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学习走上人生巅峰 作者：七流 文案： 高考满分750，出成绩当日查分，乔御去掉7，考了50。 后来，他被学神系统绑定，重生了。 从此，乔·智商150·人类文明之光·御开启了自己草天日地的一生。 “整个21世纪只有一位伟人。” “我不说，你们也知道是谁。” ——《时代周刊》 * 【中二版文案】 是谁，让燕大数学教授潸然泪下，大叹中华崛起有望？ 是谁，让七旬中科院士笑逐颜开，长恨此身生不同时？ 是谁，让外国顶尖学者妒火中烧，有心弑神无力回天？ 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每晚八点，让我们相约本台特别节目——《乔御の神之一生》。 * 备注： 1升级流，学神流。学习改变世界！ 2封面画手：@鸭鸭困告 3作者WB：@小七流 内容标签： 打脸 励志人生 系统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御，宋天宇 ┃ 配角：预收了解一下。 ┃ 其它：学习，科教兴国，科研 一句话简介：科研暴君。 立意：知识强国！我爱学习！ 作品简评： 乔御意外被学神系统绑定，重生了，从此走上一条从校霸变学霸的新道路。乔御凭借金手指和努力，挽回了上辈子不少遗憾，改变了自己和周围许多人的命运。他一步一个脚印，步步为营，靠学习走上了人生巅峰。本文行文流畅自然，人设鲜明生动，剧情诙谐有趣，弘扬了正能量。主角乔御在成长的过程中收获了友情，解开了与家人的心结，也收获了学业上的成功。作为一篇苏爽文，非常值得一看。 ============ 第一卷：铁血七中 第1章 早晨的阳光照耀着有些破败的教学楼。 三五成群的学生勾肩搭背，摇摇晃晃的走进校园。门口检查仪表的风纪委员低头，假装自己是个鹌鹑。 这是天海市七中，前身为铁道附中，一本率不到百分之一，是全市知名的辣鸡中学。 稍微有点办法又有心的家长，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孩子就读这样一所学校。 今天是高一开学的第一天，刚完成分班考试。 高一7班。全年级倒数第三的班级。 有人拍了拍宋天宇的肩膀，悄无声息地指了指靠窗户边上的人，表情揶揄。 “宇哥，看那小子——” 窗户边，坐着一个少年，背挺得笔直，头微微低下，握着笔的手指修长。正对着压着的书写写画画。 就露出来的半截封面看，是一本《五三》。 少年长相极其出挑，穿着一身毫无版型可言的校服也帅的人头皮发麻。以至于全班大部分女同学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宋天宇第一反应是，这人长的真好看，自己校草地位恐怕不保。 第二反应是—— “他在干嘛？” 坐在旁边的高力揶揄地挪了挪嘴，“装好学生咯。” 天海七中是辣鸡学校，考进7班的人，已经自觉把自己打上了“辣鸡中的战斗鸡”的标签。对于学习行为尤其看不顺眼。 高力挑起眉，怂恿道：“宇哥，要不要把人叫来？” 后排这些少年里，被簇拥在中心的人无疑是宋天宇。长得好看，出了名的有钱，还有个隔壁学校的校花当绯闻女友，江湖地位说一不二。 只要宋天宇发话，自然有一群人为他跑前跑后……找乔御麻烦。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正在做题的人突然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侧后方。 具体来说，是被团团围住的少年。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对。宋天宇朝他扬起了一个嚣张至极的笑。因为长的张扬明媚，看上去倒也不令人讨厌。 乔御忍不住唏嘘了一声。 如果他还是十六岁，大概也会不甘示弱的瞪回去，奈何自己这具身体里装的是一个二十六岁的灵魂。 乔御重生了。在26岁，因为车祸，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母亲还没有因为白血病去世；自己刚考进七中；还不知道自己豪门私生子的身份；在学校里无忧无虑地活着。 的确是很美好的一段岁月。 但，这次他不但人回来了，还有个“学神系统”，也跟着回来了。 在系统上，他的资料是这么显示的—— 姓名：乔御 智力：102.1（凡夫俗子） 财富：100（囊中羞涩） 外貌：92（得天独厚） 知名度：2（外界评价：听说7班有个男的长的很好看？） 幸运值：1 成就：无。 系统每天会颁布日常任务，都是和学习有关。完成任务后就能获得1积分，这1积分能拿来兑换0.1的属性值，或者100块钱。他属性栏里的财富就是这么来的。 学神系统说：“你放心，虽然你智商不太行的样子，但是我一定会把你培养成优质学神！从此带领华国赶英超美！带您走向人生巅峰！” 乔御：“……”两辈子第一次被人骂智商不行，好想打人怎么办？ 因为现在家里太穷，乔御现在基本每天都靠系统赚钱。至于系统说的什么“赶英超美”、“人生巅峰”，离现在的乔御还太遥远了。 没办法，乔母有白血病，又体弱，很难工作，实在烧钱。 今天，系统颁布的任务，是做两个小时的《五三》。 这就是乔御大清早在做数学题的原因。 他认真学习的样子，和班级里吵吵嚷嚷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于是，片刻后，一个纸团砸在了他的桌子上。 乔御没有搭理。 这让后排的学渣出离的愤怒了。 “你们看，靠窗旁边有人在学习呢。” “声音小点，别碍着别人做题。又不是人人都来七中混日子的~” “不混日子怎么还考进7班了？” 一时之间，群魔乱舞，好不热闹。 然而乔御却连笔都没停一下，写作业的姿势依然那么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因为—— “系统，开启屏蔽模式。” 屏蔽模式是系统的一项功能，能有效隔绝外界干扰。只有系统觉得重要的事情，才会解除屏蔽。 高力的话注定只能说给自己听了。 物理攻击和语言攻击竟然都失败了。 高力跟个奸妃一样，仗着坐的离宋天宇近，心有不甘地吹起了耳旁风：“哥，你看，那小子是不是有点嚣张？” 宋天宇心想别人学习你在这里碍事，到底是谁更嚣张？ 但是高力毕竟跟他当了三年好友，宋天宇懒洋洋地玩着手机游戏，也没反驳。 高力低声道：“要不我们放学后‘认识’他一下？” 如果说，宋天宇是校霸级的人物，那高力就是他手边的头号打手，初中三年没少一起惹是生非。 他嘴里的认识，可不是什么好词。 宋天宇本来不想搭理，拒绝的话到嘴边，又想起了刚才惊鸿一瞥撞见的眼眸。 那是双很漂亮的眼睛，清澈动人。像早春冰棱未消的潭水。 对方看他的目光很平静，但是又莫名的亲近。 于是宋天宇的往背后的椅子上一靠，翘起了腿，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好啊。” 第2章 关上书，收好笔。锁上柜子。 乔御慢吞吞地走出门，然后，在看见门口的人的时候，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 宋天宇两辈子都没什么长进，反应如出一辙。 上辈子，乔御被堵在了门口，这辈子，居然也是。 上辈子的乔御和他打了一架，一起挨了处分，在国旗下朗诵检讨，因此有了些革命友谊；一来二去竟然成了高中三年最好的朋友。 这辈子嘛…… 系统：“请宿主好好学习，不要打架。over。” 乔御拔腿就想走人，高力上前一步，张开胳膊把人拦住了。 “怂了？在教室里不是很傲吗？”高力语气讥讽，眉眼都是毫不掩饰的嘲笑。 乔御不矮，但在高力这个体育生面前，体格还是不够看。 他的视线越过了面前的高力，落在了后面一言不发的宋天宇身上。 “我急着去买东西。” 乔御慢条斯理地说着，完全没有被拦住的慌张。 高力：“什么东西？” “吉卜力家的盲盒。” 不出所料，在这句话说出口后，宋天宇突然道：“他们家盲盒出了？” 谁能想到，宋天宇这人看上去浓眉大眼的，私底下竟然喜欢收集盲盒？ 因为觉得大老爷们喜欢这个不好意思，宋天宇每次买盲盒，还要假借根本不存在的“女朋友”的名义…… 呵，男人。 “嗯。” “但是学校中午不是不准出门吗？” 乔御勾起了唇角：“我有请假条。” 早上搬书的时候，从班主任办公室里顺的。 宋天宇微微咬住了下唇，以乔御对他的了解，这人估计在思考怎么把请假条要过来。 “要一起出去吗？不过我只能多带一个人。” 高力欲言又止，心里骤然升起一股危机感。 宋天宇只挣扎了片刻：“好啊。” 高力被彻底晾在了一边。 一直到两个人都走下楼了，他的心里还是有些茫然。 不是说好一起堵人吗……怎么突然就去买什么盲盒了？ * 两个人打车直奔商业区而去。 车钱是宋天宇付的，乔御还记得这个时候自己和他不熟，为了维持人设，干脆用手机刷起了猿题库。 宋天宇本来想找点话说，结果一瞥到他手机屏幕，顿时哑了火…… 他不学无术，对三好学生过敏。 而乔御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宋天宇莫名有些郁闷。 这种郁闷感，一直等到买好了盲盒，才缓解了过来。 盲盒六十元一个，他买了四十个，转头一看，乔御就买了一个。 看着这个数量对比，宋天宇觉得自己赢了。 要知道他今年才高一，结果随随便便出手就是两千四。怪不得当初在学校，那些小姑娘们都抢着当宋天宇女朋友呢。 人傻钱多，谁不爱呢？ 这一套盲盒是人物形态。一共12款。 两个人找了个奶茶店，宋天宇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拆盲盒。 “这一套一共12个角色，我家里已经有11款了。这次就来碰碰运气。” 宋天宇这人有收集癖，缺的那个隐藏款让他挠心挠肺，又死活不愿意高价从咸鱼上收。 乔御就默默盯着他看，嘴里还无意识地轻轻咬着吸管。 他心里有事。 宋天宇在百忙之中抬头看了眼，就看见乔御盯着他发呆。 对方的神情在这一刻不像少年。 不知道为什么，宋天宇突然觉得手里的东西有点烫手，迅速挪开了视线。 宋天宇花了接近半小时，才拆完了四十个盲盒。 “又没有……”他小声抱怨了一句，把桌子上的纸壳连同拆出来的小人一起，丢进了垃圾桶里。 乔御在心里默默道：“系统，把那1幸运值花了。” 幸运值不能用积分兑换，只能靠完成任务获得。 他账户上，幸运值从1变成了0。 乔御拆开了手里的盲盒，把玩偶塞进了宋天宇的手里。 “送你的。” 他拆出来的，正好就是宋天宇缺的那个角色。 宋天宇的眼神在这一刻变的晶晶亮。 于是乔御也没忍住一点笑意。 乔御还记得，上辈子最后一次见到宋天宇的时候。 宋天宇父亲临近破产，面临银行清算，于是拿了最后一笔钱给他出国留学。临走前，宋天宇到乔御上班的地方看了眼。 那时候乔御被生活折腾的鸡飞狗跳，远不如读书时候鲜衣怒马，光鲜亮丽。之前他一直不想让当初的好友来见他，却不想还是被宋天宇看见了自己被老板骂的狗血淋头。 乔御挨了一顿训，推开玻璃门，就看到了在外面站着的宋天宇。冬天，捆着个围巾，头发也染回了黑色，看上去挺乖。 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塞进乔御手里，转身跟个兔子似的跑回了车里。 那是一个信封。 信里说，听说乔母身体不好，希望能帮一点忙。 附赠的是一张银行卡，背后写了密码。 再后来，乔御被接回了李家。辗转多日，终于打听到了宋天宇的消息。 他把剩下的钱给了乔御，在国外打工度日，得了流感以为是小感冒，为了省钱拖着不去治，最后烧成肺炎，去世了。死的时候才21。 当年，宋天宇给他的卡里有二十万。如果宋父生意没出事，这本来是只是他一个月的零花钱，却成了他身上最后一笔救命钱。 现在，乔御看着他一头黄毛，莫名觉得手有些痒。 就是那种，那种冲动…… 想挼一把，但因为和宋天宇还不熟，忍住了的痒意。 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还。 加倍还。 一直还到再看见你时，我的内心不会被愧疚和悲伤所纠缠。 “喜欢就好。”乔御说，表情恢复了平静，“回去吧。在路上买点吃的填一下肚子，等会就该上课了。”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显示有人来电。 乔御随手选择了接听。 然后，班主任皮笑肉不笑地声音就传进了他的耳里：“是乔御吧？拿着请假条，去哪呢？” 第3章 张文军就是乔御的班主任，也是1班的地理老师。 他是从下面的县城调进来的，也是新校长的左膀右臂。立志和校长一起振兴七中，恢复七中二十年前作为“铁道中学”的光荣时刻。 换句话说，这是一个严格，却令人尊敬的老师，前后两辈子都是。 嘶，就是没想到老张不仅严格，还如此心细……开学第一天大家不是都很忙吗？ “老师您好。”乔御的语速不急不缓，没有丝毫慌张，“我是乔御。是这样的，我今天出来是想买一些学习资料。但是进办公室的看见您不在，中午午休的时间比较长，我怕晚上书店关门，所以没能控制住自己。我非常抱歉。” 老张皮笑肉不笑地反问：“先不说你偷请假条这件事，我问你，买资料要两个人？” “我买的资料比较多，老师。”乔御并没有被班主任的语气吓到，瞥了一眼抿住唇，眼睛瞪的溜圆的宋天宇，莫名觉得很是好笑，“我的身体不好，宋同学很热心，主动提出要帮忙。” 乔御身体的确不太好。 他有遗传自他爹的先天性心脏病，只是不严重罢了。 张文军在电话那头陷入沉思。 在县上的中学教书这么多年，他其实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某些学生的。 班上的同学张文军还不了解，但他却记得乔御。 原因1是靠窗的乔同学实在帅的让人难以忽视，他得谨防班上第一名（女，学习委员，在老张眼里是全班的希望）和他早恋。 原因2是今天上午，让大家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乔御微微朝他鞠了一个躬，让讲究尊师重道的张文军十分受用。 也许乔御说的真的呢？ 但是……七中，七班的学生……张文军瞟了一眼成绩单，全班五十个人，乔御考进来排43名。 班主任迟迟没有开口，乔御的声音有些疑惑：“老师？” 张文军最终道：“你回来后，到我办公室一趟。” 乔御面色有些古怪的放下了电话。 宋天宇长长舒了口气：“没事吧？” “有事也没关系，大不了写检讨。我花钱找人写两份。”宋天宇补充道。 “不用检讨。”乔御收起了手机，“我们去书店买书。” * 其实没有张文军的那通电话，乔御也是准备买教辅书的。 被强制学习了几天后，乔御觉得自己得了斯德哥尔摩，他爱上了那种沉浸在学习中的感觉。 那种成就感，满足感，那种感觉自己睥睨天下的嚣张，让他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学习后系统会发积分。 他那是喜欢写作业吗？他就是谗系统发布的积分。 乔御把班主任的话转告给了宋天宇，这头脑简单的小傻瓜立刻拍着胸膛表示：“你放心！多买点！教辅资料我帮你扛。是兄弟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办公室！我们一起去，等着。” 乔御委婉表示：“……其实还好，我身体没那么弱。就是今天出门没带够钱。” 宋天宇：“我有！” Get，计划通。 “改天还你。”乔御道。 乔御心情很好的领着人到了书店，然后就是开始扫货。 高中还没分科，语数外政史地理化生都要买，一套怎么够？起码要三四套。 于是，宋天宇扛着的教辅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多，搬运工宋天宇看的目瞪口呆。 变故发生在乔御把手探向了一套数学的《黄冈密卷》的时候。 他刚抓在手里，旁边骤然伸出了一个胳膊。逮住了这套资料。 他叫孙睿，是一中的学生。带着个眼镜，单眼皮，眼神里有着难以言喻的傲慢。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一中校服的人。 乔御不悦地皱起眉，语气平静：“这是我先拿的。” 孙睿捞起袖子，以便面前的人更方便看清他的江诗丹顿表，道：“同学，这套教辅发行量很少，我找了几个书店都没看到，好不容易看到了这个，只剩最后一本。你就让给我吧？这套试卷卖19，我出30。” 孙睿身边的人附和道：“对啊，同学，你都买了这么多本了。就让给孙哥吧。” “说句不好听的，你穿的校服是7中的吧，你看得懂题吗？买回去折纸飞机？” 学术圈——如果中学也能算学术圈的话，之间的鄙视就是如此严重。 一中瞧不起三中，三中看不起八中……天海市21所公办中学，7中很不幸，处于鄙视链最底层。 而这条食物链的顶层，就是1中。 乔御语气平淡：“不卖。” 宋天宇更是烦躁：“让让，好狗不挡道。” 孙睿乐了，侧过头一看：“喲，这不是天宇吗？宋叔叔要是知道你竟然在书店买教辅，可能高兴的能多挖几吨煤吧？” 孙家在天海的世家圈也有一席之地，虽然近些年没落了，但是那股子晚清遗老的调调却从来没离开。反倒是因为家族落魄而更加高调。 像他们这些世家子，最瞧不起的就是拿着钱也打不通上流社会的土财主。 乔御把眼神望向了宋天宇：“这狗你认识？” 这句话说的毫不客气，以至于孙睿的脸上顿时一阵潮红，怒道：“你骂谁是狗呢？” 宋天宇仔细看了眼，点了点头：“认识，过年的时候他爸找我爸借钱。我爸出于情面借了200万吧。不过也没打算收回来，毕竟孙家这一代都不会做生意。” 他挑剔的视线在孙睿的脸上扫过，“你爹借钱给你买表呢？” 此话一出，孙睿身边的同学，看向孙睿的眼神顿时怪怪的。 天海是全国经济中心，一中又是天海最好的学校。在华国，私立学校是干不过公立的。因此哪怕是土豪世家子，也不会放弃把孩子送进一中。 但是这些人在学校里哪怕再低调，也不会轻易就和其他普通人混在一块。 怪不得孙睿会带着他们玩，感情是因为家族落魄混不进世家圈了！竟然连两百万都要去借。 最开始说话的跟班站了出来，道：“同学，这本教辅虽然是你先买的。但是七中的教学质量有目共睹，我认为教辅应该给更需要的人。孙哥最近打算参加数学竞赛，这套黄冈试卷里的题远超过平时高考要求的水准。你买回去也是浪费。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这样吧，你加我企鹅，我可以在业余免费给你辅导功课。绝对比你买这套卷子划算。” 乔御看着他，薄薄地唇吐出了三个字：“你配吗？” 跟班哼了一声：“我叫孙晨，孙睿是我堂哥。这次1中入学考试，我排147。你看我配不配？” 乔御觉得自己有点想揍人。 一直没吭声的系统在此时吱了一声：“不，你不想。宿主，根据系统判断，你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把人揍进医院。从而收获学校劝退处分。系统建议宿主换更加文明的决斗方式，以文会友。” 乔御的拳头硬了。 系统赶紧道：“[触发任务]战胜孙晨，捍卫《黄冈密卷》！任务奖励：2幸运值，5积分！” 乔御的拳头硬了又软，“……行。” 因为是在书店，哪怕是争执，两方的声音都不算很大。纵然如此，依旧引来了不少人注目。 乔御看了眼时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做题看看你到底配不配吧？” 他的脸上挂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意，就像春风一样和煦：“书店有学习区，我赶时间，十分钟。我们做英语卷子。看谁得的分多。科目我定了，哪套卷子就你定。” 孙晨不解：“为什么是英语？你英语很好？” 乔御：“对啊，不比我就走了。” 孙晨简直想笑出声。 呵呵……要知道他们孙家的人从小接受双语教学，英语水平比很多本土外国文盲都要好——乔御这是撞铁板上了！ 孙晨和自己堂哥孙睿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道：“好。你要比，那就比！” 乔御勾起了一个凉凉的笑：“你们赢了，我就把卷子给你们，那如果你们输了怎么办？” 少年意气最禁不起刺激。 孙睿取下了手腕上的江诗丹顿，拍在了桌子上，“告诉你，如果输了，这块表买成15万，你的了。” 此言一出，周围一阵哗然。那些看土豪的目光，让孙睿觉得十分受用。 “稍等，我结账。” 他领着宋天宇去收银区，小声嘀咕了一句“还不知道是真表还是假表呢”，气的孙睿又是一阵跳脚。 宋天宇刷卡付钱，有些紧张：“乔御，你英语好吗？你就这么答应了？” 如果是16岁的乔御，他的英语也就正常高中生水平。 但是现在，他面前的可是26岁的乔御。 26岁的乔御，I.J.T集团亚太地区最年轻的总裁，一个姓乔的李家人。 别说英语了，几大基本的语言乔御都会一点。从被领回李家开始，谁都不知道他背地里，趴在李家这个巨人的肩膀上，汲取了多少养分。 乔御：“放心。” “反正输了不也就一套卷子吗？” 宋天宇放心了。 孙晨挑选的卷子是《衡水英语高考模拟》。这套教辅有一定难度，而且是为高三党设计的，现在他们才高一，足够让普通的高中生望而却步。 两边人马都没有多言，自觉给做题的两个人让出了一方空地。 计时开始。 乔御全神贯注投入到了面前的试卷中，提起了笔，懒散的目光骤然一变。 然后就开始急笔狂书。对他来说，这些试题甚至不用看答案，答案就自然而然浮现在了眼前。 他是一个华国人，而亚太地区和外界的合同大多都是英语，重要文件如果不自己亲自看的话，就很容易落入陷阱。和当初那些文件相比，这套英语卷子就宛如1=1一样简单。 他的速度快的就像是闪电，看起来是真的很赶时间。 孙睿等人聚在一起看了会，没忍住议论了起来。 “我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原来就乱写？” “7中的学渣。要求这么高干嘛？别人又不考大学。” “这人到底哪来的自信能赢晨哥？” 空气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作者有话要说： 乔御：总有人要给机会让我装逼。 第4章 紧张刺激的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除了听力，作文，和7选5，乔御完成了所有的试题。而孙睿却才做完三篇阅读理解。 就算这样，对于高中生来说，孙睿的速度已经十分可观。不愧是1中入学考试的147名。 两方人马开始对答案。 孙晨只错了最后一个小题，得到了28分。 孙晨自谦道：“主要是时间来不及了，最后一个题没看题干。” 然后就是乔御的试卷。 统分的人是孙睿的小弟之一，对答案对着对着，小弟的表情震惊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乔御，又低头看了眼试卷，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孙睿在一边没好气地叫嚣道：“磨磨唧唧干什么呢？多少分？” 小弟唇动了动，语气全是不可置信：“他全对……” 天啊！就算让一中的年纪第一来，也未必能全对吧？要知道这只有十分钟。七中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恐怖的角色？让一中的学霸光环都顿时黯然无光。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如同上坟一样安静。 负责做题的孙晨第一个站了起来：“我不信！怎么可能！” 他一把抓过了试卷，瞪大了眼看向上面的选择，和旁边的答案。最后崩溃的发现，小弟说的居然是真的。 孙晨如遭雷劈，虚弱的倒在了椅子上。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不科学！” 他如同回光返照一样跳了起来：“你们肯定提前背了答案！” 宋天宇乐了：“卷子不是你们选的吗？” 刚才对答案的时候他一直不敢看，没想到乔御竟然真的这么牛逼！ 他家里有钱，成绩却稀烂。在教育至上的学生时代，过年走亲戚难免有些抬不起头。 今天战胜孙晨的虽然不是他自己，但是乔御是谁？是他——他兄弟，兄弟赢了不也就算他赢了。 宋天宇得意洋洋地拿走了表，“手表我收下了，急着回学校。改天再见。” 乔御从善如流的接过，放进了兜里。 在那瞬间，系统的声音响起：[恭喜宿主完成随机任务，知名度+5。获得任务奖励2幸运值，5积分。并成功解锁抽奖系统。] “抽奖系统可以抽奖，每次抽奖耗费1幸运值。” [检测到该表可兑换成50积分或5万现金。是否兑换？] 乔御思考片刻，换了一万现金，和40积分。并且把积分全部加在了智力上。 毕竟他已经帅的天怒人怨，食堂大妈都会给他多舀两勺肉，再帅下去可能要威胁学校的团结稳定。 现在，乔御的资料卡是这样的—— 智力：106.4（凡夫俗子） 财富：10100（小有资产） 外貌：92（得天独厚） 知名度：7（籍籍无名）（外界评价：七中有个人似乎英语不错？） 幸运值：2 成就：无。 在兑换完之后，兜里的表消失不见。 孙睿一个机灵，脸色赤红地大吼道：“不行！” 这个表根本就不是他的，是他从他爹那里偷的！到学校也只是为了显示有产阶级对P民的优越感，要是今天带不回去了，他就玩完了。 “孙睿，愿赌服输。别丢人现眼了。”书店的二楼，悠然飘来了一道人声。 说话的人叫江寻声，穿着一中的校服，但是看起来比他们都成熟一些，神色淡漠，一张脸风光霁月，很是仙气飘飘。 孙睿抬起头，唇一白：“江……江哥。” 就连一边的孙晨也微微怔然，下意识往后靠了靠。 就像是老鼠看见了猫。 如果世家圈也分三六九等，那天海江家绝对是华国世家圈的顶流。 江寻声今年高考，本来是来找高三参考资料，顺便出来透透风，没想到却看到这么一出好戏。 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就收回了头。没有多施舍一个眼神。 孙睿丢脸异常，心有不甘地说着：“走吧。” 一行人灰溜溜的走了。 乔御没有立刻回学校，而是找了个ATM机，取了300块钱出来，塞进了宋天宇手里。 “还你的，教辅资料，车费和奶茶钱。” 宋天宇有些懵：“不要你还，我有钱……” 这孩子三观都被人带歪了。上辈子也是这样。 乔御听见过，那些人在背后是怎么叫宋天宇的——“提款机”。 因为怕宋天宇伤心，乔御从来没跟他说过。 乔御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是你的钱，又不是我的。亲兄弟明算账。你要是不收，把书给我，等会我自己打车回去。” 宋天宇表情有些讷讷，还有些茫然。 他红着脸把三百块钱揣进了兜里，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贼一样。 “改天……找你零。”他小声说。 宋天宇害羞起来过于可爱。 乔御终于没忍住，动手……理了理他的卫衣帽子。 “不用了，就差三块五毛。请你喝牛奶。”他面无表情地回答。 * 等回到学校，午休时间已经结束。 宋天宇刚放下书包，高力就凑上来，小声问道：“宇哥，中午去哪儿了？” 宋天宇从自己书包里掏出了一大沓资料书，黑着一张脸，道：“书店。” 他纯粹是累的。 宋天宇活了十六年，第一次感觉到了知识的力量。这么厚的一大沓书，差点把他书包肩带都扯断了。 高力的表情瞬间就跟见了鬼一样。 “那乔御……”高力心有不甘地询问。 “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了，跟其他人说一声，别找他麻烦。”宋天宇随口道。 高力嘴上说了声好，表情却不太高兴。 宋天宇看出来了，想了想，道：“你不是看上那个beats的耳机了吗？改天送你。” 他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有钱，可能还缺爱，所以也不在乎自己周围的是什么牛鬼蛇神。 高力这些年找他借的钱没有一万也有五千了，宋天宇都懒得记账。 果不其然，高力的表情由阴转晴，笑逐颜开地回了句：“谢谢宇哥。” 宋天宇其实习惯了用钱收买人心，但是今天莫名就觉得很不对味。 * 放学后。 乔御理了理校服，走进了张文军的办公室。 在他进去后，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蹲在了墙角边。也多亏现在下课，办公室旁边没什么人。 张文军茶杯里的水都凉了，正在写着试卷，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然而，他却没有抬起头。显然是打算给乔御一个下马威。毕竟偷请假条这种事，一看就不是好学生能干出来的。 乔御知道张文军得顺着毛撸，乖乖等到了班主任放下笔。 张文军慢条斯理询问：“去哪儿了？” 乔御：“书店，买教辅。” 张文军不是很信，但是又没证据。 “就算你去书店，也不该偷拿我的请假条。你知道郝校长刚上任，最近在整顿纪律吗？”张文军的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要是今天我不帮你兜着，你就该去教务处，而不是我的办公室报到了！” 乔御认怂的很干脆：“对不起，老师，我知道错了。” 但下次还敢。 张文军看他认错态度比较积极，勉强感觉满意，于是道：“这样吧，你写一千字说明交代一下心理路程。我们这也不是检讨，就是老师想知道你怎么想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宋天宇突然一个猪突猛进，从外面横冲了进来：“老师！我帮他写！” 乔御：“……” 如果说张文军对乔御的好感度是1，那对宋天宇的好感度就是-100。在成为班主任前，他就从别的老师那里打听到了，班上有个从初中部升上来的刺头。 张文军表情的瞬间冷淡起来：“我还正想找你呢。你的头发，必须染回去。高中生染黄头，像什么！你是来读书，还是混社会的？” 宋天平白遭受这等无妄之灾，眼睛瞪圆了：“凭什么啊？！黄发又不碍着我学习！” 他有双杏眼，还是欧式平行双眼皮。瞪大的时候圆溜溜的，看上去就跟只小猫猫一样。 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升级，乔御当机立断扯了扯宋天宇的校服袖子，严肃道：“宋天宇，校规手册里有不准染发的规定。而且从下周开始，学校纪检部就要开始检查了，有黄发不准进学校的。” 宋天宇心想他又不怕纪检部。 乔御突然偷偷对他眨了眨眼睛。 宋天宇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闭上了嘴，不情不愿地说了句：“行吧。” 张文军看了眼低头认错的乔御，又看了眼一脸不爽的宋天宇。 要说，好感度果然是通过对比产生的，相较起来，乔御顿时顺眼了不少。 不过，他偷请假条的事情依然不能轻易放过。 “这周六，学校有周测。”张文军面色如常，对乔御道，“你要是能进入全班前30，就不用写检讨。要是没什么进步，你就写2000字检讨。并且在全班朗诵。” 一听这话，乔御就放心了。 他已经不是上辈子的乔·学渣·御了，他现在是被学神系统选中的男人。区区考试，不在话下。 乔御含笑回答：“好，谢谢老师给我这次机会。” 这事终于过去了。 乔御刚出办公室的大门，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获得班主任的赞扬X1，积分+1。” “系统升级。版本2.0。更新了[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在月考中考入年纪前十。奖励：20积分，5幸运值。失败扣除10000财富值。” “系统更新了[排名系统]。宿主可随时查看排名。 宿主考试水平排名：全校：333名。” F**K，这狗系统。就是见不得他不学习是吧？今天刚到手的一万块钱，转眼就想收回去。 宋天宇捋了捋自己的一头黄毛，看向了他：“出去吃饭吗？我请客。” 乔御摇头：“不了，我要回去学习。教室里还有中午买的牛奶面包。” 宋天宇：“……” 乔御的回答，让宋天宇的喉咙有些哽。 “刚才办公室，你对我眨眼睛是什么意思？”宋天宇皱起了眉。 傻狍子，当然是安抚你，免得你和班主任杠上啊。 乔御笑的人畜无害：“有吗？可能我那时候眼睛刚好有点不舒服吧。” 宋天宇：“……” 你妈的。 乔御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前。 他清楚，自己的优势只是比上辈子心理更成熟，更能忍住寂寞。而他现在的水平，距离年级前十，还有不少差距。 根据系统显示，他的智力如今不过106.4，离天才还差很大一截。只能通过反复机械系的练习，来巩固成绩。 但智力提升的好处也很明显。 资料上的讲解变的更容易理解了，晦涩的知识点也变的更好记忆。 半个小时后，乔御从卷子里抬起头，就看见宋天宇呼朋引伴地从外面走了回来。 他还是像个小太阳，到哪都有一群人围着。 而这个太阳身边却有一团阴翳。 乔御的目光看向了在他身边的高力。 他思考了片刻，掏出手机，对宋天宇发了条消息。 乔御：下次换座位，和我坐吧。 后排，宋天宇玩着手机，脸上突然扬起了一个笑。 宋天宇：好。 第5章 沐浴，焚香，洗手。 顺便拜一拜财神。 乔御终于下定了决心：“系统，我要抽奖。” 系统：“请宿主打开手机。” 乔御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多了一个叫“我爱学习”的APP。 他点进了软件，只见主界面上写着：“系统3.0版本解锁全部功能。” 除此外，就只剩一个按钮，下方还写了一行字：幸运值2。 屏幕上顿时闪过一阵五颜六色的光晕，最后蹦跶出了一张卡片。 [物品]血癌药（1盒）（0.01％） 介绍：来自……研发出的药物，只需六个疗程，能有效治疗白血病，无须患者换骨髓。 那瞬间，乔御骤然瞪大了眼。 “奖励已发放至宿主书包，请查收。” 乔母的早逝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 如果按照前世的时间线，母亲去世在高考前夕。 这也是乔御高考只有五十分的原因。 乔御小心翼翼地拆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排像是“三精蓝瓶钙”一样的药瓶。除此外没有任何说明。 就是这个东西，能治疗自己母亲的白血病？ 乔御对此有些怀疑，但是很快，耳边就响起了系统的声音：“请不要怀疑系统的能力。” 乔御思考片刻，当机立断用剩下的幸运值又抽了一次奖。 [物品]精力药剂（1瓶）（7.4％） 介绍：缓解疲劳，可瞬间深度睡眠12小时，无副作用。 看来后面那个百分比，就是抽中的概率。 乔御深吸了一口气。比绝望更绝望的，是有了希望又失望。 千分之一的概率，哪怕他是绝世欧皇，恐怕也要几千幸运值才能抽满药物。 系统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焦虑。 “宿主，等系统解锁至3.0版本，即可开启积分商城。可用积分兑换药物。” “怎么才能解锁？” “智力138，知名度1000，财富100万。即可解锁3.0版本。” 这对于现在的乔御来说，就像是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 但是总比原本毫无希望好。奇迹都是由人创造的，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学校每周只放假一天，看来只能周末的时候，把药给自己母亲了。 乔御很快收拾好了情绪。并且暂时忘掉微小的概率。收拾完东西，回到了宿舍。 系统对他的冷静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不愧是从上亿人中选出的宿主。哪怕没有系统，像乔御这样的人，也不可能平凡。 * 而另一边，宋天宇也回到了家。 宋天宇本来想打开电脑玩游戏，他在游戏里还有个网络女朋友，等着他送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登陆界面刚启动，就有些索然无味。 他想起了教室里认真学习的乔御。 像他们这种人，根本不需要努力，就有很多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东西，宋天宇一直不以为耻。 但是……但是…… 他却莫名觉得，乔御努力的样子该死的好看。 于是，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竟然已经摊开了数学的练习册。这让前来送课后零食的保姆都惊呆了。 保姆在宋家当了十几年保姆，基本是看着宋天宇长大的，当即欣慰的不行，把这个消息转达给了宋爸爸。 宋爸爸也惊呆了，要不是场合不对，差点感动的老泪纵横。 他的前妻是教师，自从妻子去世后，宋天宇就很反感学习，而宋爸爸又没什么育儿经验，只会闷着头干事不说话。一来二往，宋天宇就成了现在这样。 他还以为自己儿子本科文凭都混不上，打算想办法送出去留学呢……果然，孩子长大了就懂事了。 而另一边电话，孙睿的父亲还在另一个电话里喋喋不休：“我说老宋，你儿子太过分了啊。逛街看上我们家睿睿的手表，就直接抢了。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儿？” 在一边的孙睿心虚地缩了缩肩膀。 宋爸爸回想了一下自己家的混小子，他也摸不准到底是不是宋天宇能干出来的事。 但是现在，这不重要。宋爸爸皱眉道：“我儿子又不喜欢表！而且你那表，最多也就十几万吧？他还用抢？” 笑话，宋天宇的零花钱来自宋爸爸给他买的基金股票等理财产品的分红，有专门的风投师打理，一个月能有二十来万呢。 “好了，这事我会回去问天宇的。”宋爸爸说，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我儿子现在在学习！别拿这些事打扰他。下次再说，实在不行，就从你欠我的账上扣。挂了。” 孙父在电话那头一脸懵逼。 他没听错吧……？宋爸爸这话，最后那句，怎么硬是听出了炫耀的语气？ 这他妈有什么好炫耀的？他儿子一中都没考上！还拒绝去读国际班，直接上的7中！ 就这？ 这家乡巴佬，泥腿子，真是…… “有钱就了不起啊，莫名其妙。”孙父恼羞成怒，怒道。 他们家落魄很久了，现在一个月收入都没二十万呢。 * 乔御回了宿舍，和自己室友打了招呼，就一个人闷头开始了学习。 乔御当初报名的有点晚，所以没和同学同学分到了一起。 宿舍一共四个人，是组合宿舍，除了他都是1班的人，也没什么好聊的。 乔御认真的样子让1班几个人不是滋味。 一个寝室四个人，建了两个微信群。 大头：这个7班的乔御怎么回事？一回来就写作业…… 胖子：人家就是这么努力呗。你不服你也写去。 麻子：嗐，我刚才上厕所，顺便去看了眼，乔御他根本就在瞎做吧？上面的题都是后面几章的了，学都没学。 大头：今天我初中女同学知道乔御和我一个寝室，问我要他企鹅号。 …… 此言一出，群里沉默了起来。 对于大多数青春期的男孩子来说，他们都是人群里平平无奇的一员，像乔御这种帅到天怒人怨的真的是少数。 大头酸溜溜地说：这群女的都看脸。我们1班的未来好歹也能上个本科，7班也就读个大专…… 总有一些人，自己不努力，也见不得别人努力。 或者有一批人，在别人面前装作不努力的样子，私底下却在一直努力。 这些情绪和乔御没有任何关系。 他满意的看见自己的排名上涨到了287，感觉离成功又进了一步。 凌晨五点，宿舍里，麻子拉上厚厚的床帘，台灯悄悄亮了起来。 一个月后就是第一次月考了。麻子入学考试的时候，年级第11。到时候发了成绩，他一定要装作不经意地问问乔御考了多少。 他要让乔御知道，有些差距不是靠努力就能弥补的！ * 第二天上午有一节体育课。无论何时，体育课都是广大学生最喜欢的一堂课了。 乔御例外。 乔御今天的任务是自己考一套数学卷子，并且总分在120以上。 他有心脏病，一开始就得到了免上体育课的资格。但耐不住系统一直在他耳边聒噪—— “宿主，强壮的体魄是健康生活的开端，研究表明，适当运动可以让头脑更加活跃。请宿主去上体育课。” “系统检测到，因为宿主过于冷漠，已经遭到不少陌生人的恶意。本系统是学习系统，但学习并不应该成为宿主生活的全部。任何一个伟大的成就，都是许多人共同的努力。” 冷漠吗？自从重生以来，他的确是冷眼看世界。内心都没有什么太大波动。 也许是因为死过一次的原因。死亡那瞬间的痛苦如同附骨之疽，在每个漆黑的夜里纠缠不休。 乔御平静道：“恶意？我不觉得我干了什么坏事。” “但是宿主，你要知道，有些无能之辈的恶意毫无道理。” 就像是仇富，有色人种歧视……各种尖锐又敏感的问题，撩拨着嫉妒的神经。 见不得天才，见不得富人，见不得别人好看。想拥有却注定得不到，于是只好狂怒。 “[随机任务]在月考中让宋天宇进入年级前300。任务奖励：50积分，5幸运值。失败无惩罚。” 乔御震惊了：“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自己考年级前十才20积分。” 系统呵呵一笑：“身为学霸，考年级前十是你应该的。” 行吧。 乔御把目光投向了后排的宋天宇。 宋天宇是什么人？打游戏一套一套，让他学习不如跳楼的选手……就这？年级前三百？ 为了自己的积分，和宋天宇的未来，看来得好好计划一下。 乔御跟着到了操场，他长得高，队列的时候被排到了最后一排。 旁边挨着的就是宋天宇。 “乔御~”压根没思考，宋天宇开开心心地叫出了名字。 “嗯。” 说起来，自己的确该好好运动了。可以长高。 乔御上辈子身高死活没破180，保持在了179.5，几乎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乔御态度冷淡，宋天宇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这让在一边的高力心里不是滋味，那种感觉就像是……他舔的人突然变成了别人的舔狗。 未免有些酸溜溜。 体育老师上课很摸鱼，十分钟后就让学生们自己搬器材活动。 高力是班上的体委，一马当先拿了个篮球过来，乐呵呵地找到了宋天宇：“宇哥，打球吗？” 宋天宇没回答，而是把视线看向了一边的乔御，眼巴巴询问：“你打球吗？” 乔御摇了摇头：“不会。” 宋天宇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不过我可以学…… 乔御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边的学习委员就朝他走了过来。 罗笑笑举着个羽毛球拍，小脸微红，支支吾吾道：“乔御，要不要跟我们打羽毛球？” 她虽然是班上的第一名，但是显然不是那种书呆子。宽松的校服被悄无声息收短了裤腿，显得一双长腿笔直又纤细。 乔御本来想拒绝，又想起了之前系统说他太冷漠的话，僵硬地点了点头。 罗笑笑的脸上顿时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这姑娘性格开朗，蹦蹦跳跳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其他小女生。顿时引来一阵欢呼声。 高力看到班上的女生一看到乔御就走不动的样子，没忍住讥笑道：“羽毛球不都是娘们才打的吗？” 罗笑笑瞪了他一眼，反驳：“你这话说的，那林丹也是娘们了？” 高力说不过她，摇头晃脑道：“不和女孩子一般见识。” 气的罗笑笑翻了个白眼。 乔御弯腰，认真地选着球拍。 高力绕了个圈路过了他，用刚好就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了句：“娘娘腔。” 乔御的动作一顿，手里的球拍握紧，抬手就准备朝高力的脸上挥去。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动作，手腕就在这时候骤然一麻。 球拍无力地摔在了地上。高力笑嘻嘻地拍着球走了。 系统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宿主，请不要冲动。这里是公众场合。” 刚才手腕一痛，显然是系统搞的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公众场合”四个字，被咬的特别紧。 “懂了，要到私人场合，是吧？” 这一次，三观端正的系统没有回答。 “乔御，你没事吧？”罗笑笑担忧的声音传来。 乔御抬头，冲她露出了一个笑。 他这人有个毛病，越生气，就越喜欢笑。笑起来还好看的打紧。 罗笑笑心里顿时扑通扑通的，她本来成绩不差，考试失利才进了7班。但是因为乔御的存在，她突然觉得考差了也是件好事。 “我没事，就是身体不太好。”乔御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有遗传心脏病，偶尔会发作一下。不用担心。” 乔御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或者说，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和这里任何人成为朋友。 他的身边很快就被一群小女生团团围住。有些胆子大的，甚至还问放学要不要一起走。 他在打羽毛球，隔壁打篮球的人却在看他。 宋天宇觉得这人拿球拍的样子怪好看的，尤其是手，修长，阳光下白的像是陶瓷，指节分明，指尖儿还带着点淡淡的浅红色，让他分心了好几次。 高力也在看乔御。 平时自己打球，周围也会围几个小女生，可是现在这些女孩子全都去围住乔御了。 包括他前几天在企鹅上聊的很开心的女孩。 ……这群肤浅的女人，就他妈只会看脸。 高力的表情变得格外阴郁。 在投篮的时候，一个念头突然在高力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还没来得及细察那股子情绪，他的手腕突然被人重重一拍。 是对方篮球队在抢球。 于是，顺理成章的，高力手里的球就突然脱手，直接朝正在专心打着羽毛球的人飞去。 “——乔御！” 第6章 乔御抬起头，自然也看到了朝他飞过来的篮球，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脑海里蹦出了几个方案。 被篮球打过的人，自然会明白一个球有多痛。 高力的脑海里已经浮现了乔御倒地不起的画面，最好抱着受伤的地方多打几个滚，这么狼狈，乔御在全班人面前都要抬不起头吧…… 反正他只是“不小心”失手了而已，道个歉就行了，乔御要是不原谅他就是心胸狭隘，男人嘛，打个球磕磕碰碰的时候多的去了。 高力在这里想的很好。 蓦然就瞥见了乔御的目光，带着点冷意，丝毫没有要被球砸到的慌张。 “系统，透支1幸运值。” 一直古板的系统在此时回答道：“可。” 乔御侧身一闪，然后跳起来，把这个球重重地踢了回去。 篮球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呈一条弧线直直砸向了高力。 更让高力觉得操蛋的是，因为乔御这套动作太行云流水，自己甚至不自觉长大了嘴，一直到篮球快到前面了，才他妈回过了神。 乔御力气不小。高力的小腹顿时一阵剧痛，眼前发黑，捂住了肚子，膝盖一软就跪下了。 篮球软绵绵地落在了地上，跳起来，弹了两下，然后滚到了一边。 乔御的脸上顿时一阵慌张，上前两步凑到了高力面前，表情真挚又关切：“对不起，高力同学。下意识反应……你没事吧？” 他弯腰，朝高力伸出了手。 然而，在高力的视角里，这个人在弯下腰后，脸上就扬起了一个嘲讽无比的笑容，唇一张一合，无声地吐出了两个字——垃圾。 ——他是故意的。 高力的气血在一瞬间上涌，重重地拍开了乔御的手，站了起来：“你他妈就是故意的吧？！” 他是体育生，比乔御高高半个头，如此一看倒像是在欺负人似的。 宋天宇上前一步，挡在了乔御的面前，眉皱了起来，“高力，别生气。” 因为这个变故，班上的其他同学都三五成群地围了过来。 乔御的表情充满了歉意：“对不起……我也没想到球会朝我飞过来……没想太多。” 罗笑笑看了眼斯斯文文的乔御，又看了眼满身横肉的高力，当即道：“高力，不就是被球砸了一下吗？乔御又不是故意的。” “就是，你平时就打篮球，难道还没被球砸过吗？” 女生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高力的视线盯住了面前的宋天宇，眼眶都红了：“宇哥，他刚才弯腰，骂我呢。就这你还要护着？” 宋天宇下意识地回过头，望向了乔御，目光探寻。 在必要的时候，乔御不介意以不道德的手段达成目的。 但是他却不想骗宋天宇。 乔御的下巴微微扬了起来，低声朝宋天宇道：“之前拿球拍的时候，他骂我娘娘腔。所以我刚才骂了他一句垃圾。你觉得我有错吗？” 这句话只有宋天宇一个人听见。 乔御的呼吸喷在他的耳朵边，有些微微的痒意。 在外人眼里，乔御只是微微低下了头，捂住了胸口，一幅喘不过气的样子。 罗笑笑一看他这模样，突然想起了什么，瞬间大喊道：“乔御有心脏病！” 瞬间，一群女孩子都涌了上去，个个都出谋划策，面色焦急。 “快，送他去医务室！” “乔御你还好吧？你有药吗？” “高力你别吓着他了！” 片刻后，乔御就被扭送到学校医务室。 虽然校医仔细检查，感觉没什么大碍，但因为旁边一堆小女生担心的表情，再加上患者一直说自己头晕胸闷，也就稀里糊涂的让乔御躺下了。 心脏病嘛，说不准的。 下节课是英语，自信英语能考150，乔御正好不想上课。 他躺在了病床上，掏出了手机，开始刷题。 哗啦哗啦，乔御的耳边响起了悦耳的提醒。 “宿主全校排名上升至227……” “宿主全校排名上升至224……” 最让乔御觉得啼笑皆非的是，因为这事发生在操场，导致他的知名度又涨了2格。 现在，他知名度那一栏，是这么显示的—— 知名度：11（籍籍无名）（外界评价：7班那个很帅的男生有心脏病？） 系统：“宿主您真是……不拘一格。” 乔御微笑道：“客气。” 而另一边，高力和宋天宇在操场上，双方神色都不太好。 高力的手握成了拳头，眼里闪烁着泪光：“宇哥，你和乔御才认识多久？我们又认识多久？我在你心里还比不过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周的人？” 相处这么久，哪怕是条狗都有感情了。更别提他们俩还一起玩了三年。 宋天宇：“……”因为觉得对方太过于琼瑶，而不太想回答。 “这件事，是你先有错。”宋天宇慢条斯理的回答，“你砸过去的篮球，也是故意的吧？” 高力打篮球什么水平，宋天宇心里清楚。 高力看向他的眼神十分失望。 宋天宇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他周围捧着他的人太多了，不缺高力一个。 这节课是英语。 宋天宇把书竖了起来，挡在了最前面，带起耳机，在下面玩着手机游戏。 玩着玩着，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乔御：晚上下课后等我一会，好吗？ 宋天宇一愣，大概是没想到乔御竟然会给他发消息，立刻回复道：“好。” * 一直躺完了整节英语课，乔御才慢吞吞地回了班上。 刚进门，就看到高力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面色不善。 乔御心情很好地朝他笑笑，宛如春风拂面。坐在前排的罗笑笑捧着腮，看了他好几眼。 高力没有发现美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火都要烧嗓子眼了，难受。 他咽不下这口气。 但现在显然不是发作的时候，只好郁闷的把桌椅弄的哐当作响。 一晃眼就到了晚上放学。 “乔御，我们走啦！” 罗笑笑是走读生，晚自习后家里人会来接他，不能耽搁太久。 乔御朝他点了点头。 宋天宇把单肩包往自己身上一挂，走到了乔御面前。 “说吧，找我干什么？” 乔御看向了他的眼睛，问：“能陪陪我吗？” 明明是句请求的话，乔御说的却十分淡漠。 宋天宇愣了：“哈？” 宋天宇是什么人，乔御还不清楚？刀子嘴豆腐心，脸看着像酷哥，心却柔软的一塌糊涂。 好不容易让宋天宇和高力两个人闹了矛盾，万一过几天又和好了，那他不就白忙活了？ 而现在，乔御要做的就是霸占宋天宇的业余时间……顺便想办法提升一下他的成绩。 乔御平静地回答：“我怕高力揍我。” 宋天宇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他敢！他不想在七中混了？！” 乔御道：“宿舍23点熄灯，高力也住校，寝室就在我隔壁。我22:30回去。” 高力一宿舍都是体育生，而这群人到底什么脾气，宋天宇心里显然也是门清。 宋天宇的思路不自觉就被带跑偏了，道：“行，我送你回宿舍。” “那你这么晚回去，会不会不太好？”乔御毫无真情实感地说着。 宋天宇道：“没事，我家司机接我。我跟他说一声就是了。” 乔御的脸上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宋同学。” 乔御这一笑，宋天宇就觉得，古时候周幽王为啥要烽火戏诸侯了。 不过乔御也不是褒姒……乔御一点也不女气。 宋天宇正在这里百转千回，就看见乔御从柜子里掏出了两套卷子。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一起来做卷子吧？” 乔御还惦记着宋天宇那50积分。而且，他今天还有个自己考一套卷子的任务。 宋天宇的表情骤然垮掉了，头皮一阵发麻。 他接过一看，特么还是自己最讨厌的数学！ 宋天宇刚想说什么，却看见乔御已经开始写起了卷子。 眼神平静又澄澈。 宋天宇张开嘴，几次都没好意思打扰他。 鬼迷心窍的，他拿出了笔，坐在了乔御的旁边。开始写起了卷子。 乔御自己拿的是综合题，给宋天宇的却都是基础卷，卷子后面就有具体答案和解析。 让一个不爱学习的人一下子改变学习习惯，除非被魂穿，不然可能性不大。 但是潜移默化之下，总归有些用。 宋天宇其实脑子不笨，一边学，一边做题，愣是磕磕绊绊做完了两页纸。 再一回神，乔御的卷子已经做完了。连最后的大题都写的满满当当。 乔御掏出了红笔，“你帮我改一下吧，我看看你的。” 说是帮改作业，乔御实际上是想看看宋天宇薄弱的地方到底在哪，方便对阵下药。 他记得宋天宇英语也还可以，但是其他几门课就很差了……该从基础开始补。 乔御琢磨着，也许可以给他做一个复习小册子，背一下理化生的公式，还有政史地的考点…… 这么一通学习计划下来，猪也应该能及格吧？ 教室门外，班主任张文军欣慰的看着这一幕。抬手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班级群。 班主任-老张：乔御同学和宋天宇同学真的非常努力啊，我下班路过一看，都还在教室里学习。各位家长要鼓励孩子们向他们看齐！ 罗笑笑妈妈：[/大拇指]老师说的太好了！ 高力爸爸：[/强]放心老师，我一定告诉高力向他们学习。 …… 群里顿时一顿猛夸彩虹屁！ 乔御的耳边又一次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宿主知名度+5。请宿主再接再厉。” “宿主获得班主任的赞赏，积分+1。” 乔御：？？？ 屏幕面前的宋爸爸眼睛湿润了。 “我儿子在学习！”在燕京参加酒会的宋译文突然热泪盈眶，把照片转发给了秘书，“快，把这张照片打印，给我裱起来。放到我办公室，和奖状摆在一起！” 秘书：“……好的BOSS。” 作者有话要说： 世界名画：我儿学习图 第7章 燕京市。 宋译文第二天就收到了秘书送来的照片，喜滋滋地装进了钱包里。 第二天依然是酒会，宋译文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挤进这个酒会。在场的人非富即贵，还有外界难得一见的大明星前来献唱。宴会上一派靡靡之音。 像他这样穷人乍富的人，在世家子的眼里都上不得台面。宋译文本来想找一下商业合作机会，一看这些人的态度就哑火了。 好在在场的也不全是世家子。 宋译文看见了几个老乡，攀谈了一下关系后，兴致勃勃地掏出了自己的照片。 “来来来，给你们看看我儿子……” “诶，叫宋天宇。是孩子他妈取的，他妈去的早，从小性格就有些叛逆，现在长大了懂事了，都知道自己学习了！” 宋译文在这里说的兴致勃勃，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突然从一旁传来。 “可以给我看看吗？” 宋译文回头，看见了一个面额苍白的有些病态的少年。 他不认识这个少年，但是他认识少年背后的人。 这个人叫李毅，是李家这一代推出来的代理人，在古时候相当于打点生意的大掌柜。 燕京李家，皇族遗老。矜贵了几百年，任凭朝代变迁，却从未衰落。贵不可言，黄中带紫。盛极必衰的规律从未在这个家族身上起过作用。 在众人面前高高在上的李毅一反常态，朝他堆出了一个亲切的笑脸，微微弯下了腰。 “小少爷想看一下您的这张照片。” 宋译文早年挖煤起家，后来为了洗脱泥腿子称号，在商场漂泊二十多年，虽然混成了西虹市首富，却是头一次遇到顶级世家的人对他如此客气。 除了受宠若惊外，他更多的却是茫然。 ……照片？就是他儿子和另一个小子在写作业，还有什么好看的不成？ 但是宋译文却依然递上，然后满脸笑道：“这是犬子。目前还在天海市读书。” 少年的视线冰冷而毫无感情，手指瘦的看得出分明的骨节。 他看见了…… 乔御。 是十六岁的乔御，还没有被李家认回来的乔御。 和他印象中事事要强的男人不同，这个时候的乔御眉眼都是柔软的，唇角甚至天生有些上扬。 李崇明那个贱人遗落在外的贱种。 李汉卿简直想笑。 他和乔御都有病，心脏病。 不同的是他比乔御严重的多。 他还记得上辈子自己凄惨的死相。跪倒在地，哆哆嗦嗦掏出的药片散落了一地。 然后，一只手掐住了他要拿药的手腕。 李汉卿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但他知道来人是谁。 他能听见乔御在说话。乔御说—— 说了什么？ …… …… 李汉卿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狰狞，最后恢复了平静。 “这张照片我要了。李叔，你和他谈吧。” 李汉卿收拾好了情绪，转身离去。 * 周六的学校，气氛总是令人愉悦。 一个个躁动不安的灵魂在教室内乒乒乓乓，等着下午放学。 班主任办公室里，张文军面带微笑，举着个茶杯，在其中晃来晃去。 “这次周测，成绩都出来了啊！”他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7中新校长上任后，对学校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每周五晚上的测试也是其中之一。 周五，九门课的老师共同出一套，三个小时，300分的试卷。周六放学前公布成绩，在班级内部排名。 虽然只是在班级内部，但班主任之间，还是会对各班的高分段暗中关注，默默比较。 在往日，7班的张文军是不敢说话的。 但是今天不一样。 1班班主任嘴皮子扯了扯：“要我说啊，是这次题没出好，有的太基础，有的又太偏……” 张文军喝了口茶：“是啊，所以我们班的乔御考了满分。” 2班的班主任：“而且考试太赶了，这题量，三个小时怎么够！” 张文军：“是啊，乔御同学考了满分，真的很不错呢！” 班主任们：“……” 可恶啊！你们班同学考了满分就了不起啊！ 6班的班主任心中愤懑，他比7班还高1个班，班上最高分也就267！还不知道7班那个是不是抄的呢！ 但是，这种话，他也就在心里想想。这次出的题都是老师们精心想的，要么改了数据，要么换了条件。网上根本找不到原题。 “乔同学真的很不错，开学第一天，就主动去书店买了很多教辅，说要好好学习，不要辜负我的栽培。果然没有让老师失望啊！”张文军在办公室里继续大谈教育经。 全然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厉声让人写检讨的。 这次试卷是考试前一个小时打印出来、张文军亲自监考的。若非这样，他也不敢相信，乔御能靠这么高。 1班班主任收好了教案，“你们聊，我先走了。” 他们1班的最高分，好像和乔御一个寝室，叫麻光辉，考了295。 很快，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张文军一个人。 张文军放下了茶盏，摇头晃脑道：“哎，这群人真是的，怎么个个都唯分数论。学生虽然没有考到满分，但是也不用这么生气嘛！” 张文军夹起了试卷袋，也走到了教室。 他进教室后第一眼，就看向了乔御。他以前只觉得这孩子长得不错，很标致，如今一看，简直是在发光。 张文军咳嗽了一声，“昨天，你们的考试的卷子已经改出来了。” 此言一出，一双双小眼睛充满震惊地忘了过来。 “我念名字，领一个，走一个啊。领完就可以放学了。” 教室内出现了短暂的躁动。 “卧槽，怎么改这么快？！” “还要念分？！别吧！好多题我都乱答的！” 张文军拍了拍桌子，“安静。” 然后，他慢条斯理地拆开了档案袋，脸上是强行压住的笑容，只是嘴角却没忍住翘了起来。 “乔御，全班第一，三百分。” 教室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片刻后，宋天宇激动的在自己位置上打转，活像他自己考了三百分一样。 因为有系统的估分，乔御对这个成绩一点也不意外。 他十分平静地上前，领了试卷。 班主任目光赞许，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下次继续努力。” 台下顿时掌声雷动。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恭喜宿主获得成就‘全班第一’，奖励10积分，1幸运值！”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他的幸运值终于不是负数了。 乔御脸上的表情瞬间真挚了几分，“谢谢老师。” 他回到了座位，开始收起了书包。准备等宋天宇领了卷子一起走。这个书包里，最重要的东西，是他从系统那里抽到的血癌药。 乔御这次回家，是要去见自己母亲。上辈子乔月去世的早，丧事都是由表舅处理。说是因为白血病去世。 乔御的眼眸沉了下来。 他回去的时候，母亲已经火葬完了。遗嘱是把外公的房产留给表舅，作为医疗费抵债。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系统：“检测到宿主情绪不稳定，是否需要系统协助？耗费1积分，可以迅速镇定。” “不用。” 绝对的理性会让人忘掉愤怒和血性。 乔御的眼睛闭上，许久后才慢慢睁开。 台上已经念到了宋天宇的名字：“宋天宇，全班31名，180分。” 宋天宇瞬间就愣住了。 他从小到大，就没拿过全班倒数前三以外的名次。 要不是班上没有人和他同名同姓，他都要怀疑班主任是念错了。 宋天宇宛如梦游地上前，领到了自己的卷子。 张文军的目光赞许，“下次努力，进步很大！”他还记得，入学考试的时候，宋天宇还是全班倒数第一呢。 宋天宇头重脚轻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把这张180分的试卷看了几次…… 原来，这就是成绩好的感觉吗？ 怎么比打架赢了还刺激？ 坐在他旁边的高力没忍住阴阳怪气了一句：“宇哥真厉害，和好学生混了，和我们分道扬镳以后，成绩就立刻上去了呢。” 宋天宇脾气暴，听见有人阴阳怪气就烦：“可不是，既然知道就早点闭嘴，别把弱智传染给我。” 高力：“……” 周围顿时一阵嗤笑。 这些都和坐在一边的乔御没什么关系。 他收好了书包，在外面等着宋天宇出来。 教室里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宋天宇终于一蹦一蹦出来了。然后感觉自己似乎不够端庄，换成了走。 他离的有些近，乔御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下，这才一起朝校门外走去。 “乔御~”宋天宇心情很好地说着，“周末我家有聚会，可以在我家草地上烤烧烤。班上的人我都邀请的差不多了，你也来吧？到时候我让司机去接你。” 宋天宇的家跟个土皇帝一样，三幢三层高的大别墅，连在一起，中间围出了一个露天花园。私人影院，藏酒室，KTV，应有尽有，光是佣人都有二十多名……这还只是宋译文送给他的15岁生日礼物。 看宋天宇平时的风格，班上人只是隐约觉得他家里有点小钱，但是估计完全猜不到，宋天宇跟其他人完全不是一个阶级。 如果是以前，乔御说不定就去了，但是现在不行。 “这周我有事，抱歉。” 他要回家一趟，不仅是为了陪自己母亲。 宋天宇的表情瞬间垮了，整个人都闷闷不乐。半天没说一句话，脸臭的吓人。 乔御不太擅长安慰人，干脆默默背起了化学公式。 反正宋天宇又不会一直生气。 “3C+2Fe2O3，高温可得，4Fe+3CO2↑……” 他的声音很小，宋天宇只能看见他唇在动，于是忍不住询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就算你现在改口说要去，我也还是要生气！ 他在心里愤愤想着。 乔御：“在背化学。” 宋天宇：“……别背了！”他有些恼羞成怒。 乔御安静地闭嘴。 两人一路到了校门口。 就在乔御准备赶公交回家的时候，宋天宇拉住了他的袖子。 “你家在哪？我让司机送你。” 乔御想了想，也没有拒绝：“金海区城西大道，王谢巷16路。” 宋天宇领着人上了车，有些意外：“没想到你居然住在市中心？……哦，不是，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以为你家就在这个区呢。” 