉的袋子，拿了颗葡萄剥皮放进嘴里，汁水在口中爆开，很甜。 沈故撑头看着他，突然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咳咳……”徐慕扬被他这句话呛到了，葡萄的果汁呛进气管引来刺辣的疼，“你……你说什么……咳咳……” 沈故面不改色的拿了颗葡萄，对着窗口泄进来的阳光把玩，目光一转，落到徐慕扬身上，笑道：“我说你长得很好看。” 第十章 我喜欢好看的人 深紫色的葡萄皮上沾满晶莹剔透的水珠，阳光从窗户漏下来洒在葡萄上，在水珠上折射出大大小小的光影。徐慕扬的手放在葡萄上，收也不是，拿也不是，尴尬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吞了口唾沫，干笑道：“你可真会说笑，像我这种长相平平之人，怎么会好看呢？。” 沈故倒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捻起一颗葡萄慢条斯理的剥了皮，“我没有说笑。我这人向来喜欢实话实说，才不会开玩笑。” 他把剥好的葡萄递到徐慕扬面前，“吃吧。” 徐慕扬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会剥，你自己吃吧。” 沈故不理会他，直接把葡萄塞到他嘴里， “来自同桌的关怀，乖乖收下，不要拒绝。” 冰凉湿润的果肉触到徐慕扬的嘴唇，他只好张开嘴吃下。看着沈故撑着下巴，笑吟吟的跟他对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一下一下的嚼着嘴里的果肉，清甜的果汁在口中蔓延开来。他想到对方行为虽然有点怪异，但是对他挺好的，而且石乐钦也说了并没有什么恶意，也就释怀了。正好沈故又拿了一颗葡萄，他生怕对方又给他剥皮，赶紧自己拿了一颗囫囵塞进嘴里，含含糊糊道：“吃葡萄，吃葡萄，这葡萄挺甜的。” 沈故挑眉一笑，不置可否。 “沈故！你眼睛往哪看呢？！看黑板看黑板，你盯着徐慕扬一个劲的瞧瞧什么？他脸上又没有答案。不要以为你英语成绩好就可以不用听讲，给我看黑板！” 英语老师把讲台拍得“啪啪”响，一张脸黑的像锅底。她的话一出，全班都目光都注视到了沈故这边。 沈故耸耸肩，把头扭向黑板，脸上一片风轻云淡。 徐慕扬表面上也是但一片淡定，实则耳朵脖子全烧起来了。他竖着英语书，慢慢的把脸埋进书里了。 不怪英语老师发脾气，还不是沈故，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来越喜欢盯着他瞧。下课还好说，上课的时候有时候上的好好的，突然就把头扭向他这一边，一盯就是盯大半个小时。那眼神虽说是虚的，但犹如实质，似乎能看透他的衣服，只看见他内里的皮肉。 这下可好，总算惹出麻烦了。 直到下课后，徐慕扬耳朵上的热度才褪去。他趴在桌子上，小声问沈故，“你为什么老是喜欢盯着我瞧？” 沈故低着头，拿着铅笔正在写写画画，“都说了，你好看啊！” 徐慕扬有些无力的把头磕在桌子上，“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话太敷衍了吗？” 沈故这才转过头看他，“这一点都不敷衍！” 他这句话说的很郑重，然后把他刚才写写画画的纸拿起来给他看。 那是一本画册，很厚，看样子画了一大半。画册展示的那一面画了一个男孩的侧面。打着小卷儿的头发，高挺的鼻子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里边可见曲卷的睫毛，嘴唇抿着，一只圆珠笔抵在下唇上，似乎正在思考一道难题。 徐慕扬慢慢坐直了身子，惊讶的盯着那幅画，他看了看沈故，继续把目光放在画上。 沈故修长的手指指着画上的人道：“你看，不好看吗？尤其是认真的时候最好看。眼睛又黑又亮，睫毛长的像一把扇子，笑的时候会抿着嘴笑，看起来如同温顺可爱的小绵羊。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喜欢看你，这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徐慕扬挠着耳朵，脸上有点热，“你说的太夸张了，我……我还是没有你好看的。” “是吗？”沈故抬手在他的眼睛上摸了一下，“我还是喜欢你这种长相的。” “哈哈……你真会开玩笑。”徐慕扬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烫了，赶紧转移话题，“你画的画可真好。” “当然。”沈故看样子很自信，“画好看的人我的画自然也会画的好。” 徐慕扬：“……” 幸好这个时候上课铃响了，不然真叫他接不下来话了。 再次经历高中生活，徐慕扬多多少少有些不能适应，但是这样的生活还是很令他满意的。混在一群青春活泼的高中生中间，二十六岁心态的他都感觉自己年轻了不少，身上都充满了朝气。 这周五是徐慕扬和沈故还有另外三个同学组成一组打扫卫生，正好晚上不用上晚自习，直接放假回家。明明每个人都分配好了事情，但是沈故总是帮徐慕扬做的多些，连他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沈故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没事，帮助新同桌，应该的。” 徐慕扬心想，这个沈故怪是怪了点，但是人还挺好的。 打扫完卫生他收拾了几本书背着书包就回去了。他家离学校不远，绕过一条小路然后坐个十几分钟的公交就到家了。但是今天他走小路的时候碰到了一点状况，有人正在被一群混子围堵抢劫。 远远的看见那群人时，徐慕扬心里是有没底的。因为打扫卫生有点晚了，很多人出去的出去，回家的回家，这条小路上几乎没有人。他要是贸然上去帮助那人，如果反倒被打了一顿怎么办？ 这种情况他上辈子次就碰见过，也是在这条小路上，具体是什么时候他不记得了，只知道因为怕惹祸上身，他又无人支援，于是自己从大路回家了。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从小路回家，一直走的大路，怕的就是碰见抢劫。 没想到重来一世，他又碰见这种事了。他自认为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平常的小事能帮就帮，帮不了的他也不会强硬着去帮忙，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但是，像现在的情况呢？帮还是不帮？ 他咬着嘴唇，手指无意识的抓紧了书包的肩带，掌心也有些濡湿的汗迹。并不是他不想帮，而是他一个人，如何能打得过一群人？想帮也是有心无力。他看着那群混混，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江晖。 被一群混混围在中间的是江晖！ 第十一章 校园霸凌 进入了六月的天气，即使是下午五点，夕阳的余晖依旧强烈，晒在皮肤上有轻微的灼烧感。 徐慕扬推了推快要下滑的眼镜，眯着眼睛看向那处。额角的汗水从鬓角滑下，汇在下巴上，然后砸在地上。他用袖子擦了一把下巴的汗水，内心有些焦灼。 他该上去吗？ 早知道就听爸妈的话带个手机了。当初爸妈给他买了个手机，他想着不耽误学习也就没要，一直放在家里，只有回家的时候才会拿来看看，上辈子如此，这辈子也是这样。如果有个手机，他打个电话报警也是好的，总比现在手足无措的好，回家一定要带着手机。 徐慕扬狠狠擦了一把快要流进眼睛的汗，朝那群人走去。不管怎么说，遇见这种事还是要帮忙，他一个二十六的大好青年，总不会斗不过一群小混混，再说了，被欺负的那个人还是他的同学。 他们人多，他就一个，不能正面刚，那就要智取。他躲在一个拐角处，露出半边身子，从书包拿出自己的眼镜盒放在耳朵边，做出佯装打电话的样子，声音不大，但恰好能让那群人听见。 “喂？警察局吗？这里有人抢劫！” 那群人听到他的声音，纷纷扭过头看他。 徐慕扬心中“咯噔”一下，面上还是很镇定，“你说地点吗？就在一中这里，有一群人在抢劫一个学生。” 那些人一下子炸开了，有人骂骂咧咧的朝他走过来，凶神恶煞的似乎要揍人。 徐慕扬跟着后退几步，大半个身子隐没在拐角里。“你说你们快来了？好的，我等你们，你们快点，他们要动手打人了。什么？你们快到学校了，好的好的，我在这里等你们。” 此话一出似乎有点威慑作用，那群人看起来有点慌了，指着徐慕扬破口大骂，要打人的那个被拉了回去，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反正不会说什么好话。只见他们推搡了江晖几下，然后拔腿就跑，“踏踏踏”的脚步声在小路上越传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徐慕扬松了口气，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校服粘糊糊的贴在后背上，尤其不舒服。他把眼镜盒放进书包里，走上去查看江晖的情况。 “你没事吧？” 江晖蹲在地上，闻言抬起头看他。他的脸色苍白，左边脸上有几个鲜红的指印，肿了一大片，眼睛里充满了惶恐。他站起身来，抿着嘴露出一个很难看的笑，“没事，谢谢你。” 徐慕扬看他确实是吓着了，抓住他的胳膊往大路走，“这条小路经常会有人抢劫打架的，你不要从这里走，大路比这里安全多了。” 江晖的嗓子有些哑，他低声道：“我知道，可是他们揪着我不放，我没办法。” 徐慕扬身子一顿，脚步也停了，惊讶的扭头看他，“他们这样围堵了你好几次？！” 江晖苍白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我……” 徐慕扬为他担忧，皱眉问道：“你怎么不和老师说或者你爸妈说？” 江晖低下头，眼睛藏在额发的阴影里，“他们那群人有几个是学校的，他们威胁我，说如果我跟老师跟老师告状，他们会让我好看。而且……”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脸颊上缓缓流下一行水渍，不知是汗水还是什么，“我爸他很忙，没有时间管我，也不会管我。” 徐慕扬有些心惊。 校园霸凌，这是在每个学校都会有的，他初中的时候就碰见过，被欺负的人是他们班的班长。初二那年班长不知道怎么回事惹上了学校的校霸，最开始那些人很嚣张的在他们教室围着班长打，扔椅子用脚踹，告诉老师也没用，第二次碰见还是照样打。最严重的那次也是最后一次，班长被人拉进厕所，用砖头在头顶拍了个碗底大的洞，流了很多血，事后才有人发现，他们镇上的医院还治不了，转送到市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才好，然后班长就没读了。 他永远都记得当那些人满脸凶光的围着班长时，对方眼底的惊恐和无助。班长没办法，只能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准备了许久的铁棍自保，但是没有用，他还是被打了一顿，脸上挂着淤青的他蹲在地上，头埋在两膝之间，从喉咙发出困兽般的哭嚎，嘶哑绝望。这一切，都是在课间十分钟发生的。 那个时候他们班的人在做什么？没有人帮他，全部都围在他身边离他几步远的距离，无人上去劝阻帮忙，无人去叫老师，无人上前安慰，他们就这样看着打架的事情发生，听着他哭嚎，有些人甚至在说说笑笑，谈论打架的事情好可怕，也不愿伸出援手。 那个时候，怯懦的徐慕扬就是冷眼旁观的路人之一。 班长这件事情给他留下来深刻的印象，也在他心底留下来阴影。因此在学校里尽量不招惹那些人，安安分分少管闲事，低调做人，能湮没在人群中引人注目最好。 直到慢慢长大后，经历的多了，内心也变得足够强大了，每每想到班长的事情，他就会觉得难过，如果他当时能帮班长一把，哪怕只有微薄之力，事情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 可是，当真正碰到这种情况时，他才发现，心里想的和现实还是有差距的，不过幸好，他迈出了这一步。 徐慕扬看着江晖脸上的水渍，不禁握紧了他胳膊，“江晖，如果不跟老师或者父母说，那你准备怎么办？” 江晖别过头，掩饰性的抹了下脸，快速的擦干脸上的水渍，“我打算转学，转到我们镇上的中学去。” 徐慕扬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转到镇上的中学？这怎么可以！镇上的中学资源哪有县里的中学资源好，像江晖成绩这么好的学生，如果转到镇上去，那真的是太可惜了。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江晖吸了吸鼻子，“他们一直抓住我不放，只有转学才是最好的了。” 徐慕扬哑然，怔怔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第十二章 放学后一起回家 “扬扬，你今天怎么回来的那么晚？” 徐慕扬进门时弄出的声响惊动了在厨房做饭的杨月心，她从厨房探出身子来询问道。 徐慕扬在客厅放下书包，抬头看到家里的钟，指针已经指向六点多，确实比平产晚。 “今天是我在教室做卫生，所以回来的晚了点，我爸呢？” “你爸今天晚上加班，会回来的晚些，我们娘俩先吃，不等他了。”杨月心的声音伴着炒菜的“呲啦”声从厨房传出来。 “你洗个手准备吃饭，我这汤马上就好了。” “哦。”徐慕扬从厨房拿出抹布和筷子，待桌面擦干净时，杨月心从厨房端出了两盘菜和一个汤，他则去盛饭。 这顿饭杨月心吃得有点急，看样子好像要去办什么事情。 徐慕扬说道：“妈，你吃慢点，别噎着了。” 杨月心摆摆手，“没事，你李阿姨还等着我呢。” 徐慕扬一下子明了，有些无奈，“又去打麻将啊。” 杨月心眯着眼睛笑：“好久没打了，正好明天有假，去放松一下。” 徐慕扬想要开口阻止，但还是没有说什么。他的爸妈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小赌瘾，平常工作不忙的时候，喜欢找街坊邻居打麻将，打扑克，也不赌大，就是玩两把过过瘾。他们小区这一带的风气都这样，不是很好，大人赌连带着小孩也堵，有些甚至像他这么大的小孩也会玩两把。不过还好爸妈不是个赌瘾成性的人，知道收敛，仅仅把打牌这类事看成娱乐，从不参与那些大金额的赌博。 他转移话题道：“妈，你去年给我买的手机呢？” 杨月心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放下碗往门口走去，“手机啊？手机你不是自己收着吗？你在你房里看看。我先走了，你把碗洗一下，要是你爸回来了就跟他说我在李阿姨家，听到了吗？” 徐慕扬说：“哦。” “啪嗒”一声，门被关上，屋子里陷入寂静，只有徐慕扬吃饭的咀嚼声和碗筷碰撞的声响。他吃完饭后窝在厨房里洗碗，一边洗一边想江晖的事情。 他是和江晖一起回来的，走到最后快要分别的时候才发现他们俩住的地方距离很近，一个在一小区，一个在二小区，虽然距离近，但是两个小区不通路，上学的路截然不同，只有到了小区路口才能碰见。 他当时没有和江晖立马回去，而是在小区的公园找个无人的地方坐在一起谈话。 或许是压抑太久，亦或许是就想要找个人诉说，江晖与他说了很多话，他才知道对方的一些过往。。 江晖从小跟爷爷奶奶在乡下长大，爸妈在市里工作，鲜少回来。初中毕业那年，他以极其优异的成绩考上县里的高中，但是他却不能适应这里的生活。他说话带有点方言的口音，人也比较沉默寡言，不擅长交朋友，也不容易交到朋友，因为成绩好，很多同学说他高傲，越发不喜欢和他交往。 他经常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有时候被人嘲笑是乡下来的，被骂乡巴佬，他一律以沉默应对，其实他也希望能有个朋友的。高一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他就被学校了的校霸盯上了，可能是看着他好欺负吧，时不时朝他要钱，不然就是一顿打。曾经跟班主任说过这件事，班主任最后跟他的爸爸说了，得来的父亲只是一顿谴责，那群人对他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最后发现，事情还是那样，因为他向老师打小报告，几个人合伙把他打了一顿，根本没人帮他，他这才想着要转学。 最后江晖说完了那些话，整个人看着松快不少，央着徐慕扬不要告诉别人。他也不是那种喜欢道是非之人，况且这件事是人家的事情，他自然不会随便跟人说。 只是，江晖说的这些是徐慕扬没有想到的。他拼命回忆上辈子的记忆，除了隐约想起来地方成绩似乎很好，其余的什么也不记得了，连样子也忘了，说明对方的存在感也很低。如果不是这辈子有所交集，恐怕十年后他还是会忘了对方。 难道就任那些人在学校为所欲为？明明江晖是无辜的，偏生他要退让容忍，怎么能这样！ 徐慕扬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手一滑，一只碗从他手中脱落摔在地上，裂了一地的瓷片。他叹了口气，这已经是他摔了的第四只碗了，感觉家里的碗都要被他摔没了，看来他的确没有做家务的天赋。 洗完碗后他去自己房里扒拉手机，翻箱倒柜的终于在抽屉深处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十年前的手机不比现在的触屏手机那么高大上，是个翻盖的按键手机，他一时还有点不习惯，他趴在床上捣鼓了半个小时，好歹把手机给搞熟练了。 以后得把手机经常带在身上了，有什么情况报警是第一位。 星期一开学的时候徐慕扬看见了江晖，他当时正坐在在椅子上抄沈故的英语作业，六十多道选择题，ABCD抄的他眼花缭乱，还不能完全抄得一模一样，自己得改两个。他刚抄完，一抬眼，就看见江晖站在窗户边。 “你怎么来了？” 江晖抿着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然后递给他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给你的，谢谢你上个星期帮我。” 徐慕扬连忙拒绝，“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 江晖摇头，把苹果放在他的桌子上，“对于你来说是举手之劳，但对于我来说是雪中送炭，所以你一定要收下” 徐慕扬眉眼怔松，笑道：“好吧，那我收下了，谢谢。” 江晖笑着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拜拜。” 徐慕扬说：“嗯，拜拜。” 看着他红彤彤的苹果，突然想到什么，站起来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叫住了快要走到教室的少年，“江晖！” 江晖转头看他。 徐慕扬对着他露出一个笑：“放学后我们一起回家吧。” 江晖愣了下，眼含笑意的重重点头，“好！” 第十三章 你喜欢我吗 徐慕扬看着江晖进了教室才坐下来，转头就看到沈故一脸不悦。 “怎么了？” 沈故哼了一声，“他就是你前同桌？” 徐慕扬纠正他，“不要总是前同桌这样叫，人家有名字，叫江晖。” 沈故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有些不高兴，又像有些生气，他板着脸问道：“是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徐慕扬愣了下，没料到他跑题跑得这么快，“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沈故凑近他一点，“问你呢，是江晖好看还是我好看？！” 徐慕扬看了他一眼，摸着耳朵支支吾吾道：“你好看。” 这人长得是好看。江晖属于那种清清秀秀，很斯文的少年，那么沈故的张相就帅气的多了，而且很有侵略性，一眼就能吸引住他人的目光。 沈故还来劲了，不依不饶道：“你为什么说话躲躲闪闪的，说清楚点，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徐慕扬都拿他没辙了，对方跟个要吃糖果的小孩一样闹脾气，他只好顺着来，“你好看。” 他顿了一下，用那种肯定的语气道：“你比江晖好看。” 沈故听见这句话似乎更不高兴了，“我还看那你还对着江晖依依不舍的瞧，怎么没见你那样看我呢？” “我……”徐慕扬词穷，拍拍他的手臂道：“你别闹。” 他跟哄小孩一样把自己桌上的那个大苹果给他，“吃苹果吗？大苹果给你吃。” 沈故一边抱怨一边接下苹果，“你这语气怎么听起来像哄小孩？” 哄的不就是你嘛！徐慕扬笑笑没说话。 沈故得寸进尺，咬了口苹果撇着嘴道：“不要吃了，好酸。” 徐慕扬心中一抖，看着他道：“别跟我说你要买苹果给我吧。” 沈故“喀嚓喀嚓”咬着被他评价酸的苹果，点头道：“是啊，你看看这苹果多算酸，酸的我牙齿都要倒了。这个江晖真不会买苹果，要是我买的话肯定比他买的甜。” 徐慕扬哑然失笑，“你给我咬一口，看看有没有你说的那么酸。” 他朝沈故伸手，对方愣愣的看着他，嘴巴都忘记嚼了，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像只贪嘴的仓鼠。他疑惑看向他，“怎么了？舍不得？” 沈故空着的那只手握拳放在唇上咳了一声，把苹果塞到他手里，“没有，你吃吧。” 徐慕扬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水果刀，准备削一块尝尝，却被他抓住了手。 “等等！”沈故如临大敌的看着他，“你直接咬吧，不需要用刀削。” 徐慕扬有些为难，“你不觉得脏吗？” 沈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不是，你不要误会。”徐慕扬赶紧解释，“我是说如果我直接咬的话上面会沾了我的口水，上次石乐钦喝了你的水你不是嫌脏吗？我还是用刀吧。” 沈故从他手里拿过刀，“你和石头岂是一样的。我不嫌弃你，难道你嫌弃我？” “怎么会？“徐慕扬有点尴尬，做人不要这么双标好吗！他看了沈故一眼，“那我直接咬了。” 不知为何，沈故看起来有点高兴的样子，“你咬吧。” 徐慕扬犹豫了一下，还是咬下去了。苹果很脆，水分充足，口舌生津，咬一口嘴里都是苹果的清香甜蜜。他疑惑的看向沈故，“不酸啊，挺甜的。” “是吗？我也尝尝。”沈故拿过苹果也咬了一口，恰好咬在徐慕扬咬过的位置上，然后轻笑道：“的确很甜。” 徐慕扬僵了，嘴里的果肉都觉得变了味道，刚才那番举动怎么想怎么诡异。看着苹果上两个交叠的牙印，他的耳朵莫名其妙的烧了起来，“你怎么这样？” 沈故挑眉，咬着苹果反问道：“我怎样了？！” 徐慕扬看到了，对方刚刚又咬在他咬过的牙印上，那一口就好像咬在他的心脏上，酸酸麻麻的，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他皱着眉头说不话来，赶紧把心头那股怪怪的情绪驱散开，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道：“没什么。” 沈故眯着眼睛，一边咬苹果一边看着他笑而不语。 放学铃响，着急回家的同学在打铃的那刻起就背着书包往外冲；着急吃饭的同学拉好他的盟友严阵以待；啥也不急的就百无聊赖的坐在教室里，等人少了再出去。 徐慕扬因为和江晖约好了一起回家，所以在教室里等了一会儿。沈故不去吃饭，也坐在他旁边，拿只铅笔在画画。 “你怎么不回去？” 徐慕扬转头看他，“我在等江晖。” 沈故抬头，一脸冷漠，“你跟他关系很好？” 徐慕扬仔细的想了想，回答道：“一般吧，怎么了？” 沈故继续问道：“感觉你很喜欢他啊。” “有吗？”徐慕扬回答道：“我感觉还好吧，他人挺好的，交个朋友也不错。” 沈故放下笔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你喜欢我吗？” 又来了！徐慕扬有些头疼，这个小破孩儿是不是太闲了，天天追着他问这些东西，看来是作业太少了。 “我觉得你也挺好的，也适合当朋友。” 沈故看了他好一会儿，拿起笔低头继续画画，“我知道了。” 徐慕扬：“？？？”你知道什么了？ 他也懒得追问，正好江晖出来了，他也就收拾收拾，准备和人家一起回去。 “我先走了，拜拜。” 沈故头也不抬，只是抬了个手示意一下，“好的，明天见。” “明天见。” 现在刚放学，路上人有些多，徐慕扬和江晖混迹在人群中，一边走一边说话。江晖话不多，大部分是徐慕扬在讲，他点点头，应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突然之间不知道是谁抓住徐慕扬的衣领，扬手给了他一巴掌，眼睛被甩到地上，把他给打懵了。左脸火辣辣的疼，耳边嗡嗡作响，混杂着旁人的惊呼声和江晖的着急的说话声。。 他捂着脸，余光中看到一个很高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色背心，染了一头黄毛，没了眼镜他看不清楚对方的模样。 那人很嚣张，在一群学生间好不胆怯，指头都要戳到徐慕扬的脸上了，“小子，我警告你，在多管闲事可不是一巴掌那么简单了。” 第十四章 还是需要我来的 这是昨天那伙人！ 徐慕扬一下子想到了，他眯着眼睛看向对方，无奈眼睛近视的厉害，还是无法看清。 江晖被吓得不轻，抓着他的手轻微颤抖，重重的呼吸声响在他耳侧，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那人扣住江晖的后颈，似乎想要把人带走。徐慕扬刚要阻止，学校门口的门卫大爷一嗓子嚎起来。 “那群人在干嘛呢！打架是吧，我去叫你们年级主任来！给我等着不要动！” 那人爆了句粗口，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走了，临走之前还放了句狠话，“算你走运，以后可没那么容易了。” 江晖抖着手把裂了镜片的眼睛给徐慕扬戴上，“你没事吧。” “我没事。”徐慕扬开口一说话，才发觉口中浓重的血腥味，口腔应该是被打破了。他从口袋掏出纸巾捂住嘴巴，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走吧，赶紧回家。” 江晖张了张嘴，神情沮丧的低下了头，“嗯。” 徐慕扬捂着脸站着自家门口上，心想脸上无缘无故肿了一片肯定不好交代。 果然，一进门杨月心看着他这幅样子，脸色都变了，扯着嗓门嚷道：“扬扬，你怎么了？谁打你了？” 徐慕扬直话直说：“放学的时候遇上小混混，他二话不说打了我一巴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杨月心大怒，眼里是止不住的心疼，她冲在房里的徐临安喊道：“老徐，你快出来，你儿子被打了。” 她轻轻的摸了摸徐慕扬的脸，“扬扬你等一下，妈去给你煮两个鸡蛋敷敷。” 说着她骂骂咧咧的起身去了厨房，“哪个挨千刀的不长眼，竟然敢打我儿子……” 徐临安出来也是惊呼了一声，“谁打的？” 徐慕扬说：“不知道，我不认识那个人，他直接就打了我一巴掌。” 徐临安眉头深锁，“这叫什么事儿？你看清楚那人的样子没？” “没有。”徐慕扬取下破碎的眼镜，“当时眼镜掉了，没看清楚。” 杨月心从厨房走出来细细查看他的脸，心疼不已，“挨千刀的下手那么重！扬扬疼不疼？” 徐慕扬扯出一个笑来，“还好，现在不疼了。” 徐临安叹了口气，“扬扬，以后放学看见那些混混，避开着点走，这次就当倒霉，算了。” 杨月心不依，“怎么能算了！难道就这么平白无故挨一顿打？！” “不然还能怎么办？”徐临安摊摊手，“校外的混混又不归学校管，扬扬还没看清楚那人的脸，报警也没用啊，最多跟班主任打个电话说一下这种情况，预防一下而已，还能怎么办，只能自认倒霉。” “这……”杨月心噎了一下，气愤又无奈的拍了下大腿，“扬扬，那你以后走路可要当心，碰见人家打架什么都不要去凑热闹，遇见小混混能躲远点就躲远点，咱不招惹他知道了吗？” 徐慕扬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杨月心温柔的摸摸他的头，去厨房拿鸡蛋给他敷脸。 因为这事，饭桌上吃饭的气氛都沉闷了一些。饭后徐临安还给班主任打了电话，杨月心则是带着徐慕扬去了街上配眼镜，折折腾腾花了两个小时才搞定。 “你脸怎么了？” 徐慕扬正坐在位子上看书，沈故一来就捏住他的下巴细细查看，脸色阴沉。 “被人打了？” 今天徐慕扬不是很想让别人知道他被打的事情。今天早上他照镜子时脸已经没那么红肿了，只有几个浅淡的红痕，沈故怎么看出来的？ “没事儿，就是被蚊子咬了，我自己挠的。” 沈故就这么看着他，面无表情，眼睛黑沉沉的，好像看透了他的内心，嘲讽的在说你就编吧！ 徐慕扬咳了一声，心虚的别过头盯着课本。 这时石乐钦弯着腰凑到这边来，满脸的八卦之色，“徐慕扬，听说你昨天被打了？是不是真的？” 徐慕扬转头，“你怎么知道！” 石乐钦笑嘻嘻道：“这我当然知道，那么多学生围在你身边，很多人看到了好不好，传来传去的都知道了。你也真倒霉，无缘无故挨了黄毛一巴掌。” 徐慕扬还想说什么，被沈故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紧紧抿着嘴唇，连带着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度。 石乐钦还在津津乐道的说：“你做了什么，黄毛干嘛打你？诶，我们老沈可是认识黄毛，要是再被人打你就跟黄毛报上老沈的名号，说不定就不用被打了。” 沈故的脸越来越沉，一脚踹在石乐钦身上，“早读时间到了你还说，当心被老师看到要你出去罚站。” 石乐钦这才摸着鼻子离开了。 沈故下巴对着徐慕扬点了点，“说吧，什么蚊子这么厉害，能把你给打了。” 徐慕扬摸着耳朵道：“没啥，就是跟石乐钦说的那样，放学的时候被打了一巴掌而已。” 沈故冷笑一声，“为什么以前没有被打过，昨天跟那个江晖走一道的时候被打了？” 徐慕扬心里一惊，这人难免太会抓重点了吧。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沈故点点头，“好，你不说我不逼你，我找江晖去。” “别啊！”徐慕扬垂头丧气道：“我说。” 他只好把事情经过都说了出来，关于江晖的一些事情他没说全，只是说了对方一直再被人欺负而已。 沈故看着他沉吟道：“你想帮江晖？” ”肯定啊。”徐慕扬说道：“他成绩这么好，又没做错什么事，凭什么他就要让一些小混混欺负。校园霸凌这种事本来就不好，明明知道却袖手旁观不是更不厚道吗？肯定是能帮一点是一点了。” 沈故道：“没想到却引火上身？” 徐慕扬脸一红，“喂！你真是……”知道就知道，别说出来啊。 沈故说：“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徐慕扬撇着嘴道：“这件事说了你也未必能解决，何必把你扯进来，我会自己想法子的。” 沈故叹了口气，摸着他的小卷毛道：“你怎么能忘了我呢？像这种事情，你们这些乖乖仔怎么可能搞得定，还是需要我这种无赖来的。” 第十五章 我的人我罩着 徐慕扬听他这意思是要去打架，“你不会要跟人干架吧？这可不行，打架要遭学校处分的，而且你一个人怎么打得过那些人，那些人是校外的混混，你还是不要沾这蹚浑水了，我可以跟学校反馈一下情况，要不然报警也可以。” 沈故摸着他的头笑道：“放心，你家沈故可没那么弱，我说能搞定就搞定。像那种小混混不是报警有用的，学校不管，警察也管不了知道吗？对付这种人就要以暴制暴。” 徐慕扬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不过对方说的也是事实，跟学校说也只是预防一下，治标不治本，这么一来只有看沈故的了。 只是……刚刚他说什么来着？你家沈故？什么时候沈故成了他家的了？ 徐慕扬愣愣的转头看向某个不要脸的，对方此时正认认真真的读书，那嗓门嚎得比谁都大，好似刚才不正经的人不是他。他嚅嗫几下嘴唇，犹犹豫豫的开了口，“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算了，还是不纠结了，管他说什么，或许是自己听错了，直接背书吧。 早读下了之后徐慕扬和沈故一起去吃饭，他有时候也会在学校吃，虽然就那几样，味道也不是很好。吃完后沈故就把他赶回教室了，自己搂着石乐钦神神秘秘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直到上课铃声响的时候才进教室。 “你干嘛去了？”徐慕扬扯着他的衣角问道。 沈故对着他眨了下眼睛，“没干嘛，放学后我们去教室楼顶，把江晖也带上，我们要跟人家秋后算账。” “啊！”徐慕扬疑惑的看着他。 沈故用指头戳了下他的脑袋，“你照我说的做就行了，等放学后你就明白了。” 放学后，沈故双手插兜，面无表情，气势霸道拽酷狂在前面开路，徐慕扬和江晖像两个畏畏缩缩的小弟一样跟在后面，三人一同去了楼顶，那里早就已经有两个人等在那里了。 那两人看样子和沈故很熟络 招呼道:“沈哥，什么时候一起打游戏啊？” 徐慕扬看见那两人，心想：还好还好，他们人多，打起架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他正这样想着，沈故大跨步上前给了那两人一脚，直接把人给踹翻在地。 那两人当场愣在那里，徐慕扬和江晖也吓了一大跳，瞪大了眼睛不敢说话，连气也不敢大喘。 沈故跟揪兔子一样抓住江晖的后颈就推到那两人面前，冷声道：“这人是我一朋友，你们以后少打他主意，以前欺负他的事情也就算了，要是再欺负他，可不是这一脚就能了事的。” 徐慕扬看得一惊一乍，顿觉沈故中二气息满满，跟那混黑社会的大佬一模一样。 紧接着沈故松开江晖，长臂一捞，揽住徐慕扬的脖子，姿态亲昵的对着那两人道：“还有这个，你们最好也别对他打主意，你们谁敢动他一根头发，看我不揍死你们！” 那两人坐在地上一愣一愣的，良久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答应了。 “知道了沈哥，以后再也不会了。” 沈故又道：“黄毛这几天都在哪混？” 其中一人回答道：“黄毛哥他这几天都在网吧玩游戏，沈哥找他有什么事吗？” 沈故慢条斯理道：“有事，肯定有事，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你就跟他说，下午放学我约他在网吧玩游戏。” 说完他就揽着徐慕扬走了，快下楼梯时回头不善的瞪了江晖一眼，“你还愣着干嘛，留在这里想挨打吗？！” 江晖脸色一白，赶紧跟上去了。 这件事情就这么完了？ 徐慕扬有些不相信，中午吃饭时他和沈故吃饭的时候问了一嘴。 沈故正在挑饭菜里的胡萝卜和芹菜，“不然还想怎么样？几个不出流的小毛头而已，我混的时候他们还没出生呢！” 徐慕扬眼睛一亮，带着点小八卦的表情问道：“原来你也是混混啊！” 沈故“啧”了一声，弹了他脑门一下，“什么叫我也是混混，我现在可是三好学生，混混什么的已经是往事了好吗？” 徐慕扬很好奇沈故是怎么跟那些人认识的，毕竟成绩那么好的一个人，虽然说性格怪异了一点，但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打架的事情，怎么会跟校外的人有联系的。 “你之前也跟他们一样吗？” 沈故嘴里嚼着饭，吞下去后才说话，“初中的时候叛逆期，一天到晚想着跟人打架，脾气又爆，动不动看谁不顺眼约一场架，有些人算是不打不相识，然后就认识了一些校外的人。虽然现在脾气没那么暴躁了，但那些人的往来还没有断，有时候会约出去玩一玩，当一下普通朋友还是可以的。” 徐慕扬看着他笑了，“没想到你以前是个大佬啊！社会社会！” “大佬？”沈故不解。 徐慕扬突然想起来“大佬”这个词是十年后才会出现的，现在根本不流行，于是解释道：“大佬是说你打架很厉害，可以当老大的那种。” 沈故笑道：“你说话可真有意思。” “对了。”他放下筷子说道：“放学的时候你带我出去一下吧。” 徐慕扬点头，“好的，但你怎么进教室？” 沈故耸肩，“爬学校围墙啊。” 他们这所学校出是半封闭式的学校，走读生要办出入证，住读生就不能随意出去了。每天放学的时候只开一个小门，门卫大叔就站在小门旁边虎视眈眈的盯着，一个个盘查出入证。人多的话难免会有漏网之鱼，如果门卫大叔打了个岔眼，溜出去容易，溜进来也简单，但要是被抓住了就会被扭送到年级主任，也就是柯子那里去，第二天是免不了跑操场和蛙跳的。 但是外面的诱惑太多，吃的玩的，总有学生按耐不住寂寞想要跑出去，有时借个出入证，办个假证，运气好的没被抓住，运气差的也有，跳了三个早读的蛙跳。真真有一种为了出去，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的精神。 第十六章 你家小朋友很担心 徐慕扬和江晖两个人趁着人多的时候，把沈故夹带出去了，幸好门卫大叔没发现。 沈故出来后朝他们俩挥挥手，“你们先回去吧，我就先走了。” 徐慕扬不放心，对着江晖道：“你先回去，我跟他去看一下。” 江晖皱着眉头担忧道：“那你们俩小心。” “嗯嗯。”徐慕扬拿出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带了手机，情况不对会报警的。” 江晖点点头，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徐慕扬见他走了，赶紧追上沈故，“你去哪里呀？” 沈故像是没料到他会跟来，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徐慕扬笑了笑：“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两个人还能有个照应。” 沈故扬眉，上下打量着他道：“就你这小身板，能打架吗？” 徐慕扬：“……” 这也太小瞧人了吧！他好歹是个二十六岁的大好青年，总比一个十六岁的小毛孩有智慧有谋略。再说了，让一个十六岁的未成年替他一个成年人解决问题，未免太羞耻了，就算不能帮上什么忙，跟过去看一下也好，要是双方一见面就打了起来，他还能劝一下不是？ 就算劝不住还可以报警呀！ 沈故带着他穿过一个小树林，拐来拐去拐到一个小网吧，网吧门口是用那种挡风帘遮着的。 一掀开帘子，里面昏黑，灯光暗淡，好几台电脑发出幽幽的光亮，打在电脑前面的人都脸上，表情疯狂，颓丧，疲惫不堪，眼睛死死的盯着电脑，似乎要钻进去一般。还有人在吸烟，空气中飘散着呛人的烟味和烟雾，乌烟瘴气有点群魔乱舞的意思。上头的电扇嗡嗡嗡的转动着，里面空气不流通，即使开再大的风里面还是闷热的，气味更是难闻。 徐慕扬从来没有进过网吧，这是他第一次进来，里面的画面有点冲击，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他好奇的左右看了看，打游戏的人居多，聚精会神的扎在游戏里，还有几个凑在一起看毛片，也不戴耳机，女优的吟哦声外放出来，混着网吧的嘈杂声格外扭曲。 沈故也注意到看毛片外放的那群人，抬手捂住徐慕扬的眼睛，揽着他的肩背往里面带，“不要看，少儿不宜。” 我已经二十六岁，什么样的毛片没见过？反倒是你少儿不宜吧！徐慕扬心里暗戳戳的想。 沈故带他去了一个两人的小包间，所谓包间也就是用几块薄木板隔出来的小房间而已。 徐慕扬偷偷瞟了眼一间旁边没有关门的小包间，就看到一堆对男女正抱着热吻。他默默地转过头，就对上沈故玩味的眼神。他咳了一声，注意话题道：“我们来这里干嘛？” 沈故摸摸他的头，给他开了一台电脑，“我去找人，你在这里玩一下，不要到处跑听到了吗？” 他这语气跟哄小孩一样，徐慕扬有点不满，“我跟你一起去。” “乖啦！”沈故看样子是不想带他去，“我找个人，十分钟，十分钟要是没回来你就去网吧旁边的那个商店找我。” 徐慕扬想了想进来时网吧旁边的商店，能把商店开在树林里也是奇葩。“是有台球桌的那个吗？” 沈故点点头，笑道：“真聪明！” 徐慕扬：“……”我已经二十六了不是六岁好吗？ 沈故把小包间的电扇打开，给他合上门，“我先走了，记住我们说的。” 徐慕扬摆摆手，“知道了。” 沈故刚一走，就有个人敲门进来了，他茫然的看向对方，“有什么事吗？” 来人穿着一身黑衣，是个二十六七左右的青年，脑后扎着一个马尾，细长的眉眼有几分邪魅，挑眼看人时就流露出些许妩媚。要不是凸显的喉结和和粗大的骨架，可能会被人误以为是女性。他嘴里叼着烟，操着一口老烟嗓笑道：“你就是沈故带来的吧。” 他拿出一袋薯片和一瓶水放在徐慕扬的电脑桌旁边。“沈故让我陪陪你，怕你乱跑。” 徐慕扬无奈了，人家的好意，他又不能拒绝，“谢谢！你好，我叫徐慕扬。” 黑衣男子从嘴里拿出烟吐出一口烟雾来，“何止。” “何止？”徐慕扬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的名字这样……随便。 何止敲着桌子笑了，“我的名字是不是很奇怪？” “啊！没有。”徐慕扬连忙摇头，“只是觉得你的名字很有新意。” 何止对着他眨了下眼睛，“小朋友，你很会说话。” 徐慕扬讪讪的笑了，“对了，沈故干嘛去了？” 何止正在玩手机，闻言头也没抬，“他找黄毛干架去了。” 徐慕扬一听急了，就要出去，“他一个人可以吗？他不是说去找人吗？” 何止拦住他就开始笑，“沈故那身手，你放心吧。” 徐慕扬怎么放心的下，一个未成年参与打架斗殴，那多危险！他就看到过一群人打架双方打得头破血流的，看着就可怕。只是何止力气太大了，扣住他的手腕他就动不了了。 “诶，你放开我啊！沈故一个人招架得过来吗？” 何止还是抓着他不放，“小朋友，你别急啊，听我的，死不了，最多放点血。” 徐慕扬被他拦着出不去，包间空间又狭小，他站了一会儿又有些累，只好坐下来。可是坐着也不安心。他就像热锅上蚂蚁，动来动去怎么都不舒服。 何止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捣鼓自己的手机。 沈故是过了十多分钟才过来的。去的时候好好的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嘴角就带了点伤。 徐慕扬看到他的时候一颗心也就落了地，但是对方身上的伤还是让他有点担心，“你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他很想上前仔细看一下，但是一个何止拦在门口，他过不去。 何止站起身拍了拍沈故的肩膀，“你不行啊，打一架还把自己打伤了，可把里面的小朋友担心死了。” 沈故看着徐慕扬的眼睛一亮，也拍了拍何止的肩膀，“谢啦！” “不客气，我先走了。”何止扬了扬手，双手插兜就离开了。 沈故心情似乎很好，逼近徐慕扬道：“你担心我？” 第十七章 你收留我一晚上吧 小包间里空间逼仄，沈故这么一靠近，徐慕扬更是退无可退，后背紧紧贴在墙上。他咽了口唾沫，干笑道：“你这话说的，好歹同学一场，肯定要担心你啊。” 沈故静静地看着他，突然抬手在他的脸上狠狠揪了一下，疼的徐慕扬哇哇大叫。 “放手，疼啊！” 沈故捏完过后，又揉了揉他的脸才松手，俨然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架势，“不知道说些好听的哄人，白为你打这一场架了，你个小没良心的。” 徐慕扬茫然的看着他，“你要我说些什么好听的话？” 沈故舌尖在嘴角的伤口处舔了舔，撸了一把他的小卷毛。“算了，走吧。” 徐慕扬赶紧把电脑桌前的水和薯条拿上。 沈故看见了，嬉皮笑脸道:“不错，知道替你家沈故省钱。” 徐慕扬瞪了他一眼，“你才不是我家的，你是你家的，浪费可耻不知道吗？” 沈故耸肩，不置可否。 一出网吧门口，就看见何止蹲在地上抽烟，旁边还站着一个染了黄头发的人，他脸上带了伤，看起来比沈故还要严重，五彩斑斓的像个调色盘。看见他俩，还是何止抬手招呼了一下。 “有空常来啊！” 沈故也跟着抬手回应了一下，“好，下次请你吃饭。” 旁边的黄毛龇牙咧嘴道：“沈故，你特么下手可真狠，好歹兄弟一场，为了这个四眼仔，有必要么？” 沈故冷冷的看着他没搭腔，那目光如同一把把刀子戳向他。还是何止笑眯眯的说了句话。 “肯定要下手狠点啊。谁让你欺负他家小朋友的。” 说着何止眸光一转，看向徐慕扬，“小朋友，有空你也来找我玩啊。” 徐慕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点着头笑了一下，“好。” 沈故用食指隔空点了点黄毛，“今天说的别忘了，要是再敢欺负他，可不是打一架那么简单了。” 黄毛脸色有点难看，再加上本就被打的青青紫紫的脸，显得更加难看了，“去他妈的，老子记住了！” 沈故冷哼一声，这才带着徐慕扬走了。 这个小网吧是隐藏在小树林里的，不是轻易能够被发现。一条林间的小路通向学校门口的大路，此时距离放学已经有大半个小时了，路上几乎没看见人，只有他俩的脚步声在响。 徐慕扬看着沈故的侧脸问道：“除了脸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沈故看了他一眼说道：“有啊，肚子，后背，小腿，被黄毛踹了好几脚，应该是青了。” 徐慕扬皱起眉头，语气也有点焦急，“那我们去买点红花油吧，揉一揉第二天就好了。” “不用了。”沈故伸了个懒腰，“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去吃顿饭，这点皮肉伤不算什么，我还得翻墙回学校，买药浪费时间这种事还是算了。” “这怎么能行？你不要这么敷衍的对待自己好不好？”徐慕扬停下脚步说。 沈故也跟着停了下来。目光含笑的看着他，“我自己的身体我心中有数，你不要担心。” 见他这样说了，徐慕扬只得随他。他低头看了下手表，已经六点多了，“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拜拜。” 沈故点头，“拜拜。” 一条大路，两个人在此分道扬镳，一个回学校，一个回家。只是回家的那个还没走多远就被回学校的那个叫住了。 “徐慕扬！”沈故站在原地，双手插兜喊他。 “怎么了？”徐慕扬回头，看见他这幅模样，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真装逼！不过装的很好看。 沈故咧嘴一笑，“我怕翻墙被老师抓到受处分，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上？” 徐慕扬：“你晚上不回寝室不会被抓吗？” 沈故看起来自信满满，“不会。” 徐慕扬看了他好一会儿，说道：“走吧。” 难为人家帮他摆平一个小混混，而且还受了伤，收留他一晚上也是应该的。 “阿姨好！” 徐慕扬出门的时候忘记带钥匙了，是杨月心开的门。泛黄的木门一被打开，沈故就来了个九十度鞠躬，无比认真的喊了这么一下。把徐慕扬和杨月心都喊愣了。 还是徐慕扬率先反应过来，把沈故的腰从九十度掰到一百八十度，对着杨月心道：“妈，这是我同学，他今天来我们家玩。” 沈故又是一鞠躬，“阿姨，我叫沈故，今天打扰了。” 杨月心“啊”了一声让开一条道，脸上堆着和善的笑，“是我们扬扬的同学啊，不打扰不打扰，快进来吧。” 徐慕扬推了推沈故，对方才直起身子进了屋，他紧随其后，小声道：“你干嘛这么大反应，平时见你不这样啊？” 沈故冲他一笑，“第一次来你家，有点紧张。” 徐慕扬好笑的看着他，“这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家又不是虎穴狼窝，不吃人。” 沈故呲着牙道：“你家就算是虎穴狼窝我也要来。” 徐慕扬推了他一把，“进去吧，哪里来的这么多话说。” 客厅里，徐临安正在看电视，余光瞧见一团光影，头也不抬道：“怎么今天这么晚才回来？把你妈吓得够呛，以为你又跟昨天一样被人堵了。” 徐慕扬还没开口沈故就先开口，“叔叔好！” 徐临安吓了一跳，“哎哟！这谁啊？” 徐慕扬无力扶额，赶紧介绍道：“这是我同学，沈故，我带他来我们家住一晚。” 沈故把手搭在徐慕扬的肩膀上说道：“叔叔放心，以后有我在，绝对没人敢欺负扬扬！” 徐慕扬掐了他一把，悄声道：“说什么呢？扬扬是你叫的吗？” 沈故没说话，被掐疼了也不叫，笑嘻嘻的看着他。 “是扬扬的同学啊！”徐临安站起来笑道：“好啊，看你人高马大的，没人敢欺负你，扬扬就拜托你照顾一下了。” 沈故点头如捣蒜，“应该的。” “诶你怎么回事啊？”徐慕扬又掐了他一把，“怎么从进了我家以后就有点不正常啊？” 沈故朝他眨眨眼，“因为我高兴啊！” 徐慕扬：“……” 第十八章 我不喜欢和别人挨得这么近 徐慕扬从家里翻腾出医药箱，拿了些跌打损伤的药进房，一开门就看见沈故穿着内裤坐在他的床上，吓了他一大跳，赶紧把门关上，“你干什么？” 沈故无辜道：“你不是说要上药吗？” “但你也不用全脱啊！”徐慕扬无语。 沈故显然是一个脸皮厚的人，他拉了下自己内裤的腰带，发出“啪”的一声，“这不还有内裤嘛。” 他指了指大腿外侧的一块淤青，“我腿上也受伤了，裤子脱了不是更方便上药？” 徐慕扬无话可说，走到床边坐下，倒了一点红花油在手中摩擦发热，然后覆上沈故腰间肋骨下面那块发紫的淤青，“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沈故扭过头看他，“又不是小姑娘，我没那么怕疼……嘶，你轻点！” 徐慕扬闷声笑了，手上的动作也轻了些，“你不是说不怕疼吗？” 沈故厚脸皮道：“再怎么不怕疼也经不住你下狠手啊，宝贝你轻点，把你家沈故玩坏了你可是要负责的。” 瞧着话说的，跟街上调戏女孩子的臭流氓一样。徐慕扬忍不住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好好说话，怎么跟石乐钦一样说话不着调？” “哎哎哎！疼！轻点，我不说了！”沈故不知道是真疼还是嚷着玩，嘴上叫着但是一脸的笑意却遮不住。 徐慕扬真怕把人弄疼了，也就不逗他了，专心致志的给他揉散淤青，好在沈故后面也没作妖。 “今天可能会有点疼，第二天就好了。” 徐慕扬一边说一边把东西收拾好，“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课。” 沈故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说道：“你手机借我一下，我给石头打个电话。” 徐慕扬从书包掏出手机递给他，拿了医药箱就出去了。关门前他看见沈故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抖着脚打电话，等他把医药箱放好开门进来时，沈故已经打完电话了，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还是穿着条内裤，没有穿睡衣，修长的双腿和挺翘的屁股尤为惹眼。 “沈故，你把睡衣穿上！” 沈故翻了个身，拉了拉内裤的裤腰带，说：“我可以不穿内裤睡吗？” 徐慕扬面无表情，“不！可！以！” 沈故斜着眼睛看他，“你内裤太小了，我穿着有点紧，不好活动。” 徐慕扬：“？？？” 姓沈的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沈故见他不说话，不要脸的把手放在腰带上，做了一个要脱下的动作，“既然你不反对，我就脱了啊！” 徐慕扬一个箭步冲上去，掀开被子把他捂住一顿爆锤，“你怎么能耍流氓！” 这人怎么这样！在他爸妈面前跟个乖宝宝一样，问什么答什么，恭恭敬敬，逗得他爸妈喜笑颜开，还叫他多来自己家玩。到了他的面前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什么混话都说得出来，哪有之前的乖宝宝。好心好意把自己的睡衣内裤借给他，还说这样的话，简直是讨打。 沈故也是邪性，被打了还笑得出来，他力气也大，一个翻身农奴把歌唱就把徐慕扬压在了身下，还用被子把他裹得像个蚕茧，自己坐在他身上，笑得好不得意。 “扬扬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徐慕扬被他这么一番折腾，眼镜要掉不掉都挂在鼻梁上，卡着很不舒服。他动了动鼻子，嘟囔道，“你放开我。” 沈故身子压下来抱住他，整张脸也凑了过来，徐慕扬顿时心脏漏跳了一拍，眼睛慌慌张张的往别处看。 “你干什么！” 沈故在离他的脸还有三根手指的距离时停了下来，一双眼睛含着笑，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半遮住眼底的光芒。他拿鼻尖轻轻蹭了蹭徐慕扬快要掉下来的眼镜，用气音笑道：“扬扬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徐慕扬一张脸憋的通红，呼吸都急促起来，心脏的跳动声在耳边放大了无数倍，震耳欲聋。从小到大他没有和哪个人有如此亲密的接触，就算沈故没有碰到他，但是眼镜对方蹭动的时候，冰凉的金属的框架轻轻磨着皮肤，就好像是沈故的鼻尖在那蹭，连带着一小块肌肤烫了起来。 好死不死，沈故见他没说话，还以为他在生气，又顶了顶他的眼镜：”还在生气吗？” “没有。”徐慕扬面上如火烧，仍佯装平静，实则内心波涛汹涌，他不由得让自己冷静下来，生怕跳动的过快的心跳声被人听到。他盯着沈故的长睫毛，卷卷翘翘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他咽了下口水，移开目光，“你下去，别压着我。” 沈故还在那嬉皮笑脸的，“那你得保证你不生气了。” 徐慕扬道：“我真的不生气，下去！” 沈故摸摸他的头发下去了，“扬扬真乖！” 徐慕扬脸上的温度更高了，从被子里爬出来往沈故身上砸了个枕头，“不许叫我扬扬！” 他看着沈故只穿着内裤的身子，恼羞成怒，“把睡衣穿上！” 沈故这回乖乖的把卷成一团扔在角落的衣服捡起来穿上。 徐慕扬背过身用手背试了试脸上的温度，觉得没那么烫了之后才转过身来。他把自己快要掉的眼镜扶正，然后一本正经道：“沈故你今天怎么回事？” “嗯哼？”沈故跟他一起坐在床上，撇撇嘴道：“我怎么了？” 徐慕扬皱着眉头，最后松开叹了口气，“你以后不要这样，我……我很不喜欢。” “为什么？”沈故认真的看他问道。 “因为……”徐慕扬直视他的目光，心中思绪由纷繁杂乱变得清晰冷静，他认真的回答了沈故的问题，“因为我不喜欢和男性挨得那么近。” 沈故是gay，他不是；沈故喜欢男的，他不喜欢。他虽然不歧视同性恋，但从来没有认为自己会是同性恋，沈故这样做，姿态太过亲密了，就算他没有谈过恋爱，也知道一个gay对一个男人这样做是不对的，与其给人希冀，不如早点表明自己的立场，绝了那份念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沈故很好，会有更好的人等着他，而不是他。 第十九章 直到你习惯为止 “老沈！”一进教室，石乐钦就夹住沈故的脖子，兴奋道：“你昨天干什么去了？竟然不回寝室，是不是和哪个小妖精浪去了？” 徐慕扬正心不在焉的在默记单词，闻言转头看向同桌那边，又收回了目光。 沈故撩了下眼皮，淡声道：“少说两句，这话多难听，我昨天干什么去了你管得着吗？！” 石乐钦呲着牙笑，“我就问问嘛，你干嘛去了？放学后就没见着你人。” 沈故烦躁的推开他，“石乐钦你离我远点，该干嘛干嘛去，问东问西的干嘛？查户口？别杵在我这里，烦不烦人！” 石乐钦愣愣的看着他，抱怨道：“你怎么了？跟吃了火药一样。一大早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谁惹我。”沈故趴在桌子上睡觉，“昨天没睡好，心情不好。” 石乐钦显然不信，对着徐慕扬使了个眼色。 徐慕扬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扯着笑摇摇头。 石乐钦耸肩，挠着头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徐慕扬看着同桌刺棱棱的脑袋，看上去就像仙人球，短短的毛茬很扎手的样子。快两个月了，沈故的头发长了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留长头，稍微长长一点就去剪了，一直留着寸头。 他试探着叫他的名字，“沈故？” 沈故转头，侧脸压在手臂上被挤压得变形，他半阖着眼道：“干嘛？” 干嘛？是啊，他叫沈故干嘛？是说昨天晚上不该说那样的话还是说对不起让他不开心了？都没用，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再道歉已经没有意思了。 再说了，他觉得那样说也没什么错，至于为什么会让沈故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不高兴，他不知道。 “你……”徐慕扬抿了抿嘴唇，说道：“你会跟每个人那样亲近吗？就像昨天晚上那样？” 沈故完全睁开眼睛，身子也坐直了，“不是每个人，对于我喜欢的人我才会那么亲近。” “喜欢的人”这四个字像是一道小闪电打在徐慕扬的心上，他是沈故喜欢的人吗？哪种喜欢？他轻吐一口气，“石乐钦呢？你喜欢他吗？你会和他那么亲近吗？” 沈故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想说什么？” 徐慕扬咬了口自己的舌头，这问的是什么话！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你以后不要跟别人做那么亲密的动作，否则会引起别人的误会。” 沈故没说话，眼神依旧牢牢的锁在他的身上。 徐慕扬不知为何有点心虚，声音也小了起来，“当然，你可以对你喜欢的女孩子做那样的事情，但是不要跟男孩子那样做，因为……那种感觉很别扭，你知道吗？” 在他们这个小县城里，同性恋对于县城里的人来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也不是一件好事，人们接受度低，如有发现定是众人谴责的对象。沈故喜欢男的这件事目前没有人知道，他就怕万一沈故对待别的男同学有越矩的行为，一旦被人误会后果不堪设想。他希望能给对方一个警醒，让沈故行事讲究分寸。 沈故抬手似是看懂了他内心的想法，一扫早上的阴霾，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勾着嘴角露出一个轻佻的笑容，“不要担心，我在做什么我心里清楚。你不喜欢，以后我改，直到你能习惯为止。” 为什么要他习惯？徐慕扬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但是这种事越说复杂，点到为止算了。 这件事情过后，沈故做事规矩了许多，但也仅限于某些事情，太过亲密的动作他没有再做，只是那些混话时不时会冒出来，会对他做些奇奇怪怪的小动作，说了几次改不掉，时间一长他也就习惯了，懒得说他。 沈故好像很不喜欢他和江晖走一起。因为他帮过江晖之后，两人的家又是一个小区，因此经常一起回家，上学的时候偶尔会碰上，也会一起上学。沈故每次看见他们两人走一起都会黑着脸，找各种理由把江晖赶走。江晖感恩沈故帮过他，所以沈故这个小霸王说什么他应什么，就差言听计从了。所幸沈故虽然说话有点不着调，但是人还是不错的，至少不欺负江晖，只是口头上怼两句。 高一的结束的期末考试，徐慕扬没考好，比上次的月考还差。文科要背要写的东西太多了，他一下子不能适应，考试的时候也是全程懵逼，尤其是英语，更加惨不忍睹。相对他的差成绩，沈故考了文科班的第一名，英语接近满分。徐慕扬心想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沈故上课总是踩点到，还喜欢课上睡觉，怎么考试还能考得这么好呢？ 期末考试是高一结束的闭幕曲，在暑假的等待中会迎来高二。也就意味着教室会从四楼搬到三楼，晚上会额外加两个小时的晚自习。这是一个小小的转变，标榜着可以当学长学姐，是一个老油条的高二生了。 暑期炎热，灼热的阳光撒在地面上，亮的人晃不开眼，人在外头站不了三分钟就会满头大汗，头晕眼花，这么烈的天气没人在外面走动。徐慕扬就窝在家里躺尸，看会电视看看书，要么就是睡觉，暑假作业想起来了就做一下，没想起来就那样放着，反正有大把的时间。 等到太阳落山以后，傍晚的天还是凉的，也没有那么热，广场和公园就会有不少人乘凉，大多数是都是带孩子，也有小朋友聚在一起玩。其中还有徐慕扬这种带帮忙带小孩的。小孩是他的小表弟，今天姨妈来家里做客，吃饱喝足后几个大人就聚在一起打扑克，他负责带小朋友出去玩。 小表弟很乖，长得又可爱。徐慕扬带着小朋友在离家不远处的广场转了一圈，正好有人在卖冰淇淋，他就牵着小表弟的手去了。他看那冰淇淋做的可爱，便给自己和小表弟买了一个。还没有付账，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徐慕扬转头，就看见戴着鸭舌帽，笑得灿烂的沈故。 沈故说：“你不打算请我吃一个吗？” 第二十章 男朋友再见 小表弟乖乖的坐在石凳旁边啃表哥给他买的奶油冰激凌，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冷着舌头了吸一口气缓缓，然后再慢慢的舔。 “你怎么在这里？”徐慕扬一边啃着冰激凌一边问。 沈故蹲在花坛的水泥围栏上，咬了一大口手上的草莓味冰激凌，冻得舌头发麻，几乎快没有知觉。他三下五除二的嚼了咽下去，口齿不清道：“为了偶遇你啊。” “什么？”徐慕扬没听清楚。 沈故笑了一下，“我来这里画画。” 他侧着身子露出身后背着的画板，“暑假没事干，给行人画一些画来赚点零花钱。” 徐慕扬点头，“那挺好的。” 天气热，晚上了也只是凉爽一点，温度还是有点高，冰激凌很快就化了，从蛋卷皮往下流快要流到手指头了，他赶紧舔一口，抬头就看见沈故灼热的目光。 “怎……怎么了？” 沈故咽了下口水，目光游移，指着旁边认认真真啃冰激凌的小孩道：“这谁啊？” 徐慕扬笑道：“我表弟。” 小表弟抬起头来，嘴角都沾着奶油，圆圆的眼睛水汪汪，透着懵懂和天真，“你是谁呀？” 沈故摸着他的头道：“我是你表哥的朋友。” 小表弟眨巴着大眼睛对徐慕扬，“哥哥，你男朋友好帅！” 徐慕扬：“？？？” 沈故挑眉看他，“男朋友？” 徐慕扬面红耳赤，蹲下来问小表弟，“楠楠，你说什么呢！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朋友！。” 小表弟舔了口冰激凌，疑惑道：“本来就是男朋友啊。住我隔壁的大哥哥既有男朋友又有女朋友，我也有男朋友和女朋友啊，为什么哥哥就没有男朋友？难道哥哥只和女孩子玩？可是这个他不是男孩子吗？” 徐慕扬愣了下，“楠楠，你说的男朋友和女朋友是什么？” 小表弟皱着小鼻子道：“哥哥你怎么连这个也不懂！好笨哦。男朋友是男的朋友，女朋友是女的朋友，很简单的嘛。” 徐慕扬恍然大悟，站起来对沈故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童言无忌，让你笑话了。” 沈故吃完最后的蛋卷，拍拍手道：“没关系，我也挺喜欢男朋友这个叫法的。” 徐慕扬无奈的看着他，“沈故！” 沈故露出一个退让的表情，然后做了个ok的手势。“对了，暑假你有什么安排吗？” 徐慕扬问：“没有。怎么了？” 沈故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想天天看见你，可以吗？” 徐慕扬面无表情，“不可以。” 沈故：“开玩笑的。” 他笑了下，一本正经道：“是这样的，我这几天都在这个小广场给别人画画，就是最后总是忘记收钱，有时候人太多了还有浑水摸鱼的，几天下来总挣不到什么钱，我想请你帮个忙，要是以后有空的话就麻烦你帮我在旁边收一下钱，做一下我的助手，当然，会给你工资的。” 徐慕扬有些奇怪，“你家在哪里？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画画？” 沈故说：“我家在郊区，那里人少，也没有人多少人愿意买我的画，这里人多，我还能挣点小钱。” “你很缺钱吗？” 沈故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活动一下蹲麻了的腿脚，“也不算吧，但是学画画花销大啊，那些画具和纸张就要不少钱，所以我想自力更生，挣点钱卖画具。” 他微微低头，看着徐慕扬道：“你不愿意吗？” 大家都是同桌，何况沈故待他也不赖，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再说了，这个要求也不过分，他暑假每天闲在家里也不是事，点点头就答应了。 “可以，就是不知道你每天几点会来。” 沈故笑了，“这个好说，每天七点半到九点，差不多一个半小时，能接受吗？” 徐慕扬点点头，“那你每天晚上回家怎么办？” 沈故说：“我有自行车，骑半个小时就到了，你放心吧。” 小表弟扯着沈故的衣角道：“哥哥，你会画画吗？” “当然会啊。”沈故蹲下来，从身后取了画板放在膝盖上，不到一分钟就画了一个Q版的小表弟，圆圆的脑袋，大大的眼睛，嘴角微微撅起来，手上还拿着冰激凌，很可爱。“你看，像不像？” 小表弟开心的鼓掌，“好像啊，哥哥真厉害！“ 沈故把那张画送给他，“这上面画的是你，就送给你啦！” 小表弟既兴奋又害羞的接过来，“谢谢哥哥。” 他炫耀似的拿给徐慕扬看，“哥哥，你看，这画的是我。” 徐慕扬从口袋掏出纸巾给他擦嘴巴，“嗯，画的真像，真好看。” 小表弟开心的咧嘴笑。 “徐慕扬，给你！” 听到沈故的声音，徐慕扬抬起头，对方拿出递给他一张纸，上面也画了一个Q版的人物。“这画的是谁啊？” 他的视力不是很好，即使是戴了眼镜在光线暗的地方还是有点看不清，他凑近了看才发现画的是他。 Q版的徐慕扬手里拿着一个冰激凌，脑袋很大，鼻梁上顶着一副眼镜，眼睛也很大，还很懵懂，跟个孩子一样，嘴巴微微撅起来正伸出舌头舔嘴角的奶油。这种画不求画的有多像，主要看有没有抓住神韵，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画的是谁。 他笑道：“你怎么给我画这个？” 沈故把画板背在身后，眯着眼睛笑：“楠楠小朋友有了画，那我家扬扬小朋友也要有。” 徐慕扬瞪了他一眼，面上不知不觉热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能改掉那油嘴滑舌的臭毛病。” “好，我以后改，一定改。”沈故说。 徐慕扬哼了一声，“信你有鬼了。” 沈故笑着撸了下他的小卷毛，“到时间了，我要回家了，明天见！” 徐慕扬：“好，那你路上小心！” 小表弟使劲的朝他挥手，“男朋友再见！” 徐慕扬纠正他，“是沈哥哥再见。” 小表弟挥手，“沈哥哥再见！” 沈故俏皮的眨了下右眼，“男朋友再见！” 也不知道这个男朋友是叫小表弟还是叫徐慕扬。 第二十一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来的好早啊！” 晚上，徐慕扬来到广场的时候沈故正在给人家画画。画画的对象是个女孩子，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连衣裙，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眼睛一直盯着沈故，看样子是被美色吸引而来的。 “你先坐。”沈故专注着画画，快速的说了一句。 徐慕扬在他旁边的简易小凳子上坐了，又凑过去看他的画，才发现沈故画的是简笔画，寥寥几笔就把女孩的样貌神态勾勒的栩栩如生，虽不如素描那样严谨细致，但胜在简单快速。 沈故收了个尾然后在纸张的右下角写上自己的作画的花名。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笑道：“老板娘，收钱啦！” 徐慕扬瞪了他一眼，不好意思的对着女孩笑了笑，问沈故：“多少钱？” “三块钱一张。” 徐慕扬点头，把画递给女孩的时候收了三块钱。 女孩低眉挽了下耳边的鬓发，“帅哥，你能跟我说一下你的名字吗？” 沈故道：“不好意思啊姑娘，我卖艺不卖名。” 知道这是没那个意思了，女孩噗嗤一声笑着离开了，“你这人说话真好玩。” 徐慕扬把钱给他，“你来了多久了？” 沈故收了钱一股脑塞口袋里，“也没多久，就刚刚画了一张。” “你卖画好便宜啊！”想到刚才画画的价格，徐慕扬叹息道。 沈故挤了挤眼睛，“又不是大画家，没名气只能卖这样的价格，客官你要不要来两张。” 徐慕扬失笑着摇摇头，“不了，来日方长，以后你有时间给我再给我画吧。” 虽然沈故说让徐慕扬给他打下手收钱，但是按照这几日的情况来看，就算是一个人也忙的过来，根本不需要打下手之类的人额外帮助。 沈故画画不错，一个晚上能画那么七八张，年轻的女孩子居多，也有一些情侣和感兴趣的小孩，一个多小时也就挣个二十来块，一旦挣到钱两个人就会去吃一顿，或者是去超市买零食，根本存不了钱。徐慕扬跟他说过不用这样，沈故不听劝，不仅从之前的一个半小时缩减到一个小时，剩下的半个小时他还拖着徐慕扬跑遍了小广场周围的小吃摊，混的比徐慕扬这个住在附近十来年的人都要熟。经过沈故不停的投喂，时间一长徐慕扬都不好意思了。 “你不用这样的。”徐慕扬挠着脸小声道：“你不是还要存钱买画具吗？干嘛这样浪费钱？” 沈故买了两个热乎乎烤鸡腿递给他一个，“钱这种东西不花留着又不会升值，我不缺钱，存着也是存着，反倒是你，每天浪费时间在我身上，要是把你累瘦了或者是累病了，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哪有这么夸张。”徐慕扬无奈的接过鸡腿，他跟着沈故一个月了，不仅没瘦还胖了四斤，脸都圆了一圈，“我身体好着呢，哪瘦了，没你想的这么脆弱。” 沈故胡乱的点头，咬了口鸡肉烫的呲牙咧嘴，“好烫！” 徐慕扬说：“你慢点吃，小心烫到嘴巴。” 沈故示意他，“你也吃啊，这鸡腿挺好吃的。” 徐慕扬闻着香喷喷的鸡肉味，口中分泌了许多唾液。爸妈从来不让他吃这些东西，连卤菜也很少买，因为觉得不卫生，吃了对身体不好，长到二十六岁他很少吃这些路边摊的东西。暑假一个月，沈故可以说是带他浪翻了天，所有吃过的没吃过都尝过了，虽说总是沈故花钱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是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的零花钱少，爸妈都是看着给的，他也没有花销的东西，平常也够用。但是和沈故一起买东西的时候，他不好意思让人家总是掏钱，于是自己有钱就抢着付了，可自己那点零花钱根本不够用，几下子就掏光了。后来他干脆放弃了，想着不如攒点钱给沈故买画具，算是感谢沈故这一个月的照顾了。 徐慕扬一边嚼着鸡腿一边想，蹭的满嘴是油也没有发现。 沈故笑着掏出纸巾给他擦嘴，“你看看你，吃个东西嘴巴都是油。” 他突然做这么亲密的动作让徐慕扬的心抖了一下，接过纸巾赶紧退开几步，干笑道：“谢谢你。” 沈故若无其事拦着他的肩膀往回走，他们要回到广场去，准备收拾一下东西就各回各家。 这家烤鸡腿的小摊子在一个街道的路口，要回到广场可以走大路也可以走小路。大路那边都是摆摊的，人比较多，他们就选择了小路走。 小路需要走过一个小巷子然后拐个弯就能到广场了。巷子里只有一盏路灯，昏黄的灯光驱赶黑暗，不甚明亮的光线是这黑黢黢的小巷子里唯一的光亮。 巷子里的回音很大，脚步声踩在地面时会有更大的回响，加上沈故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着实把徐慕扬吓了一跳。 沈故似乎有些不悦，皱着眉头从屁股口袋掏出手机接听，他还没有说话石乐钦那大嗓门就开嚎了。 “老沈！你这个重色轻友的混蛋！老子叫了你多少次就是不愿意出来，哪个小美女有这么大的魅力能够拖着你呀？白天你不出来说热，晚上不出来说要追人，你都追了一个月了还没进展，你干嘛去了？！该不是人家小美女不喜欢你吧，要我说速战速决直接表白，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罢了，像你这慢条斯理的磨猴年马月才能追到人啊？追不到算了咱们哥几个聚一聚吧，睡一觉第二天依旧是个好汉……” 石乐钦话还没说完沈故就干脆利落的挂了，他冲徐慕扬笑了笑，但是笑意不达眼底，“别听他胡说，我们走吧。” 徐慕扬没有动。他此时脑子嗡嗡作响，一下子还没能消化石乐钦刚才说的话。什么叫晚上要追人呢？追的是谁？是他还是别的人？可是晚上跟沈故在一起的只有他啊，还是说他误会了？ 回想起这一个月沈故对他的好，再往深里想似乎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有点不正常。有些事情不能深究，深究起来细思极恐。他扯着嘴角笑了下，尽管脑子很乱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沈故，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第二十二章 你适合更好的人 小巷子里静悄悄的，巷子尽头的喧嚣似乎与这里格格不入，像是从水底听到的声音一般，总是隔了一层东西，格外的不真切。 徐慕扬忍不住放轻了呼吸。沈故没有什么表情，用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看他，眼里沉沉的看不见一丝情绪流露。这让徐慕扬有种自己说错话的错觉，好像自作多情了。他清了下喉咙，想用玩笑的语气混过去，他小声道：“不好意思，我刚刚说着玩……” “是的。”沈故看着他突然笑了，“我的确喜欢你。” “什么？！”徐慕扬一下子愣了，大脑也停止了思考。 沈故微微俯身，视线与徐慕扬平齐，“抱歉，是我做事不够干脆，让你这么久才发现我喜欢你，我应该更加主动一点，表现得更加明显一点，让你早点发现的。既然这个错误已经犯了，那我就把它纠正过来。” “徐慕扬，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开始控制不住的为你跳动，我想做你男朋友，可以吗？” “等一下。”这段话很简单，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但组合起来就是让人难以消化、理解。徐慕扬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被一个男人喜欢，这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告白。他沉默了一下，嚅嗫道：“对不起，我不喜欢男的，我不是同性恋。” 沈故直起身子，故作淡笑道：“没关系。可是我不想你这么快的回答我，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还有两个星期就要开学了，你可以在这段时间里好好想一下，是否真的要如此无情的拒绝我，毕竟像我这么好的男朋友可不好找。” 徐慕扬抿着嘴唇看他，坚定的摇了摇头，“对不起。” 沈故叹了口气，“你又没做什么伤害我的事情，不必说对不起。我向你表白，你有拒绝和接受的权利，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但是，我还是想提一个小请求。你觉得不能接受我当你男朋友，这个我理解，但是可不可以让我追你？” “我……”徐慕扬有些为难。他的确不喜欢男的，如果不喜欢又何必给人希望？他怎么能答应沈故这个要求，这是在耽误对方的时间和精力，一个gay和直男纠缠在一起通常是没结果的，不如趁早了断，免得眷恋越深，最后的伤害越大。 沈故抬手抓住他的衣角，明明那么高大的一个人，抓着他衣角的动作却显得小心翼翼而又有点难过。他轻声道：“你不要这么快拒绝我，开学后再跟我表明你的立场好不好？至少给我一点时间等待一下，让我有心理准备面对你给的结果。” 徐慕扬被他说的心软，回想起沈故的种种好，让他越发不忍心拒绝对方。他哑声道：“好，我考虑两个星期。” 沈故抬眼看他，那双黯淡下去的眸子立刻盛满光彩，温柔的看着他，“谢谢你给我的机会，my lover” 最后一句英语徐慕扬没有听清楚，“my”听懂了，后面一个单词他隐约觉得是“love”，但是又跟“love”不一样。他英语不好，虽说听不懂但他觉得应该有点暧昧的意思，总不好意思去追问那是什么意思。 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又算什么呢？ 两个星期，十四天，336个小时，无时无刻徐慕扬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弄得他一天到晚心不在焉，什么事情也做不成。 连杨月心也发现了他的不对，“扬扬，你怎么了？这几天都是一副无精打采，深思忧重的样子？” “没有！”徐慕扬垂头丧气的回答，突然想到什么，又抬起头看着杨月心道：“妈妈，我跟你说个事情。” 杨月心放下手中正在织的毛衣，“说吧，什么事？” 徐慕扬眼睛看着别处，支支吾吾道：“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暂时称他为A，我们班的一个同学简称B，B喜欢A，但是A不喜欢B，拒绝了B，但是B仍然不放弃，说想追求A，那么A应该怎么做才能让B既不难过又能放弃追求呢？” 杨月心听他说完一下子笑开了，“你这说的是自己吧。” 徐慕扬脸一红，面上佯装镇定，“不是我，真是我一个朋友，他心烦这件事就拜托我想个法子。” 杨月心笑道：“这事儿，还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妈我一大把年纪早就跟你们落伍了，叫你那个朋友还是自己想辙儿，该断就断，想在一起就在一起。趁着年轻，做事果断一点。” 徐慕扬：“哦。” 杨月心接着话锋一转，“扬扬，你可不能谈恋爱，你看看你期末考试的成绩，可是退步了，得把心思花在学习上。” 徐慕扬抿了抿嘴，“我知道。” 两个星期的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过去了，正式开学上课那天徐慕扬还有点紧张，也不知道这紧张劲是从哪里来的，不就是去拒绝沈故嘛，多简单的一件事，搞得他不禁心慌意乱起来。 他和沈故是在校门口碰见的，沈故见到他一脸的轻松，还和他打了招呼。 “嗨！好久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出门之前还紧张的，看到沈故，内心就平静下来了。徐慕扬深吸一口，“你好早啊。” 他一咬牙，拉着沈故的手腕就往一个小巷子拐，“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沈故没说话，任他拉着往前走。 等走到一个没人的小胡同时，徐慕扬才放手。沈故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如同那种买饮料期待开盖有奖的小孩子一般，满怀希望，这让他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沈故，对不起，你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你适合更好的人。” “这样啊。”沈故垂下眼睛，再抬眼时没有任何难过的情绪，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可是在徐慕扬看来，表面越是若无其事，内心越是难过，就连微笑也藏着不为人知的心伤。 “没关系，我尊重你的选择。”沈故说，“我们还会是朋友吧？” 徐慕扬努力做出一个明朗的笑容，“嗯！” 第二十三章 再遇故人 人的记忆很奇怪，埋藏了七八年的记忆像是沉没在海底的船，长年累月不被人发现的话，上面便会覆盖上厚厚的一层海沙。而某个记忆的线索如同发现沉船的打捞者，一旦抹开船体上的细沙，就会发现整艘船，那段淹没在脑海里的记忆也会随之浮出水面。之前断断续续，拼接不全的回忆在某一刻连贯起来，清晰的像是昨日看过的电视剧，历历在目。 他怎么可以忘了何厉铭这个人？明明是这个人和沈故的关系最大啊！ 徐慕扬在八月份的天气里没有感到一丝暑气，他后背已经出了一大片冷汗，牙齿也禁不住打颤，犹如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从他见到何止带着一个高个儿的少年突然出现在校门口，然后向他们走来的时候，他还惊喜看见熟人。 何止和少年在他们面前站定，他双手插兜，柔软的长发披着，漂亮的像个女人，就那么慵懒的倚在墙上笑，“沈故，我侄子，何厉铭。” 从听到这个名字，徐慕扬脑中一下子炸开了，耳膜太阳穴强烈的震动，耳边不断在回响着这个名字:何厉铭，何厉铭，何厉铭…… 何厉铭长得跟何止有一点像，那双眼睛，都是细长的眉眼，只不过没有何止的邪魅，他则是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野性，尤其是右边眉毛上的断眉，更显得他身上带着戾气。他烦躁的瞟了眼何止，“何止你闭嘴，一个私生子配当我叔叔吗！特么的不要乱说！” 沈故脸色一变，看向何止。 何止倒是没有生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来，点了根烟，用手指指着他道：“小子，不要太狂！私生子怎么了？私生子还是你叔叔！辈分血缘摆在那里！我告诉你，这地儿可不是你爹插得上手的，我只是答应老头子让你在这里待着，我不会管你太多。要是再被这个学校给劝退了，受苦的是谁，你心里清楚。” 他又对沈故道：“抱歉 让你见笑了。” 沈故摇头，“无事。” 何厉铭冷笑一声，脸色极为难看。 何止叹了口气，下巴点了点何厉铭道：“沈故，这小子你帮我看着点，劝得住就劝，劝不住的话让他自己去作，作出事了让他自己负责。” 沈故道：“好，我帮你看着点。” 何厉铭怒道：“关你屁事！” 说完就踏着重重的步子头也不回的进了学校。 沈故看着何止，“说吧，打哪来的侄子，我怎么没听说过？” 何止哼笑道：“那小子不是说了嘛，我，私生子，沾亲带故一个侄子，这侄子有点小脾气，爱欺负人，喜欢跟人打架，跟你当年有的一比。被不少学校劝退了，老头子气的半死，想起我这个私生子，就扔我这里了。” 沈故说：“你看着不像喜欢接手垃圾的人啊。” 何止吐了口烟圈，轻蔑的看着沈故，“当初不就是接手了你这个垃圾吗？说实话吧，我缺钱，都快喝西北风了，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啊！” 他歪着身子超徐慕扬打招呼，“小朋友今天怎么了？这么脸色这么难看？暑假作业没做？告白失败？还是你被戴绿帽子了？” 沈故用手肘怼了他一下，也关注到徐慕扬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徐慕扬看着沈故，不自觉的抓住了他的手臂，指甲紧紧扣进他的肉里。 千算万算没算到中间会有个何厉铭出现。如果没有何厉铭的话，沈故应该安稳毕业，考个好大学，然后找一个他喜欢的，也喜欢他的人携手到老。可是何厉铭的出现，注定了沈故不会有那样的人生。 如果没记错的，就是何厉铭爆出沈故是同性恋的事情，顺带着把自己的性取向也公之于众了。之后何厉铭转学，留沈故一人承受那些流言蜚语，然后承受不住生活的重压而自杀。 现在何厉铭的出现，是不是意味着沈故会走上以前的老路？ 怎么可以！沈故这么好，值得更好的未来，绝对不能止步于高中。 沈故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又问了一遍，“徐慕扬，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徐慕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来，“就是早上没吃饭，有点头晕。” “小朋友，早饭是一定要吃的。”何止语重心长道：“不要仗着年轻不爱惜身体，等你年纪大了有你好受的。” 沈故摸了摸徐慕扬的额头，“去吃点东西吧。” 徐慕扬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心神不宁的摇了摇头，“不用，没那么难受。不是还要去学校报名吗？我们快走吧，免得排队的人多了。 ” 何止见状站直了身子道：“沈故，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那小子拜托你照看一下，帮忙找个宿舍，报个名什么的。” 沈故搀着徐慕扬道：“好。” 何止对着他俩挥挥手走了，“拜！” 沈故还是不放心，“你真的不要紧吗？我看你脸色很苍白。” 徐慕扬笑了下：“我就是刚才晕了一下，现在好多了，一顿早饭而已，不要紧的。” 沈故看着他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有说什么，扶着他往学校走去。 高二提前提前两个星期开学，报名时间也有两天，高三是提前一个月报名了的，所以今天报名的人也不算多，教务处交学费的人也只有几个人在排队，其中就有何厉铭。 徐慕扬和沈故就排在后面，他这一路走来情绪已经平稳了不少，人也冷静下来了，看见何厉铭也不会像刚刚一样不安，可那不代表他当这个人对沈故的威胁不存在，他觉得，自己总要做点什么改变沈故的未来，毕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在教务处报完名出来，就看见何厉铭蹲在教务处门口的不远处抽烟，吊儿郎当的模样吸引了不少学生的目光。 沈故拍拍徐慕扬的肩膀道：“你先回教室，我去看看他。” 徐慕扬在一瞬间有种冲动想让他不要去，不要靠近何厉铭。但是他有什么理由阻止呢？难道说以后何厉铭会害了沈故？这没人相信，未来不可知，不是他一句话能说得清楚的，无能为力，他只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好的。” 第二十四章 情难自禁，还请见谅 桌上的牛奶和面包已经放凉了，这是沈故给他买的。徐慕扬刚在教室做坐了没多久，沈故就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塞给他一袋热牛奶和一个温热的面包。 “你赶紧趁热吃，何厉铭那边可能要花点时间，我得帮他解决宿舍的事，我先走了。” 他没给徐慕扬答话的时间就迈着匆忙的步子离开了。 教室里的人不多，看见徐慕扬双方点头示以微笑，算是打过招呼了。夏天的早晨还算凉爽，微风吹过，拂散了教室了几分热意。教室里除了偶尔响起的翻书声，还有角落里一对小情侣窃窃私语的说话声，交杂在一起显得有些怪异。 徐慕扬看着桌子上的牛奶，拿起来喝了一口。味道有点腥，喝过之后嘴里会有些回甘，这是他经常喝的一个牌子，他第一次把牛奶当回礼送给沈故的，也是这个牌子。他心中的焦灼已经慢慢平静，脑中也越发清醒，整个身心沉寂下来，他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如此冷静过。 快要中午的时候，沈故才出现在教室，看见徐慕扬，一下子笑开了，“我以为你已经回家了，没想到你还没走啊。” 今天不用上课，临近中午教室里的几个人也已经走了，空荡荡的只剩下徐慕扬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沈故，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沈故走近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低头笑道：“怎么一脸严肃，是不是怪我来晚了？” 徐慕扬仰着脑袋与他对视，放在腿上的双手慢慢紧握成拳，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沈故，我可以收回我说的那句话吗？” “什么话？”沈故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睛，“你是说……” 徐慕扬抿着嘴笑了一下，“是的，刚才的话……” 沈故跟着笑了，眼睛溢满了喜悦，闪闪发光如同落满了星星，“你答应……” 徐慕扬挠着耳朵不看他，“我想……” 他们俩都没有把话说完，但似乎都明白了双方后面要说什么。 你是说你想收回刚才拒绝我的话？ 是的，刚才的话可以不算数吗？ 你答应我追你啦？ 我想我们可以试一试。 徐慕扬想的很简单，既然何厉铭将来会造成沈故的死亡，那么说明两个人以后的关系不简单。除了简单的同学情之外最有可能的是爱情，毕竟两个人都长得好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时间一长难免不会萌发爱意。 如果说，从一开始沈故和他纠缠在一起，就会离何厉铭远一点，沈故喜欢何厉铭的几率也会小很多，未来死亡的几率也会小很多。虽然他只答应沈故追他、没有准备和对方在一起的这种行为有点渣，但总好过眼睁睁的看着沈故去送死，这种不作为的事情他接受不来，而且沈故现在还是他的同桌。 沈故看起来很高兴，整个人处在一种兴奋的状态。他突然俯身在徐慕扬的额头重重亲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下徐慕扬懵了，捂着额头面红耳赤的看着他，脸颊滚烫，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干嘛！” “抱歉！”沈故嘴上是这样说，但是脸上笑眯眯的没有一点歉意，“你生气了吗？” 徐慕扬别过头不看他，倒不是说有多生气，只是心里有些怪异而已，从小到大除了小时候父母亲过他之外，就没有人亲过。本来以为会有个软软的女孩子这样亲他，谁知道会是一个又高又大的男孩子。谈不上恶心也谈不上喜欢，就是觉得怪怪的。 沈故以为他生气了，收了脸上的笑，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生气了！” 徐慕扬转头，眉眼平静，“我没有。” 沈故叹了口气，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眼神温柔的能让人溺毙在其中，“情难自禁，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徐慕扬呼吸一滞，心脏不受控制的乱跳，他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赶紧站起来，“我要回家了，我妈还等着我回家吃饭。” “徐先生。”沈故长臂一伸，撑在徐慕扬身后的墙上，把人拦在座位和自己的手臂之间，“明天我想请你吃顿饭，不知能否赏脸赴约？” 小小年纪还学会壁咚，不规矩！ 徐慕扬心里唾弃一番，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可以，你快让开，我要回家了。” 沈故这才放手，站在一旁浅笑着看他。 徐慕扬努力当做没看见他脸上的笑，慌不择路的离开了。 真是要命了，不知道答应沈故追他，是错还是对。 晚上徐慕扬洗完澡在看书，突然手机铃声响了，他拿过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而且还有个陌生的备注——亲爱的阿故。 他想了半天没想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存了这个叫“阿故”的人的号码，还这么肉麻。他手机号码就那么几个，爸爸妈妈，还有一个班主任外加几个亲戚的，基本上没有陌生号码。在手机铃声快要停的时候才才按了接通键。 “喂，你好！” “喂，羊咩咩你在做什么？” 羊咩咩徐慕扬愣了一下，这是在叫谁？是不是弄错了。 “不好意思，你可能打错号码了，我不叫羊咩咩。”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笑声，徐慕扬突然知道这是谁了。“沈故，你真无聊。” 沈故的声音在话筒中轻微失真，所以他才一下子没听出来。 “哪无聊了，你看，既然我要追你，肯定会给自己喜欢的人取昵称，你的昵称就是羊咩咩，多好听。” 徐慕扬脸上一热，“难听死了，我叫徐慕扬！羊咩咩就像叫羊一样。” 沈故说：“好吧，我不叫了。” 徐慕扬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沈故笑道：“上回去你家不是用你的手机给石头打了电话吗？那个时候存的。对了，你明天来早点，我请你吃饭。” 徐慕扬刚想拒绝，对方完全不给他机会，“就这么说定了，我先挂了，晚安！” 在电话刚要挂断的时候，徐慕扬听到了那头有人在说话，似乎是石乐钦的声音。“老沈，你在跟谁打电话呢？语气这么黏糊。” 而他清晰的听到了沈故的回答，“跟我意中人啊！” 接着，电话骤然挂断。 第二十五章 咩宝我喜欢你 学生时代追人大多没什么新花样，毕竟那个时候的经济能力有限，沈故又是住读生，除了报名第二天带着徐慕扬吃了顿饭意外，也不能带着徐慕扬出去浪，只有每天给他一袋牛奶和两颗牛奶糖，要不然就是一个苹果外加两个牛奶糖。 两个人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沈故照样每天说些混话，多送点东西，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主要是徐慕扬有点刻意避着他。上学的时候两个人还能说上两句话，放学了他立马头也不回的和江晖一起回家，不会在教室多待片刻。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他和沈故没有什么可能，他主要目的是帮人家，而不是跟人家谈恋爱，再说了，高中生谈什么恋爱，就应该好好读书！ 何厉铭在他们班落脚了，行事又拽又狂，坐在最后一排跟个阎王一样，一天到晚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凶神恶煞的，跟谁欠了他几百万。班上的人谁也不敢跟他说话，石乐钦胆子大脸皮厚，还能说上几句。沈故是答应了何止照顾对方，有时候他们两个人会在操场上聊天，一聊就是大半个小时。 徐慕扬看得心惊胆战，也不敢躲着沈故了，生怕对方一个不留神就被何厉铭给拐走了，常常是要偷偷摸摸跟在后头的，两人一旦有什么亲密的迹象赶紧冲出去装作偶遇，就像是妻子抓奸丈夫和小三一样。 这偶遇次数多了，两人也发现了不对劲，何厉铭通常是冷哼一声傲娇的离开，沈故则笑成了一朵花，以为徐慕扬吃醋了。 “你放心，我还是很喜欢你的，何厉铭那样的臭脾气谁喜欢他谁倒霉。但是你也看到了，我这么抢手，你要早点答应我做你男朋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 徐慕扬推了推眼镜，一脸冷漠转头就走。 沈故就厚着脸皮跟上去，从口袋掏出一颗糖塞进徐慕扬嘴里。 徐慕扬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舌头裹着甜甜的牛奶糖，斟酌再三，说句让自己既违心又唾弃的话，“你现在是在追我，我希望你不要和别人有太多的牵扯。” 他这行为要放现在是妥妥的渣男。不打算做人家的男朋友，又吊着对方享受对方的好，不让人家追寻真爱，他以前最讨厌的是这种人，没想到自己现在也成了这种人。要不是自己的初衷是一片好意，他真的能羞愧而死。 说完他觉得有点过分了，又加了句，“当然，要是你另有喜欢的人要追，请提前告诉我，我不会拦着你的。” 沈故皱着眉头，有点不开心，“这几天我一直在喂糖给你吃，牛奶糖那么甜，你嘴巴怎么不能甜一点，要说这样的话伤我的心？” “我……”徐慕扬语塞，没办法，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对不起，你想听什么话，我可以说给你听。” 沈故脸上这才有了点笑容，“你就说，‘沈故我好喜欢你啊！’或者是“沈故我答应做你男朋友’这样的话，我都可以接受的。不要太甜，甜一点就可以了。” 徐慕扬：“……” 你可不可以再不要脸一点？！ 沈故见他不说话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你说不出来啊，那只好我委屈一下咯！咩宝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我一定会把你追到手的，绝对不会中途放弃，爱你爱你爱你！” 徐慕扬要崩溃了，这人怎么能张口就说喜欢，还有，“咩宝又是什么？！” “你的昵称啊！”沈故眨巴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道：“你不是说不喜欢羊咩咩这个昵称吗？那咩宝可以吗？” “不！可！以！”徐慕扬一字一句道。 “OK！”沈故一板正经的点头，“记住了！” 至于记没记住，徐慕扬猜这人绝对是敷衍自己的。果然往后余生，沈故总喜欢叫他咩宝，而他也从不习惯慢慢习惯，直到习以为常。 何厉铭对他们俩无感，对江晖倒是尤为讨厌，徐慕扬都不知道像江晖那样存在感极低，做事低调礼貌的少年怎么会惹人讨厌。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上午离上课时间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江晖来到窗前找徐徐慕扬。 “江晖，有事吗？” 江晖腼腆的笑了，“我来找你们班的何厉铭。” “何厉铭？”徐慕扬闻言转头看向教室角落睡着的人，转过头问道：“你找他做什么？你认识？” 江晖道：“不认识，我早上出去吃饭时，碰到一个叫何止的人，说让我传话给你们班的何厉铭。” 徐慕扬惊讶道：“你怎么认识何止？” 江晖摇头，“我也不认识，他说认识我，经常看见我和你一起放学。” 徐慕扬点头，原来是这样。他对何厉铭没多大好感，也没有胆子去叫人，何厉铭起床气挺大的，谁要是中途把人叫醒了少不了一顿臭骂，前两天就是有人吵醒了他差点跟对方打起来，所以这个重任只能拜托沈故了。 沈故低声道：“要我答应也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这是趁火打劫？徐慕扬说道：“这可是你的朋友何止找人帮忙，你不应该伸出援手吗？” “不不不！”沈故说：“亲兄弟，明算账。” 徐慕扬看了眼站在窗前的江晖，咬牙点头，“行吧。” 果不其然，何厉铭被叫醒的时候脸色黑的可怕，要是要杀人一样。也不知道沈故说了什么，他只是恶狠狠的踹了脚椅子就出去了，态度恶劣的对江晖道：“草你妈，找我干嘛！” 江晖被他给吓到了，缩着脖子小声道：“你是叫何厉铭吗？” 何厉铭眉头一锁，看起来更加生气，“小子，你的舌头是捋不直吗？老子叫何厉铭，何腻铭？你特么叫谁呢！白痴！” 徐慕扬暗暗咋舌。江晖说话是有点n l不分，他们这儿县城小，很多人说话都带了点口音，有人n l不分，有人卷平舌不分，这都是很正常的，没有人在意。就因为叫错一个字，就说那样难听的话，何厉铭脾气可真够差的。 江晖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脸色憋的通红，匆匆丢下一句话就回了自己的教室。“有个叫何止的让你放假去他那儿。” 何厉铭扯着嘴角冷笑一声，“神经病！” 第二十六章 你睡我旁边吧 今年不知是流年不利还是怎么回事，徐慕扬觉得自己挺倒霉的。出车祸而亡就算了，因为帮了江晖而殃及池鱼挨了两巴掌也算了，毕竟前者死了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后者还有沈故这位大佬护着，但是现在莫名其妙被几个人抢劫又是怎么回事？ 高二两个星期的补课时间过去了便开始正式开学，高一的到来不仅跟高二抢食堂抢热水，还给高二带来了晚自习。在正式开学的第一天，徐慕扬上了高二的第一个晚自习，回家的时候被人打劫了，还挨了一顿打，这回是真打，可不像上回那样掴两巴掌完事。 因为最近小区的这条路整修，电路损坏因此路灯是坏的。在和江晖分道扬镳的这段路到了晚上是一片黑灯瞎火，有点渗人。那时徐慕扬刚走到没有路灯的那片小区就被几个人一窝蜂的围住了，二话不说开始动手打人抢他身上的东西，抢完了干脆利落的跑了。 当徐慕扬拖着伤体，背着破破烂烂的书包回到家时，把杨月心和徐临安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儿子又被学校的小混混欺凌了，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回是在自家门口被人抢劫了。 杨月心气得想报警，可是那段路太黑，徐慕扬都没看清楚是谁动的手，也不知道有几个人，报警根本没用，这事儿只有不了了之。 徐慕扬也是觉得奇怪，上辈子他就从来没有碰见过这样的事情，安安稳稳的过了下半辈子，别说打劫了，就连架也没打过，这辈子倒好，才重生大半年就挨了两次打，看来什么时候得去庙里烧两柱香保佑平安。 而杨月心觉得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和徐临安一商量，打算让自家儿子住校，放假再回来。高二现在有晚自习，都是九点放学，这个时候回家就有点晚了，虽说儿子是一个男孩，但还是会有危险，再加上上次的前车之鉴，当下拍板让徐慕扬去住校，免得再出问题。 徐慕扬觉得这样也可以。他还从来没有在高中住读过，正好体验一把高中的住读生涯。 因为打劫事件，杨月心特意跟班主任打电话，说了住宿的事情顺带给徐慕扬请了一天的假，然后再第二天下班后收拾好被子和洗漱用品，带上儿子就去了学校。 徐慕扬本来是对自己打的高中住宿生活感到满满的期待，但是一推开宿舍门，看到沈故光着膀子，穿着校服裤和石乐钦凑在一起玩手机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他现在一点也不想体验高中住宿生活了，因为他可以很明显的看到，沈故抬头看到他时，犹如饿狼看见兔子一样的幽幽眼神。 沈故在追他，这下可好，两个人即是同桌，现在又共处一室，这妥妥的是送羊入虎口啊！ 沈故不知道从哪把自己的校服给穿上了，然后坐在床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徐慕扬。 