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之师[快穿]》作者:种阳者   文案:   人生导师系统,代号666,顾名思义就是助人走好人生路的系统。你身陷绝境,助你绝处逢生;你误入歧途,助你重返正轨;你万人唾弃,助你洗白打脸;无论你是落魄恶少还是亡国之君,尸变英雄还是黑化魔尊......我们强大的宿主统统助你逆袭成功,但,据说被宿主T教过得都弯了......   666:宿主快想办法把男主掰直回去啊?!   昭:呵,我们的使命是让任务对象幸♂福。   666:……   禽兽,放开那个男主!   注:主攻,1V1,HE。本文攻受互宠,受为成长型受,请给攻点时间T教,感谢。也希望看了现实世界再对两人做评价   内容标签: 强强 天之骄子 快穿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昭 ┃ 配角:666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总攻带你走好人生路。   立意:走好人生路 第1章 1.1   周昭推开门。   原本窗门紧闭的幽暗房间里透进一扇光亮,宛如恶魔张开的咽喉,下一刻就能将人吞噬。屋子里的烟酒味浓重的让人窒息。   .   诺大的客厅沙发上趴了个人。黑色背心勾勒出山峦一样起伏的背肌和腰臀的线条,一只垂搭下来的臂膀强健而不浮夸。像只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   “赵铭泽。”周昭道。   “滚——”沙发上的青年闷声道,显然昨夜喝的烂醉,声音没什么力气,但嗓子哑的破风箱似的,发着狠劲,也挺骇人。   “要,要不算了吧,等他醒了再说?”周昭脑海里突然有一个机械音响起。   周昭抬起手腕,看了下表,道:“已经十一点零一分了。”   666:......   屋里太黑它都快忘了现在已经是大中午了。   .   周昭踏过地上横七竖八扔的到处都是的酒瓶,一步一步走了过去,站到青年的身旁,看着他。   那是一张极为英俊的侧脸。棱角分明,眉眼如刻,在投进来得光线下明暗交错,只是也因此显出几分逼人的冷硬锐利。   再加上脸上满是酗酒过后的颓败萎靡与玩世不恭的嚣张戾气,再好的底子也被糟蹋的差不多了。   周昭俯身,低声道:“赵铭泽,起来。”   “老子让你他妈滚!”赵铭泽烦躁不已,几乎是条件反射就冲着发声的方向一拳头招呼了过来。   那一拳头来势汹汹,好在赵铭泽喝醉了酒没什么准头,不过还是险险擦歪了周昭的眼镜。   周昭扶正了眼镜,看着眼前的人,眯起眼,颇有些耐心告罄的意味。   “淡定,淡定,身为人生导师一定要有耐心啊!”脑海里那个机械音抖了起来。   周昭淡笑了下以做回应。然后,扯了扯领带,俯下身,直接使用暴力把赵铭泽拽了起来。   “操!你妈的找死吗!放开老子!……”赵铭泽本就脾气火爆,耐性极低,被这么一拽瞬时炸了,怒骂着就想回身揍人。   然而周昭竟然极有技巧地强行制住他,把他的胳膊大力反剪到身后,用领带结结实实捆住了他的双手,然后,不顾那人踢骂反抗扛沙包一样直接把人扛到了肩膀上。   666看的目瞪口呆。赵铭泽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而且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身材十分有料,力气也大的吓人,居然就这么被眼前的人制服,扛着出了客厅。   .   赵铭泽骂着脏话蹬着腿炸畱药桶似的挣扎着炸了一路,被周昭下饺子一样扔进了浴缸里。   “唔!我你妈……”赵铭泽撞疼了身子,气急败坏地起身想要揍人,周昭却早有预料,打开花洒开到最大,对着来势汹汹的人就迎面猛冲下去。   赵铭泽猝不及防被冲的跌回浴缸,鲤鱼似的扑腾起来,挣扎着坐到浴缸剧烈咳嗽了几声,呛得几乎把肺咳了出来,才平静了下。   他顾不得管脸上的水珠,恶狠狠抬起咳红的眼,却愣住了。   “周叔。”   .   赵铭泽常年待在国外,和周昭交集并不深,除了那些溜须拍马废话一堆的新闻杂志,他只在父亲强制他参加的几次酒会上见过,印象中的这个温和绅士的男人对他还算不错。   不过,赵铭泽很快平静下来,眼神麻木。墙倒众人推,自从他赵铭泽落魄以来,两副面孔落井下石的人见多了,无所谓再多一个。   比起浑身湿透落汤鸡一样狼狈不堪的赵铭泽,周昭仍旧是西装革履,八风不动的样子,只是衣服稍有些凌乱,眼镜上也溅了一层水珠。   他摘下金丝眼镜,慢条斯理甩着上面的水珠,“醒了?”   赵铭泽咬牙,暗骂:废话!现在都已经快深秋了,冷水这么一冲,死人都他妈能冲的回光返照吧?   他强撑着才没让自己打寒颤,大咧咧坐在浴缸里,被冻的泛青的唇扯起一个丝毫不显怯弱的冷笑。   “怎么?周叔也是来找我算账的?”   .   自从国际级影后孟淼不顾清誉联名多位重量级人物冒死揭发了森宇集团背后巨大的黑色产业链,案件甚至涉及到之前多个女星神秘死亡后,在巨大的舆论压力和多方势力的合力冲击下,曾经的商业帝国终于轰然倒塌,带起来的连锁反应数不胜数。   创下无数奇迹的集团董事赵渊锒铛入狱,而赵铭泽作为赵渊独子,森宇集团的太子爷,无疑成为了众矢之的。   周昭没回他,只是拿开花洒,细细冲着自己皮鞋底沾染到的污秽。他悠悠反问:“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能给我吗?”   赵铭泽僵了下,嗤笑一声,“说的也是。”   他漆黑的眼底有一瞬的放空,再看向周昭时,却已经笑了起来,十足幸灾乐祸的样子。“那也没办法啊,您来的晚了。要不这样,您把我揍一顿,消消气,怎么样?”   周昭笑了:“看来少爷酒劲还没下去。”   赵铭泽顿住了,神色彻底冷了下去,本就没多大的耐心终于到了极限,怒吼道:“那你他妈来这里干什么?看笑话?笑话看够了,能滚了吧?!”   周昭看向赵铭泽,只见赵铭泽双眼赤红,脸色惨灰,显然濒临崩溃。   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情绪激动,身高体健的青年此刻浑身湿透,被捆束着双手坐在浴缸里,竟已开始不自觉的微微打着寒颤。   .   “晚点你自然会知道。”周昭不再折腾赵铭泽,而是调好了水温,淡淡道:“为了少爷身体着想,现在最好先洗个热水澡。”   赵铭泽却并不因此动容,反而冷笑了一声。   “呵,我听说,周叔叔好像还有那种癖好?”   周昭停住了。   “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赵铭泽盯着他,嘴角扯起一个恶劣至极的笑,“刚好,老子男人还没玩过呢。”   周昭沉默了下,看着一脸挑衅的赵铭泽,竟然就那样直接走了过去。   黑影从浴室灯下逐渐笼罩上赵铭泽,赵铭泽被捆在背后的手紧了紧。   .   “你说的对。”周昭慢慢倾身,手从赵铭泽的背后往下,眼神晦暗不明,声音也在赵铭泽耳畔压低了几分,“我的确对男人的身体有兴趣。而且,尤其喜欢,上少爷这样的极品。”   赵铭泽咬紧牙关,浑身都僵硬了,却毫不示弱的冷冷盯着周昭,眼中满是憎恶与决然。   周昭却只是解开了缠着赵铭泽手腕的领带,看着赵铭泽未来得及掩饰的闪过错愕的眼,他又笑了下,“小子,别激我。以现在的情况,你觉得真玩起来,是谁玩谁?”   作者有话要说:  hi~我是种阳者。感谢看文,祝大家愉快! 第2章 1.2   答案显而易见。   赵铭泽低头,心中五味杂陈,但也知道自己当下的处境,只能咬牙,沉默着攥紧拳头。   周昭站正,转身走开,“半个小时,洗好了出来。”   赵铭泽拳头攥的青筋凸起,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在周昭出门时,终于火山爆发了一样,重重砸了下浴缸。   .   “这绝对是史上最难攻略的任务对象!”   “上个世界你也是那么说的。”周昭理着被赵铭泽挣扎中弄乱的衬衫,不以为意地淡淡道。   “可是这位真的太恐怖了!”666从门缝里看着被砸豁了一大块的浴缸,颤抖地浮回到周昭身边,“友情提示,任务刚刚解冻,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怕什么?”周昭笑,悠悠理好领口,压下了喉间的躁动,“你不觉得,他很有趣么。”   虽然知道赵铭泽是存心挑衅膈应,但这大少爷脾性再烂,长得是真帅,身材也是真好,就那么浑身湿淋淋的捆着两手坐在浴缸里,说着那种惹火的话,只要性取向是男没几个能把持的住。   666看出了周昭那点儿旖旎心思,抖得更厉害了。   它怎么忘了,它的这位宿主,才是最恐怖的存在啊!   .   身为人生导师系统,666挑选的一直是那种足够温柔耐心乐于助人的宿主,所以当它第一眼看到笑起来天使一样的周昭,它就铁了心要绑定人家到世界尽头了。   然而666哪里知道它完全是被周昭温和绅士的外表骗到了,这人骨子里根本是个恶魔啊!   虽然周昭执行任务以来几乎百战百胜,无论是多难搞定的男主周昭都能迅速感(驯)化带着男主一路逆袭打脸,任务完成度爆表堪称史上最强宿主,但是!那些世界的男主几乎都被吃干抹净干抹净抹净净了啊!!!   而且男主被哔——后还一脸深情款款无怨无悔地看着周昭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啊?你还记得你是狂霸炫酷拽的钢铁宇直大男主吗?!   想到这个世界男主的未来,充满爱心的导师系统666不禁揪心起来。   不不不!666晃了晃身体,安慰自己,没事的!这个世界的男主那么讨厌周昭,绝对不会被掰弯的!   周昭看向它,不知是不是猜到了它在想什么,笑道:“666,统计下能量吧。”   “呵呵,现在才刚开始攻略,统计会不会太早了点......”666悻悻转着圈感受了下,突然僵在了半空。   ?!信任值增加了10个点!   .   赵铭泽闭着眼睛,站在花洒下面。   温热的水流冲刷上他的身体,将浓烈的烟酒味尽数冲去,连夜宿醉导致的头痛开始肆无忌惮的袭来,身上被磕碰到的地方也同时传来钝痛。   他关掉水,在雾气缭绕中睁开眼。脑中一片混沌。   这些日子以来,趁机挖苦刁难落井下石的人不在少数,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只当那些人是群跳梁小丑,而那个一脸无害微笑却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才真正让他觉得更危险。   那个人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不为趁火打劫,不为落井下石,甚至也不为......涂抹着沐浴露的手搓过了某处,赵铭泽不由嘶了一声,扭身看去,才发现除了手腕大腿那里也已经红了大片。   是周昭为了制住肩膀上不断踢蹬挣扎的自己留下的。   想到周昭那铁钳一般大得惊人的手劲,赵铭泽不由收紧眼瞳,心有余悸。那个人,还是个人吗?   自己就算不是什么大力士,也好歹是身强体健八块腹肌的大男人,活了这么多年掰手腕就没几个能掰过他的,至于被那个人强行制住还当沙包一样扛起扔到浴缸里?   他深吸了口气。虽然很不愿承认,但周昭说得对,真要玩起来,自己绝对只有被玩的份。   .   其实他当时故意逞强挑衅,不只是为了逞一时嘴上痛快,也是因为他心里已经明白,那种情况下,周昭就算真有什么意图,要对他用强也不是不可能。   与其像只懦弱的羔羊等待宰割,倒不如破罐子破摔主动出击给自己留点尊严。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恶心完就算了。   但周昭却放过了他。为什么?   他皱眉,懒得再多想,索性把不安全部化作烦躁,将花洒拧开到最大,仰头猛冲起来。   .   赵铭泽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的时候,险些滑了一跤,他攥紧浴巾,堪堪站稳,拧眉向前扫去,愣住了。   不过洗了一个澡的功夫,房间已经被周昭让人打扫的干干净净,地板光亮的能映出人的影子,所有的窗帘和窗户都被打开了通风,原本阴暗充满烟酒味的房间瞬时变得窗明几净,清新怡人。   赵铭泽紧蹙的眉心抽了下,目光落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周昭身上。   周昭被扯乱的西装已经变得整整齐齐,几乎连点褶皱都看不到,正拿着报纸一脸平静专注的看着,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洗好了?”周昭感觉到他来了,淡笑着看他一眼,算是打了招呼。   赵铭泽迟疑的走过去,看到周昭面前矮几上摆了两杯刚沏好的茶,正悠悠冒着热气。   “参茶,消火养胃。”周昭道。   赵铭泽没动,沉默半饷,看向周昭,问出了他从刚刚就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3章 1.3   周昭兀自品了口茶,嗳出一口暖气,看向他。这次没再卖关子,直截了当。“帮你。”   “帮我?”赵铭泽愣了下,眯起眼,居高临下与沙发上的周昭对视着,半饷,突然像听到了什么天大好笑的事一样大笑起来。   “少爷笑什么?”周昭问。   “没什么。”赵铭泽嗤笑着懒洋洋摆了摆手,显然没把那话当真,大马金刀坐到周昭对面的沙发上,“说说看?”   “嗯?”   “要怎么帮我啊!”赵铭泽龇笑着敷衍道,瞧也没瞧他,熟门熟路地从抽屉里摸了盒烟出来,叼出根到嘴里。   “第一件事就是,帮你戒烟。”   “……”赵铭泽叼着烟,停住了,看着少了打火机的抽屉,抬眼看着他。   “不只是烟,还有酒,脏话,打架闹事......女人,一切恶习都得戒。”周昭说。   “对!必须戒!”666在周昭脑子里重重应和道,顿了下,才后知后觉道:“等等!为什么还要戒女人啊?”   .   赵铭泽虽然没意识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但看起来也并不领情,他烟瘾重,这会儿正好犯了,烦躁地咬紧嘴里的烟。“你他妈管的太宽了吧!”   “良好的生活习惯,才能保证健康向上的身心,而这一切都是去做改变的开始和基础。”周昭道。   赵铭泽嗤了一声,拿出嘴里的烟,十分随意地弹到茶几上,“叔叔,都他妈这地步了,你跟老子谈生活?”   周昭看着干净的茶几中间掉落的被咬出一圈牙印还沾染了口水的烟。   他伸出手,在赵铭泽挑衅的目光下十分淡定的捡起,准确无误的扔到了在赵铭泽身边的垃圾桶里。   .   赵铭泽看着他平静无波的淡笑,有些自觉无趣,坐正了些。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森宇集团再怎么也是曾经的龙头企业,旗下剩余的资产只要好好利用,想要东山再起也绝非不可能。”周昭认真道,“所以,在那之前,还请少爷......”   “喂。”赵铭泽盯着他。   “嗯?”周昭看向赵铭泽,赵铭泽的眼珠子黑漆漆的,像他儿时爱玩的弹珠。   “为什么要帮我?”   “答案重要吗?”周昭问。   “好奇随口问句而已。”赵铭泽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的茶闷了一口,一脸漫不经心地道:“老狐狸出事以来,拉拢你的人数不胜数,这其中一定也包括了当年仅次于森宇多次向你抛出橄榄枝的华沙。他们中任何一个,能给你的好处可能都比你能从我这里捞到的多。你这种出了名会算计的人,为什么要选我?”   周昭笑了下,“我很欣慰,看来今后的合作少爷不会让我太失望。”   赵铭泽却并不受用,只是放下茶,哼笑了下。“少自作多情,我可没答应要跟你有什么合作。”   “就算少爷不接受也不影响我们的合作关系。”周昭道,“因为我今天来这里,只是赴约,履行义务。”   “赴约?”赵铭泽有些愕然,又嗤笑。“和谁的约?老狐狸?他现在的处境还能拿出什么能让你看得上眼的好处。”   周昭看着赵铭泽,“我能得到的报酬,是其他任何一方都给不起的。”   赵铭泽看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突然浮现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收紧眼瞳,懒得再细问,冷笑。   .   “少爷打算一直围着浴巾和我聊天吗?虽然看起来也很不错。”周昭看着赵铭泽强健的腹肌和性感的人鱼线,戏谑一笑。   赵铭泽早就随意惯了,但此刻赤着上身,却被周昭的目光盯得十分不自在,皱眉懒得再多说,站起来就往一旁走,准备去拿衣服穿,迎面却有人把衣服送了过来。   “天凉了,少爷快些穿上吧。”周昭道。   赵铭泽站在原地,看着那堆叠放整齐的衣物,有些不自在,眼神却柔和了些。   他没再说话,把衣服放到一边,正准备扯开浴巾换上,就感觉身后暗了一下,赵铭泽条件反射看向身后。   是周昭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赵铭泽收紧眼瞳,重新攥紧了浴巾。   “去个洗手间而已。”周昭笑,看着他充满戒备的眼,眼里有一丝揶揄,“怎么?刚刚浴室里那么没脸没皮的,现在倒知道跟周叔避嫌了?”   赵铭泽被看穿了心思,不由恼羞成怒,耳廓发红:“要去就去,少废话!”   .   周昭在洗手间里洗了洗手。   他的手大而修长,骨节分明,拥有着养尊处优的精致和掌控一切的力量。   “信任值再度上升,真是不可思议。明明那孩子看起来十分抗拒的样子呢!”666冒了出来,高兴道:“不愧是史上任务完成度最高的宿主。”   周昭波澜不惊的把手洗干净。   “不过,关于约定,我怎么不记得您和赵父有过什么约定?难道是您和我......”666刚以为是它和宿主的契约,又反应过来,道:“不对不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信息是无法透露的,基本都会变成乱码的。”   “呵,你早晚,会知道答案的。”周昭不知想到了什么,勾唇一笑。   666看着镜中男人的微笑,暗叹,不得不说,这位宿主确实是太能撩了啊!   .   周昭走出洗手间时,赵铭泽已经换好了衣服,枕着胳膊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放空。   赵铭泽近来憔悴了不少,宽松的灰色套头卫衣包裹着原本高大强健的身体,衬的整个人竟有些清瘦。   周昭抬手看了下表,“少爷想吃点什么?我让人做。”   “用不着。老子一会儿要出去。”赵铭泽打发他道。   周昭放下手,道:“我必须得提醒你,虽然你现在身处国外,但森宇集团的事牵连甚广,轰动极大,难保不会有人寻来。而如今被舆论推上了正义的神坛的国际级影后孟淼对森宇集团的仇视足以让她的无数追随者对有关森宇集团的一切都深恶痛绝。”   “那又怎么样?”赵铭泽冷笑。“不过是一群风往哪吹就往哪儿倒聚众撒泼的杂碎罢了!”   “蚁能溃堤。”周昭俯身,用一只手撑住沙发,看着身下赵铭泽性感却略显苍白干涩的唇,“何况这座堤坝已经崩塌了。” 第4章 1.4   赵铭泽与周昭对视着,被周昭这样笼在身下看着,不知为什么,竟有种强烈的压迫感,他避开视线站了起来。   “说话就说话,别突然凑那么近!”赵铭泽皱眉侧目,为了掩饰刚刚那一瞬间的紧张,走到一边,道:“老子要出门了。您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周昭站正了,问:“少爷要去哪里?”   赵铭泽道:“跟你无关。”   “我要对少爷的安全负责。”   赵铭泽嗤笑一声,有些无语,“老子一个大男人用得着你负责?”   周昭笑了,盯着他,“会用得着的。”   “你……”赵铭泽咬牙,对着那人暧昧不明的眼神,若有若无的意识到了点什么。   他这是,被调戏了?!   赵铭泽拳头攥的青筋凸起,简直想一拳暴揍过去,但他兴许也是急着想摆脱周昭,也念及这个人毕竟不是来找茬的而且本意是为了帮他到底还是忍住了脾气,很随意的找了个鸭舌帽戴上。   “这样总行了吧?!别他妈跟着老子!”   .   赵铭泽开着车往酒吧狂飙的路上,脑子里又不由开始去思考刚刚的男人,冷笑。   帮他?真是可笑!   他不是没听过媒体怎么去吹捧这位商界精英,什么智商爆表眼界超群的天之骄子,什么八面玲珑翻云覆雨的笑面虎?   但别说森宇现在神仙来了也难扭转的绝对颓势,就说他自己,处处跟赵渊对着干,混了这么多年,除了抽烟喝酒打架别无长处。周昭凭什么又觉得他能帮得了自己?   最重要的是,那个人来这里帮忙的原因......赵铭泽想到这里,不知回忆到了什么,眼底阴沉下来。   又是那种恶心的交易吗?   .   车身突然猛地晃了下,向右前方倾去,赵铭泽立即凝神,攥紧方向盘,降档停到路边。   他下车,走到一旁检查,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已经瘪下去了的车前胎,烦躁地狠狠往车胎上踹了一脚。   .   “少爷这么快就遇到麻烦了?”一辆车悠悠停到了他身后。   赵铭泽回头,看着车窗摇下,露出的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笑脸。   “操!你怎么还跟着我?!”   “我说过会对少爷的安全负责。”   “老子也说了用不着你负责吧!”   “现在用得着了。”周昭悠悠道。   赵铭泽回头,看了眼自己已经报废的车前胎:“......”咬牙。   .   “要上车吗?”周昭问。   赵铭泽沉默片刻,深吸了口气,抱着胳膊靠到自己身后轮胎报废的车上,鸭舌帽檐下的阴影笼在他俯视而来的眼处。   “周昭,我明确告诉你,不管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跟谁履行约定,都跟我没关系。老子现在乐意颓着烂着没心情配合你,更用不着你白费力气多管闲事!别以为你对我好点我就会觉得感激你!相反,只会让我更烦!”   赵铭泽难得平心静气地对周昭好好说了一次,虽然语气还是不怎么好。   “我明白了。”周昭道。   赵铭泽顿了下,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以为周昭已经被说通了。   “我会帮少爷摆脱这种心境的。”周昭淡淡道,“但现在,少爷恐怕需要先上车。”   .   赵铭泽被周昭这软硬不吃的态度彻底激的抓狂了。   “操!”赵铭泽咬牙骂道,“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   “我刚刚说过,明白少爷的意思。”周昭还是淡笑着,眼神却很是笃定,道,“但为了少爷现在的安全着想,最好还是上车。”   赵铭泽扶额,长出了口气。   “用不着上你的车!我自己……”赵铭泽已经懒的多扯,冷冷应着,手在裤兜里乱掏了下,想起来了什么,顿了下,咬牙。   靠!居然忘带钱包……真是屋漏偏他妈逢上连夜雨!   .   以前报个名字基本就搞定了,所以带都懒得带,可现在可不是以前。   赵铭泽简直要烦透了,眼珠子向下偷扫了周昭一眼,被周昭的目光盯得一刻都待不下去,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再更丢脸,索性直接转身往回走。   “算了,老子懒得出门,回去了!”   赵铭泽逞着强自言自语了两声,走了两步,感觉到周昭又调头跟了过来。   赵铭泽忍无可忍,转身吼道:“你又跟着干什么,老子都说了要回去了!回去你也要跟着吗?!”   “我说过,我今后会对少爷的安全负责。”周昭再次重申道。   “……”赵铭泽简直要气笑了,但已经懒得争辩了。他对周昭比了个中指:“你有种,一直跟着。”   赵铭泽直接大步走过去,翻过路中间的护栏,跨上对面的小山坡,挑了最难走的路走。   然而......   赵铭泽没想到的是,不管他怎么挑难走的路走,周昭总是很有技巧的跟上了他,赵铭泽绕了大半天发现不仅甩不掉人,反而把自己绕的脚底起泡,晕头转向。   .   “任务对象到底要去哪里啊?”666看着快落山的太阳,“一直在挑难走的路走,还绕了回来。”   “他迷路了。”周昭看着眼前的人,淡淡道。   “啊?”666看了下帽檐上沾着树叶,下颚上蹭的脏兮兮,汗流浃背的赵铭泽,有些于心不忍,“我们不下去帮忙吗?他已经走了好久好久了,再走下去腿要废了。”   “让他走。”周昭说。   666:“......”   这位宿主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   “已经夜深了,任务对象到底还要走到什么时候啊?”666看着黑漆漆的夜空中的月亮,终于忍不住问,“他这两天除了喝酒可是几乎都没吃什么东西,还能有这种体力也太可怕了吧?   正说着,就见走在前面高大的黑影晃了晃,终于倒了下去。   666:“......”   周昭这才打开车门,像是守株待兔很久的农夫拎兔子一样把浑身已经瘫软的青年拎进车里。   赵铭泽趴在车后座,早已虚脱的不成样子,面色惨灰如纸,头发被汗湿的打撮,浑身像是从臭水沟里捞出来一样,又脏又湿,光是手上都已经磨出了血泡。   666一向心善又小胆,看得急的不行,围着赵铭泽直打转。“天啊,脸色这么差,不会出事吧!”   “不会。”周昭凝神帮赵铭泽压着人中,对666道:“连线我在附近的私人医生,让他立即过来。” 第5章 1.5   赵铭泽醒的时候,头脑还有些昏沉,有气无力动了下,感觉到手上一阵刺痛。   他睁开眼,吃力看去,才发现自己正在输液,立即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四周,努力凝神看着这个从未来过的地方。   这是一间很大的卧室,整整齐齐一尘不染,装潢大气而不浮夸。   窗帘没拉,在调暗了的灯光下,可以看到大的有些离谱的玻璃上依稀映出了他的身影,窗户外面可以看到繁华的灯火和古堡一样的钟塔。   卧室门没关紧,隐隐可以听到外面打电话的声音,什么“李总”,“华沙”,“礼尚往来”之类。   赵铭泽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拔掉针头,想下床,被榨的几乎一点不剩的力气和腿脚剧烈的酸痛让他站都站不稳,几乎在爬下床的瞬间就踉跄了下,好在他及时扶住床。   门外的人听到了动静,简单两句挂了电话,走了过来,打开门。   .   “醒了?”周昭调亮了灯,问他。   赵铭泽撑着床,抬眼,看着周昭,并不意外,只当他是空气,挣扎着吃力的站正了,踉跄往外走。   周昭没动,在人走到身边时把人一把捞住,直接打横抱了起来,这次毫不费力,因为赵铭泽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滚——”赵铭泽性子冷硬火爆,哪里受得了被人这么公主抱,还是被周昭这种公然调戏过他的基佬,登时破口大骂,然而脱水干裂的唇间冒出的声音却有气无力。   周昭道:“少爷走不动的。”   赵铭泽没管他,艰难挣扎。“老子……说了用不着你帮!你他妈……聋子还是白痴?”   周昭把赵铭泽放到床上,轻易攥住他的手腕,制住他,“别逼我用手铐把你拷在床上。”   “去你……的!给老子……滚……远点!”赵铭泽气都提不上来了,却还在拼命挣动要起身。   “少爷现在这样子,挣扎起来除了让人更容易失去自制力没什么帮助。”周昭压低他,又暗示性地看了眼窗户,“而且你瞧,这个地方,很适合做一些有趣的事。”   赵铭泽顺着周昭的目光侧目看去。   那窗户因为被灯光调亮竟然变得像一块硕大的镜子一样,正映着被周昭钳制住的面无人色的自己。   赵铭泽皱眉,闭上眼,耻辱的咬牙。   周昭帮他把针头重新扎回去,塞回被子里,盖好被子,道:“想离开我,起码先把药水输完。”   .   周昭第二天照常起床。路过赵铭泽的房间时,里面已经只剩下空荡荡的输液瓶挂在床边的输液架上。   “昨晚任务对象挂完药水走的时候您不是都察觉到了吗?为什么不拦住呢?”666问。   “用不着拦。”周昭正色道,“我知道他会去一个地方。”   “一个地方?”666刚有些好奇,想了想又叹道,“哎!以他现在的情况,应该不是夜场就是夜场了吧?”   周昭道:“不,今天,他不会去那种地方。”   “今天?”666在资料库里查看了下日期,愣住了。   .   “情理上可以理解,但我可不认为这是个好时机,现在可是在风口浪尖上啊宿主大大。”666叹道,“我记得您一向冷静沉稳,从不会感情用事。”   “那你恐怕对我还不够了解。”周昭看着门外,淡淡一笑。   “您真的不怕咱们的任务对象被虐干血条吗?!”666看向门外,忧虑道。   “在现在这段时间,还是这个时间点,放任他回国?!知道赵母的祭日的,不止是赵铭泽,您和我,还有无数的媒体和仇家啊!”666想想就觉得可怕。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有些东西总是需要面对的。而现在……”   周昭直视向666,原本深沉如渊的眼被那只有他能看得见的金色光晕映上一丝暖色。“正是最好的契机。”   .   华国近日的天气和它的舆论氛围一样,乌云密布,阴雨连绵。   曾经一度为华国人所骄傲的森宇集团背后血腥污秽的交易让人触目惊心,而这个商业巨厦的崩塌所引起的余震,注定要让在整个华国连带着掀起的惊涛骇浪久久难平。   周昭坐在车里远远看见赵铭泽捧着束白菊进了墓园。   今天的他难得穿了一身黑色正装,看起来更显英俊挺拔,只是没有撑伞,头发衣服都淋了个通透,周身散发着阴冷颓败的气息。   “我们不用过去吗?”666看着远处,问。   周昭收回视线,道:“让他一个人先呆一会儿。”   .   “赵渊暗中使了不少手段让人们以为赵母是失足坠落,以此来粉饰太平,但赵铭泽的母亲其实是在赵铭泽七岁的时候跳楼死的。”666读取着资料库。   “赵母爱极了那个叫赵渊的男人,所以当发现真相时,她才纵使再没有办法去接受自己的丈夫居然是一个道貌岸然唯利是图的小人,也要为了爱选择咬紧牙关吞下真相,但家教严苛本性善良的她却一直承受着内心的极大煎熬。”   666说到这里,又不由唏嘘。   “而赵渊,怎么说呢?对赵母也不是没有感情,但当初他选择追求赵母,十之八九都是为了赵母身后牵扯到的惊人的商业利益和庞大牢固的军政家族根系。赵渊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打动他那极为严厉古板,一开始最看他不顺眼的老岳父,成功成了入门女婿。”   周昭并不意外。   人生导师系统要解冻任务需要宿主在相应世界达到一定的成就值,所以在此之前,他早已在这个世界历练了很久。和赵渊打交道多年,他清楚那个男人的本事和伎俩。   据说当时的赵渊把他那位老司令岳父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和感化。最后那次,他站在书房里,恭恭敬敬,不躲不闪,硬生生受下了他那脾气火爆的岳父那为了赶他出门砸过来的砚台,额角的血直淌到地上。   心不如嘴横的老司令怀着歉疚和与日俱增的欣赏,终于再也装不下去。   赵渊有着足以蛊惑人心的英俊皮囊和足够让他说服别人的商业头脑,赵渊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是个天生的商人,他的成功是必然。   周昭想到这里,又冷笑了下。不过,失败,也是必然。 第6章 1.6   666道:“凭借着妻子带来的权势和地位,赵渊一跃从一个不入流的黑马富商成了真正的商界名流,在他曾经遥不可及的上流社会稳稳站住了脚跟。   可惜,赵渊并不知足。欲望不断膨胀的他居然把目光转向了灰色地带,在尝试到了凌驾于法律之上所能带来的极低的成本和巨额收益后,赵渊便一发不可收拾。可怜他那心高气傲的老岳父在后来也知道真相后难以置信,气的心肌梗塞而死。”   666说到这里,又问周昭:“对了,赵母死时曾留下过一封遗书劝赵渊回头。赵渊后来找到了那封劝他回头的遗书,您知道他当时怎么做的吗?”   周昭没有回,神色微冷,显然对答案并不好奇。   “他在信上写了句忘了我。把信烧了。”666感叹,“多么温柔,又多么决绝的人啊!还好当时咱们的任务对象年纪尚小,什么都不知道。”   周昭闭了下眼,道:“人们幼时所存在的很多猫腻都是在后来成长的过程中后知后觉发现的,这些真相像是被他们幸运的避过了,实际上一直如影随形。”   666听了,有些困惑,“您的意思是......”   两人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哄闹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周昭睁开眼,看向窗外。   只见赵铭泽正被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记者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的密不透风,要不是青年个子够高,恐怕连根头发丝都露不出。   .   “您就是赵董事长的独子赵铭泽吗?请问您对您父亲被捕入狱有何看法?”   “赵先生,赵夫人当年坠楼的事是另有隐情吗?”   “夫人去世后,您父亲一直没有在人前提过她。请问,是否是夫人曾经做了什么呢?”   ……   乌泱泱的人群包围了上去,拥挤着,质问着,将冷硬的镜头对向墓园中浑身湿透一脸憔悴的青年。   “滚!”赵铭泽怒骂一声,一拳砸开怼向他的照相机,像只落入陷阱的狮子一样愤怒咆哮着。   那些记者一时被青年发狠的样子震慑住了,禁不住沉默着,退后了一些,但在瞥见青年狼狈的模样,憔悴的脸色时却很快意识到他已经是个毫无威慑力的落难少爷,立即再次挤了上去,问题更加犀利。   “听闻您常年出入风月场所,森宇集团背后的事也和您有关吗?”   “赵先生,您之前待在国外是为了逃避检查吗?”   “赵铭泽先生,请您回答我们的问题!.......”   .......   黑压压的人群推搡着,争先恐后挤了上去,纯白的花掉落到了泥泞的地上,被无数的脚踩得稀烂。   .   666虽然其实也预料到了任务对象来到华国可能遭受到的困境,但它实在想不到这些人能无耻到这种地步,不由义愤填膺。   “这些记者也太过分了!在人家母亲忌日这天跑到墓园来堵一个跟事情本身根本没多大关系成年都没多久的落难少爷,还问出那些恶毒的话!还有人性吗?”   擅长察言观色的司机看着窗外,又从后视镜里看了周昭一眼,问:“boss,需要我下去帮忙吗?”   周昭眯起眼:“直接开过去。让我看看这帮狗仔有多不要命。”   .   赵铭泽站在墓园里,看着眼前如同跗骨之蛆一样挤成一团挥赶不去的人群。   浑身都在发冷,只有脑子是滚烫的。   耳朵里灌满嘈杂而尖锐的人声,眼前被刺目的闪光灯映照的阵阵发黑,坚硬冰冷的镜头在拥挤中一次次磕到他脸上身上,那些犀利的话语直白的挑战着他的底线和神经。   赵铭泽烦躁到了极点,疯狂推搡他,怒吼道:“滚!滚开!都他妈给老子滚——”   然而接下来,哪怕他再怒发冲冠,声嘶力竭,他悲愤的怒吼还是瞬间淹没在了冷漠而嘈杂的人群中。   .   所有的人,像是潜伏已久的恶犬终于守到了落难的稀有猛兽,前赴后继扑了上来,活要生生挖出他最脆弱的一处,撕扯嚼烂,以用淋漓刺目的血肉取悦那些饲养他们的主子。   身高体健的青年,连着折腾了几日,早已憔悴不堪,此刻竟被蜂拥而上的人群挤得寸步难行,只能奋力挣扎着,挥砸开怼向他的相机。   摄像机的碎片崩落,混合着血水和雨水砸落在泥泞的土地上。筋骨分明的手却也在一次次与坚硬的镜头的撞击中到达了极限,血流如织,本能的蜷曲着,哆嗦着,几乎失去知觉。   他突然想起了周昭的那句话,蚁能溃堤,何况这座堤坝已经崩塌了。   .   一阵刺耳的车声突然传来,赵铭泽循声看去。   那些记者闻声,也停住了,回头,就看到了从远处开来的车。   那车风驰电掣,来势汹汹,显然是奔着人群开过来的,但记者们好不容易蹲到赵铭泽,估计都做好了死不撒手的准备,也是笃定了对面的车子不敢撞他们,于是竟还在犹豫着,想要一探究竟。   然而,车子竟真的冲着他们径直疾驰了过来。   意识到车子一点没有要绕道减速的意思,乌泱泱的人群终于沸腾起来,在车子撞上之前惊叫着鸟兽一般一哄而散。   .   周昭的车像一把黑色的利刃一样直截了当的破开人群,一直冲到了赵铭泽身边。   有两个胆子大些贴的最近的记者在这生死一线中甚至吓软了腿,跌坐在车旁数拳之距,雨地的脏泥被在雨中穿行而来的轮胎碾压挤出,溅在他们惊慌恐惧的脸上。   赵铭泽也瞪大了眼,怔怔侧头,隔着暗色的车窗看到了里面神色浅淡似笑非笑的男人。   这人!是个疯子吗?   .   “他要跑了!快跟上去!”人群中却不知是哪个不要命的见到这情形还在喊。   引得平时训练有素严谨至极的司机都不由暗笑一声。这些人啊,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拿着伞下了车,走到后面打开车门。   周昭从车里稳步走下来,将原本擦得锃亮的皮鞋踩到了泥泞的雨地上。他接过司机手中的黑伞,一步一步走到了赵铭泽面前,然后,将伞前倾,为赵铭泽遮住了上空不断垂泄下的冷雨。   赵铭泽正微微倾身,捂着自己血流如注的右手,愣怔着,抬眼看着周昭。   他个子很高,其实和周昭身量相差无几,但从这样的角度看过去,却莫名觉得周昭看起来高大不少。   周昭看着浑身湿透了的赵铭泽,突然淡淡笑了下,凑近他,用旁人听不清的音量,在他耳边道:“小子,出门不带伞,会被雨淋的。” 第7章 1.7   雨势终于渐小,但在安静下来的墓园中,那细微的雨声竟是如此清晰。   墓园中的记者们愣怔着,难以置信的看着出现在赵铭泽身边的人。   眼前的人正是赵渊曾经的最强助力,森宇集团的第二把手——周昭,也是如今各个公司抢破了头的风云人物。   身为森宇集团的核心领导之一,周昭却未雨绸缪两面三刀的早早留了一手,以至于事后竟没有受到丝毫牵连,甚至还能光明正大的出入各种敏感场所,并配合警方媒体做各种调查。   其城府之深,眼界之远,不可谓不让人惊叹。   现在,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   难道说赵渊还为这位太子爷留了后路,森宇集团仍然气数未尽吗?又或者......   他们看着周昭伞下面容和身材皆是一流,因为浑身湿透一脸病容更显出几分诱惑的英俊青年。   早就听说周昭有特殊癖好,只是苦于这人太会和媒体打太极怎么都找不到线索。难道,是这落魄恶少为了求庇佑,敛了气焰乖乖钻了周昭的被窝?   .   很快,他们意识到更爆炸的新闻来了,一窝蜂涌了上来。   “周总,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您与已故的赵夫人有什么联系吗?”   “森宇集团出事后,森宇当年的竞争对手华沙曾多次与您联系,请问这是否代表您已找好了下家?”   “周总,您与赵氏集团的继承人是什么关系?听闻您前日也曾在A国逗留,是否是在赵先生那里过的夜?”   ......   赵铭泽闻言,不由耻辱的攥紧拳头,攥的伤口崩裂,青筋凸起。   “小子。”周昭突然在人群中冲他笑了下,“怎么把手都弄伤了。还是我给你示范一下......”   周昭笑着,突然夺过怼的离他们最近的一台相机,重重砸到了地上。“该怎么砸吧!”   巨响过后,整个墓园顿时鸦雀无声。   .   赵铭泽回神,看着地上摔得粉碎的相机,又抬眼看了过去,在那些记者的脸上看到了真真切切的忌惮和恐惧,所有的记者啖指咬舌,大气不敢出,一个女记者甚至已经哆嗦着站不稳了。   那是他落魄无依,身处低位时,无论怎么嘶吼怒骂挥舞拳头恐吓攻击都做不到的。   要知道赵铭泽再凶狠,在此刻的众人眼中也就是个毛都没长齐只会张牙舞爪吓唬人的狼崽子,而眼前这个笑面虎一样的男人,平时温言悦色和媒体打太极,真正发起威来后果才是不堪设想。   周昭轻轻掸了掸手,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刚刚并没有发怒,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他环视了下四周,淡笑道:“各位,周某一向讲究和善待人,但诸位今日的行为堪称兽行,周某也只好用些非常手段了。”   话一出,周围的记者面上不禁都有些难看,但却没有人敢表露出半分不满。   周昭又淡淡笑了笑,“大家出来都是混口饭吃,也不是不能理解。现在,你们可以选择自己砸毁自己的相机,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走人,或者……”   周昭还是笑着,眼底却冷了下去,“你们可以选择赌一赌,看看周某有没有那个能力,让各位再也拿不动手里的这碗饭?”   那些记者面面相觑,虽然极为不甘心,但哪里敢表露半分不满,最终还是纷纷把相机举高,重重砸碎到了地上,一个接一个走开了。   这种上层社会的上层人,可不是他们这些草根记者能惹得起的。   他们之所谓敢这么猖狂的堵在墓园蹲赵铭泽,是以为他已经虎落平阳,哪里知道他背后还有个这么强的靠山啊!   .   墓园里再次恢复了平静。   赵铭泽站在偌大而空荡的墓园中,看着地上那一台台被砸的粉碎的相机。   “解气吗?”周昭突然在他身边笑。   还没从大场面中反应过来的666只觉得周昭那语气像极了是烽火戏诸侯为博美人一笑的暴虐昏君,虽然其实它也觉得很爽就对了。   赵铭泽侧头,看着他,哑声道:“你,为什么......”   “嗯?”   “没什么。”赵铭泽喉结动了动,却最终没有再多说,转身走开。   周昭站在赵铭泽身后,看着他那垂在身侧原本修长好看此刻却血肉模糊的手指,眼底沉了沉。   “让人清理一下剩余的垃圾,里外都要。”周昭略有深意,对司机低声吩咐了几句。   .   周昭跟上往车边走的赵铭泽,道:“别开车了,你的手伤的很重。”   “皮外伤而已。”赵铭泽不以为意的走过去,打开车门。   “赵铭泽,”周昭攥住了他的手腕。“跟我走吧。”   赵铭泽看着车窗上身后男人高大的身影,又垂眸,看着周昭牢牢禁锢在他染血的手腕处的有力的手。   他,能信这个人吗? 第8章 1.8   可,一种将要被剥盔卸甲的从未有过的恐慌感和无力感重重包围了他。这个人,凭什么要那么帮自己?   他又想起了自己宛如困兽一般的垂死挣扎,想起了周昭出现后那些记者看向他时看鸭子一样的眼神,想到了那些记者询问周昭的话,想到周昭过度的关心,暧昧不明的态度……   不!他绝不能赌。   .   “你烦不烦?!”赵铭泽一把甩开了周昭的手。   “别以为你来帮个忙老子就得感激你!老子说了用不着你帮!伤了病了还是烂了死了都是老子自找的!你是脑子抽了这么上杆子帮老子?!你他妈跟老子什么关系啊?!”   赵铭泽平静了下,又沉声道:“我再说最后一次,你跟谁约定,就去找谁!我今后怎样,都与你无关。”   .   赵铭泽转过身,正要打开车门,突然感觉身后猛的一沉,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反剪住胳膊重重压进了车里。   赵铭泽瞪大眼,剧烈挣扎起来,然而本就有些居于下风,此刻又浑身不适的他自然是挣扎不过。   周昭牢牢压制住他,按着他的侧脸,由上至下逼视着他,“我是跟你没什么关系,不过如果你非要一个关系才能管你,我不介意现在就直接上畱了你。”   .   赵铭泽不动了,闭眼,笑了几下,笑的肩膀剧烈耸动着。他睁开红了的眼,看着周昭,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上啊。”赵铭泽盯着他。   周昭收紧眼瞳,却没有动作。   “老子让你他妈有种上!”赵铭泽吼。   “我说过别激我。”周昭压低他,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一字一顿道。   “呵。呵呵……”赵铭泽笑的更厉害了,他主动凑近周昭,声音低哑。   “周昭,你好不容易蹦个真心话出来,现在又开始玩花样装屁的正人君子呢!那天在浴室的时候就想了吧。那些记者误会我们的时候你很快活?嗯?”   周昭顿了下。他的确快活,但他本意并非只为快活。   “呵,约定?”赵铭泽恶狠狠地讥笑着,“我看是他妈交易还差不多吧。怎么?赵渊那种只要给得起足够好处怎么都能玩的人还满足不了你吗?”   周昭看着被按在下方的赵铭泽的眼。   青年像是回忆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事,布满血丝的眼骤然发红,漆黑的眼瞳像是要被浓烈的情绪震裂。   “也对,怎么够呢?您周总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呢......”   赵铭泽恶狠狠冷笑着,麻木而绝望,“行了。什么心思都不用再多费了您周总想怎么玩老子都奉陪!但你记得,玩够了就麻溜滚蛋!别他妈再出现在老子眼皮底下恶心我!”   .   “赵铭泽。”周昭松开了他染血的手腕。“如果你现在忌惮我,你起码应该学会取悦我利用我,而不是以这种得不偿失的方式发泄怨愤!”   “老子学不会你们那恶心的一套!”赵铭泽一动不动,眼神决绝,“周昭,让老子取悦你,老子宁可死。”   周昭沉默片刻,笑了,“我明白了。”   他突然搂住赵铭泽的腰,带着他翻身,让他直接坐到了自己身上。   .   赵铭泽惊了下,一手本能撑向一侧车门,才发现车门是开着的,还好被周昭稳稳搂在怀中,才没有闪下去。   “呵。少爷一定还没察觉到吧,这里还有自以为躲在墓园某个角落不会被看到的记者没有清理干净,他们正看着车里一切,只要我愿意,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欣赏你被人玩弄的样子。”周昭的呼息灼着赵铭泽的耳下。   车外透进来的天光打在赵铭泽漆黑的眼底,他像是被强行注入了生气的僵尸,本能剧烈的颤抖起来。   “怕了?”周昭隔着被雨淋湿的衣物,扣住他强劲却不失韧性的腰,“只要你认错,我就放了你。”   .   赵铭泽顿住了,看着周昭。   沉默了很久。他却突然又笑了,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样,不甘示弱地抬起血淋淋的手,扯开自己的领口。   周昭攥住了他的手。“看来你的教训还不够。”   赵铭泽看着他,眼神失焦。   “我没兴趣和被情绪操控的木偶玩。”周昭推开他,下了车。“到你主动求我为止,我不会再找你。”   赵铭泽靠坐在车上,一动不动,“那,你不会有机会了。”   周昭侧头看了眼赵铭泽,笑,“我们会再见的。”   他笃定道,转身走开。   .   “我们不会在这个世界失败吧?”666叹。   “不用紧张。”周昭道,“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可,想让任务对象那样的人来主动求您,怎么可能呢?”666想了想,又叹道:“其实,我不明白。那些记者您早就清走了,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刺激他呢?”   “还有,您根本和赵父没有那种关系啊,刚刚为什么不跟他解释呢。那些记者质问您和他的关系时,您也任由他们胡乱臆测?您明知道那孩子经受过什么,最恶心的是什么啊。”   “因为……”周昭看着外面的雨,“反而只有他最厌恶的,才是此刻他唯一能相信的东西。”   .   赵铭泽是从深渊中长出来的人,他见识过太多商人之间的阳奉阴违,尔虞我诈,他的心墙早已对这类人筑的极厚。在这种一无所有的落魄时候,更不可能会轻易去信任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没什么企图想要帮他的人。   周昭纵容那些记者误会,本意是借自己的威慑力让那些人哪怕私下也不敢动赵铭泽,但他没有和赵铭泽解释,正是因为他清楚赵铭泽的这一点。   即便以赴约履行义务为由短暂获取了他的信任,在赵铭泽三番两次表明态度而周昭却依旧尽心帮忙后,赵铭泽现在内心的戒备比初期也只会增而不会减。   .   赵铭泽没有那么笨,在连番的试探和接触后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周昭的目的在他身上,而且不仅是想要睡他那么简单。   周昭这个人,和赵铭泽之前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周昭会让赵铭泽戒烟,会将昏迷的他抱回家照顾,会在他遇到困境时出现为他解围。对于赵铭泽来说,周昭神秘,强大,捉摸不透,难以对付,他表现出的善意更是对吃软不吃硬的赵铭泽天然具有一种蛊惑性。   而周昭要的恰恰是赵铭泽所唯一不能给出的,所以赵铭泽陷入了一种令他极度烦乱的恐慌之中。   .   “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666叹道:“可!他现在可是在华国,不说仇视森宇集团的人有多少,就说他自己以前积攒出的仇家都是数不过来,处境有多危险您应该知道的。如果这期间您不再管他......”   “我不会完全撒手不管。”周昭从外面的雨地收回视线,道:“但,该有的教训,他是必须要受得。”   .   赵铭泽离开后的几日,666几乎每一天都提心吊胆,时不时便要开一下“天眼”从上帝视角看一看赵铭泽的近况。   然而,周昭却依旧和以前一样,埋头处理公事,如果不是那些事情还和赵铭泽有关,666几乎就要怀疑周昭已经忘了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了。   赵铭泽伤势加重,赵铭泽又被刁难,赵铭泽被仇家设计无处落脚......不管666透过天眼看到多么令人坐不住的场景,并十万火急的通知周昭,他除了暗中稍做了一些必要的打点,几乎都不再插手。   “您到底什么时候才去找他呢?”666忧虑地问道:“任务对象现在都快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教训也该够了吧?”   周昭正凝神查看着邮件,闻言,对它道:“别急,再等等。” 第9章 1.9   周昭很清楚。如果赵铭泽只是单纯的排斥去信任别人尚可扭转,但不止那些。周昭已经清楚,最根本的是,赵铭泽这个人太过封闭。他极端厌世,也极端厌弃自己。正如他说的一样,乐意颓着烂着,甘愿趋于毁灭。   所以他不要一丁点的希望,更不要任何人插手他的事。他甚至在故意用恶劣的方式麻痹自己,排除一切外界干扰,掐灭这些可能超出他预料范围和人生计划的人或事。   现在的赵铭泽,需要一个足够让他清醒的教训,才能破开壁垒。   .   深秋的夜,风分外的冷,路边的枯叶被吹得簌簌而落,在昏暗的路灯下盘旋着。   赵铭泽孤身走在夜路中。   他这两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本来就不太好的胃又受凉已经开始作痛,当时手流血了他也只是简单处理了下,裹着绷带的手不断传来痛感。   赵铭泽却就像毫无知觉一样,被冻的泛青的唇间随意叼着根烟,麻木走着,行尸走肉一般。   他抽烟抽的太凶,一根接着一根,一盒很快见了底。   赵铭泽抽出烟时,意识到这是最后一根烟,烦躁的把烟盒攥破扔进垃圾桶。他懒得再去买,所以终于稍微缓了下,百无聊赖把烟拿出夹在手里。   过度的吸取尼古丁让他脑子里有种沉重的晕眩感,他低头看去。   烟上红光一簇,在昏暗中忽明忽灭,是他视野所及唯一的光亮。   赵铭泽看着,不知为什么,眼前又忍不住闪过了那个忽然闯进他的世界,让他戒烟的人。   那个人,总归,是想帮他的吧。   心中一瞬间像是恢复了些知觉,一种莫名的发堵的情绪涌上心头。赵铭泽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皱眉,一瞬间就把那点儿想法抛诸脑后。   但他不需要,也要不起。   .   赵铭泽又抽了口烟,吞云吐雾。   这一次,一些久远而沉痛的记忆,重新浮现上他的脑海。纠缠的画面,孩童天真的发问,坠落的人影,满地的鲜血......   以往,每每去母亲的墓地时,他都会带着深入骨髓的悔恨,愧疚在心底问那个人无数的问题,然后试图自问自答。答案都是模糊不清的。   但现在,他不太在乎答案了,因为他恐怕很快就能亲自去问了。   他觉得解脱。其实他早想过有一天会走向毁灭,只是倒没想到要以这种方式罢了。   .   赵渊的失败是他不曾想过的,在消息传到他耳中时,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实在难以相信,有人能扳倒那个曾多次逆转乾坤,叱咤商界,稳稳当当做了那么多年龙头老大的狐狸。赵渊这个人强大,狠毒,狡诈至极,几乎无可匹敌,但他确实被突如其来的扳倒了,而且这一次,败的彻彻底底。   表面只是舆论揭露,但赵铭泽知道在绝对的黑暗面前那些所谓的媒体根本称不上是威胁,这其中一定有更深的内情。   至于其中的原因,赵铭泽懒得去管。他冷漠嗤笑,十有八九,是狗咬狗罢了。   从小被迫参加的各种聚会,亲眼见证东家起西家落,已经早早让他看清了那些所谓的“名流”巨商阳奉阴违的嘴脸。   .   最后一根烟终于要见了底,一阵冷风吹来,赵铭泽有些被烟熏到了眼睛,他侧头避开,视线落到了一旁,停下了。   昏暗的视野里出现了几个男人,为首的是一个马脸男。   “吆,这不是赵大少么,怎么落魄成这鸟样了?”那人讥笑着问。   赵铭泽没理会他们,冷冷就要走开。   “别急着走啊。”马脸男带人拦住了他,笑着,带着刀疤的眼却凶光四溢。“全爷有吩咐,让我来请赵少过去一趟。”   .   赵铭泽停下了,嗤笑,一时间突然觉得这所谓的大千世界,还真是扰人清静至极。   他站在原地,把最后一口烟徐徐抽完,兀自踩灭了。   正在马脸男以为他要配合时,赵铭泽突然直接拔起一边的铁皮垃圾桶就往那帮人身上狠狠砸了过去。   .   “滚——”   赵铭泽暴喝着,垃圾桶重击过后反弹到地上发出剧烈的轰响,筒身深深凹陷了下去,杂七杂八的恶臭垃圾纷纷扬扬砸了那帮人一身。   马脸男猝不及防,被砸的脑门嗡嗡作响,险些栽倒,还好被后面的人连拖带拽扶住了。   “妈的!”他气急败坏抹掉脸上腥臭的垃圾粘液,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满脸狰狞杀气,吼道:“赵铭泽,你他妈行啊!到这份上还敢敬酒不吃吃罚酒!”   “给我打!”随着马脸男一声怒吼,一帮人顿时陷入了一场恶斗。   .   赵铭泽虽然平时身高体健又酷爱打拳,单挑起来没什么对手,只可惜他现在病恹恹的,又性子火爆只知道进不知道退更不怎么懂玩阴的,一个人直面这一大帮抄家伙的人自然高下立定。在干倒了两个人后,就很快落了下风。   赵铭泽被砸在地上连踢带踹,拳头,铁管暴风骤雨一般狠狠重击在他身上。   要,结束了吗......   .   “鹏哥,别把人打死了!全爷那边不好交代。”迷迷糊糊中不知是谁提醒了一句。   暴畱乱这才终于停下,浑身是伤的赵铭泽被两个打手拎起来架住,他已经快站不稳了,血淅淅沥沥滴在地上。   马脸男这才消了点气,“看来赵大少是完全认不清状况啊,到现在了还敢这么嚣张?”   “别他妈废话......”赵铭泽盯着他,眼神狠厉而麻木,“有种弄死老子。”   “死?”马脸男狞笑着,突然用力砸了赵铭泽一拳,狠狠掐着他的脖子,“我倒他妈想,可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上头还有一大笔你老子欠下的帐等着跟你算呢!”   “算账?”赵铭泽忍着剧痛含血龇笑,轻蔑看着他,“怎么一个个都他妈这么蠢?”   “别白费力气了,回去告诉你主子,老子除了这条命,屁都给不了!”   马脸男盯着他,冷笑道:“呵,你还不了,那就也只能加上别人一起还了!反正跟你爸有关的人还多得很。”   赵铭泽看着马脸男,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玩世不恭的恶笑僵住了,原本阴婺麻木的眼底不着痕迹地波动起来,“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马脸男见赵铭泽这幅被戳到软肋的样子,终于痛快了些,哼笑一声,一脸不怀好意地笑道:“赵大少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   平静如常的晚上,666突然浑身泛着红光围着周昭打起了转。“警报警报!检测到任务对象即将面临无法挽回的重大劫难,如果此次不能辅助其脱离难关,这个世界任务将直接宣告失败!” 第10章 1.10   周昭接到警报后,走到一旁打开抽屉,拿出了随身要带的东西,出了门,直接自己开车彪了出去,对666道:“把天眼打开。”   .   “彭——”   赵铭泽被人用啤酒瓶抡倒在了地上。肮脏的地面上,酒水,血水混合着玻璃渣溅了一地。   角落里传来惊恐的喊声,是一对母子。   儿子是一个穿着校服的文弱少年,哭的眼镜都上了雾,吓得不成样子,原本白净的小脸上糊满眼泪。一旁的母亲死死抱住少年,那女人生的很是明艳有气质,可惜也是十分狼狈,满面泪痕。   “小子,这么多的弟兄在,想挟持我?是不是太不给他们面子了。”一个满嘴黄牙带着大金链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叼着烟笑了声。   “全爷,这小子落到这地步还敢这么狂!直接杀了他算了!”周围几个人纷纷应合怂恿。   赵铭泽趴在地上,浑身都是伤,半天都没有动静,血从他的各处伤口渗出来,在地上蔓延。   “赵铭泽,你这种成天就知道鬼混的人能干什么?!顾好你自己就行!”一个长相端正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正被人摁在一旁动弹不得,眼镜歪斜,对他吼道。   “志清!”女人看了眼他,终究是不敢多说,和少年抱着哭成一团。   “楚厅长还是一如既往不通人情啊。”张风全拿下嘴里叼着的烟,掸了掸烟灰,看向赵铭泽,“你瞧瞧,这种亲戚也值得你护?本来你没准能逃出去,现在只能陪葬了。”   “老子懒得欠他们而已。”赵铭泽蜷着手指抓地,顶着半脸的血,艰难的起身,啐了口血沫出来,“赵渊跟你们的恩怨,找我就够了吧。”   张风全走到他身边,打量着他英俊的眉眼,笑了,“大少爷,你长得还真像你老子,不过,你比他有种。”   说着,将手里的烟丢到了他受伤的脊背上,踩着滚烫的烟头在他脊背上的伤口上重重碾着,痛的赵铭泽几乎惨叫出声,将他踩回了地上。   “可惜,枪打出头鸟。”张风全挪开沾染了烟灰和血的鞋底,笑,“有时候,骨头太硬也未必是好事。”   赵铭泽趴在肮脏的酒污和玻璃渣上,浑身都因为疼痛而痉挛着,冷汗将他整个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熄灭的烟头半陷在他皮肉外翻不断渗血的伤口里。   .   楚毅然惊得已经快要软倒,哭喊着哀求道:“叔叔!你们行行好,放了我们吧!好人会有好报的!”   一旁的几个男人都被逗的笑了起来。“这小子可一点不像楚家能教出来的,又傻又胆小!倒是他那废物表哥,还随了老司令一点。”   带赵铭泽来的那个马脸男笑道:“可惜了,当年楚老夫人生下一个女娃就咽气了,老司令那时候年纪轻轻就偏偏一直犟着脾气没再找,这领养的下属的孩子,基因到底是不行啊。”   楚志清涨红了脸,骂道:“楚毅然!你闭嘴,敢再喊一句给楚家丢人,我没你这个儿子。”   “呵呵,楚厅长这么听不惯啊,那好,我让人帮你先把那孩子的舌头割了。”张风全笑笑,做了个手势。身旁的马脸男会意,掏出匕首,直接走了过去。   楚夫人见状,吓得面色煞白,把少年护住,哭喊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放过我的孩子吧!然然他还小!”可惜那女人哪里是对手,孩子三两下便被拽了过去。   “滚开!”马脸男踹开女人,就拽住抖得筛子一样的楚毅然往中间拖。   “妈——妈——”   楚毅然被掴住下巴,强逼着张开嘴,哭喊着挣扎起来。“不要!不要!你们放开我!”   楚志清再严厉,到底也是爱子心切,赤红着眼嘶声吼道:“你这畜生!你敢!你有种就来杀我,你不怕遭报应吗?张风全!”   楚毅然紧闭着眼,预想的疼痛却没有来,睁开眼,看到一只裹着绷带的手抓住了戳过来的刀。   刀尖距离他是那么的近,那只本就受伤的骨感的手因为失血指头惨白,颤抖着,手心里正不断往外渗出血。   少年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点,挣扎着向后挪动着,哭喊起来,“啊——”   .   “闭嘴!吵死了!”赵铭泽哑着嗓子,喝住他。   虽然那声音显然已经有些有气无力,但楚毅然迎着赵铭泽凶巴巴的目光,居然被喝住了,咬着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哆嗦着再不敢喊叫。   赵铭泽看向那马脸男,一字一顿,吃力的吐字,“我说了,冲我来。”   “去你妈的!”马脸男似乎觉得被人拦住很丢面子,加上之前就已经和赵铭泽积怨,狠狠一脚踹上了赵铭泽。   那一脚正对着赵铭泽的腹部,把他踹得胃中酸水几乎都吐了出来。   “这么欠虐?”马脸男狠狠抬起他的下巴,刀戳进他的唇齿间,抵着他的舌,“老子就先成全你。”   “阿鹏。”张风全叫住了马脸男。   马脸男盯着张风全,刀尖不甘心的抵着赵铭泽的舌头,赵铭泽脖颈青筋凸起,漆黑的眼瞳里映着眼前马脸男狰狞的面容,血丝混合着口水溢出嘴角。   张风全抽了口烟,走过去,就那么静静看了赵铭泽一会儿,才道:“放了他。”   那马脸男顿了顿,终究是骂了句脏话,扔开了沾血的匕首。 第11章 1.11   赵铭泽捂住喉咙,剧烈咳了两下。   张风全捡起掉落一旁的匕首,用拇指指腹擦了下上面的血,呵呵笑了一声。   “有必要吗?我听说楚家这些年哪怕碍着跟赵渊的往来一直也就没给过你这恶少爷什么好脸色,后来赵渊的事败露,你舅更是对你父子二人恨之入骨。要不是他还是个严于律己的好厅长,他可能都要亲自动手为你妈和你外公报仇了。”   跪坐在一旁的楚毅然看着赵铭泽,又看了眼楚志清,想说话却不敢说只能死死咬着嘴唇,无声的流出眼泪。   “呵,我看这小子,纯粹是犯贱!”马脸男阿鹏在一旁啐道。   “谁知道呢?”赵铭泽艰难开口,喉咙里一阵腥咸,低头,剧烈咳了两下,看着地上肮脏的酒污依稀映出自己的身影,眼瞳漆黑一片,“不过,老子这条命的确是早不稀罕了,你们稀罕就拿去。放了他们吧。”   “呵,原来是个活腻了的。”张风全用匕首抬起赵铭泽的下巴,刀尖抵着赵铭泽的喉结。“随便处置?你爸给我们造成的损失,可不是区区一条人命就能补上的。”   “你杀了他们,损失也只会成倍增加。”赵铭泽染血的眼,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甚至带了些警告意味,“森宇是倒台了,楚家也已经失势,但楚志清好歹也是如今的政坛新秀,你想要把他和那些小喽啰一样随便丢个车祸溺水处理掉就掩人耳目也没那么容易。”   “呵呵,看来赵渊也没完全纵着他的儿子,还是教了点东西的。”张风全低头看了他一会儿,笑:“你说的对,杀了他们,只会损失更大,除了泄愤,没什么用处......”   他凑近赵铭泽,低声道:“这样吧,我给你一个让我消气的机会。”   .   赵铭泽看着张风全,感觉到那刀尖下移,划过喉结,到了他的衬衫扣子上。   楚家夫妇都是十分规矩的人,完全没多想什么。楚毅然更是一脸不解的看着眼前。赵铭泽却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下一刻,张风全已经用刀割开赵铭泽的上衣,看着他强健的胸膛和半露出来的性感的腹肌纹理,啧啧笑道:“这身材,比你老子当年可一点不输。”   赵铭泽咬牙,身体紧绷。   张风全笑着,略有深意的看着赵铭泽,“你知道吗?你被刀戳进嘴里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他翅膀没硬之前还会和我们一起玩时候的样子。他那个样子,你一定也有印象。”   这个眼神......赵铭泽看着张风全太阳穴上的黑痣,终于想起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瞪大眼。“你,你是......”   他想起来了。   那一年,因为听到奇怪的动静而走到门前时,曾经从门缝看到赵渊西装凌乱跪在地上和几个人在一起纠缠。那个坐在椅子上笑着看他的男人,就是眼前的张风全。   .   而自己现在正被摁着,像赵渊一样跪在他下面。   张风全笑道:“你可以和他学学。他也是个直的,但只要需要就可以装出比谁都享受的样子,哪怕弄的办公桌上都是血,呵呵,真是比那些出去卖的都玩的开。”   “操畱你妈!我杀了你!”赵铭泽被刺激到了,双眼赤红失去了理智,本能的挣扎了起来,一拳砸掉了张风全的匕首,扑了上去。   张风全猝不及防险些被砸到,一旁的两个人连忙眼疾手快上前死死摁住他,好不容易才把发狂的赵铭泽重新摁住。   “看来这个机会,你是不想要。”张风全的脸色冷了下去。   张风全直接从手下手里拿过了枪,往周围比了下,枪口对准了楚毅然。“先从你这个爱哭的小表弟开始吧!”   张风全几乎就在话落的瞬间,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和楚夫人的尖叫声后,一片死寂。   .   赵铭泽浑身都僵住了,震惊的瞪大眼,半饷,才颤抖地看了过去。子弹却是擦着楚毅然的胳膊过去,打在了墙上。楚毅然跌坐到了地上,双眼失焦,连抽噎都停止了,楚志清浑身颤抖着,楚夫人瘫软下来,几乎昏厥在地。   “呀,瞄偏了。”张风全笑笑,再次举起枪。“这一次,可不会偏了。”   “不!”赵铭泽挣扎着吼。   “我给过你机会!”张风全拿着枪狠狠砸开赵铭泽。   赵铭泽被砸的偏过头,额角有血流出。   他的耳朵连带着半边脑子都嗡了起来,眼前黑了一阵子,突然间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幼时楚志清带着妻小来家里做客和母亲谈笑的场景浮现出来,爱哭的楚毅然总是见到母亲就咯咯笑了,就连一贯严肃冷傲的楚志清看着自家大姐都不由暗笑着,露出弟弟的乖顺和膜拜来。   其实他没讨厌过楚家。他只是故意不愿去接近,他和赵渊都是垃圾,是污染源,可楚家那些人,必须好好活下去!   张风全冷哼一声,再次拿起枪,却动不了了。   竟是赵铭泽咬住了枪,艰难地含糊出声。   “再......给一次。”   “啊?”张风全顿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赵铭泽,笑了下,又故意装出没听到的样子,凑近他。“什么?”   “再给我一次机会!”赵铭泽赤红着眼,张开嘴,屈辱地喊。   “吆,哈哈哈,你大少爷开窍了?”张风全笑了起来,摆摆手,对摁着赵铭泽的两人道:“先松开他。”   .   那两人应声松开,赵铭泽晃了晃,像是突然被抽去了脊梁骨,下一秒就要坠落到地上。   张风全用力抓扯住赵铭泽的头发,让他抬头,看着自己。   赵铭泽原本英俊的脸已经破了相,眼神彻底没了锐气,甚至连生气都没有,左眼眼角被额角流下的血糊住的几乎睁不开,脸上大片青紫。明明那么狼狈不堪,但却引得人更想去侵范。张风全看的呼吸不由重了几分。   “知道怎么跟人要机会吗?”他笑笑,“你老子那时候的样子你一定一辈子都忘不了吧?”   赵铭泽瞳孔停滞了一会儿,像是陷进了深深的梦魇里。   半饷,他伸出布满血污的手,探向张风全的裤畱链。   .   楚志清再不懂,这时候也意识到了什么,难以置信,挣扎起来:“赵铭泽!你要干什么?!你起来!你身上留着的是你外公的血,你敢丢他的人我饶不了你!”   “志清!”楚夫人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哭道:“你想让毅然死吗!”   “......”楚志清顿了下,还是咬牙,红着眼眶,大声吼道:“赵铭泽!别丢他的人!” 第12章 1.12   “啊——”一旁突然传来一阵少年凄厉的哭喊。“去死吧!”   楚夫人看过去,难以置信的睁大眼,大喊了一声。“然然!”   一声枪响传来。   “我说过,这次不会偏了。”张风全放下枪。   细胳膊细腿的文弱少年瞬间倒到了地上,胸口被洞穿的血窟窿触目惊心,本就拿不稳的匕首也掉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忽视掉的最怯弱的楚毅然竟不知什么时候从一旁拿起了掉落的匕首冲了过来。   “楚毅然!”赵铭泽瞪大眼,嘶吼着冲过去。   他看着那伤在要害处的伤口,颤抖地想去捂,却不敢碰,最终崩溃至极,紧攥成拳,青筋凸起,“为什么!你这白痴!”   “表,表哥,你虽然总凶我,但我知道你,帮我揍跑过,很多欺负我的人。对不起,我怕爸生气,以前不敢接近你,跟你说声......谢谢......”   “毅然,你撑住!楚毅然——”赵铭泽颤抖着,语气终于软了下去,看着少年开始有些空洞的眼,湿红了眼睛。   楚毅然浑身抽搐着,尽全力抓住了他的手,“我,我肯定要死了。如果你们能出去,都要好好……活下去啊……”   少年细弱的手垂了下去。触目惊心的鲜血从他胸口溢出把他纯白的校服衬衫染得通红,挂满泪的脸上还带着恐惧。不敢想那么温良胆小的一个人是在怎样的心情下才能捡起地上的匕首冲了上来。   .   “然然!孩子!让妈跟你一起走吧!”楚夫人凄厉的哭了起来。   “毅然!”楚志清大声吼了句,一贯严肃古板的男人终于也崩溃的不成样子,挣扎起来,泪流满面。“我跟你们拼了!”   赵铭泽湿红着眼,挪回视线,看着张风全。“你说过,会放了他!”   “他想杀我。”   “谁他妈不想杀你?”赵铭泽愤恨嘶吼,挣动着,要扑向他和他同归于尽。   又一枪开了出去。   赵铭泽的动作顿住了,怔怔的看着腹部中枪颤抖着倒下去的楚志清。   “志清!志清!啊——”楚夫人冲过去抱着楚志清大喊了一声,终于再也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   张风全轻轻一脚就把脱力的赵铭泽踹了回去。“还剩你舅妈了。她已经哭晕过去了,呵呵,真可怜,我看送去和家人团圆也不错。你觉得呢?”   身后的那两人立即大力再次摁住赵铭泽,赵铭泽却只是一动也不动,侧目看向一边的晕倒在两人身旁的楚夫人。   是他错了。   他曾以为他麻痹自己就不会有知觉,他以为他不怕死不怕痛就可以什么都不怕,就可以再怎么被虐待哪怕被折辱到死都能潇洒恣肆冷眼看着一切。   可他一个人太久了,早就忘记了,他在这个世界上仍有牵绊,仍有责任,仍有那么多需要去做的事。   是他!一次次选择了堕落!颓败!逃避一切!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   “行了,不用摁着,这小子耍不了狠了。”张风全看着躺在地上双目死寂的赵铭泽,笑了起来,眼神阴冷:“呵呵,好这口的,也甭再憋着了,直接一起来玩。”   赵铭泽感觉到密密匝匝的黑影围了上来,争先恐后的向他探出贪婪的手。   他像是一只被困在地狱的烈火中燃烧着的飞蛾,终于意识到自己曾经固执的可笑,可已经没有飞出去的可能。他没有再挣扎反抗,甚至没有任何一个排斥或者回避的动作表情。   赵铭泽不知道张风全会不会真的把楚夫人放了,但他其实连赌的资本都没有。因为,身处低位,注定只能被肆意践踏。   他闭上眼。脑海中,却不知为什么会突然又浮现出那个曾冲进人群为他撑伞的高大身影。   这一次,那个人,不会再出现了吧。   .   又一声枪响传来,赵铭泽猛然瞠目,看向一旁的楚夫人,却没有看到新的枪伤,只是有血肉渣子崩落在他的脸上。   赵铭泽回过神,看到那只快要探到他身上的手被子弹打穿,血肉飞溅到他的脸上,身上。   “啊——”压到他身上的人撕心裂肺的惨叫了声,滚到了一边,围住他的其他几人都惊惶散开了,向门口看去。   赵铭泽顶着满脸的血渣,看着走进来的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   屋中带枪的几个人几乎同时举枪指向门口。   站在门口的男人身材高大,西装外面随意套了件风衣外套,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让他看起来很有种温润的气质,只是手中的枪口和他有些反光的镜片散发着森寒之意。   赵铭泽瞠目看着。是幻觉吗?那个人,为什么还会出现?!   .   张风全看到周昭,也不由僵了下,但他到底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还是很快先敛了心绪,笑迎了上去,“吆,原来是周老弟!”   他摆摆手,对周围人喊道:“放下,放下。都他妈干什么呢?自家人。”   周昭笑笑,悠悠把玩起手里的枪。   张风全见状,这才走过去,挤着一脸横肉笑道,“周老弟怎么想到来我这里做客,还送了这么个见面礼?”   周昭道,“我这不是怕大家正在兴头,看不到周某么?”   “哈哈哈哈哈,我倒是忘了,你小子也好这口?!”张风全大笑起来拍拍他肩膀,心里却有些摸不透周昭的意图,只能试探着笑,“那,既然来了,就一起玩?”   “呵,周某是个自私之人,最不喜欢分享。”周昭吹了吹枪口,淡笑:“你看,你那位兄弟的手已经废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碰过了。”   .   一时间人人自危,就连张风全脸色都变了下。   自然是气恼的,但忌惮更多。   周昭虽然是森宇的第二把手,但实际深不可测,怕是比赵渊还难搞定的狠角色,如果不是因为赵渊那个人后来用了什么手段收揽了周昭为他卖命,也不至于那么快翅膀硬的能欺到他们头上。   赵渊后来一面继续利用他们一面也没少报复压榨过他们,赵渊的事败露后,张风全手下更是折了不少人在里头,损失惨重,现在绝不能贸然再去和周昭这种人起冲突。   不过,一个玩具而已,应该不至于影响他们的关系?   他压住火气,强作镇定,呵呵笑道:“这不是还没开餐么。怎么,这孩子,已经被你收了?”   周昭没说话,回头,看着赵铭泽。   .   