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穿越以后我走上了人生巅峰》作者:乱山平野   文案:   世界太过魔幻,一觉醒来时间就变成了一年后,媳妇儿跑了,房子没了,心心念念抱的崽儿也没了。   江舟:到底特么谁干的!!!!   穿越者:我干的。   江舟莫名其妙被穿越一年,穿越者一心搞大事业,结果气跑了他媳妇儿,败光了他的家产,然后两眼一闭去世了。   融合了记忆以后   江舟:……你特么不会做臭豆腐火锅蛋糕奶酪麻辣小龙虾吗!   会不会赚钱啊?!   后来江舟靠着开小吃城走上人生巅峰   真香   排雷or阅读指南:   ①主攻种田文,内含哥儿生子。   ②穿越者钢铁直男,孩子是攻的。   内容标签: 生子 种田文 美食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舟 ┃ 配角:温言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追妻火葬场 第1章 一觉醒来一穷二白   江舟脑袋里头昏昏沉沉,无数的哑声片段在他脑海之中闪过,却又迷迷糊糊地看不清晰,他半阖的双眼飘似的看了一眼从缝隙中透过来的阳光,恍惚间好似看见温言沉默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落落地往外走,大有一去不回头的意思。   他猛地一惊,脱口道:“阿言……!”   背后冷汗浸润了衣衫,伴着黏腻的潮湿感,江舟猛地从床上坐起,用来过猛,他的眼前一阵发黑。   他有些摸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如今他躺在一处堪称破败的屋子里,身下是冷硬的床,半硬的床褥堆在腰间,带着一股显然的霉味,不远处的桌上放了一只缺口的碗。   他只记得自己之前出门赶集,归来时是坐的张大叔的牛车,结果路过一段小山路的时候牛车轮子卡住了石头,他猝不及防被甩了出去,然后就失去了意识,怎么如今的情况,他不仅是撞坏了,仿佛还被洗劫了?   他头痛欲裂,依着往日的习惯叫了一声“阿言”。   无人应答,他顿时一怔,想着温言或许在院子里未曾听见,便又喊了一声:“阿言?”   “叫什么叫什么!”门口传来一道声音:“老远就听见你叫温言,怎么,将你媳妇气走那会儿还冷淡木讷的,这会儿生病了倒想起媳妇儿的好了?早干嘛去了!”   进来的是村口的鲁大娘,村里出了名的热心肠,她今日本准备去地头上将剩余的茄子摘了,早些时候的嫩茄子已经采摘完了,如今地里头的是来不及吃的,都老了,摘回来倒是能做些茄子干。   结果走到村头就听见里头江舟在叫人。   要说起江舟,她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又心情复杂,一年前的江舟样样都好,人勤劳能干,小伙子人长得也精神,虽说家里父母过世的早,却也给他留下了一笔不薄的家产,他也凭着自己的努力娶了个哥儿当媳妇儿,两人婚后倒也甜蜜了一阵子,可自从江舟从张老头的牛车上摔下来以后,倒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那会儿的江舟看着远没有之前的机灵劲儿,人也懒怠不少,时常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这倒也罢了,他后来非要跟着从什么西羌来的商人做香料生意,为了这事儿温言和他大吵了一架,气的回了娘家,结果江舟好像就当没了这媳妇儿一样,乐颠颠地跟着人做生意去了。   当初他要跟着去的时候村里不少人看着都觉得不靠谱,那商人尖头后脑的,进村的时候眼睛总往那些小娘子小媳妇儿身上飘,一身的脂粉气,瞧着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也有与江舟关系好看不过眼劝了两回的,反倒被江舟哽了回来,慢慢也不再劝也没人劝了。   初时的时候江舟倒也赚了一二两银子,还拿着出来给他们这些劝诫他的人炫耀过,见他这样,村里人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也就是那一二两银子让那时候的江舟尝了甜头,愈发上头,竟然投了大半的身家在镇上开了个香料铺子,还将剩余的银子交付给那西羌商人,请他帮忙进货。   他当时的盘算也是好的,只想着以后不必背朝天在地里头刨土生活,若是那商人靠谱,他这铺子又能找到销处,以后就是躺着数钱的事儿。可惜事与愿违,那商人得了他的钱财以后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他那处铺子原也是这商人在中间牵的线,只说帮他选个最靠谱的地段,诈了他的钱,铺子却没真正到他手里头。   那时候买卖铺子都要找官府签订契书,一式三份,买家卖家一份,官府备案一份,商人推说中间遇到了点麻烦,契书要晚两天再交付,江舟不疑有他,先将银钱交付了,谁能料到两天后那商人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江舟败光了家产,由原来颇为富庶的人家变成了一穷二白的穷光蛋,哪能受得了这个刺激,立刻晕厥了过去。   鲁大娘叹了口气,看江舟怔怔然坐在床上,到底有些于心不忍,开口劝到:“我知道你不耐烦听劝,只是如今都这样了,你就听大娘一句话,钱没了还能再挣回来,咱们乡下人地里头刨食,只要老天爷不发威,总也饿不死咱们,你如今虽房子积蓄都没了,人还是手脚齐全的,不像朱家老三,只要人勤快,这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   她说的朱家老三是天生的残疾,如今也到了娶媳妇的年龄,却没人看的上。   看江舟不言语,鲁大娘又道:“我方才听你叫温言,是不是想你媳妇儿了?当初他闹着回娘家,你竟也不拦着,你媳妇多好的人啊,人齐整,手脚又利索,还是读过书的哥儿,我也不知道你在不满些什么,他人走了也不去哄着些,如今倒来后悔了……不过如今你的状况,倒也不好去找他,不如先把自己重新立起来再去,省得温言回来跟你过苦日子……”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江舟都默默听着,原先模模糊糊的记忆倒也慢慢清晰起来了,然而知道以后,他唯有苦笑,他能说那些都不是他做的吗?   他记忆里的“江舟”并非是他自己,而是一个从一个什么现代穿越而来的孤魂,巧的是两人都叫江舟,真正的江舟摔下马车后就失去了意识,取而代之的则是穿越者江舟,那江舟好似是看多了一样叫做“小说”的东西,以为自己大展手脚的时候到了,然而或许是涉世未深,他分辨不清好人与坏人,一味地去相信,尝到甜头就入了套,受了刺激以后又经受不住,就这么没了。   其实说“没了”,江舟还有点迟疑,他不知道这样离奇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若是换成以前,他只会觉得惊世骇俗,然而穿越者江舟的记忆又告诉他,这样的情况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日子里,自己的意识在哪里,又怎么会对外界毫无知觉,穿越者的灵魂又是如何和他的身体融合的……   这太不可思议也让他太摸不着头脑了,他忍不住揉了揉酸痛的胳膊以及难受的脑袋,有些虚弱地打断了鲁大娘的话:“大娘,您说的我都知道了,以前……是我不懂事,往后我都改了,至于温言。”他停顿了一下,想到温言温柔的双眼:“我会去把他哄回来的。”   前段时间的江舟像是魔怔了一样谁的劝也不听,如今病了一场倒好像是知道错了,鲁大娘瞧着有几分满意,又道:“赶快起来收拾收拾,我瞧你这屋子住的都发潮了,昨儿个我看见河边蚂螂飞的低了一些,估摸着是要下雨,你这屋顶也该修补一下了。”   江舟低低地应了一声,起身批了衣裳送鲁大娘出去,便回头看着自己如今住的地方。   他原先住的地方是村中中轴线上的一处房子,不大却五脏俱全,更难得的是带了个小院子,温言平日里便坐在院里浆洗衣裳或是摆弄那些他看不出是什么的花花草草。后来穿越者把全部家当投进了香料生意,为了拿下那间铺子还抵押了房子,他的钱打了水漂,房子自然也被抵押了出去。   如今住的地方在村头,原是村里老杨头住的,老杨头年纪大了,又无儿女,便靠着替村里人看管田地为生,他能吃苦,多年来倒攒下了点养老钱,搬了出去,后来见穿越者没了住处便将这地方给了他借住。   茅草屋年久失修,屋顶大喇喇露出了顶,屋门本是木头的,外头绑了稻草扎的帘子,如今破了个大洞,也难怪江舟刚醒的时候觉得身上冷飕飕的。   鲁大娘说近几日要下雨,那修房子自然要摆上了日程,只是他如今可以说是身无分文,平时再简单不过的事倒成了难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斗胆求收藏!   《和影帝一起捉鬼的日子》预收求收藏嗷qwq   最先是片场道具库无故出现了嘤嘤的哭声。   导演叫了“大师”作法。   第二天道具师被发现挂在威亚上,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没有指纹,没有找到作案工具。   有人想要逃离剧组,随后便被发现横死在化妆间里,镜子上鲜血淋漓四个大字——   “好好拍戏”。   片场人心惶惶。   只有男一陆昭每日里悠闲自在,除了拍戏就是窝在躺椅上睡觉。   渐渐的,所有人发现只要呆在陆昭身边,噩梦也不做了,吃嘛嘛香,什么鬼怪都不见了。   于是片场就出现了——   人人人人   人陆昭人 顾朝宗   人人人人   后来陆昭把顾朝宗堵在道具间里,无视周围的飘飘们,眯着眼睛问:“你不怕吗?”   顾朝宗面无表情反压回去,扯开外套把陆昭困在怀里,贴着他耳边轻轻问——   “要黄符吗?”   看着顾朝宗外套内侧贴满的黄符。   陆昭:“???”   ********   《伪装暴君》固氮甜文~   一心建设国家的太子顾筝和魔鬼签订了契约,换取越国百年的盛世昌平。   第一年,乱党林立,清乐王楚平昭血腥手段扶顾筝上位——这一年,顾筝意外失去了味觉。   第二年,边野之城瘟疫爆发,楚平昭自请前往,驱散瘟疫——这一年,顾筝意外失去了嗅觉。   ……   顾筝一直以为楚平昭是自己的启明星,即使他日复一日在失去五感的恐惧与折磨中逐渐暴戾,成为人人畏惧的暴君,但是每次回头的时候,楚平昭总是温柔地注视着他,拥护着他,陪伴着他。   他给楚平昭无上荣耀,送他万贯家财,赐他珍馐玉馔,封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他一直以为他们会永远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直到他发现,楚平昭是当初和他签订契约的魔鬼。 第2章 守株待猪   江舟正发愁修补房顶的稻草从哪里来,脑袋里却不期然浮现出了一种树,而正巧的是,他们村子后头的山上正有,叫棕榈树。   或许是被人穿越过的原因,他脑袋里多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只是那些记忆太过繁杂,还夹杂着许多他听不懂看不懂的东西,他便将这些记忆压在了一起,预备着慢慢梳理,只是这些思维有时候会自己猝不及防地跳出来,让他颇有些不习惯。   棕榈树便是其中之一。   跳出来的记忆中,那个穿越者曾去某个地方游玩,见当地的许多人都聚在一起采摘棕榈树的叶子和果实,果实用来榨油,而叶子就被编织成扇子之类的东西。   棕榈叶柔韧不易损坏,他若是多弄一些叶子缠在一起,倒是也能勉强遮风挡雨。   他素来是有什么想法就去做什么的人,既然想到了棕榈叶子,便决定去做,于是背上了背篓,又拿了麻绳和砍刀便上了山。   上山的路上倒碰见了村里头的猎户刘三郎,三郎见他要上山露出一丝意外,江舟也没解释,只朝他笑笑。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便沉默着搭了伴往山上去。   江舟看见棕榈树的时候便停下来了,三郎却还要去林子深处再去一点,如今正是刚入秋的时候,林子的野兔野鸡正是膘厚肉肥的季节,他需得弄一些攒够过冬的物资。   即使是秋季,棕榈树的叶子也是青绿色的,层层叠叠棕榈叶中间都挂着老大一串棕榈果,半青不黄,看着有些应该是熟了。   江舟将绳子甩过了树梢,又打了结系在腰上,搓了搓手便往上爬,他动作快速又利落,俨然是爬树的好手。   这也是他从小爬树练出来的。   小时候的江舟皮实,总爱趁父母不注意的时候上窜下跳,上山爬树下水摸鱼的事做了不知多少,每回他这么做的时候,温言便沉默又乖巧地跟在他身后,若是他爬树便帮他望风,若是下水便帮他收着干净的衣服,温顺又乖巧,还会歪着头叫舟哥哥慢点。   想到温言,江舟爬树的姿势一顿,心里想着,修完了房子他就得去找温言,告诉他,让他生气的不是自己。   他三两下爬到树顶,拿砍刀劈了叶子,任由叶子落在地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又摘了些熟透了的棕榈果,预估着差不多够了才下来。   没扎紧的棕榈叶若是就这么带回去难免麻烦,他便想着先扎起来再背回去。   索性这会儿日头不烈,他便寻了一处树荫坐下来扎棕榈叶,干惯了农活的人,哪怕以前从没编过这东西也能快速找到方法,因此手上动作还算顺利,只是棕榈叶到底坚硬,稍有不甚便会划到掌心,他素来皮糙肉厚,倒也不在意,饿了渴了便拍开棕榈果啃两口,临近中午的时候,砍下来的棕榈叶便被他全部规整到了一起。   正准备下山呢,忽然听见林子深处一声惨烈的哀嚎,不是人的,像是野猪。   江舟立刻便想到进了里头的刘三郎,他是打猎的好手不错,可要单独对付一只野猪就有点困难了。   野猪野性难驯,力气也大,牙齿又锋利,一不小心便会伤了人,去岁他们村上三四个打猎的好手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弄回了一头。   如今听着密林里头的声音,多半是刘三郎撞上了野猪,避无可避动了手,这会儿可能是刘三郎占了上风,等会便不一定了。   心下这么想着,他随手提了砍刀便往里头走,总不能放任刘三郎一个人对着野猪。   他循着野猪的哀嚎小心翼翼地靠近着,果不其然看见刘三郎喘着粗气和野猪对峙着,那野猪正在刨着蹄子蓄力,一副要冲过去撞死刘三郎的样子。   江舟没出声,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解决这只猪。   那边刘三郎还在和野猪周旋着,江舟的目光落在了手里捏着的棕榈叶扎成的绳上,这是他刚刚顺手拿的,本是为了捆那些处理好的棕榈叶,因此扎的格外结实,用十几根棕榈叶纠缠而成。   他的目光又落在身边错落有致的树上,忽然心生一计。   刘三郎就地往旁边一滚,险而又险地躲过了野猪新一轮的攻击,心里有点懊恼:他本来进林子的时候便看见了地上杂乱的蹄印,只想着应该不会运气那么差正好撞上野猪,便大着胆子往里头又走了一点,谁知道刚转了个弯便看见这头猪在湖边饮水,他退无可退,被发现了踪迹,只能强撑着伤了野猪,却也让它发了狂的追他。如今他已经精疲力尽,只怕今日在劫难逃了!   眼看着野猪又朝他狂奔而来,他几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却听见一声暴喝,与此同时,野猪发出惨烈的哀嚎,他睁开眼一看,那猪已经紧急停住,放弃了他转头朝着一棵树奔去,再定睛一看,那树下的竟然是江舟。   他一时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他和江舟并不熟稔,却也听过他做的荒唐事儿,心里对他那样投机的行为很是看不上,因此刚刚碰上了也不欲与他多说,如今他生命受到威胁,竟是江舟凯救了他一命——他自然清楚江舟是听见了动静来的,若是不想救他,静悄悄离开就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故意激怒野猪,让它转移目标。   他虽感念江舟能出手相助,却也觉得他多半是徒劳无功,说不定会连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去。于是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拿起了手里的猎刀准备拼死一搏——至少得让江舟安全逃出去。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却看见江舟灵活地上窜下跳,带着野猪朝树林里跑,他赶忙跟进去。   这山里的树长的颇为浓密,一时半会倒能限制住野猪的行动,只是野猪费了劲儿追不上人,显然更加生气,于是愈发急躁,动作也更快了一些,让刘三郎深深地捏了一把汗。   忽然之间,江舟面前出现了一棵大树,刘三郎瞳孔一缩:若是江舟就这么撞上去,背后野猪再趁势追击,只怕江舟性命难保,于是惊呼:“江舟小心!”同时手里的猎刀也举了起来,准备给野猪一刀阻碍它的行动。   谁料江舟一个闪身便躲在了树后,而野猪却好似被什么绊到,又因为速度太快,控制不住地撞在了树干上,顿时四肢抽搐,躲在树后的江舟眼疾手快给了它一刀。   野猪一声哀嚎,彻底不动了。   刘三郎傻了。   江舟手脚也有点发软,深出了一口气,瘫坐在原地——他一路狂奔也耗费了不少力气,如今野猪死了,他也提不起什么力气了。   一时之间,林子里只有两个人沉闷的喘气声。   过了许久,刘三郎才道:“这猪太重,咱们俩人抬不下去,不如去叫村里人来帮忙。”   江舟点了点头。   刘三郎休息了一会儿,自觉比江舟精神足一些,便主动去村里找人。   江舟也没推辞,坐在地上和那头笨猪“对视”,瞧着那猪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不由一笑:“我这叫守株待猪!”   坐了一会儿,他便没再闲着,拿大树叶子盛了水把周围冲洗了一下,尤其是猪身上的血迹,就怕那浓烈的血腥味儿把别的野兽吸引过来了,又转头把系在了两棵树中间的棕榈绳给取了下来。   刚才就是这个救了他一命。   村里人上来还要一会儿,他便折返回去,把自己收拾好了的棕榈叶全都挪到了这儿,哼着穿越者记忆里不成调的歌等人。   村里人上来的速度也快,一个个看见地上躺着的野猪和旁边悠闲坐着的江舟,目光里都有些惊异。   当即便有人笑道:“这猪瞧着也有三四百来斤呢,野猪凶狠,獠牙又尖利,稍有不慎便得被顶地头破血流,今日竟让你得了手,可见你病了一场倒把自己病好了。”显然来的路上刘三郎把这惊心动魄的杀猪过程都与众人说了一遍。   村里人大多淳朴憨厚,有什么便说什么,上一年的江舟他们看着不行,如今他改好了,自然也为他高兴,一边寒暄一边手上动作也不停,利索的把猪蹄子绑在一起,拿粗木棍穿过绳子一路抬着往山下去。   刘三郎精神不济却也帮江舟担了一半的棕榈叶,一行人热热闹闹地下了山。   作者有话要说:  谁能想到我的攻竟然开局一头猪呢(滑稽) 第3章 风雨同舟   到了山下,一行人便停在了江舟那茅草屋前头,将野猪卸了下来,因着江舟不会处理野猪,且物件并不齐全,便由这些熟手帮着处理。   村中淳朴,一年四季少见荤腥,便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杀猪宰羊,因此听说江舟逮了一头野猪要宰,便都聚了过来,也有不少家中还算富裕的带着银钱想买些肉回去解解馋。   场中很快便架起了一口大锅,锅中烧着滚烫的热水,刘三郎执着一柄长刀,在架起来的猪身上比划两下,眼神一利,便从猪脖颈那一刀扎进去,直接把刀送进了胸腔之中,猪血便顺着刀口流下来。   往常杀猪的时候猪血都是弃了的,村人嫌它过于腥膻,又不知道吃法,江舟却凭着记忆略知一二,因此提前说好,用一口大盆接住了猪血,放到一边等它自然凝固。   放完了猪血,刘三郎和另一个膀圆腰粗的汉子一道拿热水烫尽剐蹭了猪毛,又劈开猪肚,将内里的内肠都取了出来丢在一边——这也是江舟要求留下的。   等刘三郎和其他人清洗血迹的时候,村里人便围在了江舟身边,七嘴八舌地问:“江大,你这猪肉可卖?”   江舟应道:“自然是卖的,这山猪肉我一半,三郎一半,我一个人也吃用不了这么多,你们若有想要的尽可与我说,三郎那一半听他处置。”   刘三郎一惊:“这猪是你弄到手的,我也并没出半分力,如何要分我一半?”   “山猪是你发现的,我只是赶巧罢了,你别和我推辞,这一定要分你一半的。”江舟摇头,若非刘三郎先发现野猪,与之搏斗,让他听见了声音,他未必能得这么一头猪,况且他如今才刚醒来,正是改变穿越者在村人眼中造成的好吃懒做、投机倒把印象的好时机。   刘三郎推辞不过,只得应了:“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多说,我刘三欠你一个人情!”他擦了把手,指了指身边几个帮忙的大汉:“若按平常,找兄弟们帮忙都要分彩头的,你既然分了半扇猪给我,这彩头便从我这一份里头出可好?”   江舟不与他争,便点了点头。   刘三郎提刀将整猪劈成两半,左思右想又将自己那一半的两个大猪蹄子剁给了江舟,接着割下了三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道:“这些便当做犒劳兄弟们,只是我不善厨艺……”   江舟便笑:“无妨,交给我来罢!倒先给父老乡亲们分了肉再说。”   除却他们二人自留的猪肉,倒也有百来斤的剩余,江舟借了杆秤,将剩余的猪肉全都卖了出去,只是村人也都不富裕,很少有多余的银钱,多数都是以物易物,有家中还算殷实的买了二三十斤,也有不甚富裕,只为了尝点肉腥味的,弄上半斤也就罢了,到了最后,还给江舟剩下了四个猪蹄并三十多斤的肉,以及用来以物易物的许多鸡鸭鱼蛋,令他意外的是竟还有接近一两银子的剩余。   可见这头野猪多么肥硕。   他美滋滋地提着五花肉预备着给这些帮了忙的村人做饭。   这老杨头的房子虽破旧,炉灶却不缺,做一顿简单的饭还是可行的。那几个帮忙抬猪杀猪的村人见他们俩拿了好些猪肉给他们做饭,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觉得俩人太过客气,便揽下了许多活计,清扫院子、处理垃圾,甚至于帮江舟修补房顶——没法,江舟只好架了锅炉在外头院子里做菜了。   在那些村人拿过来的东西中挑挑拣拣,江舟准备先做一个猪肉炖粉条。这粉条是村中陈大娘拿来的,陈家地多,却也因为地多的原因照料不过来,很缺肥料,地里头有些贫瘠,陈大便想了个法子,全中了番薯、玉米这些作物,粉条是他们家闲暇时琢磨出来的东西,偶尔也担到集市上去卖,因破费人工,卖的不算便宜,却也有很多人愿意买来尝尝,不过大多是当成面条那样吃法。   江舟将五花肉丢到锅里焯熟,又将糖块熬出糖色,焯熟捞出的五花肉又放进去炒制着色,添了葱姜蒜爆香,便盖上锅盖开始小火焖煮。   在他开始炒五花肉的时候,那股子隐隐的肉香味便飘了出来,不浓烈,却也勾的这群许久没吃肉的人馋上了,个个都咽着口水往那锅里瞧。   江舟浑不在意,动作利索地又切了一碟子五花肉,选的是七分肥三分瘦的那一段,同样焯熟了,开旺火将大料炒香,又添了切的薄薄的土豆片和大蒜苗,挖了一勺子村人送的豆豉酱,最后将五花肉片丢下去一顿爆炒——若说猪肉炖粉条是暗香,那这回锅肉便是明着的浓香,带着誓不罢休的气势,疯了一样地往人鼻子里钻。   刘三郎吸了吸鼻子,又咽了口水,叹道:“怎的这猪肉到了你手里头便这么香呢?”   江舟只笑,时人只顾着填饱肚子,哪里还有闲心去想这饭菜做的好不好吃?再者,他们都是过年的时候才会买上那么一星半点儿的猪肉,这一大部分肉还要用来祭灶神,忌讳放调料,都是水煮肉,最多放一点盐,等轮到家里人吃的时候早就失去了猪肉最原始的味道了。   他正在做饭,鲁大娘远远地提着菜篮子回来了,见了他便不由分说地塞了两根茄子给他,还说:“今天真难得,我原以为地头上只剩了些老茄子准备晒茄子干,谁知道竟然从里头翻出来两根嫩茄子,我和你叔吃茄子都腻味了,这两根便都给你吧。”   她是好心,江舟便切了一块肉准备给她,谁料鲁大娘像是火燎脚一样奔出去好远,边走边喊:“做什么做什么,给你就给你吧,两根茄子也不值什么钱,倒好似我来坑你肉吃一样,不要了不要了!”   江舟无奈,合计着过两日从别的地方着补她,便转身继续做饭,又炖了一大碗蛋羹,炒了茄子,招呼人吃饭。   四五个汉子围坐在一起,个个狼吞虎咽,吃得嘴上泛着油光,就差连盆底都拿饭拌干净了。   在他们吃饭的功夫,江舟将那四个猪蹄清洗干净了,一只炖了黄豆,一只做成了酱汁猪蹄,剩余两只暂且存放起来,又切了半斤猪肉,穿了孔拿草绳系着提了预备出门。   刘三郎正帮他收拾碗筷,见他要出门,问了一声:“你这是去哪?”   江舟道:“去温言那里。”   刘三郎恍然大悟,又见他提了不少东西,便朝他挤眉弄眼:“你倒是疼媳妇儿。”   江舟有点无奈,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温言会不会搭理他。   他摔下车失去意识被取代之前的那段时间,温言总说身上酸软无力,日日嗜睡,他担心是温言得了什么病,特意去请了镇上的大夫给他看病,结果令他惊喜的是,温言竟然怀孕了!他一向知道,哥儿是能怀孕,但其怀孕的几率要比女子小得多,但他与温言是打小的情分,家中父母也赞成他们的婚事,别人对于他娶一个哥儿也不能说什么,他也做好了难有子嗣的打算,谁知道温言竟然怀上了?   他那日着实兴奋,才会从车上跌下……   从穿越者的记忆里,他很清楚的知晓,穿越者觉得男人生子是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人将温言看作怪胎,虽然没说出口,但态度有异,温言向来聪明,如何感觉不出来?江舟在想,或许后来温言与那穿越者因为香料铺子的事情吵架,也并不是没有这个原因在里面吧?   毕竟温言曾握着他的手,同他说过,风雨同舟,又怎会因为一间铺子与“他”争吵呢?   作者有话要说:  风雨同“舟” 第4章 见媳妇儿   他们这一片的村子都是沿河而建,江舟所住的小河村在河流前半段,因着下滩与其余河流接壤,河中常有船只来往,也有专在河中靠着打渔和摆渡为生的船中人,每日早中晚几趟来回于几个村落之间,只收取一文钱的摆渡费。   温言家在半山村,坐船来往需得大半个时辰,江舟却不觉得枯燥,他们还小的时候,俩人就常靠着这摆渡的渔船来往。温言家做一点小生意,他母亲是打络子扎头花的好手,父亲是这一带颇有名气的游货郎,常常挑着担子将温家母亲打好的络子和头绳带出去卖,又在当地村子里收一些新奇的零碎玩意儿带到别的地方去卖,于是晨时温言便跟着家中长辈坐船,在小河村下船去寻江舟玩,到了傍晚的时候要么跟着父亲回去,要是温家父亲不经过小河村,江舟就带着他坐船将他送回半山村去,然后再回来。   若是江舟送完他自己上船回家,小温言便站在岸边等着,等看不见船影了再自己慢慢走回去。   船夫是老余头,为人热情又豪爽,方才便趁着歇船的功夫拿一条好肥的鲫鱼去江舟家换了两斤猪肉,这会儿见了江舟便是十分的开心,有一句没一句的同他搭话:“江大,你这是要往半山村去?”   江舟正掌着船舷低头看水里的鱼,闻言应道:“是。”   老余头撑着船蒿,哈哈地笑:“你许久未来乘船了,我还记得你和温家的小郎从前常来坐我的船,那时候多小来着?”他比划了一下,皱眉道:“还没我这船篷高呢!”   大家都是村里人,对江舟家中发生的事都有所耳闻,个个都惋惜江舟和温言闹红了脸,便总是找各种机会在江舟面前提起温言,也都是打着让两人和好如初的主意,只是从前的“江舟”并不在意,甚至觉得厌烦,两人闹翻以后从不曾来往过,更不消说乘船往半山村去了。   老余头常年都住在船上,确实许久未见江舟了:“若不是咱们这没那些个山精作怪的传说,我都要以为去岁里你被哪个妖怪附身了,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江舟苦笑,可不就是变了个人吗?只是这话他哪敢说?人家多半当作无稽之谈,以为他脸皮薄为自己找借口呢!因此只是道:“从前我是荒唐过一段时间,如今已下定决心改了,余叔您就别打趣我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余头连连点头,他今天高兴,便指着船篷里一个小柜子给江舟瞧:“温远行那老不丢素来爱酒,我瞧你今日提了这许多东西,是去给你媳妇儿和老丈人赔礼道歉的吧?既是赔礼道歉,怎么能不带酒?那柜子里有我自酿的米酒,今日便宜了你了!”   江舟拱手:“多谢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路,远远地能看见半山村村口那棵老槐树时才住了嘴。也不知怎么,江舟竟然凭空生出一股近乡情怯的感觉来,这是他从前并不会有的,他与温言是旧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后来结成夫夫也是顺其自然的,没有父母阻扰,更没有外人涉足,他理想之中的婚后生活该是平淡而甜蜜的,他会宠着温言,某一天他们会拥有俩个人的小崽子,等再过那么七八年,他会在院子里劈柴,温言便靠在门框上温柔地看着小崽子满院子地乱跑,或许往后小崽子还会祸祸别人家的小崽子……   然而这样的设想被一个凭空而来的穿越者打碎了,平静的生活变得一团糟,家产没了,房子没了,媳妇儿被气跑了,他心心念念抱的崽崽连个面也没见到,更意外的是,他几乎全盘接受了穿越者的记忆,如果让他按照自己理想中的生活继续努力,他总觉得自己并不会真的安于现状,那些新鲜的好玩的打破常规打破桎梏的东西太过大胆了,也太过诱惑了。   江舟承认自己被深深地吸引着。   他正走神,小船已经抵达了半山村,船体在水面上晃悠着,老余头将缆绳系在岸边的木桩上,朝岸上路过的人打了个招呼便回头对江舟道:“我去找熟人喝一杯水酒,若你等会要家去便在这老槐树下等我,抑或是去村长家寻我便可。”   江舟应了,提着手里的东西以及老余头相赠的米酒下了船,熟门熟路地往温言家去。   温家还算富裕,所住的地方是个一进的小院子,大门是用桐油漆过的木头门,上头嵌了一副铜锁,瞧着半新不旧,似乎还是上次他来迎亲时换过的那一副。   江舟摸着那铜锁犹豫了一下,正准备扣下去的时候,门忽然从里头打开了,他一愣,抬头一瞧,发现正是自己的岳丈,温远行。   温远行端着半盆水,半截衣袍扎在腰带里,四方脸,冷峻眉,脸上的皮肤由于经常远行的缘故有些黝黑,透着健康的红,一双眼睛凌厉而又精明,此刻正盯着江舟,将他上下一打量,忽然一声冷笑,二话没说“砰”一声把门关了。   江舟愣在原地。   里头温家母亲李月娥正坐在廊下搓苞谷棒子,见温远行把门关的砰砰响便念叨他:“说了你多少回了,关门轻些关门轻些,怎么就是记不住!上次你摔坏了门叫了村里木匠来修补,花了好些银钱呢!”   温远行把盆端回来搁在李月旁边,听她念叨便像是受了气,只反驳道:“上回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我记不清了。”   李月娥白了他一眼,手里攥着两根苞米棒子搓地咯吱咯吱响,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你说什么时候,不就是咱们家阿言同江舟吵架回来那天么!”   那天都是半夜里了,她和温远行已经睡下了,却被温言敲开了门,等她去开门的时候才发现,本该好好呆在夫家的温言孑然一身站在门外头,冻得浑身哆嗦,脸上表情似喜非喜,欲哭不哭的,像是个木头人一样不说话,他们俩着急,问了半天也不见他吭声,还是她心细,估摸着是他们夫夫俩吵架了,便说让温远行去找江舟,一边使眼色给温远行,让他装作立刻要出门的模样,果然逼急了温言。   她如今还记得当时温言的表情,他仿佛天塌了一样,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下来了,却没说别的,只重复着“没了”两个字,呆呆愣愣的。   他们不敢再刺激温言,安置他睡下,第二日温远行去打探消息,才知道俩人吵了架,却也觉得疑惑,夫夫间吵架是正常的,过日子嘛,总是有摩擦的,可温言这反应,好像是没了人生意义似的,那头的江舟又像是没事人一样,着实有点捉摸不透。   只是温言不说,他们便不问,心里琢磨着小夫夫闹个别扭而已,过两日江舟来哄哄也就罢了,谁知别说两日了,后头两个月都过去了,江舟愣是人影都没见着!反倒是温言自己一日日好起来了,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直到三个月过去了,温言肚子慢慢鼓起来了,他们才惊觉温言竟然怀孕了!而江舟却不闻不问!   当时温妈就哭了,她是怀过孕的女人,自然知道怀孕的人的艰难,更别说温言还是个哥儿,较寻常人更为艰难,最是需要丈夫陪伴的时候,温言却一个人在家将养着,虽然看着情绪平静,但这寻常的平静便是最不寻常的了。到了后来温言自己生下孩子,他们才懂,原来温言是当自己早已经没了丈夫了。   想到这,李月娥悄悄往屋里看了一眼,见里头没什么动静,便拿搓干净了的苞谷棒子戳了戳温远行:“你今儿又是怎么了,叫你倒个水怎么还原封不动端回来了?”   温远行蹲在旁边气哼哼地道:“哼,你说我能怎么,你猜外头谁来了?”   李月娥问:“谁?”   温远行从盆里捞出来两根棒子,狠狠搓了两下才恼道:“还能是谁,江家,江舟那个小王八犊子!”   李月娥惊呼:“江舟他来做什么?!”   温远行豁一下摁住了李月娥,骂道:“你叫什么!等会让阿言听见了怎么办?!”   然而已经晚了,屋里“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半晌传来温言的声音:“谁……来了?”   外头坐着的两人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要说:  甜文甜文甜文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前期一点点虐是为了后期的甜! 第5章 见到媳妇儿了   李月娥白了温远行一眼,连忙站起来,往屋里头走进去:“没谁来,你怎么醒了?”   这处屋子不算小,正中间摆了一张八仙桌,桌上摆了个笸箩,此刻温言就挨着桌子,是站起来的姿势:“我本就是浅睡,小一太闹腾了,翻来覆去睡不着,我便起来做点针线活。”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小婴儿,又问:“是……江舟来了吗?”   李月娥眼眶一红,从温言回来的那天起,他们便忌讳着,刻意不在温言面前提起江舟,便是怕勾起他的伤心事,如今那天杀的不知来做什么,但是看着温言怅然若失的表情,李月娥只觉得自己扒了江舟的皮的心都有了!   她却不知道温言那并非是怅然若失,而是犹疑不定,他不知道,外头站着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丈夫。   他至今都记得,那日江舟从马车上摔下来被抬回家后,他胆战心惊地照顾了一夜,可是很快,他便发现了不对,往日里江舟每次吃完饭收拾以后都要泡一会儿脚,缓解当天的疲劳和酸软,而醒来后的江舟吃完饭便躺着不动了,他本以为是江舟受了伤精神不济,便准备帮他揉揉穴位缓解一下,谁知江舟像是受了惊一样躲开了他,眼神里是全然的陌生和戒备,还念叨着什么保温杯泡枸杞之类的胡话。   他当时心中就有了怀疑,却不动声色,假装不知道,而后每日试探,看看是否只是自己的错觉。   谁知后来发现,这个“江舟”完全不是自己的江舟,不仅生活习惯不同,两人的许多观念也发生了冲突,而且他还发现,这个江舟总是脱口而出许多他从未听过的词汇,也有许多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怪异行为,总是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左摸摸右摸摸,好像镜子里的是陌生人一样。   他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一直小心翼翼地不让“江舟”发现自己的异样,假装正常,悄悄观察着。   后来偶然有一日,他发现“江舟”在后山自言自语些什么,因为隔的太远,他听不真切,后来“江舟”离开了以后,他正准备跟着下山,却发现在江舟刚刚蹲着的地方,树丛掩映之下有一窝狐狸“”,那狐狸见了他便一溜烟窜没了。   他那时候便猜想,江舟是不是被狐狸附身了?   一旦这么想着,他便控制不住地去找细节,将“江舟”所有的不寻常和自己的猜想一一验证,。江舟从前不怎么爱吃鸡肉,他却爱吃,因此他们吃饭的时候桌上也不缺鸡肉,但江舟很少动筷子,都是给他夹,现在的“江舟”却十分喜欢,他想,狐狸最爱吃的可不就是鸡吗!甚至连照镜子也是,这些精怪总是会格外在意相貌的。   可是他不敢将这事说出去,毕竟精怪附身这件事太过骇人听闻,更何况,他如今和这狐狸精同处一个屋檐之下,他还怀着孕,听闻精怪会害人,专挑年轻的人吸取精气,虽说家里这个狐狸精暂时没有害人的意思,可保不准哪天他便露出了獠牙。   而且,他总想着,万一……江舟回来了呢?若是他将江舟被妖怪附身的事情宣扬出去,不论以后江舟做什么,总会有人议论纷纷,甚至以此攻讦他,因此,他悄悄按下了这件事,同时找机会想要离开。   后来出了香料铺子那事儿,他才寻到了机会,假装与江舟大吵一架,趁夜回了半山村。   他一直庆幸那狐狸精也不曾来寻过他,好像没发现什么端倪,如今却听说江舟来了!   他僵坐在原地,只觉得手脚发凉。   床上安静睡着的婴儿好似感觉到了父亲的不安,忽然醒了一下,吚吚呜呜说着什么。   温言瞬间心疼,将他抱起来哄了好一会儿,直到他重新睡着,才看向李月娥:“他还在外头么?”   李月娥迟疑了一下,叫了温远行:“当家的,你去瞧瞧,江舟还在门口吗?”   温远行应了一声,走到门口,将门小心拉开一条缝,往外头一瞧——江舟果然还在呢!   他又“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江舟一直密切注意着里面的动静,见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点儿,便想上前说话,谁知道门只开了一条缝便又关上了,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提了提手上的黄豆炖猪蹄,颇有些无奈:再不开门等会儿这猪蹄都要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他又去敲了敲门,这回开门的换成了温言,江舟细细地打量着他,皱了皱眉:“你瘦了,从前和你说的多吃肉食没听进去吗?如今已经入秋了,你身上穿的也过于单薄了!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他的语气带了点急迫,又带着关切,倒很像从前江舟的风格,这熟悉的语气让温言忍不住怔住,刚准备往前走一点,身后忽然传来小孩的哭声,他发现江舟眼神忽地亮起来,略微侧过头想往里看,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心头一紧,原本准备前跨的步子忽然就停住了,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淡淡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江舟看着他冷漠的表情心里有些难受,却知道这其中有多少误解,于是开口解释道:“你……我有许多的话想同你说,或许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超出你的认知,但你先别惊讶,等我说完了,你就明白了。”   “或许你能感觉出来,前段时间的我并不是我。”江舟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想着该用什么说法,能让温言能够听得懂一点,毕竟穿越者这件事情太过惊世骇俗了,“我不知该怎么与你说,我是被另一个人附身了,那时候的我毫无意识,再醒来就是今天了。”   温言皱着眉看着他,心里琢磨着他所说的有几分可信度。   江舟慢慢说着从前的事,包括很多只有两个人才知道的经历,从两个人相识,相知开始,一直说到了温言怀孕:“……我那天知道你怀了孩子,一时激动才从车上摔了下去,给了别人可趁之机,孩子出生时我也不在你身边,我……阿言,你这一年过得怎么样?”   温言握紧了门框,摇了摇头。他这一年的担惊受怕与苦楚从未与人说过,无人可说,也不能说,便都在一个人的夜里慢慢消磨了。   在江舟说起过去的时候其实他已经信了大半,毕竟有些话只在他们二人独处的时候说起过,别人不可能知道,他刚准备说话,却见江舟把手里提着的篮子递了过来。   温言习惯性接了过来:“这是?”   江舟笑了笑:“我才刚炖的猪蹄儿,给你补身子。”   他掀开了一点儿盖子,篮子里便散发出浓郁的肉香味儿,混着黄豆的清香,一闻便让人食指大动。   温言抬头看了一眼江舟,就着他的手将整个盖子打开,露出里头的汤煲来。   猪蹄炖的时间久了,汤都成了浓白色,猪蹄被细细地处理过,看起来软烂轻弹,黄豆粒粒分明撒在汤里。   温言拿着汤勺喝了一口。   “怎么样?”江舟眼含期待地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炖猪蹄,炖猪蹄和处理猪蹄的法子是根据穿越者的记忆改良的,他觉得温言应该会喜欢。   岂料温言的脸色却突然一变:“你回去吧!”   江舟:“?”他刚说错了什么吗?   不等江舟说话,温言便砰一声把门关上了,背靠着门拍了拍胸口——差点就被这个精怪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光明正大求收藏! 第6章 准备经商   李月娥见温言开了门说了两句话又将门闭上了,他脸上神色也不对,不由有些担心:“怎么了?”   温言靠着门抚平心跳,刚准备张口说话,又停住了,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他还是不能将江舟的事情说出来。   将身后的门插上插销,他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将江舟带来的东西带进来了,他回忆了一下这猪蹄汤的味道,绵软醇厚,更难得的是没有一丝腥气——那绝对不是江舟能做出来的汤。   他与江舟相识多年,自然知道他厨艺平平,蒙承江母的水平,能将饭菜做熟已是难得,从不讲究调料与配菜的搭配,就拿这猪蹄来说,他必定是水煮猪蹄,顶多放两三片姜片进去,而不是像现在自己尝出来的,还放了去腥的黄酒以及其余的东西。   他还在沉思,里头却忽然响起了婴儿细弱的哭声,让他瞬间心中一紧,顾不得纠结,将手中的东西全都递给了母亲,自己着急地进了里屋。   果然,他一进屋便看见小一躺得四仰八叉,两只手胡乱地在空中抓着,噘着嘴呜呜地哭,憋的双脸通红,一副可怜的模样。   温言心中一哆嗦,赶忙奔过去把他抱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自己拖着他的屁股,另一只手轻轻拍着背哄着。   怀小一的时候温言过得并不舒坦,哥儿怀孕本就限制颇多,加之没有江舟陪着,他心中总是忧虑,身上也很不舒服,更有发现江舟不对劲又忧心江舟,担惊受怕、小心翼翼,导致小一的身子骨并不如别的婴孩健壮,一出生便比旁人瘦小,他又不似妇人有许多母乳,难于喂养,如今小一都两个多月大了依旧只有丁点大,每次哭的时候都和冻猫儿似的,他每日看着都揪心。   等好不容易安抚好小一,温言才转身准备去处理那狐狸精带来的东西,谁知刚出了屋子就看见母亲已经将炖猪蹄盛了出来,摆在了饭桌上。   李月娥听见动静笑着回了头:“我刚尝了一口这猪蹄汤,味道十分不错。”   温言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口:“你吃了?”   他反应奇怪,李月娥十分疑惑:“吃了啊,怎么?”   温言只觉舌尖苦涩,他先时敢自己喝,是料定了这狐狸精既然上门便是有求于他,便是无什么要求,那必定也是想从他身上弄到什么东西,肯定不敢害他,所以才敢放心地喝,只是这精怪邪异,多数都喜伤人,它不敢伤害自己,却未必会放过自己的家人。   早在回来的第二天,他便去城镇寺庙里求了镇宅符挂在家中,为的就是防止精怪害人,今日那精怪过来,若真要害人必定是从带来的这些东西里入手,因此温言有些着急:“可曾觉得身上有什么不对?”   李月娥一愣:“能有什么不对?”她向来淳朴,也不知道什么神鬼之说,更加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只当江舟是来哄温言的,瞧见带来的猪蹄汤也没多想,闻着香味浓厚就尝了一口罢了。   但温言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你若是身上有什么不对就告诉我。”   李月娥只能云里雾里摸不清头脑地点了头。   另一边的江舟倒是不知道温言在怀疑他被精怪取代,他知道如今的他在温言那里是一点可信度都没有的,因为头一次过来他便做好了温言并不理会他的准备,能见他一面已经实属难得了,这事只能徐徐图之。   只是他瞧着温言比起他离开的时候明显消瘦了几分,心中多少有些担忧,琢磨着回头得再送点什么来给他补补身子。   既然要给温言补身子,那手中的钱财便很重要,他如今虽然因着野猪肉的缘故有了一两银子的积蓄,可若是想给温言补身子,这一两银子根本不够用,况且他继承了那穿越者许多记忆,心里头十分不甘心一辈子只做一个庄稼人。   只是科举考试见效太慢,他又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子,士农工商,已经排除了两样,工那一部分,叫他打打铁做做陶罐还可,要是再精细一些的东西他是实在弄不来的,然而工这一块要出名,靠的便是手上功夫,于他来说,实在太难了,因此,他的目光首先放在了经商上。   说来他和穿越者也算有缘分,估摸着当时穿越者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想着要开香料铺子,只是他步子迈的太大,还没学会走路就想着跑了,才会被人骗的倾家荡产。   换作江舟,他绝不会去选那什么香料生意,一来,香料铺子的成本极高,进货渠道又少,若是有什么天灾人祸的,堵塞了道路,基本就是混吃等死的节奏,二来,他们这地方多山水,最近的小镇也有二里地,村人多淳朴,镇上除了员外家中,便很少富商,会用上香料的人家很少,成本高意味着价钱不会低,即便是用来烹调也会很浪费,实在没什么必要。   估摸着穿越者当时只看中了垄断行业和利润极高的好处吧。   如今江舟回来了,他自然想着从家长里短入手。既决定了经商便离不开衣食住行,村人为了干活方便都是粗布短打,出行也是蹭其余人的车,落到江舟手里的便只有食这一项了。   万事开头,讲究一个新意,而正巧的是,如今江舟脑袋里有着数不清的美食,又或许是灵魂陷入沉睡又苏醒过来的缘故,他脑袋里穿越者的记忆就像昨日重现一般,清晰又深刻,甚至于穿越者数月之前品尝过的美食他略一回忆都能记得起它的味道与模样。   只是许多的美食所需的材料工具太多,他暂时拿不出来,只能挑那些简单又好做的筹备着,因此他左挑右选,看中了一样糕点——鸡蛋糕。   他所获得的记忆里,鸡蛋糕酥软香甜,入口即化,且用到的主要配料很少,成本也低,也就是鸡蛋和白糖费些事罢了。   更何况鸡蛋糕的受众极广,不必担心卖不出去,就算囤了货,也能稍微放置几天。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始美食之旅~   我看了一眼,才发现我这章定成了明天的更新时间【躺平挨打】 第7章 发家致富第一步(1)   老余头向来热情,一边撑蒿一边同他仔细说着周边村落的详情。   “你若是要买新鲜的鸡蛋,不如去杨河村,离你们小河村近些,他们靠山也近,你还省去了坐船的功夫。他们原来多是散养的山鸡,去岁里这细河水涨淹了一半的田地,只得靠那些牲畜为生,后来倒也发展起来了,我们平日里想买肉鸡、鸡蛋都去他们那里。”   他所说的杨河村就在小河村旁边,中间隔了一条河流的支流,步行二里地就到了。   江舟琢磨着,不由得点了点头,如今进货点差不多能确定下来,制作鸡蛋糕的流程由他操作,剩下的就是如何将鸡蛋糕卖出了。   他静静盯着湖面思考着。   说起来,细河大多时候都是风平浪静,也只有去年那一场的河水暴涨导致了村民有些损失,其余时候只能看见小舟来往。河水澄净,两岸青翠,小舟在湖面飘荡,倒也算是这一带的特色风景。   特色风景……   江舟眼前一亮——他的特色糕点配上特色风景,岂不是完美无缺?几乎是这一瞬间,江舟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而这个想法需要老余头的配合,既然需要他的配合,江舟自然是要拿出诚意的,只见他道:“余老,晚间到我那里喝杯水酒去?”   老余头玩笑着看他:“怎么,在你老丈人那里碰了壁,又舍不得我予你的好酒,准备诓去?”   江舟只得跟着笑:“哪有,只是您也知道,我这一年做了不少混账事,如今是诚心改过,只想着好好持家,将温言接回家去,如今有个主意有些拿不准,您是村里头最有主见的,所以想叫您掌掌眼。”   他话里话外都捧着老余头,老余头向来爱管那些闲事,自然满口应下。   等到了家中,江舟便开始琢磨着做鸡蛋糕。   材料有现成的,都是刚刚村人拿来换猪肉的,只是如今工具不全,老杨头住的这处茅草房,平日里烧水炒两个小菜也就罢了,做鸡蛋糕还是有些为难的。   所幸江舟的手工虽然有些差,但做个蒸笼还是绰绰有余的。   后山的入山口便有罗竹,江舟砍了几根回来,用竹刀削成了薄片,打磨光滑,拿热水浸软了,围着竹夹盘成了圈儿,而后又用藤条固定起来,底下扎上了竹条排成的笼底,再扎上竹钉就完成了。因着晚上约了老余头,他着急先做一些样品出来叫他尝尝看,这蒸笼便做的不算精细,往常那笼圈要在水里头浸泡一晚上才能保证竹条软和又柔韧,他故意将竹片削的极薄,又拿热水煮过,虽比不上自然輮制的,用来蒸个鸡蛋糕却是绰绰有余。   他依着那人记忆中的方法又做了一些其余的工具,磕了两个蛋,又加了细白糖打发——他以为这打发很简单,谁料到这看似简单的打发让他有点怀疑人生,等他手都打酸了这蛋液才成功打发,变成了糊状,他不知道这算成功没有,只能按照步骤往下面做,又加了面粉,滴了两滴油进去拌匀,依次倒进了准备好的模具里,放进了蒸笼。   等鸡蛋糕蒸好的时间里,他又去处理原先预留下来的猪血。   因为离开时间不久的缘故,猪血还是新鲜的,他加了油盐葱姜蒜,以及角落里翻出来的,穿越者留下来的香料粉末,又补进去之前留下的一点儿猪蹄汤,边加边搅拌着,直到猪血变得有些浓稠为止。   等猪血处理完了又仔仔细细地清理着猪小肠——猪肠味道浓厚又腥膻,又有褶子折叠在一起,十分难洗,他便将肠衣翻过来,拿热水煮过,煮到没了血水为止,而后就扎紧了肠衣,将准备好的猪血灌了进去,和往日里做腊肠一样将小肠系成一节一节的,这样猪血肠就做好了,等会搁进锅里煮一煮就好了。   这会儿鸡蛋糕也蒸的差不多了,江舟揭开锅看了一眼:“……”   看着那几个卖相极差的鸡蛋糕,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温言会突然之间翻脸不搭理他了——这才是他真正的水平啊。   他自己的厨艺放在原来还算过得去,但是和他媳妇儿比起来还差的挺远的,即使现在有穿越者记忆加成,也只是在材料与配料以及新意上有优势罢了,那道猪蹄炖黄豆,也只是因为讲究配料,细究起来也只是将猪蹄和黄豆一锅乱炖,其实复杂的工序真没多少,而现在的鸡蛋糕才是真正暴露了他。   索性他向来细致,能很快想清楚有哪些方面出了问题。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做成的鸡蛋糕,和穿越者记忆中光滑的表面不同,上头有一些裂开的纹路,摸起来也不那么软和,稍微有些硬,应该是面粉加多了的缘故,而且他打发蛋液的时候好像没消掉泡沫,倒液体进模具的时候没考虑到鸡蛋糕会膨胀,导致上头脱了模,溢出来了,所以卖相不好看。   他又捏了一小块尝了尝,绵密香软,除了因为面粉加多了略微失去味道,其余的与穿越者记忆中的别无二样。   既然知道了原因,他便又重新按照调整好的配方重新蒸了一份。   在他动手炒猪肝的时候,下了船的老余头便迎着晚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壶水酒:“老头我别的没有,水酒最多,今天既然要来蹭你的饭吃,这酒嘛,我便包了!”说完还吸了吸鼻子,眼睛一亮:“你这弄了什么好吃的,闻着便香甜。”   不是他惊讶,他是瞧着江舟在这院子里做的饭食,然而空气里头这股子香甜的气息却好像是在屋里头一样浓厚。他向来在江中来往,见过来往的许多客商,也有幸闻过一次这样的香味,据那商人说,他那是背的来自更远的澎湖镇上一家极大的糕点铺子做的新品,一小块那样的糕点就要五文钱。   江舟将炒好的猪肝端到石桌上,又转身去端蒸好的猪血肠和鸡蛋糕并其他几个小菜,伸手请老余头坐下:“余老好灵的鼻子,我这次请您来为的就是这东西。”   他将鸡蛋糕朝老余头推了推。   老余头早就有些好奇了,此刻捻起其中一块仔细观察着,手里的应该也是一块糕点,只是不像他所见过的那些硬邦邦的糕点,反倒松软,让他有点舍不得下口:“这是什么?”   “这个叫鸡蛋糕,我近日里琢磨出来的糕点,原是想填补一些家用的,如今做出来了,却有些发愁如何将这些东西推卖出去。”   老余头也是聪明人,江舟一说明情况,他就懂了:“你的意思是要将这些东西放在船上出售?”   江舟点了点头:“我仔细想过,这细河上来来往往的船里,属您的最稳,父老乡亲也都愿意捧您的场,再没有别的比在余老您的船上出售更好的方式了。”   老余头失笑:“你就不怕告诉我了我趁机要高价,或是胁迫你么?”   江舟替他倒了杯酒:“我既然敢跟您提这件事,自然是信得过您,您放心,这鸡蛋糕每个售价三文,抛去材料人工,所得的银钱里,我每十个鸡蛋糕给您五文钱的利,如何?”   他已经算好了,两枚鸡蛋可做六个鸡蛋糕,倘若他做三十个鸡蛋糕,刨去细砂糖、面粉的成本,以及给老余头的分利,他还能净赚三十文钱,还能打开销量,和老余头形成长期的合作关系,属实稳赚不亏的。   老余头低头思忖了一番,刚刚他已经尝过了这鸡蛋糕的滋味,确实不错,他在船上的客人手中多少都有些银钱,很容易便能卖出去,因此,他只是稍作思索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两人又吃了一会儿酒,约定了明天交接鸡蛋糕的时间,直到月上中天,老余头才晃悠悠醉醺醺家去。   等收拾好了一切,江舟才躺在依旧冷硬的床上,迷迷糊糊地想着温言,倒也慢慢睡了过去。 第8章 发财致富第二步   翌日凌晨,江舟早早地起来蒸了足量的鸡蛋糕,想着这东西吃着虽香甜,也容易引起口渴,便又泡了一桶薄荷茶,以作清热解渴的作用,等到老余头来了,两人便合力将茶汤和鸡蛋糕搬去了船上。   能明显看出来,老余头为了这生意也做了不少的准备。老余头本是有两艘船的,一艘小的能容纳三至五人,另一艘稍微大一些,能坐五至十人,他平日里向来只用那条小的,只有等有集市的时候才会换成大的,如今他却将这大船挪了出来。船篷之中已经清理干净,原先里头什么也没有,老余头摆放了一张小木桌,旁边放了两个木质的深口箱子,正好用来砌好蒸出来的鸡蛋糕。   船上的东西都是用铆钉将四角固定住,让其不会因着水波荡漾或是船只摇晃而左右横移,反正江舟看着挺好,况且他也想看看这鸡蛋糕的受众广不广,便也跟着老余头上了船。   两人便坐着船往平河村去。   平河村离半山村并不远,不过一会儿便到了,岸边码头上正站着一个妇人,手里牵着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娃娃,等近了些才发现她背上还有一个,正在熟睡着。   船一靠近,她便上了船,老余头问道:“秦娘子要去哪里?”   秦娘子年岁挺小,盘着妇人的发髻,显然有些拘谨,瞧到里头坐着一个年轻人便有些住脚,只挨着船舱略外的地方坐着,低着头替大儿子整理衣服:“去虞山湾看我娘去。”   那小孩儿显然闻到了空气里那股子香甜的味道,一边咬着手指,一边频繁地往船舱里头看,过了半晌才擦擦流出来的口水,小声道:“娘,好香。”   秦娘子比自家小儿闻到的还早些,有心想问问,却到底面皮薄,这会儿儿子问了,她便也壮着胆子问:“余老,你这船上放了些什么,怎的味道这么香甜?”   “一些糕点罢了,是里头那后生做的,放在我船上寄售,秦娘子你可要看看?”   江舟便从里头端了一盘子试吃的鸡蛋糕递给她:“您瞧瞧,这里头的都是能试吃的。”   小孩儿准备伸手去拿,却被自己娘亲瞪了一眼,便只能眼巴巴看着。   秦娘子捻了一块小的尝了尝,立刻被口中的味道俘虏了。她家条件还算是不错的,嫁的人也是村里年轻力壮的猎户,小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却也是在过年的时候才有糕点吃,且是那种硬邦邦甜腻腻的糕饼,绝对比不上正在吃的这个。   她抿了抿唇角的甜味,问道:“这个叫什么,售价几何?”   江舟微微一笑:“这个叫鸡蛋糕,一个只要三文钱。”   三文钱?   秦娘子略微有些犹豫,三文钱她倒是拿得出来,只是为着一点儿口腹之欲花这三文钱,她又觉得有些不值。   那小孩儿舔着手指,瞧着自己娘亲犹豫的神色便有些急:“娘,想吃!”   秦娘子又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她又朝江舟笑笑:“不好意思,叫您见笑了。”   她又低头想了一会儿,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来,从里头数了六文钱出来递给江舟:“小郎君卖与我两块吧。”   她想的正好,自己这次是回娘家看长辈的,也没带什么礼物,带些这样的新奇糕点倒也不错,省得叫家里的嫂子哥哥看轻了,以为自己总是回去占便宜的。她看着那箱笼中的鸡蛋糕也还算大,一块鸡蛋糕她送给娘家,另一块带回来给自家男人和两个小孩儿。   江舟立刻手脚利索地包好两块鸡蛋糕递给了她,同时道:“这糕点松软,您背后背着的小孩儿也能吃,只是要小心被呛着,最好用牛乳泡软了吃,更香甜些,若是没有牛乳,温水也是可以的。”   秦娘子道了谢赞了一声细致便不说话了,相安无事到了虞山湾。   秦娘子告别了江舟和老余头,便领着自家小孩往娘家走去。   才到村口便看到自家母亲站在村口大树下等着,见她来了便急急忙忙迎上来嘘寒问暖:“怎么样,坐船晕不晕,饿不饿,渴不渴?”   秦娘子失笑:“娘,才多远的路,我来之前才用的早饭,怎么就能饿了。”   她母亲才放下心来,蹲下身去看自己大孙子:“柱子呢,你饿不饿?”   柱子巴巴地看着奶奶,颇有些委屈:“娘亲不让吃糕糕。”   “什么糕糕啊?柱子想吃什么跟奶奶说,奶奶买给你吃。”边说着,老太太领着他们往家去。   “娘,不是什么,只是我方才坐老余头的船,见到船上卖一样鸡蛋糕,我尝了尝味道还不错,便买了两块带来给您尝尝。”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老太太嘴上说着,脸上却有了笑,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己女儿回来还晓得买糕点,不枉她养大一场。   一行人进了屋,秦娘子便看见自己嫂嫂歪坐在炕上,手里头坐着针线活,看见她只抬头笑了笑便没了动静。   老太太看不大惯,却也没说什么,只拉着秦娘子坐下,道:“你坐,前儿你爹上集市带了几个红薯回来,个个肚大芯甜,我早起做饭时候便丢火堆里了,这会儿还热着呢。”   老太太刚走,那嫂嫂便凉凉地开了口:“哟,小姑子这次回来还拖家带口呢?”话里坏外说她带着两个小的过来蹭便宜。   秦娘子素来知道她的脾气,也不搭理,自顾自逗着怀里的小儿子。   她不说话,她嫂嫂也不能一直哽她,只好气呼呼地摔了手里的针线活。   恰巧自家丈夫秦铁从外头地里回来,她便横不是鼻子竖不是眼指桑骂槐的骂道:“说了多少回了,进了门便把那泥汪汪的鞋给换了,别让那些个多余的东西进门,怎么总是不听!”   秦铁为人憨厚,听不出她暗藏的话,被媳妇儿骂了也不还嘴,倒退着回了门口:“我这就换,这就换。”   这么听话,秦嫂子一口气登时憋了回去,堵着气坐在了炕上。   秦铁进来看见了妹子便问:“吃饭了没。”   秦娘子点点头,把手里捏着的糕点递了过去,正巧老爷子老太太也都回来了,秦铁便揭开了油纸,将鸡蛋糕切了,一人分了一小块尝了,惊觉味道真的不错。   秦嫂子扭捏了半晌,凑到了秦娘子身边:“小姑子,你这糕点还有多的不成?”   她过两日也要回娘家,尝着这糕点味道不错且做的还算精致,便也想带点儿回去给爹娘,只是她才阴阳怪气刺了这小姑子,这会儿再问她倒有些不好意思,所幸秦娘子气量大,便将同自己娘亲说的话又同她说了一遍。   秦嫂子才记住了江舟,鸡蛋糕这些东西。   ……   另一边的江舟倒是料想过这糕点一传十十传百的什么“顾客效应”,只觉得应该不会太快,他跟了半天的船,看着鸡蛋糕卖的还算不错便没再继续跟着,而是提着一包鸡蛋糕站在了自家媳妇儿的门口,再次敲响了温家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不是) 第9章 发财致富第三步   他踌躇了半晌,轻轻一扣,里头便传来熟悉清越的声音:“来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温言披着件外衫站着,看见他不由得皱了皱眉,眼里又有些说不出的愁绪:“你怎么来了。”   江舟知道他目前还不相信自己回来了,因此也不急着想要进去,略微往后退了两步,让他有些安全感:“阿言,我得了一个配方,做了些点心,拿给你来尝尝。”   温言面色冷冷的,却没关门,只是看着江舟踌躇的脸有些晃神,面前的江舟不像是之前性情大变的江舟,反倒处处透着他熟悉的那个人的性子,让他戒备的同时,又有些疑惑,又有一丝说不明道不清的亲近感,只是这亲近感并不能掩藏他心底深藏的不安:“不必了。”   家中父母俱都不在,只有他和小一两人,他不敢多与江舟多说话,回应过后便要关门,却见江舟把油纸包摊开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江舟没说话,只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这样的眼神温言太熟悉,每次江舟弄到了什么新鲜的好东西,总是第一时间递到他眼前,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不厌其烦地叫着阿言:“阿言,试试吧?”   温言从前也被他这样的眼神哄骗着吃下酸的能掉牙的山果子和辣的他能哭出来的粉面,每回他一边皱眉吐舌头的时候江舟又会紧张的哄着他……而现在,他低头看着江舟捧到他面前的鸡蛋糕,鸡蛋糕的造型不大好看,下面是四四方方的一块,上面却凭空挤出来一点,像是雨后山里头一夜之间冒出来的野菌菇,黄橙橙的,却有着香甜的气味。   江舟见他犹豫,心里头一动,便知道他不敢相信,于是自己捏下来一点塞进了嘴里,又将鸡蛋糕往前递了递。   温言便鬼使神差地接了下来,然后就看见江舟露出了满足的笑。   江舟心里还是有点儿得意的:他特意没带那些做得成功的鸡蛋糕,反而挑了最开始做失败的那一份,一是这是他做的第一份鸡蛋糕,他想给温言尝尝,二是这样的鸡蛋糕能略微打消温言的疑心,若是他真的带那些打包精致的鸡蛋糕,只怕温言二话不说就把他关在门外了。   温言接下了鸡蛋糕,江舟在傻笑,两个人之前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氛围,却不尴尬,反而有股子温馨在里头。   沉默了许久,江舟才开口:“好了,我该走了。”   温言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开口,只是捏紧了手里的油纸包。   江舟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他知道温言如今缺乏安全感,却也不会太过逼迫,他不能表现的太急躁,这样反而会把温言骤然之间推开,所以不如先放松一点,徐徐图之,至少让他相信如今在身体里的是自己。   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按照老余头给他的反馈,恐怕他准备的鸡蛋糕数目还不够。   等他坐着船到家准备做鸡蛋糕的时候,远远地却看见有人蹲在了自家院子里,江舟走近了才发现那是隔壁杨河村的卢大郎。   卢大郎说来也是个传奇人物,杨河村发了大水,正是他最先想到了要将村里头的散养鸡变成批量养殖的家鸡来度过难关,当时村人多数都不相信他,是他先身先士卒开始养殖,有了起色之后村人才信服了也开始养鸡,后来才形成了大规模的养殖场,专门提供肉蛋。   “传奇人物”卢大郎看见江舟回来,立马迎了上来:“江大。”   江舟点点头:“怎么,有事么?”   卢大郎摸了摸鼻子:“是来谈谈鸡蛋糕的事情。”   鸡蛋糕如今是江舟的重中之重,听他一副有事商量的语气,便立刻道:“你坐,我去倒杯水来。”   等两人都坐下,卢大郎才说了来意。   原来是他早起以后坐老余头的船,恰巧尝到了这鸡蛋糕,听着名字便知道主料是鸡蛋,又见老余头说起江舟询问购买鸡蛋的事儿,便闻见了商机,来谋求合作的事。   他也不打机锋,直接道:“我知道你需要鸡蛋,恰巧我这里除去了外头的合作以外,还余了一批,十个鸡蛋二十五文,你看怎么样?”   市场上一枚鸡蛋散卖是三文,江舟需要的可不是小数目,十枚鸡蛋让了五文的利,一百枚便是五十文,这样的力度让江舟实在有些意外。   瞧见江舟意外的神情,卢大郎也只能苦笑一声:“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一批鸡蛋若是不卖给你,便只能压在我们手里了。”   原来入秋前,镇上的邱员外为了给自家的老母亲办大寿预定了一批鸡蛋,数目很大,杨河村接到单子的时候就开始攒鸡蛋了,为此少接了不少的散单,就为了按时交付,谁知道入了秋以后邱员外临时升迁,一家老小要立马奔赴任上,寿宴自然是办不成了,如今邱家正忙着收拾行李,这鸡蛋的事便搁置了,他寻人去问,邱家只道了歉,定金也没收回,他们也只能有苦自己吃了。   洽闻江舟要采购鸡蛋,可以说是久旱逢甘霖,因此卢大郎急急忙忙就过来了。   江舟问了具体数目,心里也有些发愁:他如今身上只有一两的银钱,加上今天卖出的鸡蛋糕,也实在付不起那数目巨大的采购费——他原先是准备慢慢来,每日卖出鸡蛋糕,然后将获利的银钱再投入进去支付成本的,虽则每日利润骤减,但实际上风险也很低,他身上总还有余钱周转,但是如今卢大郎与他说了这件事,他担忧的同时又实在心动。   卢大郎既然将自己的难处仔细摊开与他说了,江舟将心比心也不想瞒着他,也将自己的难处说给他听。   谁知卢大郎没当回事,同他说了另一件事:“我知晓你如今的情况,我也不需要你支付现成的银钱,你可付一半银钱,然后另一半用鸡蛋糕来代替。”   江舟诧异:“用鸡蛋糕代替?”   卢大郎点了点头,显然是胸有成竹的模样:“是,这些鸡蛋是杨河村所有乡亲们共同攒起来的,我这里有每家提供的鸡蛋数目,与你换了鸡蛋糕后便会按照鸡蛋的数目分下去,十二枚鸡蛋换一块鸡蛋糕,你也放心,这些鸡蛋糕我们不在周围村落售卖影响你的生意,我养鸡生蛋这些生意认识了不少游货郎,会托他们将这些鸡蛋糕运远些售卖,打的还是你江舟的旗子,如何?”   江舟在心中计较了一番:这事于他其实并不亏,一则他没有那么多的闲钱购买鸡蛋,能用鸡蛋糕替换,其实就相当于过了一遍他的手,然而他所付出的人工已经计算在了鸡蛋糕那三文钱的售价里,卢大郎还作了一些折扣。二是卢大郎帮着售卖鸡蛋糕,他认识的人多,渠道也广,无形中帮江舟扬了名气——江舟可没打算一直做鸡蛋糕,那这名气就是至关重要的。   有了这活招牌,以后他再推出些新品,还怕别人不买单吗?   心里转了两圈,定下了主意的江舟立刻将这事敲定了下来,同时又不免有些疑惑:“你就这么信任我?”   要知道去年里,他的名声被糟蹋的可不太好。   谁料卢大郎朝他微微一笑:“周处能改,况江郎乎?”   江舟被温言带着也读了两本书,恰好知道周处的故事,闻言便懂了:“多谢!”   两人相视一笑,倒有了几分知己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周处的故事出自《世说新语》   大致是周处这个人比较凶残蛮横,百姓怕他,把他和猛虎以及蛟龙并称三害,撺掇着他去杀了猛虎和蛟龙,让他们互相残杀最后只剩下一个。   周处就去了,杀了白虎以后又去屠龙(勇敢的少年啊),然后屠龙的时候被河水淹没,很久没回来,百姓以为他死了,拍手庆祝,结果周处屠龙成功回来了,正好碰见百姓庆祝他死了hhhh   然后他幡然醒悟,才发现原来自己在他们眼里也是个祸害,然后就改过自新了,成了一代忠臣(。)   卢大郎是个文化人,我主角必不能输,毕竟他媳妇儿也是个文化人哈哈 第10章 想抱抱媳妇儿   也是和卢大郎合作了,江舟才知晓,原来杨河村改成了养殖以后,卢大郎一直忧虑着村人的生意。   无他,这个年代里能顿顿吃得上鸡肉和鸡蛋的并不多,更何况整个村的人都在养鸡,不免会有竞争,而竞争一起,鸡的价格便很不好协调,总有谁家高谁家低的,为着能多卖出去,村人必定要降价保证自己的鸡比旁人便宜而更好卖,长久下去,这其中能获利的空间会被压缩的无限小。   卢大郎本就想着再发展一些别的赚钱渠道,正巧碰上了江舟在卖鸡蛋糕,既有了鸡蛋销售的固定渠道,又能发展别的生意,一举两得。   天色渐晚,江舟看了看时辰,已经快到了用晚饭的时候,他预备着做饭去,于是问卢大郎:“今天尝尝我的手艺?等会余老就来了,一道喝一杯吧。”   老余头是个光棍,大半生都在水上度过,还没和江舟合作的时候他常常就住在船上,吃饭就是一壶清酒配着煮的泛白的鱼汤,和江舟开始合作以后,他就开始来江舟家蹭饭了。   卢大郎来之前便在老余头那里尝过了江舟做的鸡蛋糕,对他的厨艺也有几分期待,立刻便应下了。   江舟去屋子里盘点了一下还剩下的食材,其中大多都是猪肉,肋排、五花,还有两扇猪耳朵,其余一些杂七杂八的米面之类的。   既然要吃酒,自然就该有下酒菜,正好有猪耳朵,不如做个凉拌猪耳朵。   正好有村人拿来换猪肉的花生米,他炸了一大盘子,撇出一部分备用。   山猪肥硕,猪耳朵也格外的大,江舟用盐和白醋混拌,将猪耳朵里里外外搓洗干净去了腥气,又用开水烫过,再用晒干了的草果八角等香料将猪耳朵架在火上炖煮着。   除了一道凉拌猪耳以外,他还弄了一碟子凉拌木耳和凉拌芥菜。   他们这的木耳不叫木耳,多数人都叫它树鸡,都是雨后乡亲们上山采摘下来的,大部分都是晒成了干树鸡,恰巧的是前两日下了雨,摘下来的树鸡还没来得及晒干就被送到了江舟这里。   洗干净的树鸡被仔细掐掉了老根,也拿热水焯熟了才用蒜泥姜末末芝麻油等拌过,而后拿热油泼过,以芫荽点缀。   芥菜是他原先预备用来吃芥菜饺子的,结果翻看过了才发现这一小捆芥菜不够水嫩,包出来的饺子未必会好吃,因此便打算凉拌了便罢了。   在江舟手忙脚乱切猪耳朵的时候,老余头便到了,他将今天一天的收益用匣子装裹起来给了江舟后便坐下来和卢大郎聊天。   江舟一边切着猪耳朵,一边听他们俩说话:   “余老可知近日新上任的员外郎是哪里人士?”   老余头向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消息比寻常人灵通些:“听说是羌州来的,姓柳,说是立了什么功,羌州那地界人来车往的,向来混乱异常,也不知道这柳员外立的什么功,竟将他调到了我们平饶县来。”   卢大郎摇了摇头:“反正立的什么功与我们无关,我只担心他上任以后对咱们这些村落的管理有新政策。”   从前邱员外还在的时候,对他们这些乡人是极为宽容的,只要不是触犯律法的事儿,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他们杨河村开始养殖以后,那些烂汪汪的田地便少有人再去收拾,邱员外上报朝廷后,减免了他们的土地税,也算是给他们重建减轻了负担。   两人说着闲话,江舟却莫名觉得这来自羌州的柳员外说不定与他有什么关系——当初骗了穿越者的那个香料商人好似也是姓柳来着。   不过士农工商,官员经商乃是大忌,不仅官员本人要革职,其后代皆为商籍——以后不让再参加科举,只不过若原先便是商人,经人举荐是能参与科举的。   因此,柳员外可能与他有关这个念头只略微过了过江舟的脑子便被抛弃了。   他又做了一道酿肉,取的是猪五花,切的四四方方的,中间用尖刀剜了个洞,又在洞里头塞了几颗咸蛋黄,用竹签儿扎紧了封口后用酱水儿炖煮了许久,直到汁水浓稠变作酱汁为止。   晚风习习,入了秋以后的村庄看着比平时要瑰丽一些,三分晚霞倾在半盏河水里,水上起了雾,让美景都带了朦胧感。   江舟三人便在落日里推杯换盏。猪耳朵爽脆,树鸡清爽,酿肉滋味浓厚,倒也算宾客尽欢。   江舟酒量并不算好,略喝了两杯便脸上飘红,迷蒙地听着老余头讲细河上来往的故事,他从半山村一路讲到了最下游的小弄村,讲着讲着,又绕到了喝的半醉的江舟身上:“说起来,我许久没见你去半山村,倒常见温言坐船往小河村来。”   江舟脑子已经不大清醒了,只“嗯”了一声。   老余头挟了一筷子猪耳朵塞进嘴里,眯着眼睛嚼味道:“我也好奇问过呢,他只说有事儿要来寻人,却从不留夜,往往上岸没多久便转回来乘船回半山村去。”   江舟一个激灵,酒骤然之间醒了大半:这小河村里,除了他,温言还有哪一个能寻的人?只是他在过去的那一段记忆里,从没有温言来过的记忆,若不是他与老余头近日里走的近了些,只怕他不会知道,温言曾在这一年里悄悄地回来过好多次?   温言一次次偷偷溜回来观察,却发现这个身体里的始终不是自己,他该多难过惊慌?   江舟的脑子里忽然映出来他带着鸡蛋糕去找温言时,温言眼里浅淡疏离的愁绪,他看着好似已经放弃了挣扎和无为的探寻。   印证他想法的是老余头的一声叹息:“年前的时候温言来的还勤快些,那时候他怀孕还不明显吧,后来孕肚明显的时候便很少坐船了,上一次来小河村好似已经是一个多月前了,幸好如今你幡然醒悟,总算知道去哄媳妇儿了,那时候他挺着个大肚子颤巍巍地来坐船,怎么都拦不住,把老头儿我吓了个半死,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后面老余头再说什么江舟已经听不见了,他满心满眼里只剩下了心疼和懊悔,只想伸手抱一抱温言,好让他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他不用再怕了。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不能。   他忽然理解了温言同他讲的牛郎织女隔河相望的故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甜文   写这章的时候正在和异地恋的对象挂语音   我嘤嘤嘤了半天说想抱抱他   把这个钢铁直男吓了一跳以为我生病了hhh 第11章 秋收节   心里惦记着温言,他更加想快点儿赚钱,至少先把房子赎回来——现在住的地方太过破烂,他实在舍不得叫温言和崽崽回来受苦。   好在鸡蛋糕的生意还算顺利,每日里卢大郎将鸡蛋运过来,他全都蒸成鸡蛋糕,按照原先约定好的分量分给他,其余的交付给老余头往细河周边的村落贩卖,也挣了不少银钱。   时间一长,周围的人便都知道,江家大郎撞坏了的脑袋又好了,又开始做起了生意来,那鸡蛋糕柔软可口,味道极好,因着价钱不算太贵,买来尝鲜的不在少数。   小河村的人离得近些,不用去找老余头买鸡蛋糕,便直接到江舟这里来,其中便有热情好心的鲁大娘,她来的时候还颇为欣慰,同时给江舟出主意:“过段时间秋收节嘞,镇上要开集市,你可要带这些鸡蛋糕去集市上卖?”   她说的秋收节是大秋收,那几日前后细河周边的村镇都要开集市,因为周围几个村镇人比较多的原因,秋收节的集市向来都比较热闹,也是各种摊贩最容易赚钱的时候,即便是普通农民,那一日也会弄一些小东西过去贩卖,用来添补家用,也有以物易物的。   鲁大娘见他有悔改的心思,而且最近的鸡蛋糕生意做的还不错,便有心提醒他两句,让他把握住机会,光秋收节那几日能赚到的钱也不少呢。   江舟自然也是知道秋收节的,且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这时候得了提醒心中多少有几分感激,且顾念着自己刚醒来时候鲁大娘的帮衬,又多送了两块鸡蛋糕给她。   等手上的一批鸡蛋糕做的差不多了,江舟便准备秋收节要准备的东西。   光做鸡蛋糕是不够的,他不会一直靠做鸡蛋糕挣钱,既然名声已经打出去,他又准备着靠美食盈利,这次秋收节便是他最佳的机会。   为了做鸡蛋糕他已经找了村中木匠帮忙制作了蒸笼,是按照最大的规格做的,而且应他的要求,木匠做了好几层,这次便正好用上了。   很快就到了秋收节,江舟早已经提前向张大叔借了牛车,将自己要用的东西搬到了集市上,并且占好了位置,周围的人都不大认得,江舟便没打招呼,自顾自架起了炉灶,将大锅架上水,上头盖上蒸笼。在蒸笼前头,江舟摆了两张长条的桌子,其中一边预备等会放蒸好了的东西,另一边就是他准备的灶台。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集市上便热闹起来了。   若是能从这一片从上往下眺望,多半能看到密集的河网中来来往往的渡船,船夫摇橹将无数人从各个村庄都送到镇上去,从码头上来的人便慢慢汇入到人海里,又慢慢分散在各处摊贩那里。   江舟便是在瞧见人流交汇过来的时候使力气揭开了蒸笼——瞬间各类香气便都飘似的融进了空气里,最霸道的还是鸡蛋糕的味道,几乎飘散到了整条街上。   这来逛集市的人里头有些是吃过了江舟的鸡蛋糕的,肠胃鼻尖都记住了这香甜的味道,此刻骤然闻见便觉得熟悉,他们又都是拖家带口的出来的,家中便有人还没尝过鸡蛋糕,况且他们思忖着今天少不得要在镇上呆上一整天,那些个饭馆儿今日都精得很,俱都调了价格的,且那些饭菜吃着多少有些腻了,还不如买两块鸡蛋糕充充饥呢,还能省下些银钱多买些别的。   打定了主意的人便闻着味儿朝着江舟的小摊子靠近了。   人都有趋向心理,一旦某一个地方围聚的人变多了,其余一些没过去的人便都想着去看看热闹,这不,没过一会儿,江舟的摊子前头便都围上了一堆人,全都七嘴八舌地询问江舟。   吃过了鸡蛋糕的便问:“老板,你这鸡蛋糕是那江郎家的么,多少文一块?”   没吃过鸡蛋糕的听了也跟着凑热闹:“江郎是什么,鸡蛋糕又是什么?”   还有些对糕点不感兴趣的,指着其余的东西挨个问过去:“这又是什么?也能吃吗?”   江舟便笑眯眯地一一回答:“嗯,这鸡蛋糕就是我做的,对,我就是江郎,鸡蛋糕还是三文一块,绝不涨价。”   至于其他的盖碗——江舟将每个盖碗都揭开来给他们看了一眼。   这部分是他昨天晚上准备好的,全都是蒸制的东西,如用蔬菜汁水染就的各色糯米糕,菠菜的绿色、胡萝卜染成的橙色、玉米汁染成的黄色、茄汁染就的紫色,这些糯米糕都切成了小三角的形状,不同的颜色依次排列攒成一朵花,颜色鲜艳,很得小孩儿们的喜欢。   还有就是蒸南瓜,他这是问村人收购的小南瓜,切掉了蒂以后削开头部,将里头的南瓜籽儿挖掉,将切成了丁的鲜笋木耳以及各类菌菇塞在中间蒸制而成的,最底下还垫了一层甜甜的红薯泥。   江舟早就料想到了今日生意的火爆,也预计着他们不会买那些特别塞肚子的食物,因此准备的东西量都不多,取得是点心的精巧。   除了这些提前做的东西,他还准备依着穿越者的记忆做寿司,肉松是他自己用猪肉炸的,除了肉松,还包了河虾和黄瓜条,虽然比不上记忆中那么鲜美,倒也别具一格。   他这摊子上的东西实在太多,又个个新奇,吸引了许多的人前来,又要递碗收碗,又要收钱,还要做寿司,江舟忙得不可开交,连中午饭都顾不上,胡乱塞了两个饭团充饥。   他太过忙碌,因此没看见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温言抱着个小婴儿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才被催促着转身走了。   这集市要持续好几日,江舟准备每日都过来,把自己的招牌立起来,他想的很好——先摆小摊子,等以后就有固定的位置,再往后说不定能开个店……   他美滋滋的想着,手里的动作更麻利了。   他人勤快,又能吃苦,忙了一整天,到了快晚上的时候,他粗略算了算,今天一天至少有了二两银子的进账。   摊上的东西都卖的差不多了,晚上还有灯会,他便没打算继续,将摊子收拾打理了,也准备去逛一逛。   刚转过了弯要从巷子里穿到河边去,便瞧见温言抱着小孩儿被堵在了巷子口。   他对面那人吊儿郎当,语气相当嚣张:“哟,小哥儿一个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一【咬手指】:你可能是瞎。   江舟:嘻嘻:—) 第12章 抱到崽崽了   江舟看了一眼——那人他不认识,应该不是周围熟悉的村镇上的人,身上穿的倒是好料子,穿金镶玉,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出身,身后还跟了两个小跟班儿,全都斜挎着腿,脖子歪到天边去,入了秋的天气了还支楞着把纸扇呼啦呼啦地扇。   