杨月心丝毫不知情，抱着被子进去了，和蔼的笑道:“你们好，以后我家扬扬就跟你们一个宿舍了，他这是第一次住宿，还请你们多多照顾他一下。” 徐慕扬一手拿着行李袋，一手拿着桶盆，费力的用手肘拐了下杨月心，小声道：“妈，我们要不换……” 他话还没说完沈故就殷勤的接过杨月心手中的被子，“阿姨，又见面了，您还记得我吗？” 杨月心看着沈故，“哦”了一声笑开了，“原来是你啊！你也住这个寝室？” 沈故把被子放在左边靠墙的一个下铺上，笑道：“是啊，我就睡这里。阿姨，徐慕扬他也要住宿啊？” 说到这杨月心就把自家儿子遭遇抢劫的事情给抖露出来了，“本来不想让他住宿的，不管怎么说家里还是比学校好的，可是这每天下晚自习回家太不安全了，我和他爸有没有时间接送，只好让他住校了。” 沈故看了徐慕扬一眼，拍着胸脯道：“阿姨您放心，我会照顾他的。” 石乐钦也跟着插了一句嘴，“阿姨，我和徐慕扬也是同学，我也会照顾他的。” “那就好！”杨月心把徐徐慕扬拉过来，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见着你同学都不打声招呼，太没礼貌了。” 徐慕扬完全不想和沈故一个宿舍，小声对杨月心道：“妈，我们要不换个宿舍吧。”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一个身影从上铺直接跳下来，吓了母子二人一跳。 徐慕扬眨了眨眼睛，只见何厉铭轻飘飘的斜了他一眼出去了。 杨月心嘀嘀咕咕道:“这谁啊，吓死人了。” 徐慕扬沉默了一会儿，问沈故，“他跟你一个宿舍？” “是啊。”沈故笑得见牙不见眼。 两个人住一个宿舍？！这还得了，要是日久生情再来个干柴烈火，那他前面的心血不是白费了吗！徐慕扬一咬牙，只好牺牲自己了。他跟沈故说：“哪里有空床我可以住吗？” 这个宿舍是八人间的格局，放了四张上下铺的床，一边两张。宿舍人还没有来齐，不知道已经住了几个人，有些床铺看起来空荡荡，有些床铺塞满了东西，不知道是有人睡还是没人睡。反正向班主任申请住宿时，对方说本班宿舍只有410是还有空的床位，然后他就来了。 沈故问道：“你睡上铺还是下铺？” 徐慕扬说：“下铺吧。” 于是沈故把与他床铺相邻的那张床板上的东西全捡到对面一个放了几个行李包的空铺上，那堆东西挺杂的，有画板，有书，有袋子也有鞋子。他拍了拍临床的空床板，“你睡我旁边吧！” 徐慕扬想拒绝，指着对面沈故刚刚把杂物搬过去放着的那张空铺道：“我想睡那张。” 沈故道：“那张床板坏了，睡人的话可能会断。” 徐慕扬环顾一周，说：“那我睡上铺。” 杨月心当场反对，“不行，你没睡过上铺，万一摔下来怎么办？还是下铺好，正好跟沈故一起，他还能照顾你。就这么决定了，你睡沈故旁边。” 母命难为，徐慕扬看着从头到尾一直在笑的沈故，内心叫苦不迭。 母亲，你可知这个沈故对您的儿子虎视眈眈啊？！ 第二十七章 高中寝室都是公开搞基的吗 “扬扬，到了宿舍那可不是家里，你做什么事情都要注意一下，只要你室友不太过分你就忍让一下，大家都是常见面的撕破脸皮不好，和和气气的相处才愉快。哦！还有那个沈故，我看他人挺好的，你就跟他多说说话，关系搞好一点，让他多帮衬帮衬你，有什么不懂的问问人家……” 杨月心很担心自家儿子不适应宿舍环境，一大早就在那喋喋不休的唠叨叮嘱，手里还不忘在那忙活着炸小鱼。 今天是周末，连着徐慕扬请两天假可以说是四天的小长假了。星期天下午是要归校上晚自习的。杨月心还是不放心儿子住宿，在那悉心教导，生怕孩子在外面不适应或是吃亏了。 徐慕扬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对妈妈的话一边耳朵进一边耳朵出，嘴里嚼着刚炸好的小鱼在神游天外。好久没吃到妈妈炸的小鱼了，外面裹着一层酥脆的面粉糊，小鱼的骨头都炸软了，咬起来“咔嚓”响，又香好吃，吞下去也不会卡嗓子。住寝室什么的很容易好么，他好歹是个二十多岁的人了，只不过是披了个十来岁的皮，跟一群小屁孩相处他还是有分寸的。再说了，跟沈故搞好关系，那可是想把他搞上床的人，到时候你儿子被拐走了可别哭啊…… “哎！扬扬你少吃点，刚炸好的东西火气大的很，小心嘴里长泡。”杨月心回头看见他一连吃了好几只炸小鱼，不由得劝阻道。 徐慕扬笑眯眯道：“没办法，妈妈你做的小鱼太好吃了。” 杨月心笑了，手在围裙上擦了两把，从橱柜拿出一个保鲜盒，把小鱼一条一条放了进去，“今天下午上学的时候你带点过去吧，以后一个星期回一次就不能经常吃，你还可以分点给你室友。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吃着玩，也不知道你室友嫌不嫌弃。” 徐慕扬道：“不会的，我看他们人都挺好的。更何况妈你做的小鱼干这么好吃，他们怎么会嫌弃？” 就算别人嫌弃不是还有他呢，哦，还有一个沈故，总会有人吃的。 杨月心笑道：“就你嘴甜。” 眼看着妈妈把保鲜盒都装满了还要往里面塞，徐慕扬赶紧上去，“妈！够了，不要装那么多，留些你和爸一起吃。” 炸小鱼是个费力活，要把手指长的小鱼一条一条去内脏去鳞就很麻烦，然后是清洗腌制，裹上一层面粉糊用小火炸。光是炸一盘多的小鱼就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看杨月心那意思似乎是要把所有的小鱼都让徐慕扬带走。 杨月心推开他道：“没关系，我和你爸想什么吃都可以随时弄，你平常想吃还吃不着，再说了，我和你爸也不爱吃，那么多小刺，牙口不好吃不下，你就全带走吧。” 徐慕扬心里发热，眼眶也有点湿了。想到自从大学毕业以后就很少回来看他们，高中那个时候年纪小，对父母的关爱都当成是理所当然，也并未觉得有多好，现如今回头重新经历一遍，才发现父母对于孩子，永远是给予付出的那一方，无论是贵重的还是廉价的，只要他们觉得孩子需要。 吃过中饭后休息一下，睡个午觉。四点多时杨月心把徐慕扬送到小区门口，出门的时候妈妈还给他买了一袋水果，中途不断的在叮嘱他好好吃饭，注意身体。 徐慕扬没有说话，乖乖的应着。他的东西不多，生活用品前两天全部都搬到寝室去了，现在就带了点换洗的衣物，再就是妈妈炸的爱心小鱼干和一些水果。 杨月心说：“放假了就回来，妈给你做好吃的的。” “嗯！”徐慕扬重重点头，“妈，我走了，你回去吧，不要送了。” 杨月心笑着朝他招招手，“路上小心，可别再被人打了。” 徐慕扬给了她一个“你放心”的笑容，“知道！妈，我走了，拜拜！” 大学寝室生活徐慕扬是经历过的，那时候他们是六个人住一个寝室，大家都是来自不同的地方，而且都是成年人了，家长老师管不着，寝室的几个人就聚在一起抽烟喝酒赌博，但那也只是小玩一把而已，并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也有打游戏的，六个人住在一起，但各自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学习的学习，玩的玩，最后四年下来关系一般，没见的有多好，但也不差。这高中寝室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大家都青春年少，老师管得多，也不知道是个怎么样子。 本来对高中寝室充满期待的徐慕扬，在推开门的时候打破了他对高中寝室的期望。门开的那一霎，只见两个男生光着膀子，下半身穿着内裤交叠在一起——在上铺疯狂摇床！铁质的上下双层铺支架都要被他们摇散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上面的那个一脸狰狞，下面的那个捏着嗓子似乎想要模仿女性说话，嘴里发出尖细的声音，好像是在说日语。别问他这么知道那是日语，只要看过几部岛国动作片的就知道“雅美蝶”“一库”是什么意思。 他的突如其来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正在为爱鼓掌的两个人也停了。除了徐慕扬认识的沈故、石乐钦和何厉铭，摇床的那两个人是陌生面孔。 上铺的两人赶紧分开，其中一个道：“嘿！哥们儿，关门！” 徐慕扬如梦初醒，赶紧把门关上，尴尬道：“对不起，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石乐钦哈哈大笑：“瞧瞧你们俩，吓着人家小乖乖了！” 沈故顺手把手里拿的一本书朝那两个人身上扔，“这可是我们的新室友，矜持一点，要做出去开房做，做个三天三夜都没关系。” 徐慕扬：“？？？” 现在的高中男生寝室都是公开搞基，直播啪啪啪的吗？！ 上铺的那两个人不好意思，其中一个跳下来，找了件短袖穿上，刚才狰狞的脸现在笑起来很阳光，“你别听他俩瞎说，我跟宋刘闹着玩的。你好，我叫梁晶晶。” 这个就是刚刚把上铺的宋刘压在身下的男生，没想到这么女气的名字攻气十足。 徐慕扬也介绍了自己，“你好，我叫徐慕扬。” 第二十八章 我请你看电影 每个学校都会有几个比较杂的寝室，所谓杂，是说这个寝室里住的人不是一个班的，而是几个班多余的凑合在一起住，比如徐慕扬住的410男寝，除了他和沈故，石乐钦以及何厉铭是文科班之外，宋刘和梁晶晶理科三班，因为他们三班的寝室都住满了就剩下两个多余人，而七班男生寝室也剩下两个人，于是四人就搭伙一起过来了。 徐慕扬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床上收拾好，笑道：“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寝室了，还请多多关照。” 宋刘笑嘻嘻道：“好的好的，多多关照，刚才我和水灵闹着玩的，别当真，我们寝室有时候就喜欢这样闹着玩。” 徐慕扬还在想“水灵”是谁时，梁晶晶涨红了脸嚷道：“宋刘，你说话注意点啊，我叫梁晶晶，别瞎叫。” 宋刘乐得哈哈大笑，“大家以后都是一个寝室的，现在知道和以后知道也没区别，你害什么羞啊！” 梁晶晶恼怒的圈住他的胳膊夹在腋下，用威胁的语气道：“我才没有害羞。再说我叫什么名字也用不着你管，那么多嘴干嘛！以后要是再这样小心我把你打死在床上！” 宋刘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来吧，把我干死在床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梁晶晶脸色更红了，拖着他滚上旁边的床铺两个人开始大打闹厮磨，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徐慕扬一脸不知所措，还是旁边的沈故扔给他一个洗干净的桃子，自己手里也拿了一个。 “他们俩就是冤家，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喜欢打打闹闹你不要介意，习惯就好。” 徐慕扬还有点愣，“那水灵这个名字……” 沈故咬了一口桃子，嚼了几下吞进肚，“梁晶晶还有个奶名叫水灵，他爸妈认为男孩子取个女孩子的名字好养活。宋刘经常这样叫，拦都拦不住，一旦他跟别人说梁晶晶的奶名，梁晶晶总要跟他拼命的，一场打闹也免不了。” 宋刘他们闹得有点大，床都被摇得咯吱咯吱响。 石乐钦好了一声：“你们俩适可而止啊，这是我的床，弄脏了你们俩给我收拾。” 梁晶晶把宋刘压在身下，面色通红，喘着粗气道：“石头快来帮我，这小子要翻天了，快帮我制住他！” 见到有人闹，石乐钦就很兴奋，呜呼一声扑了上去，三个人扭作一团，笑声翻天，嘻嘻哈哈声回响整个宿舍。 “全都给我闭嘴！”何厉铭突然从他的床上坐起身来，目光阴鸷的看着下铺的三个人，“吵死人了！” 说完他重重的躺下去，闭着眼睛两耳不闻窗外事。 从一开始他就带着耳机一声不吭的躺在床上，除了徐慕扬进门时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之后就没有任何表示了。不过石乐钦他们的闹声确实有点大。 或许是何厉铭的眼神太过可怕了，亦或许是他们三人觉得自己吵得有些过分，纷纷安静下来，面面相觑，坐了一会儿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徐慕扬坐在自己的床上，突然想起自己的带的炸小鱼。现在气温高，东西不经放，要是现在不吃可能会放坏，于是他从袋子里掏出保鲜盒，小声道：“那个，我从家里带了炸小鱼，你们要不要尝尝？” 沈故第一个动手，从中拿了一条放嘴里，“味道不错，挺好吃的，是你做的吗？” 徐慕扬笑道：“我哪有这么好的厨艺，我妈做的。” 沈故凑过去压低嗓音道：“丈母娘做的？那我可得多吃点。” 徐慕扬皱着眉头轻轻踹了他一脚，“谁是你丈母娘，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沈故咬着小鱼笑着看他，没回嘴。 “那我就不客气啦！”石乐钦笑着拿了一条。 梁晶晶和宋刘还是有些生分，扭捏的拿了，之后又吃了两条就摆着手不要了，剩下的都是沈故和石乐钦吃的，两人跟个十来年没吃过鱼一样抢着吃。 “石头，你不是不喜欢吃鱼吗？干嘛总是跟我抢！” 石乐钦嘴里有食物，含糊不清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都说抢的东西最好吃，一个人吃独食多没意思，你刚刚不是吃了晚饭又啃了个大桃子，你怎么还吃得下？” 沈故拍了下他的头，瞪着他到：“我在长身体，胃口大不行？” 石乐钦哼哧哼哧笑，“多大了还长身体，又不是三岁小孩。” 话一说完就早到沈故无情的肘击。 高中寝室生活比大学要严一些，晚上班主任会来查寝，到了十点准时熄灯，这个时候必须睡觉，不能洗漱说话，不能私自开灯，这个是有楼管员查的，如果被抓到会告诉班主任，让班主任处理不听话的学生。 徐慕扬一开始不知道，过了几天才慢慢习惯这样的寝室生活，把握出一些门道来。只是一个星期还没过去，他就做了今生从未做过的事情——翻围墙出校，而且还是沈故带的。 高二的晚自习上到八点结束。夏天的天暗的晚，即使是八点还没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并且还有一轮弯月，点点缀缀的繁星挂在夜空，朦胧的月光为黑夜提供了一丝光亮。 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刚响，沈故就拉住他的手，“等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徐慕扬疑惑的看向他，“什么事？” 沈故神秘一笑，“等教室没人了再告诉你。” 徐慕扬虽然好奇，但是还是忍住了没有继续问下去。 下了晚自习的教室一般会留灯二十分钟，过后全部会熄灯，有好学的学生会趁这二十分钟抓紧时间看一会儿书，做两道题。 教室里还有人，沈故没有跟徐慕扬说话，老神在在哪的拿本书看。徐慕扬见他不说话自己也不好问，也跟着装模做样在看书。 直到教室灯熄了，人差不多走光的时候，徐慕扬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事？，这么神秘。” 透过窗外的月光，可以看见沈故的眼睛在闪闪发光，好似把夜空中的繁星都装进去了，他翘着嘴角道:“为了庆祝你住寝室，我请你看电影吧。” 第二十九章 把你拐走当我媳妇 月黑风高夜，正是作案好时机！ 徐慕扬心惊胆战的跟在沈故的身后，借着微弱的月光往学校的围墙处走。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老师查寝怎么办？” 他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好学生当习惯了，要他做这种半夜翻围墙出去看电影，心里始终不踏实，生怕被老师发现第二天早上晨跑时被通告批评，万一叫家长可怎么办？越想心里越害怕，悔恨当时怎么就脑子一热答应了沈故呢？ 沈故拉着徐慕扬的手腕，轻车熟路的往偏僻地方走，自信满满道：“寝室有石头他们呢，有他们做掩护不会被发现的。” 徐慕扬犹犹豫豫道：“我们还是回去吧，看电影什么时候都可以，也不必赶在这个时辰啊，来日方长，下次吧，要是被老师抓到那就麻烦了。” “你害怕？”沈故回头，朦胧的月光撒下来照在他的脸上，衬得他人更加帅气，“你放心，不会被抓到的，如果出事了我替你担着。再说了，今天这场电影要是错过了下一次想要看到就难了，你不去那我可要伤心了，我伤心了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徐慕扬被他这么插科打诨，心里的紧张消去一点。 “那我的身家性命可就交付给你了。” 沈故回头一笑，“你尽管放一百个心，包在我身上！” 沈故带着徐慕扬找到学校一处被草木遮盖的角落。这里树木多，野草也多，因为人来的少，野草都快长得齐人高了。围墙大概有两米多高，墙面破损，露出里面的红砖，还有不少缺口，应该是经常有人从这里翻出去。 他拍拍徐慕扬的肩膀，指着围墙道：“你先爬上去，我跟在你后面。” 徐慕扬犯难的看着面前这堵墙，“那个，我不会……” 从小到大只读会读书做作业，爬围墙什么的从来就没有过，叫他怎么爬上去？ 沈故看了他一会儿，退开几步，“我给你示范一遍，你看我怎么做，你就怎么爬。” 徐慕扬点头，“好的。” 沈故退到离围墙七八步远，然后猛的跑过去，借助冲力一脚蹬上围墙的缺口，脚下有了借力点更方便他抓住围墙上方，蹭蹭几下就骑上了墙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知道这类事情没少做。他道：“看清楚了吗？你就跟我这样做，很简单的。” “哦。”徐慕扬慢吞吞的应了，这个“简单”怎么看都不“简单”，但他还是硬着头皮上了，有模有样的学着沈故后退，往前冲，只可惜他没经验，一脚蹬在墙上的时候没蹬起来，好像在墙面上踹了一脚。 徐慕扬仰头看着望着沈故，“我不行，我做不到。” 沈故笑着伸出手来，“那你抓住我的手，脚往有缺口的墙面踩，这样试一下，应该能上来。” 徐慕扬照做，有人抓住他的手，这样上墙头果真方便了许多，只是这下来的时候他又犯难了，两米高的墙他不敢跳。 沈故把人拉上墙头自个就跳下去了，末了似乎猜到徐慕扬不敢挑，朝对方伸出双手做出拥抱的姿势，“跳下来，我接住你。” 徐慕扬小心翼翼的坐在墙头上，害怕自己掉下去，他摇了摇头，“我很重的，你接不住，还是我自己跳下来吧。” 沈故道：“接得住，你个子小，我力气大，不会把你摔着的。” 徐慕扬还是摇头，甚至起了打退堂鼓的心思。他无奈的对月长叹，自己果真不适合做坏事，这还没出学校呢，就折腾了这么久，心脏也跳的厉害，这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了吧。 还没等他对月长叹完，沈故就上前拉住他的脚想把人拽下来。沈故个子高，手一伸就能够得着他，稍微施点力就可以把人拖下来。 徐慕扬吓得心惊肉跳，生怕自己被拉下去摔倒在地上。急急忙忙嚷道：“啊！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沈故没给他机会，采取强硬手段将徐慕扬拉了下来抱进怀里，顺势捂住他的嘴巴，“小声一点，别被巡夜的人发现了。” 徐慕扬瞪着眼睛看他，这人真讨厌，都说自己来偏要动手，刚才真的是吓死了。 沈故凑近他吃吃的笑，“你看你这样子只能当好学生，翻个围墙你都这么磨磨蹭蹭，跟要了你半条命一样，要是让你从四楼用床单掉下来，你这条小命就要玩完了。” 徐慕扬没说话，推了他一把闷声不吭的往前走，被一个小孩子嘲笑了，好气哦！ 沈故及时拉住他，顺手搭上他的肩膀，拖这着人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是这边，快点，电影应该开始了，再去玩了可就没得看了。” 也不知道沈故要看什么电影，弄得如此神神秘秘，不肯透露半点风声给徐慕扬，而且还从何止那借了一辆自行车。 “快上来，我们看电影去！” 徐慕扬坐上后座，轮胎一动，微风吹过耳边，车子就动了起来。 晚上天黑，及时有月亮光线也不够，沈故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手电筒塞给徐慕扬，让他照着路。 徐慕扬一手拿着手电筒往前路照，一边坐在后座猜想，这应该是去县城的步行街去看电影。那里有电影院和大大小小的商铺，很多学生的消费娱乐点都是在哪里。 但是，徐慕扬猜错了。当沈故带着他走了一段高速，又拐了一个一个弯道走进一条乡下小路时，他后知后觉这不是去县城中心的路。 “你带我去哪里？！” 沈故笑了一下，“你没看出来吗？我这是要把你拐到农村当我媳妇。” 要不是徐慕扬怀里抱着一个大西瓜，他可能真的信了。这个西瓜是在高速公路旁一个果农那里买的。 这一段公路两旁住的都是果农，县城规矩没那么多，尤其是十年前，有不少果农会在公路两旁摆摊。公路也是什么车都能上，自行车、三轮车、摩托车……，并且半途中会有人停下来买水果。徐慕扬手里的这个西瓜就是在路旁的果农那里买的，足足有九斤。 难道是去当吃瓜群众？ 第三十章 我向你求婚你会答应吗 经过一段颠簸坎坷的泥巴路，沈故带着徐慕扬到了目的地。 他接过徐慕扬怀里的西瓜，长臂一指，抬起下巴点了点前不远处大银幕，“喏！电影已经开始了，我们快走吧。” “等等！”徐慕扬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你确定我们看的是电影？！” 沈故摸着下巴道：“这个嘛，虽然电影是寒碜了点，但好歹免费看，露天还能赏星星赏月亮，吸收日月之精华，我觉得挺不错的。” 徐慕扬无语了，“沈故，你可真够好样的。” 他以为，所谓的看电影是去电影院买两张票，然后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享受着巨大的银幕带来的视觉效果。他怎么也没想到，沈故带着他骑了大半个小时，又是转公路又是转小路，大费周章来看的电影是露天电影！ 虽然他觉得很有趣。 一块巨大的白色幕布用两根竹竿撑起来，幕布上放的是黑白电影，画质粗糙，音质不是很清晰，稍微大点声音就会有沙沙作响的声音。偶尔有小孩子从幕布前面经过，黑色的影子倒映在幕布上，黑糊糊的遮住了电影。幕布前面两米远是一大群人，男女老少都有，坐的椅子都是自家带的，木质的四角椅，长长的板凳，竹质的竹椅，坐在最后面的是拿大椅子。 徐慕扬走近人群才发现，中间有一个老式放映机，两个像是放电影的人守在旁边操作着。晚上没有白天那么亮，只靠放映机上的小灯泡看不清他们的动作。放映机周围有不少小孩子打量着机器，似乎很好奇电影是怎么样放出来的。 “表哥，这里这里！” 人群中突然有个身影朝他们挥了挥手，看不清样子，但是听声音好像很年轻。 沈故一只手抱着西瓜，一只手拉着徐慕扬往那个身影走去，“这边，我可是预定了位置的。” 徐慕扬觉得好笑，这样的地方还能预定位置？“那你挺厉害的，我们都迟到这么久了你还有位置？” 沈故回头朝他呲牙一笑：“我可是有背景的人，预定个位置，分分钟的事。” 他走动到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面前，拍拍对方的肩膀，“小树，你带刀了吗？” 徐慕扬：“……” 有见面就问别人带刀的？这是一见面就干架吗？ 那个叫小树的男孩子愣了下，“没有。” 沈故将徐慕扬按坐在一条长凳上，“我和小树去切西瓜，你坐着看，我过一会儿就来。” “哎！你……”徐慕扬刚想说两句，沈故就带着小树走了。他坐在凳子上，人生地不熟的觉得有点尴尬。但是周围的人视线都没放在他身上，全神贯注在电影上。 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他也就松了口气，目光跟着人群落在电影上。 这是一部抗战片，黑白色。电影里的明星徐慕扬一个也不认识，应该是年代久远的片子。每当里面的人物拿着枪“蹦蹦蹦”打子弹时，放映机旁边的音响发出的音效感人，劣质粗糙，震耳欲聋。 没过一会儿沈故和小树回来了，他抱着两个半边的西瓜，小树一手一个拿着切成半月形的西瓜，看样子是切掉中间的，留下两边碗状的。 沈故把一边西瓜递给徐慕扬，果肉上插着一个勺子。他抬头看了一眼幕布，“怎么又是《地道战》？都看了好几遍了。” 小树笑道：“你也知道，太奶奶就喜欢看这个。” 沈故坐在徐慕扬旁边，介绍道：“这是小树，我表弟。” “小树，我同学，徐慕扬。” 小树有些腼腆，“你好。” 徐慕扬对着他点了点头，“你好。” 话音刚落，只听见“砰”的一声，电影里的地雷炸了，然后是机关枪“突突突”“蹦蹦蹦”，几种武器交杂在一起的声音。声音太大，想再说两句话都不行。 沈故看得兴趣盎然，一边挖着西瓜吃一边和小树谈论电影。 徐慕扬没见过这种老式放映机放出来的电影，他更大的好奇心在放映机上。只可惜那东西离他有点远，又隔了不少人，光线不好看不清楚。 “怎么样，好不好看？”沈故突然趴在他的耳边说悄悄话。 “挺好玩的。”徐慕扬道：“我从来没有看过露天电影。” 沈故显得有点得意，“这回长见识了吧。” 徐慕扬见他这么嘚瑟就想笑，“长是长见识了，可你也太小气了吧，你说看电影就看电影吧，带我来看个露天电影就算了，还是免费的，免费的也就算了，还这么多人，这么多人我也算了，你带我来竟然不是看爱情片而是看抗战片。” 说着他就想起来沈故说要追求他，压低了声音含笑的调侃道：“别人追心上人，哪个不是去正规电影院里好好的看一场爱情电影，只有你这么特立独行，怎么不来个电影包场啊？” 沈故转头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他的眼睛太亮了，看得徐慕扬都有点不好意思，别过头假装自己在看电影。 “首先，我要跟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带你来看露天电影。” 沈故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一般的电影院我们都去过，我觉得太一般太普通，都是千篇一律的格局，看过就忘，我想给你一个特别的回忆，以至于十年二十年后，你每一次看电影都会想到，十七岁时有个叫沈故的人带你看了一场露天电影，老旧的放映机通过老胶片，投放在幕布上的老电影，时光很慢，月光很好，充满了年代感，而你今后再也不会有这种经历。即使以后我们分开了，我希望你能记得我这个人带你做过的与众不同的事情。” “其次，我觉得你说包场那个提议我会考虑一下，但是我不确定我能做到。因为这种电影现在很难见到了，时代在进步，以后越来越先进方便的电影院会陆续出现，与时代不符合要求的东西注定要淘汰。今天能看到还是因为太奶奶九十大寿，家里人为了讨她开心费了很多力气才找放电影的人。如果，下一次我为你包场了一部老电影，我向你求婚你会答应我吗？ 第三十一章 我给你讲个鬼故事吧 嘈杂的声音从粗制的音响里传出来，伴随着沈故那句“如果我向你求婚，你会答应吗？”一起充斥着耳膜。半明半暗的灯光洒在沈故脸上，有种黑白相机的质感，嘴角带笑，眉眼深邃，带着股少年的稚气感。 徐慕扬张着嘴，脑中一片空白，在认真思索了沈故的话后，开口道：“……” 此时电影里的地雷战已经开始了，炸弹的轰炸声被音响无限放大，淹没了徐慕扬的声音。沈故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抓住对方的手，“你说什么？” 徐慕扬想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脸热，支支吾吾道：“没说什么。” 沈故不相信，把他的手抓的愈发紧，“骗人，我看见你说话了。” 徐慕扬被他纠缠的面红耳赤，额角都冒出几颗汗珠，甩脱他的手道：“我说了行吧！我说我不同意，满意了吗！” 沈故沉着脸收回手，狠狠的挖了一大块西瓜塞进嘴里。 电影还在继续，游击队和日本兵正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机关枪的“砰砰”声络绎不绝，徐慕扬的心跳也跟着“砰砰”乱跳，有些坐立难安，刚刚的话是不是让沈故不高兴了？ 沈故大口大口的嚼着西瓜，咽下去后转头看向徐慕扬，“我不会放弃的！你等着瞧！” 徐慕扬哑然，“不是…..” “不会放弃什么？”小树探过头来插一句嘴，“表哥，你们在说些什么？” 沈故眯着眼睛一笑，“我正在追你的未来表嫂，但是你表嫂现在不喜欢我，所以我说我不会放弃的。” 徐慕扬觉得脸上越来越烫了，拍了下他的胳膊，“胡说什么呢？！” 小树显得很是兴奋，“表哥，你有喜欢的人啦？长得好不好看？” 沈故把手搭在徐慕扬的肩膀上，懒懒的笑了，“好看，当然好看了，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表嫂。” 他对着徐慕扬一挑眉，“你说是不是？” 徐慕扬臊的不行，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虽然沈故说这些没有指名道姓，但他知道说的是自己，想要装作若无其事都难。 小树显得兴致勃勃，继续追问，“是吗？表哥你什么时候带来给我看看？” 沈故适可而止，笑道：“等追到手了再带来给你看。” 徐慕扬把沈故的手往旁边一甩，又往旁边挪了挪，想要划清界限。 沈故可不依，像块牛皮糖一样黏过去，“怎么啦？生气了？” 徐慕扬淡声道：“你说呢？” 沈故依旧嬉皮笑脸的，“好啦好啦，不要生气，我再也不这样说了。” “沈故！”徐慕扬恨铁不成钢道：“好好管管你这张嘴！” 沈故连连讨好，“嗯！嗯！你教训的是，我不好我不对我该死，咩宝不要生气，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你打我。” 这人还说上瘾了！徐慕扬真有些生气了，使劲的推他，“走开，你离我远点！” 沈·牛皮糖·故发挥他的粘人作用，赖在徐慕扬身旁，又是抱又是哄又是讲笑话逗人笑，直到第二场电影开始放了他才放手。 而徐慕扬被他磨得一点脾气也没有，哭笑不得道：“我要看电影了，你别打扰我，我不生气了行了吧。” 沈故朝他眨了眨眼睛，“咩宝真好！” 徐慕扬知道这种人不能理，越理越来劲，干脆不说话了，专心看电影去。沈故也知道分寸，没有再闹了。 第二部 电影也是抗战片，不过是喜剧片，这回是彩色的。故事的可看性不强，但很有梗，笑料特别多，把一群人逗得哈哈大笑，尤其是小孩子，笑的特别开怀。徐慕扬小时候看过几遍，再看一次觉得没有那么好笑，可能是被笑声感染，他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笑一笑，心情明朗许多，也轻快不少。 两场电影看完已经是快十一点了，熬不过的小孩被大人领回去睡觉，放到最后坐着看的人少了一半。 沈故伸了个懒腰道：“我们回去吧。” 小树跟着站起来，“表哥，天都这么晚了，还是不要回去了，在我家睡吧。” 沈故摸摸他的头笑道：“我明天可是要上课，怕赶不及，就先回去了，跟太奶奶问好，我下次去看他。” 小树点点头，“表哥，你们路上小心。” 徐慕扬也站起来道别，“我们先走，拜拜。” 回程的时候，骑自行车的人换成了徐慕扬，他觉得，来的时候是沈故骑，那么回去就轮到他，一人一次很公平，对此，沈故没有任何异议。 夜晚的乡间小路很不安静，远处的池塘传来蛙鸣，近边的草丛有虫儿叫，夜空的星星点缀其中，围绕着中心的月亮。此情此景，不安静却显出特别的寂静。 车轱辘滚动在泥巴路上，磕磕绊绊行驶的很不平稳。徐慕扬蹬的有点费力，这上坡下坡，月光作伴，手电筒的亮光为指引，后头还有一个一百多斤的人，无论如何轻松不起来，呼吸声都有点喘了。 两人一路上没怎么说话，沈故突然开口道：“好无聊啊，我给你讲故事吧？” 徐慕扬正在跟一个斜坡抗衡，咬牙切齿道：“好啊，你......你讲吧！” 沈故咳了一声，轻轻地开口了，“从前有一对夫妻很恩爱，但是没过多久丈夫却有了外遇，他就越来越不喜欢妻子了，但是妻子又不肯跟他离婚，丈夫就很不满。有一天，丈夫喝了酒跟妻子吵了起来，争执间丈夫失手把妻子从楼上推了下去，不巧妻子头着地当场死亡。” 操！徐慕扬听到这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你是在讲鬼故事吗？” 沈故的声音很欢快，“是啊！怎么，你害怕？” 徐慕扬咽了口唾沫，小腿肚有点抽筋，脚踏也有点踩不稳了，他打着哈哈道：“笑话，我会怕吗？！” “那就我继续了。”沈故自顾自道：“丈夫很害怕，跟一位大师说了这件事。大师让他不要害怕，说鬼是不会弯腰的，晚上躲床底下就没事了。然后那天晚上，妻子来找丈夫了，丈夫赶紧躲进床底。” “可惜呀！”沈故的语气更加欢快了，“丈夫还是被发现，你知道为什么吗？” 第三十二章 你可以乖一点吗 如果可以的话，徐慕扬很想把沈故给扔下车。大半夜的走在乡间小路，氛围本来就有点阴冷，还讲这种莫名其妙的鬼故事，讲也就算了，明明是阴森恐怖的鬼故事，语气为什么要那么轻快？这样更加诡异好吗！而且还说一半留一半，分明就是想吓唬人！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害怕，这不座位后面还有人吗？人家都不怕他怕什么。既然沈故都这样卖关子了，他肯定得接下去，于是很给面子的问道：“为什么？” 其实还有一点，他对妻子怎么招待找到丈夫的也很好奇。 沈故沉默了一下，再开口就没有那种欢快的语气了，声音往下压了几个度，语调也放得又缓又慢。 “那天晚上，丈夫胆战心惊的趴在床底下。夜半时分，房间突然传来“咚咚咚”的声响，好像有人在拍皮球。然后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咚咚声由远及近靠近床铺。丈夫吓得闭紧了眼睛不敢打开。咚咚声靠近床铺就停住了，过了一会儿声音也没了，丈夫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 沈故可以说是很讨厌了，说到这又卡住了。徐慕扬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蹬脚踏的动作慢了几分，弱弱的问道：“然后呢？” 沈故特意用那种阴森的腔调道：“丈夫和大师都没有想到的一点是，人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变成鬼后就会是死前的模样。所以丈夫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倒立的人脸，一头蓬乱粘着血液的头发贴着地面，脸上血肉模糊，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有瞳仁，正死死的盯着丈夫。” 徐慕扬脑子“轰”的一声炸了，一下子明白了沈故说的咚咚声是怎么回事。妻子被推下楼时是头着地身亡，所以咚咚声是妻子倒立着、用头顶着地进屋，才会发出那样的声音。这样丈夫躲在床底下完全是个错误的方法，将自己彻彻底底暴露在妻子的眼皮底下，妻子一进屋就可以看见他。想到这他不禁头皮发麻，二十多年没听过这么惊悚的鬼故事，思细级恐，把他吓得够呛。 突然，沈故猛地伸手扣住他的肩膀，嘴里阴笑道：“找到你了！” 突如其来这么一吓徐慕扬魂都吓没了，一声尖叫手哆嗦的不成样子，车头一歪冲进田里。此时想要控制住已经不可能了，只听“哗啦”声响起，他们连人带车在田里滚了一遭，泥浆糊了一身。 徐慕扬被吓得还没回过神来，天旋地转就滚在田里，整个人更懵了。 沈故也是愣了下，“卧槽！” 徐慕扬回过神对沈故肩膀捶了一拳，“沈故！你有病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沈故刚刚就是想闹着玩一下，没想到闹大发了，赶紧道歉，“我以为你不害怕，真是对不起。” 徐慕扬瞪着他道：“我本来就没害怕！是你太突然了！” “我的错我的错。”沈故的侧脸本来就沾了不少泥浆，再加上他这幅讨好的表情，显得更加可笑。“我不该突然吓人，对不起对不起。” 徐慕扬看着他没忍住笑了出来，“泥猴！” 沈故见他笑了也跟着咧嘴笑，“不生气了？” “你这人能不能不要这么皮！”徐慕扬住了一把泥巴糊他身上。 沈故笑着从田里爬起来，伸出一只手给徐慕扬，“皮是什么意思？” 徐慕扬拉着他的手起身，甩了甩裤脚的泥水，“你就是一熊孩子，调皮捣蛋一点都不乖，十几岁的人了跟个孩子一样。” 沈故推着自行车爬上小路，笑嘻嘻道：“你想让我乖一点吗？可以啊，你亲我一口我就会很乖的。” 徐慕扬又好气又好笑的把手上的泥巴往他衣服上擦，沈故也不阻止，就看着他笑。 “就知道耍流氓，你这么脏，谁会亲你啊？” 沈故骑上自行车，拍了拍后座道：“咩宝上车，带你回学校了。” 徐慕扬无奈的摇摇头，看来让沈故改掉这乱说话的毛病很难了。 到了何止开的网吧时已经快十一点了，网吧的灯还亮着，何止也没睡，看到他俩脏兮兮的回来对着沈故一顿臭骂。 “小子你皮痒了是吧！老子好好的一辆车被你祸害成这个样子，人家乖乖巧巧的小朋友也被你带成这个模样，你真的是欠揍。是不是初中没把你那点劣性纠正过来？要不要我再替你爸妈捶你两拳。” 沈故没有生气，全程都是笑眯眯的，“我错了，哥，别生气，你这车放着，我明天保准给你洗的干干净净。至于我家扬扬，我会把他带回去洗得又干净又香的，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 徐慕扬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对何止笑道：“你别生气，我们不是故意的，就是中途出了个意外，抱歉。” 何止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突出一个完美的烟圈，倚在网吧门口朝他们挥了挥手，“你们走吧，赶紧回学校，一天到晚不好好读书，瞎混什么？” 沈故跟何止侃了两句，拉着徐慕扬走了。 路上，徐慕扬问沈故，“何止是什么来历？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沈故抠着衣服上干结的泥巴道：“他啊，不知道什么来历，反正六年前就在这里开了个网吧，我初中的时候经常去他那里上网，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徐慕扬点点头，“他看着不像我们这边的人。” 从见到何止的第一眼他就这样觉得了，因为何止的普通话说得很好，字正腔圆，他很少听到有人把普通话说得那么好，口音倒是和何厉铭有些像，他的一些行为动作给人的感觉跟这个小县城格格不入，身上有股别样的气质，纯粹独特，稍微交谈两句就可以推断出外乡人。 沈故继续跟泥巴较劲，“当然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他可是Q大毕业的大学生。我只知道这一点，别的就从他嘴里挖不出来了。” Q大事全国一等一的高等学府，分数线极高，没想到何止竟然是Q大的学生，身份不简单啊！ 第三十三章 你们俩矜持点 “我们该怎么回到寝室？”徐慕扬看了眼沈故，又看了眼紧锁的寝室铁门。 沈故勾唇一笑，露出一个你放心的表情，“既然我能带你出来，那是肯定能带你回寝室的。” 说完他从口袋掏啊掏，掏出一枚小钥匙，“我去开门，你帮我放风。” 徐慕扬震惊了，“这都可以，你怎么弄到的？” 沈故挑眉，“跟着我什么都可以，至于怎么弄到的就是个秘密了，所以要不要考虑一下同意当我男朋友？” 徐慕扬表示不想理他。 寝室的铁门是从里面用一把大锁锁的，不知道沈故怎么弄来的钥匙，他小心翼翼的把钥匙插进去，轻轻扭动，轻微的“咔嗒”声在寂静的夜晚尤为清晰，徐慕扬的心脏都吓得快要跳出来了。 “你快点！”徐慕扬压低声音左顾右盼，生怕有人突然冒出来，“好了没？” 沈故抿着嘴唇，举止谨慎的把锁从环扣里取下来，又轻轻拉开铁门，留出一道仅供一人进出的空间，“你快进去。” 徐慕扬最后左右看了眼，猫着腰钻进去，沈故紧跟其后，关门上锁，拉着徐慕扬踮着脚尖上楼了。 直到站在寝室门口，徐慕扬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再这样多来几次，真的要吓死。” 沈故一边敲着门，一边笑道：“再多来几次，胆子练大一点。” 徐慕扬搡了他一下，小声道：“里面有人没？开门啊。” 门内有人拉开门闩，但是不肯开门，听其说话的声音像是石乐钦。 “来者何人。” 徐慕扬看着沈故，沈故靠在门口，笑道：“你爸爸，乖儿子还不快开门。” 石乐钦又道：“老沈你不厚道啊，我帮你和徐慕扬瞒过去查寝，你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沈故道：“说吧，你想要爸爸怎么报答？” 石乐钦道：“这个月寝室的卫生你帮我扫了吧。” 他们寝室六个人，都是轮流打扫的，一人一天。学校的规矩也变态，喜欢早上检查寝室卫生，因此每天早上不仅要赶早读，还要提前把寝室卫生打扫好。寝室的人对这条规定深恶痛绝，为什么一定要早上打扫卫生？多留点时间睡觉不好吗？ 沈故敲了下门，“你不要趁火打劫啊，最多半个月。” “那不行。”石乐钦抵着门道：“半个月轮到我也才两次，我要一个月。” 徐慕扬不想站在这里听他们两个扯嘴皮子，他身上又是汗又是泥的，很想早点进去洗个澡，“一个月就一个月，石头你快开门啊。” “成交！”石乐钦拉开门看见他俩，惊叹道：“你们是去泥里打滚了吧。” 沈故先把徐慕扬推进去，自己进去时带上了门，还顺势在石乐钦的衣服上抹了一把，“哎哟，你们都没睡啊！” 徐慕扬也是有些惊讶，寝室已经熄灯了，六个人，除了他和沈故不在外，石乐钦是开门的，其余三个人都在床上玩手机，幽幽的灯光打在他们脸上像是黑夜里的鬼魅。 何刘夸张大笑，拿手机发出的光往他们两个人身上照，“哈哈！你们两个好像滚泥浆的小猪哦！水灵你快看，别玩了你看啊！” 梁晶晶从手机中抬起头，不客气的笑了，“你们干嘛来，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只有何历铭，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完全的不屑一顾，又把目光放回自己的手机上。 徐慕扬有些尴尬，“不小心摔到田里的，是个意外。” 沈故弯曲两根手指朝何刘与梁晶晶做了一个挖眼的动作，警告道:“玩你们的手机，看什么看。” 他推着徐慕扬往浴室走，“洗澡去，跟他们费什么话。” 石乐钦在后头喊道：“答应我的可不许反悔。” 当徐慕扬和沈故挤在平米大小的浴室时，他觉得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为什么要两个人一起洗？想到刚才沈故说两个人洗节省时间，他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当时的他应该是猪油蒙了心。 徐慕扬缩在角落里，拿冷水一点一点洗去身上的泥浆，而沈故长手长脚的往自己身上抹肥皂，他的动作大，泡沫四溅，时不时碰到徐慕扬。 就刚刚，这小子借口快要滑倒，往他身上扑了过来，还笑嘻嘻的抓住他的腰狠狠地摸了一把，说了句“你皮肤好滑”，徐慕扬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幸亏里面黑，看不太清楚，要不然他可能一桶水就泼了过去。 沈故洗好了不穿衣服，就站在旁边问道：“要不要我给你搓背？” 徐慕扬赶紧摇头，“不用，你洗好没？洗好了快出去吧，我还没洗好，免得把你衣服打湿了。” “没关系。”沈故光着身子朝他的方向走了两步，“我来帮你吧。” “沈故！”徐慕扬像是受惊的兔子，声音不免大了几分，“你离我远点。” 他的声音有点大，外面的人都听到了。尤其是何刘，在那放肆调笑。 “老沈，我们慕扬可是斯斯文文的读书人，你可不要欺负太狠了。” 石乐钦跟着起哄，“你们俩矜持一点，听听我们慕扬的声音，都被你吓坏了。” “滚蛋吧，你俩嘴要那么欠！”沈故轻笑着骂了一句，对徐慕扬道：“我刚才是逗你玩的，不要那么害怕我，我可不会在没经过你的同意下随意欺负你，我会等你心甘情愿被我欺负的。” 徐慕扬无语了，这话听起来跟中二少年一样，他小声道：“你洗好没，洗好了出去啊。” 沈故又笑了一声，打开门出去了。接着是何刘的惨叫声和石乐钦的求饶声响起。徐慕扬竖起耳朵听到外面的动静，这才放下心，洗了个飞快的澡，穿上睡觉的T恤和短裤也出去了。 寝室里几台手机亮着，勉强能看清楚周围室内。沈故只穿了一条内裤，光着膀子坐在自己的床上捣鼓手机。看见他出来把床边的毛巾扔给他，“头发擦干了再睡觉，不然要头疼的。” “哦。”徐慕扬摸了摸还在滴水的头发，心里一暖，对他的好感往上提了几分。 等他弄好躺在床上时，寝室的人也都收了手机准备睡觉，气氛安静不少。 沈故与他头对头，压低声音问道：“今天你觉得有趣吗？” 徐慕扬点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于是开口道：“挺有趣的，要是你不那么皮就好了。” 沈故轻笑出声，“以后不会了。” 第三十四章 又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事实证明，做人还是要安分低调一点，不能太浪，太浪的话会遭报应的，毕竟人在做天在看。 前一天晚上睡得太晚，又是骑车又是摔田里的，有些劳累一夜好眠。第二天清早，徐慕扬的生物钟强迫他醒过来，眯蒙着眼睛去看时间，手机上白盈盈的光线很是刺眼，刺的眼睛都睁不开，眼角都激出了眼泪，他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睁开。 6：00，刚好，6：30上早自习，那该起床了。 他做事有点慢，叠被子，上厕所，刷牙洗脸没有二十分钟是做不完，特别是上厕所，最浪费时间。高中宿舍配置低，只有一个水池和门上无锁的小浴室，不像大学那样每个寝室有厕所和浴室，厕所只在每一层的尽头有，所以上厕所就要出去上，那就要花点时间了。深知自己做事磨蹭，所以他一般会起早点，这样就不用慌慌张张的起床洗漱了。 等他收拾好，已经6：19了，寝室都是那种到点了都不起床，除非有人叫有闹钟响才肯起床的人，然后压着最后几分钟起床胡乱洗一通就去上早自习。他起得早，所以叫人起床这个任务也就担在他身上。 “起床啦，6：20了，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最先起床的是何刘，他起床最不老实，精神头好喜欢闹，精神不好喜欢懒床。他睁开眼睛看见梁晶晶还在睡觉，一下子扑过去，抓住床栏杆，疯狂顶胯摇动。 “新的一天要从美好的早晨开始，同志们起床啦！让我们嗨起来！呦呼！” 这一喊声还好，就是被他压在身下的梁晶晶和睡在下铺的石乐钦要疯了。本来睡得好好的，床突然剧烈摇晃起来而且伴随着鬼哭狼嚎，一张上下铺都要被晃散了，摇床幅度太大任谁都会不开心。 梁晶晶很生气，一把将何刘扑倒用被子蒙住，拳头使劲往他身上招呼，“你特么，特么真烦人！要死啊！下次再这样把你打残！” 话是这样说，但下次、下下次何刘依旧活蹦乱跳的，没有残废。包在被子里呜咽呼痛的何刘就是那种记吃不记打，开心就好。 石乐钦被扰的一点睡意都没有，赏了何刘一拳去外边上厕所了。 何厉铭起床气大，把床上的枕头飞过去，一张脸黑如锅底破口大骂，“何刘你特么有病吧！真是骨头痒欠打！” 他骂骂咧咧的跳下床，暴躁的接水刷牙洗脸。 沈故通常是最后一个起床的，他闭着眼睛像是没有被吵到，然后猛的睁开眼睛，一言不发的下床穿鞋，刷牙洗脸，动作麻利而快，几分钟之内搞好。 这边何刘和梁晶晶已经闹完了，又好哥俩的下床，挤在水池边嬉闹，。 徐慕扬淡定的穿好自己的鞋子就准备出门，6：25，正好够他走过去，还绰绰有余。早起这一幕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从最初的不习惯、惊讶到适应也就半个月的时间而已，何刘早上隔三差五就要闹一场，梁晶晶隔三差五要揍他一顿，何厉铭隔三差五发一顿起床气。随着对这几人的认识加深，他发现何厉铭只是脾气差了点，人也暴躁了点，还是很好说话的，人也大方磊落，并不难相处，每次发脾气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吓着吓着就习惯了，所以寝室里并没有真正怕他。 沈故一抹脸上的水，眉梢眼角还挂着水珠，“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 徐慕扬在门口等他，两个人一起去了教室，然后吃完早饭去寝室的时候发现他们寝室被扣分了。 寝室的楼管住一楼，一楼的楼梯间上有块小黑板，上面会记哪个寝室半夜吵闹，哪个寝室卫生没打扫干净，那都是要扣分然后反应给班主任的。现在黑板上用白色粉笔写着:410寝室昨晚半夜吵闹，早上寝室没有打扫。 徐慕扬看到时愣了下，昨天半夜回来被发现吗？他看向沈故，“楼管知道我们是半夜回来的？” 沈故撮着牙花摇摇头，“应该不知道，可能是我们回来的时候在寝室里说了会儿被查楼的楼管听到了。楼管查楼一般会查到十二点半，我们正巧是那个时间点回来的。” 徐慕扬指着“寝室没有打扫”几个字问道:“今天寝室谁打扫的？” 沈故想了想，转头看他，“今天是你。” 徐慕扬：“……” 操！他怎么给忘了！很久没住寝室了，他总是忘记寝室卫生要打扫，今天早上还悠闲的去上早读，这下可好，被扣分了。 扣分记录是班主任每天晚上查寝时楼管告知的。他们班班主任惩罚人不喜欢打，就喜欢罚扫地，扣几分扫几天，那就意味着教室的卫生要打扫，学校他们班负责的卫生区也要包下来。光打扫还不算，并且还有条规矩，要打扫干净，扫不干净继续扫。 徐慕扬记得自己读高中的时候没有这样的规矩，不管是班级扣分还是寝室扣分班主任一律让写检讨，一分500字，当然，他没写过。现在换了个文科班，他已经扫过两次地了，都是因为寝室的问题。 沈故还好，揽着他的肩膀上寝室楼，“不就是扫地嘛，不要紧，我给你包了。” 徐慕扬幽幽的看着他，“你怎么包？你不也要扫地？难不成你还可以歇着不用做？” 沈故笑道：“又不是只有你和我两个人，还有石乐钦跟何厉铭不是？前两天秦舟和赵子良抽烟也被扣分记过了，扫地有一波人，不会做太多，到时候你就歇着，我一个人包两份。 徐慕扬怎么可能会让沈故帮他做，他摇头道：“不用，我也只是说两句而已，我有手有脚自己会做。” 沈故微微俯身，痞里痞气：“怎么能让你扫地？你可是我大爷，得好好的伺候着，不能让大爷劳累。” 徐慕扬被他说的脸热，推了他一把，“一边去，谁是你大爷，我也没你这么大的侄子。” 沈故哈哈大笑，拉着他往四楼跑。 第三十五章 乞讨巡回演唱会 早上的卫生没有打扫的，如果上课的时候宿管来检查还是没扫的话扣分更严重。 徐慕扬回到寝室就开始着手做清洁，刚把笤帚拿到手就被沈故拿去了。 “大爷，你坐着，我来吧。” 这怎么好意思！徐慕扬抓着笤帚不放，“不用了，我可以的，又不是不会做。” 沈故一挑眉，手上使了点力气夺走笤帚，将徐慕扬按坐在床上，“听我的，你坐着，我来！”说完还从自己的袋子里掏出一个苹果给他。 徐慕扬拿着苹果有些无奈，“真不用这样，你干嘛突然要帮我打扫卫生啊？” 沈故拿着笤帚一板一眼的扫地，闻言道：“昨天是我带你出去玩的，要不然我们不会回那么晚，不回那么晚寝室也就不会扣分，不扣分的话就不用扫地了。说到底是我不该，所以我帮你扫个地也是应该的。” “再说了。”沈故直起腰朝他笑了一下，“我不是在追你嘛，追人肯定要有所表示，不然怎么把你追到手，你说是不是？” 徐慕扬尴尬的挠着下巴，“话也、也不能这样说，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先前走给吃的就有点过意不去，哪能让人家做事。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都答应让我追你了，所以我的好你必须收着。”沈故一边扫地一边说。 徐慕扬看了他好一会儿，轻声问道：“如果最后我没有同意和你在一起呢？” 毕竟他自认为性取向是女的，从来没有想过和一个男的在一起交往，所以他认为自己沈故在一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既然不能在一起，那也就没有必要浪费对方的时间和精力，否则他也于心难安。 沈故倒是坦然，似乎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你不接受我那又怎么样？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你正在追你就行了。就算你没有和我在一起也没有关系，至少我为自己喜欢的人争取过就好啦，总比多年以后回想起这段往事只有无尽的后悔要好。而且。” 说到这他停了下来，认真的看着徐慕扬道：“我喜欢你，只是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所以你同意让我追你已经对我来说是件很满足的事了，至少你给了我希望。至于你最后能不能和我在一起，这又是以后的事情了，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定，万一我们在一起了呢？所以啊，你只要好好的让我追你，享受我对你的好就够了。” 徐慕扬被少年那炽热的眼神看得脸热，心弦一震悸动，胸口像是空了一下，他撇开眼睛，指头绞着床单道：“哦。” 明天就放十一长假了，加上中秋假期，一共有八天，这可乐坏了全校学生。每到放假的前一天晚上，班级格外的躁动不安，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摩拳擦掌，叽叽喳喳，大谈特谈放假后要去哪里玩。 这天晚上校主任查班也格外的严，板着脸不动声色的从这个班走到那个班，通过窗户查看班级是否安静。几乎每个班喜欢吵闹的就那几个，时间一长主任都记得他们的名字。要是发现吵的，拉出去站着。因此这一个晚自习，上下几条教室走廊站了好几个学生。 晚自习后的410寝室玩得也很凶，不外乎是何刘和梁晶晶闹，还有石乐钦参与其中，何厉铭坐在自个儿的床上冷眼旁观，沈故扎在徐慕扬的旁边看热闹。 几人嘻嘻哈哈的洗漱完，就开了一场“世界巡回演唱会”。 梁晶晶拿本书卷成圆筒放在嘴边，声情并茂道：“第三届何天王世界巡回演唱会正式开始！” 何厉铭哼了一声，抓起床上的苹果砸过去，“老子也姓何，是哪个何天王啊？” 梁晶晶笑嘻嘻的接过苹果咬了一大口，含含糊糊道：“口误口误，是我们何刘歌王的世界巡回演唱会。此次演唱会的地点在我们美丽的H省Y县，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何刘歌王！” 石乐钦很给面子的用力鼓掌，尖着嗓子叫道：“啊！何刘！我爱你！” 何刘一本正经的走上前，左一鞠躬右一鞠躬，接手梁晶晶手上的“话筒”，“感谢我的粑粑，感谢我的麻麻，让我有机会能站在这个舞台上为大家唱歌，要是没有他们，我就不会成为这么优秀的人……” 话未说完石乐钦一脚踹过去，笑骂道：“不要脸！废那么多话干嘛，唱歌啊。” 何刘傲娇的瞪了他一眼，清了清喉咙，抓过扫把当吉他，佝着身子苦哈哈的开嗓子了：“只要人人都献出一份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他一边唱一边跛着脚转悠到何厉铭那边，梁晶晶像小弟一样拿这个脸盆，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大爷行行好，给点吧！” 饶是何厉铭这样整日板着脸，此时都忍不住笑了，往盆里扔了两个苹果。“拿去，唱好听点。” 梁晶晶点头哈腰道：“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乞讨”二人组转悠到徐慕扬面前，沈故和他坐在一起。 何刘唱的卖力，梁晶晶腆着脸很是配合，“二位大爷行行好，给点呗。” 徐慕扬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大学四年的室友都没有这样能闹腾的，顿时有些无措。他手里有一包辣条，在学校的小卖铺买的，还是那种大袋的。这不是他要吃，而是沈故买的，硬塞给他，他吃了两根，……味道不错。但他内里多多少少是个成年人，对这种尝尝鲜就够了。于是他刚要把手里的辣条放进脸盆就被抓住了。 沈故抓着他的手，玩味道：“唱的这么难听，有也不给你！” 辣条开封的时候这两人没少吃，联合石乐钦三个人一抓就抓了一大半，他和徐慕扬还没吃两根呢。 梁晶晶顿时嚷道：“你怎么那么小气，不就是刚才吃的多了点，以后还你十包八包。” 何刘还在那挤眉弄眼的唱着，徐慕扬觉得好笑，越过沈故的手把辣条放进盆里了，“给你了。” 两人得了东西飞快的跑到石乐钦那儿，沈故刚想追过去被徐慕扬拦住了，“算了算了。” 沈故果真没有动，朝他眨了眨眼睛，“好，听你的。” 第三十六章 我只对你耍流氓 梁晶晶与何刘也是爱闹腾，从沈故这边转悠过去到了石乐钦面前，“嘿！小哥，行行好给点吧。” 石乐钦呲着牙道：“怎么那几位是大爷，到了我这里直接降了一个辈分成小哥了？你这叫的不好听，我可不给东西。” 何刘看了梁晶晶一眼，给他使了个眼色，“你叫。” 梁晶晶不为所动，“你干嘛不叫，我也不叫！” 石乐钦看着他俩，咧嘴一笑，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袋麦丽素，在他们跟前晃了一晃，“叫爸爸我这袋麦丽素就给你们了。” 梁晶晶跟何刘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他硬着头皮开口了，“爸爸。” “哎！”石乐钦应得开心，“乖儿子。” 他一边说一边笑，不知从哪搞来一个小袋子，猛地将梁晶晶盆里的东西全装进去，“作为儿子，你这些东西拿来孝敬爸爸吧！” 梁晶晶跟何刘皆是一愣，嗷了一嗓子把脸盆给扔了，冲上去将石乐钦压在床上一顿胖揍。 “石头，你可真有脸，尽占我们兄弟的便宜！” “臭小子，今天不揍得你明天回家你爹妈认不出，我就跟你姓！” “石头你说说你是不是茅坑里的石头做的？又臭又硬又记不住打，今天不给你来个大我不信邪！” …… 那边闹得床铺“哐当哐当”响，感觉床都要散架了。徐慕扬稍微有些担心，转头问身边的人，“要不要去劝一下啊？” 沈故完全是在看热闹，“不用，让他们闹，死不了人。” 他的话音刚落，寝室陷入一片黑暗，到熄灯时间了。可对面那三人还没闹完，嬉笑声、呼痛声、打斗声占据了整个寝室，吵吵嚷嚷好像在打群架。 “谁，谁抓我腿，放开，何刘你抓错人！” “抱歉抱歉，石头太狡猾，我已经抓住他的手了，你压住他不要动，看我不揍死他。” “好汉饶命，我错了，我再也不这样做了，你们放了我吧。” “放了你可以，叫爸爸！”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放开，手要断了！” “410！熄灯了还不睡觉吵什么吵！”门外突兀的传来一声河东狮吼，伴随着是有人哐哐砸门声，把寝室里面几个人吓了一大跳，顿时安静如鸡。 学校的宿舍都是没有门锁的，是为了方便宿管查寝。但是有些人不想让宿管能第一时间冲进来，免得手里捧着的手机来不及收被发现或是做些事情被扣分，所以会在门口放根棍子抵住。410宿舍就是这样做的，宿管砸了几下没砸开，在外面吼道：“你们胆子肥了敢锁门？快把门打开。” 寝室内几个人哪敢应，宿管长得凶神恶煞，没人愿意上去触霉头。并且门已经被推开了一道缝，再砸几下就能打开了。因为宿管的突然而至，寝室内几个人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除了何厉铭能安稳的躺在床上，其他几个人都是挤在一起的。何刘与梁晶晶是上铺，短时间内根本爬不上去，因此全部挤在石乐钦的床上，小小的床铺挤了三个人，根本趟不下，偏生还要闭着眼睛装睡，实则在暗中较劲。沈故和徐慕扬就好得多，一张床只有两个人，不算太挤。 只是徐慕扬就有怨言了，你说沈故跟着他凑一起干嘛？他的床就在对头，窜过去根本不需要时间，又不像何刘那样要去上铺。他小声嘀咕道：“你怎么不去你自己的床啊？” 沈故跟他挨得很紧，明显的把人往床的内侧挤，他闷笑道：“当然是为了抱一抱你啊。” 徐慕扬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很暧昧。也不知沈故按得什么心，他都贴着墙了还往他这边靠。双手双脚也不老实，两手环住他的腰，一只腿还卡进他的两腿之间，仗着个子高就把下巴放在他的头上，这些动作太亲密了，怎么看都像是抵足而眠的恋人。 徐慕扬脸憋得通红，小声的骂了一句，“你耍流氓！” 沈故低头在他耳边呢喃道：“只对你耍流氓。” 这时，“砰”的一声寝室门被踢开了，一束明亮刺眼的灯光照进来。宿管沉着脸，举起手电筒往床铺照来照去。 徐慕扬被光线扫到时心底忍不住在打鼓，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就是不由自主的紧张，气氛寂静的可怕，连呼吸都不敢太重。沈故将他搂得更紧了，手在他的后背安抚了几下，他的紧张感也散了几分。 “你们三个搞邪了！挤一个床也不怕打起来！”宿管把手电筒的光直直照向石乐钦的床，一张脸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有些可怖。 床上也不知道是谁在挤，一个不留神就把石乐钦挤下来了。没办法，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他不得不从地上爬起来，干笑道：“叔叔好！” 宿管把灯光一移，冷声道：“好屁！你怎么回事？！回自己床去！” “好勒！”石乐钦麻利的上了小楼梯，期间还装作脚滑了一下，踹了睡在外围的何刘一脚。 宿管又发话了，手电筒的光转了一圈，“还有你们几个，别装了，回自己床去！” 何刘第一个动作，一翻身下了床像猴子一样了爬上去。沈故倒是要紧不慢，起来的时候鼻子还在徐慕扬的嘴角蹭了一下，慢吞吞的回了自己的床。 宿管站在门口好一会儿，这才关门走人，“你们都老实点，再让我发现扣分！” 人一走，宿舍又活跃了，但是不敢太大声，都是小声嘀咕。 石乐钦下床踢了梁晶晶一脚，“起开，这是老子的床，你还睡上瘾了是吧！你跟何刘两个就是狼狈为奸，尽欺负我一个弱小无助的男孩子。” 何刘在上铺十分配合的做出一副呕吐的模样，“恶心！” 梁晶晶笑眯眯道:“儿子乖，少说两句，不然一会儿爸爸揍你哦！” “扬扬！”沈故躺在床上用气音叫了床对头一声。 徐慕扬不喜欢他叫得这么亲密，皱着眉看过去，“做什么？” 沈故用气音一字一句道:“今，天，的，咩，宝，是，辣，条，味，的。” 第三十七章 放假我们一起去玩吧 “你们这个寝室搞邪了，叫你们不要说话还说话，我人还没走你们又聊上了，要不要跟我聊一聊！再让我听见你们说一句话，明天让你们最后回家！” 寝室里刚说上两句悄悄话，宿管“啪”的一下又把门给踢开了，那大嗓门嚷嚷起来，整栋楼都能听到。 寝室这会儿就开始装死了，安安分分的躺在床上，跟什么也没听到一般，显示自己已经睡着了。 徐慕扬翻了个身，将滚烫的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心脏跳个不停，声震如雷，都盖过了自己的呼吸声。他捂住胸口，生怕自己的心跳声被床对头的人听到。 思来想去，不禁怪起沈故为什么要给他吃辣条？又怪沈故占他便宜蹭他嘴角，还怪自己吃了东西为什么不去漱口，留下一股辣条味，最后怪来怪去又不知道怪谁。竖着耳朵听宿管离去的脚步声，轻轻下床，踮起脚尖接了杯水漱口。 等回到床上躺下，脸就被摸了一把，徐慕扬惊了下，气恼道：“你干嘛！” 沈故小声笑道：“你怎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徐慕扬脸上刚刚下去的温度又上来了，他捂住脸不理床对头的人，迷迷蒙蒙给自己催眠睡觉，最后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 第二天，何刘鲜少起了个大早，欢呼一声从床上蹦起来，“放假啦！哈哈哈哈！” 或许是今日放假的好心情影响了整个宿舍，难得没有人骂他揍他，各自起了床穿衣洗漱，动作都欢快了许多。 沈故动作快，三下两下就搞好了，坐在床上道：“十一你们有什么打算？” 梁晶晶真正洗脸，闻言顿了一下，说：“没什么打算吧，你有什么打算？如果出去玩的话叫上我们几个吧，去年的十一就是你带我们玩的，我觉得你挺有想法的，也会玩，要不今年十一还是由你安排？” 沈故想了下道：“也可以，你们几个同意吗？同意的话我就安排了，咱们一起。” 石乐钦正在扫地，一边挥舞着扫把一边道：“可以，我没问题。” 何刘在洗漱池洗脸，比了个OK的手势。 何厉铭淡淡道：“随便。” 沈故把视线投向徐慕扬，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徐慕扬搓着鞋带迟迟不应声，他喜欢宅在家里，看看电视，玩玩电脑什么的，这大热天的出去不是遭罪嘛，又热又累哪里好玩了。好不容易放十一长假，不好好休息出去折腾个什么劲？他被那眼神看得不自在，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道：“我有事，就不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石乐钦打断，“你不要拒绝好不好，这样多伤我们的心啊。正好我们都放假，正好我们都有空，正好齐聚一堂成为室友，这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机不出去玩玩加深感情，你的心不会痛吗？我光是想想都心痛了。” 我的心不会痛！ 徐慕扬有些为难，石乐钦说的话也在理，一个寝室都出去玩，只有他不去似乎不太合群，犹豫再三，咬着牙点了点头，“那好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沈故脸上这才挂了笑，拍着徐慕扬的肩膀道：“走，我们去上课了！” 过了一会儿，徐慕扬在后知后觉自己被沈故套路了。因为确定自己不会单独跟他出去玩，所以先把侍寝的人凑一起，到时候自己想不去都有点难了，没想到这货是个心机boy，真是小瞧他了。 每到放假的最后一节课是同学们最坐不住的时候，老师也知道讲课是没人听得进去，干脆不讲让学生自己做题。下课铃声一响，教室一片欢呼声，纷纷往外冲，生怕回去晚了，其实更多的是出去玩。 徐慕扬和室友道别后，被沈故护送着回了家，末了还不忘叮嘱道：“明天早上九点，我来接你，可不要迟到了。” 因为回到家是下午，杨月心还没有下班，徐慕扬瘫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杨月心就回来了。 “妈，你回来了。” 杨月心看见他很高兴，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笑道：“扬扬回来多久啦？、 徐慕扬起身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也才刚回来没多久。” 杨月心点点头，“今天你爸不加班，你也回来了，正好一家人吃顿好的，你去歇着，这里我来。” 要搁十六七岁的徐慕扬，他肯定坐沙发上玩了，但他现在是二十六岁的徐慕扬，长大了，成熟了，知道了父母的辛苦和不容易，之前所不能理解的也能理解了，知道为人父母的不容易，所以要他袖手旁观他做不到。“妈，我也没什么事，我来帮你吧。” 杨月心眼里满是慈爱的笑意：“好，我家扬扬长大了，知道帮忙，真好。” 不知为何，徐慕扬听到“我家扬扬”几个字，就想到沈故那样叫他，不禁脸也热了，赶紧把那人从脑海里驱赶出去，翻开袋子问道：“妈，先弄哪个菜？” 晚上一家人吃得很丰盛，四菜一汤，还有徐慕扬最爱的糖醋排骨。吃了一个星期学校的饭菜，家里的菜好吃的让他想流泪。 徐临安抿了口酒，问道：“扬扬，学校怎么样？跟你室友相处的怎么样？有没有不习惯的地方？” 徐慕扬咽下口中的糖醋排骨，“学校还行，没什么不习惯的，室友人都很好，相处的也不错。对了，这几天放假，我室友他们说出去玩，邀我一起。” 杨月心很赞同，“挺好的，室友之间增进一下感情也不错。” 徐临安也赞同，想了想道：“扬扬，出去玩多带点钱，出门做事大方一点，不要太小气，该出钱就出钱，买个水吃个饭什么的，花点钱没关系，不要让人家对我们印象不好。” “嗯，我知道。”徐慕扬认真的点点头。从小到大爸爸都会跟他说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小时候他还不耻，觉得人与人之间没那么麻烦，等到真正吃了亏他才知道，人与人之间是很麻烦的。果然，走过来的人经验就是多，是他这种毛头小子所不知道的。 第三十八章 送你一朵小花花 徐慕扬下楼时，沈故已经等在他家楼下了。少年穿着一件白色T恤，浅蓝的牛仔裤，骑着单车一脚踩在地上，正低头捣鼓着手机。早晨的太阳有些刺眼，明晃晃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渡了一层淡淡的光芒，衬得他整个人都明亮了。尤其是抬头看到他时，原本平静的眼眸像是落满了星辰，亮亮的看着你，整颗心都忍不住颤了颤。 徐慕扬拍拍胸口，深吸一口气走过去，“你那么早？来多久了？” 沈故歪着头看他，“也没多久，小半个时辰吧。佳人有约，怎么能迟到呢？宁可早到也不能让你等呀。” 徐慕扬已经可以自动屏蔽他那些撩人的话，“早上吃饭没？” 沈故笑嘻嘻道：“没有，咩宝要带我去吃早饭吗？” 徐慕扬有些羞恼，“不许叫我咩宝！” 沈故耸肩，“好吧，扬扬，你要带我去早饭吗？” 徐慕扬都有些无力说他了，“我早上也没吃，一起去吃饭吧。” 沈故拍了拍后座，“扬扬上来，我们去新街口那边吃羊肉粉吧，味道不错，值得你拥有。” 这可以说是两人第一次外面吃饭，点了一大堆东西。两份大碗羊肉粉，两根油条，一屉小笼包，外加一屉蒸饺。 汤汤水水摆满了一桌，都快放不下了。老板乐得高兴，嘴巴都合不拢了，还额外给两人加了个茶叶蛋。 徐慕扬惊讶道：“这太多了，我们两个人吃不完吧？” 沈故抽出一双筷子给他，自信满满道：“吃的完。好久没出来吃饭了，我觉得我能吃下一头牛。” 这个还真不是夸张。徐慕扬自认为胃口也不小，一碗羊肉粉下去，还吃了跟油条再加几个蒸饺和小笼包，就已经撑得他摸肚子了。 沈故胃口比他还大，桌面上的东西不仅一扫而空，还吃了两个烧饼，一个葱香一个猪肉的，最后满意的打了个嗝，“走吧，石头他们在车站等我们呢。” 徐慕扬撑得有点走不动道，扶着肚子说：“你慢点，别走那么快。” 沈故笑他，“吃饱就行，干嘛把自己吃得那么撑？” 徐慕扬有些无语，他还不是怕两个人吃不完那些东西，谁知道这人这么能吃呢。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平常在学校也没见你吃多少，怎么今天早上就吃这么多？” 沈故掺着他的胳膊道：“学校食堂那饭菜什么味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再怎么能吃也吃不下去啊。” 徐慕扬一想，这倒也是，食堂的饭菜的确不好吃，沈故似乎除了食堂的饭菜，吃的最多的就是各种水果零食了，平时没看他嘴巴停过，原来是没吃饱啊。 “扬扬。” 沈故突然叫他一声，把徐慕扬拉回神来，他转头问道：“怎么了？” 沈故低头朝他温温柔柔荡开一个笑，“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丈夫搀扶着怀孕的妻子在散步？” 徐慕扬：“……” 他默默地收回放在肚子上的手，再默默地推开沈故，闷声不吭的往前走。真的是！要被气吐了，这人怎么说话的，呸！要当孕妇你去当吧。 沈故一看情况不好，赶紧上去哄人，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玫瑰花糖。花托是绿色的塑胶，花朵是用糖浆做成的，红艳艳的颜色，看着倒真像一朵玫瑰花，隔着一层透明的塑料袋都能闻到甜味。他温声软语的哄人，低沉的嗓音像是喝了酒，有几分醉人。 “好扬扬，不生气了，都怪我嘴贱，我们扬扬这么可爱，才不是孕妇呢！我给扬扬送玫瑰花，可甜了，你尝一口。” 徐慕扬从来没有被人当小姑娘一样哄过，顿时臊得脸都红了，耳边那醉人的嗓音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他揉了揉耳朵，抢过他手上的玫瑰花糖，瓮声瓮气道：“这次就原谅你，下次不许这样说话。” “得嘞！”沈故咧开嘴笑，弯弯的眼睛满是柔情的看着低头拨弄玫瑰花糖的人，里头的情谊也像是糖浆一般，黏黏糊糊的化不开。 石头他们在车站等的腿都酸了，才看见姗姗来迟的两人。“大哥！你们俩干啥去了？不是说九点在这里集合吗？你看看都几点了。” “抱歉，我们来晚了。”徐慕扬不好意思的道歉。 梁晶晶跟何刘两个人倒是没有多大一意见，毕竟他们俩一直蹲在一旁玩游戏，几局游戏下来是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来了就行，现在出发吧。老沈，我们去哪？” 沈故道：“你们几个坐从县城到镇上的巴士，中途跟司机说在高平下，我在那个路口等你们。” 石头惊讶道：“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沈故摇头，搂住徐慕扬的肩膀笑道：“我有车，带上我们的小扬扬一起去。” 何刘嘲笑道：“哟！有车了不起啊，有本事弄辆四轮的，两个轮子算什么？。” 说着他竖起大拇指往旁边一指，“有本事像何厉铭，搞辆摩托车来。” 只见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嚣张的停在旁边，车身上绘着夸张的红色纹饰，看起来酷帅十足。 被点名的何厉铭低头发信息，闻言头也没抬，“什么时候走？磨磨蹭蹭要拖到几点？” 沈故骑上车，招呼徐慕扬坐在他的身后，“我这人，现在没本事，以后可厉害了，十年后就弄辆四轮的给你看看。不过现在我就先走了，你们在这慢慢等吧。” 说完他脚一滑，快速的蹬起轮子骑车溜了。 梁晶晶大叫：“沈故，你那破自行车比得过巴士吗？到时候是我们等你还是你等我们啊？” 沈故回头哈哈大笑，“不好意思，从县城到镇上的巴士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到，你们就慢慢等吧！哈哈！” 石头骂了一句“操”，听到旁边发动机“呜呜”的声音，转头看见何厉铭开动摩托车就要走，腆着脸笑嘻嘻道：“何厉铭，你带我一起去呗。” 何厉铭隔着头盔，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车子的后座，只给我的人坐，你是我的人吗？” 石乐钦狠狠打了个寒颤，毕恭毕敬道：“何厉铭同学，路上请小心。” 目睹这一切的何刘与梁晶晶毫无形象的捶地大笑。 第三十九章 好好说话，和气生财 从县里到镇上的车只有巴士，半个小时一趟，车里有售票员卖票，中途会有几个站点停车，按路途长短来算钱。巴士顺着平坦的、两旁栽满白杨树的柏油路走，混在其中的有自行车、摩托车和三轮车等等，这儿路上没人管，什么车都可以开上路。有一段柏油路两边是大片的种植园，那儿的大棚栽的是葡萄、草莓、西瓜，每到应季就会有人在路边支个小摊子卖水果，几户人家各占据一个地方，暗自竞争。 徐慕扬坐在沈故的身后，斑驳的日光跟着车速，错过白杨树闪闪烁烁留下一片明明暗暗的光影，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他抓住沈故的座椅来稳定身形，眯起眼睛吹风。 前面骑车的少年脊背佝起来，风将他的衣角吹起来，装得满满的。衣服上有股淡淡的洗衣服的香气，顺着风扑向徐慕扬的脸上，呼吸之间都是这股香味，若有若无，充满少年感。 快到高平的路口，那一段路有些破损，坑坑洼洼，还有不少小石子。沈故使了个坏心眼，专门往那小石子上冲，一颠一荡，差点把坐在后面的徐慕扬给颠下去。 他轻轻拍了下沈故的腰，“你好好骑，别把我颠下去了。” 沈故含笑的声音随着风传过来，“那你抱紧我啊！这怪不得我，是这段路不好走，全是小石头，没办法。” 徐慕扬才不信，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人狡猾得很，哪有石子就往哪儿撞上去，哪是路不好走，是这人心眼不好。“你不要……” 话还没说完，沈故又撞上了一个石头，车座后面一抖，徐慕扬往后仰了下，都快要摔下去，条件反射的搂住前面人的腰。 沈故计谋得逞！ “你再这样我就下去了！”话还没说完呢，又是一抖，徐慕扬不得已只能讲沈故的腰抱的更紧了。 “沈故！” “哎！”沈故大笑，“这回真得抱紧了，前面的路是真的不好走啦！” 越接近高平的路口，路是真的颠簸。大坑小坑连在一起，上满全是碎石。徐慕扬在后面叫苦不迭，不为别的，就为了他那两瓣屁股，都要颠掉、颠麻了。无奈之下只好将沈故的腰抱的更紧，好让自己的屁股少受点罪。 “到了！” 沈故把车一停，徐慕扬赶紧跳下来，揉着屁股皱眉，“这路怎么也不修一下，这么难走。” 沈故笑道：“这路已经破了挺久的，要想修好，可能还得再等上一段时间吧。” 这点徐慕扬不做评价，说到底还是上面的事情，他说再多也没有用，上头不作为，下面急跳脚也是白费功夫。 他们前脚刚到，后面的何厉铭就来了。按理说他一骑摩托车的应该比他俩快，但他不认识路，只好紧赶慢赶的在他们后面跟着。 他摘下头盔，皱起眉头抱怨，“这什么破地方，路这么难走！” 沈故拍拍他的肩膀，“忍忍吧，这么一点破路你就受不了，前面可是泥巴路，那还得了。” 何厉铭的脸更臭了，“敢情我们是来乡下玩泥巴啊！” 沈故讥讽道：“哎！说好一起出去玩你没什么异议，现在又是个哇哇哇怎么回事？带你来玩你就少挑三拣四的，不爱来这里就给我滚回去。” 何厉铭怒目圆睁，“沈故！你说来这里玩我是没异议，那是我信任你，谁知道你是来这个破地方，这样欺骗我的信任，你特么还好意思说。” 沈故气笑了，戳着他的肩膀一字一句道：“爱来来，不来滚！” 何厉铭把头盔往地下一扔，双手揪住他的衣领，冷声道：“你特么什么意思！” 沈故猛的推了他一把，整理着衣领头也不抬道：“我就这个意思，你想这么着？” 何厉铭目露凶光，似乎想要冲上去揍人。 眼看双方要打起来了，徐慕扬赶紧上去劝架。 “好了好了，大家一起出来玩，就是图个开心，这还没玩呢就闹起来，多扫兴啊。沈故，你少说两句，何厉铭，你……” 他话还没说出口，对上何厉铭那凌厉的眼神，怂了一下，斥责的话拐个弯就吞了进去，“何厉铭，你……你也不要生气了，沈故带我们来这里绝对是有他的用意，说不定会很好玩呢，还没开始就先不要失望，大家好好说话，和气生财。” 大概是后面那句玩笑的话，何厉铭的脸色柔和了许多，也不说话，捡起自己的头盔拍了拍。 沈故把徐慕扬拉过来，懒洋洋的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何厉铭说，“虽然这地儿是乡下，但是也很有意思的。谁说乡下不好，乡下的空气比城里好多了！” 徐慕扬仰着头对他笑了下，“真的吗？那我倒是有点期待了。” 沈故定定的看着他，喉结滚动，突然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好可爱，真想亲亲你。” 徐慕扬的脸一下红了，推开他往旁边挪了几步，装作没听到他的话，若无其事的看路边的野草野花。 没过一会儿石乐钦他们也来了。即使巴士半个小时一趟，但是速度是要比自行车快的多，所以徐慕扬他们也没有多等。 何刘第一个跳下来，嚷嚷道：“沈故你这个奸诈小人！” 石乐钦和梁晶晶紧跟其后，“这是什么地儿，乡下，老沈，你带我们来乡下玩农家乐吗？” 沈故笑嘻嘻道：“是啊，来不来，不来的话在这儿等半个小时，可以坐车回去。说一下，我不报销车费的。” 何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来！我还没玩过呢，快带我们去！” 沈故耸耸肩，“不过抱歉，你们仨只能走路了，我只载一个人。” 石乐钦眼疾手快的霸占了他的后座位，“我跟你一起！” 何刘瞪着眼睛，正要往何厉铭那么跑，被对方一个凶狠的眼神制止了。转头跟梁晶晶打着哈哈道：“咱们俩难兄难弟一起走路吧。” 这时何厉铭对徐慕扬道：“我载你，上来吧。” “啊？”徐慕扬愣了下，想着少走路，就坐上去了。 石乐钦在沈故后面小声道：“何厉铭不是说只有他的人才能坐他的座位后面吗？难道徐慕扬是他的人？” 沈故皱了下眉，“徐慕扬，你……” 话没说完，何厉铭挑衅的看了他一眼，摩托车轰鸣声起，绝尘而去。 沈故在后面脸黑如锅底，咬碎了一口银牙。 第四十章 咱不吃橘子吃糖 沈故带领他们来的地方是他的外公家。一栋二层居的青砖房，还有一个大院子，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草树木。院子的角落的葡萄架上木叶葱绿，蜿蜒的藤蔓顺着木质的架子弯弯绕绕的爬了好几道，缠绕在一起形成天然的小棚子，棚子中间垂下珍珠似的葡萄，绿莹莹的，晶莹剔透十分可爱。葡萄架不远处种了一棵桃树和桂花树，桃树已到了枝叶凋零的时候，而桂花树郁郁葱葱，隐藏在叶子里的黄白小花散发出甜腻的香味，充满了整个院子。 最惹眼的是那一丛高耸入云的风景竹，拔高旁的树木一大截，枝叶葱茂，迎风而动，沙沙作响。风景竹下是两颗橘子树，墨绿的叶子间缀着婴儿拳头大的果子，果皮青绿，还没有成熟。 石乐钦手欠，看到橘子忍不住摘了一个，问道：“老沈，你家橘子甜不甜？” 沈故瞥了他一眼，“甜，纯天然，无污染，没化肥农药，你说甜不甜？” 橘子皮硬，一剥开黄绿的汁液染上了手指，浓郁的酸涩味扑面而来。石乐钦废了点劲剥好，看着手里剥了皮之后的橘子，半信半疑道：“这真的甜吗？” 沈故点点下巴，“你吃了不就知道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政治书上都讲了你还不知道吗？说不如做。” “哦。”石乐钦咽了下口水，掰开一瓣放进嘴里嚼了两下，沉默了两秒惊呼道：“好甜！” “真的吗？”何刘闻言也想要摘一个，被石乐钦阻止了。 “初来驾到的还没跟人家打招呼，就不要摘那么多了，来，我分给你们吧。你别说，还真甜。” 何刘想想也是，就没摘了，接过他递的两瓣橘子。 “来来来，你们也尝尝，纯天然无污染的甜橘子。”石乐钦很殷勤的将橘子全分了。 何厉铭没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才不吃别人吃过的东西。” 石乐钦一哽，转头分给了梁晶晶。梁晶晶倒是愉快的接受了，石乐钦给他的最多，几乎给了一半。 徐慕扬没吃着，因为沈故不许，笑嘻嘻的推开了石乐钦的手，“徐慕扬他牙疼，吃不得甜东西。” 石乐钦耸耸肩，叹息道：“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你吃不到。” 徐慕扬不解，其实他也想凑一下热闹，于是低声沈故，“你干嘛说我牙疼？我牙齿好着呢。” 沈故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一个劲儿的抿着嘴笑，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颗牛奶糖塞进他嘴里，“咱不吃甜橘子，吃糖。” “艹！酸死了！” 刚刚吃了瓣橘子的何刘被酸的面目狰狞，整个人都打了个颤，嘴里的口水泛滥，酸的他想吐出来。 石乐钦笑嘻嘻道：“别吐别吐，这可是好东西。” 何刘才不管，抓住他的衣领直接吐在了他身上。梁晶晶也被酸的够呛，压着石乐钦把手里的橘子全塞他嘴里了。两个人合力让他把酸橘子给吞了，这才善罢甘休。 石乐钦酸的眼泪汪汪，控诉道：“你们两个禽兽，竟然这样对待人家，人家的清白都被你们俩玷污了！” 何刘与梁晶晶毫不留情的反击回去，一时唇枪舌战没完没了。 徐慕扬被逗笑了，舌头卷着牛奶糖在嘴里裹来裹去，在腮帮子顶出一个小疙瘩的形状。 沈故敲着瞧着有意思，伸出指头戳了戳，换来对方一记瞪眼，他回以对方一个笑。 “哎哟！这是谁？怎么吵起来了？” 一位老人正扛着锄头在院子门口站着，高挺的鼻梁上戴着一副眼镜，显得面容斯文和蔼，只是身形高大，像座小山似的带了点压迫感。就这体型，一看就知道某人是遗传了老人的身高。 沈故笑着走过去，“外公，又从地里回来？” 外公看到外孙，脸上溢满笑容，“小故来了！到了多久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沈故无奈的笑了，“我给您打了几个电话，还有几条信息，你都没收到吧？” 外公一拍脑门哈哈大笑，“瞧我这记性，没太注意！这是你同学吧，快进去喝口水。” 到人家里来玩，几个人也不闹腾了，礼貌了许多，就连何厉铭也没有摆脸子，规规矩矩的介绍自己。 “外公，我外婆呢？”沈故帮张衍把锄头拿下来放好，问道。 “老婆子在地里掰玉米，再择点菜，过会儿就回来了。”外公一边说，一边拿出几个杯子，从开水壶里倒了几杯水给几位小朋友。“啊，家里还有糖，几位同学要不要喝糖水，可甜了。” 几个人连忙摇头说不用，几个都是老大不小的小伙子，怎么会喜欢喝糖水？这是把他们当小孩子看了。 外公很和气，说话风趣幽默，听闻他们要来这里玩几天，显得也很高兴，热情的介绍了不少可以玩的地方。山上的秋板栗成熟了，可以去山上摘板栗，过两日中秋节会有唱戏的来表演，田里那边有条小河，河里还可以摸鱼……说的都是乡下孩子常玩的地方。 上树摘板栗，下河摸鱼，这些都是住在县城里的石乐钦几个人没有玩过的，顿时兴奋起来，计划着先去哪里，再去哪里。 快到中午的时候外婆回来了，个子娇小，却提着一个装满了菜的篮子。看到沈故和他的同学，脸上满是笑容。外婆很会夸人，把在场的小朋友都夸了一遍，几个人都不好意思了。 两个老人都这么和蔼热情，原本拘束的几个人就放开了。尤其是石乐钦、何刘与梁晶晶三个人，简直是活宝，逗得两位老人哈哈大笑。 中午吃的是甜甜的南瓜粥和玉米，配上自家地里种的蔬菜，口感新鲜脆爽。几个人吃得停不下来，最后把人家锅底都掏干了，才觉察出不好意思来。 外婆全程笑眯眯的让他们多吃点。听说他们要出去玩，就让沈故带人去山上玩，顺带摘些板栗回来晚上炖鸡。 吃饱喝足后，沈故挎上小篓子背上画板，带着一群帮手浩浩荡荡的上山了。 第四十一章 你们欺负我的人是吧 正午的太阳是最烈的，晴空万里，没有一朵云彩，湛蓝的天空，蓝得澄澈，不含一丝杂质，亮得刺眼的太阳高高挂起，让人不能直视。即使是十月份，仍似夏天，在路上走几步会被晒得受不住。因为热，外头也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位少年慢吞吞的朝后山走去，经过某户人家，门前养的狗便窜出来，警惕的盯着一群人汪汪大叫，凶神恶煞，好不可怕。 徐慕扬看着门前亮出獠牙的恶狗，吞了吞口水往边上躲了几下。 沈故看了他一眼，将他拦在身后，顺手把头上的草帽盖在他脑袋上，“快点走吧，热死了，山上会凉快许多。” 何刘擦了把腮边的汗水，抱怨道：“这什么鬼天气，十月份了还这么热。” 石乐钦推着他的肩膀往前走，“别抱怨了，与其抱怨不如走快点。” 何刘长叹一声，垂头丧气的跟上去。 入了山林，果真凉快许多。葱郁的树林遮天蔽日，草木茂盛，隐隐约约透着属于草木特有的清香，隔绝了毒辣的烈日，透着清爽的凉快。 沈故双手插兜，慢条斯理的指向山林的尽头，“前面就是一片栗子林，有不少栗子树，你们快去吧。” 石乐钦欢呼一声，迫不及待的跑过去，何刘与梁晶晶也很兴奋的追了上，何厉铭倒是很淡定，瞟了沈故一眼，故作矜持的穿草拂叶跟在后头。 徐慕扬的情绪被他们牵动起来，眼睛一亮也要跑过去，被沈故一把抓住了，他回头，“怎么了？” 沈故帮他把草帽戴好，将腰间系着的薄外套递给他，“穿上，免得有蚊虫叮咬。” 徐慕扬有些不愿意，“这么热，穿两件衣服还不得热死。” 沈故无奈一笑，俯身低头，视线与他齐平，目光温柔似水，“乖，听我的，就算不防蚊虫，也要防一下栗子扎身，不然可疼了。” 徐慕扬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内里的温柔似乎要将他溺毙其中，不知道是天气热还是什么原因，脸颊也不知不觉的红了，额头也冒了些许汗水。他咳了一声，拉低帽檐遮住自己的脸，嘟嘟囔囔道：“那么小的栗子怎么可能会扎的疼，尽会说谎骗人。” 话是这样说，但还是乖乖的把外套穿上了。沈故见状，脸上的笑容慢慢扩散，眉梢眼角都染上了一层笑意，“快去吧。” 徐慕扬稍稍拉开帽子一点，飞快的瞄了他一眼，转身深一脚浅一脚的跑了。 栗子扎的身上疼，这句话沈故还真没骗人，徐慕扬刚走近就听见石乐钦他们此起彼伏的呼疼声。 “艹！何刘，你怎么搞的，小心点！” “关我屁事！我刚才也被你扎了好几下，我说什么了吗？你啊！何厉铭！你……你、你继续。” “你们俩别吵了，都小心一点，别再被砸到了。” 徐慕扬好奇的走过去，正好一颗栗子从摇晃的树下掉下来，不偏不倚砸在何刘的胳膊上，然后是一声惨叫。 树上结的板栗外面都有一层如同刺猬般的尖锐小刺，青棱棱的，憨态可掬的挂在树上。用力摇晃树木，会有几颗不确定的果实掉下来，这掉下来可不像苹果梨子那样单纯无辜，带壳的板栗掉下来就像是带着兵器的凶猛小人，张牙舞爪不管不顾的掉哪扎哪儿，几个人都是细皮嫩肉，砸到就是几个细小的血窟窿，伤口不大，但疼。 地上已经掉了好几个青青的板栗果儿，梁晶晶翘着兰花指，用指头揪住几根小刺，啧啧叹息，“这小东西真难摘。” 他抬头看见徐慕扬，嚷道：“好啊，徐慕扬，你个奸诈小人，从哪儿弄出来的帽子和外套！嗨呀！我怎么没想到，早知道出门带顶草帽了。” 何厉铭讥笑道：“你自己嫌丑不带，又怪得了谁？” 出门的时候外婆打算让他们一人戴一顶帽子出去，除了沈故以外他们都婉拒了，因为那草帽确实不好看，不仅破旧还有点脏，毕竟是干农活的时候戴的，总不可能恭干干净净，现在一个个都后悔了，争相让徐慕扬把草帽给他们。 “你们干啥呢！”沈故从后头走出来，站在徐慕扬旁边，“我一时没看着就欺负我的人是吧？” 他视线懒洋洋的扫了一圈，似笑非笑道：“谁敢抢他的帽子，小心我拿板栗把你扎成蜂窝煤。” 这话说得有些不像看玩笑，石乐钦几个人面面相觑，神色也凝重了些，但又觉得一顶帽子不至于闹起来，他们也是跟徐慕扬开个玩笑而已。 何厉铭挑眉，哼笑一声，大摇大摆的往另一棵栗子树走去，“你们在这里揪扯吧，我不奉陪了。” 徐慕扬看现场有些严肃，打着哈哈道：“他开玩笑的，你们一个个干嘛还当真了。” 沈故看了他一眼，突然捧腹大笑，“你们几个怂包，被我吓着了吧！哈哈！跟你们开个玩笑而已，瞧你们那个小样儿，胆小如鼠，还是我的演技好啊！” 他这么一说，气氛立马缓和了不少，几个人愤愤的叫了几声冲过去，打闹嬉笑，刚才那不愉快的事情也就翻篇了，闹完接着摘板栗。 沈故貌似没有参与的意思，找了块阴凉地一坐，架起自己的画板道：“你们该干嘛干嘛，我就在一旁画下你们的英勇之姿。” 何刘道：“那敢情好，把我画帅一点。” “没问题。”沈故打着包票道：“你们摘板栗就摘那种青黄的，青绿的那是没成熟，摘的时候人躲远点，没人跟你们抢。” 刚才几个人因为是第一次摘板栗，兴奋过度，瞧着板栗就像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落下一个抢一个，不被砸到才怪。经沈故这么一提点，几人醍醐灌顶，后面的也少受罪，只不过还是会被砸到，你也不知道下一刻板栗会砸谁头上。 几人中算徐慕扬的情况最好，戴了帽子啥也不怕，又穿了件外套，虽说有点热，但是胳膊好好的，没受什么伤，除了脸被热得通红以外跟石乐钦他们东一道血痕西一道小伤口可好太多了。 他擦了把汗看向作画的那人，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会以一个灿烂的微笑，他摸摸鼻子，干咳一声装作没看到。 第四十二章 我不高兴了 日暮西斜，尚有余热的阳光薄弱的洒在地上，远方的山林重峦叠嶂，通红的落日半遮半掩的藏在山头。待日头落下，月上柳梢，一颗颗星子也随之出现，绽放出星星点点的银白光芒，深色的夜幕上满载一船星辉，是难得的好光景。 晚上，外婆用沈故他们摘的板栗和鸡炖了一佳肴。家里养的土鸡肉质细嫩，板栗软糯甜蜜，当真是美味。几个孩子又是在长身体的年纪，胃口大，一大锅板栗炖鸡三道小菜，又是一扫而光，吃完后餍足的坐在院子里乘凉说话，过后洗漱睡觉。 外公家虽然有两层，但是客房不算多，总共有八个人，床只有三张，最后一合计，沈故和徐慕扬就在二楼楼顶架张竹床一起睡。所幸天气还热着，晚上只要盖一床小毯子，不用电扇也很凉快。 徐慕扬这是第一次这样在外面睡觉，有点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意思。身下的竹床坚硬清凉，硌的后背骨头有些疼。耳边是草丛中不知名的虫儿在叫，夜风习习，空气清爽，是个不错的体验。 天上的星子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缀在满月旁边，过两天就是中秋了，月亮又圆又亮，洒下来的银辉足以照亮夜晚的一切，朦朦胧胧，像是披了层薄纱。因为门前是一棵叫不出名的树，生的高大，枝叶繁茂延伸到二楼，月光将这些枝叶的黑影投射在地上，错错落落，这让他想起来学过的《记承天寺夜游》，庭下积水如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想到这他不禁笑了起来，没想到他还记得这篇古文的内容，好像是初中学的，也不知道是初几…… “徐慕扬！” 突然起来的一声喊打断了徐慕扬的胡思乱想，他半坐起来看向来人，“怎么了？” 沈故放下点好的蚊香，擦了擦手坐上竹床，“我刚刚叫了你好几声，你怎么不应我？想些什么呢？” 徐慕扬摇头，“没有想什么，乱想而已。” 沈故盘腿坐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的眉弓突出，眼睛微微内陷，显得他的眉眼深邃，静默不语看人的时候有点凶，也很帅，就像现在这样，微低着头，眉眼藏在阴影里，凸显出他高挺的鼻子和淡漠的薄唇。“你只能想我，不许想别人。” 徐慕扬觉得有点不对劲，跟着盘腿坐了起来，试探道：“你怎么了？” 沈故抬头，原本藏在阴影里的眼睛露了出来，夹杂着月亮清冷的光芒，哪有什么凶悍可言，完全是一副委屈的不得了的模样。“我今天不高兴。” 徐慕扬都要被他逗笑了，但是忍住了，像哄小朋友一样，柔声道：“为什么不高兴呀？” 沈故皱着眉，越发委屈了，“今天你没有坐我的单车，你坐了何历铭的车，你还抱了他的腰，何历铭说了，只有他的人才能坐他的车，你还没成为我的人却先成了他的人，不公平！吃饭的时候你看了他七次，只看了我五次，你明明是我先喜欢上你的，我也在认认真真的追你，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他没有我？” 徐慕扬微张着嘴看他，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沈故是在吃醋。今天确实是坐了何历铭的车，但他不知道那什么他的人才能坐他的车，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茬，想着怎么方便怎么来的。至于说他吃饭的时候多看了何历铭好几次，他根本没细想，连何历铭坐哪儿都不知道，沈故这是吃哪门子飞醋？他哭笑不得，“你想些什么呢？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不知道？” 沈故眉眼耷拉，看着像是丧气的大狗狗，“我就是不高兴，看见你和他那么好我心里不舒坦，我不想你跟何历铭走那么近。” 我也不想。徐慕扬心里悄悄道，何历铭以后是会引起沈故自杀的重要人物，至于为什么会让沈故自杀，他不知道，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无从查证，恐怕事情得到了那一步才能清楚。所以他现在是想着尽量少招惹何历铭，连带着沈故也远离对方才好，吃饱了撑着才会去跟地方交好。 他轻笑道：“我知道，我不会跟他走近的。” 沈故似乎还有点不放心，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徐慕扬被他传染了，说话声音也小小的。 沈故道：“何历铭是个同性恋。” 徐慕扬心头一震，脑中立刻拉响了警报。沈故怎么知道何历铭是同性恋，他明明看到这两人没有多少交集，难道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两个人背着他偷偷来往？这可不行！再继续这样沈故怕是落不了好下场。 “你……”他顿了下，是问“你怎么知道何历铭是个同性恋？你们俩什么时候熟到这种地步了？” 不行，这样显得他跟沈故关系有多好多亲密似的，不可以用这样的话说。 还是问“你背着我跟何历铭做了些什么事情？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这样也不行，有点像责问男朋友为什么在外面偷吃一样，他俩可是纯正的同学情，才没有搞基呢。 犹豫再三，他还是折中了一下，憋着气道：“你以后离他远点，不要走得那么近。” 沈故听到这很高兴，眉眼立刻飞扬起来，眼中熠熠生辉，比这夜空的星月都要明亮，“嗯嗯，我只喜欢你，不会喜欢他的，你放心吧！” “喂……”徐慕扬都要无力为自己辩驳了，我明明是说让你远离何历铭，谁说让你不要喜欢他了？当然，也是不能喜欢的，但不至于这样对他剖心迹吧，隔三差五撩一次，心脏真的有点受不了。 他揉揉心口，面对笑的阳光帅气的沈故，对方身上仿佛带着光，在皎白的月光中尤为耀眼，看一眼便是击中心脏的悸动。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抬头看星星看月亮。 看，这月亮真圆，星星真亮，夜空真美。可这心头的紊乱悸动，一时半会还真的平静不下来…… 第四十三章 我家咩宝会疼人 作为当代社会主义接班人，二十一世纪有勇有谋有智慧的新青年，怎可轻易被美色诱惑。徐慕扬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而后正色道：“沈故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也是同性恋，万一你们俩只是因为暂时的惺惺相惜，一时冲动在一起，恐怕会造成不好的后果。这个世界很大，你会碰见更好的人，要是在何历铭这棵树上吊死了，那太可惜了。” “嗯嗯，我知道。”沈故点头，“我知道你比何历铭好，所以我才会喜欢你啊。” 徐慕扬无语了，躺回床上背对着他，小声催促，“快睡快睡，这都几点了，我都困了。” 沈故笑嘻嘻的应了，跟着他躺下，厚着脸皮蹭过去，挨得他紧紧地。 徐慕扬不好意思了，故作抱怨的推他，“你别跟我凑那么近，热死了。” “扬扬。”沈故在他耳边小声嘟囔道：“阿故今天不高兴了，扬扬要哄一下阿故才可以。” 徐慕扬听他这话憋不住笑了，闭着眼睛吭哧吭哧笑，“你三岁小孩吗？不高兴了找我干嘛？我又没糖吃。” 沈故拿脑袋拱了他一下，“你就哄哄我吧，我不要糖，只要你亲一下或者抱一下就可以了，我不贪心的。” 徐慕扬睁开一只眼睛瞥他，闷声笑道：“你这还不贪心？贪心大了好吗？早知道这样我就去跟石头他们睡了，他们就不要我哄，就你事多。” 沈故的脸立马板起来了，眉眼的笑意收敛，嘴角紧绷，看起来凶巴巴的，“不可以，你只能跟我睡。” 徐慕扬看着他这副模样，突然想起来下午他和石头他们半开玩笑似的闹脾气，当时没计较是真的还是假的，被沈故一句玩笑话带了过去，现在看来，恐怕是真的了。他又坐起来，问道：“下午摘板栗时，你跟石头他们是真的在生气吧？” 沈故皱着眉，哼声道：“他们要抢你东西，何况那东西是我给你的，他们不能拿走，要是我不闹一下，你的帽子和外套就要没了。” 徐慕扬看着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那没什么的，你不要那么小气，大度一点，都是闹着玩的，你一耍脾气，破坏气氛很不好，他们又不是故意的。’ “我不。”沈故这个时候倒是任性起来，“有关你的事情，我做不来大度。我还想再小气一点，把你藏起来，谁也不允许看，只能我一个人看！” 徐慕扬怔愣的看着他，没想到沈故的占有欲那么强，之前尚未发现，接触多了才初现端倪。只是这占有欲事关他，难免让人有几分羞耻。他咬了咬嘴唇，瞪起眼睛道：“以后再也不可以这样，听到没？” 沈故不回答他，憋着气，腮帮子鼓鼓的，表示不愿意听他的话。 徐慕扬伸出食指戳戳他的鼓起来的脸颊，柔声道：“阿故听到没？” 沈故这才不情不愿的应了，敛眉垂目，神色冷淡，“听到了。” 听得进去就行，至于别的以后的再改。徐慕扬看着他，微凉的指尖抚上对方的眉眼，明明心口激荡的怦怦跳，都快要盖住呼吸声了，他的神色却依旧温润，镇定如常，“以后……也不要这样看人。” 沈故的身子顿了下，抬眼看他，墨色的瞳仁又黑又沉，从里边可以看到一个叫徐慕扬的少年的倒影。 徐慕扬曲起食指轻轻敲在他的眉心，“这样看人有点凶，多带点笑要好看一点。” 或许是他的话起作用了，亦或许是沈故也觉得自己不笑的时候有点凶。那暗沉的眼睛，如同深夜燃起来的一盏盏灯笼，汇聚光亮，绽放出璀璨的笑意。他歪着头笑，一副天真明媚的做派，“好的。” 次日，睡了个好觉的一群人精神饱满的吃了早饭，就让沈故带领他们游玩田园风光。十月份的田地，远远望去最突兀的是晚季的稻谷，金色的一大片，生长在分割成一块块的水田里，杂而不乱，清风吹过沙沙作响，深吸一口，可以嗅到稻谷的清香。 景是好景，只是跟在后头的徐慕扬有心无力，他昨天晚上是没有睡好，哪里比得这群人的精神头好。昨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脑海里一直浮现的是沈故的脸，严肃的，微笑的，大笑的还有柔情的，整个梦除了沈故就是沈故，昏昏沉沉，半梦半醒，压根睡不成。再加上顶着烈日走在田间小路上，又热又困，更加疲乏。他寻思着，今天晚上不能和沈故一起睡了，这人除了扰人清梦也不会做什么好事。 “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在前面领头的沈故不知道何时走在了走到了他的旁边，随手递给他一个水壶，“喝口水清醒一下。” “谢谢。”徐慕扬叹了口气，拧开盖子灌了一口，喝到满嘴沙甜，他惊讶道：“绿豆汤？” 沈故笑着点头，“出门前外婆刚熬好，我就带了一壶过来，好喝吗？” 徐慕扬点头，又喝了一口，温热的绿豆汤恰好解了几分暑气，他的精神也起来了一些。 前天的何刘看见他们的水壶，嚷道：“老沈，还有水吗？我也想喝。” 他的话音刚落，前头的梁晶晶和石乐钦听到了，跟着嚷嚷要喝水。徐慕扬刚要把手里的水壶递过去，被沈故反手给推了回来。 “我可就只带了这一壶，喝完就没了的。”沈故小声在他耳边说，把手里的另外一个水壶扔过去，“接着，你们几个省着点喝，这一壶水喝完了你们就喝田里的水吧。” 那几个人笑哈哈的插诨打科，几下就把水壶里的水给分喝干净了，何历铭站得离他们远，又不主动，一口水都没捞着，沈故也没主动，跟他一样没喝到水。 