赵铭泽从他一进门开始就一直在怔怔打量着他,此时见周昭看向他,终于意识到了这是他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   赵铭泽抓住周昭的衣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嘶声道:“救救他们!我什么都听你的!”   赵铭泽攥的那么紧,像是生怕他消失一样,受伤的手颤抖着不断流血,额抵在他的膝下,声音几乎有了哭腔。“求你!” 第13章 1.13   周昭看着他颤抖地伤痕累累的脊背,不知道这样桀骜不驯潇洒恣肆的人是崩溃到什么地步才能这样求人。   666感受到宿主平静表情下剧烈的情绪波动,叹了口气。哎,现在知道心疼了?   不过,其实它也知道,赵铭泽这样的人浑身是刺,戒心极重,对待外人基本是宁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也不愿相信一个,不狠心一点让他吃够教训,还真是难以让他听话。   .   周昭俯身,旁若无人的伸出手,极轻的摸了下赵铭泽染血的发,像是在安抚一只被欺负的奄奄一息的可怜小狗,几不可闻的轻声道:“好。”   张风全看他这样,有些拿不准了,强颜笑道:“怎么?你还真要帮他。以咱们这些年的交情......”   又是一声枪响。张风全难以置信的瞪大眼。   “好像是不错。”周昭笑,眼神却凶狠如野兽,“可惜,你碰了不该碰的人。”   “啊————”张风全凄厉惨叫着,扭曲着倒在地上,因为痛到极点,几乎尖叫着喊破了喉咙。   被打中的地方竟是他的下畱体,鲜血从他的裤畱裆不断流淌出来,触目惊心,而张风全那模样就要活活痛死过去。   那些手下都看出一身冷汗,反应过来,再次想要拿起枪,却几乎是瞬间就被人眼疾手快狂风扫落叶一样击溃在地。   周昭的身后涌现了一排持枪的保镖,像是骤然落下的厚重的黑色帷幕,将这一场疯狂可怖的闹剧以最冷酷的方式快刀斩乱麻的极速收尾。   .   周昭看了眼楚家人,厉声示意,“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们送去医院。”   说完,又走向赵铭泽,看着伤痕累累的青年,轻轻伸出手。   赵铭泽看着那只伸向他的手,终于不再犹豫拒绝,把手交给了他。周昭拉起赵铭泽,努力避开赵铭泽的伤口,亲自将浑身浴血的赵铭泽搀了起来,往外走。   赵铭泽衣衫不整,身上到处是伤,几乎已经走不稳路,却还禁不住吃力看了眼被抬走的楚毅然。   少年脸色苍白如纸,单薄的胸前满是血污。伤到那种地方,一定活不了。   赵铭泽心中一阵抽痛,没留神,磕绊了一下。   周昭攥紧他的肩膀,稳住他,在他耳边,笃定道:“他们不会死的。”   赵铭泽顿了下,觉得那几乎不可能,但他还是忍痛闭眼,默认一般。   他收回视线,从血腥污秽的废墟中向前看了眼外面。天清如水,月明星稀。   .   赵铭泽从医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浑身的伤口都被处理过了,但手心,头上,背上,到处还在传来钻心的痛,提醒着他昨夜发生的一切。   赵铭泽立即挣扎着坐了起来,他昨天失血过多,刚被就出来就晕了过去,再后来就不知道楚家人到底怎么样了。   有人扶住了他。赵铭泽侧头,看到了周昭。   “你身上都是伤,别乱动。”周昭扶着他,帮他把靠枕放好。   赵铭泽被周昭扶着轻轻靠到靠枕上,他急切地看了眼周昭,欲言又止。想问,却不太想去问清楚。   虽然知道周昭一定可以成功把人带去抢救,但楚毅然那样子必然是活不成了,楚志清也一定凶多吉少。   想到楚毅然和楚志清倒在血泊中的样子,他悔恨痛苦的攥紧床单,如果,如果自己珍惜机会,早一点......   “你舅舅和你表弟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周昭却看出了他的心思,道。   .   赵铭泽顿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唇齿颤动。“你,你说什么?”他几乎不敢多问。   周昭笑道:“我说,没事了。”   赵铭泽惊愕着,半饷,眼眶湿热,漆黑的眼底却终于难得溢出一丝璀璨的惊喜来。   周昭看了眼赵铭泽那副样子,笑了,忍不住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安心休息。”   赵铭泽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窘迫低了下头。   .   周昭走到一边倒水,隔着杯子试了下温度,把水递过去。“要喝一点吗?”   赵铭泽抬眼,这才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周昭身上。   周昭穿的还是昨夜那一身,一向讲究的人显然忙碌了整一夜,风衣都没来得及换身上还沾染了不少血污。   结合昨晚他那黑吃黑的嗜血手段来看简直有些像恐畱怖分子,但此刻的他站在晨光中却让赵铭泽感觉到温暖如斯。   赵铭泽看着周昭,想到之前对他做的种种,心中竟是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自责。   他像赶走所有想接近他的人一样,一次次用了极其恶劣的方式赶走周昭,可周昭在最后的那一刻,却还是出现了。   张风全那边,周昭就算是有能力解决,做到那个地步,却又不知要扛上多少麻烦了。   为什么?周昭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而他赵铭泽,这么一个烂到骨头里的垃圾,无论出于何种意图,怎么值得他为自己做那么多。   “周昭......”赵铭泽喉咙动了动,千言万语哽上心头,沉默了很久,终究是不善言辞,只道了声:“谢谢。”   周昭顿了下,看着赵铭泽,欣然一笑,“少爷进步的很快呢。”   .   周昭又举了举杯子,凑到赵铭泽嘴边,笑着示意他该喝水了。   赵铭泽回过神,看着杯中的温水,伸出缠满绷带的手想拿。   周昭却劝道:“别动。你右手伤的太重了,左手在输液,直接这样喝吧。”   赵铭泽“嗯”了一声,顺从放下手。   周昭拿着杯子往赵铭泽嘴里喂水,赵铭泽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微微仰头努力配合着周昭。   赵铭泽从没有那么近的看过周昭。   周昭的眼颜色比一般人都浅,晨光下几乎像是琥珀。这让他大多数的时候哪怕带着笑意也显得很疏离,但是真正的温柔起来,却像是能让人沉溺其中似的。   .   赵铭泽在周昭发现他在看着自己继而对视上时被剧烈呛了下。   猝不及防间,温热的水洒了赵铭泽一身。   周昭立即放下水杯,顺势解开了赵铭泽的病服,帮他擦了下,察觉到了什么,周昭的视线从那颤抖的身体移开,看向赵铭泽。   赵铭泽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病服下露出的湿淋淋却伤痕累累的性感胸膛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输着液的没有血色的骨感的手不自觉攥着。   周昭知道,他在本能的排斥,但他没有拒绝。   .   “失礼了。”周昭道了句。   他意识到刚刚的不妥,想要起身,却突然被一只裹着绷带的骨感的手扣住了脖子,下一秒唇上骤然一热。   是赵铭泽吻了上来。 第14章 1.14   赵铭泽的吻技却实在好不到哪里去,粗鲁生涩,横冲直撞,完全不会调情,充其量只到不咬伤人的水平。   但那对总是冷冽傲慢的充满戾气的眼闭着,使他此刻看起来多了几分温存,像是在提出邀请。本就英俊撩人的眉眼,这么一来,简直要勾人心魂一样。   周昭的鼻息重了下去,轻按着赵铭泽的后脑,极有技巧的回应着,带着技术欠佳的青年辗转加深了这个吻。   .   无意间碰过赵铭泽舌上的伤口,引得他有些吃痛的闷哼一声,周昭本能停了下,但赵铭泽却收紧受伤的手,将想要抽身的周昭扣的更近。   周昭感觉到赵铭泽的坚持,终于不再顾忌,闭上眼,手不自觉从赵铭泽的后脑向下,搂紧了赵铭泽的肩背。   宽松的病服从赵铭泽肩头稍滑退开了些,那掌下来自这个外表冷酷浑身是刺的青年的不隔一物的温热,让自制力极高的周昭禁不住都有一瞬的失控,彻底沉醉于这场珍贵的谢礼。   .   直到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叩门声,两人才分开了。   赵铭泽喘息着,一贯冷漠麻木的英俊面容在刚刚的热吻中已经充血涨的通红。   “原来少爷这么容易害羞?”   门外响着令人心惊肉跳的敲门声,周昭却居然还有心情轻笑着调侃。他摸了下赵铭泽发烫的脸颊,帮赵铭泽仔细理好病服,这才悠悠走过去开门。   .   赵铭泽坐正了,用裹着绷带的手抹着脸,有些恼。   一个大男人这样接个吻都他妈能满脸羞红的小女人作态简直比刚刚主动亲吻人家更丢人!   可……赵铭泽眼底沉了下。   他这些年看着风流浪荡,其实从未去主动亲吻过谁,更别提这样热情的甚至有些强硬的去邀请一个本就觊觎他甚至扬言过要.上他的基佬。   如果没有这敲门声,后面会发展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想着周昭把他压低时那越来越放纵出格的动作,赵铭泽不觉捂住了下半张脸,耳尖彻底红透。   .   “小,小泽。”   赵铭泽沉浸在刚刚的氛围里,猛然回过神。   他不知多久没听过这样的呼唤,完全没反应过来是在叫他,往门外看去,就见一个女人拎着个保温饭盒站在门外。   楚夫人本来还有些怯懦,犹豫着要不要进来,但在看到赵铭泽裹着纱布的头,和手上厚厚的绷带时,就忍不住哭了起来,直接不管不顾冲了进来。   站在距离赵铭泽稍近的距离,楚夫人又有些局促的停下了,还是有点不大敢接近这位性格火爆的外甥。   “小泽,你好点了吗?”楚夫人轻声问。“你,你脸怎么这么红?是昨夜的受伤带起发烧了吗?”   赵铭泽闷咳了下,放下手,迅速调整了下心绪,但还有些心不在焉,道:“没,我没事。”   楚夫人看着赵铭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更觉得难受。   这孩子之前受了那么多折磨,任谁在现场看了都觉得惨不忍睹,他实在是太不懂得爱自己了。   楚夫人看着,不觉又落下泪来,道:“谢谢你!谢谢,你这孩子为我们做到这个份上,舅妈真是不知道怎样才能报答你了!”   .   赵铭泽顿了下,他以前受尽了冷脸,却不大习惯别人的道谢,本能嘴硬道:“不用。我,就是不想欠你们……”   “别这么说!”楚夫人一激动没忍住打断了他,道:“小泽。你爸的恩怨如果与我们无关,那跟你一个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是我们一直在亏欠你。你妈走后,我和你舅身为长辈真是对你关心太少了!”   楚夫人努力克制了下,用泪眼小心观察着赵铭泽的脸色,见没因为她贸然打断有什么不快,这才低声对他道:“你,你能原谅舅妈吗?舅妈,不是个伟大的女人,只是一个平凡的母亲和妻子。”   .   周昭知道楚夫人的意思。   虽然楚志清一直瞧不惯赵铭泽混日子不争气的样子,楚夫人却是很宠孩子的,见到赵铭泽也没觉得什么,只是觉得他被纵坏了难免叛逆脾气暴了些。不过从前碍于丈夫不敢多关心他。   楚夫人的话其实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张风全枪口对准楚毅然威胁赵铭泽的时候,楚夫人情急之下叫住了坚持阻挠赵铭泽的楚志清。楚夫人那时候虽然其实也十分不忍心赵铭泽受辱,可毕竟是个母亲,怎么舍得自己的孩子去死?   楚夫人见赵铭泽不说话,还以为他不愿意原谅自己,正有些局促不安,却听赵铭泽正色着,哑声道:“你们都不用道歉,我懂。”   .   楚夫人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停了两秒,突然大哭起来。   赵铭泽看着楚夫人,这回倒真是不知道她怎么了,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无措。“你......”   “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啊!”楚夫人大哭道。   赵铭泽停住了,看着楚夫人。   楚夫人哭道:“是我们对不起你啊!如果我们当初就聪明一点,能查出你爸那些事,我们怎么会就这样由着你一个人去扛呢。我们不仅没有帮到你,还因为你处处和你爸对着干就对你冷眼相待,给了你更多的伤害。”   赵铭泽听楚夫人这样说,也不免动容,但他性格一直比较冷硬,一时竟也不懂怎么安慰别人,想去扶,动了下,不由牵扯到了伤口,还是周昭去把楚夫人扶住了,坐到一旁。   楚夫人抹着泪道:“其实,你舅木讷了些,舅妈却都是隐隐能感觉到的。你小时候,比然然都听话,本性能差到哪里去?就是这些年,经历了太多痛苦,受了太多折磨。”   周昭安慰道:“夫人放宽心,都过去了。少爷以后一定也会越来越好的。是吗?”   赵铭泽抬眼,看向周昭,见周昭对他笑了。   他想起刚刚,心绪突然又有些乱,不自觉移开视线,低头,又郑重道:“……是。” 第15章 1.15   楚夫人见状,这才宽心了些,又努力平静了下,道:“小泽。舅妈是说心里话,其实,你舅怎么会恨一个孩子呢,他只是怪你不够听话上进。他这辈子最尊敬的人就是你外公,你是你外公的唯一的血脉,他对你的期望和关心比对自己的孩子都多……”   “你爸出事后,他知道真相 反而理解了你一些。你落难这些日子,你舅也一直暗中有帮过你,只是看到你自暴自弃自我折磨,也是恨铁不成钢,几次气的撒手不管。这,也怪你舅不够有耐心。可不管怎样,舅妈真是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的。”   她坐近一些,手试探的放到赵铭泽裹着绷带的手上,柔声对赵铭泽道:“小泽,舅妈知道这么多年的隔阂很难去跨越,也知道你舅甥俩的脾性很难相处,可如果有可能,舅妈真的很想你能试着跟他相处。你知道吗?我那时候昏倒时以为我们都要死了。”   楚夫人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抽泣了下才继续道:“我那时心里一直在想,舅妈以前要是再聪明点勇敢点就好了,我们早就能像一家人一样,开开心心的,也许我们还可以互相帮助,更好地解决很多问题。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赵铭泽看着楚夫人,一家人,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   “我知道说这些太早了,我们都还活着,就可以慢慢来。”楚夫人用手帕擦了下泪,努力笑笑。   她端起粥,用汤匙搅了下,吹了吹,对他柔声道:“孩子,这是舅妈给你做的粥!喝一点,好吗?你手不方便,舅妈喂你。”   赵铭泽回过神,愣住了。   喂,喂他?!   周昭看着赵铭泽震惊的样子,禁不住笑了。   楚夫人一直很宠孩子,不然也不会把楚毅然培育得跟朵温室里的小花一样。可赵铭泽一直很独,实在难以适应,看着舅妈像喂小孩一样的送到嘴边的汤匙,连忙要拒绝。“不!不用......”   “为什么?”楚夫人问,想了想,又叹道:“小泽你别不好意思呀。你比然然大不了多少,在舅妈眼里其实都还是孩子!在家我都是那么喂他的。”   “你小时候生病,舅妈去你家看你时还这样喂过你呀!你那时明明不舒服的很还笑的一脸开心……”楚夫人说到伤心处,难过的看着他,又要哭了。   那能一样吗?!赵铭泽张了张嘴,“我......”   “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吗?”楚夫人直接忍不住,哭了起来。   .   楚毅然的爱哭属性一定是遗传他妈!   赵铭泽简直要抓狂,却再说不出拒绝的话,第一次主动用求助的眼神暗示的看了眼周昭,抱着侥幸想着周昭没准会帮帮他。   哪里知道周昭这次居然看好戏一样颇有兴味的笑了笑,对楚夫人道:“夫人,我这边还有事,您和少爷好好沟通下吧。”   说完,便直接转身出去了。   赵铭泽:“……”   他看着送到嘴跟前的温热的粥,别扭片刻,终是生硬的张开了嘴。   .   监护室外,周昭隔着玻璃打量着里面的楚毅然。   少年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虽然已经过了危险期,但还在昏迷状态,苍白的几乎快成透明。   “这孩子能救下来完全是奇迹。”医生对周昭感叹道,“真让人难以置信!在抢救过程中他的心跳曾停止过。”   周昭看着他,笑了,“你要相信奇迹。”   医生看着周昭转身离开,虽然也开始试图说服自己,仍是忍不住有些不可思议。   .   “您为了保住楚家父子的命耗费了之前近两世的能量,值得吗?”在医院的长廊中,666问周昭。   通常,纵横各个世界的宿主由于完成的任务难度较高,目的合理的情况下可以通过能量兑换一些金手指技能来辅助自身更好的完成任务。   比如万人迷技能,可以让接触自己的人产生幻觉迷上自己;比如读心术技能,可以通过了解别人的心声,更好的决定要说的话要做的事;再比如无敌手技能,可以根据能量多少提供相应的武力值等。   不过,那些技能对于智商情商武力值都达到变态级别的周昭来说根本就不需要,这也是周昭为什么能量总额可以分分钟吊打其他宿主,因为他完全是无支出状态啊!   但666万万没有想到,周昭第一次开金手指就直接开了个奇粗无比的逆天复活术。   这些世界有自己的运转法则。克服这些法则去强行起死回生一个人不说有着暴露宿主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极大风险,可能导致主神为绝后患直接抹杀宿主!而就算宿主聪明的解决了这种暴露风险,复活楚毅然救下濒死的楚志清耗费的能量却大约等于,前两个世界都白跑了!   要知道,人生导师系统的任务因为面临的多是些十分棘手并且厄运傍身的任务对象,难度系数都是非常高的。   为了提升宿主的能力,每一位宿主往往要在任务世界中实打实的达到极高的成就值后才能解冻任务,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接下来,如何教化问题诸多的男主,助其一路走上人生巅峰,就更是难上加难了。说那些能量是宿主拿命换来的也不夸张!   .   周昭却神色平静。“能量没了可以再赚。”   666叹道:“可,这些能量对您有多重要您知道吗?”   “他们对于任务对象的意义非比寻常。”周昭郑重道,“能量虽然重要,但都是其次,我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任务失败。”   .   周昭回去的时候,楚夫人已经喂过粥,心满意足地走了。   赵铭泽正躺靠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色,不知在沉思些什么,连敲门声都没听见。青年头上裹着纱布,面无人色,病服也稍有些宽松,看起来十分憔悴,但棱角分明的冷峻侧脸隐在窗外透进来的淡淡光华中,看起来竟有了些许温度。   直到周昭推门进来,赵铭泽回过神,有些愕然,“你,还没回去?”   周昭没有应,只是将门反锁,静静脱了沾满血污的风衣外套和西装,挂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赵铭泽看着床边脱得只剩下一层白色衬衫的高大男人,本能有些紧张,努力镇定了下,想说句话缓解下气氛。“你……”   周昭却直接大步走了过来,上了床。   “......”赵铭泽靠到身后靠枕上,浑身都僵硬起来,虽然他早在昨夜就已经打算周昭想对他做什么都不会再拒绝,甚至去努力学着迎合他,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惊到,在周昭搂抱住他时,本能挣动了下。   身上的伤口被扯到了,赵铭泽不由闷哼一声。   “别动。身上都是伤。”周昭叫住他,隔着被子轻轻抱住他,头埋在他温热的胸口,闷声安抚道,“我就抱一会儿。”   赵铭泽看着他,没有再动,只是感觉着胸膛紧贴着的人,还是有些窘迫,肌肉不觉紧绷,不自在地别过脸,看着窗外,耳廓微红。   过了半饷,见周昭还没起身,他有些忍无可忍,皱眉,低声道:“喂,你,还要抱多久啊......”   周昭没应。   赵铭泽低头,看到周昭闭着眼,呼吸匀称,居然已经就着这种姿势睡着了!   “......”不会要一直这样抱着他睡下去吧?!   赵铭泽浑身僵的更厉害了,但他的目光很快落到周昭青影深重的眼下,顿了下,这人,从昨晚到现在就一直没休息过。   甚至,困得眼镜都忘了摘了……   他叹了口气,帮忙拿下了周昭的眼镜。   感受着渐冷的空气,看着周昭怕弄脏他的床身上脱得只剩下的一件单薄白衬衫,沉默片刻,赵铭泽还是吃力的抬起裹着绷带的手拉着被子搂盖住了周昭宽阔却有些受凉的后背。 第16章 1.16   接下来几天,周昭抽空便来医院看一下赵铭泽。赵铭泽从来没这么听话的积极配合医生接受治疗。   不过他独惯了,还是不太适应与人热络,醒来后知道楚家父子过了危险期,都不会有事之后,虽然心里还担心他们的状况,但都没有再多问过,更别提去那边看一下了,好在楚夫人和周昭知道他的心思时不时便告知他一声,赵铭泽便会试着再多问几句。   舅甥之间先迈出一步的居然是楚志清。   之前的事过后,楚志清心中十分内疚,也耐不住自己夫人的劝告,便来了病房这边。但他到底也是个古板性格,别扭地板着脸在门外站了半天都没进去,转身时,就见到在他身后冲他笑着的周昭。   “楚厅长有时间聊一会儿吗?”周昭问。   楚志清面上沉稳,心中自然求之不得想多问几句。   .   两人到了一边长廊上。   楚志清生的虽然不算多出色,但也是斯文端正,只是本来就清癯的人在医院呆了几天,瘦的脸部都快陷下去了,下巴上没来得及打理的短硬胡渣衬的整个人更加严肃。好在肩膀上还披着楚夫人给织的枣红色毛衣外套,显得他有了些人气。   “厅长感觉好些了么?”   “好多了。”楚志清对外人倒还算客气,主动伸了下手。“这次,多亏你了。”   “分内之事。厅长不必客气。”周昭礼貌握了下,笑道。   楚志清看了周昭一眼,他实在不认为这么大的忙是什么分内之事。   他犹豫了下,还是隐晦地问了句:“你与......赵渊交情很好?”   .   虽然他以前思想封建,从不往这方面想,可经历了之前的事,他多少受了些影响,而且现在的情况好像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   他那个外甥他还不至于去怀疑,毕竟为人桀骜耿直,而且除了脸和身材似乎什么能让人迷恋的地方都没有,性格还糟糕的一塌糊涂。   但他那位被媒体誉为笑面狐狸的姐夫,虽然骨子里狡诈阴毒,但却不得不承认他实在太懂得释放魅力,俘获人心,不止皮囊完美,双商也高的很。能把他曾经温婉自持的乖乖女大姐骗的丢掉原则,甚至最后跳楼自杀,自然也能骗别人为他卖命。   就算当初周昭在森宇出事时都是在与森宇撇清关系,理解为赵渊留下的一条后路也并非不可。   .   楚志清正想着,却见周昭扶了下眼镜,笑叹:“赵哥虽做了很多不可挽回之事,但毕竟曾经对小弟有汲引之恩,我这里实在是不敢忘啊。”   这话一说,楚志清回过神,皱着的眉不禁松开了些。   细想起来,周昭只是据说取向不明,但是仅仅因为一直未婚也不能断定他就是同性恋,毕竟周昭以前没有传出过任何与同性有关的绯闻。况且商人那些龌龊的勾当里再折腾出个什么关系,也不至于让周昭这般卖力,应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样么。”楚志清看着周昭,难得露出一丝真情实意的赞赏,想了想,又哼笑一声,道:“赵渊那种人也能有你这样尽心尽力的帮手,也实在是走运。”   “过奖。”周昭笑道,深知楚志清现下对赵渊的恨意,自然也没有在假惺惺地与他多为赵渊说话,只是趁势问道:“周某想冒昧再问下,赵少这边,厅长有什么打算?”   .   楚志清闻言,顿了下,走到窗边,看了眼外头。   记者虽然早已被周昭屏退,医院也已暗中布置了保镖,但那阴沉的天色,医院大楼下车流拥堵的世界,还有之前血污恐怖的记忆,时刻都提醒着他危机四伏。   楚志清并不想赌。   哪怕在之前,他已经清楚了他那个外甥并非他想象的那般不争气,甚至远远有骨气的多,就和当年的司令一样。   楚志清微侧过头,对周昭道:“国内这样子那小子现在没法多待。赵家那些烂摊子他也收拾不了。我和他舅妈商量了下,打算把他接去家里,身体养好些了,过段时日,就送去国外留学。”   周昭看着楚志清,却正色道:“楚厅长,我有个不情之请。” 第17章 1.17   赵铭泽去了医院后面的花园透气。   已经是秋末,园中草木竞相枯零,本该一片荒凉萧索,但暖色的夕阳,稀稀落落的灿金的菊花,漫天飞舞的火红枫叶,却又显露出一种更为悲壮炽烈的生机。   那些灯红酒绿纵情声色都已过去,只剩下大梦初醒后的满目疮痍。   .   一阵冷风吹来,赵铭泽不禁闷咳了一声,肩膀上突然传来一阵暖意,有人把风衣脱了披在他肩膀上。“天冷,少爷出来怎么也不添件外套?”   赵铭泽回过神,侧头,看到了周昭。   “出来透会儿气就回去了。”赵铭泽道,移开视线,看了下肩膀上的风衣,顿了下,想伸手拿下来,“你,用不着给我披......”   周昭按住他冰凉的骨感的手,打断他,道:“穿着吧,我想和少爷说几句。”   .   秋末气温低,又已经到了黄昏,冷风习习,这个时间就基本没什么人了。两人也没挑地方,直接坐到了一旁石椅上。   赵铭泽知道周昭讲究,披了他的风衣外套,便没往椅子上靠,只是还是大马金刀的散漫坐着,病服袖子下疤痕横亘的手垂搭在膝盖上。   周昭递了杯水到他手里。   赵铭泽道了句谢,擎着保温杯往嘴里灌了一口。热乎乎的水进了胃里,整个人都不由舒服放松了不少。   “我今天,在你病房外看到你舅了。”周昭道。   “哦。”赵铭泽嗤笑了下,显然当时就从门缝里看到了那个在走廊里徘徊良久的别扭老干部。   “我们聊了一会儿,是关于你出院以后的事。你舅的打算是,让你去他家休养一段时间然后把你送去国外。”   赵铭泽倒也并不意外,只是看着脚下枯叶破碎后却更加清晰的脉络,嗳出一口热气。正色道,“我不能去他那儿。”   周昭看了眼赵铭泽。赵铭泽额前散落的半长的黑发被吹了起来,一对本就锐如刀刻的眉眼看起来更是英气凛冽。   周昭笑道:“我明白。”   楚志清太过古板保守,不愿意冒任何险,如果赵铭泽去了那里,就意味着他获得了安逸,同时也不再有任何转机。但,赵铭泽从来不是个甘于安逸的人,他极端不安分,在他的世界里,或者就此沉沦自我毁灭,或者激流勇进杀出重围。而从他选择面对的那一刻起,他就比任何时候都期望动荡和改变。   “所以,我和你舅说了,让你去我那里。”   赵铭泽闻言,风衣之下的肩背僵了下。   .   其实,哪怕之前从医院醒来他已经主动过,但想到可能面对的种种,他仍抑制不住的感到浑身僵硬。   在周昭亲吻触摸他时,他除了羞耻,还有来自身心的强烈的排斥。   赵铭泽是个男人,还是个性取向正常且自尊心极强的直男,哪怕他愿意用一切回报周昭,当他被人像对待女人一样对待,他还是没有办法压制本能的抗拒心理。   .   周昭察觉到他的异动,却没有说太多,只是对他道:“我今天来,就是想征求少爷的意见。”   赵铭泽垂眸,攥紧手中的保温杯。   他知道同意多半意味着什么。但,不止是回报周昭,他还有太多想做的事。   赵铭泽已经彻底明白了身处低位之时有多么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他也不是从前那个一腔孤勇,认不清现实的莽夫!赵渊的罪孽他要洗刷,楚家人他要护,有些东西他想去改变。张风全已经被处理掉了,但他和楚家只要不翻身,就还有无数个张风全。他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成长,他需要周昭。   既然已经有答案,赵铭泽也懒得多纠结,索性就着那股在胸腔蔓延还未退散的暖意,道:“我跟你走。”   .   赵铭泽出院前去看了楚毅然。   楚毅然已经从重症病房转了出来,在楚夫人每日不厌其烦的去医院的细心照看下,气色好了不少。   他从醒来后也一直记挂着赵铭泽,闲来无事便要去打听,见赵铭泽来看他高兴地不得了,险些扯到伤口,还是楚夫人安抚住了他。   “表哥,我听我妈说,你要去周叔叔家了?”楚毅然问。   赵铭泽站在一旁,“嗯”了一声。   楚毅然有些悻悻,垂眸道:“哦。”   “傻孩子,别不开心,你表哥又不是见不到了。”楚夫人看出楚毅然不开心连忙去安慰他。   又对赵铭泽笑道:“小泽,然然前两天以为你要去我们家了高兴地差点没睡着觉。你看他多喜欢你呀,以后有空,就多来玩呀。”   “妈……”楚毅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挠挠头笑笑,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放下手,局促却认真道:“表哥,你知道吗?其实我从小就很崇拜你!”   楚毅然看着赵铭泽,道:“你总是那么勇敢,坚强!而我,虽然是家长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可我却一直胆小懦弱,是你给了我勇气拿起匕首冲向那些坏人。我相信你会越来越好的,会变成和周叔叔一样厉害的人,你也要相信自己!”   赵铭泽看着楚毅然已经透露出一丝成熟的眉眼,猛然惊觉,他的表弟也已经不是他记忆里那个路都走不稳摔了一跤就哭哭啼啼抱起来哄半天也不消停的小屁孩了。   半饷,他紧绷的唇线勾起一丝弧度,抬手,轻拍了下楚毅然的肩,眼底的疼爱不言而喻。   .   赵铭泽出门的时候,楚志清跟了出来。   “你真的决定了吗?”   “舅。”赵铭泽看向楚志清,郑重道:“这是最好的路。”   楚志清看着赵铭泽。眼前的青年很高大,但因为过度的折腾看起来已经清瘦憔悴了不少,病服有些松垮,眉眼间褪去逼人的戾气,便更显出一点不易让人察觉的脆弱与稚嫩来。   其实也不过是个刚成年不久的孩子啊。楚志清想,但他看着赵铭泽坚定却有神的双眼,终究没有在劝。   “你真的变了。”楚志清慨叹道,拍了拍他的后背,第一次用了一种近乎慈爱的长辈的口吻,道:“有用的着的,来找舅舅。” 第18章 1.18   周昭的家和赵铭泽想的基本一样。   奢华精致,敞亮整洁,放了很多观赏价值很高的绿植,稍微有些出入的是客厅还摆了一个水族箱,水族箱里五彩斑斓的热带鱼和海藻绚丽多姿,安静中却也给屋子里平添了几分生气。   十分让人放松的环境,但初来乍到素来洒脱的赵铭泽现在置身其中却无论如何都放松不下来。   他可没忘记来到这里可能会发生什么。虽然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但本能还是在紧张。   他心不在焉听着周昭给他简单介绍了下,最后见周昭推开一扇门。   “这里是卧室。白天采光很好,站在窗口能看到外面的玫瑰花园,不过现在已经入冬了......”   赵铭泽没注意他说什么,从看到那张豪华舒适的大床开始,联想到晚上可能会发生的事,他就彻底心乱如麻,身体僵硬。   “嗯。”他故作镇定应了一声。   周昭看着青年镇定自若的脸,和出卖了他的泛红的耳朵以及因为身体过于紧绷甚至在颈侧微微突起的筋,突然勾唇笑了下。“你的。”   赵铭泽愣怔了下,周昭的话,是什么意思。   周昭却没有再和他多解释,只是淡笑道:“希望少爷喜欢这里。如果日后有其他需求,可以尽管提。”   .   赵铭泽在浴室里避着伤口碍手碍脚的半天才擦洗完,出来时候,周昭坐在沙发上正翻着本财经杂志。   见赵铭泽洗好,周昭示意他过来。   赵铭泽顿了下,这次直接走到他旁边坐下了。   “自己能洗吗?”周昭问。   其实不太方便,但赵铭泽当然不会让周昭帮他,点头“嗯”了一声。   周昭当然也能看出来赵铭泽的心思,也没再多问关于他洗澡的事,只是道:“帮你吹下头发吧。”   赵铭泽瞠目,忙道:“不用!”   “你头上有伤。自己注意不到。”   “那点伤根本……”   周昭打断他,“听话。”   赵铭泽看了他一会儿,到底没再坚持,顺从低下头。   .   周昭帮他吹的很仔细,轻轻撩起他湿漉漉的黑发,避开伤口。风力,温度,距离都刚刚好,但赵铭泽整个脑子都是灼热的,耳朵被吹的泛红。   两人离得太近了,这样的气氛也说不出的暧昧。   吹过头发,周昭突然轻抚了下他的脖子,凑近他。   赵铭泽没反应过来,几乎本能地颤了下,手指暗暗抓了下沙发。周昭却好像没看见一样,并不介怀,只是在检查了下他的颈后的伤势后,道:“这里伤口太深了。”   赵铭泽侧目,愕然看着周昭。   “还疼吗?”周昭温声问。   “不,不疼。”赵铭泽低下头,手攥的更紧了,骨节分明的手指陷进沙发里。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暗恨自己太过矜持扭捏。   .   “我再让陈伯拿点药来。”周昭说着,要起身。   赵铭泽却抓住了他的手,“不用。”   “周昭,”他看着周昭,沉默片刻,像在做什么决定一样,攥紧周昭的手,“你......要做吗?”   如此直白了当的盛情邀请。   周昭看着这个英俊青年主动却又隐忍的样子,眸色不由沉了下来。但很快,他平息下来,从赵铭泽已经出了冷汗的手里收回手,淡笑。   “我目前还不会动少爷,但是少爷再这么诱惑我,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   周昭帮赵铭泽后背上的伤上完药的时候,他还在发愣。   “要聊一会儿吗?”周昭帮他拉上浴袍,温声问。   赵铭泽这才回过神,默认了,用一个稍显放松的姿势坐在沙发上。   “其实,我和你爸没有合作伙伴以外的关系。”周昭道。   第一句就让赵铭泽愕然,他看向周昭。   赵铭泽原本和楚志清一样认为,周昭对赵渊会有兴趣。哪怕只是基于欲望,顺便在帮忙的时候对他的身体产生了兴趣,但经验丰富又放的开的赵渊也应该是首选。   “我的确从一开始就在觊觎着少爷。”周昭笑笑,坦诚道:“不过,我所做的一切,想要的就是让少爷能走好接下来的路,并没有想要少爷的什么回报。”   赵铭泽难以置信看着他。   周昭看着他,正色道:“赵铭泽,我知道你见识过太多污秽,也受过太多伤害。你既对外人戒心重,内心深处也十分厌弃无能为力颓败逃避的自己,你很难去相信有人会不计一切的为你付出。所以之前我一直都没有解释,但经历了这么多,我想得到你的信任。” 第19章 1.19   赵铭泽看着他,喉结动了动,本能想去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最后他收回视线,有些不自在地道:“我……试试吧。”   “谢谢。”周昭笑了笑,“那,我们可以聊点别的什么增进这种信任么?”   “你想聊什么?”赵铭泽看着水族箱里游来游去的鱼,五彩斑斓的光影投射到他漆黑的眼瞳中   “关于你小时候?”周昭问。   “那时候啊……”赵铭泽仿佛聊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不自觉放松下来,道:“我舅经常带着老婆孩子来我家玩。他那个时候……”   .   其实,赵铭泽想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和别人说那么多。   成日里都是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酒吧KTV夜总会,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曾经的生活,看似灯红酒绿,繁华炫目,其实聒噪得很,聒噪到一点思考的空间都没有。   他开始被带着谈一些有用或者没用的事,以前的,现下的,或者未来的。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隔阂一点点的被拆卸,到最后,午夜的钟摆敲响了。   .   “抱歉,好像一不小心聊得太晚了。”周昭笑了下,道:“那么,少爷早点回卧室休息吧。”   赵铭泽应了一声,起身,往卧房走去,又不自觉用余光去看,才看到周昭走了另一个方向,去了楼上。   他这才明白周昭当时话里那句“你的”,是你的卧房的意思。   他反应过来,一时十分尴尬。周昭分房睡的意思都那么明确了,结果自己反而还是因为心不在焉误会了,还那么不知羞耻地说出那种话......   666:......不不不,宿主他就是存心让你误会,调戏你啊!   .   “晚安。”周昭笑道。   赵铭泽顿了下,侧头仰望,看着周昭站在楼梯上的背影,高大修长,被灯光笼罩着,雕塑一般。   他复又平静下来,看着周昭,用了一种近乎郑重的语气回道:“晚安。”   .   接下来的日子,赵铭泽一边养伤,一边恶补相关的知识技能,同时在周昭的帮助下,尽可能的学着处理掉了森宇的一些尚且在他目前能力范围内可以处理的烂摊子。   .   周昭带赵铭泽去仔细打理了下过长的头发,又让他换上了之前为他订做的西装。   赵铭泽换好西装出来的时候,666几乎惊呆了。   虽然之前赵铭泽也在去他母亲的墓地时穿过正装,不过这么仔仔细细的将头发打理好,西装革履的赵铭泽它还是头一次见到。   这还是那个行尸走肉一样了无生气,活的不能再糙的恶少爷吗?   .   只见赵铭泽鬓角剃的十分清爽,眉眼前额都已经露了出来,看起来精神多了。   虽然因为年纪轻,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看起来还稍微有些青涩,但配合着本就大气的五官和与生俱来的气场,看起来也已经十分英挺干练。   同样被惊到的还有那几个秘密同赵铭泽见面的董事会的人。   .   树倒猢狲散。森宇集团现在除了周昭这个主心骨还在,其他别说董事会的人,上上下下的各级大小领导基本没几个还能留下坐阵,大多不是被牵累的倾家荡产,就是选择明哲保身趁机吸血走人。   但仍然还有被周昭剔除出来维系住的极少数的精英骨干。这其中甚至有人已经属于森宇的元老级人物。   见到赵铭泽他们还是十分意外的,毕竟谁也没想到那个成天抽烟打架玩世不恭的恶少爷会选择在这种极端危难的时刻穿上西装挑着大梁站出来。   不过,虽然在给周昭面子耐着性子与赵铭泽认真交涉后,他们对于赵铭泽的印象也好了不少,但他们不可能去立即信任一个毛都还没长齐混了那么久的大少爷。   尤其在赵铭泽提出想清空股权,将盛森旗下剩余股份全部作价卖与财团,所有的项目均转让套现之类的想法后,他们更是再也顾不得客套,纷纷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疑虑与迟疑。   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做法,他们不是不懂,只是,不知这位大少爷仅仅是见势想要榨干最后一点利益,还是真的有什么远大抱负。   赵铭泽努力让自己面色平静,泰然处之,将在极短时间内临时恶补的周昭灌输给他的东西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整整一个下午,赵铭泽讲的口干舌燥,手心冒汗。这帮人太过专业,而他只是一个连门槛都没碰到过的后生。幸运的是,因为周昭的暗中帮助指点,还有他本身的天赋,竟然勉强合格,没出什么纰漏。   最终他们出于对周昭的绝对信任,也出于对这位大少爷难得的一次刮目相看,还是选择给赵铭泽今后的路提供一定的帮助,但与此同时也开出了相应的苛刻条件。   所有条件直指一个词——成效。虽然强人所难,但他们要尽可能快的吃下这颗定心丸,以确保自己不会看走眼而造成更多损失。令他们已经感到欣慰的是,赵铭泽并没有表现出丝毫为难的样子,而是郑重接受并致谢。   .   “少爷果然没让我失望。”周昭坐在车里,表扬了下赵铭泽。“这么快就开始初露锋芒了。”   “这次是多亏你临时教给我不少有用的东西。”赵铭泽道。   然后,他看着窗外,眼眸深沉。   一路上他表面淡然,镇定自若,内心却忧心忡忡。楚家出事后,他当时不只是纯粹打鸡血一股脑子想要挑起大梁。在医院那些日子,他认认真真考虑过很多,也掂量过自己的分量,心里也早已知道前路困难重重。   可当他真正面对,才发现前路究竟有多难。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起点有多低,别说是那些叱咤商界搅动风云的合作伙伴或者竞争对手,恐怕就连普通的业界人士都不如。就算周昭能帮他,这样烂泥一样浑浑噩噩活了那么久的自己真的能被扶上墙吗?   但赵铭泽还是镇定下来,他眼瞳收紧。   不管怎么说,他已经为自己赢得了这场赌局的开场资格。不管怎样,接下来都要用尽全力去博上一把。   .   赵铭泽正暗自想着,周昭的手突然放到了赵铭泽的手上,赵铭泽猛然回过神。   “赵铭泽,你会成功的。”   周昭又一次用了那种笃定的语气,近乎霸道地以自我的推断盖棺定论了原本几率渺茫到完全荒诞可笑的事。   和上次把楚毅然楚志清他们救出来时候一样。   但赵铭泽突然就安心放松了不少。   不知道为什么,周昭这个人,就是能有一种魔力,让人能相信那些本来绝不会相信的东西。 第20章 1.20   把国内相关的事能处理的都处理的差不多后,赵铭泽近期一直在为出国做准备。   他在书房合上书,不经意向窗外看去,看到外面已经银装素裹。   整整下了一天一夜的雪,将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纯白之色。   赵铭泽难得停下小憩,随手套了件黑色羽绒服外套,去了楼下。   已经到了最冷的时期,呵气成霜。雪积的很厚,周昭不知是有意无意,没有让人处理。赵铭泽每走一步,脚下都发出嘎吱的雪被挤压的声响,鞋印陷得很深。   赵铭泽大概也是不想破坏眼前那片纯白,不再往前。只迎风驻足站了一会儿,任冰雪零零碎碎落了满头满肩。   .   别墅外传来熟悉的动静,是周昭回来了。   赵铭泽想起周昭让他雨雪天气出门必须带伞,正犹豫着要回屋找伞,还是在这迎接他,周昭已经看到了他,直接撑着伞过来了。   赵铭泽于是就停下了。   相处一段时间,两人已经没有那么生分,赵铭泽由着周昭过来帮他遮住风雪,只是有些意外,问:“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工作提前完成了。”周昭照例穿着件黑色风衣,里面倒不是西装而是换了件毛衣,看起来比平时休闲些,笑道:“今晚和我出去吧。”   .   天黑的越来越早。   周昭带赵铭泽出去时候天还是亮的,在一家主题餐厅用过餐出来时候已经满城灯火了。路边霓虹闪烁,人声车声喧嚣。   驶出最繁华拥堵的地段,路过附近的大桥,雪刚好已经停,周昭示意司机把车停下,让赵铭泽同他一起下去走走,消食散心。   桥上形形色色的人,熙熙攘攘,来来往往,以情侣居多。赵铭泽与周昭并肩走在其中,竟有种微妙之感。   周昭和赵铭泽站在桥边看着远处,璀璨灯火充斥江边,江上却已经结冰,没有了五光十色的游轮点缀着江面在桥下穿梭的繁华盛景,只剩白茫茫一片。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赵铭泽问。他刚刚从出门,就仔细观察了下,明明一切如常,没有发现半点过节的迹象。   脚下的这座桥如果在过节的时候也应该挤满了人,现在因为已经进入旅游淡季,人也稀松不少。   “是。”周昭却说,没有在看到赵铭泽困惑的眼神时及时解惑回答他是什么日子,只是笑问:“刚刚那家餐厅怎么样?”   “挺好的。那家餐厅有些年头了,我之前就经常会去。”赵铭泽将手插兜,看着桥边,欣然道。   那家餐厅的风格雅致又混有流行元素,适应的群体没那么局限,不管是追求品质还是一时享乐都可以去。对于过去的他来说,也算是少有的净土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有些暖,也有些困惑。   难道周昭是刻意带他来这家餐厅?可那人是怎么知道关于自己以前的事的?难道他从以前就关注自己了?   赵铭泽想了下,又觉得十有八九是自己多想了,周昭这个人做事周到,应该只是安排的比较凑巧而已。   .   两人正说着,远处突然一阵阵烟花炸响的声音传来。   赵铭泽撑着围栏看了过去,绚烂的彩色火光在接连不断的轰响中前赴后继密密匝匝以一种近乎霸道的姿态铺满了桥对面的整个上空,整个世界都被映的五彩斑斓。   路过的人都惊呆了,纷纷欢呼着挤到桥边掏出手机拍照录像。   “生日快乐。”周昭在一片嘈杂声中贴着他耳边轻声道。   远处彩色光芒映进赵铭泽带着震惊的漆黑的眼瞳中。   他感觉自己的心不知是被震得还是什么其他原因,猝不及防的跳了一下。   .   赵铭泽记不清有多久没好好过过一个生日了。   他的生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被遗忘,一个人和平时一样浑浑噩噩过去;要么被利用,举办一场浮夸造作的盛宴来作为和谁的交涉手段。他当然从来不会记得这一天。   赵铭泽以为自己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压根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也从来不认为人生来就得需要什么亲密关系你侬我侬彼此依存,但被一个人记住,重视,精心取悦时……   他嗤笑了下。在心底承认,他原来,也不能免俗。   .   赵铭泽和周昭在外面的酒店落了脚。   二十岁生日这一天,赵铭泽在烛光中被周昭引导着第一次认认真真的许了愿,然后吹灭蜡烛。   “送给你。”周昭打开灯,在骤然变得明亮的房间里,把一个礼盒放到赵铭泽手中,示意赵铭泽打开看看。   赵铭泽看到里面放着一只表,奢华,大气,上面刻有八芒星的图案,侧面刻有英文字母,款式设计独一无二,但和周昭手腕上的很像。   如果不是因为这显然是一款男士手表,简直会被误以为是情侣款。   赵铭泽顿了下,却还是并不介怀地戴到了手腕上,意料之内十分合适。   太久没有收到这样一份真心而精心的礼物,他漆黑的眼底难得露出一丝发自肺腑的浅淡笑意。   “喜欢吗?”   周昭的声音温柔而低沉。赵铭泽看向他,受了蛊惑一样,笑着“嗯”了一声。   周昭看着这样的赵铭泽,突然不再说话,眸色暗了下来。   意识到突然安静下来,赵铭泽停住了,看着周昭。   .   这一次,是周昭主动吻了上来。   周昭的动作很慢,半饷才碰到赵铭泽的唇。   周昭在给赵铭泽考虑和适应的机会。虽然那样其实反而会让赵铭泽更加紧张僵硬。   不过,也让他能够有时间克服自己排斥抗拒的本能,闭上眼,学着迎合,回吻,甚至,慢慢感受到其中乐处。   .   “……你不是说,你没指望我回报你吗?”在周昭的手指从赵铭泽的喉结移到他领口时,赵铭泽终于忍不住红着脸微睁开眼。   周昭看着赵铭泽英气的眉眼,诱人的表情,低笑:“但我可不是圣人。如果少爷给我机会,我就会得寸进尺。”   .   “放松点,我不会到最后……” 第21章 1.21   商学院的讲堂今日座无虚席。   诺大的观众席,黑压压的人头攒动,所有的学生都在躁动着,雀跃着,迫不及待的想看一位难得一见的大人物的出场。   台上一贯十分专业的女主持人都不由兴奋地有些失态,寥寥数句介绍后,便把中心位置让了出去。   .   来人比在财经杂志封面上看到的更要夺人眼球。   完全不输一些国际级影星的长相身材,优雅从容的举止,风趣却含金量极高的不凡谈吐,与之前那些来过盛比伦演讲的满嘴空泛毒鸡汤功利味十足的普通商界名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还没开始正式演讲,台下就彻底沸腾起来。甚至有男女学生忍不住吹着口哨尖叫起来,连VIP席怕丢人的校方领导连连给眼色都顾不得了。   喧闹着的学生堆里,却有一位华裔男留学生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很不显眼的位置,借光对着笔记本勾勾画画。   他身上穿了件烟灰色T恤,带着鸭舌帽,微低着头,颈椎后面露出一小段陈旧的褐色疤痕,冷峻的下颚线条透露出一种置身事外的淡漠。   “嘿!我们学校的本土学生都激动成这样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今天来演讲的这位绝对是你国那里响当当的大人物吧!”一位A国土生土长的男大学生忍不住问他。   “有么。”男留学生转着笔,看了眼台上操着一口流利外文在演讲的男人,刚好与那男人金丝眼镜后的笑眼对上。   他故作冷淡挑眉,“不很了解。”   .   讲座结束后,这名男留学生就被台上演讲的那个深谙唇语的聪明到变态的男人按在狭窄的洗手间隔间里好好了解了一番。   .   周昭松开捂着赵铭泽嘴的手时,原本冷酷硬气的青年已经一派狼藉。   “现在了解了么?”周昭戏谑低笑。   “你……”已经很久不说脏话的赵铭泽用潮红的眼角斜倪着他,好不容易忍住了骂人的冲动,“疯子!现在可在学校!”   “放心,我安排过了。”周昭安抚道,见赵铭泽一副虚惊一场被捉弄到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凑近赵铭泽,“不过,少爷今天真是出人意料,是太久没被碰过,还是太紧张的缘故?第一次只靠后......”   “够了!完了就快出去!”赵铭泽忍无可忍地轰人。   .   A国气候宜人,S市近来更是天气晴好。   清凉的晚风徐徐吹进车窗,伴随着车厢内让人轻松愉悦的古典音乐涌入人的脑海,五彩斑斓的灯光时不时投映到人的眼中,像是记忆中那水族箱反射出的缤纷的光影,惊鸿一掠,让人沉醉其中。   赵铭泽感慨。快三年了?居然一晃,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到现在,他还时常会觉得自己还在梦中一样。   “晚上想吃什么?”周昭问一旁歪靠着车后座,仰头对着窗外霓虹发愣的青年。   赵铭泽回神坐正,某个地方不适的滋味再度传来。他控制住才没显出什么异样,红了耳廓,不由有些没好气:“随便。”   他现在浑身都不舒服,能有什么胃口?   .   一直知道周昭不是什么圣人,但不知道那个人居然这么记仇?!就为了他一句“不很了解”,差点没把他折腾废了。   他当时也就是故意逞逞嘴上功夫,说完事后就忘了这茬,至于这样?   .   周昭看着赵铭泽不大好看的脸色,痕迹深重的颈侧和耳后,逞强的故作若无其事但仍有些别扭地坐姿,伸出胳膊搂住了他的后腰。   “抱歉。小别重逢,没忍住。”周昭温声安抚。   赵铭泽顿了下,不仅没感觉排斥,反而神色不受控制的柔和了大半,眼底有一丝异样的波动。   “没事……”赵铭泽别过脸,看着窗外,故作随性道。   他实在耻于承认,这些日子,自己居然,也开始习惯了周昭的触摸,甚至也在抑制不住的渴望周昭。   .   其实,这些日子来,周昭虽然惯常“得寸进尺”,但不知为什么,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和他进行过到最后一步。刚刚在洗手间里,周昭也只是在外面了事。   他们之前那档子事与其说是满足周昭,更像是在开发他。   他,已经越来越奇怪了......   .   国外留学的日子并不轻松。   甚至比在国内,更要让人劳神伤力,焦头烂额。   虽然周昭帮赵铭泽打点了很多,也教授他很多技巧捷径,但他以前到底不学无术,落下了其他竞争对手太多。赵铭泽每天起早贪黑的恶补相关知识,连梦里都在绞尽脑汁琢磨着怎么把赵渊留给他的那些烂摊子收拾起来去做那些他想去做的事。   赵铭泽表面踏实沉寂,其实还是时常不自觉会将自己处于一种疲累,焦灼的状态。每一次周昭的电话接起来,听着那边让人放松和安心的恰到好处的温柔男低音,赵铭泽竟然都有些舍不得挂了。   本来他有段时间没见到周昭,其实是很想跟周昭好好聊上几句,结果那禽兽没好好说上几句话就兽性大发揪住他的那点小把柄把他推进了洗手间。   周昭在这方面的能力可是一点不输在商场打拼的能力,愣是只用手就把原本身强体健,结实扛造的冷淡青年T教的节节败退。   .   赵铭泽简直没脸想当时的自己,那强烈的反应,用银荡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他可曾经是个被男的摸一下都嫌恶心的直男啊!   赵铭泽涨红脸看向窗外,努力想平静一下,却在车窗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鸭舌帽下露出的剃的清爽利落的鬓角,不再有遮掩的前额和眉眼,虽然眼底有些因为过度劳累导致的青影,但也无碍眼中神采。   和过去那个半长黑发乱七八糟垂在眼前,颓败阴郁宛如行尸走肉的青年判若两人。   这两年他变了太多。思维,身体,好像也包括......心。 第22章 1.22   赵铭泽回到宾馆,简单吃了点饭,洗浴过后,就打开电脑看了起来。   周昭走过去,放了杯温牛奶,在他身旁。   赵铭泽只穿了件白色浴袍,乌黑的短发湿漉漉的,一只修长骨感的手飞速点划着鼠标,另一只手抵在鼻下,眉心因思虑而微蹙,目光盯着电脑屏幕,认真而专注。   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清爽俊朗,精神干练,浑身散发着一股沐浴露的淡淡的清香。   下午赵铭泽被捂着嘴按在洗手间里玩弄的一塌糊涂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周昭压制了下,才敛去自己的旖旎心思,俯身看着赵铭泽电脑界面,那是一款模拟现实经营操作的3D系统,   “你想沿袭这种经营模式?”   “你也觉得FREEMIUM有问题吗?”赵铭泽专心致志盯着电脑,完全没感觉到身边人刚刚的心思。   他向后靠着椅子,拖动了下鼠标,方便周昭去看,对他道:“这种模式之前已经取得了不少可观的成绩,但我在参考了很多国外预开发市场的实际情况,总觉得只能差强人意。”   “你的直觉是对的。”周昭道:“FREEMIUM理论上确实是种很好的经营模式。但时代千变万化,理论也未必能一直适用。你原本的计划是先从国外打开市场,后进军国内,未来如果要实现转型,就更要随机应变。”   赵铭泽闻言,似乎感觉到了更大的压力,收紧眼瞳,满脸思虑之色。   周昭站正了,轻拍他肩膀,“明天跟我出去一趟吧。”   赵铭泽闻言,看向周昭,有些迟疑,今天给周昭的一下午时间已经百忙之中挤出来的了。   “放心,是正事。俗话说,实践才能出真知。”周昭温声劝他,又笑笑,“顺便也是放松一下。”   .   晚上,赵铭泽躺在床上,半饷,才感觉到周昭从洗手间回来,静静熄灯躺下。   赵铭泽背对着周昭,喉结动了动,“你......”   “嗯?”周昭声音有些哑,见赵铭泽还醒着,禁不住凑过来,从后面搂住他,问道:“还没睡?”   “刚刚在外头解决了?”赵铭泽不自在地问。   “下午有些没节制,晚上让你歇一下。”周昭勾唇,满意的感觉到怀中人耳廓烫了起来,笑道:“晚安。”   .   那声音又低又轻,像是电话里每一次说晚安时候一样,但近了很多,在赵铭泽耳边风一般拂过,温热,真切。   赵铭泽闭上眼。   其实,他之前已经习惯了和周昭一起睡,在周昭家的那次之后他就顺理成章和周昭维持了很久的床伴关系,不过国内的事务处理完了之后,他开始出国留学,就有一段时间没和周昭一起睡了。   现在周昭再躺到他身边,他不止不感觉局促,反而分外踏实安心。   除了......   .   赵铭泽脸上充血,心跳乱了起来。他紧闭着眼,静静躺了一小会儿,突然翻过身,面朝周昭。   周昭睁开眼,在暗夜中与赵铭泽四目相对。   “都铬着我了。”青年故作无所谓地嗤笑,声音低低的,透着点恶劣的小嘲讽,性感极了。“不是解决过了,还那么精神?”   说完,他又沉默了下,像是有些挣扎和赧然,最终还是凑了上来,语气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深沉与笃定。   “我帮你。”   .   赵铭泽出浴室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周昭已经回去很多天了。这两天他们两人都太忙,联系也变少了很多。   赵铭泽顿了下,心情竟莫名低落了一瞬。   他扯起脖子上搭着的毛巾擦了把脸,敛去情绪,从冰箱里拿出牛奶,一口气闷了一半,坐到电脑前,打开台灯,凝眉,将自己埋进了工作中。   .   打开收件箱,看到周昭发来的一封邮件。   信上内容主要是回复他之前发给周昭的关于企业运营相关的问题,赵铭泽来了点精神,仔细看了一遍,最后在末尾看到了一段题外话。   “别只顾工作,劳逸结合,才能提高效率......”   赵铭泽看得眉目微展。   他敲着键盘,也想叮嘱几句,却觉得有些别扭,删来改去,才回了一句。   “知道了,你也是。”   .   “所以,您自己也注意一些吧。”666看着回复的邮件,提醒周昭道。“他不在面前,您就连装都懒得装了?”   周昭喝了口咖啡,盯着电脑,“我能承受的工作量没有上限。”   “因为您可以随时利用能量恢复,但这也是十分疲累痛苦的吧。”666叹道。   虽说它一直在腹诽周昭是个禽兽,不过真的也是它见过的最用心和负责的宿主了。别家的宿主都是系统摁着头让去工作,这人倒好,根本不用系统催,简直就是个工作狂。   正想着,又看到了一封邮件发来。   “华沙老总李梁。他还没有放弃拉拢你?”666惊道。“如果我没记错,您当初已经明确拒绝了他。他现在应该视你为最大的隐患,每天都在想着怎么除掉你吧。”   “可他除不掉,所以该打的太极只能继续打。”周昭冷笑,不急不忙的回复了下。   看了眼日历,他又道:“最近,还需要联系下我的一位老朋友了。”   .   风和日丽。   罗珀斯心满意足地把高尔夫球杆交到女儿手里,坐到一旁的遮阳棚下。   他的脸已经有些松弛了,眼角也有了皱纹,但一双宝蓝色的眼看起来仍然清澈迷人。   “好久没遇到对手了,太过瘾了。”罗珀斯喝了口茶,笑道,“谢谢你百忙之中还愿意浪费时间陪我这个老家伙打球。”   “别这么说。和您相处是非常轻松有趣的事。”赵铭泽用流利的外文回道,“而且这次盛森能够成功在A国证券交易委员会顺利通过NFRM申请文件,登陆尼维尔克,多亏了您的鼎力相照。我正不知该怎么感谢。”   “哈哈哈,虽然我这个年纪已经没什么野心了,但我相信,融资盛森,这是双赢的事情。”罗珀斯拍了下他的肩膀,鼓励道。   赵铭泽笑了下。   罗珀斯盯着他日渐温和却更显坦荡与气魄的眼,“孩子,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突然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赵铭泽看着罗珀斯。   罗珀斯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摇摇头,笑,“不,不是你爸,是另一位朋友,你应该也认识。”   赵铭泽顿了下,“您认识他。”   “当然。那位老弟的球技非常棒。”   赵铭泽沉默片刻,问:“罗珀斯叔叔,我想问下,之前您的决定,和他有关吗?”   “怎么可能?”罗珀斯笑笑,耸耸肩,“孩子,你知道,我和你周叔叔都是看似很好说话,但十分任性的人。如果我支持你,那一定是因为我本人认可你。”   .   “我知道你不会喜欢别人说你像你爸。恕我直言,我其实也是从前就,嗯,一直本能的不太喜欢你爸......你知道,虽然他那个时候很完美,人见人爱。”罗珀斯先生故作搞怪地笑了下,“但我喜欢你。”   罗珀斯看向一旁拿着球杆从刚刚就在盯着赵铭泽的女儿。   那是位漂亮的混血女郎,有着和父亲一样清澈的宝蓝色眼瞳,但却遗传了母亲乌黑柔顺的发。   罗珀斯对他笑道:“我的女儿黛琳娜也很喜欢你。” 第23章 1.23   黛琳娜并不否认,对赵铭泽大方笑道:“还有力气陪我再玩一会儿吗?”   赵铭泽看着她,顿了下,其实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但他对于这对父女十分有好感,于是礼貌笑笑:“当然,荣幸之至。”   .   “前几天刚在酒会上见到你时候真是差点没认出来你。”黛琳娜笑着坐在赵铭泽车里,用华语俏皮开了口,“几年前,你还是个让人害怕,压根不敢接近的人。”   赵铭泽想起自己以前那副颓败暴躁的样子,也禁不住有些想笑。   “可现在就不同了。”黛琳娜看着赵铭泽有了笑意的英俊眉眼,禁不住凑近他,认真道,“赵,现 在的你,真让人着迷.......”   外面突然有人大喊:“黛琳娜!”   赵铭泽猛地刹车,黛琳娜险些飞了出去,好在被赵铭泽扶住了。   黛琳娜抬起头,才看到有人开车拦住了他们。   .   拦住他们的车里走下来了一个同龄的青年,那是个地地道道的华国人,生的虽然不如赵铭泽,但也是难得一见的帅哥了。   “李胥?”黛琳娜吃惊道。   赵铭泽收紧眼瞳。这个人,他也认识。   华沙老总李攀前妻帮他生了一儿一女,都和父母一样平平无奇,唯独他那个漂亮的新欢小老婆为他生的小儿子李胥人模狗样,叫人过目不忘。   李攀前妻死后就迎娶了新欢,接来了小儿子李胥。不过李攀年纪太大,成日嗜酒好色,身体也不好,在李胥小时候就早早蹬腿了。   足足大了李胥二十来岁的够当他爹的大哥李梁先当了家,那个伪善狡猾的商人,竟然不仅没赶走小三和她的儿子,反而处出了感情似的,一直优待他们母子。   李胥从小被宠着长大,又上梁不正下梁歪,活脱脱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你和他什么关系?”赵铭泽问黛琳娜。   “你们华国人,大概管这叫,白内障?”黛琳娜耸耸肩,打开车门。   赵铭泽顿了半饷,觉得她没准说的是白月光,还是决定先不插手,坐在车里看着。   .   “黛琳娜,你和谁在一起!”李胥大步走过来。   “你没必要知道。”黛丽丝难得严肃了起来,道,“李胥,请不要再做出这种不理智的行为了,马上离开。”   “我不会走,黛琳娜,除非你跟我走!”李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   “放手......”黛琳娜挣扎了两下。   李胥用力制住她:“黛琳娜,你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李胥,从发现你在欺骗利用我我早已经对你没有任何感情!”黛琳娜冷道,“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快点放手消失,起码不会让我更讨厌你。”   两人闹了没几句,赵铭泽就大概理清了事情缘由。   原来这位叫李胥的大少爷,当年为了利益接近黛琳娜,同时又耐不住纨绔性子,背着她各种玩女人,后来败露了后悔莫及,就开始了漫漫追妻路。   赵铭泽嗤笑了一声,还真是白内障。   .   “黛琳娜,你先跟我走,我们找个地方再聊。”李胥似乎也怕丢人,攥住了黛琳娜的手腕就把她往自己车里拽。   “松手!你松手!”黛琳娜挣扎着喊了起来。   赵铭泽下了车,大力拽住了李胥,逼视着他:“她让你松手,你没听见吗?”   李胥看着眼前人,半天才反应过来,简直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你,赵铭泽!”   .   虽然李胥的大哥李梁和赵铭泽的父亲赵渊因为是曾经的竞争对手,常常被媒体放在一起提到,但赵铭泽和李胥却只有过几面之缘,并不熟悉。   李胥惊讶的是,赵铭泽那种人,用他大哥的话说是比他李胥都还废的废物,没了老子罩现在应该销声匿迹落魄到了谷底,而不是光鲜亮丽的出现在这种地方。   看着眼前比起往昔更是耀眼夺目的青年,他凝眉,感觉到了一丝危机。   黛琳娜可是A国第一富商罗珀斯与皇室公主结亲生下的女儿,如果黛琳娜不仅拒绝他,还和曾经大哥的竞争对手的儿子在一起,大哥就是再宠他也饶不了他了。   这对他来说无疑雪上加霜。   .   “我和黛琳娜之间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哪儿冒出来的,趁早滚开!”李胥气急败坏冲赵铭泽喊道。   “李胥。”黛琳娜揉着被攥红的胳膊,道:“请你搞清楚,现在没有关系应该离开的人是你。”   李胥气闷至极,指着赵铭泽道:“你看上了这种人?你知道你的新欢曾经是怎么一个垃圾吗?”   “够了,你说的是你自己。”黛琳娜毫不介怀地站在赵铭泽面前。“他曾经再怎么样,现在也早就改了!”   “他?改了?”李胥呵呵冷笑了两下:“我看是会装了吧?”   “赵大帅哥,你那时候落魄成那个样子,半点本事没有,怎么熬出来的?嗯?”李胥质问。   赵铭泽眯起眼,显然已经意识到了李胥要说什么。   李胥轻蔑地讥笑,“你那位性取向很是特别的周叔叔没少掰开你的大长腿好好‘关照‘过你吧?”   他见赵铭泽不说话,肆无忌惮地凑近赵铭泽,“啧,我听说你以前也被个不要命的同性恋骚扰过啊,你可是揍得那变态住了半个月的院。怎么,老子倒台了,就横不起来了……”   话声随着一声巨响戛然而止。   李胥被人扯着领口扔沙包一样大力摔砸到了身后车上。   黛琳娜尖叫了一声,捂嘴,躲到了赵铭泽身后。   李胥靠在车上,难以置信地看着赵铭泽和他身后的黛琳娜。   “我只是学会了讲礼貌。”赵铭泽俯视着他,冷冷道。   李胥恼羞成怒,骂着脏话就要打回来。   赵铭泽用肘部大力压制住要反击的李胥,警告着他,一字一顿道:“不过,如果你不懂,那就用不着了。” 第24章 1.24   李胥瞠目,看着赵铭泽的眼睛。   赵铭泽的眼珠子很黑,居高临下逼视着人时,便充满了威慑力和压迫感。   他这才从气急败坏中恢复了点理智,后背被重重磕出的剧烈疼痛袭了上来。   .   李胥从小过惯了好日子,被人宠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蛮横样子,但其实胆小怕事,半点吃不得苦。谁知道赵铭泽这种性格被惹毛了会不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刚刚赵铭泽把他摔砸在车上时估计还控制了下,那力气都大的可怕,他可不想像那个骚扰过赵铭泽的变态同性恋一样被揍进医院。   李胥色厉内荏,没敢再挥拳头,只是强撑着压住了怒火,甩开赵铭泽道:“老子懒得跟你这种人计较!”   赵铭泽早就不是曾经那个暴躁偏激的人了,见他服软,也没想继续追究把事闹大,只是在李胥走开时,对他沉声道:“别再骚扰黛琳娜。”   “管好你自己!赵铭泽,咱们走着瞧!”李胥坐回了自己车里,才又恶狠狠放话骂了一句,把车开走了。   .   “真是抱歉,因为我个人的缘故影响到了你。”回去的路上,黛琳娜坐在赵铭泽的车里道歉道。   “别客气,这是应该做的。”   “可,你得罪的人,是李胥。”黛琳娜有些担心。   李胥那个人虽然窝囊,但到底还是如今华国龙头企业的少爷。赵铭泽现在才刚刚起步,如果李胥利用华沙对赵铭泽百般刁难打压,那无疑将对盛森的发展形成巨大阻力。   赵铭泽顿了下,眉头微蹙,但还是冷笑。“我应付的来。”   见黛琳娜还是一脸内疚,他安慰道:“别多想了。就算我今天不出手,他本来也已经看我很不顺眼了,华沙那边意识到盛森卷土重来,也早晚会出手打压。”   .   黛琳娜听着,心里的内疚这才少了一些,停了一会儿,又道,“赵,我想冒昧问下,你真的和周叔叔......是那种关系吗?”   赵铭泽顿了下,沉默了。   他知道他最好应该矢口否认。   他明明曾经那么厌恶被记者认为他和周昭是那种关系,而且黛琳娜还是他合作伙伴的女儿,可他不知是不是坦荡惯了,这一刻居然鬼神神差居然有些不想否认。   赵铭泽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下,竟然“嗯”了一声。   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周昭为什么始终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他和周昭毕竟该做的都做了,而且周昭想对他做什么,他也根本不会拒绝,又有什么好否认的?   .   黛琳娜捂住嘴。她本来还后悔自己问了,一方面觉得以赵铭泽的性格不可能,另一方面觉得就算是真的赵铭泽也不会愿意说。没想到赵铭泽居然会这么大方的承认。   黛琳娜半饷才说出话来,“可,我记得,你不是。你也不可能会为了什么和他在一起。他,他强迫你了吗?”   虽然她知道周昭是个好人,可她也记得父亲曾和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过那个人十分危险。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赵铭泽看向她。   黛琳娜再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赵铭泽没有半点怨怼之色的表情,想不出这样桀骜烈性的人,发生了什么才会心甘情愿被人压在身下。   .   两人一路沉默,直到赵铭泽把黛琳娜送到了地方。   “赵。”黛琳娜下车后,突然回身,喊住了要把车开走的赵铭泽。   赵铭泽侧过头,看向黛琳娜。   “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在一起。”黛琳娜道。   见赵铭泽不说话,黛琳娜禁不住劝道:“离开他吧!如果你为了盛森,现在的你,就算没有他,也有能力去赢得成功了!就算你想要回报他,也可以用其他的方式,如果你觉得还不够,我和我父亲也可以帮你。”   赵铭泽看着黛琳娜,那双蓝眼睛如水般温柔清澈的蓝眼睛,坚定而认真,应该没有一个直男会拒绝这样让人心动的异性,但他的内心却不知为什么没什么波澜。   明明曾经,他也隐隐期待过,他和周昭可以结束那种关系。   他礼貌笑了下,道:“黛琳娜,谢谢,但你值得更好的人。”   .   “连黛琳娜这样的女人都能拒绝,任务对象到底在想些什么……”666通过天眼难以置信看着赵铭泽。   “让我查下相关指数……”666感受了下,僵住了。“任务对象对宿主的信任值和好感度到底是什么时候飚的这么高的?!”   周昭靠在办公椅上,盯着画面里独自开车,看着前方,眼中也有些茫然的青年,但笑不语。   .   庆功酒会上,赵铭泽拿着红酒碰了下周昭的酒杯,“之前NFRM申请顺利通过的事你听起来一点都不意外?”   周昭看着赵铭泽一身男士礼服,英俊潇洒,意气风发的模样,欣然笑了,“少爷天资过人,又韬光养晦这么久,一鸣惊人是必然。”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会说话啊。”赵铭泽哼笑一声,品了口酒,又慨叹:“不过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你,总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样子。”   他心情大好,看着眼前酒会上形形色色的人,晃了下手里的红酒杯,眼中难得有了一丝戏谑,对一旁的周昭道:“有个小插曲,你恐怕猜不到。”   周昭笑:“华沙的少爷最近被他那位大哥施压,动作频频,如果刚巧碰上你和黛琳娜,也不是不可能。”   “啧。”赵铭泽侧头看他一眼,彻底心服口服。   .   “为什么拒绝黛琳娜?”周昭突然盯着他,问。   赵铭泽顿住了,看着周昭的眼睛,不知为什么脑子有些乱,大概因为喝了点小酒。   他避开视线,喝着酒,故作无趣地嗤笑一声,“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   “赵总,约翰先生正在酒会上找您。”一个助理突然走过来,到赵铭泽身边道。   “是之前证券交易会上遇到的想和我合作的人,我得过去一趟了。”赵铭泽正色道,把酒杯放到侍者的托盘上,同周昭说了一声,跟了过去。   “赵铭泽。”周昭叫住他。   “嗯?”赵铭泽很有耐心停了下,看向他。   周昭笑笑,走近他,在人群中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今晚,我要进畱去。”   赵铭泽看着他,颤了下,瞠目。   “赵总。”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的助理,稍微催促了下。   赵铭泽敛住心绪,强作镇定,道了句:“晚点见。”   他转过身,步伐依旧稳稳当当,看起来雷厉风行,气场十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耳后却是一片绯红。 第25章 1.25   盛暑之夜,灿亮的星宝石般铺了整个深蓝色的夜幕,耀眼真实的仿佛伸手就能触到。   赵铭泽稍微多喝了几杯,一晚上都是浑浑噩噩的,到地方时,他下车,关上车门,叫住周昭:“周昭。”   “嗯?”周昭扶了下他。   “我,是不是听错了。”赵铭泽带着点醉意按着车门,看着车窗上模糊的人影,压住紧张,道:“我,好像没看见你准备......那个啊。”   他还是觉得不真实。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临阵挣扎,还是,在担心这个两人将要合二为一的梦境破灭。或者两种极端的情绪都有。   周昭按住了赵铭泽结实却僵硬的肩膀,带着他慢慢转身,正视向自己。   “赵铭泽,第一次,不用tao。可以吗?”周昭问。   赵铭泽与周昭对视着,脸涨得通红。不,不用......?   但周昭的气息,手的触感都那么真切,好像在灼着他一样。   他最终看着周昭,鬼使神差“嗯”了一声。   周昭笑了,吻住赵铭泽,感觉到青年虽然紧张,却已经不再生涩的努力的回应,将他抱的更紧。   虽然知道自己有时实在有些过,但他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失控。   这个强大冷硬的人唯独对他才会显露出的顺从迎合的样子实在太过诱惑。   .   