江舟看不懂富家子弟的行事作风,但是他能看懂,自己媳妇儿被欺负了。   那边那人还在继续嚣张:“小哥儿这是要去哪里啊?”   他身后跟着的家丁立刻附和:“少爷,这肯定是要去灯会啊!”   “要你说?!”那少爷跳起来啪一扇子砸在家丁头上:“我就要听小美人说!”   “小美人”温言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往旁边错开了身子准备离开,同时将怀里小一的襁褓裹得更紧了些。   那少爷就是抱着调戏的心思来的,哪能让他走?紧赶着就要去拦,手才伸到一半就被一股大力给握住了。   江舟声音里带着怒气:“你做什么?”   少爷被握住手的时候浑身一抖,好像被雷电了一样,拼命想要挣脱:“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他被抓住了手腕,江舟的力道又很大,挣脱不开,急的他不停划着手脚往后退,一边呼喊着身后的家丁:“干什么吃的,快把本少爷拉开!”   他说的是把本少爷拉开,然而他身后的家丁根本不敢碰他,只伸手去拽江舟:“快把我们少爷放开!”   于是场面相当滑稽:分明是这少爷先调戏温言,江舟是去保护温言才拽住了这少爷,然而家丁又好像是帮着江舟拽少爷……   总之,从外人看来,此时的场面就好像是江舟在调戏少爷,家丁在保护少爷,而温言只是一个路过的人而已。   好在江舟本没想一直抓着这少爷,阻拦住了他伸向温言就松开了手,反倒是这少爷想要挣脱太过,反而自己往后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   他使力拍了拍手腕,怒目圆睁:“谁让你动手动脚的?!”   江舟同样瞪他:“谁让你先动手动脚了?”   他瞪完少爷,又紧张的去看温言:“怎么样,没事吧?”   映着细河波光粼粼的水面,江舟的眼里满是担忧,还有温言所熟悉的,水一样温柔的爱意,然而就是这一点点迷蒙的、带着一丝温度的爱,却将他的心口灼烫得发疼。   他摇了摇头。   江舟松了一口气,目光又停在了他抱着的婴孩上,他不敢问温言,只能贪恋地看了一眼又一眼。   这边两个人脉脉温情,那边少爷却“哇”一声呕了出来,扶着河边的栏杆干呕着。   两个家丁本就慌张心虚没拦住江舟,看见自家少爷干呕,立刻急了:“你这人非要拽我们少爷,现在可好了!我们少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非要叫你好看!”   江舟只觉得这三人多半有病,自己先撩拨人,这会儿又一副受害人的模样,他不欲与他们多说,准备先带着温言离开。   谁料温言却转身把抱着的小一塞进了江舟怀里,自己朝着干呕的少爷走了过去。   江舟怀里被塞了一个软乎乎的小小的襁褓,襁褓上还有温言抱久了以后留下的温度从手上传来,他一低头就能看到自家小崽崽——也是软乎乎的,皱巴着小脸,这会儿已经醒了,葡萄一样圆溜溜的眼睛睁着,同时手不安分地往外头伸。   江舟不敢乱动,又怕崽崽把手伸出来着了凉,连忙握着他的手又塞回襁褓里,还没拿出来便被崽崽握住了大拇指。或许是久违地感受到了父亲的存在,崽崽握着拇指,眯着眼睛笑了。   头一次当爹,头一次抱儿子的江舟瞬间被自家崽崽萌化了。   他看了一眼崽崽,哄了两声,又抬头去看温言。   温言蹲在了那干呕的少爷面前,吓得少爷连连后退。又因为蹲着的姿势不太方便,少爷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就这样了还在往后,倒好像是个被欺负了的小媳妇儿。   少爷一边控制不住地干呕,一边惊恐:“你想干嘛?”   温言打量了他两眼,问道:“你这是天生的吗?”   少爷翻了个白眼。   温言向来细心,已经注意到他刻意避开接触别人的动作,以及两个家丁不敢伸手扶他的情况,明白他调戏人也不过是虚张声势,估摸着不敢真的动手,便没什么可惧,看他一直干呕倒有些不忍了,故有此问。   结果这少爷好似很畏惧自己这毛病,根本不搭理温言。   温言想起自己往日里看的医书,好心出了主意:“若是经常因为接触别人干呕呢,多半是你自己的心理作用,若是身体控制不住,就每日多喝些牛乳,抑或是嚼姜片、喝姜汤都可。”   他又看了看这少爷的脸色,继续道:“我看你面色虚白,双眼混浊,应该是气虚,脾胃虚寒,姜片可以不吃,牛乳最佳。”   说完,也不管那少爷的反应,起身回去要抱小一,结果伸了好一会儿手都不见江舟把小一还回来——江舟抱崽崽抱的正开心呢。   抱不了媳妇儿还不能抱抱崽崽解解馋吗?   眼见着温言挑起了眉头,江舟才恋恋不舍将小一递过去。   温言伸手接过来,刚要往怀里抱一些,就被扯住了——小一细嫩的手指揪住了江舟的一缕头发,紧紧握着不放手。   江舟的头发向来长的慢些,这么些年也只到了胸口的位置,小一倒是找准了,一伸手就是致命“要害”。   江舟被揪的头皮发麻,只能顺着小一揪的力道往温言那里偏。   这一偏可不得了。   本来为了递小一给温言,江舟便是半蹲着的,这会儿顺着力道往温言那靠近了一些,两个人便挨得极近,近的两人几乎要靠在一起。   江舟略微侧头就能看见温言浓密的睫毛和浅淡的双眼,在他未失去意识前的那些夜里,温言便是蜷缩在他怀里,偶尔仰着头和他说话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温温柔柔的,眨着如水的眼睛。   温言怕扯痛他头发,便低声哄着小一,又偏头道:“他习惯了攥东西,一时之间放不开的,过会儿就好。”   他故意不看自己,江舟多少有点失落,却也知道他不看的原因,只是轻轻应声:“好。”   那边少爷已经爬了起来,看见他俩凑的极近,不由嘀咕:“哼,狗男男!”   作者有话要说:  少爷不禁发出了单身狗的怒吼。   顺便,提前说元旦快乐啦!记得吃饱饱!   我们明年见! 第13章 牵媳妇的手手   江舟耐心地哄着小一放开了自己的头发,又问温言:“你是不是要去灯会?”   或许是这时候的江舟太像他记忆中的江舟了,温言此前满心的防备就只剩下了酸楚,他抱着怀里的小一哄了哄,沉默着点了点头。   江舟心中踌躇半晌,试探着问道:“这会儿人多,你抱着孩儿不方便,爹娘他们没跟过来吗?”   “来了,只不过有事去了西巷里,我自己带着小一逛逛而已。”   小一。   江舟咀嚼着这两个字,心里忽然就柔软下来:一为位数,温言应该很期盼自己回来吧?和自己拥有更多的孩子,然后白头到老……   “你一个人太不方便了,我送你去三水巷吧?”   江舟并没有说要与他逛灯会,只说要送他去三水巷,从这个巷口到三水巷的路程并不远,且中间也有集市,人流都顺着一道往三水巷涌,并没有俩人独处的时候,温言他不必担心会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温言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到底还是答应了,两人便撇开那嘀嘀咕咕的少爷径直走了。   不过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少爷竟然没拦他们,只是傻呆呆地站着。   等到江舟和温言都没影了,少爷才缓过神,跺着脚唉声叹气。   两个家丁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少爷,咱还逛吗?”   少爷眉头一挑,双眼一瞪,让两个家丁挨个吃了一扇子骂骂咧咧道:“逛个屁啊!这破地方一共才这么点儿大,这劳什子灯会也颇没意思,连个小美人都没捞着!回家!”   两个家丁只好苦着脸跟他回去,又对视了一眼:他们往日里还没跟着出来的机会,这回难得碰上灯会还没看着便又要回去了,实在遗憾。   少爷大大咧咧进了家门。   若是江舟瞧见他进的是柳府,估计要惊叹一声这实在是有缘分了——江舟刚刚才从卢一郎那里得知换了员外郎,转头就见到了新员外郎的儿子了。   柳员外郎家似乎人口不丰,柳少爷一路回去除了进门两个洒扫小厮以外便没什么人,他三步并作两步奔回了自家院子,吆喝着让人给他端洗澡水。   等他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合着中衣睡在躺椅上的时候,他娘派了身边的丫鬟来了:“少爷,夫人说今日从外头买了好些吃食,知道您不爱逛集市,便叫人看着那些好的都买了一些回来,这会儿都放在厅堂里了,您要不要去尝尝?”   柳少爷平生有两大爱好:一是调戏美人,二就是口腹之欲,专挑那些新奇味美的吃食钻研,这会儿听说有好吃的立马便激动了,衣服都不穿就往厅堂里奔。   “娘!!我来了!!”   柳夫人是个一看便富态的女人,见自己儿子一路奔过来便着急:“不平啊,你跑慢点!东西又不能凭空飞了,你急什么?!”   是的,柳少爷大名柳不平,也不知道他爹妈给他取名字的时候是咋想的。   柳不平眼里只有那些能让他垂涎欲滴的美食:“都有什么好吃的?”   他直奔桌上那一堆吃的,看了一圈便有些兴致缺缺的:“也不过如此嘛,看着同咱们羌州的没什么区别啊。”   羌州那一块来往的人多,且是各洲客商聚集之地,东西便比其余地方丰富一些,基本能有的都有,这些东西他看的实在厌了,只从桌上端了一盘子花生米细细碎碎地嚼。   柳夫人眨眨眼睛,把东西一一递到他跟前:“云片糕吃不吃?鸭掌吃不吃?”   柳不平一味地摇头。   柳夫人又把一碟子黄澄澄的糕点端到他面前:“这个吃不吃?”   柳不平瞥了一眼,四四方方软乎乎的糕点,瞧着便是干巴巴的,他最讨厌吃这样的东西了。   刚准备摇头,一股子香甜的气息从盘子里头透出来,那味道闻着实在勾人,倒让他迟疑了。   要不,尝尝?   他端过盘子捏了一块糕点下来,意料之中的软和,但又不是那种做成了一团的糕点,反而瞧着有种粒粒分明的感觉,捏下一块来的时候还会有糕点的碎屑。   等观察够了,他便咬了一口——奇怪的是这个糕点他有点吃不出是什么味道的,准确的是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唯一能吃出来的就是里头好似夹了猪肉,不是新鲜猪肉,反而有点像是风干的,味道咸香,和外头包裹的香甜十分不同,两种味道混在一起,有点奇异,又意外地好吃。   柳夫人一脸期待:“怎么样?”   柳不平咬了一大口,连连点头:“唔唔唔。”   柳夫人一拍桌子:“这是那个什么小河村的江舟想出来的糕点,儿子你要是喜欢吃我就找人去预订去!”   柳不平眨巴眨巴眼睛:“娘,还要别的馅的。”   “好好好,都听我儿的。”   ……   江舟并不知道刚刚偶遇的柳不平正在馋他糕点,他在拥挤的人潮里亦步亦趋的护着温言,正如儿时他牵着小温言慢慢行走在集市里一样。   那时候他们俩身量还小,只到行人的腰际,走在人群里也看不到路,温言害怕,便攥着他的衣角,江舟怕他拽着衣角也跟丢了,便主动牵住了他的手。   有了江舟的保护,温言便敢探头探脑地到处瞎看,只是依旧乖软,怯怯的,看见了好玩的便糯糯地喊“舟哥哥”。   ……   江舟偏头看着温言,路边的灯火照着温言的脸色,或许是灯火太暖,照的温言脸上也是一片温柔,恍恍惚惚里,如今的温言和幼时的温言似乎重叠在了一起。   江舟只觉得自己心口跳的很快——他时常会为温言心动,然而自从失去过意识以后,他尝到了“失去”的感觉,便更懂得珍惜。   灯会已然开始,人潮汹涌的厉害,两边逐渐有人朝他们拥挤靠近。   “咻——”   象征着灯会开始的烟花升上半空怦然炸响。   江舟在头顶绚烂的烟花炸开的时候牵住了温言的手:“别怕。”   温言不知在想什么,乖顺地任由他牵着,没有挣脱。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节加班1551 第14章 媳妇儿媳妇儿   本来说好的只是送到三水巷,但是江舟为了帮温言避开人潮,一路都牵着他的手,到了三水巷,温言没开口让他松开,江舟自然也不会主动提,两个人就这么牵着手慢慢逛了一圈。   直到小一睡醒了,哇哇地开始哭。   小孩子正是最精神的时候,他才不管大人们是不是在约会,醒了饿了就哭,吧唧着嘴要找吃的,习惯性往温言胸口拱。   江舟看小一哭的眼泪汪汪的瞬间心疼:“他这是饿了?平日里都吃些什么?”   温言诡异的有些脸红,半晌才道:“平日里多数时候都是喝的牛乳。”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小一出生以后并不大健康,他请了镇上的大夫来看过,大夫说小婴儿最好还是用母乳哺育最好,若是没有才用牛乳代替。他身为哥儿产子后不像妇人那样有充足的奶水,但总还是有一点儿的。   他又不愿让小一喝别人的奶,便多数时候喂牛乳,隔三差五的自己亲自喂一次,倒也将小一平平安安带到现在。   然而自己哺育这事怎么都说不出口,他便没提。   江舟看了一眼,温言身上并没带着牛乳,便问:“你出来没带牛乳么?还是放在了爹娘那里?”   “没带,我出来前喂过他了,便没带牛乳,想着他就这么一会儿不会饿。”   似乎此时只剩下一个办法了——温言瞥了一眼江舟,默默地咬住了嘴唇。   江舟看着他犹豫的眼神,有点疑惑:“怎么了?”   温言叹了口气:“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即便有新鲜的牛乳,没处理过我也不敢喂给他,之前都是煮过晾温了才给他喝的。”   小一哭的实在可怜,温言不敢再耽搁,只能抱着他穿过人群进了一间茶楼,问了掌柜的才弄了一间厢房,进去了却猛然停住了脚步:厢房里头就一张大圆桌子摆在里头,也没别的地方能遮挡一下的,他身后还跟着江舟呢。   虽然两个人以前该看的都看过了……但是当着方舟的面哺乳,他总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江舟一路跟着他过来,眼见着他进了茶楼的厢房,又羞的眼角通红的时候,忽然明白了他到底要做什么了。   只是温言向来脸皮子就薄,原先就挺扭捏的,更遑论现在?   他闷声咳嗽了两声,眼神跟着乱飘:“你去吧,我就在门口,你有事叫我就好?”   温言低声应了。   房门在江舟面前关上,他控制着自己不将注意力放在屋里,故意不去想,只两眼放空地盯着楼下大堂里的人瞧。   瞧着瞧着倒也看出了点儿门道。   茶楼里这会儿没什么人,人都在外头挤来挤去看灯会呢,只有逛累了的人才会进来歇歇脚,多数都是点杯茶坐着,也有买了吃食的人坐着吃东西。   掌柜的倒没出门,愁眉苦脸地坐在门口看外头的灯。   这茶楼的生意实在算不得好,一杯清茶值不了几个钱,更何况还有许多没那么讲究的人,不喝茶,只喝白开水呢?   掌柜的估计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只添了一些茴香豆、花生米之类的佐茶小点心,赚些微薄的利润。   江舟瞧着瞧着,心里头忽然便有了主意,只是这会儿他得等着温言,便只是先想想。   然而温言也没让他等太久,不过一刻钟便从里头出来了。   江舟目光扫过温言,他面色红润,衣服也拢的好好的,怀里的小一吃饱喝足又开始打瞌睡,一双眼睛半睁不闭的,手紧紧地揪着温言胸口的衣服,还在吧唧着嘴。   江舟有点儿哭笑不得,这小崽子真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像是小猪崽子。   温言看他注视着怀里的小一,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开口道:“他一日总要睡七八个时辰,难得醒着,醒的时候多半是饿了要吃的,不过还不是特别闹腾,至少半夜睡得都挺安稳的……”   他细细地同江舟讲着小一的生活,讲他刚生下来的皱猴子的模样,讲他总是爱朝自己撒娇,别人谁抱都要闹。   江舟便笑:“我抱他便不闹。”   温言抿着嘴笑了一下,过了会儿又拉直了嘴角:“好了,走吧,是时候回去了。”   江舟看了看时间,虽然很惋惜,但也不得不先送温言回去——他带着小一实在不方便,若是等待会儿灯会散了人都急着回去的时候,怕是赶不上船,且人多杂乱,江舟实在不放心。   等到了渡口,果然也有同样想法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回去,江舟眼尖,远远瞧见老余头倚在船头,便打了招呼。   两人上了船,老余头便驾着船往半山村去,他还朝江舟暗示地眨了眨眼,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老余头有心帮忙,想了想便问温言:“你前几日来买鸡蛋糕,回去吃着如何?”   温言抱着小一的手一紧,又看了一下江舟,正对上他看过来的双眼,瞬间涨红了脸,特别小声开了口:“嗯……”   哪有比自己悄悄去买鸡蛋糕还被揭穿更尴尬的事呢?   他想起了自己买到的那一块四四方方的鸡蛋糕,和江舟送过来的那一块丑丑的鸡蛋糕,一对比,他如何能不知道江舟的意思?   这是他相濡以沫,情投意合了十数年的舟哥。   即便心中仍有犹疑,他仍能清晰地接收到江舟的那点儿暗示,他叫自己放心。   两个人都没说话,空气里却暗流涌动,相顾无声地到了目的地。   江舟把温言送上了岸,站在那棵老槐树底下看着温言往外头走了两步,忽然喊住了他:“阿言。”   温言匆匆回过头:“嗯?”   “你明天还去灯会么?”   温言迟疑了一下:“去……吧?”   江舟靠着槐树笑了一下,在树荫里缓缓道:“那我来接你?”   他眼神温和,在如墨的夜色里便如细河的水一样清澈而明亮。   温言感受着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鼓动着,明明是在秋日里,他却仿佛浸沉在夏日的蝉鸣里,只听见自己极轻的一声“好”,然后匆匆地转身落荒而逃。   老余头摸着胡子喝了一口酒,啧啧出声:   “现在的小年轻啊,真是酸哟。”   作者有话要说:  我酸   最近加班,六点多下班,回家七点,吃完饭七点半,然后写着写着就晚了呜呜呜,推迟两个小时更新,但是我一定会更哒,小可爱们可以等第二天来看!   然后,我要曝光我对象家的猫,叫胖子,它今天在我对象出门拿外卖没带钥匙的情况,无情地把门关上了hhhh   我对象进门之前就跟我说要教训它,胖子喜欢在他玩电脑的时候扒开门暗中观察,然后我对象故意没动,胖子两次试探终于从门缝挤进来了,然后就被逮住了——试图逃逸但是屁股太大被门卡住了   隔着手机我都能听见胖子绝望的喵喵声,简直笑死。 第15章 茶馆   秋收节第二日,江舟起的极早,寻思着温言这个时候未必会去三水巷,便自己先带着要售卖的东西到了集市上。   东西还没摆开,便有前一日买了东西觉得好的回头客排在摊子前等他开摊,江舟不好意思叫他们等太久,便加快了速度。   等他支好了摊子,准备开始售卖的时候,前面的队列就被打乱了,两个他见过的家丁推开人群挤进来,嚷嚷着今天的鸡蛋糕他们包了。   镇上的人大多数都淳朴,从来便没见过这样横行霸道的人,一时之间都被惊住。   江舟挑了挑眉。   那两个家丁推开人群,目光在那搭起来的桌上扫了一圈,心中一喜,暗叹这回任务很好完成,下一秒抬头看了看老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俩人失声道:“怎么是你?!”   江舟依旧笑眯眯:“要买东西到后面排队去。”   其中一个家丁瞬间就想反驳,被另一个拉住了:“傻啊你,万一他不卖给咱们怎么办?少爷就闹着要吃这个,买不回去咱们俩又得挨骂了!”   那人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他说得对,于是又灰溜溜地转去了后头排队。   江舟见没人插队了才拍了拍手:“糕点数量有限,每人限购五块,多了没有啊!”   前来购买的人多,不过一会儿便没了大半。   后头两个家丁踮着脚看了半天,眼见糕点一点点变少,心里都急了,扯着嗓子喊:“留点!留点!”   然而不论怎么喊,那些糕点都在一样一样地减少着,轮到他们俩的时候,桌面上只剩下了一样糕点,而他们前头还有一个人。   那是个书生,穿着陈旧的洗的发白的衣裳,站在摊子前犹豫着。   江舟一视同仁:“只剩这一块儿绿豆糕了,还要么?”   书生刚要说话,两个家丁一左一右拉住了他,两人背对着江舟对书生道:“你这糕点让与我们,我们给你双倍的价钱,行不行?”   书生迟疑着,家丁见他动摇,对视一眼,立刻道:“三倍,不能再多了。”   “成交!”   书生立刻答应,江舟也没说什么,只将那块糕点包好了递给他们。   两个家丁拎着就走,迎面撞上了前来逛逛的卢大郎。   卢大郎仔细打量了他们一眼,走到江舟摊位前道:“我瞧那两人有些眼熟。”   “许是什么新搬来的富家子弟家中的,我昨儿碰见了他们家那个少爷了。”   卢大郎奇道:“近日镇上并未搬来什么大户啊。”   江舟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卢大郎便先放在了一边,同他道:“你昨儿晚上和我说的那事情我考虑过了,是可行的,刚刚我去见了茶馆老板,他说让我们过去谈谈再说。”   他说的是昨天江舟看见了茶馆的萧条光景以后想到的东西。   镇上的人真没多少个是会认真喝茶的,那茶馆开着已经算得上是赔本生意了,听说这茶馆开了许多年了,一直半死不活的,老板都在考虑着是不是该放弃了,只是这茶馆是他祖辈父辈一代代传下来的,据说还能追溯到战乱时期,若是真要舍弃多少还是舍不得的,于是拖拖拉拉就纠结到了现在。   两人一路边走边交流着,不过一会儿便到了茶馆,这茶馆叫丰泰茶馆,这一代的老板早已经不叫丰泰,姓陆,叫陆德兴。   陆德兴早就等在了茶馆门口。今日茶馆并未营业,门便只开了半扇,陆德兴领着他们俩先把茶馆逛了一圈,过程里一直在叙说自己的苦楚。   其实陆德兴这时候已经基本死了心了,准备找机会将茶馆转让出去,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才拖到现在,他今日听卢大郎说这茶馆还有救,也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做一下垂死挣扎罢了,这一次再不合适,他即便亏损一些银钱也要将这茶馆转出去了。   江舟跟着他看着这地方的模样,上次他只看了大致的布置,这次却准备好好看看。   这一处茶馆很能看出曾经是辉煌过的,茶馆分上下两层,楼下大堂并一个掌柜用的柜台,有一道小门通往后院,江舟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是一处茶房,旁边的空地上晒着大大小小十几个茶叶屉子,里头晒着茶叶茶饼,还有一口打的极深的井。   通往二楼雅间的楼梯扶手从前大概是雕花的,一代代传下来以后破坏了不少,漆面斑驳不堪,露出里头的原木的颜色。   雅间的风景也还算是不错,从窗台往外头看的时候能看见半条蜿蜒的细河,以及坐落在岸边的几个村庄,若是往内里这个方向的窗户,则是底下热闹的人群和集市,有动有静,极好。   陆德兴本就心急,见江舟只看不说话,心里焦虑更甚,便问:“卢大郎曾同我说你有办法让我这茶馆起死回生,可是真的?”   江舟看完了,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我是有办法。”   陆德兴面上一喜:“只要能让我这茶馆起死回生,你尽管说条件,能做到的我一定满足!”   他看江舟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又看了看自己破败的茶馆,咬了咬牙:“若是能按照你所说的,我这茶馆收益能翻几番,我这所得的利润里头分你两成——不,分你三成!”   他比划出了三根手指,眼睛炯炯有神,像是看见了最后的希望——反正再坏也就是倒闭的结果罢了,大不了最后再赌一把,万一就成了呢?他去年倒也听过江舟的诨名,只是不大在意,做生意有赚又亏,更何况这回中间还有卢大郎做担保呢?   江舟和卢大郎对视了一眼,也不卖关子了,将自己的计划托盘而出——   “如今你这茶馆入不敷出的原因,一是面向的消费人群不对,咱们镇上的人要喝茶从来只去那些小茶摊子,是什么缘故?他们用的茶叶便是最粗陋的,成本本就不高,最后的价格也是普通老百姓接受的起的,而你这茶馆里的茶叶精细一些,还经过了处理,这成本上去了,价格也降不下来。”   “二来,你这茶馆里的东西太过单一,茶水本就贵,其余的搭配着茶水的小食便只有花生米一类的东西,一来是两者搭配的不好,二来这些东西可赚的利润也少,不合适。”   陆德兴何尝又不知道这些缘故?只是他一直有些取舍不下罢了。   江舟笑了:“既然你取舍不下,不若咱们换个想法,两个都想办法去满足。”   “怎么满足?”   江舟贴在他耳边:“你这样……然后……”   陆德兴听完,猛一拍手:“好,姑且死马当作活马医!我就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赚钱钱养媳妇儿   ps最近大概都是10-12点中间更新的样子,等不及的可以明天看呀,别熬夜!! 第16章 喝奶茶不啦   在陆德兴去忙活茶馆事情的时候,江舟借了旁边的茶房,准备了一些东西。   首先是拖卢大郎代为购买的牛乳——他生意很广,总是认识些不一样的商人,听了江舟的请求后便很积极地帮忙去联系了熟人,带回来了两大罐新鲜的牛乳。   江舟准备替小一做些吃的。   一来冬日里总要去取新鲜牛乳很不方便,且牛乳很难存放,不过几个时辰那牛乳便容易变质发酸,他是不舍得自家崽崽吃不好的。二来就是,若是牛乳存量不够,少不得小一总要去闹温言,小孩子下嘴总是没个轻重,若是嘬得太狠,他怕温言难受,更何况他也打听过,像温言这样的哥儿奶水总是不充裕的。   为了崽崽为了媳妇儿,他在脑海里寻找了许久的记忆,才想到一样东西——牛乳糕。   牛乳糕的做法十分简单,将牛乳同水淀粉拌匀,在锅上搅拌均匀、持续加热就好,过程中不断地搅拌,直到那一团变得粘稠,然后冷却凝固就好。   在等牛乳糕冷却的过程中,他又捧了一罐牛乳放在火上加热——这回不是烧得正旺的火了,而是燃尽的木炭的余温,慢慢煨着,不时搅拌一下,防止凝固,另一边将榛子细细磨成了粉末,又仔细闻过了茶馆之中煮过的茶汤,从中选了一样本地土生土长的茶叶煮成的茶水。   他昨日已经备下了几个细口的长颈小瓷瓶,容量还算大,将它们挨个排列以后,往里头注入了一瓶底的红糖水,又注入了茶汤,然后是温热的牛奶,稍微搅拌过后又加进了磨好的榛子粉,一杯简易版自制奶茶就制作完毕了。   他先递了一杯给卢大郎,示意他尝尝看。   卢大郎看了半天:“……这怎么喝?”   长颈的小瓷瓶虽然好看,却抵不住瓶口过小,瓶座太大,若是倒着喝估计会弄得满身都是。   江舟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连忙从身上背着的褡裢布包里摸出了两根芦管递给他。   这是他昨日乘船回去的时候顺手摘下来的,细河的风景或许不够细致,却是温柔的,从那些丛生的芦苇荡便可看得出来,一根挺直的芦苇,剔除叶子和毛絮,用细细的铁丝伸进去通上两下,打通了便是最天然的吸管。   递给卢大郎的时候,江舟好心提醒——“吸的时候小心一些,我怕你烫到了舌头。”   他那牛乳煮的不算热,却也有些许温度,而从他和他吃过一顿饭的观察里看,卢大郎显然是典型的猫舌头,怕烫。   卢大郎摒着一口气吸了一口奶茶,半晌没说话。   “怎么样?”   “好是好喝,只是……”卢大郎紧紧皱眉:“好像有些甜的过分了。”   他不爱甜口,这别样的茶喝着虽感觉不错,但他总觉得甜味过重,盖住了牛乳的腥味,也盖住了茶汤本来的涩味,虽然这样没错,但是对于他来说,过于甜腻了。   江舟面不改色:“哦,忘了,我是按着我媳妇的口味来的,他爱吃甜。”   说罢,他也不管卢大郎扭曲的眼神,径自提着剩下的两个小瓷瓶出了茶馆,毕竟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还在等着去接自己的媳妇呢。   一路上提着俩瓶子倒也没引起关注,顺顺利利到了码头,正好赶上温言从老余头的船上下来,秋日里风大,温言在外头披上了一件青绿色的外袍,又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小一裹了起来。   江舟快步走过去,十分自觉地将小一从他怀里抱出来,又将手里的瓶子递给他:“给。”   “这是什么?”温言摸了摸瓶身,温热的,正好暖了暖自己冻僵了的手。   “奶茶。”江舟笑笑:“天气越发冷了,你坐船一路过来吹了不少风,怕你冷着,给你做了这个,拿芦管吸着喝,快试试合不合口味。”   温言迟疑着嘬了一口,先是一股牛乳混着糖水的味道,不知道用了什么去了牛乳自身所带的膻味,糖水加的恰好是他所爱的分量,两者混合在一起透着一股暖甜,仔细喝下去还有依稀尝到一点儿茶汤的涩意,但也只是淡淡的,并不苦。更何况这一瓶子的奶茶都是温热的,一大口咽下去的时候,整个胸口肚子都暖和起来了。   温言像是仓鼠一样捧着瓶子猛喝了两口,才放开了芦管,问道:“这牛乳怎么一点都不膻?”   他往常给小一煮牛乳喝的时候是放了盐抑制那股味道,因着一次煮的不算多,倒也止住了一些膻味,只是偶尔小一吃出了味道便不肯再喝,他为了这事愁了许久,每回都费尽心思才能处理好,至少让小一喝不出来膻味。   江舟一听他问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摇了摇头:“我这是牛乳和茶汤中和过的缘故,两者互补,融合过后味道更加醇厚一些,却不能给小一喝的,茶叶醒神,小一还小,还是需要睡觉的年纪,不适合喝茶汤。”   他说的很有道理,温言点了点头。   “不过你若是真想着合适的处理办法,不如试试将坚果磨成了粉,和牛乳同煮,也能祛除腥味。”   温言听了半晌,忽然问:“你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   他实在太了解江舟了,两人都是这一块地方上土生土长的人,他又与江舟一同长大,江舟向来有什么事儿都爱说与他听,俩人之间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的,然而现在的江舟好似又懂了很多东西——这是让他迟疑着始终不敢确认眼前的人是他心上人的主要原因。   从知道他会做鸡蛋糕开始,温言心里便像是绕了重重疑窦,只是江舟不说,温言便不问,虽控制不住自己与他亲近,却也小心防备,不做任何奇怪的会引起他警觉的事情,今天或许是喝了这杯热奶茶的缘故,又或许是江舟轻拍小一的动作太温柔,他忍不住便问了出来。   江舟表情里显然有点儿无奈:“我醒过来以后第一次去见你的时候便说过了的。”   温言愣住,回想了一下,好似江舟说那一年的自己不是自己,只是躯体被占用了?   他当时并不相信,如今好似很有几分可信度?   江舟看他无意识地发着呆嘬完了奶茶,多少有点无奈,将自己那杯递给了他:“我敢发誓,我之前所说的真的是真的!”   温言没说话,依旧默默地思量着。   作者有话要说:  哄媳妇一杯奶茶不够怎么办?   当然是选择再来一杯啦 第17章 红豆派   虽然温言不说话,但是江舟知道他在认真地听。   他将怀里的小一抱紧了一点儿,认真地盯着温言的眼睛:“我知道你心存疑虑,但是别急,我会慢慢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温言感受着手里的温度,奶茶微微发暖,让他想要抛开一切信任江舟一次:“好。”   俩人一路说了几句闲话,又绕到了丰泰茶馆,江舟道:“这茶馆的掌柜托我帮他一些忙,你可要进去看看?”   温言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秋收节年年都逛,也没什么新鲜玩意儿,反倒不如看看江舟在忙些什么,于是点点头:“我带着小一坐会儿,你先忙,不必管我。”   江舟眨了眨眼睛,他从穿越者的记忆里学了不少东西,有心想做给温言看,但又怕刚哄好的媳妇儿又因为这个多了顾忌,纠结了半天。   见他面色踌躇,十分了解他的温言立刻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假装不经意:“小一等会儿估计要闹着睡觉,我先哄一会儿,就在那边坐着。”他指了指离茶房很近的一张桌子,那桌子挨得近,很容易便能看见茶房里头的情形。   江舟眼睛一亮,将自己先前制作的牛乳糕端了一碟子出来:“这也是用牛乳做的,大人小孩儿都能吃,且比寻常牛乳更容易保存一些,我特意借了茶房弄得,若是等会小一或是你自己饿了便吃点。”   等安置完温言和小一,他才转身回了茶房,原先叫陆德兴去买的一些材料都已经放在了茶房里。   他主要是想做些配茶的小点心,也就是茶食,关于茶食有一句俗语——“甜配绿,酸配红,瓜子配乌龙。”   所谓的甜配绿,便是用甜食去搭配绿茶,绿茶未经发酵,经历了杀青、揉捻等工艺制成,汤色清浅,新鲜绿茶和陈旧绿茶味道不同却都十分鲜活,然而绿茶是有刺激性的,对于胃寒的人来说不大好,且绿茶容易导致饥饿,所以配一些甜腻的茶点会更好些。   冬季材料有限,他挑了最容易的一种甜味点心——蛋黄酥。   蛋黄酥分两层,一层是水油皮,他用得是面粉和软和的猪油,拿温水混合了揉成面团。虽然是在水乡里,他们这的冬季也还是十分干燥的,因此江舟加的水和油还挺多,揉完了以后用浸润的湿布盖着松弛几分钟。   另一层是油酥,油酥更简单一些,拿面粉和猪油混合,相比起水油皮,油酥不用放水,且猪油用的比水油皮多一些,油酥皮比水油皮更硬一些。   这两样都是要揉面的,江舟在揉面的时候,温言就静静地看着。   从前他们俩一起的时候,总是温言做饭,因为江舟手艺并不是很好,但是江舟总不愿意他劳累,因此遇到什么揉面烧火的活总是抢着替他做了,开始的时候总是手忙脚乱的,面团也控制不好加多少水,不是太硬揉不开,就是太软烂兮兮的,温言不知说过他多少回,手把手教了很久才教会了他揉面。   江舟揉面的顺序依旧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先拽一个角,然后慢慢地摁下去,再将那一块往面团里翻,循环往复,为的是把每一寸面揉好。   温言看着他动作麻利地揉了两个面团,又将生鸭蛋黄挑出来放在火上烘热。   江舟翻了翻茶房里头的材料,找到了一小坨的豆沙——自个儿做红豆沙太麻烦了,要耗费不少时间,他如今只是做一个样品出来,便用的是现成的豆沙。   他将水油皮和油酥裹在一起,通过反复的静置、擀面杖擀开以及收拢将两者混在了一起,然后用豆沙包裹着蛋黄,又用混合好的面团裹上了豆沙,搓成了光滑的原型,刷好油和蛋黄液以后丢进了烘炉里——那原是陆德兴用来烘茶叶的,倒省了他再弄个烤炉的力气。   这一块能来喝茶的基本都是年纪大的人,他们喜欢喝的多是绿茶,陆德兴这茶馆中最多的也是绿茶,红茶反倒无人问津,江舟询问过后,决定将这些茶汤都制成奶茶。在陆德兴的眼里,这奶茶是江舟发明的,他不愿意占便宜,便商量着买断奶茶的制作方法,与他约定,江舟日后若是自己制作奶茶喝可以,但不能售卖。   江舟本就没想着靠奶茶赚钱,牛乳成本还是略高了一些,他弄给小一和温言喝还好,多了也麻烦。   虽说喝红茶的不多,但也是有的,他又做了一份红豆派。红豆派比起蛋黄酥更简单,只需揉好了酥皮,然后将红豆沙搁在中间,将边缘捏合便好了,同样也是烘烤成熟。   等两样东西都烤好了,他才招呼着卢大郎他们坐下:“今天时间不够,只做了这两样东西出来,你们先尝尝。”   陆德兴年纪大了,所以爱喝绿茶,听江舟说蛋黄酥更配绿茶,便先尝的是它。   蛋黄酥面上那一层烤成了金黄色,拈起来的时候还有酥皮往下坠,陆德兴咬了一大口,里头的豆沙并不是太甜,所以没让他感觉到太腻,外头的那一层面皮倒是让他觉得意外——很少有人能将面团做成这样酥脆的样子,而且还是有层次感的,最外头的那一层最脆,里面的那一层又很柔软。   他吃了两颗蛋黄酥才觉得最里头有点腻味,便喝了一大口绿茶,瞬间那股茶的涩意便将口中的甜蜜味道冲散了。   陆德兴肃然起敬——若是有人吃了这蛋黄酥,想要解腻,最有效的可不就是喝茶么,既有了点心本身能赚到的钱,又能将绿茶推卖的更多。   他吃了两颗便饱了,于是就摊着看温言和卢大郎吃红豆派。   江舟事先已经提醒过了,红豆派要比蛋黄酥烫一些,信任江舟的温言是小口小口地吃的,卢大郎却没什么概念,猛一口咬下去,然后就把自己烫的直哈气,好赖才吐了出来,再不敢冒进,学着温言小口小口地咬着。   看他们俩满足的模样,陆德兴便知道这事多半能成,心里对以后茶馆的经营有了更多的信心,同样很感激江舟。   卢大郎便问:“我瞧你如今做的都是些糕点,往后是准备开个糕饼铺子么?”   江舟摇头:“糕点只是我的尝试之作罢了,我志不在此,只偶尔做做,还另有安排呢。”   卢大郎便叹了一声:“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想来的这些主意,脑子也忒灵活了。”   江舟便抬头看了温言一眼,正瞧见他也抬头看自己,视线一撞,温言便低下了头,默默地啃着红豆派。   作者有话要说:  卢大郎?陆德兴:这恋爱的酸臭味 第18章 新计划   江舟所说的另有安排并非吹嘘。   糕点虽好却并非必需品,也就是放在特定的日子,如秋收节、中秋这样的时候,以及特定的地方,譬如丰泰茶馆才会有足够大的需求量,普通人家每日里思考吃什么都不够,能拿来买糕点的闲钱并不会多。   虽说若是将鸡蛋糕推广出去,例如到别的镇上,亦或是更大的城里,能够将它的受众推得更广一些,毕竟比他们这富裕的地方多的是,但是那已经不是江舟一个人能够完成的事情了,其中所需要的物力、财力、人力,江舟目前一个都没有。   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做不了成千上万个鸡蛋糕,而若是要说服别人来帮他做,简直困难重重——他们都是习惯了刨土为生的,骤然之间开始做起了生意,肯定毫无章法,并不会冒着风险加入他的鸡蛋糕事业里。   而且从穿越者的记忆里他便知道,若是刨开了所有的困难真的形成了这样一条流水线,他所能获得利润其实很少——他就像是那什么生产商,最底层的那位,赚的绝对没有当中间商的多。   所以他做什么要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他如今不过是靠着糕点先积攒银钱,毕竟没有比糕点里可赚的利润这么大的美食了,他只有先积攒下足够的钱,才能有余力施展后面的计划。   他身上最开始的时候身无分文,靠着那头猪得了一两银子,而后做鸡蛋糕的时候,赚的钱都用来买原材料又投入进去了,乃至于后头和卢大郎的合作交易都是赊账的,后来才勉强赚了一些。   这笔钱他赚的也并不多,应付日常开支便没了大半,直到秋收节他的荷包才算是真正的鼓起来,且还有陆德兴付给他的“奶茶买断费”,以及承诺给他的茶馆利润分成,让他有了进一步的想法。   出了茶馆的路上,温言抱着小一,踌躇半晌才问:“你有什么打算?”   江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以为温言不会问的。   温言的性格不像有些人那样活泼,他是聪敏的,不太爱说话,但是心里什么都清楚,有些话几乎不会问,因为他了解江舟,多年来从小培养的默契让他立刻能够猜到江舟下一步会做什么。   然而或许是这一年的生疏,以及江舟的巨大改变,让他有些琢磨不透,所以才会发问。   江舟仔细思量了一下,立刻便明白了:“我已经考虑过了,鸡蛋糕还是要做的,只是准备将份量控制的少一些,大不了将方法教给别人,然后我从中抽成,比现在忙起来要好得多。”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他有点害怕自己忙起来就顾不上温言了,做东西不比其他的,锅灶火候上头都是要一直看着的,他能离开的时候太少,不能一直去看温言,虽说他们也不是腻在一起的年纪了,但他才刚回来,温言之前又经历过那段时间,正是缺乏安全感的时候,他还是想多陪他一段时间的,至少给他建立起信任和安全感,等到以后把温言接回来,他就能安心搞事业了。   “这几日我预备把那个小吃摊给继续做下去,只是不是做糕点了,冬天里天气太冷,都想吃些热乎的,对糕点的需求不多,我准备换样东西做,等到了新年的时候再做些糕点吧。”   “嗯?”   江舟便笑:“你应该来买过鸡蛋糕吧?”其实老余头早就告诉过他,他如今问起来只是想调笑一下,以前的温言被他调笑的时候只会迟疑而沉默地害羞脸红,但是温言脸红的样子在他眼里总是透露着可爱,有时候江舟便使坏故意逗弄他。   都这么些年了,温言早就知道他的尿性,于是反倒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嗯,那天你回去之后我就去买了。”   他这么坦诚,江舟倒是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子才道:“那是我和余老合作的,我提供吃的,他负责售卖,余老人豁达热情,这一带的人他都熟悉,路子更广一些,我这回准备再去找他。”   “是不是有什么新点子了?”   江舟眨眨眼睛:“嗯,有了,你……要跟我一起看看么?”   他这会正要去买一些材料,也想多和温言再相处一会,更何况让温言一个人回去,他也不够放心,虽说温言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他还抱着小一,总是不方便的。   温言思考了一下。竟然也点了点头:“爹娘也来了,既然你要去弄这些,我带着小一也不方便,不如把小一交给他们,我先陪你去看看?”   江舟想了想,其实他也想跟温言独处,而且小一现在虽然年纪还小,也是有几分重量的,他等会儿要搬东西,不能帮温言抱着小一,温言的手肯定会酸,更何况小一正是贪睡的年纪,他们要去的地方太过吵闹了,小一肯定睡不好,还不如让爹娘抱回去呢。   于是他也同意了。   温父温母秋收节必定也是要摆摊的,除了那些从各个地方搜罗来的新奇玩意儿以外,还有温母自己打的络子,多数都是弄成了五谷以及粮食的模样,如玉米、辣椒样式的,都是中间镂空的,外头用的是五彩丝线,弄得格外小巧精致,况且寓意也好,买的人挺多,都是准备挂在房子里,祈求明年同样丰收的。   江舟和温言到的时候,温父温母正在准备收摊儿,见温言过来还是笑眯眯的。等看到江舟的时候,表情立马就收起来,温远行皱着眉头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不等他说话,温言先开了口:“我准备与他去集市里逛逛,顺道买些东西,抱着小一实在不方便,还要麻烦爹娘了。”   温远行瞬间就想反对:“你一个人?”   温言点了点头。   温远行刚想说话就被李月娥拉住,他回头一看,李月娥正朝他摇头,便止住了嘴,只说早去早回。   等温言和江舟离开,他才问:“你拉着我做什么?让温言一个人跟他出去,我实在不放心。”   李月娥白了他一眼:“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儿女事,儿女了,之前江舟变成那样,最伤心的还不是咱们温言?如今让他们两个人说开也好,说不定说开了,温言的心情也能好一点,反正我看前一年温言那样子,死气沉沉的,不好,这两日都还算好的,咱也不管那么多了,让他们小两口闹去吧。”   温远行急的直跺脚:“真不管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呢?”   李月娥白了他一眼:“能有什么事儿啊,你真当咱们儿子傻呀?咱儿子聪明着呢,不会被坑的,放宽心。”   温远行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到底没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等会儿还有一更?   昨天加班加太晚了,来不及写呜呜呜,希望你们还没抛弃我 第19章 终于亲到媳妇了   江舟带他去的是一个专卖食物相关的集市,就在三水巷旁边,转过了一条暗巷就是。   那条暗巷里多是卖鱼的摊贩,因着水网密布,镇上的鱼并不值钱,但是因为背面靠山的缘故,田地并不是很多,能分到老百姓手里的也很少,所以抓鱼的商贩还是很多,抓到鱼的那些人除了将鱼就地卖给附近村庄,其余的都是送到镇上来,就在这条暗巷里售卖。   因此这一块儿的鱼腥味特别的严重。   走过这条暗巷的时候,江舟特意绕远了,因为温言的鼻子十分灵敏,以前还是温言做饭的时候,他唯一不做的就是各种鱼类,嫌弃鱼太过腥气,而且他说看见鱼鳞就害怕,有种脊背窜凉的感觉。   然而河边人家,除了肉就是鱼,肉不常见,鱼却常见,因此总避免不了几天里头要吃那么两顿鱼,温言不喜欢杀鱼做鱼,却喜爱吃鱼。   每回江舟都是将鱼处理干净了才会带回去,绝不会当着温言的面杀鱼,也总是将鱼鳞剃得干干净净的带回去,他对鱼过分挑剔,这一带的摊贩都知道,原是他家媳妇儿害怕,所以每次江舟来买鱼的时候,每个摊贩都给他把鱼鳞刮得干干净净的。   然而也不是每个摊贩都这么有耐心,给他的鱼有些没有处理干净,江舟也不恼,好生好气借个刀,自己就蹲在旁边慢慢地处理,争取让温言不会被吓到。   这回路过的时候,江舟有意识地把温言带开了,绕路到了江水巷。   这一块儿也有屠宰场,只是离得远,生意也不大好,多年下来只有一个屠户成功生存下来。   屠户姓陈,五大三粗的汉子,有着一身的腱子肉,人倒是很和善,见了江舟便热情地打招呼:“许久不见啊江大!”   确实许久不见了,以前江舟还是这里的常客,经常给自己媳妇儿买些肉回去补身体,后来变成了穿越者之后,那人倒也来买过两次,只是后来忙于生意,加上家产慢慢变少,陈屠户倒是许久未见他了。   陈屠户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温言,心里头就明白了,倒也羡慕他这样疼爱自己的媳妇儿:“你们夫夫俩感情倒好,这么些年竟也过来了,你也是真心爱护他。”   江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嘴上倒也没谦让,只说:“瞧您说的,我俩是打小的情分,委屈温言嫁给我已经是我三世修来的福分啦,自个儿的媳妇哪能不疼呢?”   陈屠户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他如今有一个谋生的手段,生活富足,自己的媳妇儿也与自己感情十分的好,看了别人倒也是真心能体会其中的感情。   两人撇过这个话题不提,江舟看了看这肉铺上的肉,问道:“你这可还有大骨头?”   陈屠户指了指堆在墙角的一个□□袋:“喏,都在那儿呢,原是些没人要的东西,上头的肉都叫我剃干净了,本想着若是没人要我便随着肉送了,怎么,你要吗?”   江舟点点头——现在的大骨头难卖,尤其是这些剃的干干净净的,没什么肉的,与其花钱买这些骨头,倒不如多添几文钱就能买到大块大块的肉。   只是江舟本就是来买这些骨头的,自然来者不拒,因此道:“这些骨头我都要了,再来十斤精肉,十斤肥肉和十斤臊子以及十斤软骨,还得劳烦您等会儿找个小伙计帮我搬到老余头的船上去。”   他才说完这句话,背后的温言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舟有点儿摸不清头脑,等离开了肉铺之后,他才问:“你笑什么?”   温言靠着墙笑着喘了两口气,指着他道:“我笑你啊,变成了鲁智深。”   他眼角余光里看见了一棵柳树,便指着那棵树又说:“你等会儿是不是要表演一个倒拔垂杨柳啊?”   江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说鲁智深拳打镇关西里头那段呢,那鲁智深为难郑屠户的时候,不就是要了十斤鸡肉,十斤肥肉,十斤金软骨么?   他许久未读书了,一时之间竟没有想起来,这会儿温言提起倒拔垂杨柳,反倒印象深刻了,也不是没有穿越着记忆的缘故。   只是他不及细想,满眼里只有温言笑的眸光闪动的模样——他没什么文化,找不到什么好的形容词,只觉得好像整条细河的波光粼粼都倒影在温言眼里了。   温言笑了一会儿便止住了,擦干了眼角笑出来的泪去看江舟,却觉得他目光灼灼,灼烫的他面皮泛红。   两个人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半晌温言才捧住了自己滚烫的脸,支吾着:“你看我做什么?”   江舟朝他靠近了点儿,目光深沉:“看你好看罢了。”   温言脸色更红,抿着嘴不说话,见他靠近也没拒绝,只放松了身子靠在身后的墙上。   江舟其实心里头也很紧张,他的手背在身后,早已经握成了拳头,心脏扑通扑通地鼓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轰然炸开。   等俩人靠的足够近的时候,几乎都能听见对方激烈的心跳声。   江舟伸手拂开墙上垂落在温言耳边的藤蔓,借着这个姿势,将温言压在了墙边上。   温言早就已经闭上了眼睛,只有不停抖动的眼皮昭示着他的心乱如麻。   极其清浅又温热潮湿的气息喷在温言的耳边,将他的耳朵的红色氤氲得更加彻底,江舟刻意压低了声音贴着他道:“我要亲你啦。”   他们的感情从来都是水到渠成,顺其自然,江舟最奔放一句话也不过是俩人头一回洞房时候的一句“我心悦你”,这次这么直白,温言哪里能承受得住?他都臊得睁开眼了!   只是他才一睁眼,便被江舟温热的手掌盖住,紧接着江舟就贴了上来,他的嘴唇被含住细细厮磨,齿缝也被慢慢舔吻过,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齿关已经被撬开了。   江舟细细地吻着温言,好似只有从他身上汲取温暖,他才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真的已经回来了,没有被占据灵魂,没有一年的沉睡。   ——他将自己的心疼和懊悔还有歉疚,都填在了这个温柔又不容拒绝的吻里。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亲上了!   江舟表示,媳妇真甜   以及   他从穿越者记忆里,学到的不仅仅是美食哟:—) 第20章 嘻嘻   江舟吻得很认真,其实在他刚回来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只是那个时候他不敢,怕惊吓到温言,如今温言好像已经略微能够接受了,且刚刚气氛够好,他一时情动,便没忍住。   温言软乎乎地靠着墙,感受着自己的嘴唇被反复吮吸,灼烫的气息喷薄在脸上,整个人被亲的晕晕乎乎的,大脑空白。   只有从江舟胸膛中透出来的温度让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等江舟离开他的嘴唇的时候,温言感觉自己整张嘴都麻了。   他想说话,江舟却又亲了他一下,不像是刚刚那么浓烈,只是特别轻的啄吻,让他想起他们俩第一次亲吻的时候。   那时候江舟刚到他家提完亲,温父温母本就喜欢江舟憨厚老实,且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所以也没反对,只是把温言拘在家里,不让他出去。   刚订了亲事确认了关系的两个小年轻,正是心急火燎的时候,温父温母却不让见面,开始几天还好,时间一长了,江舟便熬不住,又坐了船去半山村,蹲在温家的墙外边同温言说话。   后来有一日,江舟使坏,说外头有只恶犬盯着自己,怕是要咬他,温言便急了,搬了梯子就从墙里头翻出来了,正好掉进了江舟的怀里。   江舟原来不过是想逗弄他罢了,谁能想得到向来胆子小的温言敢从墙里头翻出来了呢?   只是温香软玉在怀,就连温言受骗气呼呼的表情都变得格外可爱了,江舟也是没憋住,轻轻地亲了一下温言,一触即离。   分明浅淡的吻,却让两个人都红了脸。   正如此刻,温言低垂着眼,眼角却被亲得泛着红,因为身高没有江舟高,便努力地踮着脚被拥进怀里。   江舟看着喜欢的不得了,又亲了亲他的眼角:“最喜欢媳妇儿了。”   他翻动过穿越者的记忆,为他们那个时代大胆而奔放的告白惊诧艳羡,在这样一个温馨的时候,他总觉得,他需要把自己内心里滚烫的感情说出来,说给温言听,让他知道,自己最喜欢的人是他。   温言没说话,只是将自己与江舟的距离贴近了一些,让自己整个人埋进了他的怀里,唯有露出小巧晕红的耳朵。   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   等到温言觉得这样实在腻歪的时候,他使了点力气,让江舟放开了自己:“不是还有正事吗?走吧。”   江舟恋恋不舍地放开他,揉了揉他的头:“好。”   于是江舟又牵着他去买自己原先想好的那些东西,一些香料,日常要用的调味料,其余一些需求的蔬菜准备直接在村里买。   不过林林总总算下来他买了不少东西,让温言都迷糊了:“你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   江舟也没卖关子:“就是准备做我与你说的那样吃食,你等会看着就是了。”   他走了两步又停住:“——你饿不饿?”   温言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有一点儿。”   江舟便从怀里掏出来一包蜜饯递给他,那是他自己做的海棠脯。   这个时间正是结海棠果的时候,他那天去山上采菌菇正巧看见了树上结的果子,一颗颗红的鲜艳,便摘了两捧回来。   海棠果干吃有点儿酸,他倒是喜欢,可温言不喜欢,他便用砂糖和蜂蜜渍过,做成了果脯蜜饯。   海棠果保留着刚摘下来时候的模样,只在外面裹了一层透明糖浆,依旧是红艳艳的,看着便让人食欲大增。   江舟看他捧着那袋子海棠脯吃得开心,又提醒道:“你素日里吃的口味便比旁人甜一些,只是要小心蛀牙,吃两颗就算了,等会我这东西做出来你多吃点。”   他们东逛逛西逛逛,买下了东西,全都叫人送到了老余头的船上去。   路过那条暗巷的时候,江舟让温言先去外头等着,自己钻进了巷子里。   他在这条暗巷里如鱼得水,很快摸到了一处摊贩那里:“来两条黑鱼,两条鲫鱼。”   那摊贩看见他倒有些惊讶:“许久没见你了,今天这鱼你自个儿处理还是我来弄?”   “你弄吧,弄干净些。”   摊贩便从那装鱼的缸里捞出来一条黑鱼,在地上猛摔两下,开始麻溜地刮鱼鳞:“说起来,你这难得来买趟鱼,竟然不是自个儿刮鱼鳞?”   江舟摊了摊手:“媳妇儿在外头呢,他闻见鱼腥味就难受,我要是满手鱼腥味出去,他只怕是要离我八丈远了。”   好不容易追回来的媳妇儿呢,他还没抱够,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儿小事就少了和媳妇儿相处的时间呢?   “鱼鳃那块儿还有一片鱼鳞,诶诶诶对就那儿,好,冲干净了,嗯……套两层吧,味道淡一些。”   等提好了装鱼的口袋,他一转身,才发现温言就站在他背后。   这鱼巷子里头充斥着鱼腥味儿,温言闻着便难受,因此面色有些苍白,加上他紧紧抿着的唇,差点让江舟以为他病了。   江舟将提鱼的那只手撑远了些,空着的那只手将温言牵了回去,语气里有些责怪:“你向来闻不惯这鱼腥味,跟着我来这做什么。”   温言不说话,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眼角余光里总是去瞟江舟拎着鱼的那只手。   江舟半天没得到回应,一偏头就看见温言纠结的眼神,不由无奈:“怎么了?”   温言心里涩涩的,又胀胀的——其实他从前错过了很多细节啊,若不是今天一时兴起跟着江舟进去了,他也不会知道原来自己每次接到的鱼都是江舟自己处理过的,难怪他带回来的鱼比起自己买的总要干净些。   他已经完全能够确认了,眼前的江舟,就是他最熟悉的江舟。   ……   温言许久没有进过江舟住着的地方了,从他回去之后,他从来只在院子外头站着看过一眼,还要挑江舟不在家里的时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从未仔细观察过。   或许是他的心里原因吧,他过去一年里来的时候只觉得这地方没有半点人气儿,死气沉沉的,这回来的时候却觉得这地方充满了生活气息,屋檐底下挂着的玉米棒子都比别处的可爱一些。   江舟将东西从船上卸下来,借了张大叔的牛车把东西推回来,偏冷的天气里,他热的满头是汗,等把东西都弄回来了,他习惯性喊了一句:“阿言,给我一碗水。”   温言也条件反射应了一声,转身要去倒水,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两个人双双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捧脸尖叫) 第21章 抱抱媳妇儿   好在温言没有愣太久,转身倒了杯水递给江舟。   他本以为江舟会伸手接,没想到江舟只是偏过了头,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就着他的手把那碗水喝了下去,喝完了还一脸无奈:“手上全是汗,就不接了。”   温言和他相识十数年,怎么看不懂他?他分明是故意将头凑过来喝的,借着喝水故意调戏他。   只是他那斜瞟过来的眼神实在火辣,刺得他浑身一抖,整个人由内而外的热。   他不禁想,是不是分开一年的缘故,他怎么如今这样渴望着江舟的注视,只需要江舟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和眼神,他便好似要融化成水了。   等喝完水,江舟又仔细擦干净了手,走到了灶台旁边处理买回来的东西。   他一向干活利索,宰肉片鱼这样的活不在话下,且做的比温言还细致一点儿,刮干净了鱼鳞的鱼被仔细冲干净了血水,剔除了苦胆与鱼皮,一片一片地从鱼骨上剃了下来,黑鱼刺少,只有两排与脊椎骨上有大刺,剃起来尤其方便,然后江舟将大骨头砍成了段,通通丢进了煮沸的大锅里。   在等锅里的肉煮熟的时候,江舟便准备冲洗买回来的那些蔬菜,天气冷极了,他从井里头吊出来的水在冬天里早已经凉透,透着刺骨的冰冷。   江舟慢条斯理地搓洗着手里的菜叶子,手被冻的通红也面不改色。   温言看不下去,拿了水瓢往他的桶里加了热水,自己转身去收拾锅里的肉,一边搅动着,一边问:“这锅里头等会还要放什么?”   江舟本是故意让他心疼——他想的很好,让温言心疼一下,然后温言就会过来帮他暖暖手,两个人抱着手,他又能和媳妇儿黏一会儿了。   菜不菜的其实不重要,他只是想摸摸媳妇儿的手而已。   谁知道温言给了他一瓢热水呢?   他捏着手里的菜叶子无语凝噎,抬着头望着温言无情的背影。   灶台擂的不算高,上头架了一口大铁锅,锅里装了不少水,几十斤的大骨头全都倒了进去,搅动起来就特别费力。   温言身量纤细,拿着个大铁勺努力去搅锅里的肉块,为了使上力气,时不时要踮起脚往底下压,从背后看起来的时候格外可爱。   只是可爱归可爱,江舟也舍不得他这么劳累,便说:“你放着别动就好,等会我来弄,别累到了。”   温言喘了口气,摇了摇头:“没事儿,我许久没锻炼了,让我动一动也好。”   他自从怀了孕,除了每日闲着没事在家中院子里溜达,便是躺在躺椅上休息,从来就没怎么动弹过,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院子门,生下小一之后又要忙着照顾他,那会儿小一总是又哭又闹的,他每日里光照顾着都来不及,更加没时间动弹了,最近一段时间,他总觉得自己身体虚了不少,动作一大点儿就想喘气,大概是亏了身子吧。   江舟皱着眉头思索着,他内心在纠结着,煎熬着,一边想着早日把温言接回来,让他不要一个人照顾小一太过劳累,一边又觉得,如今的他其实给不了足够的陪伴和保护。   那边温言还在说话:“等到秋收节结束,就得腊八节了吧?从前年年都熬腊八粥,也没喝进去多少,今年反倒不想喝了。”   他说了半天江舟都没什么反应,便丢下手里的铁勺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江舟直愣愣地盯着他发呆,便习惯性地皱起了眉:“怎么了?”   江舟没说话,温言多少有点儿担心,靠近他拿手贴着额头探了探,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奇了怪了,没发烧啊,是不是累到了?”   他近期自然是打听过江舟的,对他的生活简直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自然也知道他如今十分的劳累,每天睡得晚,起得早,就是为了将糕点运到集市上去卖。   知道是江舟回来以后,他自然明白,他是为了什么这么努力,他嘴上没说,多少有些忧虑江舟急于赚钱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温热的手掌贴在额头上,温言为了观察江舟的状态贴的极近,果然在他眼里看见了密布的红血丝:“最近都没睡好吗?”   “没有,每日里忙到半夜,早上天不亮我就醒了出门了。”江舟深知温言心软,自然将自己的情况往惨了说,不过他说的也大半都是实情,算不上说谎,同时他还想着撩拨一下温言:“主要是夜里也睡不太好,总想着你。”   果不其然,温言的脸悄悄的红了,他脸皮本来就薄,江舟三番两次地调戏他,让他一时惆怅,一时又有点害羞不好意思,手上没用什么力地弹了弹江舟的额头,同时理直气壮:“小时候你总弹我,如今终于能让我弹一次了!”   他脸颊两边透着红,表情却又带着点得逞的得意,摇着手指笑,这笑容却又带着点放不开的,矜持的、含蓄的意味,让江舟爱的不得了。   更何况,温言主动提起了小时候,这意味着,他已经知道自己回来了。   江舟眨了眨眼睛,忽然站起来把温言搂进了怀里。   温言被吓了一跳,拍了他一下:“你干什么!”   江舟靠着温言的肩膀,脸贴着他的脖颈,忽然笑了一下:“阿言。”   温言被他呵出来的热气逗得发痒却又不敢动,听他叫自己也只是轻轻“哎”了一声。   江舟憋了半天,把自己逗得直发笑,才开口:“你衣服被我弄湿了。”   温言被搂着,看不清具体情况,只能扭着脖子去看自己的衣服,这个动作让他和江舟更加贴近了一点儿,于是脖子更加的痒,他又忍不住缩脖子,最后导致他整个人都缩在了江舟的怀里。   江舟不敢再闹,只能轻声哄他,把他扶正了才捏了捏他的脸:“乖,衣服没事,我逗你玩的。”   他捏脸的手是干的,自然也不会将温言的衣服弄湿。   这一套招数他不知道用了多少遍了,温言总能受骗,气呼呼地瞪他。   这回同样也不例外,温言在反复确认自己的衣服依旧好好的以后,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肉都要糊锅上了!”   江舟这才猛一拍脑袋,光顾着吵闹了,东西都没备齐全呢!   作者有话要说:  葛优瘫.jpg   写完这章11点了,呜呜呜我争取两点前把下一章肝出来,小可爱们早点睡不用等啦,明天起来看!   如果第二天你们发现只有一章那可能是我写着写着睡着了OYZ。   如果睡着了那就顺延补,顺延一天过年期间就多更一章(我发4!) 第22章 关东煮   他要做的不是别的,是关东煮。   早在翻穿越者记忆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样东西,不仅仅穿越者自己吃,在他所看到的那些书籍影像里也有人吃,在寒风凛冽的冬夜里,手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关东煮,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秋收节的集市上,他站在自己的小摊后面,看着来往的人群裹着厚重的衣裳哈着冷气的时候,他就在想,应该先把这样东西给做出来,一是为了挣钱,二是为了让镇上的人在冬天里也不至于那么冷。   不过他看的时候,那个关东煮的汤底好像是用什么木鱼花和昆布熬制而成,他们这里是没有那些东西的,江舟只能另想别的办法。   他的首选就是骨头汤和鱼汤。   骨头汤清淡,剔除了肉的大骨头本就没什么油腥气,他取的不过是骨髓之中的营养物质罢了,鱼汤浓白,营养也好,他将剔除了鱼肉的鱼骨头和骨头汤熬在一起,汤质便没那么污浊,倒也和关东煮的汤差不多了。   关东煮好不好吃,主要就是看汤,江舟的汤虽然不是正经关东煮的那样最标准的配方,但至少是用许多食材熬出来的汤,他略微尝了味道,有点儿淡了,但好在影响不大,只是他总觉得自己口味是不是和别人不一样,只能叫了温言过来尝尝。   温言自己的舌头就灵,加上他也是常做饭的,拿汤勺舀了一点儿抿了一口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好像缺了点什么,有点儿过于寡淡了。”   江舟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已经加了小茴香和胡椒粉,这汤和他得来的记忆中的汤好像确实有点儿不一样。他翻了翻自己买回来的东西,一堆乱七八糟的食材堆在一起,杂乱得很。   还是温言眼尖,看见了夹在两颗蔬菜里的一条咸鱼干:“是不是这个?”   其余的都是新鲜食材,一条风干了的咸鱼干夹在里面未免太过奇怪,温言就把它捡了出来:“这个怎么弄?”   江舟摸了摸鼻子:“就是那个,我给忘记了。”他其余调料买的都是磨成了粉末的,所以都放在一起,只有咸鱼干他没找到,其实本来最好是用柴鱼粉的,只是他们这不产柴鱼,他左思右想只能用咸鱼干代替了。   因为不知道咸鱼干具体用多少分量,他也不敢直接放,只能取了一点儿磨成粉,一点点地往里头加,加一点儿就让温言尝一尝味道。   温言本来啃了两颗海棠脯的,嘴里还是那股子清甜的味道,现在被江舟忽悠着喝关东煮的汤,立刻皱紧了眉头,一副拒绝的模样:“吃了甜的就不想喝这个汤了。”咸鱼干煮的汤……温言表示自己是拒绝的!   江舟太熟悉他这个模样了,往日里他不想喝药的时候也是这样,找各种理由和借口推辞,一会儿说自己嘴里好苦,一会儿说自己头晕困了,总之没有哪次能好好的把药给喝下去的。   只是他自己实在有点儿尝不太出来味道,只能央求温言:“阿言,尝尝吧。”   温言眨巴眨巴眼睛,勉为其难地又咽了一口下去:“……”   “怎么样?”   温言咂咂嘴,又喝了一口,眼睛一亮:“没什么咸鱼味啊,味道清淡,咸味儿和鲜味儿融合得很好。”   见他说好,江舟才放下心来:“就说我不会哄你吧,底汤既然煮好了,我就好弄食材了。”   他架了一口新锅,将削好了皮切了块的白萝卜丢进去,又拿厚豆腐皮卷了碎肉用小葱缠成了福袋,因着只是先做出来试吃的,他弄的花样并不多,又捏了几颗鱼丸、肉丸子,全都拿竹签儿串起来,先在新架起来的锅里头煮熟了才挪到底汤里去。   温言早就被那汤勾起了馋虫,眼巴巴坐着等东西煮好,边问:“你这锅要带去镇上是不是不方便?”   镇上虽不禁止在集市燃烧木炭,镇上的摊贩却都很自觉地不用浓烟特别重的炭火,若是江舟要卖这个,少不得得用不少木材,烟熏火燎的其实也不好。   江舟将一颗鱼丸夹给他,同他道:“你放心,我早就弄好了东西,不会出问题的。”   他之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特意找镇上的铁匠铺子打了一套别致的锅子,只是那锅子打造起来实在不方便,铁匠给了十天的期限,到明天正好能去取货。   温言咬了一口鱼丸。   鱼肉肉质细腻,江舟搓鱼丸的时候加了薯粉进去,搓出来的鱼丸很有弹性,里头调了猪肉馅,味道鲜美。   为了搭配关东煮,江舟前两天还熬了一小罐子的调味酱。   他们这一块多是水网密布,气候潮湿,就喜欢吃些能让身上热乎一些的东西,可惜江舟暂时没找到辣椒,不然也能弄个辣椒酱的。   没有辣椒酱,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炒了香菇酱,酱里头搁了花生米、猪肉、以及冬笋,都切的十分细碎,依次炒熟了以后又拿油汪了,增加存放时间。   不晓得别人怎么样,反正温言瞧着便是爱吃的,江舟摆出来的那一小碟子香菇酱被温言吃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已经逐渐开始冷起来的天气,温言和江舟就坐在这空旷的院子里吃关东煮,虽然这个月份的冷风已经足够凛冽,他们俩却并没有感觉到几分冷意。   江舟本来不饿的,也陪着温言吃了两口,吃完以后浑身冒汗,要不是温言说一冷一热容易生病。他这会儿都已经脱了衣裳了。   温言吃得更认真一些,他穿得厚实,这会儿一张小脸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明明额头上已经出了汗,他还是不太舍得手里的美食,小口小口地咀嚼着。   比起那些各类肉食,他更偏爱的显然是吸足了汤汁的白萝卜。   温言一向不喜欢萝卜,总觉得有股辣味儿,他曾经炖过的排骨萝卜汤,温言是从不会碰那些萝卜的,然而今天他总觉得那汤里的精华都被吸进了萝卜里头了,好吃的差点让他咬掉了舌头。   他忽然就懂了,为什么江舟敢放弃前景那么好的鸡蛋糕生意,转而做这个了,并非所有的人都愿意放弃已经能看到希望的东西的。   他的心里有着隐秘的甜蜜与骄傲——为了江舟的远见与魄力。   作者有话要说:  顺延+1 新年多更+1   我20号放假 第23章 关东煮的锅   第二日的时候,江舟去村里铁匠那里取自己预定好的锅子。   铁匠家就在鲁大娘家旁边,江舟挂念着鲁大娘,便将煮好的关东煮汤底和搓好的各色丸子都装了一点给她带去。   鲁大娘正巧在家里,坐在门口剥黄豆,她旁边坐了个沉默寡言的汉子,正在挨训:“原先就叫你同府衙的人打好关系,哪怕邱员外调任了也没关系,你倒好,和个木头桩子似的,这下好了,换了新员外,没活干了吧!喝西北风去!”   “娘!”那汉子被说的羞窘,只能无奈地喊了一声。   鲁大娘把眼一瞪:“你叫老天爷也没用!明儿就去镇上找活干去。”   江舟轻轻咳了一声:“大娘。”   鲁大娘闻声瞧见是江舟,立刻眉开眼笑了:“哟,你怎么来了?”   她尤其喜爱江舟,从前还没换人时候的江舟在她眼里就是憨厚老实、勤劳肯吃苦的典型,换完了人她虽然觉得失望,却总觉得他能改,这不,一场大病就让江舟醒悟了,这生意做的红红火火的,那做出来的鸡蛋糕她也吃了,比镇上那些干硬的糕点好吃的不得了。   因此,她最近也没少在自己儿子鲁项西耳边念叨江舟。   鲁项西平日里因着在邱员外府上工作,多是住在镇上,对小河村的消息也没怎么关注过,因此对江舟不是很熟悉,只隐隐地觉得眼熟,只是他素来不爱说话,便也没发问,只静静地瞧着。   这边江舟已经把带来的东西交给了鲁大娘:“我近日里做的新吃食,预备着拿到镇上卖呢,送过来给大娘尝一尝。”   鲁大娘掀开篮子看了一眼,乍一眼便瞧见了那几个安静躺着的肉丸子,不由咋舌,推辞道:“这几个丸子都值不少钱了,我如何能贪你的,你拿回去吧,给你媳妇儿补补身子也好。”   她如今还惦记着江舟没哄回来的媳妇儿呢。   江舟便笑:“他昨天就吃过了的,大娘您不用担心,这不耗费什么钱,再者我也有事想请大娘帮忙呢。”   “什么事儿?”   “我想,大娘您认识的人多,您知道的,这做生意嘛,总要讲究一个客源,顾客多了生意才好做。”江舟顿了顿:“我是想请您想个法子把我这新吃食推出去,要求不高,只消让人知道这是做鸡蛋糕的江郎做的也就罢了。”   这对于热心肠的鲁大娘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难事,她交友广阔,村里上至八十老翁老妪,下至三岁小童,没有一个她叫不出口、不认识的人,因此她一口答应下来,又问:“你来就为这事儿吗?”   江舟摇了摇头:“我在铁老头那里预定了一样东西,今天大概做好了,准备来拿回去。”   正巧铁老头从隔壁出来,看见江舟便眼前一亮:“来了,正巧你那锅我做好了,来瞧瞧?”   江舟便跟着他进去,一起将那口特殊的“锅”给抬了出来。   鲁大娘站在院子里瞧了一眼,那锅实在不像是锅。   形状还是像锅的,只是远比他们常用的大铁锅要浅,也更敞一些,上头用一块块的绷紧了的网格隔开了。   鲁大娘觉得奇怪:“你这怎么上头弄这么多的格子?这样还怎么炒菜呢?”   江舟便向她解释:“这不是做菜用的,是专门卖关东煮用的。”   他指了指给了鲁大娘的篮子:“底下注满浓汤,再把肉丸子之类的食材用竹签儿穿着沉下去熬煮,熟了即食,就叫关东煮了。”   在他说话的功夫,铁老头又把铁锅底下的底座搬了出来,同江舟道:“你这底座倒也算奇特,只是你这是要用来生木炭的么?只怕这铁经不住太高的温度,会烫的很。”   江舟只道:“问题不大,木炭总不能把铁烧化了吧?”   铁老头便摸摸鼻子:“嗨,木炭哪能将铁烧化,我只是担心你这底座烧的太烫,搬动的时候不方便,况且若是一不小心摸到了铁壁,可能会烫到手。”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他本来预想的这锅不会太重,便没借牛车,结果刚刚试着搬动了一下,和铁老头两个人才搬动了上面那口大锅,更不用说再加上下面这个底座了。   他犹豫了一下,刚准备说先去问大叔借一下牛车,就听见旁边一群没说话的鲁项西开了口:“我来帮你搬吧!”   江舟还没说话,鲁项西便弯腰倾身,将衣角塞进了腰带里,一用力将地上的锅搬起来放在了底座上,又猛一抬手,连锅带底座整个儿都抬了起来,脸上甚至没有一丁点儿的疲累痕迹,好像一点儿都不吃力一样。   江舟简直诧异了:“鲁兄弟你这力气不小啊?”   鲁项西只是腼腆地笑笑。   反倒是鲁大娘开了口:“我儿子别的没有,就是空有一身的力气,之前在邱员外那里做工,也就是个苦力,白混两口饭吃罢了。”   江舟摇头:“个人有个人的命罢了,我看你家这个大兄弟就很厉害。”   讲道理,他要是之前做鸡蛋糕的时候碰见了鲁项西,江舟估计还能再省点力气,毕竟打发鸡蛋太难了,也不是难吧,就是手酸,每回做一次鸡蛋糕他都要好好休息一下手臂。   如今不大做鸡蛋糕的生意,倒也能休息一下。   只是……   江舟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边的鲁项西,他的话实在太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想起刚刚鲁大娘说起的关于鲁项西的事儿,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你如今没活干?”   他问起这事儿鲁项西心里也发苦,他本就是不善言辞的性格,即使听说了邱员外要调任的消息也没怎么注意,更加不用说是去讨好管事儿的,于是在大家都去的情况下,鲁项西自己就格外“鹤立鸡群”,毫无悬念地被排挤出来了,丢了工作,如今还没找到下家。   江舟见他沉默不说话,忽然起了一个主意,只是他不确定鲁项西会不会答应。   他一向是有话必说的性子,便问:“我这如今有个好活计,你要不要做?”   作者有话要说:  +2   肝一半了 第24章 嘿嘿   江舟是想到了不得不被他搁置的鸡蛋糕生意。   他想了半天,觉得那生意若是真的不做了,实在有些可惜,毕竟鸡蛋糕也算是暴利产业了。   他之前考虑的,一是需求量,二是人工,如果他以后不做鸡蛋糕了,这供给就彻底断了,需求量显然还会上升,更何况还有卢大郎那里帮着消耗呢。   他如今还没停下鸡蛋糕的生意,也不是没有还在和卢大郎合作的原因。   他之前只考虑过再找人先帮忙,这人自然是从卢大郎那里出的,只是如今看着憨厚沉默的鲁项西,他忽然改了主意了。   因此,他问:“我这如今有个好活计,你要不要做?”   鲁项西觉得有些意外:“什么活计?”   江舟便把自己想到的说辞说了一遍:“…… 我是想将做鸡蛋糕的办法教给你,以后这生意由你来做,我只取其中一分红利,如何?”   鲁项西原以为他是要给自己介绍工作,谁知道他竟然说要教自己做鸡蛋糕?   他之前在邱员外家做工,那里向来消息灵通,他自然也听同伴们提起过鸡蛋糕这物什,最开始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东西也就风靡一段时间,过不了多久就没了新鲜感,谁知道后头的鸡蛋糕那么受欢迎?   之前府衙里不少人都羡慕得红眼,都在懊恼,为什么不是自己会做这东西?邱员外家的小公子,舌头向来灵,曾说过这鸡蛋糕原料并不需要多少,除了面粉就是鸡蛋,他也不是没有让府里的厨子试着,只可惜一直蒸不出这样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而鲁项西他又听自己娘亲在他耳边念叨过江舟,知道在不久前他还是个败光了家产的混球,如今却靠着鸡蛋糕翻身了,加上自己娘亲对他多有吹嘘,又四处嫌弃自己,鲁项西便有些隐隐的酸意,只是他一向憨实惯了,偶尔酸一下罢了,更多的还是敬佩。   只是如今他竟然说要把这个生意交给自己?   鲁项西实在惶恐:“这……这怎么使得?”   “没有什么使得不使得的,我也并非是无条件把这东西交给你,你也看到我如今要去忙别的生意,若是不把生意交给你,这鸡蛋糕,便只能搁置了,实在可惜。”江舟实话实说,“若是交到你手里,我反而更加放心一些,再加上还有红利可拿,何乐而不为呢?”   鲁项西犹豫了很久,有些拿不定主意,只能道:“你容我考虑考虑,我尽快给你答复可好?”   江舟反正也不急,他说要考虑,那便给足了时间考虑。   鲁项西帮他把锅子搬到了家里,抬手擦了擦汗:“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江舟摇摇头,把一袋子海棠脯递给了他:“辛苦了,这小东西你带回去尝一尝,我与你说的事情,你仔细考虑一下,不必急着回复我。”   鲁项西“哎”了一声,提着那袋子海棠果回去了,路上一直在思考江舟说的事情。   到了家里,鲁大娘已经剥好了黄豆,预备着出门给地里种着的蔬菜浇水去,见他回来,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臭小子搬个锅魂给你搬跑了?一日日地不想着怎么赚钱,脑子都要生锈了!”   鲁项西有点儿无奈——他知道自己娘亲并不是真的嫌弃他才这样说,她是为了自己着急。   前两年的时候,他们家与隔壁杨河村说了一户亲事,那家条件不错,姑娘又是打小就见过的,且一向玩的不错。只是因着鲁老爹前两年过世,家中银钱花的差不多了,又在孝期,多少耽误了人家姑娘。   今年那边一直催着他们成亲,鲁项西本已经准备好了的,预备着今年就把媳妇儿娶回来,谁知道他正好就丢了活计,一下子就难住了。   况且那边好似也听到了消息,嫌弃他如今没收入,有点儿想要悔婚的意思。   这事儿也说不上是人家的错,人家家里娇生惯养的女儿,若是骤然之间嫁到没什么收入的人家去,必定免不了吃苦的,他们舍不得,想悔婚也没什么不对。   只是鲁项西心里到底不得劲儿,他念着那姑娘。   鲁大娘心里也不得劲儿,总觉得自己儿子被看轻了,自个儿嫌弃自个儿儿子也就罢了,别人嫌弃可不行!   因此这几日看着鲁项西还没找到活计便着急上火,嘴上都起了一窝的泡。   鲁项西看着自己娘看似生气实则担心的脸,忽然就坚定了心里的想法:“娘,我找到活干了。”   他把江舟与他说的都说给了鲁大娘听,又将自己在府衙、在外头的见闻都讲出来,最后总结道:“娘,我觉得可行,我听说江大的那些个鸡蛋糕都是换给卢大郎的,鸡蛋不需要咱们出钱,多余的鸡蛋糕也是用银钱结的,甚至不用我去沿街叫卖,只需在家里头做糕点就行了。”   鲁大娘静静地听着,末了抹了一把眼泪:“儿啊,咱的苦日子熬到头了!你立马去,把这事确认下来,明儿就去江舟那里学做鸡蛋糕去。”   她咬了咬牙,转身进屋,掏出个卷布袋儿来,层层叠叠地解开,从里头摸出一个半新不旧的金镯子来,那镯子表面花纹都被摸平了,显然有人经常抚摸过。   鲁大娘眼里头有点儿不舍得:“这还是你娘我的嫁妆呢,预备给你媳妇儿留的,只是你要去学做鸡蛋糕,不能没有点诚意,这镯子你拿去,给江舟送去。”   “娘!”   鲁大娘把镯子塞进他手里:“以后咱们项西赚了大钱,能给我买的金镯子多了去了,不在乎这一个!快去吧!”   鲁项西咬咬牙,拿了镯子又转身去了江舟那里。   还没进门呢,远远便瞧见江舟抱着一个人,俩人好似靠着在说悄悄话。   温言本是来看江舟预定的那口锅的,谁知道俩人见了面怎么就又稀里糊涂地亲上了,江舟好似要把这一年来缺了的亲近都补上似的,总是黏黏糊糊地蹭着他,怎么也亲不够。   好不容易停下来好好说句话,他眼角余光里便看见外头站了人,连忙推了推江舟。   江舟把他箍紧了一点儿,声音里有点儿嘶哑,闷闷地:“怎么了?”   温言听得脸都红了,只能小声道:“外面,外面有人。”   江舟便也瞄了一眼,看见是鲁项西便知道是正事,只能无奈地松开了手,只是趁没松开手的时候,隐秘地咬了一下温言的耳朵,把他激得浑身一抖:“等我回来?”   温言红着脸乖巧地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舟:老夫老妻了,我从来不害臊 第25章 关东煮(2)   江舟松开温言,出去的时候整了整衣服领子,将门带上了点,确定遮住了温言以后才走向鲁项西:“怎么?”   鲁项西是个老实人,嘴笨,不太爱说话,只见他将手里的金镯子往前递了递:“给。”   江舟有些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他刚就看见鲁项西手里捏着这东西,小心翼翼的模样,还以为是什么。   