徐慕扬看了眼沈故干枯的嘴唇，犹豫着把手里的水壶放在他手里，“我喝过了，你要是不介意也喝一点吧。” 沈故捏了捏手里的水壶，朝徐慕扬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还是我家咩宝知道疼人。” 徐慕扬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转头，就看见何历铭正在看他们，对上他的目光后，面无表情的移开了视线。 第四十四章 怎么是你 “哎，老沈，那是什么？”梁晶晶指着田垄一大片绿油油的植物问道：“怎么不见它结果啊？难道是什么菜？好吃吗？” 游览了漂亮的稻田后，一行人穿过田间狭小的泥巴路，来到了菜地。除了供人行走的小路之外，往下的是一畦畦整齐的黑色土地，有的还种有许多农作物，有的已是光秃秃的，裸露出土壤，上面只有一些枯黄的野草在肆意生长。像梁晶晶指的那种，放眼望去是种的最多的，贴着地面生长，枝叶繁茂，遮住了根茎，可见许许多多的叶面簇拥在一块。 沈故看了一眼，道：“这是白薯，跟红薯差不多的那种。” “红薯吗？”何刘眼睛一下子亮了，“我们去烤红薯吧？” 石乐钦推了他一把，“得了吧，你哪里来的红薯？再说了，这是白薯，跟红薯有点差别，你没听老沈说那是白薯吗？” “也不能说有很大的差别。”沈故插嘴道：“红薯比较软比较甜，适合烤着吃或是煮糖水，白薯则是粉糯粉糯的，也很甜，但是口感没有红薯那么好而已，所以我们这地儿通常用白薯磨成薯粉食用，很少烤着吃。” 说着他指向另一畦田地道：“这边种的才是红薯，叶子比较小一点，根茎也小一点很好认的。” 他们顺着沈故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红薯的叶子是比白薯的叶子小一点，不仅如此，两者之间的叶子也长得不一样，白薯的叶子像心性，而红薯的叶子有点像手掌，几个突出的角尖尖的。 何刘嘿嘿一笑，“石头，你刚说没有红薯，现在不就有了？就在我们脚底下，不是取予任我们吗？” “啊！”梁晶晶叫了一声，“那不是偷东西吗？” 石乐钦也有点犹豫，摸着下巴道:“水灵说的也是。但这有那么大一片红薯地，偷几个应该没关系吧？” 何刘跟着点头，“再不济我们留点钱，算是向他们买了吧。难得出来一次，我还没有玩过呢。” “不用。”在一旁默默听着的沈故开口道：“你们在这里挖吧，偷几个没关系，村里的老乡很好说话的。如果出了事还有我担着，只不过下不为例，到时候出了问题你们自己想办法，我不帮你们了。” 那三人欢呼一声，“好的好的，老沈最好了。” 这样的行为徐慕扬是不赞同的，这跟偷东西没两样，而且还是偷农民伯伯辛苦耕耘的农作物。他扯着沈故的袖子道：“你怎么能这样？这是在教人偷东西是不好的行为。” 沈故竖起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一下，“你放心，这两块地是我外公外婆种的，让他们玩一下没关系，放假出来玩就痛快的玩，这样才不会有遗憾，不然这不让做那不让做，多憋屈啊。” 他朝他挤了挤眼睛，语带笑意道:“你也可以试一下偷红薯的乐趣，有我罩着呢。” 徐慕扬摇头，“我才不去，你看那三个人，哪里有我落脚的地方。” 只见何刘跟梁晶晶蹲在地上，拨开蜿蜒的藤蔓，找到红薯的茎块后，便开始努力地刨土。石乐钦在一旁放风，提防着有人过来。 何历铭刚才一直处于沉默状态，看现在这样子貌似也参与了进来，只不过没有参与挖土，而是站在一旁看，他皱着眉道：“你们小心一点，别把人家的菜给踩死了。” “嗯嗯，晓得。” 挖红薯的两人显然没怎么把何历铭的话听进去，但还是注意了一下，落脚点尽量踩在土壤上。毕竟这是人家的地人家的农作物，踩死了都不知道怎么赔。 没一会儿功夫，两人就挖了四五个，还有两个一半身体埋在土里，得继续挖。正当两个大块红薯快要挖出来时，就听到石乐钦急促的叫了起来。 “哎哎哎，有位大爷来了，快跑快跑！” 梁晶晶首先跳起来，手里的红薯拿不下，塞了两个放何历铭手里，“快走快走，别被抓住了。” 石乐钦先发现人，他就先跑了，一边跑一边回头，“你们快点，把红薯藏好，别被发现了。” “卧槽！”何历铭骂了一声，满脸不高兴的跟着跑了。 何刘还蹲在地上费力的抠那个即将出土的红薯，被沈故坏心眼的踹了一脚屁股。 “别挖了，大爷快来了，再不走你就等着被抓吧！” “哎哟！”何刘小声哭嚎着，万般不情愿的猫起腰快步离去。 徐慕扬被这氛围所感染，跃跃欲试想跟着跑，被沈故拉住了。 “你跑什么？在自家地里挖东西，咱不怕！” 他这才放松下来，哭笑不得，“你可真是，还催促何刘快点跑。我看你就是想趁机踹他屁股。” “呀！”沈故故作惊讶的叫了一下，眼里的狡黠与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被你发现了，怎么办？要不要把你拐回家藏起来？” 徐慕扬笑着锤了他一下，“少贫嘴，快走吧，得跟上他们。” 最后，两个人要紧不慢的追着那四个人的背影走，绕过一个拐角，发现四人全栽水田里了，幸好田里没有稻谷，只有一些杂草生长。让他们栽一跤的罪魁祸首是前面的一头大水牛。这条路本来就窄，一只水牛拦路，根本过不去。石乐钦完全懵了，他最惨，半边身子全是泥水，脏污不堪，“卧槽，这哪里来的牛？！” “抱歉抱歉！”一道清亮的声音从水牛的身后响起，接着一个清秀的少年从一旁探出身子来，满脸歉意，“我不知道你们会往这边来，真是对不起” “江晖？”徐慕扬看着少年，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江晖也很吃惊，愣愣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我在帮我爷爷放牛，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我带他来的。”沈故咧着嘴笑，一手搭在徐慕扬的肩膀上，“我外公外婆住这里，我们来这里玩。” 江晖扫了一圈对面六个人，腼腆的笑了笑，“挺好的。” 第四十五章 看来你对我有什么误解 一条窄窄的泥巴路，壮硕的水牛横亘在路中央，堵住了去路，也拦住了来路。而拦路者毫无自觉，半阖着眼，温温吞吞嚼着嘴里的草粮，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惬意的很。 “艹！”何厉铭一声怒骂，他右脚踩进了水田，眼见白色的运动鞋上沾满了黑色的污泥，脏水淋淋，惨不忍睹。刚才撞上了前面的何刘，连他手里的红薯都甩脱出去了，陷在了泥里。 “啊！”江晖小声的叫了一下，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捡回来吧。” 他说着直接下了水田。他这身打扮也方便，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T恤衫，到膝盖的大短裤，一双凉拖鞋，鞋子脱了直接可以下田。 徐慕扬上前一步，想要劝他，“不用这样，你不用下去，我们自己拿就可以了。” 江晖借着水田上面浅浅的一层水面，把泥里的红薯细细的洗干净，而后直起腰来，腼腆的笑了，“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而已。” “这本来就是你该做的。”何厉铭黑着脸，阴阳怪气道：“谁让你把一头牛拦路中央的，要不是你我们会摔进泥里吗？” 江晖被他说得脸色涨红，他还记得这个人，凶巴巴的，第一次见面就没有跟他说过一句好话。他支支吾吾的，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对不起，我不知道。要不你弄脏的鞋子我给你洗吧。” “行啊。”何厉铭昂首挑眉，干脆利落的把脚下的鞋子连同袜子一起蹬掉，甩到江晖面前，“你给我洗，什么时候洗干净了再给我。” 他这样做就有点欺负人了。这片天田地谈不上是谁的，大家都可以在这里走，江晖提前在这里放牛，他们随后跟上，是他们自己没注意摔田里，怎么能怪江晖呢？ “何厉铭！”石乐钦有些看不过眼，开口制止道：“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用不着这……样吧” 本来他说话的气势还是正义凛然，被何厉铭凶狠的眼神一瞪，立马怂得不行，后面的话也跟着弱了。 何厉铭用鼻子哼了一声，冷笑道：“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他长得人高马大，冷着一张脸旁人都不怎么敢靠近，尤其是那张嘴，上下嘴皮子一碰，夹带几句冷言冷语，显得他人更不好接近，话都不敢跟他说。 石乐钦受了挫，何刘和梁晶晶更是不愿当出头鸟，纷纷缩起脑袋装鹌鹑，也不敢出声了。 徐慕扬也有点怵，但他会找不怵的人，“沈故，你说两句呀？” “说什么？”沈故不以为意，笑嘻嘻的凑在他耳边小声道：“说我喜欢你，我爱你，想让你亲我？” “你！”徐慕扬又羞又恼，暗地里锤了他一下，不肯开口了。 江晖是个好好先生，忙不迭打圆场，“没关系的，就是一双鞋子而已，这事也怪我，你们几个鞋子也脏了，要不要我也帮你们洗一下？” “不用！”三人异口同声的拒绝了，笑话，他们可没何厉铭那样不讲道理。 江晖拿了鞋子，跟众人道别后，牵着牛绳慢慢悠悠的离开了。少年的背影单薄清瘦，赤着脚露出一截修长白净的小腿，轻轻踏在地面上，后边的水牛要紧不忙的跟着，阳光拉长了他们的身影，透着一股田园式的温柔气息。 徐慕扬觉得江晖在这里的气质跟在学校的气质完全不一样，在这里会显得轻松许多，没有学校时的拘谨，应该是从小在乡村里长大的，比较适应这里的环境。 “不许看！” 眼前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掌遮住，耳边传来某人含笑的低沉嗓音，声音倒是好听，像酿了多年的酒，醇厚醉人，可这说的话却像酿杂了的酒，美酒成酸醋。 “瞧那小身板，三根排骨二两肉，有什么好看的？有我身材好吗？你应该看看我的身材，就知道谁的更好了。” 徐慕扬的脸一下子烧起来了，推了他一把，皱着鼻子道：“你那是什么身材，不就是白斩鸡一般的小身板吗？说这话也不害臊。” “呵！”沈故玩味的看着他，“看来你对我的身材有什么误解啊？什么时候全裸了让你好好看看，我是不是白斩鸡身材。” 眼看话题越跑越偏，徐慕扬脸上的热意从脸蔓延到脖子，他干脆不理这人，故意去找石乐钦说话。 “石头，我们不是要烤红薯？现在还继续吗？” 石乐钦闻言又活泛起来，刚才的不愉快一扫而空，“去啊！怎么不去！趁现在还有时间，找个地儿去烤红薯。老沈，这块地方你最熟，我们去哪里？” 沈故伸了个懒腰，扭着肩膀道：“烤红薯讲个天时地利人和，天时人和有了，就缺地利，因此要找个地利的位置。” 他长手一指，遥遥指向田地尽头那连绵起伏的山峰，“我掐指一算，山上是个好去处，去吧！” “啊！” 何刘惊异道：“老沈，你没骗我们吧？去山上不怕把山给点着吗？” 沈故眼角一挑，自信满满道：“我在这里从小到大都是在山上烤红薯的，如果不想去山上也行，我外公家那种柴火灶也行，都是差不多的，我们要不一边炒菜一边烤红薯？” 这哪行啊？用柴火灶哪有自己烤来的有趣，万一沈故的外公外婆问他们手里的红薯怎么来的，这不是要露馅了。最后几个人窃窃私语的商量了一下，既然沈故说他又把握烧不着山，那就听他的。 事情已定，大部分人同意的，只是有一个人的脸色难看的很，看样子是不同意的。 “我怎么去？”何厉铭一张脸黑如锅底，“我一个光脚的，能上山吗？” 他这话一说出来，众人看向他光秃秃的脚，这才想起来他的鞋子被江晖拿回家洗了。 “这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道好轮回，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这不，前面刚做坏事，现在就灵验了，活该！” 吃了几次亏的石乐钦终于有幸扳回一局，只不过是躲在一旁悄声说的，摄于何厉铭的淫威而不敢大声说出来。 第四十六章 你们关系可真好 即使是没有鞋子，何厉铭照样不在乎，他咧着嘴，露出一个森然的笑意，“谁说没鞋子就不能走了，老子今天走给你们看！不就是上山，又不是刀山火海，谁怂谁傻B！” 狠话撂这里了，石乐钦缩得更小，站在众人身后默默不说话。 沈故百无聊赖的弹了下舌头，发出一声“嗒”响，勾着徐慕扬的肩膀道：“没问题就去山上呗！何刘，去把你刚才挖出来一半的红薯拔出来，我们烤红薯去！” “这个……”何刘有点迟疑，“还是不了吧，刚才差点被人发现，现在又去，要是被抓住了怎么办？” 沈故眯着眼睛笑了，满满的戏弄之意，“你怕什么？那是我外公外婆种的红薯，挖两个尝尝不碍事。” “啊！” 何刘一顿，恼羞成怒，面色通红，“好啊你！竟然敢诓我们，害得我们担惊受怕，你还踹了我一脚！真是坏得很！” 沈故耸耸肩，“行了行了，快去快去，我在前面等你，就先走了。” 他说着，用力夹住徐慕扬的脖子，迫使他跟着一起走。 徐慕扬没办法，跟着往前走了两步，小声叫道：“你松手，干嘛这样夹着我，痛死了。” 沈故这才松手，温热的手掌揉捏他的后颈，含笑道：“当然是为了能够让你和我一起走啊！万一你跟着他们不愿意跟我怎么办？” 徐慕扬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这么大的人了，跟个孩子一样幼稚，你要不要再去幼儿园读几年？” “我没意见。”沈故朝他俏皮的眨了下眼睛，“主要是得徐爸爸每天接送，宝宝才愿意去幼儿园。” 他这话刻意的憋着声腔，模仿小孩子说话的语气，奶声奶气的还挺可爱。 徐慕扬的心都被这声音萌坏了，但是这“爸爸”叫得他不好意思，面上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往旁边挪了挪，“你怎么如此没有节操，大庭广众之下叫人爸爸，你的脸皮都快有城墙那么厚了吧。” 沈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嘻嘻的挨着他走，小声在他耳边嘀咕道：“既然大庭广众之下不能叫爸爸，那我可以在床上叫吗？” “你！”徐慕扬瞪大了眼睛，热气一下子冲上了头顶。呸！这人怎么能这样无耻下流！满脑子黄色废料，谁跟他上床啊！他可是钢铁直男一枚，以后要找萌妹子的，是绝对绝对不会跟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块头上床，光是想想就觉得身上一股恶寒。 “让一下！你挡路了！” 何厉铭不知何时就站在他们身后，旁边的还有空间不走，硬是要从他们两个中间插过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刚才说的话。他推了沈故一把，吊儿郎当的走过去了，末了回头看他们俩一眼，扯了扯嘴角，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大摇大摆的走了，丝毫不像没有穿鞋子的人。 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羞辱人，沈故的脸板着，有点难看，放在身侧的拳头攥得很紧，后背上青筋暴起，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徐慕扬心里头也有点不舒服，他和沈故根本没有什么，只是对方用言语调戏了一下而已。再说了，男生之间说更开放更污的也有，一句玩笑话，有必要用吐唾沫这种侮辱性的动作吗？ 但是他不是喜欢把事情闹大的人，何厉铭的性子一向阴晴不定，不好相处，最后想一想还是算了。他拉住沈故的手，轻声道：“我们不是要去山上吗？快点走吧！。” 沈故垂眼看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来，反手握住他的手，“好。” 送上去的手被牵了，要不要抽回来？徐慕扬看了看被握得死紧的手，觉得抽出来的可能性不大，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两个人手牵手走了一段路，天热气温高，没过一会儿手心里便濡满了汗，滑腻腻、湿漉漉的，却依旧没有放手。 “你们俩竟然牵手了！”石乐钦跟在他们身后突然来那么一嗓子，把徐慕扬吓得够呛，条件反射的抽回了手，转身想解释。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你不要说了，我不听！”话还没说完石乐钦就堵住了他的话，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想不到才短短一个多月的功夫，我们家阿故就有了新欢，只见新人笑，哪闻我这个旧人哭！想当初我们俩情投意合，青梅竹马，我和阿故的初牵还没献出去，就被你这个狐狸精抢了先，我的命真的是好苦啊！嘤嘤嘤！” “好！”何刘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抬起双手倾情鼓掌，“表演的好，奥斯卡小金人不给你太可惜了，再来一段！” “啊呸！”石乐钦啐了他一口，双手叉腰嚷道：“臭小子你把我当什么人？什么再来一段，你当我街头卖艺的？再多说一句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听他们这样说，徐慕扬心中虚惊一场，石乐钦一惊一乍的，太吓人了，跟个定时炸弹一样。 “石头！”沈故喊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你少看点宫斗剧宅斗剧，要是让我再听到你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微笑） “yes，sir！”沈故挺直了小身板，声高宏亮，“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嚷完了就灰溜溜的躲在梁晶晶的身后，“水灵救我！阿故凶巴巴的，吓死人家了。” 何刘嗤笑道：“石头，你看你那怂样！” 梁晶晶笑了笑，道：“老沈，这么热的天你们俩还牵着手一起走，敢情可真好。” 徐慕扬羞赧，不好意思的错这手小声辩解，“没有没有。” “那是当然！”沈故倒是大大咧咧的答应了，“难得碰上一个情投意合、志趣相投的朋友，自是想日日黏在一起。” “错了错了！”石乐钦躲在梁晶晶身后小声叫唤，“情投意合不是这样用的，老沈你说错了！” 沈故瞪眼：“就是这样用，不服来打一架！” 石乐钦缩回去，暗自伤神：嘤嘤嘤，阿故凶我！ 徐慕扬的脸已经红的冒热气了，这真的是……夭寿了！ 第四十七章 不够我的给你 这里的山都不高，往上走个五六分钟就能到达山顶，山顶有平地，长满了茂密的灌木和杂草，到了秋季，草木泛黄，地面匍匐的杂草枯萎了不少。在一些落叶中，藏着好几个钵碗大的浅坑，拨开草叶就可以看见。 沈故用脚扒拉了几下，努努嘴，“喏，就在这里烤吧。” 梁晶晶看了眼，问道:“这个怎么烤？不就是一个坑吗？” 沈故道：“怎么烤暂时不提，先去找些干柴来。” 他指着低矮的灌木说：“就从这里者，多折点。” 几个人行动自是要快上许多，不一会儿就堆了一小堆柴木。这事儿算不上重活，只是可怜了何厉铭，光脚踩在粗糙扎人的草丛中，脚掌疼得厉害，偏偏心中堵了一口气，不肯说出来，每一步犹如刀山火海，脚下疼，脸上也充满了戾气，旁人不敢靠近。 徐慕扬看见，扯了下沈故的衣袖，“要不要让他坐着休息，你看他没有鞋子，这样走路脚得多疼啊。” 沈故瞄了何厉铭一眼，略带抱怨道：“你不是应该关心我吗？你看我这么娇嫩的双手去折那粗砾的树枝，怎么不心疼一下我的手呢？” 徐慕扬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你别闹！” 沈故嘻嘻一笑，“好吧，既然咩宝发话了，就让他休息一下。” 他抱着柴走到小坑旁放下，喊道：“何厉铭，你来看一下火。” 何厉铭抹了把汗，灼热的阳光洒下来刺的人睁不开眼，他皱着眉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来，“知道了。” “徐慕扬！”沈故又道：“你来看火，我怕他一个人应付不来。” “你……”何厉铭气结，“你什么意思！” 沈故无辜耸肩，“我没什么意思啊，想歪了也是你的错，我找个人帮你还不对？” 徐慕扬走过来，见两人要吵起来了，推着沈故道：“你去折树枝，我知道怎么看火。” “你知道些什么呀！”沈故嘟嘟囔囔道：“怎么生火你都不知道。” 他指着小坑说：“你把干柴树叶丢进坑里，点着了之后放上大柴，然后把红薯丢进火里。” 徐慕扬点头，“嗯嗯。” 沈故给了个火机给他，不情不愿的离开，还不忘叮嘱两句，“你要跟他保持距离，我一会儿就过来了的。” “知道了！”徐慕扬哭笑不得，“你快去吧！” 点火是很容易的，然后把木柴放上去，接着是红薯。猩红的火光炎炎，裹着红皮的薯块，将之慢慢烧得焦黑。火起来了，烟雾也跟着起来了，熏得两人呛咳连连，也不知道躲一下。 沈故看到这一幕，快步走过去拉着徐慕扬到无烟的地方，拿衣袖给他擦眼泪，”你是不是傻，哪儿没烟你就往哪里坐呗，傻兮兮的熏烟，难受吗？” 徐慕扬的眼睛通红，嗓子嘶哑的难受，“我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搞不来啊。” 沈故捧着他的脸吹眼睛，“反正柴已经捡够了，你就只我旁边坐着吧，我来烧火。” 沈故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把几根木柴架起来，中间留点缝隙通风，火一会儿就越烧越旺。他瞧准风向，拉着徐慕扬坐在他身边，没有一点烟雾干扰。 这头石乐钦他们捡好了柴，兴致勃勃的围在小坑旁边，也不怕热，明明满头大汗了还时刻盯着坑里的红薯，生怕一不留神东西就没了，即使有浓雾熏眼，也不肯放弃。 坑里的红薯现在已经黑成炭了，徐慕扬瞧了瞧，问道：“这个熟没熟？会不会烧没了？” “不会。”沈故笑道：“马上就好了。” 他拿棍子戳了几下坑里的黑炭，然后拨弄出来，把坑里残余的火星木炭用沙石覆盖熄灭，“烤好了，你们来认领自己的红薯。” 刚从火里弄出来的东西，异常烫手。何刘第一个跳起来去抓，烫的哇哇大叫也不放手，两只手交替扔来扔去，“嘶！好烫好烫！烫死了！” 石乐钦和梁晶晶两个人就没有那么猴急，各自折了两根小棍当筷子夹走。剩下三个，何厉铭迟迟没动手，坐在地上侧头看山下的田地，好像一点都不在乎。 徐慕扬用树叶包起一个递给他，“这是你的。” 何厉铭转头看他，抽了抽鼻子接过来，瓮声道：“谢了。” 因为红薯太烫了，几个人都想着凉一点再吃。只有何刘与众不同，非常勇猛，忍着烫意剥开漆黑的表皮，刹那间，属于烤红薯特有的香味散发出来，金黄的果肉十分诱人。他嘶哈嘶哈的剥完，张大嘴巴刚要咬上去，有人快他一步啃了一半。 何刘呆滞的看着手中仅剩一半的红薯：“？？？” “啊啊啊！”石乐钦被烫的跳脚，不肯吐出来，含在嘴里又咽不下去，眼泪都出来了，“唱使偶惹！（烫死我了）” 等好不容易咽下去，他咂巴刺痛的嘴巴，抱怨道：“何刘，你的红薯真的是要把我嘴巴烫掉了，你看，起了好几个泡。” 哪有这样的人，吃了人家的东西还嫌东西不好。何刘暴怒，愤而起身，一脚踹翻那块又臭又硬的烂石头，骑在他身上一顿好打。 “石头！你说说你嘴巴怎么那么贱呢！一天到晚除了叭叭叭说那些不着调的话，怎么还惦记上别人的东西了！我看该找根针把你嘴巴缝起来！他么的，气死我也！” 石乐钦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蜷起身子哎哎叫唤，“大侠饶命！我错了！我的给你吃，我的给你，不要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徐慕扬有点担心，看何刘下手啪啪作响，好像来真的，他转头问沈故，“他们打得好凶，要不要劝一下？” 沈故剥好一个烤红薯塞进他手里，笑眯眯道：“乖！石头硬要作死，咱们不管他，何刘下手有分寸，顶多揍得半死不活，不会真要了他的命。烤红薯要趁热吃，快吃吧，不够我的给你。” 徐慕扬：“……哦。” 最后这场架以石乐钦求饶告终，何刘出了一身热汗，一点都不见外的拿了石乐钦的红薯吃，最后看这人实在太可怜，就掰了个屁股给他。 得，有吃的就不错了，不能嫌弃。石乐钦心中默默哭泣，可怜兮兮的啃着自己那两口就没了的粮食，再次感叹，不作不死啊！ 第四十八章 我是不是很厉害 中秋节到了，外婆想着给几个孩子做点好吃的。农村乡下的地方，逢年过节会做点平时不常吃的饺子元宵，这在他们看来就是好吃的了。一大早外公和外婆就去地里摘了新鲜的瓜果蔬菜，准备做一顿西红柿鸡蛋馅的饺子。 几个人吃有本事，但是做还真不行。揉面、擀饺子皮、包饺子，沈故做这些倒是一把好手。捻一张薄薄的饺子皮，裹上陷儿，两手一捏，一个肚儿滚圆神气十足的饺子就包好了。其他几个包的惨不忍睹，东倒西歪没有一个好的，这样一比，差距就出来了。往桌面上这么一放，沈故的整整齐齐，像一个个打了胜仗的得意将军，徐慕扬他们的就像吃了败仗的伤残之兵，两者相比，显出几分滑稽来。 外婆一边笑一边擀饺子皮，“哎哟哟！瞅瞅你们包的，待会儿下锅了可得记住，谁包的谁吃。” 外公在一旁指点道：“不求包的有多好看，只要捏紧了就行，免得煮的时候肚儿破了，馅儿全煮出来就不好吃了。” 徐慕扬一边看沈故的动作，一边学着怎么包，可包出来的还是不好看，“诶！沈故，我跟着你一模一样的步骤，怎么包出来的不一样？” “我这叫熟能生巧！”沈故笑道，凑近他用气音说：“看我是不是很厉害，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遇到我这么好的人还不赶紧和我交往吗？” 徐慕扬手一抖，好好的一个饺子给捏歪了。他装作没听到，将椅子往旁边挪了挪，低着头拿了张饺子皮。 “好难看啊！”何刘看着掌心的一坨不知是饺子还是包子的东西，叹了口气，“我怀疑我严重手残，做不来这种精细活儿。” 梁晶晶把自己包的朝他面前一放，好不得意道：“看！我比你包的都好看。” 石乐钦跟着起哄，“他那叫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闭嘴！”何刘气恼的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外公呵呵笑，“好了好了，不要闹。你们也累了吧，去外面转一转，今天有人搭戏台唱戏，很热闹的，你们去看看吧。” 这有七八个人，还有几个正长身体的学生，饭量大的很，如果他们走了恐怕要劳累两个老人了。徐慕扬有些不好意思，“外公我们帮你和外婆，只是动动手指累不到哪里去。等包完出去玩也是一样的。” 外婆发话了，“没关系，我和老头子忙得过来，几个饺子而已，不碍事，再不济还有小故帮我们呢，你们安心出去吧。” 梁晶晶说道：“徐慕扬说的对，我们也都没什么事，可以帮您们二位。” “这……”外婆还要说话，这时院子的大门被敲响了，门外有人喊话。 “张奶奶在家吗？” 外婆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出去，“谁啊？” “我是江晖，我爷爷奶奶让我给您送点东西。” “哦来了，等一下。”外婆边说边开门。 听到江晖的名字，几个人都停了手，统一看向何厉铭，该不是来还鞋子的吧？ 何厉铭莫名其妙，“你们看我干嘛？又不是叫我。” 外头一老一少在低声交谈，嘈嘈切切，隔着一个院子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外公往院子看了两眼，突然说：“江晖他和你们是一个高中的吧？” 沈故点头，“是啊，他读理科，进的是重点班。” “啧啧！”外公赞叹道：“张涛那老家伙的孙子读书可真厉害，他那个无赖混混晚年能得这么一个孙子，也是他的福气。” 听这话意思是江晖的爷爷张涛来头不简单啊。 梁晶晶问道：“外公，为什么江晖他爷爷姓张，而他姓江？” 外公慢吞吞的揉着面团道：“这事儿说来话长，想当初张涛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年纪小的时候就是个人见人嫌的无赖混混，成天在外面跟那些社会青年一起鬼混，还进过几次牢。人到中年才安分下来，想结婚成家了，可他那样的身份背景，什么人愿意跟他一起过日子？最后拖媒人介绍了一个瘸腿女人，两个人一起生了个儿子。” “儿子也是个不爱读书的，初中没读完就出去打工了，听人说傍上一个有钱的女人，在外面城里偷偷的结婚了也不告诉家里人，直到孩子生了才给家里人报个信儿。那女人也是有钱，孩子非得跟着女方姓江，这就是江晖为什么不姓张。” “不过这孩子也是可怜，一岁的时候他妈就出车祸了，他爸整日忙着做生意赚钱，没时间照顾他就请了个保姆。保姆是个黑心肠的人，虐待孩子，一岁多的奶娃娃什么也不知道，被打得疼了只知道哭，不知道怎么跟他爸说，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饿了也不给吃的，瘦的皮包骨。” “最后还是张涛实在想看看孙子，夫妇俩坐车到城里找儿子，结果看到自家孙子被欺负成这个样子，怒火中烧，他那流氓性子遮不住，就把保姆给打了，一气之下也不跟儿子打招呼带着孙子回了乡下。” “江晖这孩子真是争气！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年年得第一，张涛家厅堂前面的墙上贴满了奖状，从小学到初中，名列前茅。那孩子人也乖巧勤劳，常常跟着张涛夫妇去田地里帮忙。前两年，他爸带着在外面娶的新老婆，还有个七岁的女儿一起回来了，那一家三口就在县城里定居，江晖因为要上高中，只好跟着搬过去，张涛不喜欢城里的生活，坚决不肯去，他儿子也就逢年过节来看两眼，还是他孙子好，有假期就来看他，说说话，帮帮忙，是个孝顺孩子。” 话刚说完，外婆和故事的主人公进来了，她手里还有抱着一个竹编的小篮子，里面装了几个芋头圆。“这是陈姐送来的。”江晖的奶奶姓陈。“正好江晖对这里熟，你们几个小朋友就让他带个路出去转两圈，记得回来吃饭。” 说着她拉住江晖的手道：“你也来我家吃饭，中午吃饺子，不来奶奶可要不高兴了。” 外婆话都这么说了，江晖也不好拒绝。其他几个除了沈故之外，都跟着江晖出去玩了。 第四十九章 疑是故人来 戏台在村里的宗祠搭，宗祠里面是供奉的地儿，外头有一个大平台，可供表演观赏用。现在已经摆了两台音响，垂了一段幕布，不少人忙忙碌碌的搬运东西，有戏曲演员浓妆艳抹，穿着便服进进出出，都在为晚上戏台准备。 戏还没开始，只看着一群人忙来忙去就没意思了。几个人干巴巴的站着看，没说两句话，气氛有点尴尬。 石乐钦不认识江晖所以没说话；何刘与梁晶晶倒是认识，都是读理科的，素来瞻仰江晖的好成绩，一朝见面还真不知道怎么说话；何厉铭根本无视江晖，低着头玩自己的手机，像是没看见他；而徐慕扬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本就不属于那种擅长言辞的人，气氛尴尬就说不出话了；江晖生性内敛害羞，遇见不熟的人也不知道如何找话题。几个人站的站，坐的坐，不知道干啥。 “江晖啊，你杵这儿干啥？戏还没开始呢。”一位大伯搬着两盆假花走过来，笑着问道。 “没事儿。”江晖笑了笑，“我就随便看看，一会儿就走了。” 话已经开了个头，他也就不好意思再继续沉默下去了，“那个，山興要不我们走吧？” 徐慕扬跟他熟一点，“行，我们去哪？” “让我想想。”江晖温声道：“我带你们去庙里看看吧，这儿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庙里可以转一转，再说今天是中秋，拜一拜沾沾福气。” “迷信！”何厉铭没抬头，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 江晖的脸顿时红了，局促的搓着手指道：“那……” “我觉得去庙里不错。”徐慕扬开口道，给了江晖一个安抚的笑容，“我还没去过庙里呢，正好瞧一瞧。” 石乐钦几个本就看不惯何厉铭欺负人，闻言跟着道：“我也觉得庙里不错，江晖你就带我们去吧。” 江晖温温柔柔的笑了，“好。” 所谓的寺庙坐立在田间，算不得什么大庙，也就是一个小庙宇而已，四周都是田地，唯独那一座建筑惹人醒目，隔着老远就能看到。 石乐钦跟何刘两个闹腾的撒着欢儿跑过去，梁晶晶在后面笑嘻嘻的跟，剩下三个人不紧不慢的走。 江晖一路上总是不停的在看何厉铭，欲言又止的模样惹得对方不痛快，换来一句呵斥。 “你特么看什么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江晖吓了一跳，脸红红的小声道：“你鞋子已经洗干净了，但是还没有干，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给你。” 何厉铭满脸的不耐烦，“你快点啊！我过两天就要回去了，我回去那天你没给我学校要你好看！” 江晖咬着嘴唇点头，“我知道了。” 徐慕扬不知道何厉铭这是怎么了，总是跟江晖过不去，他扯开话题，拉着他往前面走了两步，离何厉铭远些。 “你怎么来在这里？” 他这话就有点废话了，方才就听到了外公说江晖放假会来这里，他现在说这话纯粹是没话找话。 但江晖不知道，他笑道：“我爷爷奶奶住这儿，有空的时候我来看看他们。” “哦，挺好的。” 两人之间也不是特别熟的那种，也不是那种特能说的，徐慕扬说完就无话可说了，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扯话题，好不容易才到寺庙。 庙不大，高两层，檐角高翘，红砖绿瓦，墙皮斑驳绿瓦掉色，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庙门挂的匾额写着“关公庙”三个字，字体破碎，不知道挂了多久。庙门口坐着两个尼姑，小声交谈着什么，看见他们微微一笑点点头，算是默许他们进了。 甫进庙内前厅，摆着一尊弥金身勒佛，肥头大耳，袒胸露乳，笑容和蔼，手上还拿着一个金元宝，整体被罩在玻璃罩里，佛前供奉着香火。 何厉铭看了看，拿起手机想拍张照，一只手却拉住了他。 “这个不能拍。”江晖说：“这尊佛开过光，拍照影响财运。” 何厉铭反应很大，像是碰见什么脏东西，猛的甩开他的手，差点把手机甩脱，面红耳赤的怒骂道：“你有病啊！谁让你碰我了！” 江晖脸色白了红，红了又白，小声嗫嚅道：“佛门静地，不能大声喧哗。” “你！”何厉铭一滞，瞪了他一眼走了。“有病！” 江晖挎着肩膀垂下头，形容失落。 徐慕扬拍着他的肩膀道：“不要生气，他就这样的性子。” 江晖抬起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嗯，我们进去吧。” 经过一段露天走廊，进入一间阴暗的后厅，里头没有多少光，跟前厅的明亮相比这儿有些阴森，也比外面的温度低了几度，只不过佛像很多。左右两侧摆着两尊观音，旁边是十八罗汉，面容各异姿态不一，略显狰狞。正中是一尊巨大的关公像，金身战袍，威风凛凛，两侧是几位童子，捧莲抱鲤，天真可爱。关公前的贡品比前厅多，烟雾缭绕，满室檀香。 何刘正跪在蒲团前摇签，摇出一支兴奋的跑到观音旁的取签处，石乐钦和梁晶晶也挤在那儿看签文，叽叽喳喳的讨论。 江晖道：“你也可以试一试，看你会抽到什么签文。” 说实话，徐慕扬对抽签算命这些挺感兴趣的，只不过爸妈没有这样的迷信，所以从来没搞过，今日有机会，他还是想试一试的。 他跪在蒲团上，拿起竹筒摇签，抽出一支上上签。 “你手气真好。”江晖笑着说，“不过你想求什么？学业、官运、还是婚姻，可以对着签文找。” 徐慕扬走到签文处，每一行从学业、事业、官运、钱财、婚姻等一一看去，不知为何目光停留在姻缘签上，然后想起了沈故。 他和沈故，究竟是怎么回事？是真姻缘还是水中月？鬼使神差，他取下了上上签的那张婚姻签文。 白色的纸张因为置放许久已经有些泛黄潮湿，白纸黑字的用宋体写的签文。 “风弄竹声，只道环佩响。月移花影，疑是故人来。” 第五十章 我又怎么惹你了 疑是故人来？ 徐慕扬看着最后几个人瞳孔紧缩，心中慌了一下。对于沈故，可以说是故人了，毕竟他重生活了一世，日常生活并没有什么大的变故，跟前世的日子没什么区别，最大的变故就是沈故了，那样一个人冒冒失失闯进他的生活，打乱了原有的生活轨迹，难道说沈故上辈子跟他有什么渊源，所以这辈子才会有联系？ 这种事若放在以前他是不会相信的，可他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有些东西即使不想去相信，还是不由自主的去相信了。 “你的签文是什么？”江晖站在他的身旁问道。 “喏。”徐慕扬有些不好意思，递给他看，“我没怎么看懂。” “我来看看，小时候我在庙里待过，还知道怎么解签文。”江晖笑着说，低头看向手中的签文，拧眉半晌，而后舒展笑颜，只是眼里多了些害羞，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徐慕扬，你没有女朋友吧？” 怎么突然问这个？徐慕扬愣了一下，摇摇头。 江晖咳了一声，压低嗓音道：“这个签文的意思是说你的好事将近，姻缘就要来了，也就是说你不久将会有女朋友。” 徐慕扬一瞬间红了脸，他想到了沈故。这签文还真是……灵验，姻缘将近，女朋友没有，男朋友倒是马上有一个了，原来这个故人是沈故啊。他漫无边际边际的想，接着脸色一变，暗骂自己昏了头，他明明是个直男，只喜欢女孩子，才不会喜欢沈故，去他的男朋友。怎么一想到姻缘会想到沈故呢？真是见鬼。 他打着哈哈道：“是吗？签文都是不可信的，玩一玩而已。” 江晖跟着点头，“也是，再说了，我们都在读书，早恋不好。” 徐慕扬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从他手里拿走签文，又看了一遍，嘀嘀咕咕的折好收起来了。 那头的三个人叽叽喳喳解不开签文，听见江晖会解，厚着脸皮把人拉过来问东问西求解签文。这样一来，几个人的关系迅速融洽，距离拉近不少，话也多了，不像以前那样拘谨。 只有何厉铭没有凑过去，他独自一人拿着张签文，皱着眉看纸上的文字，应该也是看不懂的意思。 江晖刚跟这群人打上交道，想和他们的关系再好一点。他看着何厉铭，想到他还没有把鞋子还给人家，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过去看看能帮什么忙。 他凑过去看了一眼，小声惊呼道：“啊！原来你也是求姻缘啊。” 何厉铭一震，似乎被他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眉头皱的更紧，“你干嘛！” “我来帮你解签文啊。”江晖和善的笑了笑，“你的签文有点复杂，意思是说你的姻缘可能会迟一点，要经受一些波折才能修成正果，所以你一到喜欢的不要放弃，要坚持追她……” “放屁！”何厉铭恼羞成怒，“我只是求着玩而已，谁求姻缘了！况且喜欢老子的人多了去了，谁要是敢跟我闹眼子邀要我追她，首先把她打一顿！向来只有别人追我，没有我追别人的理！” 说完他一把把签文给撕了粉碎，怒气冲冲的走了。 江晖在后面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小声道：“这是怎么了？发那么大的火。” “人家这脾气就是炮竹，一点就炸，江晖你别理他。”石乐钦说道。 江晖看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嗯。” 小庙逛完了，几个人就回去了。正好外婆的饺子包好了，烧开了水准备下锅。沈故看见他们几个，笑着问道：“你们去哪里玩了？” 何刘大声嚷道：“去庙里转了一圈，还求了签玩。” 外公笑道：“那庙里只有点香火供奉，求签的签文都是好几年前的，都没有人求了，你们求了个什么啊？” “我求了功名！” “我求的财运，希望来年发大财！” “得了吧，书还没读出去求什么财运啊。” “那比你求姻缘好！瞅你那样，谁敢跟你谈恋爱！” 话还没说上两句何刘跟石乐钦就吵上了，他俩嘴皮子利索又会说笑，互相损人的功夫一流，说得好笑又有趣，逗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 “咩宝。”沈故不知道怎么时候走到徐慕扬身边，轻声叫道。 徐慕扬吓了一跳，小声抱怨，“你干嘛！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叫我！” 沈故眨眨眼睛，“那你的意思是可以在人少的时候叫了？” 徐慕扬涨红了脸搡他，“一边儿去！。” 沈故挨挨凑凑的跟他挤一块儿，“你今天去哪里玩了？” “你不是知道嘛，还要问。” “我就想你告诉我。” 徐慕扬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沈故又问道：“你求的什么签？” 徐慕扬一顿，手指在裤子口袋上摸了摸，隔着一层布料，纸张的触感不是很明显。他说：“没求，那些都是迷信东西，我不信那些的。” 沈故看着他笑，也没说什么了。 晚上的戏台很热闹，台上的演员咿咿呀呀的唱着，台下的观众很多，都是自己带着板凳椅子坐，中老年人居多，小孩子听不懂戏文，都是来看热闹的，成群结队东跑西窜，打打闹闹。 外公外婆是来看戏的，徐慕扬他们没那个耐心听一场冗长的戏文，所以没搬凳子，只是帮着两位老人拿了凳子，找个好位置一放，就站在一旁看着，几个人凑一起说两句话。 还过一会儿，江晖跟着两位老人也过来了，那应该是他的爷爷奶奶，三个人都搬了条小凳子过来。他看见徐慕扬他们，对着人笑了笑，而后把老人安顿好才过来。 “你也来看戏啊。” 徐慕扬点头，“看一会儿就走，我们打算去别处看看，你跟我们一起吗？” 江晖摇头，“不了，我要和我爷爷奶奶一起看戏。” 石乐钦探头探脑问道：“你还喜欢看戏？” 江晖抿着嘴，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老古董！”何厉铭不知怎的突然冒出这一句，侧过身子不看人。 江晖有点委屈，我又怎么惹他了？ 第五十一章 我很早就认识你了 戏台上唱的是《女驸马》，咿咿呀呀几个人在那演。说实话，场面设备算不得好，两旁摆着劣质的假花，后台的幕布颜色暗沉且有些脏污，演员脸上的妆容也是不精细，粉底太白，胭脂太红，浓妆艳抹看不出真模样，公主头上堆珠砌玉，尤为夸张。现场没有配乐的，是用音响放，音质粗杂，甚至能盖过演员的声音。就是这样简陋的环境下，戏台下坐着一群观众，认认真真的听他们唱，时不时为他们献上掌声。 徐慕扬对戏曲没什么兴趣，听了一会儿就没耐心了，有点想走的意思。 “要不要出去转转？”沈故低声问他。 徐慕扬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出去吧。” 沈故握住他的手腕往外走，徐慕扬一愣，扯住他不让走。 “就我们俩走，石乐钦他们几个不一起吗？” 沈故只好朝看戏看得认真的那几人喊道：“石头，你们走不走？” 石乐钦似乎对这场戏很感兴趣，眼睛盯着戏台摆了摆手，“我在这里看会儿戏，你们要出去玩就先去吧，什么时候回去了来找我就可以了。” 说完他凑到江晖身旁，低头和对方说了些什么，只见江晖温和的笑了，然后两个人就挤在了一张小板凳上了。 何刘与梁晶晶俩人对戏曲也没意思，想跟着一起走，何厉铭依旧高冷的靠在石柱旁，玩着自己的手机不为所动。 “老沈！”何刘快走几步走到沈故旁边，搭住他的肩膀问道：“大晚上的我们去哪儿玩？” 沈故不动声色的抖抖肩，把肩膀上的那只手抖掉，“你想去哪儿玩？带你去放炮吧，没什么玩的只有这个了。” “行啊！”后面和徐慕扬并排走的梁晶晶听到了上前几步并肩走，“我也好久没玩这个了，我们去哪儿放啊？还有炮呢？在哪买？” 沈故伸出手摇摇一指，指向不远处建在池塘边的小房子，“那儿有炮卖，你们快去吧！” 何刘二话不说拉着梁晶晶跑过去，边跑边说：“我要买几个响一点的炮放，鱼雷不错，二脚踢和一些小烟花也很好……” “走快点。”沈故停下来等后面的徐慕扬，“我们去买东西。” 徐慕扬无奈的笑了，“我有又不喜欢放炮，你去买吧，我在外面等你们。” 他的确不喜欢放鞭炮之类的，那种突兀的爆炸响声总会给他带来惊吓，会让他心里不舒服，所以平时过年过节他不会买鞭炮鱼雷之类的炮仗玩，最多玩一些小烟花。安安静静的过年不好吗？为什么要弄得噼噼啪啪那么吵那么吓人。 沈故揽着他道：“咩宝不喜欢放炮，我们就去买糖吃，好不好呀？” 这妥妥的哄小孩子的语气，徐慕扬失笑：“一边儿去，谁要买糖吃，我又不是小孩子。” “好好好。”沈故眼睛弯弯，掐着嗓子学小孩说话，：“咩宝不是小孩子，阿故是小孩子，阿故想吃糖，咩宝给阿故买糖吃吧。” 徐慕扬抿着嘴笑了笑，顺势问道：“那阿故小朋友，你几岁了？” 沈故伸出五个手指头，奶声奶气道：“阿故五岁啦！” “好乖！。”徐慕扬笑着在他头上拍了拍，刺棱棱的短发有点扎手，刺得他的掌心都酥酥麻麻的。他收回手道：“好，去给阿故买糖吃。” 沈故得寸进尺，凑在他的耳边道：“我还可以更乖，例如在床上乖乖的叫爸爸，咩宝要看吗？” 徐慕扬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用手肘拐了下沈故，恼羞成怒，“你不许胡说！” 他说完气鼓鼓的跑了，不理会身后笑得跟只狐狸一样的沈故。 最后还是买了几种糖，棒棒糖、口香糖、软糖之类的，包装劣质，糖果也是那种糖精的齁甜。村里的小卖铺都是这样，也不能指望能买到什么好东西，就连何刘他们买的炮仗都是水货，不是哑火就是点不着。现在是中秋，那些炮仗都是过年的时候没卖完的压箱底货，受了潮不太能点这着，买的烟火棒还行，点得着也没有多少坏的。 那边三个人围在一起放炮仗，这边两个人缩着手看，嘴里还含着一根棒棒糖。 徐慕扬把糖从左边裹到右边又从右边裹到左边，将存在心底的一个疑问，“沈故，我们还没在一个班的时候你是不是认识我？” 他最开始的疑惑是沈故为什么会喜欢他，但是在寺庙求的那一签，让他不由得产生了新的想法。 疑是故人来，是不是说沈故就是那个故人？可他上辈子跟沈故根本没有任何交集，这辈子不仅在一个班，而且刚认识没多久就说喜欢他，其中肯定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并不是那种长得很好看很亮眼的人，要说好看帅气何厉铭倒是符合，所以上辈子沈故跟何厉铭纠缠在一起是理所当然，放在他身上就有点奇怪了。 结合这两世的事情来看，沈故应该是早就认识他，不然上辈子没有交集的人这辈子怎么会在他的人生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沈故绝对是之前认识他，只不过他不知道而已。 闻言沈故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可以这样说吧。” 虽是夜晚，但是月光很亮，十五的满月高高挂起天上，周边星星低垂，像是在夜幕中落满了碎钻石，和亮堂堂的月亮一起装扮夜空，将下面的人间也照的足够亮。 幸得这月光，徐慕扬能够清晰的看到沈故的表情。对方看着那璀璨的烟火棒，滋滋作响的银白烟火落在那深邃的眉眼之中，溢满了柔情与笑意，睫毛长长在眼睑投射下一片阴影，徒增几分少年的羞怯之意，这副模样如同见到自己的心上人一般，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然后那双好看的眼睛看向了他，幽深的瞳孔倒映出他的有些痴傻的脸，似要将他吸进去。 他的嗓音低沉，哑声含笑，“是啊，我很早就认识你了，只不过差一个机会认识你罢了。” 第五十二章 这是个秘密 这是个秘密！ 徐慕扬睁着眼睛看深色夜幕上的点点星辰，皎白的月光洒下蒙蒙的光，冷冷清清，耳边鸣虫奏成一曲夜歌。 睡在身旁的声音翻了个身，沉沉的呼吸声被放大了无数倍，本就有些失眠的徐慕扬越发睡不着了。他也翻了个身，与沉睡的声音面对面。这几日他俩都是一起睡的，其实他不太愿意的，就是沈故脸皮太厚，他阻止不了，只能随他去了。所幸这人睡觉老实，平时除了占占口舌便宜，也不动手动脚，所以他才能让沈故继续和他睡。 只是……今天他问了沈故是否以前认识他，对方也点头了，可就是不告诉他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在哪认识他的？还说什么这是个秘密。 放屁！ 这是徐慕扬听到这句话时心里最想他说的话。只不过修养让他按耐住了脾气。哪有人这样，不就是问一下什么时候见过面，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还藏着掖着不肯说，要不是他真的不知道不记得，他才不会问。 行吧，秘密就秘密，不问行了吧。 沈故侧躺着，呼吸绵长，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睑落下一片阴影，鼻梁高挺，嘴唇红润，因为处于青春期，嘴唇上边长了细细的胡须，不凑近看也不明显。他睡觉规矩，不喜欢乱动，安安分分睡颜俊郎，怎么看都是个意气风发的好少年，怎么就开口让人跪呢？ 徐慕扬叹了口气，翻个身刚平躺下去，一双手就摸了过来，搁在他肚子上。他吓了一跳，抓住沈故的手轻轻放回去，可那只手又搭回来了。 这人是不能夸啊，才觉得他睡觉规矩这就不老实了。 徐慕扬转头看向沈故，对方正睡得香，似乎是无意识的动作。他戳了戳肚子上那只不规矩的手，往旁边挪了挪，把对方的手推下去，这下就没有再搭上来了。 他刚缓了口气，沈故的手又摸上他的肚子，温热的掌心往上滑撩起衣服触上皮肤，激起他的一身鸡皮疙瘩。 眼看那只手都快摸上他的胸了，徐慕扬的反应体现出来了，立马抓住他的手给甩了出去。 ？？？这是睡着了也不忘吃他的豆腐啊！ 沈故被这一甩给惊醒，眼睛睁开一条缝，眯蒙的看着徐慕扬，含含糊糊问道：“咩宝，怎么了？” 徐慕扬定定的与他对视，确认沈故不是装的，磨着牙道：“没事儿，你睡吧。” 他总不能说差点被对方袭了胸，又不是女的，再说了，恐怕说了沈故会更得意，还不如不说。 沈故打了个哈欠，抱住徐慕扬的腰一用力拉进怀里，在他的头发上蹭了蹭，低声道：“睡吧。” 这是怎么又抱上了？徐慕扬挣扎道：“哎！你干嘛！放手，热死了。” 沈故低头看他，“热什么，不许动！” 徐慕扬半是气的，半是羞的瞪他，脸颊红红的，眼里带了层水光，可人的紧。“你放手！我要睡觉了！” 沈故才不会听他的话，闭着眼睛道：“别动啊，再动我亲你了。我困死了，你不困我可以做些让你困的事情。” “你！”徐慕扬被他这番话惊得不敢动了，僵着身子任沈故抱。脸上红的不成样子，又不想让对方看见，藏起脸欲盖弥彰道：“我要睡了！” 沈故从喉咙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嗯”，接着就是那沉沉的呼吸声。 徐慕扬被他抱着，鼻尖是淡淡的洗衣服的香味，莫名的让人舒心。他闭着眼睛睡意渐渐袭来，很快眼皮就沉得打不开，没过多久慢慢睡着了。 两道沉沉的呼吸声交杂在一起，其中一道突然停了。沈故睁开眼，低垂的视线温柔的看着怀里的人。他慢慢低头，唇即将落在那两片淡粉色的唇瓣时停住了，像是在思考什么，往上移落在了额头上，轻轻地印上一个吻，还有一句含笑的呢喃。 “嘴唇就先留着，哪天你愿意了再给我亲。” 在高平玩了几日他们准备回去了，这几日上山下河，几个人顶着太阳到处跑，一个个的都晒黑了一圈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下乡务农了。他们临走前凑了钱在村口的小卖铺买了一些水果和牛奶给外公外婆，怕老人不收，特意托了沈故代为收下。 国庆节一过，不少学生在家放松惯了，回到学校还不适应，收假来的第一堂晚自习整个班的学生都没精打采的，被班主任教训了一顿班级氛围才好起来。 徐慕扬在高平玩了几天，剩下几天宅在家里睡了几天，收假来到学校还真的有点收不住心神，晚自习做了一套英语卷子，错了很多，一点效率都没有。下了自习后回到寝室都是懒懒散散的。他提着开水瓶去开水房提水，不曾想下楼梯时碰见了一个熟人。 “江晖？” 江晖提着一个开水瓶正在下楼，听见声音回头，惊喜道：“徐慕扬！是你啊，你怎么也住校了？” 徐慕扬快步下楼梯与他并肩一起走，“是啊，真巧。”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打水，大概知道了双方住校的原因了。江晖住校的理由很简单，他继母又怀孕了，所以继母的妈妈就来照顾她，可是房间不够用，正好他的爸爸觉得江晖住校有利于学习，国庆收假当天就把东西搬到了宿舍。明眼人听都知道，这哪是有利于学习，这是给人腾地方。江晖的宿舍也在四楼，不过在420，在四楼层卫生间的尽头，跟徐慕扬的宿舍一左一右两个方向。 两人打完水，走到楼梯口分道扬镳至之际。徐慕扬笑道：“一层楼挺好的，有空你可以来我们寝室串串门，沈故他们你也认识的。” 江晖抿着嘴唇笑，“好。” 徐慕扬提着开水瓶，远远的看见沈故靠在寝室门看着他。 “你干嘛？” 沈故咂着嘴道题：你刚刚和谁说话呢？聊的这么开心？” 徐慕扬看了他一眼，挤开他进去：“老相好可以了吧。” 沈故立马站直了，嚷道：哪个老相好？我认不认识？” 徐慕扬站住，回头道：“这是一个秘密。” 第五十三章 你冷落我多少天了 快要期中考试了，班级里的学习氛围尤为热烈，每天早上总有人早起花一点时间背书，除此之外还压榨吃饭时间，远远的就可以听见几个文科班的读书声。 徐慕扬是头一次碰见这种情况。他之前读的是理科，理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做题，除了背背英语语文之外，也没见过如此热烈背书的。刚分科的时候也没见过这样，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儿，慢慢的整个班级都跟着努力起来，然后这种学习风向得到老师的肯定，同学们更加积极热情了。 文科需要背的东西比较多，政史地都是费脑子的东西。徐慕扬先前还不觉得怎么样，可是期中考试逼近之后他有点慌，翻开书这没背来那没记住，再看看同桌沈故，简直跟开了挂一般，问什么答什么。政治理论张口就来，历史事件滚瓜烂熟，地理知识知根知底，果然，跟学霸比就是找虐。 一个是自己心里没底，一个是被班级氛围所感染，徐慕扬也紧张起来，天不亮就起床洗洗刷刷进教室，背个二十分钟的书去早操，吃饭的时候恨不得自己多长两张嘴，狼吞虎咽吃完赶去教室读书，几天下来他还有点吃不消，感觉自己当年高考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拼命啊。 他有些撑不住，有人对此也颇有微词。 “徐慕扬，你最近怎么那么拼命学习？缓一缓不好吗？” 沈故坐在他床上，面上不大高兴。 徐慕扬现在脑子都是懵的，里头装满了政史地的相关知识。他端着一盆热水过来，脱了鞋袜舒舒服服的泡个脚。“怎么？我学习拼命不好吗？快期中考了，现在不努力什么时候努力。” 沈故很不要脸的也脱了鞋袜，把脚放进他的盆里一起泡脚，他压低声音道：“你说说，你这几天冷落我多少？为了学习把我都忘九霄云外去了，你说我气不气？” 徐慕扬的脚盆不大，四只脚挨挨凑凑挤在一起，皮肉相贴，脚指头蹭过脚掌，酥酥麻麻的，痒得他耳朵都红了。他不好意思的蜷起脚指头，搡了他一下，“就知道胡说八道！” 沈故嘿嘿的笑，“你别急啊，我帮你复习。你看看你每天那么拼命下学习，是不是没有一点效率？” 徐慕扬想了想，发现沈故说的话没错。他可以说把学过的只是内容都背来了，但做题的时候还是不知道怎么做，记得内容老是忘，说不记得却又记得，记得又想不起来，让人身心俱疲。 沈故见他没说话，笑嘻嘻道：“明天开始跟着我，我来教你怎么复习。” “老沈，你也教教我呗！”正在低头玩手机的石乐钦闻言，扯开嗓子道。 “哎！哎！也教教我啊！”何刘跟着凑热闹。 沈故抬头看着他俩，指了指何刘，“你一个理科生跟过来凑什么热闹！” 何刘咧着嘴笑，石乐钦锤了他一下，兴致勃勃的看着沈故，“那我呢！你帮我画画重点行吗！” 沈故哼了一声，“我给你画重点你背吗？高一的时候给你画了多少重点，你又背了多少，啊？” 石乐钦挠着耳朵道：“我那不是背不过来嘛，这一次你相信我，我绝对绝对会背的。” 沈故从脚盆起来，湿漉漉的脚踩上凉拖回了自己的床，“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石乐钦戏精上身了，“阿故，你岂能这样对我。我对你痴心一片，天地可鉴啊！” 何刘，梁晶晶：“呕！” 石乐钦白了他俩一眼，继续演戏，“阿故，难道你要抛弃我了吗？阿故，你不能这样对我，嘤嘤嘤～” 徐慕扬看着他们笑了一会儿，擦干脚把水倒了，刚准备出去上厕所，沈故就跟上来了。 “徐慕扬，你干嘛去？” “我上厕所。” “我也去。” “你不能去！”石乐钦一把抱住沈故，“阿故，我不允许你抛弃我，不许！” 徐慕扬看他俩一时半会儿还没完，就先去了。走廊尽头是卫生间，昏黄的灯光亮着，紧闭的寝室门里时不时可以听到说话声、嬉笑声、打闹声。快要熄灯前的寝室一般是最轻松的时候，熄灯之后会有楼管来查寝，那时便是寂静的一片，因此显得这段时光非常重要，好像是最后的狂欢，虽然这样的狂欢每天都有。 徐慕扬上完厕所出来，迎面碰见拿着书本的江晖。卫生间门口碰见，着实有点尴尬，他干笑道：“巧。” 江晖笑了笑：“嗯。” 徐慕扬看了眼他手里的书，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学习呀，真用功。” 江晖红着脸摆手，“没有没有，就是趁着有点时间看看书而已。” “那你怎么不在寝室看？现在晚上冷，外面灯又暗，看书不方便吧。” 已经十一月了，国庆的节一过，气温骤降，昨天还是短袖今天就要穿外套了，又下了几场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现在都要穿毛衣了。尤其是晚上，没有阳光，外面又有风，没有事儿人都不愿意出来，哪有人出来看书啊。 江晖身后的420寝室房门关着，里面的人吵吵闹闹，似乎有些龃龉，有人在劝，有人在骂。而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动了动嘴唇，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没什么，外面空气好，我看一会儿再进去。” 看这样子应该是在寝室跟室友闹了点矛盾，这理由也太蹩脚了。徐慕扬试探道：“你是不是和你室友吵架了？” 江晖低下头没说话，抓着书本的指尖泛白。他穿得也单薄，就裹了一件校服外套，身上透着寒气。 他不愿意说，徐慕扬也不逼他。他本想去420问问，转念想这是他们寝室的事儿，他一个外人不好过问。看他一个人在外面受冻，有些于心不忍，“要不你去我们寝室坐坐？” 江晖抬头，眼里透着希冀的光，小心翼翼道：“可、可以吗？” 徐慕扬的心一下子软了，“当然可以，我的室友你都认识，去说说话也行。” 江晖微笑，像是打着商量又像是跟自己说话，“我就去坐一会儿，跟石乐钦他们说会儿话，快要熄灯了我再回来。” 第五十四章 谁是我的人 隔得老远，可以听见石乐钦在那鬼哭狼嚎还有何刘的魔性笑声，以及梁晶晶的起哄声。寝室几个人，只有何厉铭不会参与其中，或者说是不屑参与其中。 徐慕扬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宿舍里的几个人在他开门时能以正常的姿态出现，不要有什么引人遐想的行为。 “你们宿舍……怎么那么吵啊？” 两人走到410的寝室门口时，里面的声响是一扇门挡不住的。江晖迟疑的看着门板，好奇的问道。 徐慕扬干笑道：“我们宿舍关系好，闹着玩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石乐钦一声杀猪叫。 “强/奸啦！杀人啦！” 徐慕扬：“！！！” 江晖：“！！！” 两人吓了一大跳，猛的把门推开，寝室内早已经混乱不堪了。 石乐钦趴在床上，撅着个屁股，裤子卡在大腿上，露出半截白花花的屁股沟，沈故跟何刘分别抓住他的两只手按在床上，不屑参与他们的何厉铭阴着脸，手上拿着一根撑衣杆，无情的打向那两坨肉，引来石乐钦的有一声嚎叫。 徐慕扬无力的捂住眼睛，天哪，怎么还玩起了SM，何厉铭你安安静静做你的高冷美少年不好吗？为什么要掺和进来。 江晖显然被吓得不清，哆哆嗦嗦的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他们怎么打、打人啊？” 徐慕扬关上门，打着哈哈道：“他们闹着玩的。” 胡闹的几人注意到了两人的存在，纷纷松了手，若无其事的打招呼。 何刘：“哟！江晖你来串门啊！” 梁晶晶：“江晖好久不见哈！” 沈故：“徐慕扬，你怎么出去一趟给我带个人回来了，快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石乐钦（颤颤巍巍）：“江晖，你、你好。” 何厉铭瞪了江晖一眼，冷哼一声爬上了自己的床，被窝一卷玩起了手机。 江晖弱弱的打招呼，“那个，我来坐坐，冒犯了。” “别客气。”徐慕扬把他拉到自己的床铺坐下，他的屁股还没挨上床垫，就被沈故拉过去坐在了对方的床上。 “你怎么把他带过来了？”沈故跟他咬耳朵，“喜新厌旧啊。” 徐慕扬无奈道题：“没有，他好像跟他的室友闹了点矛盾。” 他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经过，说道：“外面这么冷，他就来我们寝室坐坐，一会儿就回去了。” 沈故笑了一下，摸着他的头道：“我家咩宝心地好，会疼人，要收会疼我就好了。” 徐慕扬已经习惯忽视他这类话了，“你们刚才在闹什么，何厉铭怎么也牵扯进来了。” 说到这个沈故就笑弯了眼，压低声音道：“方寸石头不是在跟我闹吗？不小心踹了何刘一脚，何刘就跟他闹。石头作死，拉一个进来还不够要拉两个，正好何厉铭刚洗完澡穿个短袖短裤经过，结果他把人家的裤子给拽下来了，然后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了。” 徐慕扬忍不住跟着笑了，“这个石乐钦就知道惹是生非。” 除了刚进门时有点尴尬，何刘与梁晶晶是个爱说爱笑的，很快就和江晖聊起来了，他们又是读的理科，话题也多些，石乐钦摸着屁股哎哟叫唤，时不时插两句嘴，逗得人哈哈大笑。 熄灯的时候几个人还没聊完，谈到最近的期中考试，江晖很大方的把自己的笔记借给了读理科的何、梁二人，石乐钦不甘寂寞的横插一脚。 “老沈，你看看人家江晖的同学情，你能表达一下室友爱吗？” 沈故无情的拒绝了，“不能！” 楼管已经查到三楼了，楼下清晰可闻楼管那特有的大嗓门。江晖也不得不回寝室了，徐慕扬提出要送他，沈故也要跟着去，最后出门的是四个人。 “你去干嘛？”徐慕扬问跟在身后的何厉铭。 后者翻了个白眼给他，“我上厕所！” 他一脸“你有病”的表情，越过三人只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他身体可真好。”江晖艳羡的看着何厉铭，对方穿着短袖短裤就跑出来了，真不怕冷。“他不冷吗？” 沈故耸肩，“谁知道呢？怪人毛病多，快要走吧，不然楼管要来了。” 但是到达420的寝室门口时，江晖却犯了难。他敲了好几下门，里面就是没人应，也没人来开门。 “有人能来开下门吗？我是江晖，麻烦给我开一下门好吗？” 里头静悄悄的，像是没听见。徐慕扬暗暗的叹了口气，他就怕遇到这样的情况，所以才会提出要送江晖的，想着能帮上点忙，不然凭他这样的性子，怕是等到楼管来了才能进去，到时候会被扣分，少不了班主任的批评。 他看江晖无助的站在寝室门口，冷得瑟瑟发抖，刚要上前去帮忙，沈故拉了他一把，自己上前去了。 “同学，开一下门，一个寝室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没必要这样做不是吗？”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人在窃窃私语，只听一声“等一下，马上开门了”，接着就没下文了，说话声却没断，存心把人晾在外头。 江晖尴尬的小声道：“我没关系的，你们先回去吧，他们一会儿就来开门了。” 沈故的脸色有点难看，冷笑道：“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徐慕扬赶紧拉着他，紧张道：“你要干嘛？” 沈故无辜的看着他，“我不准备干嘛啊！” 正好何厉铭上完厕所出来，看见他们几个站在420的寝室门口，顿了下没理他们，刚走两步被沈故叫住。 “何厉铭，帮我踹一下门，这几个狗崽子搞邪了，不给你的人开门。” 何厉铭脚步顿住，狠狠的瞪了他一下，“谁是我的人！” 沈故不怕死的努努嘴，“他咯。” 江晖缩着脖子，忙不迭摇头。 何厉铭从鼻子哼了一声，抬脚用力一踹，只听“砰”的一声，响天震地，420的寝室门被踹开了。他睨了江晖一眼，撂下一句话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这是你给我洗鞋子的功劳。” 第五十五章 男人真是口是心非 徐慕扬朝着窗户看了一眼，何厉铭大大咧咧的靠在墙上，手里拿着语文书乱翻，然后就卷成起来插在裤兜里，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子。 今天没太阳，风比较大，呼呼的刮着，穿过几层布料钻进皮肉骨缝里，着实有些冷。外面是朗朗的读书声，乱糟糟的依稀可听见几句古诗文或者是英语，在一片嘈杂的书声中，最出色的那一个是嗓门最大的那个。 “你看什么呢？”沈故把他的头掰过来正对着自己，“看我还不够你还要看别人，难道我不帅？” “你别闹！”徐慕扬无奈的扯开他的手，“何厉铭就这样站着没关系吗？” 沈故耸肩，“那有什么关系？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站一个早读又不会死。” 徐慕扬看着他道：“你可别忘了徐慕扬会成这个样子是谁造成的。” 何厉铭挺无辜的，昨天晚上踹了门，也是为了帮江晖，但这一幕被楼管尽收眼底，在他看来这就是蓄意滋事打架，妄图扰乱秩序，然后第二天就上报给班主任了。 班主任最恨的就是学生打架报复之类的，当即对着何厉铭劈头盖脸一顿痛骂。何厉铭也是刚，闭着嘴一言不发，不给自己解释一句，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让班主任大为火光，于是让人站着早读了。 沈故抿着唇，痛定思痛，“是我不好，没考虑周全，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不会让何厉铭上，直接由我来！” “你瞎说什么呢！”徐慕扬嗔了他一句，“还想下次啊，不是应该吸取教训，不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吗？” “是！”沈故一脸受教，“老婆大人说的对，一切听老婆大人的指挥。” 看到这人扯嘴皮子徐慕扬就无可奈何，摆了摆手没说什么就读自己的书去了。语文老师可是下了要求，《离骚》没背来不能吃早饭的。 “我不要！” 徐慕扬刚读读了一会儿，就听见外头的何厉铭在说话，似乎在跟人争执些什么。他把窗户扒开，探出半个头去看。 何厉铭依旧拽的个二五八万，臭着一张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一样，说话的语气都是那种凶巴巴的。 “我都说了我不要！你烦不烦！滚蛋滚蛋，大老爷们拿个杯子像什么话，我不冷！” 江晖手里抱着个玻璃水杯，因为烫手他隔着衣袖抱在怀里的。那双温润的眼里满是担忧，“你拿着吧，外面风大，暖一暖也是好的。” 何厉铭还在那犟，“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你不要拿给我，滚蛋滚蛋，真烦人。” 江晖咬着嘴唇看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把水杯塞他手里就跑了。他的教室在隔壁，几步路的功夫拐个弯人就没影了。 何厉铭被这突如其来的水杯着实烫了一下，里面装的是开水，隔着一层玻璃还是烫手。他龇牙咧嘴的把杯子在手里滚动一番，还是好好的抱在胸前，转头看见徐慕扬，又是那副凶巴巴的模样，“看什么看，读你的书去。” 徐慕扬看着他笑：“江晖人可真好。” 闻言何厉铭更凶了，抱紧了怀里的杯子嚷道：“沈故，把你的人管一管。” 沈故听到这句话很高兴，搭着徐慕扬的肩膀小声道：“咩宝读书啦，我们还要背书呢，不然就没早饭吃了哦。” 《离骚》是语文古诗文中最难背的篇章之一，什么之什么兮，文章晦涩难懂，读起来磕磕绊绊，背起来难度也不小。一节早读下来，徐慕扬才勉强背来，沈故记性好，早早的背来了就自己拿着张素描纸在那画画，看得徐慕扬嫉妒不已，他的记性有那么强就好了。 吃了早饭，还得回教室复习。这顿早饭徐慕扬吃得快，到教室时里头只有几个人，其中最醒目的是江晖。 “江晖，你怎么来了？”徐慕扬一边说一边走过去。 江晖含蓄的笑了，“我没什么事，就是送点东西。” “我不要！”何厉铭坐在座位上，一张俊脸拉成了马脸，他的桌上还有一个面包和一瓶牛奶。他早上没背来可课文，应该是不能去吃早饭。虽然语文老师不在这里，但是课代表还守在这里，就是等着这几个人背完。 “你早饭没吃的，就吃一点吧。”江晖小声劝道。 “我不饿。”何厉铭似乎不想接受他的好意。 江晖无助的看向徐慕扬，“他是因为昨天踹门才会被罚站，如果没有昨天那件事他也就不会罚站了，说到底还是我的错。” 何厉铭不耐烦的推他，“我收下行了吧，不就是踹门罚站吗？又没有十大酷刑等着我，不用你这么献殷勤，我好的很，东西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江晖看法他东西收下，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好的。嗯……那个，不管怎么说是你帮了我，我还是想说，谢谢你。” 何厉铭紧紧皱着眉，满脸不高兴，可是露在外面的耳朵尖却是不争气的红了，“举手之劳而已，我也说了那是你给我洗鞋子的功劳。” 江晖重重点头，“我知道的，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教室了，拜拜。” 等他走后，徐慕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跟何厉铭不熟，平是也就说上了那么几句话，实在熟稔不起来，沈故对这些倒是得心应手。 他看着桌上的面包牛奶道：“我早上没吃饱，面包牛奶你不要给我吧，我帮你解决，嘿嘿！” 何厉铭眉头一皱，东西一扫全放到了自己的抽屉里，“滚一边儿去，这是给我的，又不是给你。我早饭还没吃，给你了我吃什么？” 沈故笑眯眯的，“方才是你说不要，现在又反悔了，男人真是口是心非！” 何厉铭瞪了他一眼，拿起抽屉里的面包自己吃了。 徐慕扬背的书内容全是沈故给他画的重点，整理起来简洁易懂，背起来也方便。身旁熟悉的身影坐下来，鼻尖传来熟悉的洗衣服的味道，他从抽屉了拿出一个苹果给他，“你不是早饭没吃饱吗？你拿去吃吧。” 沈故愣了一下，而后笑了，“我家咩宝对我可真好。” 第五十六章 因为我喜欢你啊 经过两天的考试，班级氛围不再那么严肃，整个班的学生都跟脱了僵的野马一般，全放松起来。考完试的晚自习，老师要花时间整理试卷改分儿，是没空管理班级的纪律，这个时候班级的学生是最疯闹的，压抑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卸下重担怎么能不逍遥快活呢？ 因为有班级主任在外头巡视，同学们也不敢大声吵闹，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是有的。有人在玩手机，有人在看小说，各干各的小事，就是不干学习的正事儿。 石乐钦更是过分，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副扑克牌 和后头的几个学生凑在一起打扑克，后门已经被顶得死死的，不是轻易能打开，前面的门也关得紧紧的，来了老师他们也能快速的收起来，所以他们才有恃无恐。 沈故也是闲得无聊，在纸上画了很多个Q版的徐慕扬，小人儿有着大大的眼睛和脑袋，头上还有对弯弯的木林森绵羊角。明明看着和徐慕扬没有一分相似，但是沈故的感觉抓的很准，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谁。 徐慕扬好笑道：“你画那么多我干嘛？” “不为什么。”沈故手上还在画，轻声嘟囔道：“因为我喜欢你啊，喜欢你才会画那么多个你。” 他指着一个呼呼大睡的小人道：“这是在睡觉的咩宝。” 然后又指着一个捧着碗的小人道：“这是吃饭的咩宝。” 最后指向一个张着嘴掉眼泪的小人，“这是大哭的咩宝。” 说着，他侧头看向徐慕扬，：“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哭的，这个只是画着玩玩而已。” 徐慕扬的脸不争气的红了，羞恼道：“我又什么好画的，你怎么不画个你自己，画石头也可以啊，这样才能增长画技。” “石头长得不好看，我才不画他，画了被他看见肯定一番嘚瑟。”沈故又拿了张素描纸出来，“我画个我自己不错。” 他拿着铅笔三五两下就把一个小人的轮廓画出来，“我画一个我，在画一个你，我们俩手牵手走向婚姻的殿堂，这个挺好的。” 徐慕扬哭笑不得，“你瞎想什么。” “我可没瞎说。”沈故画画的速度快，说话的功夫就已经画了两个小人出来，顶着绵羊角的小徐慕扬穿着一身小西装，手里牵着同样穿小西装、头顶有一对耳朵的小沈故。他还在润色，人物画得更细致了，又加了一束捧花。 徐慕扬看得既羞耻又好奇，心里怦怦乱跳，脸颊的热度都蔓延到耳朵去了。他指着小沈故的耳朵道：“你怎么……怎么有双耳朵？” 那怎么看都像是狼耳朵，他是羊，难道是沈故是狼，狼吃羊……后面的他不敢想，也不敢说，觑了对方一眼就低下了头。 沈故似乎没发现他的异样，指着耳朵道：“我画得不像吗？这是狗耳朵。” “啊！”徐慕扬愣了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呸，什么狼耳朵，瞎想什么呢！ 沈故看了看纸上的小人，然后咧开嘴笑，“你是羊，我一定是狗啊，而且是牧羊犬的那种，专门保护你。” “哦。”徐慕扬讷讷的应了，他不好意思再说话，都怪他看错了，狗耳朵怎么能看成狼耳朵呢。 沈故貌似察觉到什么，凑近他不怀好意的笑了，“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没有！”，徐慕扬矢口否认，头摇得像拨浪鼓。 “嗯哼？”沈故不相信，“你心里肯定有鬼……”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教室门被敲了几下，然后是几个学生进来了，看样子像是高三年纪的学长学姐。他们一来就拿了几张画贴在黑板上，有素描有油画，画得很好，吸引了班级所有人都视线。 幸亏这群人来了，徐慕扬才得以找借口扯开话题，“这些人来干嘛，看看，你坐好，别离我这么近。” 沈故皱皱鼻子，恋恋不舍的坐回自己的位置。 开头讲话的是个学姐，“学弟学妹们晚上好，我们是学艺术的，想来问问你们谁想学画画，可以加入我们。” “你们都是读文科的，也知道文科想考高分不容易，有些人成绩不太理想，又想上大学，可以像我们一样学艺术。这样上大学就容易些，除了我们的文化课分数之外，还可以加艺术分，有意向的了解一下，加一下我们的群，有什么问题可以在群中问。” 这是招画画的艺术生啊。徐慕扬看向沈故，“你要学画画吗？” 沈故撑着下巴点头，“当然了。” 徐慕扬不解，“你成绩那么好，为什么要走艺术生这条路。” 沈故转头看他，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认真，“因为我喜欢。” 因为这些学长学姐的到来，班里的讨论热情高涨，却在年级主任那狠狠地一记踹门中停下来。 “砰”的一声，年纪主任黑着脸走进来，看得出来他很生气，指着那群学生吼道：“你们干嘛！你们想干嘛！谁让你们进来的？！” 开头说话的学姐弱声道：“老师，我们是艺术生，来……” “滚出去！”年级主任根本不给学姐说话的机会，或者说他也不想听人说，“你们给我滚出去！搞邪了来班级弄这些鬼名堂，好好的书不读去学画画，你祸害你自己就行了，别祸害其他学生！你们几个哪个班的！去办公室等着！” 他们低着头不敢说话，收了贴在墙上的画出去了。 班级里鸦雀无声，也低着头装作在做自己的事情。年纪主任那双眼阴鸷的看着学生，“你看看你们班，再看看隔壁班，吵成什么样子！你们一个个的老老实实读书，不要想那些歪点子走捷径。待会儿我过来再让我听见你们班吵，全都给我去操场跑步！” 这件事只是无数个晚自习中的一支，小插曲，没多少人会在意那些学长学姐说的话，因为他们是不会选艺术这条路的，旁人说一说，他们也就听一听，不会当真。就像年级主任说的，读书才是正途，学艺术是歪路。 第五十七章 我想做我自己喜欢的事 沈故选择了走艺术生这条路，消息一出，全班哗然，老师也是震惊不已，纷纷苦口婆心的劝告他好好读书，不要去学画画，班主任也把他叫去办公室说了好几次，可他坚定不动摇，十分坚持要学美术。班主任甚至把他打电话给他的父母，希望能让家长劝一劝自己的孩子。谁知道沈故的父母不但没有阻拦，而且让沈故自己做选择，他们不干涉。班主任没办法，恨铁不成钢只得由着沈故去了。 这一段跟徐慕扬上辈子的记忆重合，沈故坚定的选择了学画画。他其实也是有很多不理解的，为什么成绩那么好还要学美术？要是喜欢画画，可以当业余爱好来培养，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上面，就算不加艺术分，凭他的成绩考上一本大学绰绰有余。 在一中，会被人夸赞的是哪个学生考上了一本大学，哪个学生是理科或文科状元，从来没有人会夸赞艺术生考得有多么好，毕竟在学校里，艺术生的文化课分数都不高，加持了艺术分才能上大学，比普通学生多了点水分，这是县城里的人的公共认知，也是学校里的想法。因此学校里只设置了美术和体育，要学音乐得去市中心学，在这个小县城里没有足够的条件学音乐，体育还好，美术就稍微勉强一点，学校也只提供一个小教室给美术生当画室，高考前的绘画培训学校提供不了，而是组织学生去市中心那儿去报名参加。 以上足以可见学校对艺术生的不重视，这也是县城里的偏见，凡是学艺术的，都是用钱堆起来的，寻常人家哪有这个闲钱去培养艺术生。经济不发达的小地方，人们的想法有偏差，眼界太小，让他们闭塞了自己的思想。 徐慕扬倒是没有觉得学艺术不好，这是每个人自己的做的选择，无论好坏都应当尊重他们。只是沈故不一样，这个人的想法他总是摸不透，却又想更了解他一点。 “沈故，你是因为喜欢画画才会去学美术吗？” 沈故笑了下，“也不完全是。” 徐慕扬疑惑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沈故摸着他的头道：“我喜欢画画，想一辈子都能画下去，我喜欢那种人物出现在我手下的感觉，那会给我带来快乐。虽然说我成绩的确很好，考上大学是没问题，但是考上大学后我能选什么专业？就算选了一个好的专业毕业后要去工作，那份工作可能好也可能不好，为了谋生我必须做下去，想一想我就觉得不高兴。人生那么短，何必让自己受那么大的委屈？我还是想做让我自己感到快乐的事情。” 他低下头，与徐慕扬面对面，柔声道：“我这人性子犟，一旦有自己的想法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就像我喜欢你这件事，在你没有碰上自己喜欢的人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的。同理画画也一样，凭什么别人说画画不好我就要听从大众安排好好读书？谁说画画一定是歪路？我就觉得画画很好，让我很快乐，并且学画画也没有损害任何人的利益它怎么就是歪路了。那些人之所以那么反对一方面的确为了我好，但另一方也是因为我与他们的想法不一样，打破了他们的认知而已。” “但是我是个独立的人，我有自己的想法与选择，他们为了我好只是他们认为的为我好，强行加注在我身上的，在我看来不是为了我好，是他们的一厢情愿。即使他们没有恶意我也不喜欢。这辈子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听别人的安排，按部就班的生活多么枯燥无味，那就是在浪费生命，何不做些让自己欢喜的事情，才不枉来人世间走一遭。” “就算最后我学美术把生活搞砸了，可我有手有脚，总不至于把自己饿死。再说了，我一定会搞砸吗？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难道就让别人一句学美术不好给自己判死刑？那我可不甘心了。人啊，总要有敢于挑战未知的勇气，未来怎么样谁也说不定的。” 徐慕扬愣愣的看着他，心头激扬澎湃，胸口的情绪翻涌得要呼之欲出。他想起来自己的上辈子，那二十六年就是沈故所说的听从别人的安排，按部就班的生活。 那种生活有意思吗？说实话真的没意思。似乎他从小到大都是听从父母的安排，上哪所高中，上什么大学，选什么专业，做什么工作，他没有想过自己喜不喜欢，那会不会给自己带来快乐，他想得最多的是哪所学校比较好，哪个专业是学校的强项，毕业以后好找工作。他这一声生，都是在保守安稳中度过，日复一日，平静无聊。 他也曾想过这样的生活太枯燥无味了，也想过做出改变。可是改变什么？该如何改变？工作无聊辞掉工作？但重新找一份工作又是一个困难，万一新工作不好怎么办？想到这些他就退缩了，他始终缺乏那种“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勇气和决心，万事开头难，改变的第一步就让丧失了所有的想法，还不如得过且过，安稳一生。 重活一辈子，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改变是选择了文科，这像蝴蝶效应，一个小小的举动牵引连锁反应，慢慢的改变了他的生活。他认识了沈故，遇到了第一个喜欢他的人，即使这个人是男的；然后住进了寝室，结识了一帮疯疯癫癫很可爱的室友。生活还在改变，以后会有些什么他不知道，这些让他有点不适应却又饱含期待。 而沈故是他生活中最大的变故，这个人莽撞的闯入他的生活，强势的说要追他，每天说那些羞人的甜言蜜语，有时候却极富人格魅力。这让他想起来幼时经常买的一种叫“深水炸弹”的泡腾片，明明是小小一片状如药丸的东西，放入白开水中会翻涌起泡，迅速消融化在水中，白开水就有了酸酸甜甜的味道和淡淡的颜色。他是那杯白开水，沈故就是泡腾片，让他的生活有了颜色和味道，不再是平淡的白开水。 第五十八章 正是秋高气爽时 学校的美术生培训一周两次，都是在晚自习的时候进行，是绝对不会占用上课时间的。当沈故第一次不在徐慕扬身边上晚自习时，他还真的有点不习惯，看向身旁空落落的桌椅，难免有些怅然所失。 想起沈故临走之前还打趣他，“我走了你不要太想我呀，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徐慕扬根本没把这句话听进去，若无其事的挥挥手，“你去吧，好好学。” 现在人真的走了，他总觉得缺少些什么。 这次的期中考试出来的，文科第一名依旧是沈故，但老师眼里多多少少还是有惋惜，毕竟这么好的一个苗子，偏要去学画画，大材小用。即使这样，老师依旧没有放弃他，时不时督促他文化课的成绩不要落下，关注度还是一如既往地高。徐慕扬这次考得还行，跟沈故一比还是没眼看的，尤其是英语，他只考了对方的一半分数。他之前学的是理科，数学方面就是一个强项了，比对方只少了几分，就是英语太拉后腿，看样子他还得再接再厉。 在秋高气爽、昼夜温差大、晴空万里的季节，一中赢来了秋季运动会。这次运动会来得晚了，而秋天来得早了。运动会本该早点办，因为前段时间下了小半个月的雨才迎来晴天，这才慌慌忙忙的张罗起来。每到运动会都是学生最开心的，没有语数英政史地，没有早晚自习，不用早起，那是最快活的了，时间自由支配，试问哪个学生不喜欢？ 但这次运动会来得够呛，同学们的热情再高也会被寒意打败。尤其是早晨，地面上已经落下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人在外头冻得直哆嗦，鼻尖通红，嘴冒热气，恨不能在温暖的被窝里趟个天长地久。 只不过运动会第一天是不允许缺席的。那天的早读要上，上完之后组织学生在操场集会，校长主任在台上象征性的说一段开幕词，最后散会。学生要自己搬两张桌子放在本班的指定划分地点，那是给写加油稿的同学用的，有时也会放水放小零食之类的东西。 一中的操场不算大，橡胶跑道最外围一圈有一千米，没有观众席，操场四周围了铁丝网，运动员在里面比赛，观众在外面看。远远看去，红色的橡胶跑道竖着绿色的铁丝网，铁丝网外边围了一圈课桌，课桌旁挂着本班的班牌，这也是一中的运动会特色。 这次运动会徐慕扬没有参加，他是体育废柴，没有任何一项能拿得出手，只能当个默默无闻的观众。倒是沈故参加了好几项，有接力赛和短跑以及铅球。运动会前几天的早自习，他几乎天天要去操场参加训练，这让徐慕扬心里头有点微妙的不开心，晚自习见不着人，怎么早自习也见不到人？有时候想一想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很快把心里头那点不开心压了下去。 运动会的开幕式可以说是学生党的狂欢，也是他们自由发挥的魔法时间。运动员会在操场下边的篮球场站好队，观众待在本班划定的地点等着。在学校的广播放起听了七八上十遍的音乐后，首先今日操场的是举旗的，后面是每个班的运动员。 当第一个班的运动员进入操场时，就掀起了喊叫的浪潮。举着班牌的是个女生，穿着规规矩矩的校服，后面的人就有点群魔乱舞的意思，一个个的穿着印有骷髅头的衣服，戴着海盗帽，手里挥舞玩具大刀，更有甚者还戴了眼罩，队伍中间的人舞着海盗旗。如同在T台上走秀的模特儿，绕着操场走一圈展示他们班的装扮特色，引起疯狂笑闹尖叫。 这个班如同向平静湖面投入的石子，荡起一圈圈涟漪，掀起一阵波澜。后面的班级紧跟其后，各有特色。有穿着汉服进来的；有戴鬼面具的；还有穿着班级统一制定的班服的；以及头带柳叶或是戴气球的，至于那些什么也没有弄的班级，规矩得不行，清汤寡水夹在其中，就像进了盘丝洞的唐僧，无措又有些好奇。 这些老师都是不管的，似乎默认了学生可以这样玩闹。少年的天真活泼与奇思妙想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配上金秋的阳光，温暖干燥，青春的蓬勃朝气就弥漫在空气中。 徐慕扬看到他们班进来的时候就笑了，一个个的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气球，头上戴着用长气球盘成的小帽子，沈故的气球帽后面还掉了条小尾巴。他跟何厉铭、石头几个举着一根木棍支撑起来的木板，上头用气球粘起一个11，代表了他们班的班级。 沈故往他们班的方向看了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徐慕扬，咧嘴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或许是阳光正好，亦或许是现场的氛围太过热烈，徐慕扬被那个笑容撞乱了心弦。俊俏的少年眉眼弯弯，原本贴着头皮的寸头已经留长了头发，晃荡在眉毛上面，在太阳的照耀下呈现出淡淡的栗色。阳光打在他身上如同被上帝眷顾的天使，又如同漫画里走出的美少年，在一群人中格外的出众。 他深吸一口气，垂眼默念数十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才镇定下来。心想，方才一定是自己鬼迷心窍才会有那样的想法。他收拾好情绪，再一抬头，对上一双羞怯的眼睛。 那是个很好看的女孩子，温柔可爱。长长的栗色卷发垂在胸前，睫毛长长，嘴唇红润。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洛丽塔蓬蓬裙，露出一双修长的腿，裹在一双白色蕾丝袜和小皮鞋里。举着他们班的班牌往前走，看了徐慕扬一眼很快把目光移开，害羞的咬了咬嘴唇瞟了他一眼很快又收了回去。 徐慕扬：“？？？”同学我们认识？ 他看到了女孩举的班牌，上面写着高二（12）班，那不是江晖的班级吗？他愣愣的看着女孩的背影，觉得很熟半江瑟悉，后知后觉才发现些什么。 等等，那个女孩不是江晖吗？ 第五十九章 我也要你夸我 “我刚才好像看见江晖了，他好像……”徐慕扬顿了一下，犹豫着说道：“他好像穿着女生的裙子，不知道我看错没？” 说完他还评价了一句，“还挺好看的！” 开幕式结束后，除了上午比赛的选手之外，其余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徐慕扬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留在原地等人，沈故没有让他等，但是他潜意识的觉得应该这样做，似乎这是已然成为习惯的事情。 沈故看到他很高兴，快步走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走！我们去哪儿？” 徐慕扬不自在的动了动肩膀，“回寝室吧，我想歇会儿，也没什么事情做。” “好！” 路上，徐慕扬跟沈故说了江晖的事，对方听了好像有些不高兴。 “你竟然夸别人好看！” “啊？”徐慕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哪跟哪呀？不是谈到江晖吗？ 沈故板着脸道：“你从来没有夸过我好看，我生气了！” 徐慕扬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够了啊，你幼不幼稚啊？” 沈故不服气，低头拿脑袋蹭他，“我不高兴不高兴，你夸夸我，你也要夸我好看！” 徐慕扬没有说，只是抿着嘴笑。他耳朵尖有点发烫，心里头涩涩麻麻的，明明是很简单的几句话，夸别人很容易，就是到了沈故身上就有些羞于开口了。 “哼！”沈故见他不为所动，佯装发怒，气冲冲的往前走，“我生气了！” 徐慕扬无奈的笑了，要紧不慢的追上去，“你慢点，我快赶不上你了。” 沈故闻言果真放慢了步子，而后停在寝室门口，瞥了身后的人一眼，一边说一边推开门，“我不高兴你得哄哄我才……”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眼睛微微瞪大看着寝室内，而后吹了声口哨，轻佻道：“哇哦！我是不是应该给你们留个空间？” “怎么了？”徐慕扬听到他的话很奇怪，等看到寝室内的光景沉默了下，“沈故，你陪我去趟厕所吧。” 寝室的没有窗帘，靠近水池的一扇大窗子正面对着太阳，刺眼明媚的阳光落在室内，照的一室光明，黑暗无处躲藏，连人脸上的小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何厉铭跟江晖两个……这样抱起一起倒是有点白日宣淫的味道了。江晖还是那身粉色纱裙，栗色的长卷发已经取下来了，露出干脆利落的黑色短发。而何厉铭坐就在他身后的床上，搂住他的腰，两个人叠坐在一起，姿态亲密，跟恋人一样。 “你们俩给我站住！”何厉铭吼了一声，猛的推开江晖，把人摔了个趔趄。他目光一滞，抿了抿唇转头看寝室门口的两个人，“你们俩煞笔想什么呢！该干嘛干嘛！我和这臭小子什么关系也没有！” 江晖也连忙解释，“我跟他的确什么关系也没有，刚才是误会，误会，你们不要想太多了。” 徐慕扬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抬脚进去了，“江晖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你先回你的寝室换身衣裳吗？” 江晖抓着裙摆低头道：“我的石室友都不在，我也没有钥匙，站在外面终归不好，就来你们寝室藏一藏。” “那你跟何厉铭呢？”沈故笑得一脸不正经，“你来我们寝室藏一藏可以，怎么把我们寝室的高岭之花给拐带走了？” “我没有！”江晖慌得满脸通红，交际的摆手，支支吾吾下也罢把事情的经过交代清楚了。 江晖上午有比赛，但是寝室门没有开，他换不成衣服，这个样子也无法比赛。正好看到何厉铭上来，便大着胆子去像那人求助。本来以为会被拒绝的，没想到对方爽快的答应了，而且还借了套衣服给他。只是在脱衣服的时候碰见了点困难，后背的拉链卡住了，他脱不下来。 何厉铭看不过眼，上手来帮他。两只手解不开貌似四只手也解不开，不但没解开，两个人这样亲昵的姿态让他心里头打鼓，想着衣服换了赶紧操场比赛。 只是衣服拉链还没拉下来，沈故那一声喊吓得他抖了隔个激灵，后退一步这直接坐在何厉铭的腿上，在外人看来，就容易引起人的误会了。 “我看看。”徐慕扬掰过江晖的肩膀，让他的背面对自己，“你的拉链是不是坏了？” “我不知道。”江晖茫然的摇摇头，“我今天穿的时候还好好的。” “你比赛急不急？”徐慕扬想着时间急得话就拿剪刀剪了，如果不急可以使些别的方法。 江晖继续摇头，“不急。” 徐慕扬翻开他的衣裳领子，检查了一下拉链，发现是点线头卡拉链里了，只要把线拿出来就行。“有剪刀或者是小刀吗？” 何厉铭冷着脸道：“不知道。” 沈故耸肩，“好像没有吧，这种锋利东西，学校不让带的。” 徐慕扬看着那截卡在拉链里的线头，“要不我咬断吧。” 说着他弯下腰要去咬那截线，被沈故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你干嘛？” 徐慕扬茫然的看着他，“咬线啊。” “就你长嘴了吗？！”沈故咬牙切齿的低喝道：“旁边一大活人是站着玩的吗？” 徐慕扬看向何厉铭，“你来吗？” 何厉铭有些惊愕，“为什么叫我？” “不用那么麻烦的。”江晖细如蚊讷的辩解道，““我自己……自己解决。”” 沈故不看他，踹了何厉铭好几脚，“还愣着干嘛，嘴呢？拿出来啊。不就是咬个线头，扭扭捏捏跟个娘们儿似的。你的人你不照看谁照看？” “操！”何厉铭低声咒骂了一句，“关我什么事！” 话是这样说，可他还是弯下腰讲嘴凑在衣裳的拉链。只是还没碰到人，江晖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江晖你怎么了？怎么突然笑起来了？” 江晖的样子很窘迫，双手放在前面抓住裙摆，那点粉红色早就依旧被抓得皱巴巴了。他满脸通红，牙齿磨着嘴唇：“没什么……就是我后背怕痒。刚才何厉铭碰到了我的后背，我控制不住自己，就…就憋不住笑……” 第六十章 你敢嫌弃 最后那截线头还是给咬下来了，只不过江晖的脸都笑红了，低着头不好意思穿上何厉铭的校服。他个子不矮，但也不高，何厉铭就是一个大高个了，两个人的身形差很大，这点在衣服上很明显的体现出来了。 “衣服好像大了很多啊。”江晖一边挽衣袖一边小声道。 何厉铭眉毛一皱，吹胡子瞪眼道：“你还嫌弃！给你穿算好的了你还嫌弃！嫌弃给我脱下来！” “啊！”江晖怯怯的看着他，瞧着对方一脸凶相，以为他说真的，手放在拉链上做出要把衣服脱下来的动作，“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这下子何厉铭真的是暴跳如雷了，他生气的吼道：“江晖你这个大煞笔！” 骂完他气冲冲的走了。留下江晖张着嘴一脸茫然，“他怎么生气了？衣服不要了吗？” 徐慕扬也觉得何厉铭莫名其妙，老是跟江晖过不去，他摇了摇头，“随他去，你不是要比赛吗？赶紧去吧，衣服就先穿上，等洗了再还给他。” 江晖有些迟疑，“这样可以吗？” “可以的！”沈故说道：“我帮你跟他说，有什么问题包在我身上。” 江晖感激的对他们笑了，“那就谢谢你们了。” 头一天的比赛是大部分是高一年级的，沈故他们是高二，没多少事情，在外面看了一圈比赛，睡了个午觉，晃晃悠悠一天就过去了。天刚擦黑，整栋宿舍楼就开始活跃起来。410也不例外，何刘不知道从哪摸摸索索找出一副扑克牌来。 “我说何刘，你也太寒碜了吧！”石乐钦嫌弃把何刘拿出的扑克牌翻来覆去看了一遍，“买副牌也就几块钱的事，还劳您亲手做，这质感我怕多摸几遍纸就破了。” 何刘从他手里抢回纸牌，没好气道：“爱玩不玩，不玩拉到。” 抽烟喝酒赌博是学校明令禁止的，虽说明令禁止，但是也不乏明知故犯者。410寝室没有这个抽烟喝酒的习惯，赌博也是第一次，至于这副扑克牌，是何刘拿硬纸壳做的，一副牌有两副牌那么厚，真带扑克牌来他还是不敢的。因为学校有时候会在学生上课的时候来搜查寝室，发现什么违禁物肯定免不了一番批评通告叫家长。还是纸做的牌好，玩完就丢，也不用怕被发现。 几个人正在商量玩什么，江晖就来了。他手里提着一袋橘子，温声笑道：“你们在做什么？” 梁晶晶赶紧把他拉过来将门关上，笑道：“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准备打牌，你也来凑下热闹。” 江晖惊呼一声，焦急道：“学校不是不让赌博吗？你们这样做被发现了怎么办？” “不会的。”何刘坐在徐慕扬的床上洗牌，“我们不赌钱，就是玩两把。” 江晖这才放下心来，把袋子里的橘子分给他们，“我今天刚买的句橘子，很甜的。” 接了的人一一道谢，只有何厉铭，江晖给他的时候冷哼一声，好像极不情愿接受似的。 现在又多了一个人，江晖跟徐慕扬两个人不会玩炸金花、斗牛之类的，只会简单的斗地主，为了照顾他们俩，几个人就选择了斗地主这种最广泛的棋牌游戏。 七个人挤在沈故和徐慕扬的床上，挨挨挤挤有些活动不开，但是在夜晚还挺暖和的，再加上兴奋激动的心情，更不觉得冷了。七个人轮番上场，输的下来换人上，几局下来每个人玩了一次，牌技很快就看得清楚了。 最会玩的是何厉铭和沈故，梁晶晶、何刘跟石乐钦差不多水平，徐慕扬最差，江晖也不是很会打，但他记性好能算牌，只可惜水平太差，身为地主运气好还能赢上两局，成了农民要坑上队友几把，其余人还好，被坑了笑一笑，只有何厉铭，就要劈头盖脸把人骂一顿了。 玩了半个小时，石乐钦觉得光这样玩没意思，他嘿嘿笑道：“没赌注不好玩，我们下点赌注吧！” 沈故睨了他一眼，“你有钱？” “嗨呀！你真俗！”石乐钦瞪眼道：“谈钱伤感情不知道吗？我说的赌注是我们玩点不一样的，就类似于真心话大冒险之类的，赢家可以问输家问题或是让他做什么事，不管什么问题、做什么都可以，怎么样？玩不玩？”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觉得有点意思，点头同意了。最先上场的是江晖、何厉铭跟沈故。江晖傻头傻脑的，不知道看牌，手一快就把地主给抢了。就他那点牌技，怎么可能斗得过对面两人。一开始出牌就把手里的大牌全出了，出了两炸，最后手里头全是小牌，就这样憋死了没法跑。他是地主，一输可是输两个人，那就代表沈故跟何厉铭可以分别向他提一个问题。 石乐钦他们见状，就开始起哄，“提问题提问题！问他有没有交过女朋友。” “就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你们太纯了，应该问他做过什么春梦，细细描述出来！” 江晖脸都红了，低着头小声道：“你们……你们怎么这样……” 沈故见他是个乖宝宝的模样，也没有为难的意思，“你说说你最擅长的事情吧。” “哎呀！”石乐钦他们痛惜不已，“这是放水啊。” 江晖看抓着机会了，赶紧道：“我最擅长的事情是……是读书！” 何历铭冷声道：“臭显摆！” 何刘抱拳，“大哥，知道你成绩好，不用跟我们炫耀！” “难怪是理科第一名。”梁晶晶叹息道：“最擅长的事情是读书，受教了。” 石乐钦道：“你这是在招仇恨啊！” 江晖害羞的摇头，“没有没有，你们用点心也可以做到的。” …… 不好意思我们做不到。 轮到何厉铭了，他轻飘飘的看了江晖一眼，淡声道：“我没什么，就是想让你说一段绕口令。” 他从手机搜出一道绕口令递给他，“也不难，你就念一下这个吧。” 石乐钦跟江晖坐在一起，首先瞧见，意味深长的看着何厉铭，“有手段！厉害！” 说完他奸笑道:“不过我喜欢！” 第六十一章 你叫一声我的名字 江晖苦着脸跟何历铭打商量，“可不可以换一个，你知道的，我说话口音有点问题。” 何历铭不为所动，睨着他道：“我不知道，愿赌服输，不许赖皮。” “江晖江晖。”何刘把脑袋凑过去看，“让我看看，有什么东西是难得倒我们理科第一名的。” 他看了一遍，奇怪道：“不就是一道绕口令吗？这又不难。” “什么绕口令？”徐慕扬被挑起了兴趣，伸长脖子也要看，被坐在身旁的沈故抱住腰制止了，“你凑过去干嘛，那边已经有四个脑袋呢。留不出来你的位置。” “哦。”徐慕扬只得作罢，但他还是好奇什么绕口令这么难，难道是化肥会挥发？ “快点，别磨蹭。”何历铭催促道：“别浪费时间了，早点念完我们继续。” “啧啧。”梁晶晶眯着眼睛笑：“何刘你难道不知道，江晖说话l、n不分吗？这是为难我们江晖小哥哥啊。” 何刘一提点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啊。” 没办法，大家都在等着，江晖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牛娘念牛娘，牛娘念牛娘。牛娘年年念牛娘，牛娘年年念牛娘。娘念娘来......” “等一下。”何历铭大胆他，“你这叫绕口令吗？看清楚，是牛郎和刘娘，什么牛娘牛娘的，有你这样念的吗？那叫什么绕口令。” “我也不想啊。”江晖委屈的看着他，“我、我分不出清楚怎么办？” 这么一说徐慕扬就知道了江晖说的是什么绕口令，《牛郎和刘娘》这个不算难，但是对于l、n不分的江晖来说，这是捋不清说不明的。他看江晖急的满头大汗忍不住帮衬两句，“何历铭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话有点口音改不掉，何必为难他？” 江晖连连点头，祈求的看着何历铭，“不念了行不行？” “不行！”何历铭斩钉截铁道：“我这是在纠正你的错误，谁叫你连我的名字也叫不好。” 这人也忒小心眼了，不就是一个名字嘛，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斤斤计较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江晖憋着嘴，为自己辩解，“我、我也不想啊，我又不是故意的。” 徐慕扬捅了捅沈故的胳膊，“你倒是说两句，你看看江晖，急成什么样子了。” 沈故低头看了他一眼，踢了踢石乐钦才开口，“不要磨磨蹭蹭的，大家各自退让半步，何历铭你也别揪着人家不放，江晖你意思意思说个两句算了。” 石乐钦跟着说道：“是啊，打牌一刻值千金，这才第一局就僵持成这个样子，还玩不玩了。” 何刘跟梁晶晶也是这个意思，帮着江晖说了两句，也劝了下何历铭。 何历铭抱胸往后挪了挪，他坐在沈故身旁，跟徐慕扬做一块，扫了对面四个人一圈，漫不经心道：“既然他们都这样说了，我也不想被你们说我小心眼，这样吧，你叫一声我的名字，不能叫错，那这事就算了。” 