赵铭泽坐在床边,看着水滴一滴滴从自己的发梢落在自己的脚趾和浴袍下摆上。然后,他开始隐隐听到浴室里哗哗的水声。   想到今晚要发生的事,赵铭泽攥紧床单,坐立难安。   他,一个大男人,真的要被,另一个男人尚了?   他不止一次的想象过这一天,还以为他还会一如既往地仓惶厌恶,排斥和抗拒,但是......   那些感觉比起现在剧烈的让人几乎要发抖地心跳简直是微不足道了,还有因为想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身上传来的这种莫名的燥畱热感是怎么一回事?   他更加羞耻了,烦躁地起身,去客厅倒了一大杯凉水,仰头大口灌着,想要浇下那些翻腾着涌现出来的异样感觉。   .   “怎么出来了?”浴室里的周昭关上花洒,隔着一道门温声问。水声骤然停止,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他,洗好了?   赵铭泽险些被呛到,脸更红了,攥紧水杯。   “没什么,出来喝口水。”赵铭泽强作镇定,按下水杯,抬起手背,重重擦了把唇上的水,强作镇定道。   赵铭泽转身,在周昭出来前,大步走回了卧室,却突然愣住了。   屋里的灯光被赵铭泽开的比较暗,卧室窗户上隐隐映着自己的影子,可以清楚的看到远处的灯火与钟塔,赵铭泽想起了这个地方。   他,来过这里。   .   腰部突然被人搂住了,身高体健的青年竟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抱离了地。赵铭泽惊了一下,瞠目看着周昭,心脏几乎跳了出来。   周昭洗浴后,没有带眼镜,平素总是西装革履的人松松垮垮只围着个浴巾,被长期遮掩的极强的侵畱略性便肆无忌惮爆发出来。   “想起这个地方了?”周昭抱着赵铭泽到了床上,深深看着他。   “尼维尔克钟塔,象征着永恒之爱的地方。我从很久以前就想在这里和你结合。”   作者有话要说:  这张介于..也是长不了滴,下章开始粗长起来。发文期间忙就不搞事了,完结可能补点什么回馈泥萌懂。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轩柯 5个;吴宁 3个;海天一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1270744 10瓶;K喵尼嚎 5瓶;大眼吞拿、灯火之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1.26   “赵总,这是盛森这个月的财务报表,请您过目。”   赵铭泽接过,凝眉冷冷扫了一眼,有些意外,眯起眼。   他本来以为李胥那么沉不住气而且睚眦必报的人近期一定会有所行动,本来自己都已经做好准备了,想不到盛森近期的相关业务营收居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是周昭吗?他的动作竟然能这么快?   想到那个人,赵铭泽脑子又乱了,看了眼一旁的助理,立即调整了下,强行镇定下来。   .   一直凝神处理完了工作,赵铭泽才稍松了下因为怕被人看出印子紧紧打着的领带,忍着不适慢慢靠到了椅子上。   天已经黑透了。   赵铭泽很久没睡过懒觉了,今天可是一觉睡到了大中午。好在周昭在他睡着时帮他应付了几个电话。   下午就急匆匆回了公司。迎面路过的人和他打招呼,赵铭泽故作无事,忍着不适步伐僵硬的点头示意。   办公室的灯光有些刺眼,赵铭泽捏着眉心,脑海里又浮现出……   周昭当时少有的没照顾他的感受,把灯调的大亮,甚至逼着自己去看窗户。   那窗户,在灯光下简直就是一面能把人照的清清楚楚的镜子。而他则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正被……   赵铭泽咬牙,红了脸。   .   后来两人自然彻底落实了关系。   周昭像是克制了太久,随时随地都要乱来,有一次甚至直接在办公室里就.......666简直没眼想。   好在两人很快又都忙得很,分居国内外,连打电话的时间都紧张的很,666才不用担心任务对象哪天会直接坏掉。   .   “我本来以为要为李胥的事伤神一段时间......”赵铭泽发现杯子空了,看了眼外面,不大想让人进来打扰难得和周昭的通话时间,自己起了身。   “但是没有。”他歪着头夹着手机,站在一旁往杯子里倒水,“黛琳娜最近也有来找我,她感激极了,说她那个白内障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居然没有再骚扰过她。”   “是么?”周昭笑了。   “其实,是你暗中帮忙摆平了李胥的事吧。”许是因为没有当面的缘故,赵铭泽并不掩饰眼睛里透出的情愫。他拿起水杯,看着杯中冒着热气的水,漆黑深沉的眼底晕染上浓重的暖意,“周昭,谢了。”   周昭用天眼一览无余的盯着画面里露出连他都很难见到的青年少有的一面,勾唇。“我们的关系,说这些可生分了。”   .   “周总,华娱的蔡先生来了,说是和您有预约过。”门外突然有人敲门道。   周昭顿了下,神情凝重下来,道:“让他过来吧。”   周昭又对赵铭泽温声道:“我还有要事,晚点再聊。”   “......”赵铭泽本来还想说话,闻声愣了下,道了句:“嗯。”   看到周昭挂了电话,赵铭泽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才发现,周昭以前几乎从未主动挂过电话,更别提在他们聊天时接待过谁。   华娱?虽然赵铭泽不怎么关心娱乐圈的事他也听说过,那是国内十分有名的娱乐公司。那个姓蔡的,是一个男明星吗?   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周昭对其他人的重视。   赵铭泽收紧眼瞳,眼里竟然有一丝妒火,不,他应该相信周昭,一定是有什么要事要处理。   他努力压下心中一瞬间冒出的异样,塞回手机。   .   周昭处理事情素来快速而且高效率,目送着人走出门时没过多久。他看了下手机,又看了眼办公桌上的文件,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下,竟然先去处理了工作。   666一脸惊讶的看着周昭。   “三个小时后再提醒我回电话。”周昭嘴角扬起志在必得的弧度。   .   赵铭泽加班加点地把最近的任务完成了,又推迟了两个会议,才终于有空回国。   盛暑已过,炽热散尽,只剩下一片幽凉。夏虫不知疲倦地叫着,更添了几分秋风将至的味道。   赵铭泽下车前没忍住往镜子里看了眼,感觉头发有些乱了,伸出手想理,大概又暗自嫌这样显得太刻意讲究,于是又闷咳了下,不自在放下了,他在一片虫鸣声中关上车门,走进别墅。   .   “你说什么,还没回来?”赵铭泽站在门口,眉心微蹙。   “少爷是想给周总过生日吧。”管家看着难得十分精心的请造型师收拾了自己一次,在灯下看起来简直在闪闪发光的英俊青年,笑了笑,“周总什么事都记得清,除了他自己的。不过,饭局上一定会有人惦记着这事提醒他的。”   赵铭泽等了一会儿,见太晚了,想打个电话给周昭,犹豫了下,还是更想让那个人有个惊喜,于是攥紧手机塞回了裤兜,问:“您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周总今晚有个应酬,如果没回来,应该就会在那边的酒店住下了。”   .   赵铭泽根据管家的指示,开车去了酒店,又在下面费了点心思打听到了周昭住的房间。   进了电梯,赵铭泽见里面没什么人,还是没忍住,对着那电梯里镜子一样的墙面理了下头发。   电梯门刚到二楼就开了,赵铭泽连忙放下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两个高挑性感的美女边小声议论着,边走了进来。   “什么呀!周总之前那么不近酒色的人,结果突然说什么晚上有伴了,还是个极品,为了那个人把那一层都包下了。看他明面笑着实则打发人走的急色样子......”   “应该是最近传言的他的新宠。那个姓蔡的?”   “哼,帅归帅,也没到极品的地步吧。身材倒真是,毕竟模特出身,那身腱子肉和大长腿简直无可挑剔,呵,我上个电影跟他合作时还见过他的......”   “行了。小妹,别说了,还有人呢。”那个话少些的直发女人看见电梯里有人,叫住了另一个话多的卷发女人。   .   赵铭泽浑身都僵住了。他耳力好,两个女人虽然是小声议论,还是已经听去了大半,他心里一阵咯噔。   这两个女人赵铭泽一个从来不怎么关注娱乐圈得人都有些印象,是近两年娱乐圈里新红起来的双人组合,也算是很有地位了。   那个周总,难道是周昭?   “姐,怕什么?对着那些媒体装装样子也就罢了。在这种地方,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做过,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话多的卷发女人轻哼一声。   直发女人抬眼,看到赵铭泽按得楼层,愣了下,又看向赵铭泽。   “帅哥,你也是来陪周总的?怎么没见过你。”她勾唇低笑。   “咦?”卷发女人也注意到了赵铭泽,上下打量了下赵铭泽,啧啧哼笑一声,“要是你,那倒还差不多是个极品了。”   “哪一位周总?”赵铭泽没理会卷发女人的话,只兀自沉声开口,问了那个直发女人一句。   .   直发女人看着赵铭泽暗流汹涌的眼,不知察觉到了什么,淡淡笑了,眼神里透出一种凉薄,“呵,能来这种挥金如土极尽奢侈的地方泡‘极品’的人上人,除了周昭周大总裁,还有哪位姓周的?”   卷发女人笑的更妩媚一些,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叹道:“哎?可惜了,周总为什么喜欢男人啊,那么温雅风趣有魅力的男人,咱姐妹俩要是能陪他多好......真是无聊的夜晚啊。”   她似乎也看出了赵铭泽的心思,拍了下他肩膀,哼笑,“大帅哥,什么都别多想了,和这些人相处,要懂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道理......”   正说着,电梯门打开了。   “诺,到了哦。”直发女人对赵铭泽道。   .   赵铭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酒店的,前台的姑娘见赵铭泽出去,像是上前和他说了什么,但他心不在焉,连自己回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赵铭泽坐到车里,漫无目的地把车开了出去。   他随便停了个地方买了包烟,靠回车里,点了一根,重重抽了一口。   和周昭在一起后,因为周昭的日常监督和他自己主动去戒烟,赵铭泽已经很久没碰过烟了。   .   熟悉的辛辣的烟味蔓延在口腔里,那些记忆深处的过往又重新浮现在脑海,黑暗污秽,仿佛之前那些于他生命中过分美好的记忆才像是大梦一场。   这些年周昭对他的付出他看在眼里,他不是容易自作多情的人,他曾经那么一无是处,而周昭那么优秀,怎么会对自己有意,可他也不是傻子,他知道周昭偏就对他有心。   是,厌了吧。   周昭已经完全得到了自己,新鲜感自然会慢慢消失。而自己那么冷漠无趣,最近几乎成天都沉迷在工作中。   虽然周昭帮了他很多,可把一个公司快速的发展壮大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期间遭遇的危机,困苦,极度的疲倦,心理上的折磨,简直数不胜数。忙乱之中,便不免会忽视那人。   赵铭泽苦笑着喷出一口烟,在漫天烟雾中双眼失焦。   这应该是他曾经隐隐期待的结果,可到了这一刻,为什么......   为什么会觉得如此的痛苦......   那些心中突然席卷上来的怨妇一样脆弱的情感让他烦躁不已。   赵铭泽脑子里嗡嗡作响,攥紧拳头,重重砸了下方向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文,比心!   感谢在2019-11-21 22:52:35~2019-11-22 00:0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轩柯 10瓶;大眼吞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1.27   极品?能被那个人称之为极品的人该是什么样的?   一定十分完美吧。不管是脸,身材,性格,还是,那方面的技巧。   赵铭泽被妒火烧红了眼。   .   他其实后来还是没忍住查过那个叫蔡天穹的人的资料。那组明星写真上的男人五官帅气,长腿翘臀,表情姿势都那么撩拨,强健而不浮夸的肌肉线条肆意发散着荷尔蒙。   那个人一定不会浑身僵硬,迟钝的连迎合的技巧都学不会,身上一定也没有那些丑陋的疤痕,更不会有那些臭脾气黑历史......   赵铭泽满脑子疯狂的混乱的情绪。   他很想不管不顾,冲回去,轰走那个什么该死的狗屁极品,揪住周昭的领子把人锁回自己的床上宣告主权。   周昭只能是他的,只能看着他一个人!只能和他......   .   烟猝然烫到了手指。   赵铭泽回过神,被自己一瞬间疯狂的想法惊到了。原来,自己早已陷得那么深,却什么都没意识到。   赵铭泽深吸了口气,竭力平静下来。   不,他不应该这样!他赵铭泽有什么是拎不起放不下的。   赵铭泽重重摁灭烟头,把车开去了附近的酒吧。   .   “警报,检测到任务对象信任值在大幅度波动!”666对周昭道。   周昭靠坐在沙发上,透过天眼,全程看着一切。   “哎!任务对象肯定误会了呀!这一层不是您为了能和任务对象玩的尽兴专门包下的吗?还精心布置了一番呢!”   周昭勾唇,“有时候,误会更能让一个人学会看清自己的内心。”   “可是,信任值要是一不小心跌破合格线,辅助成就值会被直接清零的!”666想想就觉得恐怖,信任值再高也不带这么玩的。   “不会。”周昭笑笑,站起身,“不过,我确实该出门了。”   小虐怡情,大虐伤身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他虽然很享受看那个一贯冷酷恣肆的青年为自己纠结吃味的样子,但是他可不忍心让那么可爱的小狼崽子伤心太久。   .   赵铭泽随便就近挑了家酒吧,他刚才脑海中一片混乱,胡乱开车也不知到了哪个犄角旮旯。   这家酒吧并不怎么高档,甚至窄小,拥挤,灯红酒绿,音浪震耳,烟味香水味刺鼻,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挤在一起扭动着身躯。   依稀之间像是能看到往昔灯红酒绿晨昏不分的过往。   周昭是不让他酗酒的。赵铭泽迟疑了下,还是想,就今晚吧,放纵一把,把什么都忘掉!   反正,那个人今晚……也根本没心思管他吧。   .   赵铭泽刚走进去就立即有女人凑了上来,那女人虽然姿色不算多好,却身材火辣,穿着暴露,也很会撩骚,赵铭泽却毫无兴趣,反而……   他满脑子都在想,那个所谓的“极品”没准就是这样诱惑周昭与他厮磨纠缠的!不,说不定手段更高的多。   想凑上来的人被赵铭泽凶恶愤恨的眼神和周身散发着的低气压吓了一跳,连忙退开了。   赵铭泽随便找了个位置,不要命似的点了一堆酒就开始灌。   .   周昭让666开着天眼,找到赵铭泽所在的酒吧的时候其实没过多久,但赵铭泽还是已经喝的有些神志不清了。   像是一晚之间就回到了当年那个颓败阴婺的青年,不,或者更糟糕。他的脸上挂着自己都不知道的从未有过的痛苦与悲伤。   周昭将趴在吧台上,手里还擎着瓶烈酒的赵铭泽拉了起来。   .   赵铭泽原本还醉的晕乎乎的任由人拉下,到了外面,被凉风吹的脑子稍微清醒了点,复又挣扎起来。   “别拦着我!喝,喝......”他脚步踉跄,醉醺醺地要回去。   周昭架着赵铭泽打开车门,把脚步不稳地他放到了车里,然后俯身道:“赵铭泽。”   赵铭泽被叫的终于恢复了些神智,躺到车后座上,看到周昭,停住了,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回去了。”周昭道。   赵铭泽看着他,喉结动了动,“周昭……”   “是……你啊?”他脑子乱成一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竭力让自己神智清醒,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他笑了下,眼神躲闪,“大晚上不,不睡觉,你跑出来干什么?”   “带你回去。”周昭道:“我说过,酗酒伤身。”   赵铭泽见周昭还像往常一样关心自己,更难受了,脑子里乱糟糟的,他努力若无其事,嗤笑了一声,“就一回。新开的酒吧,风格不错,没忍住。”   .   周昭看着强颜欢笑的赵铭泽,轻轻摸了下他的脸,宠溺道:“今天不罚你。下不为例。”   赵铭泽看着周昭依旧温柔的让人沦陷的眼,心里一阵抽痛。   他刚刚,是不是,也这样看过那个所谓的“极品”?   .   赵铭泽已经不敢再和周昭对视。   他攥紧拳头,觉得自己浑身都冒着酸味,好像时刻都在濒临爆发,甚至有一种心脏快要裂开,炸掉的感觉。   赵铭泽强作镇定,侧过头看向别处,笑,“你怎么知道我回国了啊,还知道我在这儿?”   周昭看着赵铭泽,凑在他耳边,笑道:“因为,只要我愿意,你发生了什么,在做什么,想什么,我都知道。”   赵铭泽顿住,不笑了。   他像是终于被戳破了伪装,眼神虚空一片,“可我不知道你,周昭。”   赵铭泽红了眼,直视向周昭,大声吼道:“我他妈不知道你!”   随着这一声爆发,理智完全断了弦,赵铭泽翻了个身,压住周昭,攥住了他的领子,直接吻了上去。   .   去他妈的放下!   这个人必须是他的,永远都是他的!就算是抢,也要把他抢回来!   .   这是一个侵略意味十足的吻。   赵铭泽满脑子都被一种让他疯狂的情绪占据了,他强硬地,恶狠狠地吻着周昭,用周昭教给他的技巧,在周昭的唇齿间攻城略池。   .   周昭笑着,十分配合的回吻着他。   直到赵铭泽跪趴了下去,凑上…想帮他...周昭才止住了赵铭泽。   “怎么?厌了?还是倦了啊?”赵铭泽抬眼看着他,勾扯着唇,故作无所谓地坏笑道:“不觉得可惜吗?在我身上耗了这么多年,我可都还没好好让你爽过几次。”   “确实可惜。”周昭笑了,眯起眼扶住赵铭泽的下巴,眼底深沉,“难得少爷精心收拾了自己一番还主动投怀送抱,如果在车里随随便便就把好事办了,可是暴殄天物。”   .   周昭很快把车飚回了酒店。接下来,自然是......   .   赵铭泽恢复些理智时,两人已经在浴室里。   浴缸里,事前就已经放好了水,水温舒适宜人,水上甚至十分浪漫的放了玫瑰花瓣,像是要和谁一起度蜜月精心准备的。   可惜水和花瓣因为刚刚的疯狂,早就溅了大半出去,到处都是。   他浑身只剩下一件早已湿透了的……坏了的白衬衫,强健性感的上身几乎一览无遗。   “少爷今天,可真让人着迷。”周昭抬头,痴迷地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赵铭泽。他对于赵铭泽,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赵铭泽垂眸,看着周昭的眼睛,沉默了很久,笑了。   是一种疯狂的,甚至麻木放荡的,带着挑衅和诱惑的笑。   他第一次没有在这种时候别扭,而是逼近周昭,哑声问:“比你那位极品怎么样?”   周昭看着赵铭泽的眼,笑了,“少爷是我心中,唯一的极品。”   赵铭泽顿住了。   .   “小蔡只是我安排在华娱的一个帮我做事的人。因为我很少与男星走得近,所以导致了一些误会。我本来就打算要和你说的。”   周昭笑着,耐心解释道:“至于今晚,我虽然会时常忘记自己的生日,可我不会忘记你回来的日期。”   赵铭泽看着周昭,颤抖着,沉默半饷,突然俯下身,紧紧抱住了周昭。   周昭笑着,宠溺地回抱他,本来还想说话,却感觉到肩膀上一点湿热,就连一贯淡定从容的周昭都不由顿了下。   谁能想到这样强大的人也会有脆弱至此的一面。   赵铭泽对他的在乎程度之深,是连他都没有预料到的。   .   赵铭泽也没有预料过。   其实虽然母亲是他最敬爱的人,但当年她对父亲那种超出生命甚至原则底线的感情,赵铭泽是无法理解的。直到这一刻,他才能够体会。   他像是完全被这个人掌控了,不管他变得多强大,多么坚不可摧,只要面对周昭,他便没有理智,没有爪牙,只能露出最脆弱的一面任由周昭将自己宰割。   他不止想回报周昭,想取悦周昭,他知道,他还想独占周昭,想不惜一切,也要永远和他在一起。   当知道可能会失去周昭时,他从未如此难以自控地痛苦和恐慌过,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样。   他知道他不该这样沉溺于这样的感情,像个离了情情爱爱就不能活的废物,但他认了。   因为那个人,是周昭。   .   “周昭,只要你想,我什么都能为你做,我甚至可以为你放下我坚持的一切……”赵铭泽紧紧抱着周昭,把头埋在他的肩,一字一顿。   “……但,你不许离开我,永远都不许!”   周昭感受着怀中青年因为情绪过于激烈几乎在颤抖地肩背,抱紧他,正色道:“赵铭泽,我不会离开你。”   作者有话要说:  比心   ——————   感谢在2019-11-22 21:00:00~2019-11-23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轩柯、莲子大人、吴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夏 6瓶;大眼吞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1.28   国都内环线的黄金地段,C市暨陇国际大厦的外面被围的水泄不通。   “赵总,您在此次的招商引资暨商大会宣称,未来三年,将陆续为省出资百亿元。这是否意味着您已与政畱府达成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在这之前您曾向A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提交了NFRM申请文件,融巨资登陆尼维尔克,在海外市场拿下了盛森百分之七十五的业务营收,您是如何完成盛森史上最关键的一次模块转型和资本运作的呢?”   “赵总,盛森最近大动作频频,是否意味着您将彻底回归国内市场?”   ......   .   所有记者都震惊着,争先恐后七嘴八舌地想要得到一点回应,因为他们相信,现在随便得到的一点消息,都足以让人们沸腾。   这是享誉海外的盛森集团总裁回国后第一次接受媒体采访。   没有人能想象,那个台阶上稳步走下的雷厉风行,谈笑如流的男人,就是当年那个各大媒体都不屑提及的恶名昭著的纨绔子弟赵铭泽。   .   经历了数年的艰难沉浮,昔日的华国龙头巨商赵渊之子赵铭泽,置之死地而后生,再一次携赵氏集团卷土重来,亮相在观众的视野之中。   他当年清空股权,将旗下股份作价卖与财团,所有项目均转让套现,彻底让森宇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却在人们都快忘记了森宇之时,以盛森之名东山再起,几度创新转型,创造出华国商海又一大奇迹,如今与华沙再一次在国内市场分庭抗礼。   再看向赵铭泽身后让人无法忽视的男人,那个接连辅佐了赵家父子二人,见证了两代奇迹的最强助力。   只见周昭嘴角带笑,举止投足气场十足,风姿魄力更胜当年。   赵铭泽有着和赵渊相似的眉眼,但他面对记者时从容坦荡的谈吐气度,却让人莫名觉得更像是他身后的那个男人。   他们的衣着风格,处事态度,神韵气质都是那么的同步,契合,仿佛生来就是一体。   .   “赵总,您与周总时常同进同出,是有什么合作伙伴以外的关系吗?”   有个财经记者见赵铭泽无论多么刁钻的问题都一一回答了,在赵铭泽和周昭一同上车时竟忍不住不识相的开始打听起了私事。   “经济时报,金台资本组的?”赵铭泽扫了眼隔着保镖凑得最近的那记者的工作牌,看着他,眼神带上了危险意味。“做这一行,要知道什么问题该问,什么问题不该问。”   那位记者惊惶看着他,手里的相机没拿稳,被后面的人推搡着撞到,竟是摔掉到了地上,被拥挤上来的同行踩碾成渣。   .   赵铭泽坐在车里,周昭对他笑道:“这回,才是真解气了吧。”   赵铭泽不置可否,他抬眼,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数年过去,变化飞速,但属于这座城的那种繁华,喧嚣,拥挤,忙碌的气息从未消散,连带着那些记忆都浮现在脑海中。   “一切,才刚刚开始。”赵铭泽眯起眼,沉声道。   666抖了抖,这孩子,现在这霸气侧漏的样子,简直活脱脱一个翻版宿主啊!   .   周昭看着赵铭泽棱角分明的侧脸,意会的笑了笑。   “刚刚会后在洗手间遇到你表弟了,说你舅让我们晚上去他家吃饭。”周昭道。   “好啊。”赵铭泽笑了下,“楚毅然那小子这两年也越来越出息了。我本来就打算回国后就去看看他。   顿了顿,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赵铭泽表情变了下。   他看向周昭,咳了下,迟疑着低声问:“周昭,我,我去我舅家之前能不能把那个先换下。”   .   “哪个?”周昭笑着看赵铭泽。   赵铭泽红了脸,凑近周昭,声音压得更低了,道:“周昭,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你的惩罚我也接受了,可那里毕竟是我舅家!万一呆晚了还很可能在那边留宿。我总不能,还在里面穿个丁......丁字裤去吧?”   赵铭泽越说到后面声越含糊。   666简直没耳朵听,谁能想到人前西装革履霸气侧漏的盛森老总,其实最近每天都在穿着情畱趣内畱衣?!   .   事情还要从几天前赵铭泽忙于应酬多喝了几杯被饭局上的人好心办坏事送了个美女到他临时落脚的酒店开始说起。   当时赵铭泽被扶进屋,还以为是周昭在帮他脱衣服,正闭着眼迷迷糊糊的任由人家动作,周昭就直接打了个电话来,二话不说罚他穿三个月的丁字裤,他当时瞬间就惊得清醒了。   赵铭泽把女人赶了出去,努力控制住了才没立即冲去把那个害他倒霉的人当场大卸八块,但后来再见面眼神也是让那人一脸懵逼,不寒而栗。   .   虽然羞耻至极,但一想到周昭少有的真的生了气的语气,赵铭泽就果断在里面穿了连夜赶去拦住了周昭认错。   甚至忍住羞耻,自己脱了西装裤子让周昭检查,那上身西装革履,下畱身只剩……裤的样子,666想不下去了。   总之,周昭看完当场就把赵铭泽抱 起来就着墙办了。   事后,赵铭泽本来还想趁着周昭心情好了讨价还价,但看着周昭一脸餍足的样子想他肯定很好这口,自然就还是算了。直到今天才忍不住开了口。   .   “说得也是。”周昭笑笑,在赵铭泽松了口气时,问:“那如果我取消了对你的惩罚,你要怎么弥补我?”   赵铭泽见周昭松口,心中一暖,主动凑近他,勾唇,半安慰半撩拨道:“我都听你的。”   周昭看着赵铭泽性感诱人的英气眉眼,压低声音,笑了,“其实,我一直很想,有机会和少爷试试s畱m。”   赵铭泽僵在原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   不过,能让两人荒唐的机会其实很少。回国后,本就忙的不行的两人更是多出了一堆的事,除了特殊情况,两人基本全部埋在工作里。   虽然周昭已经帮赵铭泽很多,还一再劝赵铭泽劳逸结合,但赵铭泽还是总是忍不住要加班加点。   周昭去找赵铭泽时,那人竟然手里拿着笔,趴着办公桌就睡着了。   刚帮赵铭泽披上外套,那人就感觉到了,从桌上起身,扭着酸痛的脖子睡眼惺忪看向周昭,有些心虚,笑了下,“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周昭看着赵铭泽发青的眼底。   “不小心睡着了。我都没注意。”赵铭泽把笔放下,攥了攥后脖子坐正了,本能往报表上又扫了一眼。   “好好休息一会儿,你看起来太累了。”周昭劝。   赵铭泽闻言,看了眼周昭,乖乖站了起来,和周昭一起走到窗户边。   .   赵铭泽看着外面的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和密密匝匝的车水马龙,收紧眼瞳,只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不用操之过急。”周昭看了眼赵铭泽,安抚他道。   “盛森旗下的产品与服务质量早已不必多说。之前你多次与政畱府合作,接连投资利民及公益项目,所捐善款不计其数,已经在国内建立了很好的公共关系。许多因为你是赵渊的儿子盲目反对你的人也早就已经成了盛森的忠诚顾客了。盛森的市场份额赶超华沙是指日可待的事。”   赵铭泽嗤笑了下,道:“其实我做那些,当初只是想着弥补赵渊犯下的错,也没想着要让谁看见,更没有想到,不经意的举动被曝光后会引来这么大的反响。”   “舆论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强大了。”周昭说到这里,又笑了下,在赵铭泽的肩膀拍了拍。“你这些年的蜕变,他们也有目共睹。”   赵铭泽看着周昭,想起自己曾经的样子,也难以置信自己会像现在这样,他不知有多感激眼前这个人的出现。   .   “周昭。”赵铭泽握住了他放在自己肩膀的手,深深看着他,郑重道:“等忙完了我们一起去度个假吧。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假。”   周昭看着他,笑了,“好。”   这些年,他帮赵铭泽一起物色挑选了很多精英骨干,已经足以处理公司的很多事情了。   其实他知道赵铭泽这么拼命很大原因是为了能早点陪着自己。每一次他看着赵铭泽疲倦的样子去克制自己时,他都会在那人眼中看到内疚。   .   “不过,我其实也不知道还要多久。”赵铭泽收回手,站正了。   他把手插进西装裤兜里,凝眉,看着窗外,正色道,“近日华沙已经开始筹备在其多个业务模块启动低利甚至零利计划,意图凭借雄厚的资本实力,以短期的相关业务营收为代价取得竞争优势,强占市场。”   赵铭泽说到这里,冷笑:“李梁这是意识到了危机,下了血本想耗死我。好在我早有准备,提前缩减旁支业务,聚拢了大量资金防患未然。但盛森在国内根基毕竟不稳,价格战是场硬仗,拖得越久消耗越大。哪怕我这次能转败为胜,反将他一军,势必也要元气大伤。”   “那就不拖了。”周昭悠悠道。   赵铭泽怔了下,困惑看向周昭:“难道你有更好的法子?”   周昭淡笑,“不是什么好法子,不过快的多。”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看文,比心   ——————   感谢在2019-11-23 21:00:00~2019-11-24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轩柯、吴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殇&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1.29   “今日,华沙集团总裁李梁因涉当年赵氏集团的案件被再次立案调查。七年前不顾清誉揭发赵氏罪行的影后孟淼向警方自首,主动供认了自己曾与华沙勾结并对其有所包庇的事,并称可向警方提供证据希望能获得减刑。与此同时,华沙李梁与其继母私通的事也被曝光,其弟李胥的身世一时成迷......”   “什,什么?我没听错吧!”楚毅然推着眼镜,坐在沙发上死死盯着电视。   只见画面里,华沙集团总部的大楼已经被群众,民警,记者围的水泄不通,连线镜头中的记者被因为震惊轰动疯狂围堵上去的其他人撞到,现场甚至比当年更为混乱。   “你们怎么做到的?!”楚毅然看的目瞪口呆。   赵铭泽从刚刚起也是一直怔怔看着,此时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下,侧头,看了眼远处站在阳台上正在打电话的周昭,哼笑一声。   好一出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楚毅然兴奋的看向赵铭泽:“华沙倒台了。以后这国内的市场可又是姓赵的人领头了。表哥,我说得没错吧,你一定会成为和周叔叔一样厉害的人的。”   赵铭泽从周昭身上收回目光,喝了口茶,挑眉嗳道:“我比他,还是棋差一招。”   .   周昭挂断电话,走进来,对赵铭泽道:“罗珀斯刚刚打了个电话来,表示我们如果要去A国度假,顺便去他那儿做个客。他很想再和我们切磋下球技。”   “行啊。”赵铭泽笑道,“刚好我也很久没练了。”   “周叔叔,黛琳娜小姐最近还好吗?”楚毅然起身问了句,脸上有些红。   “当然。”周昭笑了下,对眼前已经从那个细弱怯懦的少年长成一个斯文清俊的青年的楚毅然道:“不过罗珀斯说,黛琳娜一直很想念她的书记弟弟。”   .   “所以你这些年到底瞒着我又做了些什么?”赵铭泽等楚毅然回去了,坐在沙发上问他。   周昭坐到赵铭泽身边,笑问:“你还记得蔡天穹么?”   怎么可能忘?!   赵铭泽挑眉,看着周昭:“那个大男明星?”   周昭道:“孟淼心思谨密,城府极深,我让小蔡足足跟了她六年,吃尽了苦头,甚至在一场意外中几乎为她丢了命,才骗取了她的信任,最终在她醉酒后破解密码在电脑里找到了一些她与华沙勾结的证据。”   赵铭泽闻言,顿了下,正色下来。想不到那个蔡天穹看着轻浮,居然这么尽心尽力。   “至于李梁与他的继母的事,不过是在这场舆论的大火上再添的一桶油而已。”周昭道:“李梁对李胥的态度,实在不像对小三的孩子,而且还是会瓜分自己财产的人该有的。他和孟淼一样,在人前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外界自然会以为是他的风度,但我与他打交道这么久,清楚他的气量。”   .   周昭说完,又对赵铭泽道:“舆论攻击只是让华沙垮台的导畱火索,在这之前我还已经动用了一些力量,让李梁此次彻底无力回天。这些手段恐怕都是少爷不屑去用的。”   赵铭泽看着周昭,突然正色道:“周昭,你该知道,这么多年过来,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不懂变通的人了。我清楚这个世界的复杂性,有时候,有些非常手段不得不用。华沙李梁阴险恶毒,如果不是你暗中以牙还牙帮我做了这么多,盛森也不可能兵不血刃,就能扳倒华沙。”   周昭欣然看着赵铭泽。   赵铭泽说着,想起了当年周昭把自己和楚家从张风全手里解救出来的时候那风衣上沾染的血污,按住周昭的手,认真道:“周昭,有些东西,我想和你一起扛。”   周昭看着深深望着自己的赵铭泽,笑道:“用不着了。”   “为什么?我现在还不够资格和你并肩而立吗?”赵铭泽攥紧周昭的手,难得有些情绪了,他道:“周昭,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甚至想把你护在身后......”   “赵铭泽,你现在足够优秀也足够强大。”周昭回握住他的手,笑道,又眯起眼,眸中浮现出一丝冷意,“我只是在想,我们努力清理掉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就不用再扛了。”   .   这注定是华国历史上最震撼人心的一年。   这一年拥有极高国民度承载着厚望的龙头企业华沙也倒台了,但比起当年同样是龙头企业的森宇集团出事那一年的乌烟瘴气,凄风苦雨,这一年,人们因为盛森,不止没有失去信心,反而只觉得鼓舞士气,大快人心。   周昭和赵铭泽的强强联手,华沙这个最大阻力的覆灭,让盛森不断飞跃,一再创下轰动全球的奇迹。而且,不断突破取得成功的盛森没有和传统的森宇华沙之流一样打压吸血其他企业,想独霸国内市场,而是坚持双赢的原则,扶持了很多有潜力的目光长远的良心企业,甚至与国外诸多名企也建立了合作关系,为华国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盛森不止坚持合作双赢的理念,投资扶持大小企业,捐款利民项目众多,还联合已经重新壮大起来的楚家的军政根系发挥作用,集中权与利这两把利器,清除了大量曾经可以遮天蔽日的张风全之流的庞大黑畱恶势力,彻底成为盛誉海外的第一名企。   .   年后街道上厚厚的积雪已经开始消融,红彤彤的太阳浮在空中,在那些拔地而起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的玻璃上映上一抹暖色。   楚毅然一进门,就兴奋地笑了起来,唤道:“妈!瞧瞧谁来了?”   楚夫人正坐在沙发上织围巾,闻声往门口看了一眼。   楚毅然身后跟了个高大的年轻男人,显然刚刚还正在忙着公事,好不容易抽了身,有些风尘仆仆的。男人西装外面简单加了件风衣,领带打的十分齐整,头发也梳了起来,看起来说不出的帅气干练。   楚夫人看得一惊,反应过来不由喜笑颜开,放下围巾就忙站了起来。“小,小泽?!”   赵铭泽大方一笑,叫了句“舅妈”。   楚夫人惊喜得不行,喜滋滋“哎”了一声,看着眼前的赵铭泽乐成了月牙眼,“我还当是哪里来的大精英男呢!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帅了啊!”   又看到赵铭泽身后同样西装革履,气度不凡的男人,笑了:“哎呀!周弟也一起来了!快进来坐!”   楚夫人把毛衣往旁边一放,就往楼上书房跑,喊道:“志清!志清!快别忙着啦,先下来看看!”   .   因为是年关,当晚周昭竟然提议了一起包了饺子。   一家人围在一起包饺子,这种寻常人家轻易就可触碰的其乐融融,却是赵铭泽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赵铭泽第一次学着包了饺子,连楚志清都亲自动了手,不过舅甥两个人包的饺子都像面糊一样,很快被楚毅然和楚夫人嬉笑着打发了。楚毅然的勉强可看,楚夫人贤妻良母包的自然很好,最让赵铭泽意外的是,周昭跟着楚夫人有样学样,居然包的比楚夫人的还好。   楚夫人进厨房时候笑的合不拢嘴,想了想,看了眼外面知事懂礼,愈发光彩照人的赵铭泽,想起当年那个犹如行尸走肉一样的青年,眼睛又红了。   楚夫人对楚志清道:“亏得你当年把孩子给人周弟带过去了,你瞧瞧,这教的多好啊!”   楚志清也百感交集,紧绷的嘴角欣然扬了下。想了想,却不知想起了什么,看着外面坐在一起暧昧的不行的周昭和赵铭泽,又哼笑道:“我看,当年是送这小狼崽子进了老虎窝了!”   “哎呀,周弟都敲打你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接受了吧。”楚夫人娇嗔道,看了那气氛极好的两人一眼,笑道:“再说了,老虎窝怎么了,多暖和。”   .   赵铭泽看着楚夫人和楚志清进了厨房,楚毅然去了阳台上和黛琳娜打电话了,他心情大好,拍了拍手上的面粉,趁机低声问周昭:“喜欢吃饺子?”   “喜欢吃人包出来的。”周昭淡笑。   赵铭泽眼中满是爱意,笑道:“那,有机会,我跟你好好学学包饺子什么的。”   周昭看着脸上蹭了点面粉一时显得格外温暖有烟火气的英俊青年,凑近他,低声笑道:“好啊。今晚回去就学吧。要只穿一件围裙。”   赵铭泽红着脸,看着周昭,本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饺子自然是包了一夜也没包成。   第二天两人少有的睡到太阳光打进屋里。   手机突然振动了几下,周昭拿过手机,看了眼,放到赵铭泽的耳边,温声道:“你的。”   赵铭泽被折腾了一夜虚脱的不行,迷迷糊糊清了下嗓子,努力让声音比较正常,才回了话。“喂?”   电话那端不知说了什么,赵铭泽瞬间清醒了,坐起来,拿着电话,停了一会儿,表情有些复杂,时而带着冷意,时而又有些挣扎。   周昭看着赵铭泽那样子已经猜出了七七八八,他拿起衣服给赵铭泽披了下,揽住他。   “嗯,我知道了。”赵铭泽从头到尾只沉声说了这几个字,就挂了电话。   “有关你爸的?”周昭问。   “嗯。”赵铭泽坐在床上放了会儿空,才看向周昭,正色道:“周昭,我,想去看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文!比心! 第30章 1.30   c市监狱局瀚海分局的银峰监狱。   赵铭泽走了进去。在监狱八分监区雪白的外墙上,远远能看到一条刺目的鲜血一般艳红的红丝带,这是监狱内专门关押艾滋病感染者犯人的监狱。   赵渊在c市监狱局的筛查犯人的过程中被发现感染上了艾滋病,随即被转送到了这边的监狱。   .   监狱区指导员亲自迎上赵铭泽,擦着冷汗,十分忐忑的寒暄了几句。   他当时拨通赵铭泽的电话其实手都是抖的,他在这座普通的传染病监狱待了这么久,有钱有权的人哪一个会让自己的家人沦落到这种地方。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一个小小的指导员能有机会接触这样的大人物,一个是当年搅动风云掀起腥风血雨的恶魔,一个则是如今化腥风血雨为一片晴空的大神,随便一个和他说过一句话都够让他吹个半辈子了。   他在电话中甚至按照上头的吩咐,再三暗示,鉴于赵铭泽很多的事迹大家非常感激而赵渊情况特殊,所以可以给他关照,但赵铭泽却只在他婆婆妈妈说了一大堆废话后说了句知道了就挂掉了电话。   那种冷硬的态度,让他以为赵铭泽并不在乎他的父亲,甚至是恨的。   可那个人,却还是来了。来到了这个就连那些普通犯人的亲属都不愿意来得地方。   .   赵渊看起来依旧很英俊,甚至体面,只是虚弱憔悴了很多,脖颈上甚至已经能够看到坏出的血点。   像是一尊从里面开始往外腐烂的雕塑,完美的皮囊和面具,已经开始逐渐掉漆剥落。   他从前永远都是那么光风霁月,耀眼夺目,低眉谈笑之间就足以魅惑众生的样子,而此刻,他穿着一身粗布囚服,带着镣铐,坐在幽暗阴冷的探监室中,神态冷漠麻木,脸上连笑意都抹去得一干二净。   赵铭泽看着赵渊,却恍惚间觉得,这才是这个人一直以来真正的样子。   赵铭泽看着这样的赵渊,说不出自己内心的感觉,极致的快意,却也有一种极致的痛。   .   “周昭还真是让人意外。”赵渊坐在椅子上,慢慢抬眼,看向赵铭泽。“我以为我们再见,会是在地狱里。”   “今天天气怎么样?”赵渊仰头,看着赵铭泽身后的天窗透进来的一点光亮,被刺的微眯了下眼,“外面的阳光很好吧。”   赵铭泽喉结动了下,半饷,才道:“你曾经也有机会出去看看。”   “曾经......”赵渊沉默了很久,像是一时什么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过一会儿,赵渊才突然莫名开口道:“你妈,她真是我见过最迷人的女人,美丽,善良,圣洁。还有你,你那个时候还是一个小东西,真是太纯净稚嫩了。你们像是投进下水道的一道光,让人看不清自己的方向。”   说到这里赵渊好像终于从回忆中醒来了,他淡淡盯着赵铭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僵尸,道:“所以我利用你的天真毁掉了她,也毁掉了你。”   “小泽,你后来一定也慢慢意识到了吧,没有我的默认,那时候小小的你怎么可能有机会看到你的好爸爸和那些人一起玩的样子?”   赵渊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十分癫狂。   “因为我想让你去找她,我想让你像问你的小作业题一样扬起小脸一脸天真的去问她:‘妈妈?爸爸在玩的是什么游戏’,然后她会第一次回答不出来,带着这个答案从高楼跳下去.......”   .   “够了!”赵铭泽怒吼着,像被刺到了最深的痛处,狠狠砸着桌子站了起来,打断他。   赵渊笑的喘不上气,连连咳了几声,他的眼底通红,搭配着长久不见天日的没有人色的皮肤简直像是恶鬼一样。   外面有狱警来问了一声,赵铭泽努力平息了下,支开了他们。   赵铭泽赤红着眼,逼视着赵渊。“你真是个冷血至极的疯子!”   他为方才一时有些认不清状况的自己觉得可悲又可笑,已经不屑于再摊出一点那些曾经还算好的回忆,他冷道:“赵渊,你没有心也就罢了,你就这么瞧不起你自己?阳光大道你不去走,非要亲手毁了走那条注定通往地狱的捷径!”   “通往地狱又怎么样?你不走,多的是人走。等他们走到了你前面,你就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地狱!”赵渊笑的冷心冷肺:“而且,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走到地狱里。这世上,多得是没有得到惩罚的恶人!那些没脑子的废物都能活的那么逍遥法外,凭什么该轮到我?”   赵渊说到这里,又恨道:“如果不是华沙和孟淼那个贱人,如果不是我当年因为周昭太过尽心尽责,唯一一次信错了人......”   赵铭泽冷笑道:“赵渊,你还不明白吗?短胜靠术,长胜靠德。你的失败是必然。”   “不,不是的!我不可能!”   赵渊像是终于被刺激到了要害,他因为身体不支剧烈咳嗽了下,赤红着眼喊道:“我不应该失败!我本来绝不可能失败!是,是周昭,如果不是他当年的坐视不理,甚至......”   “爸。”赵铭泽突然看着赵渊,像是厌倦了和他多加争辩,只是淡淡叫住他,问出了一句自己以前一直没有问出的话。“你这些年,真的过的好吗?”   赵渊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听到赵铭泽这样叫他,他停住了,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异样,虽然只是几不可闻的颤抖了下。   “我今天,本来不是来和你说教的。因为我知道你的心门早在二十年前就被你自己关上了。”赵铭泽不愿意再多说,他站了起来,转过身,背对着赵渊道:“我只是来最后看你一眼,不管怎么样,谢谢你生我养我。”   .   赵铭泽走出监狱时,看到外面风和日丽,阳光透过树缝落下斑驳的光影落了那个一直在等他的人满身。   “出来了?”周昭在一片暖洋洋的浮光中对他笑着。   赵铭泽看着周昭,深吸了口气,心中的阴霾突然间就全部消散了,他笑了下,“是啊,出来了。”   .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那些血腥污秽的纠缠他多年的过往,全部都已经结束了。   .   这年秋天,周昭和赵铭泽一起去了墓地。   这一天天气晴好,秋高气爽,暖阳高照,微风和着阳光吹彻整个墓园。   赵铭泽身着一身笔挺正装,俯身将手里纯白淡雅的花束放到墓前。   他站直身子,静静看着那墓碑照片上的女人。   照片上的女人有着乌黑柔顺的长发,黑亮的眼瞳,被定格住的美丽的面容上挂着温柔到骨子里的微笑。   .   记忆里的女人,总是那样冲他笑着。   直到七岁那一年回到家里,他好奇地和母亲问起父亲在办公室与人纠缠的事,女人明明仍然努力和往常一样在对自己笑着,赵铭泽却还是透过她失焦的眼睛,颤抖地说不出话的唇和极度苍白的脸色,隐隐觉得自己好像问错了什么。   赵铭泽那时候还不能理解大人的感受,但他却还是可以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极力维持的东西彻底崩塌破碎了。   没过多久,他亲眼看到那个总是温柔微笑着的美丽女人从高处坠落,血肉模糊......   他好像很久才从极度的情绪失控中恢复些意识,在被血污溅染的猩红的视野里,看到那个衣冠楚楚的英俊男人走过去,抱起母亲已经摔得残破不堪的尸体,抬手,轻轻合上母亲死寂失神的双眼。没有意外,没有悲伤,没有丝毫的崩溃,甚至依旧温柔优雅如常,像是在哄着一个人安眠。   那是他第一次发现,他一直敬仰着的父亲,那具完美温柔的皮囊下,包裹着怎样让人毛骨悚然的恶魔。   赵铭泽闭了下眼,将那些一次次将他扯向噩梦的记忆抛开。   .   他睁开眼,看着墓碑上的女人。虽然只是黑白照片,却好像仍然可以看见,她的整个世界因为笑意而染成暖色,风中隐隐似能听到她温柔轻浅的笑语,阳光裹挟而来的热量叫人依稀忆起她柔软手心与怀抱的温度。   赵铭泽深深看着,不觉间竟红了眼。然后,他欣然勾起嘴角,时隔多年,第一次向女人回以久违的同样的微笑。就像当年那个每每看到母亲向他微笑时必然仰头冲她笑的小男孩一样。   不再有深入骨髓的自责自咎,不再有那些日日夜夜折磨着他的混沌挣扎,只有放下一切的平和与祈祷。   .   其实,他早就应该明白。从来只是他不肯放过自己罢了。不管他做了什么,亦或最终走向何处,那个总是对他温柔微笑着的慈爱的母亲一定会理解他,包容他,尊重他,甚至......祝福他。   赵铭泽看了眼身边同样也在温柔笑看着他的周昭。   他赵铭泽是何其有幸,能够遇到这个人,携手相伴。   .   初见之时,赵铭泽从未想过会与周昭有如此之深的羁绊。   那时候他尚是孤僻厌世的少年,周昭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在父亲的引荐下与冷着一张脸的他毫不介意地笑着打了个招呼。后来他听闻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办事能力竟然出奇的高,甚至在后来短短一段时间就助赵渊一路飞升,稳坐上龙头老大的位置,而最后,他却也毅然决然地撒手,让那个自以为已经一手遮天的恶魔彻底坠入了深渊。   至于当年赵渊倒台的事周昭究竟有没有暗中插手,赵铭泽并不在乎了。   他现下所好奇的只有一点......   .   “对了。我还没有问你,你那时候说的约定,到底是什么?”赵铭泽回家的路上,突然想起来问周昭。   “很多年前,有一次你胃不舒服,你爸强制你参加宴会,你喝了很多酒导致胃出血,还发酒疯乱摔乱砸不肯去医院,是我抱你上的车。我用手帮你焐着胃,在你耳边轻声道:‘听话点,我会帮你逃出这里。’你就偎着我,不动弹了。”   周昭笑道:“我当时就想,这个张牙舞爪的小狼崽子原来这么听话。所以我后来,就赴约履行义务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1章 1.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赵渊的故事(有小天使挺喜欢他就冒了念头写了下番外,不过可能看了番外就不喜欢了233)。有点报畱社。已尽力避开不适情节且删改掉过度阴暗部分,不喜可跳。后两章高糖调和。   ——————   我郑重宣布赵渊三观很歪不是本人三观!!!   “姐夫,你跟我姐之间,没出什么事吧?她最近怎么总有些心不在焉的。”楚志清下楼后,在确定屋里那母子俩听不到了的时候,停下脚步问赵渊。   赵渊低眉,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可能是我最近忙于工作,冷落她了。”   楚志清诧异地看他一眼:“你要是会冷落人,这天底下可没几个体贴人了。”   楚志清不善表达,面上不显,心里是十分欣赏他这位相貌堂堂能力出众相处起来还让人格外放松舒服的姐夫的,不夸张的说,他就没见过和他姐夫一样完美的人。当初他姐嫁给赵渊,虽然他爸反对,他是真心挺高兴。   他拍拍赵渊的臂膀,语气里是旁人难见的亲昵,劝道:“回去好好和我姐聊聊。我家里那位,以前腻歪得我头疼最近突然不黏了我也不自在了几天,一问说是看我忙怕我累着。我姐更不是不善解人意的人。”   “嗯。”赵渊笑笑,“我会和你姐好好沟通下的。”   楚志清这才放下心来,想起什么,又转头,看着外面阴暗的天色,道:“最近真是不知道怎么了,特别不太平。”   .   赵渊没说话,只是静静点了一根烟,把烟盒递向他。   楚志清感激地夹了根烟叼在嘴里,低头,在赵渊手里借了火,抽了起来。   烟瘾重,可能是赵渊唯一能称上是缺点的缺点,不过这个人总能控制的很好,抽烟也会十分关照到场合和别人的感受,以至于从不会让人反感。   而且,在以前同样是个烟杆子的楚志清看来,抽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男人之间正常交际起来抽烟的比比皆是。   楚志清随他那书香门第出来的生父,生得斯文端正当得也是堂堂正正的文职,但在他那兵痞子养父的熏陶下还是年纪轻轻就成了个不伦不类的烟枪。还是他结婚后夫人天天缠着让戒烟,他才总算控制住。这会儿烦闷得很,烟瘾就犯了,这烟简直是救命稻草。   .   楚志清一手插着兜,一手熟稔的掸掉截烟灰,透过溅上雨点子的眼镜片看着廊外的雨,突然正色道:“你听说了吧。前段时间,上头刚被处分下来了一个大人物,说是嫖1娼。人证物证确凿,录像都被爆出来了,百口莫辩。那位叔有傲骨的很,为自证清白,居然直接写遗书在家里吞药了。”   赵渊没说话,只是看着眼前越下越大的雨静静抽着烟,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咱爸气坏了,连夜打电话过来让我把那小姐在的夜总会查个底朝天。他说那人是我生父的好友,他了解我生父,会结交的绝对不可能是那种人。肯定是要查到什么,给人阴了。”   “可,那样的高位,能被什么人给阴了呢?”楚志清越说心里越堵,深深皱起眉,又抽了口烟。   “别着急。”赵渊用夹着烟的手轻拍了下他肩膀,安抚着笑道,“无论怎样,事情总会有个结果的。”   楚志清在烟雾缭绕中看向赵渊。赵渊有一双十分好看的眼睛,原本是很锐利英气的形状,却因为微笑显得狭长,柔和,甚至魅惑,狐狸一样。   他一向崇拜他这个姐夫,虽然这次没和往常一样得到什么特别好的建议,但还是很受用,欣慰笑了下:“嗯。”   .   楚志清性子好强又有些闷不爱表达,自从他姐给他找了这么个好姐夫,他是难得找到个能诉苦的人。   楚志清说完心里畅快不少,心满意足把一根烟抽完了,走到车前,想起什么又道:“对了,姐夫,我爸还让你过段时间抽空去找他喝几杯呢。他旧伤又犯了,心脏不好,你让他注意点。”   赵渊看着他,笑道:“好,一定。”   .   目送着楚志清离开,赵渊却站在雨地里没有离开,半饷,手机响了,他像是意料之中似的接了起来。   “怎么样?这见面礼,可是下了血本。你也该拿出点诚意来了吧。”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刺耳难听的声音。   昏暗的路灯下,看不清赵渊的眼神。他穿着单薄的微湿的白衬衫,站在阴暗的雨地里,静静抽着烟,没说话,烟头被雨水浇的半灭,烟雾丝丝缕缕就要散尽。   暗处的人笑了起来,语气毫不掩饰浓重地欲畱念。“哥几个就在你家附近,过来。”   赵渊漫不经心地吐出一缕细细烟雾,从嘴里拿出烟,盯着那已经被雨彻底淋透的烟头,意犹未尽用手指搓着。   然后,他舔了下被烟熏得干涩的唇,这才低笑开口,“全哥,我今晚,可能还有家事要处理。”   “最晚明天。”那边的声音多了几分不耐,但见赵渊那般媚态,到底还是笑了下,又劝道:“赵渊,哥得好心提醒你一句,沼泽地里长出来的东西是洗不干净的,你一向是聪明人,可别结个婚就被人降智了。”   .   赵渊往楼上走的时候,看到一个小男孩抱着把伞站在楼梯那里。   “爸,你怎么在外面呆那么久,我正要给你送伞。你身上都淋湿了。”   赵渊没说话,盯着男孩看着。   所有人都说,男孩和他长得太像了,可他一点不觉得。   眼前的男孩,那双眼睛没有丝毫杂质,纯净的就像两汪潭水,倒映着他,就像和他完全相反的另一个人。   .   赵渊只有一张小时候的照片,是在一张陈旧的报纸上,这还多亏当年他就要成为楚家的乘龙快婿时某个有权有势的情敌想威胁他,把他的底细查个底朝天才能让他看到。   报纸上的男孩被人的肘部遮住了,只露了模模糊糊的半张脸,脸上有女人指甲的抓痕。他站在他那正被人家正室揪着头发扇巴掌哭的梨花带雨的小三妈妈身后的阴暗角落里,眼里满是不符合年龄的凉薄和怨恨。对他那个明明卑贱不堪却妄想得到贵人垂怜的愚蠢生母,也对那个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富家太太。   那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子弟把报纸狠狠甩在他脸上,趾高气昂地讥讽:“赵渊,你这种见不得光的下层垃圾,最多和你妈那种高级鸡作伴,也配追求雪燃?”   赵渊静静看着地上的报纸。   那张泛黄的旧报纸上的抓拍,是他和他那短命低贱的生母唯一的合照,他丝毫不珍惜,周旋走了来找茬的人后,信步将皮鞋踩过了报纸,让员工当做垃圾处理掉了。   他好像天然就是个冷血动物。他能在他那出身高贵的生父继母面前一边伪装成存在感极低懦弱听话只求有个家能活下去的孩子,一边在心里盘算好了不惜一切手段也要把他们踩在脚底下狠狠碾碎。   那个用他身世来嘲笑他的富家子后来也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甚至在一帮不知来头的地痞流氓的强买强卖下,亲自体验了做鸡的感觉,被玩弄到精神失常。   .   赵渊拿过伞,看了眼,那是把透明的伞,很大,被男孩刚刚抱在怀里焐得温热,他微笑道:“谢谢小泽。”   男孩笑了下,他虽然小,却冥冥中感觉到了什么,又好奇问道:“爸爸,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不太好。”   赵渊依旧笑着,用被风雨侵蚀过的冰凉的手和往常一样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说话。   .   赵渊去了书房,照常处理了很多公事,然后准时洗漱回房。   枕边的女人已经背朝他睡了,她比刚结婚时憔悴消瘦了不少,睡裙松垮,雪白的后背略显单薄。   赵渊像是完全没感觉到女人的疏离,照常拥住她,在她的额角落了一个看起来充满怜爱的晚安吻。   女人乌黑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下。赵渊也像没有看到一样,关灯,静静躺到了一旁,闭上眼。   .   很久之后,黑暗之中,有什么抵到了他的胸口。   赵渊缓缓睁开眼,看到女人那双原本温柔如水的美丽眼睛第一次因为决然而变得坚韧,甚至锐利。   “是你对不对。”女人的水果刀抵的更紧了些,竭力压制,声音因为剧烈地情绪颤抖起来。“邵叔叔是被你害的!因为他查出了那些事,马上就会查到你头上。对不对!还有那些人,那些无辜的人,全部是被你......”   她已经说不下去,低下头,因为剧烈地情绪浑身发抖。   半饷,正在赵渊想打破沉默,笑着开口辩解时,黑暗中,有滚烫的泪砸落在赵渊微凉的脸上。   .   赵渊第一次笑容停滞了下。也许因为夜色遮掩下其实大可不必伪装,也许因为那滴来自女人的泪太过滚烫。   女人虽然贤淑温婉,却是个外柔内刚的人,极少垂泪自怜,可这一刻她看起来却如此不堪一击,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砸落,拼命压制着,半饷才平稳下来。   .   女人努力像以前一样,含着泪竭力温柔笑了起来,道:“回头吧。结束这一切,去自首。我会等你,我和小泽不管多久都等你。”   赵渊愣住了,那落在他脸上温热的泪,和女人依旧温柔至极的声音,让他的生命中有且只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了一种来自心脏地难以言喻地疼痛。   他为那种感觉第一次出于本能而非伪装的,下意识地想抬手帮女人擦去她眼角的泪,然而他只是刚几不可见的动了下,就感觉到胸口一阵刺痛。   赵渊垂下眼,看着抵在自己胸口泛着一点刺目寒光的刀,突然清醒过来。   这个女人深爱的人是谁?那个男孩抱着伞在等的人是谁?   都不是他,根本就不是他。   这个被刀子抵住心脏的才是他!   他只是个阴暗丑陋,低贱贪婪的魔鬼,从阴沟沼泽里挣扎着用尽一切方式往上爬,只有裹着人见人爱的皮囊与面具才配好好地生存下去。那些所谓的规则与正义,看起来温和而纯善,却是那样冷酷而无情!   就像这把抵在他胸口逼他回头的刀子一样。   赵渊深吸了口气,眼底氤氲上怨毒。因为他生来卑贱如泥,所以只能遵循规则,放下原本不可能得到的一切,从拼命取得的辉煌之中重新回到更深的阴沟里任人宰割吗?   所谓正义,规则,只是那些生来就在光明中的人所拥有的特权,而对于他,不过是束手束脚有害无利的沉重枷锁。   只有他心中的魔鬼,能让他好好活下去,能让他成为一个刀枪不入无懈可击的强者,义无反顾,无所忌惮地走下去,成功走到可以把所有人都踩在脚底下的至高点。   .   赵渊冷静了下来,他一如既往微笑了起来,道:“雪燃,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自首。”   “够了......”女人几乎快失去理智,手中的匕首颤抖着,“别再说谎!别再执迷不悟!别逼我!”   “你如果坚持觉得是我,我也没办法。”赵渊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笑着,突然抓住她的手,不顾横亘在他们二人之间的那把刀一点点起身,慢慢坐起来。   “只要你开心,你就可以杀了我,杀了这个你已经开始憎恨的,所谓的执迷不悟,罪无可赦的我......”赵渊温柔笑着,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用力攥紧女人的手靠近她,任由刀尖一点点戳刺入他的胸口,女人颤抖着,最终在刀尖已经陷进他胸口数寸时尖叫着用力拔出刀。   那把染血的水果刀甩落在地上。   .   女人瞪大眼,双目失焦,因为可能失去他的恐惧而剧烈喘息着痉挛着,赵渊也因为剧痛本能微微发抖,额头浮上冷汗,但是他却毫无知觉一样,抬起染血的手,将她慢慢拥在怀里。   “雪燃。”赵渊流着血,温柔地拥住她,轻声道:“那些事都是误会,跟我怎么会有关系呢。我一直都是那个深爱着你也深爱着小泽的人啊。”   他眼神凉薄至极,却微笑着蛊惑着,“相信我好不好?”   那一夜,女人盯着他胸前鲜血淋漓的伤口,崩溃至极地哭了很久。   最后,她像是终于哭完了所有的眼泪一样,脱力而麻木地靠在他怀中,像是一片枯白的纸,哑声道:“好。”   .   后来的傍晚,残阳如血。   他西装革履,带着那些被遮掩住的触目惊心的龌龊痕迹,若无其事回到家。   看见女人的尸体将身下草坪染得血红。   看见男孩跪在血红的地上,像是被抽走全部生气一样抬起赤红的溅染着淋漓血污的黑眸看着他。   赵渊看着他,突然在心里暗暗地想,现在这个孩子,好像稍微有一点点像自己了。   *   这是赵渊尘封已久的记忆。   临终之际,却在赵渊眼前走马灯一样闪现出。   他这一生见了太多坏事,做了太多坏事,尝尽人生风浪险恶,那段往事本来应当也不算什么,以为早就在他的记忆里云淡风轻掀过去了,不知为何却就这样浮现出来。   .   如果当年选择了自首,会是什么样呢?   不会高高在上,光鲜亮丽,甚至可能寒酸落魄,沧桑衰败,仍会有很多瞧不起他低贱肮脏过往的人恶毒的欺辱着他,但,那个爱他胜过一切的女人一定会在家做好饭,会毫不计较他的过去一如既往的笑着等他回去吧。   那个即便他十恶不赦得了艾滋,仍然坚持来监狱看他最后一眼叫他一声爸的孩子会健健康康长成个大好青年,事业有成,会带着家眷毫无芥蒂地回来看他,和当年每一次从幼儿园回来灿烂笑着跑进书房看他一样......   .   没有如果。   赵渊漆黑的眼瞳逐渐涣散到虚空。   地狱之中,永远不会有了。 第32章 1.番外(上)   华沙倒台后的那段时间,赵铭泽和周昭终于如愿以偿进行了他们的二人之旅,在那之前,他们应罗珀斯的邀请,赴往A国首都尼维尔克。   两人寄住在罗珀斯的庄园,一边在A国游玩,一边和他切磋了近半个月的球技后,这位热情好客的球迷才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放人。   临行前,他们还和楚毅然黛琳娜一起去了A国著名的旅游胜地曼尔撒海。   .   盛夏阳光灿烂,海风裹挟着海浪从海天交接处而来,带着微咸的气息扫上海滩上嬉笑游玩的人,冲散炽热的暑气,带来一阵怡人凉爽。   赵铭泽正和周昭一起躺靠在海边躺椅上舒舒服服地吹海风,晒太阳。   在公司的时候,他成天和周昭一样西装革履,而现下放松下来,就和周昭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了。   周昭腿上放了本杂志,品着茶,白衬衫随风掀动,依旧优雅的跟副画一样,而他大墨镜,休闲T恤沙滩裤,手里还擎着一大杯周昭破例让他喝的解暑用的冷饮。   .   “天呐!你怎么做到的!这简直不可思议!”黛琳娜站在海边,惊讶的捂住嘴。   楚毅然竟然在沙滩上用沙子为黛琳娜堆了个迷你小王国,黛琳娜看着那结构复杂蜿蜒交错活能以假乱真的大片迷你城堡惊叹不已。   “喜欢吗?”楚毅然看着黛琳娜,忐忑地问。   如今的他也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畏手畏脚的少年了,只是面对喜欢的人却还是不由自主有些害羞。   “当然!我太喜欢了!”黛琳娜高兴极了,她踮起脚尖,直接在楚毅然的脸颊奖励地吻了一下。“谢谢!”   楚毅然原本清俊白皙的脸瞬时红成了西红柿,好像下一秒头顶就要冒烟一样。   他轻声道:“黛琳娜。”   “嗯?”黛琳娜心情正好,歪着头,宝石一般的蓝眼睛带着笑意温柔看着他。   楚毅然看着黛琳娜,脸更红了,从背后变魔术一样拿出一大束玫瑰花,鼓起勇气道:“跟我在一起吧!”   他捧着玫瑰,涨红脸,深深看着黛琳娜,认真而又笨拙的告白。“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黛琳娜接过玫瑰花,仔细嗅了下。   “好香......这是我收到过的最香的玫瑰花了。”黛琳娜眯眼笑了,温柔而大方地抱住了正在忐忑等待回应的楚毅然。“那么,用余生证明给我看吧,亲爱的。”   这是A国姑娘同意求爱时普遍会说的话。   楚毅然惊愕的瞪大眼,继而欣喜若狂,抱紧黛琳娜,将人高兴地抱了起来。   两个人在淡蓝的天空下拥抱着欢笑着,海水裹挟着海浪扑打沙滩的声音,都一时变得格外欢快起来。   .   赵铭泽带着墨镜坐在躺椅上看着远处的一切,勾起嘴角。   看来是成功了。很好,这小子不用挨揍了。   .   昨天晚上是他们留在A国的最后一晚,赵铭泽和周昭回酒店后就收到了罗珀斯的礼物。   那个把礼物送来的人说罗珀斯先生希望他们能愉快度过在A国的最后一个夜晚。   赵铭泽十分欣赏罗珀斯那位绅士,所以也没多想,直接拆开礼物,但他忘了罗珀斯说过他和周昭是一样任性的人了......   所以当他看到里面各种让他瞠目结舌的道畱具后......他终于明白罗珀斯话里所谓的“愉快夜晚”的意思了。   呵,确实很任性。   “不错的礼物。”周昭竟然还在一旁称赞道,他搂住身旁已经石化的英俊青年,在他的耳边低笑,“刚好,想起来,你还欠我一次S畱M.......”   于是刚回到酒店还没来得及休息的赵铭泽就面红耳赤被周昭扛起来去了卧室。   .   重点是之后......楚毅然昨天大晚上想着要和黛琳娜告白的事睡不着,又怕周昭走了没人给他支招,这个一向懂事知礼的年轻人居然脑子一热忍不住到了他和周昭的房间门外想向周昭请教,把正在付诸s畱m计划的两个人打断个正着。   赵铭泽想起来就觉得惊险。   周昭那个衣冠禽兽,竟然不仅不听他的见好就收赶紧停下帮他解开,还大大方方的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好像他已经睡了一样,把他一个人留在卧室,自己出去开门让楚毅然进来了。   赵铭泽当时真是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虽然楚毅然已经知道了他和周昭的关系,但他打死也不可能接受让他的表弟,看到成天端着一副长兄架子,西装革履身强体健,纯的不能再纯的纯爷们的他,被用黑布蒙住眼睛拷在床头,带着毛茸茸的狗耳朵,和可遥控的狗尾巴,嘴里还叼着供人使用的特制皮鞭的样子......   .   赵铭泽想到当时的情况,不禁涨红脸,咬破了吸管。   最让赵铭泽抓狂的还远不止这个。   周昭把楚毅然放进来就罢了,居然一边在客厅给积极询问告白技巧的楚毅然耐心的传道授业解惑,一边还不忘面不改色的暗暗操控着那个微型......   .   接下来的每分每秒都漫长无比,赵铭泽简直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在楚毅然终于得到了周昭的指点茅塞顿开确定好了第二天的求爱计划信心满满地出门时候,一墙之隔的他也终于再也支撑不住。   楚毅然那个白痴听到里间传来的动静时,居然还问:“表哥怎么了?不舒服吗?”   周昭站在门口,露出十分绅士的微笑道:“可能是做噩梦了。”   确实是噩梦!如果楚毅然今天没成功他真要不由分说直接暴揍这兔崽子一顿了!   666:......   难道不应该暴揍宿主吗?你这个双标男主!   .   666其实没法看到那些过程,周昭独占欲太强根本不愿意让别人围观,哪怕它是个小系统。666自己也不愿意污染眼睛,所以每次他们要怎么着了666都绝对是非常自觉的提前感觉到了气氛赶紧避开。   但是它还是可以读取人物内心的数据的,所以,当它看到坐在海滩边上围观楚毅然示爱,脸色不断在凶恶暴徒和慈爱长兄两个极端之间来回切换的赵铭泽而忍不住好奇开始读心时,它......   666真希望自己没读过。   宿主果然是禽兽导师无疑!   .   看到楚毅然成功抱得美人归,赵铭泽浑身浓郁的黑气总算消失个一干二净了。他现在,只觉得说不出的高兴畅快。毕竟那点儿羞恼愤闷比起以往的大风大浪不过是生活的小情趣罢了。   自从华沙这座压在他心头的大山被推倒,赵铭泽就过上了一段有史以来以来最轻松的日子。周昭帮他轻松撮合上了天性相投的楚毅然和黛琳娜这件事,更是让这次本就欢快至极的旅行锦上添花。   .   说起来,他虽然不像周昭那么极品连唇语都会,但他刚刚围观者他那个从前连跟人说话都不太敢正眼瞧人的怂货表弟,认真看着心上人的双眼示爱,也能大致猜测出说了什么。   想起自己和周昭也在一起很久了,两人不知是太有默契,还是没怎么遇到合适的时机,都没有那种确定关系的正式仪式,赵铭泽禁不住还是有些羡慕的。   华国同性结婚目前还不太现实。他现在虽然已经具有足够大的权势地位,拥有极大话语权和投票权的楚志清也已经被周昭说服,但他还是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太过干涉,急于求成。   同性婚姻法的推进在华国这样一个历史悠久传统观念根深蒂固的国家并没有那么简单,里面上上下下牵涉到了太多社会问题,宗教,社会,法律,人口结构等等。社会需要消化新事物,任何事情都需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如今华国的总体氛围已经较之以前好了很多,越来越多的人不会再对同性伴侣有偏见,这证明社会已经在进步了。   按照周昭的说法,合理化比合法化更重要。合法未必合理,但当某种观点在人群中越来越被接受,甚至可以不需要法律,就能约定俗成,而合法化也是迟早的事。   不过,赵铭泽有些等不及了,一些形式化的东西总是可以早点就有的。   .   他暗暗在心里盘算着,透过墨镜偷偷看了眼周昭。   周昭正悠悠靠在躺椅上翻着本周刊,他不太喜欢外露,到海滩玩也还是穿着整齐,好在他一点都不怕热,看起来依旧清爽优雅。   赵铭泽却有些怕热,别的地方还好,胸口后背随便折腾下就能流出汗来,但是周昭却好像故意不让他露似的,愣是在他身上留了大片印子,害的赵铭泽只能也跟着穿上了件T恤。   周昭给他挑的那件T恤十分轻薄,穿上也很凉爽,不过,在盛夏的海边,还是有一种被束缚着的感觉,毕竟赵铭泽以前是很随意的直男,一般到了海边就只穿一条泳裤。   但是,赵铭泽眯起眼。他其实偏偏就很享受周昭的这种极强的独占欲,就像他喜欢在周昭抚摸他的唇时咬住周昭的手指做标记一样留下一个齿印一样。   他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这个人是他的,他和这个人独属于彼此。   .   “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周昭感觉到赵铭泽越来越深沉灼热的目光,笑着把视线从杂志挪向赵铭泽。   “咳,没什么。”赵铭泽立即红着脸收回视线。周昭太敏锐了,他在周昭面前简直就像一张白纸,但他还不想那么快就被看出他心里的这个打算。   赵铭泽看着远处的海景,勾唇暗笑。   周昭说得对,美好的人生需要仪式感。   作者有话要说:  尽力了。小清新然然同学都被拉出来作掩护了(他本来并不想做坏zen),感觉还不尽兴的看下我文案。。。   ——————   感谢在2019-11-25 21:00:00~2019-11-29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吴宁、轩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薄荷糖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1.番外(下)   赵铭泽在一位女主管即将走出办公室时叫住了她。   一身西装脚踩高跟鞋的女人立即停下脚步,诧异回头,看向同样西装革履正坐在办公桌前的人,“赵总,您还有什么事吗?”   赵铭泽把钢笔合上,靠着椅子,向来在工作上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的人此刻脸上难得显露出一丝私下才能看到的异样。   “你......之前在X国时候,是怎么和你那位外国女友求婚的?”   “求婚?您不是......”这位在之前刚好无意间听到过办公室传闻的女同下属本能想说出您不是被周总压的那个吗?