天海市房价高昂，现在郊区的房子一平米都要五位数了，更别提寸土寸金的市中心。 车辆缓缓启动。 司机开的是加长林肯，后面的位置很宽敞。 乔御一边掏出了数学卷子，一边回答道：“我外公买的，他以前是天海大学的物理系教授。” 乔家子嗣一直不旺，外婆去的早，外公只有乔月这么一个女儿。 族里的亲戚常念叨着，说他要绝户，外公为此发过好几次脾气，说自己还有乔御这个孙子，绝什么户。 后来外公也去世了…… 那时候，乔御还小，乔月病弱。 “你特么！在车上还做数学！”宋天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把手挡在了卷子上，怒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了？” 乔御十分勉强地回答：“有的。手让让，挡着了。” 宋天宇的表情看上去要炸毛了。 于是，乔御没忍住笑了起来，把卷子折好，收进了包里。 “逗你的。好了，我不做了。你说干嘛？” 从学校到他家里，起码40分钟车程。总不可能在车上干瞪眼吧。 宋天宇这些日子，被乔御的学霸光环映衬的像个废物。自认为终于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 他哼了一声，从书包里掏出了两个Switch游戏机，然后把游戏机塞进了乔御手里，十分强硬地说道：“来陪我打游戏。” 乔御的表情有些为难：“可是，我会玩的很少。” “我都可以，你随便挑。” 乔御有些想笑，但是他忍住了。 他露出了沉思的神情：“那就拳皇吧。” 当年，他号称街区小霸王。玩八神，打遍全小区无敌手。 如今收拾一个宋天宇，自然也不在话下。 望着屏幕上又一次出现的K.O字幕，宋天宇震惊了。 生气，彷徨，迷茫，无助…… 这还是人吗？怎么什么都这么厉害。 一到小区门口，宋天宇就把人赶下了车。 “自己回去，今天不要联系我了。” 他要认真怀疑一下人生，宋天宇感觉自己就像是个除了钱一无是处的铁废物。 乔御提上了书包，终于没忍住，笑着揉了揉宋天宇的毛茸茸的脑袋。 “那明天见。” 第8章 乔御站在了小区门口。 门卫大爷还认识他，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小乔啊，放学回来了？” 乔御回了个甜滋滋的笑：“是勒，明天找您串门儿去。” 门卫郑大爷也是小区的住户，是退休警察，就住在乔御家对门。基本是看着他长大的。 乔御长的可爱，从小就讨小区里的大妈大爷们喜欢。 郑大爷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下巴，感叹了一句：“可惜了，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啊。”他还记得从小乔御就聪明孝顺，可惜自从外公去世后，家里就没什么大人管他，一上初中，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他表舅家可没少诉苦…… 外公买的房子已经有段时间，小区规划还算干净简洁，但是居民楼的墙面却难掩陈旧。 乔御记得，在母亲去世后不久，这个地段就拆迁了，拿去修了地铁，附近还有天海1中的初中校区。 他用钥匙打开了门，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表舅乔海峰穿着个大汗衫，乐呵呵的看着电视。而舅妈王艳正在卧室里，大声地指导着侄子的功课，声音尖锐，混合着孩子的哭声。 一个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是小乔回来了吗？” 客厅乱糟糟的，桌子上还扔着几张草稿纸，和小孩的玩具。 几双鞋七横八竖地摆在门口。 乔御的心情在那一瞬间，又一次降到了谷底。 乔海峰站了起来，跟个主人似的吆喝着：“乔御过来了？你妈正在做饭呢。包放下，马上就吃晚饭了。” 乔御的视线越过了他，看向了靠着厨房站着的人。 乔月穿着个围裙，脸上有些局促，也有些紧张，在对上乔御的眼神后，朝他露出了一个讨好似的笑来。 乔御看见了，却只觉得心酸。 叛逆期的乔御，和乔月的关系并不好。 乔月一生脾气都软，换句话说，就是懦弱。 外公给她灌输了太多的礼仪诗书，却从来没教过她，如果有人欺凌要如何报复回去。乔月简单的思维里，似乎也没有被欺负的概念。 这曾经是乔御最讨厌的一种性格。 乔御深吸一口气，放下了书包，换好了鞋，看向了一边的乔海峰。 乔月二十二岁生的他，二十七岁就检测出了白血病，做过骨穿和Cart治疗，抑制住了癌细胞扩散，却迟迟没能等到合适的骨髓。 外公临死前都不太放心她。那时候乔御还小，乔月死活不愿结婚。于是把自己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从小看到大的侄子乔海峰照顾。 于是，这家人就顺理成章的住了进来。一住就是六年。 这也是上辈子，乔御和母亲关系不好的原因之一。 乔御没有理乔海峰，径直朝厨房走了过去。 他解开了乔月身上系着的围裙，低声道：“你身体不好，厨房油烟大，别做了，我带你出去吃。” 乔月还没来得及高兴儿子突然软化的态度，就被他说的话打懵了，“啊……可是外面吃不卫生吧。” “现在又不是十几年了，餐厅规矩着呢，去换衣服吧。”这里是市中心，离商业区近，不愁没好吃的。 乔海峰听到他们的话，忍不住放下了报纸：“出去吃？你哪来的钱？” 当然是系统给的。 不过乔御思考了片刻，微笑道：“当初外公给我留了张卡。定期存款，刚到期。” 乔海峰心里一咯噔，眼睛热了。 乔御的外公是高级知识分子，光是退休金都五位数，当初去世了，听说天海大学还给了一大笔抚恤金。乔海峰本来以为都拿去给乔月治病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剩的？ 如果有这么一笔钱，自己儿子的择校费就有着落了。 乔海峰在心里盘算了起来，咳嗽了一声：“乔御啊，你还没成年，卡先交给你妈收着吧？” 他转过头，对乔月苦口婆心道：“还是学生，要这么多钱，小心被人家骗走，现在骗子可多着呢。” 看着全是一番好意。 乔海峰心里算盘打的不错，乔月耳根子软，到时候再让媳妇王艳去说道说道，最近物价上涨之类的，把卡先要过来。看看里面钱多不多。 要是钱多，说不定还能在天海付个首付，就当借的了。 要不是他家在天海买不起房，他至于寄人篱下吗？ 乔月这病秧子，算命的都说她八字硬，克亲。乔海峰自己还怕被克死呢。 乔海峰可不觉得自己是在吃绝户。 乔月是他堂妹，大家都是一家人，支援点也是应该的。 乔御神色冷淡，呛了一句：“外公说留着交学费的。” 乔月和自己爹一样奉行读书至上，顿时柔柔开口道：“那还是小乔留着吧，妈妈不要。” 乔海峰看得见吃不着，心里有些堵。 “那行，”他扯着嗓子对屋里的人道，“老婆，小成，换衣服出来了，等会出门吃饭。小乔请客。” 到手的存款没了，那去吃一顿也行。 反正都是一家人，蹭饭这种事，乔海峰驾轻就熟。 浑然没想过，刚才要钱时可不是一家人 乔御彬彬有礼地说道：“表舅，这个是朋友送的手机优惠券，只能去两个人。” 乔海峰的脸上又尴尬了起来。 王艳从乔御的卧室里走了出来，脸上笑盈盈地询问，“怎么了？不是要吃饭吗？” 乔御看向了她来的地方。 老房子就三个卧室，一个留给了乔海峰一家，一个乔月住，一个乔御住。 上辈子也有这么一出—— 因为他读高中，住校。于是卧室被让给了六年级的表弟。 当时，乔御大吵了一架，乔月却也只是喏喏道，说乔御不怎么回家，劝他不要放在心上，都是自家人。 乔御咽不下这口气，又无计可施，于是和母亲的关系越发冷淡了起来。 乔御把这笔账记在了心里，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了：“舅妈。我准备带我妈去吃饭呢，朋友送的优惠券，只能去两个人。不好意思啊，下次再请你们。” 王艳的目光疑惑。 她对这个侄子的印象就是脾气不好，性子执拗，倒是难得见他这么和颜悦色。 “去哪儿吃呢？” 乔御随口说了个市中心花园餐厅的位置。 王艳惊讶了：“那里很贵吧？” “还行。”乔御不是很想和乔海峰一家废话，看见乔妈妈换好了衣服，就准备带着人出门了。 表弟乔成听到了声音，瞬间从卧室里跑了出来，嚷嚷道：“妈？去花园餐厅？！我也想去！快带我去！” 王艳装模作样地打了他一下：“你哥哥带自己妈妈去餐厅，你个外人跟着去干什么？你年纪小不懂事，你姑姑身体弱，该出去多吃些补补。” 说完，眼神就望向了一边的乔月。 乔成不依不饶道：“她平时在家就不怎么吃饭，去了也浪费。” 乔海峰一家口味都重，乔月吃的清淡。平时做饭都是大鱼大肉，只单独给乔月炒一碟子菜。 当然，生活费也是从乔月这里拿的。毕竟乔海峰一家是来照顾乔月和乔御的。 果不其然，乔月有些局促地说着：“让小成去吧，我也不太想吃……” 乔御简单回了句：“是情侣券，没办法带小成。” 说完，就拉着乔月出了门。 乔月出门次数不多，大多都是去附近超市，难得出门吃个饭。 她换上了年轻时候的裙子，浅蓝色的长裙，带着点碎花，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 乔月年轻的时候就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要不然也生不出乔御。 乔御牵住了她的手。 乔月动作一僵，最后还是慢慢让儿子握住了。 “你是不是不高兴？”乔月低声问。 要说生气，也没有特别生气，乔御感情一直都很单薄。 他只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是有点，我卧室被让给乔成了，你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 “你舅舅说小成大了。再住一起不太好。” 乔御深以为然：“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他们该早点搬出去。” “你这孩子……”乔月不出意外的拒绝了，只当乔御随口一说。 “正好想和你商量个事。小成的成绩不好，我们家是学区房，我打算把小成的户口迁过来。” 乔御当即就想问句，您知道学区房户口多贵吗？ 要是表舅一家是真的对乔月好也就算了。问题是这人就是冲着占便宜来的。 什么好事都让这家人占了，做什么梦呢。 也就乔月性子太软。乔海峰打着照顾乔月的名义，不用房租住了这么久，简直把自己当成主子了。 乔御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像是赌气似的说着：“不行，这是外公留给你的房子。为什么要挂别人的名字？乔成这小子跟你又不亲。” 乔月捏了捏他的手：“都是一家人，小乔不要计较这么多。” “你不计较，别人可是要跟你计较的。” 乔御知道乔月的观念一时半会还转不过来，只能以后慢慢改。 “好了，不说这些了。妈。外公的通讯录你还留着吗？” 乔御外公认识的人基本都是学校的，还有些带过的学生。可惜乔月不晓得走动，散的差不多了。不过却也都是有用的。乔御准备挨个加进通讯录，免得以后出什么事都找不到人。 乔月点点头：“留着，都在家里呢。” 乔御安心了。 得想个办法，让表舅一家搬走。 免得乔月又像上辈子一样，不治身亡。 第9章 位于市中心的这家西餐店，人均消费额一千三。 高昂的价格吓退了不少食客，但依然有老饕趋之若鹜。 在进入的时候，乔月有些局促的挽住了乔御的胳膊。 好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必须穿西装的要求。 穿过长长的文化走廊，乔御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入座。 虽然乔御说自己请客，但是乔月这个当妈的，怎么好意思现在就花未成年儿子的钱。 她本来以为这里一顿顶多三四百，没想到一翻菜单，一份牛排价格动辄五六百。虽然不是吃不起，但是节俭惯了的乔月未免感到心疼。 太贵了。 乔月求助的目光望向了乔御，“小乔，东西太贵了吧。” “没事，你点吧。”乔御放缓了声线，神情是难得一见的柔和，“现在是饭点，周围也不好找餐厅。” 乔月思考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菜单，然后握住了乔御的手腕。 她盯住了乔御的眼睛，低声道：“小乔，你老实跟妈妈说。你的钱到底是怎么来的。外公去世的时候你才小学，不太可能越过我直接把卡交给你。” 乔月只是脾气好，但是并不傻，走了这么一路，也有些想明白了。 “学校的奖学金。”乔御说，表情丝毫没有说谎被拆穿的心虚，“七中新换了校长，正在改学风。我全校统考考了满分，校长奖励了两千。” 乔月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乔御干脆自己拿过了菜单，点了几样菜，然后交给了服务员。 乔月：“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对舅舅说实话？” 当然是因为想让乔海峰看得见吃不着，眼馋。换句话说，他在降维炫富。 “因为不管卡里，到底有20万，还是两千。他都想要。20万你会慎重考虑，但是2000，肯定想着为了不伤和气，就给他了吧？” 乔御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神平静，并不带丝毫指责，但是乔月莫名觉得自己脸有些烧。 “舅舅他们家照顾我……” “妈妈。”乔御深吸了一口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乔海峰一家吗？” “他们搬来的时候，乔成四岁。拍着巴掌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是丧门星。你未婚先孕生的我，说我是奸生子。” “我揍了乔成一顿，那次，你记得吗。乔成头被我砸破了，进了医院。你没问我原因，让我去给乔成道歉。你还说家里一直诗书礼仪传家，把我教成这样，你很伤心。” “我提着水果，你带我去医院看乔成，你出去缴医药费。王艳指着我鼻子，骂我‘婊子生的贱种’，那时候我多大？” “我九岁。” “我也很伤心。” 乔月的表情难掩震惊：“你……你为什么当时不跟我说？” 因为我觉得你是我的母亲，你一定会不分缘由地护着我，就像是王艳护着乔成一样。 乔御从来都看不起乔成，但是那时候，他却非常羡慕那个小胖墩。 乔御侧开了视线，“因为，你没有问。” 而他当年太过倔强，也习惯了忍着不说。 “乔海峰搬过来，说是照顾你，平时给你洗过衣服吗？收过房间吗？陪你去过医院吗？把你当成过自家人吗？” 乔御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乔月的脸色白了白，没忍住揪紧了自己的裙子。 “你把他们当家人的下场，就是我和你，我们都没了家。” 餐厅隔音效果做的挺好，旁边还有人在弹着钢琴。 母子两人的气氛有了片刻的死寂。 好在不出片刻，服务员端来了餐盘。精致的食物缓解了此刻的尴尬， 一份又一份菜品摆盘上桌。 乔御看着她仍然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没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知道，乔月现在肯定觉得很难过，大约也有些后悔。 但乔御却并不想安慰她。外公把她保护的太好，乔御也想保护她，但是却是用自己的方法。 他起身，走到了乔月身边，然后握住了她的手。 “这家西餐厅的牛排用的是干式熟成法，品种是美国安格斯牛，是谷饲牛，会比其他牛肉吃起来更肥嫩一些。” 乔御手把手教她切好了牛排。乔月放下刀叉，红着一双眼眶看着他。 乔御的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尝尝吧？” 乔月重重地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一顿饭吃的差不多了。这家西餐厅贵也有贵的道理，以乔御的目光看，这个水平也配得上这个价格。 唯一一个小插曲是，要结账的时候，乔御被意外告知，一位江先生替他付了钱。 “那位先生说，以前是乔女士的学生。让你们不用客气。” 乔月当年还没得病的时候，在天海1中当过一年老师。只是时间过了太久，她也想不起到底是谁了。 乔御却没这么重的心理包袱，直接道：“改天能遇见，再谢谢他吧。” 上辈子他吃饭就没付过钱。讨好他的人太多了，如今还算习惯。 吃完饭时间还早，乔御买了个锁，又拉着母亲逛了会旁边的商场的化妆品专柜。 乔月底子好，稍微打扮一下，遮掩掉脸上的病弱气，顿时漂亮的就跟明星似的，替她上妆的柜姐都啧啧称奇。 乔御嘴甜，花了三百给乔月买了个爽肤水，额外获赠了一堆赠品。 我赚了，商场亏了.JPG。 他开开心心带着乔月回家了。 路上，乔月拧着个小袋子，里面是儿子给她买的围巾，神色有些踟蹰。 “小乔……现在妈妈该怎么办啊？就让舅舅家搬出去吗？他们可能不会同意……” 有钥匙，又住了这么多年，就是这么麻烦。 乔御的面色冷了下来，唇角勾起，看上去像个少女漫里的漂亮反派。 “没事，你别拦着我就行。剩下的让我处理。” “他们不是想要把乔成户口转过来吗，你就用这个当威胁。他们让你不舒服了，你就把这事儿提出来。” 乔月茫然了：“这……有用吗？” “要是没用还哄着你迁户口干什么？”乔御耐着性子给她解释着，“你跟她们说，你高中闺蜜的孩子成绩不好，也想迁户口，还说给你二十万，你看他们急不急。到时候在家伺候你伺候的跟太后似的。” “这不太好吧？”乔月还是有些犹豫。 乔御的脸垮了。 “那你就看着我受欺负？” 乔月看了眼儿子委屈的脸，最后心一横，道：“好，妈听你的。” * 乔御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 乔月出去的时候灰溜溜，回来的时候光鲜亮丽，让王艳看的莫名觉得刺眼。 她这个小姑子，家世，相貌，学历，样样强，就连生的儿子都比他儿子强上不少，这让在村里事事掐尖的王艳十分不舒服。 不过反正迟早都要早死的。这么一想，王艳也就舒坦多了。 她吵着让儿子迁户口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王艳听小区里的人说，这地方以后可能要拆迁修地铁。到时候儿子在乔家的户口上，好赖也能分套房不是？ 她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淳朴的笑。 王艳伸出手，想接过乔御手里提着的袋子，却被对方不轻不重避开。 她不免在心里骂了句不识好歹。 “好了，总算回来了。就等着你们回来了，妹子啊，你一直不到家，我和你哥哥都睡不好。”王艳拉住乔月的手，满面笑容。 如果是平时，乔月大概会喏喏道歉，说让他们担心了，但是这次，乔月却只是傻愣愣站在原地，然后微微“嗯”了一声。 一边的乔海峰抱着一沓被子出来了，“乔御，今天你睡沙发吧？” 乔御转过头，目光探寻。 王艳微笑道：“你弟弟现在也大了，再和我们睡一起不合适，你平时不住家，就把你房间腾给弟弟了。” 乔御挑了挑眉：“所以我就睡沙发？” 乔海峰把枕头被子放在了沙发上，道：“反正你就每周回来一天，男孩子不要这么娇气。” 客厅的沙发是荔枝木做的，硬邦邦的，睡上一天估计得腰酸背痛。 乔御几乎要气笑了。 他要能咽的下这口气，他就不是乔御了。 “行吧。”乔御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径直往自己卧室走去。 卧室漆黑一片，就是被窝里亮起了一团。看样子像是在玩手机。 乔御打开了灯。 他爱干净，住了十多年的卧室墙都是崭新的，乔成才住了一个月不到，墙上就贴满了电影的海报。靠近书桌的那面墙甚至成了乔成的草稿纸。 乔成一看到他进来，大惊失色：“你怎么不敲门就进别人房间，滚出去！” 乔御冷冷看了他一眼：“滚出去，我要换衣服。” 乔成巍然不动，转过面，气呼呼的，不愿看他，也不想动。 “你不滚我就告诉你妈，你半夜偷偷躲被子里玩手机。” 乔成一惊，心说他怎么知道！ 他撞上了乔御冰冷的视线，最后一咬牙，穿着睡衣，心不甘情不愿地出了房门，在客厅里等着。 乔御听见了。充耳不闻，拉开了衣柜。 好在他长得高，还瘦，胖成球的乔成还穿不了他的衣服。 乔御把自己的睡衣装进了包里。 他掀开被子，角落还有一只泛着油光的袜子。 恶心。 这屋现在给他住他都不想住，但他也绝对不会让乔成住。 乔御掏出了从商场买的螺丝刀和门链，迅速地安装了起来。 几分钟后，乔成有点不耐烦了，他穿的睡衣，在客厅里冻的有些冷。没忍住嚷嚷了一句：“好了没？” 从乔御的卧室到客厅有一段小回廊，乔御也不怕被人看见。 他把一根布条系在了锁扣上，然后从外面拉上了门。 现在，除非把墙拆了，否则谁也别想进去。 乔御想了想，发了条消息，让乔月锁上门，今天别出来。 做好后，乔御走到客厅，开始换鞋。 王艳从卫生间里探出了脑袋，有些诧异：“乔御，大晚上去哪儿呢？” “我家没我的床，我出门睡酒店。”乔御系好了鞋带，没看这家人一眼。 他摔门而出，留下乔海峰一家人面面相觑。 乔御有好几种方法，让他们现在就搬出去。但是如今却面临着很现实的问题。 他只回来一天，人可以走，房子又不能走。自己不在的时候，乔海峰来骚扰乔月怎么办？ 在条件还不成熟的时候，只能用这种方法来膈应一下人。 他谅乔海峰也不敢撕破脸，也死活不愿意搬出去。 门被摔出了哐当一声响。 乔海峰第一个不干了：“这孩子，甩脸色给谁看呢？到底有没有把长辈放在眼里。” 王艳低声骂了句：“没爹教养的野种。就是这个德行……得了，小成，快去睡觉吧。” 乔成拖鞋踩的啪嗒啪嗒响，摇摇晃晃到了门口。 片刻后，他带着哭腔和焦虑的声音从小回廊里传来：“——妈！？门怎么打不开？” 第10章 乔御大晚上出门，引来了门卫郑大爷的注意。 郑大爷放下了报纸，问道：“小乔啊，大晚上，去哪儿呢？” 乔御平静地说着；“我舅舅说家里睡不下，让我自己出去找酒店。” 郑大爷瞅着他表情不太对，琢磨了片刻，开口道：“嗐，是不是吵架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回去跟你舅舅说说，大晚上的，出门不安全呐。” 乔御低下头，小声反驳道：“不是一家人。乔海峰是我外公弟弟的儿子。二爷爷死的早，以前我外公养过一阵。我妈妈以前身体不好，那段时间住院，我还小，他们来照顾了一阵，本来说出院了就走的，结果一直住下了。” 当初，乔海峰一家搬来的时候，王艳就献策，说不能让小区里的人觉得他们是“外地人”，于是撺掇乔海峰说自己是乔月的亲哥哥。 街坊们虽然以前没见过这个亲哥哥，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再加上乔海峰的确姓乔，一来二去也默认了。就是背地里不免嘀咕，一家米也养百样人，乔月那么温和有礼的一个姑娘，怎么会有这么举止粗俗的哥哥。 郑大爷第一次了解其中秘辛，表情难掩惊讶。 “我还以为……”那房子是乔海峰的呢，郑大爷把这句话咽了回去，脸上浮现了怒容，“那他们有什么脸赶你走？不行，大晚上的，不安全，你跟我回去，我跟他说道说道。” 说完，郑大爷就牵住了乔御的手腕。 乔御摇着头，往后退了几步，低着头，露出了一截苍白的下巴，显得更加柔弱了。 看得郑大爷可劲儿心疼。 “不要了，谢谢你。郑爷爷，我现在每周只有一天时间回家，其他时候都是他们和我妈一起住。要是我回去闹，我妈身体不好，又没办法搬出去……这些年我妈……” 乔御编不下去了，只好把头安的更低。 郑大爷一琢磨这话，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怪不得你妈每次见气色都不是很好。” “他……他下贱！你别怕，哎，你这孩子，你们一家都是心太软！才让一个外人欺负。”郑大爷苦口婆心道，“别怕，以后出事就来找我。你郑叔叔现在也是这片区的警察。那个姓乔的敢对你们孤儿寡母下手，我让我儿子收拾他去！” 乔御的眼眶微红，这次却不是装的。 “谢谢你，郑爷爷。” 乔御深深明白，在上辈子的少年时期，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尖锐又自以为是。 怨恨命运不公，觉得全天下都欠他的。 但也正是因为有郑大爷这样的人，包括宋天宇，包括他的老师，还有其他一些人，许许多多普通的好人存在，才让他对这个世界依旧充满了热爱。 * 乔御从来不喜欢委屈自己，揣着身份证找了家酒店入住。 他洗了个脸，收拾了一下，刚准备玩会游戏，耳边就响起了系统的提示声—— [提醒：宿主今天的日常任务还未完成。] 乔御神色一凛，顿时放下了手机。 今天的日常任务是完成一套语文的练习题，不用写作文那种。 离今天结束还剩一个小时，只要他做的够快，也不是不行…… 乔御翻开了自己的书包，片刻后，神情有了点点尴尬。 “卷子本来打算晚上回来做的，结果放家里了……” 走的时候有点匆忙，没想到竟然把卷子忘了。 系统陷入沉默， 乔御商量了一下：“要不今天的任务就算了？” 系统：“呵。” “请宿主取出房间内的抽纸。” 乔御不明所以，抽了一张纸出来，然后震惊的发现了一件事——上面竟然印好了语文题！ 这狗系统，为了逼他学习，竟然做到了如此地步，真是恐怖如斯。 乔御唏嘘了一声，掏出了笔。 与此同时，他的耳边再次蹦跶出了系统的声音。 系统声音冰冷，宛如面对杀父仇人，不共戴天：“经检测，乔海峰一家的存在严重影响了宿主的学习进度。现临时颁布系统任务。” [系统任务]让乔海峰一家搬走。 奖励：1幸运值，1积分，1随机技能卡。失败无惩罚。 时限：30天。 * 因为乔御把门锁了，乔成嚎叫到了大半夜才歇息。 最让乔成痛心的是，他的手机还在卧室里没拿出来。那是他好不容易存钱买的二手机！存了一学期，花了足足400块钱。现在放里面拿不到，一学期的努力就这样打了水漂。 这让乔成更加痛恨这个大表哥了。 更让乔海峰一家意外的是，平时跟个软面团一样随便让人搓圆揉扁的乔月，面对他们的请求，竟然一声不吭，死活不愿意开门。 王艳气的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醒来憔悴无比。还要急急忙忙赶去上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出门的时候，往日和蔼可亲的街坊还对她指指点点，让她感觉格外不自在。 流言蜚语的当事人，总是最后一个才知道原因。 昨天，热心群众郑大爷就拉了个业主群，把乔御的经历大肆渲染了一番，让大家盯着点乔海峰几个人。 现在全小区的人都知道，乔海峰一家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王艳像往常一样和邻居打招呼，平日和蔼可亲的老太太们纷纷转过了脸。 她有些不明所以，但因为赶着上班，也没来得及追究。 在她走后，几个老太太朝她的背影狠狠“呸”了一口，隐约传来了什么“鸠占鹊巢”“不要脸”“想吃绝户”的讨论。 这些老人家最在乎的就是后人，也隐约记得当初那位和蔼可亲的乔爷爷。 一想到他的独女被外人这么磋磨，顿时感觉格外同仇敌忾。 乔御是在上午九点回来的。 乔海峰等了他多时，一见他回来，就怒斥道：“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心眼小成这样。弟弟昨天都没地方睡觉，快点把门给我打开！” 乔御门还没关上，因此乔海峰这声怒吼传的格外远。 于是，对门的郑老太太黑着脸打开了门，“你干什么呢？大清早的，吵什么？让不让人睡觉了？” 乔海峰没有稳定的工作，电工，修水管，什么都干。平日里生活颠三倒四的，和这些邻居也不常来往，当即就不顾情面地怼了回去：“我教训后辈，你个外人掺和什么？” “呸，你还有脸教训人！”郑老太太怒气冲冲地上前，把乔御拉到了身边，眼睛转了转，“来，乔御，到奶奶这来。” 门轰然关上。 留下乔海峰的怒气条，憋了个不上不下，难受的打紧。 这群人怎么回事？多管闲事，简直莫名其妙，平时也不见这么热心啊？ * 乔御和邻居郑老太太聊了一上午天。 他年轻，又好看，嘴还甜，是老人家最喜欢的晚辈。 郑奶奶退休前是高中数学老师，家里还有个和乔御年龄差不多的孙子。 她想了想，对乔御道：“我每周末下午都给自己孙子补课呢，乔御，你也听听吧？” 要知道郑奶奶这样的老教师，在外面一节课都要五六百的。 乔御自然没什么意见，下午拿着笔和纸就兴致勃勃地来了。 郑大爷的孙子叫郑清华，从这个名字，足以见家里人对他的殷切期望。 郑清华也不负众望，以全区99名的成绩考入了天海一中。带着眼镜，整个人都不苟言笑。 乔御小时候是别人家的孩子，郑清华被笼罩在他的光辉下抬不起头。不过自从上了初中，乔御外公去世，他的成绩也一落千丈。这才让郑清华减少了对他的敌视。 郑奶奶估摸不准乔御的学习进度，特意放缓了进度。 郑清华听了一会，就觉得太过简单。于是表面上听课，实际上已经开始自己做起了卷子。 …… “所以，这三种方法，是通常求极值的方法……听明白了吗？” 郑奶奶看向了乔御。 乔御点了点头，笑道：“谢谢您。能听懂。” 郑奶奶家里有打印机，把准备好的课后练习题发给了两个小孩。 郑清华收到了试卷，这才来了兴趣。 “这次题有点难啊……”郑清华面色沉重。 郑奶奶对他期许很大，准备的课后题直逼竞赛难度。 郑奶奶打印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乔御打了一份。 让这孩子拓宽一下思维也是好的。 郑清华和乔御几乎同时开始做起了试卷。 半个小时后，郑清华抠掉了一小撮头发，终于解出了两道题，顺便往乔御那边瞟了眼。 他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片空白。没想到乔御进度竟然比他还快？ 因为隔得比较远，郑清华也看不见乔御的答案。 他神色一凛，仿佛间又想起了小学时候，被乔御支配的恐惧…… 不，不可能！ 他已经超过乔御好多年了，乔御现在还在著名辣鸡学校7中读书，他怎么可能比得上自己！ 郑清华的思绪混乱无比。导致后面的大题也没个思路，完全冷静不下来。 好在一个小时后，写完卷子的乔御终于回去了。 郑清华在这瞬间如释重负，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催促道：“奶奶，快，看他得了多少分！” 这些题，他，初中毕业考试全区第99名，入校考试全年级88名的男人都没有做出来。乔御又怎么可能做出来？ 郑奶奶慢条斯理地带上了老花镜：“我先看看。” “哎，对了。” “咦，解题思路和标准答案不一样……” “这道题，要用穷举法。乔御留了个空，可能是来不及，不想算。” 郑奶奶是经验丰富的老教师了，改卷子飞快。 成绩很快就出来了。 同样的时间，乔御比他多做三道题，多得了二十四分。 郑奶奶在那一刻也陷入了沉思。 “说起来，最近一年一度的数学竞赛也要开始了……你把你们老师V信发的那个报名网站转发给乔御一下。让他也去试试吧？” 她不忍心看着明珠蒙尘。在她眼里，七中教学质量这么烂，乔御都能做到这个水平……肯定背地里花了大功夫。那她帮这孩子一把，也没什么。 郑清华举起了乔御的试卷，看着上面鲜艳的红勾，在那瞬间，感觉自己丧失了灵魂。 他小学和乔御一个班，总是万年老二。于是中学远走高飞，特地去了外地读书，到高中，听到乔御成绩变差了，才考了回来。 原来真的有那种人，只要想学习，就比得上普通人的多年努力。 郑清华的眼眶湿润了。 郑清华的同桌是个学渣，班上考试的时候，学渣同桌看他的目光总是惶恐又紧张，发了试卷后，又会深深低头。 郑清华对此没什么感触，学习的世界里，弱肉强食，强者恒强，弱者因为自己弱小感到自卑，是应该的。因为知识就是学生们最强的武器。学渣的心思，他为什么要照顾？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经此一役，郑清华莫名觉得，以后要对自己的学渣同桌好点。 至少，以后发成绩的时候，不要故意去问他考了几个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乔御：（挠头）咦，为什么又涨了2知名度？ 第11章 系统颁布的任务很有意思，一个月内让乔海峰一家搬出去。 乔御下午回到家，就开始琢磨了。 让人搬出去可是一个麻烦事儿，有些人做生意的破产，资不抵债，房子被抵押拍卖，一家人都还在里面住着，赶也赶不走，让买主苦不堪言。 而想让乔海峰王艳两个老油条搬走……就算乔月主动提出，他们恐怕也不会走。反而行事更加肆无忌惮。 常规手段不行，那非常规手段呢？ 乔御心神一动，低声道：“系统，帮我注册一个微信号。” 21世纪的科技水平还抵挡不了系统的侵入，很快，一个普通的微信账号就注册好了。 乔御改了个看不清脸的女性头像，又把网名改成了“飘香”；然后添加了自己表舅的微信号。 …… 乔御突然重重叹了口气。你说有钱多好，要是有钱，起码能把乔月先接到外面请人照顾。 乔御的手在手机上摸了几次，最终，身为男人的自尊心也不允许他向宋天宇借钱。 不过聊天列表里倒是蹦出了一个新的申请。 [不到年级第一不改名]申请加你为好友，备注：郑清华。 乔御：你怎么有我号？ 郑清华：企鹅，附近的人，找到你的/微笑 乔御太土了。企鹅头像是系统自带，昵称就叫乔御，像是活在2008。 郑清华：我奶奶让我把全国高中数学联赛的报名表发给你。你自己看看吧，以后每周末下午都可以来她这里补数学 全国数学联赛是华国境内最高规格的高中数学竞赛，分市级，省级和全国决赛。最终选拔出的优胜者代表华国参加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还有保送top2的资格。 不过这些对乔御来说都太过遥远。他的视线看向了最后一行。 *本次竞赛由江宁集团赞助，全市第一可获10万奖学金。 可惜，竞赛时间是在几个月后的寒假。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能再想个办法了…… 实在不行，改天回去的时候请全家吃饭，然后拜托郑大爷盯着换个锁。只要人滚了，什么都好说。 不过乔御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乔御：记得把头发染黑。张老师要检查的。 宋天宇：我不！！ 血可流，头可断，发型不能换。 这就是宋天宇的人生准则。 乔御思考了片刻，选择了对宋天宇最有用的一套话术。 乔御：我觉得你黑发好看 乔御：你脸黑，黄发怪土的 宋天宇在屏幕面前瞪圆了眼睛，当初那个tony老师可不是这么跟他说的！ 他揽镜自照，怎么看都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是个帅逼酷哥。一张脸虽然偏黄，那也是健康的肤色，但和黑远远扯不上关系。 乔御怕不是眼瞎吧！ 宋天宇决定对他的好感度-5。 宋天宇：你才土！！！！ 乔御：[自动回复]您好，正在学习，一会再和你联系。 宋天宇郁闷地放下了手机，又盯住了镜子。 他眨眼，镜子里的人眨眼。是圆圆的杏仁眼，还下垂，所以看起来一点都不酷。 再配上这头黄发…… 好像，的确有些土？ * 乔御这个搅屎棍晚上还有晚自习要上，终于走了。 走之前，他把系统出品的血癌药交给了乔月。因为外包装很像是三精蓝瓶钙，乔月没有丝毫怀疑，就收下了。并且答应他一定会好好喝完。 乔海峰只觉得这个周末诸事不顺，如今乔御一走，天气都晴朗了不少，恨不得放鞭炮庆祝一下。 王艳做了锅红烧排骨庆祝，又买了一百来块钱的小龙虾，做成麻辣小龙虾。 他们家人重口，喜欢大鱼大肉，所以乔成才长得跟个小胖墩似的。 做完后，王艳拿水冲了一下铁锅，抄了盘上海青，最后摆在了乔月的面前。 乔月吃不得辣。一般都是自己去厨房炒点不加辣子的菜吃。有时候王艳想起来了，也会给她顺便炒个菜。 反正横竖也就几分钟的事。事后因为不好意思，乔月还会主动说洗全家的碗呢。王艳乐见其成。 丰盛的菜肴摆满了桌子。 乔成和乔海峰都吃的满嘴油光，乔月小口小口地啃着青菜，活脱脱一兔子。 “哦对了，姐。最近猪肉又涨价了，你再给我拿三千生活费啊。”王艳道。 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巧立名目朝乔月要钱，能省一点是一点。反正乔月又花不了。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放着不都便宜别人了吗？ 乔月想起了乔御的嘱咐，摇摇头，道：“不给。以后我都不会给你们生活费了。” 此言一出，餐厅安静了片刻。 乔海峰换上了微笑：“妹子，怎么了？卡上没钱了还是？” 乔月没有回答，摇摇头，继续闷头吃饭。她性格沉闷，也不善言辞。乔御告诉她说，如果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那就不答。 “你嫂子这些年照顾你可没少费心，你要是有意见，就直说。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敞开说？”乔海峰有些急了，然后一拍脑袋，“肯定是乔御给你说什么，是不是？” 他提起乔御，乔月的心里反倒是不那么慌了。 为母则强。乔御为她操心这么久，她也不该让乔御那么失望。 “我觉得，你们住我家，不交房租也就算了，生活费不该我出。钱大部分都是你们花的。” 乔月放下了筷子，表情头一次不那么唯唯诺诺，脸上也没了那种温驯的近乎讨好的笑容。 “对了，你们说让乔成迁户口那个事，我还要想想。我高中闺蜜的孩子也想在学区房挂个名，乔成才五年级，她儿子六年级了。想去1中，成绩不够。说想花钱买个位置，之后再迁出去。” 乔月的教养一直不错，仪态很好，说话不急不缓。如今声音一提上来，背挺直，显得很是耀眼。 王艳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乔月带上了平时很宝贝的祖母绿手镯，唇上也涂了胭脂，穿着旗袍，像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衬得她一身穷酸相。 如果乔御外公还活着，她本来也该是大小姐。 王艳心里五味杂陈，还有一阵难以言喻的嫉妒。 但是很快，儿子的事情占据了上峰。 “可是你不是说要让小成迁过来吗？” “本来是有这个打算没错。”乔月微微点了点头。 本来？那现在呢？ 这一停顿就是好久，乔海峰和王艳心都被抽到嗓子眼了，才听见乔月终于说出了下句话。 “我不喜欢吃辣的，以后做菜别加辣椒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普普通通的要求。 是逆来顺受的乔月第一次说出口，因此显得格外掷地有声。 * 宿舍。 乔御合上了课本，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眉心。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做数学和理综，全校排名稳定的升入了前20，就半天没有动弹。 乔御觉得不应该，因为他感觉自己每天都在变强。 现在让他去考一中，估计都能考上。 直到他在系统的提醒下，终于想起了一件事。 高一还没分科，九门功课同步考。 乔御罗列着课本上的考点，自己先背下来，然后把这一份交给宋天宇。 考试前多背几天，应该大体就能完成系统之前颁布的任务了，从上次周测的成绩看，宋天宇离全班前三十也并不远。 他在这里背书，坐在上铺的麻光辉，却悄悄掏出了手机。 麻光辉的手机像素很好，号称抬起头能拍清楚月亮，拍两三米外的一张卷子，自然也不在话下。 这次周测，他是班上的第一名。 麻光辉还没来得及骄傲，就听见他们班主任严肃道：“这次周测，只有语数外和理综，但7班有个同学，考了满分。你们在一班，竟然还赶不上7班的同学……我感到很难过，是我教的太差。” 在班主任说这句后，麻光辉的脑海里，就闪过了乔御那张像是性冷淡的脸。 他憋了足足一天，也没能鼓起勇气，问乔御到底考了多少。 但是现在，机会来了。 麻光辉放大了相机的倍数，也终于看清楚了，被压在角落的卷子上，明晃晃的数字。 300。 麻光辉的眼眶也湿润了。他在这瞬间，和郑清华仿佛成为了灵魂上的知音。 但是麻光辉不甘心啊！ 乔御学习，他也在学。乔御没有学习的时候，他还在学！凭什么乔御就考的比他好！ 这不应该。 而且乔御入学分班的时候，才考进7班…… 麻光辉觉得，乔御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学习技巧，而他对此，势在必得。 麻光辉沉思了片刻，掏出了手机，忍辱负重，重新注册了一个企鹅号。 性别：女。 网名：乔御欧巴看看我/心 呵，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 麻光辉发誓，必定要在一个月内拿下乔御，从他口中逼问出学习的方法，并且让乔御沉迷扣扣爱无法自拔，导致学习成绩下降，从此后，乔御就再也不是他的威胁。 麻光辉满怀信心地发送了好友申请。 * 因为乔御开启了屏蔽模式，所以这条好友申请连个小红点都没冒出来。 系统替他选择了通过。 乔御欧巴看看我：哥哥你好~~我是隔壁3班的，从朋友那里要到了哥哥的企鹅号，希望不会打扰到你/害羞 系统对此账号进行了分析，并且觉得很有趣。 但是这种事，不能打扰乔御学习。 要知道它的目标可是带领宿主改变这个落后、生产力低下的星球，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怎么能让这条道路上出现绊脚石。 于是，系统趁乔御消失在麻光辉的视线后，回了句：你好。 …… 几个小时后，麻光辉躺在了床上，看了眼时间。 凌晨两点，而他明天还要上课。 他和乔御兴致勃勃聊了三小时天，相见恨晚，发现这人竟然一点也不可恶，还身世凄惨，惹人疼爱。不知不觉就聊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气死了气死了，他不是去阻碍乔御学习的吗。 不过一想到，乔御也耽搁了几个小时的学习时间，麻光辉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虽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只要有效果，那这点牺牲也都是值得的。 当天夜里，麻光辉做了个梦。 梦里，乔御哭着说要娶他，而自己放声大笑，掀开了裙子。 ……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好像很爽的样子。 第12章 周一，乔御把整理好的重点册交给了宋天宇。 宋天宇竟然真的把头发染回了黑色。 乔御感觉非常欣慰，看向宋天宇的眼神如同母鸡看小鸡一样慈爱。 宋天宇背后的毛都要炸起来了，“你那是什么眼神。” 乔御心情不错，没回答这个问题，叮嘱了一句：“好好背，晚上我抽查。” 宋天宇的表情仍有不服。 “我花了几个晚上才整理出来。” 实际上只有一个晚上。 “现在都困死了。” 实际上是等会想装睡，低下头翻会手机。 “别让我做无用功，我会很难过的。” 乔御的目光看向了他，饱含期许。 宋天宇对上了他的视线，心突然重重一颤。 因为家里有钱，所以周围阿谀奉承他的人从来不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其实明白，许多人不过是假意虚情。 但乔御是不一样的。 他花钱大手大脚，乔御的眼神里没有嫉妒也不带讨好。 他家司机开的车售价四百来万，乔御不会受宠若惊也不会小心翼翼。 宋天宇甚至感觉不到乔御对他有什么所求。 就像是，刚好看他顺眼，于是顺带把他划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 他爸高中毕业就出来搬砖了，虽然后面有了IBM的硕士文凭，却一直后悔自己没能读大学。 乔御是真的希望他好好学习，就像他爸那样。 宋天宇看了眼巴掌大的册子，慢慢收下，最后，十分郑重地说了句：“谢谢。” 真乖。 微笑在乔御的脸上一闪而过，很快没了踪影。残存的笑意却像是水面涟漪，一直晃晃悠悠荡漾在眼底的最深处。 乔御收拾好情绪，回到了自己座位。 周一早上的第一节课是周会，教务主任总结学校工作，广播播放。按理说一般情况下，班主任都在场，不过今天张文军似乎有事，并不在教室。 纪律委员是罗笑笑的闺蜜，和乔御关系尚可。对乔御低头玩手机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全班至少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在玩手机。 乔御翻手机，是因为昨天他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系统允许、并且来钱快的兼职。 赚钱是为了租个房，让乔月搬出来，并且有钱请佣人。 赚钱是为了更好的找人收拾乔海峰一家。 综上所述，钱真的很重要。 天海是个大城市，全国范围内只有首都燕京市能一争高下。这里总是不缺乏机遇。 现在是2013年。光乔御知道的挣钱方法，就有购买某酒厂股票，制作某款名为《XX荣耀》的游戏，提前囤积游戏版号，买一千双XX牌的球鞋等以后翻几十倍的时候卖出去，甚至还有某8848手机和小罐茶可以剽窃…… 但这些，都不是乔御想要的。 乔御还记得，他当年进入家族企业工作后，接手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收购一个叫MK的网课平台。 这本来只是一个大学生创业项目，在五年后却获得了7000万元的融资。 平台创始人崛起于草莽，之前已经经历过阿里、天创传媒等大公司好几次抛出的橄榄枝，然而却没有一家企业成功。 所有人都等着看乔御的笑话，直到乔御用成功让他们变成了笑话。 哪怕是让几年后的乔御看，也对自己当初的收购案无可挑剔。 这一切都和MK的创始人顾云峥脱不了关系，再后来，顾云峥成了他的第一秘书。 乔御现在想到的兼职，就是当网课讲师。 网课可以利用周末录制，时间自由灵活，薪酬优渥。而且还可以根据进度自我复习。 乔御曾经详细了解过MK平台的薪酬方式，讲师不仅有底薪，还有平台给的分成。除此外还有签约制度。在后世，平台的金牌讲师每个月都有一万六的底薪。 网络平台也有利于他知名度的积累，以便尽早解锁系统的3.0版本……要不然按照现在一天一两点的速度，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到1000。 在完成了对文综的整合后，他的全校排名已经上升到第1位。 一周半的时间，从七班倒数到全校第一。 看上去不可思议，但也并非不能理解。 他有系统免费为他讲解重难点，有持之以恒的努力，有比上辈子厉害数倍的学习能力。 而且现在只是刚开学。大家的知识量都还没上来。因此弯道超车也显得格外简单。 如果让乔御重生回高三，他可能要花一个学期才能完成系统的任务。 如今，虽然还没有考试，但在学校的学习，已经不再是乔御完成任务的重点。 如果乔御没记错，去年，顾云峥已经大学毕业，并且开创了MK网课平台，现在大概正在费尽心思找老师和推广。 果不其然，乔御翻了一会，就从犄角旮旯里找到了“MK网课诚招讲师”的小广告。 乔御拿笔记下了地址。想了想，又加了上面给出的联系方式。 顾云峥可能因为刚创业，雇不起人。上面给出的联系方式，竟然特么是他自己的手机号。 啧，一想到自己不苟言笑的秘书也有这样丢人的时刻，乔御莫名觉得很是开心。 * 顾云峥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一年前，刚从天海大学毕业的他，兴致勃勃的开始了自己的第一个创业计划，并且凭借出色的口才，以大学生创新创业奖第一名的成绩，拿到了江宁集团给的10万天使投资。 当时的他是何等风光？ 如今，自己的同学都过上了朝九晚五的白领生活，自己创业计划屡遭打击，如今已经到了失败的边缘。 老师水平不够，线下平台无人问津，线上流量寥寥无几。打广告，是没钱打广告的，只能雇几个水军，去贴吧天天发帖子，然后等着被吧主拉黑这样子…… “实在不行，就把MK卖给江宁集团，然后回家喂猪算了。” 顾云峥对着今日的平台流量长吁短叹。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顾云峥拿来一看，发现是一条新的微信好友申请。 这个好友申请，头像是系统初始，昵称是“AN”，给出的好友申请备注为“关于MK平台，有些话想说。” 顾云峥一愣，他虽然刚出大学，但已经跑了一年的项目，接触过的人不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个AN是什么来头。 顾云峥选择了通过。 AN：江宁集团旗下天创科技，正打算收购你的MK网课平台。对吧？ 顾云峥顿时瞳孔地震。 这是之前天创科技的项目经理说过的，他打哈哈应付过去了。毕竟是自己的心血，虽然已经因为它，欠了一屁股债，顾云峥也不想轻易放弃。 最重要的是，MK网课在天创科技的内部评价只有D级，只给出了十五万。勉强够他付清银行欠债，卖出去，一年的心血就打了水漂，顾云峥如何甘心？ 顾云峥问出了乔御预料之中的台词。 云峥：你是谁？ 要知道，事情虽小，钱也不多，但是也算是商业机密了。 乔御既然决定装逼，那就要装逼到底。 AN：不用问我是谁，我只是和江宁集团有些旧怨罢了。 ——在后来，他和江宁集团的确没少发生商业纠纷。 然后，顾云峥就见“AN”啪嗒甩来了一个PDF文件。对MK网课进行了全方位的剖析，甚至给出了未来几年的发展建议。 顾云峥越看越是着迷。 比如，AN说，他网课的定位有问题，现在不应该想着打造什么全国互联网专业网课平台，而是瞄准天海市的家长群体，他们才是最想孩子不要输在起跑线的人。 网课平台的推广，需要焦虑竞争。营造家长的焦虑，让他们觉得，别的孩子在家都在学习，自己孩子就要落后。 最开始可以用免费的旗号吸引人，等第一轮成效出来后，再好好割韭菜。 再比如，AN说，对讲师进行包装，进行分级制度，并且通过天海大学，以较低代价，换来天海附中（三中）过去的竞赛录像。启动弹幕模式，增强用户粘性，还可以定期开办活动，以让利形式鼓励用户加入，成为新的营收增长点。 如果用一句话形容顾云峥现在的感受，那就是“如闻仙乐耳暂明”。 这个AN绝对是大佬。 从运营方式，到流浪推广，到未来发展，AN给的建议一针见血，鞭辟入里。顾云峥细细思考，感觉这些方案竟然都完全可行。 看到最后，顾云峥已经头脑充血，感觉AN说什么都是对的。包括AN说什么包装一个网红教师打响知名度…… 顾云峥的内心充满了激动，心跳的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感觉比当初得到了10万块钱天使投资还要激动。到最后甚至没忍住，浑身颤抖。 这些都是乔御见过的，成功可行的经验。就算没有乔御，过一段时间，顾云峥也会自己找到门路。 但这无疑，省去了顾云峥许多功夫，也让他少碰了很多壁。也许顾云峥和他的MK网课，能比上一世提前走向成功。 云峥：您真的是我的再生父母，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您！ 云峥：大佬，可以请您吃个饭吗？ 嚯，然后你就会发现你跪着叫爸爸的人竟然还在读高中。 AN：不用谢，也不用跟别人谈起我。等你到我这个高度后，我们自会相见。 系统：“……” 乔御装的这个B，系统给满分。 * 顾云峥花了一天时间，认真研究了乔御给的计划书。 当初，他刚开始创业，前辈就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商场诡谲，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资本家都是没良心的，劝他还是安心当个打工仔。 “我虽然挣了几百万，但是压力太大了。再让我来一次，我绝对不会选择创业。” 前辈说。 若非前辈手上的劳力士闪闪发光，顾云峥说不定就相信了。 但是现在看，在社会主义阳光下的资本家就是不一样。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的。 就是，他要上哪去找这么一个苗子，打造成网红讲师呢？ 顾云峥坐在狭小的办公室内，陷入了茫然。 就在这时，他的门，被敲响了。 后来，顾云峥回想起了改变自己命运的一天。 那天阳光很灿烂，乔御推门而入，身上仿佛自带圣光，一个眼神就让顾云峥心跳加速。 人靠衣裳马靠鞍。 乔御掏出了心脏病病历，以自己要去复诊的理由，从班主任那里换取了一天的假期。随后，他去最近的商场，花一千二置办了一身行装。 来的时候一身校服，出来的时候像是带货网红要去街拍，导购的眼神都要黏在他身上了。 如今，顾云峥的眼神也黏在了他的身上。 “是MK网课平台吗？我来应聘讲师。”乔御面带微笑，“请问流程是……？” 不笑是西岭千秋雪。 一笑是人间富贵花。 顾云峥起身，抓住了乔御的手腕，神情恍惚道：“应聘？好，应聘。”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人生抓住了希望。 第13章 “姓名。” “乔御。” “学历？有教师资格证吗？” 一名中年男教师挑剔的眼神，在乔御的身上来回扫射着。 这个男教师就是顾云峥目前唯一的员工，名叫李平安，曾经是一名高中数学老师。如今是MK平台的金牌讲师兼唯一的教师顾问。 李平安长的黑且瘦，从小就因为外貌受到嘲笑，正常人长相就足够让他嫉妒，更别提乔御还长的这么耀眼。 他虽然长相不佳，但能力出众。是MK平台现在唯一的全职坐班讲师，也是平台的流量担当。 按照教育局规定，公办学校的老师是不允许开设补习班的。李平安说，他是因为顾云峥给的工资优渥，所以才辞职成为一名网课讲师。 但乔御却清楚，李平安辞职不是因为图钱，而是因为私德有亏。 李平安当年性骚扰自己的女学生，被学校灰溜溜辞退。他当初是在内陆县城教书，到天海后，这段故事无人知晓，被顾云峥重金聘为了教学顾问。 李平安曾是MK网课平台暴露出的最大一桩丑闻，这个丑闻差点直接终结了这个新生平台的寿命。年轻的顾云峥虽然紧急辞退了李平安，却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挽回平台的声誉。 要知道那段时间，MK网课在IOS平台都因评分过低而下架了。 李平安也是乔御要解决的问题之一，不过，不是现在。 …… 乔御面带微笑，像是没察觉到李平安的不喜一样，回答道：“还没毕业。” 这句话说的很有技巧，高中没毕业或者大学没毕业，那都是还没毕业。乔御长得高，再加上打扮得体，说二十三四也有人信。 李平安一听这话，就立马摇了摇头，语气不屑：“我们要打造的是专业网络教学平台，你都没毕业，来凑什么热闹？” “而且你这么年轻，又没教学经验，不太合适。” 不知道为何，李平安莫名从乔御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危机感。 如果MK只有他这么一个线下签约老师，顾云峥自然围着他打转，再多一个人来分蛋糕，平台就这么点流量，怎么分？ 顾云峥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们的平台毕竟是网课平台，如果业务能力不行，就算乔御帅得让人合不拢腿，那也不能破例，免得好不容易积攒下的口碑毁于一旦。 乔御的神色镇定而自信：“我比较擅长数学和理综。据我所知，贵平台比较缺老师。如果不放心，可以先让我讲一堂课。不过我暂时只准备好高一的课程。” 当初乔御把顾云峥提拔成自己秘书，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看重他敢于尝试，思维活跃。 果不其然，顾云峥听到了这里，心中顿时有所决断，把视线看向了沉默不语的李平安。 李平安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他教书这么多年，见多了自信满满的年轻人，大多都是半灌水，响叮当。 既然乔御这么有自信，让他试试也无妨。乔御是临场发挥，顾云峥对教学方面又一窍不通，他就不信自己找不到错处。 李平安：“那你就讲一下指数函数吧。” 函数一直是高考数学的稳定考点，频繁出现于选择提后三道，和高考大题考察范围内。还可以和空间几何联动，考察方式多样，从基础到难偏怪，应有尽有，能覆盖不同层次的学生。 而在高中前，学生基本没接触过复杂的函数。能把函数讲透彻，这也的确能考察出一位老师的教学水平。 乔御理了理思路，举起了一边的白板笔，就开始了讲课。 乔御的脸上挂起了得体的微笑：“大家学过生物，应该都了解细胞的分裂。一个细胞分裂成两个，两个在同样的时间内又分裂成四个，一直到理论上，分裂成无穷个。而这样的形式，我们可以用同一个函数模型去表达……” 他没当过老师，但他面对过媒体，面对过商业合作伙伴，讲PPT，讲未来发展，早就被锻炼出来了。如今面对两个人，压根就不算什么。 顾云峥高中毕业多年，数学忘的差不多了，如今就像是重学一次。虽然没有教辅书，但是乔御的讲解深入浅出，让顾云峥仿佛重新回到了高中课堂，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 李平安的表情也越来越古怪，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没刺可挑？ 一节课很快就结束了。 顾云峥如梦初醒，开始鼓掌：“好。可以，乔御是吧。你被雇佣了！” 乔御朝他微微鞠了个躬，以示感谢。 李平安心里不爽，但感觉自己无力回天，于是只好黑着一张脸，阴阳怪气道：“既然没我事，那还找我问什么？耽误时间。” 说完，拔腿就走。 顾云峥的表情有些尴尬：“抱歉，乔御。李老师就是直脾气，你不要放在心上。” 顾云峥平时也经常被李平安的话刺的个激灵，但是现在有稳定流量的老师太少，也只好把李平安供着。 顾云峥用打印机打印出了一份合同，递给了乔御：“这是我们平台讲师的合同，你看看。” 乔御接过来，仔细看了起来。 平心而论，顾云峥对平台的纺织工的确不差，有全勤，有保底，有分成，还有定好的引流计划；比某文学站的总裁好了不少，不过这却不是乔御想要的。 他放下了合同，手指在茶杯上轻轻地敲了敲。 每次，乔御想算计人的时候，就会有这么个下意识的小动作。 “你们给的工资挺高的。”乔御说。 2013年，顾云峥开出的底薪已经有6000了。如果业绩好，加上提成，月入过万完全不是问题。 “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高，我看重你的能力，所以给你的是金牌讲师的合同。”顾云峥语重心长地说着，然后衡量了一下两人身高，微微踮起脚，拍了拍乔御的肩膀，“不要让我失望。” 乔御在此时，咳嗽了一声。 “其实我有一个更好的想法。”他的视线在顾云峥的脸上转了一圈，脸上的笑容显得纯良又哄骗，“boss，您听说过对赌合同吗？” * 乔御在晚自习的时候，回到了学校。 重新换回校服后，他看上去低调了不少。 晚自习是体育生的训练时间，宋天宇身边的位置没人，他想了想，坐到高力的位置上，然后朝乔御挥了挥手。 “张文军说你去检查心脏病了？你没事吧？”宋天宇的神情充满担忧。 在宋天宇的认识中，心脏病是很严重的病，动辄就会死人。他觉得，以后得把乔御保护好点。 “我没事。” “看病要是钱不够跟我说，”宋天宇说，想了想，补充了一句，“算我借你的，以后有钱还给我就行。” “有医保呢，不用你瞎操心。”乔御翻开了教科书，然后顿了顿，“对了，你有便携式摄像机吗？借我用用。” 乔御要摄像机，是为了录网课。 他和顾云峥签了对赌协议，乔御不要工资，一个月时间内，如果乔御网课的总收益有10万，就拿百分之三十的分成。三个月内，如果总收益有50万，乔御拿百分之十的分成，和MK百分之10的股份。 如果乔御没有完成目标，以月薪3000的水准，为MK平台打工一年。 “有。明天带给你。”宋天宇压根不关心乔御要摄像机干嘛，说完，又低下头，玩起了手机。 看屏幕，大概是在和什么人聊天。 头像还是个女孩子。 乔御莫名看的有些扎眼， 他虽然一直没见过宋天宇女朋友，但听人说，宋天宇有个外校的漂亮女朋友，所以从不在学校里找对象。 乔御想了想，抬起手，挡在了宋天宇手机的屏幕上。 “白天让你背书，你背了吗？又在这里玩手机。”乔御的表情严肃，并且义正言辞，“我要抽查。” 只有这瞬间。乔御的表情才像16岁的少年，褪去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气和疏离，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宋天宇蓦然瞪大了眼，表情就跟老鼠看见了猫一样。 他今天拿到乔御的小本本后，翻了两眼就没打开过，别说背了，摊开本子让他翻，他都不知道重点在哪。 “我……这……”宋天宇张开口，想要解释一下，就看见乔御的手在他的抽屉里摸索了起来，然后抽出了上午交给他的小册子。 乔御木着一张脸，把本子放进了自己的校服口袋里。 里面不仅有乔御拼贴整合出的重点，还有配套的例题，虽然只花了一晚上，但是却是七八个小时高强度精神集中的心血。 “整理几门科目重点考点还挺不容易的，既然你不需要，那我就先收回去了。” 乔御觉得自己的教学方针有些错误。 不能什么都想着直接塞给宋天宇，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不会珍惜。久了就会变成一厢情愿，和理所当然。 宋天宇哑口无言，眼睁睁看着乔御回了自己座位。 内心又是懊恼，又是烦躁。 第14章 乔御不理我了。 宋天宇趴在了桌子上，看着隔了几个过道的背影，盯着盯着心里面的火气就上来了。 他从小到大，到哪不是众星捧月，最近为了乔御甚至还放弃了自己一个班的小弟，乔御竟然还给他甩脸色。 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这事好像是自己不对。 不对，老子不就是没背书吗？！到底哪里不对了。 宋天宇在脑海里天人交战，这里纠结到恨不得转身挠墙，再看乔御，跟个没事人一样，心里顿时更加郁闷了。 他的低气压笼罩了整个7班后排，一众小弟噤若寒蝉，一掏手机就会看到宋天宇想吃小孩的目光，打游戏的人都变少了。 班主任张文军从后排窗户偷偷探出了一个脑袋，看着大家都在好好学习，心里万分欣慰。 要说班上有人带头就是不一样，学风都变好了。那个1班的狗班主任竟然还想挖人，门都没有。得把他盯紧点，不能让他背着自己联系上乔御。 张文军暗中下定决心。 * 九点二十，晚自习下课。班上的同学都陆陆续续走了。 高力刚结束训练，满头大汗回到教室，就看到平时跟连体婴似的两个人竟然没凑在一块，分外稀奇。 宋天宇的表情藏不住事儿，看样子两个人应该是吵架了？ 高力本来想嘲讽两句，然后骤然觉得，这好像是个机会…… 自从宋天宇不和她玩以后，高力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他家里都是工薪阶级，完全没多余的钱让他挥霍。宋天宇虽然没问他要以前借的钱，但是他习惯大手大脚了，日子还是紧巴巴的。 于是，高力脸上挂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宇哥，放学了，要不要去后街逛逛？” 每个学校的校门外，都有这么一条后街。汇聚四海八方的手推车摊，不过卖的最好的总是鸡蛋灌饼和炒土豆。 宋天宇不想在教室里呆着，他到现在没走，也是因为记着乔御说高力看他不顺眼。现在高力既然邀请他出去逛逛，那对乔御应该是没什么威胁了。 于是宋天宇想了想，也就点了头。 高力吆喝起了其他人，一群人呼朋唤友，从乔御面前经过，声势浩大，像是百年前四九城提着鸟笼子遛狗的纨绔子弟。 宋天宇走的就像是孔雀开屏，奈何乔御已经开启了屏蔽模式，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写教案，连个眼神都没多给一个。 于是，宋天宇气呼呼半天，一出校门，脸就垮了。 高力的女朋友也跟了过来，笑嘻嘻地说想喝奶茶。秉着女士优先的原则，一群人到了奶茶店，宋天宇包了场，一百来块的奶茶钱，钱花出去都不带心疼的。 他今天心情不好，高力却一直在他耳边嗡嗡。 “哥，您是和乔御闹矛盾了？” 这不是明摆着吗。 “早跟你说了的，那些好学生清高的很，跟我们玩不到一块的。” ……你特么和乔御熟还是我和乔御熟，要你多嘴？ “宇哥，要不要……”高力比了个手势，“打一顿，就老实了，你也能出出气。” 一直到听到这句话，宋天宇才骤然抬起头。 他平时圆润的杏眼在此时蹙成了一个危险的弧度，凶狠得像什么大型猫科动物捕猎的前奏。 宋天宇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你敢？” 高力的面色一变，就看到宋天宇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其余人站了起来，想追出去，跟在后面就显示上蹦下蹿的猴。 只是宋天宇却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司机从在校门口看到他时，就开着保时捷跟在他们身后。 宋天宇一出奶茶店，直接拉开了车门，把所有人都拦在了外面。 保时捷扬长而去，留下了充满金钱味道的汽车尾气。 留下一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高力的女朋友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没忍住开口道：“你那个朋友，可能今天心情不太好……” “拽什么拽，不就是家里几个烂钱。”