江晖长长的舒了口气，“可以。” 他酝酿了一下，小声叫了一句对方的名字。声音不大，有点含糊。 何历铭挑眉，“不许蒙混过关，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那个历字叫错了。” 江晖脸一红，绞着手指一闭眼，“何历铭。” 何历铭脸上荡开一个浅笑，“这还差不多。” 这事儿总算完了，何刘开始活跃气氛，“江晖下场那就该我上场了。哼哼，我一上场，你们就乖乖的认输吧！” 石乐钦呸了一声，“大言不惭！老沈，你赶紧上，让他吃个教训。” 不知是石乐钦乌鸦嘴说中了还是沈故有意整他，一局下来他损失惨重，不过他是农民，让身为地主的沈故赢了。 沈故对待何刘可就没有江晖那般的温柔了，他阴恻恻的咧嘴一笑：“我也不为难你，说一说你觉得你哪个部位长得最好看，好看在哪？为什么觉得好看？” 这是让人自己夸自己，寻常人可能会觉着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身上哪个部位好看都是自家心里悄咪咪的说，也有胆大的人会跟亲朋好友自恋一下。但是他们寝室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事情，大家都是从小糙到大，不会在意这些。沈故问这个，就是等着大家对他进行群嘲。 谁知何刘十分坦然道：“我还真的我身上有个部分最好看。” 梁晶晶追问道：“哪个部分？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这是个秘密。”何刘深沉道：:“本来我想把这个秘密一直保留下去，既然今天提到了，那我就说一下吧。” “哎哟，赶紧让我们看看你哪个部分最好看。”石乐钦挨着他道：“也让我评估评估，是不是真的好看。” 只见何刘环顾四周，面露沧桑，颇有一种惊天秘密要藏不住的意思。他长叹一口气，猛地扯下自己的裤子，把小兄弟暴露在白晃晃的日光灯下，“我觉得我的老二挺好看的。” “卧槽！”沈故爆了声粗口，一把捂住徐慕扬的眼睛，“何刘你能不能再变态一点。” 何刘一脸无所谓，“怎么了？是你提的问题，我展示给你们看也有错吗？” 江晖羞的满脸通红，死死的低着头，支支吾吾道：“你快把裤子穿上。” “我不！”何刘呲着牙道：“你们得夸一夸我，夸我家兄弟长得好看，威武雄壮我才把它收进去。” “卧槽！”梁晶晶笑骂道：“你还真不要脸。” “你那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臭不要脸，这么小还好意思拿出来。”石乐钦骂起人来毫不客气。 被人说小，是个男人都不能忍，何刘裤子还没提上去就要找石乐钦拼命，“臭石头，你说什么？” “何刘！” 他还没碰上石乐钦的衣角，只听何历铭一声低吼，抬头对上他阴狠的目光，默默地咽了下口水。 何历铭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你再这样遛鸟，小心我拿把刀来给你阉了。” 何刘吓得一哆嗦，麻利的提上裤子，狠狠地瞪了石乐钦一眼，“你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石乐钦朝他做了个鬼脸，“你以为我怕你啊！略略略！” 第六十二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好了，闹完了该我了。”沈故说完转头看向何历铭，“我想问你的问题是，你一天到晚怎么跟吃了火药一样那么暴躁？像个随时爆炸的炸药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四楼这一层，不知道是从哪个寝室发出一阵杠铃般的笑声，响彻这一层楼，就算关着寝室门想不听见也难。 石乐钦笑得捶床，“哎哟卧槽！老沈牛掰，说出了我多年来的心声。” 何刘刚刚吃了瘪，还不敢大声嘲笑何历铭，只敢指桑骂槐，“人家那么暴躁说不定不是吃了火药，而是暴暴龙转世，瞧那小脾气，岂是一个暴字了得。” 梁晶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不忘提醒那两人别作死，“你们少说两句，说多了有你们哭的。” 江晖不太清楚笑点在哪，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你们在笑什么？” 徐慕扬笑得没有他们那么夸张，但看到江晖懵懵懂懂的模样，忍不住笑得更大声了。 沈故的这个问题简直是他们寝室除了何厉铭以外经常讨论的，这人怎么能这么暴躁呢？！一言不合就暴走怼人；早上起床没睡好会发脾气；楼下没有热水更是不得了，简直想拿把火把这个地方给烧了；穿衣服拉链拉不上也要发顿脾气。一段时间接触下来没有哪天不发脾气的，石乐钦也说了，这么爱生气，得有个顶好的肝脏才能受得住啊。 只不过关于这个问题，大家都是私下讨论两句，没人真敢在暴暴龙面前提，要让人家知道，一个眼神过来就有点吃不消了。没想到今日能让沈故说出来，不愧是真的勇士，敢于直面凶狠的眼神。 何历铭果真生气了，大长腿一伸，床对面的四个人各个都被踹了一脚，不过有轻有重，重的全踹倒了，轻的小声哎哟一声，还好好地坐在床上。他本来想踹徐慕扬的，有沈故护着他才没有动脚。 江晖揉了揉小腿，不太痛，跟身旁三个叫唤的人相比，他觉得能接受，难道是他皮厚一点都不怕痛？只不过......他抬头看向对方臭臭的脸，小声提醒道：“何历铭，你的脚好凉啊，穿上袜子吧，不然要感冒的。” 话音刚落，气氛陷入一片诡异的宁静，六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他。 江晖抱紧了自己的腿，结结巴巴道：“我、我怎么了？你们干嘛、这样、这样看着我？” “因为你有病！”何历铭朝他吼了一声下床了，蹬蹬蹬爬上自己的床，被窝一卷，“我不来了，你们继续。” 江晖立马紧张起来，“怎么办？我是不是搞砸了？” “没事。”徐慕扬安慰他，“跟你没关系，你不要多想。” 又是一阵沉默，还是石乐钦开口打破宁静的氛围，“江晖你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细心又温柔，长得又好看，我肯定第一个追你。” “闭嘴！”躺在上铺的何历铭吼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石乐钦：“......”我又怎么了？说说也不行吗？ “还玩不玩？”江晖小心翼翼的问道。 “来，怎么不来？”沈故开始洗牌，换人了，没上场的人可以上场了。 “可是......”江晖纠结道：“何历铭在睡觉啊？” “你管他干嘛？”这几个人中只有沈故不怕他，“我们玩我们的，现在在九点多，又不是什么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这么早睡得着吗？” 有他这句话，众人才放开了手玩。直到晚上熄灯，他们才恋恋不舍的结束，其中沈故只输了一局，其他人几乎都是输，心底藏的小秘密被挖了个空。 沈故输的那局正好是徐慕扬赢，他也不是那种喜欢提奇怪问题的人，只是让沈故现场画一幅画，限三分钟内画完。 沈故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花了三分钟画的是简易图，人物是徐慕扬。画像的主人公看了，不免有几分羞耻，匆匆两句带过了就开始新的牌局，至于那幅画，则被沈故收进了他的画册里。 徐慕扬输的一局由沈故提问，问的问题也很简单，跟江晖的一模一样。然后徐慕扬把自己的毕生绝学亮出来。他会背圆周率后面的两百位，还展示了一番，赢得满堂喝彩。 但是石、何、梁三人就没有简单的问题了。不是问“你活到这么大，有什么令人尴尬的事情”，就是问“你有没有经历过很搞笑的事情”，再就是问“你自己有没有做过既蠢又搞笑的事情”。这完全是揭人老底，不要形象了。 话是这样说，可是当事人讲述的时候，不仅把别人逗笑了，而且自己也觉得很搞笑，几个人笑得东倒西歪。由沈故开头，问题也问得越来越搞笑，把从小到大的糗事都倒腾出来才作罢。 江晖是个好好学生，沈故也没有为难他。因为他一旦问了比较难的问题，对方会向徐慕扬求助，他就不高兴了，总找他媳妇儿是个什么意思？所以他只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就过了。 玩乐的时间总是很快，熄灯的时候江晖才意犹未尽的回了自己的寝室。上铺的何历铭还没有睡，手机的灯亮着不知道在玩些什么。 本该好好地睡觉的石乐钦又搅和起来。他小声嚷嚷道：“我好饿啊，有没有东西吃？” 现在谁有东西吃啊？寝室里的人都没有买小零食的习惯，现在出去是不可能了，要是肚子饿也只能挨着。 “忍着吧，谁有东西给你吃？”梁晶晶说道：“睡着了就不饿了。明天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不行！”石乐钦抗议道：“我现在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我一定要吃点东西不可。” “你有什么东西吃？”何刘漫不经心道：“我想起来你有样东西可以吃，往门口一站，西北风是个好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只管够。” “呸！”石乐钦爬起床，在他床头的空床铺上开始翻东西，“我一定要找点吃的东西，不然要饿死了。” 还别说，真被他找到吃的东西了，一罐腌的咸萝卜。 “徐慕扬，这是你带来的吧？” 第六十三章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双休放假，徐慕扬回了趟家。杨月心精心准备了一桌菜肴，只不过桌上的大鱼大肉不及一碟萝卜干。腌的蔫黄的萝卜条，卖相不好看，闻起来淡淡的咸香味，吃一口脆爽鲜香，鱼肉吃腻了来一口，正好解腻。一顿饭下来，那碟萝卜干几乎是被他一个人吃完的。 杨月心见他喜欢，在徐慕扬上学当天硬是塞了一罐给，说是让他在学校吃饭的时候当配菜。 徐慕扬不好拒绝，再加上觉得味道也不错，于是带到学校来了。只不过学校事多，这罐腌萝卜放在包里也就忘记拿出来了，没想到被石乐钦翻出来，这不过这种腌的小咸菜能放，现在打开还是可以吃的。 “哟！”何刘小声道：“这是什么东西呀？” 徐慕扬不好意思道：“腌萝卜，我妈非要我带，我吃着还挺好吃的，你们要不要尝一尝？” “肯定要啊！”石乐钦说着就已经把罐子打开了，手在裤子上擦擦直接去捻。 腌萝卜很脆，咀嚼的时候声响很大，在安静的夜晚清晰入耳，听着听着，就显得那东西有多好吃似的。 梁晶晶咽了口唾沫，“石头，好吃吗？” 石乐钦点头，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他不好说话，直接把罐子凑过去给他。 “挺脆的，有点辣，还行。”梁晶晶吃了之后评价道。 何刘见状也尝了点，觉得味道还挺好的，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一罐子腌菜，眼看着被这三个人吃了一大半，徐慕扬看得有点心惊，“你们少吃点，这个很咸的，当心吃多了找水喝。” 他的话这三个人像是没听见，一会儿功夫就把腌菜吃完了，还意犹未尽的砸巴嘴，让徐慕扬下次再带点来。 贪吃一时爽，事后渴成狗。 还不到半个小时，这三人就开始找水喝，寝室里的水都被喝光了，甚至还想去喝水龙头里的水，好说歹说算是被劝住了。水喝多了要上厕所，几个人又是噔噔噔往外跑，来来回回好几趟，闹腾了好一会儿。 三个人才消停。徐慕扬已经是昏昏欲睡了，尿意隐隐上来，不知道现在多少点了。他睁开眼睛，想去上个厕所。刚起身，床对头的石乐钦就起来了。 “你干嘛？” 徐慕扬揉着眼睛道：“上厕所。” 石乐钦麻利的爬起来，“我也去！” “还有我！” “我也要去！” 一石惊起千层浪。何刘跟梁晶晶也爬起来了，一个人解决的事情变成了四个人。秋天的晚上冷，一层薄霜打下来是侵入骨肉的寒，他们衣服穿的少，快步的跑向尽头的厕所，只想早点解决早点回来。 刚进厕所楼管的大嗓门就吼了起来，有点由远及近的趋势。 “哪个寝室搞邪了，一个晚上咚咚咚跑来跑去，就听见你们跑动的声音，实在闲不住就去操场跑两圈，不要回来了！一个两个的欠收拾！懒人屎尿多，都不能给我消停点！” 这是楼管要来了，徐慕扬身子一抖，加快了动作想快点走，外面冷着呢。谁知道楼管的速度那么快，沉重的脚步声马上要靠近厕所了，这要是被逮着可不是扣分那么简单，可是这样子也跑不掉啊。 厕所不止他们四个，还有别的寝室的同学一个八九个。听声响楼管就要推门进来了，不知是谁把门给闩上了。 一厕所的人齐齐看向他，那哥儿们手里夹着根烟，吞云吐雾好是淡定。“门先锁上，等老头走了再说。” 老头是楼管的绰号，五六十岁的人了，声音洪亮，精神抖擞，眼睛一瞪吓死个人，不然也不能让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怕他。 楼管一推门，发现推不开，立马明白了，怒火更甚，“你们是要造反吗！快把门给我打开，还闩上了，信不信我去找你们班主任！” 徐慕扬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真的是来上厕所的，不关他的事儿啊！ 有人就小声私语道：“他又不知道里面是那几个班的人，找班主任来也没用。” 楼管气急败坏的在外面骂了一通，然后走了。里面的人长长的舒了口气，拉开门闩准备出去，发现门打不开。试着往外推了好几把，只能拉开一条缝，透过缝依稀可见门外挂了一把锁，楼管把外面的门给锁了。 “操！”抽烟的男生扔掉烟狠狠踩上一脚，“老头可真贱！” 徐慕扬欲哭无泪，他很冷，只穿了件薄睡衣出来了，现在又被锁在厕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出来。 “老头可真狠！”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开了。 “除了老头谁有钥匙？好像419寝室有钥匙吧。” “哪呀！419寝室是昨天有钥匙，今天轮到420寝室打扫厕所卫生，钥匙应该在420寝室。” “这里有420寝室的吗？找人来开开门。” “好像……没有。” “操！真是见了鬼了。” “420不就在门口的斜对面吗？你嚷嚷两声，把他们叫出来。” “怎么叫？万一再把楼管叫出来了怎么办？” “难道我们就一直待在厕所里？” “要不等一会儿吧，等楼管睡了我们再叫人。” “行吧，只有这样了，真是倒霉啊。” 徐慕扬打了个喷嚏，用力在自己的双臂上摩擦，企图弄出点温度来暖和自己。 “石头，你带手机没？把沈故叫出来吧。” “没有。”石乐钦一摊手，低声道:“我穿的衣服没口袋，也就没有带手机。” “真倒霉！”何刘蹲在地上嘀嘀咕咕道：“早知道就不来上厕所了，哎，人算不如天算。” “得了吧。”梁晶晶跟他一起蹲在地上，“一个个都是事后诸葛亮，我们几个就属你水喝的最多，你说说你都跑了几次厕所了？” 徐慕扬吸吸鼻子，“算了算了，说不定沈故见我们没来，一会儿就来找我们呢。” “哎，只能这样了。” 一个厕所的人除了本寝室的，大多都不认识，说话又怕把楼管招来，只能沉默应对。一个个的要么蹲在地上玩手机，要么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偶有两人窃窃私语。环境倒是十分安静，在昏黄的灯光下，水池里的水龙头滴滴答答，阴暗潮湿的房间，徒增几分恐怖片的氛围。 第六十四章 你睡觉干嘛拉我一起 “妹妹背着洋娃娃，来到花园去看花......” 突然，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发出诡异的音乐声，还有一个小女孩凄凉的歌声，调子一拖再拖，歌词声声入耳，好似一首童谣，但那歌词细思极恐，在狭小的空间里慢慢回响，恐怖异常。 “操！谁啊！放那么恐怖的歌。” 有人忍不住骂开了，嘟嘟囔囔说些不好听的话。 徐慕扬听得毛骨悚然，心里也有些发毛。要是在寝室还好，这是在厕所，灯光昏暗，门外又上了锁，室内阴冷，加上诡异的歌声与吓人的歌词，就算不害怕背后也凉凉的。他顺着声音找过去，发现是那个抽烟的男生放的。 男生脸上带着恶作剧的笑，晃了晃手机道：“静悄悄的不说话多无聊，放点音乐活跃一下气氛不好吗？” “好个屁！”有人笑骂道：“费靖你有病啊，这个情况下放这种鬼歌，当心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来找你。” 叫费靖的男生挑眉，“来找我没问题，最好是现在来找我，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还有七八个人呢，要死一起死，有人一起垫背多好，做鬼都有人陪，你说多好啊。” “滚蛋！”跟他说话的男生笑骂道：“可真有你的。” 费靖似乎就喜欢这样的恶作剧，这首歌放完了切下一首歌，没有歌词，似乎是一段恐怖片截下来的音频，那是一个人的笑声，凄厉惊悚，夹杂着哭泣和尖叫声，而后那笑声越来越大，似乎胜券在握；似乎猎物已经落入他的掌心；似乎他的奸计得逞，声音夸张变形，几乎听不出来原声，最后彻底变成鬼怪的狞笑，随着一声凄惨的尖叫，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归于平静。 徐慕扬愣愣的听着，心脏跳得异常的快，后背起了一层冷汗，黏在衣服上很不舒服，尤其是特别的冷。他看向叫费靖男生，正好对方的视线看过来，那双漆黑的眼眸充满狡黠与恶作剧得逞的快意，藏着几分阴鸷，让人很不舒服，他看了一眼便转过头不再看。 门外有人推了一把，众人吓了一跳，一般是还没从刚才的氛围中缓过来，一半是怕楼管又上来。 “徐慕扬！你在里面吗？” 是沈故的声音！ 徐慕扬如同在黑夜中见到曙光，他赶紧道：“我在里面，门外锁了，你去拿钥匙打开！” 石乐钦跟着说道：“420寝室有钥匙，就是江晖他们寝室，你去找江晖要。” 木门又被推了两下，沈故道：“你等一下，我很快就来。” 有人来就有了希望，一群人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起来了。何刘站起来活动一下麻木的腿，长吁一口气，“救兵来了，总算能回寝室了。” “你们认识沈故？”费靖点了一根烟走向他们。 徐慕扬看着他没说话，往后退了两步，正好梁晶晶站起来，把他给挡住了。 “沈故跟我一个班的。”石乐钦道，“你也认识他。” 费靖垂下眼睛吸了一口烟，突出浓白的烟雾，眯着眼睛笑道：“认识，他和我是初中同学，那时候关系挺好的，只不过升了高中就没有怎么联系了。” 这时沈故把门打开了，他第一个看见的是徐慕扬，那人缩在人群后面，小脸冻得煞白，鼻尖红红的，还在吸着鼻涕。“徐慕扬，过来。” 徐慕扬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似是抱怨似是撒娇，“你总算来了。” 沈故摸摸他的脸，入手一片冰凉，心疼坏了，“快回寝室吧，看你身上冷的像冰块。” “沈故！”费靖朝他走了两步，笑道：“好久不见！” 沈故这才注意到他，脸上没有多大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点点头，“好久不见。” 费靖从烟盒中掏出一根烟递给他，“来一根？” 沈故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谢了。” 他揽着徐慕扬的肩膀出去，头也不回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费靖看着他的背影问道：“什么时候一起聚一聚？兄弟们可是很想你呢！” 沈故的脚步顿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有空再说。” 石乐钦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刚想说些什么被何刘跟梁晶晶拉着走了。 回到寝室，沈故还没有撒手，他拉着徐慕扬到自己的床上躺下，将人紧紧圈在自己的怀里，被角掖得严严实实，把那双冰冷的脚夹在自己温暖的小腿中间。 徐慕扬没想到一进来是这样的一顿操作，挣扎着小声道：“你干嘛！” 沈故已经闭上了眼睛，“睡觉。” “不是。”徐慕扬想把自己的脚从对方的小腿中间解救出来，“你睡觉就睡觉，干嘛拉我跟你一起睡？” 沈故睁开眼睛看他，眼角含了点笑意，“给你暖床啊，暖床不好吗？” 徐慕扬的脸红了，掐了他一把，“你放开我，我要回自己的床上睡觉。” 沈故干脆闭上眼睛装死，双手把他抱得紧紧地就是不松开。 寝室没开灯，黑灯瞎火的，石乐钦进来一屁股坐在沈故的床上问道：“老沈，你怎么认识侧厕所的那个人？我怎么不知道你认识？” 沈故不说话，一动不动完全没有理他的意思。徐慕扬也不敢挣扎了，生怕被发现什么。 石乐钦推了他一把，“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出声啊？” 沈故还是不说话，徐慕扬不敢动，他怕石乐钦看到他在这，到时候解释都困难，于是缩着脑袋埋进身前人的怀里，连呼吸也放轻了，怕被听出来。 “石头，你不睡觉在那干嘛呢？”何刘跟梁晶晶已经上床了，“明天不是还要比赛吗？当心起不来。” 石乐钦啧了一声，在沈故的身上用力拍了一下，慢吞吞的去了自己的床，“就知道装死，让你装！” 过了好一会儿寝室才彻底安静下来，徐慕扬慢慢的探出头看了下周围，见他们都睡了才敢说话，“我身上已经暖和了，你放开我，我回我自己的床。” 沈故已经有了睡意，低下头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睡觉吧，别闹了。就一晚上，两个人睡着多暖和，干嘛去躺冷被窝。” 第六十五章 你这话有歧义了啊 沈故的身上很烫，跟个小太阳一样暖洋洋的，徐慕扬抱着他确实不冷，想到冰冷的被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小太阳一起睡比较舒服。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沈故，迷迷糊糊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脑子瞬间清醒了，转头抓住对方的衣领问道：“费靖给你的烟呢？” 沈故被这句话也给弄醒了，他睁开眼睛，语气有点不高兴，“你怎么知道他叫费靖？” 徐慕扬拍拍他的胸口，“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先说说他给你的那根烟呢？” 沈故撇了下嘴，“我刚刚扔了。” 徐慕扬点点头，“你以后不许抽烟，听到没？谁给你的烟都不能抽。” 他是很反感抽烟的，最疼的他的舅舅肺癌去世，舅舅生前喜欢抽烟，最后肺上出了很多毛病，住院期间他看着舅舅被病痛折磨却无能为力。本就不喜欢烟味，就更加不赞同身边人抽烟了。 只是他这话带有命令似的口气，要是搁长辈身上没什么问题，他和沈故是平辈，这种说话方式显得亲密，好像两人是情人知己，只不过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沈故弯着嘴角笑了，郑重的点头，随即想到晚上看不见，开口道：“好的，咩宝说的话我记住了。” 徐慕扬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你和费靖认识？” 说到这个沈故的声音明显淡了，“初中玩过两年。” 徐慕扬揪着被角，小声道：“你好像不太喜欢他。” “当然不喜欢了。”沈故往他的方向挤了挤，“我最喜欢你了，肯定不喜欢他啊。” 徐慕扬被他这句话逗得羞恼起来，不痛不痒的锤了他一下，“说正事呢。” 沈故笑着叫了一声疼，摸着他的头发道：“我和费靖只是初中认识玩了一段时间，后面就没怎么联系了。你不要想太多，早点睡吧，我是不会和他搅和在一起的，不用担心。” “谁担心了。”徐慕扬半张脸藏在被子下，“睡觉了。” 他其实是不喜欢费靖的，光是眼神就不能让人喜欢的起来，在厕所的行为举止更是不讨喜，应该不是什么好人物，最好不要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运动会第二天是各种初赛，第三天才是决赛。作为一个什么都没参加的人来说，徐慕扬感觉无比的轻松，轻松地还有石乐钦，他参加的是跳远，初赛就被淘汰了。 操场外面的公示栏写着每个班的比赛成绩总分，目前十一班排的是第三名，前面两个都是理科班。文科班女生多，参加运动的比较少，体育好的也没几个，第一名的班级有两个女生是体育生，长跑短跑都获得了第一名，因此得分比较多。 沈故初赛成绩很好，在他那一组中得了第一，就等明天的决赛了。他还没有出来，隔着铁丝网跟徐慕扬说话，“你要不要进来陪我啊？” 徐慕扬摇摇头，“我没有出入牌，进不去。” 里面的比赛场地除了运动员一般人都不能进去，除非有出入牌，为防止比赛场地闲杂人太多，一个班也只发四张，都是给班干部的，主要是去照顾一下运动员，在他们长跑或是短跑体力不支时扶一把，送个水之类的。 沈故道：“我叫人给你搞一张来。” 徐慕扬笑道：“你都比完我还进去干嘛？” “也是。”沈故摸着下巴道：“那我明天决赛的时候你进来吧，跑完之后我体力虚弱，要人扶一把。” 徐慕扬无奈道：“不是有人扶吗？干嘛还要我进去。” 沈故一扬头，跟小孩子闹脾气一般，“我不，我就要你扶。” 徐慕扬哭笑不得，“好，那等你弄来出入牌再说。” “那还不简单？”沈故眯着眼睛笑，“你找石头就行了，他虽然没什么用处，但是搞张出入牌还是有本事的。” 他暂时不能出去，得跟同班运动员一起才能走。那头正在计分，很快他们这波人就能出去了。 这时，体育委员皱着眉头走过来，焦急的问他们，“沈故，你们有没有看见潘文森？” “没有。”沈故摇头，“怎么了？你找他有事？” 体育委员咬着牙道：“下一场是男子五千米长跑，潘文森报了这个，可现在连他人影都找不到。” “说不定他有事，过一会儿就来了。”徐慕扬帮她想法子，“要不跟老师说一下，把他的比赛往后延一延？” 体育委员急的一跺脚，踏踏踏走开了，“只能这样了。” 男子长跑就要开始了，沈故跟徐慕扬说了两句准备出去，体育委员又来了，她的眼眶红红的，说话都带了点哭腔。 “沈故，你出去的时候问问我们班男生，有没有人愿意参加长跑，顶替潘文森。” 沈故问道：“潘文森怎么了?” 体育委员愤恨道：“潘文森说他不参加了，他不想跑了！” “为什么？”徐慕扬小声问道。 体育委员用力擦了把眼睛，冷笑道：“他就是一个懦夫，当初报名的时候也没强迫他，现在报了名又怕吃亏干脆不来了，都是十七八岁的人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懦弱成这个样子。” “可是，”徐慕扬有点担忧，“会有人愿意报名吗？” “我知道没人愿意。”体育委员的声音软了下来，“问一问说不定就有了，万一真的没有就算了，大不了我们班没人上。” “我去吧。”沈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正好没比赛，我顶替他去。” 体育委员惊喜的看着他，“可以吗?你刚参加完短跑，还有体力？如果不行不用勉强自己。” “长跑而已，受得住。”沈故笑了笑，“你把我的名字报上去吧。” “嗯嗯！”体育委员开心的直点头，“我现在就去，辛苦你了。” “你真的行吗？”徐慕扬看着沈故因跑步而泛红的脸，“你才刚休息就要长跑，身体吃得消？” “咩宝，你这话就有歧义了。”沈故狭促的朝他挤挤眼睛，“我行不行你可以试试啊？” “沈故！”徐慕扬拿他没辙了。 “你放心。”沈故从铁丝网的孔缝中伸出手拍拍他的手背，“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这次，你一定要为我加油呀。” 第六十六章 谁家醋坛子翻了 五千米长跑很难，靠的是体力和速度，像这种又苦又累的比赛几乎很少人参加。徐慕扬上辈子读书的时候报名参加的人几乎没有，有也是被强行写上名字的，这是一场又苦又累的战役，他没想到沈故会主动参加，而且他刚参加完一场比赛。 操场那头的运动员已经开始准备了，领着各自的号码牌在听规则。这种难度系数比较大的比赛是不分初赛和决赛的，一次比赛就是决赛，无论如何全程是要跑完的，哪怕是最后一名。 徐慕扬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走开，他还是想进去，在沈故比赛完体力不支的时候帮扶一下也是好的。 沈故说石乐钦有法子弄到出入牌，去找人帮忙，片刻功夫果真被他弄来了。他进去的时候比赛即将开始，沈故站在中间的跑道，弯腰低头，双手撑在地面上做出起跑的姿势，随着裁判的一声令下，他如同离弦之箭飞快的冲了出去。 这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没到最后的结果不管是在前面还是在后面都不能判定输赢。 热烈的阳光倾洒下来，耳边是观众的呼喊声和加油声，还有播音员在激烈的朗读加油稿，徐慕扬头晕目眩，鬓角渐渐出了一层细汗。长跑运动员你追我赶，唯有那道熟悉的身影在慢慢前进，慢慢超过前面的人。 他的身心似乎溶于这浓烈的比赛氛围之中，不禁为沈故捏了一把汗。他张开嘴，发出一声低不能闻的声音，“加油！” 有了第一声做铺垫，他的胸腔如同吹满气的气球，翻涌着莫名的情绪，让他想要大声喊出来，大声发泄出来。耳边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加油”，那是一道鞭炮的索引，胸口鼓胀的气球破了，是谁大声喊出了心中的情绪，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激烈心情。 “沈故加油！” 不知道沈故听不得听得见，徐慕扬只想喊出来，鼓励沈故，让他听见，希望他比赛的时候能如扬帆而起的船，乘风破浪勇夺第一。 这场比赛有一个男生是学体育的，经过一番严格的训练跑步的成绩肯定比坐在教室读书的学生要好得多。他率先冲过丝带，获得了第一，沈故紧跟其后。 徐慕扬嗓子都喊哑了，听到裁判员报沈故的号码这才如梦初醒，从暗中浓烈的情绪中清醒过来急急忙忙的跑过去扶他。 只是有人先他一步了。体育委员在沈故冲过终点的那刻就眼疾手快的搀住他的胳膊。个子娇小的女生靠在身形高大的男生身上，怎么看都是合适的，如果放在校园偶像剧的套路上，这两个人是要谈一场青涩甜蜜的恋爱。 徐慕扬伸出的手僵在原地，突然气恼起来，觉得此时的沈故尤为讨厌，多看一眼都能让他的心情变得更糟。若说刚才的心情是鼓胀的气球，那现在则是泄了气的气球，又软又蔫，心口沉甸甸的，压得他呼吸都难受。 在他准备收回手时，一个高大的人影扑过来抱住他，重量全都压在他身上，还有那沙哑粗糙，跟破风箱一样的喘气声。 “你怎么不来扶我？” 徐慕扬垂着手没有抱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不是有香香软软的女孩子扶你吗？找我这个又臭又硬的男生干嘛！” “哼哼。”沈故低声笑了两下，灼热的气息打在徐慕扬的耳朵边，烫的他耳朵痒，脊背都酥了。 “我不喜欢香香软软的女孩子。”沈故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我喜欢眼前这个又臭又硬的男生啊。” “你才是又臭又硬。”徐慕扬嘴上这样说，抬手抱住他，在他背后顺气。鼻尖是这人身上淡淡的汗味儿，带着灼热的温度，让他的心脏不禁鼓噪起来。“你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难受。”沈故声音沙哑，无力道：“在让我抱会儿，抱抱就不难受了。” 徐慕扬知道他这是在讨便宜，没有推开他，而是让他抱了好一会儿。直到体育委员拿着瓶水走过来他们才分开。 “真是太谢谢你，沈故。”体育委员脸有点红，双手递过一瓶水，“喝点水润润嗓子。” 沈故接过水没有打开喝，而是塞给了徐慕扬，“你客气了，为班级争光是我应该做的。” 徐慕扬睨了他一眼，心想这官话说得真是一套一套的。 “你累不累？”体育委员挽了挽鬓角的碎发，微微低头呈现出少女的娇羞姿态，“我扶你去坐着休息吧？” “不用了。”沈故拒绝了她，扣紧了身旁人的腰道：“徐慕扬会送我去的，劳体委费心了。” 体育委员点点头，咬了下嘴唇道：“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体委这样叫太见外了，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以后还要相处一年多呢。” 沈故笑了下没说话，转头对徐慕扬道：“我累死了，你扶我出去坐坐。” “就这样吧，我去休息了，体委你忙你的吧。”体育委员还想说什么，沈故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拉着人就走了。 等出了操场，徐慕扬回头看，只见体委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心里顿时有点不痛快了，抿了抿嘴把情绪压下去，状若平常道：“体委好像对你有点意思啊。” 沈故偏头瞧他，“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徐慕扬咳了一声，“体委叫什么来着，好像姓许吧。” 沈故哟了一声，“这是哪家的醋坛子打翻了，好大的一股醋味啊。” 徐慕扬用手肘拐了他一下，面红耳赤道：“谁吃醋了！” 他这欲盖弥彰的态度逗笑了沈故，他眯着眼睛道：“没吃醋没吃醋，我说着玩的。不过啊，体委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的人叫什么。” 徐慕扬脸上的温度升得更高，“油嘴滑舌，没个正经。” 沈故叹了口气，“咩宝，带我去歇会儿吧，我还真没力气了。” 听他一说，徐慕扬才想起来他刚跑了五千米，赶紧带着人到草地上坐下休息。 第六十七章 你不打算送我苹果吗 入秋的太阳是最舒服的，不似夏日骄阳那般热情似火，穿上两件薄衫，阳光正好，秋风不燥，暖融融的温度洒在身上，令人昏昏欲睡。 徐慕扬跟沈故靠在一起，坐的久了有点想睡觉。他揉了揉眼睛准备起来回寝室，就听见操场那边一阵骚/动，接着有人匆匆的跑出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跑出来的那个人是何历铭，徐慕扬好奇的看着他，戳了戳沈故的胳膊，“你说何历铭他抱的人是谁啊？看身形不像女生。” 沈故打了个哈欠，喊了一嗓子，“何历铭！” 何历铭转身，眉头紧锁，脸色不是很好看。“干嘛！” 徐慕扬看清他抱的人是谁了，那是江晖，脸色煞白，额头上还挂着汗。 “江晖怎么了？” 江晖扯着嘴角勉强笑了下，“跳远的时候崴到脚了。” 徐慕扬担忧的问道：“要不要紧？” “不知道。”何历铭接话道，把江晖往上颠了颠抱得更紧了，“我带他去医务室，有什么话之后再细说。” 说着他就抱着人快步往医务室的方向走了。 沈故站起来拍拍屁股，朝徐慕扬伸出手，“回寝室吧，我想睡觉了，人家江晖有何历铭呢，你不用担心。” 徐慕扬拉着他手起来，身后的操场还在进行比赛，人声鼎沸，喧闹异常。他只觉得困乏，想好好地睡一觉，所幸沈故下午没什么比赛，又不用上课，可以去好好地睡个午觉。 运动会结束了，也就意味着学生的三天逍遥快活的时间也结束了要重新回归到紧张的上课时间。十一月慢慢的走，溜进十二月的年轮，温度也跟着下降，树上的落叶干枯掉落，很快就成了光秃秃的枝干。在十二月份的时候，410寝室新入住了一个人，这个人是江晖。 十一月的运动会第二日，江晖跳远扭伤了脚踝，他跟寝室的关系不是很好，生活中几乎没人照顾他，何历铭平时看着凶巴巴、暴暴龙的模样，却是对他照顾最多。只是十二月初，何历铭跟江晖的室友吵了两句，室友就把火发泄到江晖身上，泼了一盆水在他的被褥里。现已入冬，湿被子很难晒干，睡觉是睡不成了，他没办法只能向410寝室求助。 何历铭知道后暴脾气一上来将泼水的室友狠揍了一顿，然后把江晖的东西全搬到了他们寝室，对于新来一个室友，而且还是印象挺好又熟悉的人，410寝室的人都没意见，反而很欢迎，江晖就住在了410. 只不过睡觉当晚，江晖怎么睡成了个问题。 何历铭看他的脚伤还没好，就提出跟他一起睡，但是遭到了两个人的反对。 “不行！”沈故跟何历铭异口同声道。 江晖挠着头道：“为什么不行？” 何历铭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最后涨红了粗声粗气道：“你是我带来的，跟徐慕扬一起睡不是麻烦他了？你应该跟我睡，不要麻烦别人。” 话这样一说，他好像找到了什么理由，底气顿时足了，“对，你应该跟我睡。” 徐慕扬无语的看着他，“你是上铺，江晖他的脚受伤了怎么跟你睡？” “这样吧。”还是沈故出了个两全对策，“江晖脚受伤了，一个人睡比较好，两个人一起免得压到伤口，上铺是不能去了，他就睡徐慕扬的床，而徐慕扬跟我睡。” “怎么样？”沈故微笑着看向徐慕扬。 何历铭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法好，不等当事儿答应他就一口答应了，“这个可以，江晖你就睡徐慕扬的床吧。” 徐慕扬还能说什么呢？当晚就窝进了沈故的床。说实话两个人一起睡在冬天简直不要太暖和，特别是身边像火炉沈故。由于临睡前他警告过对方，不可以动手动脚，否则就去跟石乐钦一起睡。 或许是因着这点缘故，沈故这点表现的很好，除了抱着他蹭蹭他，就没有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毕竟床头是江晖，两人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做些出格的举动。 日子波澜不惊的过去了，但在平安夜的那一天，学校的学生沸腾起来了。平安夜圣诞节，在学生眼中那是一个有趣的节日，少年爱玩爱热闹的天性展露无遗。给尊敬的老师送一个苹果，给自己的好朋友送一个苹果，给自己暗恋的人送一个苹果。 小小的一个苹果，承载着友情爱情和亲情，那是满满的心意。那一刻，苹果不再是一个简单的苹果，而是充满祝福和期待的希望，会开出尘世间最美的花。 送苹果大抵是女生之间送得多，男生之间除了自己喜欢的人几乎不会送。平安夜当天，沈故在自己的抽屉里发现了好几个苹果，其中一个用精美的包装纸包着，里面有几块巧克力，还有一封粉红色的信封，不用看就知道这是一封情书。 相比之下徐慕扬的抽屉什么也没有，他已经习惯了，上辈子读了十几年的书，也没有收到过苹果，现在看来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这样一比较，他心里有点微妙的不平衡，还有种恍然大悟的觉醒。 还是有很多人喜欢沈故的，毕竟这个人长相摆在那里，高大帅气，而且成绩还好，想让人不喜欢都难，从他抽屉里的苹果数量就可以看出来。 沈故看到抽屉里的东西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平淡的把苹果拿出来，包括写了情书的那一个。他只是把情书拿出来放在抽屉里，转头招呼石乐钦，“石头！吃苹果吗？” “吃！”石乐钦乐呵呵的跑过来，“哎呀，每年都能吃到你送给我的苹果，说，你是不是暗恋我许久了？” “放屁！”沈故扔了两个苹果给他，“暗恋你不如暗恋徐慕扬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全班哄堂大笑，石乐钦也不在意，抓着两个苹果笑嘻嘻的回了自己的座位。 沈故的抽屉还有几个，他全分给了前后排的人，自己一个没留，也没有给徐慕扬，最后反而向他伸手，“今年平安夜，你不打算送我苹果吗？” 第六十八章 你收到过情书吗 送苹果这种事徐慕扬从来没做过，因为从小到大他就没有喜欢过别人，这种事应该送给喜欢的人才对。他没有喜欢过人，所以不用送，要是送给自己的朋友吧，他又觉得有点小姑娘做派，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向他要苹果。 他眨了眨眼睛，结结巴巴道：“我没、没准备。” 沈故失望的叹了口气，从自己的书包里摸啊摸，摸出一个包装精美的苹果。彩色透明的包装纸包着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里面还有好几颗奶糖，包装纸在收口处用彩色丝线扎起来，还绑了三根棒棒糖，看起来很可爱。他歪着头笑道，“没关系，我准备了，既然你没有送给我的苹果，那明年的平安夜补回来吧，今年的我就先送了。” 徐慕扬愣愣的看着他，脑子晕乎乎的，这是他平生收到的第一个苹果啊，还是带了告白性质的。他咬了咬嘴唇，“刚刚不是有很多人送给你了吗？你干嘛还问我要？” 沈故手肘撑在桌子上，掌心托着头，抿着嘴笑了，“我才不要别人送的，只要你的，我也只要你啊。” 徐慕扬攥紧了手中的苹果，塑料包装袋因他手掌收力发出轻微的“喀嚓”声，“可是我没有，再说了。” 他顿了下，“刚才有个苹果不是还有情书吗？你把苹果送人了，情书还留着，这是个什么意思？” 说完他觉得好像在跟他吃醋，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怕你收了人家的情书还把人家的苹果给别人，到时候你们俩在一起人家女孩子会生气，你应该把苹果和情书一起收起来。” 沈故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徐慕扬不自在的挠了挠脖子，又加了一句，“现在我们都还在读书，早恋不好，你......这件事你看着办吧。” “说完了吗?”沈故含笑看他。 徐慕扬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说完了。” “那好，该我说了。”沈故还没说话就先笑出声来，他笑完了之后清了下嗓子，严肃而温柔道：“我有几件事想要跟你说，第一，我对这封情书没多大感觉，我也没打算收起来，我不会看的，也不会接受对方，会扔掉它的，只不过我出去不方便，所以打算去吃饭的时候扔了。” “第二，我不喜欢女生。”沈故压低声音道，“所以我不会和女生交往。” “第三。”他一边说一边从抽屉地下拿出一封淡绿色的信来，“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收到过情书没有？” 情书吗？ 徐慕扬从记忆深处探寻，倒是想起来了一封情书，那封情书带着乌龙性质来到他的课桌上。 那是上辈子他读高二的时候，也是平安夜那天，他之所以会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天他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封情书和第一个苹果。 当他上课准备从抽屉拿出课本时，却摸到了打死他都想不到会出现在他桌子里面的东西。苹果没有包装纸，形状漂亮，果皮鲜艳粉红，透着香甜的果香，苹果下压着一封淡绿色的信封，不用想都知道这是一位爱慕者的告白。 他当时脑子一瞬间就空白了，呼吸都停滞了。弯着腰低头看抽屉里的东西，久久没有动作。最后还是同桌问他怎么了他才回过神，欲盖弥彰的把苹果和信封推向抽屉深处，平静的说：“没什么。” 之后的上课，他犹豫身在梦境。那个苹果就像伊甸园引诱亚当和夏娃的罪恶之果，淡淡的果香将他的心神勾了去，让他无法专心听讲，几节课都心不在焉的，他也不敢拿出来看，那好像是个隐晦的秘密，容不得他人觊觎。 直到中午放学，班里的同学都去吃饭了，他才把苹果和信封拿出来。那封信他放在桌面上迟迟不敢动，都快要盯出花来了，才颤抖的伸出手去查看。 信封的纸张略硬，淡绿色的纸面印着细小的银色流云纹，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味。信封的正面写着花体英文“To my lover——Xu”。 徐慕扬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打开信封，印着花纹的信纸，遒劲有力的笔墨在上面留下痕迹，字迹铁钩银画，显然出自一个男生的手笔，信的内容记不住了，但是信封的最后写了这样一句话。“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徐慕扬，你愿意接受我吗？” 看到最后他差不多就泄气了，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一封送错了人的信。他叫徐慕扬没错，可是班里跟他同名同姓的还有一个，那是个女生，长得清秀可人，追她的也有好几个。这个小县城里姓徐的和姓杨的比较多，同名同姓的也多，整个一中，叫这个名字的就有五六个，男的女的都有，这封情书会送错也不足为奇了。那时的他还没有接触到同性恋这个词，收到一个男生的情书也没有往深处想，单纯的以为是弄错了。 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书啊，就这么没了。徐慕扬又好气又好笑，不禁抱怨起那个送情书的人不长眼，害他空欢喜一场。他看了看桌上的苹果，还是决定物归原主，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他就做个好人，帮那名爱慕者把东西送了吧。 慢慢的，这段记忆被他深埋，经历的事情多了，再回想起来那么清晰，他记得自己看见情书时的心情，也想的起来信封是什么样子，封面写的话也记得，还记得信上没有落款；可又那么模糊，他明明看了信上的内容，却记不住只言片语和落款人，记得那是个男生写的字，却记不起具体是哪种字迹。 想到这徐慕扬不禁微笑起来，虽然这件事是个误会，但是个带着小美好的误会。他看着沈故手里的信封，心跳不禁快了几分，佯装镇定道：“没有。” “挺好的。”沈故听到这句话似乎很高兴，郑重的把手上的信递给他，“第三，我只跟喜欢的人交往，我喜欢你，所以.....你懂得。” 后面的话他压低声音道：“这是我给你的情书，应该是你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书，也是我人生第一次写情书，这是我的第一次，但不会是最后一次，请你收下它，顺带再考虑考虑做我男朋友怎么样？” 第六十九章 江晖是个和事佬 淡绿色情书带着真切的情意，让徐慕扬的心脏不受控制的乱跳，面上染了一层浅浅的红晕，神色倒是很镇定，其实他的脑子已经晕头转向了，喉咙干涩不已。迷迷糊糊的，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古代的帝王这么禁不住美人的枕头风了。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嗓音低沉醉人，说着甜言蜜语，搁谁身上都受不住。 他咽了口唾沫，犹豫着伸出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沈故，我接了你的信一定要做你男朋友吗？” 沈故噗嗤一声笑开了，眉眼如画，情意绵绵，他轻声道：“不会强迫你的，主要看你自己愿不愿意了。这是我的第一封情书，无论如何，请赏脸收下。” “哦。”徐慕扬懵懵的收下了，看清淡绿色信封上的银色流云纹，他的心头跳了下，灵台清明了几分，他抬头问道：“你为什么要选这种信封？” “不好看吗？”沈故问道。 “没有。”徐慕扬扯着嘴角笑得面勉强，道，“我也觉得很好看，就是想问一下你在哪买的。” 沈故想了想，说道：“在我们学校门口的书店买的，我觉得挺好看的，就买了一叠。” 原来是在书店买的，徐慕扬轻轻的松了口气，暗想应该是自己想多了。他翻开信封正面，上头写的几个花体英文让他愣了好久。 “To my lover——Xu.” 他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恍恍惚惚以为自己回到了上辈子高二的那个平安夜。 “徐慕扬，你怎么了？” 徐慕扬一震，看见沈故担忧的脸，他有千言万语想要问对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心不在焉的笑了笑，“没事。” 沈故皱眉，“怎么没事？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这么难看。” 徐慕扬低头，垂下眼睛把情书收好，深呼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真的没事，快上课了，好好听讲，我不舒服会跟你说的。” 沈故半信半疑的看着他，最后老师来了他才移开目光。 那封情书徐慕扬没有看，他缺乏看的勇气，总觉得这封信没有那么简单，里面似乎暗藏了一个大秘密。他把信收好，藏在了他寝室的箱子里，这是他收到的第一封情书，不是上辈子那样弄错了的，是真真正正给他的，可他没有胆子看。 回到寝室后，他收到了人生中第二个苹果，是江晖给的，只不过不是他一个人有，而是全寝室的人都有。 何刘收到苹果难得见他有点不好意思，“哎哟！这辈子平安夜的第一个苹果终于有人送了，江晖你可真好！” “不用客气。”江晖腼腆的笑了，“平安夜吃苹果，平平安安。” 寝室的人里，只有何历铭没那么高兴，板着脸跟谁欠他几百万一样，“江晖，苹果你拿走，我不要！” 江晖惊讶的看着他，“为什么？” 何历铭冷哼一声，“你这是把别人挑剩下的给我，我又不是乞丐，想要什么我自己去买。” “这不是！”江晖急了，“不是别人挑剩下的。” “啧啧。”石乐钦一边咔嚓咬着苹果一边叹息道：“你说《红楼梦》里的林妹妹心高气傲，别人挑剩下的东西她不要，现在有个暴暴龙也学着人家林姑娘心高气傲，别人挑剩下的苹果他也不要。唉，人家林妹妹好歹有个宝玉哥哥哄着，暴暴龙的话，只能让小江晖委屈一下哄着咯。” “你说什么！”何历铭愤怒起身，“石乐钦你特么嘴真欠！你有种再说一遍！” “哼！”石乐钦有点怂，但还是嘀嘀咕咕道：“别人好心好意送你东西，你甩什么小性子啊，真当自己是什么大小姐吗？” “石乐钦你找打！”何历铭气得撸袖子要跟人干架。 江晖抱住他的腰拦他，“算了算了，大家都是一个寝室的，好好说话，互相退让一步，不要吵不要闹，和和气气多好。” 石乐钦瘪瘪嘴继续糟蹋自己的苹果，不再说话了。何历铭气呼呼推了江晖一把，把门帅的砰砰响出去了。 不得不说，寝室有了江晖这个和事佬，石乐钦他们几个人的胆子简直大了不止一倍。为啥？因为江晖会替他们拦住何历铭，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他们几个算是看清了，都说一物降一物，江晖就能降住何历铭，不管双方闹了多大的矛盾，只要江晖凑进来说“算了算了”，何历铭就真的算了。他什么心态石乐钦他们猜不着，但是他们的“算了”一方面是不想让江晖难堪，当然，主要方面还是怕何历铭真跟他们干架。这家伙的武力值他们都是看到过的。 前段时间寝室一伙人去打开水，开水房到了冬天人格外的多，简直是人山人海。江晖排的队伍要快一点，马上轮到他时有个人插队进来了，直接越过他把开水瓶放了过去。 江晖性子好，跟他讲道理。男生冷笑一声爱理不理。这个男生石乐钦他们认识，是那天在厕所叫费靖的，但是江晖跟何历铭不认识。 费靖完全没有插队的羞愧，还呼朋引伴叫来好几个人插队，完全无视了江晖。在他身后隔了几个人的何历铭看到了，怒火冲冲的过去推了费靖一把，骂了对方几句，然后几个人打起来。 好家伙，一打四，何历铭硬是没落下风，还把费靖的脸给打破了，顿时见了血。虽然最后被教导主任叫去办公室批评了一顿，但是费靖他们有错在先，只让何历铭写了份五千字的检讨。江晖觉得这件事是因为他引起的，心里过意不去，主动把那五千字的检讨揽了过来，这就是后话了。 见识过这样的武力值，寝室的人更不敢惹他了，除了沈故。石乐钦他们也只敢占占口头上的便宜，等人真的生气了，再由江晖出面，他们就佯装大度不闹了。有了江晖这块护身符，偶尔在老虎屁股上摸两把也是种乐趣。 第七十章 纸短情长我爱你 江晖搬到了410寝室后，他的床位就在徐慕扬的上铺，也就是跟何历铭挨在一起，不过睡觉的时候俩人是脚对脚，疏离得很雨西。入夜，快熄灯了，江晖摸摸索索上了床，掀开何历铭的被角，把一个热水袋放了进去。 何历铭在熄灯之前回到寝室直接上床睡了，突然感到下半身的被子一凉，紧接着一个热烫的东西挨着他冰冷的脚掌，他抬起头看向床尾的人，“什么东西？” 江晖做了嘘声的动作，看了眼寝室的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没有注意到他们俩，这才小声道：“热水袋。冬天睡觉冷，我看你这两天嗓子有点哑，应该是感冒了，煨个热水袋睡觉暖和一点。” 何历铭原本臭臭的脸顿时缓和不少，哼了一声不说话，歪躺在床上看他。 江晖摸了摸肚子，小声道：“何历铭，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经过那次打牌说绕口令，他已经能够把何历铭的名字叫清楚了，虽然还是l、n不分。 “干嘛！这大冷天的，还要起床听你说话，有什么好说的。”话是这样说，但是他还是裹着被子坐起来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江晖抠着床单上的花纹，低声道：“我那苹果不是别人挑剩下给你的。” 苹果是晚上给的，先给何刘跟梁晶晶，因为他们仨回寝室最早，然后才是徐慕扬、沈故、石乐钦他们，何历铭回来的最晚，所以最后一个给他，就产生误会是别人挑剩下的再给他。 “你那个苹果是我提前藏好了专门给你的。”江晖脸红红的，带着羞怯的笑意，“你那个是最大的最甜的，不要跟他们说啊。” 何历铭心中堵着的那口气顿时舒坦不少，被子里的脚将那个热水袋踩来踩去，暖意直达四肢百骸，只不过脸上还是冷冷的，“你跟我说这些干嘛？我又不在意。” 江晖笑了笑，从衣服口袋掏出一个橙子递给他，“呐，这是平安夜的橙子。” 何历铭挑眉，“什么意思？” 江晖道：“这是额外给你的，只有你一个人有，别人都没。平安夜吃苹果平平安安，吃个橙子学业有成。对了，你今天吃苹果了吗？” 何历铭身形一滞，脖子红了，恶声恶气道：“要你管！” 江晖送的苹果他早吃了，还是刚才出去的时候吃的，带着泄愤的情绪三两口就吞下肚了。他这一声有点大，把寝室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以为他俩在吵架。 梁晶晶问道：“怎么了？有话好好说，不要吵架。” 江晖摆手道：“没有吵没有吵，快要熄灯了，大家早点睡吧。” 见他这样说，众人也没放在心上，熄灯了之后就各自爬上了自己的床。 江晖趁着黑夜偷偷的把橙子塞给何历铭，“橙子很甜的，你感冒了就不要吃，留着等好了再吃，反正这种东西也能放。” 他快速的说完几句话就缩回了自己的床上，何历铭小声嘟囔了一句把橙子放在了床头的包里。 那封信徐慕扬忍了两天还是看了，是在沈故去上美术培训课的时候看的。教室里静悄悄的，同学们都在自习，他的座位旁边空落落的，没人打扰，正适合他看。他先是发了一节晚自习的呆，才从书中拿出夹在其中的信，是他在寝室用课本夹带着带来的。 淡绿色封面上那句“To my lover——Xu”始终不能让他平静下来，他深深呼吸几口气，握了握拳才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看到信上的字迹，深埋在记忆中的那段往事重新发掘出来，原本模糊的字迹越发清晰了，他心中慢慢浮现一个念头，上辈子的那个平安夜，情书是不是沈故送他的？ “见信好！纸短情长，说不尽我对你的一曲相思；人生苦短，怕来不及说一声我喜欢你；人海茫茫，遇见你花尽了我今生所有的运气。于千万人之中，我能一眼看到你，一眼喜欢上你，这是命中注定。即使你不喜欢我，但仍然无法阻止我爱你。或许说爱太仓促，说喜欢太浅薄，那说我心悦你可好？心悦于你，想和你一起看遍尘世沧桑，执子之手，相伴到老。” “不要问为什么会喜欢你，那是个巧合，也是命里该有的缘分，让我在情窦初开的时候，正好遇见你，之后便喜欢上你。往后余生，希望早上醒来的时候第一个看到你的睡颜，希望能成为你重要的依靠，最大的希望，就是你也心悦于我。” “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徐慕扬，你愿意接受我吗？” 最后一句话犹如直中靶心的利剑，让徐慕扬可以万分的肯定，上辈子那封情书，的的确确是送给他，并没有送错，真正弄错的是他。 他呆坐在座位上，慢慢把信折起来放好。心里头思绪万千，在胸口情绪翻涌。他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沈故，问他上辈子是不是给自己写过情书？问他怎么会喜欢自己？也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自己，之前是否认识沈故？他绞尽脑汁也无法想出来自己在高一阶段什么见过沈故，或许这个问题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缘分真的很奇怪，或许就像沈故在信中说的那样，命中注定的，是怎么也摆脱不掉。明明上辈子他和沈故是两毫无关系的人，从未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见过一面，一封情书，却联系了他的两生，让误会解开，让有缘无分的两人在一起。不知是老天眷顾他还是怜悯沈故，眷顾他英年早逝重活一生，怜悯沈故上辈子不可得的东西今生得到。这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又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就算事情变幻无常，还是会按照它的轨迹来发展。 徐慕扬把信夹在书中放好，整个人也释怀了。既然他和沈故的事情老天有所安排，他也不知道怎么做，那就听从天意，跟随自己的本心，该怎么样走就怎么样走吧。 第七十一章 我爱你与你无关 晚自习中间会有一段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圣诞节那天晚上，沈故按捺不住将徐慕扬拉到操场，美名其曰是散步散心，实则心里有些在打鼓，带着不自信，“昨天给你的情书看没？” 操场的路灯暗淡，阴阴暗暗的洒下光亮，沈故的脸隐藏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有些看不清，但更显得他眉眼深邃。跑道上也有人在散步，男男女女，三五成群，或小声嘀咕，或大肆说笑。徐慕扬打量了沈故一会儿，笑了“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有三个问题问你。” 沈故揉揉鼻子，无奈的看着他，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给他系上，“你怎么学起我来了，好吧，哪三个问题你问吧，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慕扬点点头，半张脸藏在围巾里，睁着一双大眼睛问道：“第一，你第一次看见我是什么时候？” “干嘛？”沈故晲眼看他，“揭老底来着？” “嗯哼？”徐慕扬双手背后，“说好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 沈故低着头，支支吾吾好久才说：“算了，实话告诉你吧，第一次见你是在高一开学的时候，我注意到你了，可你没注意到我啊。唉，郎有意妾无情，着实伤我心。” 徐慕扬脸一红，色厉内荏道：“好好说话，我现在在问你问题呢！” “Yes sir!”沈故怪声怪气的说，还敬了个礼。 徐慕扬哭笑不得，清了清嗓子问第二个问题，“第二，你写情书怎么不落款？” “为什么要落款？”沈故眨眨眼睛道：“我是当面给你的，你就应该知道是我写的。我也只给你一个人写，你也只需记住有个叫沈故的给你写情书不会落款。既然知道了，落款这种事就可有可无了。” 徐慕扬抿了抿，控制住身体的颤抖，问道：“如果我读了理科，没有和你一个班，你还会送情书给我吗？” 沈故想了想，说道：“应该会吧。如果你没和我一个班，我们俩也没有认识，我还是会送给你。毕竟我想让你知道，有个人在喜欢你，这是我表达感情的一种途径。” “即使我不会接受你？”徐慕扬的嗓音有点颤抖。 “就算你不会接受我，我还是会这样做。”沈故笑着摸摸他的头，“感情这种事时控制不住的。我喜欢你，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明知道没有结果还是会喜欢，就像飞蛾扑火，前途无路，仍旧义无反顾。再说了，我喜欢你，与你无关，你没有回应我不会怪你，你回应了那是最好的。” “你不会觉得这样不公平吗？你对那个人倾投爱意，得到的却是冷漠忽视。”徐慕扬的心口酸胀，像是浸透了柠檬汁，酸涩不已，却从中感受到一丝甘甜。可是那太酸了，酸得他眼角泛红，那一丝甜度远远不够。 沈故没注意到他，他仰头望着天上皎洁的明月，低声道：“爱情这种东西向来是不公平的。我喜欢一个人，是我自作多情也好还是我痴心不改，那始终是我的事，跟那人是没有关系的，因为我喜欢他和不喜欢他，对他来说没有区别，所以何必斤斤计较，要求对方给予等同的回应？因为那样的喜欢可能给他带来麻烦了，还要求回应，那就是我的不是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强求不来。”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低头看向徐慕扬，“所以，我又没有给你带来麻烦？如果有的话，我会改的。” 徐慕扬看着他慢慢摇头，轻声道：“没有，你、你很好。” “是吗？”沈故笑了笑，“那你现在有没有喜欢我？” 他哑声道：“哪怕一点点也可以。” 徐慕扬呼吸着围巾淡淡的肥皂香，和沈故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他的嘴巴埋在围巾下，含含糊糊道：“有一点点吧。” “真的？”沈故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那我还得再努力一把，让你更加喜欢我才好。” 徐慕扬没接他的话，扯开话题道：“还有第三个问题，你不要打岔。” “哪有你这样的。”沈故哼笑道：“你刚刚都问了三个问题了，还想要问什么？” 徐慕扬道：“第三个问题是，如果我们俩不认识，你写给我的情书会落款吗？” 他还是想知道，能够万分确定，上辈子的那封情书是沈故写的，所以他要不断求证求证再求证，即使有七八分的把握，但还不够，他要求有十分。 “你怎么总是围绕这个问题问啊。”沈故笑着摇摇头，“这个你还得让我好好想一想。我觉得吧，应该还是不会落款。你想啊，你和我不认识，我又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你觉对没有想过一个男人会喜欢你。所以会写情书向你表达我对你的喜欢，但是不会落款留下我的名字，万一让你顺着名字找到人，发现不是娇小可爱的女孩子而是我这种高大的臭男人，肯定会吓着，这个就是给你添麻烦了。我希望的是，我喜欢你，但是在你不喜欢我的时候，我的喜欢没有给你带来麻烦和苦恼。” “好了，接下来该我问了。”他咳了一声，郑重道：“徐慕扬先生，请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给你写的小情书？” 这话说得缠缠绵绵，甜腻入耳，让徐慕扬忍不住红了耳朵尖，脸上也是直冒热气，觉得围着的围巾太碍事，太热了。他点点头，“看过了。” 沈故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你觉得怎么样？这可是我想了好久才写出来的。” 徐慕扬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嫌弃道：“你写的太矫情了，文绉绉的掉书袋子。” 沈故真的是被他气笑了，“你不喜欢啊。那行，下次我给你换一种风格，你喜欢哪种的？浪漫的、狂野的、粗暴的，你想要哪种，我都可以写出来哦。” 徐慕扬缩着脖子，争取把整张脸藏在围巾下，“不要了，你当你情书批发啊，想要什么应有尽有？” 沈故弯腰摸着他的头到：“我是你的情书批发部，当然应有尽有了，但前提是啊，你要不要我的情书呢？” 第七十二章 元旦晚会的手指舞 十二月底可谓是各种节日接踵而至，过完圣诞就要迎接元旦节了。只不过元旦节会放假，所以元旦晚会提前举办，学校前两年还举行大型的晚会，全校师生一起在操场观看。近两年学校越来也懒，晚会也不组织办了，让每个班自己办自己的。 徐慕扬记得上辈子的高中生涯，总共看过一次元旦晚会，还是在高三毕业那年，学校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怎么回事，竟然搞了一次大型元旦晚会。可惜抽签选观众席的时候他们班运气不好，选在了一个小角落，严重影响观看视觉。至于高一高二的元旦晚会，他们班什么活动也没有举办，全都安安静静的坐在教室自习。隔壁两个班的欢声笑语关着门都听得见，那时候可把他们班的学生眼红坏了。 现在的班级倒是很活跃，在元旦晚会前半个月就组织起来了，每个寝室报上两个节目，想要报更多的也可以。话是这样说，但真正表演的没几个，最后拼拼凑凑才凑齐六个，有小品、独唱、合唱、歌舞之类的，还不错，种类挺丰富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样很少有人知道，排练的同学是偷偷彩排的，算是个元旦小惊喜。 徐慕扬也参加了，是被石乐钦强行拉去的，还有沈故，最诡异的是，不知道何历铭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也参与进来了。选的是90年代红极一时的组合的歌曲，不过不用唱歌，只要做手指舞就行。不得不说，这个手指舞学起来......难得徐慕扬想哭。这还是提前三天报上去的，也就是说，只有三天时间给他们练习。 手指舞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记住动作和抓住歌词的节奏就可以了。但是还是难啊，练得何历铭天天发脾气，恨不得把提出这个建议的石乐钦打一顿。没错，这个建议是石乐钦提出来的，手指舞也是他教的，只不过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怎么会手指舞这种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直到元旦晚会开始那天，石乐钦也没有被何历铭打死，因为有江晖在。他们四个人是在寝室练的，中午在寝室练半个小时，晚自习放学练半个小时，每当何历铭因为记住不住动作或者是没抓住节拍而处在暴走的边缘时，江晖一句“你们的手指舞练得好好看啊”给安抚下来，然后黑着一张脸按捺怒火继续练。 沈故的悟性还好，几遍下来就学会了，徐慕扬总记不住动作，几遍下来手指都要抽筋了。没次练完沈故都会给他揉揉手掌。刚开始他还有些不习惯，但实在太舒服了，两次过后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晚会开始时间是在晚自习，直到下晚自习这段时间都是由学生主导，班主任过来看一眼就不会管了。下午的放学时间同学们就着手准备活动。 先把桌子拉开，教室中间留一个很大的空间提供表演场所，然后买些气球彩带装饰教师，还会买瓜子饮料饼干之类的小零食分着吃，当做晚会的小零嘴。班长和几位班干部用班费去外面租了一台小音箱回来，端端正正的放在教室的前面。有表演的同学会换演出服，外面再穿一件棉袄，在寝室梳妆打扮一番，等晚自习的铃声响起，再去教室集合。徐慕扬他们四个人没有演出服，就统一穿白衬衫，黑色的裤子去表演。 冬天的夜晚黑得快，当天色擦黑，教室灯的打开，音响已经唱起来了，放的都是当下的流行歌曲。还有两只话筒，胆子大的同学拿起话筒开唱了。在瓜子零食分完之后，元旦晚会正式开始。 两位主持人同学报幕，第一场表演开始。随着一声欢快的音乐从音响发出，教室外面走进来几位穿着露脐装的红衣舞娘，那是十一班的女生，她们表演的是舞蹈《天竺少女》。这段音乐可以说耳熟能详，女生们扭腰动起来的时候，瞬间在班里惊起惊涛骇浪，男生怪叫不已，喝彩欢呼。 徐慕扬赞叹道：“她们跳得真好。” 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正是花一样的年纪，从舞蹈展现出她们年轻的活力、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手脚。为了班上的表演，这么冷的天气穿得那么少，带给十一班的同学欢乐，她们令人敬佩，是一群可爱的女生。 沈故点点头，赞同道：“真好看。” “徐慕扬，沈故。” 窗户的玻璃被敲响，徐慕扬转头看去，江晖正站在外面朝他们笑。“你来了。” 江晖点头，“你们的手指舞什么时候表演啊？” 沈故道：“我们是第四个，你们班有什么节目吗？” 江晖摇头，“没有，我们班同学租了个投影仪，正在看电影，我来看你们表演，看完就走了。” “你就别走了，进来吧，外面怪冷的。”徐慕扬拉他进来，“你正好来看我们班表演，看电影多没意思啊。” 江晖有点犹豫，“这样好吗？” “没关系。”徐慕扬道：“你就坐在我的位置上，没人会说你的。” 江晖迟疑了一下还是进来了。他有些害羞，进来的时候猫着腰，生怕别人发现，但还是被何历铭发现了。他本来在靠在角落那边，瞧见人就走了过来。“你怎么来了？” 江晖对着他傻乎乎的笑：“我来看你表演手指舞。” 何历铭别过头，嘟嘟囔囔道：“有什么好看的。”话是这样说，好歹没有把人赶走。 《天竺少女》之后有个小品，还有个街舞，最后轮到手指舞上场。掌声响起时江晖拼命的鼓掌，笑得眉眼弯弯，给他们加油。 徐慕扬很不好意思，还很紧张还没上场脸就红了，低着头不敢看人。 沈故快速的捏了把他的手，鼓气道：“不要紧张，做错了也没关系，都是一个班的，不会笑话你，还有我在你旁边呢。” 徐慕扬心跳如雷，掌心布满了细汗，一半是紧张，一半是沈故捏的那一下。他不断的吸气呼气，告诉自己不要紧张，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第七十三章 同桌的你 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徐慕扬吓了一大跳。眼睛余光一瞟，看见沈故的手势已经开始了，他赶紧跟上。万事开头难，只要开头做好了后面就简单多了，做了几个手势后，他就能跟着脑海中的记忆跟上节奏。音乐的这个点是这个动作，那个节拍是那个动作，手指比划，四个人的动作整齐划一，还挺好看的，难得他们练了好几天。 这个手指舞到中间的高潮部分会有停顿，然后是换队形。原本沈故在他的身边，队形一换何历铭到他身边了。没有了沈故，他心里头又开始慌了，无助的看向对方。 沈故朝他笑了笑，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他才镇定下来，努力回想着下一步动作该怎么做，但是记忆仍有卡壳，记不全了，心里头一紧，余光瞟向身旁的何历铭。 怎么说，何历铭打架是一把好手，跳舞这种东西，就算是动手指，他做的......真心不好看。板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他几百万一样，指头僵硬，动作一板一眼，没有跳舞的灵气，倒像是机器人在动，尤其配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更像机器人。 徐慕扬不看还好，一看就想笑，然后就把动作记起来了。只不过那笑还是没止住，紧张是不紧张了，但越是憋笑越想笑，这种场合怎么能笑场呢？忍得他肚子动，直到音乐结束他才低头闷笑着走开。 江晖笑得跟个大傻子一样，夸奖道：“你们表演的真好看。” 何历铭很是得意，如果有条尾巴，怕是要翘到天上去了，“那是当然，你不看看表演的是谁？” 徐慕扬看他这样，越发笑得直不起腰，趴在沈故的肩膀上直喘气。 沈故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怎么了？笑得这么夸张？” 徐慕扬摆摆手，仍止不住笑，最后指了指何历铭，笑道：“你哈哈......哈哈看他的样子......” 沈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虽然他没看见何历铭表演的状态，可他在江晖面前的样子确实挺好笑的，也跟着勾起了嘴角，“何历铭在江晖面前，跟那讨奖励的小孩子一样。” 徐慕扬笑着赞同，又在他耳边窃窃私语说了何历铭跳手指舞的表现，沈故抱着他，两个人笑作一团。 何历铭感受到那两人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到对方笑得见牙不见眼，不由得骂道：“他们有病吧，看着我笑什么？真是搞笑。” 江晖微笑道：“说不定他们是觉得这次表演很成功才笑得那么开心。” 何历铭抿了下唇，问道：“我们真的表演的很好？” “嗯！”江晖重重点头，“你们表演的比我在电视上看的还要好。” 何历铭心里乐开了花，面上不显一分，哼哼唧唧的挑剔正在合唱的表演不好。 “下一场表演，就请沈故同学为我们带来吉他演唱《同桌的你》。” 当主持人报出这个名字时，徐慕扬张大嘴巴惊呆了，“你会弹吉他？” 他都没听声音说过他会吉他的事儿，也没听过这个表演，敢情是瞒着他啊。 沈故俏皮的给了他一个wink，“我会的东西多了去了，你慢慢就会发现的。” 沈故走到讲台下，拿出一把木吉他。教室的椅子都太矮了，坐的弹不顺手，他就倚靠在桌子上低头调弦，旁边有个人给他拿话筒。那个人徐慕扬认识，是体委。 体委今天表演了《天竺少女》，那身红色的舞衣还没有脱下来，只在外面裹了件羽绒服。她就那样亲昵的站在沈故的旁边给他递话筒，徐慕扬心里又不舒服了。 沈故调好弦，抬头对徐慕扬笑了下，温柔宠溺，徐慕扬心里那点堵着的气才通。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 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 ......” 少年的嗓音低沉醉人，配上悠扬轻灵的吉他曲，不像是在唱歌，倒像是在诉说爱恋。教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似乎沉醉于沈故的歌声里，倾听他的诉说。 徐慕扬的心又控制不住的快速跳动，沈故一边唱歌一边看着他，眼神温柔缱绻，似要把他吸进去一般。缠绵的眼神，醉人的歌声，他完全招架不住，溺毙其中。 一曲毕，赢得满堂喝彩，齐声欢呼让他再来一个，沈故笑着摇头谢绝了。他拿着吉他走向徐慕扬，“我唱得好听吗？” 徐慕扬揉了把脸，故作深沉道：“还行吧。” “很好听啊！”旁边的江晖十分捧场，眼睛了亮晶晶的看着沈故，“没想到你会吉他，好厉害！唱歌也很好听，你真是太厉害了！” 可以说完全不掩饰他的崇拜了。 何历铭不高兴了，眉头紧皱，“唱一首破歌而已，有什么厉害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的样子，真是丢人。” 江晖听了也不生气，呲着牙齿笑笑不说话。 沈故不太满意徐慕扬的评价，将他拉到一旁小声嘀咕道：“真的只是还行吗？” 徐慕扬当然不会说不仅仅是还行，而是非常好，不然这个人不知道要嘚瑟成什么样子了。他撤开话题道：“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吉他？又是怎么偷偷摸摸的报上了吉他弹唱的节目？” 沈故笑嘻嘻道：“还不是为了给你个惊喜。亲爱的同桌，在这辞旧迎新之际，听到你的同桌表白高不高兴？” 徐慕扬抿着嘴笑，故意找茬，“我是男生，你这歌的对象明显是女生，哪是唱给我听的，恐怕是唱给你学生生涯中的某个女同桌听的。” 沈故侧头看他，“你是不是觉得这首歌不满意？” “还行吧。”徐慕扬道：“不过看在你一边弹一边唱的份上，一心二用，还是很不错的。” 沈故摸摸他的耳朵，悄声道：“想不想要更满意的？” 徐慕扬疑惑地看着他，“你难道还要再表演一首歌吗?” 现在已经到第六个节目了，也就是说后面没有表演了，难不成沈故想要再上一个节目？ 沈故勾着嘴角笑了，手指在弦上弹出一声低沉的音符，“这是个秘密。” 第七十四章 我想请你跳支舞 班级自己组织的节目少，演完之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了。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活泼好动爱玩的年纪，没有什么是玩不出来的花样的。刚开始还聚在一起唱唱歌说说话，后面就变了样，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表演了一出鬼步舞，引得同学们惊叹连连，纷纷责怪此同学私藏本领，晚会表演的时候不拿出来。依着这个借口，让这位同学又表演了一遍。 有人起了个头，后面就成了舞林大会。甭管什么舞，就跟酒吧里跳舞的场景一样，随便扭一扭都算是跳舞，有小情侣的两个人跳贴面舞，关系好的女生两个人手牵手随便跳。活生生把一个小教室倒腾成灯红酒绿的小酒吧。 体委受气氛感染，当下脱了厚厚的羽绒服跳起了拉丁。她穿的衣服正好衬她的舞，扭腰摆胯，姿态矜贵，动作有模有样，跳得很好看。 沈故和徐慕扬没有参与其中，在一旁说着悄悄话，时不时往场地中央看两眼，笑一笑。本来不关他俩的事情，石乐钦一声“沈故也会拉丁”，就把其中一个人搅和进去了。 此言一出，学委转了两圈，靠近沈故，昂着头，像只漂亮的小孔雀，脸上带着红晕，小声喘着气朝他伸出手，“一起来跳一段？” 沈故刚想拒绝，石乐钦这个大嘴巴就嚷嚷起来了，“沈故上啊！你拉丁舞不是跳得很好的吗？” 他这么一起哄，班里的同学都跟着起哄了。一半是想看沈故跳舞，一半是觉得男女合跳呈现出的那种暧昧状态令人兴奋，大多数是凑个热闹。在这种氛围之下，只会让气氛越炒越热烈。同学们甚至拍手齐声欢呼，“一起跳！一起跳！” 体委的手还没有收回去，她的脸色已经有点难看了，咬着嘴唇，依旧是一副不认输的模样，“沈故，你不敢吗？” 让一个女生这样晾着着实有失风度，徐慕扬推了推沈故，小声道：“去吧，随便跳两段也可以。” 沈故看着他，叹了口气，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握住了体委的手腕，两人一起滑入中间特意空出来的位置。 拉丁舞的肢体接触动作很多，拉手、搂腰、拥抱，这些让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不断往上涨。有人为他们俩吹口哨，有人为他们鼓掌，也有人给他们呼唤。女生漂亮，男生英俊，手牵手跳着拉丁，动作用力而洒脱，俨然的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徐慕扬心里头很不舒服，好像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样。他都有点怨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让沈故答应体委，明知道体委对沈故有意思，又怨恨为什么会跳拉丁，如果他能平庸一点不会那么多就好了，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沈故这个人，明明是他的。 念头一出来，他把自己吓了一跳。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沈故是一个自由的人，不是物件，他属于他自己，怎么能是他的呢？一定是他魔障了。但是，心里头的不舒服怎么压都压不下去，堵在胸口，如同坠着块大石头，又闷又沉，呼吸都有点难受。 沈故那边也快完了，体委拉着他的手转了几圈躺进他的怀抱，两人合跳的拉丁舞才算结束。他含蓄的点了点头，松开人离开这个热闹的场地。 石乐钦冲过来一把抱住他，“老沈，你跳的可真好！” 沈故推开他，用食指虚虚点了他几下，咬牙切齿道：“石乐钦，你可真是好样的。” 石乐钦没有听出他情绪的不对，洋洋得意道：“我给是为了你好，给你机会与美人共舞，啧啧，多少人都求不来呢。” 沈故冷哼一声，推开他走向徐慕扬，对方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但他知道，他生气了。“对不起。” 徐慕扬抬头看他，“你跟我道歉做什么？” 沈故悄悄拉住他的小手指，低声道：“我不该和她一起跳舞的。” 不说还好，一说徐慕扬心里头像是受尽了委屈，他吸吸鼻子，瓮声瓮气道：“你想和她跳就一起跳呗，关我什么事？” “我不想的。”沈故立马说道，牵着他的指头晃了晃，撒娇似的，“我以后都不跟别人跳舞了，只跟你跳好不好？” 徐慕扬别开头不看他，“我又不会跳舞，你拉我干嘛？体委不是跳得很好吗？你应该跟跳得好的人一起，跟我一起干嘛？” “当然要跟你一起了。”沈故哄小孩子一般说，“因为我喜欢你啊。你不会跳舞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他说着拉起徐慕扬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另一只手牵住他的，柔声道：“我们先来学脚步。我前你后，我后你前，然后一起向左向右。” 徐慕扬轻微的挣了挣，有点不好意思，“这么多人在，我们两个男的一起跳舞是不是太奇怪了？” “不奇怪。”沈故说，“班上的人都自己玩呢，谁还看我们啊。” 徐慕扬转头看去，果真，刚才的拉丁舞把气氛推向高潮，众人又开始闹开了，三三两两牵着手跳舞，有男生也有女生，也有围成一个圈像跳篝火一样，他们两这样的组合也没有显得多奇怪。 “开始了！”沈故捏了他的后颈一把，“看脚，我后退你前进，记住了吧。” 徐慕扬从小到大没有跳过舞，闻言低头看地上的四只脚，懵懵懂懂的点头，“好，记住了。” “那好，开始了。听我口令，一哒哒、二哒哒、三哒哒、四哒哒，转圈，好继续......” 徐慕扬紧张的盯着脚下，生怕把沈故的脚踩了，可怕什么来什么，像跳舞也是考验反应能力的，他有好几次反应不过来，把沈故的脚踩了好几下。跳了好几次才熟练，慢慢的他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这不是拉丁吧。” “这是恰恰。”沈故看了他一眼低头看下面，“我不喜欢拉丁，只想和你一起跳恰恰。” 徐慕扬惊叹:“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不光是画画，还会吉他、拉丁，没想到恰恰也会。 沈故笑了笑，“我不是说了，我会的东西可多了，还不止这么点，以后你就知道了。” 第七十五章 May I Kiss you 下晚自习的铃声响起，代表元旦晚会结束，同学们要回寝室休息了。文科班女生多男生少，像教室收拾东西留下整理的都是男生，大家主动去做。 脏乱的教室在一群男生的手下很快收拾干净了，只剩下一些收尾工作没做。这个收尾沈故自告奋勇的揽下了，他还把徐慕扬也给留下了。 教室还有一点没弄干净是天花板上的彩带，沈故个子高，清理彩带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只不过等教室的人都走光了只生下他们俩的时候，沈故没有去弄彩带，而是把教室窗帘给拉上了。 徐慕扬心里一跳，“沈故你干嘛？” 沈故从讲台下拿出他的吉他，调了下弦，头也不抬道：“我和你说了，要给你一首满意的歌，是单独送给你的，现在是个好时机，我想让你倾听我的心。” 他依靠在课桌上，抱着吉他冲徐慕扬笑：“你过来，听歌怎么跑那么远？我又不吃你。” 徐慕扬抿了抿嘴唇，不知道为什么心脏跳得异常快，带动身上的血液，好似沸腾一般，手脚都有点发麻了。他慢吞吞的走过去，在沈故对面的椅子坐下，轻声问道：“你要唱什么？” 沈故看着他笑，哑声呢喃：“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说完吉他声响起，低沉柔和的嗓音紧跟其后。 “You're just too good to be true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You'd be like heaven to touch ，I wanna hold you so much. At long last love has arrived ，And I thank God I'm alive. ...... I love you baby and if it's quite all right I need you baby to warm the lonely nights I love you baby， trust in me when I say Oh pretty baby，don't bring me down I pray Oh pretty baby，now that I've found you stay And let me love you baby， let me love you ...... let me love you，oh baby” 最后一句唱完，吉他声戛然而止。沈故俯身，温柔的凑近他，“你可还满意？” 徐慕扬英语不好，说句实话这首英文歌他没有听懂多少，但是沈故的英语口音很好，唱歌的时候很纯正的美式发音，唱的情意绵绵，深情入骨。再加上歌词里有几句简单的“I love you baby”这些他是听懂了，明显是一首情歌，比《同桌的你》更为直白热烈，即使他听不懂，但是那种感情可以从沈故的眼睛，歌声感受到。他捂住紊乱的心口，嗓子哑的不像话，“满意。” 沈故朝他凑近了一分，“你听懂多少？” 按理说对方离他的脸越来越近，徐慕扬应该避开的，但是他没有，他仰着头，直直的看向沈故，“听懂几句。” “哪几句？”沈故说着离他又近了。 他听懂的那几句正好是表白用的，按照以往，徐慕扬是不会说出来，可是今天晚上的事情都脱离原来的发展的轨道，再也拉不回来了。他看着沈故的眼睛，鬼使神差的说了几句他听得懂的那几句英文歌词，“I love you baby，let me love you baby。” “巧了。”沈故抿着嘴轻轻地笑了，“baby，I love you too.” 他伸手在他的脸上摸了一下，顺着脸颊滑到下巴，捏住他的下巴尖，“既然我和你情投意合，我能吻你吗？” 接着他往前凑了几分，两人的脸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他用英文说了一遍，“May I Kiss you？” 徐慕扬没说话，面对沈故的近距离没有闪躲。心脏已经超出他的负荷，正在疯狂跳动，让他忍不住抓紧了胸口的衣服。热血涌上头顶，耳朵和脸颊发烫，不用看都知道一定红的滴血。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带着自暴自弃的情绪闭上了眼睛，“随便你！” 沈故轻笑出声，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张紧张到通红的脸，觉得怎么看都很可爱。 徐慕扬自从呼出了那口气就屏住了气息，本以为很快会有温热的触感印上了，但是他等了很久，每一秒都度日如年，自己憋得喘不上气了也没有人吻他。他惊讶的张开眼睛，嘴唇微张急促的喘气，“你唔......” 他一句话没说完，一张放大的脸凑过来，嘴唇上落下绵软的吻，如蜻蜓点水，触碰了一下就分开了。然后听见沈故含笑的说道：“你的嘴唇好冰。” 他这才后知后觉感受到沈故那滚烫的嘴唇，不由得让他羞怯，脸上简直可以冒热气了。但是，很快那滚烫的嘴唇又贴了上来，伴随着一句含糊吞进去的话。 “我来给你暖一暖吧。” 四片嘴唇相贴，徐慕扬完全僵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跟人接吻，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尤其对方是个男的，他只能张着嘴，予取予求。 沈故轻轻吮着徐慕扬的嘴唇，待那唇瓣染上温度和湿意，在上面咬了一口。而后伸出舌尖探进去，温温柔柔的找到那根僵硬的舌头，裹缠住往自己口中带，缠缠绵绵的吮吸舔吻。 徐慕扬的脑中已经炸成一片烟花了。舌吻啊！这是他的初吻，开头就来这么一出，他如何招架得住？？？绵软的嘴唇和滚烫湿滑的舌头，简直要了他的命，心神魂魄都被对方吸了去。 相濡以沫，这是属于情人间的亲昵姿态。徐慕扬晕乎乎的想，沈故现在应该是他的男朋友了吧？毕竟两个人连这么亲密的事情都做了。啊，他不再是单身狗了，他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他已经弯了...... 第七十六章 我们俩吃辣条去了 “老师好！” 外面突然传来大声的说话声，徐慕扬晕晕乎乎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他猛地推开沈故，神色有些慌张，“有人来了。” 沈故皱着眉头，倒是镇定许多，他摸摸徐慕扬的头，低声安慰，“没事儿，不要担心。” “江晖啊，你怎么还没有回寝室休息呀？” “我准备回去了，教室的灯关了就走。老师再见。” “好的，再见。” 听到江晖的名字，两人对视了一眼，调整了下情绪教室门就被推开了。 教导主任探出半个身子，问道：“时间不早了，你们怎么还没走，搞快点回寝室休息。” 徐慕扬因为刚才做了那样的事情，多少有点心虚，低着头不敢说话。 沈故大大方方的应了，“我们知道，这就走了，教室还要弄一下。” 教导主任点点头出去了。 “没事没事儿。”沈故看人走远了，笑着在徐慕扬的头上摸了两把，“呼噜呼噜毛，咩宝吓不着。” 这样一打岔徐慕扬被吓着了的心才有所缓解，哭笑不得的锤了他一下，“回去吧，免得寝室大门关了进不去。” 把教室的的装饰彩带扯下来，基本的东西都收拾好，两人关了灯出去，就看见江晖站在教室的走廊看着他们。 徐慕扬一怔，脑子瞬间白了，接着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来，冻得他整个人忍不住打哆嗦。“江晖，我......” 沈故没等他说完，先上前一步挡住他，笑道：“江晖，你怎么还没走？” 江晖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他抿了抿嘴，小声道：“你们不要那样。” 这话在徐慕扬脑中如同平地起惊雷，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完了，刚交男朋友才不到半个小时就被迫出柜了。想到上辈子学校的同学对沈故的风言风语，让他的心凉了大半截，恐怕是要沦落到他头上了。 沈故脸上的笑僵住了，他收了笑，板着脸看他，声音压得低低的，“江晖，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江晖摇了摇头，徐慕扬的心这下全凉透了，整个人都无法思考，想到日后会面临什么，他就全身发冷。 “你们以后不要在教室这样，刚才差点被老师看到了。” 徐慕扬愣住了，不敢确定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 江晖笑了，脸颊红扑扑的似是不好意思，“你们在谈恋爱吧。” 沈故看了眼徐慕扬，点点头，“你不觉得.....很奇怪？” “有点。”江晖左看右看，瞧见没人，走近他们几步，“但是我觉得这也挺正常的。那天我从家里返校的时候看何止被一个男的抱着亲，刚开始是有点惊讶和不解。” “但是我查书了。”他的脸红透了，小声跟他们说话，“书上说同性恋跟异性恋是一样的，那也不是病，是正常的，所以看见你们在一起虽然吃惊，也没有多大的反感。” 能得到他人的认同，徐慕扬简直要热泪盈眶了，他从来没想到会碰见江晖这种明事理的人。刚才是如坠冰窟，现在则是身处阳春三月，他松了很大的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之感。“江晖，你刚刚说的话要吓死了我了。” “抱歉。”江晖挠着头道：“回去吗？” “回去。”沈故说道，“只不过你先走吧，我们俩缓缓。” “嗯。” 江晖临走之前还不忘老母亲似的交待，“你们不可以再做那样的事情了，这是学校，被发现了会很危险的。” 说完他就红着耳朵一溜烟儿的跑了。 对于沈故说晚点回寝室，徐慕扬表示不理解，“为什么我们不能和他一起走。” 沈故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狭促的笑了，“你自己照一下镜子就知道了。” 徐慕扬茫然的看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难道他脸上有东西？直到看见窗户玻璃上倒映出来他的身影，他才看到自己又红又肿的嘴唇，脸“唰”的一下红了，赶紧捂住嘴，“你怎么这样！” 沈故无辜的眨眼睛，“我怎么样？” 这事儿不是单方面的，而是双方共同造成的。沈故的嘴唇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跟他一样也是又红又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等到嘴唇上的灼热感消退后动身回寝，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消肿是不可能的，只能寄希望它不要那么明显，但是何刘一眼就看出问题来了。 “诶，你们俩干嘛去了，嘴巴肿成香肠？” 徐慕扬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 “并且回来的那么晚，是不是干什么坏事去了？” 石乐钦跟何刘平时就事儿多，古灵精怪爱瞎想，不管什么事情他俩总能插一脚。 沈故沉着淡定，“我和他吃辣条去了。” 石乐钦一下子叫开了，“你们俩太不仗义！吃辣条居然不叫我！” 何刘也跟着嚎，“我说怎么回来的那么晚，原来是背着我们吃辣条。看看这嘴巴又红又肿，吃了多少老实交代！” 沈故眉眼舒展，懒懒的靠在徐慕扬身上，“也不多吧，三四五六七八包吧。” “哇靠！吃那么多没想到分我们寝室一点！有你这样做人得吗？沈故你太过分了！” 梁晶晶忍俊不禁，“你们两傻不傻，沈故说吃那么多你们还真信。” “信，怎么不信！”石乐钦抱住何刘，同仇敌忾，有种势要打败阶级敌人的架势，“沈故，你说你吃了三四五六七八包，既然你请了徐慕扬，也要请我们吃三四五六七八包，才能抚慰我们幼小的受伤心灵。” 沈故睨了他们一眼，耸肩，“行啊，你们吃的下去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石乐钦跟何刘欢呼一声，“这是你说的啊！” “两个傻逼！”躺在上铺的何历铭冷哼一声，“这山興样的话你们也信，肯定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去了。” 话音一落，几个人的视线全落在沈故和徐慕扬身上。寝室静悄悄的，徐慕扬心脏抖了抖，吞吞口水不知道该做什么解释。 沈云淡风轻的看向江晖，“我们的确是吃辣条去了。不信你可以问江晖。” 原本看热闹的江晖一下子感觉到任务的艰巨，接受着众人目光的转移，硬着头皮点头，“他们是吃在吃辣条，我看见了.....” “人证物证俱在，沈故别想抵赖。明天就请我们就看你的表现了！” 沈故朝徐慕扬挤挤眼睛，“好啊，明天我请。” 第七十七章 我可不可以讨一个告别吻 元旦放了一天假，正好是卡在双休那天，所以三天假也只有两天了。410寝室在互相道别后都回家了，只有沈故跟徐慕扬还在慢吞吞的收拾东西。 沈故早就收拾了，他靠在徐慕扬的床栏旁看着对方把东西装进书包里。“明天元旦，晚上出去玩？” 徐慕扬装东西的手顿了下，“去哪里玩？” “开房。” 徐慕扬抬头看过去，他脸上挂着不正经的笑。“一天到晚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行吧。”沈故坐下来跟他视线平行，“一起去跨年看烟火表演。” 徐慕扬想了想，觉得没问题，“可以。” “徐慕扬同学，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沈故正在把最后一一本书放进书包里，头也不抬的问道。 “我们现在是情侣关系了吗？” 徐慕扬身子一僵，心脏怦怦跳，脑子里炸开了一朵朵烟花，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这个情侣关系他昨天晚上就想过，当时两个人就接了吻，没有明说他们俩是恋人。在面对江晖的时候，迫不得已公开了两人的关系，其余的都没对别人说。 昨天晚上他失眠了，心中一直在想，他们俩是真的在交往吗？这个好像一场梦。毕竟他们是没有明确的跟对方说“我是你男朋友”，多多少少让他有点不确定。直到沈故现在问起来。他觉得，两个人应该是情侣.....了吧。这让他懵懵的点头，糊里糊涂的打开书包把书拿了出来。 沈故长长的舒了口气，“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徐慕扬瞟了他一眼，有些讶异，他以为对方对这种事情一直是胸有成竹的，没想到也跟他一样吊在心上，没有得到确定的答案会不安心。 “那么，咩宝。”沈故俯身靠近他，弯弯的眼睛像盛了一汪清泉，清澈荡漾，含着轻轻浅浅的笑意。“作为你的男朋友，我能讨一个告别吻吗？” 徐慕扬呼吸一滞，心脏跳得更快了。他暗暗的吸了一口气，忍住强烈的羞意重重点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对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只不过他下嘴没轻没重，力度没掌握好，牙齿磕在皮肤上留下一个淡淡的齿痕。 沈故被磕疼了，笑得无奈又宠溺，“看来咩宝舍不得我，对我这么热情，真是令我高兴啊。” 徐慕扬脸红到脖子，晕头转向的把衣服从书包拿出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咩宝。”沈故笑道：“你是要回去的，刚装好的东西怎么又拿出来了。” 徐慕扬回过神来定睛一看，顿时大囧，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手忙脚乱的把衣服和书一股脑装进书包里，低着头逃也似的离开。“我先回家了，拜拜。” 沈故微笑的看着他的背影，“明天见。”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徐慕扬放下书包就冲进了房间里，锁上门，拿好纸笔打开手机。昨天沈故唱的是什么歌来着？他的英语实在不好，虽说听见了沈故说的那个歌名，但是一没听清楚二没听懂，他根本没记住。只好按着歌中唯一记得那句歌词上百度搜素。 想到那句“I love you”，他的脸上就如火烧，内心甜蜜而又烦恼，等冷静下来在手机的搜索栏打下那句告白，然后找到了那首英文歌，也看到翻译。 原本只是听沈故唱，通过歌声可以感知对方的情感，可是看到歌词的翻译之后，才更加凸显沈故的情深款款。 “我无法将视线从你身上移开，你就像是人们向往的天堂，我想拥抱着你......” 每一句歌词都诉说着歌唱者难言的情深，想要拥抱一个人，想要爱一个人，想和那个人共同经历风雨直到白头偕老。因为惊鸿一瞥，你让我内心柔软爱上你，宝贝，请让我爱你。 徐慕扬一边在耳机循环播放这首歌，一边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歌词，歌词表达的爱意如此露骨，似乎是沈故在他耳边低吟浅唱，而后是那个温暖湿热的吻，想到这他不禁红了脸，心跳如擂，难以平静。直至歌词唱到最后一句，“ let me love you，oh baby”，他捂住脸，脑袋磕在书桌上，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可算是完了，二十来岁的青年人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年轻所俘获，没救了，心之所往，乃意中人。 “下来，我在楼下等你。” 冬日的晚上黑的早，徐慕扬吃完晚饭和父母坐在沙发前看元旦晚会，眼睛盯着电视，整个心早就飞远了，时时刻刻念叨着沈故不是说要带他去看烟火表演吗？怎么人还没有来？刚想着手机“嗡”了一声，一条消息进来，他赶紧打开看，心头一喜，起身就要出去。 杨月心正在织毛衣，抬头看他，“扬扬干嘛去啊？” “那个，”徐慕扬咳了好几声，“我同学邀我出去玩，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出小心点，多穿点衣服，外面冷。” “知道了。”徐慕扬应着，从房里拿出一条围巾裹上就出门了，“爸妈，我走了。” 大门一关，他飞快的跑下楼，外面月亮正好，明晃晃的银白月光洒在地上，照在地上的一层薄霜上，显得越发清冷。他抬头看了眼天上的繁星，莫名有种夜里私会情郎的感觉。 情郎就站在楼下小区的门口，穿着黑色的牛角扣大衣，正在低头玩手机，听到声响抬头，微微一笑，天地的月光都不及他那一笑。 徐慕扬这才发现沈故是真的好看，也不知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怎么样，此时的沈故好看的让他心脏失控乱跳。 沈故朝他伸出手，“来了？” 徐慕扬抿着嘴，颇不好意思的搭上他的手，“走吧，我们去哪里？” 沈故抓起他的手十指紧扣，“去市中心的广场河畔，那里晚上人挺多的，烟火也会在那里放。” 在今年的最后一天，沈故带着徐慕扬奔向市中心，犹如奔向他们的未来，迎接新的一年。 第七十八章 男朋友的特权 因为晚上跨年夜有烟火表演，市中心的广场人很多，还有不少人在此趁机摆摊卖些小杂物和吃食，闹闹腾腾的挺有过年气息。天气比较冷，那些热乎的吃食受到了大众的欢迎。 