求婚这种事一般是进攻方去做......   对上自家老总意识到她可能说的话瞬间变得十分狰狞危险的目光后,这位机敏干练的女精英登时识相的停住,正色道:“我今晚就回去写份报告交上来,附上各种您可能需要的资料。”   .   求婚,大概是和周昭无话不谈的赵铭泽唯一一个不能和周昭请教的难题。   虽然在体位上居于下位,因为性格孤僻感情上也比较被动,但赵铭泽从来不会把自己放在类似于异性情侣中女性角色的一方。他作为一个大男人,占有欲和征服欲可丝毫不逊于周昭,所以在某些重要的事情上他同样会选择主动。   早在那次出去旅行,他就开始暗暗盘算起了这个事,并且早早联系好了顶尖的设计师,精心订制了婚戒。   .   赵铭泽之前有借助网络和图书查阅过资料,答案无非就是什么电影院屏幕上求婚,摆蜡烛送玫瑰亦或下跪求婚等等。和楚毅然向黛琳娜求爱的方式大同小异,但赵铭泽不是楚毅然,周昭也不是黛琳娜。两个大男人之间的感情未必适应于这种普通异性小情侣的方式。   从那个女同下级手里拿到的答案也没有多新鲜,看来与爱情有关的很多东西本来就是不分性别的。   赵铭泽骨子里就是个没什么情调的人,他其实很难自然而然地去做那些腻腻歪歪的事,但是如果是面对周昭,他倒是愿意努力去试试。   只可惜不管面对别人多么爽快洒脱,每每想和周昭说出那些告白求婚的话,赵铭泽就忍不住面红耳赤,几次话到喉咙又收住。他对周昭的重视更导致他无法随随便便地就把那种重要的仪式付诸行动。   一拖再拖都没想好该怎么做的时候,戒指已经早早地到手了,情人节也已经到了眼前了,他暗暗决定这次一次定要把婚戒送出去,不管有什么俗招,只要是个招就都往上使了。   .   刚好周昭说情人节想去看看电影,赵铭泽便决定顺势采取电影院求婚的计划了。   细想一下,电影院里光线暗能让他不那么紧张,电影结束后还可以直接用荧屏显示出那些他不一定能说顺溜的话。这对于不管对外人怎么稳重霸气面对周昭总是被轻易打回原形三两句就能让人家撩拨的面红耳赤,语无伦次的赵铭泽也实在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赵铭泽做好决定,立即在情人节之前早早地联系影院负责人安排好了一切。   .   情人节那一天电影放映过程中,赵铭泽全程坐在周昭身边,心不在焉。   电影是赵铭泽让周昭选的,放的什么赵铭泽完全不知道,连电影名他现在好像都忘了。   他满脑子只记得电影的最后,屏幕上会出现他的求婚宣言,而他要开始进行他的仪式,这么想着,裤兜里的戒指简直烫的他浑身都燥了起来。   他知道周昭当然会同意他,可这么重要的时刻,怎样才能让自己克服冷硬被动不懂浪漫的天性完美将这个仪式进行好,就很有压力了。   .   关键时刻终于就要来临。   “周昭,我......”赵铭泽看向周昭,不断组织语言酝酿情绪心提到了嗓子眼,让他抓狂的事却发生了,影厅里居然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停映了,正在放着电影的影院里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这种地方也会出故障!”赵铭泽简直一口气没提上来,登时憋闷至极,火急火燎。   他绝没想到这么高档的电影院居然还会发生这种事,要不是因为周昭管着不让他说脏话他简直能当场就爆粗口。   正在他气恼至极想联系影厅负责人厉声质问一番时,赵铭泽突然闻到周围弥漫起了一股浓郁的烧焦味,因为隔音层被烧到,外面哄闹的动静也变得大了起来,能清楚听到有人在尖叫,“起火了!好大的火!快逃!”   赵铭泽瞪大眼,他怎么都想不到会有这么狗血的事发生!这么高档的影院安全措施怎么可能有问题?!   赵铭泽再诧异也顾不得多想了,他满脑子想的是必须马上带着周昭逃出这里!   赵铭泽拉住周昭踹开座位就拼命往安全通道跑,但火势实在太过凶猛,灼热的大火瞬间就包围了他们,熊熊烈焰之中,房顶上有什么东西塌落了下来。   “周昭!”赵铭泽惊惶至极,本能就扑了上去抱住周昭想帮他挡住。   .   赵铭泽满身冷汗地醒过来,发现自己扑到了周昭身上。   周昭睡眠一向很浅,自然被这一下弄醒了,睁眼看着他,与他眼对眼,鼻对鼻。   赵铭泽瞠着双目,满头冷汗,剧烈喘着粗气。   “做噩梦了?”周昭看着赵铭泽慌张的表情,温声问。   赵铭泽从来都没这么慌乱过,冷汗甚至顺着他的眉滴了下来。他半饷才平静下来,微撑着胳膊,更认真地打量着身下的人。   很平常的清晨,周昭安然无恙的躺着。   这是别人不可能看到的,只有他才能看到的周昭,没戴眼镜,浑身一点束缚遮掩都没有,没有疏离感,没有攻击性,一副刚刚睡醒全然放松的样子。   赵铭泽放松了一点,周昭还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就这样完好无损的和他挨在暖融融的被窝里。   “嗯。”赵铭泽哑声道,深深看着他。   还好只是梦。   如果真要他眼睁睁看着周昭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会发狂发疯!   .   和周昭正式在一起后,赵铭泽还是第一次做噩梦。大概是因为,想着和周昭求婚的事,太过紧张激动。   赵铭泽看着周昭睡眼惺忪的样子,又有些歉意地低声问:“吵醒你了?”   “本来也到快醒的时候了。”周昭笑。   窗帘夹缝间透进来的投射到他们之间的光昭示着外面天已经快亮了,周昭的作息一向很规律。赵铭泽这才安心些。   周昭抚了下他仍然本能蹙着的满是冷汗的眉,“做什么噩梦了?”   “梦到,我们去电影院看电影,起火了。”赵铭泽道,他努力语气淡然,尾音却还是简直有些抖。   周昭笑了,显然猜出了赵铭泽慌张的原因,将人搂进怀里,安抚道:“那这个情人节改下行程吧。”   .   如果是其他时候,赵铭泽绝不会想让周昭因为自己改变什么主意,但现在,说他迷信也好,他不允许一丁点的意外发生!   赵铭泽“嗯”了一声,心有余悸地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回抱住周昭,竭力感受着周昭温热的让人安心的气息,突然道:“周昭……”   “嗯?”周昭看着他。   “我……”赵铭泽将额头紧紧埋在他的肩,眉眼间满是痴迷与依恋。“想和你结婚。”   之前那么多次都没说出来,现在没有任何仪式,在这么个平平淡淡的时刻,居然就这样把这句话轻而易举说出来了。   “很早就准备好了戒指。那次旅行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   “可以吗......”赵铭泽带着鼻音,配合着他这姿势简直有点像撒娇。   他生的高大英俊,性格也一向强横,本来做出这副弱势的样子可能会让人感觉违和,但也许是因为表情和语气都太过诚挚深情,反而莫名的让人更为动容。   .   周昭听着怀里的青年深情的求爱,看着他红红的耳朵和脖颈,眼底宠溺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当然可以。”   答案其实并不意外,但赵铭泽还是心脏剧烈颤抖了下。   .   周昭翻了个身,把两人位置调换了下,居高临下看着他。   赵铭泽正脸颊微红,深深凝望着他。青年的眼珠子很黑亮,眼角向下延展出英气逼人的内双,本来是很锐利的形状,仰望着别人的时候却有些像狗狗的眼睛一样,显得那么忠诚,炽热而深情。   那双眼睛太过熟悉,像是从他最深的梦境而来。   周昭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突然低笑:“先叫句老公来听听。”   赵铭泽:“......”   .   他红着脸,英气眉眼微有些羞恼,知道周昭在趁人之危,但他还是在内心剧烈地挣扎后,面红耳赤,低眉顺眼叫了句。   “......老公。”   谁能想到曾经那个冷酷恣肆,嚣张跋扈的青年有一天竟能做到这样呢?   周昭奖励地摸了摸他红的不成样子的脸,知道这个生性冷硬的青年为自己改变了太多,笑道:“乖。”   .   赵铭泽去拿了戒指,交给周昭。   两人互相为彼此戴上婚戒时,他感觉自己几乎抑制不住内心过于疯狂浓烈的情愫。   他们是彼此的,再也没人能分开他们了......   赵铭泽伸出带着戒指的骨节分明的手,抓握住了周昭同样戴着戒指的手,曲起手指与他的五指紧紧相扣,然后,情难自禁地,主动吻上周昭的唇。   周昭搂住他因为情绪激烈而微颤的腰背,在柔和的晨光中交换了一个极为缱绻缠绵的吻,久久没有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29?21:00:00~2019-11-30?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蠢白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菟子不兔、轩柯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0.1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读者,感谢看完第一个世界。也请看好这段话再决定是否看下去。   作者因三次元出事,后期状态差硬头皮写文风略崩,有些细节欠缺打磨,但剧情尚可。如果要求不高可以继续看。要求高的请止步。   作者以后会量力开文。感谢您的配合   病房里,老人交代了后事后,将人都支了出去,只留下了另一位带着眼镜的老人。   他努力支撑着,深深看着那个依然精神矍铄的人。   对方比自己年长,本来以为会先走,没想到先走的人却是自己。但也在意料之中,他年少时候有不少恶习太不注意健康,后来虽然被调养好了,但到底稍微落了点毛病,活至近百已算十分长寿。不像对方,身体强健到竟然从来没生过病,状态一直远胜于同龄人。   挺好的。   就是有些怕,自己先走了,下辈子就没那么好运气能遇到他了。   带着眼镜的老人看着他充满不舍的双眼,握住他的手,就像安抚当年那个青涩茫然的小狼崽子一样,用他那已经浑浊嘶哑却依旧温和的声音笃定道:“睡吧,我一直在.....”   这种承诺听着十分荒诞,但老人突然就安心下来。他总是无条件的服从对方,信任对方,听信对方所承诺的一切。   老人微笑,了无担忧与遗憾,慢慢闭上眼,就像睡着了一样。   .   护士再去病房时,就发现那位本来来医院陪床状态很好的优雅老绅士居然握着病床上那位华国巨商老人的手趴在床边安详的去了。   XXXXXX   虚空之中,数不尽的数据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呈现出,带着淡淡的光亮在黑暗中密密匝匝的悬浮漂移,将四面八方都映衬的宛如无边无际的浩瀚星海。   一双眼睛睁开了。那是一双毫无岁月痕迹的眼,形状完美,神采斐然,浅色的接近琥珀色的眼瞳像是能摄人心魄一般,仔细看去甚至隐隐能看到其中有着八芒星的图案。   他并非实体,只是类似于全息影像一样的存在,带着光亮的数据甚至可以直接穿过他的轮廓在他的眼瞳里穿梭游走,看起来神秘莫测。   “恭喜宿主,又一次圆满完成了一个世界的任务!您本次获得的能量空前的高,已经弥补了您之前损失的所有能量还有大量盈余。”666兴奋道。   .   这里是一个虚拟的世界,也被称之为识海监狱。   666是近百年来新研发出的识海监狱负责改造的新型系统,研发者给他命名为人生导师系统。别看它只是个没什么资历的幼龄系统,名字也是温善纯良的很,却可以算是系统届的扛把子,属于少数几个S级军用系统中的一个。   666主要负责的任务对象都是极为棘手的,在最初试行期间一度被认为会成为“空想型”系统而被掌管虚拟世界的主神弃用,这也多亏了它现在绑定的这位宿主争气,带着它一路升级。   在666所处的时代,科技发展到近乎完美的境界,新人类的力量几乎可以同神灵聘美,而为了更好的生存,有不少人选择了不再生育,保留长生不老的体态,不死不灭。   意外和疾病等自然死亡因素几乎完全被排除在死亡因素之外,死亡只有两种方式,自杀死亡,或者他杀死亡。   死亡的人面临的也会有两种可能,第一种,神识数据彻底损毁,那么这个人会永远消失。还有第二种,神识数据被存放在虚拟世界之中。虚拟世界目前可以存储人的神识数据的也有两种,一种为类似于天堂一般的极乐净土库,一种为类似地狱一般的无限噩梦库,无限噩梦库中有一种最为特别的库,那就是识海监狱库。   之所以说识海监狱库最为特别,那是因为这是唯一一种,可以让人再次回归现实世界的库。存储其中的神识数据经过重重磨炼改造达到足够的条件后,被保存原有主数据重新植入再生修复后的原身大脑之中,就类似于灵魂归位一样。   识海监狱是仅限于对一些特殊人物使用的。   与远古地球时代的未成年人或者精神病犯罪的相关法大同小异,新宇宙时代同样存在着对于某类特殊人群犯罪的单行法,但保护的是一些少数的能力极为出众的高端将才。因为执政者坚信,哪怕是敌人或者犯罪者,他们超强的能力仍然具有极高的利用价值,执政者不惜以高昂代价希望能保存住这些价值。   因此,这些人死亡后,神识数据并没有被销毁,而是被完整的留存于识海监狱中,接受重重严苛惩罚的同时也在等待一次次地磨炼,洗礼后最终重生,这有点类似于远古地球小说戏剧中说过的轮回转世,修炼渡劫。   由此也诞生了666这一类以教化为主要功能的系统。   由于任务对象的特殊性,这些系统绑定的都是精神力和职业素养都达到从业资格的专门负责执行这类教化任务的宿主,大多是军部亲自筛选出来的高级教员。   .   666觉得它的宿主周昭十分特别,不止因为他出众的能力,还因为他的来历。   它不知道宿主的具体身份,只知道宿主的化名是周昭,刚好与刚刚经历的世界里的身份重名。   这位宿主听说是由莱尔特家族亲自推荐来得,虽然作为识海监狱的高级教员也是十分拿得出手的职位,但说白了也不过是个基层公务员罢了,却让它的所有上级领导各种重视,就连掌控虚拟世界一切运行制度且坚持规则绝不徇私的主神都对他十分客气,在律法允许的范围内给予了他尽可能大的自主权和选择权。   令666更觉诧异的是,宿主的选择也总是具有非常明显的倾向性,教化过的任务对象虽然各种类型的都有,但他们总是或多或少存在着一些相似之处。假如仅仅是这样,666可以认为是他的选择偏好,可令666最觉不可思议的是,这些神识数据的主数据似乎是相同的。   .   每个人的神识数据甚至比DNA更具有区分性,因为DNA尚且可能因为双生的关系高度相似,但人与人之间因为经历,视角迥异,记忆与思维会大相径庭,神识数据中的主数据数列编码排序都会千差万别。如果主数据相同,那么则几乎可以断定,任务对象是同一个人。   这是不可能的。识海监狱的任务具有极高的保密性。正因如此,它作为系统甚至都不能知道宿主的详细信息,更别提宿主可以知道自己正在教化的是谁。   如果是在某个世界产生感情,企图在下个世界“再续前缘”则更不可能。   识海监狱有他们自己在这方面的防范措施。所有的宿主都是在达到休眠状态后将自身的神识数据进行链接进到识海监狱中,他们所接受的都是根据自身能力级别系统随机分配的任务。   就算有能量多的宿主从主神那里获得奖励具有了一定范围内的选择权,但是在完成每个世界任务后,他们的大脑会自动保留相关技能数据以备下个世界用,剔除无用的记忆数据以减轻负荷。   .   “666,开启新世界选择界面。”正想着,一旁周昭的声音传来。   666反应过来,忙摒弃掉了脑海中的一堆疑惑,不管怎么说,那些跟它根本就没关系,它只是个小系统,尽好本职工作就行。现在的宿主这么争气,虽然说某些时候确实禽兽了些......但它知道其实人家也是个好人,所以它还有什么好瞎操心的,只管搭伙办事就好了。   在以前666还会在目睹宿主成功后兴高采烈劝他休个假,现在已经十分默契,直接二话不说,抱紧它家工作狂大佬的大腿继续开工。   “收到!数据传送中,请宿主浏览后选择新世界。”   话音刚落,那些随机漂浮着的数据突然高速旋转起来,汇集到周昭的眼瞳之中,他的眼前出现旋涡一般的光影,各种时空背景,形形色色的人,还有杂七杂八的声音都不断地从画面中传来。   在以惊人的分辨力浏览过后,周昭选择了下一个世界。   .   “新世界难度过高,为避免造成精神力损伤,请宿主检查难度层级对应范围后再次确认是否选择。”果然又传来了提示。   而答案也依旧是不加迟疑的。   系统提示:“确认完毕,祝您新的世界一切顺利。”   XXXXXX   风裹挟着雪呼啸着,自冰冷的黑夜深处而来,扑向檐外亮着暖黄的六角灯笼。那灯笼被吹得剧烈摇曳,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做出来的,竟总也不见熄灭。   屋里站了一年轻男子,便服散发,正铺陈纸笔,随性作着诗画,挥墨泼豪之间神态悠然恣意。   香炉中燃着荼芜,丝丝青烟蜿蜒游散,沁人心脾,更衬得一室暖好静谧,仿佛完全不为外面黑暗中呼啸的风雪所扰。   门童又一次气喘吁吁跑过来,急道:“夫,夫子......太子殿下可还在风雪里等着您呢!天没亮就来了山下恭候,都一天了!那风雪猛烈地很,再强的身子骨也经不起这般摧折啊!求您就去瞧瞧吧,别叫好端端的人冻出个好歹来!”   “好了。”男子低声道。   “什么?”门童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画好了。”男子拂袖掷笔,手起章落。   只见那黑白山水画间两行狂草小字之下的殷红印记赫然正是“稷山魏昭”四字。   .   “恭喜宿主,新世界身份魏昭个人成就值已提前达成,人生导师任务解锁中......”房中作画的男子面上神色浅淡,脑海中却有系统提示音响起。   “备好客房与热水。”周昭边推门往外走,边吩咐门童道。   他笑,“该去见见我的新学生了。” 第35章 2.1   建元二年,东陵国都大雪封城。   然而即便是暴风怒雪,也无论如何都扑不灭愈演愈烈的战火,整座胤城都沐浴在腥风血雨之中,城楼上坍塌下来的黑色旗帜被染血的铁蹄无情践踏而过。   .   诺大皇宫之中,战势凶猛,血溅成流,一片械斗厮杀之声。   大将军穆海峰及重臣薛琼,李肆戚等护送着帝王秦恪退进政事堂后密室。   几人具是浑身浴血,那两鬓灰白的老将穆海峰伤势惨重,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险些倒地。   .   “穆老将军!”秦恪扶住穆海峰。   “陛下,皇城已陷,不必管老将,快走!”穆海峰含血喊道。   其他几位大臣帮忙扶着穆海峰,见到此景,都是悲痛不已,连声相劝。   “陛下,快走吧!”   “外面由臣等顶住,陛下可从密道离开……”   秦恪攥紧穆海峰,看着这个曾经驰骋疆场,威名天下如今却再难支撑的国之栋梁,听着外面隐隐沸腾逼近着的杀声,不由云悲海思。   他松开穆海峰,站正回身,却没有走开,而是看了一眼面前的通道。   .   石门已经被打开,露出幽长的密道,因有壁灯引路,竟也不显阴暗逼仄。   秦恪看着那石壁上的幢幢火影,却仿佛看到了敌军铁蹄正肆意践踏着满目疮痍的江山!   他攥紧手中宝剑,胸中一阵撕心裂肺的愤恨苦痛,眼中渐涌决然之色,蓦地挥剑,狠狠劈了过去。   一阵雷霆剑风震过,密道前的石门机枢被劈毁,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千斤重的石块坍塌下来,尘屑激荡,那唯一一条退路瞬时被乱石堵住。   竟是亲自动手,斩断了后路!   .   “不!”穆海峰痛呼出声,险些昏厥过去,其他几位扶着穆海峰,也都痛呼:“陛下何故如此啊!”   秦恪在漫天飞尘中放下剑,侧头道:“朕已派少将军穆城涛等人护送九王弟从密道出逃,这里绝不能被发现。”   “可,陛下......”穆海峰已经说不出话来。   薛琼等人沉默着,他们也都知道。那已经是唯一安全的退路,皇帝这一剑斩去,可就是断了自己的生路!   秦恪回过身,看向穆海峰。他虽生性威严冷硬,面对这忠心耿耿跟随他多年此刻行将就木的老臣也不免显出几分难得的温情。   “老将军不必如此。”秦恪上前,俯身攥住他满是污血的手,劝道,“你戎马半生,应知死生事小,家国之大。如今天要亡我东陵,朕安难乐死,愿与东陵及众卿共存亡!”   穆海峰仰望着眼前的帝王。   因秦恪平素身着龙袍头戴金冠,面容被珠帘掩去,又材高知深,威严稳重,与元老重臣相融甚洽,让人时常忘却了他的年纪。   此时那人只着甲胄,离得很近,穆海峰看着他溅上污血的英气逼人却又清澈如初的眉眼,才意识到眼前的帝王不过同他家最小的小四子一般大而已。   二十上下,原本正该是飞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这个年轻的帝王,实在背负了太多!   穆海峰悲不自胜,不由老泪纵横。   .   “陛下!”薛琼见到此情此景,也禁不住悲痛不已,劝道:“陛下三思啊!陛下若能逃出,兴许,兴许还有转机!”   秦恪慨然叹道:“事已至此,何来转机?况且辽贼贪婪彪悍,穷凶极恶,不见到朕死,绝不会善罢甘休!”   薛琼自知也无计可施,只是却实在忠君心切,哽咽道,“当年先帝见东陵国危,弃位而逃,身为太子的陛下登基,才有了东陵这多续的两年。臣等苟活至今,皆幸因陛下!愿以万死换陛下周全!”   “薛大人。”秦恪声音终于严厉起来,肃然站正,看向他。“国难当头,东陵男儿各个奋不顾身,赴汤蹈火,多少人葬身辽寇铁蹄之下!如今九王已被护送往稷山,皇室血脉尚存,朕岂能再顾自身周全!其中大义,薛大人八斗之才,焉能不知!”   “......是臣糊涂了。”薛琼这才拱手,忍泪正色道:“得君如陛下,臣等虽死犹荣!”   .   “陛下......”穆海峰在一旁听得亦是眼含热泪,心中激荡不已。   他拼着最后一口气,将剑戳地以作支撑,努力跪到地上,用他浑浊苍老的声音竭力高呼道:“老臣......愿誓死……追随陛下!”   说完便不动了,跪在地上宛如血染的雕塑一般,这名铮铮老将竟是就着那对君主效忠的姿仪咽了气。   “穆老将军!”饶是威严如秦恪,一时也不由红了眼眶。   周围几位大臣见状俱都声泪俱下,哀恸不已,却也终于不再坚持,都跟着穆海峰跪地高呼:“臣等誓死追随陛下!”   .   刹时间,一派悲歌易水。   .   秦恪逐一看过他的臣子们,心中悲怆激荡至极,他慨然道:“好!朕能得众位爱卿相佐,亦是三生有幸!今日便不必再顾忌任何,只与辽贼杀个痛快!”   秦恪率余下几位臣子正要迎面杀出,却听密道中有人高喝:“陛下且慢!”   众人都安静下来,循声望去。   只见密室中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人,那人气息隐的极好,因方才一直立在帷幕之后,竟未被人发觉。   此人出来后,众人便从那带有半边兰标志的服饰认出了来人身份,不禁面面相觑。   “稷山逍遥子魏昭门生,遵夫子之命,来助陛下!”那人拱手道。   .   话音刚落,一片静默。   若这话放在几年前,众人都要兴高采烈一番,可如今,却只觉五味杂陈。   魏昭正是当年的太子太傅。此人天资异禀,文武双绝,又通晓政策军法,乃是不世之才,只可惜素来不喜尘世纷杂,因而摆阵设界,避世逍遥。   东陵历来尊圣贤,重大家。秦恪太子时期便慕名而往,大雪之中在稷山脚下从清晨等至入夜,才换来此人书信授业,生辰宴时,魏昭甚至破格出山赴邀,师徒情谊甚笃,一时被传为佳话。   后因先帝秦沧昏聩,淫酗暴畱政,魏昭又似因政见与秦恪分歧,这才师徒陌路,寄印辞隐,从此再未现身。   众人虽是欣赏魏昭此人,却也气他太过任性,姗姗来迟,如今大局已定,那人纵是有通天的本事又有何用?何况,来的还不是本人,而是眼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介门生。   .   李肆戚只觉荒唐可笑,替皇帝不值,他脾性火爆耿直,最不懂客气,讥道:“太傅魏昭归隐已久,到这时也藏头露尾不愿现身!只派了个门生前来相助!本将军倒要问你,如今神仙来了都救不了的局面,还能怎么助!不过多个人下葬……”   “李将军!不得无礼!”秦恪厉声喝住李肆戚。   李肆戚咬牙,这才住了嘴。   周围几位大臣却也没什么好脸色,巴不得李肆戚多嘲上几句。   并非他们不近人情,而是,陛下当年对魏昭那般重视厚待,那人却一走就消失了三年。   这三年陛下从太子登基,一次次救国家于危难之时,不知经受了多少艰难险阻,水深火热,魏昭都没有现身过一刻。这样的人,与白眼狼有和分别?   .   唯独薛大人看着那稷山门生,面上显露出几分游移。   魏昭辞归多年,师徒一场却至陛下于不顾他自然也是怪的,但他当年初任枢密使之时曾经就税赋一事讨教过魏昭,也更为清楚魏昭行事为人。   那人看似飘逸豪放,随性不羁,其实十分稳重机敏,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这个时候派了门生前来,说要相助,难道真的是有什么转机吗?   但思及当下,薛琼却又委实不敢抱有什么希望,脸上瞬间沮丧哀怨起来。再怎么说,那人也该早些出现!   如今局势,已然是兵临城下,穷途末路,正如陛下所说,如何还能有转机呢?   .   饶是四下朝臣一时神色各样,没个好看的。那门生却也面色平静,丝毫不受影响,只是对秦恪道:“夫子这些年因故实难露面,但心中也是一直挂念陛下。”   .   秦恪生性坦荡,却竟也无半点怨气,反而敬意未减分毫,只是想起往昔,有些感慨,但此刻也不容他多想。   他敬道:“太傅如今还能念及朕,已是大义,朕心领!你若真愿助朕,只请帮朕一事。”   秦恪将手中宝剑回鞘,平于一手,肃然递过。“此为渡君剑,乃是当年太傅所赠稀世宝剑,若落于辽贼之手实在可惜,烦请将它物归原主。”   说着,又看了眼那空荡荡的剑柄,“剑上墨曜剑穗,朕已交于九王弟带去,望太傅念及当年之谊,能暂佑他周全。”   那门生看着那剑,迟迟未接,只是转而问道:“夫子曾有句话让带。当年的事,陛下可曾后悔?”   .   秦恪闻言,漆黑沉静的眼瞳终于显出一丝波动,当年与魏昭辞别的记忆重浮于脑海。   他虽对下威严冷冽,实则对太傅极是恭驯,那是他唯一一次忤逆太傅。   他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憾然,抬眼看向那门生,正色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朕此生虽有大憾,并无后悔!”   那门生看着眼前的秦恪,暗暗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只是又从袖中拿出一个物什,举在秦恪眼前。   竟正是那墨曜剑穗!   .   “陛下,九王已薨,夫子只能保您!”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将于明天入V,入V当天三更,并有红包掉落评论区!拜求这关键几天不要养肥!感谢!!!   ——————   你们以为这个世界只是师徒温情相知吗?不,请注意,我们是强强T////教文。嗨点和重头戏还在后面,确定不订阅看看?预告下:攻初始身份白月光太傅,大多数时候以敌人身份挥着皮鞭登场。当然结局依旧是甜度爆表   ——————   推下作者其他文《渣受追我火葬场》《本A为爱做O!》,戳专栏就能看到啦,比心!   ——————   感谢在2019-11-30 21:00:00~2019-12-02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轩柯 2个;吴宁、蠢白、喵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酱 5瓶;孤酒清欢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2.2/2.3/2.4   那门生话音一落,四下朝臣皆震惊不已。   饶是稳重如秦恪,此时也不由瞠目,难以置信看向那门生。   “你,方才说什么?”   “还请陛下节哀,九王一干人等在前往稷山的路上已被辽贼设计暗杀,穆城涛将军也未能幸免。这信物,还是后来在辽贼手中寻得。”那门生复又道。   .   众人闻言,皆是悲痛欲绝,扼腕叹息不已。   九王之死是谁也没预料到的,他们更想不到穆城涛竟会失败,甚至被辽贼杀害。   唯独要庆幸好在这门生告知他们时那穆海峰穆老将军已经咽了气,否则他知道爱子年纪轻轻就已身死更是有负陛下所托该是何种悲痛懊恼!   .   “真是天亡东陵也!”有大臣痛呼。   “不!这绝不可能!”李肆戚吼了起来,“穆兄乃东陵第一名将,多少武试拔得头筹,骁勇善战横扫千军,我当年拼了命苦练也未能及他,怎会出事!”   挚交好友身陨,李肆戚实在接受不能,铮铮男儿已在连番重击下几欲崩溃。   想了想,又道,“而且九王,九王更不可能!除了陛下最亲信的几人,谁会知道他呢!他的身世根本......”   李肆戚情急之下正要说出口,却被薛琼拉扯了下,这才把话停住了。   .   谁都知道九王的身份是十分隐晦,极忌议论的。   .   九王是当年先皇秦沧南巡路过褚州时歇脚对一位叫林筑的知县的美妻用强所得,那林筑后来知道后为时已晚,孩子都已经生出来了。   一方面怜惜青梅竹马长大的爱妻哭得梨花带雨也并非自愿实在不忍怪她分毫,一方面也是知道秦沧昏聩暴虐恐他为了自己的名声诛杀全族,那位林大人只能安慰着妻子把风声都压了下来,就连家里二老都瞒住了,把孩子继续养了下来。   秦敛生母后来实在顶不住内心的痛苦和对丈夫的愧疚带着儿子想要吞毒自尽,林筑连夜请来郎中,拼力挽救,却也只救回了秦敛。   林筑是个宅心仁厚,重情重义的好官,当初是不忍加害于人,又念及秦敛毕竟是龙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养着。这次事后意识到自己早已也对养子有了舐犊之情,在他身上又能看到亡妻的一点影子,竟是把九王当做亲儿子好生照顾培育着养大了。   .   直到秦恪太子时期经褚州监察办事,那林筑早就听闻秦恪勤政爱民,铁面无私的美誉,这才斗着胆子关起门来将此事告诉了秦恪。   终于再次揭开这些年苦守的秘密,又思及从前与亡妻的恩爱之景,好端端地男儿一时竟也不由落下泪来。秦恪看着那跪在自己脚边哭诉的臣子,悲愤地几乎拍碎了桌案。   他这几日留在褚州,早已看出来林筑是个清正廉洁,爱民如子的好官,还感慨他只因不懂贿赂就一直被埋没着做个小小知县,正想着要提拔一番,想不到这忠君爱国的赤子良臣竟蒙受这么多年圣上加诸的痛苦屈辱,天理何在!世道何在!   秦恪心中再气极,却终究也是明白父王的暴虐脾性,也懂得皇家威严的重要,只能代父补过。   他上前扶起林筑,好生一阵安抚后,亲自欠身行礼致歉。   那林筑哪担得起太子这般,连忙劝住,只说世间人各有命早已不求公道,只求个安心便好,万一日后事情败露,也请他帮忙担待一些。   秦恪自然应下了,临行时,让林筑若有难处便同自己说,平日里对自己那没有名分的九弟亦是半点不敢疏忽,事务再繁杂,也要挤着时间关照下,甚至亲自带了礼物去瞧上一瞧。   这件事最令秦恪欣慰的是,九王秦敛被林筑教的十分好,同他的养父一般知书达理,温良俭让,甚至还更聪明些,小小年纪竟已饱读诗书,才智过人。   后来直至东陵国难,辽军攻城,林筑坚守城池中箭而死,秦敛被连夜护送投奔于他。   他当时安顿好这风尘仆仆还沉浸在丧父之痛中的少年,想到东陵与自己也都恐时日无多,而秦敛又颇有治国天赋,才暗暗铺下了秦敛这最后一条后路。   .   可这条路竟然就这么断了。   秦恪实在难以相信现在的局面。   他方才之所以敢那般决绝,就是因为他认为九王这条后路应当万无一失,现在的结果一时让他沉痛之余,感到一切都乱了套。   .   纵然十分信任稷山之人,知道太傅绝对不会骗他,在极端的混乱与绝望中他还是不由挣扎着涩然开口,竭力想要让自己认为这些话都是假的。   “九王弟身份特殊,直到朕叫人送他离开时才正式封授他王位,此事目前除朕及几位亲信重臣绝不可能有外人知道。况且,穆少将军一向办事周全,怎会出纰漏......”   那门生叹了口气,解释道:“陛下,穆少将军行军打仗虽然厉害,却也是个刚正不阿之人,辽贼凶悍奸诈,惯于用些阴损手段,叫人防不胜防,若与他们交手,未必就能万无一失。”   .   这话虽然不算好听,却也是事实。   穆城涛比秦恪要年长几岁,从秦恪幼时便跟着他,两人性情十分相投,秦恪的性格里也有许多是受他影响。秦恪十分清楚穆城涛同自己一样,是绝不屑于去用那些手段的。   几位大臣也都沉默了,如果这一切是事实,几乎就可以直接表明......   “难道我们之间出现了叛徒?”李肆戚难以置信,吼道:“这不可能!”   大臣们被李肆戚这一吼,面面相觑间神色都不禁疑虑沉重下来。   以身殉职的穆城涛肯定不会背叛陛下,那泄露这个秘密的就只能是他们中的某一位。   可他们几位都是陛下费劲心力从鱼龙混杂的文武百官之中筛选出来的亲信,哪一位不是出生入死,共效国主的忠臣良将,平日哪怕同僚之间政见不和偶有摩擦,心也早已搓成一条麻绳。谁愿意去怀疑别人呢?   .   “陛下及诸位大人不必如此,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导致消息泄露。既然九王已经身陨,眼前最要紧的是如何保住陛下。”那门生三言两语就用话把他们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他们看向那门生。   密道现在已经被毁,没有退路了。况且陛下说得对,就算没有毁,他身为一国之主,辽贼绝不可能放过他,必然掘地三尺也要取他性命,逃也根本没用。   .   其实,对于秦恪来说,他从登上帝王之位挑起先帝丢下的烂摊子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任何退路。   .   那些大臣纵然再不能信局面能够扭转,但现在身处绝境之中,也只能病急乱投医,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魏昭身上。   魏昭真的能保住陛下,甚至能助他于此种绝境下扭转危局吗?   .   秦恪对魏昭更为信任,压下心中的悲痛甚至绝望,问道:“你方才说太傅可以保朕,难道他还有什么良策吗?”   那门生道:“回禀陛下,计策就在这渡君剑剑身之中。”   秦恪闻言,不由愕然,薛琼李肆戚等人更是诧异不已。   原来这渡君剑竟然暗藏玄机?!   这剑乃是当年魏昭与秦恪分道扬镳时所赠,难道魏昭从那时候起就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东陵今日的结局?提前为他留了最后一条路吗?   .   秦恪将剑拔出,细细审视,锋利锐亮的剑身在秦恪眼前闪出一道炫目的白光。   这把剑长近四尺,剑宽三指,黑色剑鞘上满布菱形的古朴暗纹,铸有篆体铭文渡君二字,剑身刚刚劈过巨石机杼,竟连一丝毁损都不可见,刃部平直,背骨清晰成线锋,浑体青光茫茫,给人凛如冰雪的锋快感觉。   自太傅走后,这把剑他一直随身带着,每每绝境迷惘之时便看着这剑,缅怀太傅,也激励自己更加奋进,想不到其中居然别有洞天。   想要知道其中有什么,必然要毁掉这剑。秦恪虽有不舍,但危难之际,也顾不得多想。   他深吸口气,盯着那剑身问道:“这渡君剑坚固至极,世间几乎无物可破,朕要如何打开?”   “确实无物可破,但却有物可开,这墨曜剑穗上便是那钥匙。”门生言罢,将剑穗呈给秦恪。   秦恪接过那剑穗,看着中间镶嵌的黑色宝石,又看了眼那剑,他早知那墨曜剑穗的菱形宝石上印有与剑柄中央同样繁复的花纹,一凹一凸,但实在想不到竟会有这般奇特用处。   他正准备按照门生的提示打开剑,却听那门生又提醒道:“陛下,夫子望您能以国家大业为重,无论如何,抓住这最后一线转机。”   .   秦恪看着他,只稍顿了下,就郑重颔首。   他心中知道那门生提前说出这样一番话定然是因为这条计策艰难无比,但国难当头,他只想着再难都要去做,哪怕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顾不得半点了。   大臣们听着那门生的话,心里也不禁七上八下,只希望魏昭别想出什么太逆天的点子才好。   .   那渡君剑十分奇异,打开剑柄上的机关后,剑身竟然直接从中间向两侧呈密集齿状裂开了。   秦恪果然看到内槽之中有极薄的信笺,小心抽出细阅。   众大臣也都屏息看向秦恪。   只见秦恪从上往下看去,表情逐渐变化莫测,固然再下好决心,还是难以置信地瞠目,甚至骨节分明地手指都不觉抖了起来。   “陛下。”大臣们第一次见秦恪这样,具都是惊疑不定,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多问。   薛琼却隐隐有了些预感,难以置信看着秦恪。   秦恪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站在那里,拿着字条的手紧攥成拳,咬牙看向了外面……   眼中极尽挣扎之色。   .   城中杀声渐熄,只剩下将士行军骑马搜查押解的声音。所过之处,残戟断戈,碎尸枕藉,空气中满是令人遍体生寒的浓重腥锈味,处处生机湮灭。   东陵皇宫主殿外,西辽大军浩浩荡荡,巨蟒一般盘踞了整座皇城。   为首共有三人。此三人各有所长,战功不绝,乃是西辽强国利器。   左为外戚护国丞相萧闫寮,虽已两鬓微斑,但明镜不疲,看起来清癯睿智,乃是辽军智囊。右为勋臣上府大王雷樊,生的面凶髯杂,虎背熊腰,手中铁锤似能毁天灭地,为当世第一神力猛将,未闻有人能及。   中间的男子最是端正,眉眼深邃,姱容修态,配上那貂帽盘领,革甲长靴的辽人装束,看起来极是威武飒爽,意气风发,不过浑身散发着嗜血暴戾的气息,叫人不寒而栗,正是西辽宗室武王耶律崇烨。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沾染了鲜血的刀,那是一柄长而弯的腰刀,刀身如镜,不宽不窄,刚好映出了他冷意森然的眉眼。   .   “这耶律崇烨的皮囊还不错,就是比起魏昭的还差了点。”周昭对着那把宝刀随意扫了眼,在脑海里淡笑着评价道。   666:......   都什么时候了宿主还有闲情逸致管这些?果然是基佬?话说这是要假扮成耶律崇烨来逼宫受降,不是相亲来得啊……不要因为是虚拟世界就这么心大好吗?   .   说起来它现在还是觉得当初周昭数年前废了大功夫设计囚禁耶律崇烨,亲自假扮成他这件事十分荒谬。   虽然有系统这个金手指加持,努力让他身形骨相逼近耶律崇烨,人畱皮面具也做的十分逼真,而且耶律崇烨这个人物生性孤傲残暴本身人缘也烂的狠,没什么人敢接近......   但是!宿主可以假扮成耶律崇烨这样堪称西辽顶梁柱一般的万众瞩目的人物这么久,到现在都没露馅也实在是太强悍了。不仅要有极强的观察力,模仿能力,还要在下每一道命令时表面看起来是在为西辽,实则是为东陵拖延时间。这得有多强大逆天的脑回路和心理素质才能做到啊!   宿主果然是魔鬼无误了!   需要说明的是,系统虽然会给宿主开金手指,但都要在合理范围内,不能过度破坏所在世界的逻辑让人生疑,所以万一宿主要是暴露了真实身份其实是东陵太傅稷山魏昭......那可是连系统也救不了他。   666想起来就觉得恐怖。   .   “您说,您那位门生能说服任务对象吗?总觉得像这个世界任务对象这样刚正不阿之人,愿意苟且偷生的几率太低了……”666看着长阶前的累累尸骨,忐忑问他。   周昭按辔缓行于大军之前,遥遥望向那越来越近的,重重高阶上因为敌军屠戮而裂开的古朴沉重的宫门。   “他会出来的。”周昭道。   .   在周昭身旁,另外两人也不约而同议论起来。   “雷大将军,你猜,这东陵后主秦恪可会出来乖乖受降?”萧闫寮笑问雷樊。   雷樊刚经历过场屠戮杀伐,情绪十分高亢,粗着嗓门道:“这还犯得着猜!本将军从前与那小皇帝交过手,年纪轻轻倒有些本事,只可惜满脑子的三纲五常,家国大义,贼他娘的顽固!莫说是投降,能留个全尸给咱们带回去都难!”   一番话说完,666已经慌的不行了。   周昭却是依旧目光笃定地望着宫门。   .   “那本相可要道句可惜了!”萧闫寥笑道。   雷樊看向他,皱眉怪道:“可惜?丞相是有什么可惜的?要不是那秦恪太棘手,东陵三年前就该灭完了!还需要咱们再损耗那么多的兵力?”   “我这一声可惜是替王爷说的。”萧闫寮扶须笑道:“雷大将军怎么忘了?那东陵后主虽然性情冷硬无趣,但毕竟生的剑眉星目,风姿卓绝,可是难得一见的俊相公,想必呵呵......一定十分合王爷的胃口。”   雷樊闻言,不由面色有些难堪回头咳了一声。   .   耶律崇烨性情残暴,位高权重,除了萧闫寮因着自家极受荣宠的皇后妹妹和太子外甥会与他偶尔拐着弯唇枪舌剑几句,文武百官多有些惧他,雷樊这个人倒是个例外。   他自己也是个视人命如蝼蚁杀性极大的嗜血之人,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对耶律崇烨不仅不惧,反而膜拜追随。在他眼中,怎么折磨死人都是小事,但是龙阳之癖......这就很有损形象了。   耶律崇烨贵为王爷,又功名赫赫,是西辽响当当的大人物,可惜却偏偏在私下里有特殊癖好,对男人有兴趣,而且手段残忍肮脏至极,虐待玩死男宠和战俘都是家常便饭。   本来西辽皇族贵胄偶尔猎奇私下里玩两个男奴早就不算太稀奇,只是对于大部分正常男子来说,到底不是什么能拿的上台面说的。   .   周昭知道萧闫寮这老国舅爷明面是为耶律崇烨着想,实则是见缝插针拐着弯的要他难堪。   耶律崇烨手握重权,乃是太子登基的最大威胁,萧闫寮为了他那一心想拥护的皇后妹妹和太子外甥简直时时刻刻恨不得耶律崇烨这位很可能威胁到自家外甥登基的王爷落下马来。   周昭可不是耶律崇烨,他不仅不会觉得丝毫不舒坦,反而巴不得这老不休再多给自己挖点坑,不仅不与他多辩解,反而顺势笑道:“确实是个极品!不过萧丞相这般替本王可惜,难道那人若还活着,本王就能擒回去绑到床上随便玩个够不成?”   萧闫寥知道秦恪那样的人必然不可能投降,此刻只为图个嘴上痛快,于是大笑道:“王爷带军辛苦,若能生擒那秦恪,便把人给王爷玩够了再杀又有何妨?”   周昭看着他,笑,“那可要谢萧国舅体贴了。”   .   正说着,殿上残破的雕花大门却突然被人从内侧推开了。   萧闫寥看过去,脸上的笑骤然僵住。   众人也纷纷看了过去,只见那层层高阶之上,正立着一人。   身着丧服,捧壁奉圭,竟正是东陵后主秦恪!   .   西辽大军瞬时一片震惊骚动,各个目瞪口呆,议论纷纷。   秦恪这番装束做派,自然是示降之意,只是,没有人能想到这样的人,竟会愿意出来受降。   秦恪一心为国为民,呕心沥血,励精图治,是宁折不屈,铁骨铮铮的大英雄,西辽人虽然恨他难对付,却也敬他是条汉子,这样的结果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聪明老道如丞相萧闫寮也是不由瞠目,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人。   .   呼啸风雪之中,秦恪入就丹樨,一步一步从殿门走下台阶。   因情势危急,未及准备,那白色丧服其实只是秦恪卸去铠甲后贴身穿的白色中衣。   他身有箭伤,只是简单包扎过,那单薄白衣早已被渗出的血浸染的斑驳,脸上也是溅了污血,散落的额发被猎猎狂风吹的凌乱,看起来十分狼狈。   但秦恪却仍是芒寒色正,不卑不亢,每一步都走的端庄得体,威严豪迈,仿佛重重台阶之下仰望着他的众人才是向他俯首称臣的俘虏。   .   周昭高高坐在马背之上,眯起眼,看着径直走向他的人。   走到了耶律崇烨马下时,雪屑已落了秦恪满头满肩。   他在纷扬大雪中与耶律崇烨遥遥对望了片刻。漆黑的眼瞳暗流汹涌,被冻的发紫的手攥紧到颤抖,仿佛手中呈着的东西似有千斤重一般。   脑海中又闪过太傅那张藏于剑身之中的信笺,那熟悉的苍劲飘逸的字迹时隔多年重现眼前,似还能叫人忆起当年同太傅书信往来师徒相知的温情,却在结尾书了一个无比残酷的字。   “降”。   .   那个字如铁锤一般几乎击碎他的理智,让他陷入一种悲愤至极,耻辱至极,甚至震怒至极的状态。   降!如何能降?!他这些年拼死维护,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巍巍东陵近千年基业在他手中以山倒之势倾覆毁灭,已是痛苦自咎至极,难道还要他用这样的方式,让东陵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吗?!   魏昭,他为何能!又怎么能给出这样的答案!   .   但秦恪还是选择出来了。   他虽生性刚毅耿直,却并非空有一腔孤勇之辈,纵然再无法接受,他知道魏昭说的对。   没有退路,所有的路都是死路。   他不是九王,更不是其他任何人,他是统领东陵的帝王,南征北战,杀伐决断,一度为列国熟知忌惮,就算他侥幸逃出,辽军定然会将防备加到最大,布下天罗地网将东陵斩草除根,日以继夜掘地三尺也不会放过他。   其实向宁可错杀也不可能冒险的辽军投降也与求死无疑,但太傅既然说另有一线转机,想必在西辽还有安排。   这是唯一的一条路,一条虽然希望亦是极其渺茫但却唯一有可能保住他秦恪的路!   他只能赌上一赌。   他多想慷慨赴死,以身殉道!但家国大业还重重压在他的肩背之上,一旦他死去,东陵再无光复可能,他的子民将再无希望,会受尽西辽贼寇欺压屠戮,永无翻身之日!九王已经死了,他绝不能倒下!   只要活下去,活下去!......   秦恪这般想着,终究是衔悲茹恨,欠身垂首,向帝国领主曲下了他那如铁的膝盖,重重跪到了布满血污的冰霰之上,一瞬间眼底红透。   “东陵国主秦恪,愿降!”低沉之音,掷地有声。   .   这一刻,众人才终于彻底确定了,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帝王秦恪投降了。东陵从此彻底覆灭,沦为西辽的所属领地。   周围传来了西辽将士们震天的欢呼声,有染血的屠刀被欢呼的将士向空中抛去,砸落在这座曾经繁盛无两如今却残破不堪的东陵王宫的青石大道上,铮铮作响。   .   “没想到任务对象居然真的会被说服投降!”666松了口气,想想就觉得心有余悸,又忐忑问道:“您不会真的要像他们说的似的把人绑到床上……玩吧?   周昭笑了下:“该演的戏是必须要演的。”   666:“……”他就知道想让禽兽宿主完全规规矩矩,不徇私为自己顺势谋点福畱利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个世界的男主也逃不过被“吃”的命运了是吗?   .   将捷报传出后,西辽大军在东陵皇宫就地停军修顿。   托着耶律崇烨这一王爷身份的福,周昭可以再次去往秦恪行宫。   御书房已经被侍从仔细收拾好,血迹也被除去,但空气中仍然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让人能联想起这之前发生过了什么。   御书房中古朴大气的摆设,一如秦恪一成不变的风格,唯一会让人眼前一亮的是那墙上的挂画。   那是一副水墨画。   画中高山流水,日薄虞渊,意境极是高远飘逸,画上题诗之下,那一方醒目的红色印记更是为那黑山白水平添几分暖色。   “这不是您几年前赠予任务对象的画吗?”666惊道,“原来他一直挂在御书房!”   .   这画正是当年那人稷山拜师时所赠。   那时的秦恪尚是舞勺之年,还未长开,身形尚且有些单薄,却也已显出几分铮然英气。   他以太子金躯苦等一天,也无分毫怨言与放弃之心,在客房中泡过热水让被冻僵的身体稍微恢复了些知觉,便立即穿戴整齐,前去正厅拜师行礼。   见到魏昭赠画,素来总是一副思虑之色不苟言笑的少年竟是难得露出惊喜之色。他接过画,凝望着那画中意境,漆黑清澈的双眸中满是心驰神往之色,流露出几分符合年纪的少年稚气。   .   周昭正静静打量着那副画,任往事重浮于脑海,就听外面有人喊道:“王爷,末将雷樊求见!”   周昭虽然早有预料,却也不觉有些扫兴。   他眯眼,走到一旁坐下,边为自己斟酒,边扬声道了句:“进!”   .   “王爷,您还真要留住那小皇帝性命?!”雷樊急急走进殿中,问耶律崇烨。   按照俗礼,亡国君主选择投降,本来都是会留个活口,投降够早够有诚意运气好的甚至还可以继续衣食无忧好好过日子。   但西辽人可不会跟人讲什么俗礼,他们生性狂放,凶性也大得很,一旦有疑心,往往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绝不可能留下一个亡国之君。   “那可是萧国舅的美意,本王岂能辜负?”周昭笑着给自己满了杯酒。   本来萧闫寮就算不与耶律崇烨提出这事,周昭也会借由耶律崇烨的龙阳之癖,假装图一时之色将秦恪的性命保住。现下,那老滑头要假意将人献给他,也别怪他拿那人当跳板了。   “王爷,万万不可啊!”雷樊虽然性情粗狂,但却也到底是堂堂南府大王,并非完全无脑,反而颇有几分内明,忧道:“秦恪那厮绝不可能乖乖投降,末将只恐其中有诈。王爷若不除去此人,恐怕后患无穷!”   周昭故作猖狂,摆手道:“区区落网之鱼还能折腾出什么水花?”   耶律崇烨虽然擅长行军打仗,但是生性狂傲,易轻敌,这番话倒也符合他的作风。   .   他又惬意地品了口酒,故在眼中浮上欲念:“况且,那秦恪确实是个极品,直接杀了实在可惜,等本王玩够了再叫他死也不迟。”   雷樊见状急道:“王爷,那厮可不是什么鱼,而是一条随时能翻江倒海的龙啊!若非东陵实在是被他老子糟蹋的太厉害,今日东陵与西辽的情势说不定都要倒过来!”   周昭心中暗想,这雷樊倒拎的清楚。表面却露出些愠色,对雷樊道:“怎么?雷大统领是觉得你我等 人都是废物吗?!”   “不不不!”雷樊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对耶律崇烨还是多少有些忌惮,意识到王爷真动了怒,连忙要解释。“末将只是......”   “行了,本王不过想图些乐子,也至于你们这么紧张。”周昭打断他作不耐烦状。   他起身,端上一派狂妄之相。“莫说那秦恪现在已经落到这个地步,就是在从前,本王若想要他,难道还是什么难事?”   雷樊粗人嘴拙,见实在劝不动耶律崇烨,只能悻悻告退。   .   666见雷樊那般威猛却被周昭喝的连连犯怂,不由暗乐,同时也忧心万一雷樊以后知道了周昭的身份,那可太恐怖了……   周昭倒依旧十分淡然,只是微微蹙眉,将手里的酒放下了。   他其实不是特别爱喝酒,古时的酒更是偏辛辣浓烈些,灼人心喉,不过耶律崇烨却是个酒罐子,平时总离不开酒。   周昭走到那画前,重又看了半饷,把那画收了起来。   .   雷樊刚离开耶律崇烨那里不久,萧闫寮就找了过来。   “雷将军,怎么样了?”萧闫寮赔笑问他。   雷樊重重叹息声,烦躁摆手道:“别他娘的提了。王爷看来是真看上那秦恪了,说什么也要玩上一把。”   萧闫寮叹道:“本相不过是和王爷调侃几句,哪里知道那秦恪真会出来投降!”   雷樊想起来也有些怨他,皱眉道:“丞相您当时何必非多说那么一句?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萧闫寮被这说话总是不知分寸的粗人刺的脸上笑容僵了下,自知理亏,还是吃瘪道:“其实今日就是没我多说,依王爷那随意惯了的性子,若是看上了定也要把人留了绑去床上玩几天的。只是如今传出去说是我的意思,这,本相可真是......”   雷樊只是关心江山社稷,怕秦恪是个祸患才听了萧闫寮的话去劝,懒得再管他那些勾心斗角的破事,道:“罢了,王爷的心思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我见那秦恪也确实做不了什么了,再说王爷换男宠不是向来比翻书都快。就让他玩两天再杀又有何妨。”   言毕,也懒得再多说,直接大步走开了。   .   待雷樊走后,萧闫寮身旁的侍从道:“丞相,现下您如何打算?难道真要背这个锅?”   “背了这口锅,皇后那里可交代不了。”萧闫寥眯起眼,冷哼一声,“本相早知雷樊那粗人指望不上!还好本相另有打算。”   .   “这老丞相一肚子坏水,恐怕要对任务对象不利。”666透过天眼看着一切,忧虑道。   周昭毫不意外,冷笑了下。   “等等!我看到他朝关押任务对象的牢房走去了!”666惊道:“宿主,我们要不要快去救人!”   “再等等。”周昭眯眼道。   萧闫寮这么急着过去,就是因为他知道战争刚结束,耶律崇烨正身心疲惫,需要休养,不会那么快就过去。   况且,他去的越晚,萧闫寮等人就越会以为耶律崇烨对秦恪只是当做普通玩物,更容易放松下来,把秦恪交到他手里给他处置。所以他现在反而不能太轻举妄动。   “又要等吗?”虽然和周昭共事久了,它也知道周昭心里应该自有打算,但还是忍不住担心问道:“万一萧闫寮想杀......”   “不会。”周昭笃定道:“萧闫寮老奸巨猾,他明白秦恪一旦出事,耶律崇烨会第一个怀疑到他头上。他虽然为了他那个太子外甥一心想除掉耶律崇烨,但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外戚,又惯常左右逢源,表面还是不敢得罪耶律崇烨的。”   “那他还去那里做什么?”   周昭看着666,道:“想要杀一个人,最高明的手段是让他自己撞到刀刃上。”   .   秦恪静静端坐在阴冷的地牢之中,看着自己身上的粗布囚服,和手脚上束着的铁链镣铐。   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如同大梦一般。他秦恪此生绝未想过自己会有向辽人下跪投降的一天!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秦恪不由耻辱悲愤至极,剑眉紧蹙,闭上眼,将拳头攥得青筋凸起。   有穆城涛亲自护送,从密道逃脱,又是送去稷山,他本来绝没有想到九王弟竟会出事。正因为那样,他才敢破釜沉舟,背水一战!那门生向他带来的噩耗,让他着实难以接受。   一时之间变故太大,最终,他还是听从了太傅的意见按照那门生说的方式忍辱负重选择了投降。   .   太傅说他只有去向西辽投降,才能为东陵赢得一线转机。秦恪只觉困惑不已,前路渺茫。他落到这种地步,怎么可能会有转机?   秦恪与西辽人周旋已久,了解西辽人的野蛮凶性。今天他投降,本该会直接被杀,可为什么却被留了活口。当时那气氛,也让他感到莫名怪异。   太傅所说的那一线转机,究竟是什么?难道西辽,还有内应吗?可,什么样的内应,能扭转在这么大的事情上的决定,保住一个亡国之君。   正想着,牢房外,一阵脚步声却突然传了过来。   .   来人竟然正是那西辽国舅萧闫寮。   秦恪收紧眼瞳,萧闫寮老奸巨猾,来到这里,绝非什么好事。   “想不到堂堂东陵天子,当年何等风头无两,威震四方,竟然落得跪降敌军将帅,在异国牢狱中苟且求生,为天下人所不齿的下场。”萧闫寮边走进来边道。   秦恪不为所动,只正色道:“萧丞相来这里有何贵干,不妨直言。”   “哈哈哈,好!爽快!”萧闫寮抚须,笑道:“秦恪,本相知你刚毅勇猛,宁折不屈,绝非心甘情愿投降之人,定是在心中还存有执念。不过,如今的局势,本相相信你应该也明白……”   秦恪眸底异动了下,他自然知道辽军没那么容易相信他,也知道如今的局势希望何等等渺茫,但当下他既然已经抓住了太傅留给他的这一线转机,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秦恪不善伪装,只能闭眼不与他多言。“丞相无需多心。秦恪既已选择出来归降,自然全凭处置。”   “全凭处置。”萧闫寮略有深意道,“秦恪,你可要想清楚,以你之傲骨,真的能忍受未来的种种屈辱吗?”   见秦恪不言,依旧一副神色冷硬决然,任凭发落全然不知自己将会面临什么的样子,萧闫寮哼笑一声。   “秦恪,你虽然是敌人,但是本相也欣赏你。”萧闫寮侧目,示意身后侍从,那侍从走上前来,递了个东西过来。   他俯身,将一个物什塞进了秦恪腰间。   “本相给你留了一个机会,如何选择就在你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02 21:00:00~2019-12-03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熙 18瓶;亻2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2.5   待萧闫寥走后,秦恪将腰间的物什抽出,夹在指间看去。   那竟是极薄极小的一块刀片。藏匿在囚服与腰带之间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甚至可以徒手用掌力将其损毁灭迹。   刀片刃部为了便于藏匿并不算太锋利,但如果速度够快,则足以割人咽喉,取人性命。   他盯着那刀片,陷入了沉思。   萧闫寮这么快就来到牢狱之中,又鬼鬼祟祟塞给他这刀片,目的究竟为何?   .   这刀片不易被发现,却易销毁,应当不为栽赃嫁祸。   但萧闫寮残害了东陵那么多将士百姓,绝不会是魏昭所说的转机,况且,他来时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浓重杀意,肯定不可能是想来帮他。   目前所能猜测到的目的,应该只是萧闫寮未免夜长梦多,想让他用这把刀片来自行了断,可他既然已经选择了向辽军主帅武王跪地投降,难道萧闫寮还能蠢到认为他怕那些折磨侮辱吗?   秦恪冷笑。   可笑至极!还有什么折辱比让他秦恪跪地受降更让他难以忍受?!   .   思来想去,不管萧闫寮目的究竟在何,这刀片留着终归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尽早销毁的好。   他凝眉定神,夹紧刀片刚想曲指施力,却又似想到了什么,顿了下,漆黑的眼底眸光微动,暗自盘算起来。   这刀片既 然极易藏匿,又可轻而易举毁灭痕迹,想让人发现都难。的确是个好物,何不就索性留下另作他用?今后他的前路必然艰难异常,杀机重重,说不定危急关头能有用处。   况且,刀片已经在他手中,自然由他所控,只要他自己处处留意,想必也不会招致什么祸事。   他眯起眼,最终还是将刀片收了回去。   .   “丞相,您为何不直接暗杀了秦恪,反倒还给他留了一个防身之物?”跟在萧闫寮身旁的侍从替他不忿道。   萧闫寮扶须,一派成竹在胸之态,哼笑,“本相,要的就是他防。”   那侍从听得二丈摸不着头脑,萧闫寮也懒得同他解释,只是又侧身,凑到他跟前,低声命令道:“你吩咐下去,让郑五那边注意行动,就说......”   “是,丞相!”侍从本来不解,听过萧闫寥的命令,立即如醍醐灌顶一般,拱手接令,退下了。   .   周昭用过晚膳沐过浴,由人侍候着,靠在塌上闭目小憩。   耶律崇烨是个能闲的住的,他却不是。一来周昭本来就是个闲暇时间爱好读书的,二来他始终认为再厉害的头脑想要做成大事也离不开基础的积累,所以躺下了也没消停,让666给他按要求找了份古籍兵法,一边佯装休息,一边在脑海中细阅。   666提醒道:“宿主,检测到空气中好像夹杂了一种不明的无色无味的气体,不太像是香。”   “香炉里被萧闫寮让人暗中加了用来催晴的药粉。”周昭闭目,在脑海中回道。   “什么?您的意思是,萧闫寮还在耶律崇烨身边安插了眼线?而且刚刚就在我们附近吗?”666大惊。   倒不是惊讶萧闫寮会做出这种事,毕竟那人奸诈至极,使出什么诡计都不让人意外,它惊讶的是,宿主这样的人,身边居然一直都有内奸?!   666用天眼慢放倒看了一遍刚刚的场景。“竟,竟然是刚刚进屋听从差遣的那位侍从路过香炉时偷偷洒进去的!”   666看了眼现在还站在周昭身边的那位叫陆五的侍从,简直毛骨悚然,快哆嗦到系统紊乱!   如果它没记错,这个陆五在周昭还没假扮成耶律崇烨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宿主本来就是假身份,还一直留着一个这样成天跟在身边的内奸?这跟在悬崖边荡秋千有什么区别?   不说暴露风险被杀了,不暴露都有可能梦里就被人宰一刀啊!   看着周昭外表还是一副闭目养神,安逸随性的样子。   666:......   算了,它也早该习惯了宿主的淡定了,只是还是忍不住又问道:“您早就知道陆五在为萧闫寮办事了吗?为什么不除掉他还一直留着呢?”   “为什么要除掉他?萧闫寮想知道我这里的消息,我便让人带给他就是。”周昭无所谓道。   “不过,他能知道的,只能全部是我想让他知道的……”周昭眯起眼,冷笑着强调,“无论对错。”   .   666听了,这才明白了周昭是想借助这个内奸迷惑萧闫寮反将他一军,虽然还是感觉很恐怖,不过也多少有些高兴起来。   起码宿主是掌握了主动权了。   也对,宿主一直以来能力都极强,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它就别乱操心些什么了,只管帮忙打下手好了。   666放下心了些,又问道:“宿主,需要我帮您开启下排毒屏蔽掉周围的粉末吗?”   “不用,萧闫寮为了不易被察觉,让人加的这种药粉药性并不会太明显。”   “不过......”周昭睁开眸色变深的眼,“我的确该过去了。”   .   周昭出了寝殿,去往天牢。   西辽人的先祖原本起源于稷山以北的移剌族,是个转徙不定,车马为家的游牧民族,后来虽然在东陵极尽昌盛之时受了许多东陵文化的影响,但仍然保留着他们骨子里的狂性,不像东陵人那么爱坐轿子。   行宫距离关押秦恪之处不算近,但周昭连马都没骑,就直接走路过去了,身后带了两个侍从,其中一个正是陆五。   殿外的尸体已经全部被拖走收拾干净,高大的赤色宫墙上血污洗去,空气里弥漫的血腥气却久久无法消除,好像那宫墙原本就是由血肉筑成的一般。   .   抬脚迈过宫门,有不知哪面的宫墙里隐隐传来女人凄厉的挣扎哭喊声,然后很快没了动静。   “是雷樊。”666用天眼看了一下,虽然它知道这是虚拟世界,可这种沉重的感觉还是叫它没法置身事外,只觉心惊肉跳,悲愤异常,语气沉重道:“穆老将军家的二千金不愿顺着他,被他一怒之下拔刀砍死了......”   周昭顿了下,终究是没有去往那个方向看一眼,只是望着宫门外的漫漫长路,稳步往天牢走去。   战争,永远免不了流血和牺牲。   .   行至狱中,视野里稍亮堂了些,但那走道一侧昏黄的油灯,像是根本不足以抗衡黑暗似的,微弱的火舌忽明忽灭,苟延残喘,竟然更显阴暗幽森。   周昭走近牢房,隔着重重铁栏看向那狱中端坐的人。   那人褪去了华贵的冠冕龙袍,只身着单薄的粗布囚服,手脚被沉重的锁链烤住,肩膀上的伤没有好好处理,污血渗透了衣衫,甚至可以隐隐看见有干涸的血迹在他的脖颈处额前墨发散乱,棱角分明的脸上面无人色,极尽狼狈之态。   但他仍然端坐着,脊背挺直如戟,不卑不亢,凝眉闭目,冷白月光落了满身,竟衬的英气眉宇更是神圣冷冽,威严刚毅。   周昭看着那样的秦恪,心中不免生出几分赞赏怜惜之意,但,受那药影响,却也本能地觉得更加燥畱热了些,眼底眸色更深,呼吸之间都稍稍夹杂了一点不大正常的粗畱重。   666:“……”   “宿主,您确定不需要解除药性吗?”好怕宿主一会儿会兽性大发,控制不住……   “不用。”周昭道。   这正是他此刻需要的效果。否则有些事,他对着那人未必能完全做出。   秦恪显然方才还正在静坐冥思,听闻动静,立即戒备睁开眼,漆黑的眸本能看向他。   .   “秦恪,别来无恙。”周昭在他看向自己时,也摆上了耶律崇烨该有的表情,任凭贪婪与凶性在他眼中展现。   秦恪看到耶律崇烨,面上不动声色,却暗暗收紧眼瞳。   眼前的人他自然不陌生。   耶律崇烨,是西辽屠戮东陵,功名赫赫的武王爷,是自己曾经最仇视的敌人和强劲的对手,也是这次决定自己生杀大权的人。   两军交战之时,秦恪是与耶律崇烨临军对垒过得,他清楚耶律崇烨嗜血狂暴的本性,实在难以想明白这人为何会留下自己。   是太傅安排了什么人劝说过这个人?还是,耶律崇烨有什么自己的打算在其中?   .   不管怎么说,秦恪本能的察觉到这人似乎是能让自己活下的关键人物。   虽然极为仇视憎恶此人,秦恪还是敛眉,努力压住恨意,起身打算再行跪礼,耶律崇烨却按住了他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语气随意道,“免了。”   其实是不愿再叫他跪着,但周昭自然不能表现出来,嘴上轻慢冷笑:“秦恪,你心里没有半点臣服之心,又何必装模作样呢?”   秦恪顿了下,他当然清楚西辽人不会轻易相信,但现下也不可能有别的办法来辩解证明,只能垂眸闭目,再努力像白日里对萧闫寮那般违心开口。   “秦恪既已选择投降,便......”秦恪正说着,耶律崇烨却突然将放在他肩膀的手轻移至他的喉处,然后猛然向上用力掴住了他的下巴,打断了他的话。   秦恪闷哼一声,停住了,他被迫向上看向耶律崇烨,脸上的仇恨与耻辱都未及完全抹去。   耶律崇烨正居高临下逼视着他。   秦恪发现耶律崇烨脸上似乎隐隐带着些不正常的神色,鹰一般深邃的眼底更是让他看不明的浓重意味。   他被耶律崇烨看的犹如芒刺在背,不由剑眉微蹙,眼底也终于溢出几分疑虑波动,暗暗觉得白日里那种诡异的气氛似乎更浓重了些,只是却实在不知耶律崇烨是何意图。   .   周昭盯着他被自己看的不再沉着,而微有些波澜的漆黑眼瞳,霍然笑道,“秦恪啊秦恪,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懂得伪装......”   “瞧你这副明明在极力隐忍克制,却什么心思都遮掩不住的样子。”他一脸玩味笑着打量着秦恪,像是在同秦恪做戏一般,手却猛然收紧。   “白日跪降之时,在场的谁能看不出,我们东陵的皇帝陛下,可是衔悲茹恨的很,简直恨不得与敌人同归于尽?”   他说着,眼底突然浮现出了严酷与狠戾之色,手也向上掐着秦恪的喉掐得越来越紧。   秦恪瞠目看着耶律崇烨。他本以为耶律崇烨只是单纯想要戏弄甚至虐待他,没有想到他会突然下手。   难道耶律崇烨已经后悔了自己的决定,想要就此处决他吗?   .   秦恪被掐的简直无法呼吸,下颚和脸上都很快开始充血泛红,青筋凸起,快要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王,王爷......”秦恪终于忍不住开口。他憋闷痛苦至极,却也根本不懂,也向来绝不会开口求人,只能吃力看着他,奢望他会停下。   .   耶律崇烨自然无动于衷,仍然一副玩味却凶狠残暴的样子。   秦恪眼前开始发黑。因为濒临死亡,一种想要挣扎着活下去的感觉反而竟然笼罩了他。   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他,甚至从投降开始虽然一直抱有复国雄心但却同时暗中挣扎不已,隐隐渴望死去的他,在那一瞬间竟是感觉到了一种极强的生念。   .   他绝不能死!他经受了那样的锥心之耻才走到这一步!他还要完成光复东陵的大业!他的臣民百姓还在等他救赎!他怎么能就这么死去?!   秦恪像是被惊醒了一般,咬牙,出于求生的本能,竭力抬起被镣铐束缚住的布满伤痕与剑茧的骨节分明的手艰难抓住了周昭的手腕,想要挣扎。   然而就在他抓住耶律崇烨手的那一瞬间,耶律崇烨却突然松开了他。   秦恪俯身,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因为过于急促甚至被呛得咳了两下。   耶律崇烨抬手,轻轻摩挲了下秦恪因为喘息咳嗽,不断颤栗着的英挺脊背,像是在帮他顺气一样,却略有深意地对他道,   “秦恪,你若一直这般冷硬,不懂屈就逢迎,就算投降,又有什么用呢?”   作者有话要说:  注:本世界攻的很多行为可能前期看来有点迷,到后期基本都会慢慢解释清楚的,希望小可爱们别着急哦!先一起磕设定哦!比心   ——————   两人苦尽甘来不会晚的,坚持就有高糖,坚持就是胜利!   ——————   这里再次推下作者其他预收《渣受追我火葬场》《本A为爱做O!》,戳专栏就可看见哦   ——————   感谢每个支持订阅的小天使哦!   具体的今天手机端抽了没法感谢啦,明天去设一下吧2333! 第38章 2.6/2.7   秦恪平息下来,感觉到耶律崇烨的手正轻轻摩挲着他的脊背,不禁有种怪异之感。   这样暧昧不明的动作,比方才那样强横的掐住他的脖颈,让他更觉有些僵硬不适。   但秦恪生性冷硬迟钝,也根本不会去联想到自己一个男人会被别人做些什么,因而没有过多思虑,只是因为不适本能地避了下,努力凝神思考着耶律崇烨话里的意思。   他本以为对方留下自己,或许是认为自己多少还有点价值可为西辽所用,想不到此人竟然全无半点信任之意,那,为何当时还会留他?   现在这般,又到底,是要他生还是要他死?   听耶律崇烨刚刚话里的意思,似乎应该是想让他活下去,但是要让他屈就逢迎?   屈就什么?逢迎什么?   .   周昭看出了他的想法,不等秦恪问,就兀自开口对他道:“秦恪,本王知道你一定很好奇,本王为何会留你性命?现在又到底想要做什么吧?”   秦恪看着他,见自己所想皆已被他看穿,索性也不再掩饰,正色问道:“还请王爷明示。”   耶律崇烨俯身,贴的更近了些,低笑道:“你很快,就会知道答案的。”   秦恪一时还没有意识到耶律崇烨想对他做什么,只是觉得他身为敌人这般亲昵对自己说话着实有些怪异。   正在困惑之中,就感觉到那人动作愈发不规矩起来。   .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秦恪浑身都僵住了,剑眉紧蹙,这样好比轻薄女子一般的动作哪怕他再迟钝也觉出了些问题,已经有些难以让自己镇静下来了。   “做什么?”周昭笑了起来,将手向上慢慢搂住了他英挺的腰背,“陛下到底是成日里忙于政务,满脑子家国大义,三纲五常的人,居然连本王的特殊癖好,都未曾听说吗?”   .   秦恪难以置信地瞠目看着他。   他之前一直有让人密切的关注查探过西辽的种种动向,只是他得到的情报的大多是按照他吩咐过的关于西辽经济军事方面的事,没什么精力去理会那些与政务无关的皇家秘闻。   毕竟他与他重用的那帮臣下都太过君子,也完全不会想到投其所好用些在他们眼中看起来下三滥不入流的手段。   太傅倒是在他某次要与耶律崇烨交锋时,与他有意无意提过西辽皇室的人具有龙阳之好让他注意提防的事,但他当时只是觉得不可思议,把那件事当做谣传匆匆掠过,抛诸脑后了。   现在经耶律崇烨再提起,他才想到。   原来,这件事竟然是真的!一个男人,竟然真的会对另一个男人有,那种兴趣?   耶律崇烨,想要的其实是......秦恪感觉自己浑身都僵住了。   这实在是太过荒谬!   .   周昭避开秦恪肩膀的伤,搂着怀中怔住几乎说不出话的人,甚至能感觉到秦恪英挺的脊背因为过于震惊仓惶在自己怀中绷紧微颤。   许久不见,他憔悴了太多,现在这副难得失态的弱势样子,让周昭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忍。   他内心深处当然想要得到这个人。但他却并不想用这样的方式。他知道将来的一切,对于这个人有多残忍。   .   这个年轻的帝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恭驯青涩,稚嫩单薄的少年,他现在已经变得威严端庄,成熟而强大,却一如既往的清高,像是一个没有丝毫杂志的冰棱,坚固,但也,易碎。   这样至纯至净的人,本应该是近乎完美的存在,但他所背负的东西,注定要让他沾染上满身血污,与自己坚守的道义所相悖。   有些事他必须要学会接受,有些手段他必须要去学会去做。   他只有懂得了真正的帝王之术,学会将自己在必要的时候融化成水,包容一切外来的杂质,甚至利用这些杂质,才能真正的坚不可摧,让他心中所要维护的东西长盛不衰。   思及他身在皇家注定要承受的那些东西,周昭终究是将心中那点怜惜压下了,收紧眼瞳。   反正,他本来也是要得到这个人的。   .   周昭看着秦恪,不再思考太深的东西,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他的躯体之上。   秦恪不止相貌英俊,更是生了副十足的好身板,强健而不浮夸,哪怕隔着囚服都能感觉到他腰背近乎完美的骨骼与肌理线条,搂在怀中实在手感极好。   时隔多年,再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不,应该说,是比往昔更亲近的接触,几乎不需要那药物的作用,周昭的眸色就已不由变得更深。   他低笑起来,“看来陛下对这种事似乎是一点都不了解?”   .   周昭当然知道这个人不会了解。   他知道这个年轻的帝王别说男男之事,就连男女之事都因为政务太过繁忙丝毫没有了解。   某次元宵节,周昭还是太傅魏昭之时,曾带着他着便服去过街市,因不小心拿起本杂书看到了内页里面有些那类的图,秦恪竟是满脸通红,皱眉,像是碰到烫手山芋一般,丢下了书,把那摆摊的贩子都逗笑了,直嘲他是哪座和尚庙里跑出来的雏畱鸡。   .   周昭 想到那件事,不由将人搂得更紧了些,凑到秦恪的耳边,挑逗道,“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陛下怎能在这种事情上就如此懈怠......”   秦恪被他这般搂着,浑身僵硬地几乎和石头一样,剑眉紧蹙别开脸,但他还是竭力让自己冷静,甚至仍在内心抱有一丝侥幸,是他听错了,这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不过没关系。”周昭笑道,他贴的很近,呼出的温热气息灼着秦恪因为牢狱阴冷而发凉的耳畔。“陛下知道的少,本王好好教教你便是。”   .   在周昭几乎触碰到他的耳后时,秦恪终于无法在自欺欺人,只觉这种事诡异污秽至极,猛地挣开了他。   “王爷,请您自重!”秦恪看着他。铮然道。   周昭预料到秦恪会挣扎,但他起初用的力气并不大,所以还是被秦恪挣开了自己。   周昭收紧眼瞳看着秦恪。“秦恪,你现在已经是这样的处境。还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   .   秦恪看着他,额前已因内心的震惊仓惶渗出一层冷汗,胸口剧烈起伏着,竭力克制住,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见耶律崇烨眼中已经浮上危险之意,想起刚刚他险些玩乐一般就杀了自己,他明白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得罪这个人,心中虽是憎恨厌恶,也只能压下。   