高力的表情变得格外难看，神色阴冷，“我忍他已经很久了，有什么不敢的。” * 宋天宇回到家，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有条新消息，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两分钟，一看来信人就萎了。 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发消息的是高力的女朋友。 孟微雨：在吗？ 孟微雨：高力今天脸色不太好，好像要对那个乔御动手。我怕他挨处分，你帮我劝劝吧？ 很好，段位很高。三言两语就塑造出了一个担心男朋友的小白花形象。还找到了借口和自己搭话。 之前孟微雨就朝他抱怨过高力抠门，宁愿往游戏充钱也不给她买礼物。宋天宇没搭理她，怕最后自己里外不是人。 宋天宇其实一直什么都清楚，心思也没他长相那么无害。 他把手机在桌子上，像拧陀螺一样转了一圈，没有回孟微雨的消息。 * 周二上午，大课间。 一辆骚包至极的粉红色镶钻法拉利，停在了七中大门口。 门口的保安没忍住抬头看了好几眼，默默算着这到底是几套房的首付。 数着数着，保安的余光瞥到了一个人影，穿着校服，一张脸很是熟悉，感觉初中的时候，在保卫处见过好几次……原因都是聚众斗殴。 保安走出了门卫亭，嚷嚷道：“宋天宇是不是？来学校门口干嘛？不准逃课！回去做操。” 大课间一向是集体运动时间，高三初三慢跑，其余年级学生操场做广播体操。 宋天宇懒洋洋地说了句：“拿东西。” 他的声音刚落，门口的法拉利车门极具科技感地自动向上拉开，李清秋从驾驶位上走了下来。 她是宋天宇后妈那边的亲戚。宋天宇后妈姓李，据说和燕京的李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宋译文娶了她之后，商场上都顺了不少。 李清秋走的艺体，大学是导演专业。昨天收到了自己这个便宜表弟的消息，说想借她那里最好的摄影器材。还重点说明，要便于携带，不太重的。越快越好。 她和这个表弟关系尚可，再加上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今天就把东西送了过来。 李清秋隔着校门的铁栅栏把摄像包递给宋天宇，感觉自己像是在探监。 “怎么？读书读不走了？也想走艺体？”李清秋不轻不重刺了他一句。 “是啊，争取考上北影，到时候多给你寄点照片。” 没考上北影是李清秋一生的痛，她没忍住瞪了宋天宇好几眼。 李清秋没好气道：“说明书在包里，别把东西弄坏了。要不然我就告诉你爹，说你早恋，拿着我的摄像机去撩妹。” 宋译文是那种非常传统的大家长，平时因为跑生意，陪伴儿子的时间极少。但却管天管地，还要管自己儿子早恋。 两个人在校门口完成了不太和平的交接。 宋天宇挎着个摄影包，慢吞吞往学校里走。 大课间时长有20分钟，他找班主任请了个假，现在也不打算提前回去做操。想了想，准备去天台放放风。 学校6楼的天台，一向是抽烟少年聚集地。辣鸡中学们，辣鸡的不辣鸡的学生都过的格外放纵，一群人在这里吞云吐雾，感觉自己比在厕所抽烟的小男生牛逼了一个等级，全然不觉得自己丢人。 宋天宇刚到六楼，就听到了一个格外熟悉的声音。 因为隔得远，声音有些断断续续。 是高力。 “……你说说，他做的事，哪里把兄弟们放在眼里？” “我平时对他掏心挖肺，他倒好，高一刚开学两三天……”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处对象呢……” 高力的话音刚落，天台上就一阵哄笑。 宋天宇分辨了片刻，感觉是校篮球队的人。 7中干啥啥不行，打篮球倒是全市有名。不少人在高中毕业后就进入了省篮球队打职业，也算是为校争光了。 高力是篮球队的新生，估计现在还在擦球场到处捡球。 宋天宇虽然因为开始学习，对校霸争夺赛不太上心，但是他也清楚，现在学校的校霸是高三那个篮球队的队长。 “乔御？谁？很厉害吗？”宋天宇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高力：“我们班第一名，入学考试全班倒数，这次周测特么就全校第一了。我都怀疑他是抄的。宋天宇跟他学了一周，这周也考到班上三十多了。” 说完，高力又加盐添醋，无中生有了一番，乔御直接成了心机深沉的大恶人。还仗着自己长得帅成绩好胡作非为那种。 为了增强代入感，高力甚至牺牲了自己，给了自己一顶绿油油的帽子，“那个乔御还勾搭我女朋友，弟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说完，笑着给面前的人点上了一根烟。 赵山峰的神情若有所思，“知道了，那就交给我吧。” 一个人影悄悄离去。 宋天宇去了趟天台，染上了一身烟味。于是干脆脱掉了自己的校服外套。等着乔御从操场走回来。 等了几分钟，人陆陆续续回来了，乔御走在后面，没什么表情，靠在他身边的罗笑笑却蹦蹦跳跳，有说有笑，一双眼睛看着就像是要发光一样。 看的宋天宇莫名觉得喉咙哽的狠。 “……这道题解题思路就是这样。”乔御说完这句话，径直走向了座位，如有所感朝后面望了眼。 两个人视线在半空交汇。 宋天宇的唇抿成了薄薄一条线，然后站了起来，把摄影包放在了乔御桌子上。 “借你的。” 宋天宇脾气不好，但有个优点却很显著，那就是说到做到，从不含糊。 乔御微微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 赵山峰从高二的时候，就是篮球队队长。去年更是直接获得了国家二级运动员证书，就等高考完以后去体育大学读书。 他从不担心有人撼动自己七中的霸主地位。他有发达的肱二头肌，像火龙果那么大的拳头，进教室门会被门框碰到头，在公交车需要坐两个人的位置才能容纳他的身躯。 总之，论打架，赵山峰没怕过谁。 今年刚开学，赵山峰就听说了，七中从初中部升上来一个小霸王，不怎么打架，却从没输过。家里也很有钱，司机天天换着豪车接送。 对于这种人，赵山峰是很不屑的。在他朴素的思想里，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外貌，家世，都是虚的。只是7班一个乔御一个宋天宇，在学校里风头正盛。到处都能听到其他学妹的议论，让赵山峰很是不爽。 但是现在，机会来了。 是时候让高一的这些小屁孩，认识到谁才是七中真正的大哥了。 赵山峰朝着体育馆的落地镜，露出了一个残酷的笑容。 他擦干了头上的汗，换下了训练服，随手捏爆了一个矿泉水瓶，稳稳丢进了几米外的垃圾桶，一个冲刺跨步，纵身翻出了学校的围墙。 赵山峰有个弟弟，不学无术，LOL祖安区嘴强王者，现在估计又逃课在网吧打游戏，他得去揍这个小王八一顿，让这个嘴强王者感受一下铁拳王者的实力。 只是今晚，空气中弥漫的气氛，好像格外不同。 他刚翻出学校，就看到路边两个穿的像是骇客帝国的外国人，一前一后走了过来。然后夹住了他的胳膊。 赵山峰面色巨变，还来不及喊人，就听到左边的人对他道：“我们小少爷找你。” 小少爷？谁？ 这他妈像是小说一样的剧情，怎么会发生在他这种平平无奇的普通高中生身上？！ 赵山峰被推进了越野车里，一抬头，就感觉副驾驶位置上的人有些眼熟。 一秒后，赵山峰想起了这人是谁。 那些小学妹天天花痴的对象之一。 宋天宇，今年17。身高181，腰细腿长。传闻家里很有钱。 赵山峰是从来不信传闻的。传闻说他一拳可以打两个壮汉，初三就揍的高三的学长直不起腰。 只有赵山峰清楚，他这辈子遵纪守法，唯一打过的人就是自己亲弟弟，平时看见菜市场杀鱼都要于心不忍闭上眼。 但现在，赵山峰看了眼最前方的“奔驰”车标，又感受了一下车内与众不同的装潢，在看了眼旁边的外国人保镖，头一次发现，传闻竟然也有不是夸张的时候。 宋天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赵山峰故作镇定，道：“你这是犯法的。” “只是请学长上来坐坐。” 宋天宇微微抬起了下巴，旁边的保镖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钱，塞在了赵山峰手上。 赵山峰顿时一个哆嗦，觉得这钱好生烫手。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说话都有点别扭：“哥……宇哥……我是良民，您这是？” 宋天宇转过身，带着点褐色的眼眸盯住了赵山峰的脸，面带笑意。 “我听说，你找乔御好像有事？说说？” 赵山峰面色赤红，在片刻后灵光一闪，“哦，那个，我弟也读高一，在10班，成绩倒数。我听说乔御成绩挺好，想找他给我弟补课来着！” 车厢里，传来了赵山峰掷地有声的话语。 “嗯，对。就是这样。” “什么？揍乔御。都是谣言！肯定是高力那小子说的吧，您放心，哥，我回头就揍他一顿。让他给篮球馆拖一学期的地。” “好勒，要没事我就先走了。哥，再见。” 片刻后，一辆SUV扬长而去。 第15章 乔御在放学后一个人看了会说明书。 宋天宇给他的摄影包里东西齐全，甚至还有便携式三脚架，用于固定摄像机。 乔御前后两辈子都对摄像一窍不通，尝试录制了小半截视频。 视频效果不错，自动校白，也没有虚焦。就是拍出来的东西平平无奇，乔御感觉自己在镜头里变丑了好几个档。 “看来还得上网找个后期……”乔御对着镜头里的画面陷入思考。 不过这年头，想找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后期，以乔御现在的资产，恐怕有点难。 他好歹也是十年后过来的人，虽然自己操作不太行，眼界却很是挑剔。 系统：“咳，宿主可花3积分兑换一次豪华后期，20积分包月。120积分包年。” 在没完成系统额外发布的任务之前，乔御的积分来源是每天的日常任务。 除此外，之前“全班第一”的成就，也给了他10积分奖励。 乔御的囤货的习惯让他的积分始终在10分上下徘徊，如今一次性拿3分出来，也不是不行。 “可以。” 乔御满意了。 此时教室空旷无人，仿佛成了他一个人的舞台。 乔御其实很少有激动的情绪，他很早就发现了，重生后，自己比上辈子更加冷静，情绪波动也更少，就像是被抽离感情的完美机器。 但是现在，他手握粉笔，感觉自己像睥睨天下的王，而以后所有的观众，都是他的群臣。 活跃的多巴胺源源不断地刺激肾上腺素分泌，多来几次，他大概会成瘾。 这个系统在用自己的方法，让乔御对学习成瘾。 乔御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按照自己写好的教案，开始了授课。 一节课五十分钟，刚好是他平时留在教室里的时长。 在停笔的时候，摄像机停下了录制，陌生的情绪开始抽离。乔御抬起了手，发现自己的指尖竟然一直在微微发颤，因为兴奋。 乔御擦掉了黑板上的东西，收好了摄像机，背起书包朝宿舍走去，却被人拦在了半路。 晚上十点半，学校的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冷冷清清。 赵山峰不苟言笑的脸上满是严肃，一脸凶相，鼓起来的肌肉撑的校服都要爆掉了一样。 看样子是来者不善。 乔御走的路并不偏，但现在毕竟早就放学，他朝四周一望，零星几个人，要么看好戏似的站在远处，要么匆匆避开。 赵山峰一米九三，乔御微微抬起头，想着自己好像的确很久都没和人打过架了…… 系统：“警告，请宿主冷静，三米外有学校监控。校内斗殴会记过。” 草，这傻逼系统。 乔御瞬间失去了兴趣，直接掉头准备绕路走。 远处的高力看着这一切，嘴里念念有词，满是兴奋的笑容：“他怂了他怂了，赵哥上，靠你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赵山峰竟然今天就对乔御出手，而且地方还和说好的不一样，但是只要乔御倒霉，他就开心。 高力一想到乔御被拖进小树林，揍的满地求饶的场景，就开始亢奋。 他甚至掏出手机，打开了摄像模式，准备等着赵山峰揍完人以后，再去滋一泡尿。然后发到企鹅空间里，到时候看乔御还怎么在全校人面前抬得起头！ 近了近了，赵山峰一个箭步冲刺，拦在了乔御的面前。 很好，赵山峰伸出了手，手里好像还拿着一叠板砖……？卧槽，不会出人命吧？！ 高力突然怂了，但是转念一想，打人是赵山峰又不是他，他最多就是个从犯！于是心安理得地继续呆在了原地。 “卧槽。这是高三的赵山峰吧，特么看背影跟个人猿泰山一样……” “前面那个人是谁？” “是高一7班的乔御。我知道，最近班上几个女的都在商量下课的时候去7班门口晃……” “要不要找门卫啊？” “你傻逼吧，到时候被赵山峰盯上了怎么办？你替他挨揍？” 有人于心不忍，装作什么也没看到，转身离去，免得牵扯到自身。还有人兴致勃勃发了条说说，暗示今天晚上有一场好戏。 只是人们预料中的激斗，或者单方面殴打，并没有出现。 乔御面带疑惑，看着赵山峰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然后强硬地把一叠钱塞进了自己手中。 “你就是7班的乔御吧，”赵山峰的笑容憨厚，挠了挠自己的脑壳，“我弟也在读高一，成绩稀烂，我听说你给宋天宇补课，补了一周就从倒数变成了全班中游了，你也给我弟补一会呗？这是补课费，乔同学您数数，够不够？” 补课费是宋天宇出的。 之前在车上，宋天宇的保镖直接抓了一沓钱塞进了赵山峰手里，他低头一看，崭新无比的毛爷爷几乎要晃瞎自己狗眼。 这钱拿着烫手，赵山峰从里面提心吊胆地抽了5张出来，剩下都一股脑塞给了乔御。 上辈子乔御声名鹊起，也不见赵山峰来找过茬。再加上赵山峰是高三狗，读了一年就走了。两人之间基本没什么交情，处于王不见王的状态。 没想到赵山峰竟然是这种性格？ ……他还以为这人是想找他打架呢。 乔御有些意外，然后数了数这沓钱，竟然有三千五。 虽然觉得赵山峰给的有点多，但乔御转念一想，他要去学校外面的教育机构，指不定还没自己教的好，给的钱还更多，于是也就释然了。 “行，那你明天让你弟放学后到7班找我吧。” 乔御面色淡然。收下了钱。 …… 在外人的视角，那就是赵山峰低头，和乔御说了些什么，乔御的脸上至始至终都是寡淡无比的神色，在片刻后，赵山峰就像是出院病患感谢医生一样握住了乔御的手，用力上下晃了起来。 这让围观的人都很懵逼，心想这莫非是什么新式打招呼法不成？ 高力隔得远，完全听不清两人说了些什么。心里顿时一阵挠心挠肺。 但是很快，他发现两个人竟然结伴向他走来。 莫非……赵哥想押着乔御亲自给我道歉？ 高力思索片刻，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眼角不禁闪烁出了泪光。 没想到赵山峰平时训练他们的时候宛如夜叉，实际上却是这么一个面冷心善的人。以前都是他错怪赵哥了。 “赵哥！”他大步向前，深情款款地呼唤着。 然后，高力就迎来了赵山峰一个大耳巴子。 这一巴掌拍的是他的背，纵然如此，还是直接把高力给拍懵了。 他的目光充满疑惑，就听见赵山峰爽朗地笑道：“乔御啊，这人是我篮球队的成员。实不相瞒，他说你抢了他女朋友，让我来找你麻烦。” “我觉得他长这样，没你女朋友估计也会跑。但是你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所以今天呢，趁我在，就把话讲开。是不是？” 赵山峰手劲大，几乎要把高力的肩膀捏碎。 高力一张脸胀成了猪肝色，死活也想不出为什么事情发展成了这样？ 乔御面带疑惑地在高力脸上扫过：“……你女朋友是谁？” 他唯一从高力身边抢过的人，就是宋天宇。 但是宋天宇带把呀。 赵山峰：“很好，看来乔御都不认识你女朋友，所以这肯定是个误会。高力，给乔御道个歉吧！” 说完，赵山峰的大手压住了高力的背，往乔御面前狠狠一压。 他妈的，这鳖孙，哄着他去揍乔御，没揍就被两个黑人保镖泰拳警告了，要是揍了那还得了！ 赵山峰的脸上笑容更加狰狞了。 “好了，这事就过去了。乔同学，你先回宿舍吧，我再和这小子唠唠嗑。” 说完，赵山峰把着高力的肩膀，消失在了乔御的视线内。 片刻后，远处隐约传来了一声哀嚎。 一直到回到宿舍，乔御都还没忍住沉思。 赵山峰对他的态度未免也太好了吧，总感觉有些奇怪。 ……这难道就是知识的力量吗？ 算了，不想了。学习要紧。 作者有话要说： 冷知识：上辈子赵山峰没找乔御麻烦，也是因为宋天宇。 第16章 乔御在第二天晚上，见到了赵山峰的弟弟。 此时是晚上九点半，赵山峰提前了半个小时去黑网吧逮到了这个小畜生，一看赵祖安的样子，就知道估计逃了大半天课，校服身上的味儿都被熏的够呛。 赵祖安身形孱弱，像是被游戏掏空了身体，被他哥拧着后衣领子提了进来的时候，像是一只可怜的小鸡仔。 在看见他的瞬间，系统弹出了提示音。 “[随机任务]帮助赵祖安在月考中进入年级前300。奖励80积分，8幸运值。失败无惩罚。” 乔御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发现这个叫赵祖安的，竟然比宋天宇还值钱。 “你们没搞错吧？” 系统解释道：“每个人都有无数条命运线，一旦走错就再也回不到过去。根据系统分析，如果赵祖安好好学习，对本世界的影响因子为0.007。因此系统希望宿主能帮助他，走上最好的命运。” 这又是一个全新的概念。 “影响因子？” 乔御看见这个名词最多的时候是在别人的简历上。 用于佐证自己发表的论文有多牛逼。 系统觉得自己失言了。 它张开嘴，又缓缓闭上，最后破罐子破摔一样，回答道：“是，经检测，宿主如果好好学习，对世界的影响因子为3.927。这也是系统和宿主绑定的原因。不过现在，您对世界的影响因子为0。” 一个人对世界的影响是尤其渺小的。其中百分之九十八的人，对世界的影响因子都无限趋近于0。 乔御突发奇想地询问：“那宋天宇的影响因子是多少？” 系统：“……” 系统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乔御的视线看向了班级门口。 少年脸上的眼镜歪了半边，嘴里全是骂骂咧咧的话：“你个哈麻皮，你知道老子一晚上代打挣多少钱吗？龟儿子，鳖孙。***。给老子放开。你*死了！” 赵山峰一个大耳巴子就呼了过去，毕竟赵祖安的妈就是他妈。他对自己弟弟完全没什么留情面的想法，脸和手碰撞发出的声响，大到教室门都被震得抖了三抖。 赵祖安眼前一阵发黑，不甘示弱地咬了回去。整个教室风云乍起，仿佛就要上演一场全武行。 乔御的眉头当即就微微蹙了起来。 哪怕这两人是亲兄弟关系，但是也不能改变这是一起暴力事件。 发生在学生之间的暴力是暴力，发生在亲人之间的暴力，也同样是暴力。 而身为老师，是有职责保护自己的学生的，虽然他只是一个兼职的补课老师。 “乔同学，这就是我弟弟了，叫赵祖安，在高一10班读书。” 乔御上前一步，挡在了赵祖安的面前，“人带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两个人说是亲兄弟，从身量上看却一点也不像。赵祖安的胳膊细的乔御一只手就能掐住，看上去像是个营养不良的少年。 赵山峰瓮声瓮气道：“不行，到时候他肯定会跑。我得在外面守着他。免得晚上又溜出去上网。” 虽然一开始找乔御补课是灵光一动，但是赵山峰回去想了很久，感觉这事情大有可为。 赵祖安的成绩，是赵山峰的一块心病。 他们是亲兄弟，父亲酗酒，喝醉了就爱打人，不过自从赵山峰上了初中，身量开始发育后，家里已经没有人敢再打他们了。他母亲撑了许久都不愿意离婚，就为了两个孩子的户口问题。 赵山峰知道自己脑子不好使，这些年拼了命的训练，都是为了家里能有个光明的未来。不曾想，自己疏于防范，竟然让唯一的弟弟长歪了。 第一次发现弟弟去网吧，赵山峰气的在那个黑网吧里，当着他朋友的面打了他一顿，并且威胁那群小王八蛋，他们再敢带坏赵祖安，就连他们一起打。但是让他头疼的是，赵祖安不仅没有学好，反而越来越堕落。 原本沉默寡言的赵祖安开始叛逆，成绩也一落千丈。 赵山峰实在是害怕，怕以后自己退役，找不到出路，没办法养活这一家；怕弟弟考不上大学，身体又不好，体力活也没法干，找不到工作；怕弟弟不学无术，以后成了混混，受人唾弃。 可怜天下父母心，当哥哥的其实也一样。赵山峰也想静下心，好好和弟弟沟通，换来的总是一顿充满生殖器官的唾骂。 这让赵山峰更加痛恨网络游戏了。 赵山峰的要求不高，只希望弟弟能有个大学文凭，专科也行。如果，在乔御这里补课真有用，说不定还有些希望。无论如何，总比在网吧浪费时间强。 乔御耐着性子对赵山峰道：“你弟弟好像很怕你，有你在，我们可能没办法正常授课。” 他感觉到了，赵祖安的胳膊都在轻颤，明明是怕得要死，还要强撑一口气。 赵山峰想了想：“可是我不守着，他补完课肯定又溜出去网吧通宵。” “他住校吧？11:50，我送他回宿舍。” 宿舍11点就会锁门，到时候想出去也不行。 赵山峰还想说什么，但是看了眼在后排插着耳机听歌，一脸不耐烦的宋天宇，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那就拜托你了。”说完，赵山峰瞪了赵祖安一眼，示意他规矩点，这才转身离去。 现在教室里只剩下了三个人。 乔御看着赵祖安，还有他脸上红彤彤的巴掌印，想了想，用冷水打湿了毛巾，递给了他。 “我这里没药，你先敷一下。” 忽略掉那个碍眼的巴掌印，赵祖安长相其实很秀气，身量没长开，所以显得有些女气。 赵祖安坐在对面，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对乔御的话没有任何反应，更没有接过毛巾的意思。 这几乎是老师最头疼的一种学生，人在教室，心却飞在了九霄云外。哪怕是补课，也是糟蹋老师的教学成果。 乔御思考了片刻：“是我上体育课准备的毛巾，都是新的。” 这一次，赵祖安有反应了。他扯起嘴角，冷笑了一下，最后因为脸太疼，表情微微抽搐。 没骂人就是他最后的涵养。 乔御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爱好。 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说：“那就直接补课吧，毕竟你哥也交了3500补课费……” 一听这话，赵祖安几乎要蹦起来了：“你他妈骗钱的吧？” 他的手摊在了乔御面前，喘着气，声音尖锐又刺耳：“钱还来！” 他们家家境不好，酒鬼父亲从不往家里给一分钱，全家生活费都是赵山峰从校篮球队补贴里抠出来的，偶尔打高中联赛赢了也有奖金。但统共也没多少。 赵祖安平时在网络平台接代打，一个月下来也有一两千块。不过黑网吧收费高，也存不下太多钱。 而赵山峰竟然直接给乔御三千五？ “赵山峰向我购买课程，我是付出了劳动的……” 乔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祖安愤怒地打断了：“老子不学！我成绩不好关他屁事？你收这种烂钱也不怕你妈骨灰洒了？钱还来！” 赵祖安瞪着他，眼白里全是血丝。配上一张惨兮兮的脸，看着又可气又可怜。 一提到自己母亲，乔御的表情明显冷漠起来。乔月的身体不好，所以他对这类话更为敏感。 上辈子，他也的确只见到了乔月的骨灰。 乔御一字一顿道：“这是我的正当合法收入，每天晚上九点半到十点半，我会付出一个小时作为教学时间，至于听不听是你的事，反正让你哥哥的钱打水漂的人也不是我。如果你觉得有意见，可以和你哥打电话商量一下。” 说完，乔御转过头，喊了一声：“宋天宇。” 偷偷注视着这里的人被这突然的一嗓子吓了一跳。 “过来，补课了。” “……” 靠，你说过来就过来，那老子岂不是很没面子？ 虽然宋天宇心里是这么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却很诚实的走了过去，然后在熟悉的位置，坐下了。 乔御的脸离他挺近，呼吸之间还能隐约闻到薄荷的香气。 宋天宇有些别扭地想着，那他们这算不算是和好了？ 赵祖安眼眶微红，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手机借我，我给我哥打电话！” 他没手机。 乔御把手机递了过去。赵祖安冲到了教室后面的阳台，拨通了自己亲哥的电话号码。 乔御没理他，直接掏出了一沓教科书，摆在了宋天宇面前。 他看着有些薄情寡义地唇一开一合：“今天听课没有？” 宋天宇满腔思绪突然哑火，道：“……听了点。” 在学习这个领域，宋天宇目前还没有和乔御呛声的本事。 乔御抽了几个问，发现宋天宇说的竟然不是夸张句。 宋天宇面色微红，小声解释道：“老师讲课太无聊了……而且你上课的时候不是也没听……？” 宋天宇上课百分之三十的时间在玩手机，百分之五十的时间在看乔御，剩下百分之二十的时间，机械性的学习。 看了一天，已经对乔御的习惯如数家珍。比如乔御喜欢在卷子旁边打草稿，做数学喜欢心算；做物理从背后大题倒过去往前做…… “那都先从基础补吧，等会，我问问赵祖安进度。” 不出半分钟，赵祖安红着个眼睛回来了。 他申请退钱，被赵山峰骂了一顿。 赵祖安把手机还给了乔御，坐在他的对面。 他还没来得及撒泼，就听到了乔御冷淡无比的声音—— “我答应你，如果你月考进年纪前300，我就退钱。” 赵祖安精神一振，当即拍板道：“一言为定！” 系统：“……咦？宿主您屈服了。” 乔御在心里十分淡定地回答：“退五块十块也是钱。” 系统：“……” 你们知识分子心真脏。 第17章 不知何时，一支神奇的小广告，开始在天海市内各大家长的朋友圈流传。 你，还在担心孩子放学不学习，被旁人超过吗？ 你，还在因高昂的补课费，让孩子一步步落后吗？ 你，还在饱受低质辅导机构的困扰吗？ 清北保底，哈佛可搏。 MK网课平台，用最专业的态度，打造最合适的课堂。优质老师免费授课，线上教师在线辅导！ …… …… 在后来贩卖焦虑社盛行的社交网络上，这些广告词也许没什么特别，不少老网民们看见，也只是微微一笑。 但是在13年。这一行行字仿佛带着血的警世名言，让望子成龙的家长们心神一震，纷纷落入话术的圈套。 顾云峥有些胆战心惊地看着新注册的用户数，手脚发软，转身给乔御发了条微信。 云峥：你这个牛皮是不是吹的有点大？ 一看顾云峥就是刚开始创业的萌新，乔御看着他头像的视线不禁充满了怜悯。 乔御以过来人的身份，苦口婆心地劝导道：做生意，脸皮要厚点。 顾云峥：“……” 他关上了手机，莫名觉得自己后槽牙有点痒。 流量骗进来了，要是人留不住，那就丢脸丢大发了。 说起来，因为最近流量报增，江宁集团给出的收购价格又提高了一个档。 顾云峥其实有点微微的心动。但他忍住了。他还记得，自己当初许下的宏愿，说一定要让MK带领自己走向人生巅峰。算命的也说，他命中必定有贵人，贵人紫微星高照，能带着他鸡犬升天。 虽然第二天那个天桥算命的，就因为诈骗进了局子。但这并不动摇顾云峥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的信念。 因为平台流量扩张，他又紧急从隔壁大学雇了几个学妹当客服。母校也十分大方，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允许平台把天海附中的授课录像传播到网上。但这些在短时间内都不能直接变现，平台的收入依旧岌岌可危，勉强维持了收支平衡。这样的平台无疑十分脆弱，稍有不慎就会被淘汰。 但要后续发展，还要源源不断地砸钱。 顾云峥还没打算现在就融资，现在平台只是小有名气，行业内远称不上出色。现在融资恐怕也很难获得大佬青睐。 顾云峥一咬牙，让父母把他用来娶媳妇的婚房卖了。 收到钱的时候，顾云峥数着余额哭了一宿，第二天醒来又是精神抖擞的好汉。 至少现在平台日活都有两万了呢！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人生就是这么起起落落落落落，希望他这次押宝乔御，没能走错吧。 不过乔御那小子，到底什么时候才交作业？！都两周了，怎么每次问，都是还在后期？！ * 暂时还只是普通高一学生的乔御，过着自己平平无奇的上课生涯。 后期交给了系统，系统扣了他三积分，保证把成片剪辑的让人眼前一亮。就是效率格外低下，只保证月考后就给他，让乔御每次看到顾云峥的微信，都感觉到心虚。 他保持全校第一的排名已经很久了，就等几天后的第一次月考检验。到时候自己大概有个全校第一的成就。也不知道能得什么东西？ 赵祖安为了把三千五的学费挣回来，竟然改头换面，如饥似渴地开始学习。每次看见乔御，眼里都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宋天宇深受感染，现在上课都不玩手机了。 他的心中充满了危机，总觉得赵祖安这狗王八是不是想和他抢人，他才是乔御现在最好的兄弟。不过自己虽然比他高比他帅比他有钱……但是学霸好像都喜欢和成绩好的玩？万一到时候赵祖安成绩比他好，那乔御是不是就和他没共同话题了？ 不过他爹知道他想学习，花了大价格请了一堆家庭教师，每周都在补课。这人想弯道超车，想都别想。 乔御对两人之间的争斗浑然不觉，或者说感觉到了，也懒得管。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是良性竞争，他乐见其成。 这导致，不管是10班还是7班，后排的学生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宋天宇还好说，之前就在跟着乔御学习，现在上课好好听课，下课刷题，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赵祖安竟然不逃课了，别人请他上网都不去！ 夭寿了，网瘾少年竟然转性，班上的同学都觉得很是意外。 一见赵祖安开始学习，周围的人就纷纷笑了起来。 “赵祖安，你怎么不逃课上网了？你的代练单子打完了？” 每当此时，赵祖安就会红着个脸，排出数理化生四本练习册，“不打了，老子要学习！” 只是因为长得瘦弱，性子阴沉，他再怎么粗声粗气，也融入不了另一个群体。 这句话总会换来一阵爽朗的微笑，赵祖安的练习册会被丢来丢去，供人观赏。空气里洋溢着快乐的气氛。 总有些人，自甘堕落。自己不学习，也不想看见别人好好学习。 赵祖安因为不受待见，后面的人不允许他的背叛，前面的人看不上他的努力。 他成了那个被全班孤立的小孩。 “赵祖安，你交上来的作业，怎么又是空的？”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表情疑惑。 后排传来了几声轻微的嗤笑。 赵祖安领到了作业本，翻开一看，他写好的作业竟然被撕掉了。 他求助的眼神看向了数学课代表：“我交作业的时候，上面有的，你知道的吧？我给你看过的……” 数学课代表眼神躲闪地转过头，小声道：“我不记得了。” 数学老师满脸不耐，道：“好了，没做作业到后面去，站着听课。” 成绩不好的学生，说谎的人多得去了，数学老师是班主任，这么多年不知道见识了多少，压根不相信赵祖安的话。 赵祖安低下头，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泪水慢慢在眼眶打转，但是又很快擦去。 再忍忍，等成绩出来了，只要成绩好，老师肯定就不会误会他了。 赵祖安不敢忤逆班主任，于是独自站到了教室的最后排。 10班公认的班霸，方文清撑起了脑袋，看向了他，满脸讥讽，唇无声的一张一合。 【我做的。】 【喜欢吗？】 垃圾就该呆在垃圾桶里。 像我一样。 * 9月27日，周四。天海七中的月考，终于到了。 因为这次考试结束后就是国庆，空气里的气氛显得格外焦虑。考试的安排也十分紧凑。 上午语文，下午数学，晚上英语。 第二天早上文综，下午理综。 考完放假。 麻光辉支起了眼镜，看向了正在收书的乔御。心里一阵恍惚。 最近他每天都和乔御聊天，聊到凌晨一两点，为什么乔御一起来就看上去很精神，而他却频频犯困？ 不过没关系，现在他中午连饭都不吃了，天天牛奶馒头，就为了省出时间学习，他相信这次考试，自己一定能考过乔御。 乔御到了教室，掏出手机给自己两个学习小组的同学发了考试注意事项。得到了两个收到。 他们三拉了个微信群，一开始没有群名。 后来宋天宇大半夜丑人多作怪（赵祖安原话），把群名改成了“御宇天下学习小组”。 前段时间，宋天宇问他要自己当初整理的重点册。 乔御发话了，这次谁考得好就给谁。宋天宇看上去野心勃勃，对此势在必得。 ……不过不得不说，打游戏厉害的小孩，干别的好像也挺厉害。 赵祖安脑子很好使，学习进度飞快。不过乔御自己也估摸不出这俩人到底孰强孰弱。 一切都等考试成绩见真章了。 新来的校长对这次高一的考试格外重视，毕竟高二高三已经扶不起来，只能从高一开始冲业绩。考试前要搜身，考试中有巡考，就连摄像头都换了全新高清版。每个班级的学生还散落在不同考场，防止熟人作弊。 第一堂上午是语文。 乔御站在了考场外，望着远处的风景，默默背着文言文。他的考场在四楼，是高二的教室，前面是操场，背后就是学校的后山。 第一道铃声响起，广播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请各位考生有序进入考场，不要把与考试无关的物品带入考场……” 乔御规规矩矩地在门口排队，等待搜身。只是凑巧往走廊外一看，表情突然就怔住了。 他看见了，底楼有个人，被另一个人拽着头发捂着嘴，往后山拖去。 这条道路人影稀疏，除了他，似乎没有别人注意到异常。 七中校风不好，打架斗殴不算罕见。据说有老师下班路上都曾惨遭毒手。 但，他们拽着的那个人，乔御认识。因为最近朝夕相伴，甚至还挺熟。 乔御眯起眼，估测了一下方向，然后骤然转身，头也不回朝楼下狂奔而去。 草他妈的，让他看看谁狗胆这么大，老子学生也敢打？ 门口的监考老师很是懵逼。 队伍已经排到了乔御，监考老师的金属探测器还来得及往他身上晃，面前的人就像个疯狗似的撒欢跑了。 监考老师反应了几秒，才看着他的背影大吼道：“喂？那个同学，你跑什么？过来检查！不要以为你能躲过检查，等会回来也要搜身的！” 第18章 系统：“警告，宿主可能因此错过语文考试。而语文考试共计150分。占总分的百分之十四点二八。” “我知道。” “警告，宿主可能因为错过考试导致任务失败。” “我知道。”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有了一点茫然：“……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去？” 高速奔跑是一件很消耗体力的事情。 所以，一直等到几分钟后，乔御终于到达了案发现场，才有空回答系统的问题。 “所以我是人，你只是系统。” * 方文清单手插着裤袋，另一只手依然拽着赵祖安的头发，嘴里还含着一根烟。 烟雾缭绕，乔御有些担心他等会吐烟头的时候不掐火，不小心导致火灾。 方文清侧过头，眯起眼看向了来人。 “乔御？” 乔御在学校话题度不低，最近赵祖安又经常和他走在一起，方文清想不认识都难。 乔御打量了他片刻，靠着日益强大的记忆力，终于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了这个人的姓名。 方文清，高二时候因为校园霸凌导致室友跳楼，被学校开除。 白瞎了他父母取的好名字。 乔御的沉默让方文清感到了烦躁，方文清掐灭了烟，语气威胁道：“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乔御的视线一路往下，看见了可怜兮兮的赵祖安。 一张脸哭得通红，校服上还有几个鞋印。大概还没开始揍人，挂彩并不严重。 乔御没有回答方文清的问题，他向前一步，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硬物， 乔御低下头，发现是坏了半截的眼镜，镜片已经碎了。看样子是被踩碎的。 在以前，这东西都是架在赵祖安的脸上。 他捡起眼镜框，放进自己的校服口袋里。 “如果我一定要管呢？”乔御的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方文清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愿意去招惹这些好学生的，免得被老师领导注意。而且乔御看上去也不会是个闷葫芦大半天哼不出一声的个性。 其他人的视线不由得看向了最中央的方文清，等待着他们的大哥做决定。 方文清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利弊。 现在连乔御一块揍，可能要挨处分。而且乔御也不是个好对付。 等乔御走了以后，再找机会收拾赵祖安，付出的代价就要小很多。 方文清今天也是刚好心情烦躁，考试后估计又要被家里人念叨一阵，再一回头，看见赵祖安规规矩矩的准备考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拧着赵祖安就来了后山。 要说他们这些学生有多大胆子，倒也没有，方文清本来只是想吓一吓他，但是如今被乔御这么一打断，觉得脸上倍没面子。 赵祖安就在10班，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还怕他走了不成？ 方文清一幅“算你小子走运”的表情，低声道：“这次就算了，等下次……我们走。” 说完，方文清就朝乔御走来，看样子还想用胳膊撞一下他。 乔御抬起了手，把他拦了下来。 “等等，谁说你们可以走了？”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如同上坟一样寂静。 方文清看着他，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你脑子有病？读书读傻了？” “乔御？” 宋天宇跟他说过，乔御有心脏病。在赵祖安的内心，乔御的存在就像是游戏里的脆皮法师，是需要坦克保护，才能放心输出的。 赵祖安连身上的灰都来不及拍，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的脑海在那一刻闪现出许多念头，比如大吼一声，让附近的人注意到这里；或者挡在乔御面前，免得他因为自己受到牵连…… 只是，赵祖安刚站起，还没来得及看清面前的景象，一件校服外套就从天而降，盖在了他的头上。 “替我拿好。” 说完，乔御抬起腿，一脚往前面人的肚子踹了过去。 …… …… 五分钟后，战斗结束。 赵祖安抱着他的校服站在一边，脸上半天都没缓过神。 除了乔御外，全跪。 同样是聚众斗殴，乔御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像是要拍什么武打片。以一敌三不落下风，专挑伤口不明显又痛的地方打，方文清跑的时候胃里的酸水吐了一路。 而乔御只是看上去，出的汗有些多。 乔御好久没动手了，后山又没有监控，因此打的格外痛快。 他当然有许多其他办法，让方文清收手，但是乔御却选择了最不合适的一种。 身为学生，打架肯定不合适。但是有时候，不让某些人记得痛，其他的惩罚也都只是不痛不痒，疼痛会让人本能的产生畏惧。 如果暴力能制止暴力，那乔御也不介意以牙还牙。 这具身体还没怎么锻炼好，明天胳膊可能会有些痛，不过不打紧。 乔御默默把锻炼身体这一项提上了日程。 赵祖安把衣服递给了他，想了半天，憋出了一句：“原来你是出电刀*的法师……” “他们打你哪儿了？” “没……还没怎么动手，你就来了。” “嗯。” 乔御拿表看了眼时间，考试已经过了15分钟。按照规矩，恐怕监考老师不会让他进考场。 于是乔御彻底不急了，他擦了擦汗，慢悠悠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赵祖安跟在他身后，扭扭捏捏，像个小媳妇一样。 “你……你怎么来后山了？” “楼上看见了。” “噢……”赵祖安低下了头，说了声，“谢谢你。” 如果不是乔御还记得他嘴里之前蹦跶的出的一堆脏话，那赵祖安这样子看上去倒也还挺可爱。 温顺。 乔御微微眯起了眼：“我记得那个方文清名声不太好。发展到揍人，前面没少被欺负吧？” 赵祖安沉默了一会，然后从鼻腔里哼出了一个“嗯”来。 这一个字还隐约带着点哭腔，说完，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乔御看向了他，问：“为什么不找你哥？” “他……”赵祖安张开口，“和我关系不好。” 其实赵祖安也不是一直都这么逆来顺受。小时候，邻居家的八岁的小孩抢他的糖，赵祖安六岁，就能打的他嗷嗷叫，牙也给打掉了。 后来，邻居找上门，妈妈赔了400的医药费，给出去钱，都是五十二十，没有一张整钞。他父亲不管事，妈妈当清洁工，这是她小半个月的工钱。 “本来是准备省下来，给你哥哥买运动鞋的。老师说他跑得快，可以想办法走体育。这周有体校的老师来选人呢。”妈妈没有责怪他，却满脸都是叹息。 赵山峰穿着板鞋去参加田径比赛，十分遗憾地落选。虽然初中因为篮球打的好，同样走上了体育的道路，但是和从小训练的苗子相比，差了太多太多。 如果不是自己，哥哥是不是有机会去奥运会？ 这就是他的家庭条件。 说出去，可能要被大多数人以为是天方夜谭。但穷人家的孩子是没有太多资格任性的。 赵祖安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抗拒，显然是不愿意多谈。 乔御突然道：“你是不是和方文清一个宿舍？” 赵祖安抬头，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 因为乔御终于想起了，当初那个被校园霸凌逼到在教学楼顶跳楼的小孩叫什么。 乔御揉了揉他的脑袋：“回去考试，还有时间。你跟监考老师说，你骑自行车上学摔倒了，请他通融一下，会同意的。” “争取这次考试考到年级前300。然后我想办法给你换个班。” 乔御想了想，仍然觉得不太放心：“晚上考完英语，你在教室等我。” * 方文清今天被打了一顿，上药的时候哀嚎了半天，身上痛，心里的火气却越烧越旺。 没想到赵祖安这怂包，竟然还会找外援了？！ 但是没关系，赵祖安和他一个寝室。不怕逮不到人。 这狗东西真是能耐了？还敢找人打他？ 方文清的表情凶狠无比，下定决心，一定要在今天找回场子，要不然他这校霸也不用当了。 方文清一回到宿舍，就往赵祖安的床上泼了一桶水。还把赵祖安的东西通通丢到了地上，狠狠踩了两脚。这才觉得心里的气消了一点。 寝室里其余两人，一个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一个是他的走狗。看到他心情不好，早早就爬上了床，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方文清坐在凳子上，静静等待，想着必定要让赵祖安在今日磕头谢罪，以消除他的怒气。 方文清不怕赵祖安不回来，毕竟除了寝室，他也没地方去。 他一直等到了晚上十点半。 寝室传来了门锁轻轻响动的声音。 方文清表情兴奋了起来，他站了起来，撸起了袖子，准备重拳出击，直到—— 门缓缓打开，出现了乔御那张没什么表情波动的脸。 乔御校服外套没拉上，平白多了几分流里流气，好好的麻袋套在他身上，像是模特要走秀一样。 方文清站起的动作顿时一僵，然后缓缓坐下。感觉自己今天被踢了几脚的臀部隐隐作痛。（报告专审，是踢的。） “嗯？等我呢？”乔御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说着， “说起来，今天你害得我没能进语文考场，这笔帐还没来得及和你算呢……” 数学课代表悄悄从上铺谈了个头出来，在发现气氛不对后，又缓缓缩了回去。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学生，目标是平安度过高中三年，然后考个专科养家糊口。只要火没有烧到自己头上，就与他无关。 而另外床上的小弟，在听到乔御的声音后，就开始抖了。 对不起，文清哥。 不是我不想帮你，是敌人太强大。 小弟在心里默默念着。 ——他妈的，怎么是你？ 方文清在那瞬间觉得自己的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表情更是僵硬无比。 乔御的视线在寝室里扫了一圈，然后把书包丢到了方文清床上。 “今天我睡这里，”他的声音顿了顿，然后露出了一个微笑，“可以吗？” 方文清觉得不行，但是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证明了，在面对乔御的时候，他觉得不行是没什么用的。 方文清内心充满了屈辱：“可以，您睡。” 作者有话要说： 电刀：游戏里的装备，增加物理攻击。 第19章 乔御在方文清的床上一夜好梦，第二天早上6点，就因为生物钟准时醒来。 他一回头，凭借着良好的视力，看到方文清合衣躺在赵祖安宿舍床的角落，裹着被子瑟瑟发抖。 系统忍不住感叹：“恶人自有恶人磨，古人诚不我欺。” 乔御对此不置可否，他觉得自己不是带恶人，明明是正义的铁拳。 平时，早上六点起来，到七点去上学，乔御已经做完了数学试卷。 但今天早上要考文综，他打算去教室背会书。 早上六点二十，高一7班的灯亮了起来。 早早来学校的郝校长，抬头后发现一楼教室竟然有灯光，还以为是哪个学生走的时候忘了关灯，于是腆着个大肚子，慢悠悠往7班的门口晃去。 昨天，学校监考老师抓到了两个作弊的学生。 郝校长想杀鸡儆猴，直接劝退。但教务主任和两个孩子的班主任都在求情，希望再给孩子们一个机会。 这让郝校长辗转反侧到了大半夜。 郝校长是今年新上任的校长，四十年前，他也是7中的学生。 那时候，华国刚恢复高考，7中的前身，铁道中学；以高新聘请老师，升学率居高不下，曾是天海市人最想上的一所公立中学。 然而，随着国企改革，企业兼并重组，7中也慢慢落寞，甚至成为了大家最不想读的中学top1，这让郝校长既心痛，又无奈。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并非一日之功。 郝校长已经做好了打长期战的准备。 然而现在，他站在了7班门口，意外发现教室里竟然有学生在读书。 郝校长的内心深受震动，他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乔御的背影。 他想起了自己读书的年代。 那时候，教室还没有这么宽敞明亮，一个年级只有三四个班，同学的岁数从16到24岁不等，语言天南海北，普通话都不太标准，但是大家的眼里都充满了希望，和对知识的渴望。但总有人因为各种原因，悄悄从课堂上消失。 郝校长还记得班上成绩最好的那个女孩，和他同龄，17岁。高三的时候，她因为交纳不上学费，退学了。 班主任亲自到了女同学家里，希望她继续读书。郝校长也跟去了，只记得她沉默不语又满含泪水的一张脸。 再后来，高考放榜那天，郝校长收到了女孩子婚礼的喜帖。 那是个读书好，就能立刻改变命运的年代。郝校长就是被改变命运的人之一，并且立志让自己的学生也能见识到更广阔的天地，不会再像当初那位女同学一样。 总有人笑他，他也知道，自己平日的管理方针太严苛。但7中的校风太差，老教师也得过且过，心中满腔志气都被磨平。若作弊都不劝退警告，怎么能震慑住其他学生？他在乎每一个学生，但是学生自己都不在乎自己，又从何扶起？ 至少看见乔御，郝校长感觉到，自己不是在做无用功。真的有人因此受到影响，有人愿意好好学习，哪怕是在7中的7班。 郝校长静悄悄的离去。当然，他大摇大摆离去也没有关系，毕竟系统已经自动打开了屏蔽模式，保证乔御能专心致志的学习。 片刻后，乔御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两声提示音。 “恭喜宿主获得‘校长的称赞’，积分＋5，知名度+2。” “恭喜宿主获得成就，‘七中的希望’，积分+10，幸运值+1。” 还在背书的乔御：？？？ * 伴随着音乐响起，最后一堂考试也终于结束了。 乔御花了两个小时做完了理综，又花了半个小时检查。在内心评估了一下这套试卷。 作为一套考试题来说，这是不合格的。 题目过于深怪，让许多学生及格都成问题，完全达不到分层次考察的目的。 估计已经有不少人，在心里默默骂出题老师了。 乔御的心思在这一刻有些走神。考试结束就是国庆节，放5天。他要在家里呆5天。 多亏赵山峰的补课费，他现在的存款已经有1.3万了。系统给出的让乔海峰一家搬出去的任务，还剩十二天。他打算让乔月过来住。 国庆的时候，MK上也会播放他的网课。是骡子是马马上就要拉出来溜溜。 另外，大概返校前，就能出成绩。还要说服张文军同意赵祖安转班。 说起来，宋天宇之前邀请他国庆一起写作业…… 乔御收好了东西，迅速走出了考场。 另一边，麻光辉手指微微颤抖，也收起了笔。 就在几分钟前，理综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这就意味着，第一次月考结束了。 这一次理综，比他想象的难很多，物理题计算量极大，考试刚结束，就有学生直接哭了出来。 在平时，身为学霸，麻光辉大概会发出无情的嘲笑。 但这一次，麻光辉头都要秃了，也没能完成试卷，实在是笑不出来。 他和乔御在同一个考场。 虽然乔御好像压根没注意到他的样子，但是麻光辉就在他的侧后方。 他看见了……乔御的试卷是填满了的。 第一堂语文考试，他没有来。但此后，乔御的每张试卷都是满的。 为什么，大家都天天聊天到凌晨1点，乔御竟然也没有落下学习！？ 麻光辉的内心充满不甘，但一想到乔御语文缺考，心里就释然了。 乔御语文可是0分，他肯定能考的比乔御强！ 一定。 麻光辉想了想，掏出了手机，给乔御发了条消息。 乔御欧巴最帅：哥哥~考试结束了，你这次考的怎么样~~ 系统花了0.01秒，给出了回复：哎，不太好。 乔御：这次理综太难了，我后面的题没什么思路，基本都是胡乱填的。而且现在第一次月考，学的东西还不是很多，知识点考的太细，有些疏漏。 麻光辉满意了，脸上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乔御欧巴最帅：哥哥！不要灰心~~你肯定是最棒的！么么哒~~ 乔御：么么哒。 呵，好你个乔御，在寝室里不苟言笑，私底下却天天和女孩子么么哒，真是丢人现眼！ 麻光辉在内心如此想到，但是摸了摸耳朵，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红。 第20章 为了照顾住的远的同学，今天是不上晚自习的。 宋天宇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脖子，热乎乎的气息就喷在了他的脸侧。 “乔御~国庆节要不要到我家来玩？” 宋天宇对于邀请小伙伴去自己家玩似乎格外执着。 乔御想了想，慢吞吞回答：“……可以。不过我要去一趟电脑城，买个电脑。” 如果没有砸墙的话，他的卧室门大概还是锁着的。他总不好意思回去和乔月挤在一起睡。 宋天宇的眼神亮了：“我家有！” 乔御的视线飘忽了一下：“不用你家的。” 他去寝室收好了行李，宋天宇十分殷勤的替他拎起了行李箱，小滚轮在地上拖的呼噜呼噜响。 乔御去买了一台二手笔记本电脑，和一本C语言入门书籍。 电脑售价2200，原价6000，性能不错，一边的宋天宇看的欲言又止。 “你买电脑干什么？” 乔御：“玩4399。” 宋天宇一幅见了鬼的样子，表情像是“你他妈竟然也会玩游戏”？ 他还以为像乔御这种人，在放假的时候只会学习。 乔御把电脑收进了包里，跟着宋天宇上了车，“我可能要在你家住几天。” 宋天宇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甚至在车上就让家里的帮佣收好了客房，就在他房间的隔壁。 即使活了两辈子，乔御依然会因为宋天宇家的夸张微微惊叹一声。 房子太大了，足足三幢楼。 至于宋天宇住在里面会不会觉得无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的家庭环境已经超越了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九点几的人。 这样的人也从不会因为生活而烦恼。 刚到，吃过了晚饭，乔御就以自己晕车为借口，把宋天宇关在了门外，然后掏出了电脑和手机。 他用电脑登陆了微信账号，账号是之前让系统注册的，性别女，叫飘香。 在系统的操纵下，这个账号已经和乔海峰聊了二十多天。 乔海峰是个渴望一夜暴富的人。 这导致对方天天都爱浏览赌球论坛，并且去其他网站上下注。 而这个飘香，就是乔海峰在赌球论坛上结识的，自称知道一些内部消息，因此乔海峰丝毫没有怀疑账号的真实性。 乔御翻了一下聊天记录，深觉有些话简直不堪入目，再次怀疑起系统的性别。 他找出了最骚包的几段，截图，打算以后找机会发给王艳。 “你们系统……分公母吗？” 系统怒了：“我们系统只有1和0！你学过计算机语言吗？” 打扰了。 不过靠着系统的努力，乔御也终于可以进行他的下一步计划了。 飘香：最近意甲在看吗？ 乔海峰：在看。怎么了？ 飘香：萨索洛对尤文图斯那场，压萨索洛，信我。 飘香：信我。 14年赌球还没被禁，各种网站大行其道，钱和竞技比赛一起撩拨着国男脆弱的神经。 在许多人眼里，赌球是和投资理财一样的生意。 乔御记忆力很好，因此哪怕只是前世随表扫了扫，也能想起大概的胜负。 乔海峰：不会吧？萨索洛这队好弱。 尤文图斯是意甲强大，如果真的被萨索洛打败了，那就是爆冷了。 他打开自己常去的赌球小网站一看，赔率已经到了惊人的57：1。 乔海峰心念一动，犹豫着投了200块。 要是没对，就当是少吃一顿馆子吧，横竖也没多少钱。 飘香：那就等着看结果吧。 乔海峰是不想相信的，但是这位网友的话却一直印在他的脑海中。 以至于他半夜没忍住爬起来看电视。 2:1。 萨索洛赢了。 乔海峰的眼眸里满是震惊。 而他投入的200块钱……也变成了11400。 乔海峰：妹子，你太厉害了。下次记得再带带我！ 电脑的光倒映在乔御的瞳孔里，显得冰冷而有些无机质，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笑。 这就是乔御的打算。 一个贪财又无知的中年男人，因为不可言说的小目的，成功的咬下了这个有毒的饵。 系统沉默了片刻，有些感慨：“宿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很可怕。” 乔御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 他的天平以自己为中心摇摆，如果非要形容，大概是古典经济学概念里的“理性人”。 理性人没有情感，只逐利。底线不是道德，是法律。 乔御的表情很平静，语气无情近乎残酷：“若非他又贪又蠢，那也不会上钩。” 但凡正直、胆怯、聪明、忠贞；这些褒义或者中性的词语能在乔海峰身上扎根，那乔御注册十个“飘香”也没用。 乔御收起了电脑。刚才宋天宇发了条消息，问他要不要打游戏。 乔御答应了，毕竟在别人家蹭吃蹭住，陪玩也是应该的。 王者X耀还没被研发出来，两个人玩的如今最火的lol，乔御拉上了赵祖安，三个人一起打排位。 虽然宋天宇和乔御都挺菜的，但赵祖安不愧是嘴强王者。口吐芬芳，骂队友的同时也不忘收割人头，两人一路躺赢到了铂金3。 虽然被带躺了，但宋天宇莫名还是不太爽。 ……特么这赵祖安打游戏这么厉害，那不是显得自己很没用？那他在乔御心里地位岂不是又要-1？！ 凌晨一点，宋天宇关了电脑，对乔御道：“明天不打游戏了，我们去游泳吧！” 宋天宇家里有个私人泳池，大小不逊于游泳馆。 乔御可有可无地点点头：“行，依你。” * 飘香对球局的猜测，准确率维持在百分之70以上。 虽然中间有次押错，让乔海峰从十万元户变成了穷光蛋……但是乔海峰并不怪她。百发百中是不太可能的。 如今，马上就是意甲决赛。 乔海峰看着到手的钱，心情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人到中年，又没体会过什么爱情，在这瞬间，他感觉他隔着网络，已经爱上了“飘香”。 虽然很对不起王艳，但是王艳没有飘香有钱，也没有飘香好看。就给他生了个又肥又不听话的儿子…… 到时候离婚，多给她分点钱就是了。他早就看腻了她的一张老脸。 乔海峰看向屏幕，输入道：“香香，你真是个好女孩。我们见一面吧！” 飘香：我现在还在国外，大概一个月后才回来。到时候我来找你。 乔海峰：好！ 第21章 放假第二天上午，乔御在宋天宇家Kingsize的大床上醒来，就收到了系统发来的消息。 系统说，他花了整整三个积分做出来的后期，终于好了。 乔御点开，用二倍速看了眼。发现系统特么竟然给自己剪了个情景剧。 这个短片是完全的第一人称视角，故事是这样开头的：学渣拿到了试卷，上面鲜艳的三十分刺痛了自己的心，一回头，隔壁学霸（乔御/饰）上面的满分让她的羞愧地挡住了自己的卷子。 这大概是每个学渣都难以言喻的痛。 学渣回到了家，耳边是父母的谩骂推诿；“你不好好学习只有去扫大街”，“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女儿”……她摔门，把自己反锁在了房间，泪水打湿了试卷。 学渣到了学校，老师的冷漠和不耐烦，同学们的忽视，都让学渣脆弱敏感的心再次受到创伤。在学渣眼里，同学们都变成了嘲笑她的魔鬼，逼的她抬不起头。 这些都运用了夸张的镜头，却让观众有种身临其境的错觉。 这些都是许多人或多或少经历过的事情，因此显得格外有共鸣。 学渣在晚自习悄悄写起了遗书。 “我也想努力学习，可是我的天赋太差了……” “对不起。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写完遗书，学渣一个人到了学校天台。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纵身一跃，就被人扑到在了地上。 她一抬头，学霸的一张帅脸近在眼前。 “想学？我教你啊。” 画面在片刻的空白后，出现了MK平台的广告。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每周6晚上8点，风里雨里，MK等你。 乔御看的很是惊讶：“……我什么时候拍过这些了？” 系统：“系统是用自己的天眼取景的。” 在后世，这大概属于十分流行的软广了。 他把东西打包发给了顾云峥，至于具体怎么运营，就看他了。 以这个小广告的质量，只要顾云峥不是傻子，应该不至于一点都没水花…… 毕竟里面那张脸过于完美无瑕，乔御都觉得自己能直接出道了。 * 顾云峥求爹爹告奶奶，终于收到了乔御发来的视频。 视频一共有两个，顾云峥认真观摩了一阵，再次肯定了内心的猜测。 乔御，肯定是哪个富家子弟，出来玩票的。 这镜头，这光影，这配乐……特么的，简直神了！就连演技都如此真实。 算命的说的没错，他果然命中犯贵人。前有大佬AN，后有人帅活好（指讲课水平）的乔御；MK不火，天理难容！ 处于某种炫耀的目的，顾云峥把软广发给了自己当初的大学同学。 他的同学是新闻学专业，因为长得圆润可爱，又叫做袁典，人送外号小圆点。如今在某知名电影公司后期部工作。 小圆点看完，发出了内行的惊叹：卧槽，拍的不错啊。 云峥：是吧。 小圆点：你们这宣传片花了多少？你还有钱拍宣传片？？ 顾云峥但笑不语。 云峥：你猜猜？ 小圆点：草，这摄影绝对是业界大佬。镜头运用绝了！配乐也好专业……这歌我竟然没听过，也是你们找人谱的曲？？ 云峥：^_^ 小圆点：没个十五万做不出来吧！还特么得是友情价。这男演员也好帅，哪家娱乐公司的？孙导最近想拍校园片，一直在纠结选角，你给我介绍介绍？？ 孙导是业内有名的商业片导演，最近想冲击一下电影奖项，选了个校园题材的剧本，和市面上如今打架又打胎的校园片儿完全不同。 这个片子，孙导极其重视，亲自投资。应聘男主的来了几茬，年龄从15到35都有，孙导却迟迟没能定下角色，说没内味儿。 说完，小圆点把视频转发给了孙导。 小圆点：孙导！！您看这个人，气质是不是特别符合我们那个男主！ 他再切回聊天框，就看到了顾云峥的话。 云峥：别了，他是素人。我还有事，下次再聊哈~ 小圆点目瞪口呆：靠，兄弟。你太不地道了吧？？？？ 半个小时后。 小圆点：……哥！！！求你了，告诉我这人是谁！！孙导来问话了！！！ 孙导的原话是这样的：“五分钟内，我要知道这个男艺人的所有资料。” * 放假的第二天下午，乔御就收到了乔海峰发来的5000元转账。 他的胳膊撑在救生圈上，十指健步如飞，在屏幕上戳出了一首钢琴曲。 飘香：谢谢峰哥信任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亲 乔海峰：/坏笑，我们谁跟谁？哥相信你。你放心大胆去做！亏了也不怪你。 亏了不怪就有鬼了。 乔御没忍住，在心里发出了一声冷笑。 宋天宇在水里游了个来回，刚探出个头，就看到乔御若有所思眯起眼，莫名感觉这人蔫坏。 “不是要游泳吗？怎么还在玩手机？”宋天宇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开心。 这让乔御想起了自己上辈子养过的狗狗，是条金毛。乔御不常回去，但是每次回去，金毛犬都会在他跟前上蹿下跳，还会叼飞盘过来，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着他。 乔御沉默片刻，道：“有些事处理。” 说完，就把手机扣在了地面上。 佣人端来了下午茶甜品，用托盘放在了泳池边缘。 室内游泳池温度挺高，盘子里的大多都是生冷食。 乔御尝了一筷子厚切三文鱼，肌肉纹理很漂亮，口感肥美，配上后厨亲手调配的酱汁，作者都馋哭了。 他的一举一动赏心悦目，连指尖都在放光。 宋天宇有时感觉乔御真的很神秘，一点都不像自己的同龄人，从头到尾连头发丝都在表达抗拒，像是居高临下俯瞰这个世界的观众。 他的手扣在了乔御的手腕上，“你不会游泳？” 那语气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其实会一点，只是不太擅长。毕竟在前世，乔御偶尔也需要出席一下泳装派对之类的场合。欧美的商业合作伙伴们很喜欢搞这个。 不过，为了让宋天宇感觉自己不至于那么没用…… 乔御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懒洋洋的“嗯”。 “不会，没学过。”乔御回答， 片刻后，游泳馆内传来了宋天宇兴奋的声音。 “我教你呀~！” 乔御的目光充满了慈爱：“好呀。” 只是学着学着，乔御的脸色变了。 “等等，别摸我腰，我怕痒。” “我会蹬，不用帮我抬腿。” “我***，宋天宇，别拉我！！” “咕噜噜噜……” 几个小气泡从水底漂了上来。 …… 泳池门外，管家欣慰的掏出了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小少爷这么多年第一次带朋友回来玩，他们感情真好。不用担心少爷在学校里孤单一人了呢。” 第22章 宋天宇家的厨房，每天的主厨都不是同一个人，乔御猜今天的厨子是法国人，因为从早到晚吃的都是法国菜。 “不懂，管家安排的，好像是从新葡京酒店请来的。” 这位厨师先生有一个难读名字，金发碧眼，听说祖上还有太阳王的血统。从澳门坐飞机来的，明天还要飞回去。 宋天宇摆弄了一会刀叉，最后还是要了两双筷子，像极了吃不来细糠的山猪。 法国菜不仅有蜗牛，还有鹅肝，龙虾，鱼子酱，以及味道奇奇怪怪的黑松露。 乔御不喜欢黑松露，入口时未免微微蹙了一下眉。 这个小细节被眼尖的管家看在了眼里，低声吩咐了几句，黑松露从此从餐桌上销声匿迹。这位管家的月薪应该不会很低。 中午的鹅肝牛排很好吃，牛肉是北海道和牛，烟熏后去掉了多余的油脂，入口已经不再油腻，肥美异常，口感像是抿了一口奶油，肉香在口腔炸开，唇齿留香。 吃完了午饭，宋天宇提议，说要教他打篮球。 他的语气特别骄傲：“打完球还可以蒸桑拿，我家有两位泰国籍的佣人，捏的超级舒服！” 这样的生活未免过于堕落，乔御……喜欢。 只是他正打算答应，耳边就传来了系统无情的提醒：“警告，经检测，宿主最近三天累计学习时长不超过10小时。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心似平原跑马，易放难收。*现开启系统任务！” [系统任务]24小时内，累计学习时长达20小时。失败扣除11积分，成功奖励1积分。 乔御现在剩余的积分存款，是12。 几乎就是这条任务的出现的瞬间，他的手机上出现了两个计时器。 其中一个正在以24小时倒数。 另一个目前还是0。 乔御：“……” 我他妈难道不用睡觉吗？！ 系统：“呵，不要以为系统不知道你个非酋又抽到了多少瓶精力药水。” 是的，在这个月里，乔御又兴致勃勃地用幸运值抽了几次卡。无一例外的，全都是精力药水。 现在，他的个人属性面板是这样的—— 智力：109.8（凡夫俗子） 财富：7666（略有闲钱） 外貌：92.5（得天独厚） 知名度：141（稍有耳闻）（外界评价：7班有个叫乔御的，有点厉害） 幸运值：1 成就：全班第一 乔御并没有给自己增加外貌的属性点，但是莫名的，这个玩意儿它自己会有起有伏，整体缓缓上涨。 三天没洗头，外貌会-2，换一套好看点的衣服，外貌会+1。真的非常现实。 昨天游了泳，乔御洗完澡自己一个人吹头，宋天宇非要给他修眉，把眉毛剃秃了小半截，导致他外貌值-0.3。 根据的系统的说法，外貌值其实也是有用的。并且按照自然规律，应该在18-28这个年龄段到达人生巅峰。 “宿主现在的总体数值在90以上，陌生人对你的初始好感度自动+10。” 乔御：“那如果加到100呢？” “系统增加的智力上限是138。外貌值在系统这里的上限是90。” 乔御，一个超越了系统审美的男人，现在被迫要开始20小时的学习之旅。 “我觉得，我们应该学习了，不能在国庆的时候放松自己。”乔御面容严肃，对宋天宇道，“把你错题集整理出来，我再给你出几道同类题，巩固一下。然后我们今天下午再做两套理综。” 宋天宇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抗拒：“……不要，我不想做！” 他的反抗以失败告终，因为就算他不做，乔御好像也打算自己一个人做。 