沈故给徐慕扬买了一杯奶茶暖手，两个人走到一处人少的偏僻处，靠在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夜深时，人群突然爆发一阵骚/动，徐慕扬看了眼手机，快零点了，“烟火要开始了。” “是吗？”沈故趴在栏杆上往河畔对岸眺望，烟花在对面放，这边是最好的观看视觉，“看不清楚，应该是要放了。” 他的话音刚落，河畔对岸一声尖锐的响声冲向云霄，紧接着一道明亮的光线飞入夜空，绽放出一朵朵五颜六色的银花来。 沈故眼睛亮晶晶的，一把抓住徐慕扬的手，“快看快看，开始了。” 徐慕扬仰头看着夜空中此起彼伏盛开的烟花，璀璨漂亮，形态不一，令人惊艳，即使只是昙花一现，但落在眼中的映像却是那么美好。这是他第一次看烟火表演，他这人比较宅，往年的元旦都是窝在家里跟父母一起看元旦晚会，从来没有想过出来看烟花，一是因为懒，二是因为冷，这还是他头一次被拉着出来看跨年的烟花。 随着时间倒计时，广场上的人整齐划一的倒数，凸显出接近零点的热闹来。 “5、4、3、2、1、0！新年快乐！” “男朋友，新年快乐！”沈故低头含笑看他。 徐慕扬听到这称呼脸红了几分，低声道：“新年快乐。” 沈故朝他伸开双手，“新的一年，希望我们能携手并进，直到来年、后年、乃至一辈子。往后余生，还请多多指教。” 徐慕扬笑了，上前一步抱住他，“好的，新的一年，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沈故抱着他晃了晃，埋在他的颈窝撒娇，“我们现在是在交往吧？” 徐慕扬觉得奇怪，“是啊，怎么了？” 沈故松开他，“那我可以不可以要求有男朋友特权？” 徐慕扬听到这话忍俊不禁，“特权吗？你想要什么特权？” 沈故双手背后，老神在在道：“比如亲亲的特权，比如抱抱的特权。” 最后一句他说的很小声，“再比如睡觉的特权？” 这家伙，真不要脸！徐慕扬红着脸义正言辞的拒绝道：“前面两项可以，后面一项不行！” “是吗？那好吧。”沈故挑眉，“那我可以亲你吗？” 徐慕扬闭紧了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让他说可以他还真有点羞于说出口。上次能亲上是因为气氛所致，现在在大庭广之下，即使周围比较黑看不见他俩，可他仍旧没有那个勇气。第一次谈恋爱，还是个男的，这让如何大胆的表达出来？ 沈故似乎瞧出他的窘迫，轻笑出声，“既然我有男朋友特权，那么我提出要亲你的时候你可以拒绝，但是你不做声的话我就当你默许了？” 徐慕扬憋了好久，才声如蚊呐道：“随便。” 沈故俯身凑近他，温温柔柔的吻上他的嘴角，含糊声消失在唇瓣厮磨间，“不可以说随便。” 耳边是烟花的爆炸声，徐慕扬瞪大了眼睛看沈故近在咫尺的脸，以及那纤长卷翘的睫毛，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抬手搂住他的腰，以示回应。他想，新的一年，希望沈故能够平平安安，万事遂意。 高二的寒假虽然短，但是比苦哈哈的高三还是要多上十天左右。徐慕扬想着寒假了，他回去后绝对要好好学习，正好每个科任老师都发了几套卷子，再加上自己买了一册英语练习卷，他这个寒假应该是很充实的。 只是幻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回到家后，想着学习也仅仅是想着学习而已，他根本懒得动弹，宁可在家躺尸也不愿意去照看卷子两眼，徒留那些纸在角落里放灰。 不能主动去做作业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那就是沈故，不在学校了不能天天见面，手机的信息电话是一个都没少，就如同新婚夫妻刚结婚就要分开，自是百般牵挂，电话拿起来就舍不得放下，就连自己平时看了什么电视吃了什么饭菜都可以拿上来说道两句。徐慕扬还从来没发现自己由这种黏黏糊糊的性子，不由得感叹，谈恋爱使人性情大变！ 只不过两人的“异地恋”终止于大年初二，沈故提着年货就来他家拜年。他人长得好，笑起来眉眼俊朗帅气，阳光十足，很是讨长辈欢喜。 “叔叔阿姨新年好！” 杨月心还记得这个小伙子，笑着把人迎进来，“沈故啊，你来就来带什么东西？不用这么客气的。” “不客气不客气，我来看看徐慕扬，顺带给您拜年。”沈故笑道。 “有心了。”杨月心喊道：“扬扬出来，你同学来了。” 徐慕扬正在房里打瞌睡，昨天跟男朋友聊天聊得太晚了，今天早上又起得早，吃过饭之后就赶紧回房补觉了。人才睡着，就被妈妈那一大嗓门给喊醒，他睡眼惺忪的爬起来，“来了！妈，哪个同学来了？” “徐慕扬，新年好1”沈故率先开口，一脸笑意，喜气洋洋。 徐慕扬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怎么来了？！” 沈故在杨月心看不到的地方朝他挤眼睛，“来看看你，同学一场，日后还要一起学习，先来给你拜个年。” 徐慕扬见他穿的工工整整，自己还穿着厚重的卡通棉睡衣，脸立马红了，尴尬的扯着衣角，“你等一下，我换个衣服就出来。” 沈故上前一步偷偷抓住他的手腕，眉梢眼角都是暖融融的笑意，“没关系，我就找你聊会儿天，又不用出去，衣服不用换了。” 杨月心也道：“既然沈故都说了你就别换了，你同学特意来找你，你就好好陪你同学。” “嗯，我知道。” 徐慕扬看了杨月心一眼，拉着沈故进了自己的房间。门一关上，他就被身后的人抱了个满怀。 “咩宝，我好想你啊！” 第七十九章 越来越喜欢你 隔着一道门，电视的声音含含糊糊传进来，听不太真切。徐慕扬抱着怀里的人，像是抱着世界上唯一的珍宝一般满足。这个房间就是一道结界，屏蔽了所有人和事物，只有他们两个。他在沈故的颈侧蹭了蹭，小声道：“我也好想你啊！” 话还没有说完，耳朵尖就已经红了。 沈故轻笑，嘴唇在他滚烫的耳朵上抿了一下，“真好。” 徐慕扬的耳朵敏感，哆嗦了一下脸更红了。越发害羞不敢抬头，整张脸完全埋在他的怀里。 “扬扬开门。”杨月心突然将卧室门拍得“砰砰”响，突兀的打破了这甜蜜的氛围，“拿点东西给你同学吃。” 徐慕扬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的推开沈故，力道没控制好，猛地把人推墙根上了，慌慌张张的应道:“哦，来了。” 沈故没料到会有这么一下，后背被撞得生疼，无奈的对他道：“咩宝，轻点儿。” 徐慕扬一脸歉意，朝他无声说了几句对不起然后打开了门。 杨月心端着一盘瓜子零食过来，“你们先在房里好好玩，妈去买菜，把你同学留下来吃饭啊。” 徐慕扬接过来，点点头，“知道了。” 直到大门关上后，徐慕扬才松了口气，手里的东西还没放下来沈故又抱上来了。 “哎！你等下，我手里有东西，别洒了。” 沈故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他，等人把东西放下来又抱在怀里，像是舍不得脱手的心爱玩具。 徐慕扬忍俊不禁，“你怎么那么粘人啊。” 沈故道：“好几天没见你，想你想得厉害。都说久别胜新婚，我忍住没有睡你已经是用了很大的控制力了。” 前面半句徐慕扬听得心里软乎乎的，后面半句就有点哭笑不得了，“净是胡说八道。” 两个人抱了一会儿徐慕扬就有点犯困，说上两句悄悄话就打了好几个哈欠，最后被沈故塞进了被窝。 “既然困了就睡一觉吧。” 虽说是困了，但是徐慕扬只想看着沈故，舍不得闭。。毕有小半个月没见了。没谈恋爱之前没觉得怎么想，谈了过后恨不得天天见面。他自认为不是黏人的性格，可是现在却想黏着这人，即使不好意思会脸红还是想黏着。他从被窝伸出一只手抓住沈故的手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沈故挑眉，“既然咩宝邀请，那我就盛情难却了。” 他脱了外衣钻进被窝里，将徐慕扬搂过来，拍拍的后背，掌心触碰到软绵绵的厚实珊瑚绒睡衣，忍不住多摸了两把，然后闷声笑道：“软软的咩宝。” 徐慕扬窝在他的怀里昏昏欲睡，没太听清楚他说什么，半睁着眼睛问：“什么？” 沈故低头在他嘴角吻了一下，“甜甜的咩宝。” 这次徐慕扬没有怎么害羞，因为他实在是太困了，脑子迷迷糊糊的想沈故又占他便宜，还没等想清楚就睡过去了。沈故撑着脑袋看他，看他长长的睫毛，带着婴儿肥的脸蛋，抿着的嘴唇，越看越喜欢，这个人总算是他的了。 或许是有人抱着睡觉的感觉太好了，亦或许是昨天睡眠真的不够，徐慕扬一觉睡到昏天地暗，还是被杨月心叫吃饭的声音给吵醒的。 他一脸懵逼的从床上坐起来，嘴上潜意识的应了，“知道了，马上来。” 一转头，看见沈故坐在床边看着他笑，他一只手拉住对方的手，一只手在揉眼睛，“你没睡吗？” “睡了一会儿。”沈故给他梳理了下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徐慕扬的头发又细又软，像他的性格，温润和气，他想着，手指轻轻梳过他的头发。 徐临安今天去拜年了不在家，家里原本只有母子二人。本来打算着中午吃点剩菜算了，来了个沈故，杨月心去菜市场买了几个菜回来，做得很丰盛，五菜一汤，荤素搭配，菜香四溢。 对于这个未来岳母，沈故则是大力夸赞，赞美之词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每吃一口菜总要称赞几句，逗得杨月心停不住笑，很是高兴。 徐慕扬都有点听不下去了，在桌子底下拉他的手，悄声道：“你够了。” “不够的。”沈故大言不惭，小声道:“这可是我未来岳母，如果不讨好万一不让我跟你在一起怎么办？ 徐慕扬恼羞成怒，夹了个鸡腿放他碗里，“吃你的吧，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一顿饭下来杨月心对沈故的好感是蹭蹭蹭的往上涨，沈故临走前还给他塞了好几个苹果，并让他有空常来找自家儿子玩，末了还让徐慕扬下楼送人。 “行了，就到这里吧，外头冷，你早点进去。” 到了小区楼下，沈故就让人回去了，不肯让人再送一步。 徐慕扬只在睡衣外面裹了件羽绒服，今天没什么太阳，风也大，他就下楼一会儿鼻涕水就出来了。“没事儿，送你出小区门口吧。” 沈故笑道：“怎么？这么舍不得我？干脆跟我回家算了。” 徐慕扬笑着推了他一下，“就知道胡说。” 沈故顺势握上他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暖着，“过两天你来我家拜年吧。” 徐慕扬垂下眼睛，手指在他的口袋里动了几下，“到时候再看吧。” 沈故上前一步，低头哄道：“来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还有好玩的。” 徐慕扬抿着嘴，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勉为其难去吧。” “好，那恭候大驾了。”沈故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三天后，徐慕扬给沈故发了短信说要来，第二天刚出小区门就看见沈故站在车站等他。 “你怎么在这？” 沈故递给他一个热水袋，“来接你去我家拜年啊。” 热水袋是那种充电式的，暖呼呼的，捧在手心整个都暖了起来，“那你也不用来这里接啊，我到你家那边你再来不好吗？外边儿多冷啊。” “不冷，我带了热水袋。”沈故跟他肩并肩站在一起等车，“因为我想早点见到你。” 徐慕扬没说话，拉着他的手一起扣在热水袋上，另一只手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抓住了他的手。他的心里酸酸甜甜的，怎么办，越来越喜欢他了。 第八十章 我媳妇儿我知道疼 第一次去沈故家，徐慕扬有点紧张，“我要不要买点东西去？大过年的空手去不好吧。” 沈故推着他往前走，“空手去没关系，我家没那么多规矩，只要你人去了就行。” 徐慕扬还是紧张，皱着一张脸有点想往他身后躲，“不行，还是你在前面，我在后面跟着吧。” 沈故反手握住他的，十指紧扣，抖着手嘀嘀咕咕道：“来，把我的神功传授给你，这样你就天下无敌，谁也不怕了！去见我爸妈算什么，见妖魔鬼怪也没关系！呀啊啊啊啊啊！你接到我的神功没？” 徐慕扬被他逗笑，跟他插诨打科，心里头的紧张消散了些。同时给自己打气，二十好几的人了，见男朋友的家长有什么好紧张，放开胆子去！ 沈故家在三楼，是个位置挺好的小区，后面有一片湖，前面有个小花园，里头种了好些树，景色不错。 “到了。”沈故打开门做出邀请的姿势，“男朋友，请进。” 徐慕扬走进去，在玄关处看到客厅空荡荡的，好像没什么人。他脱下鞋子，换上沈故给他的鲸鱼棉拖鞋，问道：“沈故，你家里没人吗？” “有啊！”沈故一边换鞋一边喊:“妈，家里来客人了！” 话音刚落，一个房间的门被打开，走出来一个穿珊瑚绒睡衣的中年女子，五官和沈故有七分相似，个子娇小但不矮，戴着一副眼镜，身上的书卷气息很重，笑起来眼睛弯弯很和善。 “哟，来客人了。”沈母推了推眼镜，打量徐慕扬，“这就是你男朋友吧。” 徐慕扬张大嘴巴看着她，一句“阿姨好”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沈故倒是很淡定，“是啊，我男朋友。” “老沈！”沈母朝着刚才出来的那个房间喊道：“出来，你儿子带男朋友回来了！” 徐慕扬完全懵了，这是什么操作，一来男朋友家就被迫出柜了？？？ 沈故揽着他的肩膀一起坐在沙发上，安慰道：“不要害怕，我爸妈人很好的。” 徐慕扬欲哭无泪，揪着他的衣袖问道：“这怎么回事啊？你爸妈怎么什么都知道了？” 沈故捏着他的指尖，笑眯眯的，说话都带有炫耀的语气，“你那么好，像个宝贝一样，而且现在是我的宝贝了，我恨不得想跟全世界的人说你是我的，但是咱俩情况特殊，我只跟我爸妈说了。你不高兴吗？” “那倒没有。”徐慕扬确实没有不高兴，但也没有高兴，“这个.....太突然了，我没有做好准备。” 沈故摸摸他的脸，“抱歉，这次是我自作主张了，下次有什么事情一定先跟你说。” 徐慕扬温顺蹭了蹭他的手掌，“嗯。” “哎！老沈，你怎么还不出来啊！” 沈母端着两杯茶水放在茶几上，对着徐慕扬笑了笑，“扬扬是吧，经常听我儿子说起你，果真是个白白净净的帅小伙子。” 说完嗒嗒嗒往房里走，“老沈你耳朵聋了吗？！快出来，你儿媳妇来了.....” 听到这个词徐慕扬的脸一下子红了，抓着沈故的衣领质问道：“你到底跟你爸妈说了些什么啊？” 沈故摸摸鼻子，咳了一声，“也没说些什么吧，就说我交了个男朋友。我妈说话一向这样，你不要放在心上。” 天哪，这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徐慕扬后悔自己空手来了，都知道是男朋友上门，什么也不带太没礼貌了。“早知道就应该买点东西来。” “怎么？丑媳妇还怕见公婆？”沈故用额头顶了他一下，“不要怕，一切有我呢。” “咳咳！年轻人矜持点！” 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背着手站在他们旁边，身形高大像座小山，投下一片不小的阴影。他也戴着眼镜，板着脸有点老学究的感觉。 徐慕扬瞧着他有点凶，怯怯的打招呼，“叔叔好！” “嗯。”沈父点点头，锐利的目光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你配沈故，还行吧。” “瞎说什么呢！”他的话刚说完后背就被沈母锤了一下，低声叱责道：“又不是给你找媳妇儿，挑三拣四的干什么，这孩子挺好的，什么叫还行？！” 接着沈母脸色一变，微笑和善的把手里的零食糖果放在徐慕扬怀里，“扬扬不要怕，沈故他爸就是长得有点凶而已，人还是很好的，吃零食吃零食，中午就不要回去了，阿姨让沈故给你做好吃的。” “好的，谢谢阿姨。”徐慕扬听见后面的话忍不住笑了，悄声问沈故，“你还会做饭？” 沈故从他怀里拿了颗糖果，剥开糖纸塞进他的嘴里，“当然了，我厨艺可好着呢。” 嘴里的糖果酸酸甜甜，像是甜到了心里，徐慕扬咬着糖果含糊道:“那我就看你的厨艺了。” “扬扬！” 听见沈父叫他，徐慕扬还是受了点惊吓，嚼糖果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叔叔。” 沈父跟他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才说道：“你很好，跟沈故很般配。” 徐慕扬一愣，从脖子到耳朵迅速的红了，“谢......谢谢叔叔。” 沈母一拍手，很开心的样子，“这孩子我越看越喜欢，沈故从小到大没做过什么好事，就这件事情做得好，给我找了个好儿媳妇。” 徐慕扬：“......” 未来丈母娘对我太过热情了怎么办？ 他尴尬得手足无措，靠在沈故身上恨不得缩小点，“嗯......阿姨也很好。” 沈故看不下去了，牵着他的手往自己的卧室走，“爸妈，你们还是回自己的书房看书吧，到了饭点我叫你们。” 沈母微笑着目送他们进房，“好的，乖儿子今天辛苦了！好好待扬扬，不要欺负他呀！家里好吃的好喝全拿出来听到没？” 沈故回头，“妈，我的媳妇儿我知道怎么疼。” 这一句话让徐慕扬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才刚开始谈恋爱呢，如此热情的丈母娘和男朋友着实让他招架不住。他总算知道了沈故说话怎么那样直白了，有个这样的妈，儿子说话也委婉不到哪里去。 第八十一章 我想画你的果体 进了房间，门一关，徐慕扬开始兴师问罪，“你怎么回事？叔叔阿姨又是这么回事？你把我叫来你家是不是没安好心？” 刚才沈母在那，他不好过问，隐忍着直到进了房间才发作。 沈故自知理亏，勾着他的衣角跟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也没什么，就是被我爸妈察觉到我交男朋友了，经不住他们的拷问，然后我就全交待了，谁知道他们会想见你。” 徐慕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憋了许久开口道：“你早恋叔叔阿姨会同意？你喜欢男的叔叔阿姨没什么看法？” 沈故得寸进尺，从勾着他的衣角慢慢抓住他的手指，“你有两个问题，想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沈故！” “哎！”沈故咧嘴一笑，张开手掌把他的手包进掌心，“先回答第一个吧。我爸妈他们就是早恋在一起的，所以他们不会说我，只要我不做的太过分就行。至于第二个嘛，他们最开始的确不能接受，时间一长也就慢慢接受了。” 沈故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徐慕扬觉得，叔叔阿姨背后肯定是很难过。在这个小县城里，同性恋是闻所未闻的事情，没想到有一天会降临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无论接受还是不接受，这个过程是痛苦的。 “你想什么呢？”沈故弹了他的脑门一下，失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爸妈知道我是同性恋很难过吧？” 徐慕扬茫然的看着他，“难道不是吗？” 沈故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真的是想太多。跟你说实话，我爸妈除了刚知道的时候很震惊以外，他们都很坦然的接受了，不信你看我妈那样子，要是难以接受的话看到你会那么高兴吗?” 徐慕扬想了想，确实是，阿姨可以说真的是很热情了。“叔叔阿姨挺开明的。” 沈故微微一笑，眼中光芒柔和，“是啊，我爸妈他们人很好，是一对合格的父母。” 说完他俯身亲了下徐慕扬的额头，“我家咩宝也是个很合格的男朋友，我很喜欢。” 徐慕扬捂着通红的脸颊，心里嘀咕，他最近的免疫力不行了，之前沈故说这样的话他还能抗拒一下，现在是完全无能为力啊。 沈故的房间不大，但也不小，正适合一个人住。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就没什么了，家具简洁，但是靠墙有一面很大的书柜，上面摆满了书，还有两格摆的是一些模型和形状可爱的小玩意儿。这个书柜可以说占据了房间大半的空间，也是这个房间最引人注目的家具。 “你有好多书啊！”徐慕扬惊叹道。他的房间也有书柜，书柜小，书也少。他不是很喜欢看书，除了摆几本课外书之外，其余的都是辅导书。 沈故笑道：“我爸妈喜欢看书，你看他们俩时时刻刻窝在书房里就知道了，我小时候没人玩，只好跟他们一起泡在书房里，慢慢的也喜欢看书了。” “挺好的。”徐慕扬从书柜的一列列书目看过去，很多书是他没有听说过的，还有很多漫画，都是整套整套的，熟悉的就那一套《哆啦A梦》。 “你还买了这个呀！” 漫画书是黑白色，粗劣翻一翻都是黑白灰三色，他看不习惯。小时候看的都是电视上的彩色动画片，漫画书他几乎不看，曾经试着看过几章，看得他眼睛疼就放弃了。 “你喜欢借给你看？全套都拿回去？” “不了。”徐慕扬摇头，叫他看漫画他宁可看动画片。 书柜的中间一层放的都是本子，好像是素描本，有一本褐色封面的徐慕扬很眼熟，想起来是沈故在学校经常拿出来画的。 “我能看看吗？” “可以。啊！这一本不行。”沈故从那些本子中抽出来一本黑色封面的素描本，“这本是我的秘密，不可以看，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会。” 每个人都有隐私，即使是最亲密的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应当给予他们自己的私人空间，尊重他们。徐慕扬对于沈故的做法是没有异议的，他喜欢他，所以也尊重他。 翻开本子第一面，是一张素描像，画的是徐慕扬。因为绘画人的技术还没有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虽然画得像，但还是有瑕疵，不够传神。 徐慕扬惊讶道：“你什么时候画的？” 沈故正拿着一本书在看，闻言凑过来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不知道什么时候画的，反正这一本册子画的全是你。” “哦！什么？”徐慕扬愣了下，快速的把册子翻了个遍，整整一本册子，果真画的全是他。不仅如此，还有几张Q版小人图，除了去年他看到的以外，其余的都是他没见到过的。他合上册子，心脏狂跳，胸口又涨又甜，如同被打翻的蜜罐，甜津津的。“你画那么多我干嘛？” 沈故偏头看他，眨了眨眼睛，“我喜欢你，肯定要把我的意中人画在册子上啊，你不是知道吗？” 徐慕扬的确知道，之前他就听沈故说过几次，那时两人没在一起，他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沈故竟然画了这么多个他。胸口的情绪翻涌，蜜糖罐里的蜂蜜流干了，流向四肢百骸，罐子里又重新装了满满一罐橘子汽水，咕嘟咕嘟冒着泡，似乎想要做些什么才能平复心中的情绪。他看着沈故带着点蔫坏儿笑意的脸，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踮起脚在他的嘴角落下一个吻。脸上烫的惊人，还要佯装镇定，“这是犒劳你的辛苦费。” 沈故微瞪着眼睛，过了一会儿笑开了，深邃的眼底像是落满星辰，“一个吻不够，我还想要第二份辛苦费。” 徐慕扬抱紧了怀里的册子，“你还想要什么？” 沈故低头贴着他的额头，低沉的声音轻轻响起，“我最近在学画人体素描，我想画你的裸体，可以吗？” 一瞬间，徐慕扬那些旖旎的心思烟消云散，面无表情来个拒绝三连：“不行，不可以，不同意。” 第八十二章 和阿姨的谈话 要画徐慕扬的裸体这件事沈故倒是执着上了，这个话题一提出来就没停过，卖萌打滚想要徐慕扬同意，但仍被无情的拒绝了。 “你想画这些东西学校不会给你安排吗？为什么找我？我又不是模特儿，身材不好看，还是不要画了。” 沈故抱着他撒娇，“学校才不会安排那些，只会让我们画一画水果之类的东西，要是被校领导知道了我们这个美术班别想开了，我想画人体，就是没人给我画啊，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徐慕扬一想到脱光衣服站在那儿，让沈故上上下下看个遍，他就臊得慌，“不行不行，既然学校不允许画人体，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画了让人看见就像裸照被人看见一样，那不得丢脸死啊。” “我才不会那么不小心呢。”沈故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我会像《泰坦尼克号》的杰克一样，把你的画像锁在保险柜里，一层又一层，没有我的允许谁也看不着。” 他的话惹得徐慕扬发笑，“得了吧，你没有保险柜。” 沈故笑了几声，闷在他的肩膀上，长叹一声，“等我以后有了保险柜，你给我画好不好，我一定好好锁在保险柜里。” 徐慕扬脸上发烫，抱紧了他轻轻点头，“嗯。” 画裸体像这件事暂时揭过，两人亲亲密密的抱了一会儿，说了些悄悄话，眼看就到中午了。身为家里的掌勺大厨，中午饭这件事就交给了沈故。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徐慕扬站在门口的玄关处问道。 沈故一边穿鞋一边摇头，“不用了，外面冷，你好好在家等我回来就行。我房里有东西，你饿了自己拿着车，要是冷了自己开取暖器，想睡了上床躺一下，无聊的话可以在客厅看电视，我买完菜马上就回来了。” 徐慕扬听他絮絮叨叨的念着，好像交待小孩子一般事无巨细，“我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沈故笑着凑过去在他脸颊亲了一口，“媳妇儿，等我回来呀。” 徐慕扬猝不及防被他占了下便宜，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就跟偷了油的老鼠一样飞快的跑了。他哭笑得不的看着禁闭的大门，心想这人越来越猖狂了。 沈父沈母在书房里不知道在做什么，房门关着听不见声响，家里静悄悄的，徐慕扬有点不自在，就进了沈故的房间，在书架的那一排排书目上挑了本书名有意思的看了。 看了没一会儿，房门被拧开，他以为是沈故，头也没抬，“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扬扬，是我。” 徐慕扬抬头，看见沈母满面笑容的站在门口，赶紧把手中的书放回去，“阿姨，有什么事吗？” 沈母走进来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朝他招手，“扬扬坐下，阿姨想跟你说说话。” 徐慕扬挠了挠脖子，抓了条椅子坐在沈母的对面，心里想的却是杂七杂八的东西。阿姨会不会让他离开沈故，就像电视剧演的那样，给你多少多少万，离开我儿子！想着想着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连忙咳了一声掩饰性的低下头。 “扬扬，阿姨想和你谈谈沈故的事情。” 不会跟他想的一样吧？徐慕扬抬起头，正襟危坐，“阿姨您说。” 沈母笑着拍拍他的手，“你不用紧张，咱们俩只是简单谈一谈。比如你觉得沈故这个人怎么样？” 徐慕扬想了想，棱模两可道：“还行，他人挺好的。” 沈母点点头，“你觉得他好就行，要是他欺负你，你跟阿姨说，阿姨替你教训他！” 徐慕扬笑了，整个人也放松下来，“嗯，谢谢阿姨。” 沈母笑眯眯的看着他，眼里都是慈爱的光芒，“扬扬啊，阿姨希望你能很沈故一直在一起，他有些不懂事的地方你教教他，在他困难的时候拉他一把。我和他爸有时候比较粗心，照顾不到位的地方你多担待一点，啊。” 徐慕扬想到沈故，脸上是他自己也想不到的温柔，“阿姨，您和叔叔把沈故教的很好，是他经常照顾我，反倒是要他多担待我了。只是......” 他顿了顿，脸上的温柔慢慢收了起来，“我和沈故年纪还小，我们之间的恋爱还不成熟，以后会遇到什么困难说不定，未来能不能走在一起也是个未知数，我所能做到的，是好好跟他在一起，直到我们分开的那一天。” 他这话说的是一个很现实得问题，毕竟身体里住着的是个二十多岁的人，见多了悲欢离合，生活并不是那么如意，这是他第一次恋爱，而且还是跟个男的，他没有把握一定会长久，日后说不定是他的问题，也说不定是沈故的问题，有可能会分开。 沈母赞赏的点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全，阿姨也不会强求你和沈故一定要在一起，只希望你们能在一起的时候享受互相喜欢的时光，那会让你们成长，懂得许多。” 说完她叹了口气，神色染上哀伤，“说到底还是我们对不起沈故，没有在他需要的时候及时伸手帮助他。” 徐慕扬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哀伤，劝慰道：“阿姨您别这样说，沈故刚才还跟我说您和叔叔是最合格的父母，在他心中是很重要的。” “真的？”沈母惊愕的看着，眼底迅速浮起一层泪花，然后欣喜的笑了，“他真的这样说？” “嗯，他亲口跟我说的。” 沈母转头看向窗外，擦掉眼泪，轻轻道：“沈故他一直是这样懂事，从小到大都很乖，向来不用我们操心，只在初中的时候赶上叛逆期，胡闹了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是多么的无助。” “初二那年他发现自己喜欢男人，为此他感到恐慌，一向优秀的成绩一落千丈，每天跟一群不良少年混在一起玩，抽烟喝酒打架，好好地一个孩子不知道怎么会堕落成那个样子。那个时候我和他爸爸以为只是叛逆期到了，完全没想到他正处于一个无助、害怕的情绪之中，只好让自己堕落来排遣心中的苦闷与烦恼。” 第八十三章 喜欢你多一点 徐慕扬静静地听沈母说那些事情，联系最初认识沈故的那段时间，大概懂了为什么他擅长打架，也能叫来一帮人跟人家干架，十分有流氓的架势，应该是初中的叛逆期造成的。 “沈故初三那一年，突然说想要和我们谈一谈，他说他喜欢男人，是同性恋。我和他爸爸惊呆了，以为他在做恶作剧戏弄我们。他那个时候才十五岁，根本没接触过同性恋，能知道多少？谁知他拿出几本科普书来给我们看，说同性恋是正常的，跟异性恋一样，那不是病。我和他爸爸也不是不知道同性恋，在外面读大学的时候也见过，只是没想到自家十五岁的儿子跟大人一样跟我们出柜，说这样的话。” 沈母说到这笑着擦去眼泪，“那个时候我和他爸爸才知道，为了弄清楚自己喜欢男人的这个不同点，他私底下了解了许多，看了很多书，才鼓起勇气跟我们说那些。我和他爸也不是不懂同性恋，只是心疼他独自承受那么多，得多辛苦啊。” 徐慕扬不禁为沈故感到心疼，十几岁的少年，还什么都不懂，自己摸索着去弄懂那些从未接触过的东西，那个过程是痛苦的。他当时说的跟个没事人一样，实际上背后自己默默承受了许多。 沈母温和的看向徐慕扬，“沈故很喜欢你，在他读初中的时候我看到过他画了一幅你的画像，当时也没在意，以为他只是画着玩。直到今天见到你，我才知道，他应该是很喜欢你的，而且喜欢好几年了，真高兴你们能在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是最美好不过的事情了。” 徐慕扬心中一跳，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抓住一般难受，“阿姨，您是说，沈故初中的时候就喜欢我？” 沈母有些惊讶，“沈故他没跟你说吗？” 徐慕扬摇头，垂下眼睛，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没有。” “那是我说太多了。”沈母抱歉的笑了笑，“我知道的这有这些，至于多的，我就不清楚了，你可以去问他。” “嗯。” 问不问已经没关系了，徐慕扬被紧攥的心得到释放，重新跳动起来，心口又酸又涨，连带着鼻子都有点酸，他只需知道，沈故很早就喜欢上他就可以了。 沈母站起来拍了拍衣服，“跟你说了那么多，老沈该等得不耐烦了，你叔叔还等着我跟他一起看书。阿姨就去陪你叔叔了，扬扬你自己玩，就当自己的家啊。” “好的。”徐慕扬看着沈母离开，在她快要离开房间时叫住了她。 “阿姨。” “怎么了？”沈母回头看他。 徐慕扬抿了抿嘴唇，酸涨的情绪如同扎破了的气球得到纾解，余下浅淡的酸甜，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我会和沈故好好的。” 沈母愣了一下，眉梢眼角舒展开来，笑起来的模样跟沈故有几分相似，“那很好，阿姨会祝福你们的。” 待室内重新归于一片宁静时，徐慕扬抬手捂住脸，微凉的掌心触碰到滚烫的脸颊，想到方才说的话就感到羞耻，在男朋友家长面前说这样的话，真是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沈故买完菜回来家里静悄悄的，不用想就知道爸妈在书房里，而自己的小男朋友在自己的房里，这个认知让他心情愉悦起来。把买来的饭菜放好，他轻手轻脚的走向自己的房间，轻轻的推开门，男朋友没在睡觉，正拿着一块小饼干往嘴里塞，脸颊一动一动的像仓鼠。他咳了一声，推开门，“我回来了。” 徐慕扬看到他眼睛一亮，三下五除二把手里的饼干吃完，拍拍手快步过去抱住他，含糊不清道：“你回来了！” 听完沈母说的那些，他真的很想很想抱一抱沈故。现在人在自己的面前，他也没有多想，直接扑了过去，后知后觉才发现太过主动了，害羞的想把自己藏起来，却又坚定的把沈故越抱越紧，脸深深的埋在对方的胸膛上。 沈故被他这个动作取悦了，抱着他晃了几晃，“我去买个菜回来，你就这么想我呀？” 徐慕扬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我吗？” 徐慕扬抬起红彤彤的脸，“不想你，我饿了，想吃饭。” “好。”沈故笑得眉眼弯弯，“给我男朋友做好吃的！” 徐慕扬想松手放他去厨房做饭，可又舍不得撒手，最后还是心中默数三秒钟才恋恋不舍的放人。他想去厨房帮忙，却被沈故按在沙发上，给了一堆零食让他垫肚子，说什么厨房的事情他忙的过来，不需要他。 其实他不饿，只是找个借口掩饰自己的害羞。既然沈故都这么说了，他也就没有勉强，乖乖的坐着等着开饭。 不得不说，沈故厨艺挺好的，只听得厨房里刺啦的炒菜声，没过一会儿香味就出来了，接着他穿着围裙出来拿一个刚出锅的小鸡腿塞给徐慕扬。 “尝尝，刚做好的，小心烫。” “好吃！”徐慕扬咬下一口肉，味蕾瞬间被满足，夸赞道：“想不得你做饭还挺好吃的。” “那是当然。”沈故笑道：“所以做我男朋友稳赚不赔。” 徐慕扬失笑着推了他一把，“快去厨房，菜要糊了。” 红烧小鸡腿，酸辣土豆丝，香干炒肉，小炒腊肉，清炒小白菜和蘑菇豆腐汤，几个菜做得色香味俱全，皆出自沈大厨之手。徐慕扬作为一个客人，碗里的菜就没停过，不断有人给他夹菜，一顿饭下来撑得他走不动路，但是很满足。 饭后沈故拉他去散步消食，给他裹了一条厚厚的围巾，还戴了一顶毛线帽，牵着他的手慢慢悠悠的在小区晃，“咩宝，我今日的厨艺如何？” 徐慕扬打了个饱嗝，点头道：“很好。” “那你对我有什么看法？” 徐慕扬抓紧了他的手，轻声笑了，“看在你表现得这么好的份上，我对你的喜欢又多了一点点。” 第八十四章 那是我家属 每逢过年胖三斤，寒假一过，410寝室的人再聚首，胖的最明显的是何刘，去年分开的时候脸还是有棱有角的，今年见面足足胖了一圈，裹着棉衣看不出来身材长胖多少，光看脸就知胖了多少。 “不公平啊！”何刘趴在床上大声哀嚎，“凭什么大家一样的过年，就我长胖了那么多！” 石乐钦跟着嚎，“不公平啊，凭什么大家一样的过年，就我家天天吃素啊！” 梁晶晶也起哄，“不公平啊！凭什么大家一样的过年，就我吃不下去大鱼大肉啊。” “我胃口挺好的。”沈故一边帮徐慕扬铺被子一边道：“大鱼大肉我吃了不少，哎，就是长不胖。” 何刘气呼呼道：“你们一个个给我等着！保证不出一个月，我一定会瘦成去年那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我。” 石乐钦：“哈哈哈哈哈！” 梁晶晶：“哈哈哈哈哈！” “得了吧。”沈故毫不留情的打击他，“只要你管住你那张嘴就行了。” “你不要小看人！”何刘很不服气，“你等着瞧，我一定管得住嘴，说不吃就不吃！” “你们吃吗？”江晖拿着一个保鲜盒问道，“这是我爷爷给我做的卤牛肉，很好吃的。” 他一一送到每个人的面前，除了何刘。 “江晖你太过分了”何刘气愤道：“我刚说要减肥，你就拿这种东西出来，居心不良。” 江晖愣了下，抠着保鲜盒的边缘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可是这个再不吃就要坏了的，那多可惜啊。” “你别管他。”何历铭冷哼一声，“爱吃不吃，不吃拉倒。又不是没有手，想吃可以自己拿，啰啰嗦嗦些什么。” 何刘苦着脸拍床，“可是他给你们每个人了，就是没给我啊！” 江晖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你不是说要管住嘴少吃吗？这个吃了容易长胖的吧。” 石乐钦笑嘻嘻道：“何刘，听我的，想吃放开吃，不吃饱哪有力气减肥，你说是吧。” 何刘沉默了几分钟，朝江晖伸手，“我要吃！快给我一块！” 徐慕扬的床已经铺好了，和沈故坐一块吃卤牛肉。还别说，这牛肉挺好吃的，肉质细嫩，鲜香可口不油腻。 “好吃吗？”沈故低声问他。 徐慕扬点头，“你不喜欢吗？” “我还行。”沈故凑在他旁边咬耳朵，“我也会做这个，喜欢的下次我做给你吃。” 徐慕扬只觉得那低哑的声音和灼热的气息顺着耳朵钻入耳道，引起酥麻一片，不自在的揉了揉耳朵，“那我就等着品尝你的手艺了。” “先说明一下。”沈故从床头抽出纸巾，抓住他的手细致的擦去他指尖上的卤汁，“可能没有江晖带来的牛肉好吃，但也不会很差，你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啊。” “嗯。”徐慕扬被他抓着手，有点不好意思，想收回手对方不肯放，直到手指上的卤汁擦干净了才放开他。他咳了一声，转过头，对上何历铭探究的视线，心底一沉，朝他笑了笑。 何历铭没什么反应，依旧是冷着脸，然后转开了头。 开学刚上两天课，同学们的心还没有完全收住，恰巧碰上一个老师要结婚，晚上宴请学校的各个同事去吃喜酒，这就意味着今天的晚自习是没有老师的。也不知道是谁把消息传开的，不少班级炸开了锅，晚自习闹哄哄的一片，除了个别老师没去外，教导主任也是不在的，如何能镇得住一群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晚自习除了吵闹以外，更多的是旷课。 “这样真的好吗？”徐慕扬站在围墙下，心中满是担忧，“万一老师回来看见我们不在教室怎么办？” “是啊。”江晖小声道：“还是不要去了，改天吧。” “不用怕。”石乐钦拍着胸脯道：“老师都去喝喜酒了，没到下晚自习是不会回来的，再说又不是只有我们这几个人，还有不少人呢你们看那边。” 围墙的另一头，还有几个人凑在下面，显然是打算翻墙出去。 “法不责众，最多是写检讨，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何刘道：“快点快点，不然然要让人家等久了。” “你们两个最没有发言权。”沈故指了指他俩，“我去跟人家过生日，关你们俩什么事了？” “那何历铭怎么能去？”何刘不服气。 何历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是我小叔叔。” 何刘一下子哑了声，石乐钦拉过徐慕扬，“他又怎么能去？” 沈故淡淡道:“那是我家属，当然可以带他去了。” “江晖呢？江晖总不是你家属了吧！” “那是我家属。”何历铭道：“有意见？” 石乐钦咽了咽唾沫，嘿嘿笑，“没意见没意见。” “大哥，好人！你们就带我去玩玩吧，在学校多没意思啊！” 梁晶晶没参与其中，第一个翻上围墙跳了下去，“先别管那么多，跟着去呗，如果不行我们再去找别的乐子。” “还是水灵聪明。”何刘二话不说，跟猴一样爬上围墙，“我先下去了。” 石乐钦紧跟其后，“我也先走了！” “上得去吗？去年你爬过一次的。” 徐慕扬为难的摇摇头，“我还是不擅长这个。” “没关系。”沈故踩住墙面一蹬一爬，骑在墙头上伸手，“跟上回一样，我拉住你，然后在下面接住你。” “好。” 徐慕扬拉住他的手，踩在墙面上费力的坐上去，沈故先下去，然后张开双手。 “下来，我抱着你，相信我不会摔跤的。” 徐慕扬深深吸气、吐气，一闭眼跳了下去，扑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是温热的气息。 “看，我说吧，不会摔跤的。” 徐慕扬不好意思的推开他，不敢抬头，左右而言他，“江晖还没过来。” 围墙的另一头，目睹全程的何历铭低头沉思，看向江晖，“要我......” 话还没说完，江晖利落的一蹬墙爬了上去，干脆的跳了下来，完全用不着他搭手。 何历铭：“......”剩下的话他全咽了下去。 第八十五章 你的？我的！ 徐慕扬看到江晖不仅不需要人帮忙，而且还如此敏捷的翻过围墙，不免有些惊讶，他以为像他这样的学霸应该是弱不禁风的，毕竟他个子不高，人看着也瘦瘦小小的，没想到那么厉害..... “你身手怎么那么好？” 江晖腼腆的笑了笑，“小时候经常跟村里的小伙伴上树下河，所以做这种事比较顺手。” 说话间，何历铭也过来了，他转头问道：“你刚刚是不是跟我说话了？” “没有！”不知道什么原因，何历铭的脸很臭，不知道谁又招惹了他，“你听错了。” “是吗？”江晖小声嘀咕，“我明明听到......” “你听错了！”何历铭打断他，气急败坏，“我说你幻听了！没听到吗！” 江晖畏畏缩缩的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今天是何止的生日，沈故是他的好友，何历铭跟他有点亲戚关系，怎么说都应该去帮他庆祝，再说人家也跟他们发了邀请函，不去说不过去。至于为什么要带徐慕扬，沈故想着带他去见见何止，而江晖会来，完全是意外，谁知道何历铭把他也带来了。另外三个则是他们主动要求的来的。 出了学校，几个人就要分道扬镳了。石乐钦他们三个并不是真的想跟沈故他们一起去凑热闹，他们仨不认识何止，刚才那样说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沈故，你们去跟朋友过生日，我就不去了，我去找个网吧玩游戏去了，何刘，梁晶晶你们去吗？” 何刘摩拳擦掌，“当然去了！寒假我在家玩了个超级好玩的网游，待会儿我们来PK！” 梁晶晶比了个OK的手势，“我没问题。” 沈故揽着徐慕扬的肩膀，像是靠在他身上，“你们去哪里上网？” “就那个.....那个，”石乐钦努力想了想，没想出来，“我不记得名字了，就我们学校最近的那个网吧，我只去过一次，忘记叫啥了。” 沈故了然，那是何止开的网吧。“一起走吧，我们正好顺路。” 何止早在网吧门口等着他们，昏黄的灯光下，他手指上加着一点猩红的烟，淡淡的吐着云雾，撩起眼皮看见他们几个人，烟头扔在地上一脚碾过，“哟！这是给我过生日还是约架呐！我只请了你们两个，给我来了七八个人，打架我没问题，吃饭我可请不起啊。” 何历铭一来就没好脸色，“放狗屁！是谁厚着脸皮请我们过来的？” 沈故笑着上前，“何止，你不是说可以带家属吗？” 何止的视线在他们几人身上转了一圈，笑了，“你们这家属带的也太多了吧。” 沈故指着石乐钦他们仨道:“这是我室友，来你的网吧上网的。” 石乐钦笑着上前一步，“原来你是网吧的老板啊，我们真的是来上网的，你跟沈故他们玩，不用管我们。” 沈故指了下江晖，“那是何历铭的家属。” 江晖倒是听懂礼貌，腼腆的笑了笑，“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何止挑眉，看向沈故，朝他使了个眼色，似乎在问他俩什么关系。 沈故耸肩摇头，挽着徐慕扬把人拉过来，“这是我的家属，徐慕扬，你见过的。” 这个介绍就有点正式了，何止玩味的看着他，“你的？” 沈故重重点头，“嗯，我的！” “不错，有本事。”何止点了根烟，狠狠地吸了口，准备吸第二口的时候从网吧里面冲出来一个人，猛地夺过他的烟扔的老远。 “你这是抽的第三根了，以后要戒烟，不许抽那么凶。”那人背对着众人，个子高大，比何止要高一个头，宽肩阔背，衬衣收在西装裤下，勾勒出窄腰，只是看不见模样。但他说话的声音低沉，语气有点凶又带有抱怨。 何止用食指点了点他的胸膛，“小子，烟头还燃着，这样很容易引起火灾的。” 那人走过去，将燃着的烟碾灭，然后走过来站在他的旁边。 “好孩子。”何止拍拍他的肩膀。 “何止。”沈故叫了他一声，“这是谁？你不介绍一下？” 那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硬朗俊俏的面孔，眉眼含着戾气，一看就知这人不好惹。“我叫严柯卿，是何止的......朋友。” “操！”何历铭低声咒骂，“这混蛋怎么阴魂不散！” 严柯卿顺着声音看到他，嘴角咧开一个森然的笑意，“何历铭，好久不见。” 何历铭脸色很难看，欲言又止，又咒骂了一声没回他的话。 沈故对何止的事情是知道一星半点的，对着何止点了点下巴，“你的？” 何止还没回来就被严柯卿抢了先，他搂住何止的腰，宣布所有权一般昂着头道：“我的！” 何止脸上没什么表情，掰开严柯卿的手，跟他隔开点距离，“今天我生日，网吧暂停营业，那三位小朋友可能要失望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跟着过来凑一下热闹吧。” 石乐钦三人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何止他们不熟，参加对方的生日又没有带礼物，空手去显得尴尬，正想拒绝，沈故开口了。 “既然人家老板说了你们就来吧，大家都认识，就算不认识今天也认识了，人家生日，多份祝福也好。” 他都这样说了，三人也没有拒绝的道理，“老板生日快乐，今天就打扰老板了。” 何止脸上浮出一个淡淡的笑，“不客气，大家都进去吧。” 徐慕扬对严柯卿跟何止那一幕看得云里雾里，走在众人的后面拉住沈故的手，“何止跟严柯卿是什么关系啊？” 沈故看着前面的两人，笑着在他的耳边道：“那两人是冤家。” 徐慕扬疑惑不解，“什么冤家？” 要说两人是情侣关系吧，严柯卿倒是挺积极的，可是何止要冷淡的多，懒懒散散的很被动；要说两人是仇人关系吧，可看着也不像啊。 沈故撇嘴，扯着腔调道：“此事说来话长，容我以后再跟客官慢慢细说。” 第八十六章 少儿不宜不能看 沈故住在网吧二楼，二楼比一楼的面积小了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两室一厅，还有小厨房和卫生间，一个人住刚刚好。因着过生日的缘故，二楼客厅装饰了不少彩带，桌子上也摆了些水果和吃食，一旁的凳子上还放了一个没拆封的蛋糕，挺大的，应该有好几层。 小小的客厅一下子挤进来近十个人，就显得拥挤了。沈故从桌子上挑了个橘子剥开，嫌弃道：“何止你这品味太差了，怎么装饰成这个样子？” 何止拿了根棒棒糖叼嘴里，含糊不清道：“又不是我装饰的，关我屁事。” “阿止。”严柯卿皱眉，“你不喜欢吗？” 何止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厨房，“我去做饭，你们该吃的吃，该玩的玩，别客气。” 沈故把剥好的橘子放徐慕扬手上，低声道：“吃吗？很甜的。” 徐慕扬接过来，一分为二，另一半给了沈故，“你也吃。” 沈故会心一笑，刚要说些什么就被人戳了一下。 “沈故。”石乐钦拉拉他的衣角，神色古怪，“我怎么觉得网吧老板和那个叫严柯卿的有点不对劲啊？” “对！”何刘看了眼厨房，小声嘀咕，“我也是这样觉得，刚才严柯卿还露着老板的腰，就算是朋友也不用那么亲密吧。” “我也看到了。”梁晶晶跟着道：“那个样子反倒更像情侣啊，总觉得他们的氛围不对劲。” “有吗？”只有江晖一脸茫然，“我怎么觉得他们俩挺正常的啊，不就是好朋友关系？一个跟另一个闹别扭，另一个去哄他不是吗？” “你闭嘴！”何历铭臭着脸将一块饼干塞他嘴里，“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吧！你那什么眼神？识人不清！” 江晖委屈巴巴的咬着饼干，看了沈故一眼。 沈故没有回答他们的话，从果盘中拿了颗糖果塞进徐慕扬的嘴里，反问道：“你们觉得呢？” 几人面面相觑，气氛陷入寂静，最后还是石乐钦打着哈哈，“或许他们真的像江晖说的那样只是好朋友而已，是我们想多了。” 沈故轻笑道：“是啊，是我们想多了，他们的关系就跟我和徐慕扬的关系一样，可是最好的朋友。” 徐慕扬身子一僵，干笑道：“我们确实是好朋友，沈故说的没错。” 何历铭眼睛一瞪，破口大骂，“放狗屁！你们一个两个唔......”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人堵住了嘴，江晖突然塞进他嘴里一瓣橘子，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吃橘子，很甜的很甜的。” 何历铭本来处于暴怒的边缘，看了他两眼气呼呼的把橘子给嚼了，恶声恶气道：“再给我剥一个橘子。” “哎，好的。” 沈故双手撑在桌子上，扫视了那三人一圈，笑道：“你们看，何历铭都说你们在放狗屁了，所以不要误会人家纯正的友谊啊。” 石乐钦点头如捣蒜，“好的！” 何刘，“收到！” 梁晶晶，“是我们想歪了。” 如果徐慕扬没跟一个男人谈恋爱之前肯定会像石乐钦他们那样不会往同性恋那边想，就算想了也只敢沾一点边，不会往深处想。现在不一样了，他是沈故的男朋友，多多少少对是不是情侣还是有感觉的，所以他觉得，何止跟严柯卿两人不简单。 “我跟你说。”徐慕扬正想着那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晖凑过来跟他咬耳朵，“那天我就是看见何止跟那个严柯卿接吻的。” 徐慕扬讶异了一下，想到对方刚才为何止他们打掩护，不免讶异，但很快平静下来。 “你们在说什么！”何历铭原本不好看的脸色更加不好看，“江晖你继续给我剥橘子！” 江晖瞪大眼睛看他，“可是你已经吃了三四个了，待会儿吃饭吃不下怎么办？” 何历铭哑然，木林森恶狠狠道：“你管我！” 这边沈故也凑过来问道，“江晖刚才和你说什么？” 徐慕扬想了想，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江晖刚才跟他说的话。 沈故揉了把他的头发，“知道了。” 刚开始气氛有点尴尬，后面几个人打打闹闹气氛就活跃起来了，不知道是谁提议打扑克，这是何止的家，乱翻东西不礼貌，找扑克这个任务就交给沈故了。 “何止，你家有没有扑克牌？” 等了一会儿厨房里没有动静，沈故起身走过去，“何止？” 厨房门紧闭，依旧没有人回答他，他上前两步，轻轻推开厨房门，看见两道交缠的身影，不，应该说单方面的压制。何止被严柯卿抵在料理台上，双手被对方一只手扣住，他的另一只手抓住何止的下巴，用力的亲吻，依稀可见勾缠的舌头。 沈故像是没看见一般，神色自然，“何止，你家牌呢？” 何止被严柯卿压着，根本说不出来话，严柯卿够狠，脸皮够厚，这样也不放手。 徐慕扬一直看着沈故，见他站在厨房门口没动，也没听到何止的声音，以为出了什么意外，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一转头，隐约看见有两个人还在亲吻，还没看清他的眼睛就被蒙住了，耳边落下沈故的声音。“咩宝，少儿不宜，不许看哟。” 徐慕扬僵在那里，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想到江晖跟他说的，心中暗道：这两人亲吻也太不分场合了吧，只要有个人来厨房，不就暴露了？ 沈故搂着徐慕扬，眼睛对上严柯卿的，“何止，你家有牌没？” 严柯卿这才松开何止，那双眼睛像是充满敌意的狼，谁若进犯领地一步就会将那人撕得粉碎。 何止似乎很恼怒，狠狠撞了严柯卿一把，没好气道：“你在电视下面的柜子上找一下。” “好的。” 何止皱眉，抹去嘴唇上的水渍，“饭你做，我不干了。” 说完他甩门出去，顺带拉着沈故和他家咩宝出去了，“看什么看，找牌啊！” 沈故懒洋洋的笑了，“我自己找，不劳您动手，你那嘴唇还是不要出去抛头露面了。” 何止眉头皱的死紧，也是气得没脾气了，不知道说些什么，把额前的碎发一把捋到头顶，咒骂了一声回房间了。“操！沈故你跟我进来！” 第八十七章 有人抢你男朋友 直到快吃饭了，沈故跟何止两人才从房间出来。沈故脸上没什么表情，何止拉着脸，看起来不太痛快。 “你们俩说什么了？何止他好像不开心啊。” 徐慕扬拉着沈故到小角落里说悄悄话，“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故看了他两秒，“何止想让我冒充他的男朋友。” “啊！”徐慕扬小声惊呼，转头瞧了眼饭桌旁缠着何止的严柯卿，“严柯卿不是他男朋友吗？干嘛找你冒充？” “你吃醋了？”沈故眼睛亮亮的，满怀期待，“你放心，除了做你男朋友，谁我都不会同意的。” 徐慕扬脸一红，嗔怪道：“我才没有吃醋。” 沈故眼睛都笑弯了，朝那边看了眼，见没人注意到他们，飞快的在徐慕扬脸上亲了一下，“我有男朋友特权，你也有男朋友特权的，比如限制我不许和别人暧昧不清，只能一心一意对你，知道吗？” 男朋友特权？徐慕扬脸上的热意蒸腾进了脑子，晕乎乎的，他抓住沈故的衣角，鼓起勇气问道：“何止为什么要你伪装他的男朋友啊？” “你们俩干嘛呢！吃饭了！” 何止坐在饭桌上，面色不善的盯着他们，“过来吃饭。” “来了！”沈故回了他一声，低声快速的对徐慕扬说了句话，然后拉着人去吃饭了，“何止他想摆脱严柯卿，所以找我帮忙。” 一顿饭吃得莫名诡异，何止刚坐下，严柯卿就挨着他坐下来，他当时没什么反应，等大部分人都落座以后，他突然起身，挤在沈故身旁坐下，把何刘赶了过去。 “你坐我的位置。”他轻飘飘的瞪了眼严柯卿，看似漫不经心却又暗含警告道：“做好了就不要动了，大家都吃饭吧。” 沈故先行动，他举起杯子跟何止碰杯，“祝你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朝，岁岁有今日。” 何止碰了下杯，说：“谢谢，也祝我们能够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说完他就把杯中的饮料喝完了。因为在场的学生比较多，晚上还要回学校，就没有喝酒，每人倒了杯橙汁。 沈故没说话，杯中的饮料没有动，静静地看着他，“你这话有点不对劲儿啊，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哪有永不分离的说法？应该说祝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人分开倒是没有关系，友情长存。” 何止眉头一皱，神色恹恹，“你说什么是什么吧。” 他一边说一边从盘子里夹了个鸡腿给他，“上学辛苦了，多吃点。” “何止！”严柯卿一声低喝，气氛顿时安静下来，尤其是石乐钦他们仨，缩着脖子跟鹌鹑一样，搞不清楚什么情况，总觉得气压很低。 “哎，什么事儿？”何止抬起眼皮望向他，然后转开视线招呼众人，“你们都吃啊，他这人有毛病，喜欢咋咋呼呼的，不要放在心上，快点吃啊，不然饭菜冷了。” 光说不够，他还用公筷给每个人夹了菜，除了何厉铭跟严柯卿，前者是不接受，后者是对方根本没给他夹。 严柯卿磨着牙笑了，主动给他夹了一块排骨，“生日快乐。” 何止盯着碗里的排骨，眨了眨眼睛，“谢谢。” 碗里鸡腿沈故没吃，而是给了徐慕扬，“吃吧，多吃点补身体。” 徐慕扬很尴尬，这是何止给了他，他吃了好像不太好，刚想拒绝，沈故又给他夹了菜，同时在他耳边低声道：“这个你一定得吃，你男朋友现在夹在那两人中间，这个鸡腿我要是吃了不得被严柯卿锤死，所以你救救男朋友吧。” 他往何止那边看了一下，对方正盯着碗里的排骨没动静，之后又看了严柯卿一眼，对方的视线在沈故跟何止两人身上打转，犹豫了一下还是吃了。 一顿饭吃得所有人都不舒服，石乐钦暗戳戳的跟沈故说想要回学校，徐慕扬也有这个意思，结果还没开口被何止留住了。 “还没吃生日蛋糕呢，这么快就急着走啊，留下来把蛋糕吃了吧。” 人家是寿星，都说了那样的话几人也不好拒绝，又留了下来。腾开桌子放蛋糕，点生日蜡烛和唱生日歌被何止省略了，直接分蛋糕。蛋糕很大，奶油加水果，点缀得很漂亮，何止看都没看一眼，毫不客气一刀切下去，给每人分了好大一块，桌子上的蛋糕还剩下很多。 这个生日办的格外不正常，一伙人围在桌子上吃蛋糕，没人说话，寂静得好像在举行某种仪式。蛋糕很好吃，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有点食不知味了。 徐慕扬端着蛋糕，视线在何止和严柯卿身上来回打转，吃到一半，只听一声惊呼，没反应过了发生什么他被沈故抱住了，还是以那种保护的姿态。他一时懵了，手里还拿着蛋糕，怕糊到身上，只能拿得远远地，“怎么了？” “好啊！你竟然敢糊我！” “有本事你来啊，看谁斗得过谁！” 徐慕扬从沈故的怀中探出一点，就见到石乐钦他们开始用蛋糕糊人了，抓一把奶油就往何刘脸上抹，抹得跟个白面小生似的。余光一瞥，何止更过分，一大块蛋糕狠狠砸在严柯卿脸上，对方没有躲，任他砸。他看得直咂舌，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 “沈故，你也来啊，护着徐慕扬干嘛！” 沈故转头看向石乐钦，抢过徐慕扬手上的蛋糕扣在他脸上，“不要闹了，晚上回去可没有热水洗头洗澡。” “废话少说！”何刘一手的奶油拍在沈故的侧脸，“玩痛快了再说。” 好好地一个大蛋糕，就这样被一伙人浪费在身上了，石乐钦跟何刘两人身上最多，因为互相干架，全身都是。沈故身上也有不少，因为他护着徐慕扬，所以一个身上一点都没有，一个后背全是，何历铭没人敢弄他，连带着江晖两人干干净净。最后回去时，几人身上带着浓浓的奶油甜味。 何止送客，把严柯卿一起送了出去。对方不情愿，硬是挤进去，两人最后厮打了起来。 不知情三人组：“他们不要紧吧？要不要去劝劝。” “打是疼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不用管他们。”沈故推着他们走，“我们先回去吧。” 第八十八章 我们俩解决私人恩怨去了 一行人准备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他们出来时候本来就有点晚，吃顿饭玩一会儿的功夫，几个小时就过去了，但是十二点左右会有老师在学校的各处巡逻，尤其是围墙这一块儿。 石乐钦朝围墙里边探头看了一下，“没有人，我们快进去吧。” 话音刚落，一束明亮的光线一晃而过，吓得他赶紧把脑袋缩回来，低声骂道：“靠，怎么还有人啊。” 里面巡逻的人不知道看见什么，已经嚷开了，“谁在那里？” 众人吓得虎躯一震，纷纷后退几步躲在低矮的草丛中，顺着手电筒的光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围墙上骑坐着一个人，似乎被吓着了，呆坐在那下不去。 “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这声音吼起来一听就知道是教导主任，要是被发现了，那可吃不了兜着走。墙头上的学生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下了围墙外面跑远了，那人应该还有同伙，一双手扒在围墙上像是想爬上来跑出去，可惜没能如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那双手也就没了。 “你们几个搞邪了，竟然敢翻围墙出去！是不是还有一个人？我刚才看见有个人跑出去了，哪个班的？你们班主任是谁？” 里面一连串的质问，吓得躲在草丛中的众人呼吸都放轻了，明知隔着一堵墙教导主任也发现不了他们，可他们就是害怕。或许惧怕老师，是每个学生的天性/吧。 等那头的动静消失后，众人才松了口气。 “主任走了吧？” “你去看看？” “你去！” “不不不，这种艰巨的任务还是你去合适。” “一群怂包！”何历铭冷哼一声，起身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干脆利落的翻上围墙坐在上面看了一圈，“过来，没有人了。” “没人了就走吧。”沈故拍拍身上的草叶走了过去，“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寝室早点休息。” 徐慕扬紧跟其后，“你们也跟上啊。” 沈故挽起袖子准备爬墙之前对徐慕扬道：“我先上去，你等我拉你。” “好。” 坐墙头上的何历铭还没下去，朝江晖喊道：“江晖，你过来，我拉你上去。” 江晖摆手，小声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上去。” 何历铭眼睛一瞪，吼道：“叫你过来你就过来！” “七班的何历铭跟沈故！你们俩给我下来！” 不知何时教导主任再次出现，此时沈故刚坐在墙头，迎面打来一束强烈的手电筒光，将他跟何历铭照得一清二楚，就像舞台上的聚光灯，此刻他们俩是最瞩目的焦点。 “卧槽！主任还没走！”石乐钦连滚带爬蹲回草丛里。 何刘拉着梁晶晶也藏了起来，“这是守株待兔啊！徐慕扬，江晖你们俩别离围墙那么近。” “主任，晚上好。”沈故还能嬉皮笑脸的，一只手对着徐慕扬坐了个“快走”的手势。 徐慕扬会意，叫上江晖躲在树后面。 “好什么好！”主任气急败坏的吼道：“你跟何历铭干什么去了！” “你猜。”沈故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跟主任打趣。 “你们俩给我下来！坐在上面很好玩是吗！” “还不错！” 沈故说着跳了下去，“何历铭，你也下来啊。” 墙上两道身影消失不见，说话声却是没有断。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旷课！是不是去网吧上网了！” 沈故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说话声，“上网多没意思，我和他约会去了。” “沈故，你嘴巴可真欠！”何历铭声音凉飕飕的。 “好吧，我们俩看电影去了。” “沈故你找打！” “我们俩解决私人恩怨去了。” “鬼才跟你有私人恩怨！” “够了！”主任暴怒，“你们两个一唱一和没完没了了是吧，有没有同伙！” “没有。” “有。” 主任：“到底有没有！沈故你说有你来说。” 沈故笑了一声，“肯定有同伙啊，不然我也不会一个人站在这里了，我的同伙就在我旁边啊。” “行！”主任气极，“先给我滚回宿舍，一人写份五千字检讨，两天之内交给我，明天把你们家长给我叫过来。” “我的妈呀，主任不会要死守我们吧。” 何刘小声嘀咕，“那我们怎么回寝室？” “要不......”石乐钦建议道：“我们在外面找个旅馆，凑合着住一晚上，明天早点来学校赶早操?” “这样不好吧。”江晖弱弱道：“再等一会儿，说不定主任就走了，他不可能守我们一晚上啊。” “我同意江晖的。”徐慕扬道：“再等等。” 其实刚才沈故给他的手机发了条消息，说让他们晚点进来，到时候给他们开门。 “再说了，你们三个身上全是奶油，没有衣服换，还是回寝室吧。” 他这话说得有道理，几个人凑在一起小声说话，东拉西扯说些有的没的，等到快一点多的时候才敢去围墙里头看。此时万籁俱寂，除了小虫子在低声鸣叫，月亮悬在夜幕中散发着银白的月光，没有人的脚步声，也没有强烈刺眼的手电筒光。于是鼓起勇气，偷偷摸摸翻过围墙，躲躲藏藏悄声走到寝室门口。 由于徐慕扬提前给沈故发了消息，对方早就等着了。 何刘看见人跟看见救星一样，“大哥，快开门放我们进去！” 沈故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开门放他们进来，悄悄地上楼进了宿舍，一伙人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我的天哪！”梁晶晶喘了口气，“这一路走过来吓死了，生怕主任发现我们。” 石乐钦戏精上身，“老沈同志！感谢你为我们以身试法！同志们会永远铭记你的。 何刘啧声叹息，“怕是星期一要全校通告批评了。” “没事吧。”徐慕扬戳了戳沈故，“除了检讨和全校批判以及叫家长，还有别的惩罚吗？” “没事儿。”沈故笑着摸摸他的脸，“通报批评好几次了，我爸妈不会拿我怎么样，主任已经拿我没办法，上台走个过场而已，不怕。” 徐慕扬：“......”你怎么看起挺自豪的？ 第八十九章 我给你留了热水 安全回到寝室，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洗澡洗头换衣服。但是又一个很尴尬的问题，没有热水。 寝室楼早已经熄灯了，410宿舍有一盏灯亮着，那是江晖的小台灯，平时用来看书学习，偶尔用作寝室照明。何刘眼尖，看见沈故头发湿漉漉的，衣服也换了，赶忙问道：“老沈，你已经洗好了？” “嗯。”沈故点头，似乎看出来他想问什么，“我用冷水洗的。” 徐慕扬一惊，抬手抓住他的手指，触手冰凉还带着一丝寒气。现在还是二月份，天气没有回暖，白天尚需要穿棉衣，晚上温度更低，用冷水洗头洗澡那得多难受啊。“你怎么那么笨！明天再洗不可以吗？” 沈故捏了捏他的手，“没关系，我不怕冷。” 然后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开水瓶还有半瓶热水，你待会儿拿去泡脚，洗脸就用冷水将就一下。”那是他昨天晚上打的，剩下半瓶没用完，虽然不是很烫，但比冷水好。 徐慕扬无语的瞪着他，“你干嘛不自己用，我又不用洗头洗澡。” 沈故笑了，“那点水给我根本不够用，还不如给你，与其冻着两个人，不如一个人受冻。乖，快去洗吧。” 徐慕扬心头又酸又甜，既担心沈故明天感冒，又暖心他为自己所做的，“你快进被子里暖一下，不要生病了。” 身上沾了奶油的有四个人，沈故已经洗了，剩下三个人还在犹豫要不要用冷水将就一下，早知道这种情况当时就不玩得那么忘乎所以了。可是身上、头发的奶油黏糊糊的，散发着甜腻的香味，实在难以忍受，最后一狠心，三个人激励一番，个自拿桶接了冷水，全部挤进狭小的洗浴室，美名其曰抱团取暖。 沈故已经躺在了床上，徐慕扬坐在他的床边泡脚，江晖跟何历铭两个简单洗漱一下也上了床，寂静的寝室只听见浴室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哆嗦声。一声“操”百转千回，七拐十八弯，最后在变了声的尾音中慢慢消散。 “卧槽！太冷了！” “不能说冷，我们要半江瑟自我安慰，想象这是热水，我们不怕冷。” “我的皮都要冻掉了，麻木没有知觉，又刺又冷，我要死了。” “淡定淡定，速战速决。” “石乐钦我真的好想打你，一个劲的往我头上抹奶油，洗都洗不干净。” “何刘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啊，我的脖子也都是，滑溜溜的，真不好洗。” “得了，你们俩慢慢洗吧，我先走了，冻死我了。” “梁晶晶你不够义气，说好的难兄难弟，来一起受冻。” “不了不了，有福可以同享，有难你们自己担当吧。” 三个人飞快的洗了个战斗澡，哆哆嗦嗦吸着鼻涕出来了，连桶都不管，哀哀叫唤爬上床。何刘跟梁晶晶很有默契的抱在一起，盖上两床被子互相取暖。石乐钦孤家寡人一个，抱着双臂好像孤苦无依的小白菜，看了眼刚洗完脚还没上床的徐慕扬，目光转向已经躺在床上的沈故，一声嘤咛扑上他的老相好。 “亲爱的，我知道你已经等我好久了，让我来为你暖床可好！” 沈故面不改色，坐起身来一脚踹过去，“识相的给我麻利滚了，不然明天我跟主任说还有同伙。” 石乐钦嘤嘤嘤的抱紧了自己的小被子，“老沈！你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沈故才懒得他戏精上身。伸出手抓住徐慕扬的，撒娇似的晃了晃，“陪我一起睡。” 徐慕扬有些犹豫没有动。 沈故又晃了晃，引诱似的，“我被子很暖和的，我给你暖床。” 徐慕扬有些心动，但仍旧不为所动。 沈故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这边拉，委屈巴巴，“我好冷。” 这句话戳中了徐慕扬的心，他把自己的外衣脱了，钻进沈故的被窝，立马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只是这个怀抱是暖的，但是对方的脚却是跟冰块一样，凉飕飕的。 “你别碰我脚。”沈故给他掖好被角，“我脚暖了你再靠过来。” 徐慕扬没说话，朝他的方向挤了挤，人往被子里滑下一点，然后把那双冰冷的脚夹在自己的脚中间，“睡觉吧。” 沈故笑着拥紧了他，在他耳朵上轻轻地吻了吻，“还是咩宝疼我。” 那边的沈故还没有睡，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大喊：“沈故！你太狡诈了！简直是喜新厌旧，看见徐慕扬的身上暖和就投入他的怀抱，转头嫌弃我，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 沈故转头轻蔑的看向他，“你不服？” “我......”石乐钦刚吐出一个字就迎接来何历铭的怒火。 “吵什么吵！还睡不睡觉了！” 石乐钦哑然，憋出一句低骂：“老子不服！” 沈故对着他比了个中指，“不服憋着。” 头一天晚上凌晨一两点起床，早上自然起不来。徐慕扬生物钟到点了自己醒了，睁开眼见到江晖已经下床穿鞋子了。 “你好早啊。” “已经不早了，该起床了。”江晖笑了笑，声音也放大了，“你们起床吧，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徐慕扬揉了揉眼睛，沈故还抱着他在睡，一头呆毛翘得乱七八糟的。他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没有发热，应该是没发烧，他推了推人，“沈故，起床了。” 沈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到他先是笑了笑，然后凑过来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早。” 徐慕扬吓了一大跳，飞快的看了眼周围，江晖去厕所了，其余的人还在被子里，没人注意到他们才松了口气。嗔怪道：“以后不许这样，有没有不舒服？” 沈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没有，我身体好着呢！” 声音不哑，鼻子不堵，这一看就知道好着呢。徐慕扬放心了，看了下手机，时间不早了，催促着沈故快点，自己去刷牙洗脸了。 因为起得晚了，石乐钦跟何历铭两个起不来已经放弃上早读了。沈故和徐慕扬两人踩着点到教室，大老远的就看见他们班的走廊上站了一溜儿的人。 沈故眯着眼睛道：“这是东窗事发啊。” 第九十章 我想追上你 班主任如门神一样守在教室门口，看见他们两个，满面怒容，“你们两个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这就尴尬了，徐慕扬向来扮演的是一个好好学生的角色，上辈子都是按时上学，不迟到不早退不旷课不爬墙不出去玩，这辈子反倒是把那些事情全干了个遍。他心虚的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 “老师，他昨天晚自习不舒服，在寝室睡觉。” 他正犹豫着是说实话还是说假话，沈故就已经帮他编排好理由了。这下可好，高中生涯新增了一笔作奸犯科罪。但人家帮他解围了，他只能点头应和，“老师，我昨天有点头痛，就早早地回寝室了，老师您不在，就没有和您说。” 在班主任眼里，徐慕扬是那种内向乖巧，虽然成绩不是顶尖，可学习很认真的乖学生，对他的话没有多少怀疑，让他进教室了，然后把怒火集中在沈故身上。 今天是语文早读，外面站着的人都拿着语文书有气无力的读，一个个眼底乌青，晚上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徐慕扬看了沈故一眼，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向前后桌一打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昨天晚上班里有一半的同学旷了晚自习，教导主任巡查班级时发现人少了，大发雷霆让班长把名字记了，第二天跟班主任说，才有了今天的状况。相比较他们半夜就回来，外面站着的人则是在网吧通宵了一夜，难怪没精打采的模样。 这件事情好像闹得挺大的，因此在隔天的升旗仪式上，被教导主任抓住的几个学生全都上台了，接受点名批评。被抓每个班都有那么一两个，往台上一站有十几个人，其中最受瞩目的是沈故跟何历铭。 一个身姿挺拔如松，漫不经心的站着，低眉垂眼，俊俏的面容在清晨的阳光中熠熠生辉；另一个身材高大，五官硬朗，眉眼皆是不耐烦，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全身弥漫着一股桀骜不驯的味道。这两人在人群中格外的亮眼，就好像不是在那受批评，而是在做模特摆姿势。吸引了全校女生的视线，窃窃私语、评头论足，完全忽视了主任在上面唾沫横飞的通告批评。 徐慕扬看着沈故，心想，这个人怎么能做到这样宠辱不惊呢。 沈故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往他的方向看过来，笑了下，俏皮的眨了下右眼，引得徐慕扬周边的女生躁动起来。 “天哪！好帅啊！他是不是在看我！” “哪是在看你啊，你别自作多情了。” “不管是不是在看我，他真的好帅啊！” “何历铭也不错，有种痞里痞气的帅气，我喜欢。” “哈哈，人家脾气暴着呢，还是沈故脾气好，还很幽默。” ...... 又在随便抛媚眼，徐慕扬默默吐槽，只知道拈花惹草。随即又开心起来，这个人是自己的男朋友了，别人再怎么喜欢也没用，沈故只喜欢自己。 “沈故！”教导主任发现他在做小动作，怒火更甚，“你是不是很得意！” 沈故老老实实的低下头，“我没有。” 主任冷哼一声，黑着脸继续自己的长篇大论。但是升旗仪式结束后，还是让沈故在操场跑了五圈。 对此，何历铭说：“不作就不会死。” 早上的升旗仪式刚结束，下午刚上完第一节 课，班主任说把椅子搬下去举行开学典礼。一中每学期开学都会在第一个或者第二个星期办开学典礼，至于今天会跟升旗仪式撞在同一天是因为只有今天才是晴天，未来半个月内都有雨，只好在今天了。 每个班按升旗时的位置站，每个同学坐的位置也是按站队的位置排。沈故才不管那些，搬了条凳子坐在徐慕扬后面，还带了画册跟本子以及一本小说。毕竟长达近两个小时的典礼，光听各个老师在上面致辞还是很无聊的。 台下坐着学生，台上临时摆了一排桌椅，学校的几个重要领导坐在上面，校长坐中间，面前放着一个麦克风，正拿着一张纸念开幕词。 “各位亲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下午好！在这春暖花开的时节，我们迎来了新的一年......” 校长普通话说得不好，带着严重的口音，一些词听都听不懂，反而引起下面的同学小声笑了起来，谈论着校长的普通话不伦不类，然后转向学校里的第一名是谁，哪个班进前一百名最多之类的话。 台上的校长和领导讲完话后，由主任念前一百名的学生的名字，然后让前二十名的学生让人上台领奖。文科班第一名是沈故，早上刚上了台在全校面前点名批评，下午就成了文科班第一名上台领奖，这个差距颇让人啼笑皆非。沈故上台的时候他们班的人都开始起哄了。 “沈故牛弊！成也是你败也是你啊！” “卧槽，这是什么套路，一会儿天堂一会儿地狱的，这不是打主任的脸吗？！” “哈哈哈，这波操作可以的。” 即使是上台领奖，沈故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接过奖状与奖品，和学校的老师合影，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徐慕扬看着他，第一次觉得两个人的差距太大了，他连全校前一百名都没有进，总成绩和沈故隔了近两百分，到时候高考只会让他们的差距更大，一个上一本大学，而他只能是二本三本院校，这样的差距他不能接受。第一次焦灼起来，埋怨自己上课没有努力。 沈故在台上拍了几张照片下来，看见徐慕扬一脸恍惚，额头都是细细的热汗，拿本子给他扇风，“怎么了？是不是很热？” 优秀学生领完奖下来之后，会选几名成绩优秀的学生上台演讲，传授自己的学习经验。第一个上台的是江晖，他是理科第一名。 徐慕扬耳边听着江晖温软的嗓音，通过麦克风有稍微的变形。他抓住给自己扇风的沈故的手腕，干哑的嗓子如同破了的锣鼓，“沈故，你教我学习好不好？” 我想追上你，最好是能和你并肩一起。 第九十一章 我要努力学习啦 徐慕扬提出要好好学习，沈故没有问他为什么，而是微笑着握住他的手腕，“好，我教你。” 学习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需要耐力、毅力和决心。对于成绩本身就好的人来说，学习算不得太辛苦，但也算不得很轻松。而对于成绩不好的人来说，学习的开端是很困难的，毕竟要开始把那些自己不知道的知识弄明白还要学会运用。 徐慕扬向来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上辈子能考上大学，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以至于他到了大学的时候甚至产生了一点厌学心理，感觉自己把毕生学习的精力都放在了高中。正因为知道自己不聪明，成绩也不够好，他所能做的是比别人多花时间在学习上，笨鸟先飞，就算不能考个前几名，但也不会让自己太落后。 他的成绩在班上属于中等偏上一点，放在全校排名就有点不够看了。一般卡在中等这个位置最尴尬，上不去，下不来，想往前冲，那比差生进步还要难。现在有了想学习的心理，尤其是希望跟沈故并肩一起，徐慕扬越发觉得自己这条路难走，他也不是吃不得苦，第二天就开始了自己的学习计划。 英语和文综是弱项，平常多花时间在英语上，多记单词多做题，文综多理解，不懂得的可以问沈故。沈故倒是很尽职，教了他一些学习方法，让徐慕扬在学习上少走了很多弯路，不由得感叹，有个学霸男朋友就是好。 在第一次月考过后，徐慕扬看着自己卷子上进步的分数不由得开心起来，“沈故你真厉害，这几道题都是你教过我的，没想到真的考了。” 沈故撑着脑袋笑，“你看我这样帮你，有没有什么奖励啊？” 徐慕扬斜眼看他，“你想要什么奖励？”该不会是要亲亲抱抱吧？ “这个嘛。”沈故顿了下，俯身小声道：“我想你给我当裸体模特。” 徐慕扬推开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还有完没完，总是惦记着这些。他捂着发烫的耳朵尖，小声叱责道：“这个不行，一辈子都不可能。” 沈故耸肩，撇了撇嘴，“好吧。” 自从寒假那次提出来之后，沈故时不时要提上一嘴，这个好像成了他的执念，越是不让他做的事情他越要做。徐慕扬是屡次拒绝，归根到底还是他不好意思，循规守矩那么多年，交了个男朋友对她来说已经是够出格了，给男朋友做裸体模特，他实在是难过心里头那关。 徐慕扬最近在努力学习，室友江晖也在努力学习。其实江晖一直很努力，早起晚睡，有时候跟他们一起闹一闹，但大多数情况都是抱着书在看，成绩那么好也是有原因的。只是最近江晖参加了一个数学竞赛，在学习上花的功夫就更多了。下晚自习后，他还会点着台灯再学习一个小时，正好徐慕扬没有台灯，而他也想在学习上多花功夫，就和江晖搭了个伙。 沈故在一旁看得格外眼红，凭什么自己的男朋友每天和人家一起学习？ 每到晚上，在楼管巡视完寝室过后，江晖会拿着他的小台灯来到下铺，而徐慕扬早已经在床上支好小桌板，跟等着情郎约会一般，殷殷切切的等着江晖的小台灯，然后两个人，一盏灯，头挨头，挤在一张桌子上做作业看书。看 这些沈故看在眼里，酸在心底。不禁不能阻止，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打扰男朋友学习，男朋友是会生气的。 生气的人貌似不止一个人，还有何历铭。“你们俩有完没完！天天坐一起，假用功，上课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自家男朋友只能自己心里嘀咕，更何况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沈故不乐意，“人家学习又没吵又没闹碍着你什么事了？他们俩学习假用功，总比你这不用功的人要好吧。” 何历铭的成绩烂，那还真不是一般水平，他也不学，白天就知道睡觉玩手机，作业也不交，是个油盐不进的老油条。这次月考他数学考了5分，只做了选择跟填空，选择题没一个是对的填空题写的全是1，误打正着对了一个，才有那5分。 老油条被怼，更生气了，脸色涨得通红，“现在熄灯了他们就该睡觉！点着个灯那么亮影响我睡觉！” “哟，这就要睡了？”石乐钦轻飘飘的插了句嘴，“你不是每天玩手机玩到十一二点吗？什么时候见你睡得那么早了。” “我看啊，就是嫉妒人家好好学习呢。”何刘跟着嘲讽了一句。 何历铭在他们寝室不能说不受欢迎，但也谈不上喜欢，脾气爆嘴巴毒又爱挑刺，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和气，但胜在不爱记仇，人也磊落大方，所以众人只在他发脾气挑刺的时候排挤他一下。 “那就怪了。”沈故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笑了，“我离他们这么近都没有觉得灯管刺眼，你一个上铺就觉得刺眼了？” “你们.....”何历铭气结，他一张嘴怎么也说不过几张嘴。 还是江晖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不要说了，我再做一会儿题就关灯了。” “没事儿。”梁晶晶玩着手机道：“你的灯不影响我们，这么早睡我们也睡不着，你好好学习吧。” 这回何历铭没有说话，蒙在被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江晖始终过意不去，从自己的包里翻了翻，然后爬上床戳了戳对方。 何历铭猛地掀开被子，脸色通红，“干嘛！” 江晖把眼罩递给他，温温柔柔的笑了，“对不起啊。要是觉得光线刺眼，就把这个戴上吧。” 何历铭看了他良久，扯过眼罩把自己蒙进被子里，“学完早点休息，每天这么熬你不累吗？！” 江晖抿嘴一笑，“知道了。” 下铺，江晖去了上铺，徐慕扬的衣角被人拉了拉。 “呔！哪里来的妖怪打扰我男朋友学习，看我不收了他！”沈故用气音说道，睁着大大的眼睛，带着讨赏的意味。 徐慕扬笑了，偷偷捏了下他的耳朵，“乖。” 第九十二章 小树林约会 “你脸怎么了？”徐慕扬拉着沈故的手腕，把人压住了，细细查看，“怎么才两天没见，你就受伤了？是不是跟人打架？” 星期五放假，星期天收假来学校，才两天，沈故就顶着一脸青紫回寝室。 “我没事。”脸都这样了沈故还笑得出来，“就是出门的时候撞电线杆上了。” 徐慕扬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眼里尽是“你就装吧”的意思。 “好吧。”沈故无奈妥协，“就是跟人打了一架，那孙子专门打我脸，我身上没受什么伤，你不要担心。” 徐慕扬皱起眉头，满脸担忧，“跟谁打架？为什么打架？” “我……”沈故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没说出什么，这个时候何刘他们咋咋呼呼的回到寝室，这话就被岔开了。 “啊！还是学校舒服！”何刘一进门把书包往床上一甩，躺在石乐钦的床上感慨，“在家可被我爸妈念叨死了。” “得了吧。”梁晶晶紧跟其后，“你又不说你在家好吃懒做，叔叔阿姨能不说你吗？” “我好不容易回去一趟，就要我坐着坐那，我容……哎！沈故，你被谁打了！”何刘话说到一半，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窜起来凑到沈故面前，“啧啧！瞧这张俊脸，谁那么缺德，都说打人不打脸，那人室友有多恨你，专打你脸啊！” 他这么一惊一乍，梁晶晶也看了过来，“呀！老沈，你脸咋了！” 本来想被无视的沈故假笑一下，“没事儿，出门撞电线杆了。” 梁晶晶:“……”这话说出来能有几个相信。 “谁出门撞电线杆了？” 沈故话音刚落，又有人进寝室了，石乐钦顶着一双熊猫眼进来，“谁撞电线杆了？” 偏头看到沈故，干笑两声，“巧了，我出门也撞到电线杆了。” “哟！”何刘看看沈故，看看石乐钦，“你们俩还真是难兄难弟。” 是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两人同时受伤，绝对没什么好事。梁晶晶问道：“你们俩到底干嘛去了？怎么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瞧瞧你们那脸，啧啧，不忍直视。” 沈故倒是无所谓，笑嘻嘻的，“我跟石头打闹，一起撞电线杆上了。” “沈故！”徐慕扬有点生气了，瞪着眼睛，眼底铺了一层细细的水雾，“你严肃一点行吗！” 沈故正襟危坐，“我错了，再也不这样了。” “哈哈！”石乐钦大笑，“真是一物降一物！老沈，你也有今天，嘻嘻。” “哎呀！”何刘叹息道:“江晖降何厉铭，徐慕扬降沈故，真是天道好轮回，做人不能太嚣张啊！” 沈故白了他一眼，张嘴还要说些什么，余光看到男朋友不高兴的模样，乖乖的闭了嘴。 至于为什么被人打成这个样子，沈故一直没说。徐慕扬问了他几句也没问出什么，也就不再问了，只是心里头多多少少不高兴，更多的是心疼，好好的为什么要跟人打架呢？受伤了让在乎的人多担心。 因为这个，徐慕扬晚自习的时候情绪也不高，蔫蔫的，做题也有点心不在焉，一篇阅读理解看了半天没看进去，然后一张纸条递了过来。 “今日月朗风清，春意融融，楼下樱花开得甚是可爱。小生斗胆，想邀公子楼下一聚，互诉衷肠，情意绵绵，共赏娇花美月。不知公子可否赏脸？” 上面还画了个亲嘴的小人儿。 徐慕扬抬头看了眼同桌。同桌正笑眯眯的瞧他，见他看过来，眨了眨眼睛，嘟起嘴巴卖萌，低声撒娇，“好不好嘛，求求你了。” 徐慕扬被他逗笑，可又不想这么轻易妥协，藏起笑意把纸条贴他嘴上，“让我考虑考虑。” 沈故笑弯了眼睛，隔空给了他好几个飞吻，惹的某人羞红了耳朵。 下了晚自习，公子还是被某位小生拉进楼下的小树林里去了。几乎每个学校都有那么一小片树林，钻进林子伸手不见五指，月光照不进来，灯光钻不进去，遮天蔽日好似一个隐秘的小天地，专门给那些小情侣干坏事用的。 徐慕扬经过小树林的时候曾经隐约见过有情侣在这里搂搂抱抱，当时也没放在心上。现在轮到他钻小树林了，心里激荡得厉害，浑身发烫，像是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沈故只把他领进树林深处，然后一把把人抱住了，“好久没抱，可想死我了。” 离他们不远处就有走动的脚步声，徐慕扬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低声道：“你干嘛！外面有人。” 沈故亲了他的脖子一口，“放心，没人看得见。” 他抱着徐慕扬蹭来蹭去，“咩宝不要生气了，我再也不跟人打架了好不好？” 徐慕扬见这里确实看不清人脸，慢慢放松下来，又听他提起这个话题，板着脸把人推开，“我是不是你男朋友？” 话一出口他的脸就已经红了，幸亏周围黑，看瞧不见他脸红的模样。 “当然。” “你有男朋友特权，那我是不是也有男朋友特权？” “这个肯定。”沈故笑道：“你的特权比我大。” 徐慕扬咳了一声，“那好，我问你，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跟谁打的架？为什么要打架？” 他的话问完，沈故没有回答他。他不免有些失望，也不是说他非要刨根问底，人家不想说是有原因的，逼着回答就不厚道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知道，不问清楚他哽在心口难受。他开始在意沈故，在意他身上的一切，所有好的与不好的。 空气在沉默，不远处隐约传来情侣说话的呢喃声和衣服的摩擦声。他心想，沈故不愿意回答算了。“你不想回答……” “小傻子。”沈故轻叹一声把他抱住，“我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个件事情确实不知该如何开口，牵扯的东西太长久了，也太多了。明面上看着是他跟石乐钦和别人打了一架，可这一架藏着的东西与过往相关，那是他最不喜欢的一段光阴。 第九十三章 看人家谈恋爱 徐慕扬听他这样说，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他也不想再问那么细了，回抱沈故，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要是实在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我只是憋不住问一下而已。只要你以后不打架，不让自己受伤就可以了。” “咩宝啊！”沈故闷在他的肩上笑了，“说来说去你还是担心我啊。” 徐慕扬红着脸四处看，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回了一句，“你是我男朋友，我当然担心你了。” “你真好。”沈故说着在他脖子小小的亲了一口，“其实没有什么，跟你说说也可以。” “放假的时候费靖来找我了，说是要和我了断恩怨，哪有什么恩怨呢？只不过是初中的时候遗留下来的问题，他咽不下心中那口恶气而已。” 初二那年，沈故记得很清楚，那年的夏天很热，灼热的阳光炙烤着地面，光线亮的刺眼，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能汗流浃背。就是在那样的天气，沈故第一次发现了自己的性取向跟人不同，他好像......喜欢男人。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年少不更事跟着同学一起看了部AV，他的注意力就不在画面中身材火辣的女优身上，而是更多的在男演员身上，同时在心中还默默吐槽了一把男演员的身材不够好。那时一群十四五的少年，见到这种画面一个个热血沸腾，十分难耐，唯有他，冷静的不成样子，但是当天晚上，一个男子闯入他的梦境之中，他隐隐就发现了什么。 他向来冷静独立惯了，发觉自己的不对劲立马上网查资料，去图书馆找书，很快就知道了结果。炎热的夏季增长了他的恶劣的情绪，一夕之间他陷入慌乱无措之中，性取向成了他心中最隐秘的秘密，害怕告诉任何人。 可是少年的心也才那么大，完全不能够承受太多。他慌张，他害怕，他茫然，如同陷入沼泽的兽类，急需找到一根树枝能支撑让他借力走出来。可他找不到借力点，拼命的挣扎，只会让他越陷越深。 就是在那个时候，他认识费靖。一个无所事事的不良少年，抽烟喝酒，旷课上网通宵，声名狼藉，老师对他也无可奈何，两人相识于网吧，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在一起的，时间一长，他就跟着费靖旷课上网，到处鬼混，也是在那个时候学会了抽烟。就是那个时候，他的成绩飞快的下滑，从一个优等生变成末等生。老师的教诲，父母的劝告他充耳不闻，他变得暴虐，胸中像住着一只凶悍的野兽，狂叫嘶嚎想要突破牢笼。他开始跟人打架，不管是谁，只要费靖说要跟人约架，总有他，他觉得，酣畅淋漓的打一架，发泄疼痛才会让他舒服。 醒悟也是在一夕之间。他觉得这样当个小混混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也很没有意思。在他人生迷茫的时候，他认识了何止，他的同类，也喜欢男人。在何止那里，他知道了很多，心中那只困顿的野兽得到安抚，他也看清了自己的心，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在费靖叫他去帮忙打架时，看着对面人手上的铁棍，凶神恶煞恨不得把对方给杀了，那是年少无处安放的暴虐。他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了，他想要自己的生活，想回到正轨。那场架他去了，但没参与，双方还没打起来的时候他走了，还报了警。 只是没想到那次打群架出了意外，有人带了刀子，杀了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杀人者被抓了，一群跟着打架的人都没有落下，全都进了警局，但因为是未成年，拘留了几天也就放了。费靖出来后知道他临阵脱逃，而且听到风声是他报的警，因为这件事，费靖被学校退学，而那时他开始走上正途，不跟别人混在一起，成绩慢慢上来，又是学校的优等生。 “因为这个，费靖对我一直怀恨在心。他心中是不甘心的，为什么我能好好地上学，而他就被退学了。后来他家人靠关系把他塞进一所私立中学，然后不知怎的就进了我们学校。他很早就想跟我打一架了，这不，放假的时候我和石头出去玩，就被他堵了，与其这样拖着，不如干脆点，一次性断了恩怨。” “那他以后还会不会找你麻烦？”徐慕扬还是担心，毕竟学校才那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你放心。”沈故笑道：“他来找我麻烦我也不怕，你男朋友身手了得，打得过他的。” “那你再不许跟费靖一起玩了。” “是！男朋友的话都是对的，一切要听男朋友的话。” 徐慕扬哭笑不得的锤了他一下，然后认真道：“沈故，你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憋在心中，可以跟我说。能解决的我们一起解决，不要把自己憋坏了。” “嗯。”沈故郑重道：“我知道了。” “你们在那干嘛！” 突然，一声熟悉的怒吼加上一束刺眼的明亮灯光，驱散了林中的黑暗，照亮了人脸。“你们一个个的简直无法无天！这是学校，不是给你们谈恋爱的地方！哪个班的！你们班主任是谁！还敢跑！再跑你们一个个的给我把家长叫过来。” 林子中的情侣在被灯光照着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反应快的跑了，反应慢的只能被教导主任抓住了。一个个揪出来站在路灯下，主任面色凝重的在在他们身上巡视，抓住了四对情侣，五男三女。 主任黑着脸站在一对情侣面前，“沈故！又是你！你怎么没完没了！” 他的视线落在徐慕扬身上，“你跟个男的在小树林干什么！” 徐慕扬尴尬的说不出来话，真的是糗大了。路上还有不少学生经过，好奇的看着他们。 沈故脸皮厚，呲着牙齿笑道：“主任，你来小树林干什么？” “反了你！”主任一瞪眼，“我问你你问我！” 沈故在身旁的那几对情侣身上看了一圈，一本正经道：“主任您是来抓小情侣的，我和我同桌是来小树林看情侣谈恋爱的，毕竟我们两个单身，没吃过猪肉总得见猪跑两步嘛。” 第九十四章 我家的小媳妇儿 星期一的升旗仪式上，庄严的国旗缓缓升起，底下的升旗手严肃的注视着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直到国歌唱完，才排着队退回自己的班级。升旗结束，这个舞台就要交给教导主任。 主任上台，一脸凝重，凶神恶煞的多看一眼都害怕。他拿着话筒，目光在台下的同学们身上转了一圈，而后开口，“同学们，我们来学校是干嘛的？是来学习的，不是让你们来玩，来谈恋爱的！尤其是有些班的同学，简直是搞邪了，把学校当成谈恋爱的地方，把学校的绿化小树林当成幽会的地方。一到晚上，你们去看看，一抓就是好几个，这是要造反！......” “哎！老沈，说你呢。”主任还在上面讲，石乐钦笑嘻嘻的戳着沈故的后背，“你们俩真搞笑！小情侣钻个小树林没什么，你跟徐慕扬凑什么热闹？” 沈故白了他一眼：“要你管，有本事你也可以去看看。” 昨天那一幕被不少人看见了，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差不多大半个学校的同学都知道。即使沈故和徐慕扬不是谈恋爱，但是被主任抓住，统统报告了班主任，然后两千字检讨少不了，理由是：“谁让你去凑热闹，被抓了活该！” 此事过后想，徐慕扬落了一个小绰号，那就是沈故的小媳妇，时不时要调侃两句。一个肯定是乐意至极，另一个就没有那么高兴了，还有些羞赧和恼羞成怒的意味，可又管不住人家的嘴，只好作罢。 马上要期中考了，班里又开始了一阵学习的狂潮，成绩好的人就开始找人到处划重点。 “老沈！亲爱的，你看看我。”石乐钦抱着政治书，赖在沈故的床前，“你看看我，帮我画一下重点可好，我当牛做马感谢你。” 沈故此时正在帮他的小媳妇儿报听写单词，理都不理他一下。笑话，他家咩宝好不容易找他一起学习，岂能把时间浪费在给他划重点上。 石乐钦见他不理自己，抱着他的大腿小声哭道：“阿故，你理理我啊，阿故，你不要有了自己的小媳妇就不要我了，你看看我，我曾经也是你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个人啊。” “呕！”何刘做出呕吐状，“石头，站起来！我们要有骨气，不要随随便便求别人。” “石头，你简直丢尽了我们帅气男孩三人组的脸。”梁晶晶痛心疾首。 帅气男孩三人组是他们自己取得名字，本来想叫帅气男孩七人组，跟七仙女一样的小团伙，多好听的组合名字。但是何历铭嫌难听，拒绝和他们组团，连带着不允许有意向组团的江晖加入他们，沈故也拒绝了，是因为这个名字太过智障，影响他的智商。徐慕扬拒绝是觉得他跟他们的画风不一样，实在不适合。于是七人组只有他们三个还在坚守着。 “你们两个狗屎闭嘴！”石乐钦咬牙切齿道：“你们是仗着江晖提前给你们画好重点才有空说风凉话，有本事不要向江晖解笔记，求他划重点。” 何刘：“你这是嫉妒。” 梁晶晶：“嫉妒使你丑陋，嫉妒使你面目全非。” 被抓着给何历铭划重点的江晖从上铺探出头来，“石头，可惜你是文科，要是你是理科我也能帮你画。不如这样吧，我给你画语文的重点。” “你干嘛呢！”何历铭拍拍他的头，“我的重点你还没画完就想着给别人画，你是不是想造反？！” “我没有。”江晖委屈的抱着头，“可是你是文科，我是理科，我除了给你画语文的，文综我也帮不了你啊。” “......”何历铭一哽，恶声恶气道：“画不了也给我画，考不好当心我找你麻烦！” “你这就不厚道了。”何刘道：“这不为难人嘛，你干嘛不去找沈故？” “是啊。”梁晶晶帮腔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沈故是文科的，不是应该找文科吗？” 得了吧！何历铭心中嘀咕，鬼才找他，他还巴不得我找江晖，他好找徐慕扬。 沈故心想：找个屁！想占着江晖直接说。 石乐钦没求到他想要的结果，在那哭哭啼啼，“阿故，你也把我放在心上吧，我也是爱过你的男人。” “恶心。”沈故面无表情的踹了他一脚。 徐慕扬哭笑不得，推了推沈故，“你给他画一下重点吧，我的单词已经默写完了。” 沈故耸肩，“好吧。” “爱你！”石乐钦欢呼一声，“果然啊小媳妇出马，还是比我这昨日黄花好使。徐慕扬，我也爱你！么么！” 沈故眼皮一跳，又踹了一脚，“还想不想要重点了！再多说一句要你好看！” “好好好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了。求阿故的重点。” 考试前的紧张氛围跟考试后的轻松氛围大相庭径，前面是绷紧了弦，后面是获得了自由的鸟儿，疯的不行，即使有老师也管不住。学校也默默认可了这样的行为，只要不过火，还是能随他们去的。 考完试的晚自习是闹过去的，就连下晚自习，这股轻松愉悦的氛围依旧会带到寝室。就连平时时刻抓紧学习的江晖也会放松下来，跟徐慕扬他们说说笑笑一起聊天，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 熄了灯之后，寝室里还有人没睡着，嘁嘁喳喳的说着小话，谈考试的内容，放假以后要去干嘛，不想聊天的玩自己的手机。但这个氛围被何刘打破。 “同志们，今天别睡那么早啊！我有好东西给你们看！” “好的！”石乐钦第一个响应，“你又搞了些什么东西来？” 何刘嘿嘿笑，“这回质量很高，你待会儿看了就知道了。” 徐慕扬不理解，悄声问沈故，“他要给我们看什么？” 沈故趴在床上，接着窗外朦胧的月光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毛/片儿。” 徐慕扬吃了一惊，这还是他住进这个寝室来第一次听说要集体看片儿，大学的时候有过，但是他很少参与，没想到重读一次高中还有这种事儿。 第九十五章 你这是引人犯罪 寝室看片儿，那得偷偷地看，不能被楼管发现，这要被发现了，绝对没好下场，所以一群人也很警惕，最好的办法是等宿管大爷走后再看。显然410原寝室的人都知道，看样子就是惯犯了。 “你们要看什么？”江晖听他们的话云里雾里的。 何历铭粗声道：“你管他们看什么！你不要看。” “哦。”江晖抽了下鼻子，翻个身藏进了被子里。 “江晖你别听他的。”何刘道：“他可管不着。” “我怎么管不着！”何历铭猛地坐起来，怒声道：“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何刘很不服气，“你是江晖的谁？凭什么替他做做主！” “我......”何历铭词穷，坐在那说不出来话。 “你们寝室干嘛！”宿管拍着寝室大门吼道：“这么晚了不睡觉嚷什么嚷！再说话扣分告诉你们班主任去！” 刚才何历铭嚷的那几下把宿管引过来了，寝室里一下子禁了声，直到外面安静下来，室内依旧安静。宿管的脚步声响在走廊，然后是“踏踏”下楼梯的声音，一层一层，脚步声越来越远慢慢消失不见。 随着外面的安静了，410寝室开始闹腾了。何刘从床上一跃而起，抱着手机跳下床，“老沈，让让，给我腾个位置出来。” 沈故不为所动，“你在石头床上就行了，别来我这。” “哎，我床小，你个徐慕扬的床连在一起位置大。”石乐钦说着也跑过来和沈故挤在一起，“别那么小气，这种东西一起看才有意思。” “还有我呢。”梁晶晶不甘示弱，也挤了过去，这下就有四个人了。 寝室的床本来就不大，挤四个半大不小的小伙子就有点坐不下了。沈故懒得跟他们扎堆，从床头那边去了徐慕扬的床，笑嘻嘻道：“小媳妇儿收留我一下。” 徐慕扬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把被子往床脚堆，留出来一个空间，小声道：“你不去看吗？” 