他暗暗咬牙,攥紧拳头,终是屈膝,跪到地上,恳求道:“王爷,秦恪自知已为亡国之君,阶下之囚,王爷想要怎么处置都全凭发落,除了,这个......”   “秦恪,本王要你。”周昭语气强硬的打断他。   秦恪停住了。   周昭居高临下看着秦恪,眯起眼,沉声道:“你既然知道自己已经身处囹圄,就该明白,你没有选择与说不的权利。”   秦恪抬眼,与他对视着,眼中终于弥漫上一种空前绝后的仓惶与绝望。   666看着周昭用耶律崇烨的脸说出那句话时决然的表情,只觉得脊背发寒,毛骨悚然。   宿主装的太像了,本来发威时候就够恐怖了,现在再这样简直太可怕了......   接下来,自然是......666简直不敢看,反正据说是远古地球的人类如果在某个虚拟空间发布出来十有八畱九会被畱的东西。   .   秦恪挣扎着,脑中一片空白。   他从未想过自己可能会遇到这种事。   秦恪母后为将门之女,与穆家是世交,颇有一番救世治国之志,因此对他管教极为严苛。自幼受母后的影响,他向来严于律己,清高自持,甚至到了古板固执的地步。在他看来,这种违背伦常事,比上刀山下火海更痛苦。   堂堂八尺男儿,被人这般对待已是极大的侮辱,他身为东陵国主,更是如何能屈于人下?!简直是举国之耻!   他原本以为白日里的跪降已经是耻辱至极,万万没想到竟然还会遇到这样的奇耻大辱!   事发突然,秦恪怎么也无法接受,一贯沉着稳重的人,在最后一刻之时竟是因为愤恨耻辱至极,让自卫之心冲毁了理智。   他满脑子只想着要反抗,甚至,要杀了这个人,眼中渐渐涌上决然。   然而他被用手链脚链束缚住了手脚,自然无法抗衡耶律崇烨,电光石火之间竟是本能地想起了腰间的刀片,挣扎中艰难将手探向腰间想去搜寻,却落了空。   那刀片竟不知为何没了踪迹,大概是在挣动之中掉落到了哪里。   .   一直默默守在后方的侍卫陆五看着那被扯落扔到一边的衣物碎片和那十分不显眼的细薄刀片,原本还在暗喜计划快要成功的表情登时凝住了。   萧丞相原本的意思就是想让耶律崇烨对秦恪用墙之时,秦恪身有重伤,又被铁链困束难以抗衡,情急之中会用这件暗器防身。   到时候,如果杀了耶律崇烨,一举两得,两人都要死,这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没有杀成,以秦恪私藏兵器诈降暗杀耶律崇烨的行为,耶律崇烨就算再贪图一时之色也饶不了他。就算还有其他情况,耶律崇烨虽然位高权重也并非能只手遮天,还有太子与皇帝制衡,这等诈降谋逆的极大罪名,明面上已经坐实了,留给秦恪的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场意外。   正在思索之中,就见不知是耶律崇烨太过大意,还是秦恪在最后的挣扎中被逼到极限爆发了,竟是突然拼尽全力,翻身,用困住自己的铁链勒住了耶律崇烨的脖颈。   .   一旁的侍卫和狱卒见了,立即惊呼一声“王爷!”就要上前帮忙。   “都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他!”秦恪怒吼着,喝住他们。   他的衣发散乱不堪,双眼赤红充血,浑然一副失去理智,濒临崩溃的样子。   .   瞬息之间,秦恪与耶律崇烨两人之间的局势便已转变。   秦恪虽武艺高强,但耶律崇烨比起秦恪也丝毫不输,何况秦恪现在还被束缚住了手脚,肩膀还有伤,那些侍卫便完全放松了警惕,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见状,已经完全懵住,也不敢动了。   .   666看得简直心惊胆战。它不敢想象,万一宿主千辛万苦得伪装躲过了那些敌人的毒手,却被误杀于了自己要救赎的任务对象之手......   .   周昭却并不紧张。   耶律崇烨长年征战沙场,刀口上舔血过日子,本来就不是什么轻易就能被唬住的人,他被勒住脖颈,却还是笑着,吃力开口道:“秦恪,你想清楚,你真的要和本王动手么?”   秦恪勒住他的脖颈紧紧禁锢住他,说不出话来,眼底被浓重的杀意浸染的通红,在极端地情绪波动下绞着铁链的双拳骨节泛白,甚至正在微微痉挛。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豁出去,杀了眼前这个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甚至还敢对他有那种龌龊心思的人!能杀一个耶律崇烨,折掉西辽最硬的爪牙之一,也算报了大仇!   他眼中涌现出决然之意,甚至开始异想天开,给自己找退路。   或者现在,就用耶律崇烨的性命作为威胁,说不定甚至可以逃出这里,说不定,可以用其他的任何方式,再去实现他的满腔抱负。而不是这样苟延残喘的被带着手铐镣铐困在牢狱之中。   但是他迟迟都没有动手。   仅剩的最后一丝微弱的理智,在与他拉锯着。   .   他知道他不能杀这个人,从他投降的那一刻起他就不能回头了。   那些方法他想了无数次,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怎么会沦落到要向辽贼投降的地步?   他不可能逃掉。也不能逃掉,他连死都不能!如何能去逃?从他登上帝王之位时,就好像所有的路,就已经被堵死了。   .   秦恪喘息着,说不出话来,内心剧烈挣扎着,眼底暗潮汹涌,时而凶狠决然,时而纠结绝望。   耶律崇烨提醒他道:“秦恪,本王若是有了分毫闪失,你的那些子民会因为他们皇帝陛下的一时冲动,而全部为本王陪葬!”   秦恪双手剧烈颤抖了下,终于恢复了更多的神智,痛苦地盯着他。   耶律崇烨毫无惧意地看着他,显然料定了秦恪不敢杀他,他甚至笑着,眼神狰狞。“那些俘虏会比本王痛苦千倍,万倍。如果你真的能承受这个后果,你就动手吧。”   .   秦恪听着他的这一番话,看着耶律崇烨被自己手中的锁链紧紧勒住咽喉,到这一刻,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极度崩溃之下竟是做出了什么。   他居然在投降后,对着这个现在还在掌管自己生杀大权的人动手了!   .   但事情已经发生,他骑虎难下,只能极力补救。   秦恪强作镇定,将人稍稍松开了一些,正色道:“王爷,方才的确是我情急之下一时冲动。我可以放了你,任凭处置,只要你答应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别动他们,也别,再像刚刚那样对我!”   耶律崇烨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被逗得大笑起来,但因为被铁链困住脖颈,他笑的有些吃力,咳了两下。   .   “秦恪啊秦恪,你怎么还是如此天真,以为天下谁都是同你一样的正人君子吗?就算本王现在口头承诺于你,想要反悔不是易如反掌?”   “你!”秦恪皱眉,愤然看着他,知道做什么都于事无补,索性破罐子破摔。他顾不得再尊称,厉色道:“耶律崇烨,你怎可如此胡搅蛮缠,不讲道义?!”   耶律崇烨冷笑一声,“为什么要讲道义,那些所谓的道义有什么用?能帮你守住你呕心沥血,赴汤蹈火也守不住的江山吗?”   秦恪被他说得停住了。   “秦恪,如果本王是你,眼见着兄父无所作为,还那般昏聩无道,本王会早早想办法登上帝位,哪怕弑父杀兄都在所不辞,而不是蠢到等那大好河山被那些臭虫蛀得千疮百孔再为时已晚的出手,拼死去收拾些根本已经无力回天的烂摊子。”   .   秦恪瞠目看着耶律崇烨。   这样的话,太傅临走之前也曾同他说过大概的。   只是那时候,太傅碍于身份和与他之间的师徒情谊,说的更温和婉转一些,不似耶律崇烨这般凶狠犀利。   .   道义。   太傅与他分道扬镳的根源恰恰就在这里。   那时候魏昭直言让他逼宫夺位,但他碍于忠孝,不仅没有采纳,甚至让他不可再提,只说自己会拼力挽救。   魏昭辅佐秦恪之时,东陵已现没落之态,虽然魏昭大有作为,但总耐不住秦沧昏聩无道,任意妄为。也是因为此,哪怕魏昭后来挂印辞归,他也并不怨魏昭半分,反而其实,心存愧疚。   自己把那样飘逸脱俗的人卷进这乱世纷争之中,还让他心冷而去。如何能不怪自己?他知道他的太傅都是为他好。   他也恨他的父皇,很多道理他心中也明白,但他终究是怎么都不能去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时至今日的局面,他才在心中有所游移。   难道,他心中的所谓道义,真的错了吗?   .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胜负之间,没有道义可讲。”周昭盯着他,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秦恪,你落到现在的地步。你我之间,早已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耶律崇烨说着看着自己身上踌躇不定的人,突然又笑了下,竟然再次搂住了他,“如果你足够聪明,你现在应该立即示弱认错。兴许本王心情好了还会放了他们?”   .   因为铁链的束缚,活动范围十分有限,耶律崇烨这么一搂,两人更是紧紧挨到了一起。   秦恪咬牙,看着耶律崇烨肆无忌惮的挑衅目光,心中更是憎恶不已,脑中却一时芜杂混乱不堪,浑身都充斥了一种极度的无力感,终究还是颓然松开了他。   他知道,除了这样,他的确,别无选择。   .   耶律崇烨站了起来,对他道:“秦恪,本王一直以为你虽然年纪尚轻,但是向来沉稳自制,现在看来还是差了些火候。居然连碰一下,都那般没有理智。你如今这样,本王真是不知,该不该留你?”   秦恪脑中混乱不已,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辩解。   周昭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终究是下令道:“将秦恪押去刑房。”   .   刑房之中,周昭从侍卫手中接过鞭子,那鞭子在盐水中浸过,带着水渍的鞭子,在火光中看起来阴森可怖。   666看着那鞭子,简直要不行了。从来到这个世界,它就一直在挑战自己心理承受能力……   它真想让宿主别动手,但是那个可恶的陆五还在,耶律崇烨刚刚被勒住了脖子现在还不动手肯定会被怀疑。   .   周昭将鞭子重重抽上了秦恪的身体,毫不留情。   只一瞬间,秦恪本就已经被撕烂的囚服直接破开了一个口子,胸膛上也落下一个渗着血的鞭痕。   那鞭子浸过盐水,撕心的疼,秦恪咬紧牙关,将手攥的青筋凸起,愣是没有吭一声。   接连的重鞭落下,将秦恪身上抽出了纵横交错的伤口,秦恪痛的浑身本能地紧绷颤抖,豆大的冷汗渗出前额。   .   周昭攥紧手中的鞭子。   在这个世界,他与秦恪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秦恪在他面前也时常露出别人看不到的恭敬而又放松的温和一面,他几乎从未教训过秦恪。   但周昭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他抽的越狠,日后保住秦恪的几率才越大一些。   .   正在666提心吊胆担心任务对象会被活活打死的时候,周昭才终于将鞭子放了下来,秦恪的身体已经皮开肉绽,渗出的血和冷汗将衣物湿透,刚刚在挣扎中散落的乌黑的发黏在汗湿的额前,嘴唇一片惨白之色。   他的身体因为疼痛本能痉挛着,下一秒就好像要昏厥过去。   周昭将鞭子放了下来,问:“秦恪,你知错了吗?”   .   秦恪无力的低着头,双眼失焦,眼神麻木涣散,用没有半点血色的唇,吃力道:“秦恪……知错。”   “你知道你错在何处?”   “秦恪,不该识不清自己的处境,冒犯王爷。”秦恪的声音极低,像是被挫去了全部锐气。   耶律崇烨见到他那副模样,语气这才稍稍温和了些,轻轻摸了下他满是冷汗的,甚至溅了血珠的脸,“看来本王这顿管教,还是有用的。”   秦恪闭上眼,没有再躲,冷汗顺着他浓密的剑眉眉心滴落下来。   .   “本王也知道一切太突然,你确实一时半会儿也接受不了。”周昭见他顺从,语气稍缓道:“这样吧,本王给你点考虑时间,你今日夜里好好想想,想好了,就来告诉本王答案。”   秦恪没有说话,凝眉闭目。   周昭用鞭柄抬起秦恪布满冷汗的下巴,逼他微睁开空茫的眼看着自己,语气又严肃起来,对他警告道,“秦恪,你记住,你只有这唯一一次机会。”   .   周昭转身走开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侧身道:“对了,本王还忘了告诉你,刚刚来这里的路上,本王可是听说穆老将军家的二千金已经被雷将军杀了,只是因为她不够听话。”   666:“......”   宿主居然还要再在任务对象心上撒盐!虽然知道,这是有必要的,但是……有必要这样连番重击,一刻不停吗?真的不怕任务对象彻底崩坏吗?   .   秦恪这才睁开眼,眼中有了汹涌的情绪,悲愤地看向周昭。   周昭看着他,冷笑,“雷樊那个人大概就算把人杀了也不会放过,最后只会既没有了清白,也没有了性命, 真是得不偿失。”   他转过身,没有去看已经被刺激到极点的那人,“你可别学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没有迟到!在6号23点58时我终于发出阿门。今天夹子出现了很多新来的小天使开心!欢迎你们也感谢每个支持我的读者哦么么哒!   ——————   本人比较忙,有时候为了当天发出会放粗略版,夜里或者其他时间会再精修,看本人的文一般晚一会儿看会效果更好哈。如果造成不便十分抱歉啦(虽然这么说,尽量不要养肥哦,2333作者写文需要动力么么哒,爱你们)   ——————   感谢在2019-12-03 21:00:00~2019-12-06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莲子大人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归去来 7个;轩柯 3个;剃刀之爪、陶小四、吴宁、大爱闻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坐等更新中 10瓶;竹竹隠 6瓶;过滤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2.8   秦恪看着耶律崇烨离开的背影,悲愤至极。   穆老将军家的二千金秦恪自然也是见过,她是母后挚交,比母后小上几岁,不似母后那般冷艳,是个温婉典雅的美人。   记忆中,她脸上总是带着恬淡的微笑,母后对他管教太过严厉时,她总要去劝上一劝。秦恪少时去穆府找穆城涛将军练剑,她便时常端些自己亲手做的糕点粥羹来。   秦恪那时还好奇,那么好的人怎么竟然一直没嫁出去,后来才从穆城涛嘴里听说,他那位二姐以前有个未婚夫,但那未婚夫当年临近婚期却战死沙场,于是她便为心上人发誓此生不嫁,终日吃斋念佛,为那人守灵祈福。   秦恪已经不能去想耶律崇烨最后的话,他怎么都不敢相信,那样的人竟会落得这般惨绝人寰的下场!   他攥紧拳头,看着耶律崇烨决然离开,甚至能在他走出刑房前看到他侧脸上那冷漠而嗜血的讥笑。   为什么!这帮辽贼竟能龌龊残忍到这种地步!   而苍天,却竟然偏偏就成全了这帮毫无人性道义可言的畜生,让他们开疆辟土,屠戮诸国,侵吞天下!   .   周昭走出监牢之时,正看到当空一轮惨白的月,被古树枝杈的黑影切割的支离破碎。   “宿主,那刀片还留在天牢之中,您不把它毁掉吗?”666提醒道。   它刚刚看到了那刀片,又密切关注着陆五的心思动向,所以已经知道了这其中的玄机,加上刚刚任务对象受了那么多的刺激,它就更加担心那刀片留下可能还有什么害处。   周昭眯起眼,道:“只有他自己毁掉,才真的有用。”   .   “丞相,陆五那里传来消息了。”一位侍从进屋参拜道。   萧闫寮立即问道:“快说,怎么样了?”   那侍从面色难堪,低头道:“计划失败了。”   萧闫寮难以置信,从紫檀木椅上站了起来,“怎么可能?难道秦恪没有动手?”   说完又立即反应过来,喃喃自语道:“不,不对!以秦恪的秉性,他绝不可能突然之间就能接受那种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丞相料事如神,当时秦恪反抗得十分强烈,甚至差点杀了王爷,只是用的不是那刀片,而竟是困住他双手的铁链......那,那刀片在王爷撕扯他衣物之时,竟是不慎被带飞了出去。”   萧闫寮万万没想到其中竟会生出这种变故,不由气急败坏。   本来如果用那刀片,以秦恪的能力成功刺杀耶律崇烨都很有可能,就算没成功以私藏暗器诈降论处,也足以定死罪。可如果只是反抗就不一样了。反抗是在耶律崇烨预料内的,他当然知道秦恪会反抗,今晚说白了,本来也就是去调畱教人的。   最多是反抗的厉害了些,以下犯上,惹恼耶律崇烨受一顿狠罚,但是还不至死罪。   .   萧闫寮浑浊的眼中蓄满怒火,又沉声问道:“那后来呢?”   侍从的回答自然没有让他意外,“王爷只是狠抽了秦恪一顿鞭子,把他留在了天牢里反省。”   本来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就这样毁了,萧闫寮一时气极,直接将桌案上的茶水掀了满地。   那侍从惊得跪到地上,萧闫寮也不过是对外左右逢源装作平易近人些,私下里对待下属也是个心狠手辣的。   他唯恐丞相迁怒于他,安抚道:“丞,丞相息怒。虽然计划失败,但经此一番,那秦恪自己也未必能让自己活下去任人玷畱污,说不定会早早结果了自己。”   萧闫寮这才稍稍平息下来一些,眯起眼。   的确,秦恪生性刚毅执拗,哪怕一时能为了后路而选择投降,知道今后要遭遇的种种折辱,未必就能愿意活下去。   只是,想到他那样的人居然能跪地投降,萧闫寮还是有些不放心,略一思忖,吩咐道:“你速去天牢打点一番。有任何风吹草动,尽快回禀本相。”   “是!”那侍从立即拱手应了一声,起身退下。   .   周昭回到寝宫,坐到椅子上,灌了口凉茶。   他中了那种药,又与秦恪那般亲近过,却迟迟没有得到纾解,现在脸上已经显而易见的开始泛红。   666见状,问道:“宿主,现在可以帮您解除药效了吧?”   周昭不知想到了什么,道:“再等一下。”   666困惑不已,还要等?任务对象那边已经作完戏了,现在都回来了还要等什么呢?   .   周昭将另一个侍从找了理由打发了出去,只剩陆五守在一旁侍候。   陆五见计划失败自己无法从中获利颇有不甘,煽风点火道:“王爷,那秦恪如此不知好歹,竟敢冒犯于您,只抽他一顿鞭子未免太便宜他了。”   “本王的事轮得到你来置喙吗?”周昭沉声斥道。   陆五被斥得立即住了嘴,他当年能被耶律崇烨重用,又能被萧闫寮选中买通,自然也是机灵的,知道耶律崇烨现在心情烦闷,欠身拱手,赔笑道:“是属下一时急着想为王爷分忧,糊涂了。”   又打量了下耶律崇烨的脸色,见耶律崇烨脸颊泛红,还不自觉灌着凉茶咽着喉那副样子,当然心知肚明他药性还没过去,又赔笑讨好道:“王爷今晚被扫了雅兴,可要属下去给王爷再找个人来?这东陵的俘兵里面,蛮有几个模样出挑的。”   “不用了。”周昭盯着他,“本王不想等了。”   那陆五顿了下,才反应过来,惊恐瞪大眼,难道耶律崇烨竟然想……   他虽然平日里没少听过有男人在耶律崇烨房中痛苦呜咽,嘶声求饶,可自己毕竟身材长相都最多勉强算个周正,完全想不到会轮到自己,所以一直都是不痛不痒,冷眼旁观,甚至在以前还嘲笑挖苦过那些被耶律崇烨玩过的人。   现下想到自己也要遭遇那些虐待,他才意识到这一切有多恐怖,大惊失色,忙退后道:“王,王爷饶命!属下天资平平,恐怕不配伺候......”   周昭不等他废话,直接把人劈晕了,扔到了床上。   .   666吓了一跳,宿主不会真要饥不择食吧......   “现在可以帮我解除药效了。”周昭道,又冷笑,“顺便,再给他制造点幻象,厉害点的。”   666这才明白周昭的意图,乐了,直接帮忙为任务对象出气,提取了耶律崇烨的记忆数据中最刺激版本的,给陆五制造了各种往死里虐的幻象让那人躺在纱幔里杀猪一样求饶惨叫了个不停。   666正内心暗爽,就见周昭竟是在这闹哄哄的不堪入耳的背景音中兀自去一旁换了身夜行衣。   “您还要出去吗?”666问。   周昭道:“今晚,还有件要事要做。”   .   秦恪被夜里当值的狱卒恶狠狠扔回了牢中,身上触目惊心的鞭伤与冰冷的地面摩擦过,痛的他又是一阵颤栗闷哼。   那狱卒受过萧闫寮打点,故意将刀片踢近了些,又将秦恪手脚拷上,粗声羞辱道:“秦恪,你莫要不知好歹。王爷看上你,是你命大,你若是识相,倒不如好好跟那些妓畱子学学把王爷伺候好了,兴许还能留下你一条狗命,否则,早点死了才算干净。”   秦恪衣发凌乱,赤红的双眸愤然瞪视着他。   秦恪本就威严冷冽,那双眼在发怒之时简直犹如野兽一般,那狱卒被他看得有些发怵,退后一步,才斗着胆子重重啐了一口,骂了句“到这地步还横什么”,锁上牢房离开。   .   地牢里冰冷入骨,肩膀上和身上的伤都在传来钻心的痛,还有着因为被人抓咬过而留下的刺痛感,时刻提醒着他方才经历的噩梦一般的种种。   秦恪的目光扫上自己破烂染血的囚服,累累伤痕与斑驳印记交错的身体。   原来,太傅所说的转机,竟是这个吗?   秦恪只觉十分可笑,低下头哽笑了起来。   .   是,的确是条生路。可他如何能做到!   跪降辽贼,已经是举国之辱,他身为东陵国主,竟要以色侍人,苟且偷生!便是将自己千刀万剐,想必也无法洗刷这等深重罪孽!   他秦恪一生为国为民,忠肝义胆,从未做过半点伤天害理,有违道义之事,为何竟要落得如此身不由己耻辱至极的下场?   .   秦恪红透了双眼,目光所及之处,一点寒光闪过。   他看到了那片刀片,伸出手,捡了起来。   看来萧闫寮早就知道耶律崇烨会对他做那种事,而他秦恪必然会出于本能出手,然后落得个行刺的罪名。   秦恪冷笑,闭眼。   他又何尝不知这其中定有圈套,可那一刻他还是理智全无,完全失去控制,只凭本能挣扎反抗。   如果耶律崇烨没有误打误撞把这刀片扯落,怕是在无意之间就被自己用这刀片夺了性命,而他与东陵也将因他的一时沉不住气彻底覆灭。   .   想到这里,秦恪只觉心有余悸。   他此生最难战胜的,就是他一直恪守的那些东西。那些自幼就被灌输的道义,原则早已深入骨髓,扎根于他的魂中,甚至成为他的本能。   耶律崇烨要他给一个答案,他知道他该同意,可他却根本不知道他能否压制住他的本能不去再防卫,出手,甚至杀他。   那一切他甚至连想都不愿意去想,对他来说,实在太过耻辱!龌龊!他身为一国之君,更不可能接受。   秦恪深吸了口气。希望太过渺茫,只要一朝沉不住气,便满盘皆输。如今情景,他自身都难保全,何谈救那些臣子百姓?说不定不止做不了什么,还要累及更多无辜。与其那般,倒不如……   .   秦恪自残一般攥紧那刀片,任由拳缝中涌出血来,赤红的眼慢慢涌上决然之意,却听窗外不知何时隐隐传来一阵笛声。   那笛声像是和着微弱的月光从窗户飘进来的,时隐时现,悠扬舒缓,虽像只是用普通的叶子吹出,却丝毫不失高雅,反而更有种脱俗之感。   秦恪听着那熟悉的曲调,忽然停住了。   .   这首曲子秦恪是听过的。   那还是多年以前,秦恪因坚持减轻赋税被秦沧不仅不采纳还严厉训斥了一番,正无可奈何满心愤慨,凝眉沉思对策之际,就听到那首悠扬悦耳的曲子春风一般扫了过来。   闻声举目看去,就见魏昭正靠坐在树上折了个叶子吹笛,他便服散发,看起来极是潇洒飘逸,暖黄阳光透过树缝扫在他的身上,一派怡然祥和之景。   秦恪背手而立,仰望着他,见到此情此景,胸中烦闷消了大半,眉目也不由舒展开来。   待他一曲过后,秦恪赞道:“好曲!太傅吹得是何曲子?”   “逍遥。”魏昭道。   “名字亦是好极。”秦恪欣然道,看着魏昭,想到了什么,眼底又暗了下,正色道:“太傅因本殿入仕为官,想必这些时日多了很多束缚罢?”   “殿下不必这般。”魏昭捻叶淡笑。“人生在世,本就已为凡俗肉身所困,但若志存高远,任心遨游,便时时刻刻自在逍遥。”   他垂眸,琥珀一般的温润双眼看向树下巍峨朝服加身的秦恪,略有深意地道:“殿下身处皇家,太多身不由己,更需明白此种道理才好。”   .   时隔多年,太傅的话重浮于秦恪脑海之中。   秦恪赤红死寂的双眸到这一刻才终于逐渐变得平和清明了一些。   的确!他身为帝王,注定肩负国家重任,心系江山社稷,身躯性命早已非自己所能掌控。难道光复东陵的雄图大业,还比不过他当下区区的清白自尊吗?   何况正如耶律崇烨说过的那样,就算他死了,都未必能留得清白,不如就破罐子破摔,赌上一赌!   他颤抖微张开手,看着掌心染血的刀片,最终收紧眼瞳,用掌力将这所谓的“机会”化为齑粉,任其合血散落。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感谢追文!   ——————   感谢在2019-12-06 20:00:00~2019-12-07 2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轩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鹅鹅鹅 14瓶;久病成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2.9   秦恪举目,看了眼那牢房的天窗。   铁窗外,阴风恻恻,乌云翻涌,一轮白月却兀自驻定,久久高悬空中,月光透过层层夜霾倾泄而下,微弱的光束恰恰将满身伤痕狼狈不堪的他笼罩其中。   这深更半夜,却有笛音出现,又在这种节骨眼上,实在是蹊跷。   《逍遥》一曲他也只听太傅吹过,难道外面的人,竟是太傅?   .   秦恪凝望着那轮白月,暗自在心中想,太傅那般睿智之人,想必已经知道他面临了什么。   他吹这一曲,意在要自己放下心中誓死捍卫的尊严,忍下耻辱,接受耶律崇烨的宠幸,活下去,以觅得转机。   秦恪虽然内心挣扎痛苦至极,却并无半点怨怼,他明白他的太傅待他甚笃。那人要他降,甚至要他屈就于人,一定也是用心良苦,心有不忍。   时至今时今日,他也已经知道有些东西,是他必须经历面对的。   若非当初他坚持心中道义执意不肯接受太傅的最后一个提议逼宫夺位,又何至于带着东陵走到这一步。现在要面临的一切,都只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   多年未见,再听那笛声,秦恪不由有些久违之感,想着那人就在附近,甚至本能安心了许多。   那个温和却强大的人,几乎是身为帝王,从小被母后逼着迅速成长人前必须喜怒不形于色威严稳重坚不可摧的他,心中唯一的依靠。   秦恪欣然收回目光,看着笼罩着自己的淡淡月光,眼中浮现出深深的敬慕与感激。   那个人,总能一眼看穿自己坚硬外表下也曾滋生过的脆弱与茫然,及时的安抚与指引。   .   想了想,他又不免自责忧虑,凝眉。外面到处有辽军重兵把守,实在危机四伏。虽然太傅武艺高强,秦恪却也绝不愿让他为自己身犯如此险境。   但现下的处境,自己再怎么样也无济于事,秦恪只能先放下心中忧虑,郑重闭目,感受那月光与笛音的安抚涤荡,努力调整自己,让自己去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或许只有这样,才不负太傅教诲。   .   666看着坐在屋檐上,一身黑色夜行衣隐于夜色之中的周昭。   它本来还以为宿主出来有什么大事要做,居然只是吹了一曲笛子?不过......666很快惊讶道:“检测到任务对象成长值开始大幅增加!”   周昭坐在屋檐上,放下手中的叶子,毫不意外。   他一直知道,那个人早晚会明白他的用心。   666惊讶极了。虽然秦恪对宿主的信任值早早就处于满额的状态,成长值在之前却一直都提升的十分缓慢。   它那个时候还暗暗感叹,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是666目前为止看到过得周昭调畱教过得最听话最省心的学生,对周昭各种膜拜百依百顺,办事能力也是尖子生级别,按理说都可以免除调畱教了,为何进步却如此缓慢?难道是因为出场就满级了,所以没有进步空间了?   而直到这一刻,666才惊讶的发现秦恪的成长值竟然有了极大的突破。   .   那狱卒第二天换班前去牢房查看之时,见秦恪英俊面容惨无人色,端坐在牢房之中,一动不动。   他还以为秦恪死了。毕竟牢房阴冷至极,那人又有重伤在身,还受了那些折辱,不冻死病死也该自裁而死了。   正心中暗乐,想着这下可以向丞相交差领赏了,秦恪却睁开眼,对那狱卒道:“我要见王爷。”   秦恪一夜未眠,原本英气锐利的眼布满血丝,眼底泛青,声音更是嘶哑的不像话。   狱卒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他向后退了下,瞠目看着秦恪,实在想不到这人竟能熬过这一夜,甚至,还会回应王爷那等要求。   .   那狱卒想着一大笔赏金泡汤了,心中不由气闷沮丧至极,自然十分不想帮忙传话。   他狠了心,想着干脆让秦恪在狱中活活被饿死冻死,索性继续羞辱,怒骂道:“王爷也是你一个阶下囚想见就能见的吗?昨日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现下想明白了?是不是太晚了!”   他还想再多骂上几句,秦恪却猛地抓住他的腕部将他直接拽的趴了下来。   那狱卒扯下来重重摔到地上,溅了满脸草渣,被摁得几乎动弹不得。   “你,你想干什么?”那狱卒吓了一跳。   “去叫王爷,否则......”秦恪沉声盯着他,掐紧他的命门,目光凶狠,一字一顿道,“秦恪就算是阶下囚,要想杀掉你,恐怕也简单的很。”   秦恪说罢,又冷笑了下,“你们王爷,应该也不会和我计较区区一条人命吧?”   那狱卒与秦恪对视着,只见他墨发凌乱,双眼赤红,宛如鬼魅一般。   .   他原本还以为秦恪墨守成规,古板至极,如今沦为阶下囚,会是个任凭处置好欺负的,哪里知道他竟然还会这样反击。   那狱卒被掐住了命门,几乎吓破了胆,如果不是秦恪制住他无法动弹,简直就要当场磕起了头。“好汉饶命!饶命啊!小人这就去帮您传话。”   秦恪重重把他甩到一边,厉声呵斥,“滚!”   那狱卒连声道“是”,屁滚尿流地退下了。   .   周昭昨日回去,当夜就让人把那个给他作了一夜掩护叫得嗓子都哑了的陆五抬了出去落个耳根子清净。   那些侍从不知道陆五就是内奸又因为陆五会为人处世,本来还蛮有几个人很同情陆五,以为他受了多少折磨,专门找了认识的御医来看。   结果那老御医连夜来看了后,皮没破,肉没掉,身上压根没什么伤,以为自己被捉弄了气的吹胡子瞪眼骂了他们一通。那帮侍从也觉得陆五没用得很,被碰几下就惨叫成那样,等陆五醒来后还群嘲了他一番。   那陆五看着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那么痛居然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大概是王爷那些工具都比较特殊。他身心都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折磨,却也辩解不了,简直是哑巴吃黄连。   666透过天眼看得直乐。   .   周昭第二天刚起床洗漱一番,让人伺候着把衣服穿上,就听到外面有侍从来报,“王爷,秦恪求见!”   周昭当然是毫不意外,不过表面上还是露出一丝诧异,“哦?”了一声,神清气爽地笑了笑,道:“把人带来。”   .   秦恪很快被人押了过来。   他被带来时,因为受了重伤,浑身又被冻僵,几乎已经站不稳了,踉跄了下,才稳住跪到地上。   周昭坐在紫檀木椅子上,打量着他。   外面一大早飘了雪,秦恪散乱的额发与眉睫都被霜雪濡湿,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容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被冻的泛青。   他胸膛上的血痕都已干涸,脖颈处被人凌畱虐过的斑驳印记也变成了青紫,褴褛囚衣难以遮蔽的伤痕累累的身体微微打着寒颤,看起来实在凄惨至极。   周昭眼底黯淡了下,但很快摆出一副冷漠的表情来。   他兀自倒了杯酒,勾唇笑道:“秦恪,本王倒没想到你居然真会想通,选择来见本王。”   秦恪跪在地上,目光死寂,没有说话。   他虽然经过一夜的内心挣扎在终于打算同意,但却仍然不懂得如何取悦别人,只是想着麻痹自己,当自己已经死了,任凭此人处置,不管怎样都承受下来不反抗就是。   .   周昭闷了口酒,嗳出一口暖气,才对他道:“现在,来告诉本王你的答案吧。秦恪,你,可愿跟了本王?”   秦恪攥紧拳头,竭力压制住自己恨不得杀了这人的冲动。   这个答案他已经想了一夜,可到了要说出的关口,却还是叫他只觉锥心一般。半饷,他终究是违心开了口,声音哑的不成样子,“秦恪,愿意。”   周昭霍然笑了一声,放下酒杯,“好!”   他起身看着秦恪。秦恪头发凌乱,满身伤痕,英气的眉眼尽是疲惫与憔悴,加之那毫无血色的脸色看起来简直虚弱的不像话。   昔日神采飞扬的少年太子如今竟成这幅样子,着实让人唏嘘不已。   周昭还是故作冷漠笑着啧了一声,“昨夜没少受罪吧?早点同意,不就少吃这许多苦头了?”   .   秦恪跪在地上,看着那西辽王爷迈开异族人才穿的长筒足靴一步步走下来,走到他面前,停住,秦恪盯着他挨到身前不再动弹的靴子,心因为剧烈地紧张而骤然震颤了起来。   周昭俯身,抚摸上秦恪的脸和下巴。   秦恪闭上眼,顺从的任由周昭用手抚摸,抬起自己的下巴。   周昭的手指细细摩挲着他形状完美但因常年紧绷却显得过于冷冽的下颚线条,由上而下地打量着他,像是猎人在欣赏品鉴自己已经到手的猎物。   秦恪即使闭着眼,也仿佛能感觉到那种灼热的让他怎么都无法忽视的视线。   .   周昭看着秦恪浮满冷汗的额,浓密的被霜雪侵染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和常年紧绷着的性感却有些干涩苍白的唇……   他看着,几乎是情难自禁地,吻上了秦恪的唇。   周昭感觉到那人猛烈颤抖了下,终究是忍住了挣扎,因为竭力克制内心强烈的排斥而在微微颤动,剑眉微蹙,鼻息紊乱。   周昭突然在心中暗叹,若是以魏昭的身份继续与他相敬如宾,怕是绝没什么机会做这种事。   周昭避开他的伤,搂紧了他的肩背主动帮他制住了他在竭力克制着的排斥,在他苍白冰凉的唇上多吮吻了一会儿。   松开秦恪时,看到他紧闭着眼,眼角已然潮湿赤红一片,满脸尽是痛苦隐忍之色。   周昭眸中微暗,终是用指腹点着秦恪被吻的稍有些温热湿润了的唇,调笑道,“东陵陛下,不会是第一次吧?这般生涩。”   秦恪微睁开眼,眼中浑浑噩噩,通红一片,一副生不如死痛苦到了极点之态,自然不会回他。   .   “罢了,日后本王还多得是机会,好好教你。”周昭眸色深了下来,将跪在冰冷地面上的人直接拦腰横抱了起来。   秦恪被抱了起来,猝不及防与耶律崇烨更近距离的对视着,那人一身异族人的装束,更显凶悍,双眸鹰隼一般盯视着他,嗜血而贪婪。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被这人做什么,秦恪沉痛咬牙,剑眉紧锁,将红透了的双眼闭得更紧,原本强健英挺的人在周昭怀中痉挛着,竟然一时显得那般崩溃至极,摇摇欲坠。   “都出去。”   周昭沉声将周围的人都打发了出去,抱着秦恪往帘幕后大步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07 21:00:00~2019-12-08 21:0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转码 2个;轩柯、幽幽子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0832587 10瓶;竹竹隠 9瓶;临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2.10   周昭看着怀里的秦恪。   他生的英姿飒爽,性格也强大冷硬,毫不孱弱,但那副凝眉闭目,浑身紧绷,崩溃痛苦到了极点的样子却着实叫人不忍。   也对,对于这样威严刚毅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让人当做男宠更侮辱的事呢?   但,秦恪现在经历的,仅仅才只是开始而已。   .   666刚刚见周昭突然当众轻薄秦恪已经是十分惊讶,现在见周昭抱着秦恪,往帘幕内走,不由心中打鼓。   本来一般周昭禽兽的时候它已经习惯了,会马上自动隐身回避,但当下看到秦恪那副样子终究是不忍心,停住了,忐忑问道:“宿,宿主,您……不会要假戏真做吧?”   周昭没有回答它,只是稳步向前,兀自将秦恪抱了进去。   .   秦恪闭着眼,带着镣铐血迹斑斑的手攥紧成拳。   这里正是他自己原来的寝殿。哪怕是他不去看,整个室内的环境都能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正被人抱着一步一步,接近里间床榻,屋里燃着的是熟悉的熏香和一种不知名的大概是药草的味道,每日晨起走过的那层细密的金色珠帘正扫过他。   那时候的他将龙袍加身,每日在晨光中随手掀开帘幕去上朝,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这里发生什么。   .   染血的囚衣,绷带,手铐,脚拷,所有的遮掩与束缚,一件件落在了地上。   秦恪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不敢再多想,多思考。   正在痛苦至极之际,却觉察到浑身被一阵暖意包裹,鼻腔里也被一种药草混杂的苦味充斥。   他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被放入了一个巨大的浴桶之中,里面放好了热腾腾的水,浸泡了各种药材。   .   666看着那浴桶,也是虚惊一场,才想起来是周昭方才听到他要觐见时让人提前备好了的,它当时还以为是宿主自己要用,结果居然是给任务对象准备的。   看来周昭一早就笃定了秦恪会给出的答案。   “里面的药,对你那些伤愈合有好处,好好泡泡。”周昭道,“昨日天寒地冻,你在牢狱中呆了一夜,这些药也能预防风寒。”   秦恪愕然看向站在一旁的耶律崇烨。   虽然他不知道耶律崇烨那些虐待癖好,但也知道耶律崇烨生性残暴,怎么此时却这般体贴?就算自己已经同意了他的要求,昨日他那般对自己,可不像个会对有兴趣的人就能多心软的。   耶律崇烨他,到底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   666见到周昭没有对秦恪动手,也十分欣慰,它就知道,宿主虽然魔鬼禽兽了点,但还是很善良的。可,这般作风可不太像那个毫无人性的大坏蛋耶律崇烨会做的事啊!   难道......   666想到了什么,立即满是期冀地问道:“您现在突然对任务对象这么好,是终于打算和任务对象说明身份了吗?”   .   也对,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会这么温良体贴把任务对象抱进浴桶里给他药浴,让他好好养伤,肯定是魏昭才会做的事!   666不由有些高兴。   当年魏昭秦恪师徒相知的那副温馨情境对于666这种教化系统来讲真是太难得能在任务之初就看到了,后来两人突然变成这种“相爱相杀”的虐心相处方式666还真是不适应。   666每天都在叹息地想,虐身虐心的调畱教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它只想要宿主和任务对象好好相处啊!   .   但周昭却道:“现在,还不能说。”   现下的秦恪虽然看起来已经可以接受一些他以前绝不可能接受的东西,但是仅仅只是迫于绝境无路可走强逼自己不去反抗而承受下了。   他骨子里,还是依旧刚毅耿直如初,丝毫不懂伪装,逢迎,甚至利用一切。   他需要更多严酷的磨炼教训,一次次的冲垮他的认知和底线,才能学会真正的帝王之术。   .   这些磨炼与教训都是那个为人师表的魏昭所不能给出的。   周昭当初选择假扮成耶律崇烨,不止因为他恰好有龙阳之癖这一点,还因为他知道,只有耶律崇烨这样凶狠犀利的恶魔,才能准确无差且毫不留情的深畱入秦恪誓死捍卫着的最重要也是最脆弱的腹地,将他那些根深蒂固的原则道义连根拔起,全部毁灭。   如果现在的秦恪知道了他就是魏昭,秦恪不仅无法再得到更好的成长,而且还会因为过于耿直不懂得伪装加大周昭假扮成耶律崇烨施行这个计划的难度,增加计划暴露失败的风险。   .   666仔细联想了下现在的情况,也多多少少反应过来一些,压下了心中的期冀。   也是。宿主如果能现在就和秦恪说,那之前也不会那么大费周章了,他可以在任务之初就告诉秦恪自己的身份,让秦恪配合自己做戏,那样,想必秦恪也会舒心很多。   可,秦恪那人,现在还太过耿直甚至木讷,根本配合不了宿主这种驾轻就熟的影帝级演技。   它虽然理解宿主的行为,但多少还是有些可惜,悻悻道:“那,您刚刚那般不是就暴露了吗?耶律崇烨那么狠的人,可不会因为任务对象身上有伤就放过他,说不定还会更兴奋。而且,任务对象刚刚似乎也有些生疑了?”   “秦恪对于耶律崇烨有龙阳之好的事都不懂,在这方面的癖好更不可能有什么了了解。”周昭淡淡道,又笑了下,补充:“况且,谁说耶律崇烨就一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666:……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宿主这样一笑,它就觉得会有不太好的事发生。   .   周昭接下来的动作很快打消了秦恪的疑虑。   只见他一脸玩味地看向秦恪满是愕然地的脸,勾唇笑道:“这么看着本王做什么?本王倒是确实有些等不及,但还不想这么快把你玩死了。”   666:“......”果然,这番话够狠。是耶律崇烨的风格了。   秦恪这才了然,他眼中重新涌上羞恼愤恨,垂眸。   也对,耶律崇烨那种贪婪自私丝毫没有道义可言的人,对自己的下属臣民都尚且那么狠,怎么可能对敌人有半点心慈手软?   .   秦恪赤身坐在浴桶之中,那药水不知是什么药材泡的,颜色呈深色,看不见底,且几乎能一直没到他的锁骨。   但在耶律崇烨目光灼灼地注视下,他还是觉得宛如半点遮掩都没有,十分耻辱窘迫。   那些药材亦是不知是真的有用,还是耶律崇烨存心找来折磨他的新花样,灼的他身上伤口火辣辣的刺痛,但远不及他内心的锥心之痛。   .   “早些把身上的伤养好,再来好好伺候本王。嗯?”耶律崇烨抚了下他肩上的伤,极是轻浮地笑道。   秦恪耻辱至极,低头,目光如钉子一般死死盯住水面上隐隐晃动得那人的身影,漆黑泛红的眼底眼眦欲裂,杀意腾腾。   但最终还是只能咬牙,忍气吞声,竭力平息恨意,颓然低声道:“是。”   .   他说出这话时脸色扭曲灰败。   一种沉重无比,让他时刻恨不得灰飞烟灭的绝望笼罩着他。   他看不到前路,却只能不断强逼着自己面对一切,支撑下去。   额前散乱的一缕发丝垂在眼角颇有些碍眼,却要庆幸能稍微遮掩他眉眼间的痛苦崩溃之色。   .   周昭看着这样的秦恪,也不由眼底一暗,却终究没有心软一丝一毫,反而决绝地转过身,警告道:“秦恪,下一次,别让本王再在你口中听到一个不字了。”   从投降的那一刻起,这个年轻的帝王就注定了从今以后要不断去突破自己的极限和底线。   周昭不再去看秦恪,掀开珠帘,走了出去。   .   听到耶律崇烨像是出去了,秦恪才睁开眼,盯着雾气缭绕的眼前努力压制住内心的仓惶,理智去分析自己的处境和接下来的路。   秦恪忙于钻研政务,对医接触不多,但自己毕竟常年征战,身上早就新伤旧伤交错,对于一些伤药颇为熟悉,浴桶中的药有几味是可以嗅出确实有助于伤口清理愈合的。   想来耶律崇烨毕竟看重了他的皮囊,再怎么残暴,也是不想对着一具伤痕累累的身体的。   秦恪的身体这才不再那么戒备紧绷,放松自己在浴桶中浸泡养伤,不管怎么说,早点养好伤对他总无害处。   .   因寝殿内香炉中燃了许多避寒香,整个殿内十分温暖,浴桶之中更是热烘烘的,像是能将人融化其中一样,秦恪只泡了一会儿,额上颈侧都已经微微浮出汗来。   但秦恪却只觉得自己如临冰窟。   方才耶律崇烨没有动他,他的确心中万分侥幸,却也知道那一日早晚要来。虽然一时是拖延住了,对他来说却只是缓刑罢了,内心更加的沉闷煎熬。   他只能竭力抛开那一切的痛苦思绪,努力去思考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最后想到太傅的种种关怀教诲。   不知为何,又莫名想到那时在风雪之中苦等良久,终于见得太傅后,太傅让门童给他准备了热水驱寒的事……   秦恪努力想象自己回到了过去,回到了最初在稷山的那段最为安逸的时光,这才眉目微展了些,眼中也显出决心。   不管怎么说,他的性命已经保住了。   未来的路,注定艰难无比,但愿自己,能不负太傅苦心,走好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条路,光复东陵,再重建一个大好河山!   .   西辽大军只又在东陵旧都驻军修整了两日,处理完了在这边的相关要务,就开始班师回朝。   由于适逢炎冬,天气时常恶劣,行军也多少受了耽搁,原本计划日夜兼程,这日又遇了暴风雪,只能白天赶路,晚上停下安营驻扎,生火造饭。   因为大胜而归,耶律崇烨近期没什么军务要忙,与几个重臣简单商量了点回朝行程方面的事,就打发他们出去了。   他坐在帐中,听着外面猎猎风雪呼啸之声,思及秦恪尚有重伤在身,当晚,又命令侍从把秦恪召了进来。   .   秦恪来到时只觉十分忐忑。   耶律崇烨接连几日没找他,放他安心养伤,几乎让他怀疑耶律崇烨已经把这事忘了,刚刚将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那人突然大晚上却又把自己叫了过来。   秦恪僵硬地向他跪地行礼后,听到耶律崇烨问:“伤好些了吗?”   秦恪跪在地上,一时不知道该回答好还是不好。   那药浴倒确实十分管用,鞭伤本来也比刀伤箭伤浅,短短几天竟然已经显而易见的开始愈合。   秦恪本身又是个长年习武,身体强健的,在牢狱里呆了一夜差点惹出的风寒早早就痊愈了,现在状况确实好了一些,但他却忧心自己直言后,那人便会立即做出什么事来。   秦恪正在不知该如何回之际,就见耶律崇烨直接抬了下手,对他道:“过来,让本王看看。”   秦恪顾不得再多想,只好僵着身子起身,过去了。   .   周昭将秦恪拉到怀中,不顾秦恪浑身因为排斥绷紧得石头一样,将他囚服解开,一边褪到肩下仔细检查了下。   秦恪只能凝眉闭目,别过脸,耳朵涨红。   周昭打量着秦恪肌理分明的胸膛与腰腹。秦恪身上纵横交错的鞭伤果然消了些,只是肩膀上仍旧裹着绷带,那处的伤他之前见过,被流矢贯穿的很严重,一时半会儿定是好不了的。   “不错,那老御医果然有些能耐。”周昭道,又摩挲着那绷带边沿,“就是肩膀上的箭伤太厉害,怕是要多等一段时日了。”   秦恪听到耶律崇烨最后的话,猜想他暂时还不会动自己,才本能又暗自在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他一个八尺男儿被耶律崇烨搂在怀中这般检查伤势,只觉十分羞耻难堪,抱拳行礼,借机尽量将自己退后一些,低眉正色道:“多谢王爷关心。时辰已晚,王爷即已检查完毕,若无要事,请容秦恪先……”   “急什么?”周昭打断他,又端出一副耶律崇烨的霸道架子,眯起眼对他道,“秦恪,今晚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文么么哒!   ——————   感谢在2019-12-08 21:16:33~2019-12-09 22:2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剃刀之爪、40832587、吴宁、轩柯、云雨、蠢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望言 30瓶;鹅鹅鹅 10瓶;傀儡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2.11   秦恪瞠目,看着耶律崇烨,奢望自己是听错了。   但耶律崇烨决然的表情告诉他,方才他所听到的都是真的。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到了这一刻,秦恪到底还是忍不住想要尽力周旋,低声道:“王爷不是说过等秦恪的伤养好了,再......”   耶律崇烨笑道:“伤养好之前,总可以先做点什么。”   秦恪顿了下,自知自己也无法拒绝,只能暗暗攥紧拳,拱手,应了句“是”。   .   秦恪沐过浴,换了身寝衣出来时,见耶律崇烨已经在里侧躺下,外面留了一人位置。   秦恪盯着耶律崇烨的枕边。   他曾经也与人同榻而卧过一次。那时候得知太傅决意要走,他心中虽不舍却也自知不好再留,只能登门造访,与太傅在他府中促膝长谈,后来呆的太晚,索性与他同榻而卧了一次。   那时候秦恪刚刚及冠,两人又都是男子,根本不会联想到任何。   但现下,他与耶律崇烨却不可能只是单单簇拥而眠那么简单了。   .   秦恪低下头,耻辱同时也觉无比茫然。   从前并非没有大臣向他进谏,让他选妃之事,母后虽然严厉管束他,但也希望他能早些有子嗣,但他那时刚刚登基,又逢上东陵国难,成日忙于政务,便丝毫没有心情和精力。母后与众大臣见他年纪尚且太轻,便也没有再多逼他。   他对于男女之事都不了解,实在难以想象男人与男人之间如何行那档子事。   .   秦恪在一旁驻立了半饷,本来因沐浴好不容易暖起来的身体又开始发凉,听见耶律崇烨道:“杵在那里做什么?洗好了就快些上来。”   秦恪抬眼,见耶律崇烨表情慵懒放松,一副像是要休息了的样子,暗暗抱着侥幸他未必就会怎么动自己,这才迟疑着掀开锦被上去了。   .   周昭看着秦恪慢慢挪进了被窝,仍然紧挨着一侧床沿,英挺的脊背紧绷着,竭力想与自己拉开距离,暗叹,他还是太过矜持木讷,一点长进都没有。   于是只好端出耶律崇烨的样子,斥道:“这般避着本王?也是来伺候人的态度?”   秦恪顿了下,才道了句“王爷恕罪”,硬着头皮将自己稍稍靠了过来。   周昭将那浑身僵硬的人直接捞进了怀里,在他耳边,低声警告道:“秦恪,你早晚都是本王的人,还是快点学聪明的好。”   “......是。”秦恪应道,骨节分明布满剑茧的手暗暗扯紧了身下褥子,脸上满是痛苦和茫然。   他虽然仇恨耶律崇烨,却知道他的话其实有些道理,他的确应该学“聪明”,可他却怎么都没办法去学会那些屈就逢迎的手段,能不反抗,似乎已经是他的极限。   他素来磊落豁达,也从不做无把握之事,奈何在这条路上却半点信心都无。   .   周昭看着秦恪棱角分明,冷峻犹如刀刻的侧脸,以及他脸上那隐忍痛苦的神色,也知道对于这素来清高到古板的人在这方面不能太过急于求成,只能慢慢教他。   但眼下,还有一些事,可以先教给他。   .   秦恪正脑中混沌一片,感觉到耳上传来一阵热意,颤了颤,心中犹如刀割一般,终究还是顺从地闭上眼,任人宰割。   .   之后的一段时日,每逢恶劣天气,周昭都常常借着“宠幸”之名,将秦恪形式化的召进帐内或者马车之中,搂在自己的怀里焐着,总算让秦恪身上的重伤好了些,不至于染上风寒或者落下什么病根。   不过秦恪自然想不到自己的仇敌“耶律崇烨”会这么好心,每每被召唤进来,都几乎是一副赴死的样子。   周昭也不能让别人看出他待秦恪太好,只能时不时便要折腾他一番,以至于秦恪每次从他那里出去,身上总要留些腌臜印子,脸上也是一副被侮辱过的样子,死气沉沉。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段时日,秦恪经过周昭的调畱教,总算越来越习惯被他触碰,不至于太过抗拒。   .   这日,又下了场大雪,周昭便例行惯例将秦恪召进了马车之中同坐。   狂风卷开马车厚重的帘帐,簌簌将雪屑扫了进来。   秦恪侧头,任由冰雪冷冷扑面,望向马车外。   大道之上,西辽大军旌旗飘荡,马蹄声碎,行军之势浩荡如虹,连绵大雪掩埋了天地间的一切也包括路道旁那些触目惊心的累累尸骨,看起来却更显悲壮苍凉。   秦恪脑海中又回想起曾经在这里有过的恶战,他能想象到前线将士奋力厮杀之时那幅刀光剑影,龙血玄黄之景。   他深吸了口气。他终究是未能守住东陵江山,愧对了先烈,也愧对了那些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之人!   但秦恪很快将心中悲戚愧疚压下,眼中浮现出果敢与决然。   这段时日的身心煎熬已经他他磨砺的更加能屈能伸,坚韧不拔。   他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再经受怎样的耻辱,也无论未来有多么艰难险阻,他都必须要活下去,光复东陵!   .   “过了前面这段山路,就是我大辽主境了。”耶律崇烨突然道,他笑:“秦恪,你做好准备了吗?”   要准备的是什么,秦恪自然心知肚明,暗暗咬牙。   这些日子耶律崇烨越来越无所顾忌,甚至明言告诉自己,等回到西辽,就要彻底......   秦恪竭力麻痹自己不愿再去多想,闭上眼,任由耶律崇烨拥着他。   .   “别摆出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周昭掰过他沾染了雪屑,神色灰败的脸,让他看向自己,讥道:“陛下不是也开始慢慢能体会到其中的乐处了吗?”   秦恪睁开英气锐利的眼,看着他,瞬时面红耳赤,羞愤至极。   这是最让他感到耻辱和难以置信的事。   自己竟然会在某些时刻出于本能而......耶律崇烨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经验技巧甚至还似乎对他了如指掌,一旦存了想戏弄他的心思,秦恪根本经不住。   他素来冷淡自持,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也会有那样的一面。   “陛下早晚会适应的。”耶律崇烨看看这素来冷硬的人满面羞红的样子,抚了下他微蹙的剑眉眉心,低笑着,又将他逼到了一旁。   .   两人刚缠到一起,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耶律崇烨!受死吧!”   还未等两人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伴随着一声怒吼,一柄长刀竟是破开窗帘径直刺了进来。   耶律崇烨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刺杀到,几乎是在瞬间反应过来堪堪挥手挡开了,但事发突然,那长刀又来势汹汹,他的发丝还是被险险削下了一缕,落在秦恪衣衫半开的胸膛。   秦恪向外面看去,瞪大双眼。   引起动乱的人,竟然是李肆戚。   .   李肆戚虽然武艺高强,但毕竟手脚被沉重镣铐所困,军中又有雷樊坐阵,自然是很快被拿下了,只在刚刚被拿下瞬间,从马车帘幕缝隙间隐隐看到耶律崇烨,拼命将手中的刀瞄准耶律崇烨的方向挥了过去。   .   周昭带着秦恪走了出去,站在车撵上居高临下往下看,就见李肆戚已经被那些西辽士兵狠狠押住。   李肆戚挣动着,满脸血污泥沙,双眼赤红看着他们。   “耶律崇烨,你这畜生!你竟然敢强迫陛下做出......”李肆戚看着来不及整理衣衫脖颈处还有明显印记的秦恪红着双眼,说不下去了,只能咬牙切齿,含血骂道,“你不得好死!”   .   秦恪收紧眼瞳,僵住了。   这一刻到底还是来了。   秦恪清楚他那帮护主心切的忠臣良将一旦知道他与耶律崇烨之间的事会怎么样,所以之前一直想法设法想竭力瞒下此事。   但他也知道不可能。耶律崇烨的龙阳之癖在西辽不是秘密,他留下自己这样一个亡国之君,其中原因西辽人一定已经心知肚明,也一定会传的沸沸扬扬。而且西辽人的戒心很强,他身为一国之君,被完全的控制住隔离开来,现下几乎完全没有机会去联系那些臣子。   秦恪目前只能想到办法用当初投降时商议好的暗号告诉他们自己平安无事,内心暗暗祈愿他们会保持冷静。   毕竟在投降之初,秦恪虽然没有想到会遭遇这些,但还是明白自己日后必然会遭遇种种非人折辱,当时便曾令众大臣发誓无论听到什么风言风语都务必保持冷静,切不可将事情闹大。   但他还是隐隐知道,那帮大臣目前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个的,尤其是李肆戚。   .   李肆戚性格向来冲动,慷慨激昂,之前秦恪选择带他们投降他已经是悲愤耻辱至极,听说了秦恪竟然被耶律崇烨做了那些事后哪里还能受得了,方才听了几个西辽官兵添油加醋的讥讽一番,完全崩溃了,当场夺了兵器就杀了过来。   .   “强迫?”耶律崇烨挑眉,突然笑了,掀开大氅一把搂住了站在一旁的秦恪,看向李肆戚,“不如就让你们的皇帝陛下告诉你,他到底是被强迫,还是心甘情愿的?”   李肆戚恶狠狠啐了一口,嘶声骂道:“我呸!陛下向来清高自持,怎会是心甘情愿!定是你这狗贼......”   “住口!”秦恪厉声喝住了他。   李肆戚这才住了嘴,却又实在愤恨憋闷至极,喊了一声“陛下——”,跪到了地上,眼底已然赤红一片。   秦恪看着他,也是颇为动容,可,他虽然感念李肆戚护主之心,却也痛惜自己一贯器重的爱将这般冲动妄为,致使自己大祸临头!   事到如今,自己又该如何,才能保住他!   .   秦恪思忖片刻后,忍住耻辱,在众目睽睽下任由耶律崇烨搂住,甚至第一次有了点讨好他的意思,低声道:“我……的确是心甘情愿。”   李肆戚彻底崩溃了,一时竟然几近疯癫之状,嘶吼着再度拼命挣扎起来。“我不信!我不信!”   耶律崇烨看着他,满脸得色笑了起来,下令道:“来人,先将李肆戚押下去,听候发落!”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么晚,睡着了起来继续修的2333。   -—————   其实有屯稿,但是写得时候总爱大删大改,最近又太忙了,哎,本菜b会加油的。   ——————   感谢看文。希望每个人都平安喜乐,照顾好自己。 第43章 2.12   周昭看着李肆戚挣扎怒骂着被人压了下去,又扫了眼怀里的秦恪。   秦恪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搂着十分耻辱,但看着李肆戚被强行押了下去,当下自然也无心再顾及其他,只是垂下眼帘,眼瞳收紧,竭力去想接下来的对策。   雷樊看向站在车撵之上的耶律崇烨与秦恪,大概是见他那般搂着秦恪肩背实在过于暧昧,皱了下眉,又对他道:“王爷,方才为什么不让末将直接将他就地正法?那东陵俘将那般嚣张放肆,还差点弄伤王爷,可不能就那么放过他!”   秦恪闻言不由心中一紧,喉结动了动,刚想开口,耶律崇烨就已经在他之前发话了。   “急什么,先将人押下去。”   .   秦恪这才暗暗先松了口气,又开始琢磨起耶律崇烨的用意来。   耶律崇烨向来杀性大,将人命视为蝼蚁,这次李肆戚刺杀他他竟然没有立即将人正地就法,难道他是想再用什么手段让李肆戚生不如死?   可耶律崇烨杀伐决断,也不像是那么不痛快的人。   秦恪看了眼耶律崇烨,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   “王爷......”雷樊见状,还想再说话,周昭皱眉,佯装不耐烦地斥道:“行了,本王又没说不处置他,休再多说!”   他又看了眼秦恪,将人搂着往车厢里揽,低笑道:“秦恪,同本王回马车里去,方才的事还没完呢。”   雷樊看着耶律崇烨那副急色样子,不由气闷不已,但知道耶律崇烨已经不耐烦了,自然不敢再多说打搅他的好事。   .   秦恪再回到马车里时,难得没有再在耶律崇烨对他上下其手时浑身紧绷的石头一样,而是竭力放松自己迎合他。   耶律崇烨显然对他的顺从满意不少,笑道:“突然这么听话。是想为那人求情?”   秦恪虽然知道李肆戚方才那般刺杀耶律崇烨,自己求情成功可能性太低,还可能惹恼耶律崇烨,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打算试上一试。   他竭力斟酌措辞,看向耶律崇烨,将声音放低道:“王爷,李肆戚以下犯上,的确是秦恪御下不力,但,恐怕这其中只是误会......王爷可否放过李肆戚?”   耶律崇烨松开了他一些,果然似有些不快的样子,眯起眼,“秦恪,他方才可是想杀本王。”   “李肆戚的确罪无可恕。”秦恪看向耶律崇烨,又试探道:“但,王爷方才既然没有当场处决李肆戚,想必这件事还有商量余地。”   周昭看了他一会儿,笑道:“你倒是越来越聪明了。”   “要本王放了他,也不是不可以。”耶律崇烨拉起秦恪的手,摩挲着他布满伤痕与剑茧却依旧修长养眼,骨节分明的手指,略有深意地道:“让本王看看你这些时日学得怎么样了?嗯?”   秦恪看着他,漆黑的眼瞳挣动了下,半饷,最终还是道:“……是。”   .   西辽的军队终于已经出境,离开了东陵旧土,重重雪山渐行渐远,山道间密密匝匝地留下一堆坑坑洼洼的车马与人经过的污渍印痕。   秦恪靠着窗,闭上眼,染了口口的手颤抖着垂在一侧,努力忘却方才所发生的事。   这是秦恪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伺候”别人,整个过程中,他都在听着耶律崇烨的命令主动去帮他,无论他提出何种让人难以忍受的要求。   他知道他身为一国之君,不该这样为了一个臣下去牺牲自己,但他自己现在已经口口不堪,也无所谓再多一些,李肆戚是西辽猛将,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又是同自己一同长大的,于情于理都该救他。   好在最终耶律崇烨同意放过了李肆戚。   秦恪深吸了口气。但愿李肆戚这次能长些教训,莫再做出傻事来。   .   又日夜兼程行了近半月,终于到了皇城。   西辽国都内不似东陵那般悲壮死寂,反而一派喜气洋洋之相。路道两旁人声鼎沸,百姓纷纷夹道相迎,西辽女子大都比东陵更为豪爽奔放一些,直接站在路旁嬉笑欢迎,有的甚至直接将手中花束抛向队伍之中看上的勇士,惹得行军队伍里的将士一阵起哄大笑。   秦恪看着那路旁景象,心中不禁五味杂陈。感慨西辽虽对他国残忍暴虐,国内却竟是这样一片欢快之景。   .   西辽国主耶律崇德得知大军已经回京,亲自同太子骑马到了午门相迎。他眉眼深邃,生得与耶律崇烨颇为相似,不过年岁要比耶律崇烨大上很多,两鬓皆已斑白,但看起来依旧十分有魄力。   “崇烨,可算是盼到你回来了!”耶律崇德远远就对耶律崇烨大笑道。   周昭形式化想要下马行礼,耶律崇德却叫住他道:“哎——不必下马!”   耶律崇德骑马上前,笑着一把拍上耶律崇烨肩膀,“随朕一同骑马入宫。”   周昭于是笑道:“那就多谢皇兄了。”   .   “这耶律崇德倒是个好皇帝,对他的兄弟也十分重情重义啊。”666感慨道。   周昭回道:“耶律崇德比起秦沧的确算是治国有道,但重情重义倒谈不上。”   身为帝王向来也忌讳这些。   “他只是清楚自己的弟弟虽然生性嗜血霸道,却也其实豪迈恣肆,没有什么谋逆之心,是个十分好用的棋子。不过,耶律崇烨如今大权在握,功高盖主,他心中也是十分戒备,这次东陵被吞并后,他应该会开始着手削弱耶律崇烨手中的兵权。”   正说着,又听到耶律崇德皱眉,对落在两人马后的青年斥道:“崇明,发什么愣,快跟上你皇叔!”   耶律崇德虽然精明强悍,颇有一番作为,奈何几个儿子却没一个随他的,皆都是些平庸之辈。偏偏只有自己那个最幼的弟弟生性勇猛,也颇有行军作战方面的天赋,为西辽打下了半壁江山。   耶律崇德每每想到此,都觉得十分憋闷。   那青年看起来也是二十岁上下,生的颇为俊俏,但和他父亲不算太像,更像他母后与那萧闫寮一些,眼睛偏狭长尖刻,身材也单薄一些,他自幼被萧家那边宠得有些骄纵,又贵为太子,性格颇为浮躁外露。   方才见自己父皇竟对耶律崇烨这般客气,脸上已显而易见显出一丝不满。   被斥了一声后,耶律崇明居然非但不听,还忍不住想开口说话,被一旁的萧大国舅向他使了个半安抚半威逼的眼色,这才忍气道了句“是”,跟了上来。   .   西辽大军这次凯旋,耶律崇德龙颜大悦,在朝中下令重赏三军大赦天下以作庆贺后,又于晚间在御花园设了宴,为耶律崇烨他们接风洗尘。   西辽颇受东陵当年鼎盛之时的文化影响,整个皇宫的建造结构与风格都与东陵十分相近。整个宫中灯火通明,似还能忆起往昔东陵繁盛之景,但那草木上皆系了各种西辽民俗中用于庆贺的铃铛彩带,台上舞女扭动着健美劲瘦的腰肢拍着特制的手鼓跳着舞,又颇有些异族风情。   .   王座之下,文武百官依官阶在左右案后坐下,耶律崇烨自然位处最前。   耶律崇德高居龙座之上,举杯笑道:“朕犹记登基之时,曾许下豪言,愿我西辽终有一日能一统天下。如今朕终于得偿所愿,实是多亏了众爱卿相佐!朕与众卿今晚便不醉不归!”   众大臣都举杯遥敬,高声庆贺,“臣等恭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之间觥筹交错。   .   耶律崇德笑着又看向一旁耶律崇烨,道:“崇烨,此次吞并东陵,你功不可没!来!朕特与你干了这杯!”   耶律崇德示意一旁宫人为耶律崇烨添酒。   “好酒。”周昭知道耶律崇烨狂傲性格,也不谦虚,将那酒举起一饮而尽,笑道:“谢皇兄!”   “王爷果然好气魄!”坐在耶律崇德一旁的皇后笑的艳丽动人,对耶律崇德道:“皇上,您可要好好赏了。”   耶律崇德哈哈大笑起来,将皇后搂进怀中,“皇后此言有理。崇烨,你,想让朕如何赏你啊?”   周昭笑道,“皇嫂有心了,既然皇嫂已经开口,想必心里已经有了什么主意?”   .   皇后顿了下,与萧闫寥暗暗对视了一眼。   之前传出萧闫寥和耶律崇烨提议将秦恪留下的消息来皇后便知道自家大哥是又被摆了一道,当时虽然是气闷不已,但后来想到,左右萧家已经背了这个锅,她索性就继续扮好人送佛送到西将秦恪给了耶律崇烨。   在她看来秦恪的处境已经绝对不可能再翻身,还不如就让耶律崇烨接了秦恪这个烫手山芋,刚好也坐实了龙阳之癖,色令智昏的臭名。   就算日后真出了点什么事,再怎么说,毕竟还是在耶律崇烨手里出了事,他的责任总归比他们萧家的更大些。   她原本还是想着诱导耶律崇烨自己开口向皇上讨了秦恪,但这耶律崇烨却偏偏精明得很,又把话茬扔回了她。   她暗自冷哼一声,罢了,就卖他一回人情又有何妨?   .   “这加封进爵,金钱美酒自然是少不了的。”皇后笑了下,侧身对耶律崇德道:“皇上,臣妾可还听说武王将那东陵后主秦恪留在了身边,一路上极为恩宠。臣妾便想着,左右那秦恪如今已为阶下之囚,何不就遂了王爷的愿?让那秦恪入了王府侍候王爷?”   大庭广众之下提出这事,一时宴会上气氛变得十分尴尬,大臣们皆都唏嘘不已。   西辽人虽然生性豪放,但龙阳之癖再怎么都是少数,寻常男子还是有些排斥。   耶律崇德皱眉道:“胡闹。”   皇后见耶律崇德斥责,立即低声道,“是臣妾一时急着为陛下分忧,糊涂了。”   耶律崇德收紧眼瞳,他并非不知皇后心中所想。   之前萧闫寮一时口不择言卖了人情将秦恪留给武王,皇后自然是十分气闷,现在反而索性顺水推舟帮武王在宴席之上讨了秦恪,明面上卖了他人情,实则一来存心让他蒙受非议,二来也是为了丢这烫手山芋到他手里。   但皇后如意算盘打得响亮,却忽略了一点。秦恪智勇双全,刚毅果敢,绝非等闲之辈,如今甚至能受得了投降甚至承欢之辱,若仅仅只是为了保住性命选择屈从,还不算什么,但若是为了其他,就太过可怕。因为,那可能意味着他已经克服了自己唯一的劣势。   耶律崇德斥住她,明面上是替耶律崇烨挽尊,实则是他知道秦恪有多危险。耶律崇德戒心极重,绝不能容忍这样的意外发生。   .   想要给耶律崇烨使绊子,他有的是手段,但他必须杀掉秦恪,以绝后患。   耶律崇德暗暗想着,心底已经有了杀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文,精力水平有限,不周之处见谅,会努力进步的(评论看到了,最近实在没精力回。统一回句,爱你们,会睡到的,会很甜的,么么哒比心!)   【这篇文有点走事业线的,可能天使们不太感兴趣事业这部分但是还是有必要写出来的,会努力详略得当的。然后,只想看睡啥的搞爱情的可以去收《渣受追我火葬场》戳作者专栏可见】   ——————   感谢在2019-12-09 00:00:00~2019-12-12 01:0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轩柯 4个;吴宁、剃刀之爪、降1除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望言 30瓶;鹅鹅鹅 10瓶;星岚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2.13   周昭看着耶律崇德,心知他戒心重,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一定会杀了秦恪以绝后患,于是故意施力重放了下酒杯,吸引了耶律崇德的注意。   耶律崇德果然应声看向了耶律崇烨,见他脸上已有了明显不快,又犹豫了下。   耶律崇烨的任性他也是知道的,他的这位皇弟对于权势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是热衷于征战杀伐,私下里沉迷酒色。   那秦恪确实生的英姿飒爽,有着难得一见的好皮囊,也怪不得耶律崇烨会说什么都要玩上一玩,若这么快就与他翻脸,恐怕他会不快。   思及此,耶律崇德只能临时改了想杀秦恪的主意,迟疑道:“此事,不便多说,先留后再议。”   .   周昭可不会让耶律崇德思考太久,现下正是皇后帮他说话,耶律崇德又喝着酒志得意满最易头昏的时候,他自己刚好也能借酒发挥。   周昭又灌了些酒,一副有些醉意的样子,故作不快扬声道:“皇兄,这等小事也用得着留后再多商量?不过一个身份特殊些了的男宠,就让臣弟玩一玩又能如何?”   他哼笑一声,“皇兄方才说会好好赏臣弟,可臣弟现下却连讨个人都这么难吗?”   耶律崇德本想私下再慢慢做商议,见耶律崇烨非要拿到台面上与他说,也只能应付起来。   他道:“崇烨,非是你皇兄同你小气,只是那秦恪的身份,实在是太过危险,皇兄也是为你,为西辽的安危着想。”   周围大臣原本就有反对之意,只是碍于对耶律崇烨的忌惮不敢开口,见皇帝都亲口发话了立即连声应和。   “是啊,王爷,那秦恪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王爷最好还是不要招惹。”   “这天底下像秦恪那般的人就算不多,也不是没有。王爷若是喜欢,再让人好好寻来个差不多的就是。”   “刘大人说的是,王爷,那秦恪性格冷硬无趣,根本不懂得伺候人,本来也没什么好玩的......”   .   众说纷纭间,就见耶律崇烨闷着酒不说话,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将身前酒器尽数挥掷到了地上。   “一个两个都这般忌惮他作甚!”   伴随着一声怒吼和那瓷器接连撞击碎裂的声响,四下都安静了下来。   “不过是个亡国之君,手下败将罢了,本王还会制不住区区一个玩物吗?”耶律崇烨起身,傲然环视四周,斥道:“我西辽巍巍大国,能臣猛将无数,何时竟然如此谨小慎微了!”   众大臣不由面面相觑起来,实在想不到耶律崇烨竟会为了秦恪发火,御宴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   耶律崇明坐在耶律崇烨对面,他素来就看耶律崇烨那副目中无人,狂放跋扈的样子不顺眼,此刻虽然不快至极,但他到底是个外强中干的,没什么胆色,真见着耶律崇烨这幅发起威来的骇人样子,哪里还说的出话来,只能忍气吞声,啖指咬舌坐在那里。   皇后与萧闫寥对视着,一时也颇为不悦。饶是她二人虽然巴不得耶律崇烨犯错出洋相,也不得不暗恨这耶律崇烨真是越来越猖狂了,竟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在御宴上就敢如此任性妄为!   .   耶律崇德心中自然也十分不快。   耶律崇烨这样发怒,表面是对大臣们发威,其实,自然也是包括自己。若是不管管这人,自己龙威何在?只不过当下,东陵刚刚被耶律崇烨拿下,势头正猛,实在不宜与他交恶。   耶律崇德正压着怒火思忖之间,却见耶律崇烨又对他拱了下手,神情之间仍颇为烦闷,语气却缓和了不少,“皇兄,恕臣弟一时酒劲上头失礼了。这酒实在喝的不痛快,臣弟就先告辞了。”   .   耶律崇德见耶律崇烨主动和他赔礼又顾及他龙威解释说方才是喝多了酒,心下不快这才消了些。   见耶律崇烨沉着脸要走,耶律崇德又立即叫住了他,“崇烨。”   .   周昭回头看着耶律崇德。   面上仍旧是不快,心里却已经有底了。   该表的态他表完了,对方的面子他也给了,在弟弟面前惯于装样子人前也做惯了老好人的耶律崇德不会不照顾耶律崇烨的感受。   .   果然,只见耶律崇德笑了下,眼角牵出深深的笑纹,开口道:“你小子,这般急着走做什么,朕又没说不把那人给你。”   四下大臣见耶律崇德竟然有要答应的意思,纷纷忍不住想开口,又迫于耶律崇烨的威严,大多不敢吭声。   只有雷樊和萧闫寮等少数几人想要开口,一声“陛下”还未喊出,就被耶律崇德使眼色让停住了。   耶律崇德笑道:“那秦恪身为亡国之君,本来朕是绝不可能留下的。只是,朕竟没想到你那般喜欢那人?”   耶律崇德这番话是彻底让耶律崇烨成了众矢之的,不过周昭又不是耶律崇烨当然不用在乎,他巴不得耶律崇烨臭名再远播一些,况且换做耶律崇烨本人的性子,想必也懒得在乎。   周昭见事情似乎已经有了转机,这才神色稍缓,道:“皇兄,臣弟这些年什么极品没玩过,但像秦恪那般风华气韵的确实还是头一回见。