而自己一个人玩其实很无趣。 墨迹了片刻后，宋天宇坐在了长桌的一端，面前是摊开的作业本。 他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受苦受难，于是打了个电话，把赵祖安也叫了过来。 好兄弟，就要一起学习。 御宇天下学习小组，三个人，一个都不能少！ 一个多小时后，赵祖安骑着自行车到了宋天宇家。 三个人聚在一起写作业，主要是赵祖安和宋天宇写，乔御自学。 赵祖安看见《黄冈密卷》，哇的一声就想哭了：“你他妈不是跟我说到你家打游戏吗？！” 宋天宇：“呵呵。” 长桌就在二楼的大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这写作业的短短两个小时内，宋家上下二三十个佣人都从旁边路过了一圈。 偶尔还要伴随着“小少爷真的在学习”“对，是高中数学书！不是漫画！”的议论声…… 赵祖安家境不太好，以前只知道宋天宇家里有钱，没想到富成这样，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坐立难安。 不过乔御一句话，成功让赵祖安打消了退意。 “他家的电脑配置很好，打游戏很爽。你们写完了可以去玩。” 网瘾少年难以抗拒这样的诱惑，只好闷头做卷子。 晚上十点，赵祖安打完了游戏，依依不舍地摸了把宋天宇家的机械键盘，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他走的时候，乔御只是点点头示意了一下，就重新回到了自己房间。 现在倒计时还剩15小时，学习时间累计6.5小时。还差13.5小时。实在是时间紧迫。 赵祖安来的时候蹬自行车，回去的时候自行车在劳斯莱斯的后备箱里。 宋天宇有问他要不要留下一起住，被赵祖安拒绝了。 他挠了挠头，又推了一下自己眼镜，告诉他要回家照顾妈妈，不能留在这里。 宋天宇看着远去的汽车，发了一会呆。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妈妈长什么样了，翻相册的时候有很多照片，每一张看起来都熟悉又陌生。 宋天宇记得她是老师，外公祖上阔过，所以自己伸手，总能抓住她的祖母绿项链。 就在宋天宇沉浸在自己回忆的时候，他的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 是宋译文发来的消息。 他爸说，明天，自己后妈要来天海拍杂志封面，顺便来看看他。 宋天宇的唇抿起，眼神有些阴郁。 * 乔御拜托系统帮他定了一个十一点半的闹钟。 做了一天作业，乔御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于是喝了一瓶精力药水。 橙子味，挺甜。 他看了手机屏幕，算出自己还有接近两个小时的可支配时间。 于是，他打开电脑，登陆了“飘香”的微信账号。 深夜容易寂寞，更容易犯蠢。是个和乔海峰联系的好时候。 在飘香连续预测对几次后，乔海峰已经对“飘香”言听计从，脑子都不带转一下。 而乔御已经在放第三条钩了。 飘香：在吗？ 其实往常这个时候，乔海峰说不定就睡了。 但是今天不一样。 国庆放假，乔海峰本来打算接自己母亲过来住一下，结果乔月不同意，冷着一张脸，也不知道这赔钱货是给谁甩脸色。 乔海峰气的心里不舒坦。又提了一下乔御卧室门开锁，结果乔月依然不同意。锁匠都请来了，还要被乔月撵走，一口一个“这是我家，不要你们开锁”。 自从上次乔御回来一趟后，乔月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脾气却越来越差了。 现在乔成和他们睡一块儿，乔成长得胖，挤得乔海峰缩在床边，半天也睡不着。 他心里不痛快，于是干脆到阳台上抽烟。 结果，烟还没抽完，飘香的消息就来了。 乔海峰：在，怎么了？ 飘香：马上就是意甲决赛了，你准备投多少？ 乔海峰：6万吧。 这差不多就是他之前挣的钱了。 飘香：才这么点，你不要浪费我的情报好吗？ 乔海峰看到这条消息，心里顿时一咯噔。 他们家开销多半来源乔月，但是王艳老是喜欢补贴自己娘家，也没存下多少钱。乔海峰加上最近挣的，卡上也就8万多，而且还是准备留给乔成的择校费。 乔成的成绩不好，如果乔月不同意乔成迁户口，大概得缴纳一笔不菲的择校费。 乔海峰有些犹豫。 乔海峰：可是我没那么多钱…… 飘香：话我就直说吧，以你的工资，我爸妈是不会同意我嫁给你的。至少天海两套房吧，如今送上门的钱你都不捡，我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乔海峰一看到这里，顿时六神无主。 他一方面又舍不得钱，另一方面更不想失去这个有钱的寡妇。 不劳而获四个字已经深深烙进了他的骨头里，乔海峰从来没想过“天上不会掉馅饼”这种问题。毕竟乔月这个馅饼都让他啃了好几年。 乔海峰听着王艳的磨牙声，感觉自己这一生不能这么平庸下去。 飘香说的对，最怕有的人一生都碌碌无为，还安慰自己平凡可贵。 人到中年，乔海峰根本难以抗拒后世的毒鸡汤。 他躺在床上，回想起了自己的一生。 当年，乔海峰本来也能赶上90年代下海经商热潮，却因王艳的阻拦功亏一篑。 如果不是这傻婆娘，自己说不定现在已经是千万富翁，哪里还需要寄人篱下？被邻居们指指点点？ 乔海峰：……你别急，我去想想办法。 乔海峰身边最富贵的亲戚也就乔潜龙，还要瞒着自己妻子借钱，正常的路子，显然走不通。 他的目光被一条小广告吸引。 借贷。 无须身份证，上不封顶…… 神使鬼差的，乔潜龙推开了那家小公司的大门。 大哥很热情，是北方口音，爽朗无比，把着他的肩膀叫兄弟。 乔海峰当然知道这样不好，但是转念一想，只要赌球赢了，那还上这些钱，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于是稀里糊涂签了合同。还压上了房产证。 主要是，走也不可能走。 大哥看起来很热情，但是胳膊却是很用力的呢。 乔海峰：我借了十万块。你说，押谁？ 飘香：国际米兰。 …… 今年意甲决赛，冠军是尤文图斯。 两支队伍都是意甲传统强队，因此赔率差距不算太大。 乔海峰想了想，又找银行借了五万，一起投了进去。 乔御十分平静地用打印机，把乔海峰和这个账号的撩骚截图打印了下来，准备明天找人带给在商场上班的王艳。到时候肯定一出好戏。 * 乔海峰躺在床上，想着借来的钱，心里一阵怅然若失。 他都快四十岁了，掏出十万存款竟然都如此费力，让他感觉人生十分失败。 乔海峰打听到了，现在这里房价一平米两万二。乔御外公留给乔月的这套房子，一共有120平。 如果房产证上的名字是自己的就好了。 于是，乔海峰忍不住骂骂咧咧道：“乔潜龙这个棒槌，给自己女儿买什么房。在古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家产都是留给同宗的，哪有乔月什么事儿……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身侧，妻子被他的动静吵醒，也不知道听到哪段，迷迷糊糊应了一句：“……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乔御目前的任务列表： [主线任务]在月考中考入年级前十。奖励：20积分，5幸运值。失败扣除10000财富值。 ———— [随机任务]在月考中让宋天宇进入年级前300。任务奖励：50积分，5幸运值。失败无惩罚。 [随机任务]在月考中让赵祖安进入年级前300。任务奖励：80积分，8幸运值。失败无惩罚。 ———— [系统任务]让乔海峰一家搬走。奖励：1幸运值，1积分，1随机技能卡。失败无惩罚。时限：30天。（剩余9天） [系统任务]24小时内，累计学习时长达22小时。失败扣除5积分，成功奖励1积分。 小乔马上要大丰收了（喂）。 第23章 王艳今天上的是早班。 她就职于江宁百货，商场大清早通常都没几个人，于是干脆坐在椅子上玩起了手机。 今天微博热搜第一条，就是“李娉婷现身机场”。 “新任影后李娉婷清晨现身天海云盛机场，一身西装酷到没朋友。” 王艳点开一看，照片的女人腿长腰细，五官张扬而艳丽，耀眼异常。 王艳不屑的撇了一下嘴。 她当初在村里的时候，也是村上一枝花。只是到大城市，才发现天外有天，自己的长相丢进人群里，都冒不出一点水花。 因此，王艳一看到漂亮年轻的女性，心里就不是滋味。只能幻想她们肯定各有各的不如意，才让心里的酸味淡了点。 就像是乔月，不也漂亮。但是还不是任她搓圆捏扁。 王艳操起了自己的键盘，信口开河，就在热搜下评论：“李娉婷不过是个港商的情妇罢了，还草什么白富美千金大小姐人设。到机场街拍都要买个热搜，真是戏子家事天下知。” 看着自己缓缓上升的点赞数和转发，这才感觉心里舒坦了不少。 就在王艳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管好你那个没用的丈夫，他再打我女人的主意，我饶不了他。” 王艳一愣，看了眼发消息的手机号，一看就是假号码。 她丈夫……？乔海峰？ 王艳的眉头皱了起来。 身为一个键盘侠，王艳的打字速度极快，当场回复道：[神经病，发错人了吧。] [你丈夫叫乔海峰，联系的那个女人，ID叫飘香，你要是不信，自己去翻他的手机。] 王艳刚想骂回去，动作就突然顿住了。 她想起了乔海峰最近的种种不对劲。 比如经常玩手机到大半夜，一问就是在和包工头谈生意；比如一反常态的注意起了穿搭；比如之前莫名花三百给她买了一个银手镯…… 对于这个神秘人的短信，王艳莫名就信了五六成。 只是她还想再问些什么，对方却没有回答。 * 因为系统20小时的学习任务，乔御一直在书桌前呆到了第二天上午。 系统出品的精力药水效果很好，他学了个通宵，思维依旧活跃，甚至比平时的状态更好。 乔御的自学进度已经到了高一下册。 7中要高二才分文理科，乔御打算选理科。其实对于他来说，文理都没有很大区别，但比起参考答案不太确定的文综，乔御更喜欢答案确定的感觉。 要是生活里所有的事情，都像高中数学一样简单就好了。 乔御正在这里感叹，房门就被“咚咚”敲响了。 “请进。” 宋天宇推门而入，神情罕见的有一些慌张。 “乔御，我们今天出去玩吧！” 乔御看了眼今天的日常任务，是做一套数学一套理综，感觉挺容易完成。 稍微松懈一下，应该也没有问题。 于是，乔御的视线挪到了宋天宇的脸上，扬起了一个浅浅的笑意：“……嗯？可以。去哪？” 宋天宇语气略微有些急促：“随便去哪儿，先出门再说，快点收拾吧。再晚点就来不及了！” 他的模样活脱脱像是身后有狼，身上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乔御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十分听话地收好了东西。 两个人换好了衣服，宋天宇牵起他的手就开始往门口冲。 乔御不太喜欢这种十指相扣的感觉，不过微微尝试了一下，没有挣脱，也就随他去了。 宋天宇刚推开家里的大门，就没忍住倒吸一口气。 远处，庄园的铁质大门正缓缓打开，一辆黑色的奔驰出现在视野里。 这只是一辆普通的奔驰基础款，市场零售价不超过50万。车牌号却十分嚣张，L6666。 “完了……”宋天宇站在门口，表情失魂落魄。 乔御的脸上难得有了点茫然：“什么完了？” 黑色的奔驰停在了门口。 首先出现的，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往上看是长长的阔腿裤，一直拖到了脚踝处，一般人穿着只会觉得臃肿，在她身上显得腿特长。 从车上走下来的女人，乔御看起来分外眼熟。 就是那种，商场海报上也有她，地铁站广告上也有她的那种眼熟。 李娉婷。 放在娱乐圈里，咖位大概是top级别。既有演技，又有流量。从入行开始就顺风顺水，饱受资本青睐。 上辈子，李娉婷飞机失事，英年早逝。引起了娱乐圈接近一个月的地震。 ……不过，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一边的管家微微鞠躬，说了声：“夫人，欢迎回家。” 乔御还握着宋天宇的手，所以这一刻，他能感觉到，宋天宇的肌肉有些僵。 李娉婷关上车门，视线望向了门口的两人。 具体说，乔御在她的眼里是个背景板，她看的是宋天宇。 她的继子。 李娉婷家里和燕京李家有些藕断丝连的关系，虽然不像宋家这么有钱，但是从小家境也不差，她嫁给宋译文的时候还没出名，当年也是为了嫁给爱情。 那时候宋天宇还小，母亲刚去世两年。 后妈难做，李娉婷也清楚。不过因为工作和个人观念原因，李娉婷是完全的不孕主义者，对丈夫唯一的儿子也不带什么恶意。 至于争财产，那就更不可能了。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她自己挣的钱都花不完，也看不上宋译文的那么点钱。 就是宋天宇，从小就不太喜欢她。虽然长大后情况好了不少，但也只是从单方面的仇视转为了中立。 这让李娉婷感觉非常难办。 两个人的关系称不上融洽，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不冷不热。 李娉婷收起思绪，脸上扬起了一个亲切的笑容。 “小宇，妈妈回来看你了。” 宋天宇的表情很是别扭：“嗯……我准备和同学出去玩。” “那去吧，晚上回来吃饭吗？” “不了。”宋天宇扯了扯乔御的手臂，“走吧。” 说完，低着头就往前冲，像是多呆一秒都觉得难受一样。 李娉婷的目光，这才落在了乔御身上。 看着看着，李娉婷莫名感到了一点熟悉。 ……那个小孩，她是不是见过？ 可惜宋天宇蹦的太快，李娉婷都没来得及看清乔御的脸。只能隐约看到了一个秀挺的侧脸，像是写意的山水画。 李娉婷回到了房间，开始卸妆。身边的助理一丝不苟地念着她最近几天的行程安排。 “我最近两天都不出去，商演推了。” 助理回了声：“好。”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娉婷姐，有人在网上黑你，说你是小三上位。我已经联系人控评了，但是消息越传越广，豆8和填鸭论坛都在扒你金主。” 李娉婷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身为一线女星，被黑基本是她的常态。 “谁第一个说的？转发过500没有？找出来，发律师函吧。” 助理：“好的，收到。” 第24章 乔御被拉着上了街，两个人在繁华的闹市街头大眼瞪小眼。 “你想干嘛？”乔御问。 宋天宇的嘴微微翘了起来，像是一只小鸭子。 “我不知道呀！” 倒是很理直气壮。 乔御思考了片刻：“既然如此，那我们去咖啡厅写作业吧，我请客。” “……哦。”已经被迫学习了两天的宋天宇，看向乔御的眼神顿时格外哀怨。 乔御熟视无睹。他得写个台词，然后交给赵山峰，让他帮自己一个忙。 上次月考的时候，乔御把赵祖安的近况，原原本本告诉了赵山峰。 赵山峰一向奉行谁的弟弟谁收拾，现在发现自己弟弟竟然被别人收拾，立刻气的火冒三丈。 那之后，方文清都没敢来学校。 赵山峰表示，以后他和乔御就是兄弟了，好兄弟，有需要尽管开口！ 乔御还真的有需要。不过，得先等到乔海峰主动联系自己。 王艳不是省油的灯，比起乔海峰，她除了贪之外，多了几分市侩的精明。 在发现乔海峰精神出轨后，王艳第一反应肯定不是离婚或者报警，而是考虑能捞到什么好处。 王艳平时花钱大手大脚，一个月四千多工资，大多买什么包啊鞋啊化妆品了，口红单价低于300都不会多看一样，想要乔海峰的钱很久了。 不出意外的话，她会让乔海峰从飘香这里把钱要回来，然后以他出轨为借口，攒在自己手上。 那时候，乔御就可以开始第四步计划了。 * 当年，乔海峰也是大学毕业生，是村里的名人，毕业后就开始创业，在90年代，就挣下了十万家产。若非如此，乔潜龙也不会把乔月托付给这个侄子。 王艳打败了众多竞争者，包括大学里的白富美，村口那个俏寡妇，这才成功和乔海峰结婚。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过两天阔太太的日子，乔海峰就投资失败，赔了个精光。 只能说，90年的国家政策太好，让一头猪都能冲上云霄。 从嫁过来后，王艳就没少埋怨乔海峰，说他没本事。但是好在乔海峰欺软怕硬，日子倒也能过。 没想到，如今反而是乔海峰先出轨了！ 王艳心神不宁地上了一天班，越想越觉得乔海峰这憨批简直欺人太甚。 她回到了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抽烟玩手机的人。 此时，乔海峰和系统聊的正欢。 “今天没上班呢？” 王艳微笑道。 乔海峰头都没抬，随便支吾了一声。 王艳用力挥出了胳膊，一把抢走了乔海峰的手机。 猝不及防被抢了手机，乔海峰第一反应是心虚，随后就是出离的愤怒。 “你干什么！？” 乔海峰站了起来，他比王艳高半个头，看上去倒也有点一家之主的气势。 王艳往上迅速的翻着消息，看到他和系统的聊天记录，一堆哥哥妹妹的消息，忍不住气血上涌，整张脸都涨成了血红色。 “你还有脸问我干什么？！这个女人的凯子*短消息都发到老娘手机了，我倒要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丑事！” ……什么凯子？ 乔海峰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王艳一连串的国骂给怼傻了。 乔海峰这人爱面子，老房子隔音不太好，就怕被邻居听去，不禁低声道：“你轻点声，我能干什么丑事？！我是在挣钱！今天晚上就意甲决赛了！” “什么挣钱！我看你是被外面的狐媚子勾了魂！”王艳气声音尖锐得像是能震碎玻璃，抄起一个水果盘就丢了过去，“乔海峰，老娘跟你没完！” 乔海峰本来还有些心虚，被王艳这么一砸，倒是动了真火。 他和王艳虽然没有新仇，但是有旧恨啊！ 乔海峰抡圆了巴掌，拍在了王艳的脸上，对方脸上顿时出现了鲜红的五指印。 “你还有脸说！我他*的钱不拿去生钱，难道还留给你补贴娘家？！你那个弟弟三十多岁了也没个正经工作，还好意思腆着脸要钱。” 王艳被打懵了，再片刻后扯着嗓子嚎起来：“救命啊！！打人了，家暴啊！！” 隔壁的郑老太太探出了一个头，然后又慢慢收了回去。多行不义必自毙，郑老太太显然不想掺和这件事。 两个人在客厅厮打了起来，而早早得到了消息的乔月，在卧室隔着一层门板看戏。 左勾拳，直拳，横踢。 王艳得到装备[擀面杖]，王艳的攻击力上升了！ 精彩。 乔月想了想，拨通了警局的电话。 “喂？您好，公安局吗？对，这里有人家暴……你们快来吧，挺严重的。” 王艳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入电话之中。听上去就像是马上要被打死了一样，混合着摔东西的声音，争吵、尖叫。 对面的警察顿时严阵以待，问清楚了地址就开始出警。 乔成不想参与父母的事情，一个人缩在房间里玩电脑。因为嫌弃吵架声太难听，干脆带上了耳机，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生个孩子不如生个叉烧。 客厅里的争吵愈演愈烈。 “你这个毒妇！” “我毒妇？！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出轨呢？！” 王艳反手就是一个大耳巴子，打在了乔海峰冒油的脸上，乔海峰扯着她的长发，餐盘上的东西哐哐当当掉了一路。 “我和香香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我呸！你摸着自己裤裆看看这话它信不信！” 王艳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抄起擀面杖，又开始往乔海峰的头上捶。 乔海峰自然不愿意挨揍，愤怒之下，把王艳狠狠往后一推。 王艳撞到了餐桌上，被桌角磕的头破血流。 “你……你……” 乔海峰发现见血后，顿时慌的六神无主，“我，我去给你找个帕子。” 就在此时，房门被“咚咚”敲响了。 乔海峰本来不想理，但是敲门声却一直没有停，搞得他烦不胜烦。 片刻后，他一把打开了房门，“谁啊？！一直敲！敲魂呢？！” 门口，两名警察不约而同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 “警察，有人报警，说这里家暴。” …… 王艳被女警察送到了社区医院，乔海峰被带回警局录笔录。 乔月打开了房门，看向了满是狼藉的客厅。 她想了想，掏出了手机，给乔御打了个电话。 “小乔，他们今天真的打起来了……你怎么连这个都猜得到？”乔月的声音有些犹豫，“是不是你干的呀。” 乔御抬起眼眸，看了眼正对着物理题抓耳挠腮的人一眼，然后微微降低了声音。 “是。” 乔月的表情有些怔然，半晌后，才缓缓开口：“虽然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但是我觉得，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其实你舅舅，虽然讨厌，但是也没有特别坏。” “妈。”乔御叹了口气，“人会被慢慢纵容，底线也会一步一步放低。一开始只想要钱，后来想要房，再后来想要命。我只是希望能在伤害造成前，就解决问题。” “即使你觉得我不够好，那也只是因为我想保护你。” 第25章 王艳被带到了社区医院，进行简单的伤口处理。 在面对国家暴力机关的时候, 她一改往日的尖牙利嘴, 显得有些怂。 “啊，家暴？没有呢, 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情趣……诶, 不不不，他没打我。这个我不小心撞的。” “起诉？不用起诉了。是家务事, 哪需要上法院呢……您说是吧？” 警察痛心疾首：“家暴只有0次和无数次，你这是在纵容犯罪啊” 王艳满脸堆笑：“是是, 您说的对。” 但是显然，她并不打算追究。 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 这些外人掺和个啥劲儿。 也不知道是谁报的警, 实在是太可恶了。 警察看她的眼神十分恨铁不成钢。 另一边, 乔海峰被带去了警局, 录笔录。 进警局还是他人生的头一遭，乔海峰心里一阵发憷。 好在派出所的人并没有为难他，在录了笔录后, 就解除了对他的行为限制。 乔海峰离开时，还能听到警察们的小声议论。 “自己老婆都打，真是个畜生。” “啧……要我说，这种人就该关起来。丢进动物园里, 让其他人参观。” 乔海峰不敢争执, 低头溜了。 “别让老子知道是谁报的警。”他在心里愤愤想着, “肯定是旁边那个多事的老太婆。” 乔海峰一打开门，就看到王艳气势如虹地坐在客厅，像是等候多时。 王艳的双手环抱，站了起来，表情冷漠：“乔海峰，快点把那十万块钱要回来。什么投资，我看都是骗子！有钱自己不挣，还给你这种人挣？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香香不是那种人！”乔海峰宛如被踩了痛脚，当即出声反驳。 比起被骗，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面子。仔细一回想，事情的确不太对劲，但是乔海峰心里还是存在一丝侥幸。 王艳却不管这么多，她的语气饱含威胁：“那个警察说了，我可以起诉你。要是你不把钱拿回来，老娘就和你打官司，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乔海峰被折腾的身心俱疲，脸都一阵抽搐，但是再次进局子的恐惧压到了他对赚钱的兴趣，无奈之下，乔海峰翻出了手机，找到了飘香这个联系人。 乔御的电脑在此时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乔海峰：香香，对不起。我父亲突然病重，进了ICU，急需医药费……我也没想到突然出现这种事。那个投资项目我不参与了，可以先把钱还给我吗？ 乔御的嘴角微微勾起。 飘香：峰哥，我刚把钱转过去。哎，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我把钱转给你，不过我的钱也都拿去投资了，我先卖一点基金，今天凌晨就把钱给你。 乔海峰看到这话，顿时放心了一大半。 他就说嘛，香香怎么可能骗他，香香爱他爱的不得了呢！ 这些女的在恋爱的时候都蠢笨如猪，哪有那个智商骗人。 乔海峰：好的，妹子。这次是哥有意外状况，下次有项目，记得继续带带哥。 飘香：好的哥/害羞 乔御在第二天凌晨，转给了乔海峰七万。 飘香：不好意思啊哥，我卖了不同的基金。有7万今天就到了，还有三万没到，剩下三万在等一天给你。 七万是乔海峰的存款，剩下三万，是他借的高利贷。 乔御完全没有骗乔海峰钱的打算，这七万转的也毫不心疼。 乔海峰：不急不急，谢谢妹子。 乔海峰在王艳的注视下，拿到这7万，就直接转给了王艳，当做息事宁人的封口费。 “算你走运，没遇到骗子。”王艳看着新到账的七万，感觉头上的伤口都没那么疼了，她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下，“这女的也是个傻的，看起来人傻钱多，要不想办法，从她那里再借点钱？” 等要到钱，再把联系方式一删，自在逍遥。 乔海峰还想和这个俏寡妇结婚，哪能让王艳如意，当即对她怒目而视，“你是想让我又进局子呢？” 王艳这才不说话了。 第二天，她精神满面，容光焕发地来到了商场，准备上班。 昨天她因为乔海峰的事情，折腾了一整天。本来今天是想请假的，但是国庆放假，商场缺人，还有双倍工资拿。王艳实在舍不得放弃钱。 好在她的伤口在后脑勺，带上员工帽后，倒也不是很明显。 王艳掏出了手机，照例准备刷一下微博，结果才刚登陆，手机就被汹涌而来的消息和新提醒挤的死机了。 她这个微博是自己的常用账号，平时在网上，王艳就喜欢用A货把自己塑造成名媛，以获得一些微弱的关注。但是没有一次，能获得如此高的转发和评论，甚至还有一大堆私信…… 王艳点开一看，发现转发大多都是来自昨天上午，她发的那条和李娉婷有关的微博！ 她的手机一直卡死，王艳还没来得及点开细看，大堂经理就一脸严肃的走了过来。 “王艳，你过来一下。” 王艳的脸上浮现出了诧异的神情。 难不成，昨天乔海峰进局子的事情，影响到她了？ 但是也不至于啊，就算是舆论方向，她也该是受害者。 王艳跟在经理的身后，走进了会议大厅。 她刚抬头，就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双手交合放在正前方，微笑地看着她。 “王艳，这是永盛事务所的张律师。”经理介绍道。 律师……？ 她又没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为什么有律师找上门？ 王艳在这瞬间有些惊慌，她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经理。经理却视而不见，压根没有回头。 张律师上前一步，笑容可亲：“王女士您好，我受李娉婷女士的委托而来，前来向您递交律师函。” 在电光火石之间，王艳想起了自己昨天发的那条泼脏水的微博。 王艳的脊梁弯了，嗓音却不自觉地拔高，好像这样就能壮胆一样：“什么？李娉婷？李娉婷给我递律师函干什么？” “是这样的，您在网上造谣，说李娉婷女士通过不合法的手段获取资源，转发量达到了七千。造成了非常广泛且恶劣影响，严重损害了委托人的声誉。李娉婷女士决定依法对您进行起诉。案情不日就会递交给天海市法院。” 那一瞬间，王艳的膝盖一软，差点直接跪下。 什么叫造谣？网上的人不都在这么说吗？她只是公开说出来了而已，怎么就变成了造谣？！ 还有那个李娉婷……她还要不要脸了？一个大明星，竟然和她这种小市民计较？！这让普通人怎么看她？！ 她有些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翻到了李娉婷的微博账号，自然也看到了最新的一条微博。 李娉婷V：废话不多说，法庭见。[图片] 王艳打开评论，底下全是“哈哈哈哈太后威武”和“太后娘娘万岁！” 李娉婷曾在古装剧里饰演太后，原型为北魏冯太后，临朝辅政，实打实的大女主。从此后，太后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粉丝们对她的爱称。 张律师在递交完律师函，就欣然告退。 会议室里只剩下了她和经理两个人。 经理看她的眼神，像是看只苍蝇：“你今天不用上班了，自己去人事部结算吧。以后也不要来了，不要带坏了我们商场的声誉。” * 赵山峰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自己身上的黑色西装。 这里是王谢巷，抬头往前一看，就是天海最著名的商业区。每天晚上，五颜六色的探射灯把天空映照的泛起一层微亮，实在是旅游打卡必备。 这身西装，是乔御给他的，据说为了给他租这么一身，乔御跑了好几个商场。 赵山峰身形魁梧到有些夸张，孔武有力的胸大肌鼓鼓的撑起了白衬衫，这一套衣服不但没有让他变得文弱，反而更像是……黑社会了。 他是受乔御所托，来办事儿的。 乔御用浅显的语言，讲述了他和乔海峰一家的爱恨情仇。 在经历过赵祖安的事件后，赵山峰自认为乔御已经是他的人了，就算不是他的小弟，也算他的恩公，怎么能让外人欺负。 赵山峰当即答应了乔御的请求。 为了消除他的担忧，乔御甚至翻出了法律，告诉他无需担心，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乔御面带微笑：“你只是和他聊天而已，不用怕。” 一边，赵祖安也跟着点头：“对啊，哥，你吓那个灾舅子*一下！让他赶紧滚！” 于是，赵山峰来了。 赵山峰的脸上架着黑色的墨镜，炯炯有神的目光盯住了居民楼入口。 上午十点，乔海峰出门觅食了。 赵山峰见过乔御表舅的照片，他在这一刻眼前一亮，上前，挡住了乔海峰的去路。 他身高近两米，体格孔武有力，乔海峰在他身前，就像是一团软绵绵的面团。 在那瞬间，体格的压制让乔海峰心里充满了慌张。更主要的是，乔海峰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来者不善的气息。 “您……”乔海峰刚说一句话，赵山峰的胳膊就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 赵山峰道：“你就是乔海峰吧？有时间吗，关于‘飘香’，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乔海峰在心里怒骂道：你他妈神经病啊？！谁认识啊！就和你喝咖啡？ 飘香？……对，王艳说，自己是收到了短信。说有人让她管管自己的丈夫。 乔海峰心里有鬼，不敢拒绝，被半强制地带到了一边僻静的小路上。 一直到四下无人，赵山峰带着墨镜，这才一脸深沉地念出了台词：“飘香，是我们大哥的女人。你和她眉来眼去，我们大哥很难受。” “我……我，”乔海峰赔笑道，“我和她，只是单纯的男女关系，我们只是偶尔在网上聊天……根本就不熟！” 看得出来，乔海峰肯定也是那种，晚上走夜路遇到抢劫，把女朋友丢在身后的类型。 “呵，我们大哥发现飘香给你转了7万。这七万是她向大哥要的零花钱。懂吗？我们大哥不太想追究，但是咽不下这口气。”赵山峰比了个手势，“大哥年纪大了，不喜欢打打杀杀。所以派我来警告你。但是以后，你最好别再和飘香联系。懂吗？” 乔海峰夹紧腿，头点的像是小鸡啄米。 “现在，把她的联系方式删掉。” 乔海峰忙不迭掏出手机，当机立断删除了飘香，然后展示给赵山峰自己一穷二白的屏幕。 赵山峰微微点头，“很好，你是个聪明人。” 说完，嘴角上扬，似笑非笑。 乔海峰隔着墨镜，看不清赵山峰的表情，只觉得这个人眼神意味深长，话里有话。 他的背后起了一身白毛汗，“大哥，我……我可以走了吗？” 赵山峰故作深沉道：“去吧。” 乔海峰忙不迭地离开，一开始是小跑，后来回头一看，赵山峰还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为何，心里满是恐慌，最后变成了夺命狂奔。 乔海峰一直回到了家，惊魂未定，又想起了飘香还欠他三万没有转过来，心里一个咯噔。 “幸好老子背下了她微信号……” 乔海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拿出手机，选择添加好友。 飘香那边很快就通过了。 飘香：峰哥，对不住，我骗了你。我根本不是寡妇，我是别人的情妇。 飘香：[转账]20000。这是我身上剩下的钱，你留个银行卡号！我改天把最后一万转给你！ 乔海峰领了钱，内心一阵五味杂陈。 其实聊天这么久，飘香的存在是他寂寞空虚的生活里唯一的慰藉，也并非全无感情。 乔海峰：香香，你……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要当别人的情妇呢？！ 这一次，飘香久久没有回答。 一直到一个小时后，乔海峰做好了午饭，这才看到手机里的新消息。 飘香：呵，你胆子挺大，不是已经答应了再也不和她联系吗？ 飘香：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懂珍惜。 飘香：很好，王谢巷16号3楼2号对吧，给我等着。 那一瞬间，乔海峰的表情如遭雷劈！ 妈的，这都是什么事啊。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那个“大哥”一看就是个硬茬子，哪怕事后能报警，那自己人也搭进去了！根本就不划算啊！ 这个月种种糟糕的经历，一一浮现在乔海峰的脑海间。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瞬间生根发芽，然后愈演愈烈。 中午1点，失魂落魄的王艳回到了家。 她只收到了300的工资作为国庆节工作了两天的收入。经理说，这还是看在她是老员工的份上了，其他人要是敢这么败坏商场的名声，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回来的路上，王艳仔细看了眼消息。发现李娉婷的粉丝竟然自发组织人肉搜索，打算从她这个造谣者的微博中找出蛛丝马迹。现在已经扒出了年龄姓名和工作单位，也许马上就要扒出她的家庭住址了！ 王艳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感到深深的惶恐。 她回到了家，只见乔海峰看向了她，脸色苍白：“我有话对你说。” 王艳一愣，回答：“正好，我也有话对你说……”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乔海峰道：“我们回老家吧。” “好，越快越好，明天就走吧！乔成的学籍，先回去再想办法。” 至于住在这里的乔月？ 关他们什么事。反正到时候，倒霉的不是自己就行。 * 而在网络上，另一件事也悄然进行着。 李娉婷敷着面膜，正琢磨着今天是追剧还是打游戏呢，就收到了孙正导演的消息。 孙正：娉婷！看看我们剧本吧！真的很好看！ 孙正是个商业片导演，虽然片子一直被骂，但是卖的却很不错。人到中年，孙正打算提升一下自己的格调，于是选择了一个校园片儿，说不上是悲剧还是喜剧，过程欢喜，结局天各一方的凄凉。 孙正打算邀请李娉婷当里面的女一号，被李娉婷拒绝了几次。 李娉婷在屏幕面前，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李娉婷：孙导，虽然我们也合作过几次。但是你这片子女主才16，我他妈都33了，刚演完60岁的太后就让我去扮演16岁的少女，老黄瓜刷绿漆也不是这么刷的吧？？ 最主要的是，这个片完全是单人片儿，女主的存在只是作陪，李娉婷疯了才演。 孙正：片酬好商量…… 李娉婷：这不是片酬的问题。 孙正：哎，罢了。既然如此，那也不强求。 孙正：给你看看我打算找的男主！你看这小孩儿，他不香吗？ 孙正啪嗒一下丢来了一个视频。 李娉婷看了两眼，以她挑剔的眼光看，这片子光影构图都很不错，一看就是大家手笔。 她想起了，自己之前好像在群聊里看见过，有人问这片子摄影导演是谁…… 李娉婷一直看到短片的男主出场。 她的面膜都差点崩了。 这……这他妈不是，宋天宇身边的那个男孩吗？ 应该是他的同学，听管家说，叫乔御，两个人关系很好，宋天宇甚至在他的带动之下，主动开始了学习。 李娉婷本来以为，这是个什么校园剧的宣传片。 13年，选秀节目还不是很火，娱乐圈推出新流量的时候，就很喜欢这么搞。 结果她一直看到了最后，发现这是一个网课平台宣传片。 李娉婷：“……打扰了。” 李娉婷：听好看的小男生。 孙正：是把，最主要的是，镜头感好啊！卧槽，你随便停顿一下，简直无死角！完全是我心目中的男主！ 李娉婷不是很想听他废话。 助理在此时吱了一声：“娉婷姐，周薇的新片今天官宣。拜托你转发一下。” 周薇和李娉婷曾是同属一家娱乐公司的艺人。不过李娉婷早就出来单干了，两个人的关系十分塑料姐妹花。 这次小三传闻这么火，指不定就有周薇工作室的推波助澜。 只是塑料姐妹花，也该有点塑料情，免得以后见面太过难看。 于是，李娉婷登陆了自己微博账号，准备捏着鼻子转发了周薇新电影的官宣。 就在这时，孙正的一条朋友圈微博映入了她的眼帘。 孙正V：这个男孩子叫啥？业内有联系方式不？MK网课：[视频] 李娉婷思考了片刻，手指在屏幕上微微一点。 李娉婷V：转发微博周薇V：我主演的电影《恰好只是你》，国庆热映中ing~~ 李娉婷V：好帅的弟弟~~快点带进宫里来~太后很喜欢[doge]MK网课：[视频] 相隔时间不超过1分钟。 哪条是营业，哪条是真心，对比如此强烈，简直一目了然。 李娉婷不愧是如今华语娱乐圈的顶流，仅仅是一个转发，硬生生以一己之力，把这个广告片送上了热搜。 巧不巧，正压在某个草“盛世美颜”的男艺人头顶。 …… …… 随着宣传片的投入，和顾云峥兢兢战战的营业，MK平台的注册数也出现了新高峰。达到了史无前例的20万人。 顾云峥按照之前AN给出的策划案，对MK进行了第二轮改革。 那就是把学习版块，按照课程种类打散细分。这样不仅有传统的英数理化生等课程，还增添了烹饪、绘画、手工、茶艺、化妆等生活类课程。并且开通了直播和打赏功能。 整个平台的覆盖范围更加广阔，甚至隐约偏离了传统网课的路子，有了点弹幕网的影子。 顾云峥的心情十分忐忑，也不知道MK最后会走向什么样的道路。但是自从改革后，用户的粘性显然变高了不少。 而乔御之前录制的三节高中数学课，也加班加点的上架了。 其实新来的用户，只有极小部分是真的有学习，并且为知识付费的意向；大多都是来看个热闹。 顾云峥对乔御许诺的单月盈利10万，压根就不看好。更何况，其他的老师，后续网课资源都是10块钱一节，或者30包月。而乔御却偏偏不走寻常路，拒绝参加包月服务，并且把价格调整为1元一节。 这样的话，岂不是要10万多人观看，才能达到对赌协议上的第一项约定？整个MK平台的注册数，才刚刚过三十万。上哪去找这么多人？ 果不其然，上架第一天，乔御带来的盈利额，只有6000多块钱，其中大部分都是因为乔御的脸掏的钱。 顾云峥看着后台数据，喃喃道：“其实这个数值已经很多了，不过按照规律，前几天付费是最多的，后面只会慢慢递减。第一个月要到十万，还是有点危险啊。” 哎，乔御还是太年轻了。不过这种玩票性质的富二代，应该不缺钱。顾云峥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就算乔御对赌失败，也按照协议上的钱付工资。一个月只给基础工资的话，他自己的良心也说不过去啊。 顾云峥国庆节一直在加班，忙着招兵买马，忙着换新服务器，连轴转了三天，终于在今天有些撑不住了。 他在晚上八点就早早躺在了床上，进入了梦乡。 凌晨两点，顾云峥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一听到电话就想哭，然而创业的社畜没有资格流泪。 顾云峥接通了电话。 工程师的声音疲惫而焦虑：“老板！！快去换个新代理服务器！！注册人数太多了，服务器又崩了！！！” 顾云峥眯起眼，满脸黑人问号，怀疑自己没睡醒：“什么？服务器又崩了？我不是刚换了一个新的吗！” 工程师：“你自己登陆后台看吧！” 因为贫穷，顾云峥在之前也学了一些简单的专业知识。他惊讶的发现，工程师竟然没有骗他。 从8点半开始，MK的注册数突然爆炸，半个小时内涌入了两万多注册用户。至于没有注册，只是来随便看看的，那就更多了…… 也怪不得服务器会炸。 顾云峥还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乔御的营业额，从昨天的6000，突然暴增到了三万出头，并且看起来，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 要不是时间太晚，顾云峥都想打电话问问乔御，是不是他的家族企业过来刷业绩了。 顾云峥揉了揉眼睛，打开电话通讯录，再次拨通了工程师的电话。 “咋回事啊，突然涨这么多？” “你还不知道吗？我们的宣传片被李娉婷转发了！”工程师语速极快，“然后一不留神被带上了热搜，刚好压了某个男团小鲜肉的热搜。” 这个男艺人不得了，参加的综艺正在热播，风头正盛，活粉和黑子在全网的含量都很高。一看乔御压在头上，顿时炸了。 “那个男偶像的粉丝不干了，进来发弹幕骂爹，结果发现只有购买了网课才能发弹幕……然后那个男偶像吧，他黑粉有点多。另一波人就嘲他长的还没一个网课老师好看，自发注册进来反黑控评，说要送网课乔老师出道。” 一来一回，嘴炮打的不亦乐乎。反正一节课只要一块钱，只需要花一块钱，就能让千里之外的陌生人气到肝疼，何乐而不为？ “就是这么个情况……懂了吗？” 顾云峥听得目瞪口呆。 * “恭喜宿主，完成系统任务。乔海峰一家已经在今天凌晨三点搬走。” “奖励：1幸运值，1积分，1随机技能卡。” “恭喜宿主，完成目标任务1，知名度达到1000。获得两万现金奖励。” 乔御一觉醒来，就听到了系统清脆的提示音。 此时是早上六点，天刚亮。 乔御打开面板看了一下。 前面一个，乔御能理解，不过后面……他的知名度是怎么突然从100涨到了一千多的？ 乔御打开了MK平台教师版，看了眼自己目前的营业额。 饶是见惯了上辈子动辄几亿的大风大浪，他依旧没忍住感到了细微的惊喜。 上辈子几亿，那也是别人的。具体说，是李家的。 而现在，后台这三万多块钱，都是他自己亲自挣的，虽然最后还要等平台的分配，但是起码上辈子，他16岁还在网吧打游戏呢。 乔御微微平复了思绪，发现一个问题：“以前不都是积分奖励吗，现在怎么变成了现金。” 系统选择了沉默，并且在暗中开始了诽谤——特么的，还不是你任务做的太快。 按照原本程序，乔御知名度达到1000，得到的是100积分奖励。要知道，在系统的判断中，知名度可比其他难涨多了……谁知道这一届宿主如此不走寻常路，系统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积分可以发！！ 乔御在超越系统审美后，又成功成为了掏空系统库存的男人。 乔御等了一阵，也没听到系统的回答，于是也放弃了询问。 这钱他拿着刚好有用。 他打算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并且请一个保姆。让乔月搬过来。 原来的房子可以租出去，那套房子面积不小，还在市中心，一个月能收五六千租金呢。 就是以后去郑奶奶家里听数学课就不太方便了。 不过被屡次打击的郑清华，应该会感觉轻松不少。 今天是国庆的最后一天，下午就该返校去上晚自习。 乔御在宋天宇家呆了一个假期。 他们家伙食太好，乔御感觉自己都被投喂的长膘了。 乔御呆在卧室里，学习到了八点，按时出门吃早饭，一推开门，穿着小熊睡衣的宋天宇睡眼惺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乔……乔御，呼呼啊——早！哦……对了，今天李娉婷在，我换套衣服。”说完，宋天宇转身跑回卧室，睡衣背后的棕色小熊尾巴还跟着一摇一摇的。 乔御在那瞬间感觉自己有被他可爱到。 结果，早上吃饭的时候，李娉婷并没有起床。 宋天宇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乔御趁机提出了提前离开的想法。 他今天打算去找中介租房子顺便找个保姆。 “我和你一起去！”宋天宇当即拍板。 乔御想了想，也没有拒绝。 两人一起跑了几个中介，宋天宇这个富家子弟竟然难得的没有叫苦，也不觉得烦躁。 这倒是让乔御觉得，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最终，乔御在学校附近，用三千租到了一套房。 乔御直接租了一年。 房子好找，想找个保姆却不太容易。 乔御想了想，给宋天宇发了个消息。 乔御：你们家的保姆，都是从哪儿找的？我打算给我妈找一个。 宋天宇：诶，我问问管家。 在宋家的佣人工资不菲，这不仅是工作的报酬，更包含一部分保密协议的钱。 宋天宇把事情给管家说了，顺便补充了一句：“对了，乔御有心脏病，他妈妈有白血病，最好找个学医的。” 管家应了声好，当天就把人选好了。 保姆姓王，曾是医院的护士长。后来因为女儿结婚，提前退休，准备安心带孙子。结果女儿的丈夫检查出不孕。 这样的佣人其实并不便宜，管家参考了一下市面上的价钱，对外报了2000元的月薪。 “你去了乔家，别说漏嘴，剩下的钱从老爷的账上走。”管家对招来的王姨说着。 宋译文说，多亏了乔御啊，自己儿子才愿意学习，成绩也变好了，这是他的一点小心意。 * 七中的返校日。 今天天气不错，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地上也有一层金色的阳光。 学校的大门敞开，陆陆续续有学生进入校园。 但是今天，学校里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同。 教学楼的下方，竟然多出了一块告示牌，上面贴着红色的塑料布，似乎写着什么东西。 这是一张光荣榜。 郝校长为了促进学生们学习，特地制作。用来公布各年级这次月考的前一百名，以示嘉奖。 7中1班的辛文同学，微微咳嗽了一声，拉着同班同学麻光辉的小手，装作不经意的挤进了光荣榜最前排。 要他说啊，除了榜单上的人，来这里的纯粹都是瞎凑热闹，影响他欣赏自己的排名。 但是辛文转念一想，要是没有其他人看，他考这么高的分数，还有什么意义？ 他的表情逐渐变得淡然。 嗯，第一名，我们班的。 第二名，我们班的。 辛文在和班上的学霸对完答案后，对成绩就有了基本的评估。 除了班长和学习委员，辛文自信，自己不会逊色于任何人。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年级第三。 他知道麻光辉这次考的不是很好，于是在看完了最上面两个名字后，就转头，微笑着朝身边的人道：“你这次考了多少啊？” 麻光辉指向后方一个位置，表情有些羞赧：“嗯……只考了年级三十七。” “你周测的时候，不是全班第一吗？”辛文在心里偷偷高兴，表情却显得十分惊讶，然后微微拍了拍麻光辉的肩膀，语气饱含鼓励，“没关系的，这次只是发挥失常，下次肯定能考的更好。” 麻光辉十分勉强地笑了一下。 虽然年纪第三的名次，不算很好，但看在这是第一次月考的份上，也不是不能原谅。毕竟从一开始就是第一的话，压力实在是很大。 辛文的视线看向了光荣榜的第三名。 他脸上的微笑在这一刻，凝固了。 第三名，高一7班，乔御。 第四名，高一1班，辛文。 辛文瞪大了眼，死死的看着那一行字，完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名字会排在后面。 辛文是听说过乔御这个名字的。 有些女孩自甘堕落，不务正业，天天念叨学校哪个班级有帅哥，7班乔御的名字，总是在她们的樱桃小嘴之间流传。 辛文对此深感不屑。在学校，只有成绩是永恒的主题，长得好看，难道能当饭吃？ 这次月考，他就和乔御一个考场。这个人第一堂考试还缺考，下午考数学的时候，辛文偷偷看了他好几眼，感觉乔御的长相也不过如此！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这是辛文看到排名后唯一的想法。 辛文转过头，语气震惊：“分数是不是统计错了？” 他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但麻光辉却只是悄悄挪过了视线，然后低声说着：“乔御平时也挺努力的……” 他的模样，在辛文的眼里，就像是一个怀春的少女。 努力？前排的学霸们，有谁是不努力的？ 有些差距，光是努力就能弥补的吗？ 别开玩笑了。 辛文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离开了光荣榜。 “你先自己去班上吧，我突然想起自己有点事。”辛文道，然后转身，朝班主任老师的办公室狂奔而去。 像他这样的好学生，在老师那里总是享有一些特权。 他要看乔御各科的分数，还有试卷，要不然他不会甘心！他怎么能比一个7班的学生考的还差？这让他还有什么脸面自称学霸？ 辛文跑的热火朝天，刚敲门，走进办公室，就听到一群老师的闲谈。 而他们聊天的内容，正是自己目前最关心的事情。 “这个乔御，语文只有0分，竟然还能考年级第三？” “还是七班的……老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你这学生当真不是作弊吗？” 张文军老师被簇拥在最中间，表情严肃：“作弊这种话，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乔御是很努力的学生，你们不能因为他在7班，就用有色眼镜看人。” 1班的程老师手里拿着一张试卷，眉头紧蹙：“其实这次的理综出的超纲了，但是乔御的答案还是很标准的。我看过他的试卷，解题步骤很详细，也不完全和参考答案一样。我觉得这次，他的成绩是可信的。” 他的成绩可信？！那自己的成绩怎么办？就活该被压一头吗？！ 辛文在这瞬间脑袋一热，突然上前一步，道：“老师，我、我理综考试的时候，看见乔御经常低头！”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等到话说出口后，才感觉到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此言一出，办公室内顿时一片寂静。 6班的班主任孙老师低声嗤笑了一声：“原来如此，怪不得理综都能考满分。” 孙老师教的化学，这次的化学部分，就是他出的题。 7班的生源质量，本该和6班差不多，甚至按照班级序号，6班还要邵微强一些。但这次考试的平均分算下来，7班竟然排全年级第4，6班排第8。让孙老师感觉自己很是颜面无光。 张文军的视线盯住了辛文的脸，“话可不能乱说，你确定是乔御作弊了吗？” 辛文背上起了一层毛毛汗。 理综考试卷子太难，他全程都没抬起过头，哪知道乔御有没有作弊？ 但是，乔御语文0分，年级第三，理综满分，这可能吗？ 辛文既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乔御，九年义务教育又不允许他撒谎，只好站在原地，闪烁其词：“我只是看见他经常低头，其他也不清楚。” 对，就是这样。他可没说乔御作弊。一想到这，辛文内心安定了不少。 “老张啊，被吓到孩子了。”孙老师在一边，阴阳怪气道，“你教的学生，大概什么水平，你心里没数吗？要是我的学生，要是突然考了年级第三，我是不敢认的。” 张文军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恼怒，声音不禁拔高了几分：“我相信我的学生！抄袭是对一个学生最大的侮辱，光是其他人随便说说就信了吗？众口铄金，言语的力量不能滥用。” 话还没说完，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开学第一天发生的事情。 乔御来他办公室偷拿了请假条…… 这是好学生能做出来的事吗？ 于是张文军说这种话的时候，未免有些底气不足。 孙老师感觉自己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端着茶杯起身，摇头晃脑道：“学生考得好老师也有奖励，但是老张，不要为了这点钱，就枉顾教育公平……” 孙成斌早就看张文军不爽了。 这个乡下来的教师，不知道为何，特别受郝校长器重，甚至挤掉了本该属于他的编制……还说什么，张老师是当地的名师。 要他说啊，就那种乡村中学的名师，还没一般的大学毕业生好使呢。 也就郝校长没见识，才把大路货当宝贝，让自己这种真正的明珠蒙尘。 程老师既是1班的班主任，也是高一的年级主任。对此事，他有极大的话语权。 程天的目光转向自己的学生，表情严肃异常：“辛文，你确定自己说的是真的吗？” 开弓没有回头箭，辛文认真地点了点头：“确定。” 程老师沉思片刻，最终一锤定音：“既然如此，那就让乔御来一趟办公室吧！” 第26章 大概是刚发了成绩的原因，麻光辉刚来到教室, 就发现自己的前后左右都在聊着这次考试的排名。 他因为这次考试失利, 在全班只排十九名，失去了话语权, 只好闷头假装写作业。 “全年级一二名都在我们班呢！” “扑哧, 辛文之前不是一直说，可惜自己有些失误, 只能考第三嘛，现在第三也没了。” “班级第三也是第三啊。” “也是, 不过第三名那个乔御，什么来头？” 麻光辉略微有些骄傲，想要挺起胸膛, 说乔御是自己的室友, 但是转念一想, 和乔御比较熟的是那个女号, 而不是“室友麻光辉”，于是只好闷闷不乐地闭上嘴。 就在此时，班长一脸兴奋地走了进来。 “小道消息！”班长的表情充满了激动, 学校的生活总是那么无趣，一有风吹草动就能撩拨同学们麻木的神经，“我刚从办公室回来！那个年级第三，成绩是抄来的！” 舆论的风向在此时骤然转了个弯。 “真的吗？” “我就说, 怎么7班的都能考年级第三了。” 1班的优越感在此时暴露无遗, 入耳的话也越来越不堪入目。 麻光辉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毫无征兆地怒吼一声：“不是的！” 他的嗓音在教室里响得过于突然，声音大到其他人耳膜都开始生疼。 教室出现了刹那的寂静。 班长看向麻光辉，神情充满了意外。 在发现全班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后，麻光辉的脸上浮现出了一层可疑的红晕。 “乔御、是、是我室友，我觉得他不会作弊的。”麻光辉有些磕磕绊绊地说着。 他的性格并不外向，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说话，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班长盯住了他，然后微微撇了一下嘴，表情有些许不屑。 “我也不知道，是辛文说的，老师已经去找人。”班长道，“马上就上第一节课了，有空管别人，还是自己好好学习吧。省得成绩一直掉。” 他这话若有所指，显然说的是排名掉到了年级三十多的麻光辉同学。 麻光辉头一次受这样的奚落，小脸涨得绯红一片，低头做卷子的时候，泪水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他想了想，还是翻出了手机，给乔御发了条消息。 * 乔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十分头疼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子们。 这群女生以罗笑笑为首，一个个眼神晶亮。 用某些人的话来讲，就是“都在假借着学习经验交流的名义，偷看乔御，不知廉耻！” “乔御~好厉害，你怎么考这么高的分的？” “乔御，我理综好差，你都是怎么学的？教教我好不好？” …… 和1班的棒槌不同，在知道乔御考了年级第三后，7班的同学们都沸腾了。 年级第三啊！咱们班的啊！ 说出去，可长脸了。在食堂吃饭都有了吹嘘的资本。谁还敢说排名靠后的班级，都是垃圾了？ 社会我乔哥，人帅话不多。 面对众多异性，乔御十分矜持地颔首，道：“我一个人精力有限，怎么学习，这种问题问老师比较好。但是我平时会在放学后辅导其他人学习。虽然和你们进度不太一样，如果想学的话，放学后也可以留在教室，一起听课。” 和那些藏着掖着的学霸不同，乔御是从来不吝于分享自己的学习经验的。 罗笑笑一时有些语塞。 她本来以为能以学习为借口，争取两人独处，没想到乔御竟然如此不走寻常路，让她准备好的台词都没了用武之地。 “稍等。” 已经被打上不解风情标签的乔御掏出了手机，随意扫了一眼。 麻光辉：我们班有人举报你作弊，你注意点。 乔御的眉头微微皱起。 因为语文缺考，他其实没想过自己居然能考年级第三。乔御都以为这次主线任务凉了。 但是没想到同学们比他想的还要菜。 在7中的历史上，也有人因为虚荣，依靠作弊装了3年的学霸，最后却在高考的时候露出了原形。 他这个情况，在七中历史上，大概也是有史以来头一遭。乔御对怀疑表示理解。 但这不代表，他能忍受这口从天而降的黑锅。 “老张来了！”坐在前排的罗小胖在此时吼了一声。 瞬间，教室内一阵骚动。学生们就像是老鼠见到了猫一样，忙不迭赶回了座位，就怕被班主任注意到。 片刻后，张文军出现在了教室门口，他径直走到了乔御的桌子面前，然后低声道：“乔御，和我出来一下。” 两人到了教室门外，张文军微微咳嗽了一声：“乔御，你这次数学考了148，是单科年级第一。” 目前，学校只张贴了光荣榜，但是具体的成绩还没打印贴出，只有各班主任手上才有备份。 乔御的表情有些意外：“哪里扣了两分？” 他还以为自己应该是满分。 他的神情如此理直气壮，以至于张文军都有片刻忘了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张文军：“……这个呢，我也不是阅卷老师，等卷子发下来后，就知道了。” “是这样的，你这次数学考得不错，年级主任打算推荐你去参加数学竞赛，想让你去办公室做套试卷。” 张文军说完，就面带微笑看向乔御。 乔御考场的监控刚好坏了，一直没修。谁也说不准，辛文说的是真是假。 在张文军和程天共同商议后，选择了这个托词，来看看乔御的真实水平。 不得不说，张文军也算是用心良苦。在假设乔御作弊的情况下，极大程度上保留他的颜面。甚至程天也表示，如果乔御真的是作弊，也不会通报取消他的排名。毕竟没有确凿证据，只是推测。 乔御很感谢他，但是并没有领情的打算。 “让我去办公室做卷子，是因为有人举报，说我作弊吧。” 张文军的脸色出现了片刻的尴尬，“……你这是听谁说的？当然不是。” “为什么不看监控？看监控不是一目了然吗？” “监控坏了。” 在说出这句话后，张文军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 乔御的面色很平静，看不出喜怒：“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偏偏是我被举报呢？如果我举报年级第一作弊，老师们也会这样检查吗？” 张文军有些哑口无言。乔御这些日子的表现，张文军看在眼里，其实并不相信他会作弊。 但是就像孙成斌老师说的，7班的学生能考成这样，本身就令人怀疑。 “办公室我会去。我不会任由这样的猜测发酵，让理所当然的荣誉沾染阴霾。”乔御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张文军的眼眸，“只是老师，您是7班的班主任，如果连您都觉得，7班的学生就一定要打上‘差生’标签，并且注定靠不出优异的成绩；我想班上的同学们在耳濡目染之下，也会对自己产生怀疑。” 乔御的质问掷地有声，张文军莫名十分心虚。 “老师是相信你的，但是其他人都不太相信，所以希望你给出证明。” 乔御微微点了点头：“我明白，老师。我想知道这次是谁举报的我。” 张文军犹豫片刻：“是1班的一位同学，和你一个考场，这次是年级第四，叫辛文。” * 高一，班主任办公室。 程天拿出了刚打印好的卷子，严阵以待。 卷子是他从隔壁1中的老师那里要的，是他们学校这次月考的数学试卷。 天海1中和某出版社签过协议，每次月考的卷子都会拿去出教辅资料，因此，新出炉的试卷向来是商业机密。若非这次的出题老师，是程天曾经的学生。程老师都未必能要到这套卷子。 他相信，其他同学，是没有机会接触1中的试卷的。毕竟1中今天才开始月考…… 在看到试卷的时候，程天就感到，7中和1中的差距，的确太大了。 7中的教学进度，才到第二单元的中间，而1中已经学完了半本数学书。 不过试卷里面，一二单元的知识，还是占大多数的。 这次七中出的数学题超纲，让学生们怨声载道，乔御既然考了148，那这套卷子，大概也不在话下。 “只要他能考到110以上，我就觉得乔御没问题。” 程天是这么想的。 在十几分钟后，张文军带着乔御姗姗来迟。 程天看了眼玉树临风的乔御，又想起了尖嘴猴腮的辛文，骤然感觉人和人的差距，真是比人和猪的差距还要大呢。 咳，不过在学校，以貌取人是不对的。 等人走进，程天满脸严肃道：“你就是乔御同学吧，张老师应该也跟你说明了来意。你就当成考试来做吧，时间是两小时，晚上七点准时开始。我今天晚上没课，就当你的监考。” 乔御在他的话音落下后，就扬起了一个笑容。 他的微笑十分亲切，也十分有感染力。 “程老师，其实我已经从其他同学那里了解到，您这次叫我来，是怀疑我作弊，是辛文同学检举的我。” 程天有些意外，疑惑的视线投向了张文军。 张文军装作四处看风景。 程天：“好吧，的确如此。但……” “程老师，”乔御打断了他的话，“作弊是在侮辱我付出的努力。” “我的母亲在初中毕业那一年确诊了白血病，我父亲早逝，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我能成材，为了不让她失望，我没有一天松懈。从来没放弃对自己的要求，不断学习，不断进步。” “但是我没想到，只是因为考试成绩好，就会遭到无端的指责和怀疑。就因为您觉得我不配，我也不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 这段话的内容真假掺半，配合乔御的表情和话语，极具感染力。 程天的心在那瞬间，重重地颤了颤。 办公室内，多愁善感的女老师听到了这里的对话，都没忍住，眼眶湿润。 乔御微微鞠了一个躬：“我会接受您的考核，但是在这之前，我希望能和辛文同学见一见，问他一些问题，可以吗？”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程天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几分钟后，辛文也来到了办公室内。 在看到乔御的时候，辛文的表情有些慌张。 毕竟背后说人坏话，和当面说人坏话，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更何况乔御还比他高了这么多，站在面前，极具压迫感。 在面对辛文的时候，乔御的表情就没有那么温和了。 “辛文同学，是你举报的我作弊，是吗？” 辛文抬头，正好和乔御的视线撞上。 他被意味深长地盯了一眼，感觉背后的白毛汗都要起来了。 辛文推了推眼镜，说：“是我，我在考场的时候看见你经常低头看向课桌抽屉，所以我认为你作弊了。” 他说话很有条理，配上1班学生和入学考试全校第二的身份，看上去格外令人信服。 乔御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既然如此，我想邀请你一起参与这次数学竞赛的选拔。如果我的总分比你高，我希望你当众为自己不负责的言行道歉。” 辛文的脸色在这瞬间微变。 程天觉得乔御的态度过于咄咄逼人，但是转念一想，既然是辛文检举的，又拿不出什么证据，那让他来陪考，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正好，辛文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如果乔御的分数比辛文的高，谣言自然也会不攻自破。 只是考试而已，从小到大，辛文也不知道考了多少次了，怎么可能害怕？ 更何况，在自己内心的不断强化暗示下，辛文已经默认了乔御的作弊行为……大概也只有臆想乔御作弊，才让他感觉自己不那么失败。 辛文看向了面前的人，压下了心里紧张的情绪，眼神锐利起来：“好。比就比！” 第27章 办公室内的气氛紧张而严肃，就连老师说话的声音都自觉地降低, 最后变得寂静一片。 而这一切, 都和办公室内正在做题的两人脱不了干系。 张文军低头看着教案，好奇的目光时不时就落在对面的乔御和辛文身上。 他教的是地理, 标准的文科老师, 数学水平还停留在初中的一元二次方程。 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出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辛文还在对着试卷冥思苦想, 脸上的汗越来越多，而乔御却开始提笔写后面的大题了。 草稿纸是由程老师统一发的, 乔御的草稿比他的卷子还要工整，思路清晰，一目了然。 虽然做得快不一定代表做得好, 但是乔御镇定自若的神情, 却极大程度地缓解了张文军内心的焦虑。 学生用成绩证明自己。老师也需要学生的成绩, 来证明自己。 张文军虽然教书十余年, 却是这学期才到七中，在这个新坏境里，一样需要成绩来确定自己的地位。 而程天同样在等待着最后的结果。如果乔御真的证明了自己, 那就有他操作的空间了。 好苗子，留在7班也是浪费。 要知道，在郝校长的号召之下，全校最好的资源都集中在1班。