鲁项西摸了摸手里的金镯子,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道:“我回去仔细想过了,你这生意,我做,只是我如今家贫,没什么本金,暂时拿不出手来学,便将这镯子抵押在你这里,希望你留存好它,我过段时间就将它赎回来。”   江舟有些哭笑不得:“我要你这镯子有什么用?我本就是这生意自己做不下去了才想着交给另外一个人,再者我也不是不吃红利的,你不必这样。”   他自然也能看得出这镯子对于鲁项西来说很重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小心翼翼像珍宝对待,心里更加觉得不能收了。   只是鲁项西是个死脑子,认定了的东西很难改变,他觉着自己该给,他就一定要给。   两人一时之间竟然僵持住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温言从里头走了出来,领口扣的紧紧的,看不出刚刚温存时的情动模样,语气也很温和:“鲁大哥,你听我一句,江舟将这生意交给你便是你的,他不做也是闲置着,没有一分的利息,如今交给你做,还能分一分的利息呢,算起来还是我们赚了,你不必这么客气。”   鲁项西不说话。   温言将镯子又推了回去:“这东西于你来说很重要,在我们这儿却半点用处也没有,所以你还是拿回去吧。”   鲁项西从没碰见过这样的人,一时之间愣住了,半晌才鞠了一躬,摸了一把脸:“多谢了!”   “不用客气,我白日里要摆摊,你每日傍晚过后过来学做鸡蛋糕便好。”江舟将时间安排说给他听,他每日早起摆摊,到了傍晚的时候回来,先教鲁项西做鸡蛋糕,然后准备第二天用的食材。   所幸鸡蛋糕简单易学,用不了几日。   鲁项西得了确切回复,答谢过后便回了家。   这边江舟却把温言摁在了墙上,恨恨地咬了他一口:“江舟?嗯?”   温言被他呼出的热气刺激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抖着声音原地求饶:“错了,我错了。”   江舟闷闷的:“错哪了?”   温言主动贴上去吻了他一下:“错了,是舟哥。”   “嗯哼。”   “舟哥。”   “嗯。”   “舟哥。”   温言的声音脱离了小时候的奶音,有些清疏,语调却放的软乎乎的,听着像是在撒娇。   江舟被喊的心里头痒痒的,却不敢动他,只能将手指插在他发间,一遍遍梳理着他的头发,揉着他发尖,发了狠似地碾磨着他的唇,像是要从中汲取温度,末了才放开气息急促、浑身发软的温言,满足喟叹:“真乖。”   温言哆嗦着腿,佯怒瞪了他一眼。   只是这一眼颇有些水光潋滟,透着股娇气、着恼与不满,惹得江舟低声发笑。   ……   第二日晨起,江舟便借了张叔的牛车,将关东煮的锅子搬到了老余头的船上,又载着锅子到了镇上。   鸡蛋糕的事情他已经同老余头说清楚,老余头对于谁做鸡蛋糕其实没什么意见,若是鲁项西做的好,他也无所谓,也对江舟的新生意乐见其成。   其实江舟也考虑过要不要也将这生意放他船上做,只是这锅子实在难整,也要时刻有人看着,他不敢放在船上,怕出什么事儿。   他把这些利害关系也都说给老余头听了,惹的老余头发笑:“你这小子,讲这些做什么,我也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   彼时江舟刚搬完锅子,累的气喘吁吁,一边靠着船舷喘气,脑子里一边想这个穿越者还真是,把自己身体弄的这么虚,怕是一年都没怎么锻炼过吧。   听了老余头的话他也只是笑,映着湖光山色,自有一分疏朗:“我待人诚,做生意的时候自然也要诚,人家说什么生意场上无父子,连至亲的关系都不能全心托付也未免太惨,我觉得余老您值得信任。”   老余头在唇间仔细品味了一下那个“诚”字,咋了咋舌:“说的是,可不就是要诚吗?你活的倒是比别人通透,信任别人本就不容易,难为你还有一颗赤子之心。”   江舟摇了摇头,心里不大认可,他不是还有一颗赤子之心,他只是将一颗心都给了温言,而温言用一年的委屈苦楚与对他毫不犹豫的确信,教会了他,何为“信任”。   ……   镇上有好些早起的人来赶集,有那些前不久在江舟摊上买了糕点的见了他都主动打起了招呼:“江大早哇?这是来早起卖糕点?”   问话的人扫了扫他背后的锅子,有点惊奇:“怎的今日不是蒸笼了?可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江舟见有人问起,便没急着生火,同他闲聊了两句:“是换了生意,如今天气越发冷了,我觉着你们多半爱吃些汤汤水水的东西,便弄了些关东煮。”   那人也是江舟这里买糕点的常客,闻言想起江舟过去摊子上的糕点的滋味,有点儿惋惜:“怎么就不做了,我还没吃够呢。”   江舟笑笑:“不是不做了,只是换了人做,大约过几日他就能出摊了。”   食客诧异:“换人做了?那还是原来的味道吗?”   江舟点点头:“保证还是原来的味道,一模一样的配方。”   食客这才放下心来,然而一想又不对,江舟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将做鸡蛋糕的方子给了别人了?   他是不知道这方子能赚多少钱,但是看着那几日江舟摊子前头络绎不绝的人便知道了,这是能养活一家人甚至几代人的东西,江舟他说给就给了?   见江舟笑而不语,食客才叹了口气,这人,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怎么的,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别人。   他看了一眼江舟摊上的东西,也起了几分好奇的心思,于是大刀阔斧坐下:“这东西,给我也来一份!”   江舟“哎”了一声,手脚利索将炭火拨进底座里头点燃了:“稍等。”   不过片刻,热汤滚滚,浓香味伴随着清晨风席卷了这座小镇。   作者有话要说:  我饿了我饿了我饿了我饿了 第26章 关东煮(3)   这香味实在勾馋,坐着的食客想起他刚说的关东煮,便有些好奇:“这东西为什么叫关东煮?”   江舟梗了一下,他总不能说这是因为倭国占领了东三省,东三省又叫关东,是从倭国传来的吃法吧?   他们这的人大半辈子都没出过镇子,更别提知道什么叫倭国了。   于是他勉强编了个说法搪塞过去:“具体我也不知道呢,只知道传来的时候就叫关东煮了,我一时改不过来,就叫顺口了。”   食客也没在意,一个名字罢了,只要东西好吃就行。   他眼巴巴地盯着锅里的东西,看着江舟将那些竹签串串挨个塞进锅里,空气里还有浓郁的香味,只觉得自己口水都在滴滴答答响了:“这东西要多久?”   江舟麻溜地放着串串,一边儿将自己准备的酱汁拿出来:“很快就好了,都是事先就煮熟了的,你瞧瞧要吃些什么?”   食客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每一样都好吃,又有些犹豫:“这是怎么算的?”   “按串算。”江舟拔起来一串串展示给他看:“这是素的,一文钱一串,这是半荤半素,三文钱一串,全荤的五文钱。”   虽说荤的都不是一个种类的肉,有猪肉鸡肉,江舟还是按照同一个价钱计算了,反正成本都不算太高,猪肉他找了陈屠户,鸡肉有卢大郎长期供应,两个人都不是贪心的性子,给的价钱都很公道。   食客犹豫了一下,选了一串豆腐皮,一串肉丸子,还有一串肉肠。   肉肠还是江舟现装的,选的是剁的十分精细的纯瘦肉,填进了洗的干干净净去除了异味的肠衣里,这也是温言最近最爱吃的。   江舟没有穿越者记忆里的那种纸杯子,暂时用的是砍来的毛竹做成的竹碗,毛竹粗细合适,一根毛竹的竹节也多,正适合做成小碗。   只是他也不能一直砍竹子做碗,那多浪费啊,但是收回也挺麻烦,他就怕人家吃完了把竹碗丢了,这样竹碗越来越少,太麻烦了。   因此他约定,在摊子上吃关东煮也就罢了,若是要带走,需要付一文钱的押金,吃完了将竹碗归还的,他会退还押金。   青绿色的竹碗,江舟将食客点的东西放了进去,舀了小半碗的汤,又淋了些酱汁递给他:“承惠十一文钱。”   食客手中还算富裕,付了这十一文钱也不肉疼,只顾着伸手去接关东煮。   他是老饕了,自然知道这东西好不好吃一定要看汤底,因此他也没急着就吃串串,而是先喝了一口汤。   刚一入口,他便眼前一亮,汤味鲜香却不过分浓郁,只是淡淡的,大概是煮了不同东西的缘故,味道很有几分层次感,又浑然一体,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他只喝了一口,便已经被吸引了,忍不住多喝了两口。   等他将汤喝完了,他才反应过来,颇有点不好意思地盯着江舟:“再来点汤?”   江舟哈哈一笑:“没问题!”遂又添了一勺汤进竹碗里。   已经尝过了汤,觉得味道不错,食客便对串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先吃的是豆腐皮,豆腐皮油光发亮,豆腐皮薄,不沾丝,竹签子够长,上半部分的豆腐皮是切成了片来回穿插在签子上的,最下端是切成了细丝的豆腐皮,用豆腐丝儿扎住了顶端,稀稀落落地垂下去。   豆腐皮容易入味,从上头淋下去的香菇酱咸香可口,里头的花生米等物又提供了坚果特有的浓香,一口气捋下小半串以后只觉得回味无穷。   而后尝的肉丸子又十分劲道,肉肠紧实弹牙,一吃便知道下了功夫。   至少对于老饕来说已经十分满意了。   食客将汤底喝的一滴不剩才恋恋不舍地把竹碗放下,只觉得浑身都有了股热气散发出来:“这东西极好,适合如今的季节。”   眼见着往摊子这来的人越来越多,食客自觉不能再耽误江舟做生意,便打了招呼离开。   江舟忙着给其余食客装串串,只道:“下次再来啊。”   镇上的人不像乡下,一到冬天就窝在炕上不动,他们冬日里也要做工,因此避免不了就要出门行走。   这些时日天气实在冷的过分,且那风和要刮进骨头里似的,冻的人唇齿发冷,因此在外头行走的时候,一座火炉和一碗关东煮便给人带来了充足的暖意。   江舟实在是个好满足的人,只是看看坐在摊子上吃的满头大汗的人,他便有了无限的干劲儿和热情。   等到了临近中午的时候,镇上的人都要赶回家去吃饭,摊子上才不算那么忙。   温言便是挑这个时候来给江舟送饭。   本来江舟准备用关东煮凑合着吃的,温言不让,总觉得那几根关东煮吃不饱,坚持自己给他送饭。   他到的时候冻的耳朵发红,拎着篮子的手也是冰冷的,面色也发白,江舟看着心疼的不得了,赶忙把他扯到锅子边上蹭热气,又伸手握住了他。   江舟一直忙的团团转,停不下来,手脚都发暖,这会儿贴着温言搓手,想将手上的温度传给他:“都说了别过来了,你瞧你这手冻的,只怕今年要生疮了。”   温言的手冷热交替,指根有些发痒,见他心疼地皱着眉只觉得心里更暖一些:“不碍事,去岁里就生过了,习惯就好了。”   乡下人很少有不生冻疮的时候,冬天里头浆洗衣裳、淘洗米蔬都要接触冰水,他们还没奢侈到日日用热水的程度。   只是江舟从前照顾的仔细一些,从来能不让温言碰水就不让他碰,生疮的时候倒也少,这会儿听他说去岁生了不少立刻便知道了——这一年里没有他,温言不知一个人吃了多少的苦。   他只觉得满心愧疚,一边哈着热气,一边道:“你别怕,改日我给你调个膏油你抹在手上,能防着点。”   温言知道他为自己好,却也不希望他活在愧疚里,因此主动覆上江舟的手:“不用愧疚,我只觉得庆幸,庆幸你回来了,我那一年便没白过了。”   他不等江舟说话,将自己带来的篮子掀开来,露出里头放着的一碗面:“我料想这样的天气你应该也不愿意吃那些冷硬的饭菜,便没弄那些,给你下了碗面吃。”   面是鸡蛋面,里头撒了葱花,面上码着好几块大肉,以及腌制好的油笋丝,以及一筷子青菜、一筷子豆芽。   温言许久没给江舟做过饭吃,同样的,江舟一年没有吃到过温言下的面了,两个人都有些小心翼翼,一个期待地看着,一个认真品味着。   末了,温言忍不住问:“怎么样?”   江舟眯着眼,感受着嘴里浓郁的面香味,怀念的不得了:“好吃,还是我媳妇儿做的饭好吃。”   温言瞪了他一眼,害羞的低下了头。   俩人的温馨时刻没过多久,摊子上来了两个人,一来便吆喝着“退钱”,由于态度恶劣,语气很冲,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章,十一点多的亚子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写这章的时候我在被疯狂打断   狗比对象出去聚餐喝了酒,喝醉了,整个人都黏糊糊的,非要打语音给我,我接了以后一瞬间全是他那边的鬼哭狼嚎   一群醉鬼在吼离歌:—)   然后对象一直在muamuamua   安静了一会儿以后,他同事来了一句:xxx(我对象),你亲亲狂魔啊   满场爆笑   我……我在屏幕这边尴尬的脸都红了…… 第27章 他们说我关东煮有毒   江舟把面碗放下,擦了擦手过去打圆场:“这是怎么了?”   他看了一眼围在摊子前的三个人,都是凶神恶煞的面相,手臂上纹着身,穿的倒是不怎么光鲜,他们身后跟着一个弯着腰捂着肚子的人,看不清神色。   为首的那人十分嚣张,将一只竹碗掷在了摊子上:“你这做的什么东西?我兄弟吃了你的关东煮肚子疼到现在了!你是不是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   做吃食的最怕别人说自己的东西不干不净,而江舟这摊子刚开便吸引了不少的人,围观的百姓也都在乎这事儿,因此,即便是天气寒冷,他们也不愿散开,全都竖着耳朵听着,观察着。   他们上来就气势汹汹,若真是胆小怕事的摊主,只怕便被他们吓到不知所措了,可江舟有天生的胆量,因此也只是临危不乱:“你这小兄弟果真是吃东西坏的肚子?”   那人便横眉瞪眼:“你瞧他一直捂着肚子,不是吃坏了肚子还能是什么,难不成我还能编个病因出来不成?”   他言之凿凿,加之他那兄弟确实捂着肚子冷汗淋漓,一时围观的人信了大半,全都议论纷纷。   江舟还没说话,温言便往前走去,半蹲着观察那人的脸色。   “你想做什么!”   温言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地:“我懂两分医术,你这兄弟既然疼得厉害,还是让我看看吧,否则等会儿疼晕过了怎么办?”   那人偏不信他:“我方才来的时候瞧见你俩手牵着手,头抵着头,耳鬓厮磨的,你说的话我不信,更不能让你碰我兄弟!”   若换作平常,温言早已经臊得满脸通红了,这会儿却很强势:“若不看,怎么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吃坏了肚子,这位兄弟你说是不是?”   围观群众里也有人觉得有理,便喊:“他说的是啊,牛鼎,你就让他瞧瞧怎么了。”这显然是认得他的。   牛鼎回头瞪了那人一眼,转身依旧是戒备的神色:“不必了,我们来时已经叫人去济世堂请了大夫,你尽管等着就是了。”   他都这么说了,温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就退了回去,和江舟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小声道:“他埋着头,我看不见。”   江舟视线一晃看见了站在人群里的丰泰茶馆的陆德兴,便朝他点点头。   陆德兴犹豫了一下,走到了他身边,提示他:“这牛鼎是这一带出了名的无赖混混,每日里喝酒闹事的,为人专横,惹了不少人厌恶,你小心些。”   他也是好心提醒,江舟便承了他的情:“无碍,我这卖的东西都是干净安全的,就是济世堂来了也说不出什么来,咱们慢慢等着就好。”   等人来的时间里,江舟觉得还是媳妇儿做的饭比较重要,加上肚内空空,饿得难受,于是又坐在了小板凳上吸溜吸溜吃面,他吃面吃的实在香,加上锅里头咕嘟咕嘟煮的冒泡的关东煮,不少人都馋的口水直流,哪怕前不久刚吃了东西,都觉得肚子里好像有馋虫在反复翻滚,勾引他们走上前买一串关东煮。   然而看两遍这模样好像这里头确实有啥事,他们又不敢,只能吸溜着口水在冷风里等着济世堂的大夫过来。   济世堂是镇上唯一的医馆,里头就一个老大夫和两个小学徒,老大夫倒也算腿脚方便,没过多久就挎着医药箱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里出现了。   人群向两边分开,老大夫蹲在了捂着肚子的人面前,看了看眼珠子和舌苔,又把了把脉,问了些话以后,一口断定:“就是吃坏了肚子,扎一针或是吃一帖药就好。”   大夫都这么说了,众人哗然——这可不就是说江舟的关东煮出问题了吗!   所有人都看向江舟,只见他不慌不忙放下碗,问道:“你这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我这的关东煮?”   蹲着的那人苍白着脸点了点头。   牛鼎瞬间怒气冲天,他虽然是个地痞流氓,却讲义气,照顾兄弟,他这兄弟白着脸来找他的时候他已经生了气要替他找场子了,等他带了人了以后,江舟那慢慢悠悠的动作已经让他怒上加怒,这会儿济世堂的大夫都确认了是吃坏了肚子,他满腔怒火便都喷薄出来,眼睛一睁便要去抓江舟:“不是东西的玩意儿,做这乱七八糟的东西祸害人!今天我不打你一顿,以后我牛鼎名字倒过来写!”   江舟脚下一滑便躲开他的手,嘴中喝道:“你急什么,我话还没问完呢!”   牛鼎呸了一声:“还有什么好问的,你这黑心商都钻进钱眼儿里了。”   江舟躲开的时候不忘把温言护在身后,挑着眉问:“到了公堂上还有被告人伸冤的时候呢,怎么到了你这就没了?”   他一把擒住了牛鼎的手,力气不够还踉跄了一下:“让我问完了再说,要真是我这摊子上关东煮的问题,我随你处置。”   牛鼎精光一闪:“当真?”   见江舟点头,他才放下手,抬抬下巴:“问吧。”   江舟安抚了一下一脸担忧的温言便蹲在了那低着头的人面前:“你抬个头。”   那人虚咳了一下,略抬了抬头便低了下去。   他速度很快,不过一下,却也够江舟看清楚了,顿时心里便明白了——他这次醒来过后记忆便十分的好,若是刻意回忆,甚至能记得来他这摊子上的人的每一个面孔,这人一直低着头,脸色虽苍白着可能不好认,但江舟清清楚楚地记得,他从未在自己摊子前头见过这个人。   他简直要给气笑了——这还是头一回遇上“碰瓷儿”的呢!   只是他若是要说这人从来没在他摊子上买过关东煮,只怕围观的人也不信,毕竟这来往的人太多,他要说自己记忆超群,只怕人家都说自己是为了开脱罪名。   不得不说这人打的一手好主意,若他只是个普通摊贩,他这来来去去的人这么多,他必定记不住每个人,到时候让他蒙混过关也未必不可能,只怕那时候江舟也只能自认倒霉。   但是他现在碰到的是江舟。   他回头看了一眼愤怒的牛鼎,不知道这人知不知道这事啊,毕竟他看起来是真的义愤填膺。   江舟转了转眼珠子,忽然想起那个被牛鼎掷在桌上的竹碗,瞬间眼前一亮。   他把那竹碗挑拣了出来,拿着问道:“我记得你带过来的是这个竹碗吧?”   牛鼎扫了一眼,他分辨不出来,但大抵是认得的,于是点点头。   江舟便发笑:“哎呀哎呀,这就尴尬了啊。”   “尴尬什么?”   江舟把那竹碗翻过来,同时随意捡了自己摊子上的竹碗翻过来:“你们瞧。”   只见江舟随手捡起来的那个竹碗底上,刻了个小小的“言”字,而牛鼎带来的那只上头空空如也。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了一下,到今天顺延了5天   过年加更5章嗷   等我爆肝!! 第28章 没毒   那字因为是刻在碗底的,且并不明显,旁人便从未注意过,只是以为是普通竹碗罢了。   他手中的两只竹碗确实很像,不论是纹理还是碗的深浅大小,几乎就像是同一根竹子上锯下来的,若是没有这个小小的“言”字,只怕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如今情况已经分明,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了牛鼎身上。   牛鼎原以为是自己兄弟真被江舟这奸商害了,所以气势汹汹来寻他的不痛快,谁知道现在竟然丢了这么大的脸?   他气急了,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一把拎住了刘东的衣领,眼睛瞪得极大:“怎么回事?!”   刘东被揭穿已经是满面尴尬,加之他确实是肚子疼得厉害,声音便有些虚弱:“我,牛哥我……”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话,牛鼎又向来是个急性子,将他提的又高了点儿:“老老实实交代!”   刘东畏惧于他的声势,只能吞吞吐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之前他就认得了江舟,知道他原先是想开香料铺子的。可惜后来因为上当受骗破产了,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人莫不是个傻子,蠢笨如斯,就这样还能叫人给骗了。   前段时间江舟靠着鸡蛋糕事业起来了,他就觉得眼红,总觉得他是走了狗屎运了想出这么个新奇玩意儿。   那段时间江舟生意很红火,周围所有人家几乎都知道江舟他做鸡蛋糕赚了钱了——没瞧见江舟那摊子上早早地就被哄抢一空了吗。   也不是没有人动过心思想要模仿的,尤其是原来的邱员外说了配方不过是鸡蛋和面粉以后,许多人自己在背后偷偷地试验过,万一就做成功了呢?他们总想着模仿一下江舟,希望自己也能分一杯羹,只是都没成功罢了。   刘东向来混惯了的,自己也没做成功,又眼馋得很,一时之间竟然动了歪心思。   可惜在他做好心理建设准备做点儿什么的时候,江舟不做鸡蛋糕了,改卖关东煮了。   他当时就想破口大骂了,觉得江舟真是傻叉,好好的鸡蛋糕生意不做,非要搞这些东西,本是准备暗地里看笑话的,谁知道头一天江舟生意又红红火火了。   他一时之间起了贪念,才装作吃他的关东煮吃坏了肚子想要碰瓷,还正巧碰上了前来寻他的牛鼎,这人最是暴脾气,容易生气上头,他便故意将自己说的可怜,将江舟形容得十分可恶,激起了他的怒气。   他想的极好,本觉得无人能发现,也无人作证,江舟必定会吃了哑巴亏,为了息事宁人与他一笔钱财,而且,为了看起来更真实一点,他甚至真的吃了放久了的食物。   所以他现在是真的肚子疼的厉害。   然而现在无人关心他是不是真的疼了。   牛鼎气他将自己扯下水,将兄弟情义至于不顾。   围观群众觉得他心思歹毒,利欲熏心,嘴脸丑恶。   江舟更加不会去主动关心他是不是病了,他如今在想这事儿怎么解决。   说刘东犯了事儿吧,他只是贪财,且还没成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若说就这么轻轻放过吧,江舟又嫌恶心的慌。   好在牛鼎这人虽然混不赖,却明白是非,也不偏袒自己“兄弟”,当即摁着刘东让他道歉。   刘东浑身钻心的疼,尤其是肠胃里头,好似有人把他的肠子扯出来打了结又揉碎了塞回去一样,他一边痛的哆嗦,一边抬头哀求地看着牛鼎。   牛鼎面无表情:“道歉。”   江舟看他们俩来来回回,一个表情冷硬,一个满脸委屈,倒是有点想笑,他和温言对视了一眼,朝牛鼎道:“他既不想道歉便算了,这没什么诚意的道歉我们要了也没用啊。”   牛鼎脸上一黑,直接摁住了刘东,贴着他耳朵道:“不道歉今天你就疼死在这里算了,老子才不会管你!”   他这话里话外都是威胁,刘东自然知道他是做的出来这事的,只能痛哭流涕:“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江舟笑笑没说话。   牛鼎看他脸色,心里猜测了一下,也黑了脸,给了刘东一脚,才拱手道:“对不住,今日是我冲动了。”   说完不等江舟说话,带着剩下两个人转身走了。   济世堂的老大夫一直没出声,这会儿才收拾收拾东西,慢慢悠悠往医馆晃去,路过刘东的时候捋了捋胡须:“后生记得来济世堂补上出诊费,我配好药等你。”   刘东心中憋闷,周围人的眼神又让他暴躁不已,终于还是灰溜溜走了。   热闹看完了,江舟的摊子倒也没有冷清下来,方才那些个围观的人站在冷风里久了都冷飕飕的,冻手冻脚,前头有江舟摊位上的炉火诱惑,鼻翼之间又有浓郁的香味儿,他们只觉得脚下好像生了根一样,实在是不想再动弹了。   江舟又要忙起来,温言送完了饭也无事可做,便帮着他打理摊子。   两人忙活了小半日,眼见着那放钱的小抽屉慢慢堆满了,才生出一股子由内而外的满足感来。   到了傍晚的时候,路上还在行走的人已经变得寥寥无几了,沿街的几户人家全都点起了灯,偶尔有小孩儿的啼哭声从那透着微光的窗户缝隙里传出来。   听着听着,江舟忽然开了口:“你……你生小一的时候,辛苦么?”   温言整理东西的手一顿,侧头看着江舟,江舟看他的目光总是温柔而深情的,容易叫人沦陷进去,他在这样的目光里抿了抿唇,忽而笑了:“许是知道我怀他的时候艰难,他落地的时候倒也没折腾我。”   他说的确实没错,怀小一的时候他每日里总是左思右想,惊惧忧虑,弄的肚子里的小一也不安全,不是踢就是踹的,等到月份足了,他倒是顺顺溜溜就下来了。   虽说生下来之后因为天生的不足照顾起来麻烦一些,可温言也甘之如饴。   江舟看他一脸满足,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媳妇儿辛苦了。”   温言听了这话反而笑了,认真地盯着他:“不苦。”   ——在你回来以后,从前所有的苦都变作了甜,因为我知道,我满身的伤疤终会有你抚平。   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个榜,上了个红图   我看了看上下左右   我的自带封面竟然是最丑的   吓得我赶紧买了一个 第29章 百日宴   江舟将温言送回去的路上忽然想起一件事儿。   他眯着眼睛看路两边的旱稻田,半青半黄的麦穗儿垂在地上,这些田里的稻谷都已经收过,如今不过是二次长出来的一部分,田里头大多都干了,只有无限绵延的一片青黄。   温言抿着嘴走在他边上,皮肤冷白,双眼狭长,睫毛卷翘着,冬日里呼出的热气模糊氤氲了他的五官,察觉到江舟的目光,他疑惑地偏过了头:“嗯?”   江舟把他冰冷的手握进了掌心里,用指尖的温度暖着他:“马上就要到小一的百天时间了吧?”   他回来以后曾去打听过,小一是在寒露那一天出生的,今天已经是十二月十七,再过四天就是百天。   温言记得很清楚,确实是到了,他爹娘为着小一的百天准备了不少时间,半个月前就开始张罗东西了:“是。”   他见江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他,忽然懂了他是什么意思,只是:“我爹娘的意思,还是在家里办,他们……他们不放心。”   江舟其实也知道,不过他心里残存着希望,不过一问罢了,对于温父温母让他办小一的百日宴这事他没有一分成算,只是他心里到底有些不好受,毕竟自己的儿子,百日宴却不能亲手操办。   江舟肉眼可见的有点儿颓丧,温言看着却觉得有点好笑,他摇了摇俩人牵着的手:“你不开心?”   “嗯。”江舟闷闷不乐的。   他难得这么憋闷,还有些小脾气,温言虽见的少,但他们也是认识多年了,对于该怎么哄他已经了如指掌:“不开心什么?”   江舟有个优点,他不开心归不开心,却不会一个人生闷气,在意识到自己不开心的时候,他会下意识的去分析自己为什么生气,每次到这个时候,温言只要一问,他就会乖乖地说出原因:“我只是觉得小一出生的时候我没有陪他,洗三也没有给他办,现在连百天也……”   他是为了这个,温言早就有所猜测,只是故意问了一下,见他坦诚地说出来,反倒有些心疼,然而心疼归心疼,原先定好的事情却是不能推了的,他只能换个方向安慰他:“没事啊,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后头还有抓周,及冠,咱们还要看着他娶妻生子,不过一个百日宴罢了,再说了,我爹娘也没说不让你去啊。”   是啊,温父温母根本没说不让自己去啊!   他总觉得温父温母之前对他不满,不会让他去,如今一想自己竟然想岔了了,若是他们真的不想看见自己,根本不会任由温言和自己交往啊。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温言:“爹娘不生气?”   温言哭笑不得:“怎么会生你的气,要生也是生之前那个人的,所有的错事都是他做的,我爹娘虽不知道那时候不是你,只是他们最近谈起你的时候,没有半点不虞了。”   最近的江舟实在很是努力,他爹娘也不能说什么,态度倒是软化不少。   只是江舟依旧没什么安全感,反复向他确认:“真的?”   温言瞧他难得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便笑着握了握他的手,眨巴着眼睛安抚他:“是真的。”   江舟反手把他抓在手里:“百日宴在爹娘那里办,东西我来准备好不好?”   温言直说:“爹娘大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我瞧着也不缺什么东西了,或许还要准备一些别的,你明日得了空或者等会儿和我回家,咱们再商量商量好不好?”   江舟自然说好,转头牵着温言继续走,走了两步忽然觉得不对,又停住,问道:“我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温言一副无辜的神色:“哪里怪了?”   “媳妇儿。”   温言心虚:“哎。”   江舟一挑眉:“你是不是把我当小一哄呢?”   温言扭头去看那一垄垄青黄,脸色的笑意怎么也遮不住:“没有啊。”   “真没有?”江舟捏住了他的腰线。   温言腰间最为敏感,只是被轻轻握住都浑身哆嗦,这会儿被江舟掌在手中细细摩挲,再也忍不住,只能一叠声地认错,嘴里江舟舟哥地胡叫,才让江舟放开了手。   分明是江舟耍无赖,临了他还委屈巴巴地:“这才对嘛,怎么能把我当小一哄呢?”   温言压着脸上的热意瞪了他一眼:“幸好路上无人。”   江舟喜滋滋地把媳妇儿又牵进了手里,知道他面皮薄,得了便宜便卖乖:“无碍,这会儿哪有人啊,都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临了他又叹了口气:“真想快点把阿言接回家去。”   温言默默听着,没吭声,他知道江舟心中的顾虑,他想告诉江舟自己并不在意,贫穷贵贱又如何,有江舟的地方才是家,只是江舟向来执拗,认定了的事情从不会轻易改变,便是他也很难轻易影响和改变他的想法。   好在江舟很快又振作起来:“不过很快啦,等我把关东煮生意做完,多攒些银钱的时候就接你回来,开了春也暖和一些,小一也大点儿,这个季节挪动反倒不好,怕生了病。”   他絮絮叨叨做着规划,温言便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乱走。   冬天的料峭寒风呼啦啦刮着,江舟怕他冷的过分,便将自己早上带来的斗篷披在了他身上,那是鲁大娘知道他没收金镯子,让鲁项西交给他的。   斗篷是兔皮扎的,绵密保暖,脖颈那里围了一圈毛领,衬得温言更加白净温润,江舟到底是怕在路上耽搁太久,将他送回了家去,同时见了温父温母,约定了明日来商讨小一百日宴的事项。   老余头便在槐花树下等他,接了他以后和他聊些闲事:“我瞧着再过一个多月,这细河就得结冰了,你到时候若还要做生意,只怕要麻烦。”   细河一旦结冰,他们这些摆渡人便没法继续做生意了,依靠着船只的鸡蛋糕生意只能等开春冰化了亦或是靠着牛车进行,更遑论关东煮。   江舟倒不是很担心,再过小半月就是年节了,他总归要停一下生意的,等过完年了也就差不多了,只是他想着刚刚温言青白的脸色,心里想着,早晚得打辆牛车,还得是带棚子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吃猪肝   但是还是要努力爆肝   晚上还有 第30章 学艺   等江舟回了家里,便看见鲁项西已经蹲在了家门口。   鲁项西其实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刚出头,只是农村的汉子大多是刨土为生,看着便都是灰蒙蒙的,透着朴素的气息。   朴素的鲁项西手里捏着一袋子热水,在冷风里翘首以盼,老远看见江舟便迎了过来:“师傅回来了,冷不冷?”   江舟无奈:“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如今天气这么冷,你可以晚些再来,总比在外头吹冷风好。”   鲁项西腼腆地笑笑,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学艺心切,便只能把手里的热水递给他:“师傅之前提了一嘴这个,我回去研究了一下,你瞧瞧做的怎么样。”   那是江舟瞧见鲁大娘冬日里头剥豆子的时候,手上露出了长的冻疮,便随口提了一句,拿猪泡灌水能做成简易热水袋,外头罩一层皮毛防止烫伤就成。   结果鲁项西真的做出来了,还有模有样的。   江舟冻得没啥知觉的手刚一接触到这热水袋便忍不住舒服地叹了口气:“你倒是挺聪明,我不过提了一嘴你竟然弄出来了。”   他带着鲁项西进了屋子:“外头冷,我便先笼统地和你讲一遍,也与你示范一遍,你先看着。”   他动作利索地架好锅,磕了蛋加糖打发,边打发边讲到:“这是做鸡蛋糕里头最精细的一步,一定要加合适比例的糖,然后将鸡蛋完全打发,不能黏连。”   鲁项西认认真真看着,把他打发的力度和动作都记在心里,站着等他打发完。   然后发现站着站着腿就酸了,而江舟还在打发。   鲁项西:“……”   他迟疑了一下:“师傅?这……要打发这么久么?”   江舟便朝他笑笑:“是啊,这下你知道为什么外头的鸡蛋糕没有我的好吃了吧?就是因为缺了打发的这个步骤,他们说的那些鸡蛋糕,其实我也都尝过,多数都是将鸡蛋和面粉混匀了就蒸的,自然没有这个蓬松柔软。”   鲁项西肃然起敬:“师傅您一天要卖出好多鸡蛋糕呢,照这样打发岂不是很累?”他已经脑补了江舟每晚不睡,站在院子里打发鸡蛋的情形了。   刻苦,努力,敬业,他要多向师傅学习。   江舟哑然失笑:“哪能啊,我特意做了个机器罢了。”   他把放在角落里的那台打发机器搬了出来,这是照着穿越着记忆里做的简易打发器,没有通电,纯手动,虽然还是很累,但总比靠着两根筷子、一双手臂纯打好。   打发搅拌的那一块儿是用铁丝掰成的,一根根铁丝围成椭圆,因为不像记忆中能通电,为了节省时间和力气,他的铁丝比较紧密,但也没有特别多根缠绕在一起,怕卡东西,把手那一块用的是几块叠在一起的榫桙结构的圆木盘,中间的把手便是榫,打发的时候只需要握住把手,像铁匠摇风炉即可。   若是有打发不到位的,等统一打发之后再重新调整手动打发即可,这机器可给江舟省了不少的力气。   鲁项西这个时候只有满心的敬佩了,他在想同样是脑子,怎么到了江舟这里就这么聪明呢?   教完了打发剩下的步骤实在简单,江舟挨个展示了一遍,让鲁项西自己试一试。   同时站在旁边指导他,指出他的错误。   因为只是练习,做的鸡蛋糕的分量并不多,江舟并没动用那机器,再者,过于依靠机器也不好,鲁项西以后做鸡蛋糕生意的时候是免不了要创新的,只有熟知每一步的步骤和效果,他才能学会自己创新,而不是拾人牙慧。   同时江舟告诉他:“其实你瞧着现在的鸡蛋糕只是最基础的,你要将它作为谋生手段的时候,一定要考虑,是不是能添些东西进去,让一块糕点味道变得丰富多彩,而不是一直这样平平无奇,一样糕点吃多了总是会腻的,若是不在它的基础上进行改进,它总会成为过时的东西。”   见鲁项西听的认真,他又当了他一句师傅,免不了想要多教他一些东西:“不仅仅是鸡蛋糕,我教给你的这个打发步骤,同样能够适用于别的东西,你打发的时间不同,打发的对象不同,哪怕鸡蛋和糖的比例不同,都能产生不同的效果,我如今只是教你做最简单的鸡蛋糕,往后你要学的东西、或者说还需要尝试的东西还有很多。”   鲁项西听得懵懵懂懂,手上依旧打发着蛋液,脑袋里被猛得塞进了一堆和自己以往所知晓的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只觉得头都大了,却又有一种特殊的新奇感觉,就像被打开了全新的思路。   他是习惯了地里刨土为生的庄稼人,这辈子做的最出格的一件事也不过是邱员外那里招人的时候去掺了一脚,结果因为体格健壮被选进去了,稀里糊涂地在里头做工,又稀里糊涂地被踢了出来。   如今又稀里糊涂地成了江舟的徒弟,跟着学做鸡蛋糕,可他不打算再稀里糊涂下去了——都糊涂了小半辈子了,再糊涂下去他连媳妇儿都娶不上了!   一想到那个娇娇切切等他将她娶回来的媳妇儿,鲁项西就浑身都是干劲,手上动作加快,一个鸡蛋愣是给他打出了虎虎生风的感觉。   同时,江舟说的那些话他都挨个记在了心里,即便现在听不懂,但是以后肯定能听得懂的!   他打的认真,江舟便没打扰他,自个儿转身准备去收拾关东煮的东西,转身的一瞬间,他好似看见什么,便回了一下头,才发现鲁项西手上缠了一根布条,还花里胡哨地缠了个小蝴蝶结。   他有点迟疑:“你这手怎么了?”   鲁项西脸蓦地红了:“没……也没什么,就是做那个热水袋的时候把手烫着了。”   江舟面色诡异:“然后你给自己包扎了个蝴蝶结?”   提到蝴蝶结,鲁项西便嘿嘿地笑:“不是……这是我媳妇儿给我包扎的。”   他这次打定主意要做鸡蛋糕的生意,自然想和媳妇儿交代一声,让她安心,便趁着送热水袋的时候和媳妇儿说了一声。   结果就被媳妇儿看到了自己烫了的手。   他想到媳妇儿通红着眼睛替他包扎的样子,觉得心里又甜又酸。   江舟的脸色更加诡异了——他忽然知道每次卢大郎看他和温言是什么心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还有。   江舟:万万没想到我也有吃狗粮的一天。   此时的江舟=看江舟温言秀恩爱的卢大郎=屏幕前的你们   掐腰狂笑.jpg 第31章 百日宴(2)   卢大郎心情怎么样,不是江舟考虑的范围,他教完了一身干劲的鲁项西,又收拾好第二天要准备的东西,便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日,他先到温家去,商量百日宴的事儿。   说起来,从他清醒后就登过两次温家的门,两次都被拒之门外,其余时候他只送到村口树下,目送温言回家,不知为什么,这回登门,他莫名有点儿紧张的意思在里头。   他摸索着铜环,还没扣响,门便从里头打开了,温远行端着一盆水从门里走出来,衣角插在腰带里,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四方脸,只是这回见到他没有再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只是偏了偏头示意他进去,便趿拉着鞋去外头倒水。   李月娥在灶台上弄早饭,听见外头的动静便问:“言言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小一醒了没有?可是要喝奶了?”   半天没听见应答,她才从里头探出脑袋来,见是江舟,倒也没说什么,只招呼道:“你先去里头坐会儿,言言这会儿还没起来,昨天小一闹腾的厉害,半宿才睡着。”   江舟从前也来过好几次,熟门熟路就进去了。   温言还是睡在他没出门前的那间屋子里,碧青色的帐子,他面朝床里头蜷缩在被子里,手搁在小一身上,揽着他不让他乱动。   温言的睡姿很标准,不像别人那样睡的四仰八叉的,他睡觉的时候格外乖巧安静,连呼吸声都是浅淡的,若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江舟不想吵醒他,便坐在床边沿看着他们俩睡觉,不过一小会儿,小一竟然睁开了眼睛。   小孩子都好动,一觉睡醒了条件反射性地瘪嘴想哭,只是他还没哭出声呢,就瞧见头顶有个人朝他做鬼脸。   那张脸皱在一起,努力摆出一张猪的样子,小一都愣了一下。   就在江舟自以为哄得十分成功的时候,小一瘪瘪嘴,成功地被吓哭了:“哇啊——”   江舟面色一僵,赶忙伸手越过温言要去安慰他,谁料温言听见哭闹声也醒了。   温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江舟,条件反射地就抱住了他,还闭着眼睛在他脖颈那一块儿蹭了一下,嘴里嘟囔着:“舟哥,谁在哭啊?”   江舟简直哭笑不得,以前的温言也是,早上喜欢赖床,还爱撒娇,每次醒过来的时候都是他最粘人的时候,也是他最迷糊的时候。   江舟被他搂着动弹不得,小一又哇哇地哭,不过一会儿,温言就彻底醒了,顾不上此刻尴尬的姿势,他转身去安抚小一,同时道:“去热碗牛乳。”   江舟头一回碰到小一哭,和平日里乖巧的时候不一样,脸皱皱巴巴的,两只手不停摆动,想要往下拍,可惜是个胖小子,圆滚滚,手又短,根本拍不到,气的只能哭的更伤心了。   他不过看了一眼,就想笑,觉得自家崽崽怎么这么可爱,不论是胖手胖脚还是别的什么,就连哭起来都比别人可爱一些。   只是小一看起来好像真的是饿了,他不敢耽搁,只能先去灶台上找牛乳。   温远行已经回来了,这会儿整坐着烧火,见他过来也只是点点头:“吃饭了吗?”   “吃了来的。”江舟扫了一眼,问:“爹、娘,牛乳在哪儿?”   温远行听了那一句“爹娘”便不大想吭声,垂着头折了树枝往底下炉灶里扔。   见他垂着头,李月娥瞪了他一眼,擦干净了手将桌上盖着的罩子掀开来,端了一碗牛乳给江舟:“是不是小一饿了?这是早上才热好的牛乳,快拿去吧。”   小孩子总是容易饿,一天吃的量少,吃的次数却多,所以他们总是常备着牛乳。   江舟端了碗进去,小一正趴在温言胸口蹭来蹭去,大约是闻到了牛乳的味道,小一面朝门口“啊啊啊”地叫起来。   温言有点无奈:“不知道他这是随了谁的性子,嘴馋的很,看见什么都想吃,都想着上去咬一口。”   江舟让他抱着小一,自己拿着小勺子喂他,小孩儿吃饭总不安逸,时不时要咬一下勺子,江舟便不敢一次性喂太多,怕撒了。   好不容易喂完了牛乳,小一又在床上一颠一颠的,温言只能撑着他的胳膊让他动。   江舟问:“累不累?”   温言摇摇头:“习惯了,他吃完饭总要运动两下,这样多掂掂,他也能多学学走路。”   这个年纪的小孩好动也贪睡,玩了一会儿也就累了,江舟让温言去收拾,自己哄着小一。   好不容易将小一哄睡着了,温言也收拾了,端了早饭坐在桌边吃东西。   江舟看了一眼,熬的是粗粮粥,李月娥给他配了个鸡蛋。   如今的鸡蛋说起来也有因为江舟而涨价的缘故,原来是三四文钱,如今一颗便涨到了五文,若不是事先和卢大郎通过气,卢大郎答应他那里的鸡蛋价格不会上涨,只怕他感觉鸡蛋糕生意要做不下去了。   由此可见,温言在家里还是颇受疼宠的。   吃完了早饭,江舟便去同温父温母说百日宴的事情。   温父温母的意思是准备大办一场,毕竟这么重要的日子,之前小一的洗三便因为江舟的缘故没办,如今江舟回来了,自然是要办一场的。   只是温言不大同意。   “舟哥如今生意刚起步,正是需要大力投入的时候,况且他如今只怕没有多少银钱在手,咱们何必铺张浪费那个钱呢?”   似乎看见江舟想要说话,温言一下子就将他堵了回去:“舟哥你别说话。”   温言算盘打的好,将其中利弊一一讲给他们听,话里话外都是不要大半,请家里那些个亲戚吃顿饭也就罢了。   他实在舍不得江舟继续这么辛苦。   江舟如今几乎是一穷二白,白手起家的,每日里要冒着寒冬去摆摊,总是凌晨才睡,他虽从而不跟自己抱怨,然而温言都明白,明白他的苦,明白他是为了早早地接他们回去。   只是他从来不在乎这些虚礼,只要他们给小一的爱足够多,小一照样能好好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应该莫得了,我困了   盯着屏幕看久了有点晕   明天要上高速,在车上写吧 第32章 我媳妇儿真的乖   温言虽然性子温和,可他决定了的事情向来都很难掰正,温父温母拿他没有半点办法,江舟又向来耳根子软,万事只听媳妇儿的话,因此即便是温父温母不停地向他使眼色,他依旧应了温言的意思。   小一的百日宴依旧在半山村办,请了双方的亲朋好友。   江舟上午仍旧去镇上卖关东煮,因着之前刘东和牛鼎的事儿,他的关东煮倒还算出了名。   和鸡蛋糕那样潜移默化靠着人口相传打出销售路子不同,关东煮是一炮而红——镇上还从来没见过谁家的摊子能在牛鼎的炮轰下安然无恙存活下来的。   更何况就在第二日,牛鼎自个儿带着人坐在了摊子前。   江舟原以为他是受了气来找茬的,结果牛鼎只是别别扭扭地过来点了关东煮。   “荤的三十串,素的二十串,半荤半素的也二十串。”   他整个人缩在毛领里,声音隔着领子听起来闷闷的,消散在晨起的雾气里:“要是不好吃,我掀了你的摊子!”   放完狠话,他又在桌前坐下。   有那机灵的小弟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老大,不是我吹,你别看摊子小,里头东西那叫一个好吃,我媳妇儿昨儿吃了两口他的关东煮,晚上闹了我一晚上,非要来吃呢!”   另几个小弟也纷纷附和:“对,好吃!”   牛鼎白了他们一眼,叼了颗猪尾巴草透过桌面看江舟。   江舟手脚利索,捡串串的动作也快,锅盖子一掀,手往锅里一探便拽出来一把,挨个分好类,探头问了一嘴:“要签签儿还是捋下来?”   “签签儿。”   得了回复,他便将关东煮连签儿塞进竹碗里,勾了满满一大勺子汤汁,又在上头淋了酱汁送到牛鼎桌上,怕酱汁淋的不均匀,又送了他们一小碗酱汁。   牛鼎见他识时务,不免哼哼了一声。   他昨日来找茬的时候,其实就闻见了这摊子上的味道,只是他是来替兄弟找场子的,找场子失败了自然不能丢人坐下来吃东西,今天凑巧听见自己手下几个小弟在讨论要来这吃关东煮,于是便起了心思,故意站他们面前,果然被叫了过来。   他不知道,他的小弟们心里也打鼓,总觉得牛鼎不会来吃这么个小摊饭,所以看他满脸沉肃站到摊子面前的时候,他们心里还咯噔,以为牛鼎下一秒要骂人了,结果他迅速点好了吃的坐下来。   速度之快,叹为观止。   小弟们心里想,果然,江老板的关东煮就是这么有魅力,连牛鼎这么挑食的人都接受度良好。   他们在想什么江舟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一边替人装关东煮,一边思考着小一的百日宴该弄些什么吃的。   温言今天也在。   他这两日都跟着江舟活动,温父温母倒也没说什么——其实也说不了什么,打两人小时候认识起,温言就跟在江舟屁股后面转,一转就是好多年。   去岁里温言安安静静呆在家里才让温父温母不适应呢,如今两人好似和好了,温言又跟着转了,也不稀奇。   正巧这几日天气冷下来了,温远行再出门收货卖货不方便,李月娥心里头总也牵挂着,生怕有啥事,就不让他走了,俩人便在家里猫冬,帮着带小一。   江舟才一发呆,温言就发现了。   他替他收钱,边小声问:“怎么了?”他目光还在看牛鼎那里,以为江舟是因为牛鼎才不自在。   江舟朝他笑笑:“我在想小一。”   “又不是见不着,这会儿想他做什么?”   江舟叹了口气:“不是为了常见他的缘故,你还没替小一取名字吧?咱们总不能一直小一小一的叫着。”   他说起这个,温言便点点头,他其实想了挺多名字,可是最终都没确定下来,他冥冥之中总觉得,有一天江舟还会回来,因此犹豫再三,都没给小一取大名。   江舟哈了一口热气:“说起来,我爹娘当初给我取名的时候才是有意思呢。”   那是江母刚怀上江舟的时候,在家里呆久了便想着出去走走散散心,结果才出门就下起了细雨,她怕地滑,就倚着门看外头的山水河流,就那么巧,江父乘着小船隔得远远的朝她挥了手,于是就那么一合计,给肚子里的取名叫了江舟。   江舟回想了一下,多少有些感叹。   可惜他父母过世的早,不然还能看看小孙子。   温言听他提起父母,就静静地握住了他的手,也没说话,就静静握着。   江舟回过神笑笑:“没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如今就想着给小一取个名字罢了。”   温言“嗯”了一声:“想好了吗?”   江舟琢磨了一下:“叫忍冬,怎么样?”   忍冬。   江忍冬。   温言将这三个字含在嘴里咀嚼了一下,忽然有些鼻酸。   ——江舟失去意识的时候,正是快入冬的时候,忍冬,忍冬,他说的是温言忍受了整个冬季的寂寞等自己回来啊。   江舟本就细细观察着温言的表情,怕他不喜欢,这会儿看他眼眶有点红,立马慌了神:“怎么了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温言只觉得嗓子眼堵得慌。   他在江舟失去意识的时候没觉得委屈,在江舟醒来判若两人的时候没有委屈,自个儿一个人生下小一的时候也没有委屈,然而这会儿不过忍冬两个字,却让他的委屈几乎要满胀出来了。   哪怕这会儿江舟手忙脚乱地安慰他,他还是觉得好像自己的眼泪都止不住了。   温言满腹委屈,江舟看着心里也难受。   他向来都看不得别人哭,尤其是温言哭,从他小时候被抢了糖哭开始,但凡温言眼眶一红,他就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给他,小时候为了温言他不知道打了多少场架,直到现在村里那些同龄人都私下里叫他小霸王。   这会儿温言不说话,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流,江舟只觉得整个人都窒息了:“好了好了,阿言不哭了,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温言猛摇头。   “那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温言还是摇头。   江舟依旧有耐心地哄着他:“那咱们不哭了行不行?你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就和我说,好不好?”   温言吸了吸鼻子,从他成年起,都好久没哭过了,怎么忽然就憋不住了呢?   江舟摸了摸他的头:“记不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什么?”   “记得。”温言瘪瘪嘴:“在外面受了委屈不能哭,回来告诉舟哥,受了舟哥的委屈也不能哭,要先告诉舟哥哪里受委屈了。”   江舟点点头,替他擦了眼泪:“现在能说了?”   温言怔怔地看着他:“你回来了,我不委屈。”   他说话没头没尾,江舟却听得懂,只觉得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出来都献给他,这么乖巧懂事的媳妇儿,他上辈子走了狗屎运才娶到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晚上出发的,今天下午5点才到   理想中我在高速上:日码一万字   现实:上车我就晕,晕了我就睡,一路上我就没清醒过:—)   如果能重来   我一定把前天兴高采烈答应我哥开1400公里车从江苏到四川的自己给掐死   晚上还有两更 第33章 和媳妇儿同床共枕   最后为了哄媳妇儿,温言是被江舟一步步背到船上的。   温言天生体量小,尤其是生了小一以后,倒比以前还要瘦弱些,背起来倒不费劲。   江舟把他背在身上,偏着头同他说话:“那小一就叫江忍冬,好不好?”   “好。”   “以后委屈了也不许哭,及时告诉舟哥,好不好?”   “好。”   江舟把他往上头颠了颠:“媳妇儿轻了,回去好好吃饭,再养白胖一点,好不好?”   温言趴在他背上,微薄的温度从他的背后透出来,透过胸膛传递到自己的身上,熏得他昏昏欲睡:“好。”   媳妇儿背在背上,江舟颇有些满足,哼着歌往前走。   他哼的怪声怪调的,温言从没听过,迷迷糊糊问:“你这是哼的什么?”   江舟轻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告诉他这歌叫《猪八戒背媳妇》,只能心虚笑笑:“没什么,胡乱哼的。”   温言不信,但他实在有些困倦,只轻轻哼唧了一声,又趴在他身上不说话了。   “媳妇儿?”   “嗯哼。”   “媳妇儿。”   “嗯。”   “媳妇儿。”   “……”   江舟回头看了一眼,温言已经眯起了眼睛,趴在他背上打瞌睡。   江舟不再说话,轻轻地哼着歌哄他睡觉。   快到码头的时候,天上忽然飘起了小雪,开始的时候不算密集,稀稀疏疏的几片,还没落到地上就化成了水。   江舟看了看天色,天上的云块都积压在了一起,显得黑压压的,有些暗沉,怕不是要下一场大雪。   他把温言换成抱在怀里的姿势,脱下了外袍,又把他背在了背上,再将外袍披在他身上,才重新开始出发。   温言被他换来换去的姿势弄的清醒了一秒,迷糊地问:“怎么了?”   江舟安抚道:“没事,下雪了,等会可能有大雪,咱们得快点回去。”   温言“唔”了一声,挣扎着想下来,被拦住了:“没事儿,我背着你。”   江舟加快了速度,在大雪纷飞之前上了老余头的船:“今天不用去半山村了,直接回小河村吧。”   天气太冷,若是先去半山村,只怕回程的途中雪就下大了,老余头撑船不方便,他年纪大了,大冬天的别让他受苦了。   老余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迅速把他们送回了半山村。   老余头住的地方离鲁项西家中挺近,江舟便托他告诉鲁项西今天不用来了,转头把温言抱到了床上。   天气太冷,江舟这屋子实在不保暖,所幸他提前添置了一些过冬的物资,应付过这一两天也尽够了。   他在屋里点了火炉,将它搬的离床近了一些,炉子上头坐了热水,又搬了棉被出来给温言盖上。   因着不清楚明天还会不会落雪,他便没准备太多关东煮食材,按照往日里的一半准备了。   等他准备好的时候,炉子上的水也好了,他先倒了一杯放旁边冷着,剩余的水都兑了冷水给自己和温言擦了脖颈脸上,擦完脸喂温言喝了点热水,他全收拾好以后才跟着上了床。   他身上本该是冷的,然而忙活了太久,身上早就热起来了,再加上他天生就体热,倒像个小火炉。   温言习惯性地朝他靠拢,慢慢滚进了他怀里,摆了舒服的姿势,彻底不动了。   江舟时隔一年又抱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媳妇儿,激动了半天才小心翼翼把他抱紧。   媳妇儿又软又香甜,睡觉的时候和醒着的时候没两样,都是安静乖巧的,发出轻轻的呼吸声音,从前习惯了江舟的存在,后来每日睡觉要护着小一,手都是伸出来搭着的,现在被江舟抱在怀里,他立刻跟着抱住了江舟的腰,轻轻地蹭了蹭。   江舟浑身僵住不敢动弹,直到温言又沉沉睡去,他才把被子往上扯了扯,也跟着睡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日,温言从床上醒过来才觉得不对劲,这不是他熟悉的床。   他眨巴眨巴眼睛,努力回想了一下才记起来昨天下了雪,江舟把他背回来了。   他摸了摸旁边的枕头和床位,只有淡淡的一层温度,江舟应该起来好一会儿了,他刚准备起身,却见江舟从外头进来了,顶着满头的风雪。   “先别起来了,你那衣裳昨儿雪落湿了,我怕半夜烘燃着了便没动,才刚挂起来的,还没干呢,你还是再躺一会儿,等衣裳干了再说。”   温言便卷了被子躺下:“你去哪了,顶了一头的雪水回来。”   “我出去看看细河上结冰了没有,若是结了冰这生意就做不成了。”江舟拿布擦了擦身上头上的雪水,继续道:“爹娘那里我叫人说过了,雪化之前你先住我这里。”   “可是后日就是小一的百日……”   “不碍事儿,我瞧过了,这雪虽然下的大,却不深,下了立时就化了,后日估计就没了。”   温言便不说话了,他穿着单衣窝在被窝里,后知后觉地想起昨天是他们时隔一年一起睡的第一觉。   他从被子的缝隙里往外头看去,江舟正低头在炉子上的锅里头搅着什么。   “等会粥就煮好了,你喝一碗再睡一会儿。”   江舟抬头,和温言往外偷窥的目光撞在一起,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江舟坦然,温言反倒有些不自在地转过了头。   火炉上的粥咕噜咕噜地滚着,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温言到底忍不住,问道:“你煮的什么粥?”   江舟盛了一碗粥递给他:“是皮蛋瘦肉粥。”   皮蛋是最开始的时候村里人拿来换猪肉的鸭蛋太多了,江舟还没想好要做什么的时候,他一个人吃不完就做了几个皮蛋,前两天才开封出来的。   温言从来没吃过皮蛋,更没听过皮蛋,因此很好奇。   江舟这粥从他起来就开始煮了,除了盐便没放别的调料,煮的稠烂绵密,米粒入口即化。   温言喝了一碗,顿时感觉肚子里暖烘烘的:“好喝。”   他双眼亮晶晶的,显然想再喝一碗。   江舟却把碗给收了回来:“皮蛋粥虽好喝,但是不能多喝。”   他做的这个皮蛋不像记忆里的皮蛋有那么多高科技弄成,用的是最古老的方子,里头有些轻微的有害物质,多吃对身体不好。   好在温言十分听话,江舟说什么就是什么,绝不反驳,他既然说了不能多喝,那就不喝,转而吃起小点心来。   等吃完了收拾完了,江舟开始盘算着该在小一百日宴上准备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34章 大姑母   温言喝了粥被江舟逼着躺下了。   江舟自己则坐在床边烤火,边和他细数百日宴的准备工作。   “宴请的人数确定下来了吗?”   “我这请了老余头、卢大郎、鲁大娘他们,你那边呢?”   温言想了想:“我娘还请了我大姑母和小舅舅一家,其余的倒没什么,都是些常往来的朋友罢了。”   温言的娘在家行二,他姥姥一共三个儿女,说实话江舟并不十分熟悉。   他大姑母嫁的略远了些,平日里基本不会回来,江舟也就在和温言成亲的时候见过她,为人泼辣。   温言的小舅舅倒也是半山村人,只是江舟听说其为人孤僻,也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不过他木工做的不错。   江舟确认了一遍人数,转而思考起当天的宴席来:“爹娘这宴席预备怎么弄?自己做还是请大厨子来?”   他们这几个村上是有大师傅的,往常有什么宴席都是请的大师傅,不过也有自己准备的,只是到底比不上大师傅的手艺。   温言仔细想了想,忽然道:“我听我爹娘的意思原先是想请大师傅的,只是好像大师傅近期要出去一趟,只能自己做了。”   江舟眼前一亮:“那挺好啊。”   “好什么?”   江舟一拍手:“不必劳烦爹娘了,到时候我去准备宴席就行。”   “你?”温言上下打量他一眼。摇了摇头,不是他不信任丈夫,虽然江舟最近总是想些新奇玩意儿出来,做出来的效果也不赖,但是真要让他自己承办一整个宴席,温言还是有点不太觉得他真能做出来。   江舟见他满脸质疑,挑眉道:“你就等着吧!”   等到了小一百天那一日,天公果然作美,前两天缠绵的阴雨小雪都已经停了,地上的雪也都化得一点不剩,只剩下一路泥泞。   江舟带着温言早早回了娘家,好说歹说才赢得了自己主办这个宴席的权力,前提是温言要在旁边看着。   自个儿媳妇儿在旁边看着那可是展现自己的大好机会,江舟自然不会推辞,痛痛快快地应和了下来。   当天来的人来的并不算多,都是熟悉的人,江舟先跟着一起迎了客人。   温言的大姑母果然和江舟记忆中相同,为人泼辣,直言不讳。她见小一的百日宴是在温家举行,眼中便带了不屑的神色,嘴上没说出来,眼神却已经是明明白白。   只是江舟如今是特别佛系,只要不是触及原则和底线的事情,江舟都不甚在意,因此无视了她,将人都迎了进去。   等到人都进来了,江舟才去后头准备吃食,温言没有立刻跟着去,被留下来陪客人说说话。   只是他心里惦记着江舟,难免有些坐立不安。   他大姑母瞧他魂不守舍的样子,颇有些看他不起,阴阳怪气道:“瞧瞧你这模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什么呢!”   她可能是整个温家最反对温言嫁给江舟的人了。   从前她就爱口中刺激江舟和温言,如今都这么久了,她依旧没有丝毫改变:“都说女大不中留,怎么你一个男孩儿也是如此。”   她自顾自说了许多话,只是旁人都不搭理她,温父温母嫌她说话难听,还话里话外刺温言,老余头他们觉得这是人家的家事,插嘴不好,因此一个个都闭嘴不言,温言的小舅舅又一向扮演木头桩子的角色,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了大姑母一个人叭叭叭说个不停的声音,以及小一时不时嚎两下的声音。   时间久了,大姑母也发觉自己不受待见了,也不说话了。   她一闭嘴,其余人便开始说话了。   老余头和卢大郎以及鲁项西说的多是江舟做生意的事儿。   也是这时候,大姑母才晓得,原来江舟是靠着鸡蛋糕起的步。   顿时她人就有点尴尬。   她是听别人说起过江郎的鸡蛋糕的,不过小小一块糕点罢了,卖的那样贵,她早摸不清楚了。   她说了一长串,温言就当没听见过,江舟也是。   等到屋子里人差不多的时候,温言便去了后头看江舟做菜。   光从手法上看,江舟是学了挺久的,即使来的人那么多,他的手脚也半点不乱,切菜炒菜的动作稳得很。   江舟在里头炒辣椒回锅肉,温言便倚着厨房门框看他:“我发现你脾气变好了不少。”   “是么?”江舟看了他一眼:“不是说我脾气变好了,我懒得计较罢了,都是亲戚,难得来一趟,没必要吵起来。”   他不计较,温言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只心疼地抱了抱他。   等他出去的时候,正听见院子里又在讨论江舟的生意。   依旧是大姑母。   她是看不起江舟这个人的,可是这不代表她同样看不起江舟的生意,相反的,她心底里颇为羡慕。   毕竟江舟这两个声音实在很是赚钱。   与此同时,她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从前江舟和温言成亲的时候可是一点厨艺不通的,怎么现在他们分完家了,江舟开始会做这些新奇玩意儿了?   她合理怀疑是温家藏拙。   而且这些个糕点的配方或许还有温家的影子在里头——她怀疑老头子当初分家的时候偏心眼,故意没给她们这些东西。   毕竟她离得远,小弟又像是木头一样,老头老太太偏心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当然,她也只是猜想一下,不敢表现出来,偶尔同小弟嘀咕两句罢了。   正说着,温言插了一句嘴:“舟哥如今不做鸡蛋糕生意了。”   所有人都有些诧异:“不做了?那他做什么?”   温言无辜:“关东煮啊!”   大姑母心急:“那鸡蛋糕生意呢?”   她只差说自己也眼馋那生意了。   温言明知道她的想法,偏不让她如意:“舟哥让给别人了。”   大姑母呼吸一窒:“让给别人了?!”她语气惊诧,嗓音吊得极高,听着很有几分尖利,像是破了音的山鹰。   温言皱眉,连小一都被吓到了,哇哇地哭出了声。   大姑母自知失态了,急忙收了声,语调十分急促:“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让给别人了,这……这生意这么赚钱呢!怎么让给外人了!”   就差明说让他们自己人接手了。   “外人”鲁项西左看看右看看,轻轻抵着唇咳嗽了一声。   正巧江舟做完了饭从里头走出来,叫人帮忙把菜端出来,自己挑眉看向一脸不甘心和错愕的大姑母:“姑母,真是不巧了,我这生意就是给了外人了,你说怎么办吧?”   他语气直白,单刀直入,把大姑母气的不轻。   “你这孩子!”大姑母喘了口气,“知人知面不知心呢!这样重要的生意怎么就随随便便给了人?也该问问咱们这些亲戚的意见啊!”   江舟把布丢在桌上,冷笑了一声。   “怎么,我自己的生意,要转让给别人还要问过您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和影帝一起捉鬼的日子》预收求收藏嗷qwq   最先是片场道具库无故出现了嘤嘤的哭声。   导演叫了“大师”作法。   第二天道具师被发现挂在威亚上,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没有指纹,没有找到作案工具。   有人想要逃离剧组,随后便被发现横死在化妆间里,镜子上鲜血淋漓四个大字——   “好好拍戏”。   片场人心惶惶。   只有男一陆昭每日里悠闲自在,除了拍戏就是窝在躺椅上睡觉。   渐渐的,所有人发现只要呆在陆昭身边,噩梦也不做了,吃嘛嘛香,什么鬼怪都不见了。   于是片场就出现了——   人人人人   人陆昭人 顾朝宗   人人人人   后来陆昭把顾朝宗堵在道具间里,无视周围的飘飘们,眯着眼睛问:“你不怕吗?”   顾朝宗面无表情反压回去,扯开外套把陆昭困在怀里,贴着他耳边轻轻问——   “要黄符吗?”   看着顾朝宗外套内侧贴满的黄符。   陆昭:“???”   ********   《伪装暴君》固氮甜文~   一心建设国家的太子顾筝和魔鬼签订了契约,换取越国百年的盛世昌平。   第一年,乱党林立,清乐王楚平昭血腥手段扶顾筝上位——这一年,顾筝意外失去了味觉。   第二年,边野之城瘟疫爆发,楚平昭自请前往,驱散瘟疫——这一年,顾筝意外失去了嗅觉。   ……   顾筝一直以为楚平昭是自己的启明星,即使他日复一日在失去五感的恐惧与折磨中逐渐暴戾,成为人人畏惧的暴君,但是每次回头的时候,楚平昭总是温柔地注视着他,拥护着他,陪伴着他。   他给楚平昭无上荣耀,送他万贯家财,赐他珍馐玉馔,封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他一直以为他们会永远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直到他发现,楚平昭是当初和他签订契约的魔鬼。 第35章 【倒v开始】打你就打你   他语气实在冷,即便是在这样的天气里,依旧把大姑母冻的浑身发抖。   温言他姑母名字叫李婉,江舟看来这名字取得真是讽刺。   “我竟不知如今我做个生意,竟也要和隔了一代的姑母交代了。”   不怪江舟刻薄生气,实在是李婉太过分。   江舟和温言成亲的时候,她就说了一堆的刻薄风凉话。   那时候江父江母还在世,两边都是门户相对的人家,也都是疼惜自个儿子的人,早就提前商量好了彩礼钱,与别人相比起来实在不算少了,更何况两人都是独生子,几个老人百年以后家里的东西全都是两人的。   结果当时李婉跳出来了,非说江舟给的彩礼不够多——当时江舟这边给的是千两白银,后来温言陪嫁时候,经过温父温母的同意,将这千两白银都一同带到了江家。   李婉本以为能捞到些好处的,她那时候觉得,再怎么这一千两银子总能剩余个两三百两下来,温父温母又是耳根子软的人,她稍微哄一哄便能从中赚取至少一百两。   那可是一百两,足够一个富足家庭五年不做工,躺着吃喝也尽够了。   结果温言全带去江家了!   在李婉眼里那就是到手的银子都飞了。   因此她在与人闲聊的时候没少抹黑温言,说他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   村人多淳朴,又爱凑热闹,一个消息七嘴八舌地不知道能传成什么样呢,当时温言为这事受了不少委屈,江舟全记在心里了,只是平日里两人多不相处,他一直不好发作。   如今李婉为着鸡蛋糕生意正正好撞在了江舟的枪口上,他自然要说道说道。   李婉明知这事儿自己理亏,然而她脸皮实在太厚,又自觉算江舟长辈,因此十分不要脸:“这怎么说都是咱们温家江家的事儿,怎么就不用交代了?”   江舟挑眉:“哦?”   温言也皱紧了眉:“这生意是舟哥一个人的主意,和咱们温家有什么干系?”   李婉啐了他一口:“我呸,到底怎么样还不清楚呢,你惯会偏向你那好郎君的,既然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就别想着管娘家的事儿。”   “再有。”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温言,语气有些嘲讽,“去年里不还吵了架回了门么,怎么如今又好了?男人一哄就好,啧啧……”   她表情和言语实在欠揍,江舟怒火中烧,一脚踹开李婉面前的凳子,“哐啷”一声将她唬了一跳:“你再说一遍!”   李婉向来欺软怕硬,江舟这一脚下来她已经怂了不少,嘴上却依旧在虚张声势:“我我我就说了怎么的!怎么!你还想跟我动手?!”   “啪!”   满室寂静。   谁都没料到江舟竟然敢真的动手,全都愕然了。   李婉脸都歪在了一边,这会儿捂着脸不可思议:“你敢动手打我?”   江舟捏着手腕,闻言挑了眉:“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提前告诉你不成?”   他如今是半点没有负担的,承蒙穿越者的记忆熏陶,如今在他眼里,女人和男人没啥区别,若换做以前,他动手前可能还要犹豫一下,为她是个女人而放弃,如今?哼!   敢在他面前欺负温言,阴阳怪气的,先打了再说。   在场的人里都是老实憨厚的,虽然惊讶,却都没说什么。   卢大郎是觉得打得好,他就欣赏这样刚性的人,甭管男女,说了得罪的话就得承担起得罪了人的后果。   老余头眯着眼睛,全当没看见。   鲁项西是这群人里最憨厚的那个,他虽觉得江舟打人不好,但是温婉说话又实在难听,所幸也不关他啥事,就不动弹了。   温言的小舅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点儿屁也没放出来。   至于其他人,也都不说话。   温言的姑父就是个懦弱性子,在家的时候就被泼辣的李婉钳制得厉害,这会儿李婉被打,他也不敢动手拦,就躲远远地看着。   李婉气极了,立时冲上来想动手打回去,被江舟一只手就撂回去了,她见反抗江舟不成,就把主意打到了温言身上,伸手便要去划温言的脸,嘴里不干不净的:“贱蹄子找的什么男人,连你姑母都敢打!”   “啪!”   江舟这一巴掌比刚才那一下还狠一些,直接将李婉打的转了个圈摔在地上。李婉还被惯性带倒的椅子砸了脚趾头,顿时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江舟把脚踩在椅子上,自上而下俯视她:“我从前从来都不打女人,今天为了你破了两次例了,看在你是温言姑母的面上才没下更狠的手,我警告你嘴巴放干净一点,我自个儿的生意干你屁事!”   李婉还想骂人,江舟踩凳子的脚猛一用力——李婉的脚还在椅子下头呢,顿时让她不敢再吱声了,只敢嗷嗷地哭喊。   江舟从来都是个温柔的人,何曾生过这样的气?他声音里带了几分狠厉:“若是再让我听见你背后嚼温言舌根子,但凡有一句诋毁辱骂,咱们走着瞧!”   一旁寂静的众人才知道江舟这是为了温言生的气。   温父温母本就看不惯李婉,这会儿看她被教训只觉得心头称快,只差大声叫好了。   闹将成这样,这饭李婉也没脸再吃下去,然而叫她走她又实在不甘心,因此她发了狠,只顾哭嚎:“打人啦打人啦!江家的小子打人啦!”   她嗓门大,这么一嚎引来了不少住在附近的人围观。   因为是小一的百日宴,他们院子门便没关,因此外头来的人很容易就能看见院子里的情形。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李婉好似是受了委屈。她的脸高高肿起了两块,江舟打她的时候就没挑同一面脸,力争给她两边都打的匀匀称称的。   脸肿成了猪头的李婉这会儿还坐在地上,哭得和什么似的,江舟踩着凳子一副仗势欺人的样子。   她脸上的巴掌印总不能作假。   立刻就有那好管闲事的村人惊呼出声了:“江家大郎,你怎么打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那天影帝竟然……》(文名待改)求收藏~戳作者专栏就好   以下是文案:   最先是片场道具库无故出现了嘤嘤的哭声。   导演叫了“大师”作法。   第二天道具师被发现挂在威亚上,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没有指纹,没有找到作案工具。   有人想要逃离剧组,随后便被发现横死在化妆间里,镜子上鲜血淋漓四个大字——   “好好拍戏”。   片场人心惶惶。   只有男一陆昭每日里悠闲自在,除了拍戏就是窝在躺椅上睡觉。   渐渐的,所有人发现只要呆在陆昭身边,噩梦也不做了,吃嘛嘛香,什么鬼怪都不见了。   于是片场就出现了——   ??? 人人   人陆昭人?????? 顾朝宗   ??? 人人   后来陆昭把顾朝宗堵在道具间里,无视周围的飘飘们,眯着眼睛问:“你不怕吗?”   顾朝宗面无表情反压回去,扯开外套把陆昭困在怀里,贴着他耳边轻轻问——   “要黄符吗?”   陆昭:“???”   阅读指南:   ①灵异流娱乐圈,有轻微恐怖元素   ②两个都是演技派,互相飙戏的那种   ③沙雕小甜饼 第36章 江忍冬   村里人总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些,总觉得他们看到的都是真相,因此这会儿不少人都在谴责江舟。   “江大,你怎么能打女人呢?”   “就是,这还是你长辈呢!怎么能动手!忒不孝!”   又有好几个好事之人絮絮叨叨数落他的不是,把他被穿越以后那段时间说的一文不值。   江舟很冷静,反正说的也不是他。   反倒是温言按捺不住:“这事不是舟哥的错,实在是姑母的问题。”   他把前因后果都仔细说了一遍。   村人本是来看热闹的,闻言都有些惊异——他们之中有些人爱贪小便宜不假,但是也都是小便宜,哪有这样公然而然惦记人家嫁出去的侄儿的夫家的生意的?   也忒不要脸了!   一群村人围在院子口对着李婉指指点点。   要说以前,李婉在村里的口碑其实还是不错的,她为人性格泼辣,不涉及金钱的情况下为人倒也利索,这会子形象瞬间坍塌了。   李婉脸皮再厚也受不了这么多人怪异的眼神,尤其是自己丈夫,唯唯诺诺,自己都被打成这样了,他都像是黏在了凳子上,一言不发。   而自己的一双儿女这时候还都咬着手指盯着桌上的鸡肉瞧。   李婉脚疼的厉害,这会子心也疼得厉害了,咬紧了牙站起来,连家里人都不顾,捂着脸往外头跑了。   李婉的丈夫张了张嘴,到底不好意思再坐着了,伸手去拽一双儿女,要往外走。   那一双儿女舍不得桌上香喷喷的肉,不肯让他拉,年纪又小,全都哭闹起来。   那男人本就管不住,见他们哭闹更是手足无措。   温父温母看了江舟一眼。   小一百天的日子,方才已经闹的很难看了,江舟也不想横生枝节,更何况他这个姑父平日里也没苛待温言,他便开了口:“好了,大冷的天,便让两个小的坐着吧,来一趟也不容易,姑父记得多吃两杯水酒。”   他都这么说了,旁人也不再说什么,温言便一人倒了一杯酒。   酒是江舟自己酿的米酒,拿糯米蒸熟以后拌了酒曲发酵成的,温母和温言不胜酒力,正适合这样温和的米酒。   温远行则不一样,他常出远门做生意,又是在细河上来往的,如今还是寒冬腊月,他就爱喝那些个辛辣烈口的,因此给他弄的是江舟特意雕的烧酒。   江舟虽答应了温言不大办,却也没真的就马马虎虎了,这治的一桌酒席怎么看也是高规格的。   镇上办酒席,往往是家里头亲朋好友治一桌两桌,外头还会再摆一张桌子,上头也同样治一桌宴席,这一桌是摆给过路村人的,为的是叫他们也沾沾主家的福气。   村人用来评判这一家是否富足的标准就是看这宴席的丰富程度。   温家摆出来的显然不一样。   凉菜五道,荤菜五道,素菜五道,汤两道,点心五道。   且都不是凑数的菜。   有时家里不怎么富裕的人家为了面上好看,打肿了脸充胖子,将那些特别敷衍的菜也端上来,一道炒酸菜,炒野菜都算上了。   江舟摆出来的全是鸡鸭鱼肉,点心也一个比一个精致,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卢大郎指着其中一道炒的两边泛黄的东西问道:“这是年糕?”   他瞧着那像是年糕,然而吃起来却不是,年糕要更加软糯弹性一些,这东西吃着有点像是面糕。   江舟便解释道:“这是米豆腐,用浸泡过后的大米磨成米浆凝固成的,因为形状像豆腐,就叫米豆腐。”   他将米豆腐切成了片,拿蒜苗炒的,没放别的调料,保留了米豆腐最清甜的味道。   等推杯换盏两轮过后,温言便从里屋将小一抱了出来。   三个多月大的小孩儿还正是最好奇的时候,这会儿被抱出来也不怕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到处看,和大人四目相对的时候还会害羞,猛得扎到温言脖子里,隔那么一会儿又探出头,反复动作。   江舟见他好动,怕他累坏了温言,赶忙接过来了:“我来抱着吧。”   等小一挪到了江舟怀里,便不像在温言那里的时候这么容易闹腾了,或许是江舟严肃的缘故,他很不敢动,简直安静如鸡。   所有人都笑他“欺软怕硬”。   卢大郎开了口:“小一的名字取好了么?”   “取好了,叫江忍冬。”   卢大郎惊诧:“这是何意?”   江舟笑而不语。   他不说,卢大郎只当他大约是寄托了什么,也不探究,只从怀里摸出两个小金镯子出来:“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打了两个小金锁给他。”   温言看那金镯子的成色就知道是足金的,对他送这么厚重的礼有些不解:“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怎么能收?小一也压不住这东西啊!”   卢大郎摇了摇头:“等他大些就能压了,说起来我还有求于你们呢。”   江舟接话道:“什么?”   卢大郎便说明来意:“我是想认忍冬做干儿子,你也知道,我媳妇儿前些年伤了身子,一直不大能生育,这些年膝下空虚,竟是连门也不爱出了,我才想着认个干儿子也好,让她多来和温言说说话,好歹能开心些。”   卢大郎媳妇儿前几年渡河的时候不慎落尽了河里,被人捞上来的时候几乎去了半条命,肚子里怀的才一个多月的孩子也没了,加上那时候是冬天最冷的时候,人也冻坏了身子,彻底不能生育了。   好在卢大郎知情知意,也从不强求什么,一味地对自己媳妇儿好,整日里想着能把自己媳妇儿哄开心了就好。   他最近和江舟走得近,羡慕他和温言的感情,也格外喜爱小一,常和自己媳妇儿说起他,他媳妇儿喜欢这小子,言语里也带出几分来。   他便想着认小一做干儿子,稍微宽慰一下自个儿媳妇的心。   因着看重小一,才巴巴地打了这一对金镯子送过来。   他说清楚以后,江舟便懂了,他是无所谓的,终究要看看温言的想法,于是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卢大郎也是知道江舟肯定听温言的话,便也一脸希冀看向温言。   温言思虑了一下,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呀~ 第37章 喝醉了   温言这便是答应了,卢大郎喜不自禁。   他媳妇儿身体不好,这样冷的天气便没让她跟着出门,要不然还能让她立马开心一下。   解决了这桩事,江舟才把自己准备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个形状小巧做工精致的长命锁,江舟怕纯金的戴着累脊椎和脖子,便没打纯金的,用的镀金箔,在上头嵌了好些宝石——这些宝石还都是低价买的,这时候的人都不懂这些宝石的价值在哪里,都是当做玩意儿随手丢的,倒是让江舟捡个漏。   小孩子显然喜欢那些个红红绿绿的东西,见了这长命锁便伸手往自己那里拽,拿到手以后立马笑出了小米牙。   若撇出李婉那个冲突,小一的百日宴是办的圆满的,小孩子家的不懂什么,只晓得自己多了许多的新玩具,还有了个经常抱自己哄自己的干娘,也有了大名江忍冬。   若是自己的傻爹不总是抱着他哄他说话哄他叫爹就行了。   一脸傻笑的江忍冬如是想。   ……   日子悄悄过去,江舟的关东煮生意日渐红火,学了鸡蛋糕的鲁项西的摊子也就放在他旁边,虽然是冬日里,镇上的人都不爱出门,但生意也没差多少。   转眼就到了年前。   过年对于他们这些地里刨土的人来说,是最隆重的节日,因此从年前半个月他们就开始准备了。   首先是杀猪。   这次江舟可没有野猪了,得到村长那里买猪。   小河村是养了猪的,镇上几乎每个村里都养了猪,但是这些个猪平日里是不杀的,得等到过年的时候才杀猪,因此也叫年猪。   村里杀了的年猪,每家每户都能分上几斤肉,虽然不多,也是个吉祥的意头。   依旧是刘三郎带人杀的猪。   江舟到的时候,他正擦着头上的汗:“江大来了,那些个猪下水都给你留着呢。”   从上回杀猪过后,刘三郎便知道江舟要这猪下水,因此这回特意给他留着,反正也是别人不要的,不会有人说什么。   江舟不料他还记着,便笑开了:“多谢了,回头来我这吃酒。”   分了肉,江舟提了猪下水和肋排回家去。   温言这几日都在他这里帮忙筹备过年的东西。   从集市上买的鱼肉和鸡肉一部分拿盐腌了,另一部分用火熏过,全都挂在了房梁之上风干。   年前除了筹备东西,还要祭祀作香,宴请祖宗亡魂回来享受香火。   一大早江舟就忙活起来了。   洗菜摘菜,他不舍得温言大冬天的泡冷水便赶他去压元宝,香火铺子里买的黄纸做的不大精细,但总比泡冷水泡的手指发抖好。   温言手也巧,压的元宝也比别人压的好看些,还有各式各样的花样在里头,元宝锭荷花锭手到擒来。   他一边坐在院子里压纸,一边同江舟说话:“菜都准备好了吗?”   江舟正在剪豆芽,闻言点头:“红烧扁鱼、炒豆芽、炒青菜,红烧肉,百叶豆腐,炒鸡蛋,外加两样冷菜,食材都准备好了。”   温言被黄纸磨了一下手,停下来看了他一眼:“这回你做菜?”   江舟思考了一下:“你做吧。”   