况且,那人性子从前是冷硬了些,但这些日子被臣弟严加调畱教,到底也是越来越合胃口了。就是没有皇嫂开口,臣弟原本也是一直想着等到了西辽,便向皇兄讨来他玩个够。”   耶律崇德听着耶律崇烨这番话,知道他那些骇人听闻的非人手段,也许秦恪真的是受不了所以学乖了些。   况且,耶律崇烨也素来喜新厌旧,不会喜欢太久,落到他手里的人没几个好下场。就算那秦恪日后不被玩死,到时候只要耶律崇烨玩腻了,他再想办法把人杀了就是。   耶律崇烨方才在席间虽然说了番气话,却也不无道理,西辽如今何其昌盛,量那秦恪区区一个亡国之君,也激不出什么水花。   耶律崇德在心里暗暗盘算一番后,一贯谨慎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人竟然终于有了些松动,决定索性先将人给了耶律崇烨。   他笑了起来,“罢了,你既那般喜欢,就暂时将人赐给你便是。”   “此话当真?”周昭问。   “自然。”耶律崇德道,他又指了指耶律崇烨,补充道:“不过,你可要把人管教好,千万别出任何差错。”   周昭笑了起来,行礼道:“皇兄放心,臣弟一定仔仔细细的管教好那人。”   耶律崇德在这方面也是信得过耶律崇烨的,耶律崇烨虽然好色了些,却也不是个没脑子的。   他点点头,又问:“现下你可痛快了?”   周昭学着耶律崇烨的样子大笑起来,道:“痛快,自然痛快,多谢皇兄。”   回到宴席上,兀自横添了三杯酒,举杯遥敬道:“臣弟再敬皇兄三杯,也当是为方才一时莽撞自罚。”   耶律崇德见耶律崇烨这般,也大笑了起来,让人添酒,举杯同饮。   宴会一时之间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但文武百官都因刚才的事各怀心思,宴会中愈加暗流汹涌。   .   666松了口气,却仍然心有余悸,“宿主,您方才那般发火,会不会有些过了?”   耶律崇烨再怎么位高权重,但毕竟也是为人臣下,那般莽撞失礼,万一要是惹怒了耶律崇德,真被治了罪......   周昭打断它的思虑,道:“不会。”   耶律崇烨本就是个气性大的,这般发火也并非第一次,早在以前,太后还在时怂恿耶律崇德一起劝他纳妃他便因不愿违心迎娶女人烦躁至极发了场大火,其他情景也曾多少有过,因此今日的发威并不会显得太过。   况且,身为帝王大都多疑多虑,耶律崇德也不能免俗。耶律崇烨越是劣性外放,耶律崇德的戒心反而越低,最多是被耶律崇烨触犯龙威一时气到而已。   但周昭料定就算是耶律崇德被气到,只要稍加安抚就不会怎样。   耶律崇德对自己这个西辽顶梁柱一般的弟弟一向是努力拉拢利用,同时也在时刻戒备提防。   在耶律崇德看来,耶律崇烨不夺位是因为随意惯了不喜欢被约束,所以懒得有那份心思,但如果他发现自己因为低人一等被束缚着,很可能就会滋生出更强的野心,不会再那么效忠于他。   一旦耶律崇烨有了谋逆之心,耶律崇德对付起来会十分棘手。所以在削弱耶律崇烨的势力之前,耶律崇德不会和他起任何冲突。   666这才放心下来,开怀道:“那就好。现在任务对象终于是被彻底保住了!”   “还没彻底保住。”周昭品了口酒,眯起眼,道:“方才只是耶律崇德的缓兵之计。他生性多疑,不可能留秦恪。”   “啊?那怎么办?”666问。   周昭笑道:“自然是,让这所谓的缓兵之计,一直缓下去。”   从耶律崇德松口将秦恪交到他手上之时,他今后就再也没机会动秦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千言万语除感谢不知说啥。太忙啦也不能细说什么了,(我也不煽情了,总之,谢谢!) 第45章 2.14   秦恪置身在西辽的天牢之中。   这里地势偏低,因而显得比东陵的天牢更为阴暗一些,守卫也更加森严,隔着天牢的墙壁能清晰地听到外面巡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   秦恪的心情也不由更加沉重。   身处异国大牢,更让他生出一种前路渺茫之感。   .   之前耶律崇烨已同他说过,回到西辽就会向皇上讨了他。   秦恪知道耶律崇烨在西辽的地位,虽然自己为东陵后主,身份极为特殊,但他要想保住自己恐怕也不难。秦恪清楚自己性命暂时应该无忧,但,他也知道随后要迎来的会是什么。   在快抵达西辽皇宫时,耶律崇烨见他肩膀上的伤也快好了,便越来越过分,几次险些到最后,似乎还是因为耶律崇烨顾忌那老御医叮嘱他再让秦恪养养,他才最终悻悻作罢。   但耶律崇烨也一再告诉他,等向皇帝讨了他之后,他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就绝不会再放过他了。让他自己先做好准备,莫要到时候再忍不住抗拒,扰人兴致。   .   秦恪想到此,不由更加沉闷忐忑。   之前再怎么样,到底没到那最后一步,秦恪总能控制住自己,真若到了那一步,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否抑制住自己的本能。   正想着,天牢的牢门突然被人推开,有几个狱卒走了进来,将秦恪押了起来。   那领头来天牢提人的人体型微胖,穿的竟然也不是宫里的制服,只是普通的便衣,不知是何身份,趾高气昂斥道:“动作快些,王爷今晚就要人,务必在王爷回府前将人安置好。”   秦恪听着那番话,不由神色凝重,浑身绷紧,瞬时被一种强烈的彷徨所笼罩。   他知道今晚西辽国主会在宫中设宴,耶律崇烨定然会借机斡旋,向皇帝讨了自己,只是没想到那人竟然能这么快。   秦恪努力镇定了下,才没有显出任何异色,随狱卒出了牢房。   一旁那领头的人看了眼秦恪,见他面上虽然极为隐忍痛苦,竟然也乖乖跟上了,眼神显出轻浮,讥笑一声,“久闻东陵后主英勇盖世的威名,居然其实是如此懦弱惜命之人,为了活下来,宁可投降卖国,叫人当做玩物。啧啧......”   秦恪闻言,心中耻辱悲愤至极,咬牙才忍住怒意,但他面色不变,眼中却因还尚且不太懂遮掩涌出凛冽杀意。   那人见状,心中不由有些发虚,意识到秦恪万一得宠日后还可能报复自己,语调这才放缓了些,咳道:“不过,你倒也是有些能耐,王爷为了向陛下讨你,居然在御宴上当着圣上的面发了火。本管事好心提醒你句,日后去了府里多学学规矩,好好侍候王爷,锦衣玉食少不了你的。”   秦恪这才意识到竟然是武王府的管家来大牢里亲自提人。   一番话下来,那耶律崇烨在西辽的地位可见一斑。   就连一个伺候武王的下人竟都能摆出如此嚣张轻慢之态?   见那管家那般自作聪明肤浅愚昧之相,秦恪心中反而暗觉庆幸,耶律崇烨将府中交给这样一个人来打点,虽然他日后的日子未必好过,但他若想瞒天过海做些什么,自然轻松不少。   .   武王府高墙朱瓦,雕梁画栋,极尽奢侈恢弘,府前两座石狮栩栩如生,威猛逼人,府门之上匾额高悬,门扇上镀金铺首熠熠生辉。   秦恪被押下了马车。因那押送的人未顾及他镣铐加身,将他急急押下马车,带得他踉跄了下,脚上镣铐一阵啷当作响。   秦恪立身站定。   他来得匆忙,内里仍然是囚服与镣铐,只在外披了件黑色披风,晚间风冷入骨。秦恪浑身冰凉,唇被冻的发青,举目看了眼那异国陌生的府邸,想到晚间要做的事,心中更觉悲凉难当。   唯有那柔白月光,落了满身,让他能有一丝慰藉。   秦恪盯着那满地月光,想起太傅往昔种种温言教诲,终究是将悲凉压了下去,强撑着,跟进了府中。   .   被安置在王府后方一处别院后,秦恪的手脚镣铐都被府中的下人用带来的钥匙除了下来。   那胖管家对秦恪道:“侍候王爷本该由专人帮你仔细准备一番的。王爷怜惜你重伤刚愈,免了那许多缛节。”   又抬手让下人把衣服呈了上来,置于衣架上,“沐过浴,就将这衣服换上,去床上等吧。”   秦恪在雾气缭绕中闭目,低声道:“是。”   .   令秦恪稍有些诧异的是,那管家说完就带人出去了,没留人在旁,只是让侍卫在门外把守,大概是耶律崇烨的吩咐。   显然,耶律崇烨料定了他不会逃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   秦恪心中虽然悲愤绝望,但还是竭力放松了些,褪去囚服,进了浴池沐浴。   .   出了浴池后,秦恪去取那衣架上摆放好的换洗衣物,拿在手中看清后,不由瞠目,剑眉紧蹙。   竟然除了一件红色长衫外别无他物!   东陵人讲究沉稳大气,素来不喜艳色,皇家更是以黑色为尊,红色只在婚嫁时才穿。平时若是着红色,则会显得十分怪异,叫人笑话。   那些也便罢了。   最令秦恪难以忍受的是,这衣裳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竟然有些透明!穿上也根本起不到什么遮掩作用。   秦恪虽然从未去过烟花之地,但也从旁路过,偶然瞥见那门口接客的姑娘才会在外面披上这般几近透明的外袍。   秦恪耻辱至极,咬牙将那衣服攥紧。   .   正暗自羞耻恼火,却听到外面已经传来耶律崇烨和下人问话的动静。   “秦恪呢?”耶律崇烨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像是喝多了酒。   “王爷怎么回来的这么早?秦公子还在浴房沐浴呢。我去给您催催。”那胖管家谄媚赔笑。   “不必了。”耶律崇烨道。   紧接着就有脚步声传了过来,秦恪猝不及防,心中仓惶不已,只能将那衣物凑合着穿上了。   .   周昭进门后,便见秦恪一袭红色长衫侧身僵立在衣架边,借着水雾缭绕竭力将自己遮掩。   周昭还从未见过秦恪穿红色,颇为意外。   秦恪面容冷峻,身姿英挺,气质更是威严刚毅,本来半点柔媚之态都无。   但此刻那乌黑的发湿漉漉的,英俊面容上泛着红,肌理分明强健性感的躯体被笼在半湿半透的红色长衫之中隐隐可见,竟然显得格外惑人。   .   秦恪被耶律崇烨盯得窘迫难堪至极,刚挣扎着想开口说些什么,听到耶律崇烨道:“想不到东陵陛下平素那般威严端庄,穿上这种红衣竟然也意外合适。”   秦恪更觉耻辱,却只能暗暗咬牙,攥紧拳头,低头回道:“王爷谬赞。”   耶律崇烨笑了起来,懒洋洋道:“过来,为本王宽衣。本王也洗洗。”   秦恪浑身僵硬走过去,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帮耶律崇烨宽衣。   .   衣物一件件落到了地上,周昭任秦恪为自己宽衣解带,看着他。   秦恪低着头,英气的眉眼低垂,这个角度看去便显得不那么冷冽锐利,一身红衣更是让烛光中的他颇有些暖意。   秦恪不是第一次为自己宽衣了,但他的手指还是不由隐隐发颤,大概是因为想到晚上可能发生的事。   .   秦恪正浑身紧绷,心中忐忑,就听耶律崇烨在他耳边醉醺醺道:“本王听说你们东陵人只在婚嫁时才穿红色,可有此事?”   秦恪顿了下,才开口道:“回王爷,确有此事。”   耶律崇烨笑了起来,摸了下他的脸,“那你这般,倒像是新娘穿上嫁衣在给新郎宽衣了。”   秦恪僵着身子,心中更觉五味杂陈。   他虽然勤于朝政,对儿女私情从未抱有过太多心思,但太皇太后生前最是疼他,在他还是太子时便一直盼着能看到他有朝一日迎娶太子妃穿上红衣成为新郎的样子。   想不到自己不仅未曾成家,竟是委身于男子,为眼前的人穿了一身红。   忆起皇祖母说那些时慈爱憧憬的表情,秦恪不由更加沉痛,闭上眼。   自己便是死,想来也无颜见她老人家了。   .   耶律崇烨入了浴池之中,泡了一会儿,见秦恪仍然面色沉重,不知所措僵立在一旁,不由道:“杵在那里做什么?”   秦恪看了眼赤身坐在浴池之中的耶律崇烨,立即收回视线,窘迫难当,心中也十分紧张,只能低头,斟酌着措辞,道:“秦恪在......恭候王爷……”   耶律崇烨被秦恪逗得哈哈大笑,突然一伸手,拽住秦恪的手腕将他直接拽回了池中。   .   秦恪猝不及防,跌入了浴池之中,好在被耶律崇烨接在怀中才没磕到什么,但还是被那池水呛到了。   秦恪低头,剧烈咳了几下。   周昭在池水中搂着秦恪,扫视着他,只见他剑眉微蹙,咳的眼角潮红,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庞上满是水珠,浑身也都湿透了。   那本就单薄半透的红色长衫这下彻底没了半点遮掩作用,湿漉漉贴在他身上,胸膛腰腹的每一处纹理每一条疤痕都能看得清楚,更莫说……   周昭眸色逐渐变深。   秦恪平息了些,顶着满脸水珠狼狈不堪地抬眸看向耶律崇烨,不经意间与他鼻唇相临,四目相对,一时被那人极具危险与压迫感的目光盯得如芒在背,心如擂鼓。   一贯强大冷硬的青年,此刻竟是本能在眼中涌现出惶恐无措,咬牙,颤栗着几欲挣扎后退。   “恭候什么?”耶律崇烨将秦恪牢牢禁锢住,逼视着他,低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可是一刻都不能浪费。”   作者有话要说:  比起红衣其实我比较喜欢龙袍,嗯,安排上安排上~~~(大家都要开开心心哦!)   ——————   感谢在2019-12-13 14:28:24~2019-12-15 23:3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魏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轩柯、渣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张大糙汉 107瓶;墓晓眠 51瓶;卷卷、渣宫、长渊以皞、秋雨梧桐、6064 10瓶;鹅鹅鹅 9瓶;北辰舞、4013832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2.15   秦恪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一天。   魏昭要走,他登门造访,前来送别,与魏昭促膝长谈太晚,便留宿在了魏府的那一天。   秦恪躺在魏昭枕边,想着他应该已经睡了,便在黑暗中轻手轻脚侧过身,睁开眼看着他。   魏昭正仰面躺着,眉目如画,神情平和安详,本就温润爱笑的人放松下来更是让人如沐春风。   秦恪深深看着他,白日里强撑出来的冷静,坦然逐渐瓦解。那些被强压下去的浓烈的情愫便尽数潮水一般从他眼中显现出来。   他舍不得这个人。   舍不得这个唯一会从一开始就在把他当普通少年,能让他完全放松下来甚至让他信赖依靠的人,但他也一直自责自己将这样飘逸脱俗之人卷进乱世纷争,同他一起经受刀光剑影,尔虞我诈。   今时今日,他庆幸这人,终于可以摆脱这一切,不必再受牵累。   秦恪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沉重的心绪为他高兴,眼中却还是禁不住涌动着彷徨与绝望。太傅走后,东陵这千疮百孔的江山,他更是没有信心能够力挽狂澜,他与东陵,怕都是时日无多......   秦恪正满心思虑,魏昭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竟是突然伸手,将他搂了过去。   .   秦恪猝不及防被魏昭搂进怀中。   他个头长得很快,早已不再是那个初见太傅时仅仅只到太傅肩膀的少年,而已经是个高大挺拔的青年了,身量甚至与太傅相差无几,这般被人搂着实在怪异。   秦恪有些窘迫,本能抬起臂膀向后,轻轻抓住太傅放在自己腰背处的手想要拿开,但一时之间,却也不知太傅是睡着还是醒着,唯恐惊扰了他。   秦恪犹豫着没有动,只是轻声试探地唤了他一声:“太傅。”   魏昭没应他,想来确实是睡着了。   秦恪不愿打搅他,只能放下手,姿势僵硬的侧卧在他怀中,想要等着魏昭自己松开。   久久没等到魏昭再动弹,他却是因为感受着魏昭轻浅均匀的鼻息,竟然也放松了下来,最终缓缓闭上眼,任由魏昭搂着他了。   秦恪还从未与人同榻而卧过,更别提这样被人拥着,魏昭的怀抱十分舒适温暖,没由来得就让他安心。   .   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那些丑恶不堪的记忆。   这种被人拥住的感觉竟让他想起了耶律崇烨贪婪笑着拥他入怀肆意妄为的画面。   他痛苦而耻辱地睁开眼。不,不行,由着自己被另一个人这样抱着其实是不妥的,就算他与太傅同为男子......   秦恪咬牙,本能想要抽身,太傅忽然睁开了眼,那双眼睛不再温柔,带着危险与压迫,随着那双眼眼神的变化,魏昭的整张脸也都迅速变成了另一个人。   竟是耶律崇烨!秦恪瞠目。   “秦恪,你逃不掉的。”耶律崇烨低笑着,抓住想要后退的秦恪,直接欺身而来。   “不,别碰我!滚开!”秦恪在睡梦中更加神志不清,肆无忌惮,本能挣扎起来。   太傅去哪里了?他的太傅呢!   “太傅!太傅!......”   .   周昭正在外头由人侍候着穿衣。   听见床帐之中秦恪睡梦中嘶声唤着魏昭,立即应声走进里间看了过去。   秦恪赤身躺在锦被下,眼上还蒙着一方早已松动的红布。他似乎已经醒了,剧烈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冷汗,因为噩梦初醒,脸上痛苦惊慌全无遮掩。   见他那副模样,周昭自然已经能猜出他在梦中情境,心中有些涩然,顿了下,还是笑道:“醒了?”   秦恪听着一旁耶律崇烨的声音,终于意识到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但他却丝毫不能放松,反而更加痛苦。   现实远比噩梦更让他感到绝望。   .   眼前暖红一片,是昨日最后一刻之前,耶律崇烨为了防止他太过紧张抗拒扰了自己兴致用来蒙住他眼睛的红布条。   恍惚间,秦恪又忆起昨夜的一切,他闭上眼,竭力让自己忘却一切,半点不愿去想。   “做了什么梦了?这般慌张。”耶律崇烨的声音传来。   秦恪自然不会告诉他,现下也完全没有心情,只能竭力平静,哑声开口,道:“没什么。”   .   秦恪听到耶律崇烨提靴走近,在床边站定。   “秦恪,你方才在梦中可是一直在叫你的太傅。”他讥笑道:“本王听说他辞官归隐已久,你如今竟然不怪他,反而还念着他么?”   秦恪正色道:“太傅待秦恪恩重如山,秦恪一直铭记于心,怎会怪他?”他的表情暗淡了下去,想起太傅因自己被父皇约束刁难的事,“怪,只怪我自己当初处处受制,无力回天,也未敢留他在东陵继续徒受牵累。”   耶律崇烨沉默了下,才开口,语气有些轻浮。“秦恪,你与你那太傅感情似乎很不一般?”   秦恪意识到耶律崇烨那种人自然不会往好处去想他与魏昭的关系,不免有种被亵渎之感,剑眉紧蹙,但意识到自己当下处境,不好发怒,这才压住心中愤慨,低声辩解道:“太傅与秦恪师徒相知,乃是莫逆之交,自然关系非同寻常。”   “师徒相知?莫逆之交?”秦恪感觉到耶律崇烨笑了起来,突然俯身凑近了些,似乎正居高临下打量着自己。   “秦恪,稷山魏昭一直未曾娶妻,你就不觉怪异?”耶律崇烨低笑,将手指摩挲上他喉结上的一点红印,“若是,他也同本王一样,一心想将你......”   “王爷!”秦恪终于忍不住厉声打断了他,他竭力平静了下,才义正言辞道:“稷山魏昭,乃是飘逸出尘,不流于俗世之人,就算不成家也是人之常情,还请王爷莫要多心,更莫要轻易臆断侮辱于他人!”   .   周昭手指顿了下,垂眸,盯着秦恪。   秦恪被用红布蒙着双眼,墨发散乱,狼狈不堪,已然一副完全任人宰割的样子,但他此刻落到这般地步,却仍旧剑眉紧蹙,疾言厉色为自己辩驳。   他眸光微动,颇为动容,暗暗微笑了下。   666:“......”   罢了罢了,对于宿主的恶趣味,它早该习惯了。这个秦恪,也绝对算是宿主的头号忠犬了吧,居然为了魏昭的一点名誉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不惜冲撞耶律崇烨。   话说,真不知道,假如任务对象有一天知道现在的“耶律崇烨”就是魏昭会怎么样?   .   “本王不过随口一说,也值得你如此激动。”周昭心中虽暖,却故意将语气显得颇为不快,冷冷站正了。   “罢了,念在昨日你将本王伺候的不错,此次就不与你计较了。”他将系在秦恪眼上经过过多的折腾本就已经松动许多的大红布条扯开,看着那双英气锐利的熟悉眉眼。   压下心中不由自主的柔软,周昭冷然盯着他,厉声警告道:“秦恪,你已经是本王的人了。心中可要有数。”   秦恪垂下眼帘,掩住眼中森然恨意,回道:“秦恪,明白。”   .   秦恪见耶律崇烨似乎要走,动了下也想要起身,却被耶律崇烨按住了肩膀。   “昨夜是你初次,又折腾的厉害,就在床上躺着吧。”他慵懒叮嘱。   秦恪常年习武,身强体健,并非脆弱不堪之人,但感觉到那种难以启齿的疼痛,还是一时之间羞恼的面红耳赤,也不再逞强,躺了回去,不着痕迹地将被子盖得更严实了些。   周昭看着他躺下,转身走开了,道:“本王知道你面皮薄,药放在床屉的锦盒里,你自己记得用。”   秦恪想到那药是用来做什么的,更是耻辱不已,哪里有上药的心思,凝眉咬着牙,一时没有吭声。   就听耶律崇烨走了几步,又提醒他道:“好好的上药,若是伤好不了,妨碍了本王,本王便让你更严重些,再叫人日日来帮你。”   秦恪已经悲愤耻辱至极点,几乎咬碎了一口好牙,最终还是低声,道了句“是”。   就算没有耶律崇烨的警告,他也明白,自己必须保重身体,才能去做更多的事情。只是,这般警告让他更加不敢游移怠慢罢了。   周昭这才走了出去。   .   秦恪等耶律崇烨走了半饷,才回过头,睁开眼望着上方的紫檀木通顶雕花床罩,一时百感交集,浓烈的情绪几乎要将眼瞳震碎。   自己终究彻底沦为了......   秦恪攥紧床褥,痛苦不堪。   好在,耶律崇烨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之前也已经有了那么多侮辱在心中做了太多的准备,自己到底再憎恶也没有反抗。   也庆幸,那浴池水雾缭绕,才能掩饰他到后来抑制不住地眼角溢泪将蒙住眼睛的红布打湿了一小片。   秦恪咬牙,拳头攥紧,直到攥破了手中的褥子,才再度睁开眼,强逼着自己直视着眼前的一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他不能再多在此事上伤神,更不能就此消沉下去,他还有更多要做的事!   .   后来的数月里,秦恪终于开始渐渐适应在武王府中的生活。   秦恪从那次李肆戚的事后逐渐意识到,如果去顺从耶律崇烨,甚至讨取他的欢心,就可以适当的得到一些特许。他虽然还学不会讨好别人,但已经可以在表面上越来越顺从,忍受原本一切不可忍受的。   耶律崇烨果然在见他越来越顺从后,待他也越来越好,几乎没再怎么虐待弄伤过他,恩宠赏赐更是不断。甚至,见他越来越听话后,就把他的手铐脚铐彻底除去,让他在一定范围内有了点自由。   不过,毕竟秦恪身份特殊,不可能完全放松警惕,还是常常派人看守,但这也足够秦恪暗中将那些赏赐用来贿赂打点,开始试图和他的臣子联络。   秦恪与耶律崇烨之间的相处近期表面上看起来也还算融洽,总算有了一段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   “近期任务对象的成长值与成就值都在开始不断地往上升呢!”666欣慰道。   周昭靠着椅子品着酒,想起昨晚上的画面,脸上也浮现出笑意。秦恪在那些方面的进步也不是一星半点。   看着周昭脸上略有深意的笑没忍住读了周昭心声的666:“......”   它咳了下,果然是禽兽宿主!   不过,令666欣慰的是,禽兽宿主居然能忍着一直没真正动任务对象,而是每次都在用那些仿造品代替......   就算是他只是假扮了耶律崇烨,但是都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了,做到最后一步应该也没关系了,到时候和任务对象袒露身份时只需要说自己是为了更有信服度就好。   秦恪把太傅魏昭看得那么重,听着他一曲笛子都能从混沌中幡然醒悟,下定决心活下去而不惜委身于人,到时候知道了真相,再怎么着应该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吧?   .   周昭看出了666的想法,但没回他。   其实,周昭想过浴池那次就直接动秦恪,但不是出于那些考虑,而仅仅是看着秦恪那副样子后有些失控,想要索性当下就将这人据为己有。   但周昭在看到秦恪那副隐忍痛苦至极的表情时,却还是选择放过了他,用一方红布蒙住了他的眼。   魏昭不会是趁人之危之人。当然,他自己可能是,不过......   周昭笑了下,眯起眼。反正,这人早晚都会是他的,无论是人,还是心。   他要这个人,心甘情愿把自己交出来。   .   666又收回思绪,问道:“任务对象现在进步了这么多,应该差不多了吧,您还不打算和他表明身份吗?”   周昭看向它,神情重又凝重了些,道:“现在,还远远不够。”   “什么?”666难以置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文的小天使么么哒!每条评论都会看的。最近几天太忙,没法都回见谅了。其实,有些回复是非常重视很想回很多,却不知道说什么太忙了没法斟酌措辞。后期会发红包慢慢回哒。   感谢支持,我会加油的。爱你们鸭!   ——————   感谢在2019-12-15 23:38:22~2019-12-16 23:5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猫之眼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莲子大人、轩柯、魏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琪 10瓶;浔 5瓶;白清元 3瓶;demoのtes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2.16   “远远不够?”666一想到秦恪都已经受了那么多罪了,居然还不够,不由心惊至极。同情任务对象之余也很是丧气。“那您不是要等很久才能和任务对象坦白身份了吗?”   周昭若有所思,道:“不。很快就可以了。”   666这才松了口气。   但当它几秒钟后,反应过来这短短一句话背后的含义时,瞬间凌乱了。   等等?远远不够,但,却能很快?!这完全意味着宿主马上要开大了啊!   任务对象之前经历的那些折磨都已经一再挑战他的极限让他几欲崩溃了,666真不敢想象,后面短短一段时间内还会接连发生什么!   666简直瑟瑟发抖,真怕任务对象会被虐到神志不清,彻底疯掉啊!   .   秦恪这段时间表面和那些男宠们一样除了偶尔听着训诫学些伺候人的规矩外成日里都十分闲散,私下里却是一刻也没停歇。   他时常借着耶律崇烨不在时去梅林中找个无人的地方折枝作剑苦练武艺,偶尔被折腾狠了不便练剑时便翻阅书籍,或者凝眉分析当下局势。   他还利用积攒下来的钱财逐步在王府成功买通了一些下人,当然也包括王府的那位姓胡的守财奴管事。   .   秦恪的日益顺从和耶律崇烨对他非但未减反而与日俱增的宠爱已经消除了他们对秦恪亡国之君身份的顾虑,甚至开始有了巴结之意。   秦恪起初只是让他们帮一些份内小忙,后来就开始试探性的让他们去做一些不大合规矩的事,剔除了一些办事粗心和太过胆小规矩的人,然后砸重金控制住了几个可用之人。   秦恪所做所想周昭自然心知肚明,这段时日将他那些动作看在眼底并不戳破,并暗中帮了他一些,让他成功打破了被封闭着的困境,开拓出与外界联系的渠道。   在秦恪思考着是否收买陆五时,周昭还故意施展计策让陆五不经意露出了些马脚,从而帮本就敏锐心存怀疑地秦恪迅速确定了陆五是萧闫寮的人,在陆五面前开始格外警惕,甚至和周昭一样故意扰乱视听,让他传递出错误信息。   秦恪这段时间顺风顺水,成就值可谓是一路飙升。   但666却丝毫不敢松懈。深知这一切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罢了。   它可没忘记周昭之前说过什么,现在它每天都在神经紧绷,生怕下一刻周昭就会搞出什么血虐任务对象一顿。   .   “哎吆!秦公子,这,这您怎么赏了这么多,也不自己留着些?”胡总管看着桌案上推到他眼前的金银珠宝,冲秦恪笑的一脸横肉,哪里还有当初的半点趾高气昂之态。   平时那些男宠虽然会打点他,可没见过像秦恪这般豪气的,到底是曾经做过皇帝的人,这赏起人来就是不一般。   秦恪生性耿直,从前也并非擅长左右逢源之人,但这段时日经过一番磨炼他总算是将打点人的功夫练出了几分,对他道:“胡总管不必客气,钱财不过身外之物,若是喜欢,以后还多得是你的。”   那胡总管听懂秦恪言下之意,简直欣喜若狂,暗道这秦恪果真是他的摇钱树!双眼放光看着秦恪。   秦恪起身,背手而立,四下打量了一下,确定左右无人,又俯身,压低声音道:“不过,秦恪想请胡总管能帮个小忙。”   那胡管家之前已经帮过他,早就不顾忌什么了,连声谄媚道:“秦公子有忙只管提!只管提!以前都是小人不懂事,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秦恪将一只金簪取出,递给他,郑重道:“望总管能帮忙将此物,送到一位故人手中。”   那胡总管看着那金簪,又听着秦恪口中提出“故人”二字,顿了下。   他还没笨到一窍不通的地步,已经隐隐意识到其中可能有些玄机,看着秦恪,一时有些游移。秦恪毕竟可是一个危险人物,万一以后惹出了什么祸端连累了自己......   但他低头看了眼怀中几乎快闪花他眼的金银珠宝,咽了咽唾沫,此时已经彻底被财物冲昏了头,再看着那支没什么特别的簪子时便安慰自己不过是只普通金簪罢了,送送也没什么,咬咬牙,抬手接过了   .   秦恪终于成功将首封密函送了出去。   他第一个联系的人是薛大人薛琼。   薛琼是魏昭当初让他向先皇推举,为他精心培育,一手提拔上来的得力干将,魏昭不在时,此人是他最信得过的人。   薛琼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又玲珑心窍,懂得与人打交道,办事稳重却不失灵活。   在之前,秦恪就已经打听到薛琼已经开始被西辽收拢做事,虽然空有官名没有半点实权,但也算是那些俘虏之中混迹的尤其不错的了。但也有不少风言风语传来,骂他已经成了卖国贼。   秦恪倒并不担心。   且不说当日投降之时秦恪已经事先和薛琼通过气,就凭那人一个手无寸铁的瘦弱文官在他当年遇刺之时却能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地冲到他身后为他挡过一箭,秦恪坚信他绝对不会背叛自己。   那密函就卷起来藏在金簪之中。   簪身很细,内部密函上的字是用极细的草根蘸墨写出来的,但也只勉强写了几小行。   秦恪只能长话短说,先忍住耻辱就自己沦为耶律崇烨男宠一事简略安抚他们让他们不必介怀,然后告知了自己已经买通了王府中的下人,让薛琼想办法与自己联系。   接下来的日子秦恪一直在等消息,但还没等到薛琼那边的音讯传来,就已到了年末。   .   适逢年末,西辽百官休沐,周昭留在府里的时间便也越来越多。   每日闲来无事便往秦恪的院里去,秦恪只得将手里要务压下了些,没再练剑,也没敢再试图与大臣们联系,而是抽出时间来应付他。   周昭这闲下来的几日没少折腾秦恪,但好在也顺势带着秦恪放松了几天,平时言谈之间也有意无意的指点他一番。   .   这日,周昭正在房中搂着秦恪厮磨,就听外面传来敲门声。   “王爷。”胡管事在门外叩门道。   周昭并不意外,但还是沉声斥道:“本王不是说了别来打扰么?”   外头的胡管事听着耶律崇烨有些喑哑的声音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一时僵住了。   想不到王爷这天还没黑透就……胡总管暗叹自己真是闯祸了,竟然敢打断了王爷好事!回头免不了要挨他一通狠斥。   但是,王爷什么时候说过不许让人打扰?哎!怕是他一时色令智昏忘了说了吧!   胡管事只觉得憋屈,但好在自己说的是件正经事,赔笑道:“王爷,奴才哪敢打扰您的好事,实在是那宫里来了消息。太后娘娘召您入宫一叙,说是有要事相商。”   .   周昭这才停了下来,语气颇有些扫兴,“这样么?本王知道了。”   秦恪被蒙着眼,看不到耶律崇烨的表情,但听到他们的对话,已经隐约能猜到些什么。   耶律崇烨虽然是个狂傲不羁,残暴嗜血之人,对太后却还算恭敬,此刻语气这般不耐烦,显然是知道太后会与他商议些什么让他不快的事。   眼下正值休沐,西辽又顺风顺水,朝中不会有什么要事需要讨论。纳妃,子嗣之类的事依耶律崇烨的脾性定然是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和太后说开了,所以太后最可能与他商议的,怕就是关于自己这个亡国之君。   .   耶律崇德生性多疑,哪怕一时同意将他赏给耶律崇烨,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但他毕竟是耶律崇德自己赏给耶律崇烨的,现在虽然数月已过,要动他还是不大方便开口,耶律崇德也深知文武百官的意见在耶律崇烨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所以定是要拉着那在耶律崇烨这里说话还有些用的太后帮忙打太极,想办法除掉他的。   秦恪暗暗思忖,感觉到耶律崇烨要离开,竟是头一次伸出手,摸索着主动抓住了想要起身的耶律崇烨的肩。   耶律崇烨被他拽住,像是有些诧异,停了一下,继而低笑:“怎么,舍不得?”   秦恪自然不可能舍不得他,但他虽然还不懂取悦人,也已经知道该顺从人的道理。   他索性言辞含糊,像是默认了,低声道:“王爷......早去早回。”   .   周昭看着秦恪垂下英气冷峻的剑眉,神色讳莫如深的样子,深知他心中想些什么。哪怕对他还不够了解的耶律崇烨本人在,那副拒人千里的表情也着实不像舍不得人的,根本蒙混不了。   但他还是笑了,决定装作没看出的样子,给秦恪小小的放一回水。毕竟,这是这个人第一次知道自己要主动。   “你倒是越来越懂规矩了。”周昭奖励性地吻了一下秦恪。“好好暖着被窝,等本王回来。嗯?”   .   秦恪知道耶律崇烨去宫里这趟,怕是得耗到半夜三更,自然不会这么早就在塌上乖乖等他。   听到耶律崇烨出门后,他扯开布条,冷冷坐了起来,想到方才竟与耶律崇烨这种恶魔佯装出一派亲密温存之相,神情不由更加憎恶。   但他多少也是习惯了,很快压住了愤恨。   低头又看了下手中因怒意紧攥着的那块布条,有些好奇耶律崇烨为何总是喜欢蒙着他眼睛,但他也懒得去多管耶律崇烨的心思,说不定只是什么特殊嗜好罢了。   秦恪嫌恶的将那布条扔到一边,刚要敛衣下床,就听门外又传来人声。   “秦公子。”那声音很是难听,而且十足的谄媚。   秦恪听出是胡管事的声音,顿了下,剑眉微蹙,不知他为何还没走。   秦恪压住厌恶,努力温声问:“胡总管有何贵干?”   “有您故人的东西。”   秦恪怔住了,难得在眼中浮上喜色。   .   薛琼将那簪子原封不动还给了他。   但秦恪知道,簪子里已经带来了新的音讯。   他从前勤于朝政,与那帮心腹重臣时常不舍昼夜聚在一起共商大计,而自向西辽投降以来,他已经太久没听到过众卿的音讯。   秦恪颇为感慨,送走胡总管后,就立即将簪子里的纸条取了出来。   薛琼果然早就听闻了他的事,在信中忍住悲痛让他保重龙体。又告知他自己这段时期一边在努力取得西辽人的信任,一边也一直在努力尝试联络各方残留势力,甚至和太傅魏昭也联系上了。   秦恪看得十分欣慰,薛大人果然不会让他失望。   但最后一行似是犹豫着添上的极小的字,却让他蓦然瞠目。   “肆戚已死!望主节哀,闻讯勿与武王交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文么么哒!   ——————————   感谢在2019-12-16 23:53:01~2019-12-17 23:5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灯_ 3个;魏蓝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中歌瑶、浔 2瓶;demoのtes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2.17   秦恪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字条,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颤了起来。   李肆戚,竟然已经死了?可那次马车中,耶律崇烨不是明明答应过他,会将人放了吗?   秦恪又想起了耶律崇烨那一次被他钳制之时曾讥笑着和他说过的话:“就算本王现在答应了你,想要反悔不是易如反掌?”   秦恪咬牙,暗恨自己天真,耶律崇烨那种胡搅蛮缠睚眦必报的小人说的话怎么能信?   .   秦恪攥紧手中字条,眼中满是悲痛。   李肆戚比他还小上一岁,因生了对虎牙,性格又轻狂偏激,更显得稚气未脱,幼时便时常和他一起去穆府找那大他们几岁的四少爷穆城涛玩,三人一起比武练剑,情同手足。   李肆戚是李将军的独子,自幼被宠着长大,虽有些不大懂规矩,平时又鲁莽冲动,但为人快意恩仇,重情重义,敢言他人所不能言,对朋友更是慷慨无私两肋插刀,所以也颇受同龄人追捧,那些老臣平素再严厉古板,撞见了李肆戚,也不由对他多了点关照和纵容。   当年秦恪被先皇强词夺理当庭呵斥,李肆戚气急败坏,不顾秦恪穆城涛等人的眼色慨然出列为他辩驳,惹怒秦沧挨了好一顿板子在家里躺了大半个月。他一点都不后悔,只是嫌窝家里太闷。秦恪与穆城涛去看他时,李肆戚可谓兴高采烈,大笑着就要爬起来和他们再出去比试,还是被两人拽住才悻悻趴回去。   当年那少年人何等朝气蓬勃,秦恪没想到李肆戚居然就这么死了。   秦恪眼底赤红一片,饶是国破以来,他已经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却终究一时难以接受。   .   “王爷,您回来了?”那胡总管的声音远远从外面传来。   耶律崇烨显然心情很是不好,语气不善地打发走了胡总管,直接往这边大步走了过来。   秦恪回过神,没想到耶律崇烨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他立即敛住心绪,迅速将纸条扔进火盆中销毁,又将一切恢复原貌回到了塌上。   .   周昭推门进屋,就见秦恪和他离开时一样躺在床上。   他走了过去,脱靴进了锦被,感觉到被窝还是凉的,问秦恪道:“被窝怎么这么凉。方才起来过?”   秦恪顿了下,有些心虚,只能低声道:“如厕了一次。”   周昭摸了下秦恪下巴,盯着他半点心绪都掩饰不住的脸,眯起眼。“是么?”   其实秦恪从前再不擅长撒谎这段时间还是被练出了一点忽悠人的伎俩,不过,现在的这些小把戏,在周昭眼里,自然完全不够看。如果是耶律崇烨本人,一定已经发现了。   他本来想给秦恪放点水,但现在看来还是要多给些教训才行。   刚好,现在的耶律崇烨,本来也正在心里有火气。   .   秦恪苏醒之时,天还蒙蒙亮。   “还疼么?”耶律崇烨像是心情好了不少,温声问。   秦恪已经几乎动弹不得了,脱力趴着,被咬破的带着干涸血迹的唇紧绷着,侧目盯着打在墙上的一点晨光,神色冷漠麻木,没说话。   .   周昭知道秦恪疼的厉害,他昨日发了狠,一方面是他知道耶律崇烨的性情定然是会如此,另一方面他也存了要教训一下秦恪的心思。   “昨夜本王心里有气。”周昭学着耶律崇烨的语气,道:“整个西辽都想你死,太后那里更是催的紧。本王为你和她老人家是又发了次火。”   秦恪闻言,有些诧异,他之所以想不到耶律崇烨会那么快回来,就是因为他不知道耶律崇烨会那么果断,为了他和太后那般冲撞。   他还是低估了自己在耶律崇烨那里的受宠程度。   .   周昭感觉到了秦恪的诧异,他知道秦恪生性高洁豁达,从来不会去拘于小节,更别提去注意自己的外貌。   但,他要让秦恪知道自己这张好皮囊究竟还有多少利用价值。他很清楚,就算是真正的耶律崇烨也一定会被秦恪英俊的面容与卓绝的气韵所吸引,做出同样的事。   周昭搂着他,安抚道:“秦恪,你听话一些,本王会好好保着你。”   秦恪听着耶律崇烨这话,眼中有些异样。知道他很可能是因为什么事对自己生了疑,但他现下实在有些无心应对了,满脑子都是李肆戚和那些被杀的人,只能麻木闭上眼,顺从的任由他搂着。   .   胡管事天还没亮就在秦恪院外转悠个不停,心里七上八下。   他昨日大晚上的正守在外面就见耶律崇烨气冲冲回来了,他也没想到武王回来的那么快,担心秦恪私自联系旧臣被发现了什么再牵连自己,也顾不得耶律崇烨脸色差了,斗着胆子特意赶上去扬声问候了一句提醒了屋里的秦恪。   现下,也不知道那秦恪被发现了没有。   昨日那一贯冷漠强大的秦恪少有的出了动静,甚至几乎带了哭腔,可见是实在受不住了。   胡管事只觉得心惊胆战,自从秦恪越来越顺从,武王也是越来越宠他了,难得没怎么再折磨过他,不知道昨夜王爷那般折腾他是单纯撒气还是发现了什么。胡管事越想越担心,唯恐牵连到自己头上。   正想着,就见耶律崇烨从秦恪院里出来了,脸上看起来神清气爽了不少,胡管事这才放松了些,又赶紧赔笑行礼。“小人给王爷请安了!王爷,今儿起这么早呢?”   周昭对他道:“本王昨日惹恼了太后,气的她闹了心病,你快去叫人备马,本王再进宫一趟。”   胡管事听着这番话彻底确定秦恪没被发现了,松了口气道了句“是”,转身就要下去准备。   周昭想起了什么,又侧头道:“对了,再去藏宝阁取来雪芝玉露膏,给秦恪送去。”   那雪芝玉露膏是极为稀有的珍品,是当初皇上赏给王爷的,秦恪受宠程度可见一斑。那胡管事忙赔笑道:“是,是!”   .   胡总管很快就去看了秦恪,把药呈给他,满脸谄媚笑容,说是王爷让给的。   秦恪只觉难堪至极,但毕竟已经习惯,还是艰难起身,说了声谢。   胡总管看着秦恪那副不快样子,还以为他是被王爷狠虐了一番心里难过了,笑着安慰他道:“王爷是昨日在太后那里发了火,所以到处找人撒气呢。秦公子莫要多虑。王爷对你还是尤其上心的,这不,前脚刚走后脚就差小人把这上好的药给送来了。”   秦恪低声道了句“是”,看了眼胡总管,想起什么,又神色游移,道:“胡管事,秦恪有一事想问。”   胡总管笑道:“秦公子但说无妨。”   “总管可知东陵李肆戚李将军?”   胡总管闻言,表情有些犹豫,顿了下,还是起身去关了门,低声道:“李将军的名号小人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听说他早在很多天前就已经故去了,秦公子问这些做什么?”   秦恪顿了下,才艰难开口,问:“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这......”胡总管有些踌躇,开口道:“那李少将军似乎是行刺过王爷,王爷当时放了他,后来他却不知犯了何事惹到王爷就被莫名的杀了,听说死的很惨,哎,活活折磨死后被剁成肉酱喂了狗。”   秦恪听得心中一阵绞痛,攥破了拳头,眼底通红。   那胡总管被他这般表情骇到了,安抚道:“秦,秦公子,您可千万看开些。如今你已经是王爷的人了,只要好好听话伺候好他,绝对不会有那样的下场。”   秦恪赤红着眼,几乎冷笑出声。   听话,听话又有什么用,耶律崇烨那种人还不是随他自己的心情想折磨就折磨!想杀就杀?!   可现在,除了听话,他又还能做什么?   秦恪想起薛琼劝过他勿与武王交恶,冷冷闭上眼,哑声道:“我知道了。”   .   好在接下来几日,耶律崇烨念着秦恪受了伤,让他歇了几日,没再来他这里。秦恪才不用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杀了耶律崇烨。   秦恪满腔愤恨悲苦无处纾解,伤稍好了些就去梅林练武。   梅花林中,下过一场雪,猎猎红梅被皑皑白雪半遮半掩,偶尔凛冽寒风吹过,流火一般簌簌而落。   少时与李肆戚穆城涛练剑之时欢声笑语,意气风发的样子还在眼前,想不到如今那二人竟都已经离他去了,秦恪孤身置于梅林之中,只觉无比寂寥萧瑟,悲不自胜,几乎震碎了手中残枝,枉顾还未彻底痊愈的身体狠狠练着剑,不知不觉间竟已练到日薄虞渊。   直到有人击掌道:“好。”   秦恪才立即收枝站正,侧目而望,就见耶律崇烨远远走了过来。   他眸光微动了下,习武之时他一直都是尽量避开耶律崇烨,不止是因为他不便让耶律崇烨知道他的心思,也因为每每练剑总是为了宣泄愤恨,此刻正腾腾杀气四溢,好在耶律崇烨离他较远。   秦恪只能敛下杀意,将那已经断裂的梅枝扔开,抱拳对耶律崇烨作了一揖。   “雕虫小技,王爷谬赞。”   耶律崇烨盯着他道:“怎么想起来练剑了?”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秦恪满心愤恨悲苦,无心应对,转过身,“秦恪这便回去。”   .   “慢着。”耶律崇烨叫住秦恪。   秦恪只好停下,看向耶律崇烨,不知他又要搞些什么名堂。   耶律崇烨示意身后的胡总管去拿剑过来,然后将剑扔给秦恪,道:“秦恪,来陪本王练练如何?”   秦恪接过手里的剑,拔出,看了眼那锐利的剑身,又看着耶律崇烨,不知道耶律崇烨在想些什么。   他心中冷笑,这奸贼怕是料定了自己不能杀他。   正暗暗思量之际就见耶律崇烨已经拔出腰刀砍了过来,秦恪猝不及防险些被砍到,还好他反应极快,本能将剑一横挡住了。   耶律崇烨来势汹汹,逼得秦恪当场后移半步,脚跟深陷雪中。“专心。若是误伤了你,可莫要怪本王。”   秦恪道了句“是,”铮然攥紧手中的剑,用力将他长刀向上破开。   刀剑交接间,火花迸溅四射。   .   秦恪与耶律崇烨并非是第一次交手,早在很早之前与耶律崇烨临军对垒时,他便已经和耶律崇烨交手过。   两人都是一流的高手,武力不相上下,但耶律崇烨此刻只抱着随便练练的心思,秦恪却怀了满腔杀意,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果然,在耶律崇烨一个闲散分神之际,秦恪将剑刺向了他的咽喉。   秦恪经过一番械斗,心中杀意已然越来越难以掩盖,想着李肆戚的惨死恨不得当场就杀了此人。   但关键时刻,秦恪还是咬牙,将剑偏开了一些,凛冽剑风削落了一旁低枝,梅花随风落了两人满肩,一地殷红。   .   耶律崇烨大笑道:“好。”   秦恪不甘心地放下剑,敛住眼中杀意,低头道:“承让。”   “这才是夸剑法。”耶律崇烨道。   秦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困惑抬眸看向耶律崇烨。   “本王方才那句好,夸得是......”耶律崇烨盯着秦恪,见他一袭黑色劲装置于乱红纷飞之中,那原本冷冽的英俊面容也染上了几分艳色,笑了,眯起眼,“......人。”   .   耶律崇烨话音刚落就将秦恪直接扛了起来。   秦恪猝不及防,惊了一下,手中的剑落到了地上,他此刻满心愤恨杀意,着实难以收心应对,攥紧拳头,终于忍不住挣动了下,“王爷,可否晚些.......”   “本王想动你,还要挑时辰么?”耶律崇烨扛着秦恪就往卧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文么么哒。好多人忘了李肆戚了,小李很伤心,作者多给他点笔墨来刷下存在感嘻嘻。木有车~~两人回房走个剧情。   ——————————   感谢在2019-12-17 23:53:40~2019-12-18 23:5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陶小四、轩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moのtes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2.18   周昭将秦恪大步扛进屋里扔到了榻上。   耶律崇烨兴致高昂时,时常失了轻重,秦恪被丢的闷哼一声,起身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攥紧身下被褥。   周昭看着秦恪因为方才与他一番练剑比试,杀气外露难以掩去的眼底,知道他现在的仇恨值正处于高涨的状态。   他却佯装不知情,只是笑道:“自己除了外袍。”   虽然满腔怨恨,但秦恪到底已经快习惯了,也自知违抗命令没有用,听了他吩咐后,果然敛住脸上的表情,将身上的外袍乖乖褪去了。   正凝眉闭目等着他发落,周昭却对他道:“把你身下的衣裳换上。”   秦恪闻言,有些愕然,睁开眼,才发现榻上不知何时被人摆了件衣裳上去,而自己正压在了上面,仔细向下看去,不由瞠目。   那衣裳他自然再熟悉不过。漆黑江绸底绣金龙图腾与十二章纹,每一针每一线都极尽庄严华贵,神圣无比。   那是东陵皇帝才穿的龙袍!   秦恪立即起身,将那龙袍从身下拿了起来,在手里正色端详着,又颇为困惑,看了眼耶律崇烨。   显然他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耶律崇烨现下突然让他穿上这龙袍是何用意。   .   666本来以为他二人要进屋办事还想回避起来,看着那龙袍,才停住了,思考到宿主的禽兽本性,一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   周昭果然端出耶律崇烨的轻狂之态笑道:“本王从前偶有机会,见你穿过龙袍,那副样子可着实叫人心痒,今日不妨再穿上,让本王品上一品?”   秦恪顿了下,才终于反应过来耶律崇烨的意思,竟是图一时之乐,想让他换上这件龙袍……   他本就已经满心愤慨,此时更是屈辱惊怒至极,紧紧攥紧那龙袍,看着耶律崇烨说不出话来。   .   666也是惊住了,要知道东陵人礼法森严,又封建迷信,这龙袍,龙座,传国玉玺之类对于他们来说完全神圣不可亵渎!   它看向任务对象秦恪,果不其然看到他眼中的怒火愈演愈烈,几乎要烧了出来,看得它几乎瑟瑟发抖。   但再看宿主周昭,却见他还是一脸戏谑轻浮的笑,甚至抬手,摸着秦恪因为隐忍愤怒几乎在颤抖抽搐的英俊面容,刺激他道:“磨蹭些什么?快换上。”   .   秦恪竭力忍耐才将心中的仇恨与怒火忍下了些,哑声道:“王爷,请恕秦恪不能换。”   周昭停住了,有些扫兴的样子,嗤笑,“怎么?如今东陵早已覆灭,这东陵皇帝的龙袍自然也没了任何意义,此刻就当为你我二人图个乐子,又有何妨?”   “还是说,”周昭的语气冷了下来,凑近他,眯起眼,“你还想让这件龙袍以后再有用途?”   .   秦恪知道他此刻如果不换上这身龙袍,必会激怒耶律崇烨甚至让他生疑,可,秦恪一时之间,还是怎么都不能接受,将这身极具象征意味的龙袍也染上那些肮脏污秽!   .   见秦恪既不回应也不动作,周昭眯起眼,声音冷了下来,“秦恪,本王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是换,还是不换?”   果不其然,见他直视着自己,铮然开口道:“秦恪,实难从命。”   周昭狞笑了下,眼神凶狠起来,“看来,你是想要本王帮你换上了?”   .   666方才已经被任务对象的眼神所慑,现在看着周昭那副表情,更觉得恐怖至极,瑟瑟发抖,不敢去看。接下来,自然又是一阵激烈的拉锯对峙。   .   秦恪在竭力忍耐劝阻和挣扎无果后,终于怒不可遏,本能对耶律崇烨动了手。   周昭早有防备,堪堪避开了,攥住了秦恪用力到青筋凸起的拳头,表情彻底冷了下来。“秦恪,这是你第二次对本王动手。”   秦恪见已经在情急之下反抗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再也不做任何遮掩,愤懑冷笑道:“那又如何?”   “秦恪就算百依百顺,难道就能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他赤红着眼,厉声道:“耶律崇烨,你当初口口声声答应饶李肆戚不死,转眼却做了什么?将那刚刚及冠不久的少年人折磨致死,剁成肉酱喂狗?!”   秦恪积攒了满腔愤慨,此刻终于发泄出来,越说越激动,眼底已然赤红一片。“王爷所作所为,不过全凭一己之念罢了!”   .   周昭听他说完,顿了下,笑道:“那又怎么样?秦恪,本王早便和你说过你和本王没有商量的余地。既然你知道本王随心所欲,你能做的,也只是学聪明些,好好取悦本王。”   “秦恪之前已经任你宰割了,还不够吗?”秦恪喝道:“你究竟为什么还要杀李肆戚,还要如今日这般逼迫于我……”   .   666闻言,叹了口气,他虽然同情任务对象的遭遇,但李肆戚这件事上,宿主也真的是有苦难言。   周昭当时为了保住那李肆戚可是蛮费了一番功夫,最后才让他假死来助他金蝉脱壳了。   可在任务对象这里,却只能装成一个杀畱人狂魔。   .   周昭对秦恪道:“李肆戚那人,空有一身行军打仗的功夫却没什么脑子,本王就算留住他,他也早晚会因为冲动惹上祸端,害了自己不说,说不定还要连累他人。你应该谢谢本王才是。”   “至于你说的,任本王宰割?”周昭冷笑,逼近了他,“秦恪,你以为你表面顺从一些,你那些心思动作本王就都看不见吗?”   秦恪这才怔了下,看着耶律崇烨。虽然他知道耶律崇烨会怀疑他,但却不知道他对自己的那些事竟然也有了解。   “这次龙袍的事,不过是给你提个醒罢了。”周昭将秦恪冷然甩开了。   他转过身,沉声道:“秦恪,什么时候你真的能够脱胎换骨,把你那些无用的棱角原则,小仁小义都收起来,什么时候再来见本王!”   .   周昭走后,秦恪颓然杵在榻上,半饷没有动,一种无力与绝望再次笼罩了他,比之从前更甚。   他终究再一次输给了自己的本能。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一切忍辱负重都是有用的,现在看来所取得的价值才不过是一点皮毛罢了。   可,秦恪攥紧那龙袍,他如何能换!   他愿意为了东陵江山社稷,让自己粉身碎骨受尽折辱沾满血污,他也已经知道自己肮脏至极再不配这身龙袍,但后世自还会有圣主明君统领江山。   耶律崇烨所说的那种“脱胎换骨”,倒不如说是把他的脊梁骨一节节打碎了。他如何能做那种卑躬屈膝,奴颜媚色毫无原则底线之人!   .   周昭后来刻意冷落了秦恪几日。   666担心的不行,但几次想催他去见任务对象都忍下了,它已经开始同宿主逐渐有了些默契,知道他心中一定有什么自己的打算,只是还是不由提心吊胆。   耶律崇烨是秦恪在东陵之中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旦他松了手,秦恪势必就会被各种危机所包围,举步维艰。   而它又知道任务对象接下来还会经历一些巨大的波折,它真不敢想象这种处境之下的秦恪要如何才能保住自己。   于是,最终666还是忍不住很是忐忑地问了下周昭:“宿主,您已经成功用李将军惨死和穿龙袍之事刺激了任务对象了,后面还要对任务对象做什么吗?”   思及后面之事的残酷,周昭的脸色难得也沉重了下来,但还是收紧眼瞳,决然道:“最后这件事,就交给那些一心想害他的人来做吧。”   .   耶律崇烨不再宠幸秦恪的这几日,秦恪的院中终于冷清了下来。   胡总管见他失宠,唯恐自己的摇钱树毁了,好几次火急火燎地赶来院里催他去找王爷认错和好,但见秦恪一直没有动静,着实也有些恨铁而不成钢,斥他是个没眼力见的,愤然走了。   其实,胡管事的话秦恪并非完全听不进去,他之前一再突破自己的底线,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一旦坚定了立场半点都不会动摇的人。   他虽然巴不得耶律崇烨少往他这里跑,可现下局面却让他内心也不得不开始担忧。   秦恪深吸了口气。他那时候对耶律崇烨动手,虽然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仅仅做到顺从的话原来根本没多大用途,但确实是冲动了。   秦恪一贯沉稳自持,受降一来却接连被触碰底线,数不清有多少次险些控制不住自己。   顺从可能本身是没有多少用,但是如果不顺从,惹怒了耶律崇烨,后果也是他不敢去想的。   .   秦恪这几日被看守得得比之前更严了。之前能够打点王府里的那些人,也全凭他受宠,现在秦恪想再与外界联系简直是痴心妄想。   秦恪不知道耶律崇烨说得清楚自己的那些心思动作,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和薛琼有过联系?   万一此事又累及薛琼,让薛琼也为此丧了命,他该如何是好?   秦恪越想越觉不能再耗下去,痛苦蹙眉。   可若耶律崇烨真的心知肚明,就算自己去了又能怎样,耶律崇烨性情暴虐,喜怒无常,难道他这般连顺从都十分勉强的人还能哄得耶律崇烨时时刻刻开心吗?   就算他现下能答应耶律崇烨穿上龙袍去认错言和,他清楚自己能做到的也不过仍是委屈求全罢了,如何能做到像耶律崇烨说得那般“脱胎换骨”?   耶律崇烨手段极其卑劣残忍,但凡耶律崇烨再做出些什么他根本无法接受的事来考验他,自己再没有控制住本能而冒犯于他,说不定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秦恪这样一来二去的挣扎思虑着,足足几日,都迟迟没有动作。   .   这日,秦恪正在房中听到有人叩门,打开门,却见陆五站在了门口。   “秦公子。”陆五向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陆五为耶律崇烨的贴身侍卫,论等级倒完全不必对一个受冷落之时的男宠如此客气,他端出这幅姿态,叫人觉得比之其他那些下人看起来讨喜不少。   但秦恪清楚陆五阳奉阴违,心中有鬼,实在生不出半分好感,只觉心中更加烦闷。   想来他这几日受了冷落,陆五一定将消息传了出去,萧闫寥那里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秦恪暗自思忖着,努力放平语气,淡道:“陆侍卫有何事吗?”   陆五倒也不介意秦恪这般冷漠态度,他知道秦恪素来性子冷淡,只是笑道:“确有要事相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文!比心(下一更恪恪终于可以和太傅见面了)   ——————   感谢在2019-12-18 23:51:55~2019-12-19 23:4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只若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棠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2.19   陆五问秦恪道:“秦公子可否让陆五入屋一叙。”   秦恪虽然对陆五心有戒备,想尽快找个借口搪塞过去,赶走他,但是见陆五那副确实像是有什么要事的表情,以防万一,还是索性开门,让陆五进来了。   陆五进门后,将门仔细关好,对秦恪拱手道:“冒昧了。”   秦恪正色道:“陆侍卫不必如此,有什么事就请直言吧。”   .   陆五端出一幅有难言之隐的样子,犹豫了下,才对秦恪道:“秦公子,小人听闻,雷樊将令堂绑去了他府里。”   秦恪闻言,不由瞠目道:“你,你说什么?”   .   秦恪生母当年正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才能蒙得秦沧荣宠,在前任皇后病逝后被册封成了皇后,如今虽然已经是三十有五,却也保养的极好,依旧美艳无双,甚至更具风韵。   雷樊那厮嗜血好色,将她绑了去,会发生什么,自然可想而知。   陆五看到秦恪这幅终于不再淡定的样子,在心底暗笑,秦恪果然是个出了名的孝子,又假意道:“秦公子,小人本来是不想和您说这件事惹您着急。但,小人实在是不忍心令堂受辱啊!”   他叹道:“秦公子虽然从前是敌国君主,小人却也仰慕您的威名,您来王府后更是对小人多有关照。小人见您落得如今的地步,一直很是痛惜,听闻了你母上的事后更是为您担忧啊。”   秦恪自然知道陆五不会那么好心,只是他迫于如今处境一时之间再心急如焚也无计可施,只能暗暗咬牙,强作镇定,盯着陆五。想着他既然来找自己,说不定有些门道。   果然听陆五开口道:“秦公子若是不嫌弃,可以找小人帮上点忙。小人虽然身份卑微,对上雷将军他们不过是蚍蜉撼树,却也能尽上绵薄之力。”   秦恪只能虚与委蛇,问道:“多谢陆侍卫,不知陆侍卫可有什么法子?”   “小人听闻,那雷樊刚好听了王爷调遣,今日需要去城北的军营监察一番,少说也要戌时才会回去。”   陆五走近他,低声道:“小人今晚恰好也不必当值,秦公子到时候若有需要,可以来找陆五,陆五之前随王爷多次去过雷府,对那里轻车熟路,可以帮忙引路。”   秦恪这才终于从急迫无措之中稍稍冷静下来一些,哪怕其中有诈,也总比只能坐以待毙强,他拱手道:“有劳陆侍卫了。”   秦恪目送着陆五离开,漆黑的眼底暗流汹涌。   .   666看着天眼,对周昭道:“萧闫寥果然在从陆五那里得到了您冷落任务对象的消息后,就联合了雷樊想对任务对象出手。”   周昭自然毫不意外。   “不过那陆五凭什么觉得任务对象会相信他的话呢?他不过是个和任务对象没什么关系的普通人啊。”   周昭道:“因为他知道,如果换做是其他人,也许不会相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事,但是秦恪这种人,却是会相信的。”   “啊?那,那怎么办!”666沮丧道:“这其中一定有陷阱,任务对象会不会上当啊。”   “不会,他早就知道陆五的底细了。”周昭安抚道。   “那就好。”666这才松了口气。   .   然而到了晚间,666却惊道:“宿主,我看到任务对象和陆五一起潜伏进雷府了!”   它哭丧道:“您之前不是说任务对象不会上当吗?”   “他心里清楚是陷阱,但,就算是陷阱他也定然会去。”周昭道。   666正听着,浑身已经泛起了红光,语气沉重下来,忧虑道:“完了,完了!任务对象最大的困境已经出现了。”   周昭眼底也不由波动了下,但还是神情凝重道:“先静观其变。”   .   秦恪最终还是选择了去救他的母后。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忍受,眼睁睁看着他的母后,那曾经的堂堂国母受辱于人。   他原本想再去求耶律崇烨,但白日里耶律崇烨也根本不在王府之中,事发突然,他与耶律崇烨的关系尚未破冰,也只能想办法靠自己。   秦恪打算先暗中救下母后,事后万一实在无法,再倾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向耶律崇烨求情。闯入雷府虽然冒险,但只要自己万事小心,也并非不可能成功。   .   秦恪天赋异禀,又自幼勤学苦练,身手极好,陆五身为耶律崇烨的贴身侍卫自然也不差。   两人身着夜行衣,借着夜色遮掩飞檐走壁,转眼间就摸到了雷府后院。   冷风呼啸,月黑风高,秦恪与陆五隐藏在一层低矮灌木后观察着雷府的种种动向。   “秦公子。”陆五声音压的极低道,“您可以过去了。”   “好。”秦恪低声道,作势就要过去。   陆五本来生怕自身安危被波及,是想在秦恪刚刚潜入雷府时就通风报信然后溜走,但秦恪武功高强,丞相生怕让秦恪逃了,明令他必须将秦恪引到距离雷樊最近有重兵把守的地方。   现下,总算是到了,陆五松了口气,想着这一次可以得丞相重赏了,刚喜滋滋要发出信号,却被佯装就要离开收脚折返的秦恪猛的从身后紧紧捂住了口鼻,甚至还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被一柄短刀抹了喉咙。   他不甘心地瞪大眼,悄无声息倒了下去。   秦恪将陆五的尸体留在灌木丛中,染血的短刀擎在手里,在墙上借力,纵身一跃,攀上了檐顶。   .   他生的高大强健,却身轻如燕,在檐上低身行走,竟是一丝动静都没惹出。   秦恪单膝跪下,俯身,小心掀开瓦片,凝神向里面打量。   就见他的母后果然就在里面。   她嘴里被塞了布,双手被绳子绑在身后,像是被绑来时经受了一番挣扎鞭策,发髻歪斜散乱,身上还有伤,但表情却依旧不卑不亢,毫无仓惶之色,看起来冷艳高贵至极。   秦恪自投降以来便未曾有机会再见母后,心中一直深深惦念于她,见那从来端庄威严的女人,此刻竟是被折磨的这般憔悴狼狈,已然痛惜至极。   一旁有人笑着走近,逐渐出现在秦恪视野中,果然是雷樊。   秦恪咬牙,心中一紧。   .   “东陵的水土果真养人,竟能养出这样的绝代佳人?”雷樊粗声笑着,布满厚茧的肥厚手掌摸上了女人的脸。   她果然被激怒了,满脸愤恨厌恶,再次回避挣扎起来。   “臭娘们!竟敢如此不识抬举!”雷樊狠狠打了她一下,女人摔倒在榻上,被打的嘴角直接溢出了血。   秦恪暗中看着,心中怒火翻腾,紧紧攥紧手中的短刀,攥的骨节泛白。   女人却侧过脸,依旧不卑不亢瞪视着雷樊。   雷樊盯着她哼笑一声,恶狠狠掐住女人的脸,粗声斥道:“你那好儿子都能为了保命,乖乖躺下去伺候男人了,你还在这里摆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做什么?”   女人这才像是被刺到了痛处,瞪视着他,眼底通红一片。   秦恪更是心如刀绞。   他投降之时事发突然,甚至一直未来得及与他母后有过解释,他知道母后与他是一样难以接受的,更别提,自己甚至还承欢人下,做了耶律崇烨的男宠。   他红了眼眶,自己如今还有何颜面再见母后!   .   “呵,你不如,就乖乖从了我。”雷樊狞笑着,恶狠狠扑了上去。   秦恪怒不可遏,他收紧眼瞳,眼中满是森然杀气。   他知道,刺杀堂堂西府大王是一等重罪。但雷樊,于情于理都必须死。只要自己足够隐晦,没人会发现他!   终于,秦恪说服了自己,凝神瞄准雷樊后背,将手中短刀狠狠挥了出去。   秦恪射箭向来百发百中,他也很清楚,那一记飞刀是足以致命的。   果然,那柄短刀重重刺进了雷樊身后,雷樊防不胜防,被捅到了要害,瞬间毙命,倒到了一旁。   .   秦恪见那个叱咤风云威猛无比的常胜将军雷樊竟然就那么瞬息之间倒了下去,顿了下,本能还有些不放心。   但思及雷樊没有收到陆五的信号,很可能还不知道他已经来了,无意之间被自己夺取性命也是很有可能,这才放心了些,   又见他母后已经发现了他,抬眼看了过来。   .   秦恪立即从檐顶跃下,走到女人面前帮她拿掉嘴里的布,为她解开绳子,母子俩终于见面,秦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刚要开口让她随自己逃出去,女人却盯着他,抬掌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极狠。秦恪被掴得侧过头去,脸上瞬间出现一片红色指印。   他僵住了,回头,漆黑的眼瞳看向他的母后,第一次在女人的眼中看到了失望。   他的母后虽然对他严厉至极,其实秦恪也知道她时常会偷偷关心自己,冷艳的眼中也时常会不经意流露出温情甚至赞许。   自己一直按着她的想法努力去做好她要求的任何事,他从未让她的母后失望过,而现在,自己却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了这样深深的失望,也第一次被她这样掌掴。   他微微颤抖着,一时之间不懂得母后这一巴掌究竟为何?   是在怪他投降下跪于敌人,怪他身为一国之君居然屈于人下,还是……   女人却突然猛的冲他高喝了一声。“跟他走——”   还未等秦恪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女人已经推开秦恪,雷樊手里的长刀直接捅进了女人的胸腔。   秦恪脸上溅染着污血,看着刺目的嫣红的鲜血将女人的胸膛染红,因为极度的痛苦面庞抽搐,瞪大双眼。   女人看着他,眼神里的情绪一时复杂至极,但很快就漫散开来,断了气。   .   “萧丞相说得果然没错。秦恪,你就算知道是陷阱,也一定会来。”雷樊笑道。   秦恪这才从痛苦之中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看着他,愤恨至极,几欲崩溃,嘶吼道:“雷樊!”   “很意外?哈哈哈哈。”雷樊大笑了起来。“皇上御赐的金丝软甲,也是你区区一柄短刀就可以洞穿的吗?”   秦恪这才注意到雷樊凌乱衣衫之下那金色的软甲一角,他咬牙,万万没想到雷樊居然还会有这种宝物,绝望之际只能拼尽全力与雷樊厮杀起来,虽然一时之前几乎占了上风,然而外面的侍卫早已经全部破门闯了进来,秦恪根本插翅难飞。   就在此时却有什么东西从檐顶滚落了下来,随着几声炸响,屋中瞬时浓烟滚滚,一片混乱,完全看不清人。   “走!”迷雾之中,秦恪被人搂住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文么么哒!(什么鬼为什么修改过的没显示出来)   ————   然后其实薛琼线被我之前就顾及是快穿世界删了。所以秦恪的成长线到这里就结束后面就开始正式搞事业了。   但是薛琼的设定一直不是坏人哈,昭昭帮他挑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原本只是想让他装成坏人而已。   ————   追求品质的其实可以养肥看下哈,虽然想夜间修好,但疲累困倦打瞌睡的情况下真的很难去好好精修文,等我熬过这阵子回头再修一把。晚安 第51章 2.20   那一声让他从极度的痛苦混沌中清醒过来。   那个声音太过熟悉,秦恪哪怕迷雾之中未来得及看清人,他也已经知道,是谁。   周昭恢复了魏昭的身份,声音也没有再去伪装,音色比之耶律崇烨的要温润悦耳不少。   他搂住秦恪,同秦恪一起纵身跃上了檐顶。   雷樊自然紧跟了上去,他清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今夜是杀定了秦恪,绝不可能让他逃。   但雷樊最善硬战,是靠奇力致胜,当下手中没了他那两把铁锤,对付震怒之下的秦恪已是吃力,更不必说秦恪身旁的神秘高手。   那人不知什么来头,武功在雷樊看来竟是比那耶律崇烨还要胜上一筹,身法和秦恪极像,但他出起招比起秦恪运用的更为熟稔完美,根本找不到漏洞。   雷樊和那两人只是几招过了下去,竟已经被逼的从屋檐上退落下来。   .   雷樊被侍卫扶住才站稳了,只觉气恼至极,他生的虎背熊腰,力大无穷,是西辽第一力士,虽然已经而立之年,却至今都无人能敌他,何时这般丢人过,粗声怒喝那些侍卫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放箭!”   一时之间,如雨般的箭矢密集扫射了上来,秦恪立即回身运剑护住周昭,迅猛剑影破空展成一道屏障,将箭尽数击开。   周昭搂过他侧身将袍袖一挥,那些箭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扫射了回去,叫那些侍卫惨叫着倒了一地。   箭上淬了剧毒,那些侍卫叫声极为痛苦凄厉,没几下就七窍流血而死。   秦恪看得心有余悸,生怕魏昭因他受伤,当即忍住丧母之痛与师徒久违生出的杂念,集中精力紧跟魏昭往外撤去。   眼见着那二人就要逃出去,雷樊就近拖过身旁侍卫挡了箭雨,大骂一声“废物”,扔开他,夺过大弓,拼尽狠力朝秦恪开了一弓。   周昭收紧眼瞳,凝神运力,竟是将那一箭再次扫落了回去。   雷樊堪堪避过,气急败坏,眼睁睁看着那人带着秦恪翻出高墙逃了出去,又侧头,难以置信看着那箭扫落回来后深深穿进了他身后的墙中。   他虽武艺不算天下第一,但他自信自己的力气还从未有过敌手,方才更是用尽了全力。那一箭饶是对方用剑来挡都能瞬间击断刺中对手,此人究竟是谁,竟然有如此通天本领!   .   周昭带着秦恪一路躲避追兵,逃进了密林中时,秦恪却感觉到身旁魏昭竟是踉跄了下,秦恪立即扶住了他。“太傅!”   秦恪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魏昭被箭削断一角的衣袖,和那手背上的血痕,愕然瞠目。   魏昭笑着安抚道:“无妨。只是擦破了点皮。”   秦恪见魏昭还是一副云淡风轻地样子,想到那些侍卫死时的惨状,不由痛惜不已,心急如焚。   秦恪绝想不到魏昭竟然也会有受伤的时刻,一种可能会失去这个人深深的自责和巨大的恐慌笼罩了他。   秦恪盯着他那处伤痕,满脑子混乱的思绪充斥着在他脑海中快速而激烈的翻腾。他抓住了魏昭的手,俯身就要凑上去。   周昭止住了他,“陛下想做什么?”   .   秦恪低声道:“帮太傅把毒吸出来。”   周昭立即就要抽开手,道:“陛下不可冒险。”   “难道还要我再眼睁睁看着你死吗?!”   秦恪突然吼了一句。   他肩膀颤动着,那些方才紧急关头强行压下的丧母之 痛与魏昭因为自己受伤的自罪之感全部涌上心头,他的思绪混乱芜杂,像是要被一种浓烈的情绪冲垮。   周昭停住了。   秦恪也顿了下,想到他方才竟然极度崩溃,情急之下冲撞了太傅,不由有些内疚,但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强行抓住魏昭的手,就要凑上去。   “陛下……”“陛下不可!”魏昭几番劝说挣脱无果后终于头一次语气严厉了下来,“陛下!”   秦恪终于停住了,低着头。   他的肩背因为过度的压制悲痛剧烈耸动着,片刻后,魏昭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划过秦恪的鼻峰砸落到他的伤口旁。   .   这是周昭第一次见秦恪落泪。   那个一贯威严强大的帝王此刻在他面前低着头,沉默着,强忍着悲痛,眼泪却仍然不受控制砸落了下来。   .   秦恪用泪眼看着魏昭的伤。   如果他没有那么感情用事,如果他能抛开那些自尊矜持早些取悦耶律崇烨,不,应该更早,如果他很早以前就能够采纳魏昭的意见,将那些所谓的道义姑且放下,只为了他心中若要庇护的人们而活……又何至于让他们落到今日的地步!   他剑眉紧蹙,闭上眼。是他那所谓的道义害了东陵的所有人!甚至,也连累了这个人!   眼前的这人,何等飘逸出尘,他本该身处桃源活的逍遥自在……   .   周昭看着秦恪,叹道:“别再为任何人冒险了,你生于帝王之家,如今更是一国之君,你身上背负着太多人的希望,怎可再为他人奋不顾身。”   