目的就是让全校的一本升学率实现百分之一的突破。 最好的老师, 最好的设备, 最好的教室……这些都造就了1班同学在7中这个环境内难以言喻的优越感。 程天相信, 没有人能拒绝1班的诱惑。 …… …… 学习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尤其是在刚入门的阶段，每天都能有新的收获，内心满是充实。 而如果成绩好，那就更加快乐，这意味着你在学校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在考场也能所向披靡。 乔御喜欢这种掌控感，对考试成绩本身并不是特别看重。成绩可以代表一些东西，但是永远不会代表一个人的所有。 但乔御毕竟不是起点文男主，也没什么扮猪吃老虎的爱好，每次考试自然全力以赴。 所以，在七十分钟后，他停下了笔。 “老师，我做完了。” 程天抬起头，神情有些意外，眉也跟着皱了起来：“这么快？你做完了吗？” “做完了。”乔御的回答很简洁。 作为老师，他其实不太喜欢好高骛远的学生。在程天的设想里，乔御和辛文在考试结束的时候，能把试卷做个八成，就算很不错了……难不成乔御是因为题目太难放弃了？ 程天接过试卷，发现两面都写满了。 他戴上了眼镜，道：“那你等等，我改出来看看。” 在注意到乔御这边的动静后，还在做题的辛文内心充满了压迫感。 乔御的举动，就像是一座大山，重重地砸在了辛文的肩头。 程老师拿出的这张试卷，难度超乎辛文的想象。 1班的教学进度比其他班快一些，他还有自学的习惯。在看到题的时候，辛文甚至有些庆幸：试卷上的题目触及到了对方的知识盲区，哪怕乔御的成绩是真的，大概也不会考的比他好吧？ 只是自己才刚开始做第二道大题，乔御怎么就做完了？ 在乔御交卷的时候，辛文只觉得面前的铅字让他感觉到眩晕。 不过，辛文也是经历过多次考试磨练的人了。 “做的快又如何，也不一定分数高……”辛文的脸色有些苍白，逐步镇定下来，“还剩五十分钟，我慢慢来，一定可以。” * 程天没想到，乔御做题速度竟然如此恐怖。他这个老教师都还没做完，乔御竟然已经交上了试卷。 这次考试完全在他眼皮子底下进行，自然不存在作弊一说。 程天手上没有标准答案，但是在和自己做过的部分对完答案，又顺着乔御试卷上的过程理清思路后，程天确定，乔御给出的，就是百分百的正确答案。 因为不信邪，程天还把计算量比较大的题自己算了一次。得出的结果一模一样。 乔御觉得在这里等改卷子的行为很耽误自己学习。 只是他没得到许可，也不方便直接离开办公室。 好在，他还有个系统。系统同样难以忍受这种浪费时间的行为，于是简单的抽调出了政治课本的内容，供乔御在脑海里观看。 乔御站在办公室，像棵长势正好的树，表情却有些呆滞，偶尔唇还会微微动一动。 程天改完试卷，看向乔御的眼神，简直是在放光。 这是一张满分试卷，哪怕是在1中，能考满分的人，也寥寥无几， 乔御考了150，是因为数学试卷只有150。 张文军已经去教室守晚自习了，程天觉得，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 此时不挖墙脚，更待何时？ 他起身，面容不复之前的冷峻，变的和蔼可亲了起来。 程天说：“乔御，来，我们到走廊上谈一谈。” 系统在此时解除了屏蔽状态，乔御的目光有片刻的失神，才聚焦到程天的脸上。 十月份的天海，晚上已经有了微微的凉意。 “乔御，你的成绩很优秀，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转到1班就读？1班有全校最强的师资力量，还有良好的学习氛围。 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如果没有好的环境，可能也会对你的成绩产生影响。就像是国手经常和臭棋篓子对局，自己的水平也会下降一样……” 程天洋洋洒洒说了好几分钟，旁征博引分析了转班的好处，并表示只要乔御点头，剩下的一切都好商量。 他说的口干舌燥，而乔御却只是保持了冷淡的神色，这让程天在尴尬之余，未免心里有些疙瘩。 他是1班的老师，还是高一年级主任。他的态度如此亲切，随便换个学生，态度不说感激涕零，起码也要毕恭毕敬吧？乔御的表情怎么感觉像是压根没往心里去？ 这让他面子往哪搁？ 程天：“乔同学，你意下如何？” 乔御的唇微微张开，还没吐出一个字，办公室的门“咯吱”响了一声。 辛文拿着卷子，从门内走了出来。 “老师，我做完了！”辛文的表情有些兴奋。 他做到了！虽然这套卷子很难，但是自己还是全力以赴，完成了试题。 辛文感觉自己起码有130分以上。 他相信，就算是让全校第一来考，也未必能拥有这样的高分。 乔御还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傲！ 谁料，在面对辛文，程天只是草草地看了眼，发现有题没做完后，就微微点头，说了声：“好的，你可以回去了。” 辛文无比愕然。 因为成绩好，从入学开始，程老师对他的态度就如同春般温暖，为何在今日骤然变成了冷冽的寒冬？ 他的特权消失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辛文内心充满了不甘，感觉比知道自己只考了年级第四的时候还要心痛。 但是，他却不敢反抗程老师。只好唯唯诺诺回了一句：“好。” 辛文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他的背后，响起了乔御的声音从，“程老师，您还是改一下他的试卷吧。我还等着一个道歉呢。” ……什么意思？ 难道乔御就自负自己一定考的比他好？ 程天想了想，道：“倒也不用耽搁时间。他有几道小题没做出来，分数肯定不会比你高的。” 辛文的瞳孔骤然缩紧。 往日，和蔼的程老师在这一刻仿佛成了面目狰狞的恶鬼，云淡风轻地说着：“辛文，你的确误会乔同学了。他这次数学考了满分，不至于作弊。给他道个歉吧？” 辛文紧紧攒住了手里的试卷，原本平滑的卷子被揉出了一道道褶皱。 他脸色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算羞的。 “辛文？”看见他迟迟未动，程天的语气有些疑惑，还带上了一些催促。 “对……对不起，”辛文声音轻颤，下意识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恶狠狠地瞪了乔御一眼，“行了吧？！” 说完，辛文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一开始是走，后来变成了疾跑，就像是在逃跑一样。 乔御其实原本想的，是让辛文公开给自己道歉。 既然敢泼脏水，那就要付出代价。 别人对他一分好，他还一分好。但是其他人如果对他一分恶，他一向是还十分恶。 上帝才有怜悯之心，乔御没有。 不过，看程天的态度，大概是想息事宁人。 乔御朝他微微笑了笑：“好的，程老师。您说的都很对，但是张老师对我一直很好，我可能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乔御至始至终都没有挪窝的打算。虽然都说人往高处走，但是在乔御心里，1班还真的算不上什么高处，去了条条框框一堆，还不如他在7班自在。 程天听出了他的敷衍，面色看不出喜怒，但是心里却明显不太高兴。 但他是老师，可不能和学生一般见识。 “既然如此，那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程天拂袖而去。 * 晚上9点，接近放学的时候，辛文终于回到了教室。 许多人的眼神都落在了他身上。 这让辛文更加如鲠在喉。 他坐下，把手里的试卷揉成一团，塞进了课桌里。活像是他和这卷子有仇。 同桌用胳膊顶了他一下，满脸好奇：“听说你去举报作弊了？怎么回事，那个年纪第三作弊了吗？” 辛文的表情在这一刻尤其不自然。 “我不知道。”他冷冰冰地回了这么一句，然后就翻开了教辅书。企图用学习麻痹自己。 这一举一动，都被后排的麻光辉看在了眼里。 麻光辉担心了整整一个晚自习。到现在也没能得到一个确切答复。 他磨磨唧唧了半天，顶着被纪律委员发现的压力，偷偷掏出了手机。 麻光辉：你没事吧？ 乔御：没事。 乔御：今天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告诉我，我还不知道有人举报我作弊。 麻光辉的嘴角疯狂上翘，然后死死压了回去。 麻光辉：没有，你很努力，也很好。考得好是你应该的。 自己这个沉默寡言的室友，今天好像有些奇奇怪怪的？ 算了，不想了。 乔御：谢谢。 乔御在校园里跑了一圈，提神醒脑，然后赶在晚自习下课前，回到了教室。 刚回来，乔御就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他的座位是第六排靠窗的位置，因为班上的人数是单数，旁边的位置一直没人。 乔御还打算，在这次月考后，掌握了话语权，就让宋天宇过来挨着他一起坐。 但是此时，这张课桌上，却摆满了崭新的教科书，撂成了几沓。 有新生？ 下课铃响起，乔御起身，找到了讲台上的张文军。 他询问道：“老师，我发现旁边座位有一堆书，是有新同学来了吗？” 张文军已经从班主任群里知道了考试结果，对乔御的态度更显温和。 “是啊，有个燕京转来的新同学。身体不好，所以不上晚自习，明天你就能见到了……” 张文军思考片刻后，补充道：“对了，是个男生。叫李汉卿。” 乔御脸上的笑容，在这瞬间凝固了。 第28章 乔御听到这个名字后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李是大姓，全国到处都有人姓李。 但乔御记得, 自己上辈子可没遇到了一个叫李汉卿的转校生。 他记忆里, 叫这个名字的人只有一个。 论血缘关系，李汉卿算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说起来也是烂事一桩。 乔月当初在燕京读大学, 读了四年书, 毕业证没拿到，先挺着个大肚子回家了。 乔潜龙气的血压升高。再一问野男人是谁, 乔月却只是哭着摇头。 乔月母亲死的早，乔潜龙爱她爱的不得了。一看女儿这样子, 也不愿再多加责怪。他是大学教授，收入高，社会地位不低。再养个亲孙子又不是养不起。 小时候乔御不懂事, 还会问自己爸爸是谁, 长大了就很少问了。 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他不关心。 在人生的前二十年, 乔御一直认为生父死了。 结果不仅没死，活的还很逍遥自在，来头更是惊人。 当年的故事无非是有情人被棒打鸳鸯。豪门少爷不堪重负, 处处受制，生活质量严重下降，被世家圈嘲笑，过去的狐朋狗友也纷纷作鸟兽散。于是不得已抛弃了有情饮水饱的日子, 深觉爱情果然不能当饭吃。 不过, 在李家那边流传的版本, 是乔月想攀龙附凤却没能成功。 乔御被认回去只有一个原因。 他生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身体不好。 李汉卿从小在药罐子里泡大，11岁就换了机械心脏。外有旁人虎视眈眈，内有近亲居心叵测。再加上李崇明也因为癌症时日无多，于是力挽狂澜的重担就丢到了乔御身上。 李崇明问他想从政还是经商，乔御选择了后者。 后来李崇明没了，李汉卿也没了。 看来自己重生，的确改变了一些东西。 李汉卿被李崇明看得像个宝贝一样，怎么会突然到7中读书？ 乔御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打算揣测未来的。 也许李汉卿也重生了，就像他一样。 ……不过重生就重生吧。 找他干什么？ 在震惊了一瞬以后，乔御很快地淡定了下来。 乔御说：“老师，我想换个座位。我和宋天宇关系比较好，想帮助他在学习上更进一步，希望能和他成为同桌。” 宋天宇和赵祖安两个小伙子都很争气。 乔御虽然还没看成绩单，但是系统已经传来了自己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就是不知道谁的分数比较高了，这关系到乔御整理的重点册的归属问题。 乔御如今就是张文军的心尖尖，这个小小的要求自然也不在话下。 班主任走了，班上的同学也陆陆续续离开。 乔御回到座位，准备把今天布置的作业做完，教室一前一后两个人就围上来了。 后面的是宋天宇，前面凑过来的是罗笑笑。 罗笑笑抿起嫣红的唇，对他微微一笑，掏出了一沓作业，说：“乔御，我来学习了~” 小姑娘长得很是清纯动人，不愧是7班不少男同胞心中的女神。 1中产学霸，3中多土豪，7中的女孩子也是全市出名的好看。 这和七中松散的学风脱不了关系。不少女生都是带妆上课。 如果乔御没记错的话，罗笑笑上辈子追宋天宇追了三年。可惜到毕业都没什么结果。 他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今天的确对班上的同学说过，放学后可以一起学习…… “嗯，那你坐。你成绩比他好一些，先把月考卷子错题整理一下。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罗笑笑乖巧地点了点头，坐在一边，摊开了自己的卷子。 两个坐在一起，要不是学校里的桌椅太旧，看上去很像校园情景剧里的男女主角。 宋天宇的嘴翘了起来，然后十分霸道地霸占了离乔御最近的桌子。 他把成绩单递了过去，语气里充满了骄傲：“乔御，你看！这次我考了270名！” 全班第二是罗笑笑。这次考了年级70。只要他再前进两百名，就可以考全班第二了呢。 乔御觉得全年级五百多人，考二百七真的不太行。但是鉴于之前宋天宇还是全班倒数，他认为应该对此表示鼓励。 乔御的脸上挂起了一个社会礼节性微笑，嘴角微微扯动：“很不错，下次继续努力。” 他拿过成绩单，看了一眼，发现对方九门功课竟然只有两门及格。 宋天宇一本满足，十分陶醉地看着成绩单上的分数：“你看~我这次数学竟然还及格了！以前都只有三十几分呢！” “……嗯，厉害。” 那瞬间乔御感觉自己有点懂了，家长辅导孩子写作业时候的心情。 乔御深吸了一口气：“赵祖安还没到，你先把卷子拿给我看看。” ………… 罗笑笑自己修改着卷子，时不时往乔御的方向看上一眼。 乔御讲题的时候很专心，表情有些严肃，宋天宇手里拿着笔，在一边的卷子上写写画画，同样十分认真。 两人之间的气氛浑然天成，以至于罗笑笑几次举起了卷子，都不知道要怎么插嘴。 教室门口在此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乔——乔御！”赵祖安一脸兴奋的举着一张成绩单，从门外冲了进来，“我考到年级前三百了！！” 成绩单的年级排名上，250这个数字熠熠生辉。 “我这次考了我们班第九名！年纪250。”赵祖安亮晶晶的眼神望向了自己唯一的竞争对手，“你呢？” 宋天宇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抢过了成绩单，然后瞪大了眼。 靠，赵祖安竟然考的比自己好。那乔御为他整理的资料岂不是要送给别人了？ “我……二百七……” 强烈的挫败感涌上了宋天宇的心头。 在考试前，两个人共用一本复习资料。并且为复习资料的归属发生激烈争吵。 最后乔御一锤定音，说谁考得好就把资料送给谁。 事成定局，宋天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乔御把小册子递给了赵祖安。 “谢谢乔御哥~” 赵祖安喜笑颜开，隔了一会，脚尖不安地来回晃起来，扭扭捏捏道：“乔御，老子，不对，我，不要你退钱了，可以继续给我补课吗？” 乔御内心毫无波动：“可以。” 宋天宇委屈，难过，又悲愤。 恨自己不努力，以至于让赵祖安小人得志！ 宋天宇下定决心！回到家就让管家给自己，找十个老师，天天补课。 他不信自己下次还考的比赵祖安差！ * 乔御换完了课桌，就回到了宿舍。 他其实挺喜欢靠窗的位置，奈何不知道什么原因，最近从窗户边经过的异性数量呈直线上升，还经常有人从窗外丢个小纸条进来，打开一看上面写的是“交个朋友”……乔御烦不胜烦，于是把位置换到了宋天宇旁边。 和他换的人是高力。 因为这次月考三个任务，系统给积分给的特别爽快，累计150分。 乔御智力一栏的数值达到了惊人的124.7。旁边的称号也终于从凡夫俗子变成了“天资聪颖”。 乔御琢磨着，在系统这里，天资聪颖的标准好像有点高。 系统鼓励道：“你是要改变世界的男人，138才是系统的及格线。” 智商提高的下场就是，过去二十多年的事情突然变得清清楚楚，乔御闭上眼，甚至都能数清楚接近二十年没见过的乔潜龙脸上的褶子。 他的头有些痛，乔御洗漱完，放弃了学习的计划，微微喘着气上床睡觉，正好错过了麻光辉欲言又止的表情。 因为辛文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乔御在他们1班内部，还挂着个作弊的名号…… 班长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程天想让乔御转班的消息，准备公车上书，给校长信箱投稿，联名抵制乔御进1班。 不过1班和7班隔那么远。应该没什么必要提醒乔御吧？这些糟心事实在是影响他的乔御哥哥学习。 麻光辉满怀忧虑的进入了梦乡。 * 李汉卿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才想起今天没有系领带。 他的脸上缭绕着一层病气，显得有些阴气沉沉。 司机一言不发地打开了门。 李汉卿眯起眼，看着门口烫金的几个大字，“天海第七高级中学”。 他来了，他就要见到那个人了。 一个惯会骗人的王八蛋。 因为心率过快，李汉卿觉得心脏在胸腔里跳的有些生疼。 李崇明对他执意来这里读书的要求很不解。但是他从小就宠爱自己的独子，再加上李汉卿的生母家在天海，因此也没有拒绝。 在之前的十几年，李汉卿是从不会去学校上学的。 家里为他请了家庭教师，课程都是由李汉卿自主选择，他的卧室旁边就是设备齐全的手术室。从花旗国梅奥诊所雇佣的家庭医生随时待命，就怕李汉卿遭遇不测。 这么娇生惯养了十几年，他的身体总归是比刚出生的时候好了不少。 但是没用，他依然死于二十五岁。 因为乔御。 他曾经有多孺慕这个哥哥，现在就有多恨他。 李汉卿站在7班门口，平复了一下心跳。然后慢慢走了进去。 这个新来的同学，让7班全体上下都安静了一下。 因为没见过。 坐在前排的文艺委员甚至好心地询问：“同学，是走错教室了吗？” 李汉卿没有回答，他的视线越过了一层层人海，一眼就看到了位置改到最后排的人。 乔御总是这样。 无论丢哪儿，都能让人第一眼看见。 他旁边换人了。而昨天，那里坐着的还是乔御。 为什么，因为心虚，不敢见我？ 李汉卿觉得很是讥讽。 …… 乔御正在专心致志地写着一道化学题。卷子上，已经是高二的内容了。一边的宋天宇转头看了两眼，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后，就收回了视线，继续趴在桌子上补觉。 昨天他受到刺激，发愤图强，学习到了凌晨一点，代价就是现在困的像是要死一样。 乔御打开了屏蔽模式，因为学习进度不同，他几乎从来不听课。 几乎就是他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 一双苍白异常的手，搭在了他的桌沿。 李汉卿冰冷的像是在福尔马林里泡过的嗓音响起。 “抬头，看我。” 第29章 乔御在听到声音后，就停下了手里的笔。 他深吸了一口气, 感觉命运果然不是很眷顾他, 开始往自己最不想看见的方向走。 乔御站了起来，看向了李汉卿的眼睛：“您好, 请问有什么事吗？” 李汉卿从小身体不好, 青春期很长一段时间都因为药物截断反应瘦的不行。乔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感觉李汉卿的脖子都细得撑不起脑袋。 比上辈子在李家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还要可怜兮兮。 乔御的语气礼貌疏离又客气。 唯独没有心虚。 一时之间, 李汉卿都有些不敢确定，乔御是不是和他一样重生了。 但是他想起自己看到的资料。 李汉卿不信自己重生能带来这么大蝴蝶效应, 以至于乔御成年前的人生轨迹都完全变了个样。 他咬牙切齿，又心有不甘地说着：“你就没什么想解释的吗？” ……乔御的眼睛微微眯起。 解释？ 刚到李家的时候他人不生地不熟，生父看他警惕又审视, 几个亲戚没一个好惹。 李汉卿是乔御精心为自己挑选出来的靠山。 多病, 天真，血出同源的亲弟弟。 这些在乔御眼里都代表着一件事, 易于掌控。 乔御对他很好, 两个人感情最深的时候, 李汉卿会趴在他背上软绵绵地叫他哥哥。 所有人都在教李汉卿规矩, 他是世家子, 蓝血贵族，多病, 应该优雅而规矩；乔御教他像个人一样活着。 再后来, 过了三年。 李崇明肺癌不治身亡, 去世。两个人的关系才骤然冷了起来。 上辈子李汉卿就死在他的眼前, 从确定死亡到举行葬礼，都是乔御一手操办，忙了整整三天。 所有人都劝乔御节哀，那时候他摸了摸自己心脏，感觉还是照常跳动，没有欣喜，也没有多余的悲伤。所有的感情都像是被封印了一样。 他成为李家名正言顺的掌门人，从此后再也不用小心翼翼隐藏自己锋芒。 不过为了糊弄李汉卿母系那边的亲戚，乔御依然像模像样的找来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说，乔御在抗拒他的治疗。 上辈子乔御是因为车祸身亡。 那天他早上还在伦敦开会，刚准备躺下倒时差，突然想起国内的今天是李汉卿的祭日，于情于理，他该回去给李汉卿扫墓。 他搭飞机回国，伦敦的天气不好，一年大半都在下着小雨，唯独那天大雨倾盆。 航班停运，万幸的是雇佣的飞行员来自战斗民族，凭着一腔头铁和过硬的技术把他送回了国。 结果，乔御没死于坠机，却死在了去墓园的路上。 ………… 乔御张开嘴，正在思考措辞，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于是，他重新坐了回去，道：“上午第二节课是体育课。到时候再说吧。” 李汉依然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手指指节分明又惨白。 一边的宋天宇听见了上课铃声，迷迷糊糊地转醒，一觉醒来就发现乔御桌子面前多了一个人，气氛还奇奇怪怪。 “记住你说过的话。” 李汉卿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宋天宇被他嚣张的语气刺激的身上的毛都炸了。 他拿起笔，轻轻戳了戳乔御的胳膊：“刚才那人是谁？你认识？” 乔御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转校生，认识。” “你们有什么过节吗？” 宋天宇的话刚说完，一截粉笔就砸到了他的脑门上。 讲台上，物理老师表情冷酷，瞪了他一眼。 “课堂上开什么小差呢？说，这道题选什么？” 宋天宇连他讲的哪本教辅都不知道，正准备打哈哈混过去，就感觉自己第三根手指被身边的人轻轻地捏了捏。 乔御不太喜欢肢体接触，两个人平时同排走路，都会保持一个肩的距离。宋天宇虽然不解，但是也尊重他的习惯。 如今乔御竟然主动捏了一下他的手指，宋天宇莫名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宋天宇愣了片刻，然后回答：“C。” 乔御放心了。不愧是两辈子的好兄弟，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物理赵老师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算你运气好，坐下。后排的同学不要聊天！影响人家学习！” 赵老师是对乔御这次换座位最不满的人。在他看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学生之间的界限就应该分明，成绩好的坐前面，成绩差的后面呆着去。乔御自甘堕落，让物理老师很是心痛。 结果换了座位，第一天就逮到宋天宇缠着乔御说话。 宋天宇和乔御的关系，在赵老师心中，犹如妲己之于商纣，褒姒之于周幽王，杨贵妃之于唐明皇…… 可恶，昏君。 * 因为第二节是体育课，物理一下课，大多数同学都撒欢似的跑了出去。 宋天宇脱掉了校服外套，露出里面的篮球运动服。上面是一个亮眼的数字，24。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名篮球运动员的同款球衣。 马上就是学校的秋季运动会，但吝啬的郝校长只给了学生们两天的放风时间。 因此，为了节省场地和时间，预选赛从运动会开始前就要开始打，当天只进行各年级的决赛。 高力是校篮球队的正式成员，顺理成章的成为班上篮球队的队长。 全班篮球队一共五个人，只有宋天宇一人不是体育生。 宋天宇背后的尾巴一晃一晃地，问：“等会来看我打篮球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在苏州长大的原因，他的后鼻音有些浓。 乔御回答道：“有点事，处理完就去看你。” 宋天宇： “行，那我先去更衣室换衣服了。就在学校体育馆，这次是和10班的打。” 7班和10班因为有体育生的存在，几乎是全校体育最强的两个班级。两个班共同的特征：成绩不太行。因此在体育竞技方面，没少一较高下。 奈何双方手气都奇差，竟然在第一轮预选赛就遇上了。 根据学校粗浅的赛制，预选赛里，两个班级只有1个班能晋级。等剩下五个班的时候，才会按照积分淘汰制的规则晋级。 因为这事儿，国庆节放假的时候，两个班篮球队的人都在加训。 宋天宇没去。一方面是因为和之前和说高力闹翻了，另一方面是因为要在家陪乔御。 宋天宇是篮球队里的前锋，技术不差。国庆在家也没放弃训练。 管家知道他的这个爱好，甚至请国内某甲级联赛职业球员来天海，在国庆的时候进行了两天一对一指导。 乔御从开学就递了长期假条，不去体育课也没关系。想来李汉卿也是一样。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终于只剩下了他们俩。 乔御到班级阳台上洗杯子，刚关掉水龙头转身，就发现背后站了个阴沉沉的人。 如果是在大晚上，这一幕应该有点恐怖。 乔御的唇抿了起来，然后微微叹了口气。 “这一次我不会回李家，你也不用这么早就开始提防我。” 之前他没去高考，专科都没得上。母亲去世，遗产被表舅一家侵吞。过的一无所有，被李家的泼天富贵砸的有点上头，但是勾心斗角呆了六年，乔御也觉得有些累。 他是一个需求很寡淡的人。天天鲍鱼人参也是吃，粗茶淡饭也是吃。 最主要的是—— 这辈子乔月还活着，自己的人生也在步入正轨。他还可以完成自己上辈子没去读大学的遗憾。而接下来的人生还有太多的遗憾可以等着自己重新弥补。 何苦再去辛苦磨砺一遭？ 李汉卿以前说的没错，他就是狼心狗肺，天性薄凉。 但乔御的话并没有让李汉卿放心，他的表情更是从一开始的平静，变的隐隐愤怒起来。 “我问的不是这个！”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胸膛剧烈地开始起伏，一只手扶住了墙壁，另一手揪住了痛苦的弓起背，脸色在一瞬间煞白，连唇上淡淡的血色都变的惨白起来。 李汉卿突然发病的情况，乔御见过了太多次，以至于都不需要过多思考。 他拦腰把人抱起，李汉卿的后颈搭在了他的胳膊上，成了一个后仰的姿态。 “冷静，放轻松。”乔御的声音平静，低下头，咬开了他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免得呼吸不畅。 他还以为李汉卿少年时身体能好一点，没想到还是和青年时候差不多脆弱。 李汉卿的药就放在他校服的口袋。可惜乔御却没有多余的手打开药瓶。 好在隔着一层玻璃，乔御发现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人他认识，1班的麻光辉。 没空计较麻光辉为什么会出现在教室，乔御一脚踢开了走廊的门。 教室内出现了一道巨响。 在看到人的时候，蹑手蹑脚的人吓了一跳，一幅见了鬼的样子。 草！他们班的人不是都上体育课去了吗？！为什么乔御还在教室？！抱着的人又他妈是谁？？ 麻光辉手脚僵硬，下意识地把手里的东西藏进兜里。 乔御的声音响起：“过来。” 他的语气命令性太强，以至于麻光辉不假思索地就开始行动。 “药瓶打开，取一片出来，药放在他舌下含服。” 李汉卿今天带的药瓶子上没标签，估计又是家庭医生配的。乔御不清楚成分，怕里面有硝酸甘油的成分，为了保险，选择了含服。 李汉卿的双目紧闭，嘴更是闭的像是没煮熟的河蚌。乔御用手指撬开了他的唇，对麻光辉使了个眼色。 麻光辉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好歹也能分清这大概是在救人。 他听话地照做，然后就听到了乔御的下一个吩咐。 “我课桌，最后面左数第三个，有毛巾。拿出来，用冷水打湿，然后叠好放在他额头上。” 因为李汉卿的原因，乔御学会了囤毛巾，都是为了怕他突然发病。 李汉卿11岁就换了机械心脏，此后每隔十年都要换一次心。但是身体的负担却也越来越重，到生命最后阶段的时候，突然毫无征兆地发病是常有的事情。 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麻光辉火急火燎照做，然后小心翼翼蹲在了乔御身边，问：“他怎么了。” “心脏病。”乔御说。 麻光辉有些惊叹：“你……你好专业。” 从发现到抢救，一共不超过两分钟。 不过，麻光辉很快就想起来。乔御自己也有心脏病。 ……他看向乔御的眼神顿时充满怜悯。 乔御没接过话茬，思绪有点飘。 他当初跟着护工学了好久护理，都是为了亲自照顾李汉卿。 大多时候是假意，但是偶尔也有真心。 毕竟李汉卿叫了他那么久的哥哥，而且，自从李崇明去世，李汉卿已经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近亲。 虽然只是同父异母的弟弟。 又过了十几秒，李汉卿慢慢睁开眼，眼眶有些微红。 他的喉咙做了个细微的吞咽动作。 乔御也终于把人放了下来。 李汉卿取下了额头上的毛巾，坐在地上，一双眼睛湿漉漉望着他。 乔御的站了起来，声音没什么起伏：“打电话给李世平。今天别上课了，你回去吧。以后也别来了。我不能确保你每次发病的时候都在场，太危险了。” 麻光辉疑惑的眼神在两个人之间看来看去。 李汉卿沉默了片刻，才解释道：“之前一年都没有犯过。” 他比乔御死的早，回来的也更早一些。 乔御觉得他不把自己命当回事，莫名有些生气：“记得打电话给李世平。我要去看朋友打篮球了。” 李世平是李宅的老管家，一直负责照顾李汉卿的身体。 说完，乔御转身就走，连教室里突然出现的麻光辉都没有管。 李汉卿有些哑的嗓音骤然蹿高了一截：“等等！” 乔御停下了脚步，站在门边，转头，看向了他。 李汉卿撑着一边的桌子站了起来，语气微颤地询问：“上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最后一句话，到底说了什么？” 上一次……？今天是他这辈子和李汉卿的第一次见面。 李汉卿指的应该是上一世。 那是乔御不太愿意响起的一段记忆，以至于很多时候，他的大脑自动产生了屏蔽。 后来他的心理医生干脆直接进行催眠治疗，让他暂时忘记李汉卿的死因，免得因为失眠影响生活和事业。 也多亏系统给他加了快二十的智力点。 要不然他到现在都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他的视线久久地停驻在李汉卿的脸上。 这个时间点，他17，李汉卿才16。 被保护的很好，至始至终都很好。一身病气也压不下贵气，喜形于色。 乔御收回了视线：“李崇德换了你的药。” 李崇德，论辈分，算是他们的族叔。 而且我还知道，对方准备把这件事栽赃到我身上。 我找到了李崇德换药了证据，但是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你。 最后我还是来迟了。 对不起。哥哥没有救下你。 所以我一直都被困在愧疚里。 * 麻光辉这次到乔御的教室里，其实是准备来通风报信的。 他今天早上厕所，意外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辛文那一批人，似乎打算对付乔御！ 麻光辉趴在厕所边，蹲的腿都麻了，也只零星听到了几个字眼。 运动会……周测……诸如此类的话。 麻光辉很是茫然：大家都是学生，为什么有人能把校园生活过得这么深仇大恨？ 他一开始也不喜欢乔御，但是熟了之后，乔御……乔御还是很好的啊。人长得好看，心灵也美……对他，也、也很好。 但是越是这样，麻光辉就越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坦白了。 他根本不是女孩子，他是带把的，有唧唧。 知道真相后，乔御肯定不会理他了。 所以，麻光辉坐立不安了一节课，还是决定用匿名的方式，给乔御通风报信。 他用左手写了一封信，现在这封信就在他的兜里。 不过没想到今天却被正主撞见，虽然现在乔御已经离开，但是麻光辉却不想低估他的智商…… 看来他只能改天再来送信了。 麻光辉的视线落在了旁边的人身上。他对7班的人不熟，但是看样子，这人也有心脏病。 麻光辉询问道：“呃，同学。需要我送你去医务室吗？” 对方摇头。隔了会，缓缓开口：“你叫什么？留个联系方式吧。你救了我，我会安排人联系你。” 麻光辉挠了挠自己脑壳，微微一笑：“啊，不用了。都是乔御救的，我只是照做而已……”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面前的人，在前一秒神情还傲的不可一世，后一秒突然捂住了脸，特别委屈地哭出声来。 第30章 室内体育馆，在这个十月, 因为篮球赛的存在, 气氛无端添了几分燥热。 7班和10班两个篮球队的人打的热火朝天，周围站满了两个班来观赛的人。 体育老师充当这一次裁判, 视线不管在篮球场上巡回。 宋天宇第一次发现, 自己似乎被针对了。 这份针对不仅是来自10班的，更多的却是来自7班篮球队成员。 高力和他的那几个体育生跟班。 以前高力还在他身边混, 连带其他人也集聚效应一样往自己身前凑。 后来宋天宇和高力关系急转直下，再加上新环境里, 自己大部分精力用在了学习上，课间再也没了狐朋狗友围绕的壮观场景。 众星捧月的日子他过多了，如今没了也无甚可惜。 只是宋天宇自认为, 和班上大多数同学关系都还可以, 没想到在篮球赛上却遇到了绊子。这个绊子不是排挤，却比排挤更加难受。 宋天宇拿不到球。他就像是个不停跟着奔跑的局外人。明明是五个人的篮球赛, 硬生生打成了5-1的效果。 10班已经比他们领先了11分。 宋天宇站在三分线附近, 队里的中锋陆源手里抱着篮球, 被10班的两个人紧紧拦住。 他的位置很不利, 按理说应该把球传出去。 而在三分线附近的宋天宇, 无疑是第一选择。 宋天宇做了个手势，大概也和他做出了相同的局势判断。 但…… 陆源犹豫了片刻, 还是把球投给了在另一边的高力。 高力的位置是大前锋, 宋天宇是小前锋。 这个球不出意料的, 在半路被10班的方文清拦下。然后就是一个漂亮的投篮—— 球进了。 比分的差距从11分扩大到了13分。 陆源在那瞬间有点不敢去看宋天宇。 因为队友的不配合, 宋天宇能摸到球的时候很少，纵然如此，7班目前累计11分，有7分都是宋天宇投进的球。 陆源想起了之前国庆集训的时候，高力说的话。 高力说，10班的方文清联系他，希望他们能在预选赛的时候打假球。一人六百，让10班晋级。 学校对体育生有营养补助，二级运动员1500，像其余普通的体育生，一个月只有300。陆源家境并不贫寒，他是天海本地人，只是家里管得严，没什么零花钱。 “五个人，方文清开价3000。只要我们答应，可以先付一半。不加上宋天宇，咱们一个人就能分750！” 陆源可耻的心动了，但是身为一个篮球体育生，这种明显违背竞技精神的事情，未免还有些犹豫。 另外两个的同学却率先毫无负担的答应了。 甚至，比他们年纪大一点的留级生还拍拍肩膀安慰他：“知道隔壁足球队的，以后进了职业联赛都怎么挣钱吗？打假球。习惯就好，预选赛而已。到时候教练问起来，把锅推给宋天宇就行。而且我们还要专心10月底的市高中篮球联赛。哪有空打学校运动会的这场？” “别忘了，我们目标是进入职业篮球圈，不要本末倒置……说起来，高三的赵山峰学长，都已经被内定了呢，真好。”留级生的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校运动会的篮球决赛就在高中篮球联赛的前一天。 如果运动会上全力以赴，第二天未免肌肉酸痛，状态不好。连教练都告诉他们，要注意分清主次。虽然他们目前只是学校篮球队的替补。 ……陆源被说服了，但是现在，他的心情很是沉重。 宋天宇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小秘密，依旧努力的在球场上奔跑着。10月的体育馆已经有些偏冷，却依旧跑的满身是汗。从上场到现在，一刻都没停过。比负责统领全局的中锋奔跑的还要久。 陆源隐约听说过，宋天宇家里非常有钱。天天上下学都是豪车接送，扒他家世的帖子能在校园贴吧里盖十页高楼，至今仍然是个谜。 没人见过他父母，家长会来的人总是他的管家，一位中英混血的老绅士，有一双碧绿的眼眸。 这样的人，说一句人生赢家也毫不为过，他的起点都是好多人穷极一生也到不到的终点。为何还要这么拼命呢？ 真是让人不甘心。 * 宋天宇花了二十分钟，意识到了队友的不配合。 他在那一瞬间很想撂担子不干，直接把球一丢走人。 宋天宇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但是最后还是咬牙打下来了。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比赛，他背后代表的是7班整个集体。他未必对7班有过于深厚的感情，但是却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丧失微小获胜的可能。 华国篮球赛一节比花旗国少5分钟。正好是一节体育课的时间。 在后半场，宋天宇改变了打法。 他变的特别独。整个比赛从五打五变成了一打九。不仅从对方手里抢球，更是从自己队伍里其他人手上抢。除非实在被拦的过不去，才会把手里的篮球传给别人。 10班的篮球队员意识到了这个变化，方文清对其他人打了个颜色。拦在宋天宇身前的人更多了。 方文清和宋天宇也算是年少相识。 他们初中的时候在一个班。他家世也不错，脸长得也还好看。但是和宋天宇一比，顿时成了渣渣。唯一比较欣慰的就是，他们俩的成绩都是不相上下的烂。 两个人在初中明争暗斗了三年，方文清因为不想高中在和宋天宇同一个班，干脆故意在入学考试的时候低空飞过，进了10班。 10班好啊，年纪倒数，混子多。适合继续和宋天宇打擂台。 就是没想到，进了高中以后，宋天宇好好的校霸不当，竟然跑去乖乖学习了？ 这让方文清感觉高中生活索然无味，要知道他就是为了宋天宇才继续读的7中。要不然早就去1中读国际班了。 所以，当初看班上的赵祖安也“弃暗投明”的时候，方文清的心里才那么的不爽。 垃圾就该有垃圾的样子，装什么好学生。 在宋天宇的努力下，两个班之间的差距，从13分锐减到了5分。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围着篮球场的7班学生大多都不懂篮球，只能看见宋天宇突然发力，一个又一个的进球。 正在当裁判的体育老师坐在高处，玩着手机，时不时朝球场上看一眼。然后微微点头。 体育老师并非校篮球队的教练，平时打羽毛球多过篮球，但毕竟是教体育的，耳濡目染之下，勉强属于内行。 体育-孙志伟：@体育-林开阳。老林啊，你们这届篮球队的新生，不行啊。我看还没别人普通学生打的好。 体育-林开阳：？ 体育-孙志伟：高一7班在和10班对打，之前被压了13分。 林开阳眉头蹙起，今年的篮球队，一共有7个1年级新生。其中4个都在7班，剩下3个在8班。赵山峰马上毕业，林开阳还打算在这群高一学生里找几个好苗子重点培育……7班的高力和陆源，都是他认真观察的对象。 以他们平时训练的成绩看，不至于被路人摁在地上摩擦啊。 难不成是10班的太强？ 如果10班的打球厉害，那也未必不可以抛出校队的橄榄枝。毕竟在过去，这种排名靠后的班级，能考上二本的都寥寥无几。而只要体育打出了成绩，至少在省内，高校可以随便选了。 体育-林开阳：你录下来我看看？ ………… 罗笑笑紧张地握着一瓶矿泉水，视线随着球场内的人移动，心都要揪起来了。 宋天宇脸上的汗一层又一层，几乎都要顺着眉毛滑进他的眼睑里。 他真的，很累很累。连续高强度运动了半个多小时，只要稍微停顿，胳膊就开始隐隐作痛，胸腔里的空气稀薄，每次奔跑都能尝到喉咙里的血腥味。 只是宋天宇一辈子都不愿意认输，更别提和他对打的人还是自己最讨厌的方文清。 罗笑笑在此时大喊出声：“宋天宇！加油！” 和她关系好的女孩子们也跟着喊了起来，于是很快，整个篮球场里都响起了这句脆生生的口号。 “宋天宇，加油！宋天宇——加油！” 不得不说，人都是看脸的。喊口号的人里不仅有7班的同学们，还混进了几个10班的叛徒。 这一声声口号，让陆源的心里莫名充满了羞愧。 唯一对此有些不屑的是8班的孟微雨。 不过，她的不屑却是针对的罗笑笑。 她是高力的女朋友，也是8班公认的班花。 就是成绩不太好，要不然校花之位也不会落到2班的人身上。 “之前装好学生勾搭乔御，现在又想抱宋天宇大腿，真是水性杨花。”孟微雨浓妆艳抹的脸上满是不屑。 这次，她虽然是以高力女朋友来旁观比赛，但是其实视线都落在宋天宇身上。 孟雨薇一直有个麻雀变凤凰的美梦，她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就是宋天宇未免过于不解风情，对她的示好视若无睹。 ………… 方文清拦在宋天宇面前。 他这人其实不爱说垃圾话，但是看见宋天宇的时候，未免有些忍不住。 “哟，宇哥。打的这么辛苦，和队里关系不好？” 他的声音很是嘲讽，“当兄弟的于心不忍，要不要出手帮您教训教训？嗯？” 宋天宇没理，一个假动作晃了过去。 干脆，利落，三步上篮。 因为缺力，这个投篮失了点准头，好在篮球绕着篮球框滚了一圈，最终还是落进了球框。 两个班级之前的分数差距从3变成了2。 宋天宇的脸上扬起了一个微笑，一双眼眸灿若星辰。 他在此时莫名想起了自己之前被乔御逼着背下的古文…… “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更闪耀了呢。 * 乔御一进篮球场，听到的就是以罗笑笑为首的加油声。 他是不担心比赛的，毕竟上辈子，他们班拿了3年的运动会冠军。 他挤进了前排，看了眼比分，有点意外：“咦，就领先2分？” 罗笑笑这才注意到身边出现的人。 “啊！不是，是落后了两分……”罗笑笑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 乔御更加意外了。 他来的有些晚，此时比赛只剩最后一分钟。裁判手里举着手机，频繁地看着身边的计时器。 “怎么会落后？” 乔御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就深觉自己说了句废话。 罗笑笑又看不懂篮球。 …… …… 此时还剩最后二十秒。 陆源的心跳的格外快，他的耳边都出现了轰鸣声。 虽然他们一直有反向助攻，但是架不住宋天宇打的太猛。 此时球在他手上，他好像又面临了和之前一样的难题—— 前面是敌方两名运动员，左侧是高力，后面是宋天宇。 而陆源也在这一刻，非常清楚的意识到——给高力，这一场就输了。 高力肯定不会投中。 陆源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篮球不能在手上无动作停留超过三秒，这逼迫他必须快速做出决定！ 他的身后响起了宋天宇有些沙哑的吼声。 “球给我！” 陆源一咬牙，把球传给了宋天宇。 宋天宇的位置其实并不太好，是在球场的边角。而他又在三分线外，这个地方想要投篮，对于高中生来说困难无比。就连赵山峰在平时的训练中，成功率都只有两成左右。 倒计时——5，4。 宋天宇在接到球的一瞬间，没有任何犹豫，高高跳起，瞄准了篮球框。 3，2—— 篮球在半空中滑出了一个极其优美的抛物线，在球场上的人甚至下意识抬头，看向了从头顶飞过的篮球。像是看着一只自由的飞鸟。 1—— 球进了！ 是三分球！ “哔——” 哨声吹响。 因为投篮时候后倾的姿势，宋天宇重重倒在了地上，从鼻腔发出了一声闷哼。 他累的爬不起来。 方文清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很是难看。 在比赛的后面二十分钟，10班完全被打乱了节奏，宋天宇就像是一头在赛场上横冲直撞的野猪。 整个下半场，他们竟然只投进了一个球。 比赛最后的程序，是双方互相握手。 陆源犹豫了一下，正在思考要不要把宋天宇拉起来。就看到篮球场边缘，有人直接从观众席翻身跳了下来。 宋天宇躺在地上，满脸通红。 乔御拉住了他的手，宋天宇从躺变成了坐。 他拿出从罗笑笑那要的毛巾，擦了擦宋天宇满头的汗。 “起来。”乔御轻声说，“刚运动完，不可以直接躺下。” 宋天宇把下巴搁在了乔御的肩膀上，褪去了刚才势不可挡的锐利锋芒，有些气鼓鼓地说着：“好累啊乔御……腿疼，胳膊也疼。我站不起来。” 怀里的人满身是汗，乔御光是抱了会，身上的校服都被打湿了一块。 他犹豫了片刻，道：“那今天晚上不补课了，你回家让家庭医生看看。再让你们家那个泰国阿姨给你捏捏？” 宋天宇突然扑哧笑了出声。 他翻身，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骗你的。” 听语气，真的很欠揍。 宋天宇：“等会，我去和方文清那个狗崽种握个手。” 说完，宋天宇把毛巾往自己肩上一搭，兴致勃勃地走到了篮球场最中央。 方文清的脸色难看异常。 他可以接受失败，但是难以接受，这个失败竟然是由宋天宇造成。 宋天宇伸出了手，满脸笑容：“承让承让。” 方文清沉默片刻，抬起胳膊，片刻后，两只手交握在了一起。 出乎意料的，他给了宋天宇一个拥抱。 方文清的唇凑在了宋天宇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当年，陈茜的事儿，是我找人做的。” 宋天宇的动作突然僵硬。上扬的唇角绷紧，牙关紧咬。双目更是通红一片。 然后下一刻，伴随着周围人的惊呼，宋天宇骤然一拳砸上了方文清的脸。 “那个同学！你干什么？”体育老师惊呼，从裁判位忙不迭爬了下来。 宋天宇打了这一拳后并没有停止，而是一脚踢中方文清的肚子，对方倒地不起，宋天宇扑了上去，骑在对方身上，照着脸就恶狠狠地砸了下去。 一拳又一拳，就连旁边的人架起他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的时候，也没忘记用脚狠狠踹向地上的人。 篮球场内，是宋天宇歇斯底里的咆哮：“狗崽种，王八蛋——畜生！混账！” 血从方文清的鼻腔里流出，顺着脸侧滑落在地上，他却从喉咙里发出了肆意的笑声。 第31章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人都懵了。 整个体育馆乱成一团, 10班的人争相把方文清扶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擦去了他脸上的血迹。 体育老师脸上出现了怒容：“宋天宇, 怎么回事？你有没有把老师放在眼里？” 宋天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眼里的红色还没褪去，目光阴沉，眉眼锐利。 他抬起手，擦了擦下巴上的汗, 缄默异常。 体育老师被他的态度激怒了，“行了, 现在也下课了，回去上课吧。我会把这件事通报上去的。” 说完, 就怒气冲冲地说了句“解散”。 方文清被自己班的人带着去了医务室。要离开体育馆的时候, 他没忍住回头，看了眼最中央的场景。 宋天宇还站在原地没动，乔御就在他身边，顺手把校服搭在了对方身上。 方文清的唇角微微勾起，很快就因为疼痛倒吸了一口气。宋天宇打人有些疼，和那个叫乔御的不逞多让。 也是一脉相承的喜欢多管闲事。 校服是乔御的, 宋天宇的校服在班上, 他刚运动完, 不保温，容易感冒。 平时和宋天宇关系尚可的几个女孩子远远看了过来, 碍于他表情实在太臭, 也不好多加询问, 实际一个个内心都好奇的要死。 孟微雨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她施施然地走了过来，表情充满了担忧：“天宇，你没事吧？” 宋天宇态度冷淡至极：“你男朋友在另一边呢。” 孟微雨的表情很是尴尬。最后一跺脚，眼眶微红，转身离去。 乔御抬起手，拍了拍他背：“走了，下节课数学，回去上课了。” 宋天宇点了点头，表情却依然十分沉重。 他本来以为乔御要问些什么，结果都快到教室门口了，两个人之间还是没什么交流。 最终，反而是宋天宇先憋不住了：“你都没什么想问的吗？” 追究原因是没有必要的。乔御知道，宋天宇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拿钱砸人的阔少，也不是那种青春期感觉自己牛逼哄哄目中无人的小男孩。 他那时候就在场下，他看见了，方文清似乎对宋天宇说了些什么。 而这句话显然激怒了他。 乔御的第一反应，是方文清是告诉了宋天宇，他们队是在打假球。 自己班上四个篮球队员，没道理连10班都打不过。10班虽然也有体育生，但是这些体育生都是练田径的。不至于跨界也这么强。 更何况上辈子，7班可是蝉联了三年的冠军。打成这样，说队里没内鬼，乔御是不信的。 高力虽然和宋天宇死党关系破裂，但是身上还欠着宋天宇小一万块钱，应该不敢明目张胆地和他闹僵。 按照校规，打人的要记过，还要周一的时候去国旗下念检讨。 乔御正在思考，怎么让宋天宇把这口锅甩掉。 虽然宋天宇自己本身可能不在乎，但乔御在乎。 乔御想了想，问：“数学作业写了吗？李老师上课要讲。” 宋天宇：“……没有。” “等会你看我的。” “……好。” * 乔御回教室的时候，下意识往李汉卿的方向看了一眼。 人不在，大概是回去了。回去了最好，省了他不少力气。 乔御的确觉得，李汉卿不适合来学校。 起码，不是七中这种学校。 第三节下课是大课间，其他没有特权的同学都去做课间操了。 有特权的，譬如“身体不好”的乔御，还有打了球累成狗的宋天宇，以及生理期造访的两位女同学，一起留在了教室。 宋天宇趴在桌子上，缓缓回复着体力。 他的一边脸贴在木质的课桌上，盯着乔御的侧脸。 阳光从窗外飞了进来，宋天宇就像是一只懒洋洋的小猫猫。 “方文清是我初中同班同学。” “嗯。” “刚上初中那段时间，我们一开始玩的还挺好。后来他说要带我去见他的‘大哥’，我答应了，结果半路被管家逮了回去，然后我爸打电话，说让我别和他玩了。” “我这种家庭……我交了什么朋友，我爸就一定会知道。然后把对方祖宗三代都查出来，比公务员入职调查还严。” 这是宋天宇上辈子没告诉过乔御的事。 宋译文一直想把儿子送到一中或者三中去读书，这对他来说不算难事。只是宋天宇不愿意。 宋译文也不勉强，反正在他的规划里，宋天宇成绩如何没关系，也不需要参加高考。他是打算让儿子以后出国留学的，常青藤可能进不去，但是有点名气的大学，还是没问题的，到时候混个学历。 他就这么一个孩子，比起宋天宇成器，像隔壁XX家的小孩一样，宋译文其实更希望他快乐。 “我当时没同意，不过和方文清感情也淡了。后来方文清追隔壁班花，结果那个班花在我生日会上给我表白，当时方文清就甩脸色走了。我没答应，和他关系却直接恶化。” 乔御感叹道：“你们初中生活真是丰富多彩。” 他初中的时候乔月住院，乔御和医院护士的关系，都比和班上同学的关系好。 宋天宇莫名有些恼羞成怒：“长得帅又有钱是我的错吗？！” 不知道为何，乔御觉得，宋天宇的脸突然和《一起来看雷阵雨》中的慕容X海重叠了。 “他在班上针对我，什么都要和我争，但是又抢不过我。我们那时候，就这种状态。反正关系很不好，毕业聚会我都因为他没去。” “当时，班上有个女同学，叫陈茜。”宋天宇想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委婉地说，“脸上有胎记，长的不太好看。” “班上很多人不喜欢她，抄她作业，被老师发现了让她顶锅。借东西不还。让她大课间的时候跑腿，帮大家买东西，又不给钱。还说‘都是朋友，陈茜不介意的’这种话……” 宋天宇还记得班上有些人说这话时候的嘴脸，谈不上多大的恶意，但是笑容却惹人讨厌。 有人转头，笑嘻嘻地问她：“你介意吗？” 陈茜脸上微笑僵硬，然后迅速地摇摇头。 比起这种不太明显的欺负，她更怕被大家排斥。 “我看不下去，帮她说了几句话，隔了几天就传出来谣言，说我喜欢她。” “方文清跑来问我，我没否认。” “因为这样，至少班上的人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会收敛很多。” 那之后，陈茜的初中生活的确平静了不少。 “再后来，就是中考。陈茜成绩还可以，起码能上五中或者八中吧。结果我看了成绩单，发现陈茜缺考。我去问老师，老师说她也不知道。” “我去问陈茜，发现她把我拉黑了。” 宋天宇的眼睑低垂，盖住了平日里神采飞扬的眸光。 “之后我托人调查，发现陈茜竟然搬家了。但是在人民医院查到了她的住院记录。” “刚才，方文清跟我说，‘陈茜的事情是他找人做的。’” “暑假的时候我曾经在半夜收到了一条短信，电话号码已经注销。当时我没有在意，以为是谁的恶作剧。” “就在方文清跟我说那句话的一瞬间，我突然就想起来了。” “短信上写的是，‘那天晚上你为什么没来呢？’” 宋天宇的手在这一刻，倏地握成了拳头。 * 7班班级群。 除了放假的时候，这个群里大多都是没什么人的。 但是今天，群里一则匿名消息，却一下子让整个7班炸开了锅。 [匿名1]：呵，宋天宇打架斗殴，处分下来了。比赛作废，10班直接晋级。 [匿名2]：那其他人辛辛苦苦努力这么久，岂不是全被毁了？ [匿名1]：杂种，垃圾。 [匿名1]：我也不怕被知道是谁，之前我们篮球队训练，所有人就宋天宇一个没来。以前一起打球，每次不给他让球就发脾气。就为了耍帅，一点配合都没有。还要怪我们不懂配合，也就高力那时候和他关系好，才一直让着他:-)，家里有点钱就觉得自己是太子了。建议太子爷直接买四个书童@宋天宇。 这几段话都发在上课时间点，等班长罗笑笑用手机的时候，全班人几乎都看到了。 [管理员]罗笑笑关闭[匿名]功能。 罗笑笑：不怕被知道是谁？那现在出来说个话呗？ 群里一片寂静。 事情一传十，十传百。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偷偷把聊天记录的截图，发到了学校的贴吧里。 主题：【吃瓜】高一7班宋天宇球场上单方面胖揍10班方文清，处分下来了，7班炸了。 内容：[图片] 1L：前排围观！ 2L：那几个人有谁不打架的？/滑稽 3L：牵累全班，太逊了吧 4L：[滑稽]高一学弟争霸赛这么早就开始了？ 5L：@XXX，快来看！有瓜！是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7班的班草！！ …… 在5L这条评论下，回复的楼层高达十几层楼。部分吃瓜群众偏离了主题，就7班班草到底是宋天宇还是乔御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张文军也收到了学工处发来消息。 他皱着眉，把宋天宇叫到了办公室。 张文军捧起了茶杯，看着面前表情桀骜不驯的少年，询问：“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打人？” 宋天宇心想，光打一顿还是轻了，他心里有团火，一直没下去。 虽然都是成绩差，但是宋天宇和方文清不一样。他看到努力学习的人不会嘲笑，只会觉得佩服。毕竟上学的时候有意志力好好学习，可比抽烟纹身谈恋爱什么的酷多了。 然而因为方文清，却让陈茜的努力付之东流。 他和陈茜其实不熟，但宋天宇想想都觉得难过。 宋天宇不知道要怎么和张文军解释，也没有解释的打算。他的唇紧闭，低着头，一副你随便骂的样子。 也多亏宋天宇最近表现不错，要是张文军对他的印象还是刚开学那样的话，现在可能就直接让他滚了。 张文军心平气和地说：“乔御跟我说了，他说是因为方文清先挑衅，你才动的手。但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当众打人，证据确凿，让老师也很难办。” 宋天宇有些意外地抬起了头。 这甚至比他考试进了年级前三百还意外。 张文军当然不是看在乔御的面子，才这么说的。教了这么多年书，他对学生也有自己的一套判断。 哪些是无药可救，哪些是情有可原。张文军的心里有一杆秤。 之前，因为作弊风波，乔御对他说的一些话，也让张文军有所反思。 他是7班的班主任。保护学生，本来也是他的职责之一。 “我相信你不是那些本性很坏的学生，平时也很有分寸。” “你先下去吧，处分的事，我再想想办法，对了。下午放学，去体育组办公室一趟。篮球队的教练林开阳老师找你。” * 之前，孙志伟说，他们这届篮球队新生不太行。 回忆起高力等人训练的表现，林开阳其实是不太信的。 所以他拜托孙老师，录制了篮球赛的视频。 看在既是同事，又是前辈的份上，刚入职的孙老师没有拒绝。 后半场20分钟的比赛视频，就传到了林开阳的手上。 林开阳越看，表情就越是愤怒。到最后，反而直接平静了。 高力这四个人的表现很有问题，一些错误，甚至是故意违背了多次训练出的本能反应，才能做出来。比如传球时候故意失手，乱七八糟的配合，无效跑动，失误预判，还有投篮时候的动作…… 一个人这样，还可以说是状态不好。但是四个人全这样？ 把他林开阳当傻子吗？ 他带了七中12年的篮球队，把7中从全市中下游的位置，推到了全省前列。又岂能是省油的灯？ 林开阳看完后，就能判定：他们这是在打假球。 校篮球赛，还是预选赛，的确不重要。但是如果是省级赛？全国赛呢？这些新生心术不正，林开阳怎么敢把篮球队的未来，寄托在这群人身上？ 但是这时候没证据，再加上7班这四个人，平时打的的确不错……林开阳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妥善处理。 不过另一方面，宋天宇的表现，却让他眼前一亮。 学校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好苗子？ 连续高速奔跑=体力好。 单人分数高=投篮技术好。 能一直拿到球=对局势有正确预判。 高一7班=成绩不好，不一定能上大学。 但是，当体育生，就能啊。 林开阳怦然心动。 * 陆源在看到班上的匿名消息的时候，心里就有些不舒坦。 高力篮球打的好，虽然赵山峰好像不太喜欢他，但是林教练却对他态度不错，经常让他们向高力学习，久而久之，高力就成了一年级内篮球队的老大 他不知道是谁发的，因为高力和宋天宇决裂，队里其他人，包括他，偶尔也会附和说一下宋天宇坏话，让高力保持心情舒畅。 陆源其实也说过。 但，他在这一刻，因为和这些人为伍，突然感到异常羞愧。 要不是宋天宇，他们早就输了，还输的很不光彩。 他们哪来的脸去指责宋天宇？ 但是陆源的手指搭在了聊天框，来来回回反复了几次，删了又写，写了又删，终归什么也没说。 他不敢站出来。 陆源怕被篮球队里的其他人孤立。 在肾上腺素过去后，陆源才感到一阵后怕。 打假球对一个球员的影响太大了，陆源不敢赌。他成绩不好，如果被篮球队开除，那就全完了。 陆源结束了中午的训练，头一次拒绝了和篮球队其他人一起吃饭的邀请。 他心情沉重地在食堂吃完饭，闷闷不乐地往寝室里走。 陆源的寝室在三楼。 他刚上二楼，一个转角，意外看到了等候在这里的乔御。 乔御正低头，靠墙玩着手机。侧脸优雅如同山峦起伏。 也不怪校内的女生们觉得乔御好看，陆源这么骤然一瞅，也觉得乔御很帅。 陆源正在想着要不要和乔御打个招呼，就发现对方平静的目光望了过来。 乔御站的位置比他高几级楼梯，表情自带审视，在陆源的脸上来来回回。 对方的神色冷淡至极。 陆源那瞬间，莫名有些心慌，觉得自己更是无所遁形。 然后，他听到了乔御的下一句话。 “陆源，你们打假球，方文清给了多少钱？” 陆源一惊，面色巨变，下意识询问：“你怎么知道？！” 这瞬间，乔御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录音时间，刚好从59秒，跳到了1分钟。 第32章 中午，太阳高悬。 奶茶店内, 陆源神色颓然又灰白, 他坐在乔御面前，背微微弓了起来, 一幅挨训的模样。 学校的奶茶店也卖甜品。价格比外面低不少, 但味道十分一般。乔御抿了两口杨枝甘露, 就停下了勺子。 金属小汤匙划开乳白色的奶液, 乔御的神情和这碗甜品一样耐人寻味。 “国庆节的时候, 我们集训。高力说, 方文清联系他。一人600，希望我们能让10班晋级。去掉宋天宇的，我们一个人分750。” “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毕竟七百五对我来说也不少了。我一直想买双AJ鞋, 存了很久都不够……”陆源说着说着, 眼眶就红了。 他现在就是后悔, 非常后悔。 只是不知道是后悔自己打了假球，却没拿到钱；还是后悔中了乔御的空城计。 乔御：“你打算自己主动去和林教练坦白, 还是我帮你？” 陆源在此时抖了一下。 他哭丧着脸，说：“让林开阳知道, 我肯定会被开除的……” “10班的篮球队, 水平如何？” 陆源认真回想后, 道：“……不如何。”10班的体育生是练田径的, 跑起来虽然厉害, 但是在投篮技巧上, 远不如他们这些篮球运动员。 “我们班4个校篮球队队员，一场预选赛，比分就比10班多1分，你觉得你们林教练一点也不怀疑吗？”乔御挑了挑眉。 陆源有些底气不足地说：“林教练未必会关注校篮球赛预选，最近高三要打省赛，他忙着呢……” 乔御表情冷漠：“既然如此，我还是让他关注一下好了。” 陆源急了：“别别别，我去！我今天下午就去。” 很好。 乔御下意识地舀了一勺牛奶，忽然想起刚才一嘴的香精味，只好又把勺子慢慢放下。 “因为你最后那个传球，我才决定找你。我相信，你一定不是故意和那些人同流合污的。” 这句话让陆源的心里微微好受了一些。 乔御继续分析道：“看得出来，你们林教练平时很严苛。不过高一年级篮球新生一共才7个人，你们这就有4个。全开除的话，篮球队新一届损失也过于惨重。所以大概率会找一个人杀鸡儆猴。” 他说话语气不急不缓，字正腔圆，陆源不知不觉就听的入了神，偶尔还点点头，跟着附和一二。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确保你不会成为那个鸡。” 陆源觉得乔御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是他好像无法反驳。 乔御微笑着询问：“要听我的建议吗？” 此时阳光正好，陆源额头上莫名起了一层虚汗。 他思考许久，最后还是一咬牙，道：“听！” * 群聊【华国乔丹预备役】。 付文东：@高力，哥，说好的750什么时候发？ 高力放学，刚掏出手机，就看到了这么一条消息。 那3000块钱，其实高力中午就从方文清手里拿到了。他本来当时就准备分赃的，但是却骤然想起了自己女朋友。 孟微雨上周想找她要钱买化妆品，什么SKII小灯泡……高力也听不懂，一套就要两千多块。 思及此，高力顿时犹豫了起来。 孟微雨喜欢在微博草白富美人设，目前看来这个人设还是比较成功的，她长的不错，因为父母宠爱，平时日子也很滋润。 唯一让她不太满意的是，高力作为男朋友实在不够帅。让她在7中一众“名媛”里有些抬不起头。 但是高力给钱爽快啊！ 孟微雨和他交往一年多，收到的礼物也有小6位数了，这让她勉强忍受了高力的长相。 一开始孟微雨还以为他家境不错，后来才知道，高力送她的东西，大多都是从宋天宇那薅的羊毛。 知道内情后，孟微雨就起了心思，可惜宋天宇一直对她爱搭不理。 后来高力和宋天宇关系恶化，孟微雨更是没了借口找宋天宇。 孟微雨怀疑对方直接把她屏蔽了，连个面子情都不给，很是尴尬。 可恶，等以后宋天宇心动，她一定要让对方感受一下什么叫“追妻火葬场”。 最近，高力的手头明显拮据了起来。 孟微雨打算再要一套小灯泡，就和高力分手。正好，她的备胎2号家里好像有点小钱。 养不起女朋友的的穷鬼不配有对象。 高力对孟微雨的打算一无所知，还在纠结要怎么凑两千二给女朋友买护肤品。 所以，面对方文清给的三千，高力心动了。 高力：正想跟你们说这件事呢 高力：方文清说，要不是他激怒宋天宇，现在10班早就被淘汰了，看起来不太愿意给钱。 付文东：他大爷的，这人怎么这样？ 李明：球都让了这么多了，是他们队的人自己不争气，还有脸叭叭？？ 陆源：对啊，力哥。都是你去联系的，可不能坑我们啊。 看着聊天记录，高力因为心虚，手心都起了一层浅浅的汗。 高力：等等，我再去问问。 几分钟后。 高力：对方只同意拿600……哎，600块我不要了。你们三个分吧。是我对不起你们。 付文东：草，他知不知道我们担当了多大风险！600就想打发我们？这人太嚣张了吧？我看他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陆源：力哥。当初要不是你劝我们，我们也没机会挣到钱啊，我们还是一起分吧。不过方文清那个狗东西言而无信，实在太可恶了。 李强：就是，哥，今天放学我们去堵那小子吧！ 高力身上的汗更多了。 