不是他不心疼媳妇,他们这的习俗就是家里的女主人准备饭菜,男主人则燃香请客,温言虽是个男哥儿,到底也是归在了女主人那里。   温言点点头:“我好久没上灶了,估计要生疏了。”   江舟倏尔又心疼了:“若是不想动手就算了,想来老祖宗也不会介意,你身体底子一向虚的厉害,怕是没养好。”   “哪就有那么虚弱。”温言哭笑不得,“况且你这几个月回来以后每天都弄一堆东西给我着补,我都快补过头了。”   “那必须宠着我媳妇儿啊。”江舟得意洋洋,“我媳妇儿这么可爱,一定要好好宠,好好补。”   温言白了他一眼,只是嘴唇上的笑意一直没下来过。   其实说是让温言掌灶,江舟把什么都给他准备好了,菜洗好切好,灶火也烧上了,就差连调料都放好,只让温言翻炒一下盛起来了。   温言被他这一通操作弄的十分无奈:“我没那么娇气,小时咱们也是摸滚打爬惯了的,替家里烧了多少的火呢。”   对此,江舟只是笑笑。   外头又飘起了小雪,江舟将祭祀的酒菜都端出来摆上,燃了蜡烛,点了香在门外请了祖宗才插进了香炉里。   中途又磕了头燃了纸钱,过了两个时辰才完成。   祭祀完了还要给家里做大扫除,温言也怕江舟累着,不顾他的阻拦硬是帮他分担了一部分。   这屋子空间不大,灰倒是攒了不少,江舟趁机把屋子收拾了,该丢的,该清理的全都扔了,又添置了一些新的家具和铺盖被褥。   他倒也没添太多,因为准备年后就换房子住的,只是暂时没找到合心意的,预备找卢大郎介绍一个。   转眼就是除夕夜。   这一日倒没让温言做饭,江舟一个人把年夜饭都承包了。   因着高兴,他还多喝了两杯酒。   然而就是这两杯酒出了问题。   江舟是不太能喝酒的,虽说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两样——他喝了酒脸不红心不跳的,其实整个人脑子里已经成了浆糊,迷迷糊糊朦朦胧胧,全靠着本能行事。   于是在温言伸手去扶他的时候,他本能的就把温言的手拉住了。   烛光摇曳,江舟隔着那淡色熏红的光芒看向了温言,从他光洁的额头,一路往下扫,扫到了两人牵着的手:“媳妇儿。”   温言知道他的脾性习惯,轻轻应了一声。   江舟开始撒娇:“媳妇儿抱。”   一边思忖着他这喝醉了就撒娇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温言一边拖着凳子朝他靠近了一点。   甫一靠近,温言就被拖进了带着酒气的怀里,江舟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脖颈里,带起一阵的鸡皮疙瘩。   江舟犹自嘟囔着:“媳妇儿,我回来啦,让你等我这么久,你别生气啊。”   “不生气。”   “真的不生气?”   “真的不生气。”   烛火“哔啵”一声炸裂,让江舟清醒了一秒,只是来不及反应,他的意识又归于混沌,条件反射地在温言额头上亲了一口:“媳妇儿睡觉觉。”   一片寂静里,温言抬头看了一下江舟亮晶晶醉醺醺的眼睛,抿着嘴笑了一下。   “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睡觉(?)   我努力存活一下   不行就丢wb   本来准备卡昨天的,奈何我失策了,唉 第38章 睡觉   温言这一声带着纵容的“好”让江舟忍不住地想要放肆一回。   他迷迷糊糊地想,反正自己醉了呀,再过分温言也舍不得责怪他的。   不过他的过分也只限于变着法拐着弯地“欺负”一下温言罢了。   他仗着温言的喜欢与纵容,将浓烈的爱与思念都倾覆在唇齿之上,与之纠缠厮磨。   温言被他圈在怀里,扑鼻而来的是淡淡的酒气,以及他习惯了多年的山间青松的气息。   外头雪落的深了,小河村的众人都窝在屋里,连后山的动物也都龟缩在洞窟里,在这样寂静无声的夜里,落雪扑簌簌的声音便格外明显,偶尔有轻微一声柴火燃烧的哔啵声。   江舟不满足地在温言嘴唇上舔了一下,靠着尖利的牙齿咬了一口温言的嘴唇——说是咬,也不过是轻微含住,用齿尖顶了一下。   温言顺从地张开了口,下一秒就被江舟入侵了。   江舟的吻像他的人一样,温和却又透着坚定,然而平日里的吻都是温软又克制的,这回却带着一股子不容拒绝的强势与放肆。   温言的手被江舟握在手里,双腿也被夹住,通红着脸,迷离着眼睛,整个人都是任君采撷的模样。   明明处于被动的是温言,然而眼角发红仓促又迫不及待的却是江舟,只是他虽急切,却不想伤到温言,喝了酒的脑子又发懵,只能一边亲温言,一边又时不时停下来哀哀地叫温言的名字。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温言怎么会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愿意给。   江舟不说,但温言知道,即便回来了这么久,他内心依旧有惶惑不安,时常在半夜里惊醒,只有碰到自己的时候才会重新安心地睡去。   他能明白。   失去江舟的最开始的近三个月里,他也是这样,日复一日地失眠与惊醒,在深夜里难以入眠。   温言哆嗦着手,揪着江舟的衣领,在他的嘴上印了一个吻:“舟哥……我在……”   回应他的是猛然僵住的江舟,以及接下来天旋地转头晕目眩的拥抱。   他惊呼一声,目光落在了一旁燃的通红的炭火盆上,紧紧拽住了江舟:“火盆……”   江舟将他放在床上,伸手去脱他的衣裳:“没事,燃着吧,不然脱了衣服冷。”   肌肤相亲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满足地喟叹了一声,亲热了无数次的身体自动为对方绽放。   昔日的亲近里,温言一直是被动的那一个,然而或许是一年的时间隔的太久,在两人拥抱到的那一刻,温言也略微有点儿急促。   温言的皮肤白,是偏浅淡的冷白色,这会儿却泛着浅淡的红,一部分是羞的,一部分是被江舟揉弄出来的红色,他紧闭着眼,任由江舟施为,身躯微微颤抖着,透着紧张和羞涩,嘴唇却主动去追寻江舟的。   江舟虽醉的迷迷糊糊的,却依然为他的乖顺和主动而惊喜,手上一边动作着,一边忍不住嘬了温言一口,引得他一片通红:“真乖。”   江舟是轻车熟路,温言是欲拒还迎。   两个契合最深的身体紧紧挨靠在一起,就如两个人的心,即便分离这么久,再相见的时候,它们依旧为彼此激烈跳动。   炭火跳动,原来的小雪终于落成了大雪,大地上白皑皑的一片,看不见一丁点儿杂色。   山间松枝上,积雪沉沉,枝桠被压的半弯低垂,风刮过的时候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响声。   ……   翌日,温言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发软,莫名酸疼,比从前每一次醒来都累。   江舟一脸餍足躺在边上,手紧紧扣着他的腰。   温言低垂着眼睛看着江舟,心里诡异地冒出来一句话——他这是憋了一整年啊,所以拼了命地折腾他。   怎么就像是吃不饱似的呢?   然而这话他是说不出口的,他内秀,即便昨天被弄狠了也只是蹙着眉泪眼汪汪地拥着江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因此这会儿也只能腹诽一下。   他身上黏哒哒的难受,想起来收拾一下,然而还没动弹就被一双铁臂箍了回去。   江舟半醒着打了个哈欠,把温言又搂进怀里,亲了他一口:“媳妇儿乖,再睡会儿。”   一句话说完,他已经又睡了过去。   温言简直哭笑不得,然而他被箍得紧动不了,只能又挨蹭着江舟胡思乱想。   地上的火盆半夜的时候熄灭了,被江舟又添了几根柴,这会儿还有点在燃烧,带来丝丝暖意,烘的温言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的时候,他想着,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来着,只是大脑实在昏沉,他只能蜷缩在江舟怀里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外头是放轻了的“吱呀”声,他披了衣裳去外头看,鲁项西正在外头的棚子里打鸡蛋。   棚子是江舟临时搭出来的“工作间”,他这屋子统共就这么点儿大,里头睡了人自然不好再叫人进去,因此前几日就拿木头稻草搭了棚子,棚子里头烧了炭,也不怕冷。   鲁项西听见动静停了手上动作:“师娘起了?”   温言拢了拢衣裳:“起了,怎么年初一还干活呢?”   “前几日有几家订了过年的鸡蛋糕,左右我闲着也不过是在家烤火闲聊,还不如出来干活呢。”   温言点点头:“你师父呢?”   鲁项西道:“说是去村长那里商量什么事儿去了,叫我看见你醒了就说那炉子上坐着水,让你先洗漱了歇会儿,片刻他就回来了。”   温言点点头,又转回去洗了脸换了衣裳才出来,手上捏着一个小香包递给了鲁项西:“给。”   鲁项西捏了捏香包,里头塞了个棱角分明的硬东西,他扯开来一瞧,是半角银粿粿。   “这怎么使得?”他有些惶恐。   温言强行让他收下:“没什么使得不使得的,你既然叫他一声师父,叫我一声师娘,那这新年压岁粿你就得收下去。”   鲁项西还要推辞,被回来的江舟摁住了手:“给你就收着,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往后留着给自己小孩儿耍都可以的。”   他又抬头看温言:“醒了?有没有哪不舒服?”   温言摇摇头:“没有,你去做什么了?”   江舟将手里捏着的纸递给他:“喏。”   “什么?”   温言展开来一瞧,惊呼出声:“地契?!”   作者有话要说:  。 第39章 撒娇   确实是张地契,还是建房子的地契。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小河村的传统。   不止是小河村,他们这一块儿建屋子都是这样的,先去村长那里买一块地契,每种地契的面积各不一样,位置倒是不拘束,但为了防止两家争抢位置,都会先提前报备要在那一块造房子。   买了相应面积的地契就能造房子了,造什么样的房子,都看买的人的意思,有多少钱就造多好的,不论是打地基还是后面的事,都得买的人出钱找泥瓦匠来修。   温言本以为江舟要到了开春的时候才会去买地契,谁知道他大年初一就去了呢?   江舟道:“如今买了,到了年后就能找齐工匠开工,等开春屋子就修好了。”   自个儿媳妇儿和儿子,还是早点接回来比较好。   鲁项西开了口:“我家前两年刚修的房子,倒是认识好些个泥瓦匠,回头替师父你问问。”   江舟便笑:“好,我回头把图纸画出来。”   他脱了身上的蓑衣,跟着温言进了屋子:“我已经想好怎么造房子了,你瞧瞧看有什么要添的。”   他伸手摸了一把温言的手,又往火盆里添了两根柴,塞了几个红薯进去,语气有些责怪:“怎么不知道生火?你这手都冷成什么样了。”   温言摇摇头:“原是热的,洗了把脸又出去站了会儿就冷了,刚刚那火烤的太燎人,烟又呛人,还是星星火好。”   “既然你不喜欢烤火,就拿热水袋灌了水捂着,这几天还要下雪呢,别冷着。”   温言点点头:“你说想好怎么造房子了,怎么个章程?”   江舟把准备好的纸摊开来,从火里摸了枝烧焦了的树枝充作炭笔,在纸上画了个房子的形状。   “我想造三层的。”   “三层?”温言皱紧了眉,镇上的房子都少有三层的,村上更少了,他们原先住的那个屋子虽然大,却也是单层带院子,他有些想象不出来,三层有什么用。   见他满脸疑惑,江舟才仔细同他解释:“我这回买的地契是中等面积的,若是要带院子,里头又只建一层的话实在太拥挤了。”   他如今的银钱还是不大凑手,若是买个大的,便不够修院子了,还不如买个小点的,往上多建两层。   他拿炭笔一一比划着:“头一层,东北角这一块儿建个厨房,烟囱直接通到外头去,省得烟大迷了眼睛,厨房得大一些,往后我给你做好吃的。”   “厨房旁边弄个烤火的小屋子,到时你的好友来了就在那屋子里喝茶聊天,不用特别大,热气散的还慢些。也能在上头吊个小锅子下来,炉子就打铁的,别的不经烧。”他画了个圆筒型的炉子,侧面是塞柴的孔洞,炉子上头是三个环形的铁圈,“光烤火就把这三个圈都盖上,想烧水或是别的就按着锅子底的大小把铁圈儿掀开就好。”   他们这气候缘故,多爱吃炖菜,借着余温架锅子炖煮,既能烤火暖身子又能煮饭,方便的很。   “厨房前头挨着小仓库,那些个常用的东西都囤在里头,日后我要做别的生意的,东西也都先囤在里头。”   “一层还有个房间,那是给爹娘预备的,他们往后要来住就住楼下,年纪大了总要和咱们住在一起的,老了腿脚不好,爬楼不方便。”   “二楼就是咱们的房间,木头的楼梯时间长了容易腐朽,咱们弄混凝土的。”   “混凝土?”   江舟点头:“对,就是拿泥混了沙土,用水拌成的,搭出来的东西结实一些,咱们的房子也用那个搭。”   温言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们的房子多数都是拿泥和秸秆糊成的,一层泥一层秸秆,糊了好几层才撑的起来,但听江舟的意思,这混凝土还好些。   江舟还在与他仔细规划:“除了咱们的房间,得给小一也弄一个。”   温言皱眉:“他还小呢,怎么一个人住?”   江舟哑然:“这会儿当然不会让他一个人住,只是也要未雨绸缪弄一个,再有,过段时间他能下地了,爱乱爬的时候,咱们那儿可不够他爬的,不如给他先弄个房间,先不放床,让他自由活动。”   这话说的在理,温言便也支着头继续听他说道。   “阁楼上用来放那些不常用的东西,小孩子都是见风长的,小一的东西隔段日子就得换一次,那些个换下来的东西便都丢阁楼上去。”江舟忽然又抿嘴一笑:“还有那些他做了丢人事儿的证据也都给他存着去,等他懂事了再给他看,估计也挺有意思的。”   许是想到了以后小一长大了黑着脸又窘迫的样子,江舟笑出声来:“对了,小一尿了几次床了?”   温言想了想:“也没几次,他虽然皮实爱闹,却懂事,多数时候都是白天尿,晚上终归也有尿布垫着,没成功画过画。”   江舟面上带了几分失望——实不相瞒,他还有些想看自己儿子笑话的。   他给温言解释的差不多了以后,听他的建议又加了个厕所——他们这的厕所多数是几户人家共用一个,有时候难免尴尬,且也不知道怎么收拾,温言一向用的是恭桶,如今既然要造房子,一次性弄个茅房也挺好。   商量结束,他又整合了一下,寻了毛笔仔细画了一遍图,把注意的点归纳好了做了备注,一道放置好了。   等忙完了,他才想起一件事,虎着脸问温言:“你早上起来是不是没吃东西?”   温言这才发觉饥肠辘辘,他昨晚上被江舟灌了两杯酒,肚里涨得慌便没吃多少东西,而后又被江舟压着狠弄了一晚上,起来的又晚了,自然是没吃的。   这会儿江舟一提起,他才觉出腹中空空,有些酸疼,倒像是饿过了头。   江舟叹了口气:“就知道你没吃,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温言动了动盘麻了的腿,想站起来:“我自己弄着吃吧,你歇会儿。”   江舟又伸手把他摁了回去:“坐着,我去给你煮汤圆儿,要吃芝麻的还是红糖的?”   他早起的时候搓了汤圆,就搁在灶台上,以为温言看见了会煮着吃,谁知道他干脆没吃。   温言迎着他微微含怒的眼神,怕他生气,只能软了嗓子撒娇:“舟哥,腰疼。”   每回温言心虚都撒娇,然而他又不会,只会眨着眼睛叫舟哥,眼睛故意睁得大大的,显得很无辜,却不知道这就是他心虚的表现。   但没办法,江舟就吃他这一套,只要温言软软地叫一声舟哥,他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他看了。 第40章 揉揉   温言叫着腰疼,江舟自然心疼,毕竟腰疼的罪魁祸首也是他不是?   只能在火盆上头吊了锅在里头煮汤圆,一边给温言按腰。   刚掀开衣服,温言便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实在有些疼得厉害了,他转过头去看自己腰上。   幸而今天穿的是短袄子,不必像穿长袍那样整件衣服都要撩起来,不过轻轻解开几颗纽扣就能看见腰那一块了。   甫一看见,江舟就有些自责。   温言奶白细腻的皮肤,稍稍用力就会留下印子,如今那细细一握的腰间,密密麻麻青了一片,偶尔夹杂着连片的吻痕,青红交杂混在白肤上,格外明显。   江舟不由有些懊恼,昨天他不过喝了几盏酒便没了轻重,将温言折腾成这个样子,实在禽兽。   温言才看见的时候确实有些羞耻,那些印子……他脑子里满是昨天江舟情动掐着他腰的时候了。   从前的江舟是克制的,怕伤了他,不敢用力,不敢过分,动作都是格外细腻,两个人不过对着稍稍弄一回便歇了,那时候他是温暖又满足的,然而昨夜,江舟一改往日作风,那样不留余力,动作凶狠却不粗鲁,带给他的感受全然不同——一个是风平浪静轻舟慢摇,一个是疾风骤雨碧波荡漾,他不知道到底哪一种更好,但是他的心,他的身体告诉自己,他是不排斥,甚至是喜欢的。   他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感受着江舟粗糙的手指落在自己的腰上。   江舟的指尖还有些滚烫的温度,那是他特意烘热了手,使了轻柔的力道替温言按着腰,一边拿了药酒替他揉那些淤青。   揉着揉着,江舟难免有些心猿意马,然而他知道温言已经累到了极限,自然不敢有别的动作,便按下反应,认认真真地替他揉腰。   他的手法自然是极好的——从前小的时候替江母按摩,后来娶了温言又时常替他按,熟能生巧,力道掌握得十分好。   温言被按的舒服的很,几乎有些昏昏欲睡,然而才刚眯起眼睛就被江舟摇醒了,一碗汤圆被递到了跟前:“先吃点东西再睡。”   小小的汤圆团在一起,一勺子压下去就从缺口处流出里头的芝麻馅来,特有的芝麻香氤氲在空气里,勾引着温言的馋虫。   江舟只给他煮了六个,看着温言意犹未尽的表情,他安抚道:“只吃六个便罢了,糯米的吃多了胃胀,等会胃里顶的难受你又该睡不着了。”   温言这才念念不舍地放开了碗:“我怎么吃饱了便困了。”   江舟摸摸他的脑袋:“困了便睡吧,等会我叫你起来。”   温言实在有点撑不住,便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江舟收拾了碗筷,转身又端了一碗汤圆去了门外。   鲁项西依旧在认真的打发鸡蛋,见他出来便打了招呼:“师父!”   “嘘——”江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转头看了一眼,确认温言没惊醒才小声道:“你师娘睡了,咱们小点声。”   他把那碗汤圆递给鲁项西:“给,一早上做活到现在累了吧?吃碗汤圆稍稍垫垫肚子。”   鲁项西也不客气,迅速将手里那小半桶鸡蛋打发完了,接过那碗汤圆蹲在火堆边上吃。   江舟看他吃得认真,便问:“你这大年初一就来这干活,你娘呢?”   鲁项西埋着头:“我娘在家里歇着呢,左右家里只有两个人,过不过年其实都一样,我做完手上这笔单子便回去陪她去。”   江舟听他说的可怜,又想起自己清醒过来以后鲁大娘对他颇为照顾,便道:“这样吧,我这也就我和你师娘两个人过年,也没什么意思,你要是不介意,就把你娘接过来,咱们四个人过个年?”   鲁项西知道他是好意,仍旧拒绝了:“我们俩过惯了的,倒是师父你们,才刚和好没多久呢,还是好好一起聚聚才是。”   他这么说了,江舟也不再劝,只转了话题:“你之前说的那些个泥瓦匠里头,有没有嘴上牢靠,干活又利索的?”   鲁项西思索了一下,给他提供了个人选:“当然有,说起来还和师父你带点关系呢!”   “哦?是谁?”   “刘三郎的兄弟刘二郎啊,他就是个泥瓦匠,他们一家子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您应该也知道,原先三郎还帮着师父你杀猪来着。”   刘三郎?   他们一家确实是本分,老大是木匠,老二是泥瓦匠,老三则是打猎好手,再有,江舟和刘三郎的关系倒还不错,找他应该有些保障。   “找刘二郎还有便利呢,那些个做房梁的木头都可以找大郎一道提供了,不用自己费心去找木材商了。”   “这倒是不错,既然这样,我等会儿就去找刘二郎去。”   俩人又聊了一会儿工匠,江舟便按着鲁项西给的建议确认了一下人选,预备着明天一次性找全了。   聊完以后,江舟才抬头看了看天色,临近中午了,若是再叫鲁项西回去未免太过麻烦,于是他便留了他吃饭。   村人一般都是吃两顿,早上接近中午的时候吃一顿干饭,下午靠近晚饭时候吃一顿,到第二天都不会再吃任何东西,鲁大娘家也是如此。   唯有江舟家里,竟好像是一天吃三顿似的,而且他瞧着,他师父还经常给师娘开小灶,那些个新鲜出炉的糕点,温言永远是第一个尝到的。   鲁项西回去也没饭吃,索性留下来了,他可是馋他师父的厨艺很久了。   昨儿做饭的时候江舟便没多做,他和温言都不爱吃剩饭剩菜,因此每次做菜的时候都是做两人份的,反正总要做新鲜的。   “我去做饭,你这个蒸鸡蛋糕的火候还要再小些,前儿我看了,底子那几个蒸的太硬了。”   “哎!师父你忙!”   江舟把饭做好,又叫醒温言,三个人吃了一顿饭,江舟便转头找刘二郎商量造房子的事儿去。   他一走,温言便把屋里屋外的都打扫了一遍,坐在床上给江舟缝衣裳。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更 第41章 新房子   年前他已经给江舟缝了一身,用的是温远行带回来的好料子——原是温父给温言自己预备的,所幸料子足够,做了两身还有多余,按照江舟的意思,一人一身,多余的给小一也缝了一身。   本来昨天已经叫江舟试过了,只是近日江舟好似胖了些,腰那一块有些紧了,他得改一改。   昨儿温言跟他说起,江舟还一脸怀疑,直到套了衣服才不得不承认,他真的胖了……不过他给自己找好了理由,之前穿越者独自居住了大半年,银钱都被霍霍了,自然会瘦,他回来以后好吃好喝,时常还开小灶,胖一点也是正常……   反正看着温言笑的温柔,他暗暗决定自己要多运动减肥了。   缝好了的衣裳针脚细密,他继承了李月娥的巧手,不论是打络子还是缝衣裳,都比别人要好看些,也结实。也幸好他缝的时候为了塑形好看特意夹了腰身,这会儿拆开来重新收一下就行。   一边用剪子挑了线,一边借着外头的光比划长宽,认准了以后再重新把腰封翻着缝上去,等缝好了再翻过来,这样便看不见针脚了。   这是个细致活,他却难得有些走神。   他从前也替江舟缝过衣裳,开始的时候,他的技巧还没这么熟练,那针脚间疏都不一致,线头都剪不干净,可江舟面不改色就穿上了,穿着那胡乱缝的衣裳在村里乱晃,逢人就说“这是阿言给我缝的”。   不是没人嘲笑过。   可那时候的江舟就是个小霸王,谁但凡说一句温言不好,他就敢压着人道歉,久而久之,村里那些小崽子就都改了口,挨个跑温言面前夸他衣裳缝的好,江舟又怕他们鼻青脸肿吓到温言,打了人又拿煮鸡蛋给他们敷没了痕迹才许他们到温言跟前,这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的行为竟也让江舟成了村里的孩子王。   只是后面那群孩子大多各自成家立业,养家糊口的重担压在身上,再没了小时候聚在一起吵闹时候的天真无邪了。   刘家三个小子都不在那群孩子的行列之中。   江舟对他们不大熟悉,然而重回身体以后第一个熟悉的人就是刘三郎。   他给刘三郎分了半扇猪以后,刘三郎又送了好些东西给他,也算来往了一段时间,对他的脾性人品都了解。   既然要去找刘二郎,他觉着还是叫刘三郎带他去一趟先。   到刘三郎家的时候,他们正吃了饭围着烤火——他们这冬天都爱吃了饭就围着火堆聊天,出去串门子太冷了,又没别的娱乐活动,还不如烤火呢。   刘三郎见了他就要端茶汤,被止住了:“我就来找你帮个忙,不用麻烦了。”   刘三郎便问:“为的什么事儿?”   “我年后要造房子,你也知道我住的那地儿,冬冷夏热的,早该换了,听人说你二哥造房子是好手,便想来问问情况先。”   原是为了造房子,刘三郎点头:“正巧了,前儿还听我兄弟说年后空下来了,你既要造房子,我便带你走一趟去。”   说完他看了一眼江舟手里递过来的东西,皱了眉:“才多大点儿事,你送这些来做什么?”   “不过一点儿小东西,大过年的还劳你帮忙,心意罢了,也不值钱,我自个儿做的几样小点心凑的礼盒,不拘是自个儿吃还是送人都使得。”   刘三郎推辞了好几回,江舟执意要他收下,好说歹说才把礼盒留下了。   等俩人出了门,刘三郎的媳妇儿才开了礼盒瞧了一眼,十寸左右的盒子,里头拿纸片儿隔了小格子,每个格子里头放了一样小点心,一种两个,竟有七八种不带重样的。   刘娘子的妹妹正巧也在,见了那礼盒直叹心思巧,他们这的点心多是拿个盘子一装就完事了,还多少都是硬点心,粽子糖、米花糖这些,今年最多加的点心便是鸡蛋糕,哪像这盒子里头,闻着味儿便知道都是好点心。   她妹妹心思转的快,便和姐姐咬耳朵:“他既送了这礼盒,便知道他做了不少呢,不知能不能匀两盒出来,明儿初二,出嫁女得回门,你带这个回去岂不比别的东西体面些?”   刘娘子心里也这么想,便预备着等会俩人回来了她先问问。   另一头江舟和刘三郎步行往刘二郎家去。   刘二郎也住在小河村里,顺着大路朝下走那么十分钟便到了。   刘二郎家的日子看着便过的不错,好大一个院子,侧边还有菜园子,里头种了萝卜,早起落的雪化了一半,半拉不拉地搭在萝卜缨子上。   “二郎!”   “哎哎哎来了!”从屋里头钻进来个矮个儿男人,手里还拿着火钳,他见了江舟有点儿愣,看了一眼弟弟:“这是……江大吧?”   见刘三郎点头,他立马把人迎进去:“稀客稀客,正巧我媳妇儿煮油茶汤呢,进来喝一碗。”   江舟把礼盒放偏屋里,跟着进了屋,边走便打量着刘二郎家。   他家是建的天井一样的屋子,在没放什么东西的那一块儿通了一处,上头是镂空了的,底下就是水井,往里头是单一个厨房,江舟没进去,就远远看了一眼。   住的地方倒是靠门口,修了两个堂屋,摆了三张床,能睡好些人。   刘二郎拿火钳将烧黑了的木块敲下来,拢了拢火堆:“年后便修么?”   江舟点头:“是准备年后就修,这几日就在找工匠和那些材料呢。”   刘二郎摇头:“你这日子赶的忒急,我这儿倒是没问题,提了箱子就能干活的,但只我一个人可修不了房,那些个材料、工匠都得提前预约好了。”   江舟自然知道这日子赶得急,只是他想着年后建,到了开春就能住了,若是慢慢地修,只怕到入了夏才能住上了,那会儿搬家天气热,倒是苦了温言和小一。   见他皱着眉思索,刘二郎便开了口:“若你真急着造房子,我这儿倒有寻常合作的匠人,我便替你问问去,材料的话……”   江舟便开口:“我主要用的材料都是沙石泥土,只需一些寻常大梁这些。”   “既然这样,那倒是不碍事了,说起来也巧的很,原先镇上搬来个新员外你知道吧?原来的邱员外是要造新房子的,后来迁了地儿,便不修了,囤的那些个木头便都空置下来了,都是好木头,寻常也没人用这么好的,一直没脱手,回头你去看看,若是要便给你,只是要比原来贵些。”   江舟如今正是赚钱的时候,过了年又有新生意,便不大在乎:“钱倒不是问题,有木头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  信号太差了,一直都是2g,蹭了隔壁的网勉强更新   山沟沟里的我太难了   你们能想到我蹲在墙角蹭网吗   我妈说远远看上去就是个烧黑了的木桩桩 第42章 年初二回门   江舟又把自己的图纸给刘二郎看了一眼。   刘二郎仔细看了一眼,有些迟疑。   江舟观他脸色:“能建?”   刘二郎虽不想叫他小瞧,却也犯了难:“难!”   江舟自然知道难。   但凡超过两层的楼,人家都是木头建的,哪有用泥巴搭起来的?一场山雨下来,只怕都坍塌了。   江舟叹了口气:“木头太易腐朽,也太不安全了,还是用石头的好,底下用砖石搭个模子,外头拿水泥糊墙还稳妥些。”   他又仔细和刘二郎解释了何为水泥,何为混凝土,何为青砖,听得刘二郎眼睛越来越亮。   他连手里的油茶汤都忘记了喝:“好东西啊!!!”   确实是好东西。   他这些年接了不少修补房子的活,那些个屋子都是补了又破破了又补的,都不大能住人了,时间久了总要搬迁造新房子。   虽然他是靠着泥瓦匠的活儿赚钱,却也不喜如今这样。   因此若江舟说的那些东西可行,往后再造房子,他们便可以用上这些材料了——而且因为是独一份的,他们在这个行业前期几乎可以说是垄断了市场的。   而且他们并不需要考虑市场问题——村里头一个人建了二层砖楼,其他人要不要考虑也建一个?自己的屋子修修补补,人家一劳永逸,自己要不要修一个?一个村都修了,别的村要不要修?村里头都修了,镇上呢?更远的城镇呢?   他已经想象到以后无数人家上门求房的场景了。   看着江舟微笑的脸,刘二郎深呼吸了一口气:“江大。”   “嗯?”   “你可真是个人才啊!”   江舟眨眨眼:“哦?”   刘二郎仍旧有些激动:“你帮了我大忙啊!”   刘三郎有些不明所以,江舟却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因此笑而不语。   刘二郎虽然兴奋,却也没忘了正事:“你放心!工匠和材料我这两日我都能给你联系好!年后初七就能动工,只是你说的那些东西我还闹不明白,动工以后你得时常监工才行。”   他是知道江舟在卖关东煮的,偶尔他媳妇路过镇上的时候也会买上一份尝尝。   因此对于他能不能监工,有没有时间来监工,有点犹疑。   江舟如今赚钱主要靠的便是关东煮,另外就是鲁项西鸡蛋糕的分红以及租赁费用——鲁家没工具和场地做鸡蛋糕,而且鲁项西也想多让江舟指点,便没搬回自己家住。   而关东煮的生意做到二月里便也差不多了,这生意多少是冬日里赚钱多一些,开了春效果便没这么大了。   江舟脑子里一堆赚钱的法子,只是还没理清楚,准备年后再仔细思虑的,而刘二郎提出来的监工的问题,于江舟来说,其实不是啥问题。   大不了他早些时候出门,中午空下来时间,午后再去一趟也就是了。   因此他道:“问题不大,我中午过来看看。”   他定好后日再来具体讨论那些材料后便婉拒了刘二郎的留客意图:“我媳妇儿还在家等着,就不留了。”   刘家两个兄弟一脸“你真是个妻管严”的表情,江舟懒得解释,怡怡然回家去了。   到家的时候温言恰好改完了衣裳,正在给小一缝帽子。   用的是野兔皮毛,纯白的太难得,江舟便买的灰兔的,这张皮子也很难得了,寻常的灰兔多少都掺杂些白毛,这只说是灰兔,那是真灰兔,细密柔软的兔毛灰蒙蒙的。   因着捕猎的时候是用笼网捉住的,一身皮毛都没被破坏,温言拿兔身一兜一折,再拿线缝合,翻过来以后就是个兔头帽了。   温言摸着那只帽子想了想,又把两只兔耳朵缝了上去。   刚缝了一只耳朵,抬眼便看见江舟靠着门微笑。   他手一顿,面不改色地将线咬断了:“站着做什么?”   江舟理直气壮:“看我媳妇儿啊!”   温言耳朵尖悄悄红了点儿:“看我做什么?”   江舟忽然叹了口气。   温言便歪头看他:“嗯?”   江舟正色:“看我媳妇儿好看,看我媳妇儿可爱,看我媳妇儿乖巧。”   温言彻底脸红了:“胡闹。”   他虽脸红,嘴角却轻轻地抿起来,眼眸清亮亮的透着光。   江舟便知道他是开心的。   媳妇儿开心,他也就开心了。   到了晚上,他如愿以偿更加开心了。   ……   第二日年初二,是嫁了人的媳妇儿回门的时候,一大早江舟便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陪温言回温家。   温远行虽不像开始的时候横不是鼻子竖不是眼的,却也淡淡的,显然还“记恨”着江舟。   要不是李月娥起来就掐着他让他态度好点,他这个淡淡的表情都不耐烦摆出来。   江舟也没恼,当初温言刚嫁给他,回门的时候,温远行也是这个表情,那时候他都能笑脸相迎,这时候自然也能。   李月娥亲自把人迎了回去,同时打圆场:“怎么来的这么早,小一都还在床上睡着呢。”   温父温母怕小一跟着江舟他们受冻,过年便留小一住家里了。   “小孩儿贪睡正常。”江舟把带来的东西都放下,一盒子糖果点心,一捆面条,还有缚了双脚的一对活鸡。   这是村里回门的习俗,基本回娘家的都是带这些,江舟又另添了给温父温母的礼物。   温母的是一条项链。   这个时候还没项链这个说法,镇上也没这样东西,一般小孩子戴的多一些,还都是长命锁。   这条项链还是江舟特意叫银匠打的。   银锭儿经过加热捶打慢慢拉成细丝,又拿两股扭成一股,底下嵌了江舟之前捡漏得来的红宝石,模样新奇,心思巧妙,难得的是工匠手艺也巧,这项链便格外好看。   李月娥爱的不得了。   她摸了好几遍,嘴上还推辞:“费心思做这个干什么,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哪有这样爱俏的。”   边说她边催温远行给她戴上,得了温远行一个哼气声。   江舟赶忙把他的礼物也递过去。   那是俩核桃,却不是整个的,核桃都镂空了,里头雕的是两条互咬尾巴的龙。   温远行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不由瞪了一眼温言。   他近日爱上了盘核桃,只有温言知道,如今江舟送了这个,显而易见是温言出的主意。   他嘟囔了一句,表面冷淡实则心喜地盘起了核桃。   啧,手感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温远行:这核桃好盘滴很 第43章 想搞大事   年初二回门不让碰锅铲,李月娥便去准备午饭,临去前将江舟送的链子好好藏在了铺盖的枕头下。   温言便陪着江舟和温远行说话。   温远行忧愁道:“上次仿佛听你说起,过了年那关东煮生意便要落下些了?”   他倒不是惦记江舟的生意,纯粹担心温言还跟着过苦日子。   江舟点头:“这些都是应季的买卖,一旦过了季节,生意便要落下来。不过仗着生意新奇,倒不至于落下太多,等过后人家都研究跟风出来了还要落下来一些。”   温远行皱眉:“好跟风么?原先你那个鸡蛋糕不是有人想跟却没做出来?”   “鸡蛋糕是有特殊的手段的。”至少这会的人还没有打发鸡蛋这个意识,因此模仿不出来,“关东煮不一样,它的汤底里头没什么特别的,舌头稍微灵一些便能尝出来,那些个丸子也没加秘方,很容易模仿。”   虽说乡下人大都淳朴,没什么争财夺利的想法,但是总归有那么几个歪心思的人的,这会儿大多都在观望,等过段时间估计就要有吃螃蟹的人了。   温远行有点急:“那怎么办?”   他是知道江舟把鸡蛋糕生意给了鲁项西的,因此问:“你是准备把这生意给别人吗?”   江舟摇头:“鸡蛋糕那是垄断生意,因此鲁项西还给了我分成的,但是关东煮不行,到后头赚的不够多,人家不会凭空给我两成利。”   温远行叹了口气,他知道江舟什么意思,如果真要交给别人,麻烦不说,若是收两成利,这都叫诈骗了。   “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江舟对着自己岳丈一向很耐心:“我预备还是先做到开春,另外还找了工匠,年后就要盖房子的,这里头的要用的材料还有些说法。”   他把自己所想的那些材料都和温远行说了一遍,又从中分析了一下,听得温远行眼睛发亮。   “这里头能做好些文章呢!你是怎么个想法?”   江舟沉吟一声:“这原是昨儿刘二郎同我提起的,我原先准备同鸡蛋糕的生意一样也给他们,只是后来想想,若是自己不插一手实在有些亏,因此还没决定好。”   他脑海里有不少穿越者的记忆,自然知道后世最赚钱的那些行业里头,有一个就是房地产相关。   他们这个时代炒不了房,毕竟都是地契,归府衙管的,但是建筑材料还是能操作一下的。   江舟道:“刘二郎他们多是工匠,想的更多的是将材料和他们的手艺结合在一起,垄断生意,叫镇上想修房子的都找他们,只是我想的更多一些。”   温远行疑惑:“嗯?”   江舟摸了摸鼻子:“修这么一个镇的房子算什么,若是操作得当,以后要修一个城的都不碍事!”   温远行更奇怪:“那这样不是挺好?”   江舟叹气:“是好啊,只是光那么几个工匠,如何能修一个城的房子?他们想着垄断,却不知道这垄断不好做。”   “人手不够。”温远行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把材料和工匠分开。”   “是这个意思。”江舟又叹了口气:“但是这生意其实也难做,比吃食难做多了。”   一是成本高,二是难把控,做大了以后竞争可比关东煮的还大,很容易就失手,因此他还没决定好。   温远行凝眉沉思了一会儿:“你说刘二郎要插一手?”   江舟点头:“他们那个模式不可取,但是也不是没有便利的地方,他们这些造房子的工匠总是有自己的渠道的,认识不少人,一般想造房子的都会想到他们。”   就比如他想造房子的时候,旁人推荐便是找刘二。   “其实这样也好,我觉得可以跟他们谈谈合作。”温远行一向有远见,否则也不会做了这些村庄之间的走货郎。   江舟眼前一亮:“爹你也想试试?”   温远行点点头:“不瞒你说,这些日子的走货生意不好做,尤其开了春暖和起来以后,走动的人多了,需要我们的地方也少了。”   他倒是直言不讳,也没说真要借着岳丈的身份和江舟要那些混凝土的方子,只是多少对这生意有些心动。   江舟自然无可无不可的,其实若真要卖这些材料,他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与其找外人,还不如找温远行。   只是……   “这事儿暂时还摸不着头脑呢,真要把生意做起来,人手、成本、地点都得考虑好。”江舟越想越觉得头秃。   毕竟这不是小事情,赚得多意味着风险越大,绝对不是他做做鸡蛋糕和关东煮那么简单。   幸而江舟也不着急,温远行也揽下来一部分事情:“总之咱们慢慢来,最好还要找刘二郎商量一下。”   “明儿我便要去找他商量造房子的事儿呢,爹不如跟我一起去。”   温远行正要说话,温言忽然开了口:“爹,我有个事儿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儿?”   温言绞了绞手指头:“年后我准备搬回去住。”   温远行皱眉:“你现在不已经算搬回去了么?”温言这几日都住在江舟那边,他倒差点忘了。   “不是,是为了造房子的事儿。”温言看了一眼江舟:“刘二郎头一回造舟哥那样的房子,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肯定会找舟哥,他要是再去卖关东煮肯定不方便,我想去帮帮他。”   江舟那天回来的时候便将这事同温言说过,却没想着让他帮忙——他自己一个人是能弄好的,左右不过忙些罢了。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温言。   温言在桌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左右我呆在家里没什么事儿,去帮帮他也好减轻些负担,更何况你们要商量建筑材料的事儿,若真要投入进去,只怕时间更少了。”   李月娥近期也没什么事儿,就一直在家带小一,他也跟着空下来了。   温远行想了想,也同意了。   于是都扯开了话,聊些家常。   温远行道:“这些日子新来的员外大刀阔斧改了好些个东西,倒弄的日子有些难过。”   江舟也知道,这事儿卢大郎同他说起过。   卢大郎那杨河村是养殖发达,田地大多淹了,一直种不上作物,之前的邱员外特意免了田税的,结果新来的这个柳员外半点不顾,硬生生要卢大郎那边交田税。   卢大郎都愁坏了。   温远行还在说话:“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前些日子竟然叫人挨家挨户来说以后做生意也要收税了,便是寻常摆摊也要收钱,这样和那些个收保护费的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   他语气不善,显然颇有怨气。   江舟有些猜测:“从前这柳员外是在羌州任职,那一块儿来来往往的人极多,商业更是发达,税收多半都是靠行商的,估计他这样行事习惯了?”   温远行冷哼:“再怎么他这样都是错,咱们这儿又不比羌州,他若只会治羌州,跑咱们这儿来做什么!若是会治,这回折腾这些多半是要捞钱,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舟便不言语,他这个岳丈从来都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一上头的时候什么都说得出口,幸而这是在自己家里,否则只怕是容易祸从口出。   就这么一会儿,温母便收拾好了饭菜,招呼着吃饭。   看的出来这一桌菜都是用了心的,大多都是温言和江舟爱吃的,李月娥的厨艺一向很好,温言的厨艺便是从她那里继承来的,因此江舟还多吃了一碗饭。   吃过饭,温父温母留两人午睡,他们想了想时间也还早,便留下了。   只是都不困,江舟便坐着逗小一玩。   这小一如今正是好动的时候,也在长身体,已经学会了在床上爬,如今正学着走路。   江舟之前便已经帮着收拾了屋子,桌子椅子都仔细用软布包住了边角挪到了一边,地上铺了皮毛缝制的软毯,为的就是防止小一跌倒或是磕碰了。   这会儿他便牵着小一一步一步地走:“来,慢点啊。”   小一走的磕磕绊绊的,即便有江舟牵着,走两步也稳不住,一屁股就往地上坐,时间一长,次数一多,他就不干了,坐在地上撅着嘴欲哭不哭的。   温言就看着父子俩互动,开口道:“让他歇会儿吧,骨头没长好呢,走两步也就罢了,多了不好。”   江舟是有崽万事足,正是兴头上,闻言也没多让小一走,又把他抱进了怀里:“宝贝儿饿不饿?爹爹给你热奶喝?”   小一生下来的时候就聪明,平日里喝奶的时候就一直听温言和李月娥哄他,因此听到这个音就知道有吃的,这会儿江舟开了口,他便啊啊啊的叫起来,显然是馋了。   江舟哭笑不得:“明明咱们俩都不是贪口腹之欲的人,怎么生的崽这么能吃呢?一听见吃的就激动成这样。”   温言本是在看书的,听了这话就笑了:“和你小时候像啊,你小时候就爱吃。”   那时候的江舟虽是漫山遍野的跑,可一旦到吃饭的时候,那必然是头一个就坐桌边的。   只是后来年纪大了知道宠人了,第一口好吃的总归是给温言的了。   江舟眨眼:“还说我呢,也不知道是谁吃枇杷噎着的。”   他们这枇杷果不多,那次吃的是温远行外出走货的时候带回来的,两个小孩都新鲜,年纪又小,不知道怎么吃,剥了皮就往嘴里塞,险些被枇杷核给噎死。   都是很小时候的事儿了,谁知道江舟这会儿提起来,温言不由瞪了他一眼。   江舟也不恼,挨到温言身边哄他:“媳妇儿别生气嘛,我就说说,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他嘴上这么说,却被温言掐着腰拧了一圈,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温言的眼睛很好看,即便是生气,也显得很是生动,惹的江舟心里痒痒的。   他闭着眼睛亲了上去,手不忘遮住了小一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还在医院里   感冒一直没好,还咳嗽,烧退了,倒是没感染,但是医生不让出院   我又不敢出病房门,怕本来没感染也给整感染了,太难了 第44章 木料行   初二回门有当天不住娘家的习惯,江舟和温言吃过饭便回了家。   第二日江舟便又往刘二郎家去,只是岳父温远行说是临时被府衙叫走了,他只得先一个人去,过后再商讨生意的事儿。   刘二郎正巧在院子里扫雪,见他来了便邀他进去喝茶,边道:“来的正巧,木料的事儿有了眉目,正准备叫你看看呢。”   原来那邱员外搬的匆忙,像是急着给谁挪位置似的,匆匆忙忙就走了,留下了一堆的烂摊子,之前卢大郎那儿预定的鸡蛋是这样,这要盖房子留下的木料也是一样,都是提前预留出来的,结果邱员外就这么走了,这些个木头再放着也都烂了。   这卖木料的叫焦恒,家里世代的木料商人,经营了这周围十几个镇上的木材生意,虽不至于为着这一堆木料破产,但总会有些伤筋动骨,积压了不少周转的银钱。   因此刘二郎找到他说想看看这批木材的时候,他简直喜出望外,还给减了些银钱,反正比江舟原先预算中的那些要少一些。   刘二郎昨儿就去联系他了,因此今天江舟来找,焦恒急着把木料脱手,一大早便在刘二郎家等着了。   “江兄弟,不是我吹,我们焦家木行的木料质量你也知道,这周围的一圈里头就没有比我们家更好的。”   焦恒说的也是实话,他们这一圈镇子用的都是他们家的木头,原先有不长眼的商人看这一块生意好想分一杯羹,结果没注意定价,质量也不过关,开了不过数月就潦草收场了。   江舟还是明白这些的,因此只是道:“焦大哥的信誉自然没有问题,不然刘二哥也不会介绍给我,我呢是想先瞧瞧木头,看看到底是多少的,另外也是,建好了房子里头那些个家具总要打出来,也想请焦大哥掌掌眼。这屋子我建好了就要搬进去住的,若是等房子都建好了才开始打家具怕是来不及,所以想先量好了尺寸在你那里预定下来,你先动手做着,回头房子建好了直接搬进去就好。”   他这个想法也是极为便利的,只是焦恒叹了口气,有些为难:“这……看木料是可以,这提前打家具的事儿我可能决定不下来。”   江舟诧异:“怎么?原先不是可以先预定么?”   焦恒苦笑:“自从出了邱员外这事儿啊,我家老头子便不让提前打家具了。”   江舟皱眉:“付定金也不行么?”   焦恒摇头:“实不相瞒,原先邱员外那里也是付了定金的,后来他们急着搬走,竟连定金也没要,那些个打造出来的家具便都闲置了。”   邱家要修的是大院子大房子,那些定制的家具也都是富贵大气的,尺寸上和寻常之家不太契合,况且也很少有人单拆了家具不买整套的。   江舟瞧出他为难,心里一算计,出了个主意:“这样,既然你做不了主,咱们便去问问老掌柜的,我这也是诚心做买卖,绝不会让你们吃亏。”   刘二郎也跟着帮腔:“江大惯来都是实在人,没什么好欺瞒,他家世代都是咱们镇上的人,也不像邱员外那样轻易搬家的,你若是真下不定决心,就带着咱们去见老掌柜,正好让江大也去看看那木材。”   他言真意切,焦恒略一思索觉得有理,加上那木材生意也不是他一个人决定的,多少要问过父亲,他便同意了。   于是三个人又往镇上的焦家木行去。   焦家木行离丰泰茶馆不远,就隔了两条街,江舟他们到的时候,前厅里头雇佣的木工正在锯木头,一股子木屑的香气,香是挺香,木屑溅起来的灰尘也大。   焦恒看了一眼工匠,问道:“老爷子呢?”   “掌柜的在楼上小睡,先前说了半个时辰便会醒的,估摸着还要一会儿。”   焦恒便转头询问:“要不咱们先去看看那些木料?家父年纪大了,这些日子总也休息不好,难得想睡一觉。”   江舟微笑:“无事,先看看木料也好,等会掌柜的醒了咱们再商讨也不迟。”   一次性看了一次性解决,总比摸不清楚情况就谈生意好。   焦恒拿了仓库的钥匙开了门,边走边给江舟讲解:“我们这寻常是不囤太多木头的,怕时间长了卖不出去发潮或是被虫蛀了,大多都存在仓库里头。”   他开了大门,几个人路过了一堆寻常的木头,这些多数是不值钱的,也不够直,只够打些不那么重要的东西,反正当不了大梁。   越往里头走木头的清香味越浓一些,明显木材的品质也更好。   焦恒打开其中一个库房:“都在这里头了。”   门一打开,里头的木材便露出来,最显眼的是那几根大梁,木头都是笔直的,看着材质也坚硬,撑得住房梁。   江舟其实不太懂这些,但他带了刘二郎,因此看了他一眼,目带询问。   刘二郎接了他的活自然要尽心,更何况那天江舟带给他的礼盒实在体面,他见之心喜。   他走上前去摸了摸那些木头,又仔细看了纹理长度,朝江舟点了点头。   焦恒又带着江舟看那些打好的木头家具:“这些家具是再齐全不过的,小到恭桶,脸盆架子,大到衣柜架子床,都是齐整的。”   江舟看不懂木头,却也能看得出这些家具打造的时候是上了心的,漆上的都不错,他着重看了一些死角的位置,那边的漆都抹得很均匀,没有说是哪里缺了一块或是别的。   焦恒站在边上仔细打量着江舟的神色,但是目光也没特别刻意,他们做生意的人,察言观色是刻在骨子里头的习惯,更何况他知道江舟也是生意人,观察的神色可以说是坦然大方,半点没引起江舟的不适。   等江舟挨个都看了一遍,他才道:“估计我爹已经醒了,过去喝杯茶吧。”   他率先走在前面,体贴地给江舟和刘二郎留下了交流的空间。   江舟问:“我瞧着这些家具确实还不错。”   刘二郎知道他的顾虑:“只是这些尺寸都是固定好了的,我看过了,若是这些家具要摆在你房子里,实在太过拥挤。”   江舟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地基就那么大,若是摆了这些家具只怕都要转不开身了。”   只是这些家具实在不错,他看了也有些心动。   刘二郎便给他出主意:“其实有些个东西尺寸不合罢了,有一部分还是能直接用的,更何况我看着那屋里头不止一套家具,有两套应该是厢房里用的,比正房的要小些,倒也耐看。”   “只怕老掌柜的未必舍得拆开来卖。”   “我怎么?”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   刘二郎打招呼:“老掌柜好。”   江舟便跟着打了招呼。   他是头一次见老掌柜焦喻,没被穿越前往常有什么生意都是他儿子焦恒对接的,老掌柜很少露面。   焦喻如今快有六十岁了,瞧着却精神十足,哪怕刚午睡完刚起来,眼神都透着一股精明劲儿。   江舟道:“老爷子瞧着精神头不错啊。”   焦喻哈哈一笑:“是不错,喝茶喝茶。”   焦恒沏完茶便坐下来了:“爹,江大这回来是想商量些事情。”   “哦?”   江舟自己开了口:“我年后,初七的样子要建房子,因为急着住进去,便想着先预定一批家具,直接放房子里。”   焦喻原是半躺着的,听了这话不由坐直了,拿茶盖撇着浮沫,沉思了一会儿:“你知道我这木行的规矩的。”   他没明确说不接受预定,在江舟看来就是还有周转的余地。   因此他说的也是十分真情实意:“我当然知道,只是事急从权,所以才想着和老爷子商量一下。”   焦喻不说话,江舟便继续说,这也是他刚刚走了一圈想出来的东西:“是这样的,您这不接受预定,怕的是拿了好木材和时间力气打造的家具临时被退了,放在那无人问津卖不出去是不是?”   焦喻和焦恒都点了头,邱员外这事儿实在让他们难做,花了几个月工期做出来的东西,临了被退了,要不是还有定金,实在让他们有苦难言。   江舟喝了口热茶:“其实这事儿不难解决,你们怕的是做完了我临时反悔不要了是不是?”   他不等两人回答便道:“其实问题不大,第一,我不会不要这一批家具,就像刘二哥说的,我是镇上土生土长的人,我爹娘的信誉想必掌柜的也知道。”   江舟爹娘原先也是做生意的,不过是布料生意,铺子不大,物美价廉,信誉也不错,镇上的人都知道。   听他提起江父江母,焦喻的表情也有些缓和和松动,却依旧摇了摇头:“这么一点理由还不够。”   他们能承担的风险太少,更何况以江舟的需求来看,若是这一批货物滞留,他们的生意会大受影响,他会想要规避风险实在是正常人都会做的事儿。   江舟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我明白父母的声誉并不能代表什么,重要的是第二点,咱们不如签个契书。”   “契书?”   他们这小镇上除了买卖房屋商铺,没有什么签契书合同的习惯,多数都是说一声要买什么东西,他提起这样东西自然让人觉得新奇。   江舟笑笑:“就是契书,我和你签契书,你这批家具打出来,除非是你这一方家具质量出了问题,否则我绝不退货。”   焦喻挑眉:“当真?”   “当真。”江舟把茶杯举起:“回头签好了契书照旧去府衙做证,就按照房屋售卖的程序来,可好?”   他都这么说了,焦喻自然答应:“那就这么决定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日万,晚上还更,可以攒着一起看 第45章 抢木材的来了   既然要签契书,江舟自然要将要签的那部分梳理出来。   他想起自己看的那一套已经打磨好的家具,有些心痒痒的,于是问道:“邱员外留下的那一套家具,掌柜的准备怎么办?”   说起这个,焦喻也有些心烦,自从这一套遗留下来以后,他一直想办法把它推销出去,只是一直不得其所。   毕竟附近用得起这一套家具的都是非富即贵,而这些人早就已经造好了房子了,也用不上这家具了。   他后来将目光放在那些个新富之家中过,寄希望于他们能买下这一整套家具,只是最近流行起了轻简的家具,这种既笨重价格又贵的家具反倒不受欢迎了,至少他推销的好几家都明确表示了拒绝。   此时听江舟提起,他也难免带上了愁苦的颜色:“那一整套实在难卖出去了,我甚至在想着要不要拆开来卖出去了。”亦或是转到更远的镇上去。   江舟本来是准备劝他分开来卖的,没想到他自己竟然已经有了这个主意。   他不免有些意动:“其实,分开来卖也好,分开来以后总会有人看重其中一样,比整套好卖些,至少能回些本钱,不至于太亏损。”   他表情正经,不料被焦喻猜中了心思:“看上哪一件了?”   江舟抿嘴笑:“那张架子床不错。”   那张架子床是整套家具里做的最繁复的,每一处花纹都是焦喻看着工匠一点一点刻画出来的,也是整套家具里最大的亮点。   同样的,也是整套家具里最贵的那一部分,焦喻也不知该说是江舟眼光不好还是眼光太好,他只能平静地道:“那一张床可不便宜。”   他没有看不起或是什么的,只是单纯平铺直叙。   江舟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实在眼馋,因此只道:“您若真要单卖,便出个价,我瞧瞧到底要不要。”   焦喻伸出了两根手指:“二十两。”   二十两,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一次性拿出来,可能是遥不可及的,毕竟那是一家人一年的开销,对于江舟来说,拿得出,但是若真要全拿出来,他又有些肉疼,因此他道:“二十两有些贵了。”   他直言不讳,其实这架子床值二十两,但是是建立在一整套家具的基础上,若是单卖,二十两确实有点贵了。   焦喻不过是试探一下,能否二十两卖出去,倘若他一开始就说低了,江舟仍旧觉得贵,降的价格会更低,所以索性先高一些,两边调度一下,他不至于亏的太心疼。   生意场上的事儿彼此心知肚明,江舟略一思索,比了五根手指:“十三两。”   这价说的有点狠了,焦喻猛摇头:“十八两。”   江舟:“十四两。”   焦喻:“十七两。”   江舟叹了口气:“十五两,再加一个赚钱的主意。”   焦喻思索了一下,问道:“这得看你是什么样的主意。”   江舟便把刚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杂乱无章、蓬尘遍布的景象与他说了一遍,又提出:“你看,你这铺子前头就有工匠在干活,锯木头,刨木花,弄的到处都是,我才刚进来的时候简直无处下脚,另外,这看木头还得到里头的库房里头去,库房需要钥匙,这钥匙总是存在你们父子俩人手里吧?”   见两人都点了头,江舟才道:“若是你们俩都不在,客人岂不是都看不了木头了?”   焦恒点头,之前确实有这样的情况他们都不在铺子里,木匠又不敢擅作主张,最后客人等的不耐烦便走了,为此他们也错失了一大笔的生意。   江舟道:“不若这样,木匠活可以挪到后头去做,这样看着干净整洁一些。另外,前头腾出来的空铺子,可以设置木材预览。”   “什么叫木材预览?”   “你们每回取木材的时候,多半都是取的主干,自然也知道,那些枝干与主干的纹理色彩也是一样的,所谓的木材预览便是在架构的基础上,将主干或者是支干切割一小块下来,作为展示给客人的部分。”   江舟说的头头是道,焦家父子听得也很认真。   “这样客人就不用再去仓库里看木材了,也防止门户开关次数多了,木材受潮。”   焦恒想的更多些:“存木头那地方阴暗,每次我们进去都是点了火折子的,若是哪一天不小心,火星子落在了地上,怕是要走水。”   他和焦喻对视了一眼,他们这铺子里头全是木材,一点星星火都容易酿成大祸,虽有预备的防水措施,但再谨慎一些更好。   焦喻琢磨了两下,拍手应了:“十五两就十五两。”   两人拿了纸笔,签了契书摁了手印,江舟预定了家具以及大梁等木材,再有就是那一张架子床。   焦家父子预备着今日便去衙门做个公证。   四个人刚出了门,还没能走出铺子,便瞧见两个衙门打扮的人咋咋呼呼走了进来,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把你们这掌柜的叫出来!”   焦恒看了一眼,迎了出去:“官爷好,有何贵干啊?”   那两个官爷手里都提着刀,其中一个靠在门口的柜台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语气十分嚣张:“员外郎的大舅子要建新房子,把你们这最好的木材拿出来瞧瞧。”   江舟在旁边看着。   员外郎就是他们这个镇上最大的官了,就相当于县令,都是他们这些小商户得罪不起的人,这员外郎的大舅子把他搬出来,焦恒只能小心赔笑:“劳烦二位爷,敢问主家想要什么样的木材?”   那人颇有些不耐烦,啐了一口:“让你多嘴问什么,都说了要最好的,最好的你懂不懂?我们爷不缺钱,就差好木头,你有什么就拿什么出来让我们哥俩儿掌掌眼。”   焦恒便笑:“正巧呢,前两天刚到了一批木材,材质良好,我这就带您去看看。”   这时候,旁边那没说话的开了腔,语气也有些不耐烦,但控制的很好:“舅爷不是说了,之前他们家有一批没用的木材,上一任员外郎要用的那一批,我那个就成。”   他抬头用下巴指指焦恒:“那一批木头还在不在?”   焦恒看了一眼江舟,语气有点尴尬:“不巧了二位爷,前脚刚卖出去了。”   他说这句话之前看了一眼江舟,这么个小动作自然被发现了,先前说话的那个衙役便道:“喂,那边的,你买的木材?”   江舟含笑:“是。”   衙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识相的就给我交出来。”   他没说买,只说交,这个字颇有点耐人寻味。   江舟拢了拢袖子,语气淡淡地:“我买了的东西还没有让出去的道理。”   衙役顿时生了气:“什么玩意儿?再说一遍?”   江舟临危不惧:“我若是不让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5000明天放   外头天天有人哭,给我整自闭了 第46章 柳林   我若是不让呢?   衙役瞬间有点暴脾气了。   “嘿,大爷我就没在这碰见过比我还横的,你算是哪根葱!爷让你交出来的东西你还敢不交?”   这衙役大约是一直顺风顺水从来没有受过挫,语气颇有些嘲讽:“知道我们舅爷是谁吗?”   江舟看了一眼疯狂比动作的焦恒,微微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们舅爷是谁。”   衙役挑眉:“我们舅爷,员外郎的小舅子,这你都不知道,怎么在这混的?”   他语气很是自豪:“员外郎最宠他夫人,我们小舅爷是他夫人最宠爱的的亲弟弟。”   这时候,江舟忽然开了口:“我记得你。”   衙役摘下嘴里那根草:“嗯?”他以为是自己出了名,内心有点欣喜。   谁料江舟继续道:“我记得,去年我去府衙的时候见过你,你好像,叫什么来着?”他冥思苦想了半天:“叫李……李汉?”   其实江舟根本没见过他,见过他的是穿越者。   还是他被骗着去签转让文书的时候,穿越者对古代的契书一点儿都不了解,以为签个名字就算了,那个西羌商人为了让穿越者更放心一点,还是带他去府衙找文书写的契书——穿越者根本不会写繁体字,也不会用毛笔。   他们去签文书的时候正巧便碰见李汉从文书那里出来,两人撞了面,文书叫了一句李汉。   这些记忆若是换做从前的江舟亦或是穿越者,他们未必能想得起来,然而江舟回忆起来的时候却很清晰,甚至那股子淡淡的油墨味道都能闻得清楚。   李汉却不管他想的那么清楚:“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木头便交出来。”   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眼江舟,见他虽穿的体面一些,却一看就不是有钱人的样子,便小声嘀咕:“看你也不像是买得起这些木材的样子。”   江舟却不再搭理他,转身对着焦喻道:“既订了契书,这生意就得做下去,老爷子您说是不是?”   焦喻抚了抚胡子,点头:“生意人最讲究的就是诚信,既然已经应允了江小兄弟,自然货不许二家。”   江舟便笑了:“焦掌柜实在,咱们去作公证去。”   焦喻点头,又唤自己儿子:“恒儿。”   焦恒:“爹。”   “带这两位客人看看新到的那批木材,我和江小兄弟去府衙。”   说罢,两人都不理那两个衙役,转身出了门。   余下李汉和旁边那个衙役卢毅涨红了脸,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丝气愤。   焦恒假做不知,迎了上去:“二位爷,咱们看看那批新木材?”   李汉“呸”一口吐掉了草屑,语气里有些不耐烦:“看个屁!”   他朝卢毅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怒气冲冲走出去了铺子。   ……   府衙里头。   府衙这会儿基本都在过年放假,只留了值班的文书,为的就是防止过年期间有人要处理财产。   江舟和焦喻拿着那张契书来的时候,文书正趴在桌上打瞌睡,口水流得到处都是。   江舟敲敲桌子,唤醒了文书。   顺便一看,哟,还是熟人,正好是之前替穿越者写文书的那个。   按说这事儿其实不关文书的事儿,是穿越者自己受人蒙骗,所以江舟瞧见是这个文书也没说什么。   谁知道睡得迷迷糊糊的文书一抬头看见他立刻吓得跌下了椅子:“你你你……”   这反应实在微妙的让江舟不得不多想,于是他问:“怎么?文书有事儿?”   那文书抹了把脸,干笑:“没事儿没事儿,你们这是……?”   焦喻开口:“我们来签一张契书。”   文书本就心里有鬼,听到契书这两个字腿一哆嗦又摔下了椅子,一抬眼正好看见江舟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吞了吞口水,暗示自己稳住,便咳嗽了一声:“什么样的契书?”   江舟有心想要试探一下,便按住了要说话的焦喻,自己开口道:“一张买卖的契书。”   这话说的和当初穿越者被骗的时候说的话是一模一样,甚至江舟还特意把自己的语气也控制得一模一样。   果然吓到了文书,他神色呆滞,在江舟意味深长的表情里面如土色,只是好歹还记着这会儿是在衙门里,结结巴巴:“行……我先看看契书是什么样儿的。”   他勉强坐在椅子上,看见这张契书不是房屋交易,终于松了口气,却不敢太放松,战战兢兢地替他们盖了章,又签了名字:“行……行了,你们一人一份,衙门再备一份,若是到期这契书上约定的事儿双方有任意一方没做到,这契书就得作废,依法赔偿。”   他不敢抬头看江舟,签完了契书便催两人出去。   江舟也没逼他,出了门和焦喻告别:“我去钱庄取了钱就送来您那里,您可以先回去等着。”   焦喻方才早就看见江舟和文书的眉眼官司,只是这不关他的事儿,他只做生意,旁的一概不管,便告别回去。   江舟去了镇上钱庄。   他做生意的钱多数都是铜钱,零零碎碎的,用的时候倒是挺方便,一旦要用作大头生意便麻烦,所以他早就先去钱庄兑成了银两存着,现在取了更方便。   又因为他在钱庄存了不少,还是里头的贵客,存钱的利息也比旁人高出一厘。   ……   另一边,李汉回到了那所谓的小舅爷家里。   恰巧的是,小舅爷也姓柳,叫柳林,柳林正好在自己亲姐姐家里,陪着姐夫聊天。   李汉到的时候,柳林看了一下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没做好,不由有些生气和烦闷。   他是看不起这些个前任府衙里留下的衙役的,在他看来,这群人蠢笨如猪,办点事儿拖三拉四,天天只会曲意逢迎。   但奈何他跟着姐夫一家到了这地方,只有这么两个衙役来捧他,一些他自己不方便的事儿都是他们俩给办的,甚至借着衙门的势敛了不少钱财……   他人也不傻,知道这两个人投靠他看重的就是他姐夫的面子以及自己时不时的钱财引诱,倒也不恼。   只是觉得他们俩没脑子,就像现在,李汉张口就要说事情,被他咳嗽两声才打断。   他旁边是严肃认真的姐夫,柳林有点害怕他,便腆着脸道:“姐夫,我有事儿出去一趟……”   柳员外无所谓地点点头,自己又坐着研究棋局去了。   柳林这才带着人出来:“怎么回事?”   李汉添油加醋地把事情和他说了一遍,边悄悄打量柳林的表情,果然看见他气红了脸。   李汉装作义愤填膺:“什么东西,连我们小舅爷的东西都敢抢!”   柳林白了他一眼,心说还不是你们不会办事,却到底受激:“走,看看去。”   他先去和自己姐夫柳城风说了一声。   柳城风瞥了他一眼,心神仍旧放在棋盘上:“去哪儿?”   柳林天不怕地不怕,却怕自己这个姐夫,当然不敢告诉他自己要去收拾人弄他手里的木材,只能赔笑:“姐夫,我来这这么久了,还没在镇上逛逛呢,想趁今天天气不错,出去看看。”   柳城风点点头,多叮嘱了一句:“别在外头惹事。”   柳林畏畏缩缩出了门,瞬间变成气势十足的模样。   说来也巧的很,前脚江舟刚给完钱,后脚柳林便到了。   两个人在铺子门口碰上,柳林脸色极差:“是你?!”   江舟脸也黑了。   这不是那个骗他钱的西羌香料商人么!   这张脸,化成灰他也不会认不出来!   他平生最恨两人,一是穿越者,恨他将自己平日里视作珍宝的温言当做怪胎,借着自己的身体身份散发恶意,让温言伤心。二就是这个西羌商人,他借着穿越者什么事都不懂,骗取信任,骗取钱财,让他醒来后家徒四壁,至今还没把温言接回去。   更可恨的是他醒来以后这两人就像没了踪影一样,穿越者只是一个异界灵魂,他找不到也就算了,连柳林也找不到就让他很烦躁。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把他送到眼前了。   江舟正在咬牙,李汉又没长眼色的蹦跶出来了:“臭小子,让你嚣张,看见这是谁了吗?员外郎的亲舅爷,识相的赶紧把买的那批木材交出来,再跪在地上大喊三声舅爷我错了!”   柳林盯着他半天没动静,本有些紧张的,李汉话音落了他瞬间清醒了——对啊谁敢得罪他,员外郎可是他亲姐夫!   他瞬间扯出一声笑:“哟,我说谁这么不长眼睛呢,原来是你小子啊。”   江舟回想了一下记忆,已经是生气至极,这会儿被挑衅了更是气极了想笑,但是他控制住了。   他不傻,自然知道柳林这么嚣张是有后台的,若真要他硬刚,柳林未必会怕他。   况且如果要做最坏的打算,柳员外他有极小的可能会帮助他,他又不是孑然一身,若是拖累温言反而不好。   看柳林这么嚣张的模样,以及李汉的作风,想必他们仗势欺了不少人,他不信不能收拾柳林。   因此,他反而笑了,笑的很镇定,只是眼睛里的恨意直冲一脸得意的柳林:“怎么,你有意见?”   作者有话要说:  还更 第47章 揍他   柳林本能地觉得江舟不对。   从前他见过的那个江舟眼神漂浮,透着对金钱的渴望,虽然看着有几分机灵劲儿,却更多的时候都是小聪明,幼稚好骗,还有几分想当然。   面前的这个江舟则不一样。   他的目光清邃而又坚定,而且为人很克制。   若换做以前的江舟,被他一激,大概就要跳起来了。   他本想着激了江舟,让江舟动手,自己随便找个理由把人关进大牢里去,进了大牢,还怕江舟不妥协吗?   结果江舟不动。   柳林转了转眼珠子,决定他也先按兵不动——反正那些木材迟早得是他的不是?至于江舟,他总要找个办法收拾他。   他本就是能屈能伸的人,否则也不会讨他姐夫的欢心,因此只是看了江舟一眼便不说话了,只对李汉两人道:“叫你们办个事都磨磨唧唧的,要你们这俩废物有什么用!”   他一甩袖就走了,留下李汉卢毅面面相觑,又虚张声势一番也跟着灰溜溜走了。   江舟也没说什么,他碰上柳林本就意外,这会儿若是起了冲突反倒落于下风,太过被动了,不如蛰伏下来,仔细思考一下怎么收拾他。   出了焦家木行,他又顺路往丰泰茶馆去。   陆德兴依旧坐在小板凳上晒太阳,见江舟来了赶忙站起来:“你来了。”   江舟笑笑,跟他走进去,观察了一下茶楼,虽是过年,在外头行走的人依旧多,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里头喝茶,比原先江舟头一次来的时候要热闹一些。   陆德兴给他端上了一杯热茶,以及两碟子造型精巧别致的点心:“尝尝我这新做的点心?”   看着江舟尝了一口,陆德兴才开口,语气里颇有几分高兴:“原先我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总觉得我这茶楼也就这样了,多亏了你出了那些主意,如今虽不说是大赚特赚,至少没像以前那样亏了。”   江舟含笑不语。   陆德兴忽然又叹了一口气:“其实说句实话,若不是为了祖宗们的基业,这茶馆我早就开不下去了,直到现在,我仍想着,或许我拿着开茶楼的钱,去做个小摊子小铺子也比这个赚得多,也不知道我这茶楼还能开多久。”   他语气颇有些惆怅,江舟倒是不好接话,因此改口说起另外一件事:“卢大郎跟我说,府衙里头最近弄了不少事儿?”   谁知道陆德兴一脸疑惑:“什么事儿?”   江舟诧异:“说是要收生意税,不论是摆摊子的还是像你这样开茶楼的,卢大郎那样整个村子养殖的都得交税,我们那一片都通知了。”   谁知陆德兴更迷惑了:“这是谁说的?我们镇上并没有收到消息啊?”   江舟表情凝重起来:“真的吗?”   陆德兴点头:“若是府衙真有什么消息,我们肯定是第一个就知道的,尤其还是收税这样的消息,不瞒你说,我有几个好友都有门路,这类消息肯定都会提前打探好,反正近期他们是没收到这一类消息。”   江舟惊讶于听到的消息,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有了个猜测:“你说会不会有人是放假消息?而府衙并不知情?”   陆德兴皱眉:“可是这样风险很高啊?若是背着府衙收税,回头叫府衙知道了,那可怎么办?这都是要杀头的罪过!”   江舟突然灵光一闪:“若是这个背着府衙收税的人是员外的亲戚呢?”   他忽然想到了柳林,柳林既然能叫李汉他们出来帮他买木材,自然能让他们去收税——卢大郎是经常和周围的人打交道的,府衙也去过不少次,他既然说了收税,那必定是那个收税的人让他信服了的。   卢大郎天生疑心重,能让他信服的,只有府衙的衙役,那些他见惯了的熟面孔去他才能相信。   能做出这事的,多半是李汉他们。   邱员外虽走了,剩下的班底却没有走,依旧是老一套,换来的柳员外也没带自己的人,用的就是这一套剩下的班子,但是他刚来,估计也管不住什么。   如果真的是柳林做的,江舟就不用再想着去挖他做的隐私事情了。   他眼睛瞬间就亮了:“多谢了!帮了我大忙!”   陆德兴:“???”   江舟兴冲冲走了,留下陆德兴看着茶楼叹了口气。   其实他和江舟说的也不是假话,他如今和这茶馆不过是苟延残喘,上次江舟出的主意解决了燃眉之急,若换做其他有追求的有魄力的,只怕就起死回生了,但是他不行,他年纪大了,折腾不起。   他也没娶老婆,自然也没个儿子,大半的生命都耗在了这茶馆上了。   ……   江舟特意去找了老余头:“余老,你这可收到了往后要交税的消息?”   老余头摇头:“那是什么东西?我只听过田税,没听过这摆渡还要收税的。”   于是江舟对自己的猜想又进一步确认了。   老余头这里人来人往,而他又向来都喜欢和别人交流信息,避不开府衙其余人,因此那些收税的人多半都是避开他的,即便有人提起这件事,也只会以为是老余头行业特殊所以不收税。   不得不说,这柳林还是有点智商的。   紧接着他又去找了卢大郎。   “你是说,这税根本不是柳员外要收的?”卢大郎简直目瞪口呆:“他们怎么敢?”   江舟道:“其实仔细想想这事儿也有漏洞,柳员外才刚上任没多久,不会这么大刀阔斧地改税收。”   历来财政收入之中税收都是占大头的,没有上头的命令,轻易不会更改,他们原先是以为柳员外刚从边野之地调回来,不太懂两边税收的差距,却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中间做手脚。   江舟把自己碰到柳林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遍,同时道:“不瞒你说,我曾经与他有过一段故事。”   “哦?”   江舟把穿越者的事情掐头去尾同他讲了一遍,略去了自己失去意识的那一段。   卢大郎愕然,他一直以为江舟克制冷静,于生意一道上也颇有建树,为人豪气,虽说听过他过去的那些事情,却也只是听了一点儿,对具体的事情不太了解,只当是做生意失手了。   谁知道这其中还有这样一段渊源,而更巧的是那柳林竟然回来了。   不得不说他的胆子是真的大,无所畏惧。   卢大郎沉思良久:“你打算怎么做?”   江舟摇了摇头:“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够解决的事情,首先我们并不知道柳员外的性格,若是这么贸贸然地揭穿这件事,而柳员外又和柳林狼狈为奸的话,这事情对我们来说是不利的。”   他又想起什么,继续道:“更何况我记得你们第一次商税还没有收上去是不是?”   “是。”卢大郎点头,“他们说的是等到初七的时候会亲自下来收。”   是了,平日里的田税都是交给村长,然后由各村的村长统一交给府衙的,从没有说是府衙亲自下来收的道理,他们当时都被要收商业税给惊住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江舟便笑:“不着急,不妨等他收了这税再说。”   ……   等到了初七,李汉果然和卢毅一道来了。   江舟特意呆在了卢大郎家,只是一直没露面,就等着看他们是怎么收的税。   对待卢大郎这样的商户,李汉和卢毅的表情倒也还算平稳,没有像那天对待江舟那样趾高气昂,尤其是看在卢大郎豪爽果断地给了银子的份上,几乎可以说是喜笑颜开。   江舟和卢大郎对视一眼,看着他们出了卢大郎家。   ……   第二日,天不亮的时候,柳城风还在被窝里和夫人温存,就被闯进来的衙役给打断了:“大人!出大事了!”   柳城风愣了一下:“出什么事儿了?着急忙慌的!”   那衙役急得团团转:“大人,底下村庄的商户们,说是要告您!”   柳夫人一听便被唬住了:“这叫什么事儿?你这也没做什么,怎么会惹到底下的商户呢?怎么突然就说要告你,还是上你这儿来?”   柳城风只能安慰她:“你别急,哪有上官这告官自己的,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去瞧一瞧。”   升了堂,柳城风看了一眼底下跪着的商户们:“说说,怎么回事儿?”   卢大郎在最前头,他拜了一下:“启禀员外,不知道员外可知道,前些日子,府衙派了人前来收取行商税?”   柳城风皱眉:“胡说八道,府衙从未叫人去收过商业税。”   他话一出,底下的人都窃窃私语,言语中有所不忿,其中一个道:“莫不是员外是不想承认?我们这些人都是做生意的,个个都交了行商税,您衙门里头的人亲自来收的,怎么现在偏偏不认了呢?”   “就是啊,怎么就不认了呢!”   “要我说,上这府衙告这官有什么用,咱们不如使了银子,叫个人去找上一级的官呢!”   底下吵嚷一片,幸而柳城风不是那种没经过事儿的人,只皱着眉喝停众人:“你们说是衙门的人下去收了行商税,那就把人指出来。”   他们也是有备而来,扫视了一圈,七嘴八舌道:“不在这里头。”   “那俩人尖嘴猴腮的,不在这些衙役里头。”   柳城风侧身问了一下师爷:“衙役都在了吗?”   师爷小声道:“不在呢,有几个今日休沐。”   柳城风拍了拍惊堂木:“这样,有几个衙役今日轮值不在,我将人传唤进来,你们再认认。”   不一会儿,轮休的几个衙役都被叫了进来,李汉和卢毅正巧在其中。   那些个商户都炸了:“就是他们俩!”   李汉和卢毅来的路上就觉得不对,只是那传唤的人被命令禁口了,他们询问了半天也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消息,正在惴惴不安,谁料一进来就看到了一堆人,还都是大熟人,昨天刚见过面的。   他们立刻就知道事情败露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扑通一声跪下了:“大人!冤枉啊!”   柳城风瞪直了眼睛。   他是学断案出身的,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此刻看两人慌张的神色如何不能知道其中确有隐情?   只能深呼吸一口气,先把两人吓破了胆:“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代替府衙征收税务!”   李汉跪的颤颤抖抖:“大人,真的冤枉啊!我们哪敢啊!”   俩人还要狡辩,却被衙役扔出来的一包东西给惊住了。   那是一包碎银子,以及一张钱庄的存钱收据。   原来刚刚衙役去传唤人的时候,柳城风便叫人搜了衙役住的地方,叫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就都拿过来。   李汉和卢毅,两人就是同吃同住,地上这一包就是从他们住的地方搜出来的。   柳城风恨极了:“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李汉一向喜欢虚张声势,又是色厉内荏的主,这会儿已经浑身冷汗,瘫软在地,说不出话来了。   唯有一项沉默寡言的卢毅开了口:“大人,小的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小的有话要说——   还有最后一更   qwq求求你们康康我的预收,预收争取全文存稿,不断更的辣种qwq 第48章 报仇   他一向是不爱说话的那个,沉默,这会儿却突然出声了。   “大人,小的有话要说。”   柳城风:“你还有什么话说!”   卢毅调整了一下自己跪的姿势。   他是个聪明人,若是只有他们俩,柳城风必定是要打杀惩戒的,可若是搭上柳林,在柳夫人的干涉下,他就未必会如此了,更何况柳林才是出主意的人。   因此,他开口道:“我和李汉不过是替人做事,并非主事者。”   此话一出,底下议论纷纷。   普通商户并不懂那些七拐八绕的事情,在他们看来,李汉和卢毅是府衙的人,既然他们说了不是主事者,那必定是听柳城风的。   卢大郎纠结他们的时候,并没告诉他们柳林的事情,因此商户们都怒目而视。   其中有暴脾气的便直接站起来开了口,语气十分不善:“大人,我们都当你是父母官,今年的田税也都是按时交的,您这整这一出又算是怎么回事?”   “就是,怎么回事!”   有两个商户嘀咕了一声:“当初镇上的大商户要送礼,他说什么都不收,我们还当他多清廉呢,原来是这样的人?”   “啐!你当这些个官有几个干净的,那是摆在明面儿上拒绝了的,谁知道他们私底下收了多少呢!”   底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那话刺的柳城风很是不舒服。   他在西羌那块儿地上就是出了名的谨慎清廉,本是能升迁到更好的地方的,结果因为过于清流与人家格格不入,临了被摆了一道扔到了这块地方,看着是升迁,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只是他从未改变过自己的想法,没想着去贪污受贿,更别说这样索取钱财了,这样的官是他最痛恨的。   因此他来了这地方以后,一直是认真处理公务,谁知道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他忍着怒气:“肃静!”   堂下议论声渐渐平息下来,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他,想要个说法。   柳城风深呼吸了一口气:“父老乡亲们,你们放心,这事儿我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是我柳城风用我头顶的乌纱帽发誓,我从未指使人做过这些事,若是叫我查出来是谁指示的,必定严惩不贷!”   他又指着卢毅:“你说,谁在背后指使你?”   “大人,我说出这人姓名,证明自己不是主使,可否略减刑罚?”   柳城风:“酌情减免”   得了这句话,卢毅才松了口气:“回禀大人,指示我们骗税的乃是您的亲小舅爷,柳林!”   柳城风脸瞬间黑了。   卢大郎觑他脸色,又看了一眼在外头的江舟,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卢大郎拱手:“大人,这人是您的至亲,您可不能包庇啊!”   底下人纷纷附和:“就是!不能包庇!”   “不能包庇!”   “不能包庇!”   柳城风头都被底下的商户们给闹大了,只是他心里也有气,便叫了人:“来人,去叫柳林。”   柳林这会儿正在柳夫人那里献殷勤,他通过柳城风的权势捞了不少好处,自然哄两人哄的尽心尽意,每日晨起他都会来柳夫人这里同她说话,哄她开心。   衙役来传的时候他还觉着奇怪:“姐夫找我?什么事儿?”   衙役耳观鼻鼻观心,一句话也不多说,只干巴巴道:“老爷找您。”   柳林嫌弃他迟钝,也懒得说话了,只跟姐姐道:“姐姐,我去去就回,你等我回来再给你梳头。”   柳林才刚走出去,柳夫人就觉得心跳快得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也顾不上梳妆打扮了,草草套了外裳叫人带她往大堂去。   另一边柳林刚进了公堂的时候被那么多人惊得愣了一下,匆匆扫了一眼,也没看清是谁,便张口问道:“姐夫?