秦恪深吸了口气,终于坦然接受了一切。   他睁开英气锐利的眼,被泪水浸润过得眼瞳愈发漆黑却明亮,昏暗中看向魏昭。“太傅,会死吗……”   他的语气平静,内心却突然涌出一种疯狂可怖的念头,如果这个人也死了,他要整个西辽都陪葬。   “怎么会?”周昭笑了,安慰道:“毒我方才就已立即用银针封住,后期自会设法逼出,不会有事。”   秦恪顿了下,这才终于放松了些,但想到那箭的毒性,还是很难不担心。   见秦恪还盯着他,有些不放心的样子,魏昭抬手,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魏昭可是也学过医的。陛下不相信魏昭的医术么?”   秦恪想到魏昭样样精通的绝顶天赋,这才终于放心不少,恭敬而认真道:“我信你。”   .   秦恪将魏昭背了起来。   周昭这次没有再拒绝,任由他将自己背着。   秦恪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单薄的少年,他比魏昭离开时又高了一些。后背愈发强健英挺,结实而有力。   他背着魏昭在黑暗中前行着,感觉到那人因为中毒而不稳的呼吸声,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然甚至狠厉在他黑漆漆的眼中浮现出来。   他要雷樊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他要百倍奉还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子民的人!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不择手段也要让西辽崩塌覆灭。   .   666道:“宿主,那箭您明明能躲开的吧?为什么故意要让自己伤到。”   周昭趴在秦恪触感极好的英挺后背上,戏谑道:“偶尔体验下被人关心照顾的滋味也不错。”   666:“……”   正无语之际,666却惊道:“宿主,检测到任务对象的成长值已经到达顶峰了啊!”   周昭看了眼秦恪棱角分明的侧脸,在黑暗中会意一笑。   这才是他的目的。   .   秦恪背着魏昭在密林中四处搜寻,终于找到一处比较隐蔽的山洞带着魏昭躲了进去,他将魏昭小心放到草堆上坐下。   秦恪本来担心生火会被追兵发现,但又怕天寒地冻魏昭会冷,因此用巨石堵住洞口,又去一旁搜集了几小块干柴堆在一起生了火,火光将漆黑的山洞映得昏黄。   光晕扑上魏昭如画的面容,将他琥珀色的眼瞳映衬出暖色。   只是他的脸比起平时苍白了很多,秦恪看向魏昭的手,发现他原本修长精致的手已经接近了黑紫色。他心中又是一阵自疚。   周昭服用了一粒护心丹,划破五指指头,又在小臂上加施了几针,运力向外逼出黑血,半饷后,他终于停下,额头浮了一层冷汗,睁开眼。   秦恪全程屏息,剑眉紧蹙盯着他,见他停下,才问道:“太傅感觉如何?”   “好在那伤口很浅,才不至于危及性命。”周昭笑道。   秦恪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   时隔多年再次重逢,秦恪有千言万语想要问他,但他素来不善言辞,当下两人时间紧迫,他也只能挑关键的说。   秦恪想起母后临死前和他说的那句话,深吸了口气,问:“太傅,母后知道您的计划,是吗?”   周昭顿了下,默认了。“没能护住娘娘。是魏昭失职。”   秦恪劝道:“太傅不必言此。”   他又回头,静静看着眼前的火堆,想起女人那狠狠地一巴掌。   没能护住母后的人,是他。   .   周昭看着秦恪脸上红色的指印,道:“我这里有娘娘之前就想让我交给陛下的信。”   秦恪愣了下,有些意外地从魏昭手中接过了信,逐字看了下去。   “娘娘并不会怨陛下,她其实一直内疚自己心系东陵江山社稷,太过急于求成,对陛下过于严厉苛刻。”周昭解释道。   “作为一国之母,她希望陛下力挽狂澜,无懈可击,实现光复东陵的大业,可作为陛下一个人的母亲,她只愿陛下无忧无虑,平安喜乐。”   秦恪在暖黄的火光中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看着,眼角一时竟又不由一片潮红。   周昭看着身旁尚且十分年轻的青年帝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请陛下节哀。娘娘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   秦恪闭上眼,将信攥紧在手中。   至少,母后没有死的不明不白,她原来早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些她所期盼看到的,终有一日,他会让她在天上看到!   他感受着脸上仍有些火辣辣的疼,再度睁开眼,突然间明白了,女人那一巴掌的含义。   .   秦恪起身,脱了身上的外袍披到了魏昭肩膀上,看着魏昭,语气不再有任何的痛苦与彷徨,而是正色,温声道:“太傅,顾好自己,我该回去了。”   “雷樊很可能会去王府找我。我要赶在他之前……”秦恪立身站定,侧头冷笑,“去找耶律崇烨。”   周昭看着他背光而立,英俊面容隐在阴影之中,眼底突然充斥上算计,狠毒甚至嗜血。   666几乎看呆了。   那样的表情放在任务对象的脸上使他看起来,竟然像一个陌生的,全新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文么么哒!jj有时候修文不显示下次要注意了。还有我发现1个小时内不修好像一般后台就进不去   ——————   不要砸雷了虽然会例行感谢。营养液也甭灌啦。感觉最近写的不好。支持正版就是犒劳下劳动力了。   ————   可能是薛琼线删了加上细节打磨不够的缘故我感觉黑化的稍微有点突兀耶。能力精力实在有限,见谅哈。有时间再回头多修修。先大致了解下故事吧。   ——————   感谢在2019-12-20 23:56:26~2019-12-21 23:5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轩柯、莲子大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渣宫 3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2.21/2.22   秦恪走后,周昭就起身站了起来,看了眼秦恪方才离开前披在他身上留给他御寒的黑色外袍,终是将那外袍拿了下来。   秦恪会很快赶到王府,他也不能耽搁,现在就必须马上回到那里继续去假扮回耶律崇烨。   “您这次去,就终于可以表明身份了吧?”666高兴道。   “当然。”周昭笑道,“不过,在那之前,要先验一验成果。”   .   胡总管守在耶律崇烨的房外,看着已经漆黑的天色,正暗自纳闷王爷怎么现在这个时辰还没回来,就见一人走了过来。   竟然是秦恪。   胡总管有些不确定,问道:“秦公子可是来找王爷的?”   见秦恪立定颔首,甚至还道:“总管可否帮忙引见?”胡总管不由十分惊讶。   秦恪一直呆在自己院中足不出户,木头冰山一般的人,要不是王爷宠他,他这般半点不懂得迎合的性子早就被冷落了。自从之前他终于惹怒了王爷,胡总管可没少劝过他,然而半点作用都没,现下他不知怎么竟然是开窍了。   其实白日时候秦恪以防万一还找过消息灵通的胡总管确认了关于他母后的事,胡总管虽然之前有些对秦恪失望,但是顾及他还是很可能再受宠所以还是如实说了。   可说完他便恨不得用针缝了自己的嘴。秦恪若是知道他母后的事再闹出个什么动静来,他在王爷这里就真的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胡总管哪里想到秦恪当晚不仅不去惹事,反而主动来找王爷?   .   胡总管又看向秦恪,借着夜色看到他脸上表情,竟然不再半点痛苦之色,反而甚至带了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从未见秦恪笑过,这人生的英俊至极,笑起来十足养眼,但不知为什么那笑意像是带了几分邪气似的,比秦恪从前那时候遭受侮辱愤恨怒视着他时更让他感到威慑和危险。   胡总管赔笑道:“秦公子来得不巧了,王爷尚且......”   “谁说来得不巧?”一旁突然有声音传来。   秦恪与胡总管一同望了过去,就见耶律崇烨刚好回来,就站在不远处。   秦恪看着他,勾唇道:“看来,秦恪来得正巧了。”   .   胡总管见那二人气氛那般暧昧,自然不敢多做打搅,笑得眼睛眯成条缝:“王爷与秦公子慢慢聊,慢慢聊,小人就先退下了。”   等胡管事走后,周昭问道:“今日怎么想到来找本王了?”   “王爷不是说,等秦恪脱胎换骨再来见王爷么?”秦恪主动走到他面前,一抬手,掀开了原本将他遮得严严实实的披风,那一袭华贵的墨色龙袍显露了出来,在夜色之中隐隐可见其上的金色龙纹。   秦恪本就生的剑眉星目,猿臂蜂腰,穿上龙袍的样子,更是英武不凡。   使他哪怕摆出那副求欢的媚态也不显半点奴相,魅惑而不艳俗,示弱却不显半点孱弱之态,反而依旧高贵霸气,仿佛他才是主宰全局的人。   他笑着,逼近周昭,道:“秦恪想让王爷看看,秦恪可有资格了。”   .   周昭看着秦恪,他的眉眼英气而锐利,但因笑意而变得邪气狭长,黑漆漆的眼瞳在昏暗的天色中危险莫测却摄人心魄。   周昭将秦恪搂在怀中,笑道:“那就让本王,验上一验。”   他将秦恪身上的披风扯了下来。   .   周昭将秦恪带进了房中,还未来得及将灯点亮,秦恪已经主动学着从前周昭教给他的技巧吻着他,将他往里头带。   周昭刚被秦恪推到榻上,却听外面胡总管突然又急急跑回来报:“王,王爷?”   “何事?”周昭语气自然十分不快。   “雷将军要见您。”胡总管禀报着,心中暗暗发憷。“小人也不敢打搅王爷好事啊!实在是......雷将军非说有要事。小人耽搁不起。”   那边胡总管在通传着,这边秦恪已经贴了上来。   “王爷,要去见他么?”秦恪在他耳边低声问,他的音色原本半点都不柔媚,是很阳刚低沉的青年的声音,但恰恰是那样的声音,压低了扑在人耳边时候,反而更加性感魅惑。   周昭虽然知道秦恪会怎么样,但是还是在这人主动起来时有些按捺不住,他翻了个身,将两人对换了位置,努力拉开些距离,才压制住自己,哑声对外面道:“有什么要紧事都明日再说,让他不想挨骂就滚!”   .   耶律崇烨话音刚落,就听雷樊的声音已经传来。   只听雷樊重重冷哼一声,显然怒火正盛,粗声道:“雷樊今日就算挨王爷卸了这颗脑袋,也得过来一趟了!”   “哎吆,雷大将军,您您您,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了。”胡总管怕雷樊怕的要命,声音都哆嗦了起来,赶紧道:“既然您都来了,小,小人就先下去了!”   言毕,胡管事立即开溜,消失的无影无踪。   .   “雷樊,你少逞嘴上功夫!真当本王不敢动你!”耶律崇烨烦躁喝道。   “王爷真要为了区区一个男宠来动雷樊?”雷樊功名赫赫,是仅次于耶律崇烨萧闫寮的第三重臣,自然不信耶律崇烨会动他,愤愤道:“您可知您怀中这人,方才穿了一身夜行衣蒙着面潜入末将府中,杀了多少侍卫,甚至还想刺杀末将!”   “雷大将军可真会说笑。”秦恪扬声冷笑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蒙面人,怎么就知是秦恪了?况且,秦恪终日被禁,哪里来的本事能找到雷府在哪儿?又怎么能闯进雷府还能安然离开?雷将军这般说,是太高看秦恪,还是太不把自己当回事?”   “那自然是因为你秦恪有同伙!”雷樊听到他声音怒意更胜,吼道:“秦恪,你莫要多言。敢出来和本将军当面对峙吗?你方才身上可是落了点伤,你母后那一巴掌更是不轻,说不定印子现在还在!”   秦恪收紧眼瞳,他方才灯未亮就缠住耶律崇烨就是以防万一怕耶律崇烨看到,当即道:“秦恪倒是想自证清白。但秦恪可是王爷的人,雷将军想看,也要问问王爷......”   他知道耶律崇烨独占欲极强,一只手搂住耶律崇烨,凑近诱惑道:“能不能让别人看?”   周昭看着一贯冷硬的青年主动搂住他脖子,摆出那副模样,喉结动了动,声音更哑了,简直有些担心一会儿会擦枪走火,但当下自然要配合他,搂紧了他,道:“雷樊,本王的人也是你能看的。”   .   雷樊更加气恼,想了想,又哼笑道:“秦恪!你的短刀可还就留在我府中!那短刀是王爷从前的佩刀,本将军倒看你这回还如何狡辩!”   秦恪顿了下,他当时手上兵器太过有限,也没法从别人那里得到,本来是想让陆五给他找一件但又唯恐会被做什么手脚,所以只好从一堆赏赐里找来了那柄刀。   那刀看起来虽然奢华,但流于俗套,华而不实,不算什么好刀,因而他竟没有想到是耶律崇烨以前的佩刀。   秦恪心中没底,只能冷道:“雷将军可别随便找来一柄短刀就说是秦恪的。”   雷樊得意笑道:“秦恪,本将军知道你行事谨慎,以为王爷不会用那样一柄刀。但那宝刀恰恰是当年太后所赠,虽不够实用,但胜在外观华美,价值连城。王爷盛情难却,便收了,大多时候只做个装饰用。”   周昭闻言,这才问道:“秦恪,可有此事?”   .   秦恪只是稍稍顿了下,又故作坦然,笑着扯谎道:“呵,秦恪还道那好好的刀怎么没了,怕是有人偷了去。想起来,陆五似乎来过,胡总管当时也见到了。”   秦恪对耶律崇烨道:“王爷不妨把陆五和胡总管都叫来问问。”   .   周昭自然是按照秦恪的建议去将人召来,胡总管只能很快哭丧着脸赶回来了。   “王爷,小人又来了,您有何吩咐只管说。”   “陆五呢?怎么还未到?”耶律崇烨问道,语气显然已经生疑。   胡总管忙道:“陆头领今晚不当值,不知去了何处,现下还未归呢!”   “罢了!”周昭道:“胡总管,本王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否则仔细你的脑袋。”   “是是是!”胡总管知道定然是出了什么事,立即擦着冷汗道。   “你看到过陆五进过秦恪的房间吗?”   “是。小人确实看到了。陆头领当时鬼鬼祟祟的,小人若不是知道他不好男风,还怕他对秦公子不利呢?”   “秦恪整晚都在房中?”   “自,自然。”胡总管其实是有点拿不准的,面对雷樊那副凶相心中也十分害怕,但是想到秦恪愿意那般来找王爷不可能再搞出什么事来,而他受宠后可能给自己的好处也是绝无仅有的,还是咬咬牙,还是帮秦恪各种说好话。“秦公子,可是十分惦念王爷,一直在等......”   “好大胆的奴才!竟然敢骗王爷!”雷樊忍无可忍呵住他。   胡总管吓得屁滚尿流,跪到地上,“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当着王爷和雷大将军的面怎敢说谎?”   .   雷樊当着耶律崇烨的面还是不敢胡来的,只能恨恨道:“王爷休要听这有眼无珠的奴才胡扯,那陆五的尸体已经在本将军府中发现了!刀口就是那短刀所留。定是秦恪利用完他后将他杀了。”   秦恪笑道:“秦恪这般尴尬身份,如何能让陆头领冒死带秦恪潜去雷府?秦恪反而觉得雷将军联合陆五陷害秦恪,后来又杀人灭口掩人耳目更有可能?”   雷樊说不过他,只能气道:“秦恪,本将军不想再与你多说!别的不提,今晚本将军要动你母妃,你怎会不来?”   秦恪顿了下,低眉,笑道:“秦恪既然肯跟了王爷,自然是早已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为何还要顾全他人?”   雷樊也不知道那秦恪怎么突然这般开窍,气急败坏,道:“秦恪,你休要再装蒜,此刻乖乖承认,本将军留你母后一个全尸,否则,你知道后果......”   秦恪攥紧拳头,心中一阵撕心裂肺的苦痛,却终是淡漠笑道:“雷将军想如何自便就是,只是莫要打扰了秦恪与王爷共度春宵才好。”   雷樊愣住了,一瞬间他真的开始怀疑也许刚刚王府和他交手的那个人和现在的这个人根本不是一个人,底气也有些不足了,“好,很好,你好样的!秦恪,既然你不想顾全他人,就休怪本将军......”   雷樊还没说完,就听耶律崇烨怒斥道:“够了!雷樊,你耽误的够久了,说够了就滚。你今日无故擅闯王府,自行去领三十大板!”   雷樊咬咬牙,只能抱拳道了句“是”,退下了。   .   秦恪已经自虐一般主动缠上周昭。   周昭抓住秦恪作乱的手。   他今日可就要同这人坦白身份,可不想让这人一会儿知道真相窘得连话都说不出。   但秦恪已经几乎没有了理智,邪笑道:“怎么,王爷不想?”言毕,动作更加热情。   周昭险些控制不住,只好止住他,道:“陛下。”   秦恪愣住了,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那个声音太过熟悉,就在刚刚他还听过。   “耶律崇烨,你,你又在搞什么鬼?”秦恪强作镇定道。   然后,秦恪看到眼前的耶律崇烨露出了一丝和他本人十分违和的温和的笑意,抬起手,当着他的面一点点撕下了自己的人畱皮面具。   .   那张异族人嗜血残暴面目可憎的脸在他眼前被撕开,逐渐变成了那温文尔雅随性飘逸的男人的模样。   即便在夜色之中,那两张完全不同的脸还是很有区分度,不可能叫人认错。   .   “你,你是……”秦恪艰难开口,难以置信的看着上方的魏昭。   怎么可能,这个一直以来他恨之入骨的恶魔怎么可能会是魏昭扮成的?   秦恪抬起手,抓住了魏昭的手,放在眼前看着,看到那人手背上的伤痕,颤抖瞠目。   半饷,才喉结动了动,看着他,与他四目相对,哑声道:“一直,都是太傅吗?”   .   那个高高在上骑在马背上接受他下跪投降的人,那个侮辱他鞭打他强迫他屈就逢迎的人,那个碾碎他的傲骨让他染上满身血污的人......   那个他恨之入骨恨到极点的人。他怎么能相信?怎么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竟然是太傅。   秦恪的眼角被浓烈的情绪侵染的赤红。   “是。”秦恪听到魏昭说。   .   秦恪颤栗着,几乎说不出话,半饷,才道:“太傅,怎能对朕......”   周昭道:“魏昭为保住陛下,只能欺君犯上,强迫陛下作戏。”   秦恪看着魏昭,他开始回忆起过往的种种,开始发现那些细节里隐藏的猫腻。   他想起这人往昔种种行为这才发现其中深意,将他召进马车军帐中看似要对他行不轨之事实则是助他养伤,一次次鞭策他时口中说的那些话看似是在逼迫他其实一直都是为了保住他,教他更多道理。   浑身的敌意与戒备在极大的震惊过后也慢慢褪去,秦恪终于放松了些,但很快,他感觉到魏昭还与自己贴在一起,甚至感觉到了异样,他登时意识到了两人的处境,窘迫万分。   .   周昭不用开灯都能想象出下方青年会是怎样一番模样。   果然秦恪反应过来,立即窘迫到了极点,惊怒羞恼交加,脸红得不成样子,但他已经明白事情真相,自然不可能怪魏昭。   只是竭力避开他一些,不敢再看他一眼,仓惶拢好身上龙袍,攥紧衣襟,别过脸。   周昭几乎能感觉到青年的耳廓在发烫,他盯着青年英气俊朗的侧脸和那知道是他后敛去浑身的危险气息变得顺从但窘迫无比的表情,心中软作一团。   他温声安抚道:“魏昭虽多有对陛下冒犯之举,但并未真正,口口过陛下。”   秦恪想信他,但想起那些事依旧不敢看他,眼神躲闪,面红耳赤,“可,为何每次都似乎......”秦恪说不下去了,那副样子简直像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昭眼中已经浮出戏谑的表情,却借着夜色昏暗一本正经解释道:“陛下以为为何次次最后一刻魏昭都要以布条蒙住陛下双眼?因为用的只是一些很相似的物什,那些物什就在床屉之中。陛下若是不信,魏昭便去取.......”   “不必!”秦恪窘得不行,哪里想再看,立即起身抓住佯装要起身的周昭的手腕,止住他。   低下头,脸还是烫的,语气却终于平静了些,“我怎会不信太傅。”   .   周昭被这个一贯威严霸气的年轻帝王在自己面前那一副被调戏过得黄花大闺女的样子逗得已经不由暗笑起来,努力在语气里显出内疚,停下道:“从前是魏昭,冒犯陛下了。”   秦恪这才看了眼魏昭,他那被埋葬于心的对眼前人深入骨髓的痛恨,终究就那么随着这温和如风的三言两语土崩瓦解。   秦恪冷静下来,想明白魏昭昔日的良苦用心后也不觉心中更为触动,又有些内疚自己一直以来懵懂无知对他的不敬,怕自己当下太过拘于小节叫太傅难做,终是深吸了口气,努力恢复平素端正坦荡的样子。   他坐正了些,恭敬道:“从前种种,皆是太傅以大局为重,用心良苦。是朕过于狭隘迟钝了。”   周昭看着他,就知道这人开窍的很,能明白自己的用心,又温柔微笑着,认真道:“陛下怎会狭隘迟钝?不过是从前太过清高坦荡罢了。”   .   “那,李肆戚......”秦恪看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李将军,九王,穆城涛将军都没死。”周昭正色道。   秦恪惊愕不已,他只想到李肆戚可能没死,万万没想到就连九王弟秦敛和穆城涛将军都被魏昭保了下来。突然之间,知道他的挚亲爱臣都在,处境也变得明朗许多,秦恪简直惊喜不已。   “太,太傅此话当真?”   “自然。”周昭见秦恪语气里难得露出一丝愉悦,笑道:“当日魏昭为了保住陛下,才不得不让陛下误以为已经没有后路。其实,穆城涛将军与九王早已顺利抵达了稷山。”   周昭明白,如果秦恪当初知道九王活着,他绝不会再苟且偷生。但换做今日的秦恪,却无论如何都会努力活下去。因为那一切他不可能承受的,都已经受住了,他现在只想光复东陵,无论通过何种手段。   秦恪已经不再是往日的秦恪了,哪怕在他面前,还是一如既往。   .   秦恪喜上眉梢,又反应过来魏昭为他做这些有多么不容易,深深看着魏昭,“太傅,朕,真不知该如何谢你了!”   666:这还不简单,以身相许就好了。绝对正中宿主下怀。   却见周昭看着秦恪,虚伪笑道:“陛下与魏昭之间,还需用言何谢字?”   .   秦恪也觉得说这个字太显生分,只是转而看向魏昭手上的伤,“太傅方才的伤如何了?”   他方才来得时候还一直担心魏昭中毒的状况,现下人已经在了眼前,自然要好生照料一番。   周昭道:“好多了。那种毒叫噬心散,毒性极快,这么久没有发作,定然是全部被逼出了。”   秦恪还是不放心,敛衣下床去将灯点亮了,仔细去看魏昭伤势。   他方才灯没亮就缠上去,是怕脸上的掌印被耶律崇烨看到,现下知道他是魏昭,自然不必再顾忌。   不过在周昭看来,他的脸红的那么厉害,那红色指印几乎也看不清了。   秦恪打量着魏昭,见他脸色依然苍白,道:“这房中应该有药,那种毒马虎不得。以防万一,再给太傅上些药吧。”   周昭知道秦恪的性情若是不帮他心里肯定过不去,没有拦他,坐在床边由着他帮自己上药。   暖黄的烛光中,这个英俊的年轻帝王为他上着药,黑漆漆的眼瞳被映上暖色,哪怕在方才,他已经成长为那个狠厉绝情城府深沉的帝王,可在他面前却依旧和往昔那个恭驯温顺的少年一样。   .   秦恪帮魏昭仔细上了药,想他过去这些年。   那次作别后,秦恪一直以为魏昭已经逍遥世外,哪里知道魏昭竟然为他去了西辽,假扮成了耶律崇烨。   难怪那时候东陵已经到了那种千疮百孔无力回天的境地,却可以多次化险为夷硬续上了两年,原来都是太傅在暗中支持他。   秦恪心中一阵触动,假扮成耶律崇烨,只身身处在敌军之中与那么多彪悍狠毒的西辽人打交道,是何等艰难危险之事?太傅竟能为他做到如此?   .   “太傅,这些年,苦了你了。”秦恪道。   周昭不以为意,只是盯着秦恪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儿去的憔悴容颜,温声道:“陛下才是受苦了。”   秦恪摇头,道:“那是朕身为一国之君,本就该承受的。只是,”他自责看了过来,“太傅却是为我所累。”   周昭拍了下他的肩背,笑道:“陛下不必与魏昭如此生分。只要陛下能安然无恙,得偿所愿,魏昭甘之如饴。”   秦恪听得心中暖意翻腾,英气黑亮的眼眸在盈盈烛光中与他温润双眸对视着,只觉得所有的痛苦郁闷都消散了不少。   他秦恪何德何能,能得太傅如此倾力相助?   .   两人又谈了一些,将这几年的事简单说清了,诸如九王和穆城涛后来做了什么,李肆戚假死,薛琼与魏昭联系后的计划......本来还想秉烛夜谈,但时辰已晚,秦恪只好起身想要作别,但突然之间又意识到了自己此次是来给耶律崇烨侍寝的,自然不能就这么走了。   方才因为聊那些正事消散下去的窘迫立即再次席卷上来,秦恪僵立着,耳廓微红,一时不知该回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留下吧。”周昭看着站在一旁,迟疑着的秦恪,笑道:“陛下今后恐怕还要与魏昭多多作戏,要早些适应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文么么哒~ 第53章 2.23   秦恪听了周昭的话,终于不再迟疑,将烛火熄灭后,掀开锦被躺到他身边。   虽然知道了枕边人的真实身份,但之前和他已经有过那么多早已越过了师徒界限的接触,秦恪难免会觉得尴尬窘迫,身体甚至比之前以为是耶律崇烨时更加僵硬。   对于耶律崇烨,他尚且还能麻痹自己去习惯和忽略发生的一切,但是对于魏昭,他却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两人发生过那许多的种种。   秦恪这样想着,躺下来时便本能想要稍稍保持了些距离。   但还没躺好,却被周昭一把搂了过去。   秦恪猝不及防,本能抬起胳膊撑了下他。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昏暗的夜色之中,魏昭的眼眸在那一瞬间竟和耶律崇烨一样幽暗莫测。   两人离得极近,气息融在一起,他一时间方寸大乱,不由僵着浑身,颤声道:“太傅......”   .   “怎么这般紧张?”周昭戏谑看着怀中浑身僵的石头似的年轻帝王那副难得有些仓惶失态的样子,低声打趣道:“陛下如今可是要与魏昭避嫌了么?”   秦恪看了眼魏昭依旧温润淡然的眼眸,垂眸,又暗暗有些怪自己太过局促扭捏。   太傅为自己奋不顾身,赴汤蹈火做了那么多,之前对自己做的那些事也都是情势所迫,自己怎可如此叫他难做?   秦恪想到这里,不由努力放松了下,竭力忘却两人过去已经发生过的种种,正色着郑重回道:“太傅不必多虑,我断不会与你避嫌。”   周昭这才满意了,看着他,微笑了下,“那魏昭,便可放心了。”   .   666看着这师徒温馨如初的场面也是一时感动不已,庆贺两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同时,又在心中暗暗窃喜:宿主以后再也不能随便欺负任务对象,对任务对象上下其手了,哪怕这样搂在怀里,也是看得到吃不到。   .   却见周昭凑近了秦恪,一本正经道:“陛下今日这般主动前来献身,按耶律崇烨的性子定会好好宠幸陛下一番。若是不稍微留下些什么,恐会叫人生疑。”   秦恪瞬时红了脸,刚刚放松下来的全身更加僵硬了,英气黑亮的眼有些为难看着他。他现在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了,而是受了魏昭之前假扮成耶律崇烨时的诸多教化,自然轻易就明白了魏昭话里的意思。   “太傅也不必非要如此......”秦恪看着他,努力试探着开口想要他改变主意。   “只一下。陛下总要适应的。”周昭笑着安抚道。如果不是他天生一派温和儒雅的好气韵,语气听起来也正经从容,这种时候一定十分像是诱哄良家少女的流氓。   666:“……”它忘了宿主这种心机男!没机会也会创造机会。   到了这一刻,秦恪也简直有点看不透魏昭真正的心思了,但想到自己刚刚才答应他会与他好好作戏,不会与他避嫌,秦恪在内心挣扎了下,还是决定索性此刻就顺从了。   .   于是,周昭看着秦恪深吸了口气,终究是凝眉闭目,慢慢侧过头,献礼一样将性感诱人的耳后与颈侧呈给自己。   不用灯光,周昭都知道青年棱角分明的冷峻侧脸此刻一定早已红的不成样子。   他暗笑着,一手撩开秦恪乌黑的长发,搂住秦恪吻了上去。   他感觉到怀中的青年剧烈颤了下,脸颊烫的不成样子。   秦恪方才来前,为了去掉身上的血腥味沐浴过,身上有淡淡的皂荚的香气,离近了才能嗅到。此刻完全萦绕在他的鼻息,叫周昭实在有些爱不释手。   但周昭终究是点到为止,松开了他。   .   夜间,秦恪听着枕边人均匀的呼吸声,自己却着实有些难以入眠,脖颈上那一点印记让他脸上久久发着烫。   之前那一场有关魏昭与耶律崇烨的光怪陆离的梦,和魏昭假扮成耶律崇烨时问他的那句话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如果太傅,真的想将他......秦恪心中不禁有些游移。   但看向魏昭,看着他依旧温和如常的脸,还是将脑海中的那种想法抛开了。   魏昭那样超凡脱俗的人,怎么可能会对他存有那种心思?   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假扮成耶律崇烨与自己作戏时不会被过早拆穿罢了,说不定他其实也万般不愿,自己实在不该再那般揣测于他。   秦恪深吸了口气,终是放松了下来。   .   也许是这一天实在太过疲累的缘故,也有可能是魏昭在总能让人安心不少,秦恪放松下来后,竟然就那样沉沉睡了过去。   秦恪不知有多久没这么放松下来睡过一个好觉了,就连习惯性微蹙着的剑眉在梦中也舒展开来。   .   黑暗中,周昭却睁开眼,看着秦恪。   今日主动起来想要诱惑他的秦恪看起来太美味了,如果不是足够的理智在约束着他,他恐怕就要将错就错将这人吃干抹净了。   不过也庆幸自己保持了理智,看着这平素总是心系重任愁眉不展的人此刻难得放松下来安详的睡颜,周昭原本因为与这人躺在一起而微暗的眼瞳也逐渐清明,温和了许多。   他伸出手,用拇指指腹轻轻抚了下青年舒展开来英气好看的剑眉,禁不住勾唇。   他知道这人虽然在治国□□,行军打仗上英明神武,但却半点不懂风花雪月。可,竟真能木讷至此?明明叫他魏昭打着护主的幌子占尽了便宜,还是不愿意多怀疑他一点,倒好像是生怕让他受了委屈一般?   大概是,实在太过信任自己的缘故吧。   这个年轻皇帝,明明已经学会了所谓的“帝王之道”,在自己面前却依旧如此毫不设防。   周昭看着知道自己就是魏昭在自己身旁半点戒心都没有睡得安稳的青年帝王,喉结微动,终是将有些不规矩的手收了回来。   罢了,再等等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吃掉。   .   过了年关天色逐渐亮的早了些,淡淡晨光渗进窗纸,朦胧柔白渐渐笼住了两人。   周昭是看着秦恪醒来的。   剑眉星目的英俊青年悠悠睁开黑亮的眼,一幅全然放松睡眼惺忪看过来的样子,着实赏心悦目。   上一次,秦恪与他作别,像是不愿再多言徒增伤悲,未等他醒来就轻手轻脚的穿衣走了。后来扮做耶律崇烨,这人睡得更是极少,总是早早就醒了,凝眉闭目背对着他,一幅被口口过面如死灰麻木厌世的样子,这还是周昭头一回看到秦恪安然醒来的样子。   “醒了?”周昭温声问他。虽然在秦恪面前恢复了身份,不能再那般肆意拥这人入怀,不过两人的相处总算融洽了许多,不再时时刻刻剑拔弩张。   秦恪“嗯”了一声,声音因为刚醒,还有些哑。   “再睡会儿,还早。”周昭劝道。   秦恪这一次,却还是坚持跟着他起了。放在平时,秦恪都是装睡等耶律崇烨出去了自己再起,现下自然是不必了。周昭也没有强求他,敛衣下床。   .   只是须臾之间,秦恪再去看魏昭,就见他脸上又变回了耶律崇烨的模样,连神情也都不再有半点温柔,仿佛昨日发生的种种都是梦一样。   “太傅......”秦恪不觉低声开口。   “是王爷。”周昭提醒道,走近他,俯身,略有深意道:“秦恪,你昨日表现的不错,可要再接再厉。”   秦恪看着魏昭严肃的表情和眼底隐隐的戏谑,终于放心了些,又会意,低声道了句“是”,完全是一副男宠面对自己主上的样子。   周昭这才满意了,秦恪虽然从前木讷了些,这些日子总算越来越懂得伪装了。他走到外间,叫了下人进来侍候,又让人去把秦恪的衣服呈来。   .   “王爷,您看起来精神不错啊!昨晚上那雷将军突然来,奴才还一心担心您被扫了兴呢!”胡总管一大早就谄媚笑着进了门,试探问周昭道:“昨夜和秦公子,休息的不错吧?”   周昭看了眼站在一旁穿戴整齐更显英姿勃发的秦恪,略有深意笑了下,“好的很。”   胡总管顺势看了过去,就见秦恪颈上果然一点深深的红痕,笑得眼睛眯成条缝:“好就好,好就好。”   秦恪知道胡总管在看哪儿,窘迫地脸颊微红,但还是很快压下羞耻,大大方方任由胡总管看着,一副蒙受恩宠,心情不错的样子。   .   待魏昭走后,秦恪也径自往自己的院里走。   胡总管见秦恪如今比往昔更受宠,又那般开窍,一路跟着他点头哈腰,恨不得给他跪下来,对他连连赔笑道:“秦公子,您昨晚上可真叫小人开眼了!嘿!可真看不出您还有这么多花样!王爷在你身上可没白费那些功夫!”   秦恪对他笑道:“胡总管谬赞了,不过是些伺候人的本分罢了。”   胡总管见他这般,笑得更欢,“是是是,本分!本分!”   .   走到院里,胡总管见四下无人,又对他低声道:“不过,秦公子,小人还是得提醒您一句。可千万别惹上雷将军!虽然有王爷罩着你,可隔三差五被他找麻烦,日子也不好过。”   见秦恪眯起眼,脸色禁不住冷了一下,胡总管又忙劝慰道:“秦公子,小人知道你心里难受,那雷樊将您生母......可,这鸡蛋终究是碰不过石头啊!”   秦恪掌心攥出血印,却终究是衔悲茹恨,侧头,漆黑的眼瞳盯着他,淡然笑道:“多谢胡总管提醒,秦恪知道自己的身份。”   .   周昭晚间回来去秦恪的院里时,就见秦恪独自站在窗前迎着风雪看着外面的夜色。   他在昨夜雷樊走后,确定了秦恪已经足够去承受一切改变一切时,才告知秦恪,太后在知道自己可能遭遇不测时就已经服用了毒药,她的尸体会迅速腐烂化为血水,虽然无法再留得全尸,但却可以免遭凌畱虐亵渎。   那个崇高而要强的女人苦苦背负了一生,却竟连个体面的死法和祭奠缅怀的仪式都不能有,但,想必她根本不在乎吧。   时至今日,她也算 是解脱了。   秦恪深吸了口气,眉眼间仍有悲痛之色,但终究是平静坦然了些,看向周昭,黑亮的眼瞳在烛光中仿佛燃着烈焰一般。   这漫长的寒冬与黑夜,终将会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文么么哒~ 第54章 2.24   西辽近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耶律崇德安逸闲散之余,便决定去南岭的猎场春搜。   西辽人的祖先是游牧民族,一直对游猎有着浓厚的兴趣,耶律崇德更是极为热衷,难得兴致高昂的有些昏了头,点了险能灭了一座城池的军马,随驾的皇族贵胄,文武重臣多不胜数,甚至扬言家眷之中若有善骑射者可以一并同往。   朝中百官高兴之余也十分诧异,更是大有一些武将心下有些不满。   虽说西辽人不像东陵人那般保守封建,男尊女卑的观念没那么严重。家眷之中若有有本事的能抛头露面的不在少数,但说到底,大多数的女子体魄还是远远比不上男子。这般鱼龙混杂未免扫兴。若哪位大臣带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蛮婆娘骄纵千金来,他们一个个都还得担待着。   尤其是那位耶律崇燕公主,完全一个蛇蝎美人。若是不慎招了那祖宗一个不高兴,能叫她用鞭子抽掉一层皮。   但又有人道,自太后过世后,举国哀丧已久,西辽诸多礼制皆都搁置一旁,陛下许久未曾狩猎自然憋闷坏了。加之陛下已入不惑,虽然看着健壮,龙体却也已经每况愈下,想必知道自己以后出来狩猎的机会越来越少,索性想免了那诸多束缚,好意想让众人与 他都尽兴呢?   众说纷纭之间,一年一度的春搜也近至眼前。   .   武王府中,周昭品着酒,悠悠问来传话的老太监道:“皇兄当真这般说?”   那老公公是贴身侍候耶律崇德多年的人,面对旁人哪怕是一些大臣都会端上些架子,面对耶律崇烨却还是十分谄媚,笑的满脸褶子,用他那有些苍老却又尖细的格外难听的嗓音道:“圣意可还能有假?这么久过来,陛下见王爷一直独宠着秦公子,也是早已明了王爷心意,不愿因他再与王爷生了嫌隙。皇后娘娘又听闻秦公子骑射剑术皆是一绝,索性就劝了陛下,让王爷将人带去,叫大臣们都开开眼界了。”   周昭笑道:“如此,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烦请老公公代本王谢过皇兄与皇嫂了。”   那老太监也笑了起来,“老奴一定将谢意带到。”顿了下,想起什么又笑道:“王爷也莫要因之前的事,与皇后娘娘心中再存不快才好啊。”   他说得是之前耶律崇德赐了耶律崇烨男宠的事。   耶律崇德一直苦于想从耶律崇烨手中除掉秦恪,但介于耶律崇烨精明强干权势一直未得到削减,为人又暴戾任性如初,左右拿他这个弟弟无法之际,皇后就出点子让耶律崇德赐了不少极品美男给耶律崇烨意在让耶律崇烨自己变心,好让秦恪失宠任凭他们发落。   本来周昭都习惯了,将那些男宠打发进后院懒得理会便是,说不定不少被五花大绑强迫着送来的直男还会对他感恩戴德,可里头却有一位十分不懂规矩的。   那男子是勾栏院里出来的,虽出身卑贱,却相貌极佳,也极懂得伺候人,仗着自己生得极为俊俏,是个足以倾倒众生的绝色,竟然在他喝醉后大着胆子主动引诱侍候,惹得耶律崇烨当即雷霆大怒。   周昭想起那件事,还是不由蹙眉。他是真有些不快,他当时喝醉了,误以为那个人是秦恪,没少搂着人亲热,甚至还被秦恪撞见。   那大概算是他难得的一次失策了。好在他很快将人逐出了王府,又和秦恪解释了一番。   周昭也不必掩饰脸上的不快,大大方方的昭示着自己的介意好叫那公公看清楚,但还是笑了下,道:“皇嫂也是一片好意,本王自然不会心中积怨。”   “如此,老奴便放心了。”老太监私底下收了皇后不少好处,自然是见缝插针的帮皇后与人斡旋,此刻见能交差了,总算放了心,又在准备告辞前,赔笑强调道:“王爷可莫要辜负陛下与皇后娘娘的美意,一定要将那秦公子捎上才好啊。”   .   “耶律崇德那帮人,不是一直对任务对象心怀不轨,恨不得除之后快么?怎么此次这般好心了?”666怪道,想了想,又冷哼一声,“我看他们肯定是装的,肚子里不知又在谋划着什么坏主意呢!宿主,要不还是想办法别让任务对象过去了。”   “不,他这一次必须要过去。”周昭笃定道。   “什么?”666惊愕不已,无奈道:“为什么呀?”   “耶律崇德萧闫寮等人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想为难秦恪,不过还是对他有所怀疑罢了。虽然之前秦恪的一再妥协,迎合,让包括雷樊在内的很多人都越来越相信他的傲骨已经被敲碎,他已经彻底丧失意志由身到心都沦为了一个没什么威胁的玩物。但秦恪的身份和他过往的作为,注定让耶律崇德与萧闫寮无法容忍这样的隐患存在。”   “可,这都多久了啊?从任务对象投降被擒,到如今已经足足两年有余了。”   “他们的戒备已经在逐渐放低了,这次的试探,会是耶律崇德最后一次试探。”   “试探?他们这次,又想怎么试探?”666问。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周昭说罢,不再与666多言,笑笑,往秦恪院中走去。   .   秦恪正在院中练习射箭。   根本不需要等到接到那老太监传达的圣意,早在耶律崇德与百官朝议春搜一事之时,周昭就已经知道了耶律崇德必然会借着这次春搜再打什么主意。所以让秦恪提前温习起了狩猎之术。   秦恪骑射剑艺都十分了得。他拉弓放箭,端立在距离箭靶极远的地方,看起来已经是难度很高,再看向他的脸,却能看到他竟是在蒙着眼睛射箭。   只听“嗖——”的一声,又是一箭射出,正中靶心。   一旁的胡总管抱着箭筒,早已看的目瞪口呆,都没注意耶律崇烨过来。   还是秦恪虽然蒙着眼但耳朵灵光的很,将黑布扯下,对耶律崇烨行礼,道:“王爷。”   胡总管连忙跟着他向耶律崇烨行礼。   .   周昭看着秦恪,秦恪已经是一身西辽人的装束,仿佛早已融入了异国。   他不再像东陵男子那般发冠高束,黑袍加身,而是编了许多辫子,披散在身后,一身飒爽皮革劲装,看起来冷冽严苛少了许多,一对英气眉眼因为他笑起来的神态更显出几分放荡不羁与耀人邪气来。   周昭赞道:“你这些日子,进步越来越大了。”   胡总管笑着插嘴道:“可不是,小人可没见过像秦公子这么厉害的人!”   顿了下,才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不妥,又赶紧拍了下自己的嘴,笑着补充道:“当然要除了王爷!王爷的射箭之术才是天下第一呢!”   耶律崇烨确实厉害,但其实和秦恪只是持平,说不定真的比试起来,秦恪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毕竟,秦恪天赋异禀,又是周昭扮成魏昭时亲自指点过得。   周昭也没开口否决,只是打发了胡总管和一众下人退下了,又对秦恪低声道:“耶律崇德已经让宫了的公公来传旨,让你这次随我一同去猎场了。”   秦恪等旁人都褪下了,在他面前才敛去脸上的神态恢复一副恭敬地样子,但依旧是笑着的,正色道:“想不到果真如太傅所料。”   “此次春搜,耶律崇德必定会将那件事作为试探。”周昭看着他,略有深意问道:“陛下做好准备了么?”   秦恪想起了之前魏昭的线人已经收到的消息,凝眉,深吸了口气,郑重道:“太傅放心。经过了这么多,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不懂变通之人了。”   .   几日后,秦恪就跟着周昭随驾去了猎场。   一路上秦恪自然收到了不少人的异样眼光。   有诧异他一个亡国之君,而且还是男宠,居然能跟着军队过来的;有感慨他一个威名盖世的铁骨英雄如今竟然堕落至此的;有鄙夷他谗言媚色身为男子却那般摇尾乞怜取悦于人以求荣华富贵的;自然也有一些同样有龙阳之好的,被秦恪英俊的容颜与挺拔性感的身姿吸引的频频看过去......   秦恪早已经习惯,对那些人的视线视若无睹,只是在某些可能有利用价值,对他又有些心思的大臣看向他时,若有若无回应一眼。   每当此时,周昭便将秦恪搂在怀中,用眼神逼视的那帮人不敢再多看一眼。   其实周昭是有些介意秦恪这般的,但他还是从大局出发,亲自开了口让秦恪可以多少让他们误会一些,以方便他们能在日后为秦恪利用。   当然周昭是绝不可能容忍任何人觊觎秦恪,更别提真正动他了。   周昭暗暗收紧眼瞳,那些人,他早晚会解决个干净。   .   自从秦恪在他这里越来越“受宠”,得到的特权与自由也越来越多。   周昭借助耶律崇烨好色又任性的性格,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被男宠迷住了心窍专宠一人的昏聩王爷,同时一面也一直不忘维系住耶律崇烨庞大而稳固的势力,成功的护住了秦恪。   秦恪在他的帮助下,已经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里,打点了不少高官重臣。不过自然还不到能让他们为自己卖命的份上,只是先让他们为自己在耶律崇德面前美言几句消减他的戒备与杀心,并逐个抓住了他们的把柄命脉,以作日后起事之用。   他还暗中将东陵的残余势力逐渐联结到了一起,向一些其他被西辽吞并的小国残留势力抛出了橄榄枝。   在前段时间,他甚至,还和一个十分关键重要的人有了交集.......   .   秦恪正暗中深思,就察觉到人群中有一道目光扫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文么么哒~ 第55章 2.25   秦恪对上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异族女人的眼睛,深邃,美艳,但是却凌厉毒辣如蛇一般。   她见秦恪看向自己,仿佛生怕秦恪会看穿自己心思一样,有些恼怒的别过脸。   偏生一旁的耶律崇明非要明知故问地说些讨嫌的话,“皇姐,你在看谁呢?目不转睛的?”   “管好你自己就行。”耶律崇燕没好气的扬起鞭子,催马上前。   耶律崇明被她那泼辣蛮横的态度气的不轻,愤愤看了秦恪一眼,咬牙。   .   这一次的春搜高手云集,藏龙卧虎,格外的精彩。耶律崇烨,耶律崇德,雷樊等人皆是炉火纯青的高手,赢得了许多人的喝彩,秦恪更是凭借精湛绝伦的骑射功夫成功博得了许多西辽人的赞叹。   666问周昭道:“您现在让任务对象这样崭露锋芒,不怕西辽人会更加戒备他吗?”   “秦恪的本事西辽人早就已经领教过,他根本不需要隐藏,如果西辽人开始信任秦恪,那么秦恪的这些本领反而可以让更多的西辽人接纳他,为他谋得更多机会。”   “但是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完全信任任务对象呢?”666问,“这春搜眼见着都要结束了,也没瞧见您之间所说的试探。”   周昭道:“你很快就能看见了。”   .   狩猎结束后,耶律崇德就在猎场举行了晚宴。当晚周昭带着秦恪一起落了座。   秦恪已经适应了人前与他作戏,由着周昭将他搂在怀里。想到搂着自己的人的真实身份,秦恪也没有那么排斥。   席间,周昭正搂着秦恪的腰惬意品着美酒,由着耶律崇德和一众臣民在那里吹嘘胡侃,就见耶律崇德笑道:“此次,朕还捕获了一个特殊的猎物。”   周昭这才分了点注意力出来看向了耶律崇德,众人见耶律崇德一副神秘的样子也都有些好奇看了过去。   耶律崇德笑了下,扬手示意,叫两个侍卫把猎物抬了上来。   .   那是一个约四尺高的铁笼,被一大块布盖着,看着里面的猎物应该体型不大。   在耶律崇德一声令下,一个侍卫上前把上面的布掀开了。   那布掀开后,四下都更加奇怪了,面面相觑。   只见那铁笼之中竟并非是什么洪水猛兽,而是一个两鬓微霜的半老男子。   那男子虽然已经有些苍老消瘦,但体型颇为高大英武,在窄小的铁笼中束手束脚,只能跪坐着。他的脖子上套着颈链,是栓狗一样的方式将他栓在笼子里的。   有人扯着拴着他的链子把他拽了出来,让他跪着在地上爬行。   那人显然受了太多折磨精神已经崩溃,身体也很是虚弱,踉跄了下,跪在地上拼命缩着,遮着自己的脸,黑白交加的发散乱,   “父皇,笼中的人是?”耶律崇燕忍不住问道。   耶律崇德虽然不太喜欢他的儿子们,恨他们没一个争气的,对他这位虽然任性泼辣些但天资非凡的女儿倒是宠爱有加,笑了,“东陵沧皇,你们也不记得了?”   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皆都震惊的瞪大了眼。   .   耶律崇德见他们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对侍卫下令道:“让众人都认认他。”   “是。”另一个侍卫应了一声,走过去强行撩起瑟瑟发抖的秦沧散乱的头发,拽着他仰头,面向众人。   竟然果真是秦沧。   秦沧年轻时也算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老来虽然昏聩了些,也是锦衣玉食,光鲜亮丽,如今竟然已经沧桑狼狈成这幅样子,还落得这般猪狗不如的下场。   四下都是唏嘘不已,也有人幸灾乐祸。   .   “哈哈哈,这老东西也有今天?”耶律崇明直接笑了起来。   “哼,不过是这老蠢货咎由自取罢了,东陵的江山可还是他亲自送到咱们手上的。”耶律崇燕笑道,又想起什么,笑容敛了,忍不住看了眼秦恪,却见那人英俊面容上神色如常,顿了下,有些怪异的收回视线。   .   耶律崇德笑道:“秦沧,学两声狗叫给他们听听,”   秦沧哆嗦着,到底还是有点神志,哆嗦着不愿意学,身后那侍卫用棍子用力砸了他几下,秦沧躲避不过,惨叫着,没几下就扯着嗓子学着叫了起来。   周围却都哄笑起来。不知谁喝高了起的头,直接把桌岸上的酒菜瓜果照着秦沧扔了出去,砸在秦沧的脸上身上。   秦沧拼命躲了起来,仓皇之间与一双熟悉的漆黑的眸对上了。   秦沧顶着满脸的油污汁水和额头流下的血,与秦恪对视着,青年是他最出众的儿子,天赋异禀却严于律己,英武不凡却稳重恭驯,杀伐决断却心系苍生,他是那般完美耀目,但他此刻穿上了西辽人的服饰,像女人一样被另一个男子拥在怀中,像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剑,失去了所有锋芒。   他惊愕的瞪大双目,乔庄改扮出逃在外的这几年,他没少听过关于秦恪的事,毕竟秦恪这下跪投降甚至沦为敌国男宠的污名早已经是臭名远扬。被抓后有人为了刺激他,更是细细和他说了秦恪是如何沦为男宠的事,他还不信,只觉得是谣言,是添油加醋。   他曾怒斥秦恪顽固不化,总是忤逆自己,但他知道自己只是憎恶对方影响自己的安逸享乐,忌惮着秦恪越来越受拥戴。   他清楚他的儿子是怎样的高洁神圣,刚毅强大之人。他曾经可以无视诱惑威胁与奸臣乱党树敌交恶,可以奋不顾身为忠臣良将忤逆于自己,他是那般执着于捍卫自己的道义,哪怕虚与委蛇都做不到。   到了这一刻秦沧亲眼看见,才能相信,秦恪真的已经屈服了。   .   周昭冷冷看着秦沧,将秦恪搂得更紧。   秦恪与秦沧对视的时候眼底暗流汹涌了下,但随着周昭的这一个动作,他很快再次恢复如常。   .   “大家说,该如何处置秦沧啊?”耶律崇德突然道。   秦沧回过神,四下都各种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以西辽人的凶悍秉性讨论的自然都是些极其残忍的方法,诸如砍去四肢做成人彘,直接剁成肉馅之类。   秦沧早已经哆嗦着,浑身无力软的不成样子。   萧闫寥事前与耶律崇烨通过气,自然开口道:“陛下,老臣有一计。”   耶律崇德道:“说。”   萧闫寮道:“既然此人都也已经是猎物,自然要按照处理猎物的做法,秦沧的皮毛剥了也没什么用,不如就将他煮了,让在座的一起分食了他的肉可好?”   西辽人崇尚武力甚至暴戾,他们对于吃敌人人肉这种事不会有丝毫不忍,反而会觉得是勇猛之举。   萧闫寮这话说完,直接让在场的西辽人都激动了起来,出来狩猎的多是武将,凶性大得很,而且争强好胜,恨不得多吃上几块耍耍威风,纷纷应和着附议。   耶律崇德也笑了起来,“哈哈哈,好,就照萧国舅说得做。这老家伙虽然老了些,但好歹锦衣玉食养了大半辈子,味道一定很不错。”   秦沧抖得两股战战,几乎尿了出来。   .   又有侍卫把一口装满油的大锅扛了过来,在下方生上火。   秦沧绝望至极中只能往秦恪的方向看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往秦恪的方向拼命爬了过去,嘶声哭喊道:“秦恪!秦恪!”   他的链子被人拽住了,铁链哗啦啦的作响,脖颈上的颈联链勒得他额角青筋凸起,苍颜赤红。   耶律崇德对侍卫道:“让他过去。若是有人为他求情,朕倒也可给个面子。”   这句话暗示意味十足,秦沧得到了释放,立即拼命爬了过去,狗一样爬到了秦恪与周昭的桌岸前,哀求道:“秦恪,恪儿,求求你,你救救父皇……救救爹吧!”   那只曾经养尊处优的已经伤痕累累的粗糙的大手抓住了秦恪修长骨感的同样布满伤疤和剑茧的手。   .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只有周昭没有看秦恪,他以满脸信任的样子端坐在座位上,他需要让众人相信他保住秦恪是因为已经完全驯服了他,他也需要让秦恪知道,自己相信他。   秦恪从始至终都无动于衷的看着秦沧,眼神淡漠,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秦沧紧紧攥着秦恪的手苦苦哀求道:“恪儿,爹知道你还在怪爹,爹知道错了以后你要爹怎么样都行。你一向是最忠孝的,你救救爹,帮爹求个情.....”   然后耶律崇德终于看到秦恪动了下。   众人都盯着秦恪,耶律崇德更是收紧了眼瞳,眼底在那一瞬间涌上杀意。   但秦恪竟然是慢慢拿出了手里的酒,尽数倒在了秦沧的脸上。   秦沧被当头浇得嘴里的话都刹住了,酒水流到他的眼睛里,将他的眼烧的通红,但他却睁着,不愿闭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秦恪。   “秦沧,你算个什么东西。”秦恪冷笑着甩开满头酒水的秦沧,“让我替你求情。你也配?”   众人都难以置信看着秦恪,不敢相信,他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皇死。   .   耶律崇德眯起眼,又笑了起来,“既然无人肯为他求情,那就算了。来人,把他抬进锅里。”   秦沧绝望至极,瘫坐在地上,在那些侍卫过来的那一刻,突然直接扑向了一旁的耶律崇烨,他满脑子都是在狱中时那帮人为刺激他和他说过的关于耶律崇烨怎么把秦恪驯服了的话。   都是这个人,都是这个人把他的儿子,把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变成这样面目全非的样子。然而秦沧还没有扑到耶律崇烨,他就被一双铁钳一样的手掐住了脖子。   “我说过,谁都不许动他。”秦恪沉声道。   秦沧被他掐住自己的脖颈,感觉这句话是那样耳熟,他才想起多年以前,秦恪也曾为一个人雪夜长跪甚至不惜触犯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秦沧艰难看向一旁的耶律崇烨,看到他的光下有些浅淡的眼瞳,瞪大眼,喉咙里吃力的发出咔咔的声响,想张嘴说话。   但几乎还没等秦沧开口,秦恪就收紧手,狠狠拧断了他的脖颈。 第56章 2.26   秦沧几乎是瞬间就断了气,他的脖子垂搭向一侧,眼睛还保持着震惊恐惧的样子,因为喉管被掐断,殷红的血从他口中溢出,滴滴落在秦恪的手上。   秦恪松开染血的手,冷眼任由秦沧的尸体跌落到地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沧被秦恪活活掐死,而秦恪脸上的神情是那么淡薄,甚至还带着惯有的那点笑意,仿佛掐死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耶律崇德笑了起来,对秦恪道:“想不到你竟然真的能杀了他?”   秦恪眼神淡漠,直视向他,笑道,“王爷待秦恪恩重如山,秦恪岂有不好好跟着王爷的道理?”   耶律崇德看着秦恪,眼中的疑虑终于逐渐消散。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说得好。”   .   “陛下,秦沧的尸体可还要下锅?”本来想过来抬秦沧的侍卫见状,问了起来。   耶律崇德看了眼秦恪,还是道:“照常处理。”   耶律崇德让人把秦沧的尸体扔进了锅里,叫专人切块处理了,肉分给众人。   秦恪自然也领到了一份,他盯着那餐盘之中冒着热气的肉。   .   666已经看得浑身发抖,如果它是人现在就已经吐出来了。   人肉煮熟了的味道其实应该和普通牲口的区别并不算大,说句不人道的话,它甚至嗅到了香味,但是光是想想就觉得反胃,让人毛骨悚然。   “东陵的三纲五常里将仁义忠孝看的比天大,吃人肉,甚至自己生父的肉,这实在是太难为任务对象了吧!”666道。   正说着,却见周昭已经将肉夹起来,放进口中,学着耶律崇烨的样子若无其事嚼了起来。   666:“......”   就算这里是虚拟世界,这么心大也很恐怖啊!它记得宿主明明还是很有人性的。   .   秦恪知道这块肉是耶律崇德给他的最后的一关考验,也知道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盯着他。   他必须得吃下才行。   秦恪用余光看着魏昭面不改色的将肉吃了下去,暗暗攥紧了筷子,终究是将肉夹起,张口吃了下去。   那肉还很烫,烫的秦恪口中发痛,但秦恪却要庆幸。   他学着所有人的样子,强压着所有的不适咀嚼了两下,将那滚烫的肉咽了下去。   .   晚宴继续照常举行着。   秦恪不断地灌着酒,想要洗净嘴里的味道,麻痹自己的意识,压下那种强烈的想要呕吐的感觉。   周昭面上依旧如常,却暗暗搂紧了他微颤的肩背,周昭知道秦恪天性不可能接受,在外人面前装的再像,下了再狠的决心,还是会难受痛苦。   尤其在自己面前,秦恪更加难以伪装。   最终周昭和耶律崇德借口想早些回去,带秦恪离了席。   周昭刚把秦恪带离了一段,秦恪就再也支撑不住,俯身在一旁土坑剧烈的呕了起来。   周昭守在一旁静静帮他拍着背,见他用力掐着自己的喉,恨不得将胃里的东西都呕出来,呕红了眼睛,周昭低声劝道:“陛下,别勉强自己都吐出来。记住这一切。”   秦恪红着眼看向他,想到魏昭也为自己吃下了一块肉,深深看了他一会儿,终于深吸了口气站正了。   他不能再那么没用。   .   此次春搜,秦恪终于彻底获得了耶律崇德等人的信任。   秦恪也在周昭的辅佐和指引下,在暗中部署了更多,势力的网越织越大越织越密。   一日,耶律崇烨被耶律崇德召见后,秦恪正在帐中看着地图,就有侍卫送了点心过来,秦恪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将点心逐个掰开,抽出里面的一张纸条按着上面的指示去了树林之中。   .   林中鸟语花香,却空荡荡的,只站了一个身着一身红色异族服饰的女子,她像是一直在焦躁的等待着,看到秦恪也出现在林中后,像是终于吃了定心丸一样,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但很快压下了。   只是站在原地道:“秦恪,本宫真没想到你会过来。”   秦恪拱手行了一礼,礼貌淡笑道:“公主要秦恪过来,秦恪不敢不来。”   耶律崇燕看着他这般疏离,秀眉微蹙,有些失落,“你为何要如此......”   “罢了。” 耶律崇燕终究是压下了心里的憋闷,又关心道:“秦恪,你的伤好点了吗?”   秦恪看着耶律崇燕,笑着,语气却是淡漠的。“秦恪的伤怎么样,不敢劳公主殿下费心。”   “秦恪!”耶律崇燕因为秦恪这幅软硬不吃不冷不热的态度禁不住有些气恼,但顿了下,语气还是忍不住软下来一些。   大概也只有眼前这个男人能让她一再破例。   “秦恪你的伤毕竟是因为本宫……”耶律崇燕再也掩不住对于眼前人的思念。   .   “什么,原来任务对象之前的伤是因为耶律崇燕吗?”666惊道。   那个前不久与秦恪有过交集的人,竟然就是耶律崇燕。   “这一切,也是您安排的吗?”666看着周昭一切尽在意料之中的表情,问道。   但它其实还是有些不确定的。   它不相信宿主占有欲这么强的人会亲手把自己看上的人推向别人。否则当初哪怕不是他假扮成耶律崇烨,只靠在暗中指点,也足够让任务对象做好这一切。   因为周昭假扮成耶律崇烨时,基本上和那个人所有的行事做法甚至连思维方式都是一样,简直魂穿一般。   .   周昭却默认了。   “居然真的是您安排的?”666惊呆了。   “耶律崇燕这枚棋子可以大大加快计划的进度,所以必须要用。”周昭收紧眼瞳,眯起眼。   但是,棋子就是棋子,没有人能动他的人。   .   耶律崇燕看着秦恪。   自从秦恪受宠后,就获得了越来越多的自由,后来在西辽的万鬼节,耶律崇烨甚至让秦恪穿上西辽男子的服饰,带上獠牙面具随他一同出府,去了闹市游玩。   耶律崇燕就是那个时候遇上秦恪的。   因为秦恪带了獠牙面具,只带了个耶律崇烨的侍从站在人群中,穿着西辽人的服饰,气魄看起来不同常人,所以耶律崇燕起初只是误以为他是西辽的某位贵公子。   西辽每逢万鬼节,就会有一种习俗,叫“爬架子”,别以为真的只有爬架子那么简单,这是要会武功的人在架子上比拼,技不如人的爬的再快也只有被踢下去的份,只有武功够好的人才能爬上去,摘下鬼灯。   耶律崇燕性格傲慢,自视甚高,比赛开始就放了豪言说会拔得头筹。哪里知道这次却遇上了秦恪,自然是比不过的。   耶律崇燕当时险些掉了下来,好在被秦恪一手拽住了。   耶律崇燕低头,看着底下百姓都在哄笑,甚至有人起哄调侃,一时恼羞成怒踢开秦恪自己从架子上跳了下来后,直接挥鞭子扯断了那架子,想在下面取灯,但是她竟没有想到架子其实还连着后面一整个蓬顶,好在秦恪救了她也救了在场的人,不过却因为撑住架子和蓬顶被砸伤了后背。   耶律崇燕到现在想起那时的秦恪还是觉得,心中一阵悸动。   秦恪当时为她撑住了架子,将她抵在墙角,面具掉了下来,露出极为英俊的一张脸,剑眉星目,鼻直唇丹。明明是棱角分明,英气锐利的长相,黑漆漆的眼瞳里映着阑珊灯火,偏又不失温柔。   耶律崇燕好强惯了,就没什么男人拿的住她,心思却其实有些细腻。她看不上那些西辽男人要么是没本事的窝囊废,要么就太过凶悍粗鄙,五大三粗,方才秦恪全方位的压制其实已经让她暗暗心生佩服,现在又让她彻底体验了一回被保护和依赖的感觉。   何况这男子竟然还生的这般英俊。   耶律崇燕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   .   等秦恪淡淡推拒了她的重谢告辞后,她就立即让人去查他的身份,但是根本不用查清楚,因为她跟上秦恪时,就躲在墙后看到秦恪主动上了耶律崇烨的马车,马车帘幕落下时候,她甚至看到了耶律崇烨搂住秦恪在亲热。   耶律崇燕知道自己不该在意这个人。   秦恪的身份实在是太过尴尬,否则,哪怕他只是一介平民,耶律崇燕也会想要和他在一起。   耶律崇燕身为西辽公主自然早就听闻秦恪大名,受萧闫寥这个舅舅影响已久,也知道这个人很有可能会是个祸患,只是从前她年纪尚轻父皇不忍心她出事没让她上过战场,没什么机会见到秦恪而已。   也对,能让她耶律崇燕心心念念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寻常人物呢?   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因为耶律崇烨频繁带秦恪出来,后来又有几次与秦恪不经意间有了交集,她更是越来越没办法忘掉耶律崇烨身边的那个人。   .   耶律崇燕终于忍不住抓住了秦恪的手腕。   “秦恪,你应该知道,本宫向来不会把谁当回事。可,可本宫就是没办法忘记你。本宫认输了。秦恪,从第一次见到你。”耶律崇燕痴迷地主动贴上秦恪。“......我就被你吸引了。”   她今日打扮的比往常任何时候都更艳丽风情,她相信眼前的人只要喜欢女人一定多少都会为她所吸引。   “秦恪,你喜欢女人的吧?本宫知道你跟皇叔在一起很痛苦。你只是想求个自保。只要你不会危及西辽,本宫就无论如何都会保住你。秦恪,回应下我好么?”   秦恪在耶律崇燕贴近他的瞬间却退开了些,道:“殿下,秦恪,是王爷的人。”   “不!不许你这么说!”耶律崇燕尖声打断他,她攥紧秦恪,将指甲掐进秦恪的手腕近乎疯狂地道:“就算你是皇叔的人,本宫也要把你抢来。哪怕毁掉你!本宫也不许任何人抢走你!”   “秦恪,你只能是本宫的……”耶律崇燕看着秦恪,终于忍不住,搂住他的脖子压低,强行想要吻上他。   “燕儿。你在做什么?”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怒斥。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句出来了,别打我 第57章 2.27   秦恪与耶律崇燕看了过去,就见耶律崇烨走了过来。一双猎鹰一般的眼此刻看起来格外危险。   耶律崇燕没料到耶律崇烨会这么快回来,不甘心地咬牙。   平时她看起来娇纵蛮横,但实际她还是有些惧怕耶律崇烨的。她现在还不可能和耶律崇烨硬碰硬。耶律崇烨现在的权势地位,连父皇都还需要忌惮。   耶律崇燕顿了顿,终究是退开了,笑了下,道:“皇叔这般严肃做什么?不过是和你的男宠闹着玩下罢了。”   周昭盯着她,笑了,“燕儿,皇叔的人可不是能随便闹着玩的。”   说罢又用眼神向秦恪示意了下,秦恪立即恭敬跟了上去。   耶律崇燕眼睁睁看着耶律崇烨带着秦恪离开,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她本来就看耶律崇烨不顺眼,此刻更是恨他到牙痒。   耶律崇燕眯起眼,攥紧拳头。只有等除掉了耶律崇烨,只要除掉了耶律崇烨......   .   周昭与秦恪坐在马车上,秦恪看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神有些复杂,不知说什么,只能道:“太傅......”   “给魏昭看下陛下的伤吧。”周昭没有多问他,恢复了平素里温和随性的语气。   他虽然介意那些觊觎秦恪的人会因此不快,不过他对秦恪却是十分信任。   而且,他还不想太早暴露自己的禽兽魔鬼的本质打破两人之间的温馨局面。   “早就好的差不多了。”秦恪道。   那个计划是太傅设计的,自然不会让他伤到什么,况且太傅也给他用了许多珍贵的药,否则他这次也不可能好好地参加狩猎了。   然而见魏昭还是坚持,秦恪又向来不懂得拒绝他,还是妥协了,乖乖将衣服褪开了些让魏昭去看。   秦恪现在早就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看待魏昭了。两人之间发生了那么多,而且朝夕相处,秦恪再迟钝也能意识到魏昭多多少少有那方面的癖好,尤其在之前看到魏昭喝醉了将一个男宠搂到腿上坐着想与人亲热之后。   哪怕只是对魏昭露出部分后背秦恪也觉得有些赧然,不过好在也习惯了,倒也不太排斥。   魏昭看着秦恪背上的伤,秦恪背上有不少伤疤都已经是很早以前的旧伤了,数十天前的那道伤也早已愈合,横亘在他强健性感的肩胛骨上。   魏昭看了一会儿,竟突然伸出手碰了下那道疤。   秦恪意想不到,登时颤了下,浑身绷紧。魏昭缓缓摩挲着那道疤,手指像是燃着火苗一样,只是短短扫过一道疤,他竟浑身发烫起来。他为自己的这种感觉感到羞耻。   虽然秦恪竭力的忘却和魏昭之间发生过的事,但他无数次做到乱七八糟的有关那些的梦,每一次与魏昭作戏甚至仅仅只是碰触他都会想起来,最可悲的是,他知道自己的躯壳早就已经变了。他甚至在那些梦境过后有了反应。   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面对魏昭他就会更有感觉。   .   魏昭盯着那道疤看了会儿,收回手,突然道:“陛下。”   秦恪这才回过身,侧目看着他。   “开始回应公主吧。”周昭道。   秦恪僵住了,但当然并不意外,只是移开视线,敛下剑眉,低声道:“我知道了。”   明明知道魏昭只是在让他照计划行事,秦恪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见太傅那般好似浑不在意的让自己接近别人的样子,心中竟然一时感到有些空落。   就和那时候看着周昭抱着别人时候感觉一样。   .   秦恪接受魏昭的出谋划策,与耶律崇燕开始来往,并且利用耶律崇燕投向了萧闫寥皇后太子等人,秦以“出卖耶律崇烨”作为交换要他们帮自己挣得自由。   其实秦恪是不愿意让他这样冒险的。萧闫寮太子等人对耶律崇烨虎视眈眈,很可能会因为一心想除掉耶律崇烨危及到周昭。但周昭还是坚持让他如此。   周昭需要有人把秦恪从他的手中“救”出去然后让他彻底恢复自由之身,这样才能实现他们的计划。而只有萧闫寮太子皇后他们这股唯一能在朝中与耶律崇烨分庭抗礼的势力可以做到。   .   这日,秦恪正在房中翻阅着一本兵书,合上书籍出房小憩时,突然看到外面张灯结彩。   秦恪倍感诧异,于是叫了胡总管过来问话。胡总管正忙着呵斥站在梯子上挂灯笼的人,见秦恪来了连忙赔笑着过来,对他道:“秦公子,您怎么来了?”   秦恪望着这架势,隐隐有些奇怪和不安,西辽的许多风俗都受了东陵当初鼎盛时期的影响,所以秦恪多少能看出这是府里有什么喜事的样子。   看到胡总管脸上的异样,秦恪更觉得忐忑不自在了,但见好歹周围还没有贴上“囍”字,努力面色淡然,问道:“胡总管为何要让人往院里挂这些红灯笼。”   “原来王爷未和您说么?”胡总管有些意外,顿了下,才有些为难的开口,低声道:“秦公子,王爷,要迎娶新妃了。”   秦恪震惊瞠目。   他实在没有想到,魏昭居然帮耶律崇烨同意了迎娶新妃!可,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他竟半点不知?   秦恪努力平静了下,才道:“他......并未和我提起过。”   .   胡总管见秦恪脸上难掩黯然之色,左右看了下,见都忙得热火朝天在埋头做活没什么人去注意他门,才将秦恪带到一边,对秦恪道:“秦公子不必因此忧心。王爷不与您说,想必是怕您难过不想太早让您知道呢!王爷迎娶新妃只是为了完成当年太后的遗愿,但其实您也应当知道王爷的心中只有您。”   秦恪没听进去那些话,满脑子都是魏昭要和别人拜堂成亲,甚至竟都没有告诉他一声。   他心中莫名又发堵起来,这一次只觉得憋闷不已。   .   秦恪沉默着,回了房中,却头一回再也看不进书了。   他心中五味杂陈,内疚,气闷,甚至还有更多不知名的情绪充斥着他。   他不该如此。他是一国之君,他还有那么多要做的时,他怎么能如此被一些私人的杂念所困?   但左右秦恪都看不进去,只好起身,去了剑阁拿剑,直在梅林之中练武练到汗湿重衫。   .   周昭看到秦恪时,就见秦恪在梅林中持剑翻飞,落地之时剑尖在石径上磨出一道耀目的火花。梅林中的梅花早已谢了,干枯的花瓣和尘土被剑气掀起大片,匝地而起,又簌簌落下。   “怎么练到这么晚?”周昭问。   666暗暗吐槽周昭是明知故问。秦恪的一举一动他明明都知道。   秦恪没有回他,微微喘息着,不知是因为疲倦还是心情过于沉重。   半饷,才终于忍不住,问:“太傅为何不告诉我?”   周昭顿了下,才像想起什么似的,笑道:“原来陛下都已经知道了。”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浅淡,“魏昭只是觉得这种事,同陛下的大业并无什么关系。”   秦恪突然像是被魏昭这样浅淡的笑和话语刺到了似的,攥紧手中的剑,一字一顿道:“所以,与我也无关。对么?”   .   秦恪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激动了。   他竟是第一次真的对魏昭生了气,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眼前的人所作所为明明都是为了自己。   他只能低声道:“是我唐突了。”又故作淡然地转过身,“太傅不必放在心上。我先回去了。”   周昭看着秦恪离开,他的步伐依旧稳重,但发丝凌乱,后颈上落着汗,踩着一地枯荣孤身离去,却也显出几分仓惶落寞。   .   666问他:“您不像上次那样去解释吗?”   这次的情况和那一次的当然不同。   周昭当时同秦恪解释,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喝醉了让他安心,其实哪怕他不解释,秦恪也会相信他。   周昭笑道:“上个世界,我就说过,误会更能够让一个人看清自己的内心。”   而且,魏昭目前还是会为了秦恪的大业考虑,把自己的私念掩埋于内心的君子啊。   .   耶律崇烨的婚期很快就到了。   耶律崇烨一直不曾娶妻,所以这一次西辽皇室相当重视,婚礼格外隆重,外面庆贺新婚的喧嚣声沸沸扬扬,格外热闹。   却也显得秦恪的院中格外冷清。   秦恪在房中努力想把心中的杂念都摒弃,却还是无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脑子里不停在胡思乱想,只能扔开手中书卷,叫人取了酒来。   胡总管还是第一次见秦恪灌酒。   秦恪一向严于律己,哪怕在以前这个人再痛苦不过的时期,也不曾去放纵自己借酒消愁。   胡总管也有些诧异,被打发出门前看了他一眼,暗想:难道,这秦恪,真还对王爷动心了不成?   .   辛辣的酒入了喉,秦恪才稍微好受了点。   他再木讷迟钝,与魏昭朝夕相处,也难免会感觉出些端倪。两人接触太多时,魏昭总会露出异样。有时候也想过,那人也许是真的想要自己。   尤其是那一次,他看到魏昭搂住那男宠之时,他其实若有若无听到了魏昭那时候呢喃着的像是自己的名字。   秦恪当时的心情是五味杂陈的。一面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一面又觉得有可能是真的。   后来魏昭清醒了来找他解释,秦恪很想问清楚他,但还是没有问出口。   之前他一直都在希望自己是误会了,现在知道自己也许真的误会了,为什么并没有一身轻的感觉,反倒是这么沉重呢?   秦恪越想越憋闷,已经不满足于再用杯碗,直接拎起酒坛将酒灌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文 第58章 2.28   周昭拿起酒杯的时候,666提醒道:“宿主,酒里面好像又有那种药?”   周昭并不意外,看了眼给他呈上酒的那人有些躲闪的眼神,笑了下,直接将酒一饮而尽。   他当然知道这药是谁放的。   耶律崇烨要迎娶的那位妃子是太后赐婚,当年亲自挑选的皇戚之女,当然也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敢给他上药显然是蒙了太后的授意。那女人早知道耶律崇烨对女人很可能没兴趣,想要的只是完成太后遗愿帮耶律崇烨添个子嗣顺便再帮家族添个强而有力的靠山罢了,对比那些其他要对付的人根本不值一提。   周昭笑笑,那女人真该庆幸自己怕后来有什么差错,让人在宴席上就给他下了药,否则若是这杯酒放在洞房之中,可就没用了。   周昭拿起酒,不动声色喝了下去。   .   “宿主,您怎么喝了呀?”666怪道。   “为什么不喝?这可是个好东西。”周昭笑。   666见他笑,想起了之前的某一次,突然又有种不好的预感。   周昭在众人的喧闹庆贺声中起身离席。   有几人见到耶律崇烨起身了,连忙跟上他想要送他,却见周昭走到方向并非是洞房的方向,而依旧是和平时一样往秦恪院里走,忙提醒道:“王爷,错了错了!走错方向了。新娘子在那边呢!”   周昭故意摆出一副醉态略有些烦躁挥开他们,连挑上灯笼想要上前给他引路的都支开了,头也不回的往秦恪院里大步走去,道:“错不了。”   那些人见状也知道不能再拦,只能停下了,面面相觑。   胡总管略有些得意看着,笑着劝他们道:“就让王爷去吧!王爷如今的心里,哪里还装的下别人?”   .   寒冬刚过,春寒料峭。夜间的晚风自黑暗而来吹透了周昭身上的喜服,带来一阵入骨凉意,却更显得那院中亮着暖黄的房温暖如春。   