高力：对方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同意，就把这事儿捅到林教练那里去…… 群里刚刚还义愤填膺的一群人，顿时哑火了。 林开阳曾经也是职业篮球运动员，因不公待遇退役，从此后肉眼就容不下沙子。要是让林开阳知道这件事，他们四个都得凉凉。 付文东：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 群里没有回答。 * 陆源截图好了证据，又再次模拟好了说辞，趁着周围人不注意，慢悠悠往体育组的办公室走去。 乔御用“天海，篮球，林开阳”的字眼，对体育新闻进行了检索，发现了03年的一条新闻。 说的是天海SVE俱乐部签下新的篮球运动员，林开阳。看照片，就是他们的林教练。 而林开阳是在05年就职的天海七中。 乔御翻出了03年到05之间，和SVE有关的所有报道。 “04年9月，SVE因签约球员陷入假球门事件，遭遇严重财政危机。” “04年10月，SVE董事长宣布解散俱乐部。” 在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陆源就没忍住惊呼了一声。 林开阳从来没说过自己当初是怎么退役的。因为教练有老寒腿，他们都以为是因伤退役。 有时候，陆源看到他拍着赵山峰的肩膀，满脸笑意，总觉得他们教练应该是非常热爱篮球。 “当时SVE不出名，报道太少，并没有说是哪几个球员出事。所以我去了华国篮协官网，找到了04年9月的处罚记录。”乔御打开了手机，给陆源看了眼屏幕上的截图。 “被终生禁赛的球员，就有林开阳。” “不管林开阳当初是有苦衷，还是被人栽赃陷害。但他退役后依然不愿意放弃篮球事业，所以我相信，你们教练对打假球这种行为才会更加痛恨。” 乔御说，既然高力是这个始作俑者，那就要找到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由他唆使。 除此外，还要表示自己认错的决心，可以说是因为当初看到大家都同意了，自己怕被排挤才答应。但千万不要推卸责任，重点描述自己对篮球的不舍，希望教练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人都有同理心，我相信，林开阳也很想再给当初的自己一个机会。” “这样真的行吗？”陆源心里十分忐忑。 乔御皮笑肉不笑地说着：“总比我直接告诉你们教练好。” 他的神情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反派角色。 …… …… 陆源收回了思绪。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敲响了办公室的大门。 “请进。”林开阳的声音传来。 陆源推门而入，意外发现，办公室里竟然已经有一个人了。 宋天宇。 陆源高中是外校的，和宋天宇不熟。虽然都在一个班，平日里也没什么交集。 但是因为这次篮球赛的原因，陆源看到宋天宇，未免有些心虚。 林开阳神色冷淡：“正好，我打算等会去找你们呢。” 宋天宇的目光在陆源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对林开阳道：“老师，您的建议我会考虑的。但是当体育生这种事，我没办法独自决定，需要回家和我父亲商量一下。” 林开阳把宋天宇叫到办公室，就是因为看重了宋天宇在篮球场上的表现。 身为教练，他也有惜才之心。 “你放心，处分的事情，我会向学工处说明的。打人不对，但是我觉得这次情况特殊，情有可原。会尽量把影响降到最小。” 陆源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皮子就开始狂跳。 宋天宇鞠了个躬，把办公室留给了陆源和林开阳两人。 林开阳的拉了一下老板椅，身体的姿势从放松变成了紧绷，微微前倾，神情严肃：“找我有什么事？” 陆源咽了口唾沫，膝盖一软，差点就给林开阳跪下了。 “教练，我……我是来坦白的。” 陆源把最近几天发生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一开始还是演戏，到最后越来越伤心，哭的涕泗横流。 “教练，我是真的喜欢打篮球，也真的知道错了，不要开除我行不行，我愿意扫一年体育场……” 林开阳冷哼了一声，站起来，怒道：“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 陆源打了个嗝：“我怂啊，我怕高力揍我。” 林开阳恨铁不成钢。 “你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事后才来告诉我？” 陆源委屈巴巴地回答：“……我，我怕被人说不讲义气。” 在说出事情真相后，陆源心里轻松了不少。 更让他觉得轻松的是，林开阳问的问题，基本全是乔御列出来过的。 林开阳：“你说是高力唆使的，有证据吗？” “有的，有。” 陆源忙不迭掏出了手机，展示了今天中午的聊天记录。 痛恨在林开阳的表情上一闪而过，随后，他按捺住了心头的怒火，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但是别以为我就原谅你了，你们四个一个都跑不掉。” 这句话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陆源离去。 等陆源走后，林开阳找到了通讯录里，10班班主任的联系方式。 “老林啊，对，是我。你们班有个学生，叫方文清，今天有来上课吗？哦，有啊。那我等会到你们办公室一趟，可以帮我把他叫来吗？” * 晚自习，7班四个体育生往体育馆走去。 7中的体育馆，比他们的教学楼气派多了，除此外还有南北两个操场。 上一任校长热爱健身，对体育多有扶持，他任期的十几年，七中的体育成绩一直都很出色，在全国各大高中比赛中均有斩获。 还有不少学生在比赛的时候直接被体校看上，从此提前走上职业运动员的道路……虽然高中这个年龄，再进体校，实在是有些不上不下的尴尬。 体育馆大半地盘，都是属于篮球队的。只有边缘，放着四个乒乓球台。 7中的篮球成绩，在林开阳的执教下，也从未让人失望。 高中部共计17名篮球体育生，换好运动服，按照年级划分，整整齐齐站成了三排。 今天是个大日子。 林开阳要公布这次市级高中篮球联赛，代表7中参赛的选手。 一共5名正式球员，3名替补。 市级高中篮球联赛，7中已经蝉联了九年冠军。按照往年，应该是三名老球员，带两名新球员上场。让高一的新生们熟悉一下比赛的氛围。 老球员们也是这么过来的，并不会介意把这种机会让给新生。毕竟后面还有省级、国家级比赛，那才是他们的主战场。 在上课铃响起后，林开阳从门口走来，表情看不出喜怒。 赵山峰是林教练的心腹，在之前，决定两位新生名单时，他们就多有讨论。 最后定下的两个高一新生，是高力和陆源。 高力是后卫，陆源是小前锋。 赵山峰虽然不喜高力，但是高力防守打得的确还行，陆源投篮水准也不错。在新生里算是出类拔萃，实在没有理由拒绝。 林开阳的手里拿着记分册，道：“今天先不急着训练，我们先公布这次市级联赛的名单吧。” 此言一出，不少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期待和紧张的神情，忐忑无比。 唯独高力虎躯一震，表情很是迫不及待。 国庆放假前，林开阳私下里答应过，这次比赛肯定有他的一个名额。 之前国庆的时候，高力在训练的时候，就“不小心”说漏了嘴，引来一阵艳羡。 他的心里得意极了。 林开阳翻开了记分册，挨个念起了名字。 “主力队，徐凯，王多鱼，陈亮。”这是学长们。 林开阳停顿一瞬，继续道：“钱思邈，冯辉。”这是新生，并且……都是隔壁8班的。 “替补，陈一琼，许世明，荀秋月。” 高力的表情充满了震惊。 名单里竟然没有他？ 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8班被念到名字的两个同学，表情满是不可思议！ 他们虽然打的也不错，但是比起7班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差距，没想到这种好事竟然落到了自己头上？ 还有，之前高力不是说肯定有他吗？ 不少人把好奇的视线投向了高力。 高力被盯的脸色赤红，突然恶向胆边生，大声说：“报告——教练，我不服。” 林开阳扫了他一暗，“高力，出列。” 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了道，高力来到了林开阳面前。 “为什么不服？” “钱思邈，冯辉训练没有我认真，打的也没我好，为什么是他们去比赛？”高力的语气满是不甘。感觉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背后肯定有什么钱权交易！ 他要举报！他要上访！要是今天林开阳不给他一个说法，他就要去告校长！ “为什么？”林开阳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正好，趁大家都在，我念一个处分决定。” “经查，高一10班方文清，通过高力买通7班篮球队员比赛作假，涉案金额高达3000元。经过学校体育组研究决定，予以高力开除篮球队处分。陆源，付文东，李明，禁赛一年处分。” 方文清一开始还拒不承认，但是在发现证据确凿，无力回天后，最终承认了事情经过。 全高一的班主任都在那看着，方文清被骂得跟个孙子一样，头都抬不起来。 林开阳把那张盖了公章的通告书，狠狠丢进了高力的怀里。 “好了，你以后不用来了。滚回去上课吧。校长说了，记得把3000还给方文清，要不然给予劝退处分。你自己好自为之。” 高力神情如丧考妣，手里的纸轻飘飘落在了脚边，他神情呆滞，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 晚自习第二节课，高力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班上。 乔御看了一眼，等整理完了这一章生物课的内容，这才掏出了手机。 现在这年头，谁还没个手机？ 呵，贴吧发帖，谁不会？ 主题：卧槽，总算知道宋天宇为啥那么生气了！10班的方文清花钱买假球，成功晋级。今天东窗事发，高力被篮球队开除了！！ 第33章 高力事儿爆出来后，没几天就办好了转校手续。 高力从初中起就没学习过一天, 让他老老实实高考简直要了老命。 对他来说, 训练虽然辛苦，但和读书相比, 还是容易不少。 现在7中校队不要他了, 高力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 自从学校贴吧曝光了方文清和他交易后, 高力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周围朋友纷纷疏远, 往日兄弟顾左右而言他, 女朋友更是嫌他丢人。 青春期少年最爱面子, 任何风吹草动都大跟天塌了似。 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高力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对着他指指点点。 他猜测并非臆断。 虽然帖子里大部分人都在狙方文清拿钱买球行为，但也有不少人看到了高力大名，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都是篮球队体育生了, 竟然还打假球？” “之前不会也是靠着打假球才进篮球队吧？” “嗐，高力。我认识啊, 初中一个班，风评一直都不好……” 在七中，他是彻底待不下去了。 高力联系上了自己母亲, 一脸屈辱地说出了事情原委, 希望转校。 他母亲在接到电话时候就愣住了，最后还是答应了儿子请求, 跑上跑下, 为他联系下家, 最终找到了天海十中。 十中教学水准比七中好上不少, 但在竞技体育上没什么名气，基本每年市级高中篮球联赛都在凑人头打酱油。 对于体育生来说，这并非一个合适选择，但却成了高力唯一选择。 只是天海市出名体育教练，加群都是消息互通。 里面打篮球，教游泳，打排球，练体操，齐聚一堂。 不少有意向接手高力外校教练，到林开阳这里一打听，也熄了念头。 篮球水平不行，可以练；违背体育精神，害人害己，别到时候连累得学校名声都臭了。 最后，也只有十中教练愿意收人。 另外，高力需要还给方文清3000元。他本来想装作无事发生，但是没想到他不还钱，郝校长就不同意给他盖章。 这些日子为了他事，家里花了不少钱。高力实在不想再让母亲操劳，于是只好腆着脸把给出去钱要回来。 在得到黑钱那天，高力给孟微雨转了2200，还给篮球队其他同伙打了600。 他重新拉了个群，篮球队其他人倒是很爽快退了600，不过也没有和他寒暄打算，退完钱就退群了。 只是，高力却在女朋友那儿碰了一鼻子灰。 孟微雨：我都已经买了，东西都拆了，你让我怎么把钱给你？ 隔着屏幕，高力几乎能听到孟微雨尖锐又刻薄嘲笑。 实际上，网购快递还没到，孟微雨只是舍不得还罢了。 高力好言好语要了一两天，受尽了嘲讽与羞辱。 他看着孟雨薇高P照片，完全不明白自己当初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 高力走投无路，最后在放学时候找到孟微雨，威胁道：“之前东西我都不和你计较，但是这次钱必须还给我，要不然我就去微博和贴吧揭发，让其他人都知道高一8班班花是什么德行！” 狗咬狗，一嘴毛。 反正他这里有之前转账记录，还有孟微雨在微信朋友圈发秀恩爱截图。 孟微雨果不其然怂了。 她还想维持自己白富美人设，万一被高力揭发出去，以后还怎么在鱼塘里钓凯子？ 孟微雨用补课费名义，从自己妈妈那里骗了2200元，转给了高力。 “分手吧，以后别来找我了。”孟微雨冷着脸说完这句话，就当着高力面拉黑了他联系方式。 高力像是打架输了土狗，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走之前没通知任何人，平时和他关系好陆源等人，在发现他位置空下来后，才知道高力已经转校。 就跟来了一上午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李汉卿一样。 像宋天宇这种基本都在睡觉，甚至连李汉卿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 又是一周结束。乔御在纸上，列着这一周需要完成任务。 昨天，顾云峥那边来了消息，他心情复杂地表示，他提前完成了阶段1任务，单人营业额到了10万，顾云峥问他要银行卡号，准备打钱。 乔御十分酷哥地回了句明天给你。 实际上是因为自己根本没来得及办银行卡。 下课铃声响起，乔御收拾完书包准备走人，就听到门口传来了张文军呼唤。 “乔御，过来。” 班主任和颜悦色地朝他挥了挥手。 乔御放下课本，走了过去。 “等会儿到办公室一趟。1班程老师找你有事。” 乔御有些意外。 之前程天希望他去1班读书，自己明里暗里拒绝了几次，之后程天就没有联系过他了。难不成是这位程老师还没死心？ 乔御来到办公室时候，程天正在批改作业。 发现乔御到了后，程老师掏出了眼镜，架在了自己鼻梁上，和颜悦色地说：“乔御来了？来，过来。” 程天转过了椅子：“之前你来办公室那天，我不是跟你说过，要选人去参加数学竞赛吗？” “我虽然是七中老师，但是我也清楚，七中教学质量和其他学校，没法比。不过我们这些当老师，也想尽可能给学生更好资源。天海一中建了个奥赛培优班。郝校长觍着老脸去要了三个名额……” 一中奥赛培优班选拔一向严苛，面向全校高一高二学生，要数学单科年级前50，才有资格参加选拔。 整个竞赛班只有三十人，宁缺毋滥，采取淘汰制，每个月都有人黯然退出。据说，到参加竞赛时候，整个班级正式学生数量不足十人。 能和一中打擂台，都是全省其他市国家级重点中学了。哪怕是放眼全国，一中成绩也是出了名优秀。 一中尖子生都为这个奥赛班名额争得头破血流，郝校长居然能要到三个名额，让一中捏着鼻子扶贫，实属不容易。由此可见，郝校长后台应该很硬。 “这事儿，也不要告诉别人。” 免得其他学校看着眼热，也想从中分一杯羹。 “郝校长让我和高二数学组长拟一个名单，还要统计过去成绩给他过目……最后校长定了三个人，高一，就你和王超盛。另一个是高二学长，叫陆邈。” 王超盛是这次考试年级第一，也是1班班长。 “就是呢，培训费一学期要6000。但是这个机会可遇不可求，老师希望你慎重考虑。” 一边张文军听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还考虑个啥？他恨不得摁着乔御脑壳答应。 但是乔御脸上，却露出了迟疑神情。 参加奥数培优班，下一步，估计就是走数学奥赛路子了。 郑清华曾经给他发过消息，这次寒假就有一个江宁集团自己举办奥数竞赛。虽然和正规奥数比赛没法比，但是奖金有10万。 乔御是报名参加了。之前他缺钱，对这10万块钱有些心动。不过如今MK那边逐步走向正轨，一百万不过是千分之一个小目标，想来也不算太难。 乔御并不自负，但是他也知道，数学作为所有学科基础，其实是天才领域。 去钻研奥数，势必要花掉很多精力。 倒也不是怂……只是，他原本周末时间，是打算用来多陪一下乔月。 就在他权衡利弊时候，许久都没有出声系统突然吱了一声。 “[主线任务]加入奥赛培优班，并在第一次考试中获得全班前20二十。奖励：30积分。失败扣除10幸运值。” 最近三万字，系统好像都没怎么发言。要不是乔御每天还用它看看自己全市排名，偶尔花两幸运值抽个奖，乔御都要以为自己金手指没了。 系统：“久等了，其实之前系统启用了托管模式。” 乔御挣分速度过于恐怖，以至于掏空了系统库存，系统不得不启动托管模式，主程序回到总部，贷款买点积分。 什么？和麻光辉沉迷网恋无法自拔，以至于忘了自己宿主？ 纯属造谣！ 乔御收回思绪，看向了程天：“好。” 程天脸上褶子都舒展了开来：“培优班每周六、周日下午2点上课，时长4个小时。” “明天中午12点，教务处办公室集合。我送你们去上课。” * 乔御去银行办了一张银行卡，然后把卡号发给了顾云峥。 过了半个小时，乔御手机就收到了一条短信。3万块工资扣掉税，四舍五入还有2万6 云峥：乔儿，不打算多搞几门科目？ 他是京城人士，平时说话时候儿化音就很重。本来好好地叫着乔御，叫着叫着就成了乔儿。 顾云峥可记得，当初应聘时候，乔御说自己擅长是数学和理综。 多开一门课，那就多挣一门钱。 乔御：不了，没那么多时间。 人精力是有限。乔御从没忘记自己还是一名学生。 顾云峥心里有些失望，但是没有放弃继续勾引他想法。 云峥：乔儿。据我运营MK接近两年经验，网课都是最开始时候，收益高。虽然因为那个广告片儿，你火了一把，但是网民都是金鱼脑，最近你营销额已经降了不少了。 云峥：你这样，30万目标，怕是有些悬。 当初因为某男流量，粉丝和黑粉双方人马把MK当作了战场，在上面撕逼了好几天。那几天，乔御流量也是最好，课程销售额高达八万。 剩下两万，花了十来天才凑够。这还是在顾云峥进行价格调整之后营业额。 乔御收入看得平台另一位签约老师眼睛都热了。 这次MK大扩张，李平安也是受益人之一，不过加上绩效奖金，月收入也不过一万出头。 身为目前MK唯一老板，顾云峥当然不希望有人来分走他百分之十股份，但是网络时代，流量为王。乔御就是现在他们平台最大流量……顾云峥打算先把流量盘活，再考虑其他事情。 乔御：不急。 顾云峥：“……” 妈，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顾太监愤怒地关掉了聊天框。 * 乔御回到家，把刚到手两万六转了一半给乔月。 “你拿去干自己喜欢事吧。以前不是想学画画吗？” 自从搬出来以后，乔月气色好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系统血癌药起了作用，还是王阿姨无微不至照顾起了作用。 乔月看到数额时候，心里骤然一跳：“小乔，你是哪里来钱？” “平台主播。直播写作业，你儿子长得好看，打赏人比较多。”乔御又开始睁着眼说瞎话。 乔月总觉得乔御在驴他，眼神充满疑惑。 乔御掏出了顾云峥发给他工资条：“看吧，真没骗你。” “还有，妈。学校推荐我去参加一中奥赛班，我答应了。以后周末下午不回家了，晚上不用做我饭。” 乔月听到这个消息，脸上荡漾起了一个柔和笑意，看上去比儿子给她转了一万多还高兴。 “你外公觉得你从小就聪明，说等你高中，要是成绩好，可以去试试奥赛。我还以为没机会了呢……” 华国奥赛一共有五大学科，数理化生和信息学。 参加奥赛好处不言而喻，奖金都是小，最重要是，得奖后就有了参加高校自主招生考试资格。如果获得国际竞赛金牌，甚至都不用考试，直接保送top2学校。 但高中竞赛也并不轻松，优中选优，每年都有无数传统意义上学霸学神铩羽而归，他们有那么一点天赋，但是却支配在大门口徘徊，最后望着属于天才殿堂，神情落寞。 乔月说着，突然叹了口气：“唉，如果你外公还在天海大学教书，资源会好很多。” 也不至于1中奥赛培优班，都还要郝校长帮忙。 乔御对此很淡定：“只是数学奥赛班而已……” 他看了乔月脸色，补充道：“我会努力。拿个国金吧。” 乔月当年也是学霸，显然也清楚国金含量，她可不觉得乔御现在能有这个实力。 但是，自己亲儿子，还是要鼓励。 乔月笑着道：“有志气。妈妈等着。” * 教务处办公室内。 此时距离12点尚早，程老师还没到，有两名学生正在窃窃私语。 王超盛打量了一下对方，脸上是一个客套笑容：“您就是陆学长吧？您好，我是王超盛，高一1班。早就听说过学长大名，我敬仰许久！” 陆邈笑嘻嘻回答：“是我。你好呀，学弟。” 陆邈在七中，一直都是一个传奇。 上课基本不听，却从没考过年级第一以外名次。 做化学实验自己调配出了浓硫酸，差点吓死化学老师。 在学校宿舍楼顶实验特斯拉线圈，导致全校停电。 诸如此类。 陆邈至今没被劝退，大概和他副厅级爹脱不了关系。 因为等待过于无聊，两个人干脆聊起了天。 王超盛有心和他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理，奈何聊了一下发现，陆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让他显得像个智障。 王超盛为了不暴露自己无知，只好咳嗽了一声，尴尬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学长听说过乔御吗？” “啊，是和我们一起去那个吗？怎么了？” 王超盛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有些事，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那别讲了。”陆邈坐在老师办公椅上，懒洋洋地回答。 “……” 靠，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王超盛继续道：“乔御他其实是7班，你知道按照我们学校分班制度，7班学生成绩都不是很好……” 陆邈满脸钦佩，面带笑容：“是。不过7班学生都能考年级第三，数学还满分，看来你们1班这届同学不太行啊！” 王超盛：“……” 草，他想说不是这个。 王超盛和辛文初中都是一中，年级排名也有一两百左右，因为7中校长花钱挖人，这才来到了7中。 他自认为自己是落入淤泥高洁荷花，只有辛文才勉强配在他身边作为点缀。 王超盛本来以为，这次跟他去，应该是辛文，没想到却被乔御截了和。 辛文告诉他，乔御成绩，其实都是作弊考出来。 虽然这件事在后来似乎得到了澄清，但是王超盛是不信。 笑话，乔御成绩要是是真！那语文考十分，岂不是就年级第一了？这让他这个年级第一情何以堪？ 肯定是那个叫乔御关系过硬，这才被硬塞了过来。 王超盛对此很是不屑。 王超盛低声说着：“我朋友在考场上，亲眼看到了他作弊。” 陆邈：“那为什么不告诉老师？” “他们班班主任护着，7班成绩一直都不好……好不容易出了个年级第3，不管。” 陆邈依旧是那副笑眯眯表情：“wooo~原来是这样啊。” 王超盛深受鼓舞，准备再加把劲，撺掇陆邈和他站在同一立场，共同抵制乔御这种开挂选手。 就在这时，办公室大门被礼貌性地敲响。 门并没有关上，因此，在片刻后，乔御就推开大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超盛骤然哑火，吐槽话卡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 而另一边陆邈，却震惊地瞪大了眼，上前一步，走到了乔御面前，然后激动地握住了乔御手腕。 乔御对他举动感到有些莫名，脸上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笑容：“您好？” 陆邈激动道：“您？你！你是——小乔老师是吗？！” …… 嗯。 小乔。 乔御在MK网课平台上艺名。 第34章 王超盛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这一幕。 陆邈在这一刻迸发出了极大热情, 和刚才敷衍了事态度截然不同。 陆邈激动道：“小乔老师就是你吧！我不会认错。你讲课那几个视频, 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多次呢！” 可不是！ 自从陆邈双胞胎妹妹开始追星后，陆邈就成了某男偶像死忠黑。 国庆之际, 在学习之余, 陆邈也没忘记自己小黑黑本质，积极带领一众黑粉参与了弹幕擂台战，并首次大获全胜。 人逢喜事精神爽, 作为背景板小乔老师, 在陆邈眼里都变得可爱了起来。也多亏MK没有开通打赏, 要不然乔御录播间能被礼物淹了。 本来他和乔御故事到此已经结束。 但是事后，群里有几个小学妹激动地表示, 这次那个小乔讲课就是她们最近在校上课程, 看完网课后, 她们居然不用抄答案，自己把数学题解出来了！ 当初，为了和谐地混进粉圈, 陆邈开是女号。 作为群主, 他当了好几个月知心姐姐, 帮一众小学妹讲题, 增加黑粉群凝聚力。 陆邈十分清楚, 发言小学妹有多么烂泥巴扶不上墙。 这让他对乔御教学产生了浓厚兴趣，并且当天晚上就把那章课程基础课、进阶课全都买了。 陆邈从小到大, 听到得最多夸奖, 就是聪明。陆邈天生就是学习料, 学习时能举一反三，事半功倍，他可以用更少时间，取得更好成绩。 当初中考，他是全市前10。 进7中是因为他以为自己妹妹只能考上7中……没想到对方竟然被14中录取了。 总之，这一切都造就了他在学习领域自负。 也让陆邈极难服输。 他是抱着找碴心态去看网课。没想到看来看去，反倒是自己听入了迷。 陆邈从中感到了差距。这种差距体现在，他给群里小学妹讲题，对方听不懂，而在乔御这里小学妹一学就会。 因此，他对乔御这个人非常好奇。 没想到，对方竟然就这么冷不丁出现在他面前。 系统：“wooo~恭喜宿主，遇到了迷弟呢！” “恭喜宿主获得‘粉丝喜爱’，积分 1~” 乔御沉默片刻，威胁道：“你再阴阳怪气，我就把你格式化了。” 系统：“……嘤。” 乔御收回了手：“是我。” 陆邈眼睛眯起，保持了微笑：“当然是你，我看视频时候就发现你手腕上有颗痣，刚才看到了呢。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高二1班陆邈。陆地陆，走貌那个邈。” “我叫乔御。高一7班。”乔御回答十分客套。 王超盛惊疑不定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悠，感觉一阵尴尬。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他们俩关系很好样子，让王超盛感觉自己十分多余。 更别提之前，他还当着陆邈面说别人坏话…… 王超盛转念一想，他只是把实情说出来，又算什么坏话呢？ 罢了，这两人狼狈为奸，蛇鼠一窝，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只剩下他在这个污浊学院里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真是可悲，可叹！ 好在，他自怨自艾并没有维持多久。十二点，程天准时出现在了办公室。 “久等了，来，这里有3张保密责任书，你们先把这个签了。” 乔御接过一看，发现是1中那边送来。 保密责任书不知道是学校官方意思，还是老师拜托人写，语气一言难尽，难掩傲慢。 总结一下就是：不得向外界透露出自己在1中奥赛班学习；不得把奥赛班资料传到网络上；遵循1中奥赛班管理制度，接受班级淘汰制度。 大概1中老师觉得，他们这种加塞进来，过不了一个月也得因为成绩太差走人吧。 陆邈一目十行看完了文件，嘴角微微撇了一下，很是不屑。王超盛填上了自己名字，这才倒头回来看上面条款。 乔御没什么别想法。 现在说什么都是空，他再怎么牛掰，现在也没办法以一己之力改变外界对7中看法。 程天收完了3张责任书，私车公用，从学校停车场开来了自己桑塔纳。 小破车朝他们开来时候，还一摇一摇，让人怀疑这辆车随时能在半路散架。 车里还有一股子闷人熏香。 乔御一直都晕车，两辈子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陆邈在半路时候，突然吱声：“程老师，可以停一下车吗？我有些晕车，想下去买点晕车药。” 程天从后视镜里一望，觉得这小子面色红润很，哪像是晕车样子？ 但是想起陆邈他爹，程天还是把车停在了半路。 陆邈下去了几分钟，片刻后，带着一盒晕车贴回来了。 他对着包装盒子看了眼使用方法，然后拆开包装，把原片形晕车贴递给乔御：“贴太阳穴上。你晕车好像有些严重。” 乔御说了声谢谢，照做。可惜晕车贴并没有能缓解多少症状。 他靠在车窗边，闭上眼，努力让注意力集中在别事情上。 陆邈声音从一边传来：“你如果不舒服可以靠着我。” “谢谢，不用了。” 乔御这人性格比较像猫，还是警惕心很强小区霸主级流浪猫，不太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 他在车里晃了快1个小时，下车时候面色惨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乔御摸了摸口袋，摸到了宋天宇之前塞进他兜里橘子味硬糖，含进嘴里酸酸甜甜，这才好受了不少。 天海1中不愧是国家级重点中学，光是校门都比一些大学看起来气派。进入学校，迎面是长长银杏大道，最中央是著名景点喷泉广场。每逢上级检查，外校学习，总是习惯在这里拍照。 喷泉池子里还立着第一任校长铜像，因为日日夜夜被水冲刷，底层微微有些掉漆。据说每年高考前夕，都有许多学生来这里丢硬币。 去年，1中财务部表示，从池子里捞出硬币累计已经能再建一个喷泉广场，一时之间成了天海各大中学内流传苏维埃笑话。 程天每年都要来1中好几次，当即轻车就熟地带着三个学生到了1中红旗楼。 奥赛班设立在多媒体教室。 一个长满了络腮胡老师，面带笑容地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哎，是老程呢。”两名老师亲切又虚伪地拥抱了一下，“让我看看，这就是你们7中三个好苗子吧？” “是，以后就麻烦陈老师了。” “好说好说。哎，这两个小孩长得真俊，贵校真是人杰地灵啊。” 样貌平平无奇王超盛，被陈老师下意识忽略了。 程天说：“我们学生可能一开始有些跟不上，希望陈老师多担待了。” 数学奥赛班授课老师，是1中特级教师陈凯，他和程天认识好多年，当即爽朗地笑道：“你放心，我教学肯定不会藏着掖着，不过奥赛班制度，你也知道。到时候别说弟弟我不给你面子。” “不会，不会。” ………… 两个老师叽叽歪歪客套了半天。 最后，还是陈凯大手一挥，拍板决定：“那你们三个先进去坐吧。位置随便坐。” 三个7中外来者，就这样步入了1中最顶尖那批学霸课堂。 这是间多媒体教室，平时大概没有人用。一人一桌，桌子比一般课桌大不少，似乎是方便讨论学习。 整个教室里统共不超过40张桌子。 现在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有人正写着作业，有人趴着睡午觉，还有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 后排位置坐得差不多了，乔御想了想，挑了第三排靠左位置。 而陆邈环视了一圈，也在他旁边位置上坐下。 今天系统布置日常任务，是三个小时数学高考大题训练。 乔御摊开了卷子，没能放过一分钟空闲时间。 陆邈撑着胳膊，视线黏在他脸上好几分钟，也不见乔御抬头。最后只好干脆拿出了手机，开始刷微博。 王超盛自认为交际是自己强项，于是满脸堆笑地朝角落边正聚在一起说话人凑了过去。 “同学你们好，我是刚加入新生，名叫王超盛，今天是第一次上课。” 这几个人愣了一下，为首孙睿微微一笑，不经意地露出了手腕上劳力士手表：“王超盛，没听说过啊。7中？” 他们早就听说了，七中有三个人要来奥赛班。 1中学霸，对于7中这种隔三差五上社会新闻，全校一本率不到百分之一中学，素来是不太看得上眼。 孙睿也是如此，但是他还记得，宋天宇那个英语很好小弟，就是7中。由此可见，7中也并非全是辣鸡。 王超盛不太想谈及自己中学，但是话都到这了，也没办法避开，只好讪笑道：“是。不过我初中也是在1中读书。” 他努力把自己身份往“1中学生”上靠。 孙睿假笑道：“这样啊，那你们学校其他两个呢？” 王超盛指了指前方。 孙睿一看这位置，乐了：“哟，乔神和郑神位置他们也敢坐？” 陈老师确说过，教室里位置可以随便坐。 但是在无形中，学生们也有自己一套规矩。譬如前三排座位，都是让给那些让学霸们都佩服学神。 譬如孙睿口中乔神。 此人名为乔安，高一，是1中这次月考年级第3，也是这次数学试卷唯一一个满分得主。 对，就是当初乔御在办公室里做那一套。 因为1中光荣榜会贴年级前10照片，乔安凭借着光荣榜上高P图，成功当选高一年级级草。 虽然迷弟迷妹们在看到真人后，总觉得有些莫名失望，但，粗略一看，乔安还是勉强对得起“级草”这个称号。 要不是高三江寻声长得太帅，乔安当选校草，也不是不可能。 而郑神呢，全名叫郑清华。 他初中在外地读书，入学考试考得不算好，但是不知道之后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在一个月时间内紧追猛赶，夺得年级第四桂冠。 这其实是奥赛班第二次上课。 乔御坐了乔安位置，而陆邈，坐了郑清华位置。 王超盛听到了孙睿等人解释，微微张大了嘴。 “那，那要去提醒一下吗？” 他心里有些着急，就怕乔御和陆邈两个不守规矩，给7中丢脸，到时候让他也抬不起头。 孙睿刚准备说话，就看到坐在前排乔御突然侧过头，朝一旁人低声说着话。 乔御唇角天生有些上翘，平时都是努力绷直，如今一说话就有些绷不住，看得孙睿傻了眼。 这倒不是因为乔御有多好看，而是—— “怎么是他？！”孙睿脸色变了。 他下意识地把露出劳力士往袖子里塞，小心翼翼地藏好。 大概一个半月前，在那间充满耻辱书店，孙睿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父亲江诗丹顿。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之后，自己堂弟孙晨一蹶不振，入学时候考100多名，这次月考竟然排到了300多名，沉浸在被打击失落中无法自拔，日日夜夜用任天堂游戏麻痹自己。 而造成这一切罪魁祸首，就是乔御！ 孙睿面色变幻莫测，低声道：“这个乔御，你知道多少？跟我说说。” 王超盛精神一振，再次科普起了乔御“丰功伟绩”—— 围在孙睿身边几个尖子生，脸上露出了不屑又鄙夷神色。 他们这些堂堂正正考试，最瞧不起，就是作弊。 但孙睿却远没有感到轻松…… 他回想起了那天，被乔御支配恐惧。 “作弊，不太可能吧？”一不留神，孙睿说出了自己真心话。 而此时，被孙睿等人议论了许久乔神，也迈着六亲不认步伐，来到了教室。 乔安眼睛眯起。 他位置，竟然被人坐了？ 如果乔御是自己学校，乔安不至于对他毫无印象。 破案了，肯定是7中来。 他确听说，今天有三个新生要来，但是乔安没想到，7中来人竟然如此不守规矩。 虽然不知者无罪，但乔安心里还是非常不爽。 这种不爽在看清楚乔御脸时候，愈演愈烈。 乔御长得比他好看很多，单看脸，大概就像是鱼目和珍珠区别。 而乔安致力于草“人帅成绩好”学神人设，如今感觉在乔御面前，遭到了降维打击。 乔安当即冷着一张脸，盯住了乔御。 只是，没想到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装作写作业，竟然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 乔御被人看多了，早就习惯了灼热视线。 他平时坐个公交车，都能收到好几张二维码。 在学校食堂打饭，食堂阿姨都会多给两勺肉。 再加上系统屏蔽模式，乔安眼神被他十分自然地无视了。 乔安见他没有抬头打算，也不想纡尊降贵主动和乔御搭话，于是只好冷着一张脸，去后排挑了个位置坐下，并且在心里把这笔帐记在了小本本上。 他位置，正好就挨着王超盛。 又过了几分钟，前排位置陆陆续续坐满。 不少人把好奇视线投向了乔御和陆邈方向，心里嘀咕了起来。 几分钟后，上课铃声响起。 程天目送陈凯走进教室，不舍目光黏在了教室窗户上，像老母鸡看着小鸡崽一样，饱含期待。 这三个小孩，可是7中全校希望了。 乔御正在写作业，程老师满意点头。 陆邈玩手机，程老师皱眉。 王超盛和旁边人说话，程老师继续皱眉。 王超盛被乔神主动搭话，显得受宠若惊。 乔安询问：“你也是7中？” 高一高二年级前50入学考试都在一1个考场，王超盛看上去很面生。 “是。我叫王超盛。” 乔安转了一下笔，低声道：“乔安，跟你一起来人，叫什么？说说？” …… 一直到第二道上课铃响起，程天这才慢吞吞离开。 而郑清华，也一路风风火火地朝教室跑去。 今天公交堵车，害得他迟到了。想起陈凯老师“笑面虎”称号，郑清华身上冷汗和热汗交加。 上次开班时候，陈凯就说过，迟到自己站着上课。 郑清华要脸，不想站着上课。中考体育架势都拿出来了，一双腿跑飞快，眼镜框上都蒙了层雾。 不过，在他跑到一楼时候，上课铃声就毫不留情地响起，丝毫不以人意志为转移。 郑清华顿时满脸绝望。 这种绝望，在他推门而入时候，到达了巅峰。 前面多次提及，乔御就是那种，坐在角落也依然闪闪发光少年人。 更何况这次乔御坐还不是角落。 郑清华一眼，就看见了那张让他噩梦缠身脸。 靠，谁来解释一下。 这不是1中奥赛班吗？！ 为什么乔御这个童年阴影，特么竟然也在这？ 第35章 郑清华拿着卷子, 委屈地站在了墙角。 他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 还是第一次体会到站在后面听课感觉。因为比其他人高一截，郑清华视野格外开阔。 是, 虽然乔御只是冷淡无比地瞟了他一眼, 就把目光重新投回到了试卷上，但是郑清华确信，自己没有认错人。 数学和信息学, 是一中热门竞赛科目。全校前10, 基本都选择了这两门之一竞赛班。 郑清华站在后排, 认真思考起了改选信息学可能性。 陈凯能在一众老师中脱颖而出，成为高中数学组组长, 本身还是很有实力。 他没有选择市面上奥赛书, 而是根据自己多年经验整理出资料, 按照学习进度打印出来，然后发给班上同学。 “先做半个小时，然后我再来讲。题有些难, 能做多少算多少。” 陈凯定了个半小时闹钟, 在讲台上泡完了热茶, 然后手背在背后, 开始慢慢巡视。 他打算看看同学们做题情况。 身为一个经验丰富老师, 陈凯至今没被气死，他长期实践出诀窍居功至伟。 首先, 看后排学渣们卷子, 学渣卷子迟早都要看, 比起改作业时候气死，不如现在有个心理预期，垫一垫。 巡视完学渣后，再来看前排学霸们试卷，达到降低怒气值、愉悦身心、获得成就感目。 陈凯教全校成绩最好两个清北班。这个竞赛班上，百分之九十都是他学生。这些学生平时数学啥样，他心里也有数。 虽然奥数和数学不能完全混为一谈，但一般来说，数学成绩不行，奥数水平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连走都不会，又怎么学障碍跑？ 果不其然，一路往下看，陈凯越看越气。 这种不爽感觉，在看到王超盛试卷时候，到达了巅峰。 陈凯卷子都是大题，王超盛只写出了一个解。旁边草稿纸上倒是写了一点，也是乱七八糟没什么头绪。 按理说第一题虽然有点难，但是也就高考倒数第二道大题水准，连这个都解不出，这种人，到底是怎么混进竞赛班？ 不过，这种愤怒在看清楚王超盛写在卷子上名字之后，很快变成了平静。 7中，令人唏嘘。这所学校祖上也曾阔过，在陈凯读中学时候，7中还是令人心生向往地方。 程天和他聊了不少，听说这个王超盛，是他们学校年级第1。 用往年高考成绩比较，七中年级第1，在1中，大概就全年级200多名水平。 要陈凯说，校长就是瞎安排。把7中学生送进来扶贫，又能干啥？ 到时候还不得因为竞赛班月考成绩太差被残忍淘汰，提前领略高考残酷。一中难道还需要用这种方式，降维打击七中尖子生自信吗？ 不懂，不懂。 陈凯摇头晃脑地走了，一路到了郑清华面前。 “怎么迟到了？”陈凯板着个脸，问。 郑清华也是他学生，陈凯对这个学生还是很满意，但是如今才上课第二周，规矩不能废。 “……堵车。”郑清华有气无力地说着。 天海是个大城市，人多，车更多。更别提今天还是周末。 “行了，到后面自己找个位置坐吧。” 陈凯大手一挥，转身离去，慢吞吞晃悠到了乔安座位旁。 乔安正在做第三道题。 如果说，陈凯对郑清华喜爱等级是1，那对乔安喜爱等级，起码得从5开始算。 乔安初中就在1中读了，当时就是学校风云人物，数次蝉联年级第1。 后来因为父母工作调动，他本来要去燕京读书，是陈凯打了三个电话，才把人留在了天海。 而乔安也没有辜负陈凯喜爱，入学考试成绩年级第1一。 虽然这次月考，乔安只考了年级第3，不过，陈凯清楚，是因为乔安想读理科，文综考得很敷衍。 单算理科成绩，乔安依旧是当之无愧年级第1，比第2名高了十三分。 这次数学考试，更是全年级唯一一个满分得主。 呵，程天跟他说，他们学校那个叫乔御，数学也是满分。不过1中试卷满分和7中试卷满分是一样吗？肯定是因为7中试卷太简单了。 陈凯欣赏了一下乔安行云流水解题过程，面带微笑，向前走去。 越过四排座位，再往前，就是7中另一个学生。陈凯记得他，叫乔御。 他逛了一圈，半个小时已经过得差不多了，为了自己血压着想，他本来是不打算看乔御卷子。 但是奈何路过时候，陈凯偶然一瞥，发现对方卷子竟然写得很满。 陈凯定睛一看，发现乔御正在解最后一道大题。 他微微有些惊讶。 华国奥赛分两步走。第一步是高中数学联赛，相当于海选，从联赛中取得优异成绩人，才有资格参加数学竞赛。 全国每年只有大约四百人，能有此殊荣。。 如今竞赛班刚开，正是打基础时候，题目还在高考范围内。今天试题内容全都涉及数列，也是高一数学学习重点。 但还在高考范围内，并不意味着比高考题简单。 相反，就是让高三学生来，也有许多人对着题目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乔御过程写得十分完整，力保每一步都踩在知识点上，不会因为漏写而扣分。 陈凯看得一目了然，只觉得酣畅淋漓，宛如醍醐灌顶，浑身舒畅。 这就是批卷老师最爱那种试卷，改了后能直接增寿三年那种！ 这些题都是他才从打印室里拿出来，除了他不会有人提前知道原题。陈凯一直到自己设闹钟响了起来，才如梦初醒。 而乔御在系统屏蔽模式帮助下，依然专心攻克着最后一道大题。 若不是亲眼看见，陈凯是不信7七中会有如此出色学生。 看来环境果然只是客观因素，决定人还是主观能动性。 陈凯咳嗽了一声，走到了讲台上。 “好了，我们开始讲题了。” 在讲台上，就是在陈凯天堂。他讲课收放自如，酣畅淋漓，忘乎所以。 后排部分同学逐渐露出了茫然眼神，前排学霸若有所思，记着笔记，查漏补缺。 1中老师果然比7中优秀许多。 在平时，班上数学课，乔御是从来不听。 在起初，数学老师也曾心生不满，抽乔御上来做题。自从发现乔御十分流畅地解开了他都还没做出来第三问后，数学老师就变得安静起来，并且再也没有用这种幼稚手段耽搁乔御时间。 甚至有时，乔御因为写卷子累了，停下笔听课稍微放松时候，数学老师都会心中一咯噔，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讲错了…… 但陈凯课不一样。乔御把他讲课内容和自己心得体会相互比较，感觉还是很有价值。 他应该多学习一下陈凯讲课方式，然后运用到自己授课中。 这么一想，乔御态度顿时更加认真了。 而后排乔安，却有些烦躁。 多媒体教室比较大，他坐位置靠后，有些看不清黑板。乔安是个近视眼，大概一百多度。为了耍帅，他平时从不戴眼镜。 乔安听了一会儿，发现眼睛疼，干脆放弃了听课，埋头继续和这张试卷搏斗。 陈凯注意到他举动，一开始并没有理会。只是讲到最后一题时候，他发现乔安依旧没有听课，这才道：“乔安，你上来，把你解题过程写一遍。” 最后一道题是历年考试重中之重，高考偶尔也会有涉猎。陈凯叫他名字，其实主要还是想让乔安把注意力放到他授课上来。 乔安抬起头，表情有些意外。 然后就是微微皱起了眉，表情不悦地拿起了试卷。 他在做是自己带来竞赛题，如今思路被打断了，不是很开心。 陈凯教书多年，自然也发现了乔安情绪变化。他站在一边，暂时没有表示。 乔安拿起了粉笔，洋洋洒洒写了半块黑板。 最后一笔落下，他微微抬起下颚，神情傲慢与自信一览无余。 陈老师唇紧紧抿起。 乔安这道题，错了。 数列算是竞赛中十分基础题型了，训练到后期，也很难出错。但对于这些竞赛新手来说，他们还处于一个很容易犯错阶段。乔安错在中间猜递推式这一步，之后一步错步步错，最后得出了一个和正确答案南辕北辙结果。 陈凯沉思片刻，有意杀杀他锐气。于是，他在乔安下台后，看向了教室另一边：“乔御，你也上来把过程写出来吧。”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一边陆邈就把自己卷子迅速往旁边一放，大有任君自取姿态。 看样子，平时陆邈也不少这样帮学渣同桌。 但乔御已经不是上辈子乔渣渣御了。他神色自若地拿起自己试卷，走向讲台。 在听到乔御名字后，乔安就露出了疑惑神色。 7中那个人？ 陈凯这是什么意思？想借着他打压7中学生自信心？ 他感觉，这道题还是有些难度。全班能做出来人，应该不超过十五个。至于乔御，恐怕卷子都空白一片吧。 乔安有些不屑地想着。 但是很快，乔御动作就打消了他念头，对方誊写速度并不慢，看样子已经做出来了。 “嘁……”乔安依旧看不清黑板，只好烦躁地低头，继续写卷子。 要不是乔御坐了他位置，他也不至于因为不听课，被陈老师叫到讲台上去。 乔御很快写完过程，走下讲台。 前排学神，这次一中月考高一年级第1，楚西宁，推了推眼镜框。 他也做出了最后一题。 并且，答案和乔御一样。 就在刚才，楚西宁一直在看乔安解题步骤，认真思考到底是谁做错了。 “现在，黑板上已经有两种答案了。还有其他同学有不同答案吗？” 教室内安静一片，无人举手。 陈凯拿起了红色粉笔，开始一一订正。 他钩一直打到了题目中间，然后，把乔安错那一步骤标了出来，打上了一个小小红叉。 另一边，乔御过程也很快批改完成。 全对。 陆邈用胳膊顶了顶他，语气揶揄：“厉害啊，学弟。” 乔安面色骤然一变，感觉这红叉就像是打在他脸上一样，火辣辣，生疼。 红色一直蔓延到了他脖子根。 陈凯嘴还在一张一合，但乔安已经什么都听不清了。 这里是后排，因此没人往后看，但乔安依然觉得，教室里人都齐刷刷地盯住了他，然后发出了嘲笑。 他竟然没做对？ 如果是单纯做错，乔安都能接受。但是架不住后来上去乔御做对了！ 乔御甚至都不是一中！ 乔安一向心高气傲，如今坐在教室里，感觉自己像是被凌迟了一样。 在上课结束后，他就魂不守舍地收完了书包，匆匆走人，连陈凯在背后喊他都没听见。 * 楚西宁写完了试卷，用笔画掉了日常计划表最后一项，这才拿出了手机，看了眼微信消息。 笨鸟先飞。和乔安自负不同，楚西宁从来不觉得自己聪明，因此格外努力。 尚哈佛：我靠，宁神，看到乔安今天脸色没有哈哈哈哈哈，简直了！ 尚哈佛：大快人心！ 这次月考结束，乔安只考了年级第三，在班上态度却十分傲慢，屡次表明，自己只是“没有学文综”。听一众好好学习人牙痒痒。 再加上乔安此人仗着自己长得还行，喜欢到处撩妹。班上看不惯他，大有人在。 而被得罪得最狠，就是总分比他高楚西宁和尚哈佛。 楚西宁：没看见，改天我去调监控。 尚哈佛：哈哈哈哈笑死。还有人在班级群里，说那个叫乔御月考作弊，这次题肯定也是手机搜。 说这话，是个平时和乔安暧昧女生。 她说信誓旦旦，吃瓜路人惊讶无比。 结果，到后来，陈凯亲自出来打脸，说题目都是他自己编变式题，网上根本找不到原题。 一时之间，气氛十分尴尬。 尚哈佛：也是他们七中人传吧，那个人自我介绍时候，一直说自己年级第1。我放学时候看了眼他卷子，才特么做了两道题。 尚哈佛：就这？年级第1？到底谁在作弊啊？ 学习好，也没几个是智商不行铁憨憨。 大家都快成年了，有自己判断力，流言不攻自破，一点水花都没有，让造谣人好生没趣。 楚西宁微微一笑。 楚西宁：龌龊事又不是第一次见了，谁知道他们学校另一个人怎么想。 尚哈佛：心术不正，讨人嫌。也多亏一周只见两次面，要不然我肯定要吐。 楚西宁：嗯。 楚西宁：对了，下次帮我问问乔御联系方式。 尚哈佛：？？？ 尚哈佛：草，哥。你怎么不自己去？ 楚西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并且摘下了眼镜，准备睡觉。 当然是因为，他要脸。 身为1中一哥，他怎么能倒贴7中人呢？传出去了，他身价岂不是暴跌？ ……虽然他心里很想认识一下乔御就是了。 ………… 清北班班群溅出水花并没有掀起任何风浪。 郑清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截图发给了乔御。 不到年级第1不改名：[图片][图片] 不到年级第1不改名：你们学校有人在造谣你啊，说你考试成绩作弊来。你注意一下。 小人可恨之处，就在于他们像阴沟里烂虫。打一巴掌，自己还要沾一手泥。 发完这条消息，郑清华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乔御回答，显得他十分自作多情。 于是郑清华愤愤地点击撤回。 奈何系统提醒他已经超过了两分钟。 一直到郑清华写完了试卷，准备睡觉，这才再次打开了手机。 嗯，他不是想看乔御有没有回复，他只是想看看时间。 乔御：谢谢。知道了。 郑清华勉强感觉到了满意。 第36章 看到郑清华发来消息, 乔御很淡定, 甚至连写作业笔都没有停顿一秒。 系统十分欣慰：“小乔，你变了。” 在双方刚绑定时候, 乔御拳头动不动就会变得梆硬。系统为了避免让他挨处分, 被迫做出了不少牺牲，以至于不得不贷款买积分。 乔御成绩，一直稳定地排在年级第一, 至于全市范围, 名次开始在100名上下浮动。 也许等文理分科以后, 这个排名能骤然提升不少。 乔御上辈子读是文科。 不过这辈子，却打算学理科。并非他对文科有什么偏见, 而是因为重活一次, 记忆力变好, 他把上辈子高考文科卷记得清清楚楚，倒背如流……再选文科，未免有走捷径嫌疑。 下次全校一起排名考试, 就是期中考。 想必到时候, 最后成绩能让王超盛学会闭嘴。 周一, 又是全新开始。 早晨六点, 乔御准时睁开了眼。 隔壁床, 麻光辉腿搭在床沿，吊在半空不上不下。 麻光辉虽然开了个女号, 但身体和这个年龄青春期男孩没什么不同, 因为身体发育, 常常半夜抽筋蹬被子。 但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天气微冷，很容易感冒。 因为有碍观瞻，顺便想起了上次他通风报信恩情，出于感激，乔御帮他把腿塞回了被子里。 随后，他就不带一丝感情地向寝室盥洗池走去，准备洗洗脸开始一天学习。 背后，麻光辉悄悄红了一下耳朵，把小被子裹得更紧了。 乔御打了热水，擦脸，顺便看着脑海里出现任务列表。 一觉醒来，乔御发现，系统变了。 具体表现在，他任务列表更新了。 [周常任务]阅读《基础数论入门》（孙智伟版）（备注：不得采用量子波动阅读法），进度0％。 [周常任务]学习《数学（人教版）》4、5册，进度0％。 [周常任务]完成天利38套数学联赛模拟题（2013最新版）一套，进度0/14。 [周常任务]身体是革命本钱，在此次秋季运动会中，报名参加一项体育项目，进度：0/1。 …… 系统洋洋洒洒，一共列了七项周常任务。平摊一下，刚好等于一天一个日常任务。 这就意味着，乔御要在一周之内自学完两本数学教科书，一本生物书。 每天要做两套数学试卷。 除此外还要自己抽空看大学生都未必会看专业书，并且参加一项体育比赛。 另外还要保持日常学习进度，不至于让其他科目拖了数学后腿。 一天24小时，系统这是想让他梦里也继续学吗？ 乔御沉默片刻：“系统，你变了。” 系统骄傲地回答：“是，我变强了。” 系统这次回总部贷款，除了贷款以外，还接受了老前辈系统规培。 前辈总结：“系统不坏，宿主不爱。” 前辈还说：“我们是促进宿主变强系统，不是养猪系统。我们挑选宿主是各个位面各个领域最强者，要相信他们抗压能力。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今天，你压榨宿主；明日，宿主改变世界！” 系统听得热血澎湃，并且决定身体力行。 乔御深吸了一口气：“奖励呢？” “完成所有周常任务后一次性发送。敬请期待~”系统声音莫名欠揍。 很好，不完成就没有。 系统提醒道：“反正你抽了那么多精力药水……”不用白不用！ 乔御叠好了洗脸巾，穿上了校服，一脸冷漠：“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因为你在奖池里只放了精力药水？” 他前后起码抽了三十抽了，结果只是喜得30瓶精力药水。 就算玩阴阳师，也特么该出一个SR了吧？ 系统：“……请宿主不要为自己脸黑找借口。” 乔御看了眼自己幸运值，发现还剩9点。 他掏出手机，选择了抽奖。 乔御没什么赌性，抽奖也不上头，基本就每天早晨洗漱完来一次，偶尔发现自己剩余幸运值比较多也会来一次。 他已经做好了精力药水喜 1心理准备。 结果手机屏幕上，突然闪出了一道金光。 [物品]好运卡（0.00001％） 功能：使用后好运持续24小时。 介绍：神愿意再眷顾你一次。 乔御APP物品栏上，多了一张简陋卡片。卡片上图案，是一颗简笔星星。 他单击卡片，手机屏幕下方显示出了“使用”选项。 乔御没有使用，而是退出程序，准备吃个早饭然后去教室学习。 系统声音莫名有些羡慕：“宿主可以去买彩票了。” 不说别，至少中奖是没问题。至于奖金多少，就要看当天奖池深浅了。 “嗯。” 乔御暂时没有使用打算，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而系统却依然在喋喋不休：“不过100万肯定没问题，那样话，解锁3.0100万就凑够了，你现在存款才1万多！” 这个一百万要求是储蓄存款，而且必须是乔御自己通过合法手段挣到钱。 从别人那里借不算。 “知道。” 系统疑惑了：“那宿主为什么不用？” 因为…… 那得是好多年前事了吧。 宋译文破产，宋天宇远渡重洋，最后病死他乡。 乔御那时候就在想，宋天宇是不是运气都集中在了前二十年，以至于到了最后运气这么差。 乔御后来想办法调查了宋译文当初到底是怎么破产。 能得到资料很少，就像是根本没存在过这么一号人一样。 有人说是宋译文和外国公司合作，涉嫌泄露国家机密，所以遭到了清算；也有人说是宋译文投资失败，倾家荡产；还有人说是因为宋译文得罪了谁。 至于真实情况如何，没人说得清。 重生已经是命运之神眷顾了。 如果可能话，乔御希望虚无缥缈神灵也能眷顾其他人一次。 “可能是因为我还没特别想用冲动吧。” 乔御说罢，随手关上了寝室大门。 * 自从高力走了后，陆源就成了新体育委员。 当体育委员，绝对是个吃力不讨好事情。 大多时候，班主任们都想不起还有体委这一班干部。而在体育课时，体委总是那个负责搬器材、收拾器材免费劳动力。 但在运动会时候，体委存在感，是不逊于任何一个班干部。 “哥，报个体育项目吧？求你了哥。” “姐，八百米跑了解下？……等等，不想跑话，这里还有四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为了限制体育生多项目参赛，达到公平竞争目，每个人最多只能参加两个项目。 班上体育生，报了积分最高1000米跑、400米跑，和50X4接力。 而女子组那边，部分项目也有罗笑笑和她几个姐妹花承包，但大多冷门项目依然无人问津。 陆源每天都要在班上、群里嚎那么几嗓子，但是他叫破喉咙都没有人理他，很是凄凉。 然而今天，出现了意外。 乔御趁着晚饭时间，去学校门外书店买到了天利38套，至于其他超过了高中生素质教育要求书籍，只能依靠网购。 他回到教室，刚好发现陆源正站在讲台上劝说大家。 乔御走了过去。 “给我一张。” 陆源表情卑微而恭敬：“好，我马上让开……啥？” 乔御只能重复道：“报名表，给我一张。” 陆源愣了，然后像是梦游一样，下意识地把报名表递了过去。 乔御借了罗笑笑笔，填上自己信息，在面对琳琅满目体育项目时，微微一顿。 “还有什么项目能报？” 陆源有些没回过神来，跟念菜谱一样念着：“200米自由泳、掷铅球、四人五足、跳高……” 乔御思考片刻，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不需要什么时间练习，或者练习时候能一心多用，并且不至于拖全班后腿项目。 他选择四人五足。这项目好啊，完全不用练习，头铁就是往前冲，带着弱鸡队友躺赢。 乔御把表递回给陆源。 这还是陆源第一次看到乔御字。 和他人一样，乍一看四平八稳，实际横折撇捺锐利又霸气。 陆源觉得，自己胆儿是真肥了。 在乔御填完报名表后，他竟然鼓起勇气，一把拽住了乔御手腕。 陆源真挚地说道：“乔、乔哥！一人能报俩项目，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乔御：“……嗯？” 陆源目光饱含期待：“你会游泳吗？” 此言一出，不仅陆源目光饱含期待，全班大多女生，好像都在这一刻自觉降低了说话音量。 罗笑笑激动又不失礼貌地说着：“乔御，我们班男生基本都是旱鸭子，一个班要有俩参赛名额！目前只有宋天宇报了，你如果会话，那就去参加一下吧？” 天海市临海，会游泳人其实不少。 当年，身为铁道附中7中财大气粗，斥资数百万，打造了符合竞赛标准游泳馆，和校体育馆一南一北，成为7中靓丽风景线。 时至今日，有些小型游泳比赛偶尔都会借用7中游泳馆。 不得不说，祖上阔过学校就是不一样。 从此后，游泳就成了7中传统艺能之一。 比赛重担骤然压在了乔御身上。 他思考了片刻：“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乔御错觉，他依稀听到了讲台底下传来低声欢呼。 陆源蹬鼻子上脸：“体育项目都报了，要不要再去走一下方队？” 乔御：“……” 爬开，莫挨老子。 * 半个小时后，打完篮球宋天宇，冒着一身热气，风风火火地冲进了教室。 “乔御！” 乔御停笔，抬头，表情是一个大大问号。 “我看到消息，说你报了游泳比赛？” 乔御：“是……你从哪儿看到消息？” 宋天宇掏出手机，翻到了企鹅空间里“7中男神女神墙”。 “墙上说！” 宋天宇是个自恋小伙子，隔几天就会翻翻墙，看看自己有没有上墙。 乔御定睛一看，发现手机上显示是一则匿名投稿。 [小道消息：高一7班乔御（对，就是你们想那个乔御！！）报了秋运会游泳比赛！！！] 校友1：啊啊啊啊啊？？？！真吗？！游泳比赛我必去！！ 校友2：就是那个长得帅成绩也很好那个乔御？！楼上姐妹带我一个？！ 校友3：你们那是喜欢游泳吗？你们那是馋人家身子！ …… 校友7：靠，不是说他是抄吗？你们也吹得起来？？ 校友8：抄nm呢？你给爷抄个数学满分出来？？抄谁？除了乔御这次考试还有谁满分？？ 校友9：有一说一，这种学习好男生一般都是白斩鸡吧？有啥好看？ …… 底下评论奇奇怪怪，乔御选择性地忽视了。 宋天宇收起了手机，一双杏仁眼瞪着他：“你不是心脏不好吗？” 乔御“唔”了一声，解释说：“就是因为心脏不是很好，所以从小医生就建议我去学一下游泳。” “你上次在我家可不是这么说！” “……” 哦豁，被发现了。 第37章 乔御不愧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男人, 俗称脸皮厚。 被当场戳穿谎言, 乔御依然老神在在：“我那时候，看你很想表现一下。” 宋天宇无话可说, 自己气了一会儿, 上课铃响时候，突然若有所思地转过了小脑袋：“你还有别事儿瞒着我吗？” 那可就多了，像什么重生啊系统啊还有你后妈发律师函对象其实是我婶婶啦…… “没有。”乔御回答得脸不红心不跳。 这一幕, 又刚好落入了推门而入物理老师眼里。 物理赵老师一向坚信,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从乔御换了位置后, 他往这个角落里巡视次数都多了起来，就怕宋天宇带坏乔御。 这已经是宋天宇找乔御说话, 第二次被逮到现行。 赵老师面色一变, 呵斥道：“宋天宇, 不要影响乔御学习。” 此言一出，宋天宇脸上笑容顿时僵住了。然后就像是被打蔫了茄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宋天宇规矩了一节课, 赵老师在下课时满意地夹着书离开。 一下课, 宋天宇脸就垮了。 他眼巴巴地问乔御：“我影响你学习了吗？” “没有。” 宋天宇只要看见他在写作业, 基本都不会打扰。虽然他玩性大, 但是只要乔御拒绝, 也不会勉强对方和自己一起玩。 是个很体贴，也很念旧少年。 宋天宇听到了乔御回答, 后知后觉地露出了委屈表情：“对啊, 他凭什么这么说？我明明很乖。” 他从上课到下课都在思考这件事, 既觉得这老师纯粹胡说八道，又担心乔御真觉得他烦。 乔御：“因为你成绩不好，所以他有偏见。这是他问题。” “想改变偏见，那就向他证明你自己。” 乔御把整理好笔记递给了宋天宇。 “拿着，再过两周就期中考了，这是我划重点，下去自己看看，顺便有空帮我复印几份。最近我比较忙，可能没什么时间管你学习。” 乔御看到周常任务后，就认真分配了一下时间。现在每天晚上空出来半个小时，基本都是留给赵祖安。 毕竟赵山峰交了辅导费，就这么放着不管，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宋天宇下意识地点点头。 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开屏失败公孔雀，闷闷不乐。 不过，宋天宇很快振作了起来。 “那你要不要赛前训练一下？我家有游泳池。” 而且天天换水。 七中祖上阔过，现在却不太行。为了省钱，游泳池水每周五才会换一次。 乔御思考片刻：“行，顺便你家教室借我用一下。” 他之前网课视频存货用完了。 乔御是个行动派。 他下课后就去办公室找到了老师，写了张请假条，托人带给了宿管。 * 小云是个普通追星女孩。 就在大概两周前，她参与了一场爱豆反黑战。为了保护自己爱豆“盛世美颜”称号，她头一次进入了某个陌生网课平台。 小云不爱学习，上课，是从来不听。只有靠着哥哥照片才能逃避现实、沉浸在虚拟生活中。哥哥唱歌又好听，笑起来也好看，圈里面小姐妹团结又温暖，她最喜欢哥哥了。 就在那天晚上，她听到反黑群群主说，有个十八线未出道艺人造势，要蹭他们哥哥热度，热搜恰好压了哥哥一头。 黑黑们都在说，跟那个十八线一比，哥哥盛世美颜就像是遇到了照妖镜一样，黯然失色。 小云一听，这还得了，当即撸着袖子就冲进了那个直播平台！ 妈，就一堆看不清脸滤镜，还好意思碰瓷盛世美颜？！ 哥哥必须由她来保护！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群主说直播平台，明晃晃地写着“MK网课”四个大字，但是看视频，对，就是那个碰瓷十八线。 于是小云撸着袖子就冲了！ 冲着冲着，她被背景音吸引了。 她今年高一，上面讲内容，正好是她最近在学校要学内容。 大概是对方声音太好听，或者是脸确太好看，小云竟然不知不觉听完了全部三节课……并且为此付出了三块钱。 在当天掐完架以后，小云就把这件事丢到脑后，继续应对生活烦心事。 她月考到了。 小云在班上，一向成绩倒数，面对考试更是如履薄冰。 但这次，在数学考试时候，她却愣住了。 这个知识点，她好像记得…… 这道题，她也似乎见过…… 小云从来没练过题，作业全是抄答案。 这次考试，基本都是一边看，一边做，相当于第一次做题。 但这些类型题，小乔老师网课上都详细地讲过。视频最后还附注了重点。 那是小云第一次把数学课听得这么通透，心血来潮，抄了重点下来，考试前也临时抱佛脚，看了两眼。 几天后，月考成绩下来了。 小云其他科目分数依然惨淡，数学却考了整整87分！ 要知道，从小学毕业后，她就没考过这么高分数了。 班主任点名夸奖了她，同学们第一次为她鼓掌。小云拿着卷子，除了高兴外，更多却是手足无措。 回到家，妈妈做了一大桌菜，一向严肃脸上是欣慰笑容：“你们老师跟我说，你这次考试，数学进步很大。” 小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饭，回到卧室后，喉咙就有些哽咽。 有人追星能越来越自信、成功；有人追星却只是为了逃避现实。 毫无疑问，小云是后者，她一直用虚拟世界麻痹着自己，安慰自己她还有哥哥。 但是哥哥只是天际遥不可及星星，而她生活围绕着鸡毛蒜皮，烟火人气，需要自己去好好经营。 从那天起，小云就做出了改变。 