出什么事儿了?”   柳城风气的不说话,径直盯着他,仿佛要从他脸上盯出花来。   柳林本就畏惧他他,见他沉默盯着只觉得心下发抖,腿肚子都软了下来:“姐夫……?有事吗?”   柳城风瞅了他一眼,指了指下面:“你去看看,这里头有没有你熟悉的人。”   柳林闻言心中咯噔了一下,直道不好,一转头,正正好和瘫软在地的李汉对上了眼。   他干笑了一下:“姐夫怎么问这个?”   他见底下那么多人便明白事情败露了,但还是想挣扎一下。   柳城风猛拍惊堂木:“说话!”   柳林腿脚一哆嗦,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   “姐……姐夫……”   柳城风惊怒:“是不是你干的?!”   其实他从柳林畏惧的表情中就看出来了,但是他还是想听柳林一句实话。   他这个小舅子,在他们面前是当真乖巧的,因此在西羌那会儿,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使他要经商,柳城风还是从自己的俸禄里匀出了一部分给他做本金,是亏是赚其实都无所谓,他万万没想到,柳林竟然已经这么大胆了。   那可是税收!   那些个皇城里的达官贵人都忌讳插手的东西,他怎么敢!   他气的直翻白眼,差点晕厥过去。   柳林还在狡辩:“姐夫,我……我就是一时猪油闷心了……”   “你猪油闷心?!”柳城风喘了口气,“你猪油闷心还能想出来冒领税收这回事?!你这是诛心!”   柳林便蔫哒哒不说话了。   看似不说话,他心里却在转着心思——这事儿出现的太巧合了。   这么多商户聚在一起,必定有人主使。   他借着侧身的动作看了一眼那群人,没有认识的,正疑惑地收回视线,忽然眼角余光里便瞥见外头站了一个人——正是围观的江舟。   江舟甚至朝他笑了一下。   他一口气瞬间憋在了嗓子眼——这特么要不是江舟干的,他当场跟他姓!   江舟倒是饶有兴趣等着柳城风判决。   毕竟他都说了,主使人严惩不贷呢。   柳城风显然也想到了自己刚说的那句话,一口血哽在了心口。   只是他有自己的行为底线,因此,纠结了很久,他才沉声道:“先把……柳林押进牢里,按律……”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按律后头几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按律……”   柳林直直地看着他:“姐夫!”   柳城风闭上眼睛:“他虽骗取税收,却罪不至死,各位交上来的税银我会让衙役给各位返还回去。”   “可大人说了严惩不贷的!”   “就是!说好的严惩不贷呢!怎么能徇私枉法!”   柳城风眼睛扫过一圈,他当官久了,颇有威势,这凌厉的一眼顿时让人禁了声:“他罪不至死!”   半晌,他才道:“押进牢里,流放三千里,先送进皇城再说。”   商户们还想说什么,卢大郎和江舟却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   江舟混在人群里喊了一声:“大人英明!”   外头的百姓不懂什么,却知道他这样算是“大义灭亲”,一个个都跟着喊。   一声盖过一声,柳城风脸色通红,柳林气的浑身发抖,然而他也想着,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更何况,他看见了后堂露出的一页衣角,明显是他姐姐。   他略微提了心,任由衙役把自己押了下去,同时心里记住了江舟,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   案子一结,人群便散了。   柳城风哆嗦着手脚回了后院。   柳夫人已经哭成了泪人,见他回来瞬间泪崩:“柳城风!!那是我亲弟弟!!”   柳城风何尝不知道?只是他心里苦啊:“夫人,他犯的是律法!那么多人都看着,我不可能徇私枉法!”   柳夫人不说话,只是哭的更凶了。   柳城风叹了口气:“夫人,为官者,最忌讳的就是让人抓到把柄,你说我自私也好,说我固执也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但凡再心软一些,明日你丈夫的乌纱帽就保不住,更甚者,咱们一家人的命都保不住了。”   柳夫人渐渐止住了哭声。   “更何况,流放三千里,咱们只要多替他备些银钱,让他路上好好打点,不会太过吃苦的。”   他句句苦口婆心,却也句句不留余地,柳夫人早就说不出话也哭不出声了。   柳城风才道:“夫人,你去见他的时候,什么话也别说,他若是求你说情,你也不要听,这情求不得!”   柳夫人含着泪点头,咬牙道:“我……我不去见他。”   出嫁从夫,她虽心疼弟弟,那也只是分隔两地,若是求了情,那他们全家都得下黄泉,她不傻,自然不会给弟弟求情。   自此,柳林最后一条退路都被斩断。   翌日,江舟收到了柳府送来的一纸契书,原是府衙里的文书瞧见柳林下了狱,惊惧之下将陈年旧事托盘而出。   江舟摸了摸那张契书,展开来看了一眼,上头写着:城东良铺一间。 第49章 新铺子   彼时江舟正坐在凳子上和温言头挨着头洗蔬菜。   冬日里能吃的菜不多,大多数地方都下了雪,积雪压着地上的菜,江舟专门辟出来的那一块菜园子都是白皑皑一片。   江舟吃过了早饭就拿着铲子去菜园子里头铲雪去了,先把叶子上头那一层薄雪铲了,又拿手把叶子上那一层雪都抹开,才从底下把之前种的萝卜给扒拉了出来。   他一共种了两回萝卜,前一批早已经被他烫了关东煮,这一批是留着自己吃的。   他本来瞧着今天天气冷,预备和温言一道吃锅子的。   他才叫铁匠给他又打了一口铜炉锅子,做成了朝天柱的模样,中间空的那一块用来塞木炭,外头围了一圈用来下菜。   收到了那一张契书也没在意,展开看了一眼就收进怀里了。   温言看了他一眼,搓了搓被热水泡的发白的手指,问道:“什么东西?”   江舟把萝卜缨子依次拽下来,准备拿去做酸菜,闻言笑了一下:“一个铺子。”   他把柳林的事儿和他讲了一遍:“……他被流放了,那个文书估计心里着急,把事情摊出来了。”   之前江舟早已经同他说过了穿越者干的蠢事,温言听了什么话也没说,其实他也觉得,那些丢了的钱估计找不回来了。   结果没想到柳林自己送上门了,铺子居然也回来了。   但他显然还有些忧愁:“你前脚才和柳林起了冲突,后脚就闹出了这个事儿,我怕他们记仇……”   江舟摇摇头:“不用想这么多,明面上那是柳林自作自受,若是他自己不贪慕钱财,我就算再想扳倒他也不能这么轻松。”   反正柳员外明面上不可能对他做什么,顶多暗中使绊子罢了——然而从他了解到的柳员外的性格来看,他不像是会使绊子的人。   他想了想,又摇头:“往后的日子再说吧,走一步看一步,我总不会被这么点事情吓到的。”   他虽有些担心,却不是担心有人针对自己,而是怕有人伤害温言和小一。   但总归他会拼全力护住他们。   “等会吃了饭我去看看铺子。”   温言便笑:“好。”   两个人又开始收拾萝卜,因为精心照顾的原因,萝卜产量挺高,而且个个都很粗壮,只是沾了泥,不大好清洗,两个人忙了大半个时辰才清理好。   江舟预留出了一部分吃的,剩余的全部装进了泡菜坛子。   萝卜都切成了手指长的粗条,更容易腌入味一些,新泡的萝卜若是没有老酸水便会带着一股涩意,也不够酸,江舟特意去鲁大娘那里讨了老酸水加了进去,等个一两周萝卜就能吃了。   反正总要腌泡菜,趁着天气好,他顺便把白菜也腌了——用的是穿越者记忆里韩国泡菜的腌法。   他本来是没找到辣椒的,谁知道之前去看预选的盖房子的地方以后,在那一块的草丛里发现了几棵野生辣椒,植株比江舟记忆里的要矮小不少,辣椒也比见过的那种要瘪一些,应该是种子发育一般的缘故。   但好歹是有辣椒了。   他宝贝似的捧了回来,又怕种在地里给压坏了,每日都要去观察一下,最近才收了几颗,简直艰难。   也是因为收了辣椒,他才有了吃锅子的心思。   为此还特意去买了羊肉和羊筒骨。   他们镇上养羊的不多,他特意走了两个镇上才买到的羊羔肉。   羊肉片的细细的,萝卜切成块,又加了白菜、粉丝、豆腐皮、油泡以及剩余的关东煮的各类丸子,江舟煮了满满一大锅。   再配上油碟,一口热气腾腾的羊汤咽下去,让人舒服地想叹气。   关东煮偏清淡,羊肉火锅却肉香浓郁,汤汁厚重,连普普通通的油泡都浸足了味儿。   小雪又扑簌簌地落下来,铜炉锅之中的炭火闪着红色的暖光,汤汁咕噜咕噜冒着泡,温言通红着脸从锅里夹萝卜吃,眼里闪着细碎的光。   ……   吃完了饭江舟便带着温言去看城东那间铺子。   这铺子说起来位置挺不错的,也离茶馆挺近,只是似乎许久无人经营了,门板上都落了灰,门口的台阶上青苔铺满了一地。   钥匙衙役已经给了他,江舟摸索了半天才把铜锁打开——锁里头都生锈了。   铺子面积不大,大约只有六十多平,里头有些空旷,除了两张缺胳膊少腿的凳子以及一个瘸了一只腿的桌子以外别无他物。   江舟嫌灰太大,系了自制的口罩,又体贴地给温言也系了一个。   铺子最里头有个小隔间,里头有个楼梯,江舟怕危险没让温言跟着,自个儿踩着上去看了一眼,二楼顶不高,人站在上头只能弓着腰,根本立不直,估计只能用来堆放杂物。   下了楼,屋子后头就是一条河,用一扇腐朽的木门隔开了。   这地方一眼就看到了底,说不上不好,毕竟位置不错,也说不上太好——地方太小,江舟目测了一下,摆个四五张桌子就不剩什么空间了。   这铺子除了位置,还有个优点就是临街那一块是三扇朝外开的大窗户。   温言用力把窗户支起来,光线便争先恐后铺进来,让这个小铺子亮了起来。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转头问道:“这铺子你有什么打算吗?”   江舟转了一圈大致有了想法:“有点眉目,只是还不能就这么开起来,这里的东西还不够,更何况铺子有些太过陈旧了,恐怕还要重新维修一遍,添一些东西。”   他的声音隔着口罩有些闷:“而且我目前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把铺子开起来。”   年后他们的房子就要开工了,至少他还要先跟上半个月看一下他们的进度,也要给他们讲一下材料的事儿,看一看东西到底合不合格,安不安全,才能考虑铺子的事儿。   温言说:“其实倒也没什么大碍,总归要修房子,这里也要修补,你总要添些什么装修的,不如让工匠一道收拾了,这地方的修补不比房子简单么?”   他说的很有理,江舟细想了一下,便也依着他了:“好,那就先让工匠来修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看卖什么 第50章 倒v公告   初七过后,刘二郎便带着他熟悉的工匠到了镇上修铺子。   这铺子江舟和温言已经提前几天打扫过了,应江舟的要求,从后门到中间隔间那一块用一整条的雕花门隔开了,四分之三都是固定的,靠外头的被他要求做成了拉门,下面嵌了两颗磨的滴光溜圆的小木轮,移门一半,凹槽一半,正好卡的严丝缝合。   外面靠近门的位置修了个小柜台,半圆形的柜台,坐下来以后正好挡住外头吹进来的风,大门连着窗户那一块都拆了,也是做成移门,原先固定的外推的窗户被嵌在了移门上,依旧是朝外开的,若是坐在边上的人想要透气,尽管推开窗就是,阳光好的天气把移门像两边移开就能晒太阳,若是下了雨拉回来就行了。   因为铺子小,倒也不需要特意寻窗边坐,门拉开的时候一眼就能看见外头。   铺面小,江舟便没放惯常用的大方桌子,他在摆不摆硬木“沙发”的时候纠结了一下,还是放弃了,用了榫桙结构在墙上卡了木板,围成一圈做了桌子,中间多余的空地才摆上了依照着穿越者记忆中食堂的桌子的模样放了长桌。   他这铺子动工的时候刘二郎就啧啧称奇——他也算是修过不少房子铺子的了,什么时候碰见过这样的装修要求呢?   一开始修的时候那是半信半疑,刘二郎还好些,他的经验多,江舟一提要求他就脑补出来这修成功了该是啥样的,其余工匠大多觉得江舟在胡闹。   哪有这小食铺子修成这样的?   然而真正修成以后,事实胜于雄辩,小小一间铺子五脏俱全,因为没放多少大桌子的原因,省下了不少的空间,看着精巧不少。   铺子工程不大,又都是木头相关,主要就是工艺问题,因此修的速度很快,不过一旬就完成了。   铺子交付以后,江舟和温言两个人忙着把铺子里的垃圾都清理出去,鲁项西原是要来帮忙的,只是他最近也借着卖鸡蛋糕生意赚的钱以及自己的储蓄也盘了一间铺子,就在这一条街上,便没法来了,只能江舟温言两个人清理。   温言在打扫后厨,江舟身量高些,便拿着鸡毛掸子扫灰,正站在椅子上踮着脚掸高处呢,门口忽的就站了三个人。   江舟弯腰看了一眼,觉得有点眼熟,便问:“找谁?”   那人刷一下开了一把扇子摇了摇,语气十分嚣张:“你就是这铺子的主人?”   原是来找他的,江舟下了凳子:“有事儿?”   他仔细打量了一眼,看他那穿金戴玉的风格,从记忆里翻出来了个人——原是那个原先调戏温言的少爷。   少爷柳不平翻了个白眼,在铺子里转着圈,猛一招手:“给我砸!”   他带着的两个家丁立刻就要上前动手,被江舟一人抽了一鸡毛掸子,他下手狠辣,疼得两个家丁嗷嗷叫。   明明手里拽着一根鸡毛掸子,用力过猛那鸡毛都掉出来了,但在家丁眼里,江舟硬是有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实话说,江舟本就属于相貌英俊的那一挂,平日里看着挺温和的人,一旦挑起了眉头,立刻便平添了三分意气,眼神凌厉叫人不敢动弹。   柳不平被他的眼神盯得瑟缩了一下,却依旧鼓起勇气喊了一句:“愣着干什么!给我砸!”   他叫嚣的厉害,家丁不敢不动,又要上前,才动了一下,又被江舟抽了一下,立刻缩回了脚。   江舟这回没留情面,刷刷两下,连着柳不平都狠狠抽了一记。   柳不平不敢置信:“你居然敢打我?!”我爹都没打过我!   江舟看着他疼得跳脚,嘴角露出一丝笑:“怎么?你要砸东西还不许我打你一顿?”   他冷笑一声:“你们这要砸铺子了,我还得客客气气请你们砸?”   早在家丁嗷嗷叫的时候温言就出来了,手里拎着擦了一半的擀面杖,警惕道:“你们做什么?”   柳不平看到温言就眼前一亮:“小哥儿……嗷!!你干嘛又打我!!”   江舟收回抽鸡毛掸子的手:“到底来干什么的?”   柳不平本来就娇生惯养,江舟两鸡毛掸子下去,他手上就起了两道红印,鼓胀的厉害,还有点钝疼,立马红了眼睛呜呜呜地哭:“你又打我!”   江舟黑线,鸡毛掸子指着两个家丁:“你们俩谁先说?”   两个家丁你看我我看你,瑟缩着开了口:“我们老爷说,小舅爷会被流放,是因为你的原因……”   江舟挑眉看了一眼柳不平,心道原来是柳城风的儿子。   他原先收拾柳林之前就去调查过柳员外,除了性格以外,还知道他有个娇宠惯了的儿子,只是不知道这儿子原来是他们见过的。   柳不平还在抽抽噎噎地哭:“呜呜呜,你……你把我……把我舅舅送进大牢……呜呜呜流放三千里,现在,现在还打我……呜呜……嗝!”他打了个响亮的嗝。   宛如一场闹剧,江舟毫不客气翻了个白眼:“自己自作自受,怪我?”   他倒是没想到,竟然不是柳夫人先来找茬,反倒是柳不平这个大侄子先坐不住了。   他挥了挥手里的鸡毛掸子,满意地看到柳不平缩了缩脖子。   其实柳不平也就是一时头脑发热。   柳林平日里讨好柳夫人和柳城风,两个人有个共同的软肋就是柳不平,因此,柳林对柳不平一向不错,要什么给什么,可以说,柳不平这一身的娇纵气儿,一半是柳夫人培养的,一半是柳林培养的。   结果他不过去了一趟学院,回来就听说自己舅舅被下了大牢,流放了——那还得了!   他气势汹汹问了自己爹,自动无视了他爹前头那句也是柳林自己作孽,就记住了后半句这事多半和江舟有关,江舟还得了个铺子以后,带上家丁就来了——   然后他就被揍了。   他委委屈屈地拿着鸡毛掸子不太熟练地掸了掸灰,眼角偷偷去看江舟,想哭又不敢,憋屈死了。   收拾了柳不平和家丁,成功让他们去打扫卫生以后,江舟才悠哉悠哉拿着抹布去帮温言洗锅碗瓢盆,免费的劳动力,美滋滋。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跟编编申请了周一倒v,从35章开始,看过的不用买啦,入v当天更1w~随机掉落大小红包~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 第51章 恩怨分明【倒v结束】   中途卢大郎带着自个儿媳妇来了一趟。   他媳妇儿瘦瘦小小的个子,由于身体不好的缘故,她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不过倒是挺温和的性格,见了人就笑:“我想着你们今天大约要开火,这个天气镇上没什么商人,就给你们带了点儿菜肉来。”   温言赶忙推辞:“拿这些来做什么?我们吃不了这么多的,更何况家里头还有。”   “哎,一片心意,就收下吧。”   江舟看了一眼,半斤米面、水嫩的韭菜、白菜、十来颗鸡蛋,还有刚宰的猪肉。   便跟着笑:“既然都来了,留下来吃顿饭吧。”   说完不等卢大郎他们同意,转进了厨房里头。   灶台上是最先清理的,这会儿已经干净了,江舟先拿面粉加水加鸡蛋揉了面团,醒面后又捏了剂子擀成了薄面皮,拿刀切成了正方块。   趁着醒面的功夫,他又炒了韭菜鸡蛋和白菜猪肉,都是切的碎碎的,拌了调料拿大盆装着。   等给灶台里加上柴烧上水以后,他才拍了拍手上的面粉:“你们先坐会,一会就能吃饭了。”   卢大郎和他媳妇坐下了,温言也陪着。柳不平边扫灰边偏头听他们说话,动作十分光明正大。   卢大郎问:“你们这铺子是要做什么?”他刚已经仔细观察过,看那齐备的厨具便知道应该是要卖吃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   他媳妇开口:“原先不是在卖关东煮么?莫不是还卖那个?”   温言摇头:“不是,这几日关东煮的生意已经不大好了,过完年以后开市,路边摊已经多了好几家一样卖关东煮的。”   那些都是来和江舟竞争的,只是成本摆在那里,他们也不敢把价格压的特别低,就怕没什么赚头。   然而这么多家都开起来了,有那么一两家确实比江舟的便宜一些,味道虽然比不过江舟的,但也还算凑活,因此江舟的生意也受了不少影响,只是他之前经营出来了名声,那些个不差钱的习惯了他的关东煮的老味道,还是来他这里多些。   卢娘子有些惋惜:“若是没有哪些人恶意竞争,这倒也是个好生意。”   温言抿着嘴:“没事,左右这关东煮的生意咱们还继续做,只是不像从前那样专做这个了。”   “那是?”   “舟哥这铺子预备弄一样特色玩意儿。”温言提起时眼睛里都是光芒:“每日里铺子里提供的东西都不一样,按着舟哥心情来,早中晚也不一样——保证每天吃的都是新鲜玩意儿。”   譬如这一天早上是汤面,中午可能就换成了“盒饭”,晚上又换成了关东煮,总之,江舟准备把记忆里学来的美食都摆出来卖!   铺子太小,若是固定只卖一样玩意儿没多久就腻了,他就是要搞特色!   不仅每天卖的不一样,还要卖限量,小笼包?限量十笼,早到早得。   每天的菜谱就根据时新的菜蔬改变,逢年过节专售特色的点心面食和菜肴,让这个铺子成为镇上头一家。   温言不过略微一提,卢大郎他们听了却觉得奇怪:“这也忒麻烦了,每天还要提前去看菜肉,还要做新鲜玩意儿,岂不麻烦?”   温言摇头:“不会,你只要想想,咱们每天早晨吃早饭不是稀饭就是面条,若是有这么一间铺子,每天都有新鲜玩意,你尝不尝?”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旁边的柳不平眼睛都亮了,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他来之前打听清楚了,这铺子是给江舟的,江舟不就是那个做鸡蛋糕的么?不就是那个卖关东煮的吗?若是以后这铺子开起来了……   嘿嘿嘿。   他正流着口水,江舟从里头端了两个大海碗出来——干干净净的白瓷碗,上头冒着热气,远远地,柳不平就闻见了那股子淡淡的香气。   他眼看着两个碗从自己面前飘过,落在了卢大郎和卢娘子面前,翠绿的葱花,微微泛黄的薄皮,鼓鼓囊囊的胖肚子里映出里头淡淡的肉色。   “这是……”卢大郎夹了一只起来,仔细观察着。   “小馄饨。”江舟随口道,“随便做的,你尝尝看。”   卢大郎便尝了味道,馄饨皮擀的极其的薄,煮过水以后透着透明色,一抿就化了,里头的肉馅十分筋道,白菜切的细碎,肉又加的多,几乎尝不出来白菜味儿。   卢大郎是肉食生物,江舟便特意给他煮的白菜猪肉馅的,卢娘子偏爱素食,吃的就是韭菜鸡蛋馅,温言爱吃甜的,他也煮的白菜猪肉。   一人一碗,江舟刚准备坐下,柳不平吸溜着口水嚷道:“哎哎哎?我的呢?”   他的两个家丁也都眼巴巴看着。   江舟这才想起他来似的,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噢——还有你啊?想吃?”   柳不平犹豫了一下,还是被香气折服,超级小声:“想。”   “承惠,一份二十文。”   假的,其实这一碗十个馄饨,一共才十文钱,他故意坑柳不平的。   柳不平一听才二十文,立马开心:“不就二十文?小爷我出的起!”   他掏出钱放桌上。   江舟挑眉:“自个儿端去。”   “哦。”柳不平转到厨房,发现案板上摆着一碗下好了的馄饨,“咦,原来给我准备了啊?”   他端着那碗馄饨塞了两只,半晌想起来什么:“你这小破铺子什么时候开?”   江舟:“后日。”   柳不平看了一眼安静吃馄饨的温言,想起他那天给的建议,啧了一声:“啧,看在这馄饨的面上,本少爷带人来给你捧个场,到时候别给我丢脸。”   他认识的那一圈大多是富家子弟,天天不是吃喝就是玩乐,茶馆酒楼到处乱晃,也就是这地方淳朴没有花苑,不然他们早去了。   一群人吃吃喝喝,自然都是嘴挑剔的主,挑剔归挑剔,有钱也是真有钱。   若是柳不平真把人带来了,能给江舟带来不少的潜在顾客。   他和柳不平没什么深仇大恨,向来讲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但是不伤及无辜,因此对柳不平感官还行,这回听了这话有点诧异。   “你给我带人?怎么想的?”   他还以为柳不平把他当仇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和影帝一起捉鬼的日子》预收求收藏嗷qwq   最先是片场道具库无故出现了嘤嘤的哭声。   导演叫了“大师”作法。   第二天道具师被发现挂在威亚上,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没有指纹,没有找到作案工具。   有人想要逃离剧组,随后便被发现横死在化妆间里,镜子上鲜血淋漓四个大字——   “好好拍戏”。   片场人心惶惶。   只有男一陆昭每日里悠闲自在,除了拍戏就是窝在躺椅上睡觉。   渐渐的,所有人发现只要呆在陆昭身边,噩梦也不做了,吃嘛嘛香,什么鬼怪都不见了。   于是片场就出现了——   ??? 人人   人陆昭人?????? 顾朝宗   ??? 人人   后来陆昭把顾朝宗堵在道具间里,无视周围的飘飘们,眯着眼睛问:“你不怕吗?”   顾朝宗面无表情反压回去,扯开外套把陆昭困在怀里,贴着他耳边轻轻问——   “要黄符吗?”   看着顾朝宗外套内侧贴满的黄符。   陆昭:“???”   ********   《伪装暴君》固氮甜文~   一心建设国家的太子顾筝和魔鬼签订了契约,换取越国百年的盛世昌平。   第一年,乱党林立,清乐王楚平昭血腥手段扶顾筝上位——这一年,顾筝意外失去了味觉。   第二年,边野之城瘟疫爆发,楚平昭自请前往,驱散瘟疫——这一年,顾筝意外失去了嗅觉。   ……   顾筝一直以为楚平昭是自己的启明星,即使他日复一日在失去五感的恐惧与折磨中逐渐暴戾,成为人人畏惧的暴君,但是每次回头的时候,楚平昭总是温柔地注视着他,拥护着他,陪伴着他。   他给楚平昭无上荣耀,送他万贯家财,赐他珍馐玉馔,封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他一直以为他们会永远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直到他发现,楚平昭是当初和他签订契约的魔鬼。 第52章 三合一   转眼就到了开店的时候。   江舟那两天也没闲着,他仿照着现代传单的样子也制作了几份广告——字是温言写的,上头的美食图片也是温言画的。   温言和江舟从小就被送去念书,比起江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随便读读,温言可以说是很认真了,那时候夫子给的课业都是温言催着江舟做的。   而江舟最常做的就是蹲在门外,趴在墙角诱惑着写课业的温言,千方百计想要骗温言出去玩儿。   因此做广告传单的时候,温言便开江舟的玩笑:“这会儿想起我来了,当初谁叫你不好好念书?”   彼时江舟正在替他研磨铺纸,听了就笑:“一家有一个聪明人就够了,我媳妇儿越聪明我就越省心,不好吗?”   温言瞪了他一眼:“贫嘴。”   说完继续画手上的广告传单,上头特别显眼的地方写了四个大字:江家食肆。   其余地方按照江舟的形容,画上了各色美食,这会儿的画大多流行水墨画,清一色的黑白相间,然而江舟特意找了做颜料的石头,亲手磨成了粉末,调制好以后送给了温言。   温言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画法,练了好些天才敢下笔,结果发现效果非常的好,比起一团水墨,显然这种颜料画出来的画更加写实一点。   江舟捧着那张预备贴在店里的大海报啧啧称叹:“我媳妇儿就是厉害,从前没有用过的颜料都画的这么好!看看色彩的搭配,这细腻的笔触!完美!”   温言被他吹得脸都红了:“干什么呢!”   他皮肤白皙细腻,红着脸的时候就像朝露映着红霞,带着莫名的羞窘。   江舟就爱看他这个模样。   ……   江舟提前就预告了自己将要开店,那两天卖关东煮的时候,但凡有人来,他都会送一张广告纸,因此等真正开业的时候,来的人很多,部分都是他过去的食客,也有被广告纸吸引的过路人。   大红长串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响,被请来帮忙的卢大郎夫妇也站在门口迎宾,江舟则在后面厨房里忙活着。   考虑到头一天开业来的人特别多,他预备的都是能提前准备的,只要现场加热就行。   因此流水席上得很快。   鲜肉馄饨,三鲜包子,小笼包,猪肉冻,软烂的蒸鸡爪……五花八门的玩意儿,一人限定三份,看的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原先预备东西的时候,卢大郎并没有帮忙,所以等江舟把这些东西搬出来的时候,他也有一些惊诧:他是知道江舟一脑子新奇玩意儿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多,简直绝了!   真·流水席。   连他都目瞪口呆,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更加目瞪口呆了,那些他们熟悉的食材被做成了见都没见过的模样,还不止一样!怎么人家的脑子长成这样了呢?   他们乐意进来花一笔钱感受一下。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种享受一定程度上就是一种折磨。   自己点的那一份是挺好吃的,但是看着隔壁人家吃的完全不同的东西,好馋啊!可是!江舟限量三份啊!自己已经点满了怎么办!   呜呜呜隔壁的东西好香,我好馋。   他只能强行扭过了脸不看左手那一桌,结果一转头——卧槽怎么感觉右边的那一桌也很香?   手里的鸡爪忽然就……不,还是很香的,软烂适口,轻轻一抿就化了,好吃!   如此这般,同样想法的人不要太多。   因此,对于江舟所说的,每天的美食都不重复,他们觉得,太美好了,每天能吃不同的美食,太好了!   什么?限量要排队?   他们大手一挥:排就完事了!反正东西也不贵,好好享受还是可以的!   人人埋头吃饭,一片和谐。   然后柳不平就带着几个纨绔子弟来了。   那几个人是镇上出了名的富家子弟——说好听点是富家子弟,说难听点是猫憎狗厌的纨绔,天天正事不干就在镇上晃悠,天天调戏小姑娘。   也大多都是墙头草,邱员外还在的时候他们跟邱少爷混,柳员外来了他们就跟着柳不平混,反正总有领头人。   这么一大群混不吝的人站在铺子门口,把排队的人吓了一跳。   其中一个质疑:“就这么个小破铺子?”   “这里头都什么人啊,怎么看着怪穷酸的。”   “啧啧啧,这铺子里的东西能吃吗?”   一长串的质疑,七嘴八舌地谈论着。   为首的柳不平白了他们一眼:“爱吃不吃。”   一群人立马噤声了,其中有人出来打圆场:“嗨,小柳儿介绍的地方那必定是有可取之处,有什么好质疑的?”   柳不平得意:“就是,我哪天推荐错过!”   他虽然不喜欢江舟,可他喜欢江舟的美食啊!他这么挑剔的人都被深深折服了!   “不过这人也太多了!咱们怎么吃?”   听了这话,旁边站着的卢大郎便指着大海报开口了:“不用担心,这食肆里头的东西都是可以外带的,只不过在铺子里吃新鲜的味道更加好一些罢了。”   柳不平看了一眼:“啧,这小子想的还挺周到。”   他往里头瞥了一眼:“把你们这的东西,都给我打包一份!”   卢大郎露出为难的神色:“这……可是食肆规定了,一人只能限定三份……您这只有六个人,打包不完啊!”   柳不平不耐烦:“这不是还有家丁吗?把他们的人头也算上不就是了。”   “得了,号码牌您收好,等会凭号码牌取餐!”   众人:“???”   “你知道我们都是谁吗?东街米铺的大少爷、钱庄的少东家、四合酒家的大公子、商行的小少爷!”他指了指柳不平:“柳员外家的独子。”   他目光有点难以置信:“你竟然敢让我们排队领号?”   卢大郎面不改色:“对不住了您,食肆的规矩就是这样的。”   那人还要说话,柳不平又不耐烦了:“说那么多干什么?”   他开了扇子,吊儿郎当对着排在门口的人道:“给我让开!”   门口的人僵滞了一下,这群人有钱有势,他们实在得罪不起,然而里头传来的香味实在太过浓烈了,他们已经没赶上第一批,若是再等一批……不舍得。   因此,柳不平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家给他让位置。   差点把他气的七窍生烟。   然而他想到江舟那俩鸡毛掸子,瞬间就萎了,只能恨恨地排队。   江舟对此一无所知。   浓烈的香气四溢而散,给这个冰雪之中的小镇带来一丝热闹的烟火气息。   有一架马车从铺子门口经过,这一段路过于窄小,马车要通过必须得疏散人群,马夫便吆喝着赶人,边嘟囔着:“怎么人这么多?”   外头热闹的喧哗惊动了马车里的人:“怎么了?”   马夫回头:“大人,这路上人太多了,得过会儿才能通过。”   里头的人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露出面容,叫人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的两根小胡子:“这镇上倒是挺热闹,要不是赶时间,真该好好看看。”   小胡子低头看了看旁边卧躺着的人,那是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人,少年人起了高烧,脸色酡红,紧紧皱着眉,痛苦地呜咽着。   “儿啊,再坚持一下,爹马上带你去看大夫!”   那少年人似有所觉,短暂地清醒了一下,瞬间闻到了熟悉的香气,有些茫然:“这是?臭豆腐的味道?”   外头柳不平整叫家丁把打包好的各种东西带回家去,其中一样就是臭豆腐,味道极其浓烈,差点把人熏死。   少年人闭着眼睛仔细闻了一下,确实是熟悉的味道。   他瞬间鼻子一酸,喃喃道:“我……我终于回家了?”   他声音细微,小胡子没听清楚,就听见“回家”二字,不由有些心酸:“儿子别担心,马上就能回去了!”   他这回的事情已经快要完成,再考察完这最后一个镇子就能彻底解决了,到时候他就带着自己儿子回家!   马车辘辘远去,江家食肆依旧热闹非凡。   自从开了铺子,江舟和温言的时间便越发紧凑起来,俩人商量以后,从牙行里雇了一对夫妇帮他们看店。   妇人陆小娘负责洗碗洗菜,男人丁白便负责跑堂上菜,江舟呆在后厨,温言也跟着帮忙。   因为选的大多数都是能提前备好的菜品,只需要加热看好火候,所以有时候江舟临时有事离开丁白也能看顾着。   江舟临时有事,便是要去看自己的新房子造的如何了。   他那地契特意选的是一块极佳位置,背靠青山,侧临湖水,风景不错,面积也过得去。   在他准备铺子这段时间里,刘二郎已经带着人开了工,先把地基给打了下去。   这会儿刘二郎正在叫人拌水泥。   他已经按照江舟所说的,提前去烧制了水泥,这会儿江舟来了,他明显有点兴奋:“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他原先有靠着这个做生意的想法,然而动起手来才发觉这其中的难处,那些个材料的配比需要控制的很好才行,不然烧出来的水泥都没法混水凝固,还有那些原料的什么石灰石,若不是江舟指出来,他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从哪里来!   他们这些工匠向来自得——毕竟有一项专长傍身,然而等到了这会儿,才发现自己有多狭隘:人外有人,他们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   因此,刘二郎一边动手给江舟建房子,一边默默地学习着。   “等这水泥搅拌好了,房子的框架就可以动工了。”   江舟道:“辛苦。”   刘二郎眼神发亮:“不辛苦,说起来我还是沾了你的光呢,知道了这些不一样的东西。”   江舟哑然:“其实真没什么。”   他是在穿越者的记忆里看到过,那些小说里,但凡有人穿越,必定要发展水泥、玻璃,只是玻璃造价高,江舟没那个资本整,只能在自己的房子上动动想法,弄些水泥。   他岳父倒是和刘二郎仔细谈过了,也问过了他的意见,决心要做水泥生意——温远行负责供货,刘二郎负责建造,头一年温远行保证给刘二郎的是第一批供货,绝不让其余人越过他。   至于江舟,温远行说,水泥生意利润四六分,江舟四温远行六——其实说起来是四六,但按照温远行的说法,反正以后这些都是给温言的,温言也是要给江舟的,分不分的其实没必要,也就是走个过程。   这一批用在江舟的房子上的水泥就是温远行提供的。   工匠热火朝天,江舟便去旁边临时搭出来的工棚子里给他们摆午饭。   出来的时候看见刘二郎和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人说话。   虽然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他浑身却透着一股书卷气,脸上的小胡子格外明显。   江舟凑近了听他们说话。   小胡子很是沉稳:“这是什么东西?”   刘二郎也没藏着掖着,反正就算是说了配料他们也未必能做得出来:“这是水泥。”   小胡子表情有点惊讶:“水泥?我看你们要造房子,这软塌塌的泥有什么用吗?”   刘二郎以前也是这样迷糊的,直到江舟和他讲解过后才发觉其中的奥秘,这会儿正好拿出来吹嘘:“别看这只是软塌塌的泥,用处大着呢!”   “只要拿水这么一拌上,配合着砖块,就能糊出一扇墙来,比现在的木头房子和秸秆房子坚固多了!”   他又问小胡子:“你最常见的桥和路是什么铺成的?”   小胡子道:“这还用问?不都是青石板铺成的么?”   刘二郎笑了,他有意想要把水泥推送出去,因此一点都不藏私:“那路抖不抖?齐不齐整?”   小胡子迟疑:“是有些抖。”他原先还在京中的时候,青石板都严丝合缝,自然不抖,可是这一路出来办公,路上马车颠簸太多了,好几次他都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坐不住了,更别提几次泥泞中,马车差点陷进去,耽搁了无数次的路程。   刘二郎笑眯眯:“你再看看我们脚下这一块路?”   小胡子仔细看了一眼,他刚刚就注意到了,这一块路都是平整的场院,却又不是青石板铺成的,反而像是一整块石头,只是这石头有一点点的粗糙罢了,但是这粗糙一点也不影响它的平整:“这是?”   刘二郎着意想要显摆,叫人端了一盆水来,哗啦一下泼在地上:“火轻易烧不裂,水浇不烂,这就是水泥修的路。”   小胡子哆嗦着胡子,拿脚踩了踩:“这是水泥修的?”   “当然是水泥修的。”   小胡子难以置信:“这是什么原理!”   刘二郎摸了摸脑壳,其实他也不知道啥原理,只是江舟跟他说这样的法子能修出来这样的东西,他就试了,还成功了。   因此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微笑不说话了。   江舟替他解了围:“这是我们的独门秘方,自然没有告诉你的道理。”   小胡子看了一眼江舟,又看了一眼刘二郎,忽然叹了口气:“年轻有为啊!”   他表情正经了一些,问:“你们这谁是主事儿的?这水泥又是谁发明的?”   江舟:“是我。”   小胡子朝他鞠躬拱手,十分郑重:“在下方城巡抚卓邦,敢问可否入内细谈?”   江舟眨了眨眼,避开他的行礼:“巡抚大人请。”   他又对刘二郎道:“等会就叫他们休息吃饭吧。”   卓邦进了工棚,摸了摸胡子:“实不相瞒,我请小友进来,是想商量一件事。”   江舟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事儿?”   “小友这个水泥,准备自用还是预备投入生产呢?”   “自然是要投入生产的。”   卓邦自然猜到了,转了转眼珠子,在心里想了一会儿,道:“那,不知道,小友可愿与我合作?”   江舟似笑非笑:“与你合作?”   卓邦轻咳一声:“其实不是我,而且……”他指了指天。   江舟秒懂。   穿越者看的那些小说里,那些主角大多穿的身份尊贵,不是什么小侯爷就是几皇子,他们有钱有势,造出来的那些水泥都是供给皇室的,多半都是当政者,由此换荣华富贵,换民心。   江舟不是没考虑这个问题,然而他一个偏远之地的小村镇,哪里来的机会接触那些人?若是交给员外,指不定就被丢哪了,人家未必搭理。因此也歇了心思,顶多想着,等以后水泥建房子流行以后,上头的人多半能注意到,顺其自然就好。   结果卓邦就来了。   他眨了眨眼:“我怎么信你?”   卓邦忽然想起来自己还穿的粗布麻衣:“这样,我这是出来办差,到你们这就得回去了,你看,能否给我一袋子水泥,我回程以后就献上去?叫上面看看?”   江舟思考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一袋水泥也影响不了什么,他又不能拿它修个新房子是不是?给他一袋也无所谓。   因此,江舟同意了。   卓邦眼前一亮:“必定不负所托!”   等卓邦走了,刘二郎才进来,语气迟疑:“那人真是巡抚?”   江舟语气不变:“谁知道呢。”   刘二郎哭笑不得:“那你还叫人搬走了一袋水泥?”   “一袋水泥罢了。”江舟不以为意,“我瞧他两袖清风,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也有风骨,而且你注意到一个细节没有?”   “什么?”   江舟笑:“他那双鞋,虽是布鞋,却十分干净,上面一丁点的泥点子都没有,像是咱们这样的人吗?”   但凡真是一个村里人,哪怕是镇上的人,鞋子也不会新成那个样子。   江舟特意观察过,他的鞋底子极软,看着就很舒服,一看就是精心缝制的。   刘二郎有点急:“若是他真的是巡抚,那这水泥献上去以后,还能有咱们生意的份吗?”   江舟摇头:“你想的太多了,若是真献上去,也是给咱们打名气的,你想,咱们这是第一块生产出来水泥的地方,人家一旦说起水泥,想的第一个就是咱们这儿,你说是不是?”   刘二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江舟继续,把之前想好的说辞讲了出来:“更何况,咱们拿不下这么大的摊子。”   “若是只是单纯的做生意,咱们根本承包不来那么大的需求,以后需求水泥的地方越来越多,咱们根本满足不了,只能依靠最开始的先知,早一步占领市场,发展口碑罢了。”   其实若真有朝廷插手,他们以后的风险能小一些。   至少不会因为商业竞争,被恶意压低价格。   ……   另一边,卓邦命人把那袋子水泥搬了回去,一到家,里面就有个少年人扑出来:“爹!”   卓邦摸摸他的头:“今儿去哪里玩了?”   小少年卓彦撇嘴:“那几个纨绔约我出去吃饭,我没去,就在家里看书呢!”   他们到这的消息根本就没瞒着,只是来得早了一些,但也被知道了,因此柳员外想来见他已经很多次了,只是卓邦习惯了先去底下村里逛逛,便暂时没搭理他。   卓邦这摸不着踪迹,他们便想法子来找卓彦——那天卓邦带着发高烧的卓彦去医馆的事儿他们知道了,觉得卓邦宠儿子,从卓彦入手也不错。   柳员外想的很简单,卓彦才是半大点的小少年,正是对外面世界好奇的时候,他儿子柳不平又向来酷爱交友,不如就让他去。   因此便叫柳不平约着人出去玩。   谁知道人家根本不买账,卓彦根本不出门,也一点都不搭理他。   这会儿卓彦正好奇地看着卓邦背后那个灰突突的袋子:“这是什么?”   卓邦笑笑:“这是我在一个村户那里发现的好东西。”   卓彦已经开了袋子,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以后瞪大了眼睛:“这……这是!”水泥?!!   卓邦哈哈一笑:“这东西叫水泥,用处可大着呢!”   卓彦心里已经慌了,有点不敢置信:“这……怎么会有这个呢!”   卓邦看他反应这么大,有点奇怪:“你知道这东西?”   卓彦只觉得他的目光能穿透自己,立刻调整了脸色:“不,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东西,这是干什么的?”   其实他心里有点慌,这个时候,哪来的水泥?!   卓邦不疑有他,只以为自己儿子发高烧醒来太累了,所以有些奇怪:“往后再和你仔细说吧,反正这东西是个宝贝,咱们得好好运回去,你爹能不能更上一层楼就看这东西了。”   卓彦虽然内心惊异,面上却没反应出来,尽管心里已经惊涛骇浪了。   卓邦叹了口气:“出去走了一天了,实在太累,饿的不行了,我在外头买了吃的,儿子走,陪爹吃饭去!”   卓彦跟着卓邦坐下,看着带来的小厮几样美食摆在桌上,差点跳起来。   牛乳糕,烤面筋,马蹄酥,米粉汤。   每一样都眼熟,然而就是这一份眼熟让他更加崩溃。   这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些!!   卓邦看他一动不动,觉得有些奇怪,实际上,自从儿子退烧以后,他一直觉得卓彦怪怪的,只是他没有说出口,只当他还是不舒服,这会儿也只是问:“怎么了?不喜欢吃这些?”   卓彦僵住:“没,没有,只是有点好奇,爹你去哪里买的这些东西?我都没有见过。”   原来是这个缘故,卓邦不疑有他:“这个啊,是之前爹路过一家食肆看到的,那里生意不错,许多人在排队,我打听了一下,说是味道不错的一家食肆,便买了这些回来尝尝。”   他给卓彦夹了一筷子米粉:“快尝尝怎么样?”   卓彦僵硬地吃了一口,发现这味道和他记忆里真的是完全一模一样,彻底呆住了。   同时,他的心里有无限的恐慌。   卓邦看他吃了一口就不动了,很奇怪:“儿子你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味道?”   “不是!”卓彦苍白着脸,很不舒服的样子:“我只是觉得有点头晕……”   他看起来十分不好受,卓邦立刻抛开了心里的疑惑,紧张道:“大夫本就说你磕到了头,若是实在不舒服就去休息,等会儿再吃东西行不行?”   卓彦飘一样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忽然跳了起来,偷偷出了门。   他顺着人流慢慢地走,因为想着很多事情,走路便没注意,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人。   那人骂骂咧咧的:“走路不看人的啊!”   他匆匆道了歉,又想起什么:“对了,最近镇上开了一家食肆,你知道在哪吗?”   那人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苍白也不好说什么,又听他说起江家食肆,便笑开了:“你说那家新开的江家食肆啊?就在丰泰茶馆那条街上。”   卓彦点点头,转身走了。   那人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拍了拍脑袋:“嗨!这人是个生面孔啊!认不认得路啊?”   被他判定不认路的卓彦晃晃悠悠地就往丰泰茶馆去了。   他到的时候,江家食肆依旧很是热闹。   这一块地方平日里来往的人也算多,但大多都是路过,像这样许多人挤在铺子前排队的场景也是最近几日才有的。   卓彦飘飘忽忽地往前走,被旁边几个人拦住了:“哎哎哎干什么呢!后头排队去!”   他迷迷糊糊被挤到了队伍后面,听见前面有人在讨论:“今天你点什么?”   “那必须是汤粉啊,这个天气嗦起来多得劲。”   另一个摇头:“水太多,我等会还得做工呢,得吃那些实心的。”   “嗨!你们纠结这个做什么,总归这食肆啥都有,都能挑到合心意的就是了。”说话的人把手笼在袖子里,哈出一口热气:“再说了,你们这会儿想的好好的等会儿闻着味儿了保不准就想买别的呢。”   几个人随意交谈,卓彦就跟着队伍慢慢往前挪,好不容易轮到了他。   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要吃点什么?”   卓彦茫然地抬起头,正好看见温言坐在柜台边上,天气太冷,他围了绒毛织成的围脖,灰色的兔毛被门外带进来的风吹的颤抖着,一双眼睛平和温柔,见他没说话又重复了一遍:“要吃点什么?”   卓彦这会才发现腹中饥饿,随便点了碗面坐到了角落里,抬眼观察着温言。   大约是天气太冷的缘故,他搓了搓手,拿着手里的单子进了里间,里面那人卓彦看不清楚,看背影觉得很眼熟,他放了手里的菜勺子握住了温言的手,细细地呵着气。   两个人手握在一起,温言笑的眼睛都眯在了一起。   卓彦忍不住又探头看了一眼,正巧江舟转过来拿什么东西,一张熟悉的脸映在了卓彦眼里。   卓彦捏在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   江舟把手里的那个小热水袋塞进温言手里:“坐在外头也不知道拿个这个,手都冻成什么样了。”   温言看了看通红的手,有点无所谓:“没事,从前比这个时候还严重些,哪就有这么娇气,就是写字不太方便罢了。”   江舟瞪了他一眼:“再怎么都要注意点,从前是从前,咱们日子好过一点了,你也对自己好一点。”   “好。”温言笑得暖暖的,“看你太紧张了,带的我也更紧张了,你累不累?要不要歇会?”   江舟摇头:“把这碗面下了再说,你要是嫌外面坐着太冷就去灶台那儿坐会儿,有火烘着更暖一些。柜台那里丁白看着呢。”   他边说话催温言,边把锅里的面捞起来,放上菜码,不让温言动手,自己端起来往外走:“快去坐会儿。”   他把面端出去,看了看桌上的号码牌,放在了卓彦的面前:“你的面。”   他准备走,却发现坐着的这个少年瞪大了眼睛仿佛见了鬼一样的表情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了?”   卓彦麻木地摇头,艰难开口:“没事。”   江舟觉得奇怪,却没说话,转身回去了。   一早上铺子里都忙,他没心情理会这样一个奇怪的少年。   等他忙完了的时候,那一桌的碗筷都被收走了,江舟自然把他抛之脑后了。   时间流水一样过去,江舟的铺子开的越来越红火,几乎成了这一条街上的风景。   众人都有些可惜他这店铺都不再卖鸡蛋糕,连关东煮都少了,好在鸡蛋糕有鲁项西那个徒弟在卖,味道倒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一日,丰泰茶馆的陆德兴忽然来找了江舟。   几日不见,陆德兴仿佛老了很多岁。   他依旧坐在茶馆门口的小椅子上,揣着手晒太阳。   “你来了。”   江舟笑了笑:“怎么今天有空了?”   陆德兴慢吞吞进去泡了壶茶,用的是珍藏了许久的茶叶,绿茶性凉,挺翘的叶尖在杯中旋转着打颤。   江舟好似从那打着颤的叶尖上感受到了陆德兴激动的心情,于是他没说话。   倒是陆德兴自己怔住了,半晌叹了口气:“老了,年纪大了,连茶都泡不好了。”   “不瞒你说,我这一年里,叹的气比我前半辈子加起来还要多。”   江舟便笑:“是您今年要操心的事儿太多了,所以觉得累。”   陆德兴看了他一眼,开了新铺子的江舟这会儿可以说是意气风发,浑身透着一股精神气,让他这个老年人颇有点羡慕:“你最近过得不错。”   江舟颔首:“嗯,虽然累了一些,但好在值得。”   “值得?”陆德兴把这两个字放在唇齿间反复咀嚼,好像在问自己,值得吗?   他找不到答案,只能求助于眼前这个年轻人:“你觉得,我这茶馆,开的值得吗?”   江舟诧异:“这……我说不出来,一个东西值不值得,得看对您有没有意义,如果有,那他就值得。”   他停了一下,或许是感觉到了陆德兴的颓丧,开口道:“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更何况值不值得这件事,问我一个外人,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您若是觉得值得,那他就值得。”   陆德兴若有所思:“其实是值得的。”   “嗯?”   “我二十岁的时候从我父亲手里把这个茶馆接下来,那时候我父亲告诉我,丰泰茶馆就是陆家的基业,是陆家的命,我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从那以后开始研究怎么泡茶,各式各样的茶怎么泡能泡出最好的口感,致力于把这个茶馆延续下去。”   他的生意缓慢温吞,显然是在回忆些什么:“我学了很多东西,这些年也在为之努力着,但我前些日子有些茫然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这么大的年纪,却像个二十岁的小年轻一样茫然。”   江舟摇头,每个人都有茫然的时候,就像他,也茫然过无数次。   陆德兴继续道:“我从前觉得,把茶馆开下去,就是我这一辈子的使命,可是最近却突然迷惑,这是我自己的使命,还是我父亲给予我的使命?想要把茶馆继续开下去的使命?”   他前些日子是江舟的铺子里看过,那么多美味独特的东西,那些新奇的想法,在他看来充满着不可思议的感觉。   江舟果断放弃鸡蛋糕和关东煮,转而开起了这样一个小铺子,在他看来这样的魄力,是他所无法达到的,而江舟做到了。   他不可避免地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的想法。   江舟依旧没有说话,听着陆德兴的自叙:“我以为我的想法就是好好开茶馆,然后把茶馆传给我儿子——像是我父亲以前做的那样,然而我觉得我或许错了。”   如果时间倒退到他二十岁的时候,他看到了外面五彩斑斓的世界,看到了那么多新奇的东西,无限的可能性,他可能会成为一个木匠——他很喜欢木雕,也可能会成为一个厨子——他对美食有独特的见解,如果,他在想如果,他当初没有接下他父亲递给他的使命,他的一生还会被拘束在这个茶馆里吗?还会被拘束在小小的茶房里吗?   他不知道。   但是他从江舟的身上看到了这样的可能性。   他觉得自己有点羡慕江舟这样的洒脱,对自己的人生有明确的规划,有明确的目标,还懂得取舍。   可惜他年纪已经大了,再也没法做出这样的纠结和选择了。   像是回顾了一生,重新揣摩过了自己的过去,陆德兴身上那股颓丧的气息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尽管很微妙,江舟依然感觉到了,他只能说自己很惊讶:“你……”   陆德兴郑重地拿出了一个小木盒子。   盒子上了锁,能看的出来年代久远,上头的漆都斑驳了,然而锁头又很新,应该是经常换。   陆德兴颤颤巍巍地开了锁,从里面掏出来了一卷纸,一张一张铺展开来。   江舟跟着看了一眼,大多都是契书,有买有卖,卖的更多一些。   “这些年为了维持这间茶馆,我卖掉了不少铺子和茶庄,镇子西边那块山头原是我家的,但是前些年茶馆周转不过来,我就卖给了木材铺,还有些别的,基本都没了,现在就剩这间茶馆和一个小庄子,几亩良田。”   他把那张茶馆的地契推到了江舟的面前。   江舟脸色很奇怪:“你这是?”   陆德兴叹气:“这破茶馆再开下去我要破产了,还不如及时出手卖点好价钱。”   看着江舟瞪大的眼睛,他难得有点愉悦:“你那小铺子太拥挤了吧?我看你的心很大,不像是会知足的人。”   见江舟点头,他眯起眼睛笑了:“你看我这茶馆够不够大?”   大,当然大,江舟那时候刚来的时候就观察过,茶馆占地面积很足,更何况还有二楼。   只是陆德兴的说法让他有点不可思议:“你要把茶馆卖给我?”   陆德兴把地契又往前推了推,让江舟看的更清楚一点:“你觉得怎么样?”   江舟认真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买不起。”   他虽然挣了不少钱了,但是真要买这么一个大茶馆,还是有点难度的。   陆德兴也不气馁,依旧笑眯眯的:“你再思考一下,到底要不要买,反正我先给你打个底,我的心理价位,不高。”   不高也买不起啊!江舟哽住,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好穷。   可是这个茶馆,他还是想买。   陆德兴继续忽悠:“你放心,以后这地方你做什么都没关系,不会让你继续开茶馆的。”   江舟咽了咽口水,艰难开口:“你让我想一想,再想一想。”   “好,我等你想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明人不说暗话   我想和你们有30jj币的交易   晚上还更 第53章 合作   江舟说着考虑,是真的考虑。   他把事情先和温言讲了一遍。   温言正帮他脱了外衫,挂在火盆旁边烘烤着,江舟习惯了穿烘得暖香的衣裳,温言把火盆里原先用来烤火的普通木头换成了松木。   松木软,容易烧起来,透着一股松香气息。   温言拿火钳拨了拨烧红的木炭:“你想买。”   他用的是陈述句,已经很习惯了江舟的想法。   江舟点头:“这茶馆难得,若是能拿下来,虽然忙点,赚的可能比食肆那里更多一些。”   温言拧着眉:“可是咱们没有那么多的资金。”   “这也是我在发愁的地方。”江舟叹了口气,“那地方位置好,再便宜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陆德兴虽说给他透了底,江舟一时半会还真凑不到那么多钱。   温言想了想:“我那儿还有些银子,是这些年攒下来的,不如你拿去先支应一下子?”   江舟摇头:“杯水车薪罢了,那些银子也是你攒下来的,不如就放着,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他想了想,还是去找陆德兴,先让他别急着把茶馆出售,若是三个月他拿不出银子,陆德兴再卖也不迟。   所幸陆德兴也不着急卖,笑呵呵地答应了。   江舟纠结了好几日。   他现在手里头食肆虽然在赚钱,但是同时,他也在花钱,房子正在修,食肆每日开支光成本就挺大的,若真要拿出那么多的银子去买茶楼,后续没钱经营不说,他连食肆都得开不下去。   他这两日发愁,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在想着怎么弄钱,温言看着他这样心里也有点愁。   他面上愁,来他家看小一的卢娘子自然看出来了,于是悄悄地拉了他。   两个人在外头说话,温言心不在焉地透过窗户去看小一。   卢娘子皱眉:“你这是怎么了?”   温言叹了口气。   卢娘子看他神色,试探着问:“江舟欺负你了?”   看着不像,她是知道江舟有多疼这个媳妇儿的,两个人亲近的不得了,怎么会欺负温言,但是看着温言这模样,好像有什么心事。   温言知道她关心自己,便摇了摇头:“不是这回事。”   他把江舟想买茶馆的事和卢娘子说了一遍,但也只是说了一声。   倒是卢娘子听了眼睛发亮:“这事儿啊?你也别急,总归还有三个月呢,我回去问问我们当家的,看能不能想个法子。”   等到结束了,卢娘子才回去和卢大郎说了这事儿。   卢大郎看着卢娘子发亮的眼睛,有点迟疑:“你的意思是?”   卢娘子笑:“你忘了,原先咱们和江舟合作了鸡蛋糕,赚了不少钱。”   在她看来,江舟很有投资的头脑,至少他做的那些生意里,没有一个是亏本买卖,更别说如今这个食肆,她有时闲下来温言那边忙不过来的时候会去帮忙,有多赚钱她都看在了眼里。   她慢慢道:“不说别的,我是想着,咱们能不能再合作一把。”   “也不是说借着江舟这会儿没钱去胁迫他合作,咱们两家关系近来不错,做不出这样的事儿,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就算了。”   卢大郎也是这个想法,他和江舟关系不错,但也没有借着这层关系强迫他的意思:“到底也算帮一把,若真合作不了,借他一笔钱也不碍事。”   两人又讨论了一下,隔天卢大郎就去找江舟了。   江舟依旧忙完了食肆在看造房子。   “最近忙什么呢?”   卢大郎见江舟蹲在地上不免问。   “也就那么两件事,别的倒没什么。”   卢大郎又看了看已经建了一半的房子,村里头的房子都是茅草房和木头房子多,江舟这砖块混着水泥搭的房子便格外显眼。   四四方方的,看着就很舒服。   卢大郎道:“改天我也照着你这房子修整一遍才好,家里的木头房有好几处都腐朽了,也该修整了。”   江舟点头:“回头缺什么告诉我一声,我丈人那里在弄水泥呢,若是需要尽管提。”   “放心,我绝对不客气。”卢大郎把话题引到他身上,“听说你最近想买丰泰茶馆?”   这没什么好瞒的,江舟点了点头:“银钱不凑手,还没买。”   卢大郎问:“预备做什么?”   江舟道:“开火锅店。”   “火锅店?”卢大郎听了个新词,有点诧异,“那是什么?”   江舟把火锅和他形容了一遍:“就是上次咱们一起吃的那个锅子衍生出来的东西。”   上回小一抓周,天气太冷,菜炒出来放一小会就凉了,油凝固以后看着就腻的慌,江舟便没办宴席,拼了个大圆桌,把铜炉搬上了,准备了菜肉烫锅子吃。   那次显然让卢大郎记忆犹新:“那法子倒也新鲜,只是没多少赚头吧?”   江舟摇头:“有。”   君不见,那些后世的人天天都嚎着想吃火锅么?   不论是冬天还是夏天,说起吃什么,第一反应永远是火锅。   卢大郎又问:“你如今这食肆开着便是靠的镇上的菜蔬和屠户,供应已经有些跟不上了,若是再开火锅店,一时之间跟不上怎么办?”   江舟自然将这些考虑过:“如今水系发达,我可以提前联系好其他地方的人供应,每三日收一次菜蔬,专门找人采买。”   他要开火锅店,自然把每一样因素和可能碰到的事儿都考虑了进去,卢大郎听他一一说明,便问:“你若是银钱不凑手,我这里倒有一些。”   江舟是聪明人,卢大郎将每样事情问的详细,这会儿又说这个,他就猜到了来意。   他仔细想了想,若是要他一个人开那么大个火锅店,确实有点费精力,还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合伙人呢。   因此,他道:“你想合作?”   卢大郎点头:“咱们什么关系,我也不瞒着你,我那边现在养殖业都已经有固定的发展模式了,不需要太过操心,顶多想想如何销售罢了。”   “可以。”江舟很果断,“既然要合作,我回头拟个章程出来,虽说是兄弟,可也要明算账。”   “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30币的交易,明天要出门2333所以要早睡~感谢在2020-02-17 11:52:15~2020-02-17 23:2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肥虾 10瓶;33兮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烧鸡公   江舟拟定了章程。   他们一人出一百五十两银子购买茶馆,而后面开店的成本也是两人平摊,火锅店的创新都由江舟来,卢大郎则负责日常经营。   中途江舟提起一件事:“这火锅店的汤底分几种,一是鸡汤底,二是大骨头的,三是河虾的,另有狼桃锅底和清汤锅底,还有就是辣锅的,但是如今我那里辣椒产量还不够,品种也不齐全,还要推迟一些才能出纯辣的锅底。”   卢大郎点了点头:“其实也不用着急,咱们这装修还得费时间呢,等装修好了就差不多了。”   江舟预估了一下,好像确实差不多。   卢大郎又道:“大多数肉食我都是能提供原料的,河虾这些我也有相熟的商人,只要联系好那些菜蔬就好。”   江舟想了想,好似自己的岳父温远行那里也有相熟的人,温远行原来是做行商的,东奔西走地串门,认识了不少人,其中应该有菜蔬商人,便和卢大郎提了。   原先江舟一个人开铺子的时候倒是不用交代这么多的,总归都是他负责。只是要和卢大郎合作便少不了这些。   卢大郎自然知道,他犹豫了一下问:“若是开了火锅店,你那铺子怎么办?”   江舟没有分身术,若是要顾着火锅店的经营,小铺子那里肯定会有些顾不上的,总不能两边都用一个厨子吧?   招募两个新厨子是很有必要的。   “食肆那里的菜品每日都要更新,靠的是新意,但是火锅店不是,左右都是些固定的锅底,味道也是一样的,只需要有两个厨子固定下来就好,我这些日子都会在食肆里,让新厨子跟着我学完就能上任了。”   江舟喝了口水继续道:“另外还需要些刀工好的厨娘或是厨子,一个洗碗工,屠宰工——屠宰工你那里应该有,主要是杀鸡的,还有就是跑堂和掌柜的。”   他把这些都写下来,满满一大张纸都是黑墨。   卢大郎道:“那咱们等会去一趟牙行?”   “嗯,还得去你那里一趟。”   两人凑活着吃了一顿饭,江舟去食肆转了一圈看了看情况,见生意依旧红火便没管了。   牙行在西街上,里头的有签活契的雇佣工,也有签卖身契的。   卢大郎让人牙子叫了人出来挑选,站了满满一院子。   江舟看了一眼,阻止了卢大郎想要买那些签死契的人的想法。   他是个纯正的古代人,从前没觉得这样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然而穿越者带给他的记忆里,那个时代的人人平等,买卖人口是犯法的——他没被完全影响到,却也觉得买人有些膈应。   “你们当中,有会厨艺的站出来。”   底下一堆人互相望望,没吱声。   江舟又重复了一声:“没有吗?”   半晌,从里头走出来个中年汉子,一口的外地口音:“俺会一点。”   江舟便看了他一眼,是个方正脸的汉子,比起其他那些瘦骨嶙峋的人来说,他脸上还有点肉。   旁边的人牙子凑上来:“这个是从关外来的,就住在外头西门旁边,原先倒也确实是个厨子,还是在四合酒家做工的,不过后来他母亲生了病得照顾,就辞了,后来他母亲好了,但是四合酒家那边又找了个新厨子,就不要他了。”   四合酒家江舟知道,这镇上有名的酒楼,也是最大的酒楼,那天跟着柳不平来的人里就有四合酒家的少东家。   他点点头:“就他了。”   厨子叫许昌,一个月二两银子雇的——本来是一两银子,但是他说自个儿能倒两班,不用再招新的,于是就变成二两银子了。   而且,他还提供了一个帮工:“我儿子从小就跟着我学厨子,上灶不敢说,但是刀工那是打小就厉害的,您收不收?”   江舟想了想,那些羊肉片之类的没有机器刨,还是得找个刀工好的,于是道:“回头到我那里试试刀工,若是真的好就用了。”   他又雇了三个厨娘,卢大郎又推荐了一对夫妻,妻子负责洗碗、打扫卫生,丈夫负责杀鸡。   另有几个看着干活利索,收拾得齐整的娘子负责端盘子上锅子。   都约定了两个月以后开始做工。   江舟和卢大郎带着许昌去了杨河村,中间碰上了老余头,江舟怕温言一个人呆在家里无聊,让老余头带了话让他去找杨河村找自己。   杨河村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在养殖,养鸡养鸭的还有养猪的,家禽基本都包了个圆。   江舟和卢大郎说了想叫他先尝尝鸡汤底的,卢大郎便带他来挑鸡,预备先做一顿试试,也有考察一下许昌的意思。   江舟挑了一只十五斤重的大肥公鸡,去毛去内脏以后也有十三斤,全都剁成了鸡块。   他原先给卢大郎家送了一些辣椒和香料,卢大郎吃辣但吃的少,加上不知道怎么处理,辣椒消耗的挺慢,这会儿还剩下不少。   江舟带着许昌进了厨房。   一步一步地指导着。   “首先得用大火。”江舟加了一根柴进去:“慢火炒出来的鸡肉容易老,大火迅速把鸡肉炒熟就够了。”   “鸡肉火锅吃的最主要的点就是,它的肉够不够入不入味的问题,大火爆炒迅速炒熟,再加特制的汤汁,后续上桌以后用炭火炉子微微加热,把汤汁里的香味煮进去,吃了肉再烫菜,到最后的味道是最浓郁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把整个锅都抡起来翻炒。   许昌瞪大了眼睛,有点惊讶:“你还会颠锅?”他看着江舟文文弱弱的样子,还以为他啥也不会呢,结果这么沉重一个铁锅都给抡起来了。   江舟笑笑,原先他力量确实不足,那天被鲁项西轻轻松松拎起关东煮的锅给刺激到了,后面一直有锻炼手臂的力量,加上前段时间在食肆里一直用锅子,也无师自通学会了一些技巧。   火舌舔舐着锅底,原先纯白色的鸡肉裹上了调料慢慢泛黄,又被炒成了红色,辛辣的气息在整个房子里蔓延开来,勾引着所有人的馋虫。   等鸡肉炒熟了,江舟在另一个锅底里铺上了豆芽、腐竹,把鸡肉倒了上去,又舀了一勺子汤汁上去。   许昌端着锅出去了。   温言替江舟解了身上套着的遮油烟的衣裳,忽然说了一句话:“我觉得你好像会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   从开食肆起,那些每日更新的菜单,都是温言闻所未闻的,见所未见的,江舟在他眼里开始变得有些不可琢磨了。   他突如其来地觉得有点慌。   尽管江舟已经和他解释过,那一年里的他不是自己,他从那位穿越者的记忆里学到了很多的东西,但是说也只是说罢了,温言没有具体的概念。   然而看着现在的江舟,他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恐慌的感觉。   现在的江舟是他熟识的江舟不错,但是他熟练的技巧、新奇的想法,都让温言产生了一丝陌生感。   开始的时候这种想法并不明显,但是随着时间的增长,这种感觉越积越多,温言的内心充满了奇怪的感觉。   过去的两个人一起长大,彼此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熟知,忽然有一天他摸不清楚江舟的想法了,他不知道江舟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他没有安全感了。   江舟明显感觉到了温言的焦躁。   趁着周围没人,他捧住温言的脸,让他抬头看着自己:“怎么会想这么多?”   温言的眼睛已经有点儿湿漉漉的。   江舟凝视着他的眼睛:“说说,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嗯?”   温言想撇过头,被江舟重新握住了,强迫他正对着自己:“告诉我,想什么呢?”   他的力气不大,温言轻易便能挣脱开来,但是他没动,只是把自己和江舟贴得更近了一点:“我觉得我们好像比以前陌生了。”   “怎么会这么想呢?”江舟摸了摸他的头,在他额头亲了一下,“我一直是你的舟哥。”   温言没说话。   江舟直视着他的眼睛,让他也能看清楚自己:“是不是我最近太忙了没怎么陪你,让你没有安全感了?”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好像确实现在陪温言的时间更少了,一年多以前,江舟再忙,每天晚上天黑以后一定已经收拾好了一切陪着温言了,即使两个人都不说话,他都在温言边上。   但是现在,他有生意要忙,白天不是在食肆里就是在各处收材料,晚上天摸黑了才回去,还要准备第二天要用的东西,往往到天上月亮都看不见影子了,乌漆麻黑的时候才有时间陪温言说两句话。   多数时候温言也不打扰他,就安静陪着,自己找些事情做,做累了就躺会儿休息。   他们确实很久没好好说话了。   难怪温言会想那么多。   江舟摸了摸他的脸,把他抱进怀里:“阿言,别想那么多好不好?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你永远都是我最喜欢的人。”   他又想了想,道:“等火锅店走上正轨了,我再找个小徒弟,教他做菜,以后好好陪着你,好不好?”   温言被他抱在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闭了闭眼睛:“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麻了,放这张存稿的时候才发现昨天设定错了时间,我还以为我昨天晚上更新了(。)哭了,不是故意咕咕的!   明天补偿一章qwq 第55章 二合一   江舟和温言出去的时候,卢大郎已经把锅子架起来了,那是上次从江舟那里得到的灵感,他回来也弄了个差不多的。   锅里汤汁加的不多,薄薄的一层宣红色的汤汁被煮的咕噜咕噜犯响,空气里散发着豆芽和鸡肉混煮的香味。   卢大郎特意开了一小坛子酒:“这还是你嫂子去年酿的酒,你尝尝。”   江舟拉着温言坐下,感受到温言捏了捏自己的手,便朝他笑了笑,又对卢大郎道:“我酒量小,就小酌一杯。”   卢大郎也不拦着,上回江舟在他这里吃醉了一回酒的事儿他还记得,那么一点子酒量,谁也干不过。   许昌多少有点拘束,江舟便招呼他吃肉:“来,尝尝鸡肉怎么样。”   许昌便夹了一块。   做厨子的,吃到别人做的菜总是不自觉地做对比,色香味每一项都得比过去,都说文人相轻,其实哪一行不比较呢?只不过文人说得对,便衬托得格外明显罢了。   许昌夹起来了这块肉,先看了刀工。有些厨子剁肉的时候十分不讲究,大刀阔斧随便剁两下,肉不是切的太大,就是全是碎了的骨头渣渣,这块肉虽然看起来刀工一般,但明眼人也知道这肉是仔细切了的。   许昌在心里默默打了个分,把肉塞进了嘴里。   先是被滚烫的汤汁烧了一下,紧接着那股香味儿就横冲直撞地侵入了他的味蕾。鸡肉味挺浓郁的,还混杂着香料的气味,而且他的鸡肉炒的很嫩,十分软烂,不至于入口即化,但是稍微一咬就能骨肉分离。   “味道怎么样?”卢大郎眼睛微亮。   许昌慢条斯理放下筷子,比了个大拇指:“不错。”   他在四合酒家当过主厨,记得四合酒家有一道珍鸡煲,和这个有些类似,但是那鸡是直接炖的,没有事先炒过,所以虽然也很软烂,但是有些太过了,鸡肉都融进了汤里,没有什么口感。   听说新主家还不是特意学过厨艺的厨子,能做成这样属实有点厉害。   只是他嘴上虽在赞扬,却也不落后:“这道鸡虽好,可若是让我来做,还有可改进的点。”   比如,他们已经坐了一会儿了,鸡肉也烹煮了一会儿才有这样浓烈的口感,但是若是换成在店里,食客可能等不及便会吃第一口,那时候的鸡肉虽然刚炒出锅,但等上桌的时候温度多少有些不及,可能吃上去就没现在那样美味,甚至会显得鸡肉老了。   江舟听了也不恼:“您毕竟是专业的大厨,若是您做成我这样的,我们也不会请您,能创新和突破自然是很好的。”   几人互相敬了一杯就开吃了。   温言不喜欢喝酒,便捧着一杯子米汤小口小口地喝,江舟给他夹了一筷子腐竹:“这个最入味,你尝尝。”   温言试过,果然,他觉得比那鸡肉还好吃点,便专挑着里头的豆芽菜和腐竹吃。   五个人吃了一大锅的鸡,后头吃肉吃的差不多了,江舟又往里头加了些粉条肉丸之类的东西,他没加开水,怕味太淡,就着煮出来的汁水下的东西,几个人吃的浑身冒汗,热气腾腾。   江舟吃到一半的时候就想脱衣裳,被温言拦住了,这会儿整个后背都汗津津的,只能看向温言,小声道:“热。”   温言也热,他的面颊都红了一片,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瞪着江舟,因为吃了辣的缘故,嘴唇也是红润润的。   他看江舟热的受不了了,便拽了拽衣裳:“热就脱了吧。”   卢大郎忽地抽了口气:“这大夏天要是吃这个,怕不是热的不行,会不会受不了?”   江舟便道:“有些人就爱在大热的天气里头吃这个,畅快,另外,我在我那房子底下刨了个地窖,等修好了就往里头屯冰,到了夏天的时候用正好。”   “夏天那么热,我倒是有点怕冰不够用。”   江舟摇头:“顶过最热的那两天也就够了,若是怕不够用到时候再收一些。”   卢大郎拧眉:“这样下来成本太高,我那天去茶馆看了,后院倒是还能刨个地窖出来,我这边也有地窖,存个三处应该够用了。”   许昌听了暗中心惊——四合酒家这样的酒楼都没有说是夏天还提供冰块降温的,他这两个新东家倒是真大气。   三个人又对着细节讨论了一会儿,预备等吃完了饭再去茶馆看看怎么装修,顺便把契书签了。   吃完饭,江舟先把温言送了回去。   他喝了酒,温言有些不大放心:“能走么?”   江舟的眼睛亮幽幽的盯着他:“没事,我估计着有事,没多喝。”   温言依旧有些担心。   江舟便把他压在门板上亲了一下,是个温热又带着淡淡酒气的吻,半晌问:“你看,没喝多吧?”   温言早就臊得脸通红了,即便他和江舟做了无数次更亲密的事,却依旧在被江舟亲吻时红透了脸。   江舟说是没醉,却也有了一分的醉意,只不过没醉透,这会儿凑在温言耳边,看着温言的耳朵被自己呼吸的热气熏得通红,压着声音笑了笑:“乖,等我回来?”   他的声音正常的时候听着就是普通的,一旦喝醉了酒压低了的时候就像泡在了水里吐出的气泡炸裂的声音,让人听了腿直软。   温言脸快烧起来了,只能支支吾吾应了:“好。”   江舟又亲了一下他才放开,出门上了船。   卢大郎一副我已经看透你们的表情。   到了镇上,江舟才认真起来。   原先他已经看过了茶馆的布局,这会儿已经在心里有了初步的想法,只是厨房那一块他不知道具体怎么样还要问问许昌。   厨房就决定建在后院里头,炉灶隔在最里面,烟囱正好通外面,中间隔着切菜码菜的地方,外面跑堂的收了单子直接递进来,厨娘准备好了菜品直接就能上菜,省得障碍物过多,端菜麻烦。   灶台和这一块儿是平行的,又把洗碗和处理鸡的地方隔在外面,出了后门就是一条河,那条河里头干净,打上来洗第一遍锅碗瓢盆正好。   往楼上的包间没动,依旧留着做包间,只等回头把桌子构造改了就能用。   说起来,底下那部分桌子其实都不能用了,因为要加热锅子,普通的小木桌自然用不了了,中间都得做成凹槽的样子,底下还得嵌上放木炭的地方。   江舟想了想,提出了一句话:“若是木炭从底下加,万一漏了可能烫着客人,不如从上头加碳,还方便容易一些。”   卢大郎点头:“桌子我已经找了焦家木行,回头把图纸送过去就好了。”   至于这些原先剩下的桌子,因为是半年前更新的,这会儿看着还不算太旧,他们商量了一下准备找个下家卖了,买的人应该会有。   大厅被隔成了两边,楼上有五个包间,中间那一块还是空着的,江舟准备再加两排桌子进去,底下则是一共四排桌子,加起来一共十六张,翻桌够用了。   另外还有外头的牌匾要换,江舟和卢大郎商量过后,改成了卢江楼。   除了这些旁的也就没什么了,签完契书就等装修了。   另一边更快修好的是江舟的房子。   刘二郎不愧是熟手,带的那群人动作很快,最近已经在收尾了,就等着江舟把那些家具之类的都收拾好搬进去了。   由于是小河村里头一个二层小楼,还是石头和泥沙筑起来的,刚开始修的时候便有人来围观过,后面修的越多,围观的人也更多。   加上这二层实在高,就是在细河岸边,亦或是来往的船只里头都能远远瞥见一角,因为好奇过来查看的不少。   其中许多人都有点暗暗心动,只等着看江舟家修出来是什么风格。   江舟之前在焦家木行订好的家具也已经好了,等刘二郎把二楼的地板铺好以后就收了货,全都摆了进去。   楼上的房间江舟特别奢侈地都在地上铺了绒毛的毯子,都是从刘三郎那里收的皮毛,温言在家缝制的,虽然花纹不是特别好看,但是软和,即便小一在上头摸爬打滚都没事。   房子建成的那一天,江舟便大开了门,请村里人过去。   这是他们那的风俗,叫暖房,但凡修了新房子,都得叫一堆人进去转一圈走一走,让里面的人气更足一些,尤其是厨房那里,叫人进去压一压火气,以后便不会走水。   江舟早就做了糕饼和糖果,挨家挨户发了,还奉上了红鸡蛋。   小一也被接了回家。   温远行夫妇是来跟着暖房的,等人都走了,江舟还得在新房子里做一顿饭请亲朋好友。   在他做饭的功夫,李月娥便拉着温言说话。   她看了看里头江舟忙碌的身影,悄悄问:“他没打算再要一个?”   温言愣了一下:“要什么?”   李月娥手肘捅了捅他:“再要个孩子啊!”   温言瞬间脸红:“要……要什么啊!小一才多大……我们没考虑这个。”   李月娥咂咂嘴,有点遗憾:“说实在的我还想让你再生个女孩儿或是哥儿呢,只是想着哥儿生育不容易便一直没说。”   温言嗫嚅着:“怎么忽然就想起这个了?”   李月娥冷哼一声:“还不是你那个好姑母,前儿阴阳怪气地又来了,说她嫁过去的那家的表兄弟也娶了个哥儿,这三年抱了俩,可不就嘚瑟起来了吗?”   明里暗里刺温言只能生一个,又诋毁江舟,反正说了一堆难听的话,污言秽语的,李月娥都不好意思说给温言听。   他皱紧了眉:“管她说什么呢,要不要再要个孩子也是我们说了算的,她关心这个做什么?”   温言难得有点强硬,他厌恶极了李婉那张嘴,什么好的赖的都敢说,实在让人恶心。   瞧见李月娥担忧的神色,他顿了顿:“你不用担心这么多,还要不要生我和舟哥心里都有数,再说,小一年纪还小,若是有了新的,他未来肯定不高兴,觉得小的分了他的宠爱。”   仿佛应和他似的,小一“啊”了两声,引得温言忍不住抱住了他哄了一声:“这一个还不够呢,别再来一个折腾人了。”   江舟从里面探出头:“折腾什么?”   “没事儿,忙你的去。”温言笑笑:“你那衣裳系好一些,等会儿油都溅在衣服上了,难洗。”   江舟眨眨眼,展示了一下两只手:“没手了。”   温言愣了一下,把小一递给了李月娥,起身去替江舟系衣裳。   怕温言被李月娥看着害羞,江舟特意往回缩了点,他这是往后系带的,温言要从前头顺到后面去,再给他系上,因此就是一个怀抱的姿势,江舟故意举着铲子,低着头看温言给自己系带子,   他以为气氛会很旖旎——毕竟穿越者的记忆告诉他,人家在厨房里系带子的时候都是暧昧不清的。   结果温言皱紧了眉:“你这几天怎么好像有点儿……”   “有点儿什么?”   温言又比划了一下,眨了眨眼:“好像……有点胖了……?腰身这里粗了一点。”   “???”   江舟满头黑线。   见他一脸受挫的表情,温言噗嗤一下就笑了:“我突然想起来,你从前也是这样说我的。”   温言刚怀小一那会儿,江舟没察觉出来,晚上搂着他的时候摸到了腰那一块儿,一脸惊奇地把犯困的温言摇醒了,又一副没想到的表情问他怎么变胖了,甚至还仔细地盯着他的腰腹研究了好大一会儿,得出最终结论温言真的胖了。   温言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江舟怕不是傻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促狭的笑意。   刚准备说话,外头忽然奔进来个人,一脸慌张:“不好了不好了!”   江舟看了一眼:“怎么了?着急忙慌的?”   那人一脸的焦急,要伸手拽江舟:“府衙里头来了个钦差,点名要见你呢!”   江舟和温言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见了迷茫的神色。   “钦差?见我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和影帝一起捉鬼的日子》预收求收藏嗷qwq   最先是片场道具库无故出现了嘤嘤的哭声。   导演叫了“大师”作法。   第二天道具师被发现挂在威亚上,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没有指纹,没有找到作案工具。   有人想要逃离剧组,随后便被发现横死在化妆间里,镜子上鲜血淋漓四个大字——   “好好拍戏”。   片场人心惶惶。   只有男一陆昭每日里悠闲自在,除了拍戏就是窝在躺椅上睡觉。   渐渐的,所有人发现只要呆在陆昭身边,噩梦也不做了,吃嘛嘛香,什么鬼怪都不见了。   于是片场就出现了——   人人人人   人陆昭人 顾朝宗   人人人人   后来陆昭把顾朝宗堵在道具间里,无视周围的飘飘们,眯着眼睛问:“你不怕吗?”   顾朝宗面无表情反压回去,扯开外套把陆昭困在怀里,贴着他耳边轻轻问——   “要黄符吗?”   看着顾朝宗外套内侧贴满的黄符。   陆昭:“???”   ********   《伪装暴君》固氮甜文~   一心建设国家的太子顾筝和魔鬼签订了契约,换取越国百年的盛世昌平。   第一年,乱党林立,清乐王楚平昭血腥手段扶顾筝上位——这一年,顾筝意外失去了味觉。   第二年,边野之城瘟疫爆发,楚平昭自请前往,驱散瘟疫——这一年,顾筝意外失去了嗅觉。   ……   顾筝一直以为楚平昭是自己的启明星,即使他日复一日在失去五感的恐惧与折磨中逐渐暴戾,成为人人畏惧的暴君,但是每次回头的时候,楚平昭总是温柔地注视着他,拥护着他,陪伴着他。   他给楚平昭无上荣耀,送他万贯家财,赐他珍馐玉馔,封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他一直以为他们会永远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直到他发现,楚平昭是当初和他签订契约的魔鬼。 第56章 火锅店来啦   突如其来的钦差把江舟给整懵了。   他一个老老实实最多做做生意的人,钦差没事找他做什么?   略微呆愣了一下,他想了想之前的事情,忽然有了点头绪——莫不是水泥的事儿有结果了吧?   来不及细想,他赶忙收拾了换了件衣服去了府衙。   到的时候柳员外也在,看他的神情很复杂,但也只是复杂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就平静了,为他做介绍:“这是钦差卓彦大人。”   江舟还没说话,卓彦就迎了上来:“小兄弟好久不见。”   他一身的灰泥尘土,蓬头垢面,和江舟初见他时特别在意形象不同,那时候的他连鞋子都是干净的,至于这会儿——他那鞋子都半趿拉着,像是跑掉了鞋又匆匆穿上,但是来不及提起来就继续了的样子。   江舟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是水泥的事儿有了着落,因此态度十分不错,施礼道:“大人。”   卓彦摸了摸胡须,有点儿感叹:“从你那里得了那一袋水泥我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去了,路上还下了暴雨,差点那袋水泥就没了,幸好老天保佑。”   “大人怎么如此急迫?”江舟失笑。   “这是丰民利国的大事,自然不能怠慢疏忽的。”   柳员外看着他们俩熟稔交谈,愣了一下,半晌问:“原来大人和他是旧相识?”   卓邦点头:“我也正为此事而来。”   他从袖管里掏出来一叠明黄的绢布:“江舟接旨。”   江舟眨了眨眼——他不知道怎么接啊?像穿越者看过的电视里那样吗?   幸好有柳城风在,江舟学着他双手摊开跪趴在了地上。   圣旨很长,念了好长一大串,江舟大约听懂了,意思就是他生产出来了水泥,皇上觉得很欣慰,决定赏赐他,水泥可以自行投入生产,但是有个要求就是这些水泥如果到了朝廷必要的时候,必须先供给朝廷——朝廷给钱。   就比如现在,虽然他们已经拿到了一袋水泥,但是因为不知道具体的方子,人家研究不出来,所以也生产不出来,可是皇帝觉得这是个好东西,他想先用上一部分。   卓邦悄悄给他透露:“说是太子要大婚了,准备重修东宫,倒不至于用水泥建房子,但是皇上准备把迎亲的那一条路都修成水泥的。”   一来是为了展示一下朝廷获得的最新技术,二就是为了纯显摆对太子的宠爱,不过卓邦觉得江舟听不懂,便没说。   江舟其实也不太在乎,他只是个小平民小百姓,上面神仙打架也不在乎,他目前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吃得饱穿的暖,能不能让小一和温言过的好。   因此,他的注意点全放在了后面的赏赐上。   一水儿金子银子绸子缎子——十分合他的心意,他要开火锅店,这会儿缺的不就是钱吗!   这赏赐简直送到了江舟的心坎坎上!忍不住想热泪盈眶了!   卓邦摸了摸胡子,笑的很是和蔼:“原先皇上还准备送些什么东海珍珠的,我替你给拒了,料想你也不爱那些玩意儿,还是这样的值钱东西好,是不是?”   江舟长揖:“多谢老大人。”   卓邦眯眯眼睛:“不谢不谢,我有个儿子,比你还小上几岁,镇日里胡玩瞎闹的,若是能和你学上那么一星半点便好了,也不至于让我操心。”   提起自己那个儿子,卓邦简直猛叹口气,原先那小子追鸡撵狗就算了,最近天天呆在家里不动弹,他都以为他出什么毛病了,结果一问是不想念书。   气的卓邦差点追着他打上三天两夜。   于是此刻他看江舟的表情简直要多慈祥就有多慈祥,仿佛在看十分得意的后辈:“另外还有一个消息,我如今升任了这一州的督查,你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儿,尽可来找我。”   他这一路的差事办的都不错,又靠着进献水泥的功劳成功跳了一级,可以说是升官发财两得意了,自然对这个帮了自己的后辈十分喜欢。   来之前他托人查了他的事儿,自然知道江舟和柳家的恩怨,所以才会故意当着柳城风的话这么说,有警示的意思。   有个督查罩着,江舟自然开心:“多谢大人。”   他喜滋滋地带着一堆奖赏回去,路上碰到熟人。小城镇里头一有个风吹草动人人都知道了,那人估计也听说了钦差找他的事儿,这会儿见他大包小包的有些好奇:“江大,这是什么情况啊?”   江舟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指不定明日你就知道了,钦差来宣圣旨了,说是奖赏水泥的。”   “水泥?”   江舟最近造房子弄得轰轰烈烈的,一大堆的人都围过去,自然也知道他发明了个水泥,不少人看风向呢,结果这会儿居然就有圣旨下来了!   他们这城镇里的人一辈子也不出去,见过的最大的官儿也就柳员外,还不一定见得着,这回有了个圣旨,简直把人吓了一跳。   其实江舟没有炫耀的意思,但是转头一想,这不是最好的宣传水泥的渠道吗?有圣旨打底,难道还怕没人买?   除此以外,他接了圣旨,就是个活招牌,不论是江家食肆,还是卢江楼火锅店,都会迎来更加火爆的人气!   因此有人问他也不吝分享这个消息,甚至在心里暗暗想着,最好这消息能越传越广才好!   事实上,消息传的确实很快。   在江舟回家吃饭的那段时间里,已经陆陆续续有一堆人过来打探消息了。   最先到的是卢大郎、鲁大娘、鲁项西这一波人,他们是听见钦差找江舟的时候就已经出发过来了,到的时候江舟还没回来,便坐着等,都有些担忧。   温言在门口张望了好久,实在是坐不住,生怕是出了什么事儿,他还以为是柳林那事还有什么后续呢。   他心里着急,别人再如何慌也只能安慰他了。   一群人焦急地等,就见江舟喜气洋洋回来了。   再把事情一说,有点头脑的眼睛都亮了——实在是大喜事!   卢大郎想的更多,听他说自己已经将消息散播出去以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出了个主意:“往后咱们火锅店开起来以后,若是火红起来,难免会碍着别人的眼,不如干脆请个香案贡在店里?是震慑也是一份吸引人的心思。”   所有人都觉得这主意不错。   鲁项西道:“可是若是有窃贼了可怎么办?这圣旨若是丢了,我们只怕赔不起。”   何止赔不起,简直要人命。   江舟摸了摸鼻子:“这事再说吧,咱们先把火锅店筹备起来,趁着这股热劲儿,先把店开起来才好。”   这句话说的在理,先把开店的准备做好再说。   他们准备的过程中,外头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镇上,十里八乡都知道了,小河村里头,有人接圣旨了!   有那好事的人便去打听了江舟,才晓得,原来这人曾经有段时间混球的很,只是后来突然间就清醒了,先是鸡蛋糕,完事了又忽然不卖了,改成了关东煮,两样都赚钱不说,后来又开起来了江家食肆,如今接了圣旨,听说接下来要开什么火锅店呢!   火锅是什么,他们没听过,但能和锅搭边的,多半也是吃的,那些个羡慕的、馋嘴的、好奇的,都在等着火锅店的开业。   至于那圣旨里头说的水泥,他们也听人说了,是好东西,能造房子,比他们现在修的都漂亮,主要是结实,见了江舟的房子都有点心动,于是就被科普了,镇上已经开了一家水泥厂,要水泥的得提前预约,排单子都快到入秋了,得赶紧!   镇上掀起了轰轰烈烈的修房子的热潮,更多的人拥向了江家食肆,让本来生意就不错的小铺子更进一步爆红——后来江舟想了想,这大概就是穿越者记忆中的那什么,网红店?   在万众瞩目的时候,江舟的火锅店,开业了。   比起小食肆,这样一个占地面积更大,空间更广,名头更大的店,显然更加吸睛一些。   尤其在江舟有意无意的宣传之中,几乎人人都知道了这样一个新奇的,从未有人见过的店。   开业当天,一整条街都挤满了。   江舟特意邀请了卓邦过来震场子,主持剪彩。   大红的鞭炮噼里啪啦地响,红色的炮纸飘得到处都是,特意请来的舞狮队舞了大半个时辰,有了皇帝赞助的江舟一点都没吝啬,把场面搞的热热闹闹的,吸引了这一大群没什么娱乐活动的人。   开业头一天,火锅店搞活动,除锅底以外,菜品八九折,吸引了不少人进去。   甫一进去,一群人就感觉到了不一样。   木雕花的窗棱,半镂空的屏风把大堂隔成了两半,还来不及细看,一股热风混着莫名的香气席卷而来,身上的冷意顿时被驱散了。   上来一个跑堂的就把人迎了进去,口中问着:“您几位?”   “两位。”   “得了,两位里面请!”   年轻利索的跑堂拿了菜单把人迎进去,等人坐下了收拾了碗筷,询问:“吃什么您看着点,这有炭笔,照着划就是了,若是不认字您说一声,我给您报菜名!”   正巧这人就是个不大认字的,于是跑堂便朝同伴招招手,示意他送上了茶水和小点。   “哟,这是江家食肆的水煮花生啊?”这人眼尖,立马认出来了。   跑堂的就笑:“好眼力劲儿,这是免费送的,您尝尝。”   前些日子食肆那边的花生供应停了,有些好那口的还有些不适应,谁知道就送这儿来了。况且花生虽不值钱,却也能填肚子,这一听免费送,立马就觉得心里舒坦。   这人捻了一粒花生米仔细剥着花生衣,边听跑堂介绍:“这锅底好几种,烧鸡公、油爆虾、大骨头……你要哪种?”   “这大骨头里面,都有些什么?”   跑堂的机灵道:“里头一共三根大骨头,都是挑的最新鲜的大腿骨,有肉有骨髓,既能吃肉,还能吸骨髓,配菜是木耳和新笋,您要是嫌不够,还能自己点菜,都在菜单后头呢。”   这人于是点了个大骨头的,又加了两样小菜。   锅底上的很快,出乎意料的快,不过十分钟,跑堂就端了锅底上来了,以这位客人的速度也只够看见门口一波一波地进人,楼下坐不上了就往上头带,等他吃了一半的时候就看着外头又排起队了。   又过一会儿,旁边有吃的快的结账走人,他眼看着跑堂的迅速提了个空盆水桶把那一桌收拾了,锅碗瓢盆都收回后面,抹布把桌面擦的干干净净不带一点油腥,重新摆上碗筷以后就立刻由人又带了一桌进来。   动作迅速,翻桌速度也快。   有人细心估算了一下,就这一天下来,楼上楼下至少能有近百桌的生意。   这赚钱能力实在让人眼红。   门关久了,空气里头便充斥着浓烈的火锅的味道,把最初刚进来那会儿的一点儿香气都盖住了。一个镇上多数是认识的,有那认识的隔桌敬个酒,一片热热闹闹的气氛。   点了大骨头的客人吃完跟着去结账,才发现原来这店里头四个角都点了炭盆,不过也就四个,怕吃了太热,他仔细看了自己的账单,虽不认识字,但看着也大差不离,于是付了钱,刚抬头就吓了一跳——正对他的,顶上头那里嵌了个透明的盒子,里头摆了明黄的圣旨。   他敬畏地看了一眼,麻溜出去了,心里想着,难怪刚看见有两个地痞无赖都没啥动静,原来是不敢闹事啊。   ……   到了晚上歇了店打了烊,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以后,江舟把人聚集在一起,开了个会。   店里加上江舟和卢大郎,他们一共十五个人,两个厨子,三个厨娘,两个坐班轮换的掌柜兼跑堂,另外四个纯跑堂,和洗碗的夫妇。   江舟和卢大郎商定了,每隔三天开一次总结会议,今天算是例外。   头一天因为不确定人数,他们一共进货了四十只鸡,二十斤河虾,以及三十根大骨头,结果临了不够用,还是卢大郎回去准备的。   江舟大概计算过了,今天一天进账足足有快十两银子,刨去七七八八成本也有五两银子。   一时高兴,准备晚上关了门庆祝一下,不过庆祝归庆祝,该叮嘱的还是要说:“之前给你们交代的那些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江舟转向洗碗宰鸡的那对夫妇:“你们是住这儿最近的,钥匙就给你们一把,每天早上来了先开门,开了门把那些锅碗瓢盆洗一遍,热水都烧上,鸡汤的锅也坐上,知道不?”   两人点头应了。   江舟又跟两个掌柜说话:“你们俩一人一个班次,早上的,和晚上的,七天轮一次,早上来了以后记着他们都迟到没有,一定要考勤,每好早上送货的来了记得签收,一定得签单子,若是缺了什么我得问你们的。”   “您放心。”   “两位大厨子,你们每天早上来了得对单子,看看货的数量对不对,厨房的那些个东西都是给你们管的,缺什么要什么坏了什么都给我打申请,另外还得做一顿早饭,所有人都在店里吃饭,知道吗?”   这话说的,所有人眼睛都亮了,江舟这火锅店的待遇本来就好,赚的钱比别人多,他们也是心甘情愿地忙,谁知道还能在店里吃饭。   有人就问:“这吃饭,是一天三顿么?”   江舟含笑:“是,早中晚都包,下午等空下来吃了饭放你们一个半时辰的假,晚上继续,不过这一个半时辰,这里得留一个值班的跑堂和厨子,怎么排班你们自己商量着办。”   后半句是对着跑堂的说的:“除了这些以外,你们每天早上来了,都收拾一下店里,垃圾都扫了拖了,酱碟提前备好,茶水壶打好,知道吗?”   这几个跑堂都憨厚,又是年轻人,很有活力,异口同声道:“知道了!”   “好了,没事了,准备吃饭去吧!”   晚上的菜是大厨子许昌亲手做的,大包厢里坐了满满一桌,正中央是满满的一锅鸡,一共两只都煮进去了,另外还有几样小菜,等人齐了就开动了。   这几个做工的何曾吃过这样的“工作餐”,他们今天忙了一整天,光闻着那味儿了,馋虫早就勾起来了,都预备等结了工钱怎么也要吃一顿呢,结果掌柜的心善,居然把这个给他们当饭!   一群人捧着碗埋头吃,吃的满嘴流油都舍不得放下,大呼过瘾。   他们这群人有几个回去说起,倒是让邻居羡慕不已——工钱高不说,还有这样的好伙食,若是有机会,他们也想去呢!   江舟也不是一直呆在店里的,他忙着对账。   虽说聘的那两个掌柜的本就是会算账的,可他终究有些不信任,结束了自己还要对一遍账,对完帐还要抄一份给卢大郎。   和平常一样,温言给他泡好了水,催他去泡脚:“先暖暖身子再来。”   江舟皱眉:“先等会,马上算完了。”   他把烛火拨亮了一些。   温言摁住了他的手:“别闹,你去泡脚,我来帮你算。”   江舟便笑了:“我怕你看不懂我写的东西。”   他自己头一遍算的时候为了速度快一点,用的是穿越者的那种阿拉伯数字算的,等算完了再重新誊抄一份,温言没学过,自然看不懂。   温言看着纸上在他看来乱七八糟的字沉默了一下:“这是什么?”   江舟把脚放进热水盆里,挨着温言给他讲解:“这个叫阿拉伯数字,很简单的……”   烛火惺忪,把俩人的影子拉的很长映在墙上,亲亲密密,好似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9 23:32:12~2020-02-20 21:5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猹猹 14个;晚上不吃糖、临大钥、魚尾、咪咪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水泥厂   江舟第二日仍旧去了店里,令他意外的是,今天依旧有许多的客人,虽然比不上昨天那么多,但是看着人流量还是不少。   镇上的人大多都认识他了,见他在店里转悠,便都想邀请他坐下:“江大,来喝一杯?”   旁边有人捅了他一肘子:“胡说些什么?现在可要叫江大掌柜了!”   他们言语之间倒没什么嫉妒的意思,单纯的敬佩,双眼清亮,是发自内心的恭喜,毕竟若是给他们这么大一个店铺,他们未必能够发展成这样,也想不出足够新奇的点子。   江舟自然不会因为他们的调侃生气,只笑眯眯招呼他们:“等会还有事忙,你们吃你们吃!”   他在这晃悠一圈,其实是为了检查跑堂的准备工作做的怎么样。   好在请的都是手脚勤快的,他左右转的时候特意看了桌子里面死角的位置以及被椅子遮挡住的位置,还有锅的边缘,都是很容易疏忽的地方,但是他查看下来,发现这些地方打扫的都挺干净的,不由得点了点头。   往里面走,年纪最小的那个跑堂正在炸地瓜丸。   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哥儿,本来江舟不准备要的,看着太瘦弱了,又黑又瘦,活像个小猴子,结果小哥儿硬是强行证明自己,用那两只细小的胳膊搬了一堆东西证明给他看,又做了一大堆的保证。那天温言也在,看小哥儿实在可怜就收下了。   小哥儿叫夏东,江舟站了半天,他也没发现人来了,依旧认真仔细地炸着手里的地瓜丸,能看的出来他动作已经很熟练了,金黄色的地瓜丸在油里头滚了几圈就捞起来沥干净油装进盘子里,颜色十分好看。   夏东关了油锅才发现江舟就在旁边,有点尴尬:“江哥。”   他们店里有两个掌柜的,所以一般都不叫江舟和卢大郎掌柜,都叫哥。   江舟朝他笑笑:“别紧张,你家里怎么样了?”   他收夏东的时候特意去了解过他的家庭,知道他们家孩子多,有大儿子小女儿,他一个夹在中间不上不下的哥儿多少有点难受,所以才会这么早就出来讨生活。   夏东有点儿腼腆,眼里却有几分感激:“就那样,反正家里不管我,还要多谢了江哥和言哥收留我呢。”   江舟摇摇头:“你凭本事进来的,不是我们特意收留,你先忙吧。”   他已经这么说,夏东却还是觉得东家真是好人,当初要不是温言心疼自己,估计他根本不能进来,更别说现在顿顿吃肉了。   他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努力挣钱,江舟已经出了门绕到了食肆那里。   火锅店的开业多多少少给食肆带去了点影响,但也不大,不是每个人都有余钱去吃火锅的,更多的人选的还是平价一些的食肆,点上一碗面,再加一份卤鸡爪,吃完了安安心心上工去。   因此这会儿食肆里也是坐满了人。   老远的,江舟就看见柳不平叉开腿坐在里头。   见他来了哼了两声:“恭喜啊,卢江楼生意不错。”   他这话一出,旁边陪同的人都有点惊讶,什么时候柳少爷这么好说话了?   江舟听他恭喜,倒也心里高兴,他不是那种会因为一个人的错迁怒其他人的,对柳不平观感一般,因此也收下了他的恭喜,还有心情问:“我还以为你得去那边尝尝呢。”   柳不平一向奔走在吃喝玩乐的第一线上,昨儿江舟却没看见他,还有些好奇呢,结果今天他还没去,有些怕是不是自己这店出了问题,因此特意问了一句。   柳不平翻了个白眼,他倒是想去呢,结果谁知道排了那么长的队伍,在家的时候他爹柳城风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随便招惹江舟,说他背后有督查大人,更何况店里还供着圣旨,搞的他都不敢插队了。   他又不可能纡尊降贵呆在门口等上小半个时辰,嫌弃掉身份,结果两天这火锅店都爆红,愣是没让他找到一回能进去吃饭的好时候。   江舟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顿时失笑:“这样,你要是想吃,不如提前预约一桌,说好什么时候来,多少人,给你预留一个包间,行不行?”   他又想了想:“还能提前预定锅底,等人来了就能吃,不必等。”   这个消费理念其实本来就有,比如四合酒家,经常会有人预定,不过人家都觉得,四合酒家怎么说也是开了许多年的酒楼了,江舟一个刚开的火锅店怎么就大言不惭也要整这个呢?   柳不平没在意,他反正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吃得上新的美食,因此开开心心预定了一桌。   两个人完全不知道江舟的话通过有心人传进了别人的耳朵里。   柳不平其实还有件事想同江舟商量:“你们那个水泥,真不能提前插队么?”   江舟摇头:“这事儿不归我管,还得看我岳丈呢。”   水泥厂那边都是温远行做主,江舟基本不过问,只等收钱,顶多有什么没法解决的技术问题才会来问他,后来温远行不知道从哪里又找来了一个技术型人才,后面都没问他了。   柳不平有点儿急:“嗨,我那边等着修院子呢,你这不能让我先来嘛!双倍价格行不行?”   江舟叹了口气:“这真不是我能解决的。”他才不想去插手呢。   柳不平大约是真着急了:“你,你去给你媳妇儿吹枕头风啊!你岳丈肯定听你媳妇儿的,是不是?你多说两句甜话,不就拿下了吗!”   “吹枕头风”,江舟差点给逗笑了:“柳大少爷,你这搁我这催真没用,不如去找我岳丈问问看吧。”总归没有哪个商人是不想赚钱的。   柳不平要是真两倍的价钱,温远行基本还是肯做的。   说起水泥,江舟其实还有个想法,还是因为他收了圣旨以后产生的。   又或许很早就有,但是他没太在意,最近又萌生出来了这个想法。   他拿到圣旨以后,镇上出现的外人可是越来越多了——江舟偶尔在食肆里听食客聊起过,进来了好些生面孔,他这食肆里也多了许多陌生人,有些是隔壁几个镇上的,有的是来自更大的城中的,问起为什么来了,就说是听说有人接了圣旨,而且这人做东西十分好吃来的。   江舟哭笑不得,他做东西还真不是那种特别厉害十全十美的,大多数时候都赢在创意上。   然而这么一点创意已经足够江舟出名了。   大批大批的人从外面赶来,就为了看一眼传说中的圣旨。   最近老余头的船都忙碌了不少——一堆人想要在细河上游湖。   讲句实话,细河上的风景确实不错,水波荡漾,青草碧碧,沿河两岸都是不同的村庄,有不同的风景,艄夫大多都是上了些年纪的人,阅历很深,又都幽默风趣,当做景点玩很不错。   近日里已经有些人家瞧着来的外乡人多,又开始摆起摊子来了。   江舟在街上逛了逛,想了想,还是去了水泥厂。   水泥厂规模一开始就建的很大,这些年温远行攒下了不少体己,原先还在犹豫要不要扩大规模的,后来江舟拿了圣旨以后他立马投了钱把规模扩大了,其中,江舟也出了一部分钱。   温远行改行做了东家,十分关心这个厂的工作进程,每天天不亮就来开门,时时刻刻都盯着人不让偷懒。   之前江舟陪温言回去吃饭的时候,听他说起,现在来预定水泥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是要的量特别大,预估都是要建房子,压力特别大。   江舟到的时候温远行还在烧炉那边儿,冒着满头的大汗。   “皇上预定的那一批已经快好了。”温远行擦了擦汗,“先前卓大人亲自来监的工,说等快好了通知他一声,准备带人把水泥运回去。”   “说起来,这一路运回去也忒麻烦了吧?”出了他们这一块还有不少山,虽然有路,也实在颠簸。   江舟叹了口气:“其实也没办法,除非就是把水泥的方子交出去。”   上头还没提,但估计这回把水泥送上去,就要提了,江舟在犹豫到底是等上面提,还是自己主动交。   其实衡量一下还是主动交的收益更大一点,但是他已经把这个方子给了温远行,具体怎么样还是要看温远行的。   温远行也看出他为难的神色:“还是交上去吧,反正迟早要交,不如主动一点换点利益。”   两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交上去。   江舟又跟他提了一下柳不平的事儿,倒是没让他开后门,只是这么一说。   温远行倒是有了点消息渠道:“听说是为了花朝节的什么游园会,还特意请了周围不少官员。”   原先柳城风就是刚正不阿不善逢迎的性格才会被从羌州挤兑到这里来,结果来了这反倒学会纠结官员了。   温远行笑笑:“其实也不管咱们什么事,左右你有圣旨护体,咱们安安心心做生意就成,他们要是要水泥,还得捧着银子来找咱们呢。”   总归不敢得罪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这么多啦,明天再加更叭 第58章 穿越者   江舟又替温远行跑了一趟督查府,去见了卓邦。   这会儿卓邦本是在处理公事来着,结果听江舟来了,立马迎了出去:“小兄弟可是有什么急事儿?”   江舟摇头:“那倒没有,只是想说,上面预定的那一批水泥已经好了,大人准备什么时候运?怎么个运法?”   卓邦沉思了一下:“皇上没说,我估计是我这边督查府里头出人,走鹿城那一条路,颠簸的山路更少一些。”   “大人有没有考虑过,若是半路下暴雨怎么办?”上回卓邦那一袋水泥,差点儿就被水给淹了,还是因为只有一袋好抢救一些,这回换了这么大批量的,若是突然下起了暴雨,恐怕很难收场。   说起这个卓邦也有一点头疼,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都收效甚微,于是便问江舟:“小兄弟可有什么法子?”   江舟摸了摸鼻子:“我这儿有两种办法,不过是殊途同归。”   “什么办法?”   “一种办法是走水路,运送快一些,细河只是一道支流,若在往上延能到渤海那一块儿,除了泥沙湾就能一路往王城去,但是有个弊端,海上风浪太大,稍有不慎就会翻船,若是没有熟悉的水手,多半都是有去无回。”   卓邦发愁:“可是我们这儿也没有熟悉的水手啊,大多都是河上的艄公,见不了什么大风浪,这会儿让海军过来也不大可能。”   江舟安抚道:“还有第二种方法,就是依旧走陆路,只不过将河中常用的船蓬拆成马车顶的样子。”   船蓬大多都是油蓬,因为竹膜的特性,很难漏水,即便露下去的那么一丁点儿,拿油纸盖上就好。   这办法虽是简单,常人却一般想不到。   卓邦听了直叹气,为什么人家脑子就能长得这么好呢?他们家那个小瘪犊子,天天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说起卓彦,卓邦便忍不住想让他来见见别人家的孩子,于是同江舟道:“对了,我有个儿子你还记得不?”   江舟点头:“当然,卓大人提起过。”   “犬子正在府中,我有心叫他来和你学习一下,可行?”   江舟诧异:“跟我学?我只不过是一介莽夫,令郎必定是从小就精心培养的,我恐怕教不了他什么东西。”   卓邦摇头:“三人行皆有我师,更何况犬子素日爱玩乐,根本没有认真学习过,再者,江小兄弟你既能想出水泥这样的东西,还能开出卢江楼那样红火的地方,绝对有可取之处,何必妄自菲薄呢?”   他都这么说了,江舟自然不好说什么,只不过在心里嘀咕着,跟他能学些什么,难道要学做生意吗?   他坐着等了一会儿,便看见有家丁领着卓彦进来。   彼时江舟刚好喝了一口茶,抬起的袖子挡住了脸。   卓彦脸上郁郁的,不过碍于父亲的威严,不好说什么:“爹有事儿找我?”   卓邦没什么好气:“还不去见过外客?这是为父刚认识没多久的朋友。”   卓彦虽神思不属,却也懂礼数,偏过身子行礼:“世叔好。”   看不见江舟的脸,他还以为是一个同当父亲年纪差不多的人,理所当然地叫了世叔。   江舟哭笑不得,放下了茶杯:“我还当不起这句世叔。”   听到这么年轻的声音,卓彦有点惊诧,更加令他惊诧的是,这声音还格外的耳熟,于是他抬起了头,正好看见江舟笑盈盈的脸。   “……”卓彦猛然失声,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见他这个反应,江舟有点奇怪,便问道:“怎么?”   他细细打量了一眼卓彦,也觉着有点眼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听了这话,卓彦更加害怕,慌忙道:“是,是有过一面之缘。”   不等江舟开口,他便继续道:“上回我跟着家父到过这里,听起你家食肆的美名,一时好奇,去吃过一碗面。”   他这么一说江舟便想起来了,好像是因为这个见过:“这也是你我的缘分。”   卓彦僵笑:“可不就是缘分嘛?”   说实话,江舟与他,其实无话可聊。   在他眼里,卓彦大约是从小受精英教育的那一类,读出明事理,以后的终极梦想大概是考科举做大官。   而他呢?他是泥腿子出身,虽然念过几年的书,却也对那些知乎者也敬而远之,如今也大多让自己的精力都投入到做生意当中,卓彦要是想和他聊诗书,江舟估计自己可能扭头就走。   结果并没有。   卓彦试探着问:“江哥是本地人么?”   江舟有点意外,仍旧点头:“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卓彦好似全无心机的样子:“那可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能想出那么多的东西。”   搞不懂他问这话的意思,江舟只能笑笑,不说话。   谁知道他又问:“不知道江哥怎么想到水泥这东西的呢?”   他一副低头请教又十分谦恭的模样:“家父把那一袋水泥搬回来以后,我曾因为好奇查过一些古籍,上头都没有说到水泥这样一个东西,也不知道江哥是从哪里知道的,竟然还研究出来了?”   这话问的好似有道理,然而江舟总觉得怪怪的,他看了一眼卓彦。   卓彦这会儿大约是为了显示自己虚心请教,半躬着腰,双手举在了额头前面,只是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因此显得十分怪异。   想了想,江舟微微一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之前就想着造房子,然而普通的材料,弄出来的房子不够坚固,才想到了用砖石,然而砖石又很难粘合在一起,后来下了雨瞧见地上的泥才突发奇想做出来的。”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同时紧紧盯着卓彦的表情。   卓彦似乎很是诧异,也有一点不可置信:“这么简单?”   江舟挑眉:“简单?”   卓彦猛得眨眼,干笑:“不,不简单。”   他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在知道江舟是这样子研究出水泥之后,他的表情有点失望,又好像莫名其妙松了口气。   江舟有了个模糊的猜想,但是只是灵光一闪,怎么也抓不住。   卓彦又试探着问:“那那些美食呢?我曾经在乡下住过一段时间,不得不说,饭菜实在难以下口,水煮白肉,清蒸白鱼,一度让我有点怀疑人生。”   怀疑人生?   江舟猛得惊住——这个时候哪有怀疑人生这种说法?据他所知,这是穿越者那个时代独有的口头禅。   那前面他问起水泥,就是故意的了!   江舟不动声色,内心却翻起了惊涛骇浪,他在心里琢磨着,眼前这个是不是又是一个穿越者?   想到卓彦刚见到他的时候,那种惊诧怪异的表情,大约是怀疑他也是个穿越者?   更何况他又想起来,卓邦说起自己儿子的时候,曾经提过一句话,说自己儿子最近性情大变,和从前的行径完全不同。   他被穿越的时候,那人与自己的行为不也是大相径庭吗?   只是……他到底是假装自己也是穿越者套话,还是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犹豫了一下,忽然想到,要是这个卓彦也被穿越了,那么,他一定知道自己推出来的那些东西都是那个时代独有的,自己若是假装不知道,肯定还是会被怀疑,还不如假装自己也是穿越的——反正他有穿越者全部的记忆啊!   一点也不怕被揭穿!   打定了主意套话,他咳了咳嗓子,忽然道:“我曾经在新东方学过厨师。”   新东方烹饪学校,穿越者那个时代特有的梗。   果不其然,卓彦的表情猛得亮了:“巧的很,我还想去蓝翔学挖掘机呢!”   他们俩对了暗号,各自脸上都露出了见老乡的表情,只有卓邦一脸懵逼,怎么突然他们俩说的话就听不懂了呢?   卓彦已经是显而易见的兴奋了:“爹!我和江兄一见如故,准备促膝长谈,先不陪你了!”   说完便着急要拉江舟走,留下了一头雾水的卓邦。   刚搬迁过来的卓邦还没有买自己的房子,临时租住在驿馆里,卓彦大约是太激动,攥的江舟手腕子疼。   直到回了房间,卓彦才松开手,仔细把门都关上了,才回过身,激动得两眼汪泪:“老乡!!!”   江舟尴尬地笑了笑,同时试探:“我以为就我一个人呢!”   卓彦猛灌了一口茶水:“我也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呢,谁知道现在竟然遇到了你!”   他猛得叹了口气,看着江舟淡定沉稳的表情,又有点酸唧唧的:“说起来……怎么都是老乡,同人不同命呢?”   江舟假装听不懂:“嗯?”   卓彦幽幽的:“你这是拿的某点发家致富的男主剧本,我呢……我一无是处,也不知道有没有剧本。”   江舟思考了一下:“万一你拿的是后期逆袭剧本呢,是吧。”   卓彦没想到他这样一个正经沉稳的人,居然还会说冷笑话,顿时苦了脸,又叹了口气:“说起来,你是怎么不让别人发现不对劲的?”   他说着自己的苦:“其实跟你说句实话,我这也不是第一次穿越了,但是总是学不会原来的这个人的生活方式,搞得人家看我的眼光都有点奇怪。”   “他们卓家本是浔阳人,这个身体的爹,也就是那个卓邦争气,一路科举考了上去,奋斗了好几年,当上了官儿,一家子都住在皇城,我刚到的时候其实还是在这里,原主生了一场大病,人都要烧没了,机缘巧合之下,我才到了他身上,说起来还跟你有点关系。”   “跟我有关系?”   “那会儿我烧的迷迷糊糊的,路过你家食肆,闻到了里头熟悉的臭豆腐的味道才醒过来的。”卓彦脸色怪异,“那会儿我就在想你是不是也是穿越的,结果还真的是!”   江舟假装诧异:“还真是挺巧的哈?”   卓彦大概是一个人憋久了,难得遇到老乡,所以话特别多,几乎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巴拉巴拉说不停。   “其实我特别怕被别人发现,尤其是这个身体本身的亲戚朋友,所以我一直小心翼翼的,哎!也幸好有你,把水泥给造出来了,才让卓邦有了升官的机会,我找了个借口就跟着出来了。”他有些自得,“幸好我机智,卓邦做官还行,人却有点直脑筋,根本没发现卓彦这个身体里已经换成了我。”   他得意洋洋,江舟却有点被恶心到了。   他用尽了全力才控制住了把眼前的人暴打一顿的冲动,试探着问道:“那原来的卓彦呢?”   “卓彦”满不在乎:“不知道啊,大概已经烧死了吧?”   卓彦又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江舟捏了捏手指:“我就叫江舟。”   “卓彦”点点头:“噢,和你这个身体同名啊,对了,我叫陆恒。”   “你得多注意一点,不能被别人发现你不是原来的人。”他叮嘱道。   江舟神色一动:“为什么?”   陆恒很认真:“其实我也说不出来,就感觉被发现以后,灵魂和身体的融合度会变低,如果低到一个程度,身体会对灵魂产生排斥反应。”   江舟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我还是第一次穿越呢,不知道这些。”   陆恒嗨了一声:“别怕,有前辈帮着你呢,我有经验。”   江舟便想起他说的那个第二次穿越,又想到他看到自己的时候那个怪异的反应,忽然问:“你说你是第二次穿越,卓彦是第二次,第一次是谁?”   陆恒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有点扭曲的表情:“……”   “怎么了?”   “你真想知道?”   陆恒仔细观察着江舟的脸色,没看出有什么不一样的,便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第一个穿越的身体,也叫江舟。”   见江舟猛抬头,他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表情扶住了额头:“对……没错,就是你这个身体。”   江舟彻底僵住了。   他原先只是以为这是另一个穿越者,最初的目的只是想打探一下消息罢了,毕竟他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穿越有没有具体的触发点,又怕自己哪一天突然又被穿越了,所以才想打听一下的。   结果谁知道竟然碰到了穿了自己的瘪犊子!!   陆恒忽然瑟缩了一下,嘀咕道:“怎么突然这么冷。”   他最近隐隐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又在被排斥,但是不明显,以为是自己窝在家里不动引起了卓邦的怀疑,倒是因为灵魂被排斥,所以免疫力有点下降,总感觉经常莫名其妙地发冷。   这让他也有点发愁——他原来穿江舟身上的时候,可是很健康的,结果后来江舟那个哥儿媳妇离开以后,他就一直被排斥着,后来投资失败他一时气急就晕过去了,结果没想到直接脱离了身体。   再醒来他就成了卓彦。   不过原来他一直担惊受怕的,现在终于有了同伴了。   虽然面对着这个和自己穿了同一个身体的老乡有点尴尬,但是兴奋比尴尬多!   他看着眼前的老乡,简直怎么看怎么都顺眼,便忍不住提醒他:“对了,告诉你一件事。”   江舟强忍着怒意:“什么事儿?”   陆恒一本正经严肃认真:“你要小心江舟那个哥儿媳妇儿。”   “???”让他小心自己媳妇儿?鉴于陆恒以为自己还是穿越者,江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别不信,这人有点邪门,我在你这个身体里一共就呆了一年,在第三还是第四个月的时候,他媳妇儿回了家,那时候我没觉得咋样反正我也不喜欢他媳妇儿,结果他回去没多久,我就被排斥了。”   “应该是被他发现了。”陆恒皱眉,“总之千万小心,别露出什么马脚。”   “他那个媳妇儿太精明,一有不对就发现了,特别特别恐怖!”   作者有话要说:  和穿越者斗智斗勇 第59章 穿越者(2)   江舟忍了又忍,要不是怕陆恒发现自己的不对打草惊蛇,他差点就想暴打他一顿了。   但是他控制住了,因为他忽然想到,陆恒他既然能穿第一次第二次,那么也能穿第三次。   陆恒说过,一旦被发现和原主的不同,灵魂会被身体排斥,从而导致灵魂和身体的分离,他没体会过这种状态,毕竟他就是本人。   而陆恒有过这个经历,从江舟的身体里出来,再到卓彦的身体里——江舟不知道,如果他让陆恒从卓彦的身体里出来,他下一个会去哪里。   卓邦对江舟不错,文人与普通百姓相交,虽然有水泥产生的利益关系在,但卓邦已经做到了最好了,坦诚相待,敬之以礼,从不曾有什么偏见,从他能让卓彦跟着自己学习就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觉得江舟有能够让卓彦学习的地方。   因此,在知道卓彦身体里的并不是真正的卓彦以后,他总是在想,如果他把陆恒驱逐出去,那么卓彦会不会回来呢?   就像他一样。   然而他没有十全的把握,他怕陆恒继续祸害别的人。   因此他只能暂时虚与委蛇,而以江舟的机智,以及这个凭空捏造的老乡身份在,他很容易就取得了陆恒的信任。   陆恒并不知道江舟继承了他的记忆,熟知他的爱好与兴趣,还在惊讶惊喜于江舟竟然如此的对他胃口,两人的兴趣爱好简直完全一致。   他在现代的时候就是一个宅男,长相也是普通,不爱运动,因此也没遇到过什么朋友,这时候和他完美契合的江舟简直要成为他的知己了。   因此,送走江舟的时候,他颇有些不舍,很有想要促膝长谈,秉烛到天明的意思。   然而江舟已经是忍着恶心了,才不想多跟他说话,故而很快告辞。   结果临走前陆恒还拉着江舟的手:“千万小心温言!千万千万!”   “……”江舟无语。   在见过了陆恒之后,江舟迫不及待回了家见温言。   他回来的时候脸色很差,明摆着心情不好,温言愣了一下:“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不成?”   他是知道江舟先去见了温远行,再去督查府的,温远行虽然有时候因为记仇的缘故对江舟不假辞色,但自从温言和江舟和好以后也不会故意为难他。   至于督查府……   温言有些担忧:“是督查府的人说了什么?”   江舟摇头:“没有,他们一向不曾难为我,只是我偶然知道一件事,所以心里不爽快。”   温言握住了他的手:“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那一年我被别人占据身体的事儿吗?”   温言点头,这件事直接导致他们俩的关系如坠冰窖,他自然记得的。   江舟凝眉:“我今儿又碰见他了。”   “碰见谁?”温言有点惊讶,他不太敢相信。   江舟瞧见他嘴唇发白,顿时有点后悔:“是我不好,不该给你说这些的,吓到你了。”   温言摇头,示意他说下去。   “那人以为我也是穿越来的,所以根本不曾防备,一见面就掏了底。”江舟把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温言有点生气:“他这样是不把人命放在心上!更何况,人家的亲人的感情便是平白来的吗?要被他这样践踏。”   他显然是想起了自己当初的时候。   那时候江舟刚昏迷,醒过来以后即便最开始表现的不对劲他也没放在心上,一直以为他是伤了头部,依旧悉心照料。   最开始的时候,那个穿越者是有些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看顾的,可是后来一听说他是个哥儿,还是和他有夫妻关系、怀了孕的哥儿,目光便渐渐怪异起来。   然而他还是隐而不发,就为了心安理得当个米虫,占据着江舟的身体,挥霍着他的银子,到处吃喝玩乐。   或许在穿越者眼里那并不算什么,然而换做温言,他永远都记得,自己心爱的人某一天起来以后突如其来对自己的厌恶和嫌弃,还有那种隐隐的排斥。   那一整年几乎都是温言的噩梦。   因此,江舟再次提起这个穿越者,他眼中都是愤懑不平。   温言难得这样情绪外露。   江舟心疼地看着他气的颤抖的手,把他抱在了怀里:“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乖,都过去了,我回来了!现在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了,对不对?你看,我也因祸得福了,你别想那么多,都过去了。”   温言叹了口气:“我知道,幸好我等到你回来了。”   江舟却摇头:“不,不是你等到我回来了,是你救我回来的。”   他目光很温柔:“如果不是你发现了他的不对,让他和我的身体产生了排斥,给了我回来的机会,我现在都不知道我会在哪里,他肯定还会在我的身体里得意洋洋。”   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只会记得那个不学无术,突然变坏,好吃懒做的江舟,而不会记得从前的自己。   因此,是温言给了他重来一次的希望和机会。   倘若温言不是这么的细心,倘若他们彼此的熟悉程度再差一些,穿越者再谨慎一些,温言就发现不了其中的猫腻,江舟的身体就会一直被占据,绝无回来的可能。   他们是彼此成就。   温言忽然有点庆幸,他差点就失去江舟了。   两个人互相看了好久,温言才想到一件事:“这件事情,卓大人知道吗?”   江舟摇头:“自然不知道。”   那位卓大人恐怕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灵魂取代一说,就算是温言,若不是亲眼可见,若不是江舟,他也未必会相信。   温言叹息:“这位卓大人实在可怜,也不知道他亲生儿子能不能回来。”   江舟眼睛发亮:“能不能回来,总要试试才知道。”   “怎么试?”温言有些不赞同,且不说那位卓公子到底能不能回来,就算能回来,怎么回?依据江舟的猜测,恐怕是要最亲近的人的怀疑,才会让陆恒的灵魂产生排斥。   温言当初也是以为有精怪附身,才成功拉回了江舟,那么,卓邦呢?   他能成功把卓彦拉回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先在这跟小可爱们说句对不起。   昨天没更,今天还只有2000   一是因为这两天状态很不对,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到半夜,临时洗了个澡结果半路没热水了,只能拿冷水冲了头发,结果立马感冒了,一整天都在犯困,半睡半醒。   二是最近肌腱炎又犯了,本来只是隐隐地疼,结果今天已经痛的动不了了,强行给两只手腕都贴了两贴膏药才码的了字oyz.   明天会尝试用语音写,尽量还是保证4-5000的更新,等手稍微好一点了再多补点更新   么么哒 第60章 分江楼   江舟还没想出最好的办法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件事儿。   镇上忽然开起了一家新的火锅店,一样的鸡,一样的河虾,连清汤锅底都是一样的配料。   但是或许是之前关东煮生意带来的影响太大,这家火锅店的规模并不大,看起来只是在试水,小小一家铺面,还没有二楼。   卢大郎早已经托人打听过,说是这铺子原先是卖酒水的,前段时间不知道被谁买下来了,最近才开起了火锅店。   这会儿他在包间里拿着记账本仔细核对着:“我觉得奇怪的很。”   江舟本来在想穿越者的事儿,听了这话回了神:“有什么问题?”   卢大郎皱紧了眉头:“火锅店的成本摆在那里,一整只鸡的价格控制在三到五十文之间,咱们的鸡还是从我那里提供的,给的是最低的价格,扣掉人工费,还有后面的其余的费用,给的价格已经是最低的,怎么这家店的价格能比咱们还低?”   江舟愣了一下,拿过账本看了一眼。   这账本是他和温言亲自算的,自然知道这里头许多的价格都已经是极力压制过了的,留给他们的利润余地并没有那么多。   江舟在陆恒的记忆里看过,发现一个问题,后世的餐饮店是很赚钱的,奶茶、下午茶这些茶饮店就不说了,几乎是几倍的暴利,那些寻常的饭馆其实利润空间也很大,在五成左右。   江舟在开这家火锅店的时候考虑过价格的问题,扣掉成本和人工,争取将纯利润控制在了一成。   然而新冒出来的这一家火锅店,如果按照他们的定价,以及正常的成本来算的话,这家火锅店几乎是亏本买卖。   那么它开出来的时机和意义就很微妙了。   江舟仔细分析了一下,要么,它是在拉价格战,故意以极低的价格抢夺客源量,积少成多,同时将卢江楼火锅店给拖垮。   要么,它就是有更加低廉的成本费,因此将价格定的极其低。   江舟沉思了一下,问道:“咱们这附近,除了你那里以外,可有别的养殖场?”   卢大郎不是笨人,江舟这么一说,他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除了我们这儿,离得近的便没什么大的养殖场,但是稍微远一些的,南山村那边儿有个大型的养殖场,比我们开的稍微晚一点,生意还行。”   “除了生意还行,价格方面呢?”江舟问。   南山村和杨河村本就有竞争关系,原先杨河村是因为田地被淹了,迫于无奈才开始养鸡养鸭,没想到反响还不错,就一直做下来了。南山村则是看到其中有利可图,加上卢大郎本身也吃不下这么大的市场,他们才插进来分了一杯羹。   虽然偶有摩擦,但是冲突不算大,不过出于考察的心理,卢大郎也去了解过。   “他们对外的价格确实要比我们低一些,不知道是饲料的问题还是什么,整体的鸡体型比我们大,但是价格却低,因为没具体尝过,所以也不知道肉质到底如何。”   江舟忽然有了个主意:“既然那一家火锅店不是在你这进的货,能供的起每日这么大的需求,多半就是南山村的了。”   见卢大郎点头,他开口道:“咱们这么凭空猜测也没什么用,不如干脆去吃吃看,和咱们有什么区别。”   说走就走,他换了件不太起眼的衣裳,稍微在脸上抹了点黑色的乔装,晃晃悠悠就往那家火锅店去了。   这店名也挺有意思,江舟他们的叫卢江楼,他们的就叫分江楼,弄的好像是江舟他们的分店一样。   江舟和卢大郎低调地订了个小包间。   进了包间,江舟摘了帽子,先看了一眼摆设。   卢大郎问:“怎么样?”   江舟摇头:“形似罢了。”   卢江楼要求跑堂的每天进了店以后先把地扫了拖了,柜台、桌角都要求整洁干净,连椅子的摆放江舟都要检查。   然而才进了这分江楼,江舟便忍不住皱眉,这楼里的摆设还特意和卢江楼学过,怎么看怎么相似,然而卫生做的实在不咋地。   江舟甚至在拐角处还看见了一滩酒渍,看着像是黄酒的,大约倾倒在地上以后便没处理过,现在看着依旧很明显。   而且跑堂虽热情,却都感觉有点儿笨嘴拙舌的,江舟问了他们鸡肉锅里头的配菜,那跑堂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等到锅底一端上来,江舟便松了口气。   跑堂刚退出去,卢大郎便皱眉:“这味道不够浓郁啊。”   江舟点头:“他的配料没加足。”   卢江楼主打的鸡肉锅是辣口的,虽然也有不辣的,却没加了辣的吃的带劲儿,大汗淋漓地吃着才痛快。   然而分江楼的这家却不是。   自从江舟那里用上了辣,镇上的商人便闻风四动,到处搜刮收集辣椒苗子,出售辣椒。   分江楼用的就是商人们出售的辣椒。   江舟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卢大郎被许昌养叼了胃口,尝了一块肉停了一下,为了探究,又吃了一筷子,终于停下了:“感觉怪怪的。”   他不是专业厨师,虽然觉得吃起来有哪里不对劲,却分辨不太出来,只是觉得不好吃。   江舟摇头:“调料味道太淡了,辣椒不够辣,他为了味道更浓,放的辣椒太多了,这一盆菜里头有三分之一都是辣椒,盖住了别的味道,鸡肉是直接煮的,火候有点过了,肉太老。”   他拿筷子在锅里翻了一下:“这一锅肉宰的太碎,所以很难看出来有没有缺斤少两,你可以找一下看看,里面好像缺了鸡心和鸡胗。”   卢大郎也翻了一下,发现果然缺了。   江舟又说了一样:“他这个鸡肉,肉质太松,不够紧实,感觉不像草鸡。”口感倒是和后世的肉养鸡差不多,肉虽然多,但是口感一般。   “不是草鸡?那还能怎么养?”   江舟把记忆里的那些知识归纳了一下,说了个大概:“就是,咱们寻常的鸡大多都是喂的菜蔬虫子,更多的时候是放出去让它们自己跑,所以肉才紧实。”   “但是肉养鸡不是,肉养鸡大多都是关在一起,喂的是配比出来的鸡饲料,又不常运动,肉质便松散,口感也差,营养也一般。”   卢大郎若有所思:“所以肉养鸡的成本要更低一些?”   “当然。”江舟叹了口气,“难怪他们的价格比我们便宜。”   卢大郎坐了一会儿,踌躇道:“那咱们要调整价格么?”   “没必要。”江舟安抚他,“咱们的价格是合理的,再低就没什么赚头了,这一家若是铁了心要和咱们打价格战,咱们拼不过。”   卢大郎有点急:“那可怎么办?”   “不怎么办,咱们打的是口碑和名声,或许开始的时候他们能凭着价格揽走一些生意,但是就凭这一锅肉,你觉得能留下食客么?”   江舟对此表示格外自信。   餐饮店靠的不就是口口相传和味道出名吗?他从来没听说过哪一家店味道不好还能站稳脚跟的。   卢大郎:“接下来只要知道这家店是谁开的就行了。”   “镇上能拿出这么多钱开店的人不多,稍微留意一下就知道了。”江舟想了想,“而且这家店虽然看着像是半路出家的,餐饮相关其实做的还行,应该是有经验的。”   卢大郎点头:“左右不过那么几家,我回头注意一下就好。”   江舟闲来无事,又尝了一口鸡肉,忽然露出怪异的表情。   看他脸色不对,卢大郎挑眉:“怎么了?”   江舟“呸”一下把鸡肉吐出来,擦了擦嘴,脸色黑下来:“这肉不对。”   “怎么?”   江舟努力忽视唇齿间怪异的味道:“这肉像是放久了的那种,但是没有过期,应该是在冰窖里放久了。”   卢大郎听完直接黑线:“哪有做餐饮的用的还是不新鲜的肉!”   “大约是觉得辣椒的味道够浓厚能盖住味道吧。”估计他们也没想到江舟的味觉会这么灵敏。   江舟坐不下去了:“走吧,这店估计也开不了多久。”   等他们俩出了门,跑堂的进来,看见动都没怎么动的一锅肉有点奇怪,原封不动端回去了,正巧掌柜的巡视后厨房,偏见他端了一大锅回来觉得奇怪:“怎么回事?”   跑堂的低头哈腰:“不知道啊,那一桌客人看着没怎么动过就走了。”   正巧外头有人催单子,掌柜的转了转眼珠子,摆摆手:“没动就原锅端出去,省了一锅鸡了,以后放机灵点儿。”   跑堂的犹豫:“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赶紧端出去!”掌柜的瞪了他一眼,又转身对着所有人道:“这些事儿都给我烂肚子里,谁要是敢说出去,下个月的工钱甭想要了!”   ……   江舟不知道后厨发生的事儿,他才出了分江楼,走了不过百米远,迎面就看见“卓彦”和柳不平以及一群熟悉的富家子弟混在一起,走在中间群星拱卫的模样,颇有些得意洋洋。   “不就是那么点儿事吗,我肯定叫我爹摆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我现在能去cos那种,手腕受伤不得不放弃电竞生涯的选手们   两只手都缠了绷带   谢谢小可爱们的关心!! 第61章   陆恒正在吹嘘自己爹有多厉害。   他前两日因为怕江舟是原来的江舟,一直窝在家里不敢出门,就怕被发现,结果江舟才告诉他自己也是个穿越者,他就忍不住出门浪了。   不过他也发现,呆在家里的时间越长,他的灵魂和身体的排斥反应越厉害,出了门反倒没有了。   他穿越一向都是没有原主记忆,自然也没有原主的生活习惯,不得不小心翼翼伪装,只能慢慢摸索,渐渐地也摸出了卓彦的性格——越浪荡跋扈越好。   因此,在柳不平带着人又一次来邀请他的时候,他同意了。   结果没想到碰到了江舟。   他立刻眼睛一亮迎了上去:“江兄。”   江舟看见他扭头就想走,就怕自己控制不住暴打他一顿。   然而陆恒觉得他是知己,动作极快地拉住了他:“江兄!前几日一别,甚是想念,不若一起喝杯茶吧?”   柳不平诧异他们俩关系竟然如此之好,但是一想到卓邦还帮着江舟剪彩,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便也跟着道:“对,不如一起喝杯茶,我们正巧要去你店里呢。”   自从柳不平预定了一桌火锅,吃过以后,他们常聚会的地方就变成了卢江楼。   江舟看了一眼,原先在他食肆前面特别嚣张的那个四合酒家的小少爷不在。   柳不平大小也是个客户,江舟没有把他们拒之门外的道理,因此把人带了回去。   把人安置好,江舟才去了后厨房。   最近几日因为分江楼的缘故,店里的客流量有些许影响,只是他们面上没表现出来,心里却有股迫切的焦急。   一个个也怕江舟和卢大郎生气,因此干活的时候都十分卖力,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戳到了他们俩的肺管子发一通脾气。   江舟也没解释什么,给他们点压力也挺好,一味的只给福利没有压力,他们难免会飘,一旦飘起来就很难把控住了。   柳不平点了两只鸡和一锅虾,跑堂的今天休了一个,人手不够,江舟便帮着把那锅虾端了上去,结果进去的时候正巧四合酒家的陈二平在高声说话,嗓门极大,半层楼都能听见。   “那么个破落户还想着抢我们家的生意,什么玩意儿!”   桌上有人劝:“嗨,他们不是关门了么,你们大小也是赢了的,那么在意做什么?”   陈二平翻了个白眼:“我嫌恶心,我们家但凡上个新菜他们就跟着上,拿着原封不动的方子抄,恶心谁呢?”   柳不平咳了一声。   江舟笑着把锅端进去,假装没听见:“要不要开一坛子酒?前儿我酿的酒才刚挖出来还没开封呢。”   “既然有酒拿就是了,又不是付不起钱,别啰嗦!”   江舟也不恼,退出去了。   只是他没走,在门口站了会儿。   他当初改这屋子的时候就没怎么弄隔音,因此,即使是关了门,里面的人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   “这是江舟的地儿,你们聊这个做什么?”   “有什么不能聊的,不就是那瘪犊子又开了家店来恶心人么?做酒家拼不过陈二平,尽想着歪门邪道,又来碰瓷火锅店了。”   又是柳不平的声音:“你们真别说,江舟这脾气是臭了点,可他这手艺还不错,带出来的徒弟也都厉害,那什么鲁项西,鸡蛋糕做的实在不错,花样也多,这回这个火锅店,二平,我记得他们家的大厨子原先是你们家的?”   陈二平咳了一声:“是我们家的。”   “啧啧啧,原先他做菜其实也就比普通人好一些,我还以为就这样了,谁知道现在做的竟然还不错。”   陆恒不甘寂寞地插嘴:“还是这火锅店的点子好,不过就是离州府远了些,别的地方过来太远了。”   他们又慢慢岔开了话题,江舟听了两句就去拿酒了。   柳不平他们散的很快,吃饱喝足达到目的就走了,留下了死活要呆在这儿的陆恒。   江舟没让人进去收拾,自个儿坐在了边上。   陆恒不胜酒力,又被捧着多劝了两杯酒,这会儿醉醺醺地坐着发呆。   见江舟来了,他眼珠子转了转,不动了。   “他们说的那个破落户是谁啊?”江舟问,他本想自己去打听的,结果现在正巧听见人讨论到了,自然要比他慢慢打听更好。   陆恒背靠在桌子上,转了转眼睛,有点大舌头:“我……听他们说,是……是那个什么浉河酒家!”   江舟皱眉,他可从没听过什么浉河酒家。   陆恒早已经醉的迷迷糊糊的:“嗨!你……估计不知道!那个酒家,还是我在你身体里的时候开起来的!”   陆恒慢吞吞给他讲浉河酒家。   说是这一家的东家是别地儿迁过来的,本就是在老家惯爱抄人家的东西,开什么火什么,他就跟什么,又往往喜欢用极低的价格打商战,拖垮了一家又一家,犯了众怒被抵制赶出来了。   结果在这镇上定居以后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又用惯常的手段,复制粘贴了四合酒家的菜单,想跟原来一样继续开店抢生意,结果四合酒家也是个狠人,加上后台很高,和新来的柳员外也混的熟,强行把浉河酒家关停了。   结果浉河酒家又眼馋江舟的生意,卷土重来开了分江楼。   江舟翻了个白眼。   这么一家破饭店,居然真的有人吃的下去?   是不是他开的店太少了,还没提高镇上人的品味能力?   这一届饭店不行啊!   江舟又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我最近总觉得灵魂有点飘,可能是被排斥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自己锁在身体里?”   陆恒愣了一下:“你被排斥了?”   江舟胡言乱语:“是啊,我觉得你当初被排斥应该是人设崩的太厉害了,原主可是出了名的疼媳妇儿,你一下子崩了人设,可不就被怀疑了吗?”   陆恒猛拍大腿:“对噢!”   “……不过也没办法啊,我一个直男,醒来发现自己喜当爹,对象还是个男的!我能咋办嘛!”   他全然不去想,这本来就是江舟自己的人生,他强行插了一脚还去怪人家,破坏人家的家庭。   江舟闭了闭眼睛:“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一直稳定在里面?”   陆恒眨眼:“你要知道,稳定了你就相当于只有这一条命了。”   江舟故作抠门:“毕竟赚了这么多钱,要是便宜了别人,我怕我舍不得。”   见他一本正经,陆恒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有。”   作者有话要说:  套路成功? 第62章 流言   他说有。   江舟转了转眼珠子,略靠近了些:“什么法子?”   陆恒先是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有些防备。   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的,知道这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知道自己一旦说出来了,可能就丧失了很多苟活的机会。   因此他很犹豫。   江舟看他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故意叹了口气:“要是陆兄不方便说就算了,我不过是想确保一下罢了。”   他故意装作伤心的样子:“也不知道我这家业攒下来给谁用,没人继承衣钵,太辛苦了。”   陆恒诧异:“那个温言不是有个儿子吗?我那边在食肆瞧见你们关系好似不错的样子。”   江舟摇头:“那都是为了人设啊!又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总觉得不得劲儿。”   陆恒心有戚戚然:“醒来喜当爹的感觉真不好。”   他酒意上涌,脑子里一片浆糊,朦胧着眼睛看江舟,竟然觉得自己似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难过,一时之间有点上头:“江兄不必难过!其实这事吧,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江舟立刻露出欣喜的神色:“真的吗?”   陆恒点头:“那是自然。”   他这会儿已经被酒糊住了脑子,只觉得江舟可怜,想要帮他一把,于是撤去防备:“其实很简单,只需要让自己的亲人说一句,不论你是谁,我都信任你,然后喂一碗心头血就够了。”   “就这么简单?” 江舟拧紧了眉。   陆恒其实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了,听了这话,以为江舟不信任自己,有点儿生气:“你不相信我!”   江舟摇头:“不是我不信任,只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他已经接触过穿越者的记忆,自然知道有些人是无神论者,那么多事情科学能够证明,他也被连带着不太相信什么鬼神之说。   “只要说那么一句话,便可以了吗?”江舟质疑,“这世上应该不会有什么神怪,为什么一句话就可以,这也太离谱了!”   陆恒的酒清醒了一些:“不你不懂,你仔细想想,连穿越这种事情都能发生在我们身上,那么为什么就不能因为一句话就让灵魂禁锢呢?”   他看江舟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就觉得生气:“实不相瞒,我这还是刚穿越的时候,就在你这个身体里,在后山碰见了一窝仙狐,它们能通人语,知晓天地,一眼就看出我不是原装的。”   江舟挑眉:“然后呢?”   “它们说是我上辈子做了好事,救了他们祖先,预见我未来可能神魂被排斥,特意来帮助我的。”陆恒说,“它们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是以后能继续换身体,但是会一次次衰弱,另一个是强行把灵魂锁在这个身体里。”   江舟不信:“没有副作用?”   陆恒耸肩,说:“肯定有啊,你想想嘛,被强行锁在这个身体里,如果亲人又不认可,灵魂撕裂又强行固定,到最后一定会发疯吧?”   一旦发疯,能活下去的机会就不多了。   陆恒虽然酒意朦胧,潜意识里还是很钦佩江舟——能为了钱忍受这以后可能出现的痛苦,是真的守财奴啊!   然后他就睡了过去。   留下江舟一个人在那里沉思:都说酒后吐真言,江舟倒也不是不相信陆恒说的话,他只怕陆恒也是被那个所谓的狐仙欺骗了。   如果狐仙本就是在欺骗他,那么江舟按照这个实行,失败了只怕会打草惊蛇,让陆恒有了防备之心。   那么下次再找到办法可就难受了。   他决定还是见机行事,更何况,这个办法还要卓邦卓大人的配合,卓大人未必会相信自己儿子体内已经换了一个人,更何况如果卓大人信了,他提出要求,说让陆恒永远留在卓彦体内,卓大人肯定不会同意。   他怎么可能不想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回来呢?又怎么可能会让陆恒一直霸占自己儿子的身体呢。   江舟暂时摸不到头绪,转头又想到了他们提起的那一家浉河酒家。   这样的酒家实在是恶心透顶了,关键是一般人还拿他们没什么办法,毕竟一家倒闭了,他们还能开另外一家,只要资金足够,他们总是能赚到一些的。   就从最近江舟这个火锅店的业绩来看,他们也是受到了影响的,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江舟一样味觉灵敏,他们尝不出火锅的区别,又馋浉河酒家的价格,总归会去那边儿的。   就看到底有多少人去了。   江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他向来睚眦必报,都有人惹到他头上来了,他总不会不反击。   靠各个商户抵制并不理想,他们这镇上大一些的酒馆就那么两个,其中四合酒馆还已经脱身出去了,其余的酒馆儿,说真的,若是浉河酒家不惹到他们头上,他们未必会站出来。   因此江舟还是在单打独斗。   价格战不合理,江舟打不起。   只能从他们那肉质下手。   ……   渐渐的,镇上起了一个流言,说是有的鸡饲养的办法不够过关,人吃了这些鸡肉,容易得鸡瘟。   流言愈演愈烈,也很大一部分影响到了街上所有跟鸡肉有关的生意,首当其冲的就是卢江楼和浉河酒家,这两家鸡肉用的最多,加上和大擂台似的,两家的菜单那叫一个一模一样,镇上的人难免有了些不同的看法。   “你们说那些不正常的方法会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呀,肯定是为了省钱呗,那些个黑心商人肯定为了钱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   一时之间镇上买鸡肉的人都变少了。   更别说卢江楼和浉河酒家,虽然吃的人还是有,鸡肉却滞销了,烧鸡公是招牌菜,点这个的人少了,店里的营业额直接被砍掉了一半。   卢大郎急的满嘴都是泡,整个人火急火燎的。   唯有江舟还悠哉悠哉坐着。   卢大郎急道:“你就一点都不急么?”   他如今手底下不仅有卢江楼,还有一个偌大的养殖场,干系着一整个村子的生计,一旦崩盘几十个人家都得雪上加霜。   江舟知道他着急,也不卖关子:“如今你得自证。”   “自证?”   “当然。”江舟示意他坐下,“你的养殖场不可能有任何问题,都是正常的,既然清白,何不第一时间就去找府衙自证呢?”   不仅自己要去,还得纠结其他的养殖户去。   这是江舟根据现代餐饮想出来的法子,做餐饮的,最怕的就是卫生问题,一旦出现这样的问题,餐馆迎来的就是身败名裂,几乎不会有任何的食客会去一家有问题的餐饮店继续用餐。   在这个时候,申请自证是最好的办法。   卢大郎心急,他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和其余的散户联系,得了法子立刻就去了府衙。   十几个养殖户都等在大堂里,柳城风心里突突的,总觉得这场景十分眼熟。   一看见为首的是卢大郎他立刻黑了脸,想起了柳林的事儿:“有什么事儿?”   “大人,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听见最近甚嚣尘上的传言?”   柳城风最近忙着花朝节赏园的事儿,倒是没太在意镇上有什么新的传闻:“什么?”   有几个沉不住气的养殖户七嘴八舌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柳城风皱紧了眉:“镇上可否有瘟疫?”   卢大郎作揖:“并无。”   柳城风摆手:“既然没有,澄清了也就罢了,来找我做什么?”   “大人,这事若是由我们来澄清,百姓们未必会相信,还是由府衙澄清为好。”   见柳城风皱眉,他们中有人接着说:“更何况大人不考虑一下,正好趁此机会查一查么?”   “虽然如今还没有发生瘟疫,但是大人,空穴不起风,若是没有依据,这传言如何能起?不如趁此机会挨个排查一遍,省得将来起了祸事,影响大人的政绩。”   这话是江舟教的,他笃定了柳城风会为了政绩赌上一把——自己的妹夫柳林已经拖了他的后腿,在他的任上,自己的亲戚为非作歹,虽然他大义灭亲据实以报,难免留下一个治家不严的名声在。   他这回尽心尽力办这个赏园会也不是没有这个原因。   现在有人把政绩双手捧到他跟前,他没有不接的道理,不过是出几个衙役罢了。   他转了转眼珠子,同意了:“那就查!”   底下卢大郎笑了:“大人,那些个小的养殖场查起来琐碎又费劲,不如从我们这些大的查起。”   柳城风问:“镇上一共几家大的?”   “一共才两家,杨河村的,也就是我那边的,另一个是南山村的,不过他们的东家不在这里,大人想从哪一家开始?”   柳城风皱眉,卢大郎既然已经在这里,说明他不怕查,左右他也跑不了,不如先查那个南山村的?   卢大郎不知道江舟为什么提议先查南山村,但是想到之前江舟提起的那个肉养鸡的事儿,他好像又觉得自己能摸到一点边了。   “大人若是要查,不妨带上我们一起,衙役未必了解养鸡的具体流程,我们却是再熟悉不过都了。”   柳城风点头:“那就先去南山村!”   作者有话要说:  我麻了,写了五个小时,手抖成帕金森才写出3000字,我再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再写一点,不行就今天再写一点,明天一样,正好凑三章 第63章 南山村   南山村离镇上不算远,但却是和杨河村南辕北辙的,一个在最东边,一个在最西边。   当初南山村这个养殖场选位置的时候估计也考虑到了受众面的问题。   南山村养殖场的东家叫方成,是个满面红光的胖子,脸上一堆横肉,瞧着就像是富养的。   柳城风带着乌泱泱的人群到他那的时候,他正在指挥养殖工人把大盆大盆的鸡饲料倒进石槽里,宛如喂猪现场。   柳城风看了现场就先皱了眉。   这一片实在是太过杂乱无章,杂草丛生,细小的石子攒在杂草里,干掉的鸡屎鸡饲料遍地都是,也没人清扫。   石槽那边眼见着一堆鸡扑棱着翅膀把里头的鸡饲料都踩了出来。   乱七八糟、脏乱不堪。   柳城风黑了脸——莫说是身后那群专业的养鸡户了,就是他这个门外汉也知道这地方太乱了,看着不像正规的养殖场。   方成一把冷汗就下来了。   他这几日受了城中鸡瘟流言的影响,养鸡的利润不大,他就有些不耐烦再着力了,早早地把精力挪到了另外几个牲畜上面,鸡都是叫几个工人随便养着,等着这事过去了再说。   结果谁知道柳城风忽然来了。   他常在城中商户间来往,自然认得他背后那几个都是竞争对手,却不知道他们来做什么,但是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能巴巴地迎了上去:“柳大人怎么来了?”   柳城风哼了一声:“最近城中流言四起,为了百姓的安全着想,本官自然得来查一查。”   方成脸色一变。   自家人知道自家的事情,他这的饲料与别的养殖场的饲料自然是千差万别的,若说其他养殖场是一等精饲料,他的只能归到三等四等去。   他的脸色惊喜不定,卢大郎却不会放过他,似笑非笑道:“我听闻方老板这的鸡比寻常鸡总要胖上那么两斤,还不影响肉质,五十天就能进行售卖了?”   江舟那火锅店才开了没多久,浉河酒家就仿着出来了,一次性供给那么大批量的鸡,南山村也是人才,因此卢大郎特意打听过,也是因为这样,才知道原来南山村竟然只需要五十天鸡就能出售了。   其余人立刻议论纷纷。   “五十天就行?”有人惊呼。   “我们可都是三个多月才行的!”正常的鸡一百天长成,然后走程序出售,为什么南山村只要五十天?   其中有人提出质疑:“方老板,你这个饲养方式,不对劲啊!”   柳城风原就是为了业绩来的,听了这话精神一震:“你这鸡为何与别人不同?”   方东有苦说不出,他本就是为了利益,从别人那拿了这养殖的方子,用到了鸡身上,原先试验过,除了时间短一些,口感略微差一些,也没别的什么副作用,他便悄悄地用了,对外只说是养了百天的鸡,价格都是一样的,他这里头的利润却翻了好几倍。   见方东不说话,柳城风便明白这其中有猫腻,于是指了两个衙役准备进去清查,被几个养殖户拦住了。   “大人,衙役恐怕不太明白这其中的操作,不如让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柳城风同意了。   方东抖着腿把人带进去了。   然后几个养殖户七嘴八舌地把他批判了个遍。   “啧啧啧,这水看着不够干净啊。”   “何止是不干净,你看这水都浑浊成什么样子了?连底都看不到!”   “嚯!这水是喂给鸡的?也不怕得病。”   “哎哟这棚子怎么一点都不通风,一股怪味儿,时间久了容易传染啊!”   他们都是竞争对手,损起人来自然不留余地,极尽所能从各处挑毛病,直接无视了方东的黑脸。   其中一个人又惊呼:“哎呀!”   一群人围上去:“怎么了怎么了!”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   “那怎么有两只死鸡?”   此言一出,一众哗然,一个个都忍不住支着脑袋去看:“哪呢哪呢?”   找了半天,还是发现的那人指出来了,阴暗的角落里果然趴着两只鸡,一动不动的。   “真死了?”   其中有个不怕脏的,开了门就钻了进去,把那两只鸡给提了出来。   一看果然都是断气的鸡,灰扑扑的,也不知道死了多久,根本没人发现。   柳城风才上任没多久,正是“借天九分力,送我上青云”的时候,猛得看见两只死鸡摆在他面前,差点没气晕过去——他这人迷信得不行,院子里花败了都急的让人给移出去的那种,这一下子怎么受得了。   说他脸色青白都是往好了说的。   方东完全没想到,怎么这儿就多了俩死鸡。   他就这两天没来巡查,那群人就明着敷衍他?!等这事儿过了,他必须得狠狠地扣他们的工钱。   然而方东也明白这事怕是轻易过不去。   卢大郎开口:“这死了的鸡一直不处理,放久了很快就得生出病来,恐怕这也是城中人人畏惧的瘟疫的来源吧?”   他一开口定生死,其余的养殖户自然顺着就往下说了,力图把方东一脚踩下去。   柳城风皱眉:“你这养鸡场暂时别开了,什么时候整改好了再开!”   卢大郎顺杆子爬:“大人,依我说,以后这养殖还得弄出规范才好,那些个乱七八糟的饲料可不能用了,还有这水源啊,卫生啊,都得讲究一下,对不对?不如直接出个条例,按着条例来?”   柳城风点头:“无规矩不成方圆,可行。”   他预备转身走了,卢大郎又按着江舟教的开了口:“大人,那他那些已经卖出去的鸡……”   柳城风想了想,黑脸:“那鸡根本不合格,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拿出去给百姓食用?把你们的账本拿出来核对,上头供应的那些个酒楼饭馆,全部关停重新整改!”   至此,江舟的目的达到了。   ……   还没到第二日,镇上就关了七八家饭馆,其中,除了浉河酒家以外,还关停了一家,听说那家也预备着做火锅来着,只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开出来就没了。   这事启发了江舟,他那天认真地问卢大郎:“我觉着,是不是咱们的店规模还不够大?所以才有这些千方百计替我们开分店的?”   卢大郎沉思了一下:“毕竟在外人看来,咱们这生意还挺红火的挺赚钱的,想要复制模仿也不是没有理由。”   江舟摸了摸鼻子:“那不如,咱们走他们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   卢大郎诧异:“你想开分店?”   他其实近几日隐隐有这个猜测,只是江舟一直没提,他就只是想想,谁料江舟今天竟然提出来了。   江舟道:“也不是说是完全的分店,火锅店有好几种呢,咱们这只是其中一种罢了。”   卢大郎啧啧称奇:“你还有别的想法?”   江舟便挨个给他数:“你看,咱们这锅底如今都是先吃了肉再加汤涮的,若是换成直接涮的呢?”   “那不就是清汤锅么?”   江舟摇头:“不止,清汤和狼桃的只是许多种类里的一点点,我前儿看见山货店里收了不少的菌菇,都是山上摘了晒干了才送进去的,实际上卖不出去多少价钱,但是若是把这些菌菇熬成了鲜浓的菌菇汤,价格反而能翻出一倍去。”   他喟叹:“咱们这镇上山山水水的,养活了不少人,也藏着不少发财的主意,只是一直没人发现罢了。”   江舟这一路上走来,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用的都是镇上的资源,从这一个小镇上发掘出了不少东西,赚了不少钱。   卢大郎摇头:“旁人也没你那样的奇思妙想。”   “拾人牙慧罢了。”江舟忽然想到什么,问,“你觉得,咱们这镇上如何?”   卢大郎想了想,这是他从小便长大的地方,熟知每一处山水人家,民风淳朴,热情好客,每一个人都积极而努力地活着,于是他点头:“好。”   江舟便笑开了:“其实我除了想再开几家分店以外,还有一个想法,但是不太好实现。”   卢大郎:“说说看。”   “用水泥路把周边的小村庄,小城镇都衔接起来,用火锅、独特的风景,以及其余的东西,把它打造成独一无二的小镇。”   卢大郎安静地听着。   “一旦这地方有了特色,就会吸引人,我们可以找人去宣扬火锅,让外头的人进来观光,一是给镇上带来人流量,人一旦多起来了,镇上的百姓会自动萌发许多赚钱的主意,让镇上的人过的更舒服一些。二来,来的人越多,咱们的火锅店越能开的红火,总是靠着镇上的人光顾生意,咱们的店未必能开的长久。”   见卢大郎听得认真,江舟忍不住多说了一些:“你看,现如今咱们不过是个小火锅店,便有人争先恐后地模仿,这次咱们能把浉河酒家斗下去,未尝没有他们恶意竞争的原由在里头,那么一旦以后有了良性竞争呢?咱们的店客流量必定还是会下降的。”   那么,发展旅游经济,还是能很好的缓解这一状况的。   江舟想把他生活生存的小镇,变成人人欣羡的“世外桃源”。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反思 第64章 三合一呀   火锅店分店被提上日程,其实和现在开着的这一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空余的店铺不太好找,这镇上的人大多都是自用的,临街的店铺多数都已经被占完了。   卢大郎的人脉广,承应了找店铺的事儿,卢江楼的人事都基本都已经走上了正轨,不大需要他们两个在店里看着了,江舟便空下来了。   也是因为空下来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温言添了个怕冷的毛病。   原先江舟还在的时候,每年冬天他都负责温言的保暖工作,小到暖贴汤婆子,大到屋里烧的炭火,都是他瞧着的。   因此温言虽然畏冷,但却没现在这么严重。   因为已经开了春,再烧炕就有些热了,加上天气容易干燥,温言一向春天容易过敏,炭火也烧的少了,就怕火星子太旺,弄得他脸上手上都起皮又起疹子。   江舟起先没有注意到,他忙着制作分店的计划。这还是那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习惯性往旁边抱了一下才发现的。   他平常起来的时候,温言多半已经起来了,这一天难得温言赖床,他也不需要去店里,于是便温存了一会儿,结果手刚摸到温言的脖子就感觉到不对劲儿。   等他借着天光打量的时候,才发现温言脖子后头起了火板子,他再一摸腿果然,温言的腿上也皴裂了。   那时候温言才醒,朦胧着眼往他怀里钻,找到熟悉的位置刚准备睡过去,就被叫醒了:“你这儿怎么起了火板子也不说一声?”   温言迷迷糊糊嗯了一声:“没事儿,就是这两天烤火烤多了。”   听了这话就感觉不对,江舟摸了摸他的手,又探过去碰了一下脚,都是冰凉的。   江舟天生身体温热得很,尤其是睡觉的时候,就像个大火炉一样,热气都能把人烘醒,所以他们开了春睡觉都不烧炕了,冷的时候江舟把人往怀里一裹就是了,温言起来的时候,浑身都是热乎乎的,哪像现在这么凉?   他怕温言是生了什么病,赶忙把人叫醒了:“怎么现在手脚这么凉?是不是生了病?”   温言正是睡意浓的时候,哼了半天没醒,半晌才道:“没事儿,老毛病了。”   怎么就老毛病了?江舟皱眉,他把人照顾的好好的,突然就多出个老毛病来算怎么回事?   他誓要弄个明白,强行把温言叫醒了。   “……”温言有不大不小的起床气,却不想对着江舟发,因此只是缓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就是原先,生小一的时候落下的毛病,不过也没什么大事,怕冷而已,我烧着火烤一烤就好了。”   温言没放在心上,转头又睡过去了。   江舟到底不放心,去问了李月娥。   幸好李月娥说的详细一点:“哥儿生孩子和我们女人不一样,我们女人生孩子热火热炕地伺候着,倒也没事,哥儿生产艰难,少则一天,多则两三天才生得下来,火炕烧得太旺,哥儿们受不住,容易昏睡,因此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褥子。”   稍微不注意一些就容易受凉。   平时一般的哥儿都有夫家帮忙看顾着,结果那段时候江舟不在,穿越者陆恒更不会去注意了,因此,温言生产的时候,身边就只有李月娥和温远行,以及一个产婆。   一时之间疏忽大意,断了一段时间的热水,温言就受了点寒气,后来有大夫帮忙调养着然后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换季睡觉的时候容易手脚发凉。   更何况他那会儿还常常来往于小河村和半山村,河水冷寒,就留了点病根。   听完以后江舟沉默了,他只恨不得立刻冲到督查府里头,把陆恒拉出来揍一顿。   索性他还控制住了。   只闷不吭声去了刘二郎家里,商量着把墙给砸了。   “砸墙?!”刘二郎疑惑,“你那不是刚建的房子吗?好好的砸它做什么?”   江舟便解释:“温言怕冷,我准备做个地暖。”   他受不得火星子烤,不如就做个地暖,反正炭火都是在屋子外头烧的,里头受热也只是通过这些炭火燃烧散发出来的热,既不会有火星也不会有烟火味道。   