周昭将周围人打发走了,推门而入时,就见秦恪刚灌完一坛子烈酒正重重将酒坛放下,他神情凝重,剑眉微蹙,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烛光中明暗交错,因为酒喝的急,酒顺着他的下巴淌过他的脖颈流到他的衣襟里,脖子与胸口湿淋淋的。   秦恪听到动静,顿了下,才看了过来,与他对视上时,漆黑的眼底波动了下,显是有些惊 愕甚至惊喜。   “......太傅?”   因为他受宠之后,周昭时常在来这里的时候把院里的下人打发出去,所以他便没有再避讳,直接叫了称谓。   秦恪低声唤了一句,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那般借酒消愁的失态样子怕是被魏昭看了去,不知为何又有些心虚。好在见魏昭眼神有些迷离,像是喝醉了,应当也察觉不到他的心思,他这才起身站正。   魏昭今日这幅模样和平时更为不同,不再那般优雅从容,因为喝酒整个人都有些摇晃,脸上泛着红,醉意昏沉,但也更有了烟火气。   “太傅怎么来了?”秦恪问。   周昭笑,“每日不都来么?”   “可今日......”秦恪话没说完,就见魏昭喝的醉醺醺的,推开门往房里走,眼见着就要被门槛绊到,立即大步走过去扶住了魏昭。   “太傅当心脚下门槛。”秦恪扶住了魏昭。他喝得比魏昭要少,头脑也清醒些,步伐相对稳当。   那人顺势靠到了自己怀里,秦恪不由有些局促,搂着他也不是,推开他也不是,僵立着。   .   周昭靠在青年身上,低着头,暗自发笑。   别看他现在表露出一副醉态,其实脑海中格外清醒,甚至因为那药的作用,知觉更为清晰。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青年的脸颊耳廓因为他这个动作而发红发烫,温热结实的胸膛在起伏绷紧,修长骨感的手指在蜷紧施力犹豫着像是想要推开他,最终却像是纵容似的松开了些,甚至颤抖地搂了下他的背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半饷,低沉动听的声音在他耳边温声响起。“太傅今夜,怎会来这里?”   周昭却没有仔细去听秦恪说什么,在他脖颈肩膀间蹭了下。他很享受这个人面对自己时才会流露出的这一面。熟悉的久违的感觉笼罩了他。他浅色的眸逐渐变得幽暗不明。   哪怕用一些卑劣的手段,他不想再等了,他知道这个人的潜意识里也已经开始接纳和需要他。   不因师徒之谊,更不因君臣之交,而是基于俗世之中基本的七情六欲。   只要这样就够了,起码自己不会是在强迫他。总有一天,他会让青年认清自己心悦诚服地将自己交出来。但,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与这个人重温旧梦。   .   周昭想着,突然将手上移,反抱住了秦恪,将他搂紧在了怀中。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猝不及防,秦恪登时浑身都僵住了。   两人身量相差不大,登时眼对眼,鼻对鼻,连气息都融在一起。   秦恪别过脸,努力避开这种暧昧的感觉,心中暗自庆幸好在魏昭现在还是耶律崇烨的样子,否则自己恐怕更难面对他。   虽然秦恪之前隐隐有过猜测,但魏昭出现的这般猝不及防,尤其是在他方才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出现这样对他,实在是让他有些无措。   .   秦恪总觉得今夜的魏昭有些怪怪的,心中一阵忐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道,“时候不早了,太傅先松开些,让我扶太傅去休息吧。”   魏昭却并不理会他,反而将他钳制的更紧,几乎攥疼了秦恪。   “太傅。”秦恪再迟钝也觉察出什么了,涨红了脸,想避开却被钳制住,又不好大力推他,只能看着魏昭,却见他脖颈发红,看起来不甚正常,“太傅,你,你被下药了?”   秦恪反应过来,是王妃做的,简直有些震怒,“是王妃么?她怎敢如此?”   “秦恪......”魏昭却没有听他说话,看着他哑声道,终于忍不住将秦恪抱过来抵到了门上吻了上来。   .   秦恪一时间呼吸都停滞了,连反抗都忘了。   秦恪见局面陡然变成现在这样,一时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突然想起来魏昭那个时候曾与他说过的话:“若我同耶律崇烨一样想要将你......”   那些被他强行压制住的回忆涌现上脑海。   那些回忆本该如噩梦一般让他恶心,不愿再想起分毫,可不知是因为他知道没有真正到最后一步,还是因为他知道了是眼前的人,他竟不觉得恶心,最多尴尬窘迫至极不愿再想罢了。   可想到要和眼前的人......   .   秦恪终究本能的挣开了魏昭。   魏昭被他挣开才总算清醒了些,像是看懂了他眼中的拒绝,彻底松开了他,“魏昭方才没忍住,冒犯陛下了。”   秦恪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半饷,才垂眸道:“无妨。太傅,不过是为药物所控。”   魏昭突然意味不明地苦笑了下,那一笑让秦恪更觉得心中有些内疚。   他知道魏昭并不单单是因为药,否则他为何偏偏要来找自己?   他之前的种种怀疑如今都已经被证实了,他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   但秦恪当下也不能再思考那么多,他不想让魏昭难受,只能问道:“这药可还有其他解法?我帮太傅......”   “不必了。”魏昭打断了他,努力压制了下,道:“魏昭自有办法,陛下先休息吧。”   秦恪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做什么,见魏昭像是要出去,只能让开,怔怔站在原地让魏昭走了出去。   .   秦恪看着魏昭离去的背影,却丝毫都无法放松下来,他几乎一直僵立在原地,直到反应过来,意识到了魏昭可能马上就要找别人了。   他才冲出了房门,走到院中见魏昭不在,终于慌了起来,甚至一种从未有过的懊悔与急躁笼罩了他。   魏昭去了哪里?他还难受吗?为什么要让魏昭离开!如果他找了别人......秦恪满脑子混乱不堪,已经不敢再想。   秦恪急匆匆向四周看了下,没有看到人最后只得出了院子,喊道:“胡总管!”   胡总管应声忙过来了,第一次见秦恪急成这样,有些奇怪,问道:“秦公子怎么了?”   “看到魏......”秦恪险些破口而出,好在及时停住了,“王爷呢?王爷去了哪里了?”   胡总管怪道:“王爷不是一直在公子院中吗?”   秦恪这才安心了些,却还是不放心问道:“你确定?”   “确定,必须确定。”胡总管连声肯定道:“小人一直守在这里,王爷进了公子院里就没出来过!”   .   秦恪在院中急匆匆找了起来,直到去了凉亭,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魏昭坐在凉亭之中显然忍耐的极为辛苦,脖颈上已经能显而易见看出一道反着光的薄汗来。   秦恪放慢了脚步,看着魏昭透露出狼狈的身影,一步一步走过去。心疼,自责,还有各种浓烈的情绪如刀子一般划割着他的心。   他突然暗骂自己太过固执。他当初能为了东陵的江山社稷忍辱负重,甚至委身于自己的仇敌那个所谓的“耶律崇烨”,为什么不能为了这个为他倾尽一切救东陵于水火之中的月下无限连人舍弃他的那些坚持。   .   魏昭感觉到有人一步步走上了凉亭,侧头,看到了那个英挺矫健的身影,他顿了下,“陛下。”   秦恪脑子乱糟糟一片,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他深吸了口气,终究是俯下身将魏昭抱在了怀里。   “陛下。”魏昭猝然被这人的气息包围,忍不住闷哼一声,嗓子已经哑的不成样子,想要推开他一些,吃力地笑着,打趣道:“陛下这样,魏昭可会又忍不住的。”   秦恪用力抱紧想要推开他的魏昭,像是想用自己降低他发烫的体温一样,语气是前所未有地温柔,笃定道:“忍不住,就不必忍了。” 第59章 2.29   周昭醒过来的时候,怀中的秦恪还在睡着。   他看着秦恪格外养眼的睡颜,还有颈上的印记,嘴角上扬,他终究是将这个人彻彻底底的吃掉了。   秦恪也很快醒了,眉眼颤了下,睁开眼看了过来。   周昭从他睡意惺忪的黑亮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很喜欢青年的眼睛,英气锐利的双眸看起来十分帅气,每每看向自己时,却都那般温顺诚挚,就好像只能看见自己一个人一样。   但很快,他看到青年像是回过味来,想起来发生了什么,整张脸都红了,眼神躲闪起来。   .   昨夜秦恪在那时亲自将魏昭的人畱皮面具扯了下来,现在那人熟悉的如画一般的温柔眉眼就在眼前由模糊变得清晰。   两人挨得极近,秦恪看着魏昭脸上温柔的笑意,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与魏昭......甚至在凉亭中就那般荒唐妄为,整张脸涨的通红。   “我,我先下床穿衣。”秦恪立即避开他道。   几乎就在周昭眨眼之间,秦恪就已经敛衣下了床。他步伐很是不稳,刚下床时候险些跌倒,又被魏昭扶住了。   .   “陛下当心些。”魏昭笑道。   秦恪不由更加窘迫,站正了些。   “太傅......可有好些了?”秦恪只着了一件单薄的亵衣,站在床边,努力镇定了下才没直接走开,背对着他微微侧头问道,耳朵红彤彤的。   周昭暗暗觉得有些好笑,这句话本该由他来问秦恪才对,这么问他倒像自己才是承受的那一方一样。不过,秦恪这样问他,大概是怕那药性还没过吧。   “好多了。”魏昭道。   秦恪这才放了心,他攥紧亵衣前襟,正想要再走,却觉得背后一暖,竟是魏昭从后面拥住了他。   “为什么?”魏昭在他耳边温声问。   秦恪红着脸僵住了,完全没反应过来,道:“什,什么为什么?”   “陛下昨夜为何任魏昭,那般任意妄为?”魏昭抱着他问。   秦恪脸更红了几乎快滴出血来,脑海中也是如同乱麻一般。顿了下,才面红耳赤的想出一点什么,硬着头皮回道:“太傅对秦恪,对东陵都恩重如山,秦恪无以为报,所以早已在心中发誓,倘若太傅想要的,朕,便都会拼力为太傅争取。哪怕想要的是......这个。”   其间的暗示也已经十分明显,魏昭却沉默了,抱着秦恪的手慢慢垂下了,像是有些失望一样。   .   666:“???”   宿主你别装了,明明开心的不行吧。拒绝这种男主投怀送抱的大浮力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所以,禽兽宿主现在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   “难道陛下以为,魏昭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让陛下以这种方式来回吗?”魏昭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起来。   秦恪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说错了话,他看向魏昭,见魏昭脸上难得一副凝重的样子,心中竟一时有些懊恼慌乱。   魏昭低下头,苦笑道:“看来昨夜的一切,全是魏昭误会了。魏昭以下犯上,恐怕万死难辞其咎,但会尽力给陛下一个交代。”   “太傅!”秦恪听魏昭这般说,才终于急得忍不住了,转过身,正视着他,“太傅一直劝秦恪不要与太傅生分,如今怎么竟说出这种话来!”   “朕.......朕难道除了太傅,还会心甘情愿让别人如此吗?!”秦恪低下头,看着别处,说出这话时已经羞恼的不成样子 。   他顿了下,才平静下来,不再躲避魏昭,反而抬眼努力正视着魏昭。   见魏昭脸上仍有疑虑,秦恪深吸了口气。他知道魏昭太过君子,他必须要让这人明白一些东西。   秦恪走近了些,努力让自己克服自己的那些冷硬,矜持,羞耻,俯身,伸出修长骨感布满剑茧的手轻轻抚摸上魏昭的脸,像是在安抚,给他一颗定心丸。   “并非只为回报......”秦恪看着他,红着脸,温声道,“太傅,给朕一点时间。”   .   秦恪与魏昭自这一次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彻底发生了变化。   666万万没有想到,秦恪那般冷淡自持的人竟然会硬生生被宿主逼的主动起来。   秦恪以前被周昭假扮成耶律崇烨时候灌输了太多东西,早就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得冰山木头了,每次只要见魏昭像是有了心思,生怕他再内疚隐忍,便主动红着脸吻上去将那装模作样半推半就的人往塌上带。   一来而去,魏昭终于也不用再装君子半推半就了,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白天黑夜阴天晴天马背上池塘边书房里等等等想来就来,可谓是把之前的全补了回来。   666目瞪口呆:“......”   好一招以退为进!学到了学到了。   .   不过让周昭舒坦的日子也不剩多久了,计划已经进展到了尾端。他知道那些平静的表象马上就要被震裂,汹涌的暗流会爆发,潮水一般激荡,淹没现在的一切。   在之前西辽其实边疆地区就时常会有部分匪寇作乱,但因为势力都是一小股一小股的棋子一样散落着,那时候的西辽刚刚实现一统天下的霸业,哪里会在意这些犄角旮旯的蜗角之争。哪里知道,那股势力竟然逐渐凝结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就成了让西辽头疼的祸患。   耶律崇德在这一年又突然犯起了心病,而且请遍各路神医也无办法,处于鼎盛时期安逸已久的西辽终于隐隐显露出乱象来。   耶律崇德虽然年事已高,但毕竟从前是个体魄强健的,一直都未生过什么病,突然就这么病来如山倒,文武百官都有些防不胜防。   在这之时,周昭又故意设计传出王妃已有身孕之事。   本来耶律崇德一死,太子登基,耶律崇烨就很可能是个威胁,现在耶律崇烨有了子嗣,更有可能去觊觎皇位。朝中的两股势力界限不断的划分清晰,且越来越浮上表面来,朝局一时十分紧张。   .   “萧闫寮已经同意将我‘解救’出去了。”秦恪对周昭道。   周昭会意颔首。   在这之前秦恪已经借由耶律崇燕的斡旋获得了许多情报,并且成功的与太子一方联结起来。   秦恪让太子等人误以为自己对耶律崇燕有非分之想,又一心想恢复自由之身,所以背叛耶律崇烨,成功骗取了太子同意和他联手对付耶律崇烨。但萧闫寮老奸巨猾,在秦恪经受了诸多考验后,竟然对他仍有疑虑。   好在这一次秦恪得到的机密是至关重要的,加上朝局已经越来越紧张,萧闫寮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周昭因此竟然也同意了秦恪的条件,答应将他从耶律崇烨手中救出。   他笑道:“恭喜陛下,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秦恪心情却有些沉重,攥紧他肩膀,对他肃然道:“我已经将你给耶律崇德下药的证据给了萧闫寮等人,他们一心想除掉耶律崇烨,必会借此来威胁你,并对付你,此事一旦败露,后果不堪设想。太傅务必要顾全自身安危!”   “放心。”周昭搂着他安抚道:“萧闫寮想除掉的人只是耶律崇烨而已。”   .   过了几日,周昭故意带秦恪出行时,让公主派来的暗卫劫走了秦恪。   然后周昭果然收到了公主的信,让他将秦恪交给自己,否则将向耶律崇德揭发一切。   周昭假装气急败坏,将房里砸了个粉碎,最终同意了公主的一切条件,亲自提笔,并禀明圣上,放弃了秦恪。   .   耶律崇燕将秦恪在京城的一座别院中安置妥当,也向皇上求情,说服耶律崇德让他给秦恪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此时朝中大臣们都多数已经是秦恪和周昭打点过得人,立即有人提议不妨让秦恪去参与剿匪,若能戴罪立功,便让他恢复自由之身,甚至加官进爵,为西辽所用。   萧闫寮和太子之前不过是假意与秦恪合作,其实一直不放心秦恪,又因为耶律崇燕对秦恪始终不清不楚的心中很是憋气,现下见事已成恨不得早点除了他,于是萧闫寮早已在暗中说服雷樊,让他在秦恪随他的大军一同前往边疆之时,利用完秦恪就直接设计杀掉他灭口。   一时间朝中的大臣们竟然是难得的口径一致。   耶律崇德病中像是也无法再顾及太多了,听了那些大臣的劝谏,便下了圣旨,恢复了秦恪的身份,让他翌日就随雷樊前往北疆剿匪。   .   秦恪在院中接了圣旨,起身,将那传旨的人送来的铠甲也双手接过了。   秦恪等人走后,才在屋内换上了那一身铠甲,感受着那坚硬的铁 甲,只觉十分恍惚。虽然这是西辽的铠甲,可这种披甲上阵的感觉秦恪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了。   回想起来,自己竟已在西辽皇都呆了那么多年。   想起那些痛苦至极不堪回首的过往,想起那无数死去的人,秦恪攥紧了拳头,眼中满是决然杀意。   至于雷樊,早在萧闫寮和雷樊谋划之前,秦恪就已经在边疆那里布置好了更大的陷阱让雷樊去跳。有穆城涛李肆戚那二人亲自相佐,绝对万无一失。   秦恪冷笑,此一去,再回来,就是西辽变天之时。   .   正想着,却感到房中有动静传来。   “谁?”秦恪厉声喝问。他知道这个时候耶律崇燕不会在这里。   侧目望去,却愣住了,来人竟是魏昭。   与魏昭朝夕相处了太久,虽然短短几日未见,秦恪也已很是思念他,想着日后与他要分别良久,却不能告别,本来心中还颇为遗憾。   “魏昭来与陛下告别。”魏昭笑道,琥珀色的眼瞳在光中显得格外温暖。   .   “太傅。”秦恪动情地看着魏昭,眸光微动。这个人,总是这般温和体贴,无微不至。   两人极为默契的走近,在烛光中对视着,然后慢慢拥抱到了一起。秦恪方才浑身的冷意与杀意都褪去了,像是被渲染到一样,变得温柔无比。   秦恪拥抱着魏昭,闭上眼,贪恋着这人身上的温热,又想着他今后可能遇到的危机,幸福却也忐忑自责,抱得越来越紧。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   “秦恪,你今日穿上铠甲的样子,可真是迷人。”周昭抱着秦恪在他耳边轻声道。他知道青年更喜欢自己在贴近他时,低声叫他的名字。   果然,秦恪立即红了耳朵,却不再那般沉重了,露出一丝赧然笑意来。   “魏昭,那个答案,我本想此刻便告诉你,但我想留着,等日后。”他松开魏昭一些,深深看着魏昭,又郑重道:“所以,你一定要安然无恙回到我身边,绝不许出任何闪失!”   周昭看着青年再也不去遮掩压制的,满是深沉情意的双眼,也正色道:“好,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周.嘴上说着不要,,sen体却很诚实.昭。嘻嘻。   这章无数辆滴滴,大家自行脑补,丰衣足食。 第60章 2.30   周昭等秦恪离开后就开始着手处理自己的朝务。   这日周昭正在王府中,就有人召他入宫。   周昭出发之前,666还是很担心周昭的状况,它对周昭道:“宿主,我用天眼看到,萧闫寥和太子也在那里。他们手中已经掌握了证据,这次很有可能向耶律崇德揭发您。”   周昭点头,却既不意外也不担心,稳步去了宫中。   “您还是要去吗?”666急急问道。   “当然要去。”周昭淡淡笑道:“那里可有一场好戏。”   .   周昭到了宫里时,果然看见萧闫寥正在那里。   “崇烨,你来了?”耶律崇德道,他正在病中,虚虚靠在榻上,此刻看起来病恹恹的,气色极差。   这个壮年时期曾金戈铁马,叱咤风云的一代枭雄,此刻也终于显出老态之来。   周昭神态慵懒地行了礼,又看着耶律崇德,问道:“皇兄召臣弟前来。究竟有何事?”   萧闫寥笑道:“是老臣冒犯了,只因有一个困惑实在难解,所以要劳王爷前来看看了。”   周昭嗤笑了下,有些不耐的样子,“哦?萧丞相倒是说说,是何问题。”   萧闫寥笑道:“老臣在陛下之前的膳食中发现了一种药粉。那种药粉并不是害人的东西,所以可以躲过检查。但是那药粉却是常年食用就会有害的。因为无色无味,毒性更是极满,要经年累月,所以可以躲过试菜之人的试毒。老臣之前发现,制造那种药粉必须要有的一味药材极为稀有,而王爷………”   “一派胡言!”周昭眼神锐利下来,斥道:“萧丞相可知谋逆之罪何等之大,竟敢如此信口雌黄,污蔑于本王。”   萧闫寥立即跪到地上,震怒之下的耶律崇烨他还是会有些怕的,不过想到公主当时都已经能用这种机密作为威胁,想来耶律崇烨下药之事必然是板上钉钉。   到时候耶律崇德自然会将他当场拿下。萧闫寥只能赌上一赌。   他赔笑道:“老臣不敢。但据老臣所知,这种药名叫黄牟,是太后当年收到的珍贵贡品,也只赐了皇上和王爷一些。”   “笑话!只因为本王有那种药材,萧丞相就认为是本王?”周昭想了想,又笑了起来,“说起来,本王还依稀记得,那种药,当时太子也曾主动去问太后讨了些来…”   萧闫寥顿了下,万万没想到还出了这回事,看了太子一眼。   耶律崇德看向太子。眼中也显然多了许多疑虑。   “崇明,可有此事?”   “皇兄与国舅爷若是不信。派 人去府里一搜便知。”   太子懵在原地,最终还是憋屈,道:“确,确实是有。当时,儿臣又去向皇祖母求了些来。”   .   周昭笑了,他知道耶律崇明这个人半点忍耐力都没有,当时故意用激将法,让太子中了招,愤愤不平地去找了太后。   而他也明白,太子会担心萧闫寥责备,便不会将这事告知于他。   萧闫寥只觉得恨铁不成钢。在这种关键时刻,太子居然都不把这种大事告诉他。   耶律崇明却觉得没有必要,事情本来就不是他做的,耶律崇烨一定还有其他把柄,而且父皇在他和皇叔之间定然会选择信任他。   “可,父皇,孩儿对天发誓,孩儿是绝不可能害你的,这一切定然都是皇叔做的啊!”耶律崇明解释道,直接上前抓住了耶律崇德的手腕。“儿臣一片孝心,父皇定要明鉴!”   耶律崇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却突然用力将他挥开了。   耶律崇明跌坐一旁,瞪大眼,一是难以置信耶律崇德会在耶律崇烨与他之间选择相信耶律崇烨,二是,耶律崇德那一刻的力气虽然不像从前那么大,却也绝对不像是一个病入膏肓之人。   “崇明,朕还真是小瞧了你了!你好大的胆子!”   萧闫寥与耶律崇明完全愣住了,怎么都想不到耶律崇德会这般选择。   “父皇,您竟然宁愿相信皇叔也不相信儿臣吗?”耶律崇明气闷不已,大喊道。   耶律崇德看着耶律崇明,一时间也有些犹豫,但很快就果决起来,问道:“崇明,你可敢把上衣脱了,让朕瞧瞧?”   耶律崇明愣住了,这才跪了下来。   “之前太医说朕的心病只有用血亲之中壮年男儿的心头肉来作为药引时,你可有真的献上?”耶律崇德冷笑起来。   “若非是你十一皇叔,献出自己的心头肉,朕现下还有命在吗?”   耶律崇明难以置信看了眼耶律崇烨,知道自己与他之间在耶律崇德的心中已经高下立判,又连连磕起头来,哭喊道:“父皇,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啊!儿臣真的没有加害于您 ,儿臣只是实在不愿忍受那刀割心口之苦,皇叔他上惯了战场,儿臣却是不同……”   耶律崇明越解释,耶律崇德眼中厌恶却更深。   耶律崇明见状,愈加委屈绝望,口不择言道:“父皇如今已经这般年岁,难免龙体有恙。儿臣年纪轻轻,您真的忍心要了儿子半条命吗?若父皇有个闪失,儿臣他日可还要……”   “陛下!”萧闫寥突然大喊一声,打断了耶律崇明的话,他看着耶律崇明,又恨又无奈地咬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对耶律崇德磕头道:“殿下的事是老臣唆使,求陛下将臣治罪。但请下药之事,陛下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查清楚!陛下需要,老臣还可帮忙找出许多证据。”   耶律崇德看了眼耶律崇烨,他并非没有怀疑过耶律崇烨,但自己的病毕竟确实是已经好了不少。耶律崇烨若真心想加害于他,还犯得着用这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一招?   割除心头肉。要经受何等之痛,日后说不定也会落下病根……想起太子之前的那些话,还有种种作为。   耶律崇德心中愈加有种高处不胜寒之感,他终究是老了,也不愿再多想。他宁可选择相信耶律崇烨。   耶律崇德看了他二人许久,像是完全累了一样,根本不愿再多听多看,道:“来人将太子软禁宫中,接受查问。萧丞相压入大牢之中。”   萧闫寥被押走之时,耶律崇明还在大声求饶。萧闫寥无力去听,暗恨道,他今日实在不该带太子前来!都是自己以为稳操胜券,大意了。   不过就算太子没有来,今日的局面,自己难道就真的能扭转?   太子当时去向太后讨药,究竟是自发的去。还是受了眼前人的唆使?   可,耶律崇烨那帮莽撞妄为之人,又怎么可能有如此深沉的城府?在那么久以前就布好了局呢?   萧闫寥对上耶律崇烨的双眼,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竟是如此陌生。   .   萧闫寥和太子被打压后,整个朝局在剧烈的动荡后都朝向了一边倒的趋势。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西辽大军在北疆全军覆灭的消息竟也传了过来。   这一场大仗原本应当是势在必得,却传有人出卖了大军,并且那些义军匪寇数量惊人,而且竟然还存有许多将才。西辽人一面震惊悲痛,一面也隐隐反应过来很可能上了当。但秦恪竟真能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吗?   耶律崇德想起之前萧闫寥等人保秦恪出来,又知晓了耶律崇燕,太子等人皆与秦恪合作过,更是怒上加怒,彻底迁怒于萧闫寥。   但萧氏的势力太过庞大,党羽众多,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能被耶律崇德拿捏。萧氏狗急跳墙,已经隐隐有造反之势。整个朝堂比之从前更为混乱,大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   这一切对于周昭来说却是个不能再好的好消息。   周昭知道秦恪已经和穆城涛联手将雷樊拿下。   果然,没多久,周昭就收到了秦恪寄来的密信,信中告知他一切顺利,欣慰笑了起来。   666欣慰之余,又想起了什么,提醒:“宿主,萧氏如今已经谋图直接造反,很可能会放弃再与您周旋,直接派人暗杀您。您可万万要小心。”   周昭却笑道:“求之不得。”   他眯起眼,耶律崇烨早就该死了。他也想,早点去见见那个人了。   .   秦恪在北疆与穆城涛李肆戚里应外合打了西辽大军一个落花流水后,生擒了雷樊和几个大将。   李肆戚对雷樊恨之入骨想立即就杀了雷樊,秦恪让他别轻举妄动。他用了很多残忍到让人毛骨悚然的手段,甚至恨不得用一些卑劣手段威胁雷樊,逼迫雷樊交代出西辽的一些机密。   穆城涛感觉到秦恪已经变了,很欣慰。不过其实他自己过了那么久,也已经变化了很多。他何尝不恨雷樊,在得知父亲身死,二姐被凌畱辱之死时他恨不得将雷樊生吞活剥,但他知道必须要以大局为重。   魏昭更是劝住他,让他假扮成匪寇,在此地苟且偷生,以韬光养晦,与陛下接应。   李肆戚想起往昔对太傅的所作所为,也是暗叹自己太过冲动。   三人感慨之余,穆城涛又突然对秦恪道:“陛下,再随末将去看一人。”   秦恪立即跟了过去。   三个人一同走到了后山,就看到一个青衣书生正在那里。   秦恪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青衣书生竟是秦敛。   秦敛早已从那个单薄稚嫩的少年人长成了个玉树临风的青年,看起来清俊儒雅。   “……皇兄!”秦敛看到秦恪时,也是险些未能认出,反应过来才激动不已,立即大步过来了。   秦恪拍了下秦敛肩膀,几个男儿郎久别重聚,想起这些年的诸多种种,一时之间竟俱是热泪盈眶。   .   秦恪这些日子一边忙于军务不断扩大势力以应对西辽大军惨败之后可能会加强戒备采取的攻打之术,一边还在私下与周昭书信往来。   但为了以防万一,两人的信都极为保密,信虽写了不少,却只送出了少数一些极为必要的。   这日秦恪正在房中提笔蘸墨,却有人急急冲了进来。   竟是穆城涛。   他素来稳重,此刻这般仓惶冒失之态,叫秦恪不由不安起来,立即站了起来,凝眉看着他。“穆将军,发生何事了?”   “陛下,西辽皇宫中,出大事了!” 第61章 2.31   西辽皇宫出事,对于秦恪他们来说不会是什么坏消息,但秦恪见穆城涛一脸忧色,就知道这个消息未必对他们有利,于是静静等他接着往下说。   果然,见穆城涛神色凝重,上前,低声道:“陛下,耶律崇烨被暗杀了。”   秦恪闻言,心中不由剧烈一跳。“你说什么?”   穆城涛还是第一次见秦恪那般紧张,解释道:“萧氏已经彻底反了,夜里派人刺杀了耶律崇烨。也许是事发突然,竟然让他们得手了!”   “只是不知,死的是真正的耶律崇烨,还是......”穆城涛没有再说下去。   两人都沉默了。   秦恪剑眉紧蹙,但深思过后,还是很快镇定下来,对穆城涛笃定道:“不,不会是太傅。”   这件事情实在太过蹊跷。王府守卫森严,就算是原本的耶律崇烨都不可能会那么容易就被刺杀掉,何况是太傅?   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传出耶律崇烨身份暴露的事,那就证明太傅没有失败。   太傅在之前就已经和他提到过,他当年设计擒住耶律崇烨后并没有直接杀了耶律崇烨,而是将耶律崇烨服药催眠,他已经取了耶律崇烨的心头肉成功博取了耶律崇德的信任,并让耶律崇德与耶律崇明萧闫寮等人反目。这次说不定也是故技重施,用了替身假死脱身?   “他不可能死。朕还欠他一个答案,朕等他回来。”秦恪看向窗外,攥紧拳头。   魏昭,你可千万别叫朕失望。   .   秦恪虽然知道不会是魏昭,但还是忐忑无比的过了几日,生怕会有任何万一。   李肆戚秦敛见秦恪面上平静如常的处理军务,却时常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很忧心。   李肆戚觉得有些异样,陛下尊师重道,这是他一直知道的,只是他对太傅魏昭未免太过于上心了一些。   当年魏昭假扮成耶律崇烨对秦恪做了什么,李肆戚是这帮人里再清楚不过的那一个。   李肆戚后来回想起来,知道是魏昭用心良苦,虽然有些内疚,却还是恨得有些牙痒。但不管是如何,他总是希望陛下能开心,所以他也在心里暗暗祈祷,太傅魏昭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   这天夜里,秦恪与几位亲信商议完要事,让他们退下后,就叫人准备了热水,泡在浴桶之中闭目养神。   正又忍不住想着魏昭的事,忽然听到军帐之中传来脚步声。   “朕不是说了不必让人侍候吗?”秦恪剑眉一凛,沉声斥道。   在从前他还不会介意让人看到他沐浴,可自从和魏昭在一起,他便再也不愿让别人看见他,他知道,魏昭也不会喜欢。   “陛下。”一个温润悦耳的声音春风般扫了过来。   秦恪睁开眼,看向眼前人熟悉的面容,瞠目。   .   “你......几时来得?”秦恪问魏昭。   魏昭笑道:“刚到。”   秦恪看着他,一面心中欣慰惊喜,一面想起这些日子的担忧,又蹙眉道:“太傅为何不报一句平安,你可知......”   你可知我有多担心!但秦恪自然是不会说得。   .   周昭看着青年那副样子,怎么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安抚道:“让陛下担心了。”   “不过陛下可是冤枉魏昭了。”他又戏谑叹道:“那消息只是到的不如魏昭快罢了。想是明日陛下就能和魏昭一起看看那封告知魏昭安然无恙的密信了。”   秦恪听着他这话,才展颜笑了下。   但看着魏昭眼下难掩疲惫之色,秦恪又停住了,也不知这人为了早点见到自己,要怎样日夜兼程快马加鞭才能赶到这里?他在西辽那边已经是呕心沥血,费劲心力,才能躲过重重杀机,这一路更是没能休息,定然是累坏了。   秦恪搂过魏昭,将他压低,仰头,怜惜地亲吻上他带着笑意的眉眼和眼底的青影。   魏昭盯着秦恪情意满满的双眼,道:“陛下现下总可以告诉魏昭答案了吧?”   秦恪看着魏昭,红了脸,却还是开了口。   他差点就可能没有机会和这个人说了,他恨不得每日都能让这人知道。   “魏昭,我想与你长相厮守,永不分离。”秦恪郑重道,像是在宣誓一般。   魏昭看着他,也正色着,温声回道:“秦恪,我魏昭亦想与你,朝夕相伴,白头到老。”   .   两人正在军帐之中你侬我侬,却听到外面有穆城涛的声音传来,“陛下,末将穆城涛求见!”   秦恪立即僵住了。   他二人现在这般样子,难免不会叫人看出异样,何况穆城涛将军一向心思敏锐。秦恪本来甚至想让穆城涛明日再来,但又觉得没必要,怕耽误了军情就还是他进来了。   又低声让魏昭若是累了,最好先退下或者躲起来,哪里知道魏昭竟是直接躲进了他的浴桶之中,秦恪惊愕不已,但还是在穆城涛走进军帐之时眼疾手快,将魏昭摁在了怀中,调转方向用自己英挺的身影遮挡住他。   穆城涛走进账内,对秦恪行礼道:“陛下。”   秦恪侧过头,端出帝王的威严之态不动声色道:“穆将军有何事吗?”   “陛下,末将方才守夜之时,似乎看到有人闯入了帐中,为了陛下的安危着想,因此才过来看看。”   秦恪一想到魏昭就躲在自己浴桶之中,就觉得十分忐忑,难得冲他撒了次谎,回道:“朕,并未看到有人,穆将军应是看错了。”   穆城涛自然是不可能看错的,愈加觉得有些奇怪,但他素来相信陛下,便没有再多说,只是道:“这样么,那陛下早些休息,末将退下了。”   临走之前,却听到秦恪闷哼一声,见秦恪的肩背姿势有些僵硬,耳廓后颈皆是红彤彤的,顿了下,停住了。   “陛下怎么耳朵这般红?”   “只是.......因为沐浴的缘故。”秦恪回道,“穆将军早些回去休息吧。”   .   秦恪将穆城涛周旋走了后,几乎是推开的魏昭,红了脸,嗔道:“太傅怎可如此胡来?”   太傅被他这幅模样逗得笑了起来,道:“不过与陛下玩闹一下罢了。魏昭可不知陛下竟然这般,有感觉?”   “你.......”秦恪脸红的快滴出血来,有些恼羞成怒,剑眉微蹙,别过脸低声道:“朕也未曾想到太傅竟然这般......”   “这般什么?”周昭坏笑起来,逼近他。出于对魏昭的恭敬,秦恪看着他,自然还是没能说下去。   “流氓,禽兽?”周昭毫不介意的开了口,给自己下了总结,又笑着盯着他,眯起眼道:“陛下现下知道魏昭的真面目了?”   秦恪其实早在之前就开始慢慢发现,魏昭表面温文尔雅,无欲无求,其实一直在给他下套,包括刚刚,说不定也是来得时候故意让穆城涛发现了他,才会有那么一出。   他一副不置可否,无可奈何的表情看着周昭。   “可惜啊,已经晚了。”周昭笑着搂过秦恪,吻上去,一直到秦恪从起初还有些拘束推拒到后来顺从甚至忍不住回应,才松开了他。   秦恪已经动了情,英气的双眼在雾气缭绕中有些迷离看着他。   他面红耳赤闭上眼,还是道:“太傅一路辛苦,理应先休息下......”   “这么一副美景当前,魏昭哪里还睡得着?”周昭笑着摸上他的面颊,“陛下若是心疼魏昭,就该多配合配合。”   .   魏昭在秦恪那里休息了一夜后,又将在西辽皇宫发生的事与秦恪仔细说了。他早就知道萧闫寮很可能会出手,因此便让真正的耶律崇烨做了替死鬼,然后自己金蝉脱壳。秦恪想到魏昭竟能假扮成耶律崇烨那样厉害的人物这么多年,就觉得心有余悸,且十分不可思议。   不过,魏昭本就是个奇人,也恰恰是他,才能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   耶律崇烨一死,西辽彻底陷入了恐慌,耶律崇德与萧氏也已经彻底反目,已经无暇顾及边疆的诸多势力蚕食,西辽的局势江河日下,如今已经内忧外患了。   魏昭与秦恪早已暗中部署了很久,韬光养晦,养精蓄锐,聚集了大量兵马,加上之前大败西辽大军缴获了诸多车马粮草兵器□□,他们找准时机,一路攻打,竟是一鼓作气直入了西辽腹地。连番的重创之下,西辽溃不成军。   耶律崇德悔恨难当,却怎么也想不到西辽竟会落得这般地步,他与萧氏言和未果,最终竟是以自愿退位的方式让耶律崇明和萧氏一致对外,但也为时已晚。   周昭在西辽潜伏已久,加之秦恪之前对雷樊等俘虏非人的逼问,西辽的各种军事机密白纸黑字一样摆在别人眼前。直打的西辽大军节节败退。   耶律崇德心中积郁病情加重,竟是在一次噩耗传来时气的吐血而亡。西辽连失了耶律崇德,耶律崇烨与雷樊三人,就像是没了翅膀的苍鹰一般,再也飞不起来。耶律崇明带领西辽,因为没有什么能力也是没有任何威信,不少将领百姓都不服于他,耶律崇明一心想要保全自身迁都谈判的丑态也是让西辽人恨透了他。   在这之后,又出现了一次势力变化,是耶律崇烨之前麾下的一员猛将为报仇雪恨,和改变朝局,怒杀了耶律崇明。那员大将登基后倒还算有些作为,可惜西辽已经是穷途末路。   终于,经过了近两年的不断攻打,西辽彻底覆灭。   .   秦恪重新回到东陵故土,穿上龙袍,带上皇冠,一步一步走上那被辽寇践踏过得台阶,回身接受朝拜的那一刻,只觉恍如隔世,感慨万千。   他无数次梦回故土,这里的一切对于他都不陌生,就仿佛还在昨天一样。   但被辽寇屠戮践踏过的东陵,看起来,已经残破不堪,且已经消失了太多太多的面孔。   秦恪袍袖下的拳暗暗攥紧,他定要让东陵再现往昔繁华盛景!   饱经风霜伤痕累累的臣子们看着他们的帝王,眼含热泪,跪下高呼万岁。   这一天,整个东陵都等了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  当我奋笔疾书时,你们只能看剧情,纠结细节,就会像看shi一样。。。   ——————   明天大结局。   追更辛苦了。没什么好解释的。下本开文一定量力开 第62章 2.32   周昭撩袍提靴,进了御书房。   秦恪正在案前批阅奏折。往常下了朝他都会沐了浴换上便服,今日却仍身着一拢墨色龙袍,不过看起来已经沐过浴了,墨发微湿。   秦恪平素批阅都是一派英明果决之态,此刻却有些心不在焉,手中墨笔停了又停。   暖黄灯火中人影幢幢,周昭盯着秦恪看了一会儿,秦恪才反应过来魏昭来了,拂袖搁笔。   “你们都退下吧。”秦恪起身,用一副威严之态,屏退了左右宫女太监,这才走了过来。   周昭方才在门外就将大氅除了,但仍能看到霜雪落了满头。秦恪听着外面呼啸的风雪之声,剑眉微蹙,将他冻的冰凉的手焐在手中。“朕没想到会突然有大雪。你一路受苦了。”   “无妨。”周昭回攥紧他的手安抚着,明知故问地笑道:“今日,怎不见陛下换便服?”   秦恪整张脸都红了,好在那皇冠上的金帘将他面容隐去了,他微微侧头,道:“今日是太傅生辰,朕依稀记得,太傅喜欢......”   周昭看着秦恪,笑了。   .   两人荒唐了一夜。周昭顾及秦恪身份,到底是不能让自己与他的事传出风声,因此不可总是久留宫中,事后一如往常起身穿衣。   秦恪也跟着坐起身,看着周昭,想起外面月黑风高,簌簌风雪,终是不忍道:“今夜留下吧。”   周昭道:“已经不早了,上朝时容易被发现。”   秦恪这才低眉道:“那你路上小心。”   “放心。”周昭看着他,温声道。   见秦恪取过衣衫,似想起身送他,又将秦恪止住,按回了暖被窝里,为他盖好锦被,“莫要起了,早些休息。”   秦恪看着周昭温柔的双眼,眼中难掩愧疚。   东陵光复之后,魏昭就留在了东陵,与他又花了数年时间,才将东陵恢复了昔日盛景,其间的辛苦可想而知。可魏昭却为了他的威信,连见自己一次都要遮遮掩掩偷情一般,他欠魏昭的实在是太多了。   “魏昭。”   “嗯?”周昭笑着低头看他。   “你很快,便不必如此了。”   周昭顿了下,会意了,问:“陛下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是。”秦恪郑重道。   .   朝堂之上,秦恪高居主座,看着大臣们,道:“朕登基已久,自觉已经难当重任,而九王秦敛,温良俭让,才高八斗,有经世治国之略,朕决定退位于九王秦敛,归隐稷山。”   此话一出,众大臣都震惊了,面面相觑。   九王秦敛首先上前行礼道:“陛下实在叫臣弟惶恐了,臣弟不过略有疏才,怎能当此大任!”   “九王弟莫要过谦了。”秦恪笑道:“你这些年对东陵所做的贡献,朕与众卿都已看在眼底。”   秦敛辩道:“那些不过是臣弟本分,臣弟......”   “九王弟。”秦恪打断他,“朕意已决,你不必再多推辞。”   众大臣闻声,都低声议论起来,但大多顾及会让九王不适,未敢轻易发声。   有大臣看着秦敛心胸坦荡,似乎并不介怀,于是还是忍不住出列了,不舍道:“陛下,九王虽材高知深,乃是不世之才,但陛下亦有文韬武略,勤政爱民,是千古难逢的明君,何故要辞臣等而去?臣请陛下三思!”   “是啊,退位之事事关重大,陛下三思啊!”   “臣附议......”   “臣等附议......”满朝文武,立即应和声一片。   “众卿不必如此。”秦恪欣然笑道:“如今东陵已为太平盛世,朕也该退位让贤,放手休息休息了。”   穆城涛与李肆戚相互对视了下,李肆戚看着秦恪,眼中尤为不舍,但攥攥拳,似还能想起眼前人因为自己的身份这些年来所受的苦楚,还是率先出列道:“陛下无论作何决定,末将都愿陛下事事如愿。”   穆城涛也颇为感慨,跟着出列,道:“陛下这些年为东陵忍辱负重,呕心沥血,臣惟愿陛下今后平安喜乐,自在逍遥。”   大臣们闻言皆都后知后觉看着王座上的人,他是那般的威严,神圣,但他的手背上还能看见陈旧的伤痕,那掩住他面容的王冠是那般沉重,冰冷,他们想起往昔种种,醍醐灌顶。   这至高无上的帝王之位,带给眼前的人的却不过是累累的责任与束缚。   那些大臣这才都一一跪下了,郑重道:“臣等,惟愿陛下平安喜乐!”   .   正式的传位仪式,几日后便在朝中举行了,周昭代替宫人亲自将秦恪头上沉重的王冠取下。   遮掩秦恪的珠帘不见,那张英俊容颜就在周昭面前显露出来,乌黑的眼眸满是放下一切的轻松与释然,一如当年那个在他面前打开山河社稷图时面露喜色的少年。   .   秦恪与魏昭次日便换了一身闲散便服,准备出行。   到了皇城脚下,秦敛带着穆城涛李肆戚亲自过来送他。   李肆戚最是孩子心性,想不到秦恪竟然终于能一身轻了,告别之际又是欣慰又是不舍,竟是红着眼眶想扑过来抱住秦恪,好在穆城涛眼疾手快的将人拉住,用臂弯捆在怀里搓了搓头,还心有余悸瞥了眼魏昭。   虽然秦恪和魏昭之间的事,那些大臣们多都不知,但他却是早有所觉了。他这些年也算是听着魏昭的吩咐做了不少事,太清楚这看似温文尔雅的男人内里有多危险。动他看上的人,那可是万万要不得的。   秦恪与他二人道别,看着李肆戚,笑了下,重重拍了拍他肩膀。   .   秦敛看着秦恪,似还能想起当年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兄长”登门造访的画面。   英气的少年郎亲自将礼物拎在手中,叫住想要把他从身后拽出来的父亲,自己慢慢走了过来,俯身,温声对他道:“敛儿,我是你皇兄。”   他身着太子蟒服,看起来高贵不凡,威严难以接近,俯身时,看起来却那般仁善温和。   是他,让秦敛对于那个传闻中极为冰冷的皇家,产生了一丝寻常人家的温情。   秦敛眼中满是不舍。“皇兄......”   秦恪看着他,又对他温声道:“陛下,东陵就交给你了。若他日遇上难事,只管再来书信。”   秦敛哪里还忍心再多累及他,认真道:“皇兄只管放心去吧。”   秦恪拍拍他肩膀,道了句保重,最后和魏昭一同坐进了马车之中。   .   秦恪掀开帘幕,最后不舍地看了眼那座皇城和城下的人影越来越远,然后放下帘子,笑看向魏昭,眼中再无牵挂与杂念。   从今以后,他终于,只属于魏昭了。   .   秦恪与魏昭一路上游山玩水,悠悠晃荡着快到了稷山时,已经入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秦恪与魏昭便坐了船随江而下。   秦恪枕卧在船头醒来时正是清晨,茫茫山雾中,桅杆上的一盏灯笼随风轻轻摇曳着。   秦恪听到身旁传来熟悉的曲子,是魏昭用江边吹来的草叶,在船头又吹起了那首逍遥。   秦恪将魏昭盖在自己身上温热的外袍拿住,笑着起身望去,正见稷山已经尽在眼前。亭台楼榭,奇珍异草,云雾缭绕,仙境一般。   秦恪许久没有再来这里,只觉得如梦一般。他看了良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行囊里取出了那副魏昭曾经赠予他的山河社稷图,对着眼前的风景比了比。   一模一样。   .   秦恪与魏昭归隐稷山后,许久都没有再问世事,直到后来皇后为秦敛诞下一子,秦恪才与魏昭应邀前去参加了他那位小皇侄的满月礼。   秦恪与秦敛,穆城涛,李肆戚等人重聚,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到了晚间,二人见正逢元宵,便一同去了街市游玩。   街上摊铺交杂,人声鼎沸,满城灯火,竟不逊琉璃世界。   两人闲游之时,魏昭突然指了下一旁的一个书摊,道:“那里,你可还有印象?”   秦恪走过去看了下,才发现他的书摊上的书,想起来竟然又遇到卖那种杂书的人了,立即又走开了。   “你还记得当年你第一次看到这种书的时候么?”魏昭低声笑说起往昔之事,秦恪不由红了脸。   魏昭凑到他耳边低笑道:“你可知,当时我见你这般神态之时,就想着有朝一日,把那些书画上面的东西都给我的好徒儿教上一教。”   秦恪早习惯了魏昭私下里这般无赖,只是还是有些羞恼地别过脸,剑眉微挑,嗔道:“你如今,怕是都教遍了吧?”   魏昭戏谑笑道:“这可说不准,待魏昭买上这里所有的书画,回去参照参照。”   说着便往那摊铺走去。   秦恪忙涨红了脸跟了过去。   “魏昭,你,你别这样......”   “秦恪,你当日可是说若我陪你一同过来,便什么都听我的,怎么如今竟是要反悔么?”   “我.......”   “罢了,”周昭轻轻叹了口气,又佯装有些失望的样子要走开。“你若是不喜欢,我便不买了。”   “魏昭......”周昭果然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拽住了,他听到青年终是低声哄他道:“我都依你便是。”   周昭暗暗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还差一章现实世界,本来想写在这章,但是感觉交代不清楚。所以明天,还有一章。   这章临时填充了点,回头再好好修修,毕竟终章呢。   感谢追文。 第63章 0.2   周昭在工作台前睁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他已经太久没回过现实世界了。   五彩斑斓,人声鼎沸的世界尽数消失,变成了眼前用于将他的神识链接进识海监狱的冰冷刻板的操纵台。   “恭喜您一口气完成了这次全部的任务,回到现实世界!”666兴奋道。   鬼知道为了修复任务对象的神识数据,宿主究竟经历了多少!666看着周昭,感慨,像宿主这样能力超强还不休假主动加班的积极分子真的太难遇到了!   这么高难度的任务完成,它也终于不用担心自己会被作为空想型系统处理掉了吧?   666高兴极了,赶紧又道:“接下来,好好享受个长假,再一起合作啊!”   .   “回去吧。愿您再也不用回来。”上方巨大的显示屏上,一个类似人形的像是由无数数字串构成的身影突然从屏幕上也显示了出来,机械的声音虽然恭敬,但没有任何感情起伏。   虚拟世界的创世者本有足够的能力,让它拥有充沛的情感和悦耳的嗓音,但还是让掌管各库的它不具有任何感情,因为它代表着虚拟世界的法度与规则。   666没想到主神会突然出现,看了眼自己的顶头上司,瑟瑟发抖。   难道,宿主做错了什么?主神想炒了他鱿鱼?   不会吧。虽然宿主确实做了些过分的事,但都是在可接受范围内,就算睡了任务对象那也都是自愿的啊……这么优秀的人才您确定不要了嘛?   666赶紧回顾了下之前的种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正困惑着呢,听到主神对周昭说了句更让它不解的话。   “本次的任务对象也回去了。”   .   666还是头一回没有听到主神用编号提到什么人,更何况是犯人,实际上主神会亲自出现在这里,666就觉得十分惊讶了。   不过,这个结果对于周昭和666还是并不意外的。   .   周昭将自己脖颈上挂着的项链抽了出来,放在手中看着。   那项链是金色的,不长不短,刚好到他胸口,上面的挂着一个八芒星形状的物件。淡金色的微光已经从每个奇点蔓延开来,正在向中间的一点汇聚,甚至像是有了生命一样,不用他的手去托,已经可以慢慢浮动,看起来很是奇妙。   666看不见周昭的表情,只能看到那个高大优雅一身军装的男人低头看着,将那枚包裹着神识芯片的八芒星托在掌心,蜷着手指小心翼翼的攥紧。   明明那用来安置芯片的东西是十分珍贵的材料制成,坚固的很,可能最厉害的武器都搞不坏。   周昭站起身的时候,666从那双深邃俊美,却一贯没什么波动的眼中,看到了浓烈的如潮水一般的情愫。   .   周昭离开的时候,666又听到主神道:“祝您好运,莱尔特上将。”   主神透露的话信息量太大,666还想多问,就见眼前的主神瞬间消失了。   666:“......”   虚拟世界就是这么任性啊!   又看了眼周昭,见周昭也直接炫动门口开关,用任意门模式离开了……   666:好吧,都很任性!   它自己去思考还不行么?   .   “等等......周昭,莱尔特上将!”666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震惊不已。   听说当年联邦为了对付帝国的□□,当时的最高指挥官莱尔特.昭潜伏到帝国之时,用的就是周昭这个假身份。   那个时候的宿主,甚至还在皇家军校做过帝国太子的教官……   它迅速的搜集起了相关的历史资料库。   .   因为任务对象的特殊性,识海监狱特级教员办公间的门调节成任意门模式后可以选择直通实验室。   周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身处在实验室之中了。   “莱尔特上将!”实验室中的人都十分惊讶,似乎完全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快回来。   “他怎么样了?”周昭问。   一名研究人员立即上前,对周昭道:“肉身已经转移到再生舱了,很快就可以植入神识。”   那名人员边带路,边道:“幸好您在那次爆炸之前保存了他的一根头发。否则可真是没办法了。您知道,那种级别的爆炸,足以毁掉一个星球。”   .   周昭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   他想起初见青年时,那人一身笔挺军装,英气的双眼看着自己   在周昭曾经的认知里,黑色,是恶魔一样的颜色,像是地狱之中而来。   他的故土曾因那种颜色,而被摧毁殆尽,不复存在。   但是那双眼睛,在光下,纯粹,明亮,因为笑意显得格外爽朗耀眼,万众瞩目。   .   青年曾在新生选择教官时,走到他面前立正,看着他郑重地行军礼,眼中满是坚定与期许……   青年曾在自己打算和他套近乎时没什么表情的脸红,却又在走开时偷乐……   青年曾因为自己和另一个军校生亲近而吃醋,气急败坏的想要强吻他,甚至在看他有感觉后放下身段主动坏笑着勾引他......却在被推开后,红着眼自嘲苦笑。   .   他想起,青年后来因为完全的信任他,为了护住被怀疑弹劾的他不惜和皇室闹翻,甚至在一次行动为了自己受重伤……   那时的青年痛的满头冷汗,却借着自己难得弱势起来的样子黏在他怀里,撒娇示爱……   青年的声音哑哑地,带着坏笑,低沉性感。“周教官,你可要把我抱稳点,别摔着了……”   “周教官,我是不是要死了……”青年坏笑着咳了下,“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后悔,没睡过我啊……你不是一向好我这一型的么?我,我可是都看到了。你那天找的小男炮友……”   “那家伙到底哪点比我强了?”青年的眼神黯淡下来,“周昭,我本来不喜欢男人的,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是看上你了。你就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   是那个人让一贯理智的他第一次不理智。   他知道自己不该对那个人有心,可他没有办法……   他将青年抱紧,吻上了青年的唇,久久的亲吻,像是想将之前强行克制住的爱意尽数发泄出来。   联邦曾经劝过他让他与青年做戏来获取机密,但他拒绝了,他知道自己不通过这个人也可以成功,他不想背叛这个人。   那一刻,他清楚自己是出于本心,情不自禁。   .   他甚至情不自禁做了一件更为卑鄙的事,在明知道自己很快就会离开后,还是忍不住青年的诱惑彻底占有了青年。   他永远不会忘记青年红着脸顺从的望着他时的样子,那双英气黑亮的眼眸从始至终是那般忠诚,深情。   哪怕他从来都很温柔,但那一天却近乎粗鲁。   .   周昭离开帝国时,努力说服自己切断与帝国的一切,直到他发现他的制服肩章上,夹了一根青年的头发。   那是青年将头埋在他肩膀示爱时留下的。   青年忍着痛,在他耳边深深道,“周昭,我爱你。”   那一刻,他是那么的憎恨,周昭这个名字,其实只是一个虚假的伪造出来的名字。   .   最后他脑海中所有的画面定格在军舰的显示屏上。   青年漆黑的眼瞳,冰冷,嗜血,没有一丝温度。   他傲慢地,挑衅地与周昭毫不留情地说着刻薄狠毒的话,进行着最后的交流。   周昭知道,他也变成了恶魔,但是是自己将他变成的。   但周昭没有意料到的是,青年在最后一刻,也没有选择攻击他们的军舰。   他选择了带着所有的罪恶一同毁灭。   .   “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对么?”   “恭喜你,你成功了。”   青年走的那么决绝,没有留给周昭一点解释的时间,但实际上,他们二人之间也根本就不是解释就够了的。   .   周昭走到再生舱时,看着防护罩里的青年。   青年闭上眼,英俊的面容平静安详。重塑过后的肉身没有一丝伤痕瑕疵,结实性感的胸膛随着呼吸在轻微的起伏着。   周昭将脖颈上的一直挂着的芯片取了下来,交给一旁的人,“去把神识数据植入吧。”   那个人接过项链,看着里面的芯片,格外忐忑,“莱尔特上将,您当初既然已经好不容易保住他了,为什么不干脆直接选择让他全部的记忆消失呢?还要专门提出人生导师系统的提案,这么千辛万苦的去做任务……”   “您本可以有一个甜蜜温顺的爱人。保留全部的记忆,哪怕已经受过重重洗礼,醒来后,他选择的结果也是未知的。而且,这对于您二人来说应该都是……很痛苦的吧。”   “因为,我想让他真的放下。”周昭道:“我也还,欠他一句话。”   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后悔。   他也相信,青年不会对现在的世界有任何威胁,否则,那个时候就不会选择带着军舰自毁。   .   周昭守在再生舱旁盯着里面沉睡着的青年,听着一旁的数据被植入时,系统汇报进度的声音。   短短的时间里,他看到青年的表情出现了许多细微的变化。   周昭站的并不久,但时间那么长,仿佛经过了沧海桑田一般。   最后,他终于看到那双英气的黑亮的眼,缓缓地睁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着双结局,其实结局当然是:释然啦。   ——————   有小伙伴想看番外,所以再酝酿下,如果不够好希望别嫌弃,只是希望给个更好的结局。愿你看文离开时是快乐的   ——————   感谢支持过。保重 第64章 0.3   周昭最近只要一有时间就泡在实验室里。   实验室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甚至体贴地在自动门的系统中直接录入了他的人像信息,给了他和教授一样可以随意进出的特权。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当初的莱尔特上将为了自己的信仰,全人类的和平而痛失所爱。哪怕对于再生舱中的人再过忌惮,他们还是都希望给莱尔特上将一个好结局。   .   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时间并不对应,只有在切换世界时的时间会真正消耗现实世界的时间,但即便如此,周昭完成了人生导师系统的重重任务回来后,现实世界也已经过去了挺久,他的假期也消耗的差不多了,由此可见,他究竟经过了多少世界才能成功将任务对象从识海监狱拉出来。   大家感慨他的不容易的同时,自然也多了几分关照的心思。   .   勤勤恳恳的老教授从更衣室里换下工作服出来时,实验室里的其他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周昭。   “莱尔特上将,您今天还要来守着吗?”教授有一张看起来不算苍老的面庞,但他的岁数却已经是好几个周昭的岁数了,他用一种欣赏也夹杂着慈爱的眼神看着周昭。   周昭恭敬道:“是的,教授。”   “您真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的对伴侣最重情和长情的人。”教授感慨道。   爱情,对于新人类来说,太奢侈了。   当生病,年老,死亡成了不必再担心的问题,婚姻,生育也被大多数的精致利己主义者所废弃,人们从一夫一妻的框架中解放出来,享受着极致的青春岁月,混乱地关系中更多人便只希望得到短暂的热闹与欢愉,而不愿意再去多为对方承担责任。   哪怕有少部分自以为情比金坚,信誓旦旦许下海誓山盟的,也总是抵不过漫长岁月的无情拷打。   周昭其实也没有奢望过那种感情,直到他遇到了那个敢爱敢恨,奋不顾身的人。   .   “但您还是要稍微考虑下自身。您看起来太累了,应该好好休息下了。”教授感慨完又劝他,“虽然他的身体目前没有任何异能,体术和精神力方面也处于最低的状态。但再生舱里很安全。”   “不了,教授。”周昭道。   教授也能猜到他的答案,并不意外,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您需要,您可以......我是说,您有能力把他带回家,甚至收进空间随时带在身边。”   “很好的提议。”周昭笑道:“但我需要接受他的同意。”   教授没有再多说话,又向着那再生舱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叹道:“但愿您能成功吧。您知道,他甚至不愿意再次睁开眼。”   .   青年从那次再生舱中醒来,想起了一切崩溃得想要出去,被制服打了镇定剂后,就又陷入了休眠。   好在再生舱的防护罩从外部遭到袭击时会激发电击防御和报警,从内部却只是会像打破了玻璃一样,但饶是如此,青年还是因为胡乱拔开身上的各种针管,打碎防护罩而受了些轻伤。   是周昭把他抱到了备用舱的。   周昭踩着满地碎片把他抱到舱中时,青年已经被打过镇定剂,但他仍竭力保持着神志攥着自己的军装领口,红着眼问他道:“为什么!”   经受过洗礼的青年眼中不再有那种近乎麻木与癫狂的暴戾与狠毒,但是痛苦却在那张英俊的面容上更加显而易见。   “我他妈说过不需要你的补偿的,莱尔特!”青年咬着牙,几乎是声嘶力竭。   周昭顿住了。是的,青年说过。   在他们曾经试图交流的时候,青年甚至恶言讥笑道,你没必要弥补什么,老子又不会怀孕,大家不过互相爽一把而已。   但,不是补偿,根本就不是。   “那个结局,不是已经是最好的了么?你到底为什么还要......”青年低下头,浑身颤抖着,攥紧他的军装领口的手终于无力松开了,“......还要救我?!”   周昭搂着青年颤动着的腰,青年的身体看起来依旧那么强健坚韧,但是实际上却因为初生而处于格外虚弱的状态,尤其是他此刻没有穿着军装,而是穿着那种实验体或者病人才穿着的单薄宽松的蓝色长T,更是显得不堪摧折。   周昭黯然看着青年满是痛苦的脸,想开口,青年已经脱力地垂下手,重新昏迷了过去。   .   周昭知道让青年继续活下去其实是对他的折磨,现在的世界和平安逸,生机勃勃,却几乎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他怜惜地抱紧青年,额头抵在青年的发顶,但他会带青年走出来。会护住这个人,会让他有一方自己的天地。   他曾经是为了信仰而活,而今后,是为了这个人。   .   实验室里的人大都心有余悸站在那里。虽然明明知道青年现在已经没什么杀伤力,但他们可不会忘记这个人曾经的战斗力有多恐怖,一个人简直抵得上一支全副武装的精英军队。   为此,联邦的人曾还一度半调侃半怨怼地说起,周昭培养出的最优秀的人才竟然是为帝国培养的。   当然他们也明白这是因为周昭必须要获得帝国的信任,而且青年的天赋本来就不是常人所能及。   一时之间,大家也不愿意让上将为难,于是还是在面上压下了忌惮恐惧。   老教授倒是见惯了风浪,不怎么紧张,只是见青年已经被周昭安置好睡下了,让身边的助手过来帮周昭看伤,却被周昭拒绝了。   周昭只是让他们去帮青年看伤,并向教授诚挚道歉。   教授自然理解,并且温言安慰了他,然后也为实验室准备不够周全道了歉,并加固了青年的防护。   而从那次之后,青年就陷入了休眠状态,再也没有醒来过。   .   实验室里的灯因为一直不间断地有人而常亮着,这天终于黑下了一阵子。   但很快又有人从实验室走进来打开灯,走到了再生舱旁。   再生舱中泛着淡蓝的光,被笼罩在其中青年浑身插满管子,英俊精致的犹如雕塑一般,他的血统很大一部分源于远古地球中的东方人,有着黑漆漆的短发和英气的眉,脸上的线条棱角分明。   防护罩慢慢的被打开了,他的表情似乎因为感觉到了不熟悉的气息而变得凝重,戒备起来。   “别担心,孩子。”那个声音温声响起,是个不算年轻的声音。“我不是莱尔特上将,他今天有点公务处理所以被耽搁了,但我也不是要害你的人。我是这里的一位教授,一个幸运的活了很久的老家伙。”   “我知道你现在太乱了,你不想睁开眼去面对这个世界,但我想请求您听一下我的话,再去考虑一下。”   青年绷紧的眉头顿了下,终于迟疑着舒展开了些,像是在认真的听。   “上将他是我见过最优秀最强大的孩子,他游刃有余于所有的事,却唯独不擅长处理和爱人之间的隔阂。”   “是的,不用怀疑,爱人。”教授在感觉到青年的质疑后笃定道:“我理解你在遭受这种重大的背叛后,不愿意再相信和了解他。但,他确实深爱着你。他是个和您一样曾经幸福美满后来却失去过一切的孩子,因此他成为了一个对伴侣体贴至极却又有着过强的占有欲的矛盾体。面对心爱的人,他总是因为过度的在乎以至于失去理智而不懂得如何处理。”   老教授摇头笑了下,“我猜您能想起他在你主动接近时温柔礼貌的回避,和后来意识到可能会失去你时强势粗暴的占有。您一定心灰意冷地以为他是被迫与你作戏?恰恰相反,上将从未欺骗过您的感情,联邦曾迫于局势希望他能和您作戏,但他拒绝了。他后来完全是情不自禁。”   “上将从离开您的时候就一直在为和平解决问题而努力,但是您的家族,希望您不会介意我这么说,他们普遍太过极端和□□,联邦不得不动用武力解决问题。饶是那样,上将还是一直希望能在战乱中保住您,您不会知道您壮烈牺牲后,他究竟有多么痛苦,我从未见过那样狼狈憔悴的他。如果不是想要救回您让您放下一切重新生活的执念在支撑着他,我们丝毫不怀疑迎来他信仰的和平之后的第二天,他就会和您一起消失。”   “他创造了奇迹,他救下了您,但他也付出了太多常人难以忍受的代价。”   “孩子,我知道信任一旦被打破,很难恢复,但我愿你再试着与他重新建立一次。你已经为自己的国,和这个世界献出过一切,也已经无所亏欠。如果你睁开眼,放下一切,放下你们曾经所背负的一切,坚持的一切,再试着,认真的去看他一次,你就会明白你仍然可以信任......”   青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挂到了他的脖颈上。   “这个世界的规则是冷酷复杂的,但您可以相信,爱,真正的爱,它从来都很温暖且纯粹。”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努力12点发出。没有的话就夜里绝对有!奋笔疾书中。这章还是有点虐呀,下章是甜的!!!坚持下去 第65章 0.4   直到实验室里空无一人很久,青年才终于蓄足力气,努力动了动手指,睁开了眼。   再次睁开眼已经不像第一次时那般吃力和痛苦,他迷茫的愣在原处,怀疑刚刚的那一切只是一场梦,直到他慢慢感觉到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东西。   那是一个项链,表面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奢侈品,但实际上它的材质极为稀有坚固,是个无价之宝。   青年盯着那项链困惑地看了很久,修长骨感的手指慢慢摩挲着那个八芒星的图案。那上面不知被那老教授做过了什么,淡金色的光芒突然顺着他的指尖渗入他的皮肤,无数的画面突然就在他眼前浮现出来。   那些画面有模糊的有清晰的,有虚拟世界的,也有现实世界老教授和一些其他人的记忆。大概都是老教授千辛万苦收集来的数据,五花八门。但是所有的世界都有那个熟悉的高大俊美的男人,所有的世界也都与他有关。   他看到他的教官茶饭不思,没日没夜的守在实验室......   在他出事后温柔不再,和当初他坚决的保护对方一样用强硬的态度保住了他,甚至最大可能的保住了他的故土,让那里的人虽然换了人统治却可以更幸福的生存……   他也看到,他的教官历尽千难万险陪他走过了无数的世界……   .   青年蓦地攥紧手中的项链,骨节分明的手指颤抖起来。   其实,当帝国华丽体面的假象被戳破后,青年就开始意识到自己家族的统治究竟有多么的残酷。他意识到那个生他养他的天堂一般昌盛美好的家园竟然是由累累血肉尸骨堆砌而成。   他一直理解这个人,他一直知道这个人是对的。哪怕背叛了自己,也站在正义的那一端,让自己连指责的底气都没有!   可他还是痛恨,痛恨这个人利用自己的真心,让自己陷进去,痛恨这个最信任的人背叛自己。   他无法忘记自己当初是怎样放下所有的骄傲自尊深爱着这个人,以及他从天堂一般的甜蜜中清醒后,看到那人转身投向自己永远遥不可及的对立面时那种坠入地狱一般的痛苦。   他本来也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国。他只能麻痹自己,熄灭所有的理智与仁慈,变成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恶人,拿起锋利的武器加入战争,将立场踩的水泥地一样坚固,维护他的故土,也维持着那点被玩弄真心后可怜的自尊。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这个人连他的真心也未曾辜负过。   .   青年痛苦的闭上眼。   那现在算什么呢?他这么久以来都算什么?一个不辨是非,不知好歹,彻彻底底的恶人吗?   .   其实他从来没想过莱尔特会救他。把他救下太难了,根本不可能做到。就像那个老教授所说,那是个奇迹。莱尔特必然要付出了常人难以忍受的代价。   他之前并不明白周昭为什么要救他,因为他以为周昭对他是没有感觉的,周昭曾经那么决然的拒绝过自己无数次,他曾经那般骄傲,但他的自信却早已无法在周昭面前建立。   哪怕自己奇迹般的醒来后,他也以为周昭是出于内疚。   所以他痛苦,他不愿意醒来。他甚至恨这个人,一厢情愿的补偿,把自己重新拖回痛苦的深渊。   .   青年想起周昭疲惫不堪的双眼,想起他将自己抱回舱中被碎片划伤的脸,和踩过碎片的脚。   他无法不在乎那个人,无法忽略那个人可能受到的一丝一毫的伤害。   在最后的一刻,他选择了毁灭。他走的无比决然,有一种从漫长痛苦中解脱的感觉。   他却从来没想过周昭会为他痛苦如斯,甚至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想起周昭为自己做的一切,和自己曾经对周昭做过的种种,一种强烈的无力感与内疚感在他的心中蔓延开来。   .   他怔怔地感受着那所有的记忆,愣怔了很久,他本来以为周昭这一次不会来了的,但却想不到外面又传来了动静。   青年虽然已经犹豫着想要醒来了,却还是没想好怎么去面对他,情急之下只能重新躺好,闭上眼。   .   周昭走进实验室的时候,步伐听起来难得有些匆忙的样子。   青年猜测他大概是很忙,临时赶了过来。   青年感觉到周昭打开了防护罩,静静看了他很久,然后伸出手,慢慢摸上了他的脸。   青年努力不动声色闭着眼,他神经紧绷,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睫毛是不是颤了下。   .   他感觉到周昭突然低下头,凑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温声对他道:“我想你了。”   青年的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下。   “我等了这一天很久很久,今天终于可以把你接回家了?你,愿意和我走吗?”周昭用那种曾经蛊惑过他无数次温柔的声音道。   青年闭着眼,自然不会回答。   周昭停了一会儿,又笑道:“如果你不说话就算同意了。”   青年心中暗暗有些气恼,自己现在还在装昏迷,怎么可能回答他?这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看着温和体贴,实则流氓又狡猾。   青年犹豫着想着干脆醒来算了,但他慢慢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周昭,却在那人温柔的笑颜上看见了无法掩盖的疲惫。   周昭集中了各种基因优势,生的眉眼深邃,高大俊美,但他的眼中布满血丝,眼下是浓重的清醒。   他像个机器一般昼夜不停,这些天一直靠着药剂强行恢复提神。他疲倦不堪,却为了自己一刻都不愿休息。   青年心中突然一阵抽痛。谁都无法想象那个神采奕奕,优雅从容的男人也会有一天变成这样……   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周昭早早就因为战乱流离失所。而那样的局面,同样是自己的国家给他造成的。   他可以为了自己放下那一切。自己为什么不能试着,为他敞开心怀?   而且,这个人甚至已经努力为自己保住家园了。   青年暗暗深吸了口气,终究是继续闭着眼,任由周昭一点点拆下他身上的各种导管,搂住他的腰,将他从再生舱抱了起来。   .   第二天,实验室里的人看着空下来的再生舱,忍不住问道:“教授,莱尔特上将的那个人呢?”   “上将昨天已经提交了报告,把人带走了。”老教授笑道。   他走到一旁,又想起昨天走出实验室后和周昭通过终端的对话。   “我只能帮上将到这里了。”老教授道。   周昭道:“麻烦您了。”   老教授暗笑。莱尔特上将可不会是那种束手无策坐以待毙的人。   上次青年醒来的时候他确实因为刚刚从任务出来而有些仓促准备不够,但这次,他一感觉到人马上要醒了,就立即积极的找了一向擅长沟通的老教授帮忙去解释。   他清楚,那孩子没准会看在老教授的态度和资历的份上,听一听老教授的话。   而由第三人娓娓道来的那些事情,加上足够的证据,青年一定会被打动,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   老教授也乐得成人之美,对周昭笑道:“上将不必客气。那孩子本来就很聪明,又经受过人生导师系统的重重洗礼,我相信他会想明白很多事的。”   他们两个人,终会迎来,最好的结局。   xxxxxx   很多天后……   青年终于忍无可忍,为了保住自己的贞操,红着脸抓住周昭不断得寸进尺的手,睁开眼,嗔道:“你……够了没有?别再乱来了。”   “终于醒了?”周昭笑。   青年敛好衣服,面红耳赤背过身。   虽然他这段时间已经被周昭在他“昏迷”时在他耳边说着各种花言巧语洗脑的差不多了,也释然了很多,但他太乱了,还是不太想去面对周昭。   当然,他也早就已经慢慢发现周昭根本就是知道他醒了故意在趁人之危。   周昭看着青年红红的耳朵,笑着从青年身后抱住他,温声哄道:“你都愿意跟我回来了,我们放下曾经的一切,重新开始,好不好?嗯?”   青年顿了下,回过头,英气的眼看向周昭,“我们,真的还能重新开始吗?”   他们之间经过了那么多,他本以为永远都不可能再有转机。   “这个决定权从来不在别人,只在你我。”周昭看着他,正色道。   青年与他对视着,突然想起老教授的那句话。   “如果你睁开眼,放下一切,放下你们曾经所背负的一切,坚持的一切,再试着,认真的去看他一次,你就会明白你仍然可以信任.....”   他感受着周昭温暖的怀抱,看着周昭温柔真诚的双眼,沉默了很久,终是深吸了口气,低声道:“好。我们,再试一次吧。”   周昭看着青年那双熟悉的黑亮的映着自己的眼眸,不由像从前那样吻上青年的唇,青年也慢慢闭上眼,一点点回应起了他。   两人在这久违的亲吻中逐渐依偎,拥抱,缠绵……   .   他们与世界都已两不相欠。   就放下所有的立场,成全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尽力了。临时决定,仓促写的番外,不够好见谅。   还不够甜有机会就在作话这里,对,就是这里加小剧场吧。   感谢支持,祝幸福,保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