她屏保从哥哥换成了小乔老师，每当想玩手机时候，小云耳边就响起了小乔老师在广告里念出台词。 “想学？我教你啊。” 她想学了，但是进度还是跟不上班上其他同学。过去欠债太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弥补。 于是，每周三，小乔老师网课更新时候，她都会准时守在平台上，等候平台上传视频。 小乔老师长得好看，声音又好听，讲课分深浅层次为不同人群服务。听完小乔老师网课，其他同类课程都像是臭狗屎，她最喜欢小乔老师了呢！ 今天，小云也十分珍惜地听完了两节网课，笔记写满了面前一张A4纸。可惜小云依然有些意犹未尽。 要是……有个群能讨论一下就好了。什么时候，小乔老师也能像其他老师一样，开个直播啊？ 就在她这么想时候，小云刷到了评论区一条评论。 有粉丝自发筹建了小乔老师网课群，旨在一起学习进步。 小云心思一动，选择入群。 但一入群，看到群主，小乔就傻眼了。 这不是哥哥反黑群群主吗？！ 再看看群里其他人，有几个头像也十分眼熟。一看ID，特么不是经常和她们在网上掐架哥哥黑粉吗？！ 群主为追星，一年要花五六万购买哥哥代言产品、周边，还有哥哥演唱会门票。 小云在反黑群里一向活跃，群主大概也是记得她。 沉默，是今晚，天海市长江大桥。 小云心情复杂：群主……怎么你也……？ 上次在群里，群主还愤怒地表示，不手撕了这个糊比十八线，她就不姓群！ 群主点烟说起了从前，语气沧桑：别说了。我永远喜欢小乔老师。 说完，群主就去平台给他刷了1000礼物。 小云：……嗯。 群主：今天小乔进阶课看没？ 小云：看了。 群主敲起了键盘：好，那个课后作业我没做出来，给我讲讲？ 今天，也是努力学习一天呢。 * 因为系统给出周常任务太多，乔御时间排得满满当当。 纵然如此，一周过了一半时间，他依然只完成了一周任务三分之一。 乔御一直觉得自己脾气很好，但是此时，也忍不住对系统咬牙切齿道：“说吧，你是不是在整我？” 系统有些心虚：“我不是，我没有。” 老前辈说压榨方法，他没把握好度。但是系统是不会认错！ 本来说好和宋天宇晚上一起练游泳，结果因为忙得焦头烂额，乔御也只能放了鸽子。 乔御再次计算了一下任务量，开始每天晚上嗑一瓶精力药水。 宋天宇被放了鸽子，倒也没有不开心。 乔御不游就不游吧，反正他家床比宿舍里舒服多了，乔御能来睡觉，他就很开心。 凌晨四点。 宋天宇被雷声惊醒，一看，半夜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他拍了拍床头，卧室感应灯自动亮起，房间内笼罩了一层柔和光晕。 他对自己母亲已经没什么记忆了，只记得也有这么一个雨夜，雷神阵阵。 宋天宇不怕打雷，但是不知道为何，那天雷声让他害怕无比，恐惧地直接在被子里哭了出来。 第二天醒来，是匆匆赶回家父亲，告诉他母亲已经离开消息。 宋天宇觉得喉咙太干，于是走到了卧室角落冰箱前，打开看了眼。 往常，佣人都会贴心地帮他准备好可乐，但是今天只剩下了牛奶。 宋天宇不想委屈自己喝纯天然牛奶，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想喝工业碳酸糖精。 于是他推开了门，准备下楼去厨房拿一瓶可乐。 前面拐个弯，就是乔御住客房。 门缝透出一道浅浅光。 宋天宇一开始以为是乔御忘了关灯，毕竟现在都凌晨4点了，结果轻手轻脚推开门一看，乔御正好好地端坐在书桌前。他坐姿很端正，足以印进小学课本当示范。 在发现宋天宇时候，乔御表情也有些惊讶。 宋天宇一愣，然后震惊了：“你这么晚都不睡？！明天还要上课呢！” 乔御放下了笔，解释道：“刚才打雷，声音太大。醒了睡不着，干脆起来刷题了。我没事。” 宋天宇将信将疑：“哦……喝饮料吗？我下去拿可乐，顺便给你拿。” 乔御思考了片刻，回答：“牛奶，谢谢。” 乔御至今没放弃身高突破180愿望。现在他177，已经离目标很近了。 男孩子起码能长到20岁呢，他还有三年半时间。 宋天宇嗒嗒嗒地下楼，隔了一会儿又咚咚咚地上来。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操心老妈子，把牛奶放在微波炉里热了一下，交到了乔御手上，还不忘叮嘱道：“早点睡。” 乔御敷衍地回答：“好，我做完这道题就睡。” 于是宋天宇搬了个椅子过来，表情严肃：“那你做，我看着你写，写完就睡。” 乔御：“……” 乔御还是第一次跳进自己挖坑，被迫浪费了十分钟装睡，等宋天宇关了灯离开，又慢吞吞爬起来。 第二天，宋天宇因为半夜起了一趟，路上直打哈欠，最后干脆躺在后排打盹。 他家车空间都大，椅背能直接放平变成一张床。 宋天宇戴上了眼罩，说：“当初我死活要读7中，就是因为7中离我家近，早上能多睡一会儿。” 他声音越来越小，从学校到他家十几分钟车程，宋天宇竟然都睡着了。 第二天，乔御依旧挑灯夜读。 经过昨天一晚上加急学习，任务进度条明显蹿了一大截，今天他决定再接再厉，反正精力药水又不要钱。 一直不睡觉，只是偶尔会让他大脑觉得累，却不会困。 脑子累，换本资料书看就行。 乔御一直学到了凌晨2点，门又被悄悄打开了。 宋天宇穿着套棕色小熊睡衣，对他怒目而视：“你怎么还不睡觉？今天晚上可没打雷了！” 那就要问问狗系统为什么要搞我了…… 乔御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脱口而出：“不好意思，我学习太入迷了，没看时间。” 当初他不回寝室或者乔月那儿，反而挑中宋天宇家，一方面是因为寝室12点准时熄灯，另一方面就是看中在宋天宇家没人管他。 没想到，宋天宇竟然如此……细致入微？ 上辈子明明不是这样。那时乔御都逃课好几天了，宋天宇才会慢腾腾打个电话，问他死没死。 宋天宇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我调了走廊监控，你房门门缝每天都亮一个通宵！快睡快睡，都2点了！我虽然成绩不好，但是也知道你这种学习方式不行！” 他倒没想过乔御学了个通宵，毕竟乔御白天看上去精神头挺好，只以为他是学到后半夜趴着睡着了。 妈，但是这样也足够恐怖了。 这就是学神世界吗？难道学神构造，和正常人类不同吗？他们都不需要睡觉吗？ 因为不知道怎么解释精力药水这种不科学存在，乔御只能微微叹了口气：“行。” 他放下笔，躺上床，盖好被子，闭上眼装睡、 片刻后，他终于听到了关门声。 于是乔御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打开了床头灯。 然后，他就被门口站着人吓得一个哆嗦。 宋天宇站在门口，压根就没出门，暖黄灯光下，一双漆黑眼眸定定地看着他。 那瞬间乔御心虚得就像是被捉奸在床一样。 乔御有些尴尬：“……你怎么还没走？” 宋天宇掀开被子，挤了过来，气呼呼地说着：“我不走了，今天我跟你睡。” 客房床很大，被子也有两床，室内温度有中央空调调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中间甚至还能再挤下几只猫一条狗。 乔御表情微微有些抗拒：“……不要。” 宋天宇冷酷道：“呵，那可由不得你。” 第38章 乔御很郁闷。 精力药水的时间没过, 他现在十分清醒, 感觉都能再起来打一套太极拳。 宋天宇半夜逮他大概是真的累了，没过一会儿, 耳边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留下乔御和系统在脑海里干瞪眼。 乔御：“这算工伤吗？” 系统脸上是大大的疑惑：“你哪里受伤了？” “我对人过敏, 他离我太近了。” 乔御缩在床边，说不出什么感觉，略微有些不适应, 但是很快就变成了平静。 人的底线就是这么一点点降低的。 系统调出了乔御的个人资料一看, 发现他果然是处女座。 系统：“宿主, 如今系统商城特价，可花三十积分永久购买脑内投影仪, 使用后可以在脑海内观看自己拥有的任意视听资料, 另外在资料上的笔记能直接作用于现实世界, 但特殊场合禁用，解释权归系统所有，宿主要不要试试？” 乔御怀疑系统是故意的。 因为他刚好就剩三十积分。 系统：“一口价, 要不要。” 乔御：“要。” 片刻后, 乔御过上了闭着眼睛写作业的生活。 说不上什么感觉, 像是在用12.7寸的ipad pro。 乔御偷偷对系统说：“我发现这东西挺好用的, 以后我在学校都闭着眼学习, 会不会显得我很厉害？” 到时候，“睡不醒的年级第一”就会和储物室的哭声、厕所里的皮球、音乐教室里的琴声等并列, 成为校园十大传说之一。 听起来还有点带感。 系统：“……你开心就好。” * 乔御学了一晚上, 照例在早上六点准时睁开了眼。 他打开台灯, 翻开了桌子上的那本《数论入门》，发现系统没有骗他，他在脑海里写的笔记真的工工整整出现在了这本书上。 很好，这本书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已经学完了辗转相除法与线性丢番图方程，只剩下最后三章，就能攻克这本入门书了。一天学一章，在周日的时候，任务也不是不能完成。 他想了想，终归没把宋天宇摇起来，抱着自己的衣服去了一边的洗手间。 等他洗漱完，又顺便做了大半张生物试卷，宋天宇终于被闹钟吵醒了。 他眼神涣散，摊在床上，神志不清地蹬掉了自己的睡衣，在床头摸了半天，也没发现校服。 就在宋天宇疑惑的时候，他的耳边传来了乔御的声音。 “我操，宋天宇你衣服呢？！” 也就是这个时候，宋天宇才终于反应了过来……昨天他是和乔御一起睡的，这里不是他的卧室。 在宋天宇的印象里，乔御是那种，很能端着的人，虽然对方穿的不是西装是校服，也硬生生穿出了冷淡的风味。 他从没想过，有生之年竟然能听到乔御飙脏话。 “衣服……在我房间里……” 宋天宇后知后觉地有些脸红，他哼哼唧唧地说完这句话，重新缩回了被子里，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不过很快，宋天宇有些疑惑地意识到一件事：大家都是好兄弟，之前两个人一起游泳，光着膀子，也不见乔御有多大反应，怎么地点只是从游泳池换到了床上，态度却差这么多？ 于是，宋天宇理直气壮地说：“你害羞什么嘛，我有的你也有啊，又不是没见过。” 乔御太阳穴有些突突的疼。 他揉了揉眉头，有些无奈地说着：“我去给你拿，等会我放门口，你穿好再出来……” 宋天宇本来想说声“好”，然后在突然之间，想起了一件事情。 之前他借了乔御摄像机，乔御还给他以后，他无聊打开了内存卡看了看。 宋天宇意外发现，里面有很多张乔御的照片，拍得都还很好看，像是艺术照一样。 当初，乔御导出视频后，就把自己录的东西删了。 他以为自己万无一失，所以还的时候压根没检查，但是耐不住系统还用这个摄像机拍了点素材。 一念之差，宋天宇把内存卡里的照片都打印了下来。 现在还有几张摆在床头。 宋天宇发誓，他打印乔御照片的时候，只是出于欣赏的态度。他从小对摄影感兴趣，初中的时候也经常拍拍各国风景和人物，真的只是单纯研究一下构图和光影！ 但是被正主看到，未免过于奇奇怪怪，像个痴汉。 妈的，仔细一想，怎么感觉有些变态？ 宋天宇一个激灵，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说完，为了怕乔御拒绝，他抢先一步跳下床，连拖鞋都没穿，裹着被子夺门而出。 远处，宋家的佣人正在拖地，碰巧就看到了宋天宇从乔御房间里出来的一幕。 宋天宇一张小脸通红，火急火燎地往自己房间跑去。 这个佣人是保洁公司调来的，并非宋家的长期工。佣人认识宋天宇那张脸，也记得管家嘱咐的几个不能去的地方之一。 一个是宋天宇的卧室，另一个地方，是来宋家借住的乔御的客房。 大清早的，家里的小少爷从客人的房间跑出来的。 自以为发现了什么的佣人啧啧感叹：“……啧，大户人家。” 私生活真是混乱呢~ * 因为宋天宇早上耽搁了这么一阵，今天到校的时候，都早上七点四十了，相对于平时晚了不少。学校门口，纪律委员已经开始站岗。 自从郝校长上任后，7中就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如今学校内实行的是流动红旗制度。每周按照班级序号轮流值班，值周班负责各年级纪律卫生检查，并且为各个班级打分。 最终分数在周日晚上汇总，各年级得分最低的班级，将在下周一的周会上，被通报批评。而得分第一的班级，能领到一个表示鼓励的流动红旗。 校门口的纪律委员，主要检查迟到和不穿校服的。 乔御匆匆路过，腿还没迈进去呢，一道人声从旁边响起。 “等等，同学，你哪个班的？” 乔御转头，发现竟然是一张有些眼熟的脸。 高一1班的辛文。 辛文推了推眼镜，表情十分刻薄：“同学，你只穿了校服外套，没有穿校服裤子。学校着全套校服，你违反了校规，需要扣0.1分。” 校规上的确有这么一条，但是因为校裤大多臃肿，质量也不好，经常发生滑档、开叉事故，全校一千多人，都找不出几个穿校裤的。甚至，辛文自己都没穿。 辛文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但要说他不认识乔御，纯粹就是胡话了。 他就是看见了乔御，才叫住他的。 鬼知道辛文等这天等了多久。 因为乔御到学校早，之前三天他都没蹲到人，辛文本来都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今天早上人就来了。 把乔御放到一堆灰不溜秋的高中生里，他简直像太阳一样耀眼地难以忽视，更别提啊还是和宋天宇一起来的。两个人凑在一起，除非辛文瞎了，才会看不见。 乔御的步伐一顿，话还没开口，就看到辛文已经低头，在打分册那里写了个-0.1。 于是他干脆不再理会，直接走进学校。 辛文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感觉自己袖子上的五道杠更加鲜艳了。 宋天宇的眉皱了起来，“那人是谁？和你有过节吗？” “嗯。”乔御简单的解释道，语气里没什么情绪，“上次月考年级第四，1班的，叫辛文。污蔑我作弊。”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都不知道？”宋天宇惊了，怒意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这人针对你。” 刚才扣分的时候，辛文那种小人得志的神色，宋天宇看的一清二楚。 拿着鸡毛当令箭，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没说。” 乔御想起了那被扣的0.1分。 其实值周班大多都是走个过场，在检查的时候，大家都是乖乖的，除非卫生和纪律真的很差，才会上一些扣分。因此年级各个班级之间分数相差不大，通常都是由9班或者10班背锅。 这两个班级是年级有名的后进班，班主任想管也管不了，学生们也有些自暴自弃，不就是周一的时候在全校师生面前丢脸一下嘛？反正平时也够丢脸的了。 乔御到教室坐下，突然有了个念头。 “……他不会每天都在给我扣0.1吧？” 这种感觉，在班长罗笑笑大课间被班主任叫走，最后哭着回来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同学们都去做操了，班里只剩他和罗笑笑两个人。 乔御头一次在大课间放弃了作业，他走到了泣不成声的罗笑笑面前，递了张餐巾纸过去。 “怎么了？” 罗笑笑有些意外的抬起头，一双眼通红。 “我……”她才吐出了一个字，就哽咽了起来，“我们班，这周评分最低……张老师把我叫去办公室，问我怎么回事。” 其实张文军并没有怪她，但是罗笑笑却依然非常自责。 他们班虽然序号是7，但是之前月考，平均分排年级第四，班上的同学们都很骄傲，这还是头一次拿到这么低的分数。才周四，7班的德育分已经比倒数第二名少了整整0.9分。 可是班上的同学们明明都很规矩，比刚开学的时候纪律好多了，公共卫生区域也打扫的干干净净。 罗笑笑都能想象得出，下周一的时候，其他班学生议论纷纷的样子了。 她越想越委屈，肩膀都哭得一抽一抽的：“我去教务处看了，纪律和卫生都扣了很多分……可是检查的时候明明都没出问题，我都不知道怎么被扣分的。” 乔御静静地听着。 “这次值周班是高一1班，对吧？有评分表吗？” 各个班级每天的德育分，都会展示在五楼校务处的公示栏上。 罗笑笑点了点头，把用手机拍下来的得分表照片发给了乔御。 她的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往下掉，一开始是因为扣分伤心，后来是因为自己在乔御面前哭，感觉有些丢人。 乔御看了眼得分。 1班这次是值周班，不参与排名。 目前得分第一的是2班，1班2班就在一层楼，两个班级虽然是竞争关系，却亲如兄弟。2班有排第一，乔御并不意外。 倒数第一是7班，比第一名足足少了三分。 乔御不会安慰人，只好等她啜泣停止，才询问：“我知道了。开学时候，学校发的《校规守则》你那还有吗？” 他的声音有些冷。 在说出的时候，乔御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一直到话尾，才骤然放柔了声线，“可以借我看看吗？” 那本书大多数人到毕业都没翻过，罗笑笑找了半天，才从课桌的角落里找出了那本蓝皮书。 《校规守则》只有的薄薄一本，乔御翻到了“班级德育分增扣标准”那一页，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他阅读速度极快，像极了量子波动阅读法。 乔御很快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他把《校规守则》上的那条加分项目用笔勾了出来，然后递给罗笑笑。 乔御道：“看，运动会总分第一，当周可以加五分。” 而今天下午，就是秋季运动会的开幕式。 第39章 运动会第一有加分, 第二名就什么也没有。 很好, 很符合他top癌的逻辑。 罗笑笑的眼眸终于有了点神采：“运动会年级第一的话，应该不难吧, 我们班有好几个体育生呢。” 不过是打篮球的……和隔壁练田径的比不太好说, 不过其他项目可以努力一下。 “暂时不用告诉其他同学，免得徒增压力。用平常心去比赛就行了。”乔御提醒道。 毕竟人的天性就是不服输，上了赛场, 想不努力都不行……打假球的除外。 就怕到时这么一说, 有运动员因为自己的失误或者能力方面的不足, 而感到深切自责。 乔御心理年龄起码比同龄人大十岁，他觉得运动会还是让同学们感觉快乐最重要。 因为下午有运动会开幕式, 所以中午操场打扫情况的检查, 是这周最后一次检查。 高一高二负责打扫操场, 7班分到的公地因为临近后山，每到秋冬季，总是大片大片的落叶。 这周并非乔御值日, 他拿着扫帚跟去扫地的时候, 同行的学生们都有些惊讶。 “乔、乔同学？”说话的人叫周子文, 成绩中等, 在班上存在感一直很低, “你好像不是我们组的吧？” “嗯。”乔御的回答一如既往简短，“做题太困了, 出来活动一下。” 周子文不禁对他投来了敬佩的目光。 乔御在没考到年级第三的时候, 就是班上的风云人物, 月考成绩一出来，更是显得高不可攀。周子文每次从后面路过，都能看到乔御在专心学习，身体几乎和凳子焊在一起。 努力又有天赋，说的就是乔御这种人吧。 周子文除了佩服，没有任何话想说。 “那你跟着就行，公地也不用你来扫。你透透风就行。”周子文说完，就和剩下几个组员弯腰扫起了落叶。 打扫公地比扫教室累很多，所以他们这个卫生值周组，都是女孩子扫教室，男孩子扫公地。 乔御打扫的很认真，多了一个人后，打扫卫生的效率提高了不少，大概十五分钟就完成了打扫。 学校下午2点上课，大概1点45分的时候检查，现在才一点半。 周子文端起了簸箕，犹豫了片刻，问：“乔御，我们打扫完了。要一起回去吗？” “你们先回去吧，我再透透气。” 周子文犹豫了一下，道：“既然如此，我陪你一起吧。” 让乔御傻站着，周子文莫名有些于心不忍。 想来这是乔御长得太好看的原因，如果是高力一个人站在这，周子文大概率是掉头就走的。 乔御没有赶人，他的目光有些放空，在脑海里继续着数论的学习。 周子文：“你其实不是想来放风吧……我感觉你心思有些重。” 周子文平常喜欢看电影电视，对人观察十分仔细。乔御时不时就往远处看一眼，看起来像是在等谁。 乔御思考了片刻，把班级德育分的状况告诉了他：“班上这周德育分扣的有点多，现在是年级倒数第一。卫生就扣了1.4，我想问问打分的是哪里扣了分。” 周子文表情难掩惊讶，然后就是一阵胸闷气短：“卧槽？！我们打扫卫生每天都扫的干干净净的！怎么可能卫生扣了1.4分！打分的人有病吧？！” 周子文的话音刚落，带着袖章的检查员就从拐角处走了过来。 她面容秀气，眼神灵动。一看就是老师喜欢的那种学生。 乔御记得她，这个姑娘上辈子是7中的高考状元，叫陈嘉雪。 周子文看到她来的时候，就表情激动，热血上头，想上去质问理论一番。 乔御眼疾手快地把他拦了下来。 他上前一步，面带笑容地询问：“你是负责卫生检查的同学对吗？我是7班负责卫生的值日生，我可以看看我们班的打分情况吗？” 陈嘉雪骤然被搭讪，有些意外。她把记分册递了过去。 乔御低头一看，发现这周的几次检查，7班的分数并不低，加起来也只扣了0.2分。 周子文的头凑了过来，满脸疑惑：“上面只扣了0.2啊？1.4分哪来的？” 陈嘉雪更加茫然了：“什么1.4分？” “教务处的公示板上，显示7班的卫生扣了1.4分。所以我今天本来是想问问到底是哪里扣分的。” 陈嘉雪看上去非常意外：“我们打完分都要交给班长，是班长最终汇总的。” 很好，破案了。 1班的班长是王超盛。 乔御的语气更柔和了：“是这样吗？那可能是你们班长分数统计错了。我可以拍一张照片吗？等会我打算去和教务主任解释一下。” 一分钟后，乔御成功收集到了证据。 * 乔御回到了教室，意外发现班上的气氛有些严重。 他有些不明所以，刚坐下，罗笑笑就一脸愧疚地凑了过来。 罗笑笑双手合十，语气充满了歉意“”“乔御，我中午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朋友，结果她不小心说出去了。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班德育分倒数第一了……” 怪不得班上的同学都一幅垂头丧气的模样。 少年时期，正是一个把面子看得极其重要的时候，大概谁也不想听到自己班被通报批评。 乔御只犹豫了一瞬，就站在了讲台之上。 他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手，有些喧闹地班级顿时鸦雀无声。 台下，四十多双眼睛望向了他。 乔御独来独往惯了，其实班上不少人都是默认，他迟早有天会走的。也许是这学期，也许是下学期，就从7班调到1班。 乔御平时也很少和其他人说话，每次看到他，都在教室的角落里一个人干着自己的事情，浑身都围绕着“请勿打扰”的气场。 他既不是班干部，平时在班上也很低调，但此时骤然上台，却没有一个人感觉突兀，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有人生来就是让别人仰望的。 乔御说：“我其实是来给大家道歉的。可能有些同学已经听说过了，这一周，我们班德育分是全年级倒数第一。” “这周值周班是高一1班，我和他们班的班长有一些私人恩怨。具体来说，大概就是他们班的人不相信7班的人能考年级第三，所以一直在造谣我作弊。” “我今天中午，特地去问了1班负责卫生检查的同学，实际上我们班只扣了0.2分，但是公示板上，累计扣了1.4分。1班的班长滥用公权，给我们班私自扣了很多分。这件事情因我而起，所以我感到非常抱歉。” 说完，他微微鞠了个躬。 他的话刚说完，底下的陆源就一拍桌子，怒道：“这和你有啥关系？！1班班长是谁？这傻逼玩意！” 此言一出，同学们顿时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就是啊，关乔御什么事？明明是1班那个班长太贱。我问问我兄弟，那个混账狗王八叫什么！”这是班上的体育生。 “1班的班主任是年级主任，举报不会管吧？”这是有些畏惧老师的同学。 “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 乔御不得不咳嗽了几声，把其余人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自己这里。 “这事当然不会这么算了，我会向教务处主任反映情况。”他迟疑了片刻，终究没有把自己的打算说出去，“我翻了《校规手册》，上面写，运动会总分第一可以加5分。所以只要我们运动会努力，我们班不仅不用被钉在耻辱柱上，还能得到流动红旗。” 周子文眼神一亮，举起了手，转头看向了陆源：“那现在报名名单还能改吗？我想参加跳高，我中考体育就考的跳高！” “我可以参加立定跳远！” “我初中练过长跑。” 陆源震惊了：他妈的，当初他号召同学参加的时候，这群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 在同仇敌忾之下，班级的气氛空前团结。 门口，张文军夹着课本，默默听着，最终笑着摇了摇头。 学校运动会开幕式比较简陋，只在操场集合，然后就是年级各个成员组成的仪仗队绕着主席台走一圈，等领导讲完话，最后由体育生代表进行运动员宣誓。 所以，下午的第一节课还是照常上课。这节课是张文军的地理。 结果却没想到看见了这幕场景。 这还是他教书生涯里的头一遭。 让他这个中年人，都有些意外的热血沸腾。 * 乔御走下了讲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离开了温和的表情和极具煽动力的语言，他周遭的气质依旧像是冰川下的潜流。 冰冷而静谧。 宋天宇思考了一会，丢了个纸条过来。 “万一教务主任不管呢？万一没拿到运动会积分第一呢？” 这也是系统正在思考的事情。 但是在上课时间，和系统交流，就方便了很多。 乔御：“上辈子，高一期中考试是全市19所公立高中联考。这次应该也一样。到时候会有个全市排名。” “说实话，就算现在和教务处主任反映，最好的结果也就把分加回来。可那些分本来就是应得的，就这么过去，未免太便宜王超盛。” 系统：“所以呢？” “我觉得，起码得让王超盛背个处分。” 不仅是王超盛，还有方文清，也许能一起背个处分决定。 王超盛、辛文、方文清，其实都是一样的人，人品低劣，思想阴暗。 但前面两人和方文清不同，他们披着一张“好学生”的皮，所以在学校这个环境中，更容易得到谅解。 “宿主打算怎么做？”系统是真的有些好奇。 “上辈子，高一时候，这次期中考试是全市联考。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然后呢？” 乔御的笔尖在书上划出了一道笔直的线，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宋天宇丢过来的纸团，很快被丢了回去。 他打开一看，发现上面只有很简单的两个字。 “放心。” 第40章 7中的运动会照常举行。 领导的致辞就像是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乔御直接闭上眼, 在脑海里做起了数学题。 做着做着, 他的胳膊被拉了拉。 乔御睁开眼, 看到宋天宇对他挤眉弄眼。 “跟我走。” 片刻后，两个人顶着张文军疑惑的眼神，结伴要求上厕所。 乔御觉得自己的脸都被丢尽了。 他一直走出了操场, 这才询问道：“你要干吗？” “我问了，游泳馆换水了, 我带你去熟悉一下场地，顺便带你游泳！” 乔御十分疑惑：“现在能进？” “能, 学校游泳馆前年翻新, 是我爸投的钱。”宋天宇语气笃定。 因为宋天宇在他面前太过傻缺, 乔御老是忘了这人其实是富家子弟。 还没成年，一个月生活费就有六位数那种。 游泳馆一般周五换水，这次为了明天的运动会，特地提前到了周四。 宋天宇显然是这里的熟人了，游泳馆的老师看到他, 也没多问，笑着点了点头，给他指了个方向。 宋天宇打开了自己的储物柜, 拿出了一套没开封的泳衣。 “你身量和我差不多，应该能穿, 拿着。这是护目镜。周六比赛的时候你就用这套吧。” 游泳池内已经用浮标分好了泳道。 高一的比赛是在周六上午10点半, 一共18人参赛, 分成了三组，每组前2名晋级决赛。决赛就在当天下午。 宋天宇洗了个战斗澡，比乔御提前到了泳池边上，做起了热身运动。 7中初中也有游泳比赛，他在这游了3年，对这里早就熟悉无比。 宋天宇跳下水池，溅起一层浪花。 他靠在了泳池边缘，抬起头，挑衅的眼神看向了乔御：“要不要现在比一场？” 宋天宇琢磨着，从开学到现在，自己好像没赢过乔御一次。 不过游泳是他的强项。他初中的时候参加游泳比赛，还有体校的教练来挖人。 乔御十分平淡地答应，并且十分平淡地输了。 比宋天宇足足慢了4秒。 虽然有没尽全力的原因，不过乔御觉得，自己就算拼了老命去游，大概也是赢不了的。 他重生后锻炼的时间不多，多亏初中毕业那个暑假，自己想不开去健身，练了好几个月，如今身上该有的肌肉线条一样也不少。 乔御出于自身需要，点亮过散打、格斗和枪械专精的技能，其他运动项目就水准平平。 和宋天宇这种一直有训练的人相比，总归是差上一筹。 宋天宇如果对什么感兴趣，总是习惯把那方面的事情尽力做到极致。 打游戏一定要打到全服前几，打篮球一定要赢过体育生，游泳也是如此。 就是他不太喜欢学习。成为天赋型学神有点难度，但是高考考个600多分，应该没什么问题。 宋天宇下潜，然后越过了浮标，蹿到了乔御的面前。 他伸出手，在乔御面前晃了晃。 “怎么感觉你在发呆？我赢了你不开心吗？那我下次让你。” 他想了想，补充道：“你游得挺好的，是我太强，不是你的问题。” 认识乔御这么久了，宋天宇也隐约能察觉到，乔御对“第一”似乎特别执着。 虽然只游了四个来回200米，乔御的表情却显得有些疲惫。 游泳其实是一项对身体负担很大的运动。 他擦了擦脸上的水，从沉思中回过神，回答道：“没。在想怎么让你高考上600分……” 宋天宇莫名很想泼他一脸水，让他清醒清醒。 * 运动会在第二天早上8点半如期举行。 老天爷赏脸，今天看起来是个晴天，气温回暖。运动场上到处都是加油和喝彩声，还伴随着主席台上的广播。 “接下来播报高一（2）班的投稿……青春，挥洒汗水……2班加油！” 乔御报了四人五足，结果后来被其他人顶替了。因此，第一天他完全是路人状态。 他乐得清闲，在操场上左瞧瞧右看看，像个泉水指挥官。 “宿主不如趁这个时间完成周常任务。”系统对他瞎转浪费时间的举动十分不满。 “不要。”乔御义正词严地拒绝，“现在是班集体需要我的时候，我不能当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 虽然他这话看上去很有感情，但是系统听到的，却依然是十分冷淡平静的语气。 这声音，简直比系统还像个系统。 系统觉得乔御是个神奇的宿主。 “你从小就这样吗？你有没有检查过身体？我听说你们人类如果有个地方缺一根筋，容易丧失情绪波动，放着不管，容易脑瘫。” “……滚。” 很好，宿主还是正常人。 系统放心了。 乔御晃到了体育馆，里面正在举行篮球赛。 陆源来这参加跳远，跳完以后，也凑在了乔御身边，看着场地中间的篮球赛，神情艳羡。 “可惜了……”他不禁喃喃了一句。 如果不是因为打假球被禁赛，这里本来应该是他们的主战场。 乔御转过头，看向了他，平静地询问：“这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该说可惜的人不是他。 是那天场上唯一被瞒在鼓里，还努力想赢下比赛的人。 陆源听到他的话，偏黑的脸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红色。 他低下头，讷讷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听到了乔御的另一句话。 “改天给他道个歉吧。” * 罗笑笑紧张地收集着各方情报，每场比赛结束后，就要算一下班上的分数。 毕竟他们要争的是全校第1。 从目前的分数看，形势还是很乐观的。 7班别的不太拿得出手，体育确实不错。隔壁班虽然练田径的多，但是在一人最多只能报名两个项目的限制下，总分反而不如7班多。 除却体育生，大家都是普通高中生，体能差距并不是很大。 这种紧张的情绪，一直维持到第1天赛事落幕。 “只要保持……大概是能稳的吧。明天比赛项目不是很多。” 运动会持续2天，明天只有3个项目的决赛。 男子400米跑，女子800米跑和男子200米自由泳。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学习委员飞速跑了过来：“报——1班篮球赛拿了第1！！加了8分！！” 7中的篮球赛虽然名义上和校运动会同一天举行，但是实际上却从两周前就开始比赛。 他们学校是篮球强校，因此篮球赛第1名加的分数也格外地多。其他比赛第1名，一般都只有3到5分，像四人五足这种娱乐性比赛，第1名甚至只有2分。 因为这8分，1班直接从第4名跃至第1名，比7班多了3分。 “没事没事……还有3场比赛呢。” 罗笑笑安慰着自己，却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这种不安，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到达了巅峰。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雨。虽然第二天早上放晴，操场却有些湿漉漉的。 宋天宇换好了运动服，背后别着号码牌，准备集合的时候，恰巧听到路过的人说了句：“操场有点湿啊，不会有人摔倒吧？” 宋天宇往跑道看了眼，发现工作人员还是挺负责的。跑道有一处特别容易积水，那个地方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于是宋天宇放心了。 他的目光在跑道内侧的绿茵场上巡视起来，最终满意地看到了等候多时的乔御。 宋天宇抬起胳膊，朝他挥了挥手。 乔御的唇张开，操场过于喧闹，两人距离太远，宋天宇没听见他到底说了什么。 不过宋天宇猜，应该是“加油”。 他站在了起跑线上。 宋天宇左边是8班田径队的吴伟，两个人分别位于第三、第四跑道。这意味着他们分别是预选赛的第二、第一名。 宋天宇的视线冷不丁地和他的撞上，吴伟停顿片刻，缓缓举起手，然后比了一个倒过去的拇指，表情嚣张而挑衅。 乔御说，宁和同好争高低，不与傻瓜论短长。 在此时，宋天宇觉得他说得很对。 “预备——” “跑！” 一声枪响，运动场就此沸腾。 加油声此起彼伏，尖叫一声盖过一声。 全班女生紧急组织起一个“宋天宇全球后援会”，罗笑笑既是班长，又是班花，义不容辞地举着七彩的应援牌，跟在后面又蹦又跳。 跳了两步，就因为体力太差而气短力衰。 乔御于心不忍，接过了应援牌，低声道：“我来吧。” 罗笑笑还没来得及感动三秒，就看到平时素来成熟稳重的乔御举起了应援牌，撒欢一样地往跑道边跑去，压根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跑得比她还要带劲。 乔御跑得就像是举着摄像机的体育记者，乍一看感觉速度比运动员还要快。 宋天宇的余光瞟到了跑道旁的乔御，一口气没憋住，差点直接笑场， 而正和他跑得难分难解的吴伟震惊地发现了一件事。 一般来说，运动员在4四百米的最后一百米处才会开始冲刺，而现在才刚开始起步，宋天宇就突然像是嗑了药一样，越跑越快，一下子就超过了他几个身位。 你妈的，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提前冲刺容易体力不够，那一口气过去后，可能反而会跑不动。这是教练多次告诉过他们的事情。 但吴伟那瞬间却没能忍住，跟着宋天宇一起冲了起来。 这狗东西，完全是在对他田径运动员的身份进行挑衅！ 但是跑了三十秒，吴伟就十分绝望地发现，他就算全力冲刺，竟然也他妈没有宋天宇快？！ 到底谁他妈才是田径队的啊？！作者给你开挂了吧！！ 对方一下子与自己拉开了十几米的距离，而且仿佛有越来越快的趋势，甚至超过了倒数第1整整半圈。 跑最后的是1班的辛文，不过这时候，除了1班的学生，压根就没人关心他。 事情的变故发生在最后一个弯道，宋天宇脚下突然打滑，重重摔到了地上。 操场上响起了一阵惊呼。 乔御震惊得把应援牌塞在了旁边周子文的手里，第一时间挤到了人群前方。 宋天宇反应挺快，几乎是瞬间就重新爬起来。 他膝盖上的挫伤触目惊心，不断往外渗着细小的血珠。 之前拉开的优势因为这一个意外荡然无存，吴伟轻轻松松地超过了他。 看到宋天宇跌倒的那瞬间，吴伟心里一阵狂喜。 身为一个田径队的体育生，要是400米连普通高中生都跑不过，他回去可是要被教练削的！ 宋天宇咬牙，拼着一口气，冲刺着跑向终点。 他身上带着伤，却跑的比之前还要快，与第一名的差距也在迅速缩小！ 在吴伟用余光看到那道身影的时候，脑海里除了震惊没有任何想法。 观众席上的陆邈微微眯起眼，举起了手里的摄像机。 他是学校通讯社的社长，也负责这次运动会影像资料的采集。 他的镜头一直跟随着宋天宇冲到了终点。 他依然是第1名，领先吴伟半个身位。 “感觉采集到了有趣的素材……”陆邈放下摄像机，神情愉悦。 等视频导出来以后，可以放到学校的官博上。 强行逆天改命，代价就是比赛一结束，宋天宇就被乔御扶着去了校医务室。 宋天宇表情充满了懊恼：“早知道会有今天！两年前重修游泳馆的时候，就该顺便让我爸重修一下操场！” “急性膝盖软组织挫伤。” 校医给出了诊断结果，然后掏出了酒精和冰袋。 医生开始往他腿上倒碘伏，宋天宇疼得龇牙咧嘴，把着乔御胳膊的手也不自觉用力。 校医手脚麻利地消完毒，然后把冰袋放在了宋天宇腿上：“先冰敷，然后热敷。如果不消肿，就去医院检查一下。” 宋天宇捂着冰袋，小手冰凉，眼巴巴地询问：“那我等会儿还能去游泳吗？” 医生推了推眼镜框，语气冷漠：“你做什么梦呢？” 第41章 学校的游泳馆并非专门为比赛修建，因此只有一面观众席。 平时能容纳100人的观众席在此时坐得满满当当, 不少人站在后排, 挤成一团。 陆邈脖子上挂着校园记者证, 身后跟着俩扛摄像机的学弟，十分顺利地挤进了第一排。 他指挥人架好了摄像机，兴致勃勃地把镜头对准了赛场。 现在是上午10点半, 马上就是男子200米自由泳预选赛。学校出于对各种因素的考虑，只安排了这一项游泳比赛。 在陆地上, 200米走路都不要1分钟，但是在水中, 已经属于考验耐力和体力的中长距离游泳比赛。 宋天宇缺赛, 班上又没有别人能顶替, 导致全班只剩乔御一个人参赛。 上午的“宋天宇全球后援会”的牌子，名字用白纸糊起，变成了乔御。 乔御是第1组。预赛选手陆续入场，陆邈坐在前排，把手里的平板连接上摄像机, 12寸的屏幕上出现了清晰的画面。 陆邈移动着镜头，调整好焦距，屏幕上连别人身上的水珠子都看得一清二楚。 没想到啊, 乔御看上去也不像是有时间健身的人，身材居然还挺好。 身上肌肉线条流畅又不显得夸张, 是介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优雅体形。 他十分流氓地吹了声口哨。 在场来看乔御的人, 似乎还不少。 陆邈听到了后排某些学妹激动的议论声：“你手机像素好！拍照快拍照啊！” “……我又不喜欢乔御！” “可恶,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在墙上发表白贴的是你小号！！” 妈的，这小学弟竟然这么抢手？ 的确，长得好看学习成绩更好看，听说家世还好……再加上心脏病这么时髦的人设，陆邈都觉得这人有点绝。 而且看网课，乔御本身的性格也不差…… 陆邈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得把这人藏好，别被自己妹妹发现了。要不然肯定完蛋。陆邈可不想打开通讯软件，就看到自己妹妹扭着问乔御的信息。 陆邈还注意到，今天早上在操场摔了一跤的那个高一生也在场。 不过看起来并不是参赛选手，而是拿着牌子的工作人员。 两个人正在小声地说着话。腿上还贴着纱布的大男孩抬起手，给乔御戴上了护目镜。 “你注意一下转身，用我教给你的技巧，注意体力分配。我觉得你游泳问题不大。”宋天宇道。 昨天在宋天宇家里，乔御特地为了今天的比赛接受了快1个小时的特训。 乔御点了点头，戴上了泳帽。 他注意到，在戴上泳帽的瞬间，系统信息栏显示的外貌一项，下降了整整15分。 ……真是一个耿直的系统呢。 马上就要比赛，老师开始清场。 宋天宇的目光依然饱含担忧，乔御朝他笑了一下：“不用担心。” “我不喜欢输，就算是输，也只输给你一个。” * 乔御回到家，翻出了乔潜龙留下的通讯录。 他的头上还带着点水汽，乔月发现后，心疼地拿来了毛巾，给他擦起了头发。 乔御想了想，终归没拒绝。 “小乔怎么湿漉漉的？” “参加了游泳比赛。”乔御回答得的言简意赅。 乔月笑眯眯地说着：“这样啊，第几？” 乔御顿了顿，回答道：“第1一。” 下午决赛前，女子800米跑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班上的同学拿了全校第4，没有加分。 也就是说，加上宋天宇早上400米第1名的2.5分，总分排在第2名的7班，刚好落后1班0.5分。 乔御明白，自己必须要拿到名次。 所以他也拼了全力。 比赛结束后，乔御的肺都要烧起来了，出了游泳池，胳膊还在一直打战。 在知道结果后，乔御的心才放下。 他谢绝了宋天宇提出的和他一起检查身体的建议，一个人回到了家。 也就是现在。 乔月举起吹风机，开始给他吹头发，表情温柔又耐心。 她并不坚强，也没什么主见，终其一生都活得像是柔弱的菟丝子。 但她是乔御的母亲，给了他最大限度的爱，所以乔御也爱她。 毫不犹豫，毫无理由。 乔御很快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乔潜龙生前好友，林枫的联系方式。 林枫几十年前和乔潜龙上同一所大学，又一起到了天海大学任职，如今，已是天海大学生物学院的荣誉院长。 除此外，林枫还是华国科学院的院士，在学术圈俨然一方泰斗。，虽然因为已经到了退休年龄，处于半隐退状态，但在华国学术界依旧举足轻重。 不过乔御看中的不是他的江湖地位，而是林枫教授那个在省教育厅任职的女婿。 “妈，外公当年和林枫教授关系怎么样？” 乔月揉着他脑袋的动作一顿，脸上有些茫然：“应该挺好的……我去读大学之前，经常看到他们一起下棋。” 后来，林枫因为职位变动，去燕京待了许久，因为研究涉及国家保密内容，他连乔潜龙的葬礼都没来得及参加。 最近两三年，林教授才回到天海老家。 乔御：“妈，可以拜托林爷爷帮一个忙吗？你就跟他说，如果这次全市联考我考到全市前10，希望可以转一下校，到1中。” 乔月十分意外：“要我去和他说吗？” 乔御歪了一下脑袋，表情疑惑：“我都没见过林教授，怎么和他搭话？” 其实乔御自己来，也不是不行。 但是他总觉得乔月应该锻炼一下。 乔月的性格，往好处说是社恐，往坏里说是胆小内向。 乔御一直觉得她这个性格不行。 乔月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也明白，1中的环境比7中好太多，光看高考成绩就可见一斑。 去年省理科高考状元，就在天海1中。 她犹豫了片刻，道：“……那我试试吧。” 乔月等着电话接通，听着到免提扬声器里传来的嘟嘟声，手都有些打哆嗦。 乔御注意到了她的紧张，无声地握住了她的手，以作安慰，乔月这才慢慢镇定了下来。 片刻后，电话被接通了。 “您好？您是……” 电话那边传来的是一道女声，隐约还能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老头子的吼声。 “跟他说，我林枫就算是现在死，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答应去帮那个姓楚的跑关系！” 老太太怒道：“什么姓楚的！那是你女婿！还有，这不是你女婿打来的！” …… ……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骤然听到了一通八卦，乔月心情十分复杂。 乔月回忆了一下林教授的社会关系，脸上露出一个笑来：“是孙阿姨吗？我是乔月。” 此言一出，电话那边瞬间安静了。 随后，就是拐杖在地上戳出来的“笃笃”的声音，林枫的语气难掩激动：“乔月？哎，闺女啊，你怎么现在才联系我？” 事实上，为了自己的独女，乔潜龙可谓是殚精竭虑。 他当时癌症晚期，自觉时日无多，挨个上门，找自己的朋友托孤，最后才整理出了这么一本薄薄的通讯录。 上面统共不过8人，按照亲疏，林枫排在第1。 乔潜龙是从乡下飞出来的金凤凰。大概是祖宗显灵，老乔家的气运全集中在了他身上，导致剩下的全是歪瓜裂枣。 他小的时候，家附近的山坡背后有个牛棚，父亲说，里面关着“反动知识分子”，乔潜龙插完秧，总爱去晃荡一圈。 也是在那儿，乔潜龙遇到了林枫的父亲。 他偷偷叫林枫的父亲一声老师，总是在半夜里揣着两个馍馍过去，借着晦暗的灯光，对方教他识字，念书，还有学数学题。在那个年代，这种文化的传递都是无声的，寂静得令人羞愧。 后来高考恢复，乔潜龙一鸣惊人，考入了燕京大学，和林枫成了同学，叫林枫一声学长。 再后来林枫父亲被平反，在燕京病逝前，乔潜龙赶去送行。林枫父亲拉着自己儿子的手，告诉他，这是你师弟。 又过了30多年，当年的青年因为病痛即将先林枫一步离去，唯一的遗愿，是拜托他照顾一下乔月。 林枫都60好几的人了，骤然一接到乔月的电话，语气都有些哽咽：“你爸去世的时候我在燕京，没来得及回去见他最后一面。结果后来你换了电话，我又联系不上你。之前我去你家找你，住在那的人说你搬走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还以为，乔月没了呢。 他们一直都没搬过家。 乔御转念一想，骤然间领悟，这恐怕又是乔海峰一家干的好事。 也许那时候，乔御和乔月刚好不在。乔海峰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直接默认了乔月去世。 毕竟，一个举目无亲的孤女，可比其他身份好掌控多了。 林枫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乔月，怎么过了这么久才联系我？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吗？” “之前身体一直不好，又因为感觉给爸爸丢人……所以一直不好意思联系你们。”乔月有些讪讪地说着。 未婚先孕，虽然乔潜龙从未怪她，乔月却一直都觉得自己有些抬不起头。 林枫道：“你现在住哪？改天我和你孙阿姨来看看你。这样吧，你加我微信……” 两个人寒暄了半天，乔月也没能把乔御嘱咐的事儿说出口。 也多亏林枫和乔潜龙关系的确不错，硬是兴致勃勃地聊了十几分钟，从乔月的身体问到了现在的家庭状况，最后还谈到了乔御。 也就是这个时候，乔月收到了乔御写的草稿。 “小乔现在已经高一了，小时候身体的确不太好，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林叔叔，其实这次我就是因为乔御的事，才鼓起勇气打电话给您……”乔月看了眼自己儿子递来的纸，照着上面的字念了起来，“小乔初中的时候成绩不好，中考结束后，只有7中愿意收他。” “我本来以为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上次月考，小乔考了年级第3三。我看他现在也愿意努力，所以想托关系，给他转个校……” “但是我没工作，又不认识什么人，走投无路才想起爸爸说有困难可以找您帮忙。我也不希望您为难，马上就是全市联考，如果小乔能考进全市前100 ，您可以帮他转进1中吗？他好不容易想好好学习，我怕他在7中学坏。” 一开始，乔月是照本宣科地念着台词，到后面，却多了几分真心。 林枫顿时满口答应。 别说全市前100了，就算是全市倒数前100，既然乔月开口了，他也会想办法安排。 “好，你到时候微信联系我。乔潜龙的外孙就是我亲外孙，乔御的名字当初还是我取的呢！”林枫当即拍案决定。 几分钟后，他挂掉了电话。 门铃在此时响了起来。 保姆打开了大门，门外，楚西宁提着一瓶子酒，满脸笑容。 林枫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气不打一处来：“你来干什么？替你爸说话？” 楚西宁不是第一次在林枫这里碰钉子了，不过用林枫的话说，就是他心眼子深。所以他神态依然温和而亲昵：“我来看看外公您。这酒我提了一路，胳膊都酸了，您还这么挤对我。” 林枫面色稍霁。 “既然来了，那就吃个晚饭再走吧。” 林枫这么一说，楚西宁就明白，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 楚西宁再接再厉，在吃完饭后，装作不经意地掏出了自己全校第1的成绩单。 “行了，别献殷勤了。你爸那领导，的确是我学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不能去见他。”林枫挥了挥手，“他记得我的恩情，自然会提拔你爸。不记得，我去也不会管用。知道什么叫瓜田李下吗？” “对了，明天中午，把你爸叫来，到家里吃个饭，你也来吧。有客人。” * 乔御在一边静静地听完了这通电话，终于放下了心。 这事是没问题了。 他并不是真的想转校，而是需要和校长打擂台，谈一下条件。 这也是他给乔月的草稿里，全文都没提到“乔御的想法”的原因。 虽然乔御到现在都没见过校长几次，但是在他印象里，校长格外看重业绩，以及整个学校的成绩，立志于扭转7中在全市人民心中的印象。 所以，校长是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成绩好的学生的。 而他手上，还掌握着王超盛滥用权力的证据。 这是摆在校长面前的阳谋。 处罚几个本身有问题的学生，或者放手让乔御转校。 不过，这一切成立的前提就是，他期中不仅要考得好，而且要远远优于学校里的其他人。 考试罢了。 哪怕是上辈子当学渣的时候，他也没怕过。 第42章 昨天参加了游泳比赛，因为平时疏于锻炼, 今天早上起来, 乔御觉得自己浑身像是被车碾过一样, 起床时几乎能听到骨头“咔嚓咔嚓”的响声。 更糟糕的是，昨天嗑了精力药水连夜学习，早上起来, 乔御觉得自己额头有些热。 他量了一下体温，只比正常温度高一点点, 于是喝了点感冒药，继续投入学习。 “提醒一下宿主, 您还有3张卷子, 2章数学课本内容, 1章《数论入门》阅读任务……” 今天就是本周的最后一天，乔御下午得去奥赛班上课，晚上还有个饭局。 林枫本来打算中午聚餐，但是楚西宁的父亲楚天河表示中午有个重要会议，不能缺席, 于是时间改到了晚上。 生病状态效率低下，乔御从6点一直坐到了中午吃饭，任务才完成了三分之一。 万幸的是, 下午去奥赛班，终于不用坐程天的小破车了。公共交通极大缓解了乔御的晕车状况, 不过到奥赛班教室的时候, 乔御的状态依然不太好。 他上次坐的位置, 已经有人了。 乔安对于上次座位被占之仇耿耿于怀，今天特地提前四十分钟到了教室，如今终于等到了乔御进来，望向对方的眼神顿时充满挑衅。 奈何乔御只是平静地朝这里扫了一眼，然后重新换了一个位置。 这让乔安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里，虽然没什么损失，却莫名觉得很是不爽。 过了片刻，陆邈也慢悠悠地走进了教室。 他照例坐在了乔御的旁边。 “你看起来脸色有点差，晕车吗？” 乔御“嗯”了一声。 他并不想和陆邈说自己其实是感冒，就像受伤的凶兽会下意识隐藏自己的伤口一样。 哪怕这种事其实很没有必要。 陆邈从兜里掏出了一盒晕车药，递给了乔御。 “给你。”说完，因为怕被误会，陆邈补充了一句，“我妹也晕车，今天上午和她一起去看了桃花，刚好放我兜里了。” 乔御眯起了眼：“晕车药之后吃也有用？” 陆邈：“你回去不坐车吗？就算回去不坐车，以后也会嘛，拿着吧。” 陆邈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乔御也不再推辞，说了声“谢谢”。 乔御有气无力地说着：“我改天给你弄张MK的会员券，以后你看我的课不用给钱了。” “噗，”陆邈差点被一口水呛到，最后似笑非笑地说了句，“那多谢咯。” 这一次上课进度又推进了一点，做的题已经是学校还没教的内容。 1中清北班，在高一开学前就让学生们自行预习高一数学，进校后，学习进度也极快。陈凯讲的虽然有些深奥，但对他们来说也不至于听不懂。 唯独加塞进来的王超盛对着练习册抓耳挠腮。 他感觉上面写的不少数学题，不是汉字，而是宇宙中冥冥的指引，令人好生茫然。 王超盛在7中本来处于学习链顶层，到了这里却一下子变成了垫底的存在。他没有就此奋起，反倒兴致阑珊，索然无味。 王超盛不禁把视线转向了同样来自7中的乔御。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看到同样纠结困惑的一张脸，却发现乔御一张帅得能当网红的脸依然没什么表情。 他心无旁骛地写着试卷，下笔的速度不急不缓，就算是王超盛不愿承认，也不得不说，乔御写作业的画面看上去赏心悦目，简直是艺术品。 看那长又翘的睫毛，看那浅褐色的眼眸，还有高挺的鼻梁，应该是刚喝了水，橘偏粉的唇有一层漂亮的光泽…… 王超盛的身体骤然一僵。 等等，他看这个干啥？！有病啊！ 同样是7中高一学生，乔御怎么会这么厉害？ 要王超盛承认自己不如乔御，未免过于不甘。不过好在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乔御写的东西，似乎不像是试题，反倒是像什么教辅书。 嗐，原来乔御压根都没在做老师发下来的题。 王超盛放心了，原来乔御也不会做，只是在干别的装逼嘛。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在讲台上站了许久的陈凯，抄起了自己的茶壶，开始下来巡视。 王超盛立刻装模作样地学习了起来，并且暗自祈祷，陈老师能注意到不听话的乔御。 这次乔御乖乖坐在了后面，就在他侧后方。 陈凯慢慢接近，王超盛的心也提了起来，看天书的表情也愈加专注认真。不过陈凯路过他的时候，压根都没多看一眼，这让他未免有些失落。 毕竟也没什么好看的，又不是1中的学生，还能提点两句。 王超盛的余光不断往后瞟 ，看到陈老师在乔御身后缓缓停下。 嘿嘿，乔御该挨骂了吧？ 王超盛不禁兴奋了起来。 在他加入奥赛班后，就跟自己初中的老同学们炫耀了一番。 在王超盛口中，他加入奥赛班不是靠着郝校长的荫庇，而是靠自己的艰苦奋斗、不懈努力。 当然，他精心挑选的老同学，都是那些虽然考入1中，但是在1中成绩平平的人，免得自己的谎言被戳穿。 知道他加入了奥赛班后，这些人不约而同地表示出了惊叹与羡慕。 他们告诉王超盛，奥赛班负责人陈凯老师，是1中高中数学组的组长，出了名的暴躁，极其讨厌那些不好好听课，自以为是的学生。 王超盛已经做好准备听乔御挨骂了。 ………… 陈凯的视线看向了乔御左上方放着的试题，收回视线，看向了乔御正在做的题。 他的表情若有所思，呼吸也微微屏住，就怕自己不小心打扰了乔御。 直到乔御发现了这道题的关键，陈凯这才面露满意的神色，微微点头离去。 这孩子的确不错，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中考会考到7中。 7中教学质量什么样，陈凯心里有数，乔御能做到这种地步，显然是天赋使然。 陈凯起了点爱才之心。 “要不，等明年开春，过了数学联赛1试……再让乔御转过来吧。” 乔御没做出什么成绩的话，他也不好跟校长开口。 说起来，最近期中好像有个全市统考，要是名次好，也可以考虑一下……不过乔御可能只擅长数学。 陈凯在心里琢磨：“如果这次全市统考，他能进全市前300，那倒也可以转进来。” 全市前300，虽然赶不上清北班的学生，但是已经是1中重点班优生的水平了。 片刻后，端着茶壶的陈老师悠然离去，让一边的王超盛瞠目结舌。 陈老师怎么没有骂人？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这种困惑，在陈凯开始讲题的时候，到达了巅峰。 “我发现班上有同学很不错啊，现在已经开始自学高数了。其实数学联赛呢，大多时候是不会考这么深的，但是数学都是一脉相承的，多学点呢，对大家也没坏处……不过还是要根据自己的水平，量力而行。” 虽然陈凯并没点明是谁，但是他赞许的目光一直落在乔御身上，让人想不知道都难。 乔安回头望了一眼，表情更臭了，低声嘟囔了一句：“装逼。” 不就是高数吗？他回头也看微积分去。 下午的4个小时很快过去，在陈凯宣布下课的时候，乔御差点没控制住，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一觉。 精力药水似乎对药物带来的疲惫不太奏效。 乔御只觉得非常困。 他揉了揉眼，刚收好课本，桌前就投下了一片阴影。 乔御有些缓慢地抬起头，看上去既像是倦怠，又像是懒散。 尚哈佛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你是7中的乔御吧？你好，我叫尚哈佛！” 听得出来，这是一段被父母寄予厚望的人生。事实上，尚哈佛也不准备参加国内高考，打算直接留学。 “你好。” “可以要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一句很像搭讪的话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尚哈佛眨眨眼，悄悄指了指在门口另一边的人：“是他想要，又怂。所以拜托我来问你。” 尚哈佛毫不犹豫地把楚西宁卖了。 乔御的视线看向了门口。 透过窗户，能看到一个简单的侧影，他戴着眼镜，没有这个年纪的高中生身上的土味，全身上下都是浓浓的书卷气。 不认识。 不过乔御没有拒绝，依旧交换了企鹅号。 他的好友列表终于超过了10人。 乔御平时不太看企鹅号，这次点开，才发现宋天宇竟然给自己发了不少消息。 大多是一些游戏分享，看上去就像个被盗号的。 乔御微微一笑，收好了手机。 现在已经6点，等会儿还要去林枫教授家里吃饭，为此他特地和班主任请了假，晚一点到校。 6点10分，他和乔月在1中门口会合。 乔月按照他的嘱咐，花钱买了林教授最喜欢喝的金骏眉茶叶，作为登门的礼物。 母子俩都晕车，不过为了不迟到，还是硬着头皮搭上了出租，然后拿出了陆邈之前给的晕车药。 下车的时候，既感冒又晕车，乔御的脸色更差了。 乔月有些担忧：“小乔，你没事吧？你看起来很不舒服。” 乔御有些病恹恹地回答：“……晕车，没事。” 乔月这些年社交基本为0，他怕自己不跟过去，乔月傻乎乎地说错话都不知道。 虽然林教授一家看起来不难相处，但毕竟是有求于人，未来可能还要接着麻烦人家，注意点总没错。 林教授家在一片半山腰的住宅区，16楼，附近就是一个商圈，还有儿童公园，也算是闹中取静。 同样靠近市中心，和乔御家的老房子不同，林教授住的地方一看就挺贵。 乔月站在了门口，然后慢慢敲了敲门。 只是片刻，门就被打开了。 只是这个开门的人让乔御略微感到了一丝意外。 楚西宁的视线在乔御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转向了一边的乔月。 他露出了温和的微笑：“乔阿姨好，进来吧，外公外婆一直念着您名字呢。您可能不认识我，林枫是我外公，我叫楚西宁。” 第43章 乔御也没想到，世界居然这么小。 大概因为是在自家外公家的原因, 楚西宁看上去比在教室里放松了许多。 他主动找到了话题：“今天陈老师夸的人是你吧, 你自学的是哪方面？” 乔御掏出了自己的《数论入门》, 楚西宁当即表示这本他也有学。两个人就Euclid算法聊到了Euler的妒函数，说着说着甚至用上了纸和笔，开始就书上的一道题展开讨论, 声音逐渐盖过了一边老人家的拉家常。 林枫的妻子孙奶奶忍不住笑了：“说起来小时候宁宁和乔御见过面呢，那时候也爱互相比拼谁数的数多。没想到长大了还是这个样子。” 那都是十三十四年前的事情了, 两个小孩都才三岁多，林枫带着外孙去拜访乔御。 那时候乔御就不爱说话, 一个人坐在泡沫板上玩摆数字。从1摆到100, 楚西宁非要说他摆错了。 遂大打出手, 楚西宁被小三个月的乔御揍的哇哇大哭。 孙奶奶越说越是眉飞色舞，以至于这边正在做题的两个人动作都是一顿。 楚西宁是因为觉得丢人，烧的他耳根子都开始泛红，而乔御…… 乔御压根就不记得有这回事。 “你们等等，当初我还记得自己拍过照呢~”孙奶奶起身, 去自己卧室，翻出了一本相册。 楚西宁丢下笔，发出了一声接近破音的怪叫：“nga布！” 方言都飚出来了, 足以见他此时内心的惊恐。 片刻后，乔御和乔月被迫观赏了楚西宁从小到大开始的照片, 第一张百日照甚至还光着腚…… 孙奶奶很快翻到了在乔家拍的那张。 楚西宁系着个小围裙, 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同样小小一团的乔御蹲在地上看着他，满脸深仇大恨。 孙奶奶满脸慈祥：“看吧，这个是你，这个是宁宁。可惜我们俩家挨的不近，你林爷爷后来又去了燕京。宁宁回来后问了我几天‘小哥哥呢’？” 楚西宁逐渐狂躁：“……没有吧！怎么可能！” 万幸的是，突然开饭缓解了空气中的尴尬。 林枫对乔御的态度十分和蔼，全程都没有提到转校的事，只是拉拉家常。以他和乔潜龙的交情，也不需要再三提起，免得像是挟恩图报。 楚西宁的父亲闷着头吃饭，偶尔傻笑两下附和自己的岳丈。 这顿饭一直吃到接近九点才结束。 乔御一回家，刚关上卧室门，整个人就彻底垮了。 他平时很少生病，导致一生病就像是被反噬一样，来势汹汹。 他自己测了一下体温，发现温度已经从早上量的37.4度升到了38.2度。 乔御在出去买药和喝一包999然后睡觉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躺上床，系统弱弱地声音传来：“宿主，天利38还剩最后一道题……真的就差最后一道了！” 乔御：“……” 乔御一直是一个意志力很坚强的人，但是此时在爬起来做题和躺下睡觉之间也产生了一丝动摇，可见被窝的确是瓦解人的大好去处。 因为损失厌恶，乔御最终还是起身把那道题写完了。他困到了极致，身体和精神都无比疲惫，光是看题干都花了五六分钟。 好在最后，还是把题写完了。 他的耳边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大概是类似于庆祝之类的话，但是乔御躺在床上，只觉得系统很吵。 * 乔御的一向准时，周一早上六点准时起床。 他也终于有了点精神，看昨天系统给出的奖励是什么了。 100积分和目前市值10万元的国酒茅台股票。 现在，茅台酒一股也不超过100元，然而大约2020年时，价格已经一股到了1000。也就是说现在10万买入，几年后卖掉。乔御躺着就能净赚100万。 众所周知，未到18岁不能开户。 [这10万现在正在系统的账号上存着噢~等成年后宿主就可以取用=v=！] 如果乔御是普通高中生，看到10万元可能都要激动哭了。可惜他不是，就算拿出一个亿摆在他面前，乔御也没什么太大波动。 钱他上辈子见多了。 不过这的确给他现在的生活添了一些保障，乔御这次不打算回李家，有钱后不管是以后留学还是生活都能方便很多。 [看，宿主，系统是不是对你很好~] “……？”正在给自己测体温的乔御听到这句话，顿时满脸疑惑。 [以后要记得给系统五星好评噢！] 五星好评？这不是某购物网售后术语吗？ 乔御思考了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你以后会离开。” 他说的是肯定句。 系统：“……” 丢，系统看了一眼，发现乔御的智商已经十分接近138的大关。 乔御量完体温，看了眼温度，发现目前体温在37.9。 除此外还伴随四肢酸痛，全身乏力……估计是前天游了泳的后遗症。 “什么时候走？” 系统：“……我也说不准呐。你越厉害，我离开的就越快。” 因为到后面，宿主已经不需要系统了。 那它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不过你现在还挺菜的。学无止境，我离开应该会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吧。” 系统若有所思地补了一刀。 七点，乔御准时到了教室。 这周系统给出的依然是周常任务，但是任务量相较而言温和了许多，至少他不需要一周内学完三本教科书了。 宋天宇到了教室，坐下，刚准备和乔御说什么，表情就突然疑惑了起来。 “你脸色好差。”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想摸摸乔御的额头。 乔御反应了半拍，一直到手要碰到自己，才骤然避开，道：“……嗯，有点感冒。” 乔御不喜欢身体接触这个毛病，宋天宇是知道的。 偏偏他自己就是喜欢勾肩搭背的人，经常管不住自己的手。 “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吧？”宋天宇慢吞吞收回了自己的手。 “不要。” 乔御的语气十分抗拒。 他讨厌医院，连带着和医院相关的地方也很讨厌。 “发热吗？” “体温38度左右，已经吃过药了。” “胳膊和腿痛吗？头晕吗？” 乔御：“……唔，嗯。” 乔御一直以为，自己四肢疼是因为游泳，头晕是因为感冒药。但是宋天宇严肃的表情，却告诉他，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宋天宇站了起来，手撑在乔御的桌子上，神情略带紧张：“我觉得你这个不是感冒，是病毒性流感。流感不管很难好的，你不要逞强。” “……”乔御忽然眨了眨眼，“你知道流感？” 