沈故看着他，一只手偷偷摸摸的抱住他的腰，“我媳妇儿在这，我哪敢看啊。” “那我去看看。”徐慕扬掰开他的手往何刘他们那爬。 “哎！”沈故急了，抓住他的脚踝，“你......我还在这里呢，你这样我生气了。” 徐慕扬回头对他笑了笑，比出一根手指，“我就看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沈故脸色不是很好看，瘪着嘴像是受尽了委屈，“那就只能看一下下。” “好。” 那边的石乐钦看到这一幕，一把将徐慕扬拖过来，热情道：“徐慕扬你别理他，自己不看还不让别人看，跟上头的那个暴暴龙一模一样。” 后面一句话是压低声音说的，可还是被何历铭听到了，直接一本书飞了下来砸他头上。“你说话注意点，我耳朵还没聋呢。” “别闹了，快开始了。”何刘盯着手机屏幕道：“你们快来看啊。” 听那语气跟青楼里揽客的老鸨一样，引得江晖探出头去看。他向来是个好好学生，没接触过这种东西，瞧着屏幕里最先出现一男一女两个，说了几句日语，然后就开始脱衣服。 他吓了一跳，赶紧把头收了回去躲在被窝里，“你们怎么看这种东西？” “都说了叫你别看了。”何厉铭嘟嘟囔囔道。 下面的人没理会他们，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里已经开始啪啪啪的男女。怕声音太大了把宿管招来，何刘把声音调小了，隐约可以听见女优的呻吟声。外加几个人急促的呼吸声，都快把那娇媚的叫声盖过去了。 徐慕扬没什么感觉，或许是上辈子看过几部，或许是已经变弯了，看AV对他没什么影响。他会想着凑一脚也是想看看自己还能不能对女人感兴趣，现在看来，他上辈子加这辈子是与香香软软的女孩子无缘了。想到这心里不免有点怅然若失，突然手心被挠了一下，他看过去，沈故可怜兮兮的抓着他的手。 “你说只看一下下的。”沈故控诉道：“你都看了很多下了。” 这样就跟小孩子闹脾气一般，徐慕扬笑了，那点怅然消散，他回到自己的床，生出几分逗对方的心思，“唉！还是女孩子可爱！” “我也很可爱的。”沈故小声道，并努力做出一个萌萌的表情。他个子高大，眉眼深邃，怎么看都是那种帅气十足的少年，实在是跟可爱软萌搭不上边，只会显得更滑稽。 徐慕扬憋住笑，又道：“可是女孩子有很温柔啊。” “我也可以的！”沈故说道：“我也很温柔啊。” 你只能是很流氓。徐慕扬心中嘀咕，笑眯眯的看着他，“我怎么没发现？” 沈故抿着嘴唇看着他，突然大惊失色，窗外的月光投射进窗子，昏暗的光线衬得他更是惊慌，“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对女孩子硬了？” 他这话太直白，徐慕扬都有点不好意思逗他下去，他咳了一下，攥紧了拳头凑过去，话还没有说出口脸就已经红了，“我只对你硬的起来。” 沈故：“！！！” 在他看来，这句话可真的比情话要好太多了。他心情激荡，像是被摇晃了的汽水，马上要喷涌而出。他深吸几口气，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用力抱住了徐慕扬，在他的耳边低语，“咩宝，你这样......是想引我犯罪啊。” 徐慕扬还是有些放不开，寝室的人都在，就这样搂搂抱抱被看见了多不好，他推了沈故一下，“先放开，有人呢。” 沈故在他的脖子上重重亲了一口才放开，眼里满是缱绻，“咩宝，我......” “卧槽！”何刘叫了一声，“我受不住了，兄弟们，有一起去厕所的吗？” 石乐钦踹了他一脚，“你去厕所？那可是公共厕所，跟当人家面撸有什么区别。” 梁晶晶眼疾手快的跳下床，“我先去浴室了。” 这句话让其余两人惊醒，纷纷跟着下去了，“我先！” “先到先得！” “哎，我还没进去呢！” 何历铭很是不耻，轻蔑道:“呸！什么臭德行！” 第九十六章 我咬死你 厕所里的三个人吵吵闹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齐齐放声大笑，狭小的浴室回荡着他们的笑声。刚才还吵着要一起撸，现在又笑又闹的，不想是要干事的样子。 “......”徐慕扬：“他们怎么了？” “不知道。”沈故根本不在意那三人，他不要脸的凑到徐慕扬跟前，“趁他们还没出来，快亲我一口。” 徐慕扬脸一红，推开他凑上来的脸，“不要。” “那行吧。”沈故耸肩，飞快的在他的脸上啾了一下，调皮道：“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徐慕扬羞恼的捶了他一下，“你干嘛！被人看见多不好！” 沈故笑嘻嘻道:“看见就看见，这是我小媳妇儿，亲一口不碍事。” 徐慕扬咬了下嘴唇，拿他没办法，转头对上何历铭探究的视线，对方垂下头，不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或许是看见他们两个的亲昵，目光深沉，充满打量。 徐慕扬心中一跳，“何厉铭……” 何厉铭没什么表情，看了他几眼从包中拿走自己的东西后就收回了脑袋。 “怎么了？”沈故揽着他的肩膀。 徐慕扬小声道：“何厉铭刚才好像看见了。” 沈故对他安抚性的笑了笑，“没关系，不要怕。” 浴室里的三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笑了一阵子才出来。进去的时候一窝蜂进去，出来又是一窝蜂出来。 石乐钦踉踉跄跄的爬上自己的床，长叹一声。 “艹！笑狗屁，老子都笑软了。” “我看是你早泄吧！”何调侃道。 “你再说一遍。”这话触及男性尊严，石乐钦眼睛一瞪，把何刘压在自己的床上，“臭小子，今天让你看看爷的本事。” 何刘来不及反击，就被石乐钦骑在身上顶。他笑骂道：“滚蛋！小心我打你啊！” 石乐钦狞笑着顶了下胯，“怎么样！爷干得你爽不爽！” 何刘或许是心情好，跟着演戏，“啊……嗯……爷你好棒！用力一点……哦！” 石乐钦本来是想玩一玩，看人家这么配合他更来劲，疯狂顶胯，把床摇得咯吱响。 梁晶晶无语的看着他俩，“你们悠着点，别把床搞垮了。” “哼哼！”石乐钦面容狰狞，“把床搞垮那是我的本事！” 江晖躺在床上，露出一双眼睛，含含糊糊道：“他们两个怎么这样？” 何厉铭叹了口气，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不要看。” 这两人闹得正起劲，梁晶晶上不了床，靠在一旁看着他们，意外就是发生的悄无声息。 有人破门而入，挟带一束刺眼的明亮光芒，准确无误的照在正云翻雨覆的二人身上。那一刻，世界安静了，何刘跟石乐钦像是被人当场抓奸，呆愣在那，保持着一上一下的位置。 宿管阴沉着一张脸，些许光亮洒在他的脸上，衬得他更加阴郁。“你们这个寝室太过分了！这么晚还不睡觉！想干嘛！造反？还有你们两个，年纪轻轻好的不学好坏的。你！站在那干嘛！看好戏是吧，给我滚去睡觉！” 这一下是突如其来的，410寝室的人都没料想到宿管竟然来个回马枪杀过来，这下子扣分是百分百的了。事后，410寝室的人不仅被班主任训了一番，而且还被派去扫4楼的公共厕所，一个星期，在加上这个星期是他们寝室扫厕所，所以是两个星期。 410寝室，卒！ 随着时间的推移，高三越来越紧张，高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作为未来的准高三，成绩优异的会被老师格外看重，压力也是越来越大。沈故的脑子聪明，成绩好，撇去学习画画的功夫其它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了。徐慕扬紧紧跟在他的后面，虽然成绩隔了好大一截，但是他在一步一步进步，慢慢接近沈故，迟早有一天，他们的距离会缩小直至消失，真正肩并肩站在一起。 学习是件苦差事，徐慕扬坚持了大半个学期，就感觉身心俱疲，可是看着成绩进步让他有十分的满足感，浑身又充满了斗劲。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似乎太过平静，总要有点波澜产生。 那天早上下早读，他准备去吃早饭，让沈故去食堂打包子油条，他回寝室拿两瓶牛奶配着吃。寝室门没关紧，里面好像有人在交谈，他抬手要推开门进去时，里面的说话声让他止住了动作。 “江晖你是不是傻！” “我……” “你现在能早恋吗？也不看看你这个样子，又傻又怂，人家是逗你玩的。” “何厉铭！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哼！我说的是实话，你说说你早恋图什么，跟人家亲个嘴儿，抱一抱？” “我没有……” “你想不想跟人接吻？” “不、不想。” “一看你这样子就是在口是心非！想就想呗，装模作样真虚伪！” “我没用！” “呿！你要是敢早恋我就跟你班主任说！到时候让你爸妈过来，看你听不听话！” “你怎么能这样！”这个声音急了，“我早恋关你什么事儿！” 里面一片安静，徐慕扬怕两人出什么问题，把门推开一道小缝，只见何厉铭张口咬在江晖的脸上。 “你干嘛！”江晖捂着脸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何厉铭没说话，涨红了脸，片刻后凶神恶煞道：“这是给你个教训！要是敢早恋我、我咬死你！” 江晖：“？？？” 何厉铭恼羞成怒，气呼呼的推开他往寝室门走，跟来不及躲藏的徐慕扬来了个面对面。他脸色青红交加，用肩膀撞开他就走了。 江晖看见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你吃早饭了吗？” 徐慕扬关上门，走过去，看清了他脸上的牙印，浅淡的印在绯色的脸颊上，让人不容忽视。他直觉这两人有问题。他想了想，问道：“何厉铭喜欢你？” “什么！？”江晖愣住了，显然是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问题。 徐慕扬走进一步，目光紧紧的盯着他，似乎要从中看出什么，“何厉铭喜欢你吗？还是说你喜欢他？” 第九十七章 你不可以喜欢他 现在是放学时间，外面的学生熙熙攘攘，声音杂乱，断断续续的嬉笑声传进寝室。还有人在上楼梯，一梯一梯的脚步声清晰入耳，衬托得寝室越发安静。 江晖垂着脑袋，不知是不想回答还是默认了某个事实。 徐慕扬见他这样不免有些着急。跟谁在一起不好要跟何厉铭在一起，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辈子何厉铭就是跟沈故闹出同性绯闻的。在这个小县城，大家对同性恋可谓是避如蛇蝎，不管怎么说，能瞒住就瞒着，能省了不少麻烦。可他从何厉铭的言行举止中看得出来，他是喜欢江晖的，喜欢倒是没有什么，可依照何厉铭的性子，万一捅出来了，对江晖没有好处。 再说了，何厉铭是外地人，不能在他们学校参加高考，高三可能就要走了，要是跟江晖勾搭上了，让江晖怎么办？想到这他不由得抓住了对方的胳膊，“你真的喜欢何厉铭啊！” 江晖抿着嘴唇，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嘴唇嚅嗫几下没发出声音。 “唉！”徐慕扬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喜欢谁不好要喜欢他！” 他不是那种喜欢编排的人，只是江晖跟他朋友一场，不免要为他多想一点，况且何厉铭这人，他还是有些抵触的。他看江晖的脸色有点难看，就开个玩笑安抚他，“江晖，你不要喜欢他了吧，还不如喜欢我呢，我不会对你大吼大叫，也不会随便欺负你，可比何厉铭要好得多。” 这话半是抱怨半是说笑的意思，江晖微微瞪圆了眼睛，噗嗤一声笑出来，神色轻松许多，“我不喜欢他。” 他顿了顿，眉眼弯弯，“我真的可以喜欢你吗？” “不可以！” 沈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手上提着一袋包子和烧饼，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他是我的，你不可以喜欢。” 徐慕扬：“……” 他恨不得穿越回去把那个口无遮拦的自己打死！这个场面就好比出轨现场了，他只是开玩笑，压根没那意思，被自家男朋友听到了那就很尴尬了。更令人尴尬的是站在沈故身后的何厉铭。 对方目光锐利，眼神凶狠瞪着徐慕扬，目光要是能化为实质，他的身子已经满是窟窿了。 “你就是这样撬墙角的！” 好吧，这下子误会更大了。徐慕扬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们别误会，我说着玩的，别当真。” 江晖跟着点头，“我们刚才在开玩笑，沈故你放心，我不会喜欢他的。” 沈故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冷冷的对何厉铭道：“把你的人带走。” 这句话让何厉铭脸色缓和不少，大步上前拉着江晖的手腕把人往外拖，“还杵在这里干嘛！去吃早饭。” 江晖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拖拽着拉走了，剩下徐慕扬一人心虚的摸着鼻子，“你买了些什么？我好饿啊。” 沈故“砰”的一声关了门走进来，把早餐放在空床铺上，瘪着嘴满脸委屈，“你竟然给我戴绿帽子！” 徐慕扬的头一下子大了，“我没用，沈故你不要生气，我错了，再也不会这样了。” 沈故不管不顾，一把抱着他，呜呜咽咽的诉说委屈，“你不知道，当我提着早餐满心欢喜的带给你时，你却在跟别人男人调情，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难过吗？万箭穿心不敌十分之一。” 有这么夸张吗？徐慕扬听着想笑，但看他这意思大概也懂了，这是戏精上身了，要是真生气了不会给自己加那么多戏的。 “咩宝，我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没有你的亲亲，我破碎受伤的心灵无法愈合。” 徐慕扬哭笑不得，可他也为自己刚才的那番话有些自责心虚，当即就同意了他的要求，偏头在他的嘴角吻了一下。准备离开时却被扣住后脑勺，紧接着嘴唇被一片温热绵软覆盖，唇舌交缠，难舍难分，淫靡的水声清响，让他红了脸，乱了心。 直到嘴唇烫麻，呼吸急促，徐慕扬才被放过。只是那潋滟含情的眼睛蒙上一层细细的水雾，让沈故想要做些更过分的事情。只不过……他有自己的计划。“亲亲不够，只是让我的心灵得到抚慰，可是我的精神还没有得到治疗。” 徐慕扬摸着发烫红肿的嘴唇，都要被他气笑了，“你还想怎么样？” 沈故飞快的瞟了他一眼，低着头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怨念模样，“我想要咩宝给我当模特，不穿衣服的那种。” “不行！”徐慕扬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沈故立马捂着心口，“我看到我男朋友跟别人谈情说爱，我的心好疼，我觉得我快要疼死了。” 徐慕扬无语的看着他，念在理亏的份上，咬咬牙同意了，“行！你说什么时候吧。” 沈故心中小小的欢呼一下，笑眯眯的抱着他蹭了又蹭，“等我挑个良辰吉日，我们再好好的安排一下。” 这事儿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答应下来了。徐慕扬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太过轻易妥协了，数次想要反悔，但说出去的话等于泼出去的水，再反悔就没意思了。他感觉自己就是只待宰的羔羊，等着沈屠夫什么时候来屠他。 本以为江晖经过这件事后会跟何厉铭拉开距离，只是到了下晚自习的时候，江晖跟何厉铭一起回寝室的，前者眼睛通红，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后者黑着张脸，时不时把目光投向那个哭红了眼睛都人。 徐慕扬心中“咯噔”一下，拉这江晖小声询问，“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何厉铭欺负你了？” 不说还好，一说江晖眼底的泪花又泛了起来，他抽抽鼻子，哭腔堵了喉咙，“没有，是我自己太爱哭了，不关他的事儿。” 徐慕扬看了眼何厉铭，低声道：“听我一句劝，你不要喜欢他，这对你对大家都好。” 江晖咳嗽一声，清了清喉咙，扭头望着对面寝室斑驳的暗黄灯光，声音轻又冷的说道：“我知道的，没有喜欢他。” 第九十八章 那是对你的感觉 给沈故当裸体模特那天，时间进入了五月。春意融融，微风熏人，太阳灼灼的挂在一望无际的蓝天中，天气微热，但很舒服。按照沈故的话来说，就是脱了衣服也不会冷的好时节。 绘画地点定在沈故的家，他的父母都不在家，正合适做这种隐秘的事情。毕竟让人看见裸体，不管是谁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你等一下，等我把东西准备好。”沈故一边在书桌上铺毯子一边说，“你待会儿衣服脱光了靠坐在这里，我给你垫了东西，应该不会觉得冷。” 徐慕扬站在不远处看他忙碌，看似冷静心中早已经在咆哮了，他恨不得现在掉头走人。“沈故，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里还有点事儿，要不我先回去了，咱们改天再继续吧。” “不行！”沈故回头，委屈巴巴的看着他，“我的心好疼啊，咩宝就这样要弃我而去了，我很难过。” 徐慕扬见不得他这副模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啦！你快点弄！” 算了，早死晚死都得死，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早点搞完早点完事。下次他再也不会这样贸贸然的答应沈故的要求了，这完全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 “好了。”沈故笑眯眯的看着他，坐到画板那已经拿起素描笔了，“咩宝，开始吧。” 徐慕扬闭着眼睛深呼吸几次，抬手一颗一颗的解开衬衣的纽扣，每一个动作都艰难无比，他都要忍着强烈的羞意让自己坚持下去。对面是沈故灼热的目光，一寸一寸掠过他赤裸的肌肤，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的触摸，激起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衣服脱完了，他心里负担没那么重，大家都是男的，又没有什么大胸，互相看两眼也没什么，还有就是……他的手停在裤腰上，犹豫不决下不了手。 “咩宝！”沈故轻佻的吹了口气，“继续啊！我们可得快点，要是让我爸妈看到这一幕，咱们都不好说是吧。” 徐慕扬的脸已经红透了，他的皮肤白，脖子和锁骨那一块全都白里透着粉，因着沈故那些话，粉色蔓延几乎到胸前。他恼羞成怒的瞪着沈故，“你把头转过去。” 沈故耸肩，“反正是要看的，怕什么。” 他对着徐慕扬微微一笑，眼中的温柔能够溺毙死人，“咩宝不要怕，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把我当空气，不要想我在这里，想一想自己开心的事情，把我无视了就可以。” 徐慕扬心中嘀咕，这样怎么能开心得起来。他慢吞吞的脱下裤子，脱内裤时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干脆利落的脱了下来。然后快步走向书桌上坐下，尽量忽视沈故那如狼似虎的眼神。 “这样可以吗？” 沈故咽了咽口水，刚才还有心戏弄两句，现在完全说不出来话了，喜欢的人脱光了站在自己的面前，能忍住已经是凭借顽强的意志力了。他清了清嗓子，哑声道：“可以，就这样吧。” 他深深浅浅呼吸几次，闭着眼睛驱除脑海中的杂念，再睁眼，眼底一片清明，看向徐慕扬的目光多了几分纯粹，似乎真的是在打量一个物件，准备画下来。 徐慕扬垂下眼睛，盯着地面一小块污渍不放，好似那块污渍能看出花来。面上的镇定不代表他心中的平静，此刻的他身子僵得很，撑在桌子上的手紧紧攥着毛毯，时不时落在身上的视线努力想无视掉，但是头脑中的认知让他无法坦然自若。“砰砰”，聒噪的心跳声清晰入耳，静谧的室内好似就只有他的心跳声最大，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足勇气，跟自己说这没有什么，大家都是男的，没什么不同。闭了闭眼，悄悄地抬起头。 沈故面容严肃，一边看着徐慕扬一边画，那个架势真有认真画画的意思。好似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一个平常练习画画用的水果模型，而不是他的心上人。 徐慕扬看到他这么镇定，心里有点不确定，这是对他的裸体有反应还是没反应啊？看他这模样镇定十足，该不会对他没有什么感觉吧。 想到这他不禁胡思乱想起来。要是两个人在一起，对他的肉体没有感觉的话，难道两个人要谈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这样终归不长久，搞不好容易出轨。到时候两人分开了，他是找个男的过日子还是找个女的过日子…… 他越想越远，连沈故说话的声音都没听到，直到对方走过来给他披了张毯子他才有所反应。 “我画完了，你在想些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徐慕扬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故，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心中的想法。 倒是沈故，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 徐慕扬抿了抿嘴，豁出去似的问道：“你是不是对我没感觉！” 沈故愣了下，“什么？” 徐慕扬裹紧了身上的毯子，意有所指的嗯嗯啊啊眨眼睛。 沈故秒懂，瞪大了眼睛，而后失笑，上前一步把人抱进怀里，微凉的鼻尖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咩宝啊！” 他感叹着，抓住徐慕扬的手放在自己脐下三寸的地方，哑声道：“小笨蛋，感觉到了吗？” 徐慕扬一阵茫然，手下熟悉的热度吓了他一跳，惊呼着收回了手，“这是……” 沈故倒吸一口冷气，把沈故抱得更紧了，喑哑的嗓子暗含情欲，“那是对你的感觉啊。” 徐慕扬的脸哄的一下烧红了，连带着身上的血液也沸腾起来，手脚发麻，脑子轰鸣一声，身子有点不受控制。他咳了一声，弓着腰想把自己藏起来。 沈故不给他藏起来的机会，反倒是变本加厉，抱得越来越紧，两个人拥抱得毫无缝隙。 徐慕扬羞耻得想逃，扣住腰后的手不给他机会。 “不要怕，我不碰你。”沈故轻轻吻着他裸露的肩头，而后吃吃的笑了，他长叹一口气，缠绵似得说：“这样真好。” 第九十九章 我会想你的 时间一晃而过，在经历了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暑假，送走了高三学子，迎来了新的一届高三学生。这个时候可比高二要紧张的多，老师也跟着苛刻起来，弄得学生不禁有了几分紧张感，甚至连成绩末等的学生都有知道抓紧时间学习了。 高三上学期，沈故作为美术生，是要去市中心参加半年的学习培训，因此有几个月的时间他是不在学校的。只是他的书桌还留着，寝室床上的被子也还在，可就是没有了他这个人，以后徐慕扬的座位旁边就是空的，少了那个朝夕相处的人。 沈故走的那天还上了第一政治课，全程心不在焉，跟徐慕扬两个人传小纸条。 “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徐慕扬正在听课，接到纸条飞快的瞟了一眼，然后龙飞凤舞的留下两个字：“不想。” “好伤心啊，马上就要异地恋，这样不是很令人难过吗？你这个无情的男人。” 徐慕扬看到纸条，挑眉，转头望向同桌，只见对方趴在桌子上，表情丧丧，模样很是哀怨。他笑了下，写道:“市中心不远，坐车两三个小时就到了，哪能叫异地恋呢？” 沈故接过纸条无奈的笑了，“不能跟你天天见面，这对我来说就是异地恋。你不想我没关系，我会想你的，天天想，夜夜想，没办法，谁叫我喜欢你呢。” 徐慕扬微红着瞪了他一眼，小声道：“肉麻。” “徐慕扬，你起来说一下，选择题的第六题的答案是什么。” 政治老师突然发话，隔着玻璃镜片的眼睛锐利，盯着人看时没什么表情。 徐慕扬慌忙起来，手忙脚乱的翻到第六题，那是一道货币兑换的问题，什么几比几，百分比的，带了计算，一时半会儿他还真算不出来。正尴尬的满脸通红，上辈子都没有被老师抓包过上课开小差，这辈子圆满了。 沈故倒是气定神闲，飞快的卡了下提题型，然后指着答案示意。 徐慕扬低着头用余光看过去，气息微弱的报了答案，老师不咸不淡的点点头，让人坐下来。 “呼噜呼噜毛，咩宝吓不着，没关系，有我在，啥问题都难不倒我。” 这人真是，刚刚被老师发现了还传小纸条！仗着自己成绩好了不起啊！ 徐慕扬没收小纸条压在课本里，装作没看到他，严肃认真的看着黑板听老师讲课。 沈故笑眯眯的看着他，也不再打扰他了，后半节课十分安静。 去市中心培训是由美术老师带队，第二节 课所有美术生在校门口集合，然后再一起出发。 一下课，沈故拉着徐慕扬进了厕所的隔间，两臂撑在他的脸侧，额头抵着他的，柔声道：“怎么办？我好舍不得你啊。” 徐慕扬很少这么近距离的看他，那双纤长的睫毛似乎都可以戳到他的眼睛了。他涨红了脸，憋出一句安慰性的话，“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小坏蛋！”沈故故作凶恶的咬了口他的鼻尖，“我就想着和你朝朝暮暮，你却说这样的话，不是让我伤心吗？” 徐慕扬双手背在身后，眨巴着眼睛看他，都快怼成斗鸡眼了，“我没有，我还是很舍不得你的。” “那你会不会想我？” 徐慕扬咬着嘴唇，窘迫的点点头，“会的。” 说完还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到时候我去看你。” 沈故蹭蹭他的额头，从喉咙发出一生长叹，呢喃几声消失在交缠的唇舌中。 “咩宝，你这样我怎么舍得走……” 徐慕扬受着他的吻，只觉得这次的吻要凶悍热烈许多，带着急迫难舍的意味，噬咬着他的唇舌，湿热的舌尖舔舐他的口腔，裹缠着他的舌头，涎水来不及吞咽从交合的唇齿间溢出，打湿了领口。 他只觉得嘴唇发麻，呼吸不畅。推了沈故两把，对方没有让开的意思。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了，他闭着眼睛，忍住巨大的羞耻，颤巍的舌尖喂进对方的嘴里，带着安抚轻舔，沈故都动作才轻柔起来，最后重重吮了几下才放过他的嘴唇。 唇齿分开，徐慕扬深深的吸了口气，眼底泛红，带着迷蒙的光，“憋死我了。” 沈故比他好点，气喘得不大，拿纸巾给他擦下巴和领口的涎水，“说明你吻技不好，以后还得我多教教你。” 徐慕扬含光似水的眼睛瞪着他，这人还得寸进尺，不得了了。 “我真要走了。”沈故替他理了理衣领，眉眼低垂，温柔缱绻，“你去上课吧，我到了市中心给你发消息。” 徐慕扬一僵，才意识到沈故这是真的要离开他了，顿时不舍的情绪上来，心头酸涩。“好。” “记得好好吃饭，学习不要太辛苦，累了就休息，要注意劳逸结合。” “嗯。” “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就打电话问我，或者是攒起来，等我放假了回来教你。” “知道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沈故的手放在他的脸上，拇指轻揉他红肿的嘴唇，“要记得想我，我会很想你的。” 徐慕扬笑了，“会的。” 快上课了，厕所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只有他们两个还依偎着抱在一起。上课铃声响起时，沈故打开隔间的门，把徐慕扬推出去，“去吧，上课了。” 徐慕扬一步三回头，“你去市中心了要努力，路上注意安全。” 沈故站在原地，双手插兜，脸上是温柔笑意，“好。” 铃声快要完了，徐慕扬最后看了沈故一眼，飞快的跑回了教室，他前脚刚进去，后脚英语老师抱着试卷进来了。 “同学们，今天我们来听两套听力，学习委员把试卷发下去，一人两张，不要弄错了。” 试卷一行一行的发下来，轮到徐慕扬时，学习委员发了四张给他，顿了下又收回两张，“我忘了沈故去培训了，他用不着这个，只给你两张就行了。” 徐慕扬愣了下，扭头看向身旁空落落的座位，这才真正感觉到沈故走了。一丝伤感浮上心头，这半年，恐怕只有他一个人了。 第一百章 第一天想他 “唉！老沈不在了，我的人生没有一点乐趣了。”石乐钦回到寝室看到对面床铺空荡荡的，唉声叹气，“第一天，想他。” “得了吧。”何刘笑道：“怎么把人说得跟死了一样，人家沈故在市中心好好学习呢。再说了，该想他的应该是徐慕扬啊，毕竟他俩关系比你亲密的多。” 被点名的徐慕扬抬起头，淡淡的笑了，低下头继续捣鼓手机。 “我已经到学校了，今天和新同学一起出去吃饭，同学们都很热情。” “你现在在干嘛？吃饭了吗？” “睡我对床的是个戴眼镜的男生，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睡我对床。” “你在干嘛？怎么不回我消息。” “咩宝咩宝咩宝，我好想你啊，快点给我回消息。” 他看着手机里一流串的消息，抿着嘴笑了，想了想，回了一条：“在学校怎么样？还习惯吗？” 那边很快就回复，“什么都习惯，就是没有你不习惯。” 徐慕扬脸颊发烫，动了动手指，“乖。” “徐慕扬，问你话呢？” 何刘突然叫他的名字，他茫然的抬起头看他，“什么？” 梁晶晶解释道：“刚刚石乐钦说沈故最想他，他和沈故是多年好友，关系绝对比你跟沈故好。何刘反驳他，说沈故跟你关系最好，你评评理，到底是何刘说得对还是石头说得对。” 石乐钦似乎想为自己抗争两句，“徐慕扬，不是我挑拨你跟老沈的关系，就问你一句话，我和他处的长久还是你跟他处的长久。” 徐慕扬笑了笑，“你。” “是我跟他关系好还是你跟他关系好？” 这个就不一定了。徐慕扬心里默默嘀咕，“应该是你吧。” “什么叫是我！”石乐钦不服气的嚷嚷道：“明明是我跟他关系最好。” “哟哟哟！石头吃醋了。”何刘蔫坏蔫坏的调侃道：“唉，有的人就是要自取其辱。就问你几个问题，你跟沈故一起睡过吗？你跟沈故抱过吗？你跟沈故亲过嘴吗？” “！！！”徐慕扬目瞪口呆的看着何刘，惊得他心脏直抖，难道说何刘看见什么了？“你你你......你不要胡说！” 何刘给了他一个眼神，以示安抚，然后质问石乐钦，“石头，别的就不说，就问你有没有吧！” 石乐钦支支吾吾半天说出来，最后小嘴一瘪，伏在床上大哭，“夭寿了，我的老汉什么时候变了心我都不知道，我的命好苦啊！嘤嘤嘤，老汉啊，我对你痴心一片，你竟是这样对我，好不甘心。” “你够了啊。”梁晶晶笑着用枕头打他，“那又不是你家老汉，是徐慕扬的老汉才对。” “我不管。”石乐钦在床上蹬腿，故作娇羞恼怒，“我生是他的人，四是他的鬼！” “呕！”何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恶心。” 梁晶晶：“变态。” 不是，你们几位等一下，张嘴想要说两句，“何刘，何刘！你怎么知道......” “怎么了？”何刘咧嘴看他，“我怎么了？” 后面的话徐慕扬说不出口，这要他怎么说？本哇哇哇来以为他和沈故的亲热都是偷偷摸摸的没人看见，他平时也很注意了，四处提防，没想到还是被何刘看见他俩亲嘴拥抱。他斟酌道：“你什么时候看见我跟沈故亲热的？” “嘤嘤嘤！我老汉背着我和别的男人亲热，我好难过，我觉得我被戴了绿帽子。” 何刘无情的一脚把戏精踹过去，“看见过几次了。要我说，你们也不用遮遮掩掩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 徐慕扬：“？？？”你们的接受度都这么高的吗？ “像我和我家水灵，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兄弟情深，我知道的，我们俩就光明正大，从来不惧别人异样的眼光。” 何刘说完，扑向梁晶晶，骑坐在他身上扭，“小帅哥快来呀！” 梁晶晶哭笑不得，“你滚开，重死了，你这头猪。” 何刘笑嘻嘻的亲他的脸和嘴巴，“来！亲一个，亲了你就是我的人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何刘你真恶心！”石乐钦唾骂道，然后话锋一转，“要不要加我一个，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咱们3p吧！” 梁晶晶笑着喘了口气，“你快来，把这头猪掀下去！” 石乐钦摩拳擦掌，“我来也！” ...... 徐慕扬无语的看着这几个人画风突变，心里头吊着的石头落了地，他狠狠地舒了口气，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这是继吃辣条后的第二次被误解，不过这样的误解也好，省了他不少麻烦。 看着这三个人疯闹，他不由得笑出声来，把这件事分享给了沈故。沈故没有回立马复他，应该是有事去了，等到晚上的时候才看见消息。 “不用管他们，我们俩的事情能瞒着就先瞒着，怕他们不能接受，等高考了再跟他们说也不迟。” 沈故去培训的第一个月，徐慕扬已经从那种失落的情绪中走出来了，因为他知道，对方在那边努力，他所要做的是跟着一起努力，反正再过几个月他就能和沈故见面了，这只是短暂的分离。 高三的国庆节，没有高一高二那样有七天假，但也有五天得时间，这对于一个月才放两天假的高中生来说算是个小长假了。410寝室商量了下，决定这个国庆去市中心找沈故玩。 徐慕扬也期待着这次放假，但是临放假前两天，他的外婆病逝，他要回去奔丧，所以就没去了。 杨月心是外地人，就在隔壁省份，当年出去打工的时候和徐临安相恋，然后一起回到这里打拼。去隔壁省的外婆家要坐一天的火车，然后再转两趟车才能到达目的地，那是一个偏僻的小村庄，又因为是在山里，交通不便与世隔绝，村中的大部分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只剩下留守儿童和一些孤寡老人。 徐慕扬很少去外婆家，因为太远了，长这么大也只去过两三次，他记得，上辈子也是这个时候外婆病逝了。看来时间按照它的轨迹行走，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第一零一章 梦中的沈故 徐慕扬他们到的时候外婆家已经挤满了人。小小的木质平房，经年累月沉淀出黑褐色，透出一股陈年腐朽的潮湿味道。正厅堂停放着一樽厚重黑黝黝的棺材，棺材前的一张小桌子放着贡品和一张黑白遗像，相片中的老人皱纹沟壑，灰白的头发，呆呆的模样，看起来呆滞无神。徐慕扬跟着杨月心跪在遗像前，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哭声，母亲的声音夹杂在其中，悲痛难当。 他跟外婆不是很熟，毕竟只见过两三面，遗相中的老人与记忆中的外婆模样重叠，谈不上多伤心，只是心中有些许伤感，他没有见过爷爷奶奶，外公早逝，最后的一位外婆也过世了，想起来不免唏嘘。 杨月心很难过，哭得直不起身。徐慕扬扶着她，被这哭声感染，他的鼻子酸酸的，也有种想哭的冲动，“妈，不要难过了，外婆她没病没灾，自然的去了，到了天上也是享福，你当心身体，小心哭坏了眼睛。” “扬扬啊。”杨月心倚在他身上，眼睛通红，止不住的往下掉眼泪，“自从我嫁给你爸爸，这十几年来只回来看过你外婆几次，我心中悔恨，没来得及回来见你外婆最后一面。” “扬扬啊！”她从喉咙发出一声长长的悲鸣，“我以后没有妈妈了。” 这句话让徐慕扬控制不住情绪，当场淌下泪来，“妈，你别难过，你还有我和爸爸。” 杨月心不再言语，伏在他的肩上大哭。 徐慕扬拍着她的肩膀，母亲瘦弱的肩背在不停地抖动，那种浓厚的悲伤情绪似乎会传染，母子相依，让他也心中难过起来。 在外婆家住了一个星期左右，期间，徐慕扬见到了自己的舅舅和两个姨妈，还有几个表哥表姐，这些人的脸面都似曾相识，有些则陌生的很。他上辈子没有参加过外婆的葬礼，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不记得了，那些亲戚也很少再见到，终归是有种陌生感。只知道从那以后，杨月心再也没有回来过，他曾经好奇的问过为什么不过去。 当时杨月心笑了笑，眉眼温柔却带着一丝茫然哀伤，“那么远，我回去不方便，就不折腾了。再说了，你外婆不在了，我回去做什么呢？” 那个时候他尚且不能理解，现在大抵懂了，最牵挂的人已经不在世上，舅舅和姨妈他们都有了各自的家庭，那里已经没有她的家了，没有了那个可以让妈妈撒娇的人了。 外婆的丧事办完，一家人回去的路上又折腾了些时间，直到坐上火车才轻松许多。徐慕扬看着窗外匆匆略过的景色，不管怎么说心中还是松了口气，终于能回家了。不过他担心妈妈，怕她难过。 杨月心的态度倒是没有那么悲伤，她状态还行，跟着徐临安还能说说笑笑，谈谈回家之后该干嘛。察觉的儿子的视线，她看过去，笑着问道：“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徐慕扬摇摇头，欲言又止。他其实想问妈妈为什么看起来没有那么难过了，他以为，妈妈至少要难过好一阵子。 杨月心似乎看出他想问些什么了，低头把鬓前的碎发挽在耳后，轻声道：“人都是要朝前看的，死的人已经走了，活的人还是要过日子的。” 徐慕扬点了点头，头靠在玻璃窗上，看着外面的大片田野。神思迷茫，一个星期来没能睡上一个好觉，他的眼睛酸胀，听着火车开动时的“哐哧”声，慢慢的合上了眼睛。他做了一个梦，梦中一片混沌，上不够天下不着地，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就是不知道要做什么。 接着眼前一花，他到了一片操场上。操场上的路灯亮晃晃得刺眼，满天的星光璀璨，月亮皎白，是个很美的夜空。他认出来了，这是一中的操场，他和沈故好几次晚上出来跑步，就见过这样的夜空。 操场旁的教室亮着灯，有学生在狂欢大叫，整栋楼似乎都能被掀翻。而后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楼上纷纷扬扬洒下许多纸张，漫天飞舞，一呼百应，像是大片的雪花，覆盖在斑驳的地面上。 徐慕扬愣了下，这大概是高考前夕的疯狂，只有快要高考的学生才会这么放肆的把自己的书和卷子抛洒下来。更有甚者把自己的桌子或是凳子丢下来，掀起一阵狂潮，借此来发泄心中的压力和快活。 他在原地站着，等到下课铃响，学生一窝蜂的涌出去，哄闹的楼层渐渐安静下来，徒留一地喧嚣。他动了动，抬起脚走过去。踩在地面的试卷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他走过一楼、二楼、三楼、四楼、五楼，直达六楼的天台，他心中只有一个目的地，那就是来到这里。 天台的风很大，狂风猎猎，头发都被吹乱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下面没有风，而这里的风却那么大。目光所及，昏暗的月光隐约照得见天台的环境，在一个角落的阴影里，他看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个子很高，身材消瘦，头发因为佝偻着肩背的缘故垂下去遮住了面容，看不清长什么样子。那个背影透着一股凄凉绝望的气息，让人看着心都揪起来了。 徐慕扬突然感得呼吸很困难，他上前一步，张了张嘴，喊出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的名字。 “沈故！” 那人似乎是听见有人喊他，从角落的阴影处走出来，月光照亮了他的眉眼，那的确是沈故，可又不像沈故。 印象中的沈故永远是那么意气风发，眉眼张扬，身上带着蓬勃的朝气，像是棵茁壮成长的小白杨。而眼前的沈故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颓败的气息，他很瘦，形销骨锁，两颊往里凹陷，深邃的眉眼陷得更厉害，如同绝望的困兽。半长的头发凌乱，低头时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越发难以看清他了。 “沈故？”徐慕扬惊讶的看着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触碰他，“是你么？” 第一零二章 不会放开你的 沈故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垂着手，像是僵硬无神的木偶。此时已经入夏，他还穿着长袖，脚下的鞋子沾满泥污，似乎在野地里走了一遭。 他突然抬起头，眼睛呈现灰败之色，空洞的看着徐慕扬，似是在看他，又似通过他看着别处的虚空之物。 晚上熄灯的铃声响起，突兀的闯进静谧的空气之中。沈故顺着铃声的方向看过去，一步一步，走向天台的边缘。 徐慕扬呆呆的看着，突然打了个激灵，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头皮发麻的跑向天台的人，“沈故！” 天台的围栏不够高，只到沈故的腰际，他双手放在围栏上，一条腿放在上面，咧着嘴笑了一下，而后翻身一跃而下。 “沈故！” 徐慕扬大喊，没能抓住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从六楼坠落，重重地砸在地面上。他的身后渲染出一朵巨大的红色的花，铺张在雪白的试卷上，红白相间，诡异又妖冶。 夜空的星星闪烁，璀璨得像一颗颗钻石。月亮散发着淡淡的光辉，洁白柔和，跟星星交相辉映。这是个很美的星空...... “扬扬！扬扬！” 耳边声声不断，把徐慕扬从梦境中叫醒。他睁开眼睛，发现已经是晚上了，窗外的景色模糊，远处的灯光是最引人瞩目的存在。“妈。” 开口说出一个字，他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喑哑的厉害，清了清喉咙才好点，“怎么了？” 徐临安递给他一瓶水，“先喝口水再说。” “谢谢爸。” 喝口凉水才徐慕扬感觉到舒服许多，嗓子也恢复了七八分。转头看见杨月心正担忧的看着他，他笑了笑，“妈，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杨月心伸手擦去他脸上的眼泪，“想哭就哭，我和你爸又不会笑话你。” “什么？”徐慕扬愣了下，抬手抹脸，触到一手湿润，他这才发现自己哭了。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地好像他亲身经历一般，现在心脏都是控制不住的狂跳。他深深吐出一口气，起身往洗手间走，“爸妈，我没事，不要担心，我去洗个脸。” 泪水糊在脸上很不舒服，徐慕扬捧了几把水扑在脸上，直起身子看到镜中的自己。眼底一片乌青，眼中布满了血丝，憔悴得很。他不断呼气吸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的脑子很乱，全是沈故摔下去的那一幕，白纸上染开的红花，沈故闭着眼睛了无生息。 待平静下来时已经很晚了。车厢里熄了灯，只留下几盏以供照明，杨月心和徐临安依偎着睡着了，但是徐慕扬仍旧难以入睡，他想了许多，觉得这个梦没有那么简单，他不得不正视沈故的死。 这一世和上一世没有多大区别，只有他选了文科这件事引起了一系列效应，除此之外一切的事情都是按照上一世的流程走的，也就说，沈故自杀这件事还是会发生的。 徐慕扬焦虑得咬指甲，该怎么办制止他完全不知道，因为他对上一世的沈故根本不了解，都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同性恋、为情自杀，其余的他一概不知，又该如何制止他的死亡？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给自己一个安慰：不要紧，沈故自杀是在明年的六月份，他还有时间，提前做预防，一定可以让沈故活下来。 回到学校的那天已经过了国庆长假，徐慕扬跟老师额外请了三天假，不过他提前一天回了学校。他背着书包站在一中门口，站了许久都没有进去。他心中有一个念头，他想见沈故，现在、立刻、马上，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个念头越燃越烈，烧得他心跳如雷，掌心都沁出了汗水。他转身，朝着校门口反方向跑去，他要去见沈故。 市中心坐车要接近三个小时。徐慕扬抱着书包坐在大巴里，心头潮热停息不禁有些后怕，他这是算旷课吧。不，应该不算，他请了三天假，还有一天，老师不知道。可从没做过这种事情的他总免不了各种担心，为了防止自己后悔，干脆闭上眼睛睡觉，不想这些东西。 三个小时的车程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徐慕扬一个瞌睡刚醒，听见司机的声音赶紧跳下车。下了车之后他突然想到他不知道沈故在哪里培训，他茫然地看着周遭陌生的景色，开始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早知道一切都打听清楚了再出发。现在回去时不可能了，他垂头丧气的给沈故打电话。 那头响了好几下才被接起来，是沈故压低的声线，“喂，咩宝。” 听到这个声音徐慕扬几乎要落下泪眼，那天的梦境还让他心有余悸，听到 沈故的声音，他知道对方好好地，心中像是落下一块大石头，安慰不少。 “喂，咩宝？你听得见吗？” “喂！”徐慕扬瘪着嘴，声音有点可怜兮兮的，“你在上课吗？” 沈故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咩宝，你没在学校吗？是不是在外面？” 徐慕扬刚想问他怎么知道，一辆车呼啸而过，喇叭震天，一下子就能猜得出来了。“我在车站，不知道你的学校在哪里，你快来接我吧。” 沈故来的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来了。他下了车，目光在车站转了一圈，看到人，欣喜的跑过去，“怎么来了？” 徐慕扬看见他高兴的样子，又想起那个颓废的沈故，心口涨涨的，他瓮声瓮气道：“我想你了。” 沈故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他很想抱抱徐慕扬，但这是车站，人多，还是忍住了，抓住他的手，把人拉到自己的面前，他柔声道：“我也很想你啊。” 徐慕扬仰着头看他，心里头越发酸涩，“我想抱你。” “好。”沈故深深地看着他，把人拥进怀里，“咩宝今天怎么不害羞了？” 徐慕扬没说话，脸埋在他的胸前，紧紧的搂住对方的后背，他想，他不会放开这个人的。 第一零三章 你来见我我很高兴 两人抱了许久，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大庭广众之下两个男的抱在一起确实有点奇怪，但是当事人尚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一个是不知道，另一个则是不在乎。 徐慕扬反应过来时急忙推开沈故，面红耳赤道：“快走快走，这么多人看着我们呢。” 沈故笑着逗他，“刚刚怎么不见你害羞，现在就害羞了？” 徐慕扬恼羞成怒的瞪他，“走不走，不走我回去了。” “别啊，大老远的跑一趟，玩会儿再走吧。”沈故笑嘻嘻的抓着他的手上车了，“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我带你去吃饭。” 这趟车人少，他们两人并排坐着，窗外是大片大片的阳光，林木葱葱，有种时光悠长的错觉。 “你这么突然的来找我，看来是真的很想我了。” 徐慕扬看着窗外的阳光没说话，放在腿上的手悄悄爬过去，抓住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指头钻进指缝，慢慢收拢然后扣住了。 沈故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对劲，平素那么矜持的一个人却格外主动，让他有点受宠若惊，“咩宝，你今天怎么了？” 徐慕扬转头看他，“我怎么了？” 沈故抿着嘴唇想了想，说道：“你今天好像很奇怪。” 他说着晃了晃两人牵着的双手，“这要是搁在以前，你是不会这么主动的。不光是这个，你刚才还想让我抱你，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 徐慕扬看见他是有种失而复得的心态，所以才会主动的，没想到沈故竟然说他不对劲。他涨红了脸收回手，故作凶恶道：“我看你是见不得好！” “我的错我的错。”沈故急忙去抓那只甩脱他的手，“咩宝要吃什么？” 徐慕扬任他把自己的手抓进掌心里，“我不知道，你觉得哪里有好吃的就带我去吧。” 他停了下，问道：“沈故，如果有一天你自杀了，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沈故嘻嘻哈哈很不正经，“那肯定是因为我失去了你。” “沈故！”徐慕扬皱着眉头严肃的盯着他，“我是在认真的问你。” 沈故见此收敛了笑嘻嘻的做派，认认真真的想了想，最后无奈的摊手，“我想不出来，这个世界那么美好，我为什么要想不开去自杀。” 徐慕扬怔怔的看着他，心想：是啊，这个世界那么美好，你为什么想不开要去自杀？ 沈故攥紧了他的手，轻声问他，“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徐慕扬摇摇头垂下了眼睛，“沈故，我好饿啊，你带我去吃饭吧。” 沈故心中有疑，见他不愿多说，摸着他的头道：“好，我们马上到站了，待会儿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沈故徐慕扬到一条小吃街，街道不宽，两旁林立许多店铺，都是卖各种特色小吃，各种香味交缠在一起，勾得人口水滴答。 “你要吃什么，今天我请了！”沈故豪迈的拍拍胸口。 徐慕扬的拉着他一边走一边看，“我不知道，看看再说吧。” 街道人很多，又是饭点，每家店铺门前都挤满了人。最后看来看去还是决定吃火锅。只是吃火锅的人太多了，要一个一个的叫号，远远望去，店里面人都挤满了，外面还坐了不少人。这家火锅店口碑不错，两个人又没有什么事儿，就买几串烤肉和两杯奶茶，坐在火锅店门口吃着等。等他们吃的东西消耗完，正好也轮到他们了。 沈故嗜辣，徐慕扬不太能吃得辣，就点了份鸳鸯锅。服务员把汤底端上来，一边红艳艳，一边清汤寡水，香味勾人。 沈故把点好的肉类放下去，“你要吃什么口味，辣还是不辣？” “一边放一半吧。” 这顿饭他们吃得格外漫长。或许是久未相见，就算是经常打电话也不能弥补这四年的空缺，尤其是沈故的话格外的多，说他学校的事情，说他的同学，说他最近学了什么画。徐慕扬安静的听着，神色认真，是一个合格的听众。等两人吃完饭太阳已经落山了，仍旧觉得意犹未尽。 “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去车站吧。” 沈故徐慕扬看了看已经沉没的太阳，说道：“这么晚了不知道有没有车啊……” 沈故呆愣愣的回他，“有车！现在才六点多，八点都有车，你不用担心。” 徐慕扬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心想平日油腔滑调的一个人怎么今天变得那么呆呢！？他一狠心，一跺脚，抱着豁出去的心态道：“我今天不走了！我要跟你住一晚！” “住一晚……什么！”沈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失态的小声吼了下，瞪大眼睛看着徐慕扬，过后笑了起来，“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要送我家咩宝回去，没想到我家咩宝想留下陪我。” 现在这股油腔滑调又回来了。徐慕扬恼羞成怒的推了他一下，“你好好说话行不行？” “行行行。”沈故点头如捣蒜，嘴上的笑都能咧到耳朵，“天色已晚，还请公子跟我来，好给公子安排一个好的去处。” 所谓好去处，也就是沈故的寝室。他们寝室人多，有十个人，空间狭小，活动都不是很方便，但这是临时的住处，也没有讲究太多。 寝室里的人看见他俩一起进来，笑着问沈故，“唉沈故！这该不会是你上课突然跑出去，翘课也要去接的人吧？” “嗯。”沈故笑得很开心，揽着徐慕扬的肩膀道：“这是我好朋友，今天来看看我，他叫徐慕扬。” 寝室的人纷纷笑着跟徐慕扬打招呼，热情却又保持着距离，说上两句话就转头干自己的事情了。 徐慕扬第一次去别人寝室，总有点不适应，快速的洗完之后轻手轻脚的上了床，没过多久沈故也上来了。被窝下的两个人身体紧密的贴在一起，头挨头窃窃私语的咬耳朵。 “你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 徐慕扬笑了笑，摸着他的耳朵道：“我回去以后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可以跟我说，不要憋在心里头，知道吗？” “知道了。”沈故低声应了，抱着怀里的人亲昵的吻了吻他的头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你担心。” 第一零四章 以后不会退缩 元旦之前，沈故美术培训结束回来了。回来那天也是悄无声息，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徐慕扬当天早上在寝室打扫卫生，匆匆忙完赶来上早读，到自己座位跟前的时候愣了下，以为自己在做梦。 沈故的手肘放在桌子上撑着脑袋，目光含笑，“怎么？几个月没见不认得我啦！” 徐慕扬惊喜道：“你怎么回来了？” 沈故笑眯眯看着他，“我想回来就回来了呗。” 他拉着徐慕扬坐下，“好久没见，你都瘦了。” “有吗？”徐慕扬摸摸自己的脸，“没有吧，我觉得还好。” 上高三以来，杨月心生怕自己的儿子饿着，每个星期天都来送吃的。不是香菇炖鸡就是冬瓜排骨，要么是老鸭汤。他自己觉得每个星期这么吃下来补得油光水滑的，应该没有瘦。 “你看你的脸。”沈故亲昵的揪住他的脸，“以前还能抓起一坨肉，现在都抓不起来了。” 徐慕扬脸红红的拉开他的手，“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回来呢。” 沈故伸了个懒腰，“培训结束了，自然就回来了。” 培训结束了？徐慕扬疑惑的问他，“我们班的人怎么没有回来？” 本班学美术的还有两个女孩子，他刚刚看了一圈，似乎没看到那两人的身影。 沈故朝他了挤挤眼睛，“因为我热爱学习，迫不及待的想回来读书了。” 徐慕扬“噗嗤”一声笑出来，“挺好的。” “但是啊。”沈故拖长了强调，最后低声说：“主要还是迫切的想见我的意中人。” 徐慕扬别过脸咳嗽了一声，“今天是语文早读，赶紧读书。” 说完他也小声的回了一句，“我也挺想见你的。” 闻言沈故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室友回归，410寝室自然要好好的庆祝一下。作为高三生，虽然没有了双休日，但是每两个星期会有小半天都假期，于是一伙人出去搓了一顿，在学校门口选了家炒菜馆。 “干杯！”石乐钦是一伙人中最高兴的一个，“庆祝我老汉的回归！” 沈故笑着一脚踹过去，“什么你老汉，我小媳妇儿在这呢，这是挑拨我们夫妻关系啊！” “哈哈哈！石头，你这不安好心的歹人，得自罚三杯！”何刘也挺高兴的，趴在梁晶晶的肩膀上说。 “三杯哪够？三瓶才差不多。”梁晶晶平时只看热闹不怎么搭话，今儿说话倒是掺和进去了。 三瓶是不可能的，三杯还差不多，大家都是学生，要回学校一身酒气被抓到了可有得受。最后增增减减罚了一杯。 沈故倒了杯酒站起来，笑着说道：“感谢各位兄弟为我接风洗尘，这杯先干为敬，你们随意。” 酒还没喝呢就被徐慕扬拦住了，“你刚刚喝了好几杯了，不能再这样岔着喝，喝饮料或者汤，不要喝酒了。” “好的。”沈故二话不说把酒杯放下来，舀了碗汤喝，那杯酒再也没动过。 石乐钦笑他，“哟哟，老沈，你这不得了，以后是个气管炎啊。” 沈故轻飘飘的睨了他一眼，“要你管！” 放在桌布上的手却悄悄牵住徐慕扬的手，“我的媳妇儿我疼还来不及，管我一下又怎么样？” 石乐钦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恶心。” 何刘笑着拍他的后背，“石头，你这么不解风情恐怕以后找不到老婆了！” 石乐钦哼哼两声，“我怎么找不到？我以后找老婆肯定要找个像江晖的，温柔善良，啥事情都会做，只可惜他是男的，要不然我就追上手了。” “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何厉铭无情的打击他，“你也不看看你长个什么样子，也敢觊觎他，做梦吧你。！” 突然被点名的当事人赶紧摆手，“不不不，我没有那么好，石乐钦你以后会找到个更好的女孩子。” 石乐钦长叹一声，“我要是喜欢男的就好了，肯定和你搞基了。” 此话一出，全桌的人都看着他，目光有惊讶有好奇也有调笑。 “得了吧。”何刘嗤笑一声，“那天是谁看GV看吐了的？” 石乐钦揉揉鼻子道：“嘿嘿！我开个玩笑你们别当真。” 沈故放下筷子，看向石乐钦他们，“你们看GV？” 石乐钦指着何刘，“不是我下的，是山興他。” “那个，哈哈！”何刘有点尴尬，干笑道：“我是无意间下的，本来想下几部AV，结果中间夹了部GV，不小心点开看了两眼，差点把我们看吐。” 石乐钦连忙摆手，“可别提了，说到这个事情我就犯恶心。” 梁晶晶咋舌道：“两个男人，确实有够恶心的，喜欢女孩子不好要搞男人，这不是有病吗？” 他们像是急于摆脱自己看GV这件事情，对同性恋大放厥词，用尽恶毒的词汇进行侮辱，好似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个“正常”的异性恋，看GV只是意外，跟同性恋沾不上一点关系。他们三个在那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另外四人放下筷子，没有心情再吃饭，沉默的看着他们。 石乐钦还在那为自己辩解，“我刚刚说的话不过脑，你们可别当真，我才不会搞基呢，走后门那多脏，恶心死人了。” “石乐钦你找打是不！”何厉铭一张脸黑如锅底，犹如地狱罗刹，恶狠狠的盯着他，“吃饭你说这种事情，我看你才是恶心至极。” 石乐钦自知理亏，讪讪的笑了笑没再说话了。 这么一闹，大家都有点吃不下去，正好也吃的差不多了，结完账就回了学校。 徐慕扬在后面走着，看见前面那几人的背影，大抵能理解他们的不接受，毕竟小县城开放度不高，很多东西都闭塞着，要他们接受有点不现实。 沈故站在他的身侧握住了他的手，没有说什么，对着他笑了下。 徐慕扬反握住他的手，也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就能感知到对方的情绪。他们都不会退缩的，即使外界的舆论压力有多大，至少现在不会退缩。 第一零五章 沈故没有来 玩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学习的时间就觉得很慢了，尤其是在高三这个高压之下的学习环境，每一天都过得那么漫长，可是熬着熬着一眨眼时间就过去了，到了放寒假的时间了。每到年底，同学们麻木疲累的心会被激活，因为要放寒假了。 高三就不期望寒假能有多长，最期待的是什么时候放假。放假了就代表可以轻松一段时间，不用在教室挨冷受冻，还要苦哈哈的学习。 最后高一高二的学生走完之后，校长姗姗来迟的通告了放寒假时间。高三要补课，直到农历二十八才放假，年初四上学继续来补课，可怜见的，只有五天假，跟国庆假期差不多。这个时候学校恨不得把学生天天关在教室里学习，期盼着来年高高考时能取得好成绩。一中虽然是个小县城的中学，但是往年都出过Q大或者是B大的学生，即使只有那么一两个，说出去也是长脸的。 放假的前一天晚上，沈故跟徐慕扬两个人窝在被窝里说悄悄话。天气越来越冷，今年的冬天雪下得早，前几天刚下了一场，才刚出点太阳，听说过两天还要下大雪。冷是一个很好的借口，让沈故能光明正大的钻进徐慕扬的被窝里。 “好冷啊！”徐慕扬吸吸鼻子，往沈故的怀里钻了钻，有个热源依靠着，比自己一个人躺冷被窝好。他皱着眉头似是有点烦恼，“过年的时候还要下雪，那个时候都要出去拜年，那不得冷死啊。” 沈故抱紧了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闷声笑了两下，“你怎么怕冷？冷的话就少出门，趁这几天假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真不喜欢冬天。”徐慕扬嘟嘟囔囔道。 “怕冷吗？”沈故亲亲他的额头，“那我们考到南方的城市怎么样？你喜欢哪个城市？” 徐慕扬原本是闭着眼睛的，听到这话睁开眼看他，“你想考到哪个城市？” 沈故想了想，说道：“Y美吧，就是那个地方冬天比较冷，我想要不换一个。” “你可别啊！”徐慕扬抓着他的手道：“你想考到哪里就考到哪里，不用顾忌我。那可是你的前途，怎么能那么随意？” “小笨蛋！”沈故额头顶着他的，“你傻不傻，考不考得上尚且是个问题，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就是想一想，一切还得等高考过后才知道。” 徐慕扬闭上眼睛笑了笑，“你一定可以考得很好的。” 沈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也闭上了眼睛，抱紧了怀中的热源。 寒假回家两天，大年初一就下了一场鹅毛大雪，遮天蔽日，纷纷扬扬满是白色，很快掩盖了地上的一切。徐慕扬刚睡醒就见到世界一片银装素裹，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冷了，也不知道上学那天雪能不能完全消融。 过年出去拜年的事情徐慕扬就没有参加了，杨月心和徐临安让他好好学习，外面冰天雪地的又冷路又滑，万一感冒了影响他的状态。 徐慕扬倒是想学习，但是被窝里实在是太舒服了，全身的懒散劲出来了，看了会儿书就昏昏欲睡，等睡一觉醒来就看到沈故给他发消息了。 “新年好！新年新气象，我想见我的新男朋友，明天可以去新男朋友家去拜见我新的岳父岳母吗？” 徐慕扬抿着嘴笑，半张脸藏在被窝下，“为什么不是公公婆婆？” “好嘞！老公，我可以给公公婆婆拜年吗？” 徐慕扬看到那两个字脸颊滚烫，“滚蛋！” 发完之后觉得太随便了，又回了一条，“你明天来吧，我爸妈都在家。” 那边很快回复了，“遵命！亲亲老公，明天见！” 徐慕扬忍不住笑出声来，整个人藏在被子里，发出沉闷的笑声。他以前觉得谈恋爱让人变傻这句话是开玩笑，直到自己经历了才真正体会这句话，原来恋爱真的会让人变傻，就像他现在一样，脑子晕乎乎的只知道傻笑。 初三那天，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檐角结了粗长的冰棱，未消融的冰雪凝在路面上，又湿又滑，稍不留神就会摔跤。 徐慕扬起的很早，他满怀欢喜的等着沈故来他家拜年。但是那天他从早上等到晚上，没有接到沈故都电话，也没有等到他的人。他有点生气，为什么要言而无信，害他空欢喜一场。可他又有点担心，沈故不是这样的人，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晚上吃完饭后，他打了沈故的电话，打了好几个都没有接到，他不由得心慌起来，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沈故可能出事了。 大晚上的出去不方便，明天就要上学了，或许就能见到人。因为心中有所忧虑，他一夜没睡好，第二日起的早早的去了学校，即使老师说赶去上下午的课就行了。 徐慕扬去往学校的路上，已经有不少学生在路上了。他心里装了事，闷头往前走，脚下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幸好穿得厚没摔疼。他狼狈的爬起来，冷不丁听到前面学生在谈话。 “这鬼天气，路可真滑。” “是啊，路上结冰，走路能不滑嘛。听我爸妈说这两天出了不少交通事故，死了好几个人呢。” “啊！这大过年的，喜事变丧事，啧啧……” “可不是，你说这种天气出门开什么车呀，很容易出意外的。” “就是就是。” …… 后面的话徐慕扬听不清楚了，他的耳朵嗡嗡作响，手脚都麻了。沈故不会出意外的，根据上辈子的轨迹，就是出也是六月份的事情，现在才二月份。他狠狠的喘了口气，咬牙往学校走。 寝室里的人都还没有来，他一个人坐在冷冰冰的寝室里，丝毫不觉得冷，拿着手机机械的拨打那个电话，一遍又一遍，手机里传来的始终是那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慢慢的把头埋下双腿之间，心中默默的祈祷，希望沈故一切安好，不要出任何意外。 第一零六章 祸不单行 沈故没有来上学，一连七天，他都没有来，徐慕扬的座位旁边都是空荡荡的，他的神魂好像也跟着走了，空荡荡的找不到归宿。他知道沈故为什么没有来，因为他的家里出意外了。 初三那天，沈故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徐慕扬家拜年，正好沈父和沈母要去看望外公。顺路的缘故，沈父骑着摩托车载着妻儿去车站，正好分道扬镳，一个去岳丈家，一个去同学家。雪天路滑，沈父开得很慢，但还是被撞了。一辆大货车轮胎打滑失控，车尾甩向正在开车的沈父。意外就在那一瞬间发生，大家都是平凡人，不能像超人一样预知意外和躲避危险，一家三口没能躲过这一灾难。 沈父护着妻子当场死亡，沈母把沈故紧紧护在怀里，身受重伤，送往医院的路上没熬住去了。沈故被护得很好，只是受了轻伤，并无大碍。他没有来学校，在家里置办双亲的丧事。沈父是从农村出来的，之前曾说过等老了去村里养老，沈故就带着父母的骨灰去了农村，在那里置办丧事。 这些都是石乐钦告诉徐慕扬的，他和沈故是好友，连带着父母关系都很好，只是这事儿发生的太突然，石乐钦也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徐慕扬听了只是淡淡的点头，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他大概也知道了些眉目，难怪沈故会自杀，年少就遭遇这样的事情，父母双亡，莫过于心如死灰。他时刻为沈故担心，可是担心无用，他没有办法去找沈故，沈故不在，他如同行尸走肉，总是提不起精神来。 “石头，要是沈故回家了或是他有什么消息，你一定要告诉我。”他不知道沈故在农村哪里，想去找人也不无计可施，只能向石乐钦求助。 石乐钦眉间笼上一层担忧和难过，他点点头，“会的。” 真正知道沈故的消息已经过了小个月，石乐钦跟家里的父母通了一次电话后重重的叹口了气，找来徐慕扬，“我听我爸妈说，沈故现在应该在家。” “你确定！”徐慕扬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他真的在家？” 石乐钦迟疑了一下，“我不是很确定，但是我妈说在车站看见沈故回来了，可是我妈去敲门里面又没有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家。” 徐慕扬失望的松开他的手，“知道了。” 石乐钦拍着他的肩膀劝慰道：“你不用太担心，沈故是个成人了，他很理智的，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徐慕扬扯着嘴角笑了下，他怎么能不担心，上辈子沈故就是自杀了，哪里来的理智可言，现在他是一天没见到人这颗心一天不能安定下来。 石乐钦的这个消息虽然是不确定的，但是徐慕扬不肯放过，万一沈故真的回来了呢？头一次，他自己翘了晚自习，翻围墙出去了。他记得沈故家在哪里，坐上公交，循着一年前的记忆，兜兜转转找到了沈故的家门口。 紧闭的大门前还贴着对联，是寓意很好的对子，家庭美满，来年兴旺，可是衬得沈故现在的情况越发凄凉。他敲了敲门，“沈故！沈故你在吗？开开门！” 屋子里面听不到一丝丝声响，好似没有人。他不死心，重复的敲，就像那天明知道电话打不通还是一个接一个打，只要有一丁点希望他也期望能够抓住。 这边敲门声不停，惊动了对门的邻居，邻居一位阿姨打开门，皱着眉头看他，“你找谁？” 徐慕扬脸上堆着笑，满汉歉意，“阿姨对不起，打扰了。我想问一下，这家主人有没有回来？” 阿姨想了想说道：“前两天好像回来了。” 徐慕扬一愣，赶紧问道：“那这两天呢？” “没有。”阿姨摇头，叹息道：“这家小孩也是可怜，大过年的父母出车祸没了，就留下一个孩子，真是造孽哟。” “我知道了，谢谢阿姨。”徐慕扬勉强笑了两下，背靠着门，让自己翻腾的心绪冷静下来。沈故回来过，那就一定会再回来，他要等在这里，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等到。 冬天黑的早，天气又冷，徐慕扬的手脚早已经冻得冰凉。他就守在沈故家门口，来回走动转悠，活动腿脚。可这天真是冷，楼道里是不是有冷风钻进来，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还是无济于事，那冷从布料钻进皮肉直达心里，冷得他人都麻木了。楼道的感应灯昏黄，有点坏了，每到灯熄了得跺好几下脚才能亮。墙上拉扯着他一个人的身影，孤单寂寥。 身上冷也熬不住睡意上头，徐慕扬怕睡着了怕错过沈故，一直站着来回走动。走得脚酸了就蹲在地上。最后实在忍不住了，闭着眼睛靠在门上睡觉，这觉也睡不好，太冷了，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突然，背后的门里传来一声东西掉地上的声音，把徐慕扬一下震醒了。他睁开眼睛，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可那声音又没了。他等啊等，又被他听到细碎拖沓的脚步声，人猛地一下子站直了，视死如归的盯着那扇门。 “咔哒”一声，防盗门开了一条小缝，徐慕扬眼疾手快的抓住那道门缝，用力拉开。看到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他这些天掉在心口的大石头才算落下，可是沈故的模样让他差点掉下眼泪。 一身单薄的衣衫，下巴上满是青色的胡茬，两颊凹陷，眼底一片黑青，过长的额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眼睛。沈故整个人颓废不已，就像在梦中见到的那样，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沈故。”徐慕扬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他，“沈故，你没事吧？” 沈故没有回答他，身上时一股浓重的酒气。屋子里没开灯，楼道外面的灯也熄了，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徐慕扬抱着人跟抱着一块冰块，黑暗很容易让人滋生脆弱的情绪，他不由地惶恐起来，害怕怀里抱着的人会突然消失，像上辈子那样，从世上彻底消失，再无沈故这个人。 第一零七章 你还有我 夜已经深了，往窗户外面看去，只有零星几点窗口还亮着灯，外面没有什么声音，但是有风，刮过的时候发出“呼呼”声。 徐慕扬把窗户关紧了，屋子里的酒气也散的差不多。地上七零八落的倒着许多酒瓶子，家具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灰，看样子是好几天没有人打扫了，屋子里没有人气，呼吸间都是清冷的气息。沈故颓废的倒在沙发上，从开始到现在他没有说一句话，像是木偶一般，徐慕扬牵着他走就走，让坐就坐，问他不说话，坐在沙发上就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沉思。 徐慕扬把那些酒瓶捡起来放在一边，走过去，蹲在沙发前面，伸手细细触摸他的脸，眼里满是心疼，“沈故，你不要难受了。” 沈故依旧沉默，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在转动，他的呼吸浅淡，眼底一片青黑，神色憔悴，远远看着就好像濒死的人一般。 “沈故。”徐慕扬摸着他的脸，轻声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心里头有事不要憋着，跟我说。我会听你的，也会帮你解决问题，叔叔阿姨走了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说出来就没那么难受了。” 沈故把头撇过去，面朝沙发靠背，眼角划过一滴泪水。 徐慕扬看到那滴泪，心都要碎了。他吸吸鼻子，牵着他的手晃了晃，“你饿不饿，我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地上全是酒瓶子，没有一个餐盒或是食物的袋子，他这几天应该是干喝酒去了很少吃饭的。 沈故还是不回答，徐慕扬也不在乎，找了条毯子给他盖上，然后去了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有些菜，但都坏了，收拾收拾，坏的全都扔掉，真正能吃的只有几个鸡蛋和一些干货以及一袋没有没有开封的面条。 徐慕扬不会做饭，他从小到大就没有进过厨房，心里想着煮一碗鸡蛋面，可是手跟不上动作，最后煮出来的面条全坨了，一点汤都没有，味道还咸了，根本入不了口。他是对自己的厨艺有认知的，煮面条不行就换一种不容易出问题的糖水蛋。 水开了把蛋打下去，煮熟后捞起来放糖，这个简单，主要把蛋煮熟了就行。他端着碗出去时，沈故还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沈故，起来吃饭了。”徐慕扬小声叫他，“吃几个蛋再休息好不好？” “沈故！”徐慕扬想到一些往事，不禁眼睛酸胀。他抓着对方的手，十指紧扣，“沈故，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你说你很会做饭，你说你什么事情都会做，你说过我和你在一起之后我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你可以全包了的。为什么现在又要我给你煮饭？你是不是在骗我？把我骗到手之后就开暴露本性，不肯再对我好了？” 他把额头贴在沈故的手腕上，声音已经哽咽了，“叔叔阿姨走了，但是你还有我啊，难道你不要我了吗？” “咩宝。” 一声沙哑至极的声音响起，徐慕扬抬起头，对上沈故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坐起身来，贴着额头的那只手抚上徐慕扬的脸。 “咩宝。” 徐慕扬贴着他的手蹭了蹭，眼底都是泪，“我在。” “咩宝。”沈故一声哽咽，扑进徐慕扬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像是抱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在他怀里嚎啕大哭。“咩宝，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徐慕扬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你还有我，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自从沈父沈母走了之后他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似乎在父母被安葬之后就哭完了。现在他仍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那么好的父母，尊重他，保护他，在他提出想学画画的时候送他去上培训班，他想学乐器二话不说也送他去，从来不会强迫他做任何他不喜欢的事情。尊重他的性取向，鼓励他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在他不顾老师反对走向美术生这条路时，父母依旧支持他。出事前一天还一家三口还在聊沈故以后要上哪所学校，第二天人就没了。 他断断续续的跟徐慕扬说他的父母，说他这些天如同行尸走肉，没有神志和精气神，怨恨自己怨恨世人，为什么老天要那么不公平，夺走他的至亲。所有积压在心头的情绪如今得到发泄口，他大哭，他怒骂，他叱责，他像是笼中的绝望困兽，怒吼老天的不公，怒吼发泄心中的痛苦。 徐慕扬静静地听着，跪坐在地上抱着沈故，腿脚都麻了也不放手，舍不得动一下。他喜欢这个人，希望这个人能够好好地，身体安康，万事顺心。所有让沈故不高兴难过的事情也会让他伤心难过，他希望能把沈故承担他的伤心和难过。可是他无法为他做什么，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对他说：“你还有我，你不是一个人，我会陪你的。” 等沈故的情绪稳定下来，放在茶几上的糖水蛋已经凉了。 “我去热一下。”徐慕扬端起碗要拿进厨房，被沈故拦住了，“不用，我就这样吃吧。” 因为刚才的大哭伤了嗓子，他的嗓音粗粝，嘶哑难听。 徐慕扬换了只手拿碗，认真的盯着他，“沈故，现在由我来照顾你，那就不可以随便，冷东西吃了容易生病，你坐在这里，我很快就好。” 沈故怔怔的看着他，慢慢的松开了手，望着那道背影进了厨房。他仰靠在沙发背上，抬起手臂捂住眼睛。 一碗糖水蛋热得很快，没几分钟就送到了沈故手里，“你快趁热吃。” 沈故垂下眼睛，拿起调羹慢慢的吃起来。这蛋并不是特别好吃，糖放多了很甜，蛋煮老了，口感不是很好。但这是他这段时间吃到的第一份热食，之前那段时间怎么过的他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饿了随便找点吃的，渴了喝点冷水。甜津津的糖水进了肚子，仿佛五脏六腑都暖和起来，他朦朦胧胧的想，他还是有人惦记着的，他不是一个人。 第一零八章 阿故睡觉了 徐慕扬没有干过照顾人的活，上辈子他自己都有点照顾不来自己，只能说不让自己饿死，家务活算半个残废。他看着沈故身上浓重的酒气，这人现在正伤心难过，他作为男朋友应该学会照顾他，即使做不好，但是他会努力去做好的。 “你要不要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徐慕扬抬起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现在已经两点多了。 一碗热食下腹，沈故有了点精气神，但还是丧丧的，“浴室没有热水，需要烧。” “我去，你坐着。”徐慕扬赶紧去了厨房，翻出一个热水壶烧热水。 小县城的居民大多用的是太阳能，这个时候的太阳能还没有很发达，只有晴天的时候才有热水，没有太阳的就只能烧水洗漱。 等烧好水洗完澡已经快三点了，徐慕扬在外面的沙发上等得昏昏欲睡，他今天晚上折腾了大半夜，晚上还没吃饭，那几个蛋全进沈故都肚子里了，他心里装着事儿，饿过了都没察觉，现在就想睡觉，整个人一放松，上下眼皮碰碰搭搭直打架。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他立马睁开眼睛，强打起精神来。 沈故洗好出来，他头发滴着水，穿着秋季的长袖长裤。洗了个澡，脸上的疲惫也少了几分，还是有些精神不济。 徐慕扬揉揉眼睛，赶紧把人推进卧室，掀开被子将人塞进被子里，“你等下，我拿个吹风机给你吹头发。” 床铺好些天没有睡人了，冰凉的没有人气，又湿又冷。但是他在被窝底下找到一处热源，掀开被子一看，是个热水袋。 “哎！被子不要掀开。”徐慕扬拿着吹风机快步走过来，“别让那点热气给跑了。”说完他掖了掖被子角，生怕被窝里面漏风。 沈故抓着他的手拿过吹风机，眼中的酸涩让他闭了闭眼，“我自己来吧，你先去洗漱。” 徐慕扬打了个哈欠，点点头，“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他只要洗个脸洗个脚就行了，要不了多长时间，可是洗脚洗脸的这空档，困意来势汹汹，好几次差点睡着。他拿冷水拍了拍脸清醒许多，匆匆洗完急急忙忙跑进被窝里。 沈故已经把头发吹好了，正躺在床上等他，人一来他就腾开位置，把捂热的地方让给他。 徐慕扬太困了，没有注意到这点。他一上床舒服的长叹一口气，迷蒙着眼睛就躺下去，侧过身子把沈故抱进怀里。以前一起睡觉的时候都是沈故抱他，现在反着来，他睡得位置偏高，正好让沈故的脑袋靠在他的肩窝上，他则抱着对方的头，一只手放在他的脑后，轻轻地揪着几束头发，哼哼唧唧道：“阿故睡觉了.....” 沈故听到这声“阿故”，愣了一下，除了父母，再也没有人叫他“阿故”了。歪过身子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肩窝上，落下几滴清泪消失在布料间，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咩宝。 父母的逝去对他来说是个噩梦，每到午夜梦回之时，他都会想起父亲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一半的身子被卷进大货车的车轮里，露出森森的白骨，眼睛的看向他和母亲。 他被母亲抱得紧紧地，耳边是浅浅的呼吸声，鼻尖满是浓重的血腥味儿，他知道，母亲也受了重伤。他想哭，他想叫，想喊救命。可是嗓子似被火焰灼伤，只能发出“嗬嗬”声，无法喊出他想要说的话。 他能看见一切，就是不能动。他看见父亲被一张白布盖上，他和母亲被送上救护车，母亲就在他的旁边，伸出鲜血淋淋的手想要抓住他的。他睁大了眼睛把手递过去，可那只手在半空中垂下来，那双充满执念的眼睛也闭上了。他没有抓住母亲的手，从此以后失去了她。 他冷汗淋漓的从睡梦中惊醒，口里是他自己都听不懂的怪叫，脸上沾满了泪，手脚痉挛般到处乱抓，像是在抓他的一线生机。 然后他被笼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鼻尖淡淡的清香让他慢慢冷静下来，后背是有规律的拍打，如同哄小孩子，却让他莫名心安。有人在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耳边是口齿不清的呢喃。 “阿故不要怕，我在这里。呼噜呼噜毛，阿故吓不着。我陪着阿故睡觉，阿故不怕。” 听到那句熟悉的谚语，沈故闭上眼睛放松下来，巨大的情绪起伏让他疲惫不堪，眼睛闭上了就难以打开。即使意识混沌，但他仍然知道，这是一个喜欢他、陪伴他的人。 徐慕扬早上起来的时候，头疼欲裂，浑身酸软，尤其是喉咙很火烧似的，又疼又干。想到早上还有早读要上，他忍着难受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多了，早读过了，现在都上课了去是来不及。 他艰难的翻了个身，心想自己大概是感冒了。也是，昨天晚上在外面冻了那么久，不感冒才怪。他往旁边的床铺摸了摸，摸到一处温热所在，摸摸索索挪过去，滚进沈故的怀里。小声叫他，“沈故。” 沈故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今天凌晨才算是唯一一个好觉，只是半夜梦魇了一次，比之前的彻夜不眠要好太多了。他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在叫他，意识回笼，揉着眼睛清醒过来，发现是徐慕扬叫他。“咩宝，怎么了？” 徐慕扬心中升起一股委屈，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他，“我难受。” 沈故这下子彻底清醒了，“哪里难受。” 徐慕扬闭上了眼睛，委委屈屈道：“我感冒了。” 沈故立马下床，给他掖好被子，在客厅翻箱倒柜找感冒药。家里的医药箱里还有几包感冒冲剂，他泡了药给徐慕扬喝下，摸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徐慕扬闭着眼睛摇头，拉住他的手道：“你陪我睡觉。” 沈故爬上床盖好被子，两人依偎在一起，他拍着徐慕扬的后背，低声呢喃，“好好睡一觉，睡好了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徐慕扬如同没断奶的小猫，弓着身子藏进他的怀抱，那是他的温暖所在。 第一零九章 何厉铭走了 一觉醒来，不知是什么时候。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光亮，室内光线暗沉，恍恍惚惚有种傍晚的光景。 徐慕扬坐起身来，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只是喉咙痛，嗓子哑，几乎说不出话来。沈故还在睡，抱着他的腰，大半张脸埋在被子下，呼吸清浅。 他起床拉开窗帘，才发现已经是中午了。今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丽日当空，温暖的阳光洒下来，带着温度，使人的心情都变好了。 阳光倾洒进卧室，驱赶黑暗，一室亮堂。沈故拧着眉毛往被子里面缩了缩，似是被这阳光打扰。 徐慕扬倚在窗户边看他，心中即是喜悦又是难过，不过万幸，他找到了人了，不管上辈子如何，这辈子他一定要保住沈故。 看了一会儿他上前去把人叫醒，“沈故，醒醒，已经到中午了。” 沈故呼吸沉重的哼了几声，费力的睁开眼，很快又闭上了，“咩宝……” “你饿不饿？”徐慕扬把他被子掀开一点，露出整张脸，看到脸颊不正常的酡红和干裂的嘴唇，觉得有点不对劲，摸上他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你发烧了！” 沈故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了，翻了个身钻进被窝里，蜷缩着身子很难受的模样。 徐慕扬很是无奈，他早上刚感冒还没好呢，这人中午就发烧了，也不知道是谁把病气过给谁的。他将沈故从被子里挖出来，把他弄醒，“沈故！我们去医院看看，你发烧了。” 沈故咳了几声，睁开眼睛，眼中没有焦距，喃喃自语：“不去、医院，不去。” 徐慕扬好言相劝，“你生病了，不去医院治不好，你起来，我们去医院看一下就好。” 沈故仍是不愿意去，闭着的眼角已经有了泪光，他重复说一句话，就是不愿意去医院。 徐慕扬想可能是沈父沈母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在医院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既然不想去医院，那只能买药了。他穿好衣服下床，在客厅看到沈故翻出来的医药箱，里面有些棉签碘酒和一些感冒药，就是没有退烧药。 “沈故，我出去买点药，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沈故脸上的潮红更甚，皱着眉头缩在被子里，也不知道听见他的话没。他很不舒服，头昏脑涨又想吐，主要是困在自己的梦魇里，他不断重复着同一个梦，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出车祸，一遍又一遍，就好比凌迟之刑，切肤之痛。他很难过，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却是无能为力。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梦魇中醒过来，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 瞬间，恐慌如潮水包围他，溺毙其中，呼吸都困难，他掀开被子赤脚跑下床，茫然的打开房门，寻找他的希望和温暖。 客厅里也没有人，昨夜的酒瓶东倒西歪的放在地上，家具蒙了一层薄薄的灰。沈故恍恍惚惚的想，昨天的温暖是不是他在做梦，没有他的咩宝，那只是他的幻想？ 厨房里传来“咕噜”声，唤醒了他的一点神智。他机械的抬起脚，往厨房走去，一道慌乱的背影引入眼帘。 煤气灶上咕噜咕噜烧着水，不知道在煮什么东西。有个人正手忙脚乱的在关煤气，厨房的油盐酱醋被碰倒了一半，那人笨手笨脚的收拾料理台，又从橱柜中找碗。 不是梦，是真的，那是他的咩宝。沈故像是从溺毙的潮水中探出头来，狠狠地吸了口气，几步上前抱住人。 徐慕扬吓了一大跳，手里的碗差点摔了。他放下碗，转身摸上身后人的额头，他回来的时候给人喂过药了，现在还是有点烫，“还好，没那么烫了。” 他松了口气，低头看到对方不仅衣衫单薄，而且还光着脚，眉头立刻皱起来了，急急忙忙把人推向卧室，“明知道你生病了还光着脚跑出来，怎么这么不懂事。” 沈故全程没说话，痴痴地看着他，等身上裹了一层温暖的棉被之后，他拉住徐慕扬，手腕用力，抱紧了对方，声音嘶哑，带着点抖，“我以为你不见了。” 徐慕扬还有责备的话，堵在喉咙口说不出来，他叹息的顺着沈故的后背，说了那句不断重复的话，“我在，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嗯。”沈故抱着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你要不要喝粥？”徐慕扬小声问道：“我煮了粥，可能不太好吃，先将就一下，下午我们再买饭吃。” 他不会煮粥，洗米倒水时就泼了不少米，粥也煮稠了，看着像粥饭。好在他出去买药的时候买了点小咸菜，就着吃勉强算一顿饭。 沈故病了要在床上休养，徐慕扬病了不能歇，他今天上午都没去上课，再不去恐怕要打电话给家长了。他感冒得挺严重的，嗓子哑咳得凶，脸色苍白病殃殃的模样，正好方便他去请病假。安顿好沈故后，他就去了学校。 “听石乐钦说你生病了？”班主任担忧的看着他，这个学生可以说是高三阶段的一匹黑马，加把油很可能考上个重点大学，“今天好点没？” 徐慕扬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应该是石乐钦帮他扯了谎，他忙不迭点头，撕心裂肺的咳了几声，神色蔫蔫，“谢谢老师关心，我觉得很难受，想请几天病假可以吗？” “当然可以！”班主任爽快的给他批假条，“要不要给你”家长打电话？你一个回去撑得住吗？” 徐慕扬赶紧道：“撑得住撑得住，我已经给我家里人打电话了，就不麻烦老师了。” 班主任把假条递给他，“你不要急，把病养好了再来也没关系，落下的课可以问问同学。” “嗯，谢谢老师。” 徐慕扬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条，没打算回家，准备住进沈故都家里。他去寝室收拾东西，看见何厉铭的床铺空空如也，愣了好一会儿，“这里的人呢？” 寝室只有石乐钦一个人，他说：“何厉铭回他家那边去了，他不能在我们学校高考，所以今天收拾东西就要走了。” 第一一零章 咩宝很甜 徐慕扬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上辈子何历铭的确是离开了这个学校，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应该就是这个时间段了。他的心头没由来的一阵恐慌，他记得还有一个对沈故不利的流言，那就是同性恋，并且还有个绯闻对象。何历铭走了，是不是代表绯闻对象也没有了？可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他慢慢的坐在床上，仍旧有几分惴惴不安。 “有人吗？”寝室门被敲响，推开门，站着的人是何止。“好久不见。” 石乐钦愣了下，也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何止对他点点头，走向徐慕扬，“沈故怎么样了？” 徐慕扬还是有点没回过神来，“沈故还好，就是叔叔阿姨不在了，他一下子有点难以接受。” “感冒了？”何止讶异的挑眉，而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代我跟沈故问好，他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一下了。” “应该的。”徐慕扬顿了顿，问道：“你来学校干嘛？” 何止努嘴，示意那个空床铺，“何历铭要走了，我帮他搬行李。” “那他人呢？” “好像是找那个叫江晖的去了。”何止说：“对了，还有件事要跟你们打个招呼，我也要走了，跟何历铭一起，所以来学校是想跟你们道个别。” 这么突然？徐慕扬有些惊讶，“你要去哪里？” 何止笑了，“回我自己的家啊。” 他停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道：“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们的。沈故他......算了，有机会我再跟他说清楚吧。”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何止被一通电话叫走了，石乐钦抓着徐慕扬的手，急急忙忙地问道：“你见到沈故了？他怎么样？是不是在家？” 徐慕扬推开他的手，一个一个的回答他的问题，“我见着他了，他不太好，他现在在家。” 石乐钦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可算是知道他的确切消息了。” 他皱着眉头苦恼道：“我想去看看他，可是学校这几天管的贼严，出都出不去。你昨天干嘛去了，要不是我跟班主任说你生病，恐怕要打电话到你爸妈那了，没想到今天你来真生病了，不过也好，正好应了我昨天给你扯的谎。” “我......”徐慕扬支支吾吾找了别的话题带过去，“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快要上课了吧，我还要去医院看病，大家都有事就忙自己的去吧，等我回学校了再好好聊一聊。” 说完他背着背包快步离开了寝室。石乐钦在后面喊：“你还没告诉我你去哪里了呢？你怎么走了？！” 徐慕扬干脆装作没听到，几乎是小跑着下了楼梯。家里还有个病患呢，他在外面不能耗太久。回去的路上，他买了一些简易的食材，两个人在家还是要吃饭的，虽然他不会做，但他买了本菜谱，打算学着做。 走到沈故家门口时，他刚拿出钥匙门就开了。沈故一双眼睛红红的，见到人就抱住了，简直撒不开手，跟那没断奶的奶娃娃一样。 徐慕扬磕磕绊绊的进了屋，手上提着的袋子腾不开手，踮起脚尖额头贴上他的，“怎么样？还难不难受？发烧了吗？” 沈故没说话，脸颊在他的颈侧蹭了蹭，全然的依赖感。 徐慕扬有些想笑，推了他一把，“你先放开我，我去把东西放一放。” 沈故这才不情不愿的松手，眼巴巴的看着他进了厨房，等人出来了立马跟树袋熊一样缠着要抱。 这人没有发烧了，但是神色恹恹，肯定还是不舒服。徐慕扬半拖半抱的拉着人去了床上，盖上被子依偎在一起。“你中午吃药没？” 沈故点点头，皱起眉头不太舒服的模样，“药好苦。” 徐慕扬仰起头看他，看了好久，突然凑过去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脸红红的问道：“现在还苦吗？” 沈故垂下眼睛望着他，原本平淡无波的瞳孔瞬间多了几抹色彩，嘴角也挂上了笑，“不苦了。” 他低头亲上徐慕扬的嘴，嘴唇贴着嘴唇，很青涩的一个吻，“我家咩宝很甜。” 徐慕扬伸手抚上沈故嘴角的那个笑，他已经好久没看到沈故的笑容了，虽然只有两天，但是以前他和沈故在一起的时候，少年嘴上永远挂着好看的笑容，特别是面对他的时候，高兴的笑，调侃的笑，狭促的笑。可是他从昨天见到沈故的第一天，这人就没有笑容，不过好在，事情慢慢朝好的方向发展。“阿故。”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喊对方，他只希望，能够跟沈故近一点，再近一点。 “嗯？”沈故轻轻地应了一声。 徐慕扬说：“我们要朝前看，逝去的人已经没了，但是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地活下去，叔叔阿姨肯定也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的。” 沈故侧过身子往下滑一点，把脸贴在徐慕扬的胸膛上，他闭上了眼睛说道：“我知道，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徐慕扬五指做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他的头发，突然想到今天碰见何止这件事，就跟沈故说了。 沈故睁开眼睛，问道：“何止走了？” “嗯。”徐慕扬有些惊讶他跟何止的关系看起来似乎很好，“你怎么认识他的？你们好像认识好几年了。” 沈故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脸依旧贴在他的胸前，轻声说着他们相识的过往。 说起来很简单，就是一个落拓青年拉了一个迷惘少年的故事。要是浪漫一点，那就是一个很好的爱情故事了，只可惜青年心中有人，那人是他心中的伤，是他心中的禁忌，似乎不能触碰。少年对青年也无感，因他也有一个放在心上的人，一见钟情，从此牵肠挂肚。 徐慕扬听着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听久了令人昏昏欲睡。他听到最后那个少年的意中人，很想抓着沈故的领子问是不是他，可是睡意太浓，他还来不及问就睡了过去，至于那个令沈故牵肠挂肚的意中人就忘到了脑后，再也没有想起来。 第一一一章 我们都要好好的 不知道什么原因，沈故的病拖拖拉拉的一个星期都没有好全，先前是几天低烧，不发烧了就是咳嗽流鼻涕。或许是前段时间因为伤心，神经紧绷着，这一放松下来人就病倒了。沈故又不肯去医院，光吃药拖着，所以才好的那么慢。 徐慕扬请一个星期的病假已经到期了，他得回到学校去上课，沈故想跟着他去，被拒绝了。 “你要去学校也可以，但是要把病养好，不然我怎么放心你去学校？” 沈故这一个星期有人陪，人也不那么颓败了，依稀恢复了几分以往的神采，就是有一点不好，越来越喜欢黏着徐慕扬。“可是我想你了怎么办？你在学校住宿，又不能跟我一起住，我想要跟你一起。” 徐慕扬无奈的看着他，“可是我的假期已经用完了，不去上课不行啊。” 沈故就低着头不说话，上前一步把人抱住了，默默撒娇。 那么个大块头，像小狗一样示弱撒娇，徐慕扬最受不了他这样，看着可怜兮兮的，让他心软心疼，“这样吧，晚上我跟你一起住，行吗？只能这样了，别的我也没办法，课总不能不上吧，除非你能快点好起来。” 沈故抬头看他，良久才不情不愿的点头，“好吧。” 落了一个星期的课程，徐慕扬回到学校时就看到自己的座位已经被试卷给埋了，整理一下好厚的一叠，光是补笔记做试卷就够呛，手都要写断了。下晚自习后他回了一趟寝室，几个室友都在。但是寝室的氛围有点奇怪，以往都是很活跃的，今天似乎沉闷许多。 他来寝室就是想让石乐钦帮他打掩护，未来几天晚上可能都不在寝室，万一有老师查寝让他们给自己找个借口蒙混过去。 “徐慕扬。”石乐钦面色古怪的盯着他，“你这几天晚上要去干什么？” 徐慕扬知道他会准备问这个，也已经找好了借口，“我一个朋友家里有事，我这几天要去帮忙，等事情忙完了就行了。” “什么事情？”石乐钦穷追不舍。 徐慕扬不擅长撒谎，再具体点他还真说不上来，想着走为上策，背起书包含糊几句准备走，何刘突然说话了。 “你是去沈故家里吗？” 何刘说这话的时候脸色也很古怪，似是厌恶又像是纠结、痛苦。 徐慕扬愣了愣，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你们怎么了？” “徐慕扬，他们......”江晖话还没说完就被梁晶晶打断了。 “我们没事！”梁晶晶干笑两声，“我们就是随便问一问，随便问一问。” 徐慕扬总觉得跟沈故有什么关系，但他们又不肯说，他停下脚步，冷静地扫视他们一圈，问道：“我去沈故家干嘛？” 他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笑了，“我真是去我一个朋友家，我那个朋友你们又不认识，是我初中同学，他有点私事，我不方便跟你们说，所以才藏着掖着，你们想些什么呢？” 闻言除了江晖以外几个人明显松了口气，石乐钦拍着他的肩膀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吧，不要误了时间。” “沈故怎么了？”徐慕扬还是想从他们口中知道些什么，试探着问道。 何刘皱起眉头，挥了挥手，“也没有什么事情，这事儿一时半会儿我都还搞不清楚，等我搞清楚了再跟你说。” 梁晶晶跟着点头，“是啊，我们只是问一下而已，你要忙的话先去忙吧，要是宿管上来了恐怕你就走不掉了。” 看样子真问不出来什么，徐慕扬又急着要走，没再多说什么就赶紧下楼了。晚上起了点风，冻得他打了个喷嚏，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操场，打算翻围墙出去。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他三两下就爬上去了，刚坐上墙头，下面就站了个人，吓得他轻喝一声，“谁？” “是我！” 手电筒的光亮起来，是沈故。他的鼻尖红红的，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他朝徐慕扬咧开一个笑，伸出双手，“我抱你下来。” 一如既往，徐慕扬跳下来被接住，抱着他身体有点冷但是呼吸是热的，他抱怨似的问责，又带着关系，“这么冷的天你出来干什么？是不是傻？万一病重了怎么办？” 