要不是江舟选的这一块儿地方没有温泉,他都想包个山头,把温泉引下来通热水管了。   刘二郎啧啧称奇:“你这点子是真的多。”   要拆倒是不费事儿,原先江舟这房子造的时候,就是头一层是水泥,上面又盖了木板的,要是按照江舟说的那样,铺个地暖的管子,必须要把上面的木头板拆了铺好重新盖上就行。   不是什么大工程,刘二郎便应下来了吗,又因为水泥那件事,他自觉承了江舟的情,便除了材料费以外,没再收旁的费用。   等江舟回了家,便瞧见温言坐在火堆边上看书。   江舟当初设计图纸的时候,特意让光能照进来,去市面上收了一块琉璃,就嵌在火房边上。   温言就喜欢坐在边上看书,烛火又容易伤眼睛,他便不让他点了。   这会儿看到温言在看书,江舟便忽然想起个事儿。   “阿言。”   “嗯?”温言应了一声,眼睛依旧黏在书上。   “你这样在家坐着会不会无聊?”   温言迟疑:“说无聊倒也有一些。”   他现在没什么事儿,有时候会去食肆里转一转,偶尔抱着小一到卢家媳妇儿那里坐坐。   李月娥舍不得小一,人在家也没什么事儿干,执意要自己带着。   温言想着如今文温行也经常不在家里,李月娥怕是寂寞,便也没和她争,只是常去坐坐。   更多的时候他就在家里看看书,练练字,等江舟回来,没事的时候就替小一做做衣服,小孩儿都是见风长,他的衣服做了以后穿那么十天半个月的就穿不了了。   倒也不算太寂寞无聊——更寂寞无聊的时候他都过来了,如今这样其实也挺好。   江舟看着他温柔的眼神就觉得心里软软的,坐过去握住了他的手:“你若是在家里呆的无聊,我有个想法,只是还不知道可不可行。”   温言疑惑。   江舟说:“我前两天去找过卓大人,正巧碰到他在抱怨,说是这个镇上的教书先生要回乡了,到了下个月镇上就没有了先生,准备招个新的呢。我是想着,你在家看书若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去试试。”   温言摇头:“我不过是在家看两本闲书,哪里就能去教书了?”   江舟并不觉得。   他是知道温言的,从小温言的学习就好,学堂里的教书先生最常夸的就是他,不管是练字还是读书,他都有足够的耐心,也做的最好。   要不是因为哥儿的身份限制,或许他能参加科考也不一定。   他知道,温言一向有些内向,不太自信,便时常鼓励他,这会儿越发觉得让温言去教书是可行的。   “我媳妇儿这么厉害呢,镇上没有谁比你的书读的还多的了,我觉得当个教书先生肯定可以。”他笑笑:“更何况也不是说一定要多么厉害的先生,只是教那些小朋友识字断文罢了,你若是不自信,咱们只去试试又何妨?”   温言本就有些心动,只是有所顾虑才没应承,听了这话双眼发亮:“要不……我就去试试?”   “就去试试呗。”江舟就喜欢看他亮起来的眼睛,“正好这段时间我准备把屋子翻新一遍。”   “翻新?”温言愣了一下,“这才建好没多久,怎么就要翻新了?”   江舟蹲下去把他的裤腿撩起来,把脚放在自己膝盖上,果不其然看见上面又烤的起了干皮,皴裂地像是鳞片。   温言心虚地要把脚缩回去:“没什么好看的。”   江舟瞪他一眼:“都这样了,都也不告诉我,我还只当你跟从前一样,谁知道你现在这么怕冷,天天坐在火堆边上,皮都烤裂了。”   温言自知理亏,只能小声叫他:“舟哥……”   “叫我没用。”江舟头也不抬,从兜里掏出个药膏来,仔细地往他腿上抹。   药膏里头掺了薄荷叶,清清凉凉的敷在腿上很舒服,温言便忍不住眯起眼睛。   他烤火太久,热意早就熏得他昏昏欲睡,江舟揉腿的动作很轻,让他不由自主地犯困。   于是等江舟给他揉好了药膏,一抬头的时候,温言就已经握着书睡过去了。   江舟就想笑。   小时候的温言也这样,爱犯困,上学堂听书的时候为了学业强撑着听着,坐的端端正正,下了课写完了课业就昏昏欲睡。   那时候是两张座位挨在一起,江舟凭着小霸王的头衔成功和温言做了同桌,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温言迷迷糊糊一头栽倒靠在桌上打瞌睡的时候,他悄悄把人捞到自己肩膀上靠着,或是怀里躺着。   于是每次温言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和江舟紧紧地挨着。   江舟那时候还会故作手酸,哎呀哎呀地叹气,然后一动不动地看温言害羞和脸红,又轻轻地帮他活动胳膊。   这么多年过去,温言一直在他的身边,依旧温柔,而他从喜欢捉弄温言的小霸王,变成了守护在他身边的人。   时光匆匆,他们彼此在成长,明明一起走过了很多年,又好像很多年都没有变。   ……   温言已经想好了,想去做教书先生,于是这几天都特别紧张地温书,对江舟的说法是:“万一卓大人要考教我的功课呢?”   江舟哭笑不得:“不过是一个教书先生,怎么就把你紧张成这个样子了。”   温言依旧埋在书堆里:“做一行爱一行,更何况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些书了,平常看的大部分都是杂记、游记,都快把四书五经忘光了。”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   温言条件反射接道:“五十者可以衣帛矣……”   江舟笑眯眯:“你看,你分明没忘吧,就是太紧张了。”   温言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就是想记的多一些,卓大人能坐上现在的位置,肯定是学富五车,我怕他看不起我这样一个小哥儿。”   “安心。”江舟摸摸他的头,“卓大人是难得的好官,不会为难你的,更加不会看不起你,而且我说过很多遍啦,我媳妇儿是最好的。”   第二日,江舟就带着温言到督查府里去。   他已经来过好多次了,一项是轻车熟路,门口认识他的人,直接把他带到了后院儿:“我们大人正在处理公事,马上就来。”   “有劳。”   温言有些拘谨。   他本身性格就温和内秀,一身的书卷气,不太爱说话,平日里不过喜欢安安静静地坐着,很少出门。   头一回进了督察府,难免不太自在,幸好江舟陪着他说话。   坐了没一会儿,还没等到卓邦卓大人,先等来了陆恒。   从知道江舟来了,他就快马加鞭的赶过来了,自觉江舟是这个世上他唯一的老乡,对他平白生出亲近的感觉。   他还以为江舟是一个人来的,结果谁知道来了才发现他旁边坐了个认识的人,顿时有点尴尬。   他踌躇了一下,走上前,不去看温言,道:“江兄,你今日来做什么?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忙?”   温言觉得有点奇怪,感觉自己一个大活人好像就被无视了一样,未免有些怪异,不过他不认识对方,于是没说话,看着江舟跟他寒暄。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带他来看看教书先生的事儿。”江舟不想让他跟温言多接触说话,因此直截了当的说出了来的目的。   “这事儿啊!”陆恒拧紧眉头,“我爹本来说找不到新的教书先生,就让我先去顶一段时间呢,你要是有了更好的人选,那最好不过了。”   他特意朝江舟眨了眨眼。   毕竟他自己读过的书都已经忘了一大半了,原身卓彦虽说是个横行霸道的纨绔,四书五经却还是读的很很熟的,真要让他上阵,那岂不是要揭了他的老底。   他的神魂本来就有些不太稳,要是再来这么一出,怕不是直接要了命了。   因此即便是不太喜欢温言,他脸上还是难得有了个好脸色,也肯正眼眼看他了。   而温言只觉得他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而且不由自主地对他的印象有些差。   江舟却又想要试探他一下:“陆兄弟上回说的那个办法是真的有用的吗?”   陆恒脸色一变,有些责怪江舟:“什么陆兄弟?哪个陆兄弟?”   江舟面上才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嗨!你瞧我这记性,是我记错了。”   温言本能地觉得不对,他一向记性是最好的,怎么会记错呢?大约是借着这个机会提醒自己什么?他心里生了一份警惕之心。   陆恒一时无言。   正好卓邦来了,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江小兄弟已经和我说过了,你想要当镇上的教书先生?”   温言虽然有些紧张,却也表现得落落大方:“是的,听说镇上少了个教书先生,我想来试试。”   卓邦态度很温和“你的情况江小兄弟都和我说过,不过教书先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我想先考察一下,可否?”   “当然可以。”   温言跟着他进了书房,江舟便跟陆恒留在了外面。   陆恒整个人都变了脸:“江兄,差点害死我!”   江舟故作疑问:“何出此言?”   “有外人的地方为何要叫我陆兄?”陆恒很生气,“你这不是要暴露我吗!”   江舟心中暗嗤:明明就不是自己的身体,而且行为言语都错漏百出,那时候却怪自己要暴露他,他怎么不想想,他这是占了别人的身体呢?   表面上,江舟还是保持了和平:“我就是一时嘴快罢了,更何况温言不会怀疑你我的。”   “怎么不会怀疑?!”陆恒着急,“江兄弟,我不是之前劝过你吗?说让你小心一些这个温言,你怎么半点也没有听进去?”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兄弟,我是过来人,不会欺骗你的,这个温言心思深沉,别看他不言不语的,指不定什么时候给你放个大招呢!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呀!”   江舟仍是笑着:“你放心,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见他冥顽不灵,陆恒叹了口气:“唉,总之你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别怨我。”   江舟摇头:“肯定不会怨你,我只是想知道,你说的那个法子到底有没有用啊。”   陆恒想了想,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有点诧异:“你不会是爱上了他吧!你才想要把自己的神魂固定在身体里?”   要真是为了钱,他不可能会付出这么大的牺牲啊。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是正确,不由得凛神:“你可要想好了,别看那个温言现在和你恩爱的模样,他若真觉得不对,恐怕真的会害你。”   江舟便笑:“你放心,我肯定让他也爱上我。”   陆恒打了个寒战,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他自觉自己是一个直男,这会儿听江舟说两个男人爱来爱去的,觉得自己有些接受不了:“反正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我说的那个法子确实是有效的。”他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而且狐仙跟我说过,这其实算是一个咒语,你想想那些什么心头血啊这些东西,是不是一听就是什么特别诡异的诅咒?”陆恒悄声道,“其实我觉得这就是,狐仙还说,这是她特意为我生成的,只能作用在一个人的身上,往后再施行,效用越来越低,绑不了魂魄了,最多起个安魂的作用。”   江舟一惊:“那如果说这个咒语被使用了以后,你再用的话是不是就只有安魂的作用了?”   为了让陆恒听得更清楚一点儿,江舟给他分析:“比如说,我先把这个咒语用了,让我的神魂绑定在这个身体里,往后你再用,就不是绑定神魂的作用了,而是安神?”   陆恒得意洋洋:“可不就是这样吗!这可是狐仙特意告诉我的!”   江舟心里头一亮,面上却故作生气:“好啊,我说你怎么会毫无防备把这个方法告诉我,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想让我先替你把咒语给用了,你再用它稳固神魂?”   陆恒讪笑:“咱们这不就叫做各取所需吗?你想绑定,我想稳固,这样不好吗?”   江舟想了想,又觉得奇怪:“可是这中间有矛盾的地方啊,你想稳固神魂,前提是卓大人不知道这个身体里的人是你,可是那一句咒语不就告诉卓大人,你取代了原来的卓彦吗?”   他一挑眉:“你是不是在骗我?”   陆恒摇头:“我不敢骗你,也不想骗你,只是我需要给自己留一点保命的手段。所以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告诉你,但是我担保,跟你说的那一部分绝对是正确的,而且没有任何的副作用。”   他虽然不聪明但也不笨,知道自己手里也要捏一个底牌。   江舟也不强求:“知道了,我过段时间就试验一下,等我试验好了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安心稳固你自己的神魂去吧。”   “还是你的麻烦比较多,你先想好怎么让里面那个人相信你吧。”   两人正说着,温言就从里面出来了。   江舟见他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便知道这事多半是成了,赶忙迎上去:“怎么样,是不是成了?”   温言脸红扑扑的:“当然成了!”   江舟立刻夸他:“媳妇儿真棒!”   陆恒看的啧啧啧的,心里酸酸地想着,怎么人和人之间就是不一样呢?他头一回穿越的时候,把江舟家里搞得乱七八糟还破产不说,也没呆特别久就被温言给发现了,几乎是逃一样的出来了,然后才到了卓彦的身上。   结果看看人家——明明大家都是穿越者,为什么江舟就能开火锅店,就能靠着水泥发家致富?反正在这个温言面前掩饰的这么好?从他这个角度来看,温言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要知道,当初他还在江舟身体里的时候,温言那叫一个横眉冷对,哪像现在,分明是个绕指柔?   不过他想了想,要是一个大男人,对着他是个绕指柔,他怕是得恶心地发疯吧!   他又看了看江舟和温言,感叹一声:或许这就是gay吧。   ……   因为老的那一个教书先生急着回乡,温言和卓邦商议的是,让温言提前去学堂,先跟着教书先生学一学,了解一下上课上到哪里了,先交接一下,也有让学生们先熟悉他的意思,免得到时候不服管。   头一回上课是江舟陪着他去的学堂。   其实按理来说这一片镇上的学堂是不归督察府管的,奈何卓邦了解过柳城风的事儿以后,深深地觉得他不靠谱,不想让他插手这件事,正巧柳城风也忙着花朝节,他便自己接手过来了。   老的教书先生也已经提前通知过,他是个考了许多年的老秀才,虽然说一直没考上举人,但他参加相似的经验十分丰富,倒也够给这些小学子启蒙了。   他为人挺谦逊,显然对性格温和来接班的温言很有好感,只是不大喜欢江舟。   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看上去就一股铜臭味——他是知道江舟在镇上开了火锅店的。   不过碍于温言倒也没说什么,更何况,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江舟给他送了江家食肆新出的点心礼盒。   江舟想着他既然要回乡,肯定要走亲访友,便特意多拿了几份。   伸手不打笑脸人,老秀才薛儒便也不好说什么,只让江舟跟着进去了。   温言跟的头一堂课就是讲《论语》,薛儒特意在最后面给他留了位置,江舟没地方坐,只能委屈地蜷着腿挨着温言坐下了。   薛儒对于温言特意给他挪位置的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温言依然听得很认真,看的也很认真,手上刷刷刷地记着什么东西。   江舟已经过了看书的年龄,也知道薛儒在讲什么,便有些百无聊赖,只是不敢打扰温言,便时常东张西望地观察着这个学堂的学生。   大多数都是垂髫小儿,左边一排都是年纪小一些的,看着不过四五岁,右边的要大一些,八九岁,一个个都摇头晃脑地跟着薛儒读书。   江舟特意留意了几个看起来比较皮的,准备告诉温言,让他注意一些,以后估计是要重点照顾的那一类,其中还有几个他认识的,都是通过卢大郎认识的,生意上的伙伴的儿子,估计他们也不敢在温言面前没大没小的造次……   “咳!咳!咳!”薛儒猛得咳嗽起来。   江舟便抬头去看他,正好看见薛儒盯着他,手里捏着那本《论语》,一脸不善的样子。   江舟本就人高腿长,坐在后面探头探脑的时候特别明显,尤其在大家都沉迷读书的时候,他左右观察的动作实在太肆无忌惮了,薛儒考虑到温言的面子,不好意思叫他起来,只能咳嗽提醒他。   江舟秒懂,于是乖乖坐着了。   听着听着他又无聊了,又怕薛儒说他,毕竟自己是温言的家属,自己在学堂上丢了面儿,不就是温言丢了面子吗,恐怕他以后不好去管学生,因此他就转过头只盯着温言看。   他心想着,闲着没事儿,盯自己媳妇儿总不是错的吧。   盯着盯着他发现,温言的睫毛开始抖了,然后耳朵红了,紧跟着整张脸都红起来,手里刷刷刷写着的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了。   他被温言瞪了。   温言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害羞得不行,拿了张空白的纸写了一行字给他:“别看了。”   毛笔字端正又秀气,清粼粼的字,和温言的人一样,不像江舟自己的,记个账都是花里胡哨的潦草字体。   江舟也不说话,笑着把那张纸扯了过来,细心折叠好了,塞进了怀里。   温言脸更红了。   江舟怕再影响他,趁着薛儒不注意,悄悄出去了。   学堂的位置离镇上近,他便又去卢江楼看了一眼,正巧碰到了柳不平又在楼里请客。   卢江楼的预定桌子一直是那些富豪人家包圆了的,江舟为了不引起其余人的不舒服,只留出了两张桌子做预定用。   他找了掌柜的问:“今天又是为了什么请客?”   掌柜的觑他脸色,有点儿不敢说。   “怕什么?”   掌柜的便苦笑,柳不平原先预定桌子的时候,他顺嘴便问了一下,结果听说是给他舅舅接风的……   掌柜的在江舟这做了很长时间了,这地方又人来人往的消息十分便利,他早就把东家打听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江州跟柳家的恩怨。   听说原先那个柳林是判了流放的——人都已经压到京都了,被压着走出去几十公里了都,结果正巧碰上太子大婚,皇帝高兴,大赦天下了。   柳林就又被放出来了。   这不,才刚到这镇上么!   柳不平预定桌子的时候还特意跟他确定过,东家今天不会来,结果谁知道就来了呢?!   掌柜的倒也没想瞒着江舟,吞吞吐吐道:“是,是给他舅舅接风的……”   江舟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那个舅舅是柳林。   顿时黑了脸。   一个陆恒还没解决,柳林又回来了!   可是他现在暂时也没什么法子,对陆恒那里倒有点,至于柳林——他想了想决定先放着,往后再找机会。   不过他料想着柳林也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毕竟当初可是犯了众怒的,商人们虽然可能会因为柳城风的原因不会说什么,暗地里使绊子可不会少。   只是一想到柳林在他的店里,他就不想说话了,转身又出去了。   他走的快,没看见楼上包间的窗边站了个人,眼神阴鸷,恨不得啖肉喝血。   ……   温言自从能去学堂教书了,天天开心的不得了,忙着备课,让江舟整个人看着都感觉酸酸的,他媳妇儿也忙起来了,都没多少时间搭理他了。   好在温言发现的及时,不然只怕江舟就变成一个醋坛子了。   “哎呀,这浓浓的醋酸味儿。”温言故意捏鼻子,“你放心,我只是去教书,就当我现在提前做准备,反正以后要教小一读书的。”   江舟无奈:“好。”   温言又问:“对了,楼上怎么样了?”   刘二郎前几日便已经来了家里,带着几个工匠卸地板,因为是在装修,他们便从楼上搬到了楼下住。   “拆了一半了,但是那些墙有些不好拆。”   温言疑惑:“不是铺地暖吗?为什么要拆墙啊?”   江舟哭笑不得:“当然要拆墙了,不仅楼上的墙要拆,咱们楼下的墙也要拆,拆了做成夹层的,在里头同样铺上管子,比只铺地面一层效果要好一些。”   夹层的空墙往下连着火道,火道的尽头埋通气孔,用来排除炭火燃烧产生的烟气。   为了更方便一些,江舟连火炕都拆了,底下也都铺上了火道,保证楼上所有的房间都是温暖的。   火道进口就连在一楼的烤火房外面,那边有个存柴的仓库,取柴更方便一些。   因为房子不算特别大的,火道口的火膛也就挖得不深,不过一米,平常拿个石板盖着,外围用铁栏杆围住了,只开了一道小门提供进出。   平时冷的时候就拿木炭塞进火膛里烧,热气顺着火道一路到夹层墙里,相比于传统的地暖,他又在各个拐角的地方加了隔断的砖石,都是可活动的,若是只想让热气通到一个房间里,就把其他房间的砖石都推进去隔断就行了。   温言听他讲了一遍,有点担忧:“会不会太耗炭了?”   那么大一个火膛,一次性点起来也太耗炭了。   他是知道江舟修这个地暖的原因的,不就是那天他冷极了烤火结果烤出火板子了么,结果江舟竟然想出这么个办法。   他想想也知道,如果这个地暖真的修成了,房间里确实会十分暖和。   江舟摸摸他的头:“没事的,咱们耗得起,再说了,也耗不了多少,咱们也不是一年四季都点着的,一切都要你舒服才是最好的。”   他赚了那么多钱不花做什么?   赚钱不就是为了花的吗!给媳妇花他甘之若饴。   他还有一堆的花钱办法,就为了给温言更好的生活体验呢!   温言何尝不知道他的想法,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感动。   正如他以前所想的,以前那些受过的苦难他并不觉得苦,因为那些微不足道的苦,全都融化在了江舟给他的甜里,而正是尝过了这些苦,他才能更加容易品尝出其中浓厚的甜意。   他的一生都太过顺遂,父母疼爱,无人欺辱,爱人呵护,或许他一直这样,也能平安幸福到老,但是他可能未必能够成长成现在的模样,也不会这么清晰地感受到——   他爱江舟。   同样的,江舟也很爱他。   江舟忽然被抱住,有点不知所措:“怎么了?”   温言摇头,把自己和他贴得更紧了一点:“没事。”   他就是忽然觉得,江舟以后会一直在,一直陪着他,爱着他,这已经是他的一生里,最幸福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一直有断断续续地写   手疼的时候就写一两千,不疼的时候就多写一点   怕一两千你们看着不爽就没更,攒在一起放吧   这两天手稍微好一点了,等消肿~感谢在2020-02-29 21:57:52~2020-03-04 21:3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我本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氓之蚩蚩   火锅店的店铺还在找,江舟却忽然有了陪温言去学堂的兴趣。   只是去了两次以后,薛儒就不喜欢他在里面碍手碍脚,不肯再让他坐在学堂里。   江舟想了想,自己呆在里面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反倒会打扰温言,于是就在外头又支起了小摊子。   他这小半年都在忙着食肆和火锅店,倒是很久没有支过像这样方便的小摊子了,许多过去的老食客都有些惋惜。   为了不打扰学生的心情和学堂的清静,他这个摊子支得离街道近一些,每日里也不多摆摊,送温言去了学堂以后他先去火锅店和食肆转一圈,处理一些杂事,再把摆摊用的东西从店里搬过去,早晨摆一个多时辰,然后去食肆里给温言打包一份中午吃的,下午再摆两个时辰,接了温言以后两个人一起回家。   卢大郎都笑说他这是闲着没事干了,只好陪媳妇去。   小摊子倒是不卖关东煮,他改成了卖烧烤,一是做那些丸子串串有经验,二是想着,夏天快到了,有什么比夏天夜里的烧烤更让人觉得快乐呢?   他现在先把烧烤放在摊子上卖,等到了夏天的时候再挪到食肆里去,比做别的吃的更方便,也更赚钱。   结果有些意料之外。   他这摆摊子的地方其实挺偏僻的,虽然离街道近,却还要拐一个弯才能看见,结果好像不知道是哪个人走漏了消息,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江舟在这里摆烧烤摊了。   比起火锅来说,烧烤摊其实更受欢迎一些,毕竟要去火锅店就必须得付锅底的钱,就算是清汤锅底也是有价钱的,而烧烤不用,付多少钱反正都取决于自己吃多少东西,镇上不那么富裕的人家便很喜欢。   也是因为这样,江舟原先没准备扩大规模的摊子,竟然被迫升级了。   那些个等着吃烧烤的人嫌站得太累又麻烦,自发搬个小板凳过来坐着,人一多不免要说话,说起话来就口渴,再加上如果干等着实在无聊,他们总想着先嗑个瓜子儿什么的。   然后就有了机灵的人,在旁边卖糖水和各种炒货。   江舟支着风炉在那里烤五花肉,辛辣的气息顺着风吹进人们的鼻子里,他的面前排了长长一列的队伍,三三两两散坐着,旁边有小摊贩端着碗在人群里穿梭着。   江舟对于这些小摊贩在这蹭人流量倒没什么反感的意思,他想让这个小镇更加热闹一些,便免不了要让经济更加繁荣一点。   原先这个镇上是七天有一场集市,更多的时候都是镇上的人自发摆摊形成的小集市,卖的也都是生活用品,大多数都是手工编织的篮子这些。   除了大集会,很少有卖吃的的地方。   这一片慢慢地热闹起来了。   即便是江舟有事不摆摊的时候,这一块都热闹不减,因为镇上的人有了一个固定认知,除了火锅店和食肆,这一块是美食最多的地方——现在镇上的人不再像以前那样白水煮菜了,他们从江舟那里学到了加调料,虽然不是那么好吃,也比原先油腻腻的白煮肉强。   还有那些更聪明些的,从里头学到了不少东西,又开拓了思维,拐着花样翻新吃的,倒也让他们琢磨出来了不少吃的。   至少偶尔江舟去别的小摊子上买的东西,味道都挺不错的。   尤其是其中一个甜味儿的小点心,做的和穿越者记忆中的那个叫什么果冻的很像,也有点像是冰粉,滑不溜丢的,还有点凉,嗦进去没什么特别重的味,反而有股青枣子的味道。   由于甜味挺足,江舟想着温言应该会喜欢,特意给他买了一份。   由于这一天卖了烧烤,他怕味道太重,还回去洗了个澡才去学堂。   结果正巧碰到温言第一次代课。   温言在教学生读《诗经》,不过是认字识记,也不必太深入了解,正巧读到“氓之蚩蚩,抱布贸丝”。   他就坐下来认真听了一会儿。   结果听着听着就开始走神了。   年少的时候他们也读《诗经》,夫子也教他们读《氓》这一篇,比起这些年纪小的学子,他们那时候年纪稍微大一些,夫子已经在给他们讲诗中的意思。   头一回接触到这种讲情爱的诗,又都是少年慕艾的年纪,整个课堂都有点躁动,夫子在上面讲课,底下的人就在那眉来眼去的,各个脸上都是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促狭笑意。   温言那时候长的白净又乖巧,人又和善,学堂里不少小学子都在暗中观察他。更何况温言又容易害羞脸红,下课了那群小学子就爱挤在他们桌子边上调戏温言。   夫子讲课,是先通读,然后讲意思,这首诗很长,分了两堂课才讲完。   才讲到前面的时候,到“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这一句,一下课,那群小学子就趴在温言桌前搔首弄姿,作出一副哭泣、不忍远去的样子,一个比一个姿势妖娆。   温言不堪其扰,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舟就小霸王一样,假装生气,把人都赶走了。   后来温言就挨着他读“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他那时候膨胀又自信,总想着,自己肯定不会让温言落到“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的地步,却没想到一别经年,最先动心,最先沉溺的居然会是他。   ……   一堂课结束,温言悄悄在江舟身边坐下,小声问:“怎么样?”   头一次上课,他有些惴惴不安,只敢悄悄问江舟的看法。   江舟便笑:“好,我就说你可以的,这不是做的挺好的嘛?”   温言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有心情吃点心了,边吃边问:“这是哪里的点心?”   “我不是摆了个小烧烤摊子么?那一圈的小摊贩越来越多了,卖的东西也精致起来了,我路过这个摊子的时候觉得不错,就带点给你尝尝。”   那一圈可以说是重新发展起来的一条商业街。   而且他还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小摊子在卖麻辣烫。   能看的出来那麻辣烫是经过火锅和关东煮的结合,不像穿越者记忆中的麻辣烫,反而和那种串串类似。   小摊贩拿了个大锅煮食材,里头都是关东煮的串串,等人选出来自己想吃的东西以后,他再把这些串串放进一个大碗里,将签子都抽掉了,顺带着煮了面,细面粗面都有,甚至还有刀削面,有那些吃不起麻辣烫的,就点一碗光面,偶尔添一根关东煮串。   生意倒也不错。   除了麻辣烫,还有烙饼的,也是和关东煮有关,不过他们把那些食材都油炸了,挨个卷进了烙好的薄饼里。   江舟都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才智来,一个关东煮能衍生出那么多的吃的来,许多都和穿越者记忆中的一些流行的吃的接近了。   时间匆匆走,因为预备着到夏天的时候要开烧烤店,江舟便提前收起了小麦。   这时候的人也是种小麦的,大多数时候都是磨成小麦小粉,做成各种包子馒头和面食,也有家境不富裕的人,用来煮粗麦饭,一听说江舟拿钱收小麦,不少人都蜂拥而至。   有什么能比啤酒配烧烤在夏天更快乐的呢?   没有。   江舟准备自己酿啤酒。   打碎了的小麦和烘焙过的一些谷物混合起来,放在热水中浸泡半个时辰,让它充分地吸足了水,再拿出来,过滤出澄清的麦汁,里头加蛇麻花煮沸,煮过一段时间以后再加一些芜荽籽和高良姜,等到完全煮沸,冷却以后加酵母,低温发酵七天左右就能得到啤酒了。   江舟只是模糊地知道配方,真正做起来的时候霍霍了好几斤的小麦才做成功。   要是让村里人知道,怕都要骂死他了。   自己酿的啤酒颜色要更偏黄一些,泡沫也比工业啤酒重一点,但是味道更加浓厚,也更好一些,是工业啤酒无法比拟的。   江舟没喝过工业啤酒,但是他从陆恒的记忆里感受到过,只能说,味道实在奇葩。   江舟更倾向于叫自己酿的这个叫做小麦酒。   江舟的小麦酒大批量囤在了冬天存着的冰窖里,留了一部分,先给温远行送了过去。   他这个岳父简直是无酒不欢,任何的酒他都能喝得下去,淡米酒,烧刀子,都是他的挚爱。   又给鲁项西和卢大郎,刘二郎他们送了一点。   卢大郎一尝就知道是好酒,且知道江舟准备用在新店上。   便同他道:“这几日店铺难找,像你说的那样的,要开阔的,在外头的,价钱都不低。”   江舟摇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如今镇上都知道我要开新店,眼瞅着价格都涨上去了。”   卢大郎有些犹豫:“我这有一家备选,不知道可不可以。”   那一家没想着卖房子,准备出租,一年五两银子的价钱,虽然贵一些,但是铺面的位置很不错,满足江舟的要求——小,但是周围人流量不错。   正适合用来做烧烤店。   江舟一锤定音:“就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写的感觉有点卡,懵懵的   今天梳理了一下大纲果然好多了   明天日个六!   没错,有大纲的我就是这么膨胀(。) 第66章 烧烤店   江舟带着人先去看了那处店铺的位置。   临近细河的位置,就在码头外面,位置确实很不错,所有在这边下船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到,而且旁边就是一个客栈。   如果有外乡来的人,在旁边客栈住下就能看见烧烤店,更何况周围一圈也没有其他的什么吃的店,如果不想吃客栈,那么烧烤店就成了首选。   江舟显然是很满意这个地方的。   这一处小铺子虽然地方不大,却是五脏俱全,前后隔成了两间,里面虽然小一些,却有一扇大窗户,正对着外面,阳光还算充足,明亮的很,楼上还有个小阁楼。   江舟最不喜欢的就是昏暗狭小的房间,如果要用做厨房的话,还是明亮干燥一些好。   外头的地方也大,夏天摆在户外正好   店主原先是拿这地方卖一些山货的,生意一直不大景气,毕竟如果真的想要山货,可以自己去山上采摘,因此这一类山货的市场一直不太好,所以他才想着把整个店铺出租出去。   店主人挺和善,听说他们要长租,也没有说要涨价,即便他已经认识了江舟。   江舟在整个镇上可以说是白手起家的典范,不说人人都认识,但是至少那些做生意的都有所耳闻。   只是他对于江舟所说的要进行改造有些疑虑:“你这改造大不大?不像茶馆那边那样吧?”   他这么一个小店铺,若是改动太大,只适合江舟的生意,往后再收回来可怎么办?而且这改造是在他的铺子上,要不要他另外给钱?   江舟笑了:“放心,不会改造特别大,外头就添几张桌子,里面你原来的仓储间要改成厨房,也就是添两个碳烤炉子罢了,旁的没什么了,也不用你出钱。”   店主放心了:“那咱们先签契书。”   江舟想了想:“我先签五年的契书,往后若是再续再说。”   “行。”   两个人签了契书,确定好了店主搬出去的时间,江舟看着那些残余的山货,突然有了个想法。   “你这铺子剩余的山货怎么办?”   店主叹了口气:“也没办法了,最近生意难做,多余的这些山货反正都是晒干了的,也能存不少时间,只能拿回去先吃着吧,有些多余的只能送到药材铺子里去了。”   正中江舟下怀:“嗯……打个商量,你这铺子里所有的菌菇我都收了,你觉得你看着处理,怎么样?”   店主早就做好不赚钱的准备了,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自然满口答应。   令江舟没想到的是,他原以为只有店铺这么一点菌菇了,还想着估计不够用,结果没想到店主拢共拿出来了一百五十多斤。   两边都合作愉快。   回去的路上,卢大郎问江舟:“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儿,往后你的重心肯定是要放在火锅店上的,那这烧烤铺子,给谁看着呢?”   江舟眨眨眼:“你还记得我们那卢江楼里有个小哥儿不?”   卢大郎想了想:“是那个叫什么夏东的吧?怎么?你想让他过来看着店?”   江舟点头:“我们店里的每一个伙计,我都认真考察过,虽说每一个人都挺老实的,但是每个人认真和努力的程度也不一样。”   或许夏东也知道自己一个哥儿出来讨生活有多么不容易,更加上,还有家里的不认同和生活压力,他就比别人格外努力,因此即便是最瘦小的那一个,感觉浑身也透着一股积极向上的力量。   温言由于同为哥儿,还经常像江舟提起过他,话里话外都是欣赏,也正因为如此,江舟想帮夏东一把。   卢大郎无可无不可:“那就让他看着呗,总归不是特别大的铺子,有人分担也好。”   事情就这么定下,倒是夏东有点意外。   江舟去找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蒙圈的。   他结结巴巴的:“这……我这真的可以吗?”   江舟微笑:“我说你行你就行,等那边装修好了,你就过去那边,当然,为了锻炼你,里头那些伙计啊厨子之类的你自己挑,挑完了我再过目。”   夏东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了,有点晕头转向。   “一会先把你的工钱给提一下,好好干,烧烤店只是一个小的锻炼,往后还有许多地方用的到你。”   到最后,夏东只会笑着说好了。   很显然,他的干劲十足,不过才几天,店里的伙计都已经安排好了。   他还拿了个算盘,打着算盘给江舟算里头的投资和开支:“这几个伙计是我蹲了好几天才蹲到的,保证都是干活利索,身家清白的。”   然后他特别小声道:“最重要的是人便宜,一个月工钱才二钱银子。”   江舟点头:“员工福利还是不能少,和火锅店比着来,逢年过节的年节礼,每年的年假都得有。”   他还依据现代的保险给他们每个人做了保,若是自个儿生了病,医药费从江舟那里出一半。   也是江舟这个做法,让外人知道了,都夸他心善,若不是火锅店不招新人了,只怕他们抢破了头也要挤进去。   不过也有比较机灵的,花了钱到江舟这里来吸取经验,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将这个东西给推广出去,江舟便把现代的保险理念讲了一遍,大约不用过多久,镇上的保险铺子就能开起来了。   夏东自然一一应下,末了提出来了一件事,有些不大好意思:“江哥,我想把楼上阁楼改一改,放张床在上面行吗?”   他的意思是想住在阁楼上。   江舟皱眉:“你和家里的关系已经成这样了吗?”   夏东苦笑,何尝不是呢?虽说在镇上的人大多数对哥儿没有什么太大的偏见,但是总有那么几个是异类,夏东的家里就是这样。   自从夏东出来干活以后,他们嘴里不干不净说了不少,让夏东烦不胜烦,只是他们花了夏东的钱,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儿说些什么,但总归伤了夏东的心,所以他想着搬出来住。   反正阁楼也没什么用,不过是放张床,江舟自然应了:“这个没什么问题,只是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注意一些,把门给锁紧了,白天去阁楼的楼梯口的门也记得锁上。”   “好嘞。”   ……   烧烤店装修的很快,不过几日就能开门营业了。   江舟特意把已经酿造好的小麦酒都挪到了店里,用一个高大的立体柜子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引得几乎每一个进来的人都要问一句这是什么。   更有那些熟悉的老酒鬼时常蹲在店里买酒喝,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比米酒味浓,又不像烧刀子那样灼胃,又很配合店里的烧烤。   尤其是吃了正热的时候,来上一杯子掺了冰块的小麦酒,很舒服。   有专门为酒来的,也有专门为烧烤来的。   江舟把自己的手艺教给了夏东,他的掌中宝是店里一绝,几乎成了来客必点的东西。   夏东也没辜负他的信任,每日里除了睡觉就是在店里转悠,想一个又一个的办法让店里的生意红火起来,在火锅店里养出来的一点肉很快又消减下去了,不过他也是乐在其中。   除此之外,江舟还把大杀器麻辣小龙虾给推出来了。   细河这一带是有渔民的,只是他们捕捞的大多数都是各种鱼,捞到了龙虾也是重新丢回去,因为不知道怎么吃,也害怕它丑陋的外貌。   这倒是给了江舟可乘之机。   他大批量地问渔民收了小龙虾,又做成了麻辣小龙虾放在店里出售。   本来是没有人吃的,大家都觉得奇形怪状,还是柳不平带着人在这矮窄的店里吃了一顿小龙虾,吃的满嘴满手都是油,即使被辣的吐舌头了,还是忍不住。   “名人效应”过后,店里的人都开始尝试起来了,然后一吃就开始上头。   小麦酒配龙虾再配烧烤,成了这个镇上最风靡的搭配。   人与人之间的日常问候逐渐转变成了“去哪吃?火锅店还是烧烤店啊?”   江舟一次又一次成功的店铺也成了人人称道的事儿。   随着这一个小小的烧烤店的爆火,镇上也开启了无数家模仿者,只是大多都没有江舟的小麦酒,配的是米酒,总归不那么得劲儿,所以还是来江舟这里的人多一些。   更奇怪的一点是,有不少单身汉子就喜欢往店里去,据说大多都是为了夏东去的,只不过他们也不敢怎么样,只是为了想和他多说两句话。   结果夏东一心扑在了店铺上,愣是没给他们一点眼神,让不少人都扼腕叹息。   夏东后来还衍生出来了自助烧烤,不过这是后话了。   后来镇上又多开了一家烧烤店,听说也酿出了小麦酒,有人去尝过,觉得味道和江舟的也差不多,价钱还便宜一些,便陆陆续续有人往那边去。   夏东说起这事的时候气的眼睛发红:“他们就是恶意竞争!我尝过了,那酒还不如咱家的好呢!他们哪来的脸说和我们差不多?”   江舟哭笑不得:“没事,做生意嘛,被模仿太多了,那一家我心里有数,你不用管别的,把咱们自己的店经营好就行。”   不就是柳林故意恶心他么,以后收拾他的时候还多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大概11.30左右 第67章 海底捞(1)   大约是好事容易成双,烧烤店走上正轨以后,新火锅店的店铺也有了消息。   那是两家连在一起的铺子,主人家也是烧烤店原来主人的朋友,两个人偶尔闲聊的时候说了一嘴,他就动了心思。   他这地方原来就没人用,是给人出租的,结果最近闹了点不愉快,他不想租了,准备换别人,结果听好友说起他那个小铺子一年都有五两银子的租金,立刻有点心动。   他这地方有点像是开放的仓库,两边并在一起就是一个长条形的铺面,也是一共两层,上面和下面一样大,由一条靠墙的梯子上去。   铺面挺大,但是位置离江舟预想的有点远,而且若是要开火锅店,还得在后面重新建一个厨房。   但是这镇上这会儿出租的铺面太少了,不是太小就是主人家坐地起价,相比一下这已经是很适合的了。   江舟和卢大郎商量了一下,用一年二十两的价格把这地方给租下了。   由于铺面够大,原先江舟准备做普通的汤底的火锅店的,临时改了,把海底捞给加了进去。   锅子也是约的熟悉的铁匠打造的,他这开店大大小小也在他们家做了不少“奇形怪状”的锅子了。   他这回弄的锅子是四边都是方形,中间一个圆形的锅,用来放菌菇汤,其余四个锅就是和海底捞一样,让客人自己选了。   由于是模仿的海底捞,服务就很重要,江舟特意自己去了牙行亲自挑选跑堂的。   他本意是找些机灵点儿的,做事勤快的,奈何一个个看过去,颇有些不满意,总觉得不是自己心目中的“海底捞服务员”。   他把这个烦恼和身边的朋友抱怨了一下,请他们帮忙留意一下。   结果卓邦跟他说了一件事。   说是州府有个官员被抄家了,家里头的那些个奴仆都是签了卖身契的,都没入官奴了。   一般若是没有人去接手,他们就得被送进宫去做最下等的活。   大户人家调教出来的家奴,都是最懂规矩会伺候人的,只是若是要把他们买下来,花的钱可不少,而且买下来了,他们的身契就得捏在江舟手里了。   这事儿还挺大的,江舟有点犹豫。   他不是出不起这个钱,而是若是买回来了,就相当于他家里忽然平白多了许多人。   他想了想,这事儿还是想跟温言商量一下。   温言这些日子在学堂过的显然很快乐,江舟每天回去接他的时候,他脸上都是显而易见的笑容,会絮絮叨叨和他聊学堂里的学生,哪一个今天课上不听讲,哪一个又调皮捣蛋了,但是很显然,温言在学堂里还是很受欢迎的。   等温言说完学堂里的事,江舟才把自己的和他说了一下。   “你是说想买一些仆人?”温言诧异:“咱们不需要啊。”   江舟牵着他的手走在路上,解释道:“不是咱们用,是挪店铺里用。”   “哦。”温言对他店铺里的事其实不大关注,不是说不关注,而且很多事情他懂,但是不太插手,他觉得江舟一直有自己的想法,而且这些想法显而易见的是正确的,他也就从不过问。   难得能听到他来问自己的意见,他就上了心:“那……你有什么看法?”   江舟皱皱眉:“我不大喜欢拿着卖身契。”   温言看出他的犹豫:“但是这一批人是最适合的对不对?”   江舟纠结的正是这个,海底捞的服务太出名了,若是换成随便的人,他怕没有那个效果。   温言就闷闷地笑:“你啊,老是钻牛角尖,若是真的合适,先买下来又怎么了,你要是实在不舒服,给他们提条件,过后找机会把卖身契给他们也就是了。”   江舟敲了敲脑壳,恍然大悟:“对啊,我这是傻了吗!”他光想着不想拿卖身契了,怎么就忘了还能把卖身契给他们呢!   他猛得把温言抱起来转了个圈,亲了他一口:“我媳妇儿真厉害!!”   温言被吓了一跳,锤了他一下,左右看看没人才抚平心跳,狠狠瞪了他一眼。   ……   江舟第二天就让卓邦带自己去了关押奴仆的地方。   他是头一回来,难免有点好奇地观察着,发现这样的地方果然和他记忆里的大牢不一样,虽然都是罪人囚犯,清平署的罪人大多还是保持着干净体面,凡是查清楚以后清白的都关在一起,等人挑选。   显然这有官员新犯了事的消息不少人都知道,清平署开门前,那牢房门口就站了不少牙婆,也不互相闲聊,都各自盯着里头的人挑剔地筛选着自己想要的。   她们的眼神像是看货物,引起了里头的人的不适应,一个个都缩起了身子试图躲避。   江舟是卓邦带来的,官差识时务地把人领到了最前面,因此江舟看的最清楚,看了一圈心里也大多有了数。   他一个大男人站在一群牙婆前面实在很是显眼,而且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货物,里头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对了对眼神,在他扫到自己的时候,大着胆子行了礼。   官差因着卓邦,给了江舟第一个选的机会。   江舟直接挑了八个人。   那些人一站出来,官差都不由得打量了江舟一眼。   无他,他挑的那几个,一是个个都是盘亮条顺的,脸皮子都长得不错,仪态也好。二是这被抄的官员家里头一共才几个大丫头,全都在这八个里了。   眼光实在毒辣。   他们也好奇江舟买他们做什么,难不成是回去伺候人?   被选出来的人也好奇,只是她们还不敢问,只默默地跟着他回去。   等回去了,江舟找个椅子坐下,慢慢和她们解释了一下海底捞的事儿。   他能看的出来,这些人里,隐隐地以站在头一位的那个姑娘为首,问了名字,叫青柠。   青柠她们想过以后可能的命运,要么是被牙婆买去,卖到窑子里,稍微好一些的卖给人家做妾做小,再好一些就是到别的人家那里继续当丫鬟,只是她们不是家养的,多半也得不到重用。   甚至在江舟一口气把她们几个都买下来的时候,他们都觉得江舟怕不是个龟公了——虽然气质不太像,但是除了龟公,她们想不到谁会一口气买这么多年轻女孩儿。   结果谁能想到,她们这是被买来做那什么服务生的?   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龟公的江舟接着道:“你们也该知道,你们的卖身契都在我手里,实不相瞒,以后你们若是做的好,这个卖身契你们想要赎回去也没有问题。”   卖身契能赎回去?!   一群姑娘猛抬头。   她们大多都是身世凄苦的女孩儿,不是被从小拐卖的,就是家里太穷被卖了的女孩儿,当奴仆当惯了的,从来不曾奢望能摆脱这个身份,结果今天居然有人告诉她们,他们能赎身了。   江舟迎着她们不可置信的目光,继续道:“不过,也不是没有条件的,要赎回只能三年后,这三年里你们可以自由婚嫁,但是都得在海底捞店里工作,每个月我这都有一份绩效考核,若是你们考核不通过的,赎身的时间会延长。”   为的就是让她们努力工作,不许偷懒。   江舟又和她们说了每天要做的工作,末了补了一句:“怎么样?”   姑娘们左右看看,都点了头。   ……   海底捞还没开出来的时候,镇上就有人得了消息,不过消息的走向有点奇怪。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打听的,说江舟带了八个美人供在店里,一个个平分秋色,有着不一样的美。   消息越传越广,也越传越离谱,后来逐渐演变成了江舟金屋藏娇,还一藏八个,抛弃了原配。   有和温言关系亲近的,都跑他面前打探起了消息。   温言虽然不明所以,却也挨个解释了:“舟哥不是那样的人,你们许是听错了。”   他信任江舟,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回去了也没提,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提到江舟面前,因此,当卢大郎得知消息以后,悄悄暗示询问了,江舟才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简直哭笑不得。   他安抚了卢大郎:“没事,等海底捞开出来他们就明白了。”   谣言愈演愈烈,江舟大约也能知道是谁在背后推动着,但是他现在忙,也没去管他,反而借着这件事,把海底捞要开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比起上一次火锅店开张的时候,这一回显然更轰动。   毕竟人人都有八卦的心思,尤其是那种夹杂着艳遇之类的,他们都忍不住想一探究竟,更何况这回听说是八个!   一堆人往海底捞挤。   结果发现江舟就在台子最前面站着,身后一张大横幅,上面写着,最优质的服务,最贴心的服务,最极致的美味。   八个美人?   他们啥都没看见!   深觉上当受骗的围观群众正要离开,忽然看见二楼有个影影绰绰的影子。   杨柳细腰,粉面微露。   顿时一愣。   不自觉地就走进去了。   一进去他们就惊呆了——这和他们印象里的火锅店,不一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 第68章 海底捞(2)   进门就是一排两列一模一样衣饰、一样妆容的女人,浑身却不带脂粉气息,脸上都亲切地笑着,叫人生不出一丝邪意。   有心细的人数了一数,正好八个。   青柠带着人挨个领人进去,领了配套的衣衫给人穿上,又递了菜单让人点菜。   她们的态度亲近又温和,处处周到、细心体贴,让人觉得舒适又不会有谄媚的感觉。   这是江舟亲身实验过的,不得不感叹一下,大户人家教出来的丫鬟真的是能把人捧得浑身舒畅,她们太擅长察言观色了,没有任何一处会让人感到不适,只觉得恰到好处。   镇上的人何曾体会到这种感觉?   他们都是朴实的庄稼人发展起来的,从来没这么被认真伺候过,在他们眼里这是那些有钱的大老爷才能享受到的——付出的那点钱忽然就觉得有点物超所值呢!   这个念头在青柠她们轻声细语解释锅底要自己点,但是中间的菌汤锅是送的的时候更加坐实了。   浓浓的山鲜汤配上沾了酱料的瘦肉粒,一口下去满满的料,让人格外的满足。   其中的狼桃锅味道也格外的浓厚,不像他们自己煮的有股青涩的味道,感觉都是挑的最好的狼桃,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把狼桃都煮进了汤里,所以汤特别浓,烫什么都好吃。   江舟在查看陆恒的记忆的时候就很馋海底捞里的那一道炸酥肉,味道实在太好,让江舟念念不忘,所以自己也琢磨了方子炸了几次。   他的方子和别人的那种直接炸的不同,他是事先用腐乳腌制过肉以后再炸的,最开始他用的是香料粉腌制,但是吃的时候总是吃到花椒粉的味道,有点隐隐地不舒服,试验过后还是改成了腐乳的,味道更浓厚一些。   温言也更喜欢改进以后的酥肉。   除此之外,他也严格按照记忆里的调味料放了调味碟,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   江舟光明正大地把所谓的“金屋藏娇”放出来,那些人自然也不好再随意揣测了。   江舟在店里转了一圈,出门的时候青柠拦住了他,说了一件事:“听说今儿城北那边也有一家火锅店开门了。”   她们都想绩效考核通过拿到自己的卖身契,因此对于工作十分上心,除了店里的日常以外,还会主动去考察消息,这个新的火锅店就是她们打探出来的。   江舟有点意外:“今天有新的火锅店开业?”   他早就把今天要开业的消息散播出去了,就是为了造势,结果居然有不长眼的人跟他撞着来?故意的吧?   青柠拧着眉:“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她们经历过的内宅争斗不要太多,一打听就知道了:“那家火锅店背后的人和您是老熟人了,听说您手下的那个食肆就是他从你手上抢过去的,后来不是流放了又赔给您了吗?”   她说了一串,江舟才听懂,哦,原来又是柳林?   “没事,虱子乱跳罢了,他这回不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么?”估计他原来做的打算是通过绯闻让江舟身败名裂,这样他的海底捞开业的时候,可能门可罗雀,柳林也就能踩着他上位了——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江舟在这个海底捞上投入的精力和金钱有多大。   就看这里头的装修就花了不少钱。   结果江舟抓住这个机会,勾起了民众的好奇心,直接把声势扩到了最大,这下子变得门可罗雀的就变成柳林的火锅店了。   江舟料想他不会罢休,吩咐青柠:“平日里店里要看好了,别让人找到机会挑事。”   青柠严阵以待:“您放心,没什么能逃过我们姐妹的眼睛。”   虽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但是过段时间还是出了件大事。   一个客人进店用餐没多久,就开始口吐白沫了。   当时正是饭点,里头用餐的人不少,外头还有排队的,这么一个大活人倒下了,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青柠反应迅速,叫了青橘,青橘原来是老夫人身边的,老夫人常年身体不好,她为了伺候老夫人,跟着大夫学了两手医术,看看面色还是没问题的。   结果青橘刚走过去就被推开了,一个妇人抱着躺在地上的丈夫哭诉:“走开!你们这汤里有毒!我丈夫都被你们毒倒了!你还想做什么!”   她哭的情真意切,闻者落泪听着伤心,更多的人把注意力放在了她所说的,汤底有毒上面。   毕竟是和他们有关的消息,他们也关心,有个妇人站出来问:“你说这汤底有毒,可有证据?”   那妇人嘤嘤哭泣:“我们当家的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吃了两口就这样了,不是有毒是什么!”   青柠上前一步:“这不可能,我们家的汤底都是同一个锅里捞的,怎么就你们吃了有毒,别人却没有?”   那妇人胡搅蛮缠,一副我不听你说话的架势:“谁知道你们打的什么心思,不论是什么缘故,我丈夫就是在你们家吃东西中了毒,你们别想狡辩!”   周围人议论纷纷,青柠有点束手无策——她们从前面对的都是温言细语的内宅妇人,即便收拾人那也是软刀子割肉,温水煮青蛙的,何曾见过这样的泼妇,一时之间都有些惊呆。   正当她们想不出办法的时候,江舟来了:“我说,夫人,你再这样搂着你丈夫,又不给他找大夫救治,他恐怕真的没救了!”   那妇人手上动作一僵,哭诉的声音都停了,嘤嘤嘤了半天说不出话,又不肯松手让青橘看看,一时之间场面就僵住了。   正尴尬的时候,外头忽然来了一队衙役,拿了令签:“有人举报你们这地方不干净,有客人吃了中毒,限你们立刻关停,涉案人员跟我们去衙门!”   柳员外忽然插了手,还来的这么快,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青柠有些忧虑地看了江舟一眼,她们这店停一天都是巨大的损失,若是时间太长了,案子一直不结,她怕江舟承受不起中间的亏损。   江舟朝她摇了摇头,转头对着店里所有人道:“今天事发突然,今天这店也开不下去了,今天各位的花销都记在我的账上,造成不便还望见谅。”   有那些相信江舟为人的都替他说话:“江老板,我们相信此事与你无关,这也是意料之外,不妨事,不妨事。”   江舟拱手,转头跟着衙役去了。   那个中毒的客人也被衙役抬着担架抬走了。   既然江舟说了请客,他们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不过这会儿都没了吃饭的心思,都跟上去准备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因此,到了府衙的时候,还是闹哄哄的一群人。   那个中毒的客人到府衙的时候已经不止是口吐白沫了,他全身都抽搐着,双眼目光已经有点涣散了。   所幸府衙也早就请了大夫,一时之间倒也止住了。   柳城风坐在上面,猛拍惊堂木:“江舟,你可知罪!”   江舟眼皮猛地一跳,还没说话,那边的妇人已经一声哀嚎了:“大人!”   柳城风皱眉,不太耐烦听她的哭声,喝道:“没叫你说话,闭嘴!”   她立刻闭嘴,鹌鹑一样地不出声了。   江舟定了定神,觉得这场景莫名眼熟,只道:“大人,草民何罪之有?”   柳城风道:“人在你店里中了毒,如何不是你的罪过?”   正在这时候,大夫已经验完了人:“大人,确实是中毒了。”   柳城风圆目一睁:“你还有什么话说?!”   江舟想了想,终于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一个人,这不就是当初他和牛鼎发生的冲突么?   这是旧事重提?   不对,这叫过时的手段了。   他坦然无惧:“大人,草民店里的所有配方都是一致的,连锅底都是从同一个桶里盛出来的,既然一个中毒,没道理其他人不中毒,更何况,和伤者同一张桌子的妻子也活的好好的,怎么可能是火锅的问题?”   那妇人哭着道:“民女和丈夫点了三个锅底,他只吃了菌菇汤,民女不爱吃那个,所以一直没动那个汤底,只涮了狼桃和清水的,他若是没有存心下毒,那菌菇汤也必定是有问题的!大人!你得替我做主啊!”   江舟凛然,他估摸着也没人谁会想出这么笨的办法搞他,原来竟是在这等着他?   他这店里,除了服务为人称道以外,菌菇汤也是一绝,同样的配料,他能煮出别人煮不出来的味道,吸引了许多的饕餮老客。   这回这事,原是冲着他的菌菇汤来的么!   果然,柳城风开口:“把那菌菇汤端上来验一下。”   他们那一桌食用的锅底连着锅子都被带到了府衙,路上也吸引了一堆人,这会儿汤已经冷了,还散发着幽幽的香味。   大夫仔细查验了一遍汤底,咦了一声。   “怎么?有什么问题?”   大夫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抵不住自己的良心:“大人……这菌菇汤……没有问题啊!”   他验了又验,还是查不出到底有什么问题……   江舟松了一口气。   柳城风还要说话,外头忽然传来一声通告:“督查使大人到!” 第69章 便当(1)   进来的正是卓邦。   江舟倒是没有叫人去请他,是青柠自作主张去的——她们后宅里头闹事了,头一个去请的不就是有权有势能处理这事的人么?   因为买她们的时候就是卓邦带着江舟去的,卓邦对她倒也有印象,听了事直接就过来了。   他进来了也不说话,也没插手案子,就往旁边一坐,等着看柳城风怎么审案。   柳城风有点儿怵他,也明知道他算是来给江舟撑腰的,感觉这案子有点棘手,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审下去。   他转头问大夫:“确定菌菇汤没有问题?”   大夫拱手:“没有问题,草民原以为是里头是有什么不能食用的毒蘑菇,但是测试以后发现并没有毒素残留。”   妇人惊叫:“你骗人!若是真的无毒,我丈夫又怎么会一副中毒的模样!”   大夫又去看了一眼病人,从眼珠子翻到舌苔,摇了摇头:“确实是中毒的样子。”   一时之间僵持住了。   江舟倒没什么,毕竟证明他的菌菇汤没毒,也就洗脱了他的罪名了,至于那个人,他虽然有点好奇是因为中了什么毒,却也不太关心。   更何况他觉得这个妇人实在奇怪,一口咬定了他的菌菇汤有毒,觉得他要害他们,哭的十分伤心的模样,但是对于自己中了毒的丈夫又并不十分关心,在店里的时候就不管不顾,不知道第一时间请大夫,反倒来和他掰扯,奇怪的很。   到了堂上也是,衙役把她的丈夫抬回来以后她就没怎么看两眼,一径地只知道哭诉,好似有多大的冤屈一样。   大夫又仔细看了一眼,迟疑道:“不对不对,他这不像是中毒。”   因为患者最开始口吐白沫,舌苔又发白,好像是中毒,但是仔细看了又不太一样,大夫问妇人:“你丈夫可对什么东西十分敏感,不能食用么?”   妇人沉默了一下,摇头:“没有。”   她的沉默虽短,却也被注意到了,更何况她回答的时候眼珠子乱飘,明显是在撒谎。   卓邦插嘴:“据实以告,否则若是查出来,是要治罪的。”   大约是治罪这个惩罚吓到她了,妇人扑通一声跪下来:“启……启禀大人,民女的丈夫……他,他吃鲜木耳会过敏。”   江舟彻底松了一口气:“大人,小人店里的木耳都是晒干了的干货,更何况,菌菇汤的汤里是没有加木耳的,木耳是单独下单的。”   早在出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这俩人点的单子给带了过来,这会儿呈了上去:“大人请看,这妇人明知自己丈夫木耳过敏,仍旧点了木耳,可见是蓄意谋杀,并非小人之过。”   柳城风拿上去看了一眼,果然里头有一单黑木耳,他一拍惊堂木:“堂下妇人,你可知罪!”   那妇人一噎,努力狡辩道:“大人,小妇人知道丈夫木耳过敏,但是这一份木耳并不是给他点的,是我自己想吃的!我丈夫也并没有吃这个,只是用涮过了木耳的汤底涮了别的吃了才过敏的,大人!民女冤枉啊!这分明是火锅店的错啊!若不是他们只能在一个锅里涮菜,我丈夫怎么会过敏呢!”   她简直强词夺理,逻辑令人目瞪口呆。   江舟反正是看出来了,她就是不管怎么样,都要拖自己下水呗。   也幸好上面坐着卓邦,他面无表情:“蓄意谋杀也就罢了,还要栽赃陷害,这样的人不严惩可不行。”   他转向柳城风:“柳大人,你看呢?”   柳城风瑟瑟发抖:“是是是,是该严惩。”   一场案子,闹的风风雨雨,结果滑稽地结了尾,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江舟没笑,因为他出门的时候,正巧碰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柳林满脸阴郁,耳朵后被刻了个囚字,那是犯了大案进了大牢的人才会有的,即便是放出来了,也是不能消除的,柳林刻意将头发散下来了想要遮住痕迹,不巧的是狱卒刻字的时候将那一块头发给剃了,即便放下来了头发也遮不严实,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他错过江舟的时候冷笑出声,声音沙哑阴冷,像是浸了毒:“这次算你好命,下次可没这么容易了。”   江舟也不生气,反倒笑了:“那下回您可得用点高明的手段,这么一点小伎俩,一戳就破了,可真丢人呐。”   柳林气结,还要说话,江舟已经走远了。   他追上了提前离开的卓邦:“大人,刚刚多谢你了。”   卓邦摇头:“没事,举手之劳,我信任你。”   江舟仔细觑他眼色,试探道:“我看大人脸色不是很好?”   卓邦眼下青黑十分严重,眉眼之间也是疲惫的神色,一看就知道多半这几天都没有睡好。   他捏了捏鼻梁,犹豫了半晌,问道:“你可相信鬼神之事?”   ……   温言今天休沐,不在学堂里,便把小一接了回去,这会儿正在教他说话。   他笼着小一,拿手里的拨浪鼓逗他玩:“小一啊,叫一声爹,叫了就给你玩,啊?”   江舟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   温言逗了半天小一也没说话,就呜呜啊啊地叫,站了一会就赖皮不想站了,腿一个劲儿地往下面蹬,想要坐下来。   温言有点控制不住,只能把拨浪鼓放在身后的篮子里,一转头就看见了江舟站在门口:“怎么傻站着?”   江舟从他怀里把小一接过来颠了颠:“这臭小子又胖了?”   小一懒得说话,脑袋瓜子却聪明的很,知道自己爹在骂自己臭小子,便嘟嘴撅气,从江舟手里挣脱开来,拱进温言怀里,把屁股蛋儿朝着江舟。   江舟失笑:“小兔崽子就知道往你怀里拱。”   他掀了掀小一的衣裳,见他就穿了两层薄薄的夹衣:“怎么就穿了这么点,不冷么?”   温言摇头:“才刚烧了地暖,他嫌热自己要脱衣裳,结果脱一半卡头上了,我就给他脱掉了,这会儿还有余热,等会余热快散了就给他穿上。”   地暖早就建好了,温言一直在烧着用,身上倒是一直暖烘烘的,再也没起火板子。   “学堂里还想着说也要修地暖呢,只是那边一直没什么收入,光那些束脩也只够日常开销的,修地暖估计不够。”温言发愁,“也不知道府衙能不能拨点银子下来。”   江舟摇头:“按照咱们那位柳大人的性子,未必会同意把钱花在这上面。”   他把自己的事儿同温言说了一遍:“与其指望柳大人,还不如去问问卓大人。”   温言见他身上没有什么伤,也知道确实没什么大事,便道:“说的也是,我明天陪你去见见卓大人,问问这事可不可行。”   “明天估计不行。”江舟想到卓大人同他说的事,“卓大人最近在心烦,估计也没什么时间和精力管这件事。”   温言诧异:“卓大人怎么了?”   “还记得我和你说的穿越者的事儿么?”   温言点头:“当然记得。”   “那个穿越者我之前找到了,只是他现在又到了卓大人的儿子,卓彦身上。”   “这!”温言惊呆了,他还以为那人已经死了,结果竟然还活着,还到了别人身上!   难怪他刚到督查府见到那个卓彦的时候,他的反应那么奇怪!   江舟按住了他的手:“你别激动。”   温言苦笑:“我不激动,那卓大人呢,他怎么说?”   “卓大人也发现了不对劲。”   ……   最开始的时候,卓邦只是以为卓彦烧坏了,病了一场,所以性子和从前有些不同,变得很宅,不爱出门走动,后来卓彦大约是察觉到了,开始出门交际,和柳不平走的很近。   卓邦慢慢打消了疑虑,转头开始忙自己的公务,等到从公务之中脱身以后,才猛得发觉了不大对劲。   从前的卓彦,即使卓邦忙于公务,他也会定时去探望他,防止他忙的忘了时间,不顾身体。   虽然原来的卓彦嚣张跋扈,横行霸道,对家里的人却都是极好的,最多也就是借着卓邦的名头欺负欺负人,却不敢过分,怕影响他的仕途。   然而现在的卓彦经常不着家,在外头疯玩不说,打着卓邦的名号做了不少蠢事,甚至被哄得晕头转向,想插手几个案子,替那群狐朋狗友掩饰罪行。   他新交的那群人里,有一个纨绔子弟调戏有夫之妇,把人丈夫打了个半死,好不容易救了回来,妇人不肯受辱,告上了公堂,那天卓邦有事还没回来,被好友求到了头上的卓彦悄悄把人赶了出去,塞了几两银子强行让人撤了诉讼。   若不是卓邦那里的一个衙役说起,卓邦便会一直被闷在了鼓里。   自己儿子怎么会平白无故就性情大变?   卓邦心中惶恐,有几日都没睡好觉,翻了许多古籍,从里头翻出来个鬼神附身的猜测。   他犹豫了半天,去试探了一番卓彦。   他谎称过几日就是卓家老太太的祭日了,问卓彦要不要回去祭拜,又说了一番老太太在的时候多么多么疼爱他云云,等着看他的反应。   结果卓彦立马便说要收拾行李回去。   卓邦的心瞬间凉了——卓家老太太死在秋天,卓彦那年哭的跟什么似的,不可能会忘记的!   试探过后的卓邦神思不属,才会被江舟看出端倪。   温言听了便沉默了。   江舟捏着他的手道:“我有一个法子,处理他,只是你得配合我演一场戏。”   作者有话要说:  陆恒的便当在加热中   明天开车回家,在高速上两天   不晕车的话会更新   如果没更就请假,回去补3章 第70章   第二日,江舟就在海底捞里请了陆恒喝酒。   大约是赶了之前一个场子,陆恒进来的时候也是满身酒气,一直拉着青柠的手不放,眼睛色眯眯的。   江舟见青柠一脸为难,便开口解围:“卓兄,傻站着做什么?”   陆恒嘻嘻嘻地笑,倒也没再拉着青柠了,在桌边随便坐下:“江兄弟怎么今儿有空来请我吃饭?”   江舟笑:“当然有事儿才请你吃饭,青柠,把我新酿的酒拿来。”   把青柠支走以后,江舟才郑重地开了口:“我和温言坦白了。”   “噗!”   陆恒一口水喷出来:“坦白?坦什么白?”   江舟一副无辜的表情:“我说我不是原来的江舟啊。”   “这你都敢说??”陆恒目瞪口呆,“他没把你手撕了啊?”   江舟摇头,故意道:“他手撕我干什么,我说句难听的话,他已经没了丈夫,一个哥儿又能怎么样,只能依靠我罢了。若不是我,你看他如今的日子可会比从前好过?”   “说的也是。”陆恒自己接着脑补:“你看看,如果不是你,你们如今还住在那个小破屋子里呢。”   他已经完全忘了,本来的温言和江舟是有自己的家的,他一来,把人家的家破坏了,家产也败落了,不然凭着江舟从前父母攒下的积蓄以及他自己的体己,又怎么会沦落到住破茅草屋的地步呢?   江舟垂下眼眸,笑了笑:“可不是么,所以如今他也不敢跟我说些什么。”   陆恒捧他:“也就是你才做得到这样。对了,你找我做什么呢?”   总不能是找我来秀恩爱吧?陆恒腹诽。   江舟眨眼:“我想请你做个见证,他已经知道我是穿越者,却仍然愿意接受我,实不相瞒,他原先已经猜到了,却一直隐而不发,仍旧对我很好……”   看着陆恒一脸酸唧唧的表情,江舟心情很是愉悦:“我想一直同他在一起。”   陆恒差点被酸倒了牙:“不就是想做那个灵魂绑定么?你们什么时候弄,我到时候肯定过来!”   江舟眼中笑意一闪而过,敬了他一杯酒:“如此甚好,我现在这里谢过陆兄了!”   “不碍事不碍事。”陆恒连连摆手,“可见我也是运气好,你们用过了这咒语我过后就可稳定滋养灵魂了!最近我这越来越动荡,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江舟知道是卓邦明确了卓彦不是原来的卓彦的原因,如果后续一直不滋养稳定,卓彦的身体会越来越排斥陆恒的灵魂,就像当初温言一样,温言怀疑他,他的灵魂就不稳定,时间越长,排斥越深,卓彦自己就控制不住了。   如果一直得不到缓解的话,迎接卓彦的或许会是一次又一次的重新附身。   两人又喝了一杯酒,陆恒感慨:“我还以为温言不会答应呢,他那样的人,啧。”   江舟黑线:“他怎么?”陆恒不是头一次在他面前阴阳怪气了,每次听江舟都想打人,但都憋住了,幸好马上就能报仇了。   陆恒一副很惆怅的样子:“唉,就是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他就是觉得,自己是个直男,自己不喜欢男人可以,但是凭什么温言不喜欢自己呢?   他的自我感觉十分良好,总觉得自己是最优秀的,穿越也是拿的主角剧本。然而头一次,这种自我感觉良好被人打断了——他不如江舟,不然为什么温言那么双标?如果真的坚贞,为什么还会喜欢后来的穿越者?如果不是,却不喜欢他,这就很让他挫败了。   不过他又觉得自己是个讲义气的人,既然江舟请他做见证人,他肯定是要去的——他才不会说自己是因为想要确定他们是否真的用了咒语呢!   ……   等到了约定的时间,陆恒直接去了江家。   才刚进去他就有点控制不住的酸——江舟如今住的地方大部分装饰是依据着现代的房子来的,和一堆土瓦泥墙比起来,看起来高大上不少,尤其陆恒自己最近因为在外地的缘故,大多数时候都住在驿站,那地方就是个简单对付的,简陋的不行。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陆恒还是有点怵温言,只敢离得远远的和江舟说话:“你的心头血取好了吗?”   江舟点头:“当然,已经准备好了。”   他端出一碗浅淡的血水出来,陆恒闻了闻,确实是人血的味道,便道:“这么一点儿够吗?我怎么看着颜色浅淡的很,你是不是掺了水?”   江舟挠挠头:“不是说十指连心么,心尖血等于指尖血罢了,要真是放心头血,我可不舍得。”   陆恒皱眉:“可是这样会有效果吗?”   江舟说服他:“你想想啊,你要是想固定灵魂,一定是因为爱,对不对,真的爱,狐仙又怎么会让你去伤害他呢?真要取心头血,那可就得一刀扎下去,就现在的医疗水平,能救回来么?”   “那可肯定不能救回来啊!”   江舟见他上套就笑了:“所以啊,取指尖血绝对没错。”   陆恒本就没什么脑子,他说什么就信什么,虽然来的时候是有点警惕心,怕江舟骗他,可是来的路上他不由自主就给自己洗了脑,在他的眼睛里,江舟俨然已经是高智商人才了,他说的话有理有据,都是可信的!   现在江舟说取指尖血,他立马就信了。   江舟取了血,又问陆恒:“确定就这么喝下去就行?”   这么重要的事,陆恒也有点紧张:“按照狐仙说的,应该就是这样!”   他看着那碗漂浮着血的水,喉头发紧:“你……你喝了试试!”   江舟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陆恒眼巴巴看着他喝下去,问:“怎么样?有反应吗?”   江舟沉默了一下。   “怎……怎么样啊!”陆恒急了,这可是关心他未来的大事!   江舟摇头:“没什么反应。”当然没反应了,他这都是做给陆恒看的,能有反应才怪了,不过为了让陆恒更相信一点,他过了小半个时辰,忽然脸色一变。   陆恒全程都盯着江舟的表情,见他脸色有异,急忙追问:“怎么了?”   江舟装作头晕目眩,翻了两个白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头晕……”   不只是头晕,江舟伸手捂着了脑袋,呻、吟了两声:“嘶——头好痛。”   陆恒被吓得说不出话,蹲在旁边看着江舟在地上滚来滚去,十分痛苦的样子。   温言手上扎着绷带,十根青葱般的手指被包裹在白布里,他站在门口愣了一下,疾步走上去抱住了江舟:“怎么回事?”   江舟一副疼的说不出话来的模样,温言跟着脸色一变,猛地推了一把陆恒,死死盯着他:“你做了什么?不是说这个方法有效的吗?”   他的眼神实在骇人,陆恒本就有些害怕,被盯地往后缩了两下:“我没做什么啊,他自己就这样了,不关我的事啊!”   他心里已经有了畏惧的想法,有点不敢再轻易尝试了,生怕自己和江舟一样,只是现在好像双脚生了根一样,他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江舟在原地抽搐着吐出白沫。   空气寂静的可怕,温言呜呜地哭出声,声泪俱下。   “……”好像听见了温言的哭声,过了小半晌,江舟猛地一动,紧接着平静地躺在了地上。   陆恒哆嗦着手去探了探气息:“……”   他长出了一口气,还活着,还活着就行。不然他怕温言直接报官把他抓起来,他爹虽然是官,但是这害死人的事儿,他未必能遮掩下来。   俩人又等了一会儿,江舟才悠悠地睁开眼,脸色十分苍白,表情十分虚弱地握住了温言的手:“阿言……”   温言双眼通红:“怎么样,没事吧?”   江舟摇头:“没事。”   他又看了一下满脸紧张的陆恒,叹了口气:“应该是成功了。”   陆恒眨眼,有点不敢置信:“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现在感觉全身无力,恐怕几天内是站不起来了,而且头也有点隐隐的疼痛,应该是副作用。”   陆恒本来是半信半疑的,听他说有副作用,立刻就信了,他一向爱脑补,也觉得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若是没有副作用,他还真不敢用这种办法。   既然方法可行,他就放心了:“你慢慢修养,过几日我设宴请你吃饭。”   江舟靠在温言身上,“虚弱”地笑了笑:“好,这办法如果真的管用,你试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我来帮你看着点。”   陆恒郑重应下,事情结束就不想再待在这里,告辞出去。   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温言低垂着头,紧紧地握着江舟的手。   等陆恒出去了,江舟才迅速爬起来,解开衣袍从内侧的兜袋里拿出来个热水袋,擦了擦脸上的汗:“真热。”   温言也解了手上缠着的绷带,手指上光滑干净,根本没有陆恒预想中的满手伤口。   “你这开着地暖,里头再塞个暖手袋,不热才怪。”   江舟舒了口气:“不这样没办法,我又不是真的疼,哪来那么多的冷汗出,倒是你……”   “怎么?”   江舟把他转过来,捧住了他的脸:“你刚刚是真哭?”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情   下了高速我哥才打电话跟我说,爷爷重病过世了   我从小跟外公外婆,后面又一直跟着我妈,跟爷爷的关系不算特别亲近,但也是亲人,所以后面考虑过后还是回去了一趟。   现在不让处理丧事,只能草草送葬。   又因为不能及时回去,还有一些其余的原因,和我老板商量了一下,决定辞职了。   这几天一直挺压抑的,状态也很差,不好意思让你们等这么久了。   对不起。 第71章   温言沉默了一下,小声道:“我就是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江舟刚摔下马车失血过多晕过去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直抱着江舟,期望他能够醒过来。   那时候他大半宿没睡觉,就依偎着失去意识的江舟,手掌贴在江舟的心口,感受着他胸膛微弱的跳动,生怕他在不知道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他。   刚刚虽然是在演戏,他却猛地想到了那段时间,为了让戏看着更真实,他才放任自己陷入进去,所以才会痛哭出声。   他哭的实在真实,陆恒才会相信。   他刚刚对陆恒展现出来的痛恨也并不假,他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温言哽了一下,握住江舟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回头蹭了一下他的脸:“没事,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   ……   江舟料定陆恒会按捺不住,果然,不过几天,陆恒就来找他了,他的灵魂越来越不稳定,几乎每天都在脱离的边缘疯狂试探。   尤其是那天从江舟那里回来以后,他已经恍惚了无数次,总会不自觉地生出一些奇怪的想法,比如看见水就会想着,要是自己一直溺水会不会闷死,然后就控制不住地往水边儿走,直到水没到了膝盖才会猛然惊醒。   再比如,他再和好友们去酒楼吃吃喝喝,站在二楼往下望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摔下去粉身碎骨,导致他一度只敢坐在一楼大堂里,不敢再去包间。   日复一日地折磨下,他终于忍不住来找江舟了。   江舟沉思了一下:“卓邦卓大人知道吗?”   陆恒僵住,摇了摇头。   卓邦一直把他当亲生儿子看,自己如果告诉他,他怎么可能接受,不把他当异端烧了已经算好了。   “那你的心头血还怎么取?”   陆恒皱眉:“我会想办法的。”   江舟看着他阴冷的表情沉默了一下:“好,取血要新鲜的,你别忘了,到时候叫我,我过来帮你看着。”   “不用到时候,就明晚!”陆恒下了决心,“明天我就能取,这事越早解决越好。”   江舟叹了口气:“好。”   他有预感,这回卓邦多半要伤心了。   ……   第二日,陆恒大约是心虚,挑的时间竟然是快入夜的时候。   这几天不是月中,天上连个月牙都没有,只有一颗特别亮的星星。   驿馆的人落值以后早早地就散了,卓家原是有两个小厮的,今天也被找借口让休息了。   偌大的驿馆里就只剩下了卓彦和卓邦两个人。   晚饭的时候,陆恒找了理由,多劝了两杯酒,看着卓邦睡过去了才把门打开放了江舟进来。   在被带着踏进卓邦的房间、看见旁边摆着的一碗水和匕首的时候,江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陆恒还是真的自作孽不可活。   他但凡没有一点害人之心,卓邦也不会对他赶尽杀绝。   他正这么想着,陆恒已经手哆哆嗦嗦持着匕首割开了卓邦的手指,暗红色的血液躺进碗里,陆恒忽然停住了。   他觉得那碗血十分刺眼,血液在水里化开的样子好像是铺开的暗红色的花,能把人的眼睛也染成暗色的,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铁锈一般的血气。   陆恒吞了吞口水,回头看了一眼江舟,端起碗猛得一口喝了下去。   “……”   他哽了一下,嘴里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他明明没有放特别多的血,却感觉血腥味特别的浓重,带着一股苦涩的味道,喉咙里一股生涩的触感。   可奇怪的是他等了这么久也没有江舟表现出来的那种,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感觉。   他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江舟。   结果正好看见江舟的微笑。   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觉得那个笑有点怪异,让他后脊背迅速窜上了一股凉意。   他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怎么回事,我好像没什么反应?”   