宋天宇挑了挑眉：“当然。我小学的时候去参加游艇冬令营，就不小心得了流感。一开始以为是感冒没放在心上，结果最后进医院了，吓得我爸连夜包了飞机来海上看我。” 飞机是宋译文向自己的合作伙伴借的，虽然是对方的飞机，但是宋译文主动承担了油费了飞行员的工资，前前后后也花了小三十万。 乔御是真的彻底愣住了。 也许是发烧让他的脑子没办法好好思考，也许是两辈子记忆叠在一起，让他有些分不清哪些是发生过的，哪些是没发生过的。 乔御那瞬间都想掐着宋天宇肩膀问他，那你上辈子怎么会死于流感？ 或者，他当初查出来的，真的就是真相吗？ 乔御发了会呆，宋天宇已经拉着他的手腕，把他从凳子上拽了起来。 “走啦，去医务室。” 乔御想了想，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他看着对方的背影，宋天宇的头发染黄又漂黑，发尾显得不那么柔软。两个人身量差不多，乔御还能看见他耳朵尖后面的一颗小痣。 乔御问：“宋天宇，你们家到底做什么生意的？” 宋天宇侧过头看向他，认真思考起来。 “以前是煤矿，前几年不是管制了吗？现在好像改成新能源燃料了。我上次听见他说，投资了好几个实验室，研究什么、什么高核电池。” 宋天宇顺口提了一句：“他投资的实验室好像不在华国，反正我没见过。” …… 好吧，反正乔御上辈子去世的时候，都没听说这玩意研究出来了。 医务室校医是个十分年轻的女老师，问了一阵，稀里糊涂地开了两袋感冒药，和乔御今天早上从家里拿来的999感冒灵如出一辙，价格还比外面的药店贵五块。 宋天宇脸当场就垮下来了，乔御莫名很想笑。 宋天宇转过头，瞪了他一眼：“我带你去医院。” 乔御在脑海里问系统：“我这个是流感吗？” 系统：“需要1积分获得检测报告。” 乔御付了钱，系统吐出了两个字：“不是。” 于是，乔御对宋天宇道：“放心，肯定不是流感。等一阵就好了！” 宋天宇表情极其不相信，但是架不住乔御一点也不听话。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意思抱着人就跑……于是回了教室。 当天夜里，凌晨三点。 乔御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他摸到了手机，眯起眼一看，发现是宋天宇打的电话。 他咳嗽了两声，选择了接听。 大半夜的，宋天宇有些哽咽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乔、乔御……呜呜……” 乔御一惊，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是你爹提前破产，还是家里着火了？还是遇到入室抢劫了？ “我……我做梦，梦到你病死了……”宋天宇吸了吸鼻子，呜呜咽咽地说着，“打电话看看你还活着没有。” 乔御穿衣服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他觉得自己的脑仁又开始疼了，有气无力回答道：“……Fine.F……thank you” 第44章 宋天宇平日里其实并不是容易一惊一乍的人，归根结底可能是因为, 那个梦实在是过于真实。 他看到的乔御穿着肃穆的黑西装, 脸上的轮廓比少年时硬朗许多, 眼神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却多了些疲惫。 大概是因为在梦里的原因，宋天宇的反应十分迟钝, 靠近许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乔御在开车, 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款式很简单的钻戒。 “诶嘿，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宋天宇和他熟稔地打了个招呼, 却发现乔御不为所动, 于是他伸出胳膊想吸引一下对方注意力, 却发现自己手掌从他的肩膀上穿了过去。 宋天宇被这灵异场面吓得清醒了不少。 乔御看不见他，自己又醒不过来，因为无聊，宋天宇只好在车里乱窜。 他从后排翻到了前排。 车辆的副驾驶上，放着两捧新鲜的花。 宋天宇凑近, 仔细观察了起来，上面一捧花的吊牌上写着一行字：献给李汉卿。 洁白的雏菊、百合被黑色的牛皮纸包裹。 看起来，乔御是要去扫墓, 怪不得脸色这么沉，像是车窗外看不见一点光的夜空。 那另一捧花, 是给谁的？ 宋天宇尝试把下面的花束拖出来看看, 但是他失败了。 也就是此时, 寂静的夜里，传来了一声枪响。 随后就是什么东西打在了车窗上的声音，很轻的一声，又有些沉闷。 宋天宇愣愣地抬头，发现眼前的车窗上出现了蛛网一样的裂纹。 若不是车窗足够坚硬，那驾驶座上的人，大概已经被爆头了。 宋天宇见过gun，但那也是在国外的射击训练场，他们夏令营的教练是退役的海军陆战队特种兵，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精准的枪法，并且有些得意的表示，他退役的时候，曾有安保公司愿意花七位数年薪雇佣他。 但哪怕是年薪7位数的退役特种兵，大概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把高速行车的驾驶员一枪爆头。 宋天宇那瞬间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乔御却依然不为所动，就像是离死亡失之交臂的人不是他一样，只是眼底的沉默隐约转向了暴怒。 宋天宇从来没见过这个表情的乔御。 也就是这一瞬间，宋天宇才有些隐约的感觉，这是梦吧？ 乔御表情那么少一个人，除了沉默就是微笑，从来没有生气或者特别开心的时候，又怎么可能有这样疯狂的神色。 虽然明知道对方看不见，但是宋天宇迟疑了片刻，还是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生气了，你不是跟我说自己心脏不好，所以要控制情绪吗？” 奇特的，刚才还满脸怒容的乔御平静了下来。 片刻后，车载音响里传来了蓝牙电话的呼叫。乔御的手指轻轻一弹，电话接通。 “Sir，人赃并获。” 宋天宇的意识在此时，突然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我们……找到了……除此外还有几年前……” 乔御的表情顿时格外的难看，下一刻，他骤然低下头，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乔御——！” 宋天宇心跳如雷，扑了上去，想替他控制住车的方向盘。 但终归，他的手只是穿过了方向盘，然后眼睁睁看着这辆车冲出防护栏。 …… …… 宋天宇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一身冷汗。 他满脸都是泪，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泪，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在听到乔御声音的时候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乔御大半夜被吵醒，电话里还传过来隐隐约约的哭声，要不是知道对面就是宋天宇，他觉得这一幕很像是闹鬼。 “别哭了，我没事……” 宋天宇吸了吸鼻子：“嗯呜。” 乔御拿出了当年哄傻弟弟的耐心，低声道：“明天上课呢，早点睡，梦都是反着的。晚安，明天见。乖。” * 宋天宇觉得自己过于丢人，第二天见到乔御都不太好意思，更别提主动说自己的梦了。 唯一让他有些疑惑的是，李汉卿这个名字，莫名有些耳熟。 但宋天宇想了半天，也不记得自己是在哪儿听到过。 乔御也没有主动询问的打算。 这周的系统吸取了上周任务的教训，周常任务布置较为轻松。乔御也终于有了时间，抽出空继续给其他人辅导功课了。 时间还是在晚上放学后。 赵祖安成绩好起来后，神情自信了不少，连脏话都说得少了，只是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馋游戏。 再过一两周就是期中考试，不过7中整体依然没什么学习的氛围。 唯独7班放学后的教室，几个人干的热火朝天。 “你数学太差了，教材117页上面的知识点重新看一下，附带的练习题在121页，从头到尾做完，老师已经讲过，有答案。错了再拿出来看看。然后把《五三》上面46页到48页的题做完，错了看答案，不懂再来找我。” 对于不同的学生，显然也需要不同的策略。罗笑笑基础还行，不需要他挨着讲，免得浪费时间。 小姑娘低着头，“哦”了一声，又开始闷着头回去做题。 虽然晚上的辅导和她想的那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些不同，但是罗笑笑意外地坚持了下来。 乔御压根没抬头多看她一眼，另一本练习册已经凑到了他的面前。 他扫了眼上面的红叉，赵祖安诺诺道：“今天老师讲课，我这个没听懂。” “氧化还原反应肯定是这次的必考题。变种很多，我整理的资料上有……我先给你讲讲原理，宋天宇，上次让你打印的资料呆了吗？” 宋天宇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拿出了一沓打印好的资料，塞进了赵祖安手里。 乔御问：“有多的吗，给罗笑笑也发一份。” 宋天宇的嘴微微撅起，不情不愿地把整理好的资料递给了罗笑笑。 而罗笑笑的态度也十分礼貌客气，完全没有旖旎的情思。 上辈子这俩人隔三差五就要被班上人瞎起哄，被要求“在一起在一起”，没想到如今倒是半点火星子都没了，令人唏嘘。 其实赵祖安今天来还有一件事，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收到了天海某游戏俱乐部的邀请，邀请他去战队的青训营，以后打职业比赛。 战队经理说，只要他加入青训营，每个月有1800的工资可以拿，包吃包住，俱乐部还会给他交社保。 职业电竞选手，对赵祖安来说，其实也是理想的未来。 只是他没想到，在自己已经淡了网瘾后，竟然从天而降落下了这种好事。 心里，一个声音劝他好好学习，读书才是正经事；另一个声音则小声说，去俱乐部后就可以减轻家里负担了…… 赵祖安对着化学题沉思，一边的罗笑笑突然问：“乔御，我可以把你整理的资料多复印几份吗？我有几个朋友成绩也不是很好。” 她的几个朋友，应该是班上那些女孩子。 乔御思考了片刻：“随意，都行。” 反正东西已经整理出来了，也不是他要去印。 罗笑笑顿时笑逐颜开：“谢谢！” 半个小时后，罗笑笑先行一步，从教室里离开。她不是住校生，家里没车，得去赶末班公交。 她刚走，赵祖安就磨磨唧唧地凑了过来。 “乔御，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赵祖安简短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眼神有些放光：“找我的俱乐部叫风神，是三年前lol世界联赛的冠军队！我是看着风神的比赛长大的!” 赵祖安越说，心情就越是激动，一开始还能冷静分析，到后来倾向已经十分明显。 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是我觉得我哥肯定不会同意的，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乔御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 电竞行业，在后世其实发展的不错。除了职业战队，还有成体系的游戏主播。随着4G手机的普及，直播和手机游戏行业迅猛发展，创造了不知道多少一夜暴富的神话。 现在是13年，入场早的话，的确还能分一杯羹。 但是能进入人们视野的，也只是光鲜亮丽的少数人。 或者说，每个行业最终能出头的，也只是那少部分人。大多数也只是混个日子讨口饭吃罢了。 同样是讨口饭吃，乔御觉得，能靠自己喜欢的东西挣钱，其实也不错。 但是架不住一件事，现在赵祖安才高一。 如果赵祖安的家境能稍好一些，乔御说不定也就不管了，但赵祖安家境似乎并不好。 乔御思考了片刻：“虽然这是你的事情，我不应该横加干预，但是既然你问我，那我看法是……我不赞成。” “风神俱乐部年度业绩报告，近几年赞助商情况，青训营选手名单以及后续流向，你可以搜完以后，再想一下如果走不上职业道路，到时候没有俱乐部要你、也没有学历，打算怎么办。” “如果你看完后，觉得自己能承担这个风险，那我也不会拦着。” 赵祖安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气氛骤然尴尬起来。 自从乔御帮他提高成绩后，赵山峰对乔御的话可谓是言听计从。赵祖安本来以为自己可以说服乔御，再通过乔御去说服自己哥哥…… 但是现在看，这个计划像是失败了。对，这些好学生其实都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赵祖安低下头，神情有些闷闷不乐。 他觉得乔御什么都不懂！ 当职业电竞选手多光鲜，多少人想要青训营的资格都没有。而且还有工资拿。 只要打比赛赢了，那些985211大学毕业生，未必还有自己挣得多呢。 赵祖安无心学习，看了一会题之后，也含着一口火气离开。 宋天宇凑过来，和乔御咬耳朵：“他看上去不是很服气。” 乔御的笔一顿。 “随他去吧。” 就是可惜了系统给出的提分任务，他本来以为还能在赵祖安身上多刷点经验值呢。 赵祖安怎么选都和他没关系，横竖也影响不到他。 他的表情十分淡然。 莫名的，宋天宇觉得，这个时候的乔御，和梦里开车的乔御重合了。 有一种由内而外的冷漠。 就在宋天宇发呆的时候，乔御和颜悦色朝他挥了挥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厚厚一本卷子。 “来，这些都是我特地为你找的资料，各个科目都有，回去做完，争取期中的时候考好点。” 赵祖安没了就没了吧，这里不还有个宋天宇在嘛。 小宋好啊，长的好看，脑子好使，人也听话。相比之下可爱多了。 宋天宇看着足足一节手指那么厚的卷子，眼皮子剧烈地跳了跳。 第45章 朋友们, 一节手指那么厚的卷子啊！虽然因为一张一张扯下来叠在一起, 略有膨胀, 那也是一个相当惊人的量。 宋天宇回去数了数, 特么9门科目加起来, 一共五十多张。 宋天宇第一次感觉到了乔御对他沉重的爱。 他都要感动哭了。 做吧, 这么多卷子，大概是做不完的。 不做吧，宋天宇还记得上次不背书的下场, 乔御和他闹了几天脾气！（宋天宇单方面认为乔御闹脾气, 实际乔御压根懒得理他） 最终, 宋天宇还是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 开始了自己的刷题之路。 比起做题, 他还是更怕乔御生气。 * 高一10班。 赵祖安坐在座位上，漫不经心地写着作业题。 因为月考成绩不错, 他的位置从最后几排调到了前排。 他的同桌就是数学课代表，和他一个宿舍。 也许是因为后来居上，让其他人心里不爽。 赵祖安和班上的大多数优等生依然玩不到一起。所幸他也不爱社交, 每天乐得待在课桌前, 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写着作业。 只是有时候看着别人打打闹闹，也会觉得有些孤单。 乔御跟他说, 只要他期中考试继续保持在年级前300名, 就可以把他从10班调到7班。 赵祖安本来很是期待, 但是最近却有些心不在焉, 索然无味。 现在是晚自习时间, 10班晚上一般都不上课，人心浮躁，还经常有人以各种理由翘课，老师觉得上了也是白上。 赵祖安写完了一道大题，回头往后一望。 方文清等人正在后面打扑克牌，大概是顾忌在教室，没有抽烟。 和方文清关系好的几个女孩子凑在他身边，有人在玩手机，还有人在化妆。 方文清待在那，看上去众星捧月，耳边的钻石耳钉闪闪发光，听说牌子是宝格丽。 赵祖安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耳塞戴得更紧了。 他实在不愿承认，自己其实有点羡慕方文清。长得好看，家世好，讨女孩子喜欢。不像他，没什么优点。 唯一一个优点就是游戏不错，但是也要偷偷摸摸的。毕竟打游戏对于高中生来说，过于不务正业。 过了片刻，下课铃声响了。 赵祖安还在认真地写着作业，面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一节手指在他的课桌上叩了叩。 他抬起头，看见了方文清似笑非笑的一张脸。 方文清的手撩开了他有些长的耳边发，然后取下了一边耳塞。 “你要去参加风神的青训营？我在官网上看到你的游戏ID，恭喜啊~” 赵祖安一愣，心想自己还没答应战队经理呢，ID怎么就出现在上面了？ 但是方文清手机屏幕上，官网的确是这么显示的。 “啊，我……”赵祖安一时语塞，“没，还没去呢。” 方文清挑了挑眉：“为什么不去？我想去还去不了呢。更何况有工资吧，还包吃包住。你知道有多少人都想去吗？” “……家里，不太同意。” 方文清“扑哧”一声笑了。 在他的表情不带恶意的时候，方文清其实长得不错，看上去有种少年气的天真感。 “上一辈人怎么说，我想都想得出！”方文清表情不屑，“无非就是希望你好好学习，考个大学。以我们学校的水平，你顶天了考个二本或者普通一本吧？出来后干着专业不一定对口的专业活，再拿2500应届毕业生工资，或者考公务员。” “而现在，网红、直播 、职业选手、淘宝店、，微商，都不是其他人眼里的正经职业，不稳定，但做得好就能月收入十几二十万，你混到电竞圈顶流，像老K或者犬神那样，一年收入都上千万……” “你才16，这么年轻，青训营也就一年吧？实在不行，你可以休学一年，不行再回来读书啊。”方文清歪了一下脑袋，“要知道多少人都想有这个机会，错过可就没了。看过《全职高手》吗？16～20岁才是电竞选手的巅峰时期。” 赵祖安越听越犹豫，拿出了同一套说辞：“……可是我家里人是不会同意的。” 方文清一字一顿地说着：“这是你的人生，不是你父母或者你哥哥的人生，你要为自己负责。”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最怕你一生碌碌无为，还安慰自己平凡可贵’。” 赵祖安陷入了沉默。 “其实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方文清突然道，语气轻松，他在赵祖安身边坐下，托着腮，笑得天真无害，“好吧，一开始我的确也不喜欢你。你知道你平时到教室，都是怎么看我的吗？就那种不屑的表情，跟看弱智一样。” 赵祖安回忆了一下，满脑子茫然。 他有吗？方文清说有，那也许就是有吧。 赵祖安有些慌张地解释道：“我只是近视，度数有点高，散光。不是故意的。” “是啊，所以这是你的问题。” 我欺负你，我瞧不起你，这都是你的问题。 平心而论，赵祖安的确不是个讨喜的人。外刚内怂，又拼命想合群。因为家境不好，校服买的最大号，从初一穿到高一，偏偏他又矮，看上去松垮垮的，袖口都洗到发白。 但如果没有方文清的暗示，他在10班的日子，大概会好过很多，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全班都不怎么搭理他。 “不过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方文清轻飘飘地把过去的事情揭过，“你别放在心上。” 赵祖安握着笔的动作都有些僵。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阵仗，内心莫名很是发酸。 “我也玩游戏，但是游戏一直打的不好。我觉得你们打游戏厉害的人很不容易，我记得你还是亚服前百吧？” 赵祖安唯一的长处被肯定，内心莫名很是激动：“是，我打C位（输出位）的，一直都是单排……下次你想玩，我可以带你。” 方文清的眼睛眯起，像是狐狸，又像是蛇。但很快，又恢复了纯良无害的天真。 “那谢谢你了，等会儿我加你好友吧？”方文清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卡，“这个送给你吧，是学校附近那家心悦网咖的网卡，里面还有几百块钱。” 赵祖安连忙摇头：“不用了，我……” 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淹没在了上课铃中。 方文清十分强硬地把网卡塞进了他的手里，面带微笑：“我想和你交个朋友，收下吧。” …… …… 方文清回到了自己的课桌前。 旁边，8班的班花杜微雨嗲声嗲气凑了过来：“方少~你去找那个穷鬼干什么？” 自从和高力分手后，杜微雨就开始在学校里物色新的目标。 10班的方文清，家里有钱，长得还帅，就这么进入了她的视野。 现在两人还在暧昧期。 杜微雨清楚，方文清不喜欢那个人。反正损赵祖安，总没错。 方文清的手里还残留着肢体触碰的感觉，让他有点犯恶心。 “穷鬼？你就不是穷鬼了？”方文清嗤笑道，然后不轻不重地踢开了她的凳子，“滚开，。熏到我了。” 杜微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蒙了。 她有些委屈：“方少开什么玩笑呢，香水还是你上次送我的香奈儿……” 然而方文清厌恶的表情，让她的表情变得格外尴尬。 杜微雨愤愤地一跺脚，也不顾老师就在讲台上，转身从后门离去。 这些有钱人，怎么都这种德行？怜香惜玉懂不懂啊？！ “哧。” 方文清显然没那个耐心去哄她。 杜微雨之前跟他透露，宋天宇对她有意思，方文清信以为真，还沉浸在抢了宋天宇人的快乐中，最后发现杜微雨压根就是在糊弄他。 没把人腿打瘸已经是他足够容忍了，没想到这女人就跟牛皮糖一样，黏上来甩都甩不掉。 因为赵祖安的事，方文清接连在学校里栽了两个跟头。 乔御太远，还有人护着，方文清暂时不敢动手，收拾赵祖安一家，对他而言，就简单多了。 风神俱乐部最近收益不好，而方家的企业，就是风神的赞助商之一。 再加上赵祖安打游戏的确不错，塞个人进去，对方文清来说不算难事。 方文清觉得自己可能天生就是个坏种，从幼儿园开始他就会熟练地栽赃陷害，等到少年时期，随着对自己家境更深层的认识，行事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他太知道怎么去毁掉一个人的一生。 一想到他给赵祖安安排的未来，这种掌控，或者说玩弄别人命运的快乐，让方文清的心快乐得发颤。 * 最近一段时间，赵祖安晚上来上课的时间越来越迟了。 有时候都要接近十点，他才匆匆赶来，一问就是老师留堂，或者其他各种各样的借口。 这种情况，也学不了什么。 乔御看在眼里，没说什么，把这件事反馈给了赵山峰，并且叮嘱了一句，不要随便打人。 第二天，他就收到了赵山峰的回信。 “放心乔老师，他又逃课打游戏去了，已经打过了。” 晚上，赵祖安一瘸一拐来上课了。 他还有点是非观，知道自己纯属活该，倒没有怪乔御，只是一个人闷闷写着作业。 而乔御在这次补课后，也终于做出了决定。 乔御说：“这次期中考试结束后，你不用来补课了。我有些忙，期中后可能没空。钱，我会按照课时退给你哥。” 期中考试就在这周。 赵祖安抬起头，惊愕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因为我清楚你现在每天晚上都逃课，你逃课我不能做到熟视无睹，但是身为外人我没有资格管你，只会告诉你哥。但你哥教育方法有问题，只会揍人。看着你一瘸一拐来上课，我心里也不舒坦。” “所以为了你好、我好，我们还是终止这段师生关系吧。” 乔御其实心里也有一丝幻想，比如赵祖安能向他保证，以后再也不逃课。 但事实证明，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在赵祖安心里的分量。 赵祖安张开口，又缓缓闭上，最后眼眶微红地站起来，朝他慢慢鞠了个躬，收拾完东西，转身离去。 教室里的气氛，在他走之后，安静得有些压抑。 宋天宇小心地戳了戳乔御胳膊，语气担忧：“你不要生气。” “没有。”乔御摇了摇头。 乔御很少生气，只是有些失望。 他的确是把赵祖安当成自己的学生看待。或者说，他也很期待看到系统说的那个，应该属于赵祖安的未来。 但他不需要对别人的未来负责，既然赵祖安已经在心里做出了选择，那就去吧。 第46章 今天阳光明媚。 顾云峥看了眼最近节节攀升的日活量, 感觉心情也很明媚。 最近平台的宣传计划已经进行到第三项——花钱请网红宣传。 当然, 如果不是大中午就被拉过来吃酒的话, 顾云峥的心情应该会更好一些。 往日在饭局上, 面对一帮戴劳力士的大哥, 他是不敢开口的。 但蒸蒸日上的网课平台, 给了他装逼的勇气，如今，他也能从末席坐上中席, 实在是可喜的进步。 劳力士大哥坐在他身边, 逐一介绍着客人。 “这是天海商会的会员, 方成飞先生！” 顾云峥一杯酒满上：“您好, 方总, 我是顾云峥！” 方成飞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小顾真是年轻有为啊。” 在一堆满面油光的大哥里, 葱嫩得能滴水的顾云峥看起来格外显眼。 方成飞的话一出，周围人便顺着他的话茬聊了下去。 “小顾还年轻，还是方哥您事业有成。” “就是……怎么什么人都往方哥面前引, 丢人现眼的。” 顾云峥举着的一杯酒悬在半空, 好不尴尬，一张脸更是微微涨红。 他现在也算身家百万的人了, 在同龄人中, 绝对算得上年少有为, 奈何面对的是一群中年人的降维打击。 劳力士大哥也有些讪讪, 但是他身家也就比顾云峥高那么一些, 在这种饭局上，实在说不上话。 就在此时，全酒席的人突然不约而同起身。远处，顾云峥经常在地方电视台上看见的，对他而言高不可攀的几位大佬，正簇拥着一个中年人缓缓走来。 顾云峥看见了一张只在百度百科上见过的脸。 “宋会长！” “宋哥！” ………… 和对顾云峥冷淡的态度不同，酒桌上的人纷纷起立，满脸堆笑，就连刚才倨傲的方成飞也微笑着站了起来，举起了酒杯。 要不是场景不允许，这些人恐怕都愿意喊宋译文一声“爹”。 顾云峥也装模作样地跟在了最后，淹没在一片人海之中。在大佬面前露脸的机会可遇不可求，顾云峥选择了平常心对待。 宋译文挥了挥手，示意大家不必多礼，一张脸像是弥勒佛似的。 一般人恐怕也难以想象，这名腰围快100cm的男性竟然也是一位资产百亿的霸总。 宋译文环视了一圈，突然朝末尾的顾云峥挥了挥手。 “小顾，来。” 此言一出，周围人的视线齐刷刷地射向了顾云峥。全酒桌，只有顾云峥一个姓顾的。 顾云峥表情闪过一瞬间的震惊，心跳如擂鼓，顶着偌大的压力站在了人群的最前面。 宋译文微微一笑：“这就是小顾吧，果然是年少有为。” 同样的话，从不同的人嘴里吐出来，效果也是不一样的。 比如方成飞的阴阳怪气，比如宋译文的饱含赞赏。 我竟然……也能有幸得大佬的青眼？ “哈哈哈，小顾大学毕业两年，做了个网课平台，我不懂这些年轻人的东西，但是还是很厉害的。我也是慢慢一路走过来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倒在了最前面的坎上啊。” 宋译文拍了拍顾云峥的肩：“我有个侄子，就在你那个平台工作。加油，我还是很看好你们这些，互联网产品的。” 侄子……？什么侄子？ 他什么时候认识这么牛掰的人物？ 顾云峥的脑海在电光石火之间，闪过了乔御那张脸。 “您说的是乔御老师吧？”顾云峥微微弯腰，“嗐，也是凑巧。他能看上我们平台呢，是我的福气……” 宋译文但笑不语，举起了酒杯，一口闷了酒：“好好干。” 一边的方成飞脸色有些古怪。 他其实才是这桌宴席的主席，但是宋译文明显没把他放在眼里，而他也显然不敢说什么，毕竟之前资金周转不灵，他还欠宋译文几百万。 此时，方成飞安静得像个透明人。 宋译文正打算走人，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转过了身，乐呵呵地凑到了方成飞身边。 “老方啊，最近我儿子想买飞机，缺点钱。你欠的五百万早点还啊。” 方成飞是方文清的父亲。 当初两个小孩玩得挺好，但宋译文不喜欢方文清，于是勒令宋天宇离那小子远点。 但是宋译文还是怕不保险，正好，那时候方家资金周转出了点问题。 于是，宋译文用借500万的方式，换来了方文清离他儿子远点。 这500万也借了好几年了，方成飞也从没主动说要还过。 现在嘛，是时候收点利息了。正好，宋译文最近打算收购方家的工厂，拿来生产点原材料…… 说完，宋译文不顾其他人惊愕的眼神，施施然离去。 ………… 宋译文走了，但顾云峥却依然有些晕乎乎的。 劳力士大哥满脸震惊：“你是怎么认识宋会长的？” 宋译文是天海商会的名誉会长，也算是新贵里的传奇人物，他白手起家干了20多年，从无到有挣了个盆满钵满。 天海市是全国的经济大都市，因此商会的入门门槛也极高。 天海商会的一群人加起来，身家恐怕能过千亿。能和这些大佬近距离接触，是顾云峥做梦都没想过的好事。 能加入商会，背后倚仗的要么是人脉家世，要么是雄厚资产。因此方成飞一个小小的会员，也在酒桌上受到热捧，哪怕天海商圈内已经隐隐约约有把他除名的传言…… 但是现在，这群人热捧的对象显然换了。 顾云峥不会怪这群人趋炎附势，只觉得脸上有光。 很多人对他和宋译文的二三事感兴趣，但是顾云峥清楚，他只是借了乔御的光罢了。 一个念头在顾云峥的脑海里划过。 也许下次见面，该和乔御谈一下改合同了……不就是百分之十的股份吗，能和宋译文搭上线，别说百分之十了，百分之四十九，他也肯给啊！ ……算了，四十九太多了，十九不能更多了。 * 而另一边的乔御，正在进行期中考试。 因为考9门，这次考试足足需要两天半那么长的时间。 又因为这次是全市统考，每场考试结束，都有不少纯正7中学渣陷入“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迷茫…… 当然，有这份茫然的，是不包括1班的同学们的。他们占据了全校最好的资源，有几位老师甚至是从高三抽调过来的。 题难一点，才方便他们和其他人拉开差距，证明校长的良苦用心没有白费。 麻光辉痛定思痛，用小号请教了乔御欧巴很多学习方法，他相信这次期中考试他一定能成功逆袭。 而辛文更是深受刺激，这段时间上厕所都在做练习题，平时上下学都是跑着去的，每天不吃晚饭就为了省下时间学习，一天24小时起码学习14小时……他发誓，一定不会让过去的耻辱重现。 相比之下，乔御就淡然了许多。 他保持着平常心，做完试卷就翻来覆去检查，直到考试结束。 这一次考试没什么风浪，考完以后，学渣们高呼“解放万岁”，学霸们之间互相开始对答案。 1班。 几名年级前几的学霸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令周围的学水学民们望而生畏。 他们对答案时偶尔还会传来“哎呀，我真的没考好”“我这道题错了，分数肯定没你高”这种矫揉造作的话语。 “老王厉害啊，这次肯定又是年级第1！” “程老师不都看了他卷子吗，说他考得很好，真的厉害啊。” 目前还保持着年级第1的王超盛，被一群学霸团团围住，脸上挂着看似谦虚但锋芒外露的笑容。 不知道是谁在此时不长眼地提了一句：“7班那个乔御呢？有人和他对过分数吗？” 王超盛还没说话，身边的头号狗腿子辛文就像是被踩了痛脚一样，炸了。 “和他对分数？有必要吗？反正不可能有王超盛考得的好，什么时候1班的人也要自降身份，和7班的人玩一块了？” 王超盛谦虚道：“其实我也没考很好，说不定乔御这次考得不错呢。” “怎么可能，就他？呵。”辛文面露不屑，表情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回想起乔御在奥赛班的表现，王超盛其实是真的有些心虚的。 但是奈何他平时吹牛不打草稿，喜欢拉踩乔御，曲解真相。 比如，乔御做卷子被夸奖，变成了他做卷子被夸奖；他在1中不顺，变成了乔御唯唯诺诺，白浪费一个名额，让1中的老师不喜，而且1中的同学们也看不上乔御，说7中不愧是7中，也就这种水平…… 7中的学霸们本来就有些自卑，一听这话，对乔御莫名也生出了几分不岔。 说得久了，王超盛都觉得自己编得像是真的一样。 班上的同学不知道真相，还以为乔御在1中净给他们7中丢人呢！在他们了解到的情况里，乔御是不可能比王超盛考的好的。 王超盛估分，这次大约能考到920，这对于班上大多数人来说，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 他自己也十分满意。 他思及此，有些惶惶不安的心镇定了下来。 “对……乔御是不可能比我考的还好的，放宽心，他只有数学好而已。”王超盛自我安慰道，沉浸在“年级第一”的迷梦中。 麻光辉没有参与这次讨论，上次他只考了班上十几名，俨然被排除出了班上的核心团体。 但麻光辉不在乎。他拿出了手机，脸上带着微笑，找到了“乔御”的联系方式。 乔御欧巴么么哒：哥哥，你这次考得好吗？ 乔御：年级第1没跑了。 系统对自己的宿主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于是麻光辉放心了。 他想了想，继续道：哥哥，班上的人好讨厌……特别是1班的班长，一直在拉踩你！我相信哥哥不是这种人！ 啥拉踩？ 系统一愣，操控着乔御的社交账号，询问：说的什么？ 于是麻光辉把王超盛的行为省去姓名，简单概括了一下，最后还记得自己“3班理科美少女”的人设，补充了一句“都是我听1班的姐妹说的”。 系统看到这些话，彻底炸了。 什么狗王八！ 诋毁它的宿主？就他这水平？！也配？？ 系统冷笑一声，发送：我知道了，谢谢。 不好意思，它是乔御的毒唯。 系统思考了片刻，在联系乔御和自己操作中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主要是，它总觉得，让乔御知道自己私自用他的社交账号的话，会造成很恐怖的后果。 它的宿主只要学习就好。这些垃圾，就交给它来处理吧！ * 乔御他从不对答案的，对他而言，考完试就是结束，分数基本也是固定的。 他已经开始琢磨接下来的学习计划，因为考试，他这周的网课还没来得及录制……说起来，现在网课的收入已经到了15万，离目标还差一半的量，乔御正在思考要不要用营销手段促销一下。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刚重启好的手机“叮咚”响了一下。 乔御一看，发现发来消息的人，是上辈子的小弟顾云峥。 云峥：乔儿，周末有空吗？一起吃个饭，顺便重签一下合同吧。 乔御：行。 之前那个合同，两个人签得不太严谨，顾云峥甚至都没要他的身份证，基本就是口头协议然后草草写了一下。现在平台逐渐做大做强，的确该重签一下。 不过自己目前还未成年的身份，未免过于麻烦。 乔御琢磨着，到时候只能把乔月带上了。 乔御正在沉思，宋天宇就从一边兴高采烈地经过，胳膊还搭上陆源的脖子。 “走走走，终于考完了，打球去！” 在运动会后，陆源对当初的行径进行了道歉。 宋天宇看在他道歉态度诚恳的分上，没继续追究。 一番相处下，宋天宇感觉这人性格还不错，没有同班篮球队其他两人那么讨人嫌，于是偶尔也跟他一起打打球。 在乔御的督促下，宋天宇已经彻底偏离了上辈子的校霸路线，和正常的青春期大男孩没什么两样。 两个少年打他身边风一样刮过，生机勃勃，洋溢着年轻热情的气息，让内在其实已经是大龄青年的乔御微微一怔。 “宋天宇。”他叫道，然后轻悠悠地抬起眼皮子，“过来，把你做的答案复述一下，我估一下你的分。” 宋天宇脸上笑容瞬间僵住。 他松开胳膊，示意陆源先走，自己拿出这次考试的卷子，规规矩矩地坐到了乔御身边。 随后，就是乔御不带什么情绪的嗓音。 “错了。” “这道题也错了。” “还是错了。考试前有道类似的题，不是和你讲过吗？” 宋天宇底气不足地小声道：“……我没听懂嘛。” “没听懂那你还点头？” “那时候太晚了，我怕你会困。” ………… 陆源抱着篮球站在教室门口，目瞪口呆。 他爹是一公司的小领导，在外也有不少人奉承。 别看某些中年男人在外看起来厉害，但是在家里，只要他妈一发话，他爹就乖得不得了，只差趴在老婆脚边摇尾巴。 不知为何，在陆源心里，宋天宇的形象微妙地和自己父亲重叠了。 就在他抱着球这么想着的时候，教室门口突然一阵骚动。 陆源转过头，发现有个戴着眼镜的少年，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从楼梯口走来。 他走路的步调很优雅，让陆源想起之前看的动物世界纪录片里拍摄的猎豹。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穿着1中校服的人，怎么能堂而皇之地走在7中的走廊上？ 有着这样疑惑的人不在少数。 不少人的视线都看向了这位来客，眼神探究，隐约有些排斥。 但楚西宁对此丝毫没有感觉，或者说，哪怕是看见了，他也不在乎。 明明是闯入他校领地的外校人，楚西宁却像是行走在自己的学校一样，悠然自在。 他最终停在了高一7班的教室门前。 楚西宁推了推眼镜框，对着面前抱着篮球的少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请问，乔御是在这个班吗？” 那瞬间，陆源只有一个想法—— 妈的，1中有人来砸场子了？ 第47章 陆源严阵以待, 下意识地挡在了门口, 神情警惕：“你找乔御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陆源的错觉, 他总觉得面前的人, 尤其是他身上的1中校服, 正在闪闪发光, 深深刺痛了一个7中学渣脆弱敏感的神经。 “我是他哥。”楚西宁保持着微笑，面不改色地把这话说囫囵了。 异父异母的亲哥哥。 陆源戒备的神色微微放松…… 是的，像乔御这种已经脱离了低级学霸范畴的人, 有个在1中上学的哥哥也很正常。 不过他们长得倒是一点也不像, 估计是堂兄或者表兄吧？ 陆源把头伸进了教室, 扯着嗓子吼了声：“乔御, 你哥来找你了！” 乔御十分意外地抬头, 发现门口站着的人竟然是楚西宁。 上午考完，下午就看到了他。楚西宁恐怕是吃了个午饭就搭车过来了。 “这谁？”宋天宇的神情莫名充满警惕。 他怎么没听说乔御有个哥哥。 乔御放下了手中的卷子：“朋友。等会儿, 我出去一下。” 楚西宁：“我们1中下午放假，所以到你们学校……” 1中生源质量好，因此管辖外紧内松, 楚西宁还是非常自由的。至于7中……7中校长压根不相信学生的自觉性, 恨不得一个个拿铁链子锁在教室里。 两位大佬站在门口的画面看上去赏心悦目，导致7班的学渣们进出教室都别扭得有些小心翼翼。 不时, 教室内还会传出小声的惊呼。 “1中的欸, 真的是1中的！” “这人是谁？有人认识吗？” 唯一的知情人士周子文没忍住低吼了一声：“卧槽, 我初中在1中读书, 这他妈是5班的楚西宁啊！” 有人把好奇的视线转向他, 周子文脖子下意识一缩，然后慢慢科普起来。 “楚西宁初中也在1中读书，经常拿年级第一，从没跌出过前三。初二就拿了初中生物、数学竞赛全国一等奖，写的作文上过《天海晚报》，还会弹钢琴，每年文艺汇演都有他的独奏……反正在1中很出名的。” 班上顿时响起了不绝于耳的“卧槽”之声。 这履历，足以让全国大部分自认为是学霸的高中生看到他都绕着走了。 楚西宁慢悠悠地说完了剩下半截话：“……找你对一下这次考试的答案。” 乔御十分不解：“不是有微信联系方式吗？” 从1中坐车过来，起码都要一个半小时，来回就是三小时。有这时间，多写两套数学卷子它不香吗？ 而且1中卧虎藏龙，何苦跑到7中来？ 楚西宁笑了笑，没说话。 乔御其实是不喜欢对答案的。 反正考试分数一出来，什么都知道了。 但是人都千里迢迢跑来了，也不好意思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他。 于是乔御道：“好，正好我也在对，进来一起吧。” 楚西宁跟着乔御进了教室。 他环顾了一圈，有些诧异地发现，教室内部竟然比外面看上去还旧。 7中这个校区四舍五入也有20多年历史了，教学楼一直没翻新，数年前崭新得令人羡慕的教室，已经有些跟不上时代。 他在乔御的桌子边搬了个小凳子坐下，一抬眼，就发现对面的宋天宇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楚西宁面露微笑：“你好，我是楚西宁。” “宋天宇。” 两人在短暂的交谈后，勉强算是认识了。 楚西宁问乔御：“你感觉你大概能考多少？” 满分1050，乔御琢磨了一下。 “语文扣15分，英语2分，理综12分，文综30分 ，保守估计，大概990上下吧。” 如果1班的人在此，恐怕就要大呼一声乔御这人吹牛怎么不打草稿！ 王超盛估分都才900出头，就这样已经是他们认为当之无愧的年级第1，七中之光，乔御直接比人高了90分，实在触及到了他们的知识盲区。 楚西宁却并不意外，含笑道：“那考得不错。我分数也差不多。” 他说罢补充了一句：“你要不来1中读书吧。” 乔御的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没直接拒绝：“再说吧。” 他其实不打算去1中，不过他妈之前还为了转校的事情求到楚西宁他头上去，这个时候拒绝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宋天宇面色一变，看着自己加起来700多接近800分的试卷，陷入了沉默。 他有点受到刺激。 两个人的话题聊到了这次理综化学卷最后一道题，就解题思路进行了一番讨论。 宋天宇坐在一边，感觉自己像是个听天书的局外人。 平心而论，楚西宁很有礼貌。 和那种因为胆怯表现出的礼貌不一样，他一看就教养极好，配上那张书卷气很浓的脸，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楚西宁继续道：“其实上次在外公家聊过的那道线性回归题……” 乔御在此时打断了他：“稍等，我刚刚还在给宋天宇讲卷子，等我讲完吧。你什么时候回去？我们晚上全是自习课，我可以请假。” 楚西宁脸上的笑容微不可见地僵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好。” 没事，先来后到，他可以等。 * 王超盛吃完了晚饭，一回到教室，就发现这里的气氛似乎有些怪怪的。 不少同学看他的表情欲言又止，在与他对上视线后，又慢慢转过了头。 王超盛一脸茫然，拉过了辛文，小声询问：“怎么回事？” 辛文：“……什么？我也不知道啊。我走的时候，他们还在讨论在学校里看到了一个穿1中校服的。” 最后，还是和王超盛平时里关系不错的学习委员给出了答案。 “你带了手机吗？我转发给你，你自己看吧。” 王超盛深感莫名，掏出手机一看，发现对方转过来的，是一个视频。 这个视频在今天下午放学后，突然以匿名的形式，被人发到了班级群内，宣告了王超盛的社会性死亡。 当然，身为事件中心的王超盛，依然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视频上的场景很熟悉，特么好像是1中的那个多媒体教室。 看角度，似乎是从上往下俯瞰的监控视频。 王超盛一眼就看到了教室最前方的陈老师，以及他和乔御。 这个视频，只有短短一分多钟。 王超盛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等点开一看，他发现自己的预感成真了。 视频里，他因为课堂上打盹，再加上平时课业繁忙，没来得及做奥赛班的作业，被心情不好的陈凯批评了。 “你这种学生，简直是对我教学的侮辱，浪费了其他人的参赛名额！我教书十几年，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种走关系进来也不想好好学的！” “要说你们7中都是这种水平，跟你一起来的乔御、陆邈，怎么学得好好的？” “你下次还是别来上我的课了。你连课都听不懂，有什么好来的？不如自己回家自学，替你爹妈省点钱吧！” 陈凯老师脾气暴，再加上和王超盛没有任何利益关系，说起话来更是不客气。 这正是上周他参加奥数培训班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他堂堂7中的第1名，被骂得跟个孙子一样，偏偏还没办法反驳。 而视频上的内容，和他平日里跟班上其他人炫耀的内容，几乎截然相反。 他才是那个给7中丢人的。 王超盛的脸骤然涨红，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草，这他妈是谁发到网上的？ * 今天乔御没有跟他一起回来。 宋天宇回到家，摊开了自己的试卷。 最后估分在780左右，这对宋天宇来说，其实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要知道在1个月前，他的分数连780的一半都没有。 但是……相比之下，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今天下午，楚西宁说自己900多分，乔御说自己900多分，都不带任何炫耀的意味，也没有避着宋天宇的意思，就像是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稀松平常。 但是宋天宇却记得心中那股子憋屈感。 他也是生平第一次有了自卑这种情绪，低潮阴暗，野蛮生长。 宋天宇恍惚间有了一种预感，他和乔御的缘分可能就在高中这三年了。 乔御会越走越远，一直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就像是今天他和楚西宁讨论的什么“费马大定理”“孪生素数”和“欧拉定理”。 而他不想要这种未来。 宋天宇沉思片刻，拨通了管家的电话。 “安德鲁，帮我找几个家教吧……对，专业点的。” * 《征途3》手游客服部。 客服小王一脸疲惫地刷着后台数据。 隔壁的老王操着不太纯正的燕京腔道：“小儿王儿，玩儿家ID5142374的账儿户，氪金氪了七十多万，已经二儿十九天没上线儿了，你打电话问问儿怎么回事吧！” 小王：“收到。” 能在一个破手游里氪一套房的首付那么多金的玩家，已经是游戏全服排名前10的氪佬了，必须得到全客服部门高度的重视，势必让大佬感受到游戏方对待爸爸的尊敬。 小王根据账户过去的上线时间，选择了中午1点10分打电话。 电话号码显示客户是在天海市。 天海好啊，全国经济中心，大都市，杠杠的，那边游戏公司的客服人员，工资都比他们这里的多2000块呢！ 片刻后，电话被接通了。 小王的脸上挂上了标准的笑容，亲切道：“您好，我是《征途3》的客服人员，近期发现您已经4周没有上线了，请问是我们游戏有哪点让您觉得不满意了吗？” 手机那边，传来的是一个十分动听又带着点疑惑的男声：“嗯？” 小王的腿软了。 卧槽，这是什么托马斯回旋低音炮。赚了。 小王以为对方没有听清，于是继续道：“宇文（对方游戏ID）先生，我们是……” 宋天宇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治疗慢性肾功能不全的有效措施是进行肾脏移植，但失败率较高，因为移植的肾脏在患者体内会发生排斥反应。其原理是，A：……B：……C：……D：……选哪个？” 客服小王：？？？？ 他当客服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 但是这阵仗他是真的没见过。 小王脑门冒出一滴冷汗：“呃……应该是选B吧？” 宋天宇：“错了，选C。以后不要打给我了，影响我学习，再见。” 电话被挂掉了。 小王拿着手机，表情一片茫然。 老王紧张地询问：“如何？氪佬怎么说？” 小王：“氪佬好像，很爱学习呢……？” 第48章 乔御提前一天和乔月说了要签合同的事情。 乔月对商业竞争一窍不通, 花了接近一晚上, 才消化完了什么是主播, 什么是直播, 为什么需要她在场等一系列复杂的问题…… 乔御对自己母亲认识的十分深刻, 是个没什么主见, 但是很听话，带出去乍一看还很能唬人的人。 顾云峥的小破公司早晚都是要招人融资的，就算他头铁不干, 圈内有无数大佬都能动动手指让他立刻原地资金断链, 既然如此, 那在自己说话还有分量的时候, 把准备好的计划执行, 也是可取的。 让乔御入股，也是顾云峥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最开始, 他其实把那个对赌协议当个笑话来看的。反正原本也是要签人，签了对赌，不成功对他来说完全没有损失, 而就当时情况来看, 不成功的概率是很高的。不想赚黑心钱的老板不是好老板。 但是架不住乔御不但有系统黑科技，还有一个后妈是国内娱乐圈顶流带货女王的好友。 不过真的让顾云峥下定决心的, 不是那个还没完成的对赌协议, 而是之前的那个由天海商会主办的饭局。 很显然, 乔御有宋译文的关系, 并且关系匪浅。要不然在饭局上, 宋译文也不会特地来搭理他这个小喽啰。 顾云峥白手起家干到现在，最缺的是啥？还不是关系。 宋译文表面是做能源燃料的，但是之前因为管制原因，已经开始尝试把触手伸到了各个领域，其中就包括线上网络平台。 只要宋译文记得住他这么一号人，能在日后稍微提点一下，那对他来说也是受益匪浅。 再加上乔御这人能力不错，顾云峥的确愿意和他合作。 不过，这里面唯一的意外就是…… 顾云峥没想到，乔御竟然还没有成年。 “我妈，我还没成年。” 天知道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顾云峥内心掀起了多少级的海啸。 乔御长得其实不算着急，但是现在长得好看的小男生不都差不多，谁看得出特么到底16还是26！ 乔御带着乔月出场的时候，顾云峥还以为乔御带上了他的富婆女朋友。 乔月内心有些惶恐不安，并且第一次面对这种大场合。因此把准备留给儿媳妇的传家宝都戴在了身上，就怕自己儿子被人瞧不起。 岁月不饶人，却独独饶过了她。乔月身上的美人基因过于强悍，憔悴的病容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养好，看上去像是一方名媛。 顾云峥在商业上的信誉，乔御其实是很放心的，不过他依然老老实实的看了一下合同。 为了这次股权转让，顾云峥特地花钱请了时薪一千元的律师在一边坐镇，替乔御答疑解惑。奈何乔御只是静静地看，从始至终都没有询问的意思。 让顾云峥很心疼那被浪费的三千块。 经过接近一个小时的谈判，三人签完了合同。 股权分割是之前约定好的百分之十，挂在乔御的名下，但是因为其未成年的身份，乔月作为法定代理人代为行使股东权利。 虽然只有百分之十，并且这百分之十还会因为资金涌入不停被稀释，但是等熬到十年后，乔御也是躺着资产能过亿的男人了。 虽然如此，但是乔御的内心却没什么成就感。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搞的鬼，钱带给他的快乐，甚至还不如考试考到满分的三分之一。 系统：“因公司未曾上市，股份已由系统按照市场进行估值。” “恭喜宿主财富值达到540100元。” 顾云峥松了一口气：“行，现在也快12点了，我在四味轩订了个座位……” 乔御背起书包：“不了，下午还有课。我先走了，有事和我妈说，也是一样的。” 一边的挂件乔月露出了标准化的笑容。 顾云峥：“……” 妈的。 * 因为是全市联考，老师们改卷子的速度慢上了不少。 听说天海为了这次联考，进行了教务系统改革。参与联考的试卷都扫描传给教务系统，然后由各个学校的老师登陆后台进行批改。 合并一起后台改卷的效率虽然低了一些，但是无疑给老师们无聊的改卷生涯，增添了许多谈资。 “11中目前最高分才907，赵主任脸都绿了，啧啧啧。” “嚯，这里有个总分999的，目前是全市第一。是我们学校的乔安。” “乔安，那孩子我记得，初中也是1中的，上次考试考得挺好……” “那楚西宁考得如何？” “卷子今天下午才改完，楚西宁还有文综的分没出来。” 老师们窃窃私语，偶尔还要在全市统考改卷聊天群里交换一下情报。 学校平均成绩好的老师呢，在群里说话的声音都要大一些；而那些成绩拿不出手的学校的老师呢，只能闭嘴不开腔，免得突然被cue，假装自己完全不关心这次考试的结果。 但是即使是如此低调，也逃不掉拿出来被鞭尸的命运…… 11中赵承德（物理）：@7中程天（数学），程老师，你们七中这次考的如何呢？ 自从7中换了校长后，郝校长就喊出了“振兴七中”的口号，让上次排名全市倒数第二的11中感到了莫大压力。以至于公开场合也经常明争暗斗，几个加起来两百岁的老师们也不忘互相扯头花，简直斯文扫地。 程天的面色，顿时变得比11中的赵主任还要绿。 很不巧，如今已经改完的试卷里，7中目前最高分906，刚好比11中低一分。 考了906的人，是程天的学生，王超盛。 纵观全校水平，程天把名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已经暂时不期待奇迹发生。 说起来7班还有个乔御，成绩也不错，偶尔还能听到陈凯的夸奖。 但，他毕竟不是程天亲自教的学生。 程天对乔御的水平如何，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但想来，也不一定能高过王超盛…… 7中程天（数学）：呵呵，虽然没有特别突出的分数，但是学生们整体还是有进步的，目前看起来平均分不错。 暗示：呵，虽然我们学校没有高分，但是平均成绩比你们学校高！ 11中赵承德（物理）：是啊，毕竟你们全校也才500人，努力抓一抓，成绩还是提的很快的。不像我们11中，一个年级都1300人，教室都挤不下了，听说7中每年都有很多空余的教室，真是令人羡慕啊！ 暗示：7中破学校，招生都招不到人，丢人现眼，不如职高！ 程天一时语塞，又无法反驳，只能丢下一个“你们闲聊，我走了”的表情包。 老师们都是有正事干，需要上课的。因此这个小小的风波仅仅是被谈及了片刻，就轻飘飘地揭过。但成绩分数这个话题，却永远地撩拨着老师和学生们的神经。 1中。 “小道消息，乔神考了999，真的666！” “你特么都是几年前的小道消息了！最新消息，哈佛大佬考了1002！” “卧槽！？四位数！” “报——郑清华考了1002.5！！” “楚西宁呢？楚西宁分数出来了吗？” “楚西宁估分，说自己只有九百九十多……可能是没考好吧。” 这句话刚说出口，旁边的同学顿时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向了他：“学神说自己没考好，这你也信？” 被顶嘴的学民低声反驳：“可是我觉得990多也不算没考好吧……” 这大概也是全年级前10，全市前20的水平了。 一中的老师们也在热议。 “楚西宁多少分？怎么还差一门理综？让学校改卷的理科老师们加把劲，早点出来！3中有个1006分的！不能让他们把全市第一的名头给夺了！”说话的王主任神色紧张。 就在刚刚，3中传出了全校第一1006分的消息。立刻甩出1中最高分整整3.5分！ 王主任打开后台分数一看，清北班上也就寥寥几个同学的成绩还没改出来。而这些人里，只剩下楚西宁勉强有超过1006分的希望！ 纵观全省，也就天海3中勉强配和1中一战。3中历年也出过不少全省高考状元，但因为“3”的序列号听起来不如“1”响亮，名气一直被压一头。内心多有不服。 另外，1中奉行快乐自主教学；而3中学习“毛坦厂高考工厂”，对在校生进行军事化管理……教学理念的冲突，生源的抢夺，名次的斗争，让两所学校之间的竞争愈发激烈。 王主任忐忑难安地等着消息，终于在周三下午，等到了电话铃声响起。 数学组的陈凯老师声音激动：“主任！楚西宁的分数出来了！1036。” 比三中那个棒槌高整整三十分！ 楚西宁nb！ 王主任呆了。 在他的教学生涯里，考试近满分的人，当然也有，但是那也是题比较简单，基础的情况。 这次考试全市联考，出题人来自不同学校，题目各有千秋，但是绝对称不上基础。 能考到1000分，已经是屈指可数的高分了。没想到，楚西宁竟然能考到近乎满分！ 王主任顿时仰天大笑，内心沉疴顿消，好不痛快。 “不愧是林院士的外孙！”王主任一拍大腿，道，“快！通知后勤组，去打印室打印横幅！就写‘恭喜我校楚西宁以1036分夺得全市联考第一名！’，然后挂在我们学校门口！平成校区必须要挂，显眼点！” 顺带一提，1中的平成校区，刚好和3中的主校区面对面。 也不知道当初选址的人，到底是哪个鬼才。 陈凯亦是含笑点头，他开的免提，正是打算和全办公室的老师分享这个好消息。 这几天，3中一群老师在朋友圈耀武扬威，看的1中的老师们十分憋火。但是没有成绩，什么也不敢说。只能一个人默默生气。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楚西宁的分数出来了，并且给了三中的老师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感觉，爽。 然而，就在此时，新入职的数学老师小王弱弱地举起了手。 他心虚的就像是回到了高中，上课睡觉被班主任抓了个现行。 “陈组长……”小王咽了口唾沫，“那个，我刚刚得到消息。7中有人考了1039……” 陈凯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电话那边，王主任脸上的笑容，亦是凝固了。 随即，办公室里的另一位老师，脱口而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这不可能！” 第49章 下午六点四十, 郝校长的电话铃声响起。 作为一校之长, 哪怕学校并不好, 他的电话通畅都是十分忙碌的。 什么领导检查、学校工作变动、教育局开会……校长的生活, 总是这么朴实无华枯燥且乏味。 电话接的多了, 郝校长也学会了看碟下菜, 面对来电者的身份机动地调整自己的态度。 然而，在看到面前的来电人后，郝校长严肃的表情堆砌出笑容, 在办公桌前挺直的背影不自觉地弯下了。 郝校长笑容可掬地亲切询问：“孙局长,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孙局长是市教育局的领导, 虽然只是副局, 但已经能决定7中的许多事情了。譬如学校检查, 财政拨款、人事安排……总之，是郝校长需要叫一声“爸爸”的男人。 孙局长乐呵呵道：“郝诚啊, 我这次打电话来，是给你报喜的！” 郝校长的心突然一跳，脸上的笑容不禁真挚了几分：“难道是……” 之前申请的用于更新宿舍条件的三百万财政拨款下来了？ 孙局长道：“你们学校高一的学生, 有个叫乔御的。这次全市联考, 考了全市第一！” 那瞬间，一股子热血冲上了郝校长的天灵盖。 全市第一是什么概念？ 如果这是高考, 那么7中当年立刻就能收到地方政府的拨款, 用于重新修建教学楼, 此后一年也是一路绿灯。 那么当即会有无数望子成龙的家长, 饱含着殷切的期待, 从兜里掏出四位数的学费，把孩子送入七中，企图再造一个神话。 那么学校可以兴高采烈地申请烟火燃放权，在当天晚上给全市人民看一场喜闻乐见的烟火晚会。 但是就算不是高考，这也是足够载入校史册的丰功伟绩了！ 郝校长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嘴笑裂开了，嘴角疯狂上扬，逼近耳根子。 他压下了仰天长啸的冲动，勉强保留了一丝清醒：“都是孙局长培育的好，要不是您这么关注我们七中，我们也……” 孙局长对他的马屁挺受用的，但他毕竟还要脸，不好意思揽工。 “好了，不用给我这张老脸上贴金了。郝诚啊，其实我来找你，是想谈一下乔御的转校到一中的问题……” 如果说，前一刻郝诚的心还像是自由的小鸟在天空翱翔，那么在孙局长开口的一瞬间，就立刻跌进了谷底。 一头冰水浇了他个透心凉。 郝校长差点没能绷住表情：“孙局长，瞧您说的。好好的学生，转什么校呢？学生自己也没提这件事呀。肯定是1中的李校长找你谈的对不对！他好苗子这么多，干什么还要来我们学校挖人……” 郝校长快五十岁的人了，听到这消息，顿时急得眼泪汪汪的。 “郝诚啊，我也不瞒你了。还真不是老李找我要人，”孙局长的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一下，“你知道楚市长吧……最近都传他要调去中央去了……但是毕竟还没走。他还分管全市教育这部分。 “还真不是我坑你，是楚市长亲自开口要人，在前几天就有风声了，我们这些老胳膊，也拧不过大腿啊。你说是吧？” 郝校长愣住了。 他悲愤了，颓然了。心情不亚于捡到一张五百万彩票，最后发现兑奖时间竟然过期了！ 他做出了最后的挣扎：“难道就不考虑一下孩子的意见吗？” 孙局长沉思片刻，道：“既然是楚市长这边的路子，那肯定也是乔御家长的关系……乔御在你们学校是雪中送炭，到1中不过锦上添花。但毕竟只是高一，高考才是最关键的时候，你们学校这成绩恐怕留不住人……” 这一点，郝校长当然也清楚。 “但是我们可以给乔御最好的条件……”他有些底气不足地说着。 孙局长叹了口气，应付了一下：“反正这事，关键不在我，在乔御和他监护人的意见。重点还是乔御，如果他不愿意走，那也就算了。倒是如果要转校，为了你自己的前途考虑，不要想不开卡学籍。” 在他想来，应该是不会有人拒绝1中的诱惑。 孙局长这话纯属安慰一下郝校长沮丧的心情，但是不曾想，郝校长却听进去了。不仅听进去了，还认真琢磨了起来…… 在结束和孙局长的电话后，他沉思片刻，拨通了张文军的手机号。 “老张啊，你今天晚自习的时候，带着乔御来校长办公室一趟……什么？没有，没犯事！你教的学生，考了这次联考的全市第一！” * 楚西宁：乔御，我觉得你做人不厚道。 乔御：？ 楚西宁：说好只考了九百九十多分呢？你这分数，比说好的高了接近五十分吧？ 乔御还没有拿到成绩单，不过看样子，在经过近百名改卷老师接近一周的努力后，成绩终于出来了。 乔御：你多少？ 楚西宁：1036。 虚伪的男人。当初估分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乔御：我多少？ 楚西宁：……你不知道？ 其实乔御是知道自己考了全市第一的。 就在今天下午四点左右，系统发来了贺电：“恭喜宿主获得新成就，‘全市第一’。奖励积分50点，奖学金10000元。” 靠着这最后50点，乔御的智力值达到了138的上限，剩下的积分只能留着等以后系统升级再用了。 除此外，他的知名度也骤然涨了接近300点。 看来，全市的各所中学里，已经开始流传起和他有关的江湖传说。 乔御：7中油印室机器坏了，一直没修好，学校舍不得买台新的。成绩单还没打印出来。 楚西宁：你考了1039，全市第一。 乔御：承让了。 楚西宁：“……” 妈的，这说的是人话吗？ 考了全市第一，乔御还是很开心的。 这种开心让他的嘴角略微上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并且怜爱地摸了摸自己的同桌宋天宇的脑袋。 这孩子最近学习挺努力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变得特别容易犯困，一放学就开始趴在桌子上争分夺秒地补眠。 宋天宇被摸醒了，下意识地蹭了蹭乔御的手掌，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哼哼：“干什么？” 乔御的声音比平时听上去温柔不少：“考了全市第一，高兴。晚上吃什么，我给你带。” “学校马路对面超市门口那家烤冷面……”宋天宇迷迷糊糊说了一半，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表情震惊，“全市第一？！” 他这一嗓子有点大，引得教室里的同学纷纷侧目。 乔御含笑点了点头：“是，考了1039。” 在一片寂静后，教室里响起了此起彼伏地猴叫。 “乔御牛逼！！哥哥带带我！！” “全市第一？！真的吗？真的吗？卧槽卧槽！！” “啊啊啊太厉害了！乔爹您是神吗！” 还有人偷偷开始用通讯工具传递消息：“姐妹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惊讶，我们班乔御这次比赛考了全市第一，对，就是那个肤白貌美腿还长了张禁欲脸的乔御！！” ………… 1班一位普通的学霸恰好路过了7班门口，在此时发出了一声不屑的轻哼。 “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呢。” 虽然并没有人care他，但是在说完这句话后，他依然维持了1班人的骄傲，鼻孔朝天地离开了。 乔御这话说得宋天宇都不困了，他看起来比自己考了全市第一还高兴，笑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 “走走走，今天下馆子去，我请客！我们打个车去。四味轩知道吗？刚好在几公里外的商圈开了家分店！” 四味轩主店开在燕京，是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开在天海的是分店，不过听说主厨是燕京餐厅主厨的大徒弟，味道应该也不会很差。 “他们家红烧蜜汁乳鸽超好吃，还有龙虾四味面，甜烧白，香煎羊肚菌肥牛……”宋天宇说着说着，哈喇子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说实话，打车过去来回就要接近四十分钟了，还得是不堵车的情况。而晚自习的时间是下午六点半，就在一个小时之后。 但是看着宋天宇渴望的目光，乔御实在没能拒绝。 “……行，就吃这个吧。” 宋天宇一声欢呼：“好耶，我打电话给他们经理说一声。让他们把菜准备好。” 他看样子蓄谋已久。 宋天宇从上辈子就喜欢吃，口腹之