沈故闷声道：“不会的，我穿的很多。我好想你，就来接你了，我们一起回家。” 徐慕扬心里暖呼呼的，笑着牵他的手，“好，我们一起回家。木林森” 过两天就有一次联考了，落下的笔记要写，还要准备考试，晚上要赶回沈故家，即使有沈故来接他，他还是忙的脚不沾地，脑子里充斥着语数英政史地的知识，关于学校发生的一些变化，他无暇注意，而且他也不是喜欢打听那些八卦趣事的人，所以有些事情朝着不可预期的轨迹发展他也没有发现。 他最关心的只有沈故。沈故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还是有一点小咳嗽，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人也没有原来那么有精神，需要休养补起精气神。他已经有一个月没有上课了，再不去上课不知得落下多少课程，他也想去学校了，想跟徐慕扬一起。 徐慕扬躺在床上高兴的笑出来，“你明天可以和我一起去上学了，真好！” 沈故曲起胳膊撑着脑袋，侧躺在他的身边，含笑道：“嗯，真好。” 徐慕扬翻了个身，半张脸埋在松软的被子里，眼里藏笑，“你回到学校石头一定很开心，何刘他们也会很开心的，他们都很担心你。” “我知道。”沈故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我会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的。” 徐慕扬眼睛弯弯，温声道：“你可要好好学习了，我现在的成绩很好，说不定已经追上你了，你不努力的话男朋友会生气的。” “咩宝。”沈故躺下来和他面对面看着，眼中是一片化不开的情意，“以后不用你来追我，你只需努力往前冲，我会追在你身后的。。” 第一一二章 沈故是同性恋 今早的天气不是很好，下了点小雨，还有风，拿伞的手裸露在外面冻得通红。沈故要回寝室拿几本书，徐慕扬本来想跟他一起去。沈故不同意，刮风下雨，来回几趟太冷了，他就把人送到教学楼，然后自己去了寝室。 徐慕扬看着他走近寝室楼，才转身回教室。现在是早饭时间，快要上课了，所以教室里坐了不少人，有在小声读书记背，有的在说悄悄话。想着沈故要来了，他把对方桌子上堆积着的卷子和书整理了一下。 “你干嘛给他收拾东西啊？”前桌回头见他的举动，奇怪道。 徐慕扬笑了下，“沈故待会儿就要来上课了，我给他收拾一下。” “什么！”前桌小声惊呼，“沈故要来上课了！” 教室里说安静不安静，说吵也不吵，他的这一声惊呼大部分人都听见了，一个接一个的放下书，最后所有都停止了说话背书，视线齐刷刷的看过来，整个教室安静的落针可闻。 “怎么了？”徐慕扬好笑的看着他们的举动，但是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前桌皱着眉头，小声道：“你还不知道吧，沈故是个同性恋，他喜欢男人！” 徐慕扬的脑子一瞬间空了一下，像是有所预料，他没有太过惊慌，反倒是镇定十足，悬在头上的这把剑终于落下来了吗？ 前桌看他没什么表情，以为他吓着了，劝慰道：“我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你前几天没来上课所以不知道这些。不过你挺倒霉的，跟一个同性恋做同桌，你可以去跟班主任说换个位置。我也想换个位置，坐在沈故的前面，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的语气厌恶惊恐，像是遇见什么脏东西一般，唯恐避之不及。徐慕扬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听谁说的？” “啊？”前桌愣了愣，说道：“这个不用听说，几乎全校都知道了。前几天不是何历铭走了吗，我听说啊，就是他跟沈故搞同性恋。肯定是何历铭的家里人发现了什么，才让何历铭走的，你说什么时候不走，偏偏在沈故爆出同性恋的时候离开，绝对是心里有鬼。” 全校的人几乎都知道，那么410寝室的人也应该知道了。徐慕扬回想起那天寝室几个人的反应，他回头看向坐在后排的石乐钦，对方趴在桌子上，只留了一个后脑勺给他。他收回目光，视线在众人脸上溜了一圈，“你们都这样认为？” 这句话无意是向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小石子，平地起波澜，安静的教室叽叽喳喳说开了，全都是对沈故不利的流言。 “肯定啊，想一想沈故的言行举止，处处可疑，像是同性恋的所作所为。” “没想到沈故是同性恋，真恶心，光是跟他一个教室我都觉得恶心，怎么办？我想换班了。” “凭什么我们换班，是沈故他自己恶心，要换也是他换。唉，可怜我们班的男生，不知道沈故看上谁了。” “我说沈故怎么喜欢跟男生一起玩，原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我爸妈说了，不好好读书专门去学画画的这种人都有病，喜欢在外面乱搞，说不定在外面惹了什么脏病回来。” “我也觉得，他上学期去市中心可是差不多一个学期了，谁知道跟哪些人鬼混呢，一群学艺术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同性恋啊，真恶心，怎么不去死呢？” ...... 一句句话从他们口中说出，像是很平常的一句“你吃饭没”。徐慕扬难以想象，这些洋溢着青春朝气的少年，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们都曾跟沈故说过话，一起玩闹过，现在却被全盘否定，似乎跟沈故说过话就是一种耻辱，令人厌恶。他们所不能认同的就是罪无可恕，就是有病，就是不能容存于世。他们眼界狭小，传统理念被冲击，便义愤填膺的举起拳头，来证明自己是对的。 那些带着恶毒咒骂的话语突然戛然而止，留下那一句清晰的话语，好似什么令人恐怖的禁令。 “沈故来了！” 徐慕扬偏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沈故，他的脸色苍白，深邃的眼中茫然无措，手上拿着的书因为太过用力而皱了起来。他站在教室门口没有动，像是不知道进来还是离开。 “沈故！”徐慕扬认真的看着他，“过来坐。” 沈故如同找到主心骨，快步的走过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低着头，过长的额发遮住眼睛只能看到紧抿的唇。 徐慕扬很担心，写了一张纸条递过去，“没关系，嘴长在他们身上，我们不管。” 沈故画了个笑脸给他，依旧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一节 课是班主任的课，他看到沈故的时候愣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沈故，你来了？” 沈故对着班主任点点头，“老师。” 班主任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喉咙，“上课了，大家把昨天发的那套卷子拿出来，我给你们讲一讲选择题。” 教室里除了老师的讲课声之外，还有学生在窃窃私语，只要稍稍留意听一下，就知道谈论的是谁了。 沈故怔怔的，老师的讲课声和学生的私语声都听不见了，耳朵像是蒙上了一层膜，外界的声音变得模糊直至消失，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慢慢沉入谷底，心脏撕扯着肺腑不断往下沉。 他茫茫然的想，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什么事情也没有做，没跟任何人说过他的性取向，又是谁爆出来的呢？他感觉喘不过气来，趴伏在桌子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班上同学的说话声越发肆无忌惮，对他评头论足，各种恶语相向，好似他是什么罪大恶极的恶人，他们的声音大到影响老师讲课。 “安静！”班主任板着脸道：“是你们讲还是我讲？” 这下子总算安静下来了，可又有什么用？沈故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更难的在等着他。 第一一三章 身处舆论的中心 世间杀人于无形的利器莫过于语言了，总有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批判别人，教导他人如何做人，全然忘记自己几斤几两，是否真的够资格评判他们。在这种人的带头领导下，产生一群乌合之众，或许有些人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对是错，但是他们处于这个队伍中间，把自己的思想和权利交了出去，人云亦云。用言语暴力凝练出一把杀人的刀剑，最后真的伤到人了，反倒显得自己很无辜，一句“我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谁知道会伤害别人？”来推卸责任。可是语言暴力是累积起来的，你的最后一句话可能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把别人推下悬崖的最后一击。 人言可畏，徐慕扬总算是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了。沈故现在完全是舆论的中心，围绕他的都是同性恋这样的话题，他也听到了跟何历铭所传的绯闻，更有甚者编造各种不切实际的流言，只为给沈故再盖一顶帽子。 若是沈故还没有来学校，流言只是流言，当个谈资说一说解闷。可是；流言的主人公真实出现在他们面前，犹如烈火浇油，流言越演越烈，一传十十传百，不断扭曲，最后变成了人们所乐意听到的流言蜚语。 沈故与何历铭互相喜欢，两个人经常走一起，而且还偷偷摸摸的在学校的空教室或者是厕所里偷情，这些有人亲眼所见。最后何历铭的父母知道了这件事，强行把他带回去，沈故因伤心过度，所以呆在家里好久没来上课，这几天才来。 这是流传最广的传闻，没人在意真假，只在意其中能给他们带来多少新鲜感和乐趣。 这几日，沈故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的文科第一名被狠狠推下来变成了令人恶心的变态同性恋，成了所有学生茶余饭后的谈资。沈故做什么都是错的，上厕所会有人向他吐唾沫，或者是男生一哄而散，生怕会对他们做些什么，在食堂吃饭，周围一圈没有人愿意跟他们坐一起，好像同性恋是一种会传染的病，就连沈故过长的头发都会被指责，说成不男不女，是同性恋的象征，可他只是前段时间没有剪头发而已，没人记得他曾经留过的寸头。 不仅如此，沈故去吃饭的路上有人指指点点，在教室坐着都有别班的人来看看同性恋长什么样子。只是性取向不同而已，大家都是人，好像喜欢男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同性恋就跟平常人长得不一样，就该受到他人的言语侮辱。 除了教室的状况不容乐观之外，寝室的氛围简直降到冰点。徐慕扬以为，大家同学一场，室友做了两年，就算室友是同性恋也不会太过于苛责。但他以为的只是他以为，别人不会如他所想。 态度转变的最大的是何刘，那个嘻嘻哈哈爱笑爱闹的少年在见到沈故的那一刻就变了脸。他不再跟石乐钦打闹，而是沉默的坐在自己的床上，拒绝跟沈故交流，也拒绝跟身故有肢体接触。 梁晶晶和石乐钦还好，能对沈故笑一下，但是笑容勉强，不会主动搭话，问一句回一句，或者用“嗯”“哦”代替，言行举止都透露着抗拒，到底是没有撕破脸。 江晖早知道沈故是同性恋，他很勇敢，在沈故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候，仍旧很平常的跟他说话，并没有因为他人避着沈故他也避着。他坦荡赤诚。柔弱的外表有一颗坚韧的心。 沈故现在的处境很煎熬，处于语言暴力的中心，在走出丧父丧母之痛后，他又被卷入舆论中心，刚刚呈现出一点阳光的姿态，犹如幼苗萌芽，便被无情的掐断。他重新回到了颓废的那个时候，沉默寡言，空洞麻木。 徐慕扬很担心，下了晚自习之后会拉着他去操场散步。夜晚是很好的伪装，模糊了视线，没人看的清操场上的人是谁，不会有人关注。 他拉着他一圈一圈的围着操场走。快四月了，夜晚还有点冷，虫鸣声此起彼伏，呼吸间都是清冷的空气，深深吸一口气，似乎能把肺腑的浊气都排出来，心底没有那么沉重。 “阿故。”徐慕扬私底下喜欢这样叫他，“那些话不要放在心上，咱们不听他们说什么，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好不好。” 沈故低着头，脸藏在阴影里。他紧紧地抓着徐慕扬的手，像是抓着希望，他声音低哑，带着颓丧，“咩宝，我好难过。” 徐慕扬心中一紧，拉着他到阴影处，给了他一个拥抱，“你不要难过，好好学习，不要去想那些人说的话，你很好很好，是他们不好，等高考我们去了大学，远离这些人就好了。” “咩宝。”沈故的脸埋在他的肩上，“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不会。”徐慕扬沉声道：“不会，徐慕扬不会离开沈故，还要和沈故一起上大学的。” 沈故抱着他的手不禁更紧了。惶然无措的心像是找到了落脚点，让他更加勇敢一点，“好。” 教学楼的灯都灭了，他们俩不得不回到宿舍，虽然那也不是个舒服的地方，至少没有任何针对沈故的流言。 进门前，寝室里有人在说话，好像是何刘跟梁晶晶两个，他们在讨论考过的试卷，石乐钦是不是插上两句话。徐慕扬推开门，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何刘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冷着脸爬上床，梁晶晶和石乐钦两人干笑几下，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好似刚才的热闹是幻觉。 “你们回来了？”江晖还没有上床，他手上拿着一碗洗好的草莓，脸上带着惯常腼腆的笑容，“吃草莓吗？很甜的。” 江晖是这个寝室唯一的温暖，他像是一簇小火苗，即使弱小，仍在源源不断释放他的热量。 徐慕扬推了沈故一把，“你去尝一尝。” 沈故迟疑了一下，拈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对上江晖温润的笑容。 “甜吗？” 他抿着唇露出这些天第一个笑容，“谢谢，很甜。” 第一一四章 恶意无底限 流言蜚语听多了，人似乎也麻木了。关于同性恋的话题，说来说去也就是那几句，无非是变态恶心。这个话题虽然被翻来覆去说了个遍，但徐慕扬认为，从学生口中说出来也不会是又太过恶毒的话语。大家都是经历少的少年，无形中做了刽子手，多多少少不会有太过恶毒的心思。在那阵子新鲜感一过，同学们又投入了紧张的高考之中。 但是上天给沈故开了个玩笑，在他开始能接受这些流言蜚语的攻击时，又来为难他。 在一次晚自习时 ，沈故被班主任叫了出去，两人在走廊上说了几句话后，他回来了，脸色苍白，呆坐在椅子上好几分钟。 徐慕扬担忧的问他，“怎么了？” 沈故机械的偏过头，想要给他一个笑，实在笑不出来，显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他说：“班主任让我坐到后面去，一个人坐。” 徐慕扬一下懵了，“什么意思？” 沈故深呼吸一口气，故作轻松道：“班主任说，班上同学对我意见挺大的，为了大家能够好好学习，所以想让我一个人坐到后面去。” 说完他想摸摸徐慕扬的头，但是他的身份尴尬，做什么都容易受人诟病，徐慕扬整天跟他在一起收到的舆论压力够大了，他怕这些亲密的举动让对方遭受的流言更多。抬起来的手还是放下了，安慰道：“没关系，我一个人坐也能好好学习。” 徐慕扬胸中像是憋了一团火，烧得他难受。他的视线在周围一圈略过去，有人低着头埋进书里，有人跟他对视一眼匆匆撇开目光，有人挑衅的跟他对上目光。他突然觉得很悲哀，沈故只不过是喜欢一个男人而已，有必要做的那么绝？ “我跟你一起坐后面去。” “不用。”沈故轻轻摇头，目光哀求的看着他，低声道：“你不用这样，我没关系的。” 徐慕扬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搬到后面跟他一起坐会有更大的压力，他想说他不在乎。可是沈故在乎，他就不得不妥协，他不想让他为难。看着沈故哀求的目光，他只想落泪，他的少年那么美好，那么肆意，却被逼得退无可退，委曲求全，偏偏什么也做不了，他的力量太弱小了，无法跟他们抗衡，只能服从。 沈故搬到后面去了，靠近垃圾桶的位置。他的前面没有人，是一排空座位。老师宁可让他一个人坐在后面也不愿让他坐在那排空座位上。他搬过去的时候只有徐慕扬一个人帮他，石乐钦趴在桌子上不为所动。 垃圾桶就在沈故的座位后面，若有若无传来一阵臭味，徐慕扬皱紧了眉头，“坐哪里不好要把你安排在这里，坐前面也行啊。” 前面不知道是谁接了一句嘴，“垃圾就该坐在垃圾桶旁边。” “谁说的！”徐慕扬大怒，顺着声音看过去，前边几个男生低着头，像是没说过那句话一般不敢出来承认，他都要被气笑了，一向好脾气的他人不住讥讽他们，“有胆说就有本事承认，怂成这个样子算男人吗？” 班主任刚刚出去了，教室里还算安静，徐慕扬的这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只有刚才怼沈故的几个人没有回头，还是当做没听到。 徐慕扬被他们这幅嘴脸给恶心到了，刚想再讥讽几句被沈故拦住了。 “算了。”沈故低声劝道：“我没关系，让他们说去，你回你的位置去吧。” 徐慕扬站了一会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冷声道：“你们也都十七八岁了，算是个成年人，说话做事有点脑子，不要听风就是雨，不然白长那么大了。” 他这话说得有点重，班上就有人不服气了，立马站起来回击。 “我们怎么了？你不看看你有什么问题！沈故一个同性恋你跟他走那么近，恐怕你也是同性恋吧！瞧你们每天亲亲密密的，恶不恶心。有病就该送到精神病院去，读什么书，浪费资源。” “就是！”有人起头，后面就有人一呼百应站起来，“徐慕扬，你别一副圣母的样子指责我们，明知道沈故有病还跟他待在一起，是不是他搞过你？同性恋就喜欢乱搞，看见男的跟狗看见屎一样火急火燎的扑上去，你应该是被搞得很爽所以才帮沈故说话吧。” 说完引起一帮男生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还有人起哄，“男的搞男的都是走后门，看看，多恶心，那就是变态。沈故是变态，是神经病，徐慕扬你也应该被传染上病了吧，有病回家治病，在这里乱叫，你属狗的吗？” 一时间，各种冷嘲热讽扑面而来，难听至极。徐慕扬冷冷的看着他们，心寒到底。他原本以为大家都是学生，最恶毒的语言不过如此，没想到还是他太天真了。人的恶意，是无底限的。 “够了！”沈故冷喝一声，目光凶狠的瞪着他们。这是他被围观辱骂以来的第一次表态，之前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不会反抗，以沉默应对的。 那群人大概没想到沈故竟然会发声，互相看了一眼笑起来，“哟！同性恋生气了，我好害怕怎么办？” “怕什么？人家又不会搞你，他搞你你就搞他呗，看谁搞得过谁！” “我可不敢，我又不是变态。” “哈哈哈！” “你们到底想干嘛！”沈故握紧了拳头，忍得全身在发抖。他沉默不代表拖妥协，不代表害怕。“有什么冲我来，我们打一架，光靠耍嘴皮子有意思吗？” 说到打架这几个人又沉默了，面面相觑不敢上前。沈故个子高大，一般人真不敢跟他硬碰硬，更何况打架会被通告批评。 “怎么？想打架啊！不了，我怕脏了我的手，就不跟你计较了。” “说得对！跟着人打架就是侮辱自己，何必呢，要.....” “你们说完了没有！？” 一直趴在桌子上的石乐钦突然站起来吼道，他的眼眶通红，目光狠厉的盯着那伙人，闭了闭眼，狠厉消失又换上痞痞的笑容，“大家同学一场，少说两句，闹大了把班主任引来也不好，不是吗？” 第一一五章 我给你带好吃的 石乐钦这番话是给他们台阶下，那伙人再不知趣也懂得顺坡打滚，骂骂咧咧说了几句就坐下了。 石乐钦低着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快要高考了，大家都是同学，最后一段时间好好相处，闹得不愉快既影响考试，也给高中生涯最后一段时间留下不好的回忆，这又是何必呢？同学们都是明事理的人，知道怎么做的是吧？” 说完他就坐下了，重新趴在桌子上。 徐慕扬看了他一会儿，把视线落在沈故身上。 沈故不断吸气平复自己的怒气，而后抬头对徐慕扬笑了笑，以示安抚。待心情平复许多，他坐下来继续收拾自己的书桌。 徐慕扬坐下后就开始后悔，后悔刚才意气用事，给他们引来那么多攻讦。果然，以沉默应对是最好的法子，跟他们争吵只会让他们兴奋，最后吃亏的只会是自己。要不是石乐钦最后打了个圆场，这件事儿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他心中不断在告诉自己，万事忍为先。 进入四月，天气一日比一日晴朗。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垃圾桶上，温度一上来臭味发酵，扩散的更是大，沈故备受干扰。徐慕扬看得心疼，给他又是买口罩又是买空气清新剂，只能缓解一点。 高三距离高考的时间不多了，看着眼前的日历一日翻过一日，学习的压力上来，也就没有太多人关注沈故是同性恋这件事上。谈资变少了，只是态度依旧没有转变。 杨月心担心儿子在学校吃不好睡不好，提出要徐慕扬回家走读，被儿子拒绝了。可她心疼，前段时间工作忙顾及不来，后面有空了每个星期都会送吃的过来。中午的时候提着一个保温桶等候在校门口，学校有规定，一般人不能进学校，除非有学生带进来。 徐慕扬昨天就收到了妈妈的消息，中午放学让沈故回寝室等他，他跑去校门口接杨月心。 徐慕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回去，见到徐慕扬既是高兴又是心疼，“扬扬在学校吃苦了吧，学习是不是很累？你看你都瘦了。” 徐慕扬确实瘦了，不仅是学习而且还为沈故的事情，下巴尖尖，脸颊都没有多少肉了。他打开保温桶，里面盛的是老鸭汤，最上面一层装了一份红烧排骨，闻起来香气四溢。 “妈，你做的饭菜真香。”他抽抽鼻子，“闻着我都饿了。” 杨月心慈爱的摸着他的头，“你都一个多月没回来，有时间回来妈做给你吃啊。” “嗯！”徐慕扬重重点头，顿了一下说道：“妈，下次来可不可以装多点，我在学校总感觉吃不饱。” “啊！吃不饱？”杨月心皱紧了眉头，“是不是学校给你打的饭菜不够啊？不够你多花点钱，打两份吃。” “不是。”徐慕扬抱着保温桶道：“是学习饭菜不好吃。妈，你下次来送饭可不可以多送点，一顿吃不完我可以留着下顿吃。” “你有地方热吗？冷的肉汤吃进肚会拉肚子的。” “没事儿，我可以让食堂的阿姨帮我热一下。” “行，那妈下次给你多带点。”杨月心心疼的摸着他消瘦的脸颊，“吃不饱自己买点牛奶水果屯着吃，不要饿到自己。” “嗯嗯，我知道。”徐慕扬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妈，我过两天要考试了，还得赶紧去背书，你先回去，保温桶等我下次放假回家带回去。” “好，你好好学习，想吃什么妈给你带啊！” “啊！我知道了！” 徐慕扬说完转身，抱着保温桶去食堂买了两份饭，趁宿管不注意的时候飞快跑上楼。宿舍有规矩，不能把饭带上去吃，尤其不能让宿管看到，否则会被扣分批评的。 寝室里只有沈故一个人，现在大家都不太愿意回寝室，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见上一面，奉行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 “阿故，吃饭了。” 沈故正拿着一本小册子记单词，嘴里念念有词，看见徐慕扬进来放下册子迎上去，“你怎么把饭带上来了？” “我妈给我送饭了！”徐慕扬笑着扬了扬手上的保温桶，在空床铺上腾出一点空间，把饭菜放上去一一摆开，“饿了吧，快吃饭吧。” 沈故刚端上碗，白花花的米饭上面就多了几块排骨，徐慕扬还在保温桶里捞肉，夹上来就往他的碗里扔。他赶紧拿手盖住自己的碗，“我够了，你自己也吃啊，别老是给我夹。” 徐慕扬拉开他的手又夹了几块肉给他，“我知道吃，你多吃点，这个星期我回家的，我妈会给我做，你不用担心我。反倒是你，这些天瘦了一大圈，才应该多吃饭补一补。” 沈故心头一热浑身上下像是泡在温水里，暖洋洋的，这段时间所有的难过与伤心似乎都能被徐慕扬治愈。“咩宝！” 他给也夹了一块排骨放在他的碗里，“我够吃了，你也吃，不然饭菜要冷了。” 徐慕扬这才作罢，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他早已经饿了，吃饭的时候显得有些急，吃了好几口等胃里有点东西后才慢了下来，“沈故，你喜欢吃什么？想吃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回家让我妈做给你吃。” 沈故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眉眼舒展的看着他，“我不挑食，你吃什么我都可以。” 说完又加了一句，“不用麻烦阿姨，我也可以自己做。” “不麻烦。”徐慕扬摇头，“你现在需要好好学习，你想吃什么可以让我妈帮忙做。要是你觉得不好意思以后可以找机会补偿。” 前两天刚考了一次五校联考卷子他的成绩不是很理想。去年去参加集训，有半学期没有来，成绩落了一截，但还没有到很差的地步。只是这学期开学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成绩下滑的更厉害，还有两月就要高考了，徐慕扬很担心他的成绩。 沈故也知道他心中想些什么，对他笑了笑，让他放心，“咩宝不要担心，落下的功课我会补上去的。” 第一一六章 祖宗保佑沈故 四月的清明节，学校放了两天假。这是这个学期以来放的最长的一次假期了，前面一个多月几乎没放过假。两天假里有一天是要去扫墓的，徐慕扬想到沈故一个人孤零零的给自己父母祭拜，他就难过的想把沈故抱在怀里，只是他要回家，不能一直陪在他身边。 清明那天，徐慕扬一家起了个大早。这几天气温升起来了，到中午的时候烈日当空热得不行，就想早点去早点回，免得遭受热/辣的太阳照射。 扫墓的地点在乡下，坐车半个小时左右就能到。徐家是一个大家族，徐慕扬有三个伯伯五个哥哥两个姐姐，姐姐都嫁出去了，五个哥哥成家的就有三个，小他一辈的四个侄女一个侄子。去爷爷奶奶墓前祭拜的时候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人数着实庞大。不过每年清明、春节都是这样过来的，人多显得热闹。 清明祭祖一是扫墓二是祭拜祖先，同时也会祈求祖先保佑一家子人平平安安发财之类的。徐慕扬快要高考了，杨月心捏着三炷香在爷爷奶奶的墓前念念有词，隐约可以听见什么“保佑我儿高考顺利身体健康”这种祈福的话。 徐慕扬对清明扫墓没什么感觉，在他看着这是一种传统仪式而已，是用来怀念祖先的。他不迷信，也不会相信这种在祖先墓前祈愿的方式。只不过今天，他捏着香站在爷爷奶奶墓前时，头一次生出想要试一试的想法。 在祖先墓前祈愿或者在佛祖菩萨面前祈愿，这不单单是用“迷信”二字可以概括的。这种行为本身是怀着信仰的，人生苦短，经历诸多磨难，有了信仰也是有了坚持生活的动力。杨月心向祖先祈愿是希望徐慕扬能够好好地，这是一种爱的表现，就跟许生日愿望一样，是美好的向往。 徐慕扬现在大概懂了为什么杨月心每年来祭祖时都会许这种愿望。他看着爷爷奶奶合葬的墓碑，闭上了眼睛许下他的第一个祈愿：爷爷奶奶在天保佑，保佑沈故人生顺利，能少些磨难，保佑他这次能度过所有的磨难，高考取得好成绩。 他恭敬地拜了三拜，跪下磕了三个头起身再三拜，然后把香插在墓前时，看到碑上写着他的名字：孝孙徐慕扬。和他的堂兄堂姐排在一起。他突然想到沈故和他家是没关系的，怕祈愿不灵，心中默默加了一句：“爷爷奶奶，沈故是你们的孙媳妇，以后是一家人的，你们可一定要保佑他，等他高考完我带他来祭拜你们。” 第一天扫完墓没有立即回去，清明节也算是个小团圆的节日，平常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唯独扫墓这件事才会聚在一起。一起忙活完就会在乡下的房子里吃顿饭，说说话，亲朋好友聚一聚，差不多快要晚上了才回去。 还有一天假期，杨月心担心自己儿子在学校吃不好，第二天早上就去菜市场买了很多菜，中午做了超级丰盛的一桌菜，恨不得徐慕扬一顿饭全补回来的架势。 徐慕扬吃得肚儿滚圆，桌上的菜还有一大半。他想到沈故一个人清明节，肯定没有什么好吃的，趁着杨月心不注意，拿保温桶装了好几个肉菜，然后放进书包里，准备下午上学的时候带给沈故，算是一顿晚饭。 徐慕扬到学校寝室时，沈故早已经到了，正拿着本书在看。“你今天好早啊。” 沈故笑了，放下书去自己的书包翻找东西，“嗯，想着还有两份卷子没做，就早点来了。” “晚上吃了吗？”现在快五点了，差不多到吃饭时间了，“我给你带了点菜，可以当晚饭。” 沈故讶异的回头，然后笑了，“好巧啊！” 他也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桶来，“我也给你带了晚饭，我们俩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沈故带的是一份蒸饺，还有几块南瓜饼。徐慕扬闻着南瓜饼香甜的气息，问道：“你自己做的？” “不是。”沈故用筷子戳了一个饺子塞进他嘴里，“我外婆做的，鲜笋猪肉馅的，好吃吗？” “好吃！”徐慕扬含糊不清的回答，笋丁和香菇完美的糅合在一起，包裹在猪肉里面，一点也不腻。吃完一个还意犹未尽，他想到自己带的饭菜有点不好意思，“我带的是我家中午煮的饭菜，你不要介意。不过你放心，那些饭菜我都是提前留下了还没有吃过。” “不会。”沈故把筷子塞他手里，“你跟我不用解释太多，我知道你的意思。饺子好吃你多吃点，还有很多。” 徐慕扬把自己的保温桶打开，推到他面前，“那你吃这个？” 沈故眯着眼睛笑了，“好。” 他其实不饿，来的时候外婆给他煮了一大锅饺子，他吃了才来的，然后他分了一半带到学校。吃了两口菜，味道跟前两天吃的红烧排骨相似。抬眼看到对面的徐慕扬一口一个饺子，脸颊鼓鼓囊囊的像个小仓鼠，吃的十分开心。他停下筷子笑了，伸手过去，用拇指擦去他嘴角的酱汁，“咩宝。” “嗯？”徐慕扬鼓着嘴巴抬眼看他。 沈故宠溺的看着他，低声道：“我不是一个人，我有你，还有外公外婆，他们现在每个星期会来看我一次。所以，你不要太担心我，我很好的，你也要好好地。” 徐慕扬愣了愣，咽下嘴里的饺子重重点头，“嗯，我知道了！” 收假当天难得不用上晚自习，410寝室的人都来得有点晚，在八点之前陆陆续续到齐了。只不过何刘跟梁晶晶两个人来了之后，前者视而不见开始收拾自己的床铺，后者对沈故笑了下也开始收拾自己的床铺。 徐慕扬懵了一下，问道：“你们俩做什么？” 何刘没说话，见状，梁晶晶只好开口了，“是这样的，我们班主任想让我们搬回自己班级的寝室去，说这样好管理。这是放假前说的，收假了就让我们搬，晚上班主任回来查寝的。” 第一一七章 做人要讲理 寝室里静悄悄的，全都沉默的看着说话的梁晶晶。他的这些解释全都是在说好看的话，实际是什么原因搬走大家都心知肚明。 梁晶晶觉得自己这话说来也尴尬，扯着嘴角干笑两声去收拾床铺了。 徐慕扬没有说什么，他也没有权利叱责何刘跟梁晶晶的做法，每个人都有搬走或者不搬走的权利，更何况他们也没有对沈故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说很过分的话。 沈故担忧的看着徐慕扬，偷偷捏了下他的手。寝室的氛围让他有点受不了，想出去透透气一个人静一静。他借着打开水的由头拿着开水瓶出去了。 何刘跟梁晶晶快把东西收拾了，正一点一点的往他现在的寝室搬去。堆满东西的床铺很快便空了，只剩下一些零星的杂物乱七八糟的放在床上。 “那个。”梁晶晶低着头收拾零碎的小东西，“我跟何刘搬走了，有空会来看你们的，你们可不要不欢迎我们啊。” 石乐钦为了活跃氛围，打趣道：“当然不会了，不过你们要是来看我们，可不能空手而来的，得有东西表示才可以。” “会的会的。”梁晶晶笑着说。 过了一会儿何刘也收拾好了，他从床铺跳下来，手上提着一个小包裹，开口说了今天第一句话，“我们走了。” “嗯。”石乐钦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空找我们玩。” “何刘！” 徐慕扬站起了，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你为什么要搬走？” 何刘勾着嘴角嗤笑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慕扬胸中像是涨破了一个气球，呼呼的冷风灌进来凉透心扉。他笑着点点头，眼里满是悲愤，“你不觉得你们做的很过分吗？沈故他做错了什么？！他只不过是喜欢男人而已，就这样不能让你们接受。” “我就问你们一句话！”他狠狠地喘了一口气，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决绝语气道：“你们能不能接受同性恋！要是不能尽管搬走，我徐慕扬不会多说一句话，省的大家共处一室都不痛快！” “石乐钦！你说！”他咄咄逼人的问道：“你能不能接受同性恋，还是说你不能接受沈故！” 石乐钦低着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徐慕扬没再逼问他，看向梁晶晶，“你说！” 梁晶晶避开他的目光，抿着嘴巴不回答。 “我不能接受同性恋。”何刘直面他的问题，“所以我不能接受沈故。” “为什么？！”徐慕扬红着眼眶质问，“你们在一起住了快三年了，三年共一室是块石头都捂热了，都有感情了，你们竟能如此铁石心肠，就因为沈故他的性取向而不认可他，他犯了什么罪让你们这样对他。” “我们怎么对他了？！”何刘的眼眶也红了，扶着床架慢慢坐下来，向来洋溢的大大咧咧笑容的脸上此时满是无措和悲伤，“我们又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谴责我们。徐慕扬，做人要讲道理的好不好。” 他眨了眨眼睛，眼睑蒙上一层细细的水雾。“是，沈故只是喜欢男人而已，他没有犯下大错，他跟我们平常人一样没什么不同，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可是，” 他看着徐慕扬，声音都颤抖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何种感受，朝夕相处的兄弟有朝一日跟你说他喜欢的是个男人，你会怎么想？我是个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我不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难道还要逼着我接受吗？沈故无辜，我们何尝不无辜。有人嗜辣喜甜，有人害怕老鼠蟑螂，每个人的喜好和所害怕的东西都不一样，我害怕、不喜欢同性恋也错了吗？我无法改变自己去喜欢也错了吗？明明不能接受同性恋还要我去接受，这样对沈故公平了，对我公平吗？徐慕扬，你不能因为喜欢沈故就这样偏心啊。” 徐慕扬心底一沉，微微瞪大了眼睛，心想对方是什么时候发现他和沈故的事情的。 何刘抹了把脸，继续道：“你说我们对沈故不好，我打他骂他了吗？没有。我何刘对天发誓，从来没有说过沈故的一句不是。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我所能做到的就是不去伤害他，他喜欢男人与我无关，我只是不想和他继续住一起而已。但是你想让我跟他和平共处，我做不到，你也不要逼我了。” 徐慕扬听了他一段话，心中有些自嘲，也有些可笑。仔细想一想，何刘说的话并不无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和不喜欢的事情，强迫去把不喜欢的当成喜欢着实强人所难，何刘除了无视沈故之外的确没有做过太过分的事情，这已经很难得了。说到底还是他眼光狭隘了一点，就因为他喜欢沈故，就希望所有人都能接受。在这个尚不发达的小县城，接受同性恋是件很困难事情。 上辈子上大学的时候他接触过同性恋，觉得这个群体应该被人尊重，同性恋跟异性恋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会支持他们这类群体的爱情。话是这样说，其实内心还是对这类群体有着好奇的，毕竟这打破了他从小到大的感情观念，原来不止只有男女组合，还有男男、女女组合。 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没卷入同性恋群体之前，他以为人们对这类人只有支持或者是不支持，完全忘了还有一类像何刘一样的，不支持但也不伤害，或许还有保持中立的。原来很多事情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的，就像“感同身受”这个词，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个词只有简单的字面意思。 刚才愤懑的心情这一刻平静下来，徐慕扬甚至也能接受何刘的想法，多多少少也理解了石乐钦跟梁晶晶两个人。他朝何刘点点头，“抱歉，我收回刚才的话，是我看得太浅了。” 何刘疲惫的摇摇头，他想说些什么，可说多了也无益。他站起来背上自己的背包离开了，留下一句不知是向谁说的道歉。“对不起。” 第一一八章 我的小太阳 何刘走后，梁晶晶还在寝室里，他握紧了手中的袋子，低着头没看徐慕扬，轻声说起话来，像是在跟何刘说好话又像是在陈述一件事情。 “徐慕扬，你别怪何刘，他嘴上说是不能接受沈故，但是还是挺在意他的，这几年的室友情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没有。我们班有人骂沈故，他还跟那些人打过一架，想要制止那些流言蜚语。但你也知道，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他们人多势众，多说只是浪费口舌，我们制止不了，还容易把自己牵扯进去。他们那些人说话有多难听你也知道，我跟何刘因为和你一个寝室，没少被他们议论，众口铄金，之所以会搬走，也是为了堵住他们的嘴巴。这件事我们做的自私了，可是没办法，我们不是圣人，做不来你这种坦然磊落，为了让自己舒服一点，让你和沈故受委屈了，这点是我们对你不住。” 徐慕扬表示谅解，“我不会怪你们，沈故也不会怪你们的，你们没有对沈故恶语相向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就像何刘说的，做人要讲道理，我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谢谢你的理解。”梁晶晶这才敢抬起头看他，“没有事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找我们。” 徐慕扬对他微微笑了一下，“我知道。” 他顿了顿，说道：“有空来我们寝室玩。” 梁晶晶脸上呈现惊喜的神色，他重重点头，“好！” 梁晶晶走后寝室只剩下三个人了。原来的七个人，走了一个何厉铭，刚搬走两个，沈故出去了，曾经的热闹越发衬托出现在清冷。 徐慕扬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问道：“你们两个要是觉得不习惯也可以搬走，我没有赌气的意思。何刘的话我也想了，沈故这种身份太尴尬了，可能给你们带来麻烦，搬出去跟我们隔开会不会少一些麻烦？” “我不搬走。”江晖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说话，他对何刘他们搬走的事情也没有表态，现在才真正开口，“我不觉得麻烦。” 徐慕扬看向他，“你不用勉强，现在是关键时期，学习的压力太大，再加上外界的压力，影响你学习怎么办？” “不会的。”江晖摇头，抿着嘴笑了，给他点心理安慰，“我跟我们班的同学关系很浅，他们说的话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我很喜欢这个寝室，真的没有半分勉强的意思，要是我搬出去恐怕才会影响学习。你也不必劝我，我不会搬走的。” “好吧。”徐慕扬眉眼舒展，心中还是有几分感激江晖能够留下来的，毕竟他是这个学校为数不多能接受沈故的人，有人在寝室才能多分人气，沈故心里也能多些慰藉。接着他看向石乐钦，“石头，你要不要搬走？” 石乐钦也摇头，他咧着嘴哈哈笑了两声，“我跟何刘态度差不多，但我只是暂时不能接受同性恋，沈故是我发小，刚开始的确不能接受，所以你们得给我点时间缓一缓。现在我能接受一点了，说不定过段时间就能完全接受了呢？我可能做不来江晖那么开明，但沈故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我不用搬，搬了可能会不习惯的。” 徐慕扬轻声叹了口气，“沈故能和你们做朋友是他幸运啊。” 关于沈故是同性恋这件事随着高考的接近慢慢平息，众人心中都知道了。一个话题谈腻了总会换个话题，很快同学们就被各种联考出来的成绩转移了关注点。 沈故经过一段时间的低谷，终于在四月底的时候成绩爬起来了，赫赫有名的印在榜单上。文科第一名，这个曾经跌落下来的名字又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同性恋这个话题随之又被带起来。 有人不服气，认为一个有病的同性恋没有资格出现在成绩的榜单上，这是玷污了榜单上同学的名字，沈故的成绩不配跟他们排在一起。 这一点学校没有理会，并针对这个问题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进行了一番不长不短的谈话。在台上谈话的人是年级主任，那个严厉、时刻板着脸，专门抓各种违规违纪学生的中年男人。 “同学们，谣言止于智者，大家都是聪明人，就该知道停止谣言的传播。一个人的成绩和他的为人是不冲突的，不管怎么说成绩是人家努力学习得来的成果，又不是作弊得来的，凭什么看不起人家，这样我要看不起你们了。有本事你们凭真本事把人家挤下来，自己得个第一名，没有本事就闭上那张嘴。关于学校里的一些话，我也听见了，人家怎么样又没有碍着你们什么事，你们操那么多心干嘛，有那闲工夫操心别人的事情不如多操心自己的学习，还有四十天就要高考了，在这最后一段时间努力学习是正事，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听到了吗？！” 年级主任这一番提点，对沈故来说是件好事，毕竟对他不利的流言消停不少，尤其是针对他第一名上榜的事情，堵住了悠悠众口。 只是他的人缘还是不好，日常吃饭只有徐慕扬陪着他，有时候石乐钦会跟他们一起，但是少。如果到了食堂，他们所坐的位置周围是没人愿意坐的，大家都跟防瘟疫一样防着他。 对此，沈故早已经习惯了。在他看来，这些人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他都不会放在心上，有时候他会恶毒的想，这些人对他的伤害就当做被狗咬了一口，狗可以咬人，人总不能咬回去吧。每每想到这个比喻，心中那股焦灼的恶气才会有所消散。 说到底他能看淡那些人的所作所为，主要因为有徐慕扬。他像一轮小太阳，帮他驱逐黑暗，给予他温暖。在性取向被曝光出来的那刻，他如坠冰窟，眼前是看不清的浓雾，他身处黑暗，看不见光明，是徐慕扬给了他力量和光热，让他知道，会有人陪在他身边的，他不是孤军奋战。 第一一九章 想打就打了 徐慕扬自认为是个平和的性子，不喜与人争执，凡是能息事宁人他绝不会咄咄逼人，也不与他人计较。杨月心和徐临安也经常教导他，万事不要强出头，安分守己脚踏实地的做人。因此，他的上辈子过得平安顺遂。在学校是个乖学生，不迟到早退，不旷课打架，不抽烟赌博，出了社会工作兢兢业业，与同事相处融洽，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在这辈子被打破，迟到早退，旷课赌博（虽然没赌钱），这些他都做过，如今又打破了一项，他跟人打了一架。 五一学校放了一天半的假，上午还要上半天课才能放学。徐慕扬跟沈故约好下午一起出去玩，散散心缓解一下高考的压力。放学后两人在寝室收拾东西时，徐慕扬发现自己的有两张英语卷子没有拿，这是要带回家做的假期作业，他跟沈故说了一声就去教室找。 卷子夹在英语书中，他干脆把书一起拿走了。此时已经十二点多了，全校只有那么几个人还在教室磨蹭。徐慕扬拿完书出教室，前面正好有三个男生勾肩搭背一边走一边在说说笑笑，霸占了整条走廊。 徐慕扬也不急，就跟在他们身后慢慢的走，脑中想着待会儿要和沈故去哪里玩，耳朵时不时听前面几个男生在说话。 “哎！听说沈故的爸妈死了？是真的吗？” 这一句如平地惊雷，将徐慕扬的神思全拉了回来。他皱着眉头看前面的三个人，总觉得其中一个人的声音特别熟悉。 “当然是真的，我可是亲眼见到的。沈故他爸全身血淋淋的，他妈也没好到哪里去，沈故被他妈护的好好的所以才没有死。” “啧！费靖，你亲眼见到的可真多，前面是看到沈故跟何历铭偷情，后面又看到沈故死了爸妈，真是凑巧啊。” 费靖？！听到这个名字徐慕扬脑子白了一下，想起这个人所有的过往。跟沈故初中有渊源，高中打了一架，他在厕所跟对方碰了一面，何历铭在打开水时跟他打了一架。这个人看似与他们的生活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却与他们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 费靖带着得意的声音说道：“我看到的何止那么一点点，你们是不知道，沈故说到底也是个烂货，不知道跟多少人搞过。我们学校附近不是有个网吧吗？老板姓何你们知道吧，沈故初中就跟他搞上了，然后高中碰上另外一个姓何的，喜新厌旧跟何历铭勾搭上了。” “啊！不会吧，真的假的，初中那才多大？” “当然是真的了，这事儿我骗你们干嘛？！我跟他一个初中-出来的我能不知道？这种人作孽太多，老天是要惩罚他的，他在外面跟别的男人搞一起，老天看不下去，就把他的父母给搞死了。所以啊，沈故这人就是克星，就是个祸害。” “还真没看出来，沈故是这样的人。” “不过老天还是公平的，沈故虽然死了爸妈，但是有不少赔偿金的。你想啊，死一个人就能获赔十几万，死两个人就是二三十万了，那么多钱，够沈故找很多男人了，哈哈哈哈！” “嗡”的一声，脑中像是有根弦断了。徐慕扬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心智被愤怒代替，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胸中装着滔天怒火，叫嚣着要找出口发泄。他大步上前，用力推了费靖一把，把手中的书砸向他，然后狠狠给了一拳。 后面的场景太混乱了，他不太记得了。像是脚踩在棉花上，用尽全力挥动拳头，但是身体不听自己的使唤，拳头一次一次落空，他被人掀翻在地，身上落下密密麻麻的拳头，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他觉得自己像是只垂死挣扎的困兽，无力的爪子不能伤害那些人丝毫，耳边是不停地咒骂声，变形夸张，混合着他如雷的心跳声，呼吸都喘不过来。 不知是谁跑过来大声呼喊，殴打他的人被拉开，他得以喘息。对面似乎陷入混战，眼镜在打斗中被打碎，他已经看不清谁是谁了。那边的斗殴还没结束，一只汗湿的手把他拉起来，拉进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他那颗慌乱、愤怒而无处着落的心才彻底安放下来。 这次打架事件被巡查班级的年级主任及时制止，参与斗殴的人全都被叫进办公室。徐慕扬靠在沈故身上，后知后觉感到疼，全身上下火辣辣的或是尖锐的疼，天气本来就热，加上疼痛令他汗如雨下。 主任看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了，开了个小电扇朝他这边吹，沉声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架？！” 费靖吊儿郎当的哼笑一声，他受的伤没有徐慕扬那么严重但也不轻。一个是从初中就开始打群架的小混混，一个是只知道读书的弱书生，两个人打架自然是前者占便宜。“这次打架不是我挑的头，是徐慕扬先打我的，所以我才还手。” 主任看向徐慕扬，“你为什么打费靖。” 徐慕扬想到费靖说的话就恶心的不行，跟主任说费靖骂沈故所以他才跟对方打架的？他冷着脸第一次对老师做出抗拒性的姿态，“想打就打了。” “徐慕扬！”主任气得拍桌，“你怎么说话的？！” “老师，徐慕扬之所以会打架是因为费靖侮辱他和沈故的关系。” 突然一道声音插进来，徐慕扬惊讶的抬头看过去，眯起眼睛看到站在费靖那一边的何刘。何刘也是鼻青脸肿的，像是跟人打了一架，难道刚才的是他帮了自己？ “何刘，你少胡说八道！”费靖恼怒的朝他大吼大叫。 何刘一脸平静，后背靠着墙，镇定的对主任说：“他们俩打架的事情我从头看到尾。先前是因为费靖说徐慕扬和沈故有不干不净的关系，说话说得很难听，徐慕扬气不过就跟他们打了一架。老师，都说士可杀不可辱，要是费靖他不说那么难听的话这架就打不起来了。我看他们打得那么凶，就过去帮架，谁知道他们把我也给打了。” 第一二零章 值得更好的未来 五月份，快要入夏了，窗外偶有两三只蝉，趴在树上吱吱哇哇的叫，预告着夏天的来临。此时的太阳也是热烈灼人，怕热的已经穿起短袖拿出电扇了。办公室处于背阴的地方，隐约可闻蝉鸣，最显耳的是办公桌上那台小电扇“嘎吱嘎吱”的响，像是年久失修的木门，吃力的运转着。 徐慕扬咽了下口水，他没想到刚才参与打架的是何刘，更没想到何刘会帮他说话。 这头费靖十分愤怒，眼里充满戾气，恶狠狠的盯着何刘，“你跟徐慕扬他们是一伙的，自然是帮他们说话。别以为只有你有证人，我身边也有人！” 跟他一起的两个男生反应过来，连忙应和，“老师，他们在诬陷我们，我们在路上走的好好地，就说了几句沈故的闲话，徐慕扬就冲上来打我们，这回真的不关我们的事。” 费靖咧着嘴勾起一个邪气的笑，“老师，您也知道全校不知道有多少人说沈故的闲话，难道别人能说我们就不能说吗？天下没有这般不公平的事情吧。” “就是，何刘这是在血口喷人。” “费靖。”哇哇哇何刘盯着他道：“你既然说我跟徐慕扬一伙，说的话是诬陷你们，那你们几个也是一伙，说出的话也可以算是诬陷我们吧，难道我们说实话是诬陷，你们的实话就不算诬陷了？天下没有这般不公平的事情吧。” 何刘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回去，费靖气得额角青筋暴跳，攥起拳头要打人，“你特么放狗屁！” “住手！”年级主任怒目圆睁，“怎么着？还想打架？再闹把你们家长叫过来。反了天了，一个两个一架打完不过瘾还想再打是吧！” 叫家长是最有利的武器，饶是剑拔弩张的氛围因着这句话，双方平静下来。 主任不想听他们讲话，转而问徐慕扬，“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慕扬余光看到何刘在望着他，抿了下唇，“事情就是何刘说的那样。我做事光明磊落，跟他们也没有什么过节，这样往我身上泼脏水，脾气再好也不能让人这么侮辱。老师您说是吧。” “徐慕扬！你特么狗嘴再扯你妈的逼话老子打死你！” 徐慕扬心中对他的怒火本来就没有平息，这句话如同火上浇油，令他更加气恼，“主任，您都看到了，他不仅骂人还威胁我！” 主任怒瞪费靖，“你闭嘴！” 费靖胸脯剧烈起伏，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了嘴。 主任道：“这件事你们双方都有错，谨言慎行不知道吗？都是快要高考的人了还这么冲动。打架这事我就不叫家长了，凡是参加打架的写一份两千字的检讨书给我。下次再犯就不是检讨书那么简单了。还有你费靖，不许再惹是生非，要是徐慕扬被打了或是有什么好歹，我一律找你算账。” “凭什么？！”费靖不服气的嚷嚷，在主任犀利的眼神中悻悻的闭了嘴。 “谢谢老师！”徐慕扬轻声道谢。在他跟何刘的配合下，赢得了一场卑劣的小胜利。 一伙人准备离开办公室时，沈故被主任留下来，说是有两句话要交待。其余人陆陆续续出了门，办公室门一关，气氛又紧张起来。 费靖狠厉的盯着徐慕扬，靠近他，露出一个森然的笑意，“告诉你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沈故是同性恋这件事是我跟别人说的。” 徐慕扬瞳孔猛地一缩，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恨不得啖其血肉，“你这个无耻小人！” 小人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推开他整理着自己的衣领，“怎么样？是不是很生气，生气的话来打一架啊。” “你！”徐慕扬气血上涌，脑子一热就想扑过去跟人打一架，还没挥出去的的拳头被人劫下来了。 “不要冲动。”何刘站在他的身后，说道：“这是办公室门口，老师还在里面。” 徐慕扬咬着牙慢慢冷静下来，险些中了费靖的激将法，这要是再打起来，鬼知道对方存了什么样不好的心思。 费靖见打不起来，耸耸肩，跟两个同伙嘻嘻哈哈的走了，临走之前还撂下一句话。 “想打架私下聊，我绝对奉陪到底。” 如果真的能打一架，徐慕扬巴不得跟这人同归于尽，这么能有这么坏的人，上次不是跟沈故打一架就斩断纠葛了吗？为什么要爆出沈故的性取向？ 站在他身后的何刘松开他的手，转身朝反方向离开。 徐慕扬扭头看着他的背影，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何刘，谢谢你。” 何刘的脚步一顿，哑声道：“不客气。” 除了至此两个人再无多的交集，直到沈故出来时，何刘的背影已经消失了。 沈故出来没有问他为什么打架，只是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们走吧。” 徐慕扬仰头看他，“主任跟你说些什么啊？” 他怕主任像其他同学一样，说那些伤害他的话；又怕主任像班主任一样，话里有话，隐晦的词语中暗含厌弃他的意思。 沈故握紧了他的手，低头对他笑了笑，说：“主任说叫我别想太多，好好准备高考，那些人的话不要听不要放在心上。他还说我跟平常人一样，并没有因为我喜欢男人而改变多少，希望我保留初心，不要因为别人的流言蜚语而走向歧途。” 最后一句话他是带着笑意说的，“他说我值得更好的未来。” 徐慕扬低着头没说话，乖乖的让沈故牵着他走。地面被灼热的太阳炙烤得发烫，踩在路面上都有股蒸腾的热意。两个人牵着手之间冒出汗水，掌间黏腻仍舍不得放手。 他们一路走过来，牵着手没有放开过，即使是坐公交车。高大的男孩眉眼舒展，个子矮点儿的男孩低着头，像是走丢的小孩儿被大人牵着手找回来了。路上有人将好奇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他们坦然的望过去，那些人探究、好奇的目光沈故统统不在意。他为什么要在意呢？他有咩宝了，所有的都不会在意了。 第一二一章 我做饭给你吃 沈故本来打算和徐慕扬骑车在市中心的莲花湖逛一圈的，现在人受伤了，这个计划只得作罢。他牵着人去了自己的家，打开门，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路上实在是太热了，两个人都出了一声汗。 “咩宝进去吧，你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找药。” 徐慕扬一路上都是低着头，进了屋子也是低着头站在玄关上没有动。 沈故关上门见他没有动作，摸着他的头轻声问道：“咩宝，怎么了？” “沈故。” 只听一声带着哽咽的哭腔，徐慕扬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满是泪水的脸来。他的眼睛通红，鼻尖也是红红的，脸颊布满了泪痕，跟额角流下的汗水混在一起，显然是一路上都在偷偷地哭。 沈故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指尖轻抚他红肿的眼皮，“怎么了？是不是身上疼啊？” “沈故。”徐慕扬又喊了一声，猛地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他这情绪是没由来的，生气、心酸、难过、心疼糅杂在一起，五味杂陈，让他难受的想哭。在教室听到费靖这样侮辱沈叔叔跟沈阿姨时，他是愤怒的，人已经走了还说那样过分的话，只为了给沈故泼脏水，他气愤又心疼，跟费靖打了一架。 那一架他虽然落于下风，但他不后悔。回来的路上，沈故牵着他的手，是那么的坚定和温暖，他想到费靖对沈故的污蔑，污蔑他跟何止的关系，那是他的好友，在他迷茫的时候给予领导的人。费靖一张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结果是害的沈故成为众矢之的，他替沈故感到委屈，感到难过。 他想起了沈故上辈子，在经历过这些之后他大概明白沈故自杀的理由了。新年之际，父母出了车祸只剩下他一个人，尚没有走出父母双亡的阴霾回到学校就被同学排斥，语言暴力，老师也没有帮他说一句话，跟着同学一起冷落他，让他搬到最后一排，寝室关系决裂，最好的朋友何止离开。他完全是孤军奋战，没有人帮他，没有人可以听他诉说，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身边陪着他。 人生最大的敌人就是孤独。全校师生排斥他，他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寻找不到丝毫的希望，家中没有父母的温暖，在学校也没有丝毫的人情味，他是被遗弃的那个，完全是身处黑暗之中。饶是心理再强大，也经不住这些磨难，才会有去死的念头。 徐慕扬很心疼很心疼沈故，他恨自己上辈子为什么没有在沈故那么困难的时候站出来帮他，他什么也不知道，最后知道的只有沈故自杀的消息。 他的沈故那么好，那么优秀，为什么要遭受这些痛苦。跟费靖打架时他没哭，即使身上疼的不行他也没哭，可是想到沈故所经历的那些，他就心疼的不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听到沈故温柔的叫他的名字，他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将心中的委屈与难过尽数发泄。 还好，这辈子他站在了沈故的身边，抓住了他。 沈故没有问他为什么哭，只是抱着他，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后背，温柔的哄他。待徐慕扬哭累了，抱起他放在沙发上，给他喂水喝，然后从浴室拿出一条湿毛巾，擦去他脸上的眼泪和汗水。 徐慕扬哭了好久才止住，薄薄的眼皮红到眼角，嗓子也哭疼了。他抱着水杯，哭嗝一个接一个，灌了好大一杯水才有所缓解。闭着眼睛任沈故给他擦脸，湿冷的毛巾触在脸颊上，舒服的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沈故把他的脸擦干净，又翻出医药箱来，半跪在在他面前，“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徐慕扬的情绪还低落着，蔫蔫的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他吸吸鼻子，乖乖的把衣服脱了。他不会打架，被打也不会护着自己，因此前胸后背青的紫的红的绿的混在一起，全是瘀伤。 沈故倒吸一口凉气，暗中握紧了拳头，心里默默地记上了一笔。他探过身子，轻柔的吻落在那具满是瘀伤的身体上，那是为他受的伤。 徐慕扬害羞的往后躲了躲，红红的眼睛、鼻子，配上羞红的脸颊，可怜又可爱，“我刚才出了好多汗，脏。” 哭泣也是一件体力活，将情绪嘶声力竭的哭出来，眼泪跟着淌的时候浑身的汗跟从毛孔流出来，情绪似乎也跟着这些液体得以发泄出来。 沈故抬手在伤口上轻轻摸着，柔声道：“不脏，咩宝很好，不脏的。” 他不顾徐慕扬的阻拦，执着的在那些伤口上印下他的吻。徐慕扬像个小骑士一样，张牙舞爪的护在他的面前，为他冲锋陷阵，为他抵挡所有的伤害，给予他温暖。他其实已经强大起来了，经历过丧父丧母之痛，又经历了众矢之的的苦楚，他已经很坚强，穿上牢固的铠甲了。只有他的小骑士还不知道他的成长，依旧护在他的面前。他虔诚的吻着骑士身上的伤痕，那伤痕是落在他心间的玫瑰，是保护他的印记。从今以后，他将站在前面，保护他放在心间的骑士。 待那些伤痕一一被吻过，徐慕扬的脸早已经红得滴血，认命般仰着头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不敢再看。 沈故不禁笑了，快速的给他身上擦好药，“咩宝。” “嗯？”徐慕扬放下手臂应了一声。 沈故站起来俯身，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口，“累不累？” 徐慕扬眨了眨酸胀刺痛的眼睛，点了点头。 “我给你做饭吃。”沈故的指尖点在徐慕扬的眼角上，“你去睡一觉，睡醒了就有好吃的了。” 徐慕扬又眨了眨眼睛，“好。” 他站起来，刚走两步就被沈故打横抱了起来，刚刚消下去的红晕又爬起来了，“我自己能走.....” “乖！”沈故低声笑了，把人抱到床上放下，打开风扇，在他肚子山盖了条小毛毯，“咩宝乖乖睡觉，我去做饭了。” 徐慕扬看着他，突然起身在他嘴角亲了一口，马上躺下翻身背对他，“我要睡觉了。” 沈故笑出声来，声音满含笑意，“好。” 第一二二章 谁让我喜欢你呢 一觉无梦，徐慕扬醒来的时候有点不知朝夕的感觉。这一觉睡得很舒服，骨头疏懒，躺在床上不想起床。隔着一道门，依稀可以听见厨房传来油锅炒菜的“刺啦”声，满是人间烟火气。 他伸了个懒腰起床，身上黏糊糊的很不清爽，走出去看到沈故正大汗淋漓的拿着锅铲炒菜，厨房的动静太大，他没有注意到他。他看了一会儿，就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没有热水，简单用冷水冲了个战斗澡。他没有带衣服，就从沈故的衣柜里找了一套，宽大的棉质T恤衫和肥大的沙滩裤，宽松透气很舒服。 沈故把菜端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徐慕扬出来，愣了一下笑道：“醒了？” “嗯。”徐慕扬头上正盖着一条毛巾，擦去不断掉落的水珠。他拿沈故的衣服是没有跟他说的，穿上男朋友的衣服总是有点羞耻感的。 “那个，我借你的衣服穿一穿。”他偷偷从毛巾的缝隙看过去，沈故两手撑在桌子上看他，眼中的温柔能将人溺毙。 “可以啊。”沈故走过来，他的额头都是汗，身上也有一股油烟的味道。他调皮的把额角的汗水蹭到徐慕扬的额头上，说道：“我的衣服随便你穿，人都是你的了，衣服算什么？” 徐慕扬听到这熟悉的带着调侃意味的话，心里百感交集，曾经的沈故终于要回来了。他笑着用毛巾擦去他的额角脸上的汗水，“你快去洗澡，瞧你热的一身汗。” 沈故本来想捏他的手的，但是掌心有油渍。从他手里接过毛巾轻柔的擦了擦他的额头，那是他刚刚蹭上去的，“你先去吃吧，我再煮个鱼汤就好了。” 徐慕扬自告奋勇道：“我去煮吧！” 沈故狭促的朝他挤眼睛，‘我可是还记得某人做饭差点把厨房给烧了。’ 说到这徐慕扬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在沈故父母过世的那半个月，他来照顾对方，买了本菜谱学做饭，真的是差点把书房给烧了，才不得不放弃厨房这个地方，做饭，他是真的不行。 “你只要会吃就够了。”沈故推着他往饭桌走，“做饭这种事就不需要我的小媳妇儿动手了。” 经过那么一番折腾，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这顿饭吃的中不中、晚不晚，时间着实尴尬。对此，沈故认为，吃饭就是为了果腹，当做下午茶也可以，要是晚上饿了再吃顿夜宵。 两个人也是饿得狠了，早上只吃了两个包子，到下午三点都没怎么吃东西。徐慕扬没有先吃，而是等沈故上桌以后才开始动筷子。四个菜一个汤，两人风卷云残，直到肚子有底了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沈故给徐慕扬舀了一碗鲫鱼豆腐汤，奶白的汤底浮现微焦的鱼肉和白白的豆腐，香气扑鼻，入口清甜四溢，他一口气喝了一大半。 “真好喝！” 沈故笑着又给他舀了一碗，“咩宝。” 徐慕扬嘴里嚼着嫩嫩的豆腐，闻言抬头看他，“嗯？” 沈故放下筷子，认真而温柔的看着他，“我现在已经很好了，所以你不必替我担心。” 他伸手越过桌子抓住他的手，“我们值得更好的未来，这个'现在'不够好，让我们吃的苦太多了，所以我们要努力脱离这个'现在'，去往更好的未来。他们那些人所说的话不会再伤害到我，所以......” 他最后一句话没说，而是朝徐慕扬抬了抬下巴，“嗯哼？” 很奇怪，沈故明明没有把话那句话说出来，徐慕扬却能够懂他要说什么，难道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不禁笑了，将沈故那句未说出口的话补全了，“所以，我们不必因那些人说的话而生气愤怒，我们要着眼于高考，我们都要好好的，去更好的未来。” 沈故毫不吝惜的夸奖他，“我家咩宝就是聪明。” 吃完饭沈故收拾碗筷要去洗碗，徐慕扬抢先一步把碗筷端进厨房，“你做饭了，那我就要洗碗。” 沈故失笑，“那可不行啊，我当初追你的时候说了，你要是和我在一起，家务活我全包了，你只要享受就行了。你才跟了我多久，就让你洗碗，我担心岳父岳母说我虐待你，不让你和我在一起啊。” “就知道胡说！”徐慕扬有点脸热，正拿抹布擦桌子，他低着头没看沈故，说话的语气却十分认真，“既然我和你在一起了，在家务活上我就有承担的责任，不能让你一个人做。因为我们将来是两个人一起生活，而不是一个人，我有很多家务不会做，但是我会学，这也是我的一部分责任。两个人的家哪是一个人承担的责任呢？你让我光看着我做不来。” 说完他抬起头看着沈故，眼里还是藏着丝丝缕缕的羞怯，“我们要是一家人，就要一起肩负起这个家的责任，我困难的时候依靠你，你困难的时候依靠我，要携手并进的，知道吗？” 沈故怔怔的，而后垂下眼睛笑得不能自己。徐慕扬所说的话明显是说他们俩将来会在一起，而且会有一个家，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没有什么甜言蜜语比这句话更好听的了。 徐慕扬被他笑得窘迫，故作凶恶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沈故忍不住将他搂进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咩宝吧，你说这样的话让我很想跟你求婚啊！” 徐慕扬脸越发红了，他清了清嗓子，板着脸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你想跟我求婚，那得有豪宅豪车，几千万的资产。” 沈故见着他说一句脸红一分，越说越红，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哎呀，那我可得拼命挣钱才能跟你求婚呐。” 徐慕扬那话虽然是开玩笑，但是觉得有些拜金，于是又改了口，声若蚊呐道：“其实你没有豪车豪宅和几千万资产，我还是会跟你在一起的。谁让我喜欢你呢.....” 最后一句话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沈故还是听见了，高兴的抱着人不肯撒手，他是找到一个什么绝世大宝贝啊，恨不得把人装进心里，谁也不给看。 第一二三章 幸运女神眷顾分你一半 临近高考的时间是难耐的，日子一天一天的熬着，有的人觉得很慢，也有人觉得很快，一晃眼的功夫就要高考了。考试前夕，高三学子免不了一场狂欢，大家都做好了准备，拿着自己不要的书籍或者试卷，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就像静待的武林人士，只要一个暗号响起来，便会全兵出动。 晚自习照例是上不下去的，班主任也不会强制学生学习，在讲台前说了几句伤感的话，并为全班学子送上祝福，他就慢慢悠悠的走了。班上的同学也都知道，这是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晚自习，恐怕也是见老师的最后一面了，以后想要见面可能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教室里也弥漫着一丝伤感，同学们难得没有吵吵嚷嚷，说话的语气都轻了起来，似乎害怕打破这凝重的氛围。 当外边传来一声呼喊时，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满天的白纸书页，洋洋洒洒，随分飘舞。凝重的氛围被打破，同学们疯了一般，抱起自己的书倾巢而出，兴奋的呼喊一声抛下自己的试卷和书本，这一晚相当于为高中生涯做一次道别，也是一场情绪的发泄。 徐慕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动，他的座位靠近窗户，一转头就可以看见外面的光景。抛书这种行为他不能理解，也体会不来其中的乐趣，上辈子他没有这样做，这辈子也不会这样做。 “你不去玩一玩吗？”沈故不知何时坐到了他的身边。教室已经没人了，除了他们两个全都在外面疯。 徐慕扬没有看他，依旧盯着窗外热闹的场景，但是悄悄抓住了他的手，十指紧扣，“我才不会去玩，多幼稚啊。你不去吗？” “我也不去，多幼稚啊。”沈故学他说话，把自己给逗笑了，他晃了晃两人牵着手，“我不想跟他们凑一起，只想和你陪陪你。” 徐慕扬想到上辈子沈故自杀也是在这个时候，不禁把掌心的那只手给抓紧了，“沈故。” “我在。” “你要好好的。”想起那些事他不禁心有余悸，徐慕扬已经抓住沈故了，他盯着对方的眼睛，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坚定，“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不要中途放弃，知道吗？” 沈故看着他笑了，眼神也如他一般的坚定，“我知道，我还有你，无论如何也不会中途放弃。” 县城有三个考点，徐慕扬和沈故虽然同是文科生，但是两个人的考场不一样，一个在实验中学考，一个就在本校考。 作为一个已经考过一次的老油条来说，徐慕扬还是有点紧张，三分为自己，七分为沈故。 “你考试的时候不要紧张，心态要放好。试卷拿到手先写名字和准考证号，然后答题，注意时间的合理分配，遇到不会做的题先跳过，然后再做会的题......” 沈故没有打断他的话，静静地听他啰啰嗦嗦的叮嘱一大段，他一点都不紧张，心态也很平静。他很喜欢徐慕扬这样为他喋喋不休的操心，看他紧张的不行，探过身在他的嘴角亲了下，笑道：“幸运之吻，你现在被幸运女神眷顾了，所以考试的时候一定能够超常发挥取得好成绩，我不紧张，你也不要紧张了。” 他之所以能够这样肆无忌惮的亲吻徐慕扬是因为他们俩还在寝室，而且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早早的吃完饭就来寝室检查自己的身份证准考证和考试工具，徐慕扬是要去实验中学考试，明明他要准备的仔细点，却还在为沈故担心。 徐慕扬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凑上去在沈故的嘴角也吻了一下，“幸运之吻，幸运女神的眷顾分你一半，我现在信心满满，你也要有信心，好好考试知道吗？” 沈故贴着他的额头，轻轻地顶了他一下，“好的，媳妇儿说的话保证做到。” 高考两天，四门考试，不管考得好还是考得不好都已经过去了。有人走出考场自信满满，有人垂头丧气可能明年要再战。这是人生百态，有喜有悲，人生才会有所滋味。 不管考试考得还是不好，也不会再去想太多。高考后的毕业聚餐是少不了的，这一次聚会是为高中生涯画上圆满的句号，从此天涯海角，各奔东西。 这个聚餐沈故跟徐慕扬没有去，因为他们没有被邀请，吃饭的地方全班同学私底下都商量好了，像是怕他们两个人知道要参加，吝啬透露出一丝信息，对此，这件事还是石乐钦跟他们说的。 对此，他们两人的态度是完全不在乎，都已经不在意所谓的同学情谊了，还会在意一起吃饭吗？考完最后一门回到学校集合也才五点左右，东西在学校放两天是没关系的。他们不想现在收拾东西，又不想现在去饭，于是一合计准备去看电影，然后回家自己做饭吃庆祝高考结束。 县城里有家小电影院，跟人民礼堂挤一起，也是唯一一家电影院。因着今天是高考，看电影的人微乎其微。看完电影是要回去吃饭的，于是随意选了个立马就能看的片子。 不知该说他们选的好还是选的巧，一进去放映厅里面没有一个人，除了他们两位观众。电影要开始放了，放映员关了灯，里面黑漆漆的，荧幕上的亮光提供了些许光线。 徐慕扬“噗嗤”一声笑出来，想起来一部偶像剧里面的台词，于是豪言壮气道：“这个电影院被我承包了，你想看什么都可以看！” 沈故笑着拉他坐下，“傻乎乎的，考完试怎么竟说胡话。” 那是一部爱情片，里面的男女主角还是两位挺有名气的演员扮演的，电影的画面质感不怎么样，毕竟十年前的老电影了。演员的演技徐慕扬看不出来，就是剧情看得他无语凝噎，身上燃起一股他不情愿的火气来。 爱情片不是很像爱情片，剧里面最多男主跟女主的吻戏......以及床戏。大片大片白花花的肉体出现在巨大的荧幕上，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这哪是看电影啊，这分明在在电影院看艾薇啊！ 第一二四章 去你家做饭可以吗 徐慕扬有点坐不住了，自己偷偷在家看小黄片是一回事儿，大庭广众之下看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虽然这看的不是小黄片，但在他看来，就跟三、级片差不多了。 沈故倒是看的很认真，十足一个合格的观影观众，姿态端正，不东张西望，好像看的是一部十分精彩的电影。他的脸陷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除了棱角分明的侧脸，看不出他的表情。 徐慕扬见他这副样子，顿觉自己思想龌龊了，人家好好地一部爱情电影，被他想成动作电影，是他眼界太狭隘。于是跟着端坐起来，认真的盯着电影。 一部电影放完，放映室灯光骤然亮起来的时候，徐慕扬不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脑子晕乎乎的，完全记不住那部电影讲的是什么，留下印象的大概是那屡屡出现的床戏和吻戏了。 沈故伸了个懒腰，精神抖擞，“走吧，我们回去了！” 徐慕扬跟着他走出去，问道：“电影好看吗？” 沈故沉默了一下，“还行吧，你觉得呢？” “我.....”徐慕扬说：“我也觉得还行。” ...... 事实上沈故根本不知道电影讲的是什么，他刚刚睡觉去了。可真是他和男朋友第一次来电影院看电影，要是睡过去那太尴尬了，于是全场在那撑着，上下眼皮磕磕绊绊最终来了个鹊桥相会睡死过去，直到灯光乍然亮起来，他才醒。睡了有一会儿了，自然精神饱满。 出电影院天已经黑了，旁边的街的灯陆陆续续亮了起来，还有些小吃摊的商贩已经在街道两旁出摊，摆放塑料桌椅准备食材。 现在还是晚饭时间，人不算多，等再晚点就会更加热闹。沈故和徐慕扬没吃晚饭，也不打算凑这热闹，去菜市场买了好些肉类蔬菜就坐公交回去了。 一路上两人在讨论着做什么菜，把菜单先一一列好，待会儿直接做就可以了。他们说说笑笑上了楼，楼道的感应灯在他们的笑声中亮了，走过之后又暗了，直到到了沈故家门口，说笑声才戛然而止。 “你们怎么来了？”徐慕扬跟沈故并肩站着，他惊讶的看着门口的几个人。 “嘿嘿。”石乐钦笑着举了举手上的一袋子啤酒道：“我们来找你们吃饭。” 江晖怀里抱着一袋子食材，“沈故，去你家做饭可以吗？” “我们带了好吃的。”梁晶晶笑道：“沈故，东西都带来了，你可别把我们给赶走了。” 何刘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们，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干脆闭紧了嘴巴，沉默的看着自己的脚下。 徐慕扬用肩膀顶了顶沈故，小声道：“沈故，跟你说话呢。” 沈故如梦初醒，脸上的神情有些激动，声音都哑了，“当然可以，你们来多久了，我不知道，我和徐慕扬看电影去了，早知道你们会来我们就早点回来了。” “不碍事。”何刘低声说了一句，“也没有等多久。” 沈故开门的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的把门推开，“进来吧。” 徐慕扬最后一个进去的，他好奇的问道：“你们没有班级的毕业聚餐吗？没有去？” “不是。”江晖温温和和的笑了，“我去了，吃顿饭的功夫，花不了多少时间。剩下的男生还在喝酒，我不会喝酒，跟他们道别就离开了。” “我也是！”石乐钦半是抱怨半是嬉笑道：“徐慕扬，你是不知道我们那几个男生，喝了酒就耍酒疯，啧啧，还有一个去跟自己喜欢的女生告白，结果被人家女生拒绝了，他抱着酒瓶子哇哇大哭，可笑死了我们了。” “我们班散的早，吃完饭后赶场子的去KTV唱歌了，还有人要去网吧通宵，剩下的有什么活动自己安排，所以我们也没有什么事情。”梁晶晶跟着说道。 徐慕扬笑着听他们说这些话，就好像回到了当初没有嫌隙和矛盾的时候，他们还是能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依旧是关系很好的铁哥们。 沈故一边收拾食材一边听他们说。除去他买的菜以外，江晖他们带的菜也挺多的，但是大部分都重了，不过分量可以做多点。他心里大概知道要做些什么菜，提着一袋子的东西要进厨房收拾料理。 “我帮你拿。”一旁从头到尾沉默的何刘提起另外一袋子东西，跟着拎进厨房。 他这一举动令在场的人惊了一下，说话的声音猛地听了，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何刘。 还是梁晶晶淡定一些，接着刚才断掉的话题继续说，“本来是想请老师也去吃饭的，但是我们班主任不肯去，说什么家里有事给推了，这点有些可惜啊。” “啊？啊！”石乐钦回过神来跟着应和，“是啊是啊，好可惜。” 沈故也是愣了下，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毕竟之前的关系闹成这样，突然和解想要回到以前的那种状态也是很难的。“谢谢。” 何刘点点头就出了厨房。 江晖紧跟着进去了，“沈故要帮忙吗？” “不用。”沈故对他笑了笑，“我自己一个人能搞定。” “我也会做饭。”江晖在水池洗了个手，有动手帮忙的意思，“我们这么多人的饭菜，总不好让你一个弄，我在老家帮我爷爷奶奶做过饭，两个人要快一点，你也轻松一点。” 见状沈故也不再推辞，“那你今天要辛苦了。” 厨房里面两个人热火朝天的的忙起来，外面的四个人嘴巴也没闲，叽叽喳喳说起各种八卦和小道消息。石乐钦知道的最多，就跟武侠小说的“百晓生”一样，大到班里哪个同学高中毕业就不读了小到哪位成绩名列前茅的学霸在数学考完之后哭了都知道。 石乐钦之所以那么积极的说那么东西，主要是为了活跃气氛。何刘还是有些放不开，说的话也不多，徐慕扬也不是那种话多的人，这样单人脱口秀很容易让气氛变得尴尬，的亏有个梁晶晶在旁边接话，两个人像说相声一样捧哏，气氛倒也听热闹的。 第一二五章 祝我们毕业快乐 徐慕扬一只耳朵听着厨房的动静，一只耳朵听着石乐钦他们说的八卦，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听说费靖没有参加这次的高考啊。” 徐慕扬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我不太清楚。”梁晶晶耸肩，“我跟他一个考场，考试那两天他的位置是空的，没看见人。” “这个我知道。”石乐钦高举着手自告奋勇道：“我听费靖他们班的人说，那小子好像坐牢了。” “他犯什么事了？”梁晶晶惊讶道。 “打架抢劫。”何刘开口道。 他说完六双眼睛齐齐看向他，“怎么回事？何刘你怎么知道的。” 何刘看了眼徐慕扬，说道：“费靖一直跟学校外面的一些不良少年有联系。高考放假前夕，他回家路上被人用布袋蒙着打一顿，还抢走了他的身份证和钱包，听说是实验那边的小混混干的。费靖气不过，就带着一帮所谓的兄弟去实验的路上专门堵学生抢钱包和身份证。” “都快高考了身份证肯定不能交，性子烈的直接跟他们打起来了。一群学生哪是他们的对手，几下子被打的奄奄一息，中途有人报了警，费靖他们几个没来得及跑全被抓了。听说被打的那个学生至今没有醒。那学生家长揪着费靖不放非要他坐牢，费靖也成年了，需要承担刑事责任，现在被扣在警察局里等着宣判。” 徐慕扬听到这消息心里不知畅快多少，善恶终有报，费靖也是活该，想想沈故所受的那些委屈，他就觉得大快人心。他不是圣母，不会觉得费靖年纪轻轻坐了牢太可惜，大家都已经不小了，不是三岁孩子，做什么事情都应该知道要承担后果，没人会为他犯下的错误买单，因为这是他自作自受。 这个话题说完气氛又安静下来，显然是想到费靖跟徐慕扬打了一架的事情。石乐钦跟梁晶晶一沉默，徐慕扬都不知道怎么暖场。 恰好这时江晖从厨房出来，一身的油烟味道使他整个人都多了几分活泼的气息，“饭做好了，你们去洗手准备吃饭吧。” 他这么一打岔，氛围又活了起来，嘻嘻哈哈挤着去洗手，拉桌子摆放椅子，端菜的端菜，拿碗筷的拿碗筷，人多这些东西摆放好也容易些，没过一会儿桌上的菜肴齐全，酒水也都配备好了。 六个人围着桌子坐下，石乐钦依旧是最活跃的那一个。他站起来举起酒杯喊道：“祝我们毕业快乐！” 其余五个人被他的情绪所感染，纷纷站起来，玻璃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喀嚓”声，“祝我们毕业快乐。” 所有的偏见和心结烟消云散，这还是以往的那个410寝室，室友和睦，其乐融融，互怼互闹，大谈过往。只不过大家心有灵犀一般，不谈从前。从前都过了，那些不好的事情也已经过去了，何必再谈，人就应该活在当下，期待未来。 “沈故！”饭吃到一半，何刘突然站起来朝他举杯，“我敬你！” 沈故笑着站起来，跟他碰了下杯壁，“我也敬你。” 何刘脸颊酡红，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他们本来就带了好几打啤酒，像是打算不醉不归，带的多喝的凶，饭还没吃完酒就快喝完了。他眼眶通红的盯着沈故，胸脯剧烈起伏，紧紧攥着杯子的指关节发白，嘴唇颤抖的厉害。 他狠狠地喘了口气，大声道：“沈故，对不起！当初不应该那样对你！” 说完他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一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完，坐下李低着头，拿手盖着脸，“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沈故的态度很平静，他把杯子里的酒喝完，坐下，杯底磕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何刘。” 何刘用力擦了下眼睛，一双眼睛通红的，里面是满满的愧疚。 “何刘。”沈故笑了，温暖而又坚定，“我没有怪过你，你不用那么愧疚自责。” 何刘怔怔的看着他，笑得满脸是泪，“沈故，谢谢你。” “不谢。”沈故给他倒了杯酒，也给自己满上，“这杯我敬你。” 他无比真诚道：“祝你前程似锦，未来越来越好。” 说到最后咧嘴一下，那个不羁洒脱的沈故回来了，“你全干了，我随意。” 这句话像是新年的第一响烟花，粲然盛开后引起后续的狂欢。石乐钦眼角带泪，一把搂过他的肩膀大声笑道：“老沈你可真狡猾，自己喝那么一点让何刘全部喝完，是想把我们全部灌醉吗？！” 梁晶晶撑着头也在笑，“说不定是想把我们灌醉了欲行不轨之事。” “得了吧，就你！”何刘笑得最大声，“沈故的男朋友还在这里，谁会对你欲行不轨之事，别自作多情了。” 经他这么一说，大家才想起来这两人在交往。徐慕扬尴尬的恨不得钻桌子底下，他这是在室友面前被迫出柜啊。沈故倒是一脸无所谓，还能跟着调侃。 “何刘这话有道理，我可是有小媳妇儿的人，你们一个个的我都看不上。” “阿故！”石乐钦又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哀怨的不行，“你还记得二十年前大明湖畔的石雨荷吗？你这么快就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吗？阿故，你好薄情好一个负心汉啊，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活啊，嘤嘤嘤......” 何刘，梁晶晶：“呕！” 这一刻，无论之前有多么难过，关系有多么僵硬，全都冰释前嫌在这欢声笑语里，少年不识愁滋味，等知道了，化解了，便是成熟了，这就是少年的美好所在。 酒足饭饱之后，每个人都喝了酒，何刘跟石乐钦两个人醉的站不稳，被江晖和梁晶晶搀扶着离开。桌子上的杯盘狼藉没人收拾，也不急于一时。 徐慕扬坐在沙发上傻笑，他喝了酒，脑子一片清明，但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停都停不下来。 沈故坐在旁边看他笑，他酒量好，只是微醺的状态，“咩宝。” “哎！”徐慕扬大声的应了一下，凑过去在他的嘴唇上啾了一口，“沈故，我想和你做.爱。” 第一二六章 男朋友只能宠着 沈故的呼吸滞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摸着徐慕扬的耳朵道：“咩宝说什么？” “我想和你做-爱。” 若是按照徐慕扬以往的性子，那样羞耻的话说得出口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更何况还是说两遍。徐慕扬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竟然有勇气说这样的话。在他开口说第一次的时候，心里很清楚那样的话说不得，说完了之后有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心里又松了口气，破有种破罐子破摔的畅快 说第二次的时候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他脑子晕，心里门儿清着呢。喝醉酒都变得不像自己，如此隐秘的小想法借着醉酒无限放大，然后冲动的说出了口，果然酒壮怂人胆。说完之后他还能乐呵乐呵的跟沈故咧嘴笑，好似他刚说的话只是句玩笑而已。 沈故喉结滚动，用力点咽了口唾沫，“咩宝，你想和我……”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了，总感觉像是在做梦，他的咩宝那么单纯害羞，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徐慕扬无情的打碎了他的“单纯害羞”，十分热情的把他后面羞于说出口的两个字说出来了，还拼上拼音，“做-爱，滋屋噢做，挨艾爱，听见了吗？就是想和你上床。” 沈故靠在沙发上仰头失笑，这是喝醉了啊，所以才如此奔放，没想到徐慕扬喝醉酒是这副模样。 徐慕扬见他不说话，皱起眉头不满道：“沈故！” “嗯？”沈故支起脑袋，想要看他接下来说做些什么，笑道：“干嘛？” 徐慕扬咬着嘴唇，手脚并用爬上他的身子，坐在他的腿上，两只手抱着他的脖子，两人以极其亲密的姿态面对面抱在一起，“你想不想和我做。” 沈故的脸红了几分，一以往都是他撩徐慕扬，今天反了过来，真是风水轮流转。他咳了一声，摸着鼻子略带羞涩道：“想。” 徐慕扬静静地看着沈故，身子轻飘飘的，觉得动起来都要迟缓很多。他的胸口像是灌满了风，只进不出堵在心口的位置，令他很想做些什么发泄一下，把堵着的风给放出去。他的目光移到沈故的嘴唇上，脑子不断回响着“做-爱”两个字，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打得哗哗响。做-爱首先要亲嘴巴，然后脱衣服，再然后呢？ 他想啊想，突然想到今天看的电影，脱了衣服之后就可以像电影的男女主角做那种事情了。 事情想通了他就该付出实践，他低头吻住对方的薄唇，嘀嘀咕咕道：“我也想和你做。” 沈故心里一紧继而松开，激荡的情绪从胸口到四肢百骸，放在徐慕扬腰间的手轻微颤抖。他压低嗓子，问：“你想要我吗？” 徐慕扬撅起嘴巴在他的嘴唇上嘬了很响的一下，“想啊，很想。” 喝醉酒的人亲吻毫无逻辑可言，叼住沈故的嘴唇一个劲的吮吸轻咬，仿佛没断奶的小奶狗一般。索性还有一个没醉的，很快便反客为主张开嘴含住小醉鬼的嘴唇，舌尖挑开对方的嘴唇，扫过敏感的上颚，舔着湿热的口腔粘膜，温柔缠绵，却又霸道强势。 徐慕扬哪能招架得住，没一会儿就软了腰身，瘫在沈故的身上予取予求。呼吸被剥夺，眼角摸上绯红，眼睛也是雾蒙蒙的满是水汽，好似被人欺负了自己躲在角落哭过一样。 沈故把人欺负够了才心满意足的松开，大拇指擦去徐慕扬嘴唇上的水渍，揉着那红肿的嘴唇，“咩宝，今天不做好吗？” “为什么？”徐慕扬不解，调皮的咬住那根作乱的手指。 沈故身子一僵，深呼吸好几下压住身体乱窜的邪火，诱哄道：“咩宝乖，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弄不好会受伤的。” 他没有想到徐慕扬会在今天给他来这么一出。家里什么也没有，这也是个突然之喜，但又有点令人惋惜，错过了不知道这副场景下次什么时候可以再碰到。明天去买东西得把避.孕套和润滑剂准备好，以备不时之需。 “哦。”徐慕扬淡淡的应了。刚才那个冲动劲儿过去了他也不是很想做，现在只想睡觉。他闭上眼睛依偎在沈故的怀里，含含糊糊道：“阿故，那我们不做了，我想睡觉。” 沈故无奈的笑了，抱起他往于浴室走，“好，去洗白白睡觉！” 第二日，在太阳偷偷从窗户的缝隙溜进来时沈故醒了，他揉了下太阳穴，转头看向睡在身旁的徐慕扬，勾起嘴角愉悦的笑了下，然后翻个身将人搂紧怀中睡了个回笼觉。 徐慕扬醒的的时候还有点懵，脑袋有沉又涨，盯着眼前一块细腻白皙的肌肤纹理发呆。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视线上上移，对上一双脉脉含情带笑的眼睛。 “早上好！” 一大早收受到帅哥的美颜暴击，他有点吃不消，心想沈故怎么越来越帅了，难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沈故看他呆呆愣愣的模样以为他宿醉的酒还没有醒，抽出手臂给他揉太阳穴，“怎么了？是不是头痛。” 有力的的大手按住太阳穴，顿时令人舒服不少。徐慕扬跟被抚摸脑袋都小猫一样，惬意的眯起了眼睛，“早上好。” 睡好了酒醒了就该算一算昨天晚上的帐了。沈故想起昨晚徐慕扬说的话，深邃的眼睛闪过狭促之色，“咩宝，你还记得昨天晚上说的话吗？” “什么？”徐慕扬愣了一下，他昨天他喝醉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怎么不记得，要不是沈故说他还不知道这茬，“我撒酒疯了吗？” 沈故凑近他的耳朵道：“当然，你昨晚……”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徐慕扬打断了，只见他爬起来盘起腿正襟危坐，“我不可能撒酒疯，我的酒品我清楚的很，绝不会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一定是你想耍我，才说这样的话，对不对？” 他才不傻呢！上辈子他跟室友同事不知道出去喝了多少次酒，从来没有失态过，他的酒品好得很，才不会做乱七八糟的事情，沈故想要戏弄他，幸好他提前看破了。 “……”沈故没想到他会断片儿，见他那副小得意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对，是我说错了，你的酒品很好，不会撒酒疯。” 他的男朋友，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 第一二七章 带你来认祖归宗 高考成绩出来了，沈故不失所望成为一中的文科第一名，他的艺术分也不低，上Y大是没问题的。徐慕扬这次考得也不错，如同幸运女神眷顾一般，超常发挥，比他平时的模拟考成绩还要好。 成绩出来后就要填报志愿了，沈故这么好的成绩去Y大是一定的，徐慕扬还隔了点，不能去，于是拿着志愿书和沈故商量了好几天，中途发生过好几次争执，回家跟杨月心和徐临安也讨论了一下，终于在填报志愿的前一天填上了学校，跟沈故一个城市，两所学校相隔一个小时的车程，不算远，想见面了坐一个小时的车就行了。 一切尘埃落定，徐慕扬带着沈故去感谢祖宗。两人坐着大巴晃晃悠悠的去往乡下。道路两旁的白杨树匆匆而过，留下一道道残影，混杂在金色的阳光里，明明暗暗，摇动婆娑。 “你要带我去哪里？” 徐慕扬靠在椅子上小憩，闭着眼睛道：“你别问，去了就知道了。” 沈故知道这是往乡下走，笑道：“你难不成要带我回你老家？” 徐慕扬睁开一支眼睛看他，哼笑道：“可以这样说，但是不确切。” “好吧。”沈故耸肩，“我给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你，你可不要把我拐到山沟沟里把我当做苦力啊。” 徐慕扬笑出声来，“这下你猜对了，就是要把你卖到山沟沟里去，像你这样的劳动力可值钱了，把你卖了我可发财了。” “你别卖我啊。”沈故笑嘻嘻的凑在他的耳边道：“把我卖了谁伺候你？我这人好着呢，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能暖床，不要卖我呗。” 徐慕扬被他说红了脸，推开他的头，“你不要吵我，我要睡觉了。” 沈故笑了笑，没有再吵他，偷偷的抓着他的手，也闭上眼睛睡觉了。 徐慕扬没有真睡过去，他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当司机报到一个熟悉的地名时，他把沈故叫起来，赶紧下车了。 村口有两家杂货铺，什么东西都卖。瓜果蔬菜，水产肉类i，烟酒零食，像个小型超市，但又没超市那么大，种类也没有那么多。 徐慕扬在那买了香纸爆竹和一些水果，领着沈故往村口修的水泥路上走，片刻钟后到了山脚下，他说：“上山去祭拜我的爷爷奶奶。” 沈故没问他为什么要去祭拜，而是接过他手上的袋子道：“山上的路不好走袋子我拿着吧。” 经过盛夏充沛的阳光和雨水，山上的树木郁郁葱葱，绿叶遮天蔽日。清明节来时还矮小瘦弱的野草经过一个夏天疯长起来，拦住了山上的小路，不得不把那些半人高的野草踩倒，踏出一条新路。 外面是艳阳高照的天气，进了山林凉快许多，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这个时节还有蝉鸣，不多但是不甘示弱的吱哇叫唤，一口气都不肯歇会儿。 到了爷爷奶奶的合葬的墓地，周围一圈都是空的，上面堆满了落叶，再出去一点就是茂盛的野草了。这是清明节扫墓的成果，坟头上插着的纸扎的话在风吹雨打之下已经变得褪色陈旧，却依旧顽强的插在那儿。 徐慕扬把水果摆好，站起身来看着沈故道：“来，叫爷爷奶奶。” 沈故挑眉，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叫了，“爷爷奶奶好。” 徐慕扬听他这么叫觉得有点怪怪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弯着眼睛道：“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沈故笑道：“认祖归宗？” “算是吧。”徐慕扬笑着咳了一声，解释道：“清明节那天我来祭拜时，跟我爷爷奶奶说你是我们徐家的人了，祈求他们保佑你，让你顺利度过难关，高考取得好成绩。你看，我爷爷奶奶显灵了，自然要带你来祭拜一番，是吧。” “有道理。”沈故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原来我成了徐家的人了，不知你什么时候能成为我们沈家的人呢？” 徐慕扬笑哼哼的别过头，“你先成为我徐家的儿媳，哪能是你们沈家的人？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棒槌扛着走。你既然嫁进我们家，就要听我的话，知道吗？” “知道了。”沈故笑着朝徐慕扬眨眼睛，刻意拖长了调子，“老～公～” 徐慕扬的脸顿时爆红，伸手就要捂住他的嘴巴，“你注意场合，我爷爷奶奶还在这里呢，不许瞎叫。” 沈故拉住他的手顺势抱进怀里，“好了，我不叫了，你先让我抱一会儿。” 他没有想到徐慕扬竟然如此看重他，会在祖先墓前为他起伏保佑。心里某一块地方似乎塌陷了，整个心房随之沦陷，软成一团，里面是包裹着蜜一样甜甜的小情绪。 徐慕扬很不好意思，“不许没礼貌！” 沈故低头在他颈肩处深深吸一口气，然后才放开他，“情不自禁，爷爷奶奶不会见怪的。” 徐慕扬不理他，从袋子里拿出香纸和爆竹，招呼他过来，“你不要傻站着，来帮忙，早点弄完早点走，这里好多蚊子呀。” 山上林子树木多野草多，翁嗡嗡的一大片花脚野蚊子。这种蚊子毒，咬一口又痛又痒，还容易起包。这个时节山上人少，好不容易来了俩人就跟饿了多少年一般，前仆后继防不胜防，似乎生怕自己没吃着。 沈故走过去在他身上拍下好几只蚊子，蹲下来烧香纸。靠近火源蚊子也少了一点。点香烧纸容易，放炮就没那么容易了。 徐慕扬不敢放，还是沈故放的。在一阵噼里啪啦震天响的放炮声中，徐慕扬虔诚的拜了几拜，小声念叨:爷爷奶奶，保佑您们的儿媳妇沈故大学越来越好，前途一片光明，身体健康岁岁平安。 沈故捏着香跟着拜了两下，拜完转头看向徐慕扬，对方正闭着眼睛念念有词，仔细听好像能听见他的名字。他勾着嘴角笑了起来，心想，他做事还是比咩宝满了半拍，应该由他带对方去父母墓前祭拜的。 不过没关系，他会带着咩宝去的，还有很多事，都会有咩宝陪着的一起做的。 第一二八章 我喜欢男人 徐慕扬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之后，杨月心和徐临安给他办了一场升学宴。一本大学，不算顶好，但也不差，按老家的规矩，是要宴请亲朋好友吃饭庆祝的。徐慕扬跟班里的同学关系不是很好，连毕业聚餐都没有去，他的升学宴自然是不会请那些人来，恐怕请了也没人愿意来，毕竟在那些人眼里他是跟同性恋混在一起的。 不过徐慕扬也没有请那些人的意思，他只请了410寝室的人。升学宴那天，除了石乐钦、梁晶晶、何刘、江晖和沈故之外，还有一个意外来客。 “你怎么来了？”徐慕扬惊愕的看着来人。 何历铭一脸不耐，依旧是那么不好相处的模样，“怎么？不欢迎？参加你的升学宴不可以吗？你请了所有人都没有请我是不是看不起我？” “没有没有。”徐慕扬连连摆手，“你来我当然欢迎了。” 沈故上前抬起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别理他，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是跟何历铭一起来的，江晖他们四个人还在路上。徐慕扬怕他们找不到，就站在小区门口的车站上等人，首先等来的是这两个人。 “江晖呢？”何历铭在周围看了一圈，“他没有来？” “快了吧，刚刚跟他们打电话说还有两站。”徐慕扬一边说一边盯着来往的车子，正好一辆公交车停在他们旁边，姗姗来迟的四人陆陆续续下车了。他笑了笑，努着嘴示意后面，“说曹操曹操到，他们来了。” 何历铭回头，面无表情的盯着江晖，不知道为什么往沈故身后移了两步。 江晖没看见他，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们来玩了，你们等很久了吧。” “没有，我也才刚来。”沈故把身后的人推出来，“就是这人等了挺久的，从昨天等到今天.....” 何历铭恼羞成怒的用手肘狠狠擂了他一下，“你闭嘴！” “何历铭！”江晖看见他很惊喜，“你怎么也来了？” “卧槽！”石乐钦对着徐慕扬竖起大拇指，“我们几个的升学宴没能请来这尊大佛，你可真厉害，把何历铭都请来了。” 徐慕扬失笑，“不是我请来的，是沈故，我也才今天看到他。” 曾经的吵吵闹闹所沉淀下来的感情是令人怀念的，有半年没有见到人，大家自是怀念感慨。 何刘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何历铭淡淡的点头，“还行。” “何历铭，你好不容易来这一趟，准备玩多久回去？”梁晶晶问道。 何历铭转头看了江晖一眼，“最长半个月，最短一个星期。” 石乐钦高兴道：“那敢情好，我们410寝室可以好好聚一聚了。” 升学宴请的人不多，杨月心和徐临安双方的亲朋好友共三桌，然后徐慕扬寝室七个人一桌。酒席是在一家酒楼举办的，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几个高中毕业生这个时候是允许喝酒的，都是成年人了，父母也不会管的太严。 酒桌上，石乐钦跟何刘一向是闹得最欢的那一个，何历铭照例雨西不参与其中，缩在角落里跟江晖咬耳朵，梁晶晶是起哄的，沈故是不是说两句话打击他们一下，徐慕扬看热闹。 