江舟问:“你不是说这两个办法不一样吗?为什么会和我反应一样?”   他一直对陆恒所说的两个办法不一样耿耿于怀,怕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会要求一起过来,就是想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瞒了的东西。   陆恒皱眉,这个办法其实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可避讳不能说出来的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江舟:“其实,想稳定灵魂并不需要什么咒语,只需要连续十日的心头血就够了。”   “连续十日的心头血?”江舟脸色一黑,“你每天要放一小碗血,即便只是手指,十天也是不少啊,这是多大的亏损啊。”   “而且,你这样每天割一次手指头,卓大人不会发现吗?”   陆恒苦笑:“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事吗,更何况,我准备了极好的伤药,止痛愈合效果很好,只要涂上,第二天起来就能好了,他应该不会发现。”   他准备的这么充足,已经是考虑地很详细了。   江舟叹了口气:“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陆恒愣了一下:“什么?”   “他说,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陆恒悚然回头,被他以为喝多了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卓邦已经坐了起来,满面痛心地看着他。   “爹……”   “住口!”卓邦摇头,“我不是你爹,你也不是我的儿子。”   他的儿子早就因为高烧离开了,现在在他眼前的,不过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罢了。   可怜他还一直把恶魔当做自己的孩子疼宠,哪怕觉得他不对也没有过于苛责,只以为他是生病了。   他对卓彦是有亏欠的。   卓邦和卓彦的母亲不过是政治联姻,感情淡淡,世家大族的儿女第一考虑的永远是自己的家族和利益,因此卓彦从小就没分到过几分关爱,后来卓彦经常在外横行跋扈,也不过是想要博得几分父母的关注罢了,更遑论卓彦还特意挑着那些不会惹出大事的麻烦。   因此,卓邦虽然头疼他,却也明白他,自从卓彦母亲去世,他也给他补偿了自己的父爱,去哪里都会带着他,就是希望卓彦能够不再那么消沉,希望他能成为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卓彦发烧之前,还与他彻夜长谈过,说到了新的州府,会跟着卓邦处理一些政事,学习以后去走科举的路子,以后会好好继承父亲的家业。   结果路上就发起了烧。   醒来的却再也不是原来的卓彦了。   他最初以为卓彦所说的可能是良好的期望,能不能做到他也不强求,但是心里对他有过期望是真的,但是真的做不到他也不生气,顶多有些遗憾。   但是在他知道,他原以为的卓彦已经不是卓彦的时候,他才是真的有点崩溃了,他忍不住想,如果真的卓彦还在,他说不定会真的很努力很上进,会好好读书,会因为自己的一个夸奖而觉得开心,会为自己取得的成就而自豪。   但是这一切的可能,都被陆恒毁了。   卓邦的眼睛黑漆漆的,看不见一点光,这慑人的眼神看的陆恒头皮发麻,眼皮一跳一跳地。   他求助一样地看向江舟。   江舟这个时候不大想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们俩,把所有的时间都交给了卓邦。   卓邦沉默了一下,强忍着开口:“我知道你如果被至亲的人发现,会脱离身体再找一个寄宿体,但是,我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了。”   他的背仿佛一瞬间佝偻下去,眼里开始出现沉痛的光。   陆恒却感觉自己的灵魂一瞬间快炸出来了,神经一痛一痛的,脊髓都在一抽一抽地疼。   他有了个不祥的预感。   果然,卓邦一字一句开口:“不论你是谁,我都信任你。”明明是说着最亲近的话,他的眼神却好像是要杀人。   陆恒猛地回头看向江舟。   江舟这才开口:“陆兄啊陆兄,马失前蹄啊。”   陆恒不敢置信:“你骗我?”   “这怎么能叫骗你呢?”江舟叹了口气,“其实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但凡你长点心,也不会发现不了我的不对劲啊。”   “……”陆恒好似想起来了点什么,但是他现在头疼,头疼地快炸了,自然想不起什么,只知道,自己被江舟骗了。   他疼的满地打滚,卓邦缺再也没看他一眼,只对江舟道:“你前段时间跟我说的那个水泥小镇的事情,我已经考虑过了,是可行的,过段时间咱们讨论出个章程出来,就可以投入生产了,资金方面你不用担心,等讨论出来以后,我会给上面上折子,请户部批款,做你所说的那个什么,试点?”   江舟点头:“那我过几日再来找大人。”   他又看了看陆恒:“大人这几日可以将他看紧一些,我怕他会趁机逃跑,您的家族那边,希望还是能写封信说清楚情况。”毕竟现在已经固定了灵魂,虽然没有后续的稳定措施他依旧会承受撕裂魂灵的痛苦,但他如果真的逃出去,逃回京都,用别的亲人的血,也是有可能的。   卓邦答应下来。   陆恒挣扎了一下,双眼通红:“你就这么恨我?”   江舟笑了一下:“对啊,我就是恨你,你不知道吧?我是真正的江舟,才不是告诉你的那个,和你是老乡的江舟呢。” 第72章   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以后,陆恒彻底崩溃。   他心里憋了一串想骂人的话,最后却悚然而惊。   因为他突然想到,江舟对自己那么讨厌,那么恨,还能平心静气地和他相处,甚至给他出主意,客客气气交好——这个人的思想也太恐怖了。   他一直这么忍着,就是为了给自己一击必杀?   他浑浑噩噩地想着,连看江舟出去的背影都觉得他像是个恶修罗。   也或许他只是想借着这件事来麻痹自己,不让自己被另一层恐惧淹没。   他是这么想的,但是卓邦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驿馆的小厮和官员都已经不在这里,卓邦自己亲自动手把陆恒捆了起来,带到了大牢里,亲自落了锁,隔着大牢的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道:“我不会杀你。”   陆恒瑟缩了一下,又忽然镇定了,卓邦确实不会杀自己,这是他亲儿子的身体,他怎么舍得。   这就是他的保命符啊。   他正想着,卓邦又开口:“我不杀你,不代表我会放过你。这个牢房是整个大牢里最里面的,最暗的,你的下半生就在这里度过好了。”   没人和他说话,也没人会搭理他,只有黑暗和潮湿,或许还有一些大牢专门滋生的小动物。   陆恒颤抖了一下,他本来就是爱玩的性格,还在现代的时候就喜欢声色犬马,仗着有钱也过着光怪陆离的生活,即便来了古代,没有了电子通信的设备,他还是找到了作为一个纨绔子弟能玩的很多东西,让自己的人生过得很快乐。   现在告诉他没有自由,没有阳光,没有人……   他想,他一定会疯的。   他哭出声:“爹!爹你别这么对我!我是卓彦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卓邦不为所动:“你不是卓彦。”   “我是!我是卓彦,爹你看看我,我就是卓彦啊,你看我的脸,我就是卓彦啊!”   卓邦没说话,转身就走,任由他在大牢里哭嚎着。   出了大牢,他想了想,给家里请了一尊菩萨,每日沐浴焚香,虔诚地祷告,香火不断,心里的祈愿也不断——据江舟所说,被占据了身体的人还是有机会回来的,只要陆恒脱离了卓彦的身体,亦或者他的意志不够坚定,当他的灵魂足够虚弱的时候,卓彦可能就会回来了。   这是江舟根据自己,以及卓邦所形容的,卓彦的反常里总结出来的。   因为陆恒最开始出现在江舟的身体里,就是江舟受伤,身体和灵魂最虚弱的时候,所以陆恒才能趁虚而入,而到了后期,温言发现江舟不是江舟的时候,卓彦的灵魂开始虚弱,触底反弹,江舟才有机会回来,而是江舟回来以后,陆恒才换到了卓彦的身体——这中间是有一段时间的时间差的。   因为江舟是开到了食肆的时候,陆恒才在卓彦的身体里。   由此可见,如果陆恒到了后期灵魂真正衰弱的时候,卓彦是有可能会回来的,现在卓邦要做的只是等待,以及——让陆恒尽快衰弱下去。   第三日的时候,有衙役过来问卓邦,最里头的牢房里关着的陆恒醒了,让人过来递话,说自己什么都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大牢里。   卓邦没理会,陆恒不过是被关着太难受了想出来,所以想装作是卓彦回来了,但是他不会去理会,也吩咐了衙役,让他们不要听他们说话,直接无视他就行。   他还忙着去跟江舟讨论旅游小镇的事情。   他找到江舟的时候,江舟正在温远行的水泥厂里帮忙,水泥厂现在已经十分成熟了,从最开始的生产、到中间的销售,包括预定的流程都已经自成体系,他们也给镇上不少的人家提供了水泥,现在镇上不少有钱的人家已经换上了水泥房子,其余也有陆陆续续预定了的,温远行给他算过一笔账,大约到了明年年初的时候,整个镇上的房子都能变成水泥的了。   这个数据江舟也给卓邦看过了,卓邦也是聊了以后,才对他所说的旅游小镇有了初步的期待。   江舟也给他认真分析:“大人您想想,咱们这一块在整个国家,都是偏南的,气候不错,不干也不湿,还有一整条细河贯穿,顺着细河一路往东就能汇入海里,两岸的风景十分不错。”   这倒是真的,卓邦来上任之前也潜心研究过这一块的地形和山水,还庆幸过这一带的水土还不错,要是换成了西南,他这把骨头可能还熬不住。   只是……   “东有洛阳,西有秦宫,这小小的城市要发展旅游,恐怕很难。”   江舟摇头:“大有大的好处,宏伟壮丽,小也有小的精致,更何况咱们还是有特色的,至少别的城镇没有我们这样的实力。”   卓邦这才想起来,目前镇上所有的特色,似乎都与眼前的这个青年有关,不论是美食方面的火锅店,还是后来此起彼伏互相竞争的热闹美食街,里头最初都有江舟的影子在里面。   “现在外头的美食,大部分还停留在煮白肉的阶段,咱们的美食基本都是农家人自产的材料,成本又不会很贵,这就意味着价格不会太离谱,只要以后咱们控制好物价不涨价,保证价格稳定,低廉的价格能享受的美食这么多,肯定会有人愿意过来的。”江舟细细盘算:“只要给的价格够低廉,美食够靠谱,外面来的人越多,咱们的美食也能根据其它人的口味来进行调整,重新发展。”   卓邦点头:“这一块我不太了解,我向来只知道吃的,具体怎么样还是要看你怎么调度。”   他想了想,又道:“这事如果真的能成,我会上折子,给你添一个制度内的职位,方便你调度。”   江舟便道:“官职不官职的其实也无所谓,我只是想这镇上的日子能过得再舒心一些。”   他们这镇上的人民风淳朴,邻里之间大多互相帮助,即便有那么一两个歪心思的,其余的大多数还是都是好人的。   就像陆恒刚穿到他身上的时候,即便他表现的再不成器,周围的人大多数还是第一时间劝阻,而不是落井下石。   后来温言离开江家回到温家,也没有人说三道四,反而处处对他有所维护,李婉对温言冷嘲热讽的时候,周围的乡亲们也帮了不少。   江舟开第一家食肆,周围不少人都去帮衬过他一把,头一天也都去捧了场,给他凑了人气。   这些情谊,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自然也想着反馈回去。   卓邦不太懂他心里的想法,但是也能理解,便道:“你愿意就好。”   温远行给他们煮了一壶茶,听他们商量。   “等到明年的时候,水泥小镇就能建成,我们的意思,是加快建设的进程。”江舟和温远行对视了一眼,“若是要等上面的人批下来款项,一来一回加上审批,就要小半年的路程了,所以,我们想以投资的方式提供水泥。”   卓邦来了兴致:“这是怎么个说法?”   江舟道:“这家水泥厂过断时间就会扩建,加大生产,但是我们会暂时停止对外的水泥提供,优先给镇上的建设提供,不收任何一分钱,但是我们投入的这部分所带的价值,得当成一部分的成本投入,到了后期,旅游小镇建起来了,所有产生的经济,我们水泥厂都得收分红。”   他怕卓邦听不懂,讲得清楚了点:“比如,我们提供了一百斤的水泥,这部分的水泥价值十两银子,我们提供水泥建成了一处房子,这部分水泥我们不收钱,等到以后开始赚钱以后,所有的旅游产生的经济效益,也就是我们俗称的收税——大人您那边收的那部分税里,我们水泥厂要抽成,比例的话就看大人准备在这里面投入多少钱,而我们这十两银子占这部分钱里的多少比例了。”   卓邦问:“可是你不是说,这来来去去的,要小半年的路程么,这大半年,你们水泥厂都不盈利?”   江舟摇头:“这就是前期投资了,那句话怎么说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前期不付出,后期又怎么会有成果呢?”   卓邦叹了口气:“大约我一个读书人了解不了你们商人的想法,我总觉得你们这样很像一种人。”   江舟笑了:“是不是像赌徒?”   “对,就像赌徒。”用半年的毫无进项,换以后的巨大利润,听起来就像是疯了一样。   “其实,人生就是一场豪赌。”江舟轻声道,“赌赢了,一辈子就赢了,输了,也不过就是重头再来。”   更何况,他未必会输。   他的赌不是任性地去赌,而是有规律的,有迹可循的,他认真思考过,这个方法可行,自己也不会血本无归。   所以,他才会去做。   他有自信。   就像是对付陆恒,他也赌了一把,赌陆恒没长脑子,说的全是真话,赌陆恒的贪心。   同样的,他也赢了。   所以,在水泥这件事情上,他不可能会输。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更   12点前还有两章 第73章   打动了卓邦以后,一切的事情都变的顺利起来。   先是卓邦发布了一条法令,告知所有的镇民,要将镇上所有的房屋都改造成水泥房子,之前已经花了钱的,会给一部分的补贴,建成以后,整个小镇都会开始对外开放,迎接外来人员的参观,进来的这一部分人由镇民自发接待——但是不许坑骗外住民,一旦发现会罚款,而且数目不小,直接要求将那部分免费提供的水泥的钱交给府衙,情节严重的会收回住所,驱逐出境。   这简直是免费给镇民一条赚钱发财的路子,即使后面卓邦说,以后的收入要交税,他们都顾不上了——要交多少税还不是他们说了算的么,赚不到钱不用交税,真要赚到了钱还在乎那百分之十的税吗?   尤其是知道水泥是江舟先发明出来的,这什么旅游文明小镇也是他提出来的以后,他们更加感激,一窝蜂地往江舟的火锅店、海底捞跑,争取给他带点生意。   如火如荼的改造计划开始施行。   他们这一块地方,原先大多是自居房,大部分都是挑一块地方,买了地契就开始建,也不会刻意去追求美观和整齐好看,然而要建设旅游小镇,就不能再这么散乱下去,需要进行规整。   以江舟的火锅店为中心,这一带所有的房子预计都会修整成一层商铺,二楼住房的样子,清一色的灰瓦白墙,找了最厉害的粉刷匠刻意做旧了墙壁和屋檐,而不是那种惨白的墙色,小镇的地面这一带也是用水泥填的,可以说是全新的景色。   而另一边,却没有完全规整成这样,那一块比较靠近细河边上,沿岸都是水色,不太适合修成水泥的,因此考虑过后还是保留了原先的水乡的特色,青石板的路,只是那些茅草的、秸秆的屋子都被重新修了,填成了水乡特有的墙面。   在所有人都欣喜于房子改造的时候,江舟做了另外一件事——他悄无声息地买下了一家客栈。   他现在的钱已经足够,挑房子的时候就很顺心,能够随心地挑选合心意的地方,而不是被金钱掣肘。   这一处客栈是卓邦发布法令之前江舟就买下的,说来也不巧,他才买下,卓邦的法令就发布了,不过客栈的主人也不后悔,他的说法是:“不一定能不能赚钱呢,我这小客栈开了这么久了,也没赚到多少钱,至于以后?旅游小镇建起来要差不多一年,我怕我等不到那个时候就破产了。”   既然有人愿意承担风险,自然也有人不愿意,这是他个人的选择,江舟也不好说什么,再劝也无异。   他将这事抛之脑后,转头开始改造客栈。   外面和周围的房子没什么两样,他买下来的客栈有个优点,就是这客栈临水,往外走一点就能够看见细河,还是最宽阔、能看到最美的风景的地方。   这地方位置好,价钱也不便宜,江舟还是买下了。   他依旧找的刘二郎给他进行装修。   不过这回的装修和之前的又不一样了——按照刘二郎的话来说,江舟给他建的所有的房子,都和人家的不一样,每次修他们家的房子都会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原来房子还能这么修?   江舟给他的设想是这样的。   因为这一块离别的房子都远,所以倒也不必和其余人一样规整,可以自由发挥。   江舟给他的设计图里,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在岸上的,这一处客栈的院子里本来是有一颗特别高大、年份特别久的高大青树的,参天大树朝上长,遮住了院子里的阳光,又是木头搭的房子,很容易潮湿,客栈里面看着就很阴暗,木头受潮以后又容易发霉,看起来不大干净,这也是这个客栈衰败的原因。   来居住的人第一个反应肯定是要求客栈干净整洁,这客栈首先就不过关,所以肯定没多少客源量。   江舟想了想,把整个客栈都扩大了一倍,整棵树都纳进了客栈的范围,直接依着这棵树的生长趋势建造的新客栈——说是修整,但这客栈要修整的地方太多了,也就相当于重建了。   把整棵树都纳进客栈的范围,但是这样晒不到阳光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江舟便改变了原先的全都是木材的房子构造,四周依旧还是木材,但是全都换成了不易腐朽受潮的杉木,房顶上则换成了玻璃——他经过反复试验,终于产出了一些,全都用在这个客栈上了,造价太高,他再有钱也经不起折腾这个,就没考虑投入生产,多的几块倒是让卓邦托人献给皇帝了,连带着玻璃的方子一起,他老人家要折腾什么都不管他的事了。   盘旋的青木都在整个客栈里,成了天然的隔断,木头的枝条和遒劲的枝干则是最新奇的装饰,再挂上那么两盏黄油油的宫灯和红色的织布条,整个意境就烘托出来了。   温言还提议,在里头一处延展出来的枝干那边设计了心愿树,有点像寺庙里的那种许愿树一样,坠着红色的丝线,底下挂上心愿牌,凡是消费过的顾客都能写下自己的心愿挂在上面,可匿名也可以不匿名,反正能不能实现,还真不一定。   主要求的就是一个心安。   露在外面的那一半客栈,江舟让刘二郎建了一个水上小屋,这一块是整个客栈造价最贵的地方,从头到尾都是玻璃搭成的,里面的摆设都看的一清二楚,但是周围的墙壁上都挂了帘子,想要隐私空间的话直接把帘子放下来就能遮挡住了。   由于建在水上,江舟考虑到水性阴寒,怕人手冷,在底下的夹层里也铺上了地暖,还在中间的位置刨了个坑出来,引进了细河水,坑底的那一层夹层里,江舟也铺上了地暖,一旦加大火力,就能形成人工温泉,适合泡澡。   而走出这一块地方,朝外看就是细河的风景,甚至能看到来往的船只,近距离地接触到细河,从隔断的栏杆中间伸手一捞就能捞起河水。   为了保证这一块地方的原味风景,江舟特意向卓邦申请了一条法令,那就是严禁往细河之中倾倒垃圾,保证这一片湖水的清澈和质量,除了渔船以外,不许再多出别的东西。之所以有这一条法令,也不仅仅是为了客栈,他们这一块发展旅游小镇,细河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一旦细河受到了污染,他们这个旅游小镇基本上就要废掉一小半。   但是总归这一块,江舟还是受益颇多。   卓邦先看了他这地方的设计图,看完之后沉思了一会儿,连着设计图,以及玻璃的方子,全都一起随着折子往上头递了,同时拍拍他的肩膀:“你也是个人才。”   江舟不置可否,他这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自然看的更远一些。   倒是卓邦,他想起了卓彦:“他最近还老实么?”   卓邦表情淡淡的:“不老实又怎么样?他前段时间还试图贿赂衙役放他出来,这事从他被关进去我就严令禁止的,他有什么小动作我都知道,从那往后,我都不让衙役出现在他面前了,估计也快到底了。”   陆恒确实已经快到底了。   他待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整个牢房唯一的光线就是从屋顶的一个小窗户里偶尔漏出来的光,没有人跟他说话,他只能自言自语,然而这个牢房基本四面都是密闭的,又大又空旷,他一旦说话,就是无数遍的回音在他耳边回响,时间一长,他自觉特别怪异,连自言自语也不愿意了。   不说话,无事可干,一日一日越发的空虚,他开始的时候还会睡觉,从白天睡到晚上,晚上清醒一两个时辰继续睡,睡得天昏地暗,到了后面,他已经开始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了,只知道盯着那个小小的窗户发呆,让唯一的光线照在自己身上。   而他的精神已经越来越衰弱,长时间安静的空间让他有点敏感,轻微的一点声音都会引起他的注意,这些声音会被无限放大,砸的他耳朵和脑袋越来越疼痛难忍。   为了杜绝这些声音,他又开始日复一日地睡觉,然而这回和他刚进来的时候不同,他睡得时候不再是昏昏沉沉的,而是开始做梦。   梦里他成了真正的卓彦。   小小的卓彦趴在父母的房间外面,听着他们的争吵和据理力争,听不清楚是在吵什么,但是能看得出来双方都很生气,“卓彦”趴在门上,他本来该午睡的,可是一直睡不着,就跑了出来,结果一个人也没有发现,他本能地想去找自己的爹娘,却发现他们在争吵。   卓彦的母亲太过激动,把一只茶杯从里面摔到了门上,破裂的茶杯碎片从门缝里穿过砸在了卓彦的额头上,卓彦迟钝了好几秒,直到血留下来了,他才感觉到了不舒服,哇地哭出了声,惊动了里面的父母。   接下来就是兵荒马乱、光怪陆离的梦境。   小小的卓彦偷到了一段时间父母的关爱。   父亲不再每天早出晚归,开始教卓彦念书,母亲也不再是高高在上,前拥后堵,她开始温柔地陪着卓彦,还会抱着卓彦给他讲儿时的事情。   那是卓彦最快乐的时候。   可是很快的,梦境就开始支离破碎了。 第74章   卓彦的母亲病倒了。   小卓彦还没享受到几天的母爱,他的母亲就变成了病床上微弱呼吸的病人,每天靠着两片人参吊命,大约是感觉到了自己命不长久,也久违地对卓彦产生了愧疚和亏欠,她收敛了一身的锋芒,变成了最温柔不过的妇人,然而这样的温柔也只是很短很短的一点时间罢了。   陆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个,只知道梦里的卓彦很难过,难过地快要哭出声了。   梦里的卓彦一天天地长大,他的母亲也一天天地衰弱下去。   陆恒本能地觉得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他控制不了梦境,只能跟着梦境的意识跌跌撞撞往前走。   很奇怪,明明卓彦的母亲病得快死了,所有的大夫都下了她已经快要不行了的诊断书,但是她却顽强地撑下来了。   到了后期,整个梦境的空间都被定在了病床前。   卓彦从少年变成了青年,眉眼之间越长越开,变成了陆恒所熟悉的模样,然后就开始定格,卓彦的母亲依然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温柔而从容地等着死去的那一刻。   陆恒没有被固定住视角,他在这个病房里转了又转,直到无聊地把整个房间的地板砖都数清楚了,连窗户格子都挨个数清楚了,病床前才有了动静。   卓彦的母亲轻轻地叫了一声卓彦。   卓彦通红着眼睛拉住了她的手。   生病的妇人摸了摸他的头:“阿彦,娘快不行了。”   卓彦呜呜地哭,却说不出话,只能徒劳地握着她的手,疯狂摇头。   妇人笑了笑:“阿彦,对不起,忽视了你那么久才注意到你,但是娘亲不是不爱你,只是不知道怎么爱。”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以后你要好好听你爹的话,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成为最厉害的儿郎。”   “娘亲等你长大,等很久了。”   “别让娘亲失望。”   卓彦能感觉到手心握着的手的力气越来越小,即将失去亲人的痛苦让他感到绝望,他哽咽出声:“好,好,我听话,我听爹的话,娘,你别走,别走好不好,求你了,别走……”   只是徒劳而已。   卓彦哭的越来越大声。   奇怪的是,整个梦境也开始跟着下雨,好像是被卓彦的泪水淹没了一样。   陆恒被困在房间里出不去,只能惊恐地看着水越漫越高,他已经躲在了桌子上,踩着凳子,水还是迅速漫了过来,他惊恐地回头喊:“卧槽你别哭了!!我要被淹死了!”   卓彦听见了他的声音,猛然回头,陆恒才惊恐地发现卓彦的额头上全是血,整个人都是病态的脸红,有点像是高烧,又有点像是小时候额头被砸出了创痕。   紧接着,陆恒就感觉到卓彦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明明是梦里,陆恒却感觉到了窒息和疼痛,他能感觉到卓彦冰冷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喉咙口一片灼热的疼痛感。   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听见卓彦一字一顿地道:“把身体还!给!我!”   “……”   陆恒猛地惊醒,外头有滴滴答答的水声,他借着月色躲到了窗户下面,感觉到有凌凌的雨滴滴在脸上,给他灼热的喉咙口带来一丝清凉的感觉,他迫不及待汲取着水的味道,喝着喝着却感觉不太对劲,一股铁锈味,很像他喝下的那碗属于卓邦的血的味道。   他猛然抬头,落在他眼睛里的哪里还是水,分明是卓彦额头上低落的血。   见他睁眼,卓彦咧嘴笑:“你醒啦。”   ……   江舟正和卓邦说话,外头进来个衙役,有点匆忙:“大人,里头关着的那个人,疯了。”   江舟讶异:“疯了?”   他着眼去看卓邦,却看见他也怔住,半晌问:“真的疯了?”   “真的疯了,一直说什么,别找我之类的话,还自己掐自己的脖子。”   江舟问:“大人怎么看?”   卓邦摇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等会回去看看。”   江舟想了想,跟着他去了。   大牢里昏暗潮湿,昨晚上下了雨,地面有些湿滑,他们路过了几个牢房,径直走到了最里面。   明明有着沉闷的脚步声,关在最里面的陆恒却好像没有听见,他已经瘦得脱了骨,头发乱蓬蓬遮住了脸,呆呆地坐在窗户下面,两只手还掐在自己的脖颈之间,十分用力,手上青筋暴起,自己都被掐地吐了舌头都没感觉。   卓邦问:“你看着像是真疯还是假疯?”   江舟迟疑了一下:“我不知道。”   毕竟人要逼急了,装疯还是很容易的。   “管他是真疯还是假疯,再关一段时间吧。”卓邦冷着脸,“关到我儿子回来就好了。”   ……   时间匆匆忙忙,整个小镇都焕然一新,每户人家都盖成了水泥的房子,河边也都加上了护栏,种上了从外面采买的树和花,卓邦上的折子也起了作用,不过江舟估计可能是玻璃起的作用更大一点,因为卓邦给他看了回复的折子,里面开头一大段的话都是在夸江舟的玻璃,“澄净透彻”、“光滑如镜”、“朕心甚喜”,扑面而来的欢喜,江舟和卓邦都能感觉到。   也大概是这几块玻璃让皇帝快乐了,他也十分大方,又奖了一大堆的东西,然后给他批了个都尉的官职,让他在镇上自由发挥。   同时,他还发了一道圣旨,大致意思就是这一块地方出了个人才,可谓是人杰地灵,话里的意思就是替江舟打广告,让人可以多去看看——毕竟收了好处的。   皇帝的圣旨可太不一样了,上行下效,得到皇帝的夸赞那可不容易,所有人都想去沾沾喜气,也想看看到底怎么个“人杰地灵”——万一蹭了点灵气,科举高中怎么办?   所以第一时间窜到镇上来的,是周围的一批游学学子。   江舟对这一方面了解的不多,还是温言了解清楚一点,跟他说了:“附近一个州有个挺出名的鸣鹿学院,天下间读书的学子心中的神圣之地,里面都是些很有才学的弟子,听说基本每次的科举三甲都是学院出身,里头更有当代大儒坐镇。”   温言说起这些的时候眼睛都有光。   他是很喜欢读书的,从小到大都喜欢,除了陪着江舟玩闹就是看书,如果在他心里排个位置,除了家人以外,书是排在第一位的。   只是他经常叹气,感慨自己不够聪明,即便再喜欢也不像别人那样能精通四经五书,还能考科举。   江舟倒是常安慰他,在他眼里,他家阿言已经很厉害了,是他心里最聪明的人。   不过这回鸣鹿书院的人要过来,自然给了江舟发挥的余地。   皇帝能带来声望,书院的人同样也可以。   他如今大小也是个官了,给镇上的人下了一条法令:“从明天开始接待远客,不许近距离围观,打扰远客,就当做是普通人,该如何就如何,那些准备的美食摊子可以摆出来,正常运作,表现出最自然的状态即可。”   他的话现在基本就是镇上的标杆,所有人几乎都有一个共识:想赚钱?听江舟的总没错。   因此,第二天陆陆续续有学子来的时候,他们发现,这个镇上的人好似没看见他们一样,全都在正常地劳作,只有在路过某处的时候才有个穿的干净朴实的书生打扮的人走上前来问:“几位需要向导吗?”   几个人对镇上不大熟悉,便道:“要。”   书生便开始带着他们游逛:“几位从哪来?”   有人答:“从汾城来,听说这里和外头不大一样,所以想来转转。”   书生便笑:“听说汾城是有名的才子之乡,诸位想必各个都文采斐然。”   没有人不爱听吹捧和夸赞,尤其还是同行的,几个学子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笑意:“谬赞了,这一带比较出名的地方有么?”   书生便道:“看诸位才子是吃喝玩乐,喜欢哪一方面了。”   有人问:“吃又如何?玩又如何?”   “吃自然要去城东,那边有一条街的美食,更有江都尉的火锅店和海底捞,若是你们半夜睡不着饿了,还能去码头那一块试试东哥儿的烧烤店。”书生接着道:“若是想玩,不如在码头上租上一艘小船,在细河上游览一番,若是诸位有墨宝留下更好,船上有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岸上柳荫里也有专留存这些的小摊子,若是有留下的公认写的好的,还会誊写了贴在告示栏里,供过路的学子瞻仰。”   还有这等好事?   他们读书人,追求的不就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吗?没想到这儿还有现成的出名方式,顿时有了兴趣。   一行人便催促着往细河那里去,一上船就感觉出了不一样,普通的渔船都是破烂不堪的,船舱里还会有浓重的鱼腥味,而这些用来游湖的船却不一样,这些船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视野也开阔,能容得下好几个人而不会凑手凑脚,也果然有上好的笔墨纸砚,只要付了钱就能用。   外头湖光山色,里头轻舟油蓬,几人顿时诗兴大发,倒也吟了几首好诗。   导游的书生就笑眯眯坐着不掺和,偶尔被提起才作两句诗,虽然不算好,但也勉强过得去。   游湖的路线会经过江舟的民宿客栈,那玻璃的房子折射着太阳的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这是什么?”   书生慢悠悠答:“这是当今圣上也夸赞过的玻璃造的房子。”   关键词:当今圣上。   几个书生立刻来了精神:“走!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学子:我走过最长的路,就是江舟的套路 第75章   房子看着近,其实距离也不近,这艘观光船开了将近十分钟才到了那处玻璃屋。   门口也不是传统的跑堂,都是清一色穿了制服的侍女,由青柠亲手□□出来的,别的不说,把人伺候的体贴舒心是没问题的。   不过这一批倒不是签了卖身契的了,而是正常的工作合约,大多都是签了半年以上的。江舟所有的店里福利好、薪资高已经是出名的了,所有人都挤破了头想进去。   青柠原先去选人的时候以为不会有人愿意做这个的,毕竟是伺候人的活计,结果出乎她的意料,来应聘的竟然还不少,都是奔着钱多福利好来的。   钱给的多,做工的人做事自然更加尽心尽力。   几个书生才上岸,就被一人塞了一个小手炉,船上怕受凉裹的大毛衣裳都在进屋的时候全都脱下了,屋里头的暖气一早就开了,这会儿热烘烘的,怕熏太久热急了不好,里头引了一条曲水流觞,流动的水带来不少的凉意。   再加上冰湃的水果,和一份冰碗,不由得让人浑身舒畅。   江舟也在里头设置了导游,进来人,先带着散一下热气,用一些小点心,然后带着参观整个客栈的公共区域,问问客人需不需要住房,若是需要,会依次介绍各个房间的特色以及能看到的风景——江舟手里有钱,这客栈修的尽善尽美,公共区域那一块还包含了棋牌室、桌球这些新式的玩意儿,即便有那种特别宅不爱游山玩水的都能在客栈里呆的下去。   不过,为了名声着想,整个客栈都是禁止赌博的,里头玩的叶子牌也只是用客栈提供的筹码,仅供娱乐,不涉及金钱。   比如,最开始的时候一人十个筹码,往后输赢都禁止双方用金钱交易,而是只能进行筹码的置换,筹码输完,禁止上场,而为了防止有人沉迷叶子牌,每个人可获得的筹码都是有限的。   最开始那批书生是想批判两句的,后来同行的人里头有两个,在书院里头就爱偷偷摸摸摇骰子,不过玩的不大,筹码也就是帮着打扫房间带饭这些,这回见着这一块竟然有这样的局,玩法新鲜,入场也只需要一个门票费罢了,顿时起了心思,又怕自己玩嗨了其余人丢下了不管不好,硬拖着其余人下了场。   这里头又有一个家里头挺富裕的,拍着胸口包了一次的门票费,让他们放心大胆地玩。   开始的时候书生都是不情不愿,十分钟以后就乐在其中了。   你戳两下桌球,我甩两张叶子牌,反正不要钱,还有免费特供的点心,岂不美哉?哪里还想得到批判什么呢?   没听人家说嘛,这些东西只在客栈里头玩玩,若是在外头碰见了,那都是要被衙门一查到底,言行令止的。   众人玩了小半个时辰,又被带着挂了心愿牌,开始准备吃饭。   江舟为了拢客也是下了血本的,他放言,这一批的客人都是头一批试用的佳客,当天宴饮费用全部减半,晚霞才落,里头的灯就全都点上了,堪称灯火通明。   外头万籁俱寂,里头红灯高悬,影影绰绰映着枝繁叶茂,底下的桌子边上坐着脸色通红一片兴奋的读书人,桌子中间热着的锅子雾气腾腾,熏起灼热的香味,泉水汩汩流淌,三三两两的宾客坐在一起高谈阔论,就着玻璃窗里就可以窥见的月色引颈高吟。   其中一个醉眼朦胧叹道:“今日可算见着了!”   有人问:“见到什么了?”   那人沉吟两声:“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周围的人哄笑:“可见周兄是灌了两碗黄汤便吃醉了,这里哪来的大江?”   那位周兄也不恼,眯着眼伸手一指:“此处月色灼人,河流涌动,虽算不上大江,亦别有趣味,勉强合词。”   手指之处正是外头映着月色的细河。   又有人咂摸了一下嘴:“这话也不赖,当初店家这选景真不错,开阔又亮堂。”   另有人嗤笑:“这是选景的问题吗?君不见,隔壁也有一家客栈选在这同一处的,相差不过几里,你可曾见他和这里似的人满为患?”   说来也怪,隔壁也开了一家客栈,名字取的也差不多,只是装修上大不如人意,他们原先还以为是这里的掌柜的开的分家,后来看了装修摆设差的太远又觉得不像,后来问了这跑堂的,果然不是,才恍然,原来不过是东施效颦。   可惜没有这玻璃提供,怎么学也学不像。   众人不过过了一回脑便忘了,反而将心思放在了玻璃上。   他们下午来的时候就是被玻璃吸引过来的,后来一时兴起被棋牌室吸引了注意力,慢慢地便忘了,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   他们围坐的这一条曲水流觞这里也是嵌了一块透明的玻璃的,而且设计巧妙。   这一条曲水流觞下面原是百年老树其中一根枝干,枝繁叶茂,便也带的这一条枝干也很粗壮,后来大约是雷雨天,闪电把这根枝干劈叉了,朝上的这一面硬生生被劈出好长一道裂口子。   江舟原先修建这一块的时候,是准备砍了这一支的,后来某天突发奇想,让人把里头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清理了,又把口子刨开来了点,从山上引了泉水下来,成了天然的一道曲水流觞。   枝干中间又有一道朝上长的小枝干,叶子青翠,只是被压着长了,有点奇形怪状,加上大枝干上那一块有些薄,江舟干脆叫人把这里掏空了,上头盖上了玻璃,底下的小枝桠从上往下看就一清二楚了。   正配那一句“疏影横斜水清浅”。   读书人表示很喜欢。   玻璃用的好,玻璃本身更好。   毕竟是皇帝陛下夸赞过的啊!   众人心知肚明,加上玻璃也确实是不错,倒也没有违背良心。   也有人问了跑堂的,能不能卖两块玻璃,俱被推了,只说这玩意儿太难生产,拢共就这么两块,全用在这里了,多了没有。   一群人只能遗憾。   遗憾完了又续了两天的房费。   毕竟也就这么一个地方有,多享受两天吧!   用过了饭,便被挨个送回了房间。   外头装饰的花里胡哨,江舟自然不可能让里面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是花了大心思的。   除了那一个纯玻璃的套房以外,里面的房间也到处都是细节。   雕琢精美的宫灯,按照不同的房间不同的枝桠修饰的不同风格,私密隐蔽的卫浴,还有那铺着的软乎乎的床铺。   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书生后来作答,当他躺上那张床的那一刻,什么十年寒窗苦读,他都忘了,满脑子只有那张能够让他放松地陷进去的床,以及那洗的喷香,轻薄绵软却又异常温暖的被子。   被窝使他忘记学习。   他甚至想永远躺在那张床上。   尤其发现这地方还有独立茅厕的时候。   要是他有钱,他都想在这里继续读书准备科举了!   然而现实击败了他。   江舟这客栈本就走的就是高端风格,面向的住客也都是家境较为富裕的读书人、以及其他例如客商等这一类客人。   他们大多爱享受,又付得起钱,愿意花钱,这房价嘛自然贵一些,住进来以后他们也不会觉得不值,那么多好玩的呢,尤其那些娱乐设施,往往是他们结交好友的好地方。   无事可做无话可讲?先打一局叶子牌就熟悉了!   苦于生意无法短期内谈下来?请对方住一天玻璃房,客栈一日游,打两把桌球,给杆子擦个灰的功夫,一笔生意就谈妥了。   又能玩又能办正事,美得很。   更何况自己也能享受,属实不亏。   江舟抓准了这一点,定的价格不低,对外的口碑也是走的轻奢风格,也对他们有心理暗示——这镇上的高档住宿就这么一家,您自己看看住不住吧!   宴请同好,和人谈生意能去那些个民宿里吗?又没格调私密性也不好,傻子才去呢。   因此从一开始,即使江舟这里的客流量虽然很多,但大多数都是游览过后又重新坐船出去找住的地方,真正的客人并不多,但都是拿得出手的客人,赚的钱还比别人的多一些。   镇上一直陆陆续续有人来参观,有被美食吸引的,也有听闻了水泥玻璃过来的,还有那些个被诗文所描绘的山水风景吸引的,想着出名的,诸如此类的客人越来越多,整个镇上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几乎人人都在忙忙碌碌准备赚钱。   赚的钱多了,这一块地方也富足起来了,修房子做衣裳,兜里都有钱,个个出门都是笑呵呵的,对推出了这一项赚钱主意的卓邦和江舟也都充满了敬意。   江舟从其中的税收分红里也赚了不少的银钱,盆满钵满。   更令他惊喜的是,在日子越过越好的时候,温言又怀上了。   需知,哥儿怀孕不易,几率是正常人的百分之一,江舟本以为只有一个江忍冬,谁知道自己又能再有一个崽呢? 第76章   只是,他一边觉得开心,一边又觉得担忧,生怕生孩子会给温言带来负担。   因此,他是紧张了一次又一次,温言微一皱眉他就慌,生怕他有什么不舒服的。   这反应把所有人都逗乐了。   李月娥便骂他,这么大个人了毛手毛脚的,不好好去外头干活,偏要在这闹温言,东凑西拼地惹人嫌。   江舟也不说话,只傻傻地笑。   温言怀江忍冬的时候他没在身边,江舟总觉得自己亏欠他许多,也内疚自己没有照顾好他,这回温言又怀了,他自然想好好补偿。   他慢慢减少去店里的时间,除非必要的会议,其余都是卢大郎和青柠接手处理的。   青柠自从被江舟买来以后,帮衬着做了不少事情,她一个女儿家,原先当惯了丫鬟,也都是院里头说一不二的主,又跟着主家念了几本书,待人接物都是拔尖的,刚开始到店里接触商业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但她后来把管理主子小库房那劲儿使出来的时候,就愈发上手了,弄的有声有色的。   后来江舟看她尽心尽力,也不像是说走就走没什么定力的人,放心地任用她,许多机密的事也没瞒着她。   他敞开胸怀,青柠也心有所觉。   她本就是阶下囚,若是没有江舟,估摸着也就被卖到那些肮脏的下流地方去,如今能好好在青天白日里活着已是万幸,更何况还能有大好的前程?   心有感激,自然拼尽全力。   她为奴为婢的第一天,主家就教会她一个字,忠,她想,她会一直把这个字坚持下去。   ……   江舟以为日子就这么慢悠悠过下去的时候,客栈里出了个事。   他聘用的掌柜急慌慌来找他,说客栈后院里头死了人了。   江舟安置了温言,急匆匆跟着去了。   死的是一对夫妻,尸体就卡在后院的木桩柱子上,周围是那颗大树的根部,枝系发达,有乱糟糟的枝干缠在了柱子上,也是因为这样才把尸体卡住了。   又因为树丛掩映,颇有趁乱抛尸的嫌疑。   江舟到这的时候,客栈里头住着的客人都围在了后院,脸上都是看热闹又惧怕的表情。   柳城风和卓邦以及府衙的一堆人也都早早来了,府衙里头当值的仵作正在验尸,一边小声同两位大人交流。   “死者面白发胀,应该是被水泡久了所导致,男性死者的致命伤是后脑重物击打所致。”仵作把尸体翻过来展示给他们看,只见那个脑壳上有着碗口大的一个缺,整块头皮都耷拉下去,因为泡水久了,早就止住了流血,只伤口翻着白胀。   “至于这位女性死者……”仵作眼里带了点不忍,“死者致命伤是掐在脖颈间导致的窒息,且生前……生前受了侵犯。”   他大约是不想让死者过身以后还受人闲语,最后一句话只说给了寥寥几人听,碰巧江舟离得近,便听见了。   他还未说话,柳城风便发难:“江舟,你这客栈里头出了人命,还有何话说?”   听着话竟然像是要直接将罪名压在他头上了。   江舟目光一闪,还没细想,便听卓邦语气冰冷:“柳大人,他如今可是皇上亲封的都尉,按品阶,你该称呼他一声江都尉。”   卓邦近来没了儿子,正是看什么都生气的时候,又觉着江舟懂事乖巧,把他当半个友人兼之半个儿子看,更加上他担任这一州的督查以来,总觉着这镇上虽然民风淳朴、条条有理,这府衙留下的作风却不怎么好。   前一任的员外去的匆忙,留下了一堆烂摊子,这一任的柳城风原先是个固执己见,称得上死板的官员,但也不知是不是一遭调任,让他开了窍,开始学起别人汲汲营营起来了,若说原来还能称得上一声清正死板,如今却是开窍过了头,半点心思也没放在当官上了,也是这块地方处事向来有些定律,倒也不算太麻烦,加上最近镇上的居民都在忙着赚钱,也没惹出什么事。   倒是今天出了命案,他一个远居的督查都来了,离得近的员外反倒是姗姗来迟,从开始一个屁没放一个,这会儿开口就是不审案子想要定江舟的罪,他自然心中不喜。   他官职比自己还大些,柳城风便有些讪讪的,只拱手道:“是下官心急了,只是看这两人惨死的模样心中不忿,有些心急罢了,不过这案子说起来也是在江都尉这客栈发生的,下官不过是例行询问罢了。”   见卓邦冷着脸不吭声,他脸色也跟着不大好,转而看向仵作:“可能推测命案是何时发生的?”   仵作已经盖上了掩尸布:“大约是昨天夜里,临近子时的时候。”   柳城风咳了一声:“既然这案子是在客栈发生的,那么,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客栈总要先关停,凡是与此事有关的人员都先收监,等挨个询问过了以后再说。”   这是往日办案的旧例了,别人倒也没说什么,有几个住在客栈的觉得有些晦气,却也奈何不得。   江舟扫了一圈,看见客人脸上讳莫如深的神色,忽然道:“大人,这闹出了人命,说得上近些年来咱们镇上出的比较大的事了,不如公开审理吧?”   若是就这么私下审理了,不论结果如何,对外,他们只会知道江舟这客栈里头出了人命,往后总会影响生意的,不如公开审理,若真是与客栈无关,总不至于叫他们担上恶名。   柳城风应了。   江舟便先叫了掌柜的过来,问:“先前来的时候急急慌慌的,我倒也没问清楚,这两人的身份可查清楚了?是投宿在咱们客栈的么?”   掌柜的向来记性好,便道:“这两人是三日前来投宿的,别的倒也没说,只说是从京城来的做生意的,平日里不大在底下露面,尤其是那妇人,只有头一日来的时候在客栈里逛了一圈,往后就一直呆在房间里没出门,男人倒是常常出门,平日里喜欢点一碟子花生米,叫一壶小酒,坐在底下听人说事,或是往棋牌室那边去。”   现在投宿都要路引和文书,且在离店之前,除非必要情况,文书一般是压在掌柜这里的,因此掌柜的自取了文书与他看,上头只有男人的姓名,叫周密。   柳城风觉着他作为一个嫌疑人问话不好,刚要吱声,一转眼看见卓邦,又咽下了要说出口的话。   江舟向卓邦道:“大人,如今要紧的是知道周密这人出去这段时间见过了哪些人,平日里可与别人发生冲突。”   一时之间有客栈里的客人站出来:“这人我还是有些眼熟的,往日里在外头也碰见过,因为听他口音像是家乡人,也搭过两句话,说是来这取经做生意的,也想着带点什么新鲜东西给京城里的贵人瞧,好赚一笔。”   江舟思索了一下,忽然抓住了个点:“他说是来做生意,那必定带着货物和银钱,衙役们可看见了?”   几个衙役对视几眼,尽皆摇头:“刚刚我们去房间看过了,包裹都在,没看见什么货物,包裹里也只些许散碎银钱。”   众人便都带了点了然神色:“那多半是谋财了。”   不知觉得,他们就默契排除了江舟的嫌疑,无他,在他们眼里,江舟只怕比他还有钱呢,哪会贪这么一点?没瞧见皇帝赏的那些东西么,那么大一颗明珠,放在普通人家都能做传家宝了,结果听说被江舟挂在他媳妇床头当夜明灯了……   众人神色各异,倒是江舟出了个主意:“咱们现在进了镇都有帮忙领路的导游,不如去导游处问问,当日是谁带的这位。”   导游处还是当时江舟提议出来的,为的是给镇上无事生产的书生学子们提供一个赚钱供养自己的渠道,他们大多看了许多的书,知晓一些外界的风貌,与人交谈时不至于拘谨沉默,偏又大多家中贫困,供养不起,又做不来什么重活,江舟便想了这么个法子。   一般来镇上的游人,进来就有导游带着参观,同时也是打好关系,往后大多有什么事,来的游人也会联系导游,像是周密这样做生意的,多半也是会问问物价、问问行情的,必定会找导游引路。   不多时,那导游书生来了,似乎知道了周密身亡,神情有些不自在,畏畏缩缩的,看的江舟眼皮一跳。   有人问书生,书生只道:“也……也没旁的,他常去江大的几个店里晃悠,也常问我一些价格之类的,别的,别的就没了,哦对!我昨日才在街上看见他!他言说过几日便要回京城,为了感谢我这几日照顾,还给了二十文的辛苦费,过后他便回客栈了。”   这么说来,除了客栈的人,书生便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了。   江舟看他眨巴的眼睛,便笑着问了一句:“你抖什么?”   书生的手笼在袖子里,轻微地发着抖,沉默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柳城风,道:“原先周先生来的时候,那天我听人说江家客栈这边住满了,本带去的是边上的客栈,可是周先生看了不喜欢,便来了这边。”   江舟心头一动:隔壁的客栈?   那不是柳林开的么? 第77章   柳林开了新客栈,江舟是知道的,尤其这客栈基本算是挨着他开了,只不过柳林这客栈没有他那样的天然条件以及玻璃的新奇优势,不过是普通客栈,但是挨着江舟的,也算是面向整条细河,风景很不错,江舟这边住不下的时候,也有人选择那边。   这会儿忽然牵扯到那边,江舟突然就有点懂了。   柳城风却皱了眉:“这与这案子有什么关系,多说些什么。”   卓邦却因为江舟常和他商量建设小镇的事情,对这事有所耳闻,他以为柳城风知道想包庇,便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一个人总不能平白就受害了,平日里但凡有些异常的都得提出来,总不能因为柳林是你小舅子就心生偏颇吧?”   柳城风眉心猛地一跳,他并不知道柳林开了客栈和江舟抢生意,只知道柳林自从回家以后便没怎么出过门,只把自己关在家里,柳城风以为他是觉得丢人不愿意出去。   谁曾想竟开了家客栈。   他不由得想到前些年柳林为着钱坑害江舟的事,以及后头的税收,又思及这命案发生在江舟的客栈里,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显然,柳林的事儿也就瞒着柳城风,别人想是多多少少知道点消息的,这会儿听书生导游这么说,便都心里也产生了点想法,只是不想得罪人,都眼观鼻观心地垂下头不说话。   他们不说话,江舟便看向了卓邦。   卓邦自然不会让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他和江舟实验建设这个水泥小镇,打的主意就是扬名做出实绩来的,死了人可是大事,他打定了主意严惩不贷,自然不会错过任何可能消息。   又加上柳城风和柳林有亲戚关系,他便全权接手了案子,头一个要做的事就是找凶器。   江舟的客栈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凶器在哪,卓邦便把目光放在了镇上。   丁点大的地方出了命案,所有人都上了心,知道在找凶器,便有许多人留意着,拢共一点地方,很多人追着找以后还真找到了!   凶器被扔在了细河里,上头的血迹都冲干净了。   其实细河虽是河,也是有些深度的,按理说扔进去不该找得到,只是凶手大概没料到镇上的人在陆地上没找到凶器,竟然开始自发打捞起了细河,也顺势当做是清理河道了。   几个打鱼的熟手都带了自家的网子下手捞,果真把凶器给捞出来了,细河里的水经历了这一遭也干净了。   本来镇民就想着,出了命案拖累了镇上的名声,结果这人还把凶器扔河里污染环境,一个个都气的不行,让卓邦务必认真查出凶手到底是谁。   江舟提出来,可以从凶器入手。   他们这个镇上一共三家铁匠铺,加上周边村里的散户,拢共有五六家,一般的铁匠铺子打铁器的时候都会给自己的铁器做记号,这个铁器也不例外,正是镇上的一家李记铁铺。   李铁匠立刻气的吹胡子瞪眼,他们家出的铁器成凶器了,以后可还怎么做生意!   江舟对卓邦道:“大人,这东西人人家里都有,却有一项特性。”   “哦?”   “铁器不易磨损,若是钝了磨一磨就是了,正常的人家一年也添不了几把,这凶器浸了水生了锈,除锈以后看着还是挺新的,只需李铁匠回忆一下近些时候谁来买过铁器不就行了?”   幸而李铁匠家的哥儿是个勤俭持家素有打算的,怕李铁匠记不清家中银钱,每日里的开销都拿个小本记着,如今倒正好做了证据。   卓邦看了一眼,让这五户人家都上了公堂。   江舟皱眉,其中竟然没有柳林么?难道是他猜错了?   这案子闹得挺大的,人人都关注着知道案件有进展且与自己有关,其中四户人家本就在看着的,唯恐命案和自己扯上关系,赶忙带着家里的铁器来了,一看就知道不是他们。   只有其中一户,是个惯无所事事的无赖,空手而来。   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锁定了他。   无赖知道命案与自己扯上关系,早就慌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卓邦瞪眼:“你的铁器呢?”   无赖欲哭无泪:“回大人,小人家的铁器前些时候已经失窃了,那时候我还在心疼呢。”   “怎么发生了命案,你就说你的铁器失窃了?”   无赖一副无辜的表情:“大人,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这命案与我无关啊我的铁器是前几日才刚做好拿回家的,结果没放两天就失窃了,当时我还和邻居抱怨过,大人不信可以找我邻居朱大婶询问。”   人群走出来个矮个子妇人:“大人,确有其事,前两天他就和我抱怨刚买回来的铁器不见了,当时那铁器还废了好些钱呢。”   线索就此中断了。   一时之间,这案子审不下去了,只能暂且搁置,等新线索出来。   江舟却有些等不得。   他那客栈一天不开就是好些损失,更何况如今已经入住的客人如今还没法离开,已经添了不便了,这事过后总是免不了要补偿他们,又是一笔钱。   然而实在没有线索,江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人在街上慢慢走着。   路过一家药铺,里头的伙计正在门外头翻晒药草,正交流着,江舟听了一耳朵。   “你说咱们掌柜的干什么囤这么多的药材?不是浪费么,现在又用不着。”   另一个伙计年纪大些,做的时间也长,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便道:“你懂个屁,过些日子天气就凉了,四季交替的时候呢,最容易生病风寒,到时候不就用得上了吗?自然要囤药材。”   用不着浪费……   提前囤药材……   江舟眼前一亮!   他急忙去找了卓邦。   正巧这时候卓邦还没午睡,江舟赶上了。   听了江舟的话,卓邦有些诧异:“你说找人跟着无赖?”   江舟点头:“大人您想想,他一个无赖,平日里又不去地上干活的,做铁器干什么?更何况是铁器才拿回来就被偷了?”   铁器这东西一向都费钱,都是地里头刨食的农民,这东西一般都放在显眼的地方,看的紧紧地,怎么会平白无故就被偷了?   再者,他用不上铁器,近期却又去做了铁器,按照李铁匠家的给的时间来说,正好是周密来镇上以后的一天他去预定的,时间点过于微妙了。   卓邦听了只觉得惊奇。   一般人是想不到这一点的,一般以为铁器被偷了,还有证人作证就排出无赖的嫌疑了,谁会想到,可能是早有预谋呢?   索性现在也没什么别的线索,还不如就找个人跟着无赖看看。   他便叫了手底下有两分功夫的,乔装打扮成了居民,就在外头专盯着无赖。   时间快的很,转眼到了晚间。   无赖季斗坐在桌子前头,借着昏黄的灯光剥花生米吃。   他有个哥儿媳妇肖云,生的瘦弱,瞧着就营养不良,神情之间有些怯懦,只问:“今儿还不睡吗?”   季斗瞟他一眼:“你自去睡,不必管我。”   肖云“哦”了一声,自顾自去睡了。   季斗又等了一会儿,从门缝里看见他睡着了,才掩了门,换了件衣裳匆匆出了门。   他才一走,对面就有人跟上了。   季斗显然很谨慎,左看右看许久,绕了一大圈路才进了一户人家。   里头并没点灯,乌漆麻黑的一片,季斗在门框下敲了三下,里头有个模糊的声音:“进来。”   他推门进去,里面坐了个人。   他的耳后刻了个“囚”字,也不是刻上去的,像是用烙铁烙上去的,周围的一圈皮肉都被烫翻出来了。   外头忽然下起雨,闪电劈下来的时候照亮了屋里头的景象,薄薄一层棉被,半盏冷茶,和阴冷暴戾的面孔。   季斗虽然听他的话,却也觉得这人邪性的很,不敢多交往,只道:“你教我说的,我都说了。”   “嗯。”   季斗有点慌张:“这……不会出什么问题吧?他们今天突然把我叫去问话,吓了我一跳。”   “不会有问题的,你放心,有证人你怕什么?”   季斗慌乱的心这才安定下来,紧接着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他,支支吾吾道:“那个……我最近……缺了点钱花……”   坐着的人眉头一拧,从怀里头掏出来一锭银子丢给他:“这是最后一次了!”   那是个五两的银锭子,季斗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立马开心地咬了一口又揣进怀里:“您放心,我保准不告诉别人!”   他拿了钱就美滋滋往外走。   屋里头的人坐了一会儿,才把斗笠压了下去,开门出去。   他刚拉开外头的木门,就看见门口站了好几个人。   四五个衙役,季斗被摁着肩膀塞住了嘴押着,后面站着卓邦和江舟。   瓢泼大雨从天上倒下来,周围的长街空无一人,冷雨浸透了鞋袜,他感觉从脚底心窜上来一股子寒气。   江舟从伞底下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好久不见啊。”   这不正是前不久大赦天下得以脱身的柳林。   卓邦冷着脸:“愣着做什么,拿下!”   作者有话要说:  12点前还有   快完结了 第78章   柳林脸色一变:“大人无缘无故抓人,这样不好吧?”   江舟掀掀眼皮子,伸手接住了从伞边落下的雨:“怎么会是无缘无故呢?柳大商人买了季斗家的铁器,如今这铁器成了凶器,你是嫌疑最大的人。”   柳林脸色深沉,刀一样的眼神刮过了季斗,果然看见他在雨里瑟瑟发抖,扭过脸回避了他的眼神。   空着手的衙役试探着朝他靠近,暴起摁住了他。   压制的动作使得柳林整个脑袋都偏向一侧,露出了耳朵后面的“囚”字。   江舟的眼神落在了那个字上。   柳林仿佛被烫到了一样,挣出一只手捂住了耳朵。   卓邦回头对江舟道:“既然已经这样了,倒不如正好把柳员外请过来,今天把这案子结了算了。”   案子是卓邦做主,江舟自然应是。   柳城风本是该睡了的,不知为什么眼皮总跳,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见衙役连夜来请,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卓邦已经升起了公堂。   底下跪着季斗、柳林,以及柳林所开客栈的掌柜。   江舟就坐在边上喝茶。   卓邦在问话,只听底下跪着的掌柜答:“近些时候客栈里头已经入不敷出了,我们那一块的客源量就那么大,大多数都是在江家客栈里,少量的才会去我们那边。”   “前些时候周密确实来过我们客栈,是我接待的,当时东家也在,他自称是和自家娘子一道的,不过我瞧着那不像是娘子,像是妾室。”   周密到他们客栈的时候其实也没说什么,倒是那妇人,捏着鼻子说这客栈不好,要么说木头一股子霉味,要么说他们这桌子灰蒙蒙地擦不干净,再有就是说柳林阴沉沉的,看着就吓人,撒着娇让周密换一家。   掌柜的记得,当时那妇人说了一句,“这破地方有什么好,还没旁边那家客栈千分之一的好,旁边的漂亮又通透,何必浪费银子。”   周密原是打算将就的,听了这话也只能停了掏银子的手,安抚道:“原先不是和你说了么?旁边的住满了,要不能不让你住吗?”   妇人不依,只道:“住满了就花钱让人让给我们呗,咱们又不是出不起那个钱!”   她无理取闹,周密只能耐着性子哄,到后面果然花了两倍的找人让了房间出来,开开心心住进去了。   当时柳林的神色就不对了,只是一直摁着没发作。   过后他又找人去打听了周密的动向。   卓邦又提了人证出来给柳林看:“镇上有人瞧见前两天你与周密接触过,两人在码头一起看了一些货,是与不是?”   柳林不吭声。   卓邦便慢慢给他梳理。   “被害人从你客栈出来以后,就去了江家客栈,你因为妇人言语怀恨在心,过后假意要与周密谈一笔生意,将其蒙骗,故计重施骗取钱财,又买了季斗的铁器将其杀死,过后让季斗骗妇人前来,将其先奸后杀,可是真的?”   柳林脸色阴郁,依旧一言不发。   季斗却开始发抖了。   他原先没想到柳林杀人的,死人的消息刚出来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好,实在有些放心不下于是去找了柳林,没料到柳林给了他五十两银子。   他一个地痞无赖,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银子?一时之间财迷心窍帮着瞒下来了。   今天白天凶器被找到了,扯上了他,他才觉得不好,才又去找了柳林,结果就被顺藤摸瓜抓了。   小地方的镇民,生平做过的最大的坏事也就是欺软霸小,怎么会料到摊上了人命,听卓邦的意思是这事还要怪他头上一部分,立刻吓得不敢动了,哭天喊地什么都交代了。   自然也就把柳林卖了。   气的柳林直接给了他一脚。   柳林本就是有前科的,不过是恰逢大赦天下才能苟活,如今又犯了命案,可谓是屡教不改,极其恶毒。   而且他是半夜犯案,犯了案子以后将两人抛尸到江家客栈的,妄图诬陷江舟。   柳城风全程听着案子安静如鸡。   心里也有点恨柳林。   他原先是个刻板正直的人,如今尝到了左右逢迎的好处,正觉得自己能更上一层楼呢,本来柳林原先那档子事儿就影响了他的仕途,现在还来!   不用多想,他的政绩考核上头,必定有一条治家不严!   他转了转眼珠子,觉得该挽救一下。   便朝卓邦!一拱手:“大人!如今正是建设小镇的关键时候,出了这种案子必定影响恶劣,建议大人严惩不贷!”   柳林猛得抬起了头!   卓邦笑了一下:“柳大人有何高见?”   柳城风一脸正气凛然:“连害两条性命,按律法,当、斩!”   他说的斩钉截铁,柳林脸色铁青。   他本以为柳城风会为自己说话,结果并没有……   卓邦倒是看了柳城风一眼,见他垂手直立,说完话以后就不吱声了,反倒笑了一声:“柳大人果然是高风亮节啊,我觉得这判决不错,公正得很,诸位怎么看?”   他们现如今的律法确实是杀人偿命的说法,杀一个人便要偿一条命,如今柳林杀了两个,判斩立决也没什么不对。   大约只有柳林知道自己心里的苦吧。   他本以为能和上次一样判一个流放,谁知道他姐夫跟着别人一起坑害他?直接判了斩立决!   当朝律法严苛,基本杜绝了走后门脱身的路子,再加上,他就算掏空家产,也买不下他的这条命啊。   后半生已经无望了。   柳林受了极大的打击,怔愣着坐在地上。   等人散尽了,江舟才从座位上站起来,搁下了手里那杯冷茶,笑了一下:“戏也看完了,茶也冷了,该散场了。”   柳林一言不发,直愣愣地盯着他看,半晌,挤出一句话:“你开心了?”   江舟笑:“当然开心了,恶人自有天磨,如今你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如何能够不开心呢?”   他其实无意说太多,说到底,柳林是自己受不了别人的看法与低看,加上贪财,被利益驱使,终究坐下了错事,后果自然也该自己承担。   原先柳林被判流放,江舟与他的仇怨其实就已经解了,后来他侥幸被赦免,江舟也没说什么,运道而已,却也没主动想着去害他,反而是柳林,从江舟开那家海底捞开始,处处模仿他的生意,恶意压价竞争,到后面旅游小镇建起来了,又故意在他旁边开客栈,只不过这些模仿出来的生意到底没有比过原版,他自己心生不甘,一方面确实是被周密两人刺激了,另一方面,他杀人夺财,过后又将尸体扔到江家客栈,可是实打实的诬陷嫁祸了。   犯到了江舟头上,他自然也不会客气。   这事从找到凶器开始,就已经脱离了柳林的控制,江舟那边洗清除了嫌疑,本来置身事外就罢了,与他无关,后来帮着卓邦破案,一方面是确实为了小镇和客栈的名声着想,另一方面也是确定了幕后凶手多半是柳林才会这么积极地帮忙查案子。   他不是小人,不会睚眦必报,却也不会任人骑到头上。   ……   江舟帮卓邦查案子,这几天天不亮就出门,倒是让温言十分担心,尽管江舟已经和他说过了,他仍旧忧心忡忡的,直到第二天,江舟早早地回来了,他吊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第二次怀孕,温言虽然已经有了经验,却也有些不适应,小一在他肚子里的时候还算体贴,这第二个不知男女的崽却着实有些皮实,闹得温言坐立不安,口味也跟着一天一天地变,昨天想要吃酸的,今儿就想吃辣的,还得要那种咸津津的带汁水的辣。   江舟回来的时候一直惦记着这个,不过没在美食街那边买到合适的,想了半天,又去东边巷子里买了一斤小黄鱼,叫人处理干净了才拿回家去。   才刚一进门,温言就捂住了鼻子:“好大一股鱼腥味。”   江舟便退了一步靠在门口笑:“你如今鼻子倒是灵的很,往日里要我离你五步远才闻得出来,今儿这么远就闻见了。”   见温言脸上羞赧,江舟便忍不住想逗弄他:“莫不是改属狗了?”   温言皱皱鼻子:“又取笑我。”   江舟乐呵呵笑:“不敢不敢,哪敢取笑你,回头让我睡床底下怎么办?”   “怎么会……”温言低着头,他才不舍得,只是这话太过赤/裸,他说不出口,只悄悄红了脸。   江舟最爱他脸颊通红,欲说还休的模样,只是手里还拎着鱼,不敢去闹他,只道:“等我炸完了黄鱼再和你说话。”   温言便帮着从厨房里接了盆水给他,紧跟着问:“案子结束了么?”   “昨天晚上就结了。”江舟就坐在门外头的场院里清理黄鱼,边同他讲了案子,听的温言怔怔的,叹了口气:“那俩人实在可怜得很。”   江舟随口道:“那妇人也实在牙尖嘴利,当着人的面说那些难听的话,不过逝者已逝,咱们也不好多言罢了。”   温言默默。   小黄鱼个个都是一指长的,清理起来颇为麻烦,江舟耐着性子,拿剪刀一一剃光了鱼鳞,将里头没清理干净的内脏都清理出来,冲洗干净了丢进盆里,过后将清理的水倒的远远的,不让温言闻见,又把自己的手里里外外都洗了一遍,拿肥皂洗得喷香,才敢去抱温言:“今天怎么样?”   外头风和日丽,柳叶抽出了嫩芽,雷雨过后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日光和煦,仿佛人之一生都浸润在了这无边的春色里。   温言笑着道:“挺好。”   有你在身边,一直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有想看的番外可以提~   在计划列表里的有一个小一番外 第79章 江忍冬番外   江忍冬出生在快入冬的时候。   彼时温远行和李月娥正背着背篓坐着船在各个村落转悠,想要收些软密的棉布给自己的小孙子做襁褓,如果最后能找到一头奶牛就更好了。   温言一个人坐在家里拆自己旧时的衣裳。   他原先的那些衣服大多都是江舟帮着添置的,他舍不得拆,只挑了自己年少时候的那些,可不管拿起哪一件都和江舟有关,但凡捧起一件衣服,脑袋里自动就跳出来穿这衣服的时候和江舟相处的日子,他没法,只好忍痛挑了穿过次数最少的。   结果才把针线拆了,剪刀还没放下,一阵腹痛就侵袭了他,家里是常备着热水的,他忍着痛去敲了隔壁大婶的门,才战战兢兢地开始生孩子。   索性江忍冬大约是不想过分闹温言,安安分分地生下来了,落地的时候温父温母还没回来呢。   江忍冬更多地继承了温言的性格和江舟的样貌,长相属于周正的那一类,眉眼端正,骨骼清俊,一双眼睛却像极了温言,温润有神。   大约是对婴儿期的生活有些许印象,开始的时候江忍冬对江舟并不十分亲近,不过他小小年纪就是一副老成的面孔,这么一点儿不亲近倒也看不太出来。   更何况到了后面,他的注意力就全放在晚他几年出生的弟弟江不离身上了。   江舟大多数时候都在忙生意,不忙生意的时候就忙着陪温言,有时候带着一家四口出去,江舟和温言互相拉着手,江忍冬就自顾自推着坐在婴儿车里左顾右看的江不离走在前面。   镇上早就铺了水泥路,婴儿车在路上推着也不算太颠簸,偶有那么一下,江不离也没在意,反倒滋着一颗小米牙乐呵呵地朝江忍冬笑。   江忍冬格外嫌弃。   不过不是嫌弃江不离,是嫌弃他拖着口水不自知还傻乐的样子。   而且由他的行为,江忍冬有点怀疑人生——莫不是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口水横流?   不,他必不可能和自己的傻弟弟一样的!   江舟正和温言说话呢,习惯性去看了一眼江忍冬,看见他短手短脚把着婴儿车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便忍不住想去逗逗他:“小一,愣着干嘛呢?”   江忍冬沉默了一下,问:“我……我小时候也和弟弟一样……吗?”他没好意思说鼻涕糊满脸,只伸手指了指江不离的脸。   他一向自诩稳重自持,没料到有一天会因为儿时的黑历史纠结成这样,难得有些脸红。   江舟差点憋不住笑:“倒也没有。”   江忍冬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又转头拿小帕子给弟弟擦了口水,正色道:“我觉得该给弟弟做个口水兜,就围在脖子上,留再多的口水都不会淌到衣服上去了。”   他最近自告奋勇要全权照顾弟弟,连衣服都是自己亲手洗的,对弟弟一天换一件衣服还都是脏兮兮的情况深恶痛绝。   江舟就喜欢他出新点子的想法,想锻炼他动脑子的习惯,自然不会反对,只笑着道:“我觉得可以,不过呢,这个想法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也该你解决,我最多给你提点建议。”   江忍冬严肃着一张小脸同意了。   第二天,江舟正坐着算这个月各个店铺的进账呢,就看见江忍冬把一个半圆的罩子往江不离头上套,江舟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原来是要做口水罩,结果……这个口水罩的形状和材质……   江舟忍不住制止了他:“儿子啊,你这口水罩是不是有点太硬了?”   江忍冬才多大点的年纪,有点不太懂,迟疑了一下:“硬吗?”   他又拍了拍口水罩,手掌和口水罩发出闷闷的撞击声,他又不顾弟弟的嫌弃和挣扎捏了捏他的脸,感受着柔软的脸颊肉,恍然大悟:“哦……好像是有点硬。”   江不离还不会说话,却是个娇气爱撒娇的哥儿,被捏了脸自顾自睁着圆溜溜乌黑黑的眼睛看哥哥,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哇地哭出了声。   江忍冬脸色一僵:“爹!他他他他哭了!”   江舟还不说话,江忍冬猛得用双手捂住了鼻子,惊声叫道:“爹!!他拉臭臭了!!”   江舟赶忙把江不离抱起来,脱了自制纸尿裤一看,果然拉了,赶忙熟练地抱着他去洗屁股换裤子又重新套了纸尿裤,才安心地把他又放回了椅子上。   小孩子健忘,江不离早就忘记了前不久江忍冬还在捏他的脸,刚坐在椅子上,看见熟悉的人赶忙就胡乱划着小短腿控制着婴儿车冲到江忍冬面前了,一边乐呵呵咯咯咯地笑。   江忍冬目光奇异:“你是不是在叫我哥哥?”   江不离:“咯咯咯!”   江忍冬忽然就不嫌弃这个天天傻呆呆的弟弟了,又美滋滋推着小车车到门口去晒太阳。   江舟只听见他嘴里念叨着:“改天再给你做口水兜兜,我刚刚看见外面的花开了,哥哥带你去看花,万一有小蝴蝶呢?是吧弟弟?”   江不离:“咯咯咯!”   江忍冬:“真乖!”   ……   后来年纪再大一些的时候,江忍冬已经念完了书在跟着江舟学做生意,每天忙里忙外,身后却总是跟着一条小尾巴。   在第无数次回头看见江不离在他身后晃悠的时候,江忍冬忍不住了,一把把他摁在了座位上,大声道:“江不离!”   江不离眼巴巴:“大哥。”   面对着弟弟圆睁而显得可爱的眼睛,以及他习惯了的撒娇的声音,江忍冬不耐烦的情绪忽然就散了,只是口头上还是要教训的:“江不离,你就不能好好念书吗,天天跟着我转悠什么?”   江不离超委屈:“可是上学好无聊啊。”   “那也得上。”   江不离:“可是上学都看不到哥哥。”   “……”江忍冬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傻弟弟,回家就能看到哥哥了啊!”   江不离埋着头不说话,两只胖胖的手指扭来扭去玩着身上的纽扣,专心致志。   江忍冬无奈了:“好好好,你爱跟着就跟着我,只是书还是要念,不会的就拿来问我,别回头爹考你学问的时候你答不出来!”   江不离眼睛立马亮了:“哥哥最好了!我想吃炸羊排!”   江忍冬摸摸他的头,坏心眼地捏了把他的小肥脸:“吃吃吃,就知道吃!看你都快胖成球了!走,晚上让夏叔叔给咱们烤羊排吃。”   江不离捂着被捏痛的脸,一副委屈的模样,心里却想着,被捏个脸而已,能换一顿夏叔叔的烤羊排,值了嘿嘿!   江忍冬走在前面,哼了一声,别以为他不知道江不离用的苦肉计,从小到大,但凡他的诡计,就没有江忍冬看不出来的。 第80章 现世番外   许多年以后,江忍冬已经完美继承了江舟的产业,并且将其发扬光大,开了一堆的连锁店。   而爱吃爱玩爱撒娇的江不离也已经长成了温润如玉的青年。   两个过于自立成熟的儿子让江舟和温言颇为省心,他们两个人的日子也一直温馨而又恬淡地度过,直到慢慢老去。   在感觉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的时候,江舟默默地和温言躺在了院子里的躺椅上。   他们已经换了一处大房子,后面有个大院子,方便小时候的江忍冬和江不离撒欢一样的玩,后来又栽了葡萄树和紫藤花,夏天的时候,江舟就和温言躺在树荫底下,温言睡着,江舟就有一搭没一搭地替他扇扇子赶蚊子。   现在,两人垂垂老矣,江舟手里捏着把小蒲扇,侧头看了一眼温言,温言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他轻轻叫了一声:“阿言?”   温言没有说话,也没有像儿时那样温柔地睁着眼睛看他。   江舟笑了笑,朝他靠近了一点点,小声地嘀咕:“哎,坏阿言,都不理我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叹了口气:“看来明天又是个好天气啊!”   他伸出手,握住了温言的手,静静地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大概是年纪大了,难免有点絮絮叨叨:“阿言,你走慢一点,等等我啊。”   寂静的庭院里,春光正好,紫藤花噗噗噗地接连开花,江不离从外头回来,看见两个老人并排躺在院子里,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盖个毯子。   他从屋里拿了毯子出来,刚准备替他们俩盖上,忽然怔住了,两行泪猝不及防就下来了:“……”   毯子到底没盖上去。   ……   江舟原以为自己死了就毫无知觉了,谁知道就像是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他愣了一下,死了还能疼?   赶忙坐起身,他环顾四周,只看见四四方方的屋子,有点像他后来修的,但又有哪里不太对。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才发现,这房子里的家具都是通了电的!   有陆恒的记忆,他自然知道,这是现代,那……温言呢?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还穿着自己的那一身长袍,不像是在别人身体里啊?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结果发现这屋子好像很久没有人住了,房间里的灰都积攒了厚厚一层。   他洁癖发作,先收拾了一下,提了半袋垃圾要扔到楼下去,正巧碰见对门打开门,那人看见他愣了一下:“诶?原来对面有人住啊?兄弟你好啊?”   江舟刚刚就发现了,自己虽然穿着老了穿着的那件衣服,面貌却变成了从前的年轻模样,也难怪对面喊自己兄弟了,于是打了声招呼,面无表情编了个理由:“哈哈,我刚搬回来的。”   对门了然,不过他大约是个腼腆的性子,只是笑了笑不说话了,两个人相伴着下楼扔垃圾。   正好在电梯里碰见两个年轻女孩子,两个人小声交谈着:“诶你听说了吗,陆影帝新电影里有个客串的教书先生,好好看啊,气质绝了,真的像教书先生!”   另一个女孩子不屑:“不就是个教书先生吗?”   先头那个摇头:“你不懂,重要的是气质,给你看,长的也很好看啊,感觉吊打小鲜肉!”   她们俩凑着看了手机,那个不屑的女孩子惊呼:“卧槽好干净好好看!”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好看!”   “叫什么啊?”   “我看看……嗯……好像叫温言,不过没有微博诶,都没法关注……”   “……”   他们后面在说什么江舟已经听不清了,只记住了温言,他想了想,自己都过来了,想必温言也能过来?   他记挂着这件事,扔了垃圾婉拒了对门一起逛超市的请求就回去了。   这栋房子里是有电脑的,江舟按着记忆摸索着打开来,长时间没用的电脑开机有点慢,江舟等了好一会才打开,然而打开来以后又有点茫然,他联系不到温言啊?   不过……他打开了微博,搜了一下温言,果然跳出来一串的信息。   下拉的第一条就是温言的照片。   灰暗陈旧的书室里,窗户间隙里撒下了微光,穿着长衫的温言坐在窗户底下,手里捏着一本书,执书的手白皙修长,而他整个人在暗沉的室内闪着如玉的光,浑身通透静谧,让人不忍惊扰。   发微博的小姑娘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没文化,我就一句话,卧槽太他妈好看了呜呜呜是天使吗!妈妈我要嫁给他!!!!”   江舟皱眉,嫁什么嫁,他都已经嫁给我了!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就是他的阿言。   只有他的阿言看书的时候会微微皱眉,皱起眉头的时候还这么好看。   他的阿言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应该还不适应,他必须得去找到他!   然而他每天实时跟进微博的小姑娘们追星的脚步,看他们说在哪在哪看见了温言,去的时候却早就人去楼空了。   江舟冷静了一下,发现他们追星都是有组织的,好像还都有内部消息,观察许久以后,他悄悄混进了温言的一个粉丝群里。   群主好像是内部人员,总有一大堆内部消息公布在群里,江舟刚来的时候卖掉了身上常挂的一个玉佩,攒了点钱,又开了家古色古香的美食店,每天除了赚钱就是蹲温言的消息,手里有钱,看到温言的周边,想到小姑娘们说买周边的话温言也能分到钱,立马就是买买买,成功靠着雄厚的经济实力征服了一票粉丝。   在他晒出满房间的周边以后,成功当选了群里的管理员。   某天群主小姑娘过来戳他:“舟大!明天温言要在s市落地!你要去接机吗?”   江舟一喜:“当然去!”   群主本来以为他不会去的,毕竟在她眼里,这位土豪虽然死忠但也高冷,进群没说几句话,偶尔有温言的最新消息才会冒泡,干的最出格的事情也就是晒他的房间周边了。   结果他竟然答应了!   更令她惊讶的是,第二天见面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个大佬竟然是男的??   而且……还挺帅……   她暗戳戳地看,结果发现江舟只盯着出口的位置,便知道他是在等温言,那副模样倒像是在等媳妇一样,她心有疑惑,却没说。   “来了来了!”   人群里一片骚动,来接机的并不多,但也能引起一片惊呼。   江舟抬头,正好看见穿着西装的温言从里头绕出来。   脱下了长袍换上西装的温言显然多了些清俊,他还留着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就那么站着,一股子出尘的气质都扑面而来。   江舟愣愣地看着。   温言似有所觉,撇头看了一眼,眼睛不由圆睁,嘴微微张开——“舟……”   人群蜂蛹而上,挡住了他的视线。   经纪人问:“看什么呢?”   温言有点急:“我刚看到一个熟人了。”   经纪人拉住了他:“看错了吧?对了,等会有个粉丝见面会,你几个重要粉丝都在,去见见吧?”   温言不想去,他满脑子只有江舟了,哪还有什么见面会。   经纪人劝他:“去一趟吧,就算现在看见熟人了也不能说话,人这么多呢,等散了再去找。”   温言没法,只能答应了。   等人散了,江舟才发现温言不见了,他有点急,却被群主拉住:“大佬!我们等会有个见面会,你去吗?”   “见面会?”江舟一喜,去见温言?   必须去!   温言没找到江舟,坐在位置上闷闷不乐,但是他一向体贴,不会表现出来,就坐着不说话。   经纪人给粉丝拉开门,边招呼他:“温言,人来了!”   他强撑起笑脸抬头。   江舟站在门口,朝他笑着。   一如隔世的许多年前,江舟站在温家的墙头下张开双臂朝他微笑。   “阿言,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害,写这番外,边写边哭   尤其写到两个人在古代去世的时候   基友安慰我,他们还有未来   是啊,他们还有未来啊   未来很长,希望他们能慢慢慢慢走~   本来番外也能写很长,但是就不喧宾夺主啦!   写这本书的时候经历了一堆事情,磕磕绊绊还是写完啦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谢谢你们喜欢江舟和温言的故事,有缘下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