这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相信未来会越来越好的。 沈故的升学宴是在他快要去大学报到的时候举办的。他家里没有人，在乡下的外公外婆年纪大了，不能给他操办升学宴，于是410寝室的人就聚在他家，大家一起凑钱买菜买零食，一方面是庆祝他被Y大录取，一方面是为他践行，也是为所有人践行。 梁晶晶跟何刘从小到大一起长大，是发小，两人一起去了西北那边的大学。他们俩高考成绩不是很好，西北那边更容易录取，幸运的是他们选了同一所大学，只是专业不同。 江晖跟沈故一所大学，北部的Y大。他跟沈故两个人成绩简直不要太好，一个文科一地，一个理科 第一，选的大学是很好的Y大，仍旧一起做校友，但一个是艺术学院的，一个是计算机学院的。 徐慕扬就在Y大不远处的W大，有时间三个人还能一起聚一聚，石乐钦为此眼红不已，他留在了本省，大学到家的距离做三个小时的大巴就行了，他很羡慕那些能出去的，对他们几个能出去读大学眼红不已。 只有何历铭一个人没有上大学，他好像也不是很在意或是很羞愧，坦然的说出了自己的成绩，三百分多一点，三本大学都上不了。可他有自己的打算，决定复读，并且夸下海口，要考沈故和江晖的Y大。 对此，石乐钦表示：有勇气！ 临近九月，各大高校就要开学了，开学时间不一样，沈故先去学校，徐慕扬送他去车站。 “我先去学校了，你什么时候来我接你，正好还可以提前你去学校看一看，帮你打探一下。” 徐慕扬笑着点头，“路上小心，到了学校给我打电话。” “会的。”沈故挨得他紧紧的，时不时要挤一下，“我走了你要记得想我啊。” 徐慕扬偷偷地牵着他的手，“会的，你就在那边帮我好好打探一下我学校的情况，到时候我来了就靠你了！” “好。”沈故张开手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临走之前，抱一下。” 这是在车站，多是迎送往来，拥抱一下不会引起多大的怀疑，顶多被认为是朋友间的不舍。徐慕扬伸手抱住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你去了之后好好照顾自己，等我来找你。” 沈故用力的抱着他，轻声道：“好。” 送走沈故之后，徐慕扬就要解决自己的事情了。星期五的那天晚上，一家人吃完饭坐在沙发上，一边聊徐慕扬的大学，一边看电视。杨月心和徐临安这几天很高兴，儿子考了一本大学令他们很自豪。 徐慕扬看着爸爸妈妈的笑脸，不忍心伤害他们，可是这件事拖着也是拖着，不如早点说早点解决。他握紧了拳头，不断给自己打气，说出了他在心中酝酿许久的话。 “爸、妈，我喜欢男人。” 第一二九章 我没有病 徐慕扬有时候在想，他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对父母的一种伤害？想他从小到大都是乖顺的一个孩子，不出众也不堕落，一直是处于中间的平庸阶段。杨月心和徐临安对他的要求也不高，跟天下许多父母的想法差不多，不求孩子高官厚禄，只求孩子平平安安，上一所大学，然后娶妻生子，平淡却又顺遂的一生。 他总以为自己会过上这样的生活，毕竟他的性子安静，不喜欢出头不喜欢闯荡。可是若放在上辈子，他可能就如此过下去了。但是这辈子，他只要一想到沈故，就觉得，这辈子恐怕注定要有点风浪了。 他之所以会选在这个时候告诉父母也是有私心的，大学马上要开学了，公开出柜即使父母再怎么生气恼怒，他还是要去上学的。等去了外地上学，半年不见，留点时间给二老想一想，说不定就能理解他，实在不能理解，分开之后也不碍了对方的眼。当他说出这样的话后，他就感到十分的愧疚，这是在把自己的利益建立在父母的痛苦之上，着实不肖。 电视里正在放广告，画面夸张色彩浓烈，广告词诙谐幽默，很吸引人。徐慕扬静静地看着电视，他完全没注意到在播放什么，整颗心都在往下沉，而脑子越来越清醒，说完那句话似乎尘埃落定，他已经想好了无数种后果了。 “你说什么？”杨月心脸上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来，“扬扬你是在开玩笑吧！是吧，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徐慕扬转头看着她，只是低声唤道：“妈。” 他没肯定也没有否定，可他的态度表明了一切。 杨月心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嘴唇颤抖，终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一旁黑着脸的徐临安猛地站起来，冲上去就给了他一巴掌，“你再说一遍！” 脸颊火辣辣的疼，自从记事起他就没有被父亲打过，没想到他还有今天。徐慕扬很想笑，可是肿痛的脸让他笑不出来。明知道说出那句话会引起徐临安更大的火气，他还是说了出来，“我说，我喜欢男人。” “啪！” 徐临安瞪着血红的眼睛又给了他一巴掌，吼道：“你再说一遍。” 徐慕扬被打得耳膜嗡嗡作响，两眼发昏，可见这一巴掌是下了死劲。突然间，他心中升起一股情绪来，不复以往的听话乖顺，硬是要呕这口气，他站起来与已经差不多高的父亲对视，一字一句道：“我喜欢男人！” “啪！” 徐临安的眼睛更红了，依旧是那句话，“你再说一遍！” 徐慕扬被打得歪过头，嘴里泛着血腥气，连咽下的唾沫都带着股铁锈味，他扭头，几乎是恶狠狠的瞪着自己的父亲，“我喜欢男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升起一股悲哀，为什么喜欢男人就不可以了，他偏不服，喜欢就是喜欢，跟男人女人有区别吗？！ 徐临安颤抖着高举起手，还没落下就被杨月心抱住了。她早已泪流满面，哭着说：“别打了，再打就要把孩子打坏了！” “你看看你的好儿子！这是什么臭毛病！”徐临安怒吼道：“叫你总是惯着他，宠着他，孩子就是被你惯坏的！一点性格都没有，还染上这样的坏毛病！” “现在是怪起我了！”杨月心擦着眼泪道：“教养孩子的时候你怎么不在？！没教好就是我的错了？！他是我儿子就不是你儿子了？！徐临安，你说话要讲理！” 徐临安脸色涨红，胸脯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他焦灼的在客厅转了一圈，抓住扫把往他身上招呼，边打边骂：“叫你不学好！我今天打死你！好的不学专门学这种鬼东西，你恶不恶心！” 家里的扫帚是用高粱杆做的，由十几二十几根高粱棍用尼龙绳结结实实的捆在一起，扫帚头有成年男人手腕那么粗，打在身上一下就是一道血印子。徐慕扬穿着夏天的T恤和短裤，根本不能遮挡些什么，几下子身上就落了不少印子。可他心中呕着那口气，挺直着腰背任徐临安打，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也不躲闪一下。 这在徐临安看来就是挑战他的权威，心头火气更大，下手越来越狠，还是杨月心看不下去，拦住他不让打。 “你打够了没有！有话好好说不行，你看把孩子打的，干脆打死算了！” 徐临安一把把扫帚扔了，“他这样子能好好说吗？！干脆打死算了！这样传出去就是丢我们徐家的脸！” “我怎么丢脸了？！” 一直隐忍不发的徐慕扬哑着嗓子道：“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吗？！是抢劫了还是偷东西了？！我就是喜欢男人而已，就这么丢脸！” “这还不丢脸！”徐临安狠狠瞪着他，“你这是病，神经病！你看哪个正常人会喜欢跟他一样性别的？只有神经病才会这样！” “我没病！”徐慕扬咬牙切齿道：“我没病！” “你还狡辩！”徐临安指着他骂道：“我送你去读书是让你学会做人，不是让你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问你一句，这毛病能不能好？！” 徐慕扬深深地吸了口气，拧着眉毛说：“不能，这不是病。” “畜生！” 徐临安一声怒吼，捡起地上的扫帚要打人，杨月心眼疾手快的抢了过去。 “你难道真的想把他打死不成？！”她哭着说：“我们可就这一个孩子，你们冷静一点。” 她紧紧地抓着扫帚，生怕徐临安抢走，她长长的哭了一声，再深深吸口气把哭声收住了，转头对徐慕扬道：“扬扬，你先去睡。” 徐慕扬看了眼母亲伤心至极的模样，梗在心头的那口气消散不少。他抿着嘴唇点点头，拖着疼痛疲乏的身子慢慢回到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后他整个人放松不少，紧绷的神经也松散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疼痛了。脸颊，后背，火辣辣的，像是在伤口上浇了辣椒水。 口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到屏幕上的消息。 沈故：我到学校了，一切安好，你手机怎么打不通？是不是出事了？ 徐慕扬发了条消息过去，“我很好，没事，不要担心。” 第一三零章 等我来找你 消息刚发过去电话就打过来了。徐慕扬调整了下情绪，清清喉咙才接通电话，“喂，沈故。” 电话那头传来沈故含笑的声音，“咩宝晚上好！吃饭了吗？” 徐慕扬微微一笑，“吃了。你现在在宿舍吗？” “是啊，刚出车站学校就有人来接我。报完名之后去了宿舍，楼层挺高的，在七楼，四个人住，环境还可以了。就是学校太大了，我从宿舍到教务处去领军训服要走近一个小时，我不知道还可以坐车去，回来的时候学聪明了，知道坐车......” 沈故很兴奋，喋喋不休的说着所见所闻。徐慕扬安安静静地听着，情绪受他感染，也跟着开心起来。 末了，沈故问道：“咩宝，你今天有没有想我啊？” 他刚说完电话那头传来外音问道：“沈故，是不是在跟你的女朋友打电话啊？” 沈故爽快的承认了，“是啊，就是我女朋友。” 那头传来一阵起哄的“吁”声，没过一会儿沈故贴近手机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有没有想我啊？” 徐慕扬沉默了许久，轻轻吐出一个字，“想。” 沈故叹了口气，“我也好想你啊，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果真是这样。” “沈故。”听到他这句话，千般委屈涌上心头。徐慕扬叫了他一声，很想扑进他的怀里哭一场，说他身上很痛，想要沈故抱一抱他，好缓解身心的痛苦，希望有个人能听他诉说。 “我在，咩宝。”沈故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响起。 徐慕扬那些话难以说出口，他不可能像个孩子一样受了委屈，痛了难过了直接跟他说。现在这个时候，再怎么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他呼出一口气，说道：“沈故，你等我过来找你。” 一通电话打完他已经是出了一身的汗，汗水沾在伤口上刺痛难耐，他不得不脱了衣服拿打湿的毛巾擦拭自己的伤口。对着镜子查看，后背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红彤彤的全是一道一道血印子，手臂也有几道。脸伤的更重，简直不能见人，高高肿起来压迫着眼睛，肿胀透亮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指印。 这些伤，每个十天半月是消不下去了。他还有一个星期左右开学，只要不添新伤，还是看不出来他受了伤的。 跌打损伤放在客厅，徐临安坐在外面的沙发上抽烟，徐慕扬不好意思出去，也不想出去，只好光着上身趴在床上，努力催眠自己睡觉，或许睡一觉身上就不会那么疼了。 可是身上的伤口实在不容忽视，疼得他睡不着，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房门被推开，他抬起头看，是杨月心。 杨月心看见他背上的伤口，眼泪立马下来了，她坐在床边哽咽道：“扬扬快起来，擦了药再睡。” 徐慕扬眨了眨眼睛，费力的爬起来，“妈，我没事儿，伤口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其实没那么严重。” 杨月心擦擦眼泪，从带来的托盘里拿出几个刚出锅的鸡蛋，剥了皮在他红肿的脸颊上滚动，嘴里骂道：“那个老家伙下手真是狠，自己的儿子打得那么重，脾气上来管也管不住自己。” 徐慕扬被鸡蛋烫的龇牙咧嘴，滚在伤口上又痛的他差点跳起来。 杨月心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给我忍着，谁叫你不听话。” 徐慕扬扯着嘴角笑了笑，老老实实不动，咬牙忍着脸上又烫又痛的折磨。杨月心在他脸上滚了几个鸡蛋后，又给他的后背上了些药。弄完了低着头收拾蛋壳药瓶，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扬扬，你怎么喜欢男人呢？” 徐慕扬也低着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 “这个能不能改啊。”杨月心抓住他的一只手，“我们改了吧，改好了娶一个你喜欢的女孩子，那多好啊。” “妈。”徐慕扬眼睛酸胀，哑声道：“改变了，这不是一个坏习惯，说能改就能改的。”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杨月心哭出声来，“好好地一个孩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妈。”徐慕扬除了叫一声母亲，说不出来别的话。说到底还是他自私了，让父母要为他的行为承受一些伤害，可这伤害又是在所难免的，避无可避。 杨月心捂住嘴哭了好一会儿，眼睛通红，神色憔悴，她吸了吸鼻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徐慕扬沉默不语，他不知道怎么说，要是说了去找沈故怎么办？ 杨月心似乎看出他的顾虑来，生气道：“我还能吃了他不成。你跟家里人说这样的事情就该料想到有什么样的后果，现在要你一个人遭受这些苦痛，他躲得远远地，什么事情也没有，这样的人值得你喜欢吗？！” “不是的。”徐慕扬连忙为沈故解释，“他不知道这件事，是我自作主张想要跟你们说，跟他没关系。” “徐慕扬！”杨月心气得叫出他的全名，“你不告诉他是怕他受到伤害，那你告诉我们就不怕我们受到伤害吗？” 徐慕扬身子一震，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妈，对不起，对不起！” 同性恋在这个小县城就难以被接受，更何况老实淳厚的父母。可这件事一直拖着也不是个办法，还不如早点说出来，虽然双方都要受到伤害，可总比以后拖到瞒不住了再说要好，长痛不如短痛，早点解决为好。 杨月心看着床单上的花纹出神，徐慕扬也不敢说话，垂头丧气的坐在床上，神思发散，预想了千万种后果。 “扬扬。”杨月心突然开口，把他的神思拉了回来。 “妈。” “那个人怎么样？”杨月心眼中满是担心与难过，“他对你好不好？” 徐慕扬抿着嘴淡淡的笑了，是由内心至外的微笑，“他很好，他也对我很好，是个很好的人。” “哦。”杨月心坐了一会儿，端起托盘，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外走，“你早点休息，不要想那么多，好好养伤。” 第一三一章 我真的喜欢他 自从那天晚上起，徐慕扬就没有上桌吃过饭，一直是在家里吃的饭。徐临安不让他出来，时刻锁在他的卧室里，大有不改正坏毛病就不让出来的架势。 他每日都要在儿子房里去问一遍，“这毛病能不能改？！” 经过那一个晚上的挨打，他已经无所谓了，大不了再被打一顿，总不可能把他打死。他还是那句话，打死不松口。“改不了，那不是病。” 徐临安每每被这句话气得要冲上去打他，都被在一旁的杨月心给拦住了。 “孩子的脸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打他，他过几天要去上学了，你让他怎么出去见人。” 徐临安气得脸红脖子粗，“那就不用去上学了，他要是出去了，指不定跟哪个野男人逍遥快活去了，天高皇帝远的我们还管得着他吗？照我看这学也不用上了，毛病改不好去上学也是浪费我们的钱！” “你怎么能这样说！”杨月心生气的锤了他好几下，“扬扬他乖得很，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你不要污蔑他。反正我不管，他辛辛苦苦考上一个一本大学，你要是不让他去我跟你拼命。你也不许打他，说一下骂一下可以，再打一下你干脆把我们娘俩都赶出去得了！” 徐临安被她堵得没话说，只能干瞪眼，火气没处撒把徐慕扬骂个狗血淋头摔门出去。 这几日都是如此，三个人天天吵得鸡犬不宁，徐慕扬是个斯文的读书人，只会跟徐临安顶两句嘴，骂人是骂不过的，他也不敢骂。倒是杨月心经常和徐临安吵，多多少少能给他分散一些火力点。 事情直到徐慕扬要去上大学前一天，徐临安还是不肯松口。大概是知道儿子要出去了，那天闷头吸了不少烟，也没有说儿子些什么。 杨月心开始给他收拾东西，徐慕扬在旁边帮衬，母子俩相顾无言，房间一时只有他们时候衣服和装东西的声音。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两人才坐下来歇息一会儿。杨月心看着自己孩子，舒心的笑了。 “我家扬扬长大了，要去上大学了。” 徐慕扬这几日沉重的心情随着母亲这句话轻松不少，“妈，寒暑假或者节假日我可以回来看你们的。” 杨月心用小手指挽起耳边的碎发，问道：“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沈故？” 徐慕扬脸色一变，“不是！” 杨月心哼笑一声，“不用瞒着我了，我长你这么多岁，你还是我儿子，你说谎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她说：“你之前总是往沈故家跑，我只以为你们俩关系好而已，那天我们家升学宴你和他关系比一般的朋友还要亲密些，我也没往深处想，这几天我每天晚上为你这事儿睡不着，想了许多，想到这一遭，就觉得你应该是和沈故好上了。” 徐慕扬羞愧的红了脸，说他这几天说了无数遍的话，“妈，对不起。” 杨月心摆摆手，“你这不是对不起我，是对不起你自己。跟一个男的能长久到哪里去？又不能结婚，说出去遭人家白眼。就算那个男的再怎么好也不能给你生孩子，到时你们老了谁给你们养老？” 徐慕扬说：“妈，你不能这样想。别说我和一个男的不能长久，就算人家夫妻也不能长久啊，有的人也是一辈子没孩子，孩子又不是养老用的。再说了，真的要孩子我也可以去收养一个啊，也不会在乎别人的眼神和歧视的。” 杨月心准备了一大段的说辞就这样被噎回去，她喝了口水，问道：“扬扬，你真的喜欢他，他真的喜欢你吗？我这几天看了一些同性恋的书，书上说了，同性恋喜欢滥交，还容易得各种病，最喜欢骗人感情了，你这孩子老实，要是被沈故给骗了怎么办？” “这很简单啊。”徐慕扬笑了，“他要是骗我我就跟他分手啊，人家夫妻都能离婚，我也能分手。书上说的也是事实，但是不能以偏概全，沈故的为人我知道，他很好，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他，我相信他不会骗我的。” 杨月心看了他良久，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这一生真的是好失败啊。” 徐慕扬心中一痛，“妈，你别这样说。” 杨月心看着他，又不像是在看他，目光恍惚而悠远，“我这一生还不够失败吗？你外婆活着的时候我没能常回去看她，甚至没来得及看她最后一面，我好好的一个孩子，却是同性恋，注定要比平常人多吃苦。老的老的没尽到孝道，小的小的没教养好，不是失败是什么？！” “不是这样的。”徐慕扬弯腰抱住母亲，“妈，你做的很好，是我不好，是我太任性了才会伤了你的心，你不要这样想自己。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母亲。” 杨月心拍着他的手臂，自嘲的笑了一声，“你不用安慰我，你妈妈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她把徐慕扬按在床上坐好，神色严肃道：“扬扬，妈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 “好。” “你是真的喜欢沈故吗？” 徐慕扬重重点头，“我是真的喜欢。” “沈故也很喜欢你？” “喜欢的，是他追的我。” “他没有欺骗你的感情？” “没有，他人很好。” 说到最后，杨月心迟疑了一下，说：“问你最后一遍。喜欢男人这毛病，能不能改？” 徐慕扬坚定地回答：“妈，我也说最后一遍，这不是病，我也改不了了。” “这样啊。”杨月心失望的收回目光，低着头沉思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说：“既然你打算和沈故在一起了，就好好相处，不要在一起没多久就分开了，要是他敢欺负你，你告诉妈，妈替你教训他！” 徐慕扬愣了愣，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母亲，“妈，你的意思是？” 杨月心哼了一声：“话我先放这里，我是同意你跟沈故在一起，可不代表我同意他进我们家门，他具体如何，还得接受考核，知道了吗？” 徐慕扬已经欢喜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大声道：“知道了！” 第一三二章 你是不是要去我的心里 杨月心这里暂时松口了，可是徐临安还没有表态。徐慕扬不由得担心：“我爸不同意怎么办？” 杨月心眼睛一瞪，不愉悦道：“管他呢？！他不同意随他去，这个家又不是只能让他一个人做主。” 她安抚儿子道：“你就在外面好好读书，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只要你能跟那个沈故长长久久的，家里你爸我帮你搞定。” 徐慕扬惊喜过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妈！” “你不用谢我。”杨月心语重心长道：“只要你在外面好好地爱惜自己，照顾自己，不让我们为你太担心就好了。” “我这几天想了许多。”她语气悠悠，“我们这一辈都跟不上你们年轻一辈的思想。这同性恋我们也不懂，可是我们不懂也不能把自己的顽固思想强迫你们接受。未来的路是该让你们自己走，我以后老了，未必能陪你走到底。你走同性恋这条路已经够辛苦的了，我们这做家长的既然劝不了你，再给你添堵增加困难，最后心疼的还是我们。只要你能好好地，生活幸福，我们做父母的也就放心了。” “妈。” 这段话说得徐慕扬热泪盈眶，他吸了吸鼻子，抱住自己的母亲，“妈，我会好好地，不会让你们担心。到了外面会好好照顾自己，我会经常给家里打电话的，不让自己受伤。如果我跟沈故处不下去，也会跟你们说，不会做傻事。我已经成年了，不会委屈自己的。” 杨月心欣慰的拍着他的肩膀道：“你能这样想就好。” 隔日，徐慕扬去火车站只有杨月心送他，徐临安还在跟他生气，不肯出来相送。他在卧室门口跟父亲道别之后，拉着行李箱离开了家。 杨月心本来想去送他，徐慕扬不想她这么匆忙的送他去学校，又要赶着回来上班。于是老实交代了学校那边有人来接他， “我跟沈故说好了，他来接我的。” 杨月心愣了一下，点头笑了，“有人接应啊，那就好，那就好。这样的话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在路上小心，到了学校给我们打电话。路上渴了饿了自己买东西吃，不要舍不得钱。看管好行李，不要丢了。” 她悄声在儿子耳边说：“我在你的牛仔裤口袋缝了一千块钱，要是行李丢了就把这个钱拿去用。万事注意人身安全，不要随便接受陌生人的东西。” 做母亲的总是不放心孩子一个人出远门。不管自己的孩子有多大，在她们眼里，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不谙世事，很容易被人骗。一万个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有说不完的话和交待不完的事。说了这么多，只求孩子一个平安而已。 徐慕扬上辈子出过好几次差，上大学的时候也是他自己去的。想起上辈子上大学时，是父母陪他一起去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也只有他一个人去了。他是不怕，只是母亲担心，他就乖乖的听着，没有一点不耐烦。 火车马上要检票了，徐慕扬不得不进站。杨月心站在检票口眼巴巴的看着他进去，在人群中垫脚张望，朝他挥手，还不忘叮嘱两声。 “扬扬，路上有什么情况跟我们打电话，知道了吗？” 徐慕扬拉着行李箱艰难回头，“知道了妈妈！” 这几天是开学季，很多都是上学的或是父母陪着上学的。他还想再跟母亲说两句，但被人群拥挤着朝前走，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无奈之下只好放弃。 找到自己的位置后坐定，他把行李放好，然后拿出手机给父母和沈故各发了一条消息。 “我上车了，一切安好，不要担心。” 很快就收到了三条消息。 “扬扬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学校电话联系。” “好。” 这个简洁的是徐临安发的。他以为父亲生他的气不会回的，没想到还是理他了，没过一会儿又发了一条。 “钱不够的话跟我们说。” 徐慕扬抿着嘴笑了，“好。” 接着就是沈故的消息。“咩宝，我明天在车站等你，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要是打不通就给我发消息。我这两天有点忙，可能不会及时接到你的电话，你要生气啊。爱你爱你爱你，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你了！” 徐慕扬看着这一长段的肉麻话，嘴角的笑容也越来也大，“你等着，我马上要来了！” 车窗外的景色匆匆掠过，近景像是泼了一大片油彩，糊糊的看不清楚，远处的景色倒是清晰明朗，由远及近，由近而远。这些都是平常的景色，平常的屋舍，平常的稻田林木，平常的蓝天白云，但是在徐慕扬眼里，这些平凡的景色显得如此耀眼漂亮，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美景。 前几日留在心中的阴霾，也被这外面金灿灿的阳光所驱散，留在心中的满是灿烂的阳光。他对未来满怀期待，未来很好，有沈故在等着他，有父母理解他相信未来会越来越好的。 火车到达的时候是凌晨五点多。夏天的早晨亮的早，此时还是蒙蒙亮，空气微凉。徐慕扬跟着人群走向出口。出口的栏杆处有不少人围着，有接家属的，也有接客的。 他看了一圈没看见沈故人，周围倒是围了好几个接客的出租车师傅。 “小哥，你去哪里？我载你去！” “小哥，你的行李我替你拿吧，我的车就停在外面，很方便的。” “小哥小哥，你是来上大学的吧，你是哪个大学的？我对这一块都很熟悉，我带你去吧，很便宜的。” 徐慕扬被这些人围着头都大了，不管怎么拒绝那些人就是不走，像牛皮糖一样缠着他。他没看到沈故，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个人突然冲过来抓住了他的行李箱。 “小哥，你去哪里啊？” 徐慕扬惊愕的抬头，看见来人笑了，“你猜我去哪儿？” 沈故咧着嘴笑：“嘿嘿嘿，我知道你要去哪儿？你是不是要去我的心里啊？来吧，我带你去我的心里！” 第一三三章 你得付辛苦费 不熟的人哪会这样说话，否则是要被人当成神经病的。几个出租车师傅见状，大概也知道了他们是认识的，悻悻的离开了。 徐慕扬松了口气，笑着锤了下他的肩膀，“你怎么才来？我都快被那些人缠死了。” 沈故把手上的袋子递过去，“我刚才买早餐去了，你一早上应该也没吃饭，怕你饿着，谁知道我就买个早餐的功夫你就到了，失误失误。” 喝一口暖暖的豆浆，肠胃都跟着舒服不少。一大早的来接他，沈故应该是早上起得很早了。徐慕扬把豆浆给他喝，“你早饭也没吃吧，要不要吃点？” 沈故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拦着他的肩膀往外面走，“现在还没有公交车，我们打个的去你学校吧。” W大离车站不算很远，打的半个小时就到了。等他们两人到学校时，天已经亮了，东门的报名点还没有人来。沈故就带着徐慕扬去学校周边的早餐店吃早饭。他提前几天来学校，有空就来W大转悠，把这一块地方全都弄熟了，比自己学校还熟。 “你们学校也挺大的，有三个门，东门、西门和中门，待会儿带你去报名点报到，你们专业好像在腾文公寓住，具体在哪个区恐怕得你们副班才能知道。具体的等去了你们学校我再带你到处转悠转悠，先吃早饭吧。” 徐慕扬“噗嗤”一声笑出来，“看样子你把这一片区域都记下来了，以后我要去哪里不用导航直接问你就行了？” “可以啊。”沈故挑眉，“问我是可以，但是你得给我点辛苦费啊。” 徐慕扬抿着嘴笑，“你想要什么辛苦费？” “这样吧。”沈故狭促的朝他挤眼睛，“我们俩都是熟客了，我也不贪多，你就给我几个法式热吻，我这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徐慕扬点评道：“但是挺不要脸的。” 沈故轻轻撞了他一下，佯装生气，“我辛辛苦苦为你做了那么多，你竟然还嫌弃我。不行，我非要讨回点利息不可。” 说着他扣住徐慕扬的后颈就要吻他。现在是清晨，人少，除了摆摊卖早餐的，学生都没有几个，这又是在一个小角落里，他才敢抓着人要亲亲。 徐慕扬捂住自己的嘴巴脸都红了，“没刷牙的，不要亲。” 昨天下午上车，晚上和今天早上都没有刷牙，他觉得嘴里的味道挺大的，不好意思让沈故亲他。 沈故心疼的揉着他眼睑下面的乌青，“昨天晚上是不是没睡好？瞧你眼睛这黑眼圈，都快不是咩宝，成了国宝了。” 徐慕扬哭笑不得，“车上人多，买的又是硬座，根本睡不成。” 他现在只想跟沈故撒娇，“我现在好想睡觉怎么办？” 沈故看了他半晌，一只手牵着他，一只手拖着行李箱道：“走，我们睡觉去！” 徐慕扬惊讶道：“去哪里睡？” 沈故回头朝他呲牙一笑，“开房睡觉。” 所谓开房睡觉真的是开房睡觉。大学旁边有好几所小旅馆，费用不高，房间的空间也不大，室内的环境也不算特别好，凑合着睡一觉还是可以的。 徐慕扬刷了牙洗了脸，还洗了个澡之后，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沈故俯身压住他，两只手撑在他的耳侧，眯着眼睛笑道：“我现在可以讨回我的利息了吧。” 徐慕扬垂着眼睛看他脸不争气的红了，“那你干脆把定金也拿走算了。” “正和我心意。”沈故哼笑出声，低头亲住他的嘴唇，轻柔缠绵，水声黏腻。 在这个太阳初升的早晨，阳光从没遮严的窗户中跳进来，照射在床脚。沈故和徐慕扬在半新不旧的小旅馆里，接了一个带着牙膏薄荷味的吻。 “睡吧。”知道对方累了，沈故没做太过分的事情，亲吻也只是浅尝辄止，抱着人滚在床上，“睡好了我们去报名。” 徐慕扬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带着一丝浅笑，“好。” 这一觉无梦，徐慕扬醒来的时候室内已经洒满了阳光。他迷迷蒙蒙的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现在在哪？ “几点了？” 刚睡醒的嗓子喑哑，还有睡醒后的慵懒。 沈故早醒了，趴在床上玩手机。听见动静滚了两圈钻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十点了，睡饱了吗？” “嗯。”徐慕扬重新闭上了眼睛，抱着沈故道：“可是我不想起床。” 沈故很受用他的撒娇，“你起不起来？” 徐慕扬闭着眼睛笑，“再躺一会儿。” “你不起来？” 徐慕扬哼哼唧唧道：“就一会儿。” “好。”沈故拖长了调子，突然伸出爪子挠他的咯吱窝，“起不起床。” 徐慕扬笑得直在床上打滚，眼泪都笑出来了。“我起来我起来，马上就要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好痒啊，哈哈你别挠我痒痒，我错了哈哈哈哈哈.....” 沈故收回自己的爪子，心满意足的在他的额头亲了一口，“咩宝起来！报完名我带你去吃午饭。” 徐慕扬刚刚笑得浑身瘫软，在床上翻了个身，喘着气就要爬起来，“不要挠了啊，我起来了。” “咩宝。” 还没有起来被沈故按下去了，他以为沈故又要挠他痒痒，赶紧讨饶：“不要闹了，我好饿啊，我们赶紧去报名然后吃饭吧。” 沈故没有说话，按在他后背的手越发用力。 徐慕扬疑惑的扭头看过去，对方紧紧抿着嘴巴，瞪着眼睛的盯住他的后背。他心中一惊，推开沈故的手翻身坐起来。把卷上去的衣角往下拉了拉，扯着嘴角笑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洗一下，很快的。” 他还没下床就被拉回了床上。沈故的脸色很难看，眼里都是愤怒和心疼。他让徐慕扬面朝下趴在床上，撩开他的上衣露出背后结痂的伤痕。原本如玉般雪白的肌肤上面纵横交错都是伤疤，有的痕迹已经淡了，有的还没有好，十分惹眼。他一字一句狠戾道：“这是谁打的？” 第一三四章 让你开心一下 徐慕扬挣了下，没挣开按在后背上的那只手。他干脆趴在床上，侧着头看他，“没事儿，就是犯了错被我爸打了两下。看着这么严重，其实不疼。” “你说谎。”沈故的指尖在那些伤痕上一一划过，“是不是我上学那天被你爸打的？” “不是。”徐慕扬干笑两声，“才不是，这是前几日打的，我跟我爸闹了点小矛盾而已，他下手也不重，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几天就会好的” 沈故眉头皱的死紧，捏了下他的脸颊，“还骗人，你这伤口看起来像是前几天打的吗？你说不说，不说我跟你爸妈打电话了！” “哎！”徐慕扬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还有我爸妈的电话啊？” “不可以？”沈故眉头一松，睨着他道：“我都见你爷爷奶奶，现在是你徐家的人了，至于岳父岳母的手机号，自然要保存好，说不定以后要见面呢？” “你别给我岔开话题。”沈故戳着他的额头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徐慕扬把他的手抓下来攥在手心里，“我后背好疼啊，你怎么能凶我呢？” 沈故闻言果真心疼了。实在是徐慕扬后背的伤看起来太严重了，就跟画地图一样，红红白白的。他按住他的肩膀，俯下身来在他后背的伤口上亲了一下。 徐慕扬一抖，脸“腾”的红了，挣扎着要爬起来，“你干嘛 ！” 沈故挑眉，“你不是说疼吗？我给你吹吹。” “不用不用。”徐慕扬抓着衣角想把衣服拉下来，“我现在不疼了。” “可是我心疼。”沈故一句话让他停住了动作。 “我心疼该怎么办？” 徐慕扬愣愣的看着他，转头把脸埋在枕头下，“那.....那你随便！” 沈故笑了下，抱着他在那伤痕上落下一个个轻如羽毛般的吻，好似这样就能让那些伤口消失不见。 “怎么会被叔叔打！说吧，我听着。” 徐慕扬腹诽：这嘴巴一边说话一边亲他，可真够用的！他本来不想说的，但是端倪已被发现，不说出来要是打电话问他爸妈，他爸非得赶过来把这人打一顿不可。无可奈何他只好老实交代了。 “我说可以，但你不能生气啊。” “不生气，绝对不会生气，你说吧。” 徐慕扬用眼角的余光看过去，沈故的脸色已经没有那么难看了，如果生气了他再哄哄说不定就好了。 “也没有什么，就是.....就是你上学那天晚上，我跟我爸妈出柜了。” “什么！”沈故立马直起身子来，严肃的瞪着他，“你出柜了！” “说好了不许生气的！”徐慕扬跟着爬起来，面对面跪坐在床上。 沈故无奈扶额，“咩宝，你可真是......” 徐慕扬觉得自己这件事情没做错，理直气壮道：“我真是什么？你不许说我！” 沈故放下手，眼中情绪翻涌，又好气又好笑的一把搂住他，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宝贝！” 说完狠狠给了他屁股一下，“做事怎么那么冲动呢！” 那一下真的疼，徐慕扬叫了一声，有些生气，“你怎么打人！” “不光打你，我还要咬你呢！” 沈故在他的脖颈上咬了一口，还是舍不得用力，牙齿叼着一小块皮肉厮磨，最后放开时留下一块鲜红的吻痕。“咩宝，这种事你应该跟我说的。我也应该陪在你身边，最该挨打的人应该是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承担出柜的风险？” 徐慕扬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我已经成年了，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有能力承担后果。你心疼我被我爸打了一顿，觉得你应该替我挨这顿打。” “可是沈故啊，要知道将心比心，你舍不得我挨打，我也舍不得你挨打。更何况我是我爸的亲儿子，他再怎么打下手都不会太重，我爸要是打你，万一把你打死了你是要让我守活寡吗？” 爱人的同时也是被爱着的。互相喜欢就这这样，为对方心疼，宁可自己受伤也要护着对方。 沈故眼眶一热，将他抱得更紧了，“你什么时候也会油嘴滑舌了？” “跟你学的。”徐慕扬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我们不要纠结这些事情了好啊，我都已经被打了，时光也不能倒流，总是谈这件事让我很不开心，还不如做些开心的事情。” “行。”沈故呼了一口气，抱着人摔倒在床上，“我就做些让你开心的事情！” 徐慕扬还没反应过来上衣就被扒了，“你干嘛！” 沈故眯着眼睛笑得跟个狐狸一样，“做让你开心的事情啊！” “不是.....”徐慕扬欲哭无泪，他说的开心事情是去吃饭出去玩，才不是在床上玩。 但他来不及阻止，一只手开始扯他的裤子，刚要出口的话被沈故以吻封缄堵在嘴里。他费力的把人推开，脸红气喘道：“我们要在这里来吗？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这样不好吧。” 沈故笑着在他额头吻了一下，“知道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好，不会动你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做让你开心的事情。” 最后，徐慕扬被沈故给“咬”了。但他很“开心”，“开心”得忘乎所以，正所谓欲仙欲死。 沈故去卫生间漱口完回来，趴在他身边笑嘻嘻道：“咩宝，现在开心了吗？” 徐慕扬脸色爆红，又羞又恼，“你怎么能这样做，多脏啊！不让你.....你还非要......” 他羞的一句话说不出来，沈故倒是一脸坦然，“没什么，我们是情侣，做这种事情很正常。” “哦。”徐慕扬慢吞吞的应了，然后翻了个身，很小声很小声的问道：“要不要我帮你？” “当然！”沈故回答得快，“礼尚往来，你帮我摸一摸就好了。” 徐慕扬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鼓起好大的勇气坐起来，抖着手解他的裤腰带。裤子还没脱，就看见在胯骨的位置，有一团黑色微红的痕迹，“这是什么？” 沈故摸着鼻子不好意思道：“纹身。” 第一三五章 这是给你用的 沈故纹身了，在一个很私密的地方。左侧胯骨贴近脐下三寸的位置，斜斜纹了一串字母，花纹不大，凑近看可以看见内容。 Dear my louer Xu. 纹身还有点红肿，看样子是纹了没多久，后面一点被体毛盖住了尾巴，恰好是“Xu”的拼音。 徐慕扬觉得自从跟沈故相聚以后，他脸上的热度就没退下去过。他颤抖着手指着那个纹身，“你怎么纹在这个地方？！” 沈故很难得脸红了，咳了两声道：“我本来想纹在身上，可又不想给别人看，只想给你看，毕竟这是属于你的纹身，因为这个地方最隐秘，就、就纹在这里了。” 徐慕扬：“......”你怎么不纹在唧唧上？ “什么时候纹的？” 沈故觑了他一眼，挨挨蹭蹭的挪过去，“几天前吧。配陪一个室友去纹身，觉得挺好看的，就纹了一个。” 徐慕扬语塞，“那你、那你也不能在这个地方纹啊。” 沈故嘴巴一抿，凶神恶煞的扑倒他，“怎么不能？这个地方本来就是给你用的，只给你看怕什么？我人都是你的了，一个纹身而已。” 这么不要脸的话别说徐慕扬了，沈故脸上的红都蔓延到脖子上了。 徐慕扬拿手捂着脸不敢看他，“你还不把裤子穿好。” 沈故尴尬的提上了自己的裤子，经过这么一打岔，欲望散的一干二净。他的脸皮挺厚的，还笑得出来，“这个纹身正好和你后背的伤配一起了。从此以后，你的伤口就是我们爱的见证。我没有你那么勇敢，这个纹身就是我们爱的见证了，这是我们对对方的爱，多有纪念价值！” 徐慕扬仍旧不敢看他，点着头道：“嗯。” 沈故把自己的衣服穿好，坐在床边看着害羞的徐慕扬，越看越喜欢。这个人怎么能那么好呢？明明上次说好了，以后他来保护他，这一点他还是没有做好。他何德何能，让徐慕扬这样爱他，化身小骑士，披荆斩棘来到他身边。只可惜他不是公主，连王子也不是。不过没关系，小骑士就是喜欢他，他也很喜欢很喜欢小骑士。 “咩宝。” 徐慕扬听到声音把手放下来，脸颊红红，眼睛亮晶晶，“怎么了？” 沈故眼中是能将人溺毙的温柔。他俯身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我爱你。” 徐慕扬弯起眼睛笑了，“我知道。” 两个人这么一顿闹有点忘乎所以，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饿得前胸贴后背去找吃的。吃饱之后才紧赶慢赶的去W大报名，下午人不是很多，排了一会儿队把学费交了就去寝室。 徐慕扬算是来的比较早的，所以寝室只有他一个人，而沈故他们明天就要军训了，所以晚上也没有留宿，跟他一起吃了顿晚饭就回学校了。 W大的宿舍是四人寝，其余三个人在后面两天陆陆续续的来了。其中两个是本地人，还有一个是南方人。大家以后要在寝室里共度四年光阴，为此特意出去吃了顿饭。 晚上躺在寝室的床上，徐慕扬给杨月心和徐临安发了报平安的短信，又和沈故聊了会天，寝室其他三个人也爬上床关灯睡觉了。 窗户还有亮光，可以看到一些寝室的灯依旧亮着。徐慕扬躺在床上有点睡不着。打了大学又是重新生活了，新的同学新的环境，不会像高中那样处处受人白眼。在大学，他们是自由的，即使同性恋的接受度不高，但是在大学，会有人支持理解的。 想着未来朝更好的方向发展，他就高兴的睡不着。不管如何，他和沈故总算是摆脱了那种被动的局面，他们可以主动掌握自己的未来。 W大的军训跟别的学校不一样，他们是大二才开始军训，作为大一新生，他们刚来学校除了接触环境、认识新同学以外，躲过了军训的受苦。 星期四下午是没课的，徐慕扬坐着车去了沈故的学校。沈故还在军训，地点在西门的操场。徐慕扬对他们学校不熟，找了半个小时没有找到，反倒是在路上碰见了何历铭。 “你怎么在这？” 何历铭穿着黑衣黑裤，整个儿就是活动的吸热体，额头上全是汗，“你在这干嘛我就在这干嘛。” “你来找江晖的吗？” 何历铭抹了把头上的汗，“嗯，我来看看他。” 徐慕扬奇怪道：“你不是要去复读，怎么还有时间？” 何历铭看了眼蓝莹莹的天上那团火似的太阳，“我是要去复读了，今天有时间来看看江晖，未来一年可能没时间来，就来和他说一声。” “哦。”徐慕扬顿了下，“那祝你明年高考顺利，考到你理想的院校。” “谢了。”何历铭说：“你要去找沈故？” 徐慕扬点头，“他在西门操场军训，我找不到西门在哪。” “我带你去。” 西门操场在山的那一边。徐慕扬跟何历铭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还没走近，远远地就看到乌泱泱一群人，穿着迷彩服在站队、 何历铭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说：“我去找江晖了。” “好，再见。” 操场人多，全部穿的都是迷彩服，徐慕扬看花了眼都没能看到沈故。他把眼睛取下来，擦去上面的汗水重新戴上，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朝他挥手。 他定睛一看，是沈故，笑着跑过去。对面正在站军姿，教官围着他们巡查，他不能去找人，就找了块阴凉地坐下来等人。 不知过了多久，徐慕扬等得昏昏欲睡，闭着眼睛靠在树上都快睡过去了。突然人声鼎沸，嘈杂声入耳，把他一下子惊醒了。他睁开眼茫然的看过去，原来是放学了。 沈故快步朝他跑过来，“让你久等了，你怎么今天来了？热不热？” 徐慕扬有点蔫，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弱，“还好，我今天没课就来找你了。” “傻。”沈故捏了下他的脸，“走吧，我放学了，带你在我学校逛一逛。” 第一三六章 我们注定要在一起（完结） 徐慕扬发现，沈故的人缘很好。算一算他也才来学校一个多星期，一路走过来不少人跟他打招呼。在问到徐慕扬时，沈故很爽朗的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 下午五点的太阳依旧热。沈故给徐慕扬买了杯冰镇西瓜汁，两人一边在学校的林荫地散步，然后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来。 徐慕扬叼着吸管，冰凉清甜的西瓜汁入口，赶走了疲乏。他打了个哈欠，说道：“你们学校好大，我找半天没有找到西门操场，还是碰见何历铭，他带我来的。” “何历铭？”沈故顿了下，“他来干什么？” 徐慕扬笑了，“这里有个江晖，你说他来干什么。” “也是。”沈故笑着摘下自己的帽子，露出一颗刺棱的青皮脑袋。 “你头发剃了？”徐慕扬惊讶道：“什么时候剃的？” 沈故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学校军训要求留寸头，全体男生全都剃了。” 他嘿嘿笑，拿脑袋去顶徐慕扬，“你摸一摸，跟刺猬一样，可扎手了。” 徐慕扬的手掌抚上去，掌心下的毛茬很扎手，可是贴着温热的头皮，触感很有趣，“你怎么不剃光头？” 沈故抱着他的腰道：“这个是教官给我们剃的，你喜欢我光头？到时候军训完我剃个光头，天天给你摸好不好？” “不好。”徐慕扬失笑，抬起他的下巴说：“你头发长一点好看，留光头又不是要去当和尚，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可不是和尚啊。” “晓得啦！”沈故学了句当地的口语，逗笑了徐慕扬。 “你的室友怎么样？学校还习惯吗？” 徐慕扬摸着他的头皮道：“室友很好，学校也很好，我都很习惯。这些我在电话都跟你说过了的。” “在电话不算数。”沈故闭上了眼睛，“万一你受了委屈不肯跟我说怎么办？我总要听你亲口说才算数。你有什么委屈、有什么心事都要跟我说知道吗？就像你以前跟我说的，让我有什么事跟你说，你也要一样啊。” “嗯！晓得啦！”徐慕扬学他说话。 沈故哈哈大笑，笑完之后睁开眼睛看他，“咩宝，大二我们在外面租房子住吧，我还是想和你一起住。” 学校有规定，大一一律要住宿舍，不可以在外面租房子。并且租房子要学校的教务处批准才可以。 徐慕扬的学校也不例外。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 时间在继续，想要好的未来就要努力，天道酬勤，自己变得更优秀，才能跳出不糟糕的环境，融入更好的环境。如果不能改造环境，那就改变自己，去适应这个环境。 徐慕扬认为，抛弃那些不开心的过往，他的未来还是很有期望的。他已经出柜了，男朋友陪在身边，曾经偏离了生活的轨道，现如今慢慢走上正轨。未来正在朝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大一的生活他很开心，没有那么多的歧视，包容度也更高，他结识了很多的朋友，也认识了几个同类。在大一结束的那个寒假，他跟父母打电话商量回家的时间。 “扬扬，回来那天妈妈去接你啊。” “不用了，妈，我自己找的回来。” 回来的火车应该是早上五点左右，冬天这么冷，天还没亮就起那么早，徐慕扬心疼杨月心。 杨月心倒是很执着，“没关系，我和你爸也没有什么事儿，他和我一块儿来，你不要担心。” “我爸也来？”徐慕扬心中一跳，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我爸最近还好吗？” 自从他出柜后就没有跟徐临安打过电话，每次都是杨月心接的，算一算大概有半年多没跟徐临安打过电话了。 杨月心像是知道他的想法，笑道：“你有半年没回来，也不跟他打电话，你爸挺想你的。” 电话那头随即传来否认声，“我才没有想他，你不要瞎说。” 杨月心“咯咯”笑，“好，我说错了，你没有想，是我想了。” 徐慕扬觉得好笑，也不拒绝了，“好吧，妈，你那天来和我爸注意安全，多穿点，外面冷。” “知道了知道了。”杨月心沉默了一下，说道：“你把沈故也带来吧。” “哦.....什么？！”徐慕扬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妈，你说什么？” 杨月心顿了顿，说：“你和人家分手没？” “没有。”徐慕扬小声回答。 “那不就得了。”杨月心声音大了起来，“没分手就该见家长了。你们俩处了半年还能在一起，说明沈故这孩子还可以，但是怕你眼光不行，得让我们家长替你把把关，免得被骗了。” 我和他可不止处了半年。徐慕扬心里默默道。 “妈，那到时候我和他一起回家？” “可以。”杨月心道：“要是我和你爸觉得可以的话，让他在我们家过年吧，一个孩子，家里又没有什么人，怪可怜的。” “好！”徐慕扬惊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妈。” 杨月心笑了笑，捂着话筒小声道：“这是你爸说的，回来可要好好谢谢你爸。” 徐慕扬心中一暖，没想到最不同意的爸爸竟然能松口，“我回去一定好好谢爸爸。” 他没有提前把消息跟沈故说。两人是约好了一起坐车回去，收拾好行李，一人拉着一个箱子去车站。 沈故一路上情绪都不太高。徐慕扬回去了就意味着不能经常陪自己，而且他爸妈还不能接受他出柜，万一回去了打他怎么办？ 一路上他都没怎么说话，直到下了车快出站时才喋喋不休的叮嘱，“回家之后你要顺着叔叔阿姨，不要跟他们吵，要是叔叔打你，你就跟我说，或者到我这里来，不要硬扛着知道吗？” 徐慕扬听着这话忍不住想笑，他在出站口四处张望看到了爸妈，抓着沈故的手往前走。 “你听到没？”沈故被他拉着，视线往前看，看到不远处的杨月心和徐临安，吓得一抖，急急忙忙要甩开他的手，“你爸妈在那，快放手，要是被看见了又要打你了。” “怕什么？”徐慕扬回头朝他一笑，“丑媳妇还是要见公婆的，今天你可是躲不过了。见了我爷爷奶奶，要见了我爸妈，才能真正是我徐家的人！” 看，未来多好，他们走过不算太好的过往，迎来了光明。那些不愉快的过去结束了，现在的他们正一步一步走向美好。 沈故和徐慕扬，跨越前世今生，经历重重阻隔，他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要永远在一起的。 第一三七章 梦回少年时（番外） “沈故，走了，你在干嘛？” 石乐钦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少年，“不快点去篮球场又要被那群人给占了！” 草坪的阴影处有一只巴掌大的小橘猫，奶声奶气的喵喵叫。在一棵灌木树下又一个纸箱堆成的小窝，不知道放在那里多久了，这只小橘也应该是被抛弃的。沈故摸了摸小橘的头，惹得它喉咙里发出细小的呜呜声。 小橘不怕人，沈故的爱抚它很喜欢，闭着眼睛往人类的掌心蹭。 “沈故！你快点！” 沈故恋恋不舍的收回手，抱起篮球起身离开，“等一会儿，我打完球再来看你。” 他低语几声，快步跑向石乐钦，“叫魂啊！我来了！” 夏季的阳光毫无温柔可言，以最大的热情拥抱大地，释放出自己强烈的光和热，炙烤万物。阳光烈得刺眼，蝉鸣阵阵，这是夏季的标配。油绿绿的植被都蔫了，更别提怕热的人了。但总有那些十四五岁的少年享受着热烈的阳光，给予太阳最积极的回应。 篮球场是最不缺人的，永远都有一群热血沸腾的篮球爱好者顶着大太阳来这里释放汗水，即使晒成煤炭也在所不惜。 好不容易放两天假，石乐钦邀沈故去打篮球。在如此热的天气里，他们去的时候篮球场也已经有人了，没有多余的篮球架。但这对男孩子来说不是问题，大家都是自来熟，三言两语熟悉之后加入其中，打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汗水哗哗的往下掉。 打累了也不敢往地上坐，滚烫的温度不是开玩笑的，毕竟谁也不想烤屁股。撑着膝盖气喘吁吁，歇够了再接着上。 夕阳快要落山之际，一伙人才三三两两的回去。沈故身上的衣服都汗透了，但是很舒畅。这段时间郁结在心中的闷气随着运动消散干净了。 石乐钦跟在他的旁边嘟嘟囔囔抱怨，“沈故你这段时间怎么回事？也不找我了，天天跟费靖他们混在一起。你又不是不知道费靖是什么人，你不会跟着他学坏了吧？你可别这样，看你这成绩多好，保持下去都能上一中了，看看你最近堕落成什么样子了。老沈啊，你到底怎么回事？” 沈故低着头没说话，夕阳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他一步一步踩着自己的影子，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时，愣住了。 前面蹲着一个少年，正抱着小橘坐在草地上。他的手里还有一袋牛奶，一点一点的喂着小猫。少年长得不算多好看，但是看起来很舒服，婴儿肥的脸颊白里透红，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夕阳暖黄的余光打在他的侧脸上，依稀可以看见对方脸颊上的细小绒毛。 石乐钦见他不走，问道：“你怎么了？” 沈故直愣愣的看着少年，一把抓过石乐钦的胳膊，“他是谁？你认得吗？” “谁？”石乐钦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摇摇头，“不认识，没见过。” 然后又说：“他身上的校服好像是仁智中学的，离我们学校也不远。” “哦。”沈故松开他的手，应了一声。 石乐钦奇怪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少年，“你最近好奇怪，不就是个男的，有什么好看的？你认得？” 沈故答非所问，把篮球塞给他，“你先走，我有点事要等一会儿。” 石乐钦皱着眉头道：“怎么了？” 沈故眼睛盯着少年，踹了石乐钦一脚，“你走你的，不要管我，快走快走。” 石乐钦被他踹了个踉跄，骂骂咧咧的先走了，“你有病吧，越来越奇怪了。” 不过叫他走是不可能的，他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然后缩进了灌木丛里，探出个脑袋看。 沈故咽了口唾沫，突然有点不敢上上前。他深吸一口气，以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少年。而每一步让他的心跳更快，越是靠近呼吸也乱了，离少年最近的时候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后背和额头出了不少汗。他恍然间明白了那句“近乡情更怯”的意思了。 “你、你好。” 少年听到声音茫然的抬起头，推了推滑到鼻梁的眼镜。一双眼睛大大的，黑白分明。他腼腆的笑了，“你好。” 好可爱！ 沈故觉得自己快要不会说话了，脸涨得通红。但一个夏季让他晒得像黑煤炭，脸上的红根本不太看得出来。 小奶喵吃饱了砸吧嘴从少年腿上爬下来，蹒跚的走向沈故，它似乎还认得他。 少年看了他好一会儿，从口袋掏出一包纸巾给他，“你很热吗？” 沈故僵了，“什么？” 少年轻轻地笑了一下，“你额头上全是汗，擦一擦。” 沈故没敢接他的纸巾，撩起衣服下摆擦额头，刚一动作察觉不雅，顿觉没脸见人，闷头跑了。“对不起！” 石乐钦看得满头雾水，沈故这是疯了吧，跑什么？ 当晚沈故失眠了。他躺在床上，闭眼就是少年的笑，少年的声音，少年的音容笑貌像是刻在他的脑海里，忘也忘不掉。实在睡不着，他一骨碌爬起来，拿出自己的速写本，画到天亮。那个抱着小橘猫的少年，永远留在他的速写本中。 他本想再次去蹲守那个少年，可是第二日去的时候小橘不见了，少年也没有再来。他失望、难过、怅然若失，后悔为什么昨天没有问少年的名字，他连对方叫什么也不知道，而且没有联系方式。之后的日子他去仁智中学转了好几天，也没能见到少年。 在一次见到少年的时候，沈故不得不感慨缘分这个东西。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他觉得，自己和少年是有缘的。 沈故喜欢画画，自己学画画的同时还会去广场上卖自己的画。这也是图个乐子，一是想提升自己的画技，二是想看看别人对他画技评价。他会给人画肖像，也会画一些动漫的周边，或者是画些可爱的小动物来迈。 他记得那是个凉爽的夜晚，小情侣手牵手出来散步，老人带着小孩一起唠嗑。他听着MP3听歌，面前摆的是他画的画，有人来买他就招呼一下，没人就坐着看自己的漫画书。 “你这画怎么卖？” 听到有人问价格他头也不抬的回他的话。 “哦。”那人听了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你帮我拿两张。” 沈故这才抬起头，看到来人立马睁大了眼睛，猛地站起来了，“你来了！” 少年有点懵，“嗯啊，我来了。” 沈故说完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他把耳机扯下来，混着MP3一起团吧团吧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咧着嘴笑道：“你看中了那些，我全送你。” “不、不用了。”少年后退一步，指着两幅画道：“我只要那两张。” 一张画的是小橘猫，形态各异的小橘猫，还有一张是当下流行的动漫人物。沈故抽出那两幅画，想了下问道：“我这画送你了。你能、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啊？”少年更懵了，眨了下眼睛，小声道：“徐慕扬，我叫徐慕扬。” 沈故咧嘴笑得更开心了，“谢谢！给你！” 徐慕扬迟疑着接过画，“不，应该是我谢谢你。” 他把画收好，还是给了钱，“这是给你的买画钱。” “不用。”沈故笑得一脸傻气，“我送你了！” “你还是接着吧。”徐慕扬温柔的笑了，“你的画很好看，这是你的劳动成果，你用你的劳动成果来卖钱，我不能白要。” 沈故愣了下，明明心花怒放了还要强行克制，让自己冷静下来。既然徐慕扬这样说了，他也不好不收钱。“那我就收了，谢谢啊。” “不客气。”徐慕扬不客气，他总觉得这个黑成煤炭一样的少年有点奇怪，“那我就先走了，拜拜。” “拜拜！” 当晚，沈故又没能睡着。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抱着枕头翻来覆去的滚，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叫徐慕扬的少年。 那一年，沈故十五岁，情窦初开喜欢上一个温柔的少年，也就是在那一年开始，他知道了相思是什么味道。也就是在那一年，他再也没有见到过徐慕扬。 “沈故，放学后帮我去打架，草他么的，那个狗日的老子早就看不顺眼了，这一回非要弄死他！” 沈故冷着一张脸收拾自己的书包，“放学后我有事，就不跟你们一起了，下次吧。” “沈故你特么怎么回事！”费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叫你干点事推三阻四的，你是不是兄弟！” 沈故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推开他往外走，“我说了我有事！” “尼玛币你站住！”费靖踹倒他的凳子骂道：“你去不去？！” 沈故扭头看他，神色冷漠狠厉，看得费靖心中一惊。 “我说了我不去！” 说完他就走了。费靖站在原地许久，而后把周围的桌子椅子狠狠的踹了好几脚以发泄心中的怒气。 沈故的确有事，他不想跟费靖一起。跟这种一起每天不是打架就是抽烟上网吹牛逼爆粗口，一点意思也没有。他去找何止了，那个跟他一样性取向的青年男子。 何止正在二楼切西瓜，听见声音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来了，你有口福，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冰镇西瓜。” 沈故应了一声，就在沙发上坐下了。 何止觉得他今天有点太安静了，觉得今天有长谈的架势。他将西瓜对半分，拿了两个勺子就抱出去了。另一半塞进沈故的怀里。“吃吧，挺甜的。” 沈故被冰凉的西瓜冻了一个哆嗦，有点无语，这么大的半个西瓜下肚，他迟的了吗？不过对方已经开动了，他也不再说什么，用勺子挖了一大口。 何止一连吃了好几口，舒服的长叹一口气，“说吧，有什么事？” 沈故挖西瓜的动作慢了下来，咀嚼也慢了下来，静默了好久脸突然红了。 何止是个过来人，什么样的没见过。瞧着他黑红黑红的脸笑出声来，“哟，思春了？可你这思春来得太晚了吧，这都夏天了。” 沈故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滚蛋。” 何止吃了一大口西瓜，口齿不清道：“说吧，看中哪个如花似玉的小伙子了？” 沈故气愤得一把将勺子插在西瓜上，“你闭嘴！” 何止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我不说了，你说。” 沈故又是沉默了好久才开口，“我好想喜欢上一个人。他叫徐慕扬，是仁智中学的......” 他絮絮说着两人的相遇，说着那只让他们相遇的小橘猫，说着他的相思。这些天缠绵在心口的相思之苦让他寝食难安，果真，喜欢一个人是一件甜蜜而又痛苦的事情。 何止听完，放下吃了一大半的西瓜，“这还不简单，你去追啊，喜欢就去追，错过了会后悔的。” 沈故戳着瓜肉，低声道：“我不敢。” 何止靠在沙发上看他，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如果说喜欢一个女孩子，沈故是不会这样怯懦的。但是沈故喜欢的是男孩子，在一众人中是与众不同的，即使同性恋和异性恋一样，懂得这个道理和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是不一样的。尤其是这个小镇许多人连同性恋都没有听说话。 沈故能够认清自己的性取向已经是迈出了很大的一步，如今喜欢上一个男孩子，让他去追，那就需要付出极大的勇气。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喜欢那个男孩子，那个男孩子喜欢他吗？如果对方是直的，那就是冒犯了，如果对方厌恶同性恋，对沈故又是一个伤害。 仔细想一想，何止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鲁莽了，思考不周全。他斟酌的开口道：“如果你不敢，就让自己变得勇敢。” 沈故抬头看他，“我要怎么做？” 何止笑了，“这就需要让你自己变得足够优秀了。在这个世上，人们所能记住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十分优秀并且成功的人，一种是罪大恶极令人厌恶的人。前者会让所有人敬仰羡慕并且想要认识，后者则是让人避之不及。就看你想做哪种人。” “只要你足够优秀，让所有人都看到你，认识你，那么你能更容易的接触到那个男孩子，对方也会更乐意和你做朋友。毕竟每个人都想要和优秀的人相处。那个时候你就可以观察那个男孩子的态度，如果可以的话，你就能试着追他，成功的几率也会更大。如果他不喜欢你，凭你的优秀。你能去外面更广的世界，接触到更好的人，找到合适你的另一半。” “优秀是让你变得勇敢、坚强，脱离困境的唯一方式。那么，现在，你就要扪心自问一下你是不是足够优秀。” 说到这些沈故是感到羞愧的。若是放在以前，他勉强可以说他足够优秀，但是他现在已经堕落了。跟人学坏，打群架，旷课逃学，抽烟上网，成绩一落千丈，老师都拿他没办法了。要是再坏一点，就真的成了小混混。 他握紧了手中的勺子，狠狠一下插进西瓜的果肉中，“我懂了。” “不过话说回来。”何止调笑道：“看你平时那叫一个邪，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胆子也大，怎么谈起恋爱来跟个小姑娘似的。” 沈故刚才还为他的一番话燃起了昂扬斗志，这下气得踢他，“你闭嘴闭嘴！” 之后，沈故脱离了费靖那个小团体，逐渐步入正轨，升上了他们镇上最好的高中。他一直记得何止说的话，只要足够优秀，就能让人看见。幸运的是他在一中重新遇到了徐慕扬，不幸的是他们不同班，而且他还是没那么勇敢去认识他。 在平安夜那天，他鼓起勇气写了封情书给徐慕扬，但又怕泄露，没写自己名字。他即期待对方能看到他的名字，又不希望对方看到，害怕对方感到恶心，可心中还是有一丝希冀的，或许能接受他呢。 只可惜他失望了，徐慕扬没有看到那封信，而是把信送给了别人。这对沈故来说是个打击，他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消失殆尽。自那以后，这份见不得人的感情被他深埋心中，那个人他也只敢远远仰望，不敢靠近。直到他带着没来得及诉说的暗恋死去。 沈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他恍然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可是梦中自己死了，一股难以遏制的悲伤袭来，让他不自觉流下泪水。是做梦吗？为什么那么真实？他侧头，看见枕边人熟悉的脸，心中的悲伤被宁静驱散。 他长长的吐了口气，把徐慕扬抱进怀里，吻了吻对方的头发。怀里人的温度告诉他，刚才的那一切只是梦，。 他这一生虽然波折颇多，但是徐慕扬陪在他的身侧，他们一起走过了高中，经历了大学，现如今住在一起，像寻常的夫妻一样生活。这才是最真实的、属于他的生活。 他现在很好，有家有爱人，那些痛苦和难过只是大梦一场，醒了就好。 第一三八章 无题（番外） 沈故最近很忙，早上七点钟出门，晚上十一点钟回来，早出晚归，徐慕扬想跟他说说话都找不到时间。这是沈故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五年来，第一次这么忙。相比之下，徐慕扬的工作就简单多了。他大学的时候读的是教育专业，毕业后就在一家教育机构工作，后来因为他工作刻苦认真，就让他做了分校的主管。沈故的工作跟着他移到了分校的S市。 S市离家不远，三个小时的动车就到自己家了，还是在本省工作。平时放假了，两人会坐车回去看杨月心和徐临安，住上几天再回来。这样的生活状态他们都很喜欢，精打细算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徐慕扬十分满足。 只是最近沈故有点怪，不仅工作忙，似乎还对他有所隐瞒。有一天沈故回来时，徐慕扬去给他热饭菜，出来就看到他躲在阳台小声的打电话，不知道在跟什么人说话，看见他立马把电话给挂了，若无其事的进来，徐慕扬问他跟谁打电话，他含糊其辞说不清楚，吃了饭菜以自己累了为理由，洗漱完就去睡了。 徐慕扬一向是相信他的，也没有多想，只是沈故有所隐瞒的姿态越发明显，想不在意都不行。有一日，他终是忍不住了，问他，“阿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自从两人同居后，他一直这样叫沈故，会显得亲密亲近许多。 沈故正在看画稿，闻言头也不抬，“没有啊，我有什么事情好瞒着你的？” 他抬头对着徐慕扬笑了笑，然后吻了下他的嘴角，“咩宝乖，不要多想。我那都是工作上的事情，老板要求保密的，还请见谅啊。” 徐慕扬心里总有点不安，他搂住沈故的脖子，小声道：“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不要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 “我知道。”沈故笑着回抱他，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 经过这一次简短的谈话，徐慕扬选择相信沈故，但是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凑巧，在他相信沈故的时候却又给他无情的一击，打破了他的相信。 因为他看到沈故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两人说说笑笑，在一家珠宝店的柜台前挑选首饰。 见到这一幕沈故愣住了，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他拿起手机给沈故打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 “喂，咩宝。” “阿故。”徐慕扬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嘶哑的声音却泄露了他的慌张，他清了清喉咙，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阿故你在哪？” “我在公司。”沈故说道：“今天你不是看着我去上班的吗？怎么还问这样的问题。” “是我糊涂了。”徐慕扬一颗心沉到胃里，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 “傻咩宝。”沈故轻笑了一声，“我晚上可能要晚点回来，公司加班，你不要等我了，先睡吧。” 徐慕扬看到沈故一边笑着跟他打电话，一边亲昵的推了那个男孩子一把，还揉了对方的头发。 他怎么能这么平静的跟他说他在公司加班？ 徐慕扬捏着手机的手在不受控制的颤抖，他以平生最大的意志力没有冲过去质问他，而是哑声说了句：“好。” 他怕他冲过去就真的撕破脸无可挽回了，他和沈故十年的感情，不是能轻易的说断就断的，他不敢上前，只能躲在后面，遮住自己的眼睛假装没看见。 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徐慕扬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坐在沙发上像个木偶，思绪万千，想的是他们之间的种种过往，又想到“七年之痒”。他们都已经第十年了，这个“七年之痒”未免来得太迟了。他在想，沈故什么时候跟外面的那个男孩子好上的？他不记得，也想不起来，或许是悄无声息之间变化的。都说人心易变，年少时的喜欢不代表现在喜欢，沈故或许不喜欢他了，或许他已经对沈故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他想了很多，想到如果和沈故分手后，他不知道该怎么生活，日后他是要去交男朋友还是女朋友？他不想和沈故分手，如果挽留的话沈故会回心转意吗？要是沈故执意要分手，他能做到痛痛快快的分开吗？一件事情发生后，后续会有很多的结果，但具体是哪一种，我们都不知道，因为那是未来的事情，所有的预想都是如果，对于将要发生的，我们只能像是等待判刑的犯罪分子，等着最终的结果发生。 沈故回家打开灯时吓了一跳，“咩宝，你怎么不开灯？” 徐慕扬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从下午回来就一直枯坐到晚上，“几点了？” 话一出口，声音嘶哑难听。沈故赶紧接了杯水给他，“咩宝你生病了吗？怎么声音哑成这个样子？” 徐慕扬一口气把水喝光，干疼的嗓子才有所缓解，他摇摇头，定定地看着沈故。这个人还是对他那么好，这份好里面到底有多少真情和假意呢？ 沈故看他眼睛红红的，察觉出不对，摸着他的眼睛关切问道：“咩宝，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徐慕扬摇摇头，扑进他的怀里，问他，“阿故，你还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了！”沈故立马回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最爱的还是你。” 徐慕扬的脸在手臂上抹去不知何时掉下里的眼泪，“我也最喜欢你了。” 他原以为自己会跟沈故摊开来说，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他就是鸵鸟似的性格，自欺欺人，不想面对摊开来讲的各种问题。得过且过，逃避问题，除非到了不得不捅破真相的时候，恐怕他永远不会挑明吧。 在徐慕扬以为会一直这样将就的生活下去时，沈故的一句话让他不得不面临他永远不想面对真相。 他说：“咩宝，我想结束我们现在的这段关系。” 这句话来得这样突然，徐慕扬还没有准备好，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心想:他这是在做梦吗？ 第一三九章 无题（番外）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徐慕扬呆愣的坐在沙发上，不仅脑袋空心也是空的。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难过的同时又十分庆幸，好像身上肩负着的石头已经卸下来了。良久，他听到自己回答：“好。” 沈故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挑眉道：“这么痛快？” 徐慕扬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我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沈故皱眉，撸了下头发，懊恼道：“原来你发现了。” 徐慕扬看着他，轻声道：“嗯。” “那行吧。”沈故往沙发上一趟，伸了个懒腰，“收拾东西，什么时候走？” 这是要赶他走了吗？徐慕扬心中刺痛，还要佯装无所谓，他可真绝情啊！十年的感情说变就变，一起住了五年的房子说赶人就要赶人。他深吸一口气，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我想再这房子里住一天可以吗？明天我就走。” 沈故在屋子环顾一圈，点点头，“可以。”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往卧室走，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在卧室待了几分钟出来，一边打电话一边说：“咩宝，我今天有事，晚上就不回来住了，你也趁早收拾东西，明天搬走的时候也方便。” 徐慕扬的心沉入了谷底，凉意从心口向四肢百骸蔓延，“我知道了。” 门“哐”的一声被关上，徐慕扬看着窗外的稀薄暮色，终是忍不住掉下泪来。他本以为能和沈故天长地久，可到最后他痴心不改，对方移情别恋了。 他无声哽咽，回到卧室，拿出自己的行李箱一件一件的收拾自己的东西。这间屋子满是他和沈故的生活的气息，随处可见两人相处的身影，要他离去是千般不舍。可是两人分手了，他留下来不仅是个麻烦而且触景伤情，只会增加心中的伤痛，不如早些离去。 他晚上没有吃饭，东西收拾好就趴在床上，回想往昔。这是他第一次恋爱，也是第一次失恋，原来失恋的感觉这么伤痛，简直是再往心口上扎刀子。他哭得眼睛酸痛，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还是第二天早上被沈故叫醒的。 他怎么早就来赶人了吗？ 徐慕扬难过的揉着眼睛坐起来，“你来了？” “嗯。”沈故俯下身视线跟他齐平，“你怎么了？眼睛这么红，昨天晚上哭了？” “没有。”徐慕扬别过头掩饰道：“昨天晚上出门被风迷了眼睛，我自己揉红的。” 沈故叹了口气，揉着他的脑袋道：“以后注意点。” “在搬走之前，我想和你看场电影可以吗？” 徐慕扬惊讶的抬头看他，“看电影？” 他听说过分手饭，分手炮，还没听说过分手电影。不过对方提出来了，他也没意见。 “可以。” 沈故笑了，把他推进洗浴室，“快去洗漱，我给你做早饭。” 徐慕扬慢吞吞的刷牙洗脸，心中的酸痛都快让他站不直身子了。为什么分手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沈故能那么淡定，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而他却要那么痛苦。 他用冷水泼了好几下脸，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擦干脸上的水渍，看了眼镜中眼眶通红的自己，走出去了。 沈故做的早饭是他喜欢的番茄鸡蛋面，酸甜的番茄味扑面而来，似乎很美味。 但是徐慕扬味同嚼蜡，再怎么可口的饭菜到了他嘴里都索然无味。何必呢，都要分手了还给他做饭，只会让他心中更加难过而已。 所谓的看电影，徐慕扬以为是在电影院看一场电影，可事实上并不是如此。沈故没有带他去电影院，而是去了隔壁小区。这个小区是新开的楼盘，治安很好，新搬进来的居民也不是很多，他和沈故曾经来这里看过房子，难道是在这里看电影？ 沈故在二单元的三楼站定，打开厚重的防盗门，对徐慕扬做了请的动作，“进去吧。” 徐慕扬不解，“我们来这里干嘛？” “看电影啊。”沈故关上门说道：“这部电影电影院没有，只有这里才有。” 这套房子是新装修好的，采光好，装潢清新淡雅，格局挺好的，徐慕扬以前就和沈故谈过要是买房子里就要装修成这个样子。想到这，他不禁苦笑，看，生活已经到处是沈故的影子了，无时无刻都跟他是有联系的。 他环顾四周，突然看到有个人影在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一晃而过。他一愣，酸楚难过几乎要将他淹没。 这个房子里有人！是沈故的那个男孩子！ 他没想到沈故竟然将他带来和小三见面，这真的是太可笑了！ 徐慕扬攥紧了拳头，回头恶狠狠的瞪着沈故。对方浑然不知正在摆弄一架机器。 那个机器他很眼熟，有点像现在的投影仪，可是比投影仪还要笨重。器材也是看着老旧泛黄，斑驳难看。 “你在做什么？” 沈故弄了几下，然后坐在沙发上朝他招手，“快来，电影要开始了。” 徐慕扬满腹疑惑的走过去，就被沈故一把拉进怀里给抱住了。 “嘘，电影开始了，不要说话。” 随着一阵沙沙声，雪白的投影上出现沈故和徐慕扬两个人和合影，这是他们在毕业的时候拍的，沈故还穿着学士服。悠扬的音乐声响起来，第二张照片也被放出来了，是他们的亲吻照，看角度似乎是偷拍的，因为徐慕扬眼睛没看镜头，而是看着别处。第三张、第四张几乎每一张都是他们两个人的相片，从高中到大学再到毕业，直到现在。 徐慕扬震惊的看着幕布上的照片，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他隐隐感觉，沈故好像不是要和他分手，是他猜错了。 接着沈故开始说话了，他说：“咩宝，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带你去乡下看电影吗？” 徐慕扬咽了口唾沫，“记得。” “那你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事情吗？” 徐慕扬眨了眨眼睛，有什么话似乎要从脑海中呼之欲出，但是他想不出来，抓不住只言片语，那好像是一句很重要的话。 电影的内容变了，开始是照片，这次是画，全都是徐慕扬的画。有素描、水彩、Q版等等，还有高中的时候沈故画他们俩的小人，最为眼熟的是小人脑袋上的羊角和狗耳朵。 沈故扣住他的一只手抓在掌心里，轻声笑了，“记不住没关系，我记得就行。十年前我请你去乡下看了一场露天电影，我说过，如果我一次为你包场一部老电影，我向你求婚你会答应吗？” “包一场电影我做到了，只不过这部电影的主角是你和我。那么，现在就看你了，徐慕扬，嫁给我好吗？” 徐慕扬虚脱般把头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平复情绪。万万没想到沈故会给他来这样一出，人生之大喜大落不过如此了。想起前段时间他难受得快要死了，竟然是他虚惊一场。他气愤、欣喜，多日的情绪让他愤恨的报上沈故，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哎哟！”沈故声音里带着笑，“你咬我干嘛！把我咬死了你可就要守活寡了。咩宝，你倒是给我个准信啊！” 徐慕扬紧紧抱住他的脖子，眼泪汹涌而出。他哽咽道：“我愿意。” “太好了！”沈故激动地在他的嘴巴上亲了好几口。他咧着嘴笑，双手在自己口袋里摸来摸去，身子一顿，笑容僵在脸上。 徐慕扬擦着眼泪问道：“怎么了？” 沈故无奈的拍着头，朝卫生间的方向喊道：“小树！我戒指你给我放哪里去了？” 卫生间里安静了一会儿，下一秒跟炸开了锅一样吵嚷起来。 “哎！戒指！我表哥的戒指放哪了？” “我怎么知道？是谁收的咯？” “石头，我昨天好像看到你最后一个收的，你找一找！” “我不知道啊！我昨天收了，但是江晖说放在桌子上不安全，然后我就给他了。” “给我了吗？我最后放在卧室了，还叮嘱沈故记得拿，是不是他忘拿了？” “有可能，去卧室找找。” 很快，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一大群人呼啦一下跑出来奔向卧室，何刘看过来，还对着沈故比了个大拇指。 “兄弟！好样的！” 徐慕扬：“” 最后戒指被何历铭找到了。由梁晶晶奉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戴上了徐慕扬的无名指。而后热烈的掌声响起，还有喝彩声。 “表嫂好！”小树热情的跟徐慕扬打招呼，“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你去乡下看电影是我给你占的位置。” 徐慕扬噗嗤一声笑出来了，他记得这个男孩子就是和沈故一起挑戒指的，并不是什么小三，原来他从头到尾都误会了。 石乐钦哀嚎一声，“老沈，既然求婚求完了，赶紧吃饭吧，为了配合你我们几个还没有吃早饭呢！” 沈故刚得了老婆，心情很好，大手一挥，“行，今天你们要吃什么我请客！” 众人一片欢呼，嚷嚷着要把沈故吃破产！ 后来，徐慕扬才知道，这套房子是沈故准备他们俩结婚的新房，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偷偷摸摸的和石乐钦他们搞装修，弄投影仪的设备，愣是搞了一个多月才完事。本以为会有一场完美的求婚，结果败在了戒指上。不过这也算是一场有缺陷的完美求婚。 但是，徐慕扬不打算把自己那段看似饱受折磨其实完全是他瞎想的经历说给沈故听，多丢人啊！ 第一四零章 追妻手册（番外） 什么时候喜欢上江晖的呢？何历铭说不清楚，都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以前他不懂，直到心动的那一刻，深陷相思无法自拔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或许是江晖温顺腼腆的性子入了他的心，又或许是他那双时刻认认真真看着你的眼神打动了他。总之，何历铭在高二的那个平安夜，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江晖。 但是有一个要注意的问题是，江晖是直男，他喜欢的是女孩子。何历铭觉得，他需要做出一些措施，来让对方喜欢自己。如果实在不喜欢，他也不会强迫人，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对于沈故追求徐慕扬的手段，他一点也看不上。这两人明里暗里尽在搞暧昧，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一样。不过周围的人确实不知道尤其是寝室的那几个，愣是一点都没察觉。 何历铭瞧不上沈故那种穷追猛打的追人方式，他要是追求江晖的话，绝对会比沈故的方式好上千百倍。 结果到最后，他发现并没有好上多少。沈故追求徐慕扬有一个好处就是双方是摊开了说的，而他是暗戳戳的进行，江晖完全不能理解他的用意。 例如：“天好冷啊！江晖你冷不冷？” 江晖眨了眨眼睛，“有点冷。” 何历铭抿了下嘴巴，有点没底气的商量道：“要不我们晚上凑一起睡？就像沈故跟徐慕扬一样，那样睡着暖和。” “啊？”江晖有些惊讶，“我的被子很厚，睡觉不觉得冷啊。你要是冷的话我箱子里还有一床薄被，我可以借给你。你要是还冷的话，我有热水袋，这个也可以给你。” 何历铭：“” 他还能说什么，只能气呼呼的瞪着眼睛：“不用了！你自己用吧！” 江晖不解，怎么好好的生气了？他借被子给他不好吗？ 再比如：最近要考试了，江晖学习起来很认真，并且徐慕扬也跟着认真起来。他了解江晖的性子，十分的刻苦。不是顶聪明的人，做不到那种随便学一学就可以考到前几名，所以他能做的只有努力努力再努力，笨鸟先飞，背后是吃了许多的苦的。 眼看着江晖瘦了一大圈，还在拼命的学习。十二点多了还点着台灯抱着书在看。徐慕扬跟着他一起学习，在这种学习氛围的衬托下，江晖学的越晚。 何历铭曾经好声好气的劝过他不用那么逼自己。 江晖只会温温和和的笑一笑，“没有逼自己，我觉得这样的状态很好，反正快要考试了，考完休息休息就好了。” 何历铭没办法，每天晚上掐着点发脾气，“这么晚了还睡不睡觉？灯点得这么亮打扰我睡觉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遭来所有人的埋怨，他气愤的想：敢情不是你的心上人你不心疼。 这个时候江晖会爬上床跟他道歉，用软软的眼神满含歉意的看着他，然后把自己的眼罩借给他。 何历铭对这样的眼神毫无抵抗之力，只能骂骂咧咧的接受了，不好再劝他不要学习了。 既然不能阻止人家学习的热情，他就从补品上面下功夫，买了许多补脑的保健品，假装说是他家里人给他买的，他喝不了。 江晖抱着一盒子保健品，傻乎乎的笑，“那多不好意思，要不我给你钱吧。” 何历铭的脸立马黑了，吼道：“谁要你那几个破钱，我给你你就收着，不要的话就扔掉，你要是敢给我钱要你好看！” 江晖怯怯道：“那好吧，我收下了，谢谢你。” 像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何历铭觉得自己追人的手段也没有多差啊，为什么江晖总是少一根筋呢？每次看着沈故跟徐慕扬打情骂俏，他的心里酸溜溜的。回头看江晖那懵懂无知的眼神，顿觉自己的追妻之路十分漫长。 尤其是江晖竟然跟何刘他们看片儿，气死他了！虽然最后也没看到多少，但他心里还是膈应，不行，他得有所行动。 于是在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学校只放了半天下午的假，寝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何历铭关好窗户锁好门，还把灯给关了。江晖正在看书，寝室一下子暗了，他抬头，“怎么了？为什么要关灯。” 何历铭涨红了脸坐在床上，“看片儿吗？” 江晖一愣，面红耳赤的摆摆手，“我不看，你把灯打开我要看书。” 何历铭不许，坐过去半搂半抱似的将他圈在怀里，“不要口是心非了，那天你不是看何刘的片儿看得挺起劲的吗？怎么我的就不能看了？是不是看不起我？” 江晖摇头，小声道：“我没有。” “没有什么？”何历铭才不管这些，自顾自的把手机视频打开，“来，就看一眼，没什么的，男生一起看片子很正常。” 江晖挣脱不开，羞的满面通红，闭着眼睛别过头不看。 何历铭瞟了他一眼，手机的音乐声响起，接着出现两个男的，二话不说就开始干，视觉冲击太大了，他一下子没缓过来，爆了句粗口，“操！” 江晖听到声音小小的瞟了一眼，很快又捂住了眼睛，惊呼道：“这是什么？你怎么看这个？” 何历铭手忙脚乱的把手机视频给关了，头一回慌慌张张的解释，“我怎么知道？我是随便在网上下载的，怎么知道还有这个？” 好吧，他是故意的，他就想看看江晖的反应，不过别说江晖大大惊小怪了，就连他都有点看不下去。基薇都是这样的吗？ 本来想试探一下江晖的反应，这下好了，也不用试探了，因为根本试不出来，只能找别的方法了。 然后那天还真被他找了方法试探，因为他在自我纾解欲望的时候被江晖碰见了。大家都是十六七岁的男孩子，血气方刚，有时候欲望上来了拦也拦不住。他正像着如何将东西镇压下去，江晖就推门进来了。 而且好死不死，寝室正好只有他们们两个人。 瞬间，何历铭不想把自己的东西按下去了，他故意把自己鲜明的特征给江晖看，语带厌烦道：“你怎么来了？” 江晖注意到了他的异常，脸一下子红了，支支吾吾道：“我、我拿个东西，你你继续。” “站住！”何历铭眉眼松懒，“我让你走了吗？” 江晖吓得不敢动，低着头站在那儿。 何历铭心中叹了口气，命令道：“把门锁了。” 江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看他，“啊？” 何历铭点点自己的下身，“你没看见情况特殊吗？我急着呢？” 江晖手脚无措的把门关了，呆呆的站在门板低头不敢看他。 何历铭一咬牙，硬着头皮自我纾解。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手还没碰就已经消停了一半，再加上江晖时不时瞄上两眼，他更加没脸当着别人的面弄这个。 眼看欲望已经没有了，他也懒得弄了，不过试探还是要继续进行的。他换了坐姿，手虚虚放在裤腰上，说道：“你要不要一起来？” 嘶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流氓呢？ 果然，江晖听了头摆的跟拨浪鼓一样，还转过身去了，“你自己弄吧，我就不用了。” 何历铭看着他的背影道：“那天我给你看的是基薇，知道吗？” 江晖飞快的扭头看了他一眼，缩着肩膀道：“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艾薇你也看过吧。” 江晖迟疑了一下，说：“之前没看过，但是那天跟何刘他们看过一点点。” 何历铭坐直了身子，有点紧张的问道：“那这两种你看了有什么感觉。” “没感觉啊”江晖小声道：“那不是yinhuiseqing的东西吗？未满十八岁不能看，我们还是高中生，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应该看，这是污染思想的东西，作为未成年人，很容易受影响的。” 何历铭要被他气笑了，“照你这么说未满十八岁不能干的事情多了去了，是不是谈恋爱也不允许啊？” 江晖捂着眼睛，掩饰性的看了一眼，见他没有真的在做那档子事，舒了口气，“当然不能谈恋爱的，那是影响学习的事情，属于早恋。” “特么的都快十八了还早恋，又不是初中生。”何历铭槽了他一句，“那你高中阶段是不是不打算谈恋爱？” “那是当然。”江晖疑惑道：“这不是应该的吗？” 何历铭点点头，看着墙上斑驳的污渍道：“行，你记住你这句话。” 他觉得，像江晖那种书呆子高中不谈恋爱他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在他眼里成绩比什么都重要，只是他有点不甘心，难道就这样放弃吗？他不想像沈故那样直接跟江晖摊牌，同性恋在这个县城里是一件很让人苦恼的事情。如果跟江晖说了恐怕会给他造成困扰，再说快要高三了，影响成绩的话江晖的压力会更大。 他好好地想了想，既然江晖不想在高中阶段谈恋爱，那他就等，等到高考结束，他一定光明正大的追求。 可事与愿违，没过多久江晖就收到了一封情书，并且开始和一个女孩子走得很近。何历铭火一下子冒出来，跟他吵了一架。 “你不是说你不会早恋吗？” 江晖低着头没说话。 何历铭怒火中烧，“话是说得真好听，口是心非，真虚伪！” 江晖红着眼眶道：“我没有。” 何历铭轻蔑的看着他，“随便你，谈恋爱是你的事情，又不是我的事情，关我什么事！哈！你要谈恋爱你就去谈吧。” 说完，他怒气冲冲的走了。 江晖也是满腹委屈，他明明就没有谈恋爱。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个女孩子的确在追求她，可是他没有答应，然后在一次打赌中，班里人又瞎起哄，他不得已当了那个女孩子两个星期的男朋友。 只是两个星期，又不真的，他自己都没当真，可是又不能直接说出来，不然多伤人家女孩子的面子。 自此以后，两个人开始冷战，不，应该说何历铭单方面冷落江晖。在寝室人眼里，何历铭就是一个阴晴不定的人，他会不理江晖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只有江晖很难受。 当何历铭看见那个女孩子抱了江晖之后，他的怨念值达到了顶点，然后和江晖大吵了一架，江晖嘴笨，吵不过他，气得自己眼眶通红，鼻尖都红了。 何历铭也是觉得自己吵架上了头，跟喝醉酒一样，说话不过脑，言行举止都不受自己的控制，然后吵架的时候咬了江晖的脸颊一口，还被徐慕扬撞见。其实他是想亲嘴的，但是没那个胆子，脑子被血一冲，就咬脸上了，然后狼狈地落荒而逃。 江晖完全是蒙的，这咬一口是什么意思？小孩子吵架才会这样吧。 直到徐慕扬跟他说何历铭有可能喜欢他，他才有点恍然大悟的意思，可又不敢面对这个事实，他不知道对何历铭是什么感情，有可能无法做出回应。 何历铭越想越不甘心，返身想找江晖说个清楚，就听见徐慕扬要撬墙角，他觉得这样不行。以前是舍不得跟江晖说实话，现在不一样了他再不说，他媳妇就要跑了。 下晚自习的时候，他专门在隔壁班逮着人就拖往小树林，躲在一个无人的小角落里告白了。 “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在那个女孩子跟你在一起之前就喜欢了，你要不考虑一下我，和那个女孩子分手。我这样的做法有点卑鄙，好像一个第三者，但是我不服气，明明是我先喜欢上你的，为什么那个女孩子要抢先。我跟你说这些也是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喜欢我就和我在一起，要是不喜欢我的话咱们各行其道，你的事情我也不会再管。你想好没？” 他一鼓作气说了那么多，就是怕自己没有勇气说完那些话。干脆一次性说出来，早死早超生。 江晖惊呆了，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徐慕扬跟他说这人喜欢他，他是一种半信半疑的态度，可何历铭当面告白又是一回事了。他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我不喜欢男的。” “你怎么知道你不喜欢？万一喜欢呢？” 江晖被他这话给问懵了，“我、我不知道啊。” “有个办法可以知道。”何历铭抬手捧着他的脸，“跟男的亲一下，就知道喜不喜欢了。” 嘴唇触到一片绵软，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光是嘴唇厮磨，就足够让人心跳脚软。江晖不知所措，身子发僵，腿脚发软，眼泪不知不觉的就涌下来了。 何历铭不会接吻，只会用自己的嘴唇去磨另外两片嘴唇。他憋着一口气亲完，拇指摸了摸他的脸，触到点点水渍，“哭了？怎么了？” 江晖抿着嘴唇呜呜咽咽的摇头，不肯说话。 何历铭放下手，哑着嗓子道：“你喜欢男的吗？” 江晖抽抽鼻子，哭腔糊了一嗓子，“不知道。” 何历铭深吸一口气，烦躁的踢了一下墙角，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你放心，我以后不会缠着你了，你想干嘛就干嘛，我们俩除了同学，就是同学。” 自那晚以后，江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何历铭的疏远，他很不习惯，也很难受，但是他知道，既然不喜欢人家就不能平白无故的希望别人对他好。何历铭也没有不理他，就是不会像以前那样亲密了，两个人的关系真的像是平常的普通同学，甚至还要冷淡一些，像是刚认识的一样。 他没有想到，何历铭会在高三下学期离开。当对方找到他说要告别时，他脑子一片空白，千万句挽留的话到了嘴边一句都说不出口。只能僵硬的点点头，“你要走了？” 何历铭脸色很难看，“是的，我要走了。以后见不见面都是一个问题。” “你可以回来看我们。” 何历铭轻笑一声，“回来？回来干什么呢？这里又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 我不是吗？江晖动了动嘴巴，话到嘴边咽了下去，露出一个很牵强的笑容，“不管怎么说你也在这里待了一年多，要是可以还是回来看看我我们寝室的同学吧。” 何历铭看了他好一会儿，淡声道：“也可以。” 他伸开双手，问道：“我马上要走了，抱一下。” 江晖的眼泪显些掉下里，给了他一个拥抱，“再见了。” “再见了。”何历铭拍拍他的后背，鼓励他，“高考好好加油！” “嗯，我会的。” 何历铭走了，江晖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带走了一半，时常会想起这个人，他会难过，会想念，这个时候他隐隐的知道，自己应该是喜欢对方的。可是他醒悟的太晚了，如果能早一点，还能有个大团圆的结局。为了不让自己乱想，他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学习上，分散精力，人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之后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简直可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沈故是同性恋的事情在学校曝光，连带着何历铭也没有落得一个好。在见识了众口铄金的诘难，看到了沈故的痛苦，江晖无比庆幸何历铭离开了。 再次见到何历铭是在沈故的升学宴上，他们之间组织的升学宴。何历铭什么时候来的他不知道，直到看见藏在沈故身后的人时，他才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那真的是何历铭。 或许经历的事情多了，江晖面上能够很平静的面对何历铭，但是心里头波涛汹涌，难以镇定下来。 何历铭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有点刻意的避着对方。他想见江晖，但是又不好意思，对方不喜欢他，他缠上去也没有意义，只要能远远地看上一眼就好。 那一晚他们喝了很多酒，江晖不擅长饮酒都喝了两杯，不胜酒力的他很快就酡红了脸颊，双眼水雾蒙蒙，眼角微红，醉态微醺。 何历铭初中就开始喝酒，一顿饭下来还是清醒的。出门的时候石乐钦、何刘跟梁晶晶他们三个抱作一团，他半是搀扶着江晖出去的。 他在这里没住处，订的是一家酒店。本该把江晖送回家的，但是他不知道对方的家在哪里，问了好几遍也不松口，他没办法，只好将人带到自己订的房间。 江晖醉了，但是也没有完全醉，他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也知道该怎么走，可他就是不想说，也不想告诉何历铭。他抱着一点私心，跟着他一起去了酒店，然后呆坐在床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何历铭。 何历铭给他倒了杯温水，“喝杯水醒醒酒。” 江晖乖乖的把一杯水喝完，抱着杯子不撒手。 “杯子给我。”何历铭朝他伸手，“我拿去放着。” 江晖眨眨眼睛，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伸出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给你。” 何历铭愣了愣，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他蹲下身，与江晖视线齐平，“给我什么？” 江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说：“把我给你。” 何历铭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为什么给我？” “啊。”江晖抓住他的掌心，慢条斯理道：“因为我喜欢你啊，你要我吗？” “要！”何历铭飞快道，“我要。” 江晖抿着嘴巴笑了，“那你还喜欢我吗？” 何历铭跟着他笑，“喜欢。” 他起身，把杯子放在一旁的凳子上，然后抱着江晖倒在床上。这是第一个拥抱，属于情人间的，属于他们俩之间的。 “你喜欢我吗？” “喜欢。”江晖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不可以？” “为什么？”江晖睁开了眼睛。 “因为我还不够好。”何历铭摸着他的脸道：“你等一等我，等我考到了你的学校，我们再在一起好吗？” 江晖费劲的想啊想，不情愿道：“好吧，那你要快点，不能让我等久，等久了我会不高兴的。” “好。”何历铭笑着应了，拍着他的后背道：“睡吧，不会让你等太久。” 江晖蜗进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在梦里，蝉鸣不绝的夏天，太阳热情似火，他站在大学门口，远远地看见何历铭捧着一束淡雅的小雏菊，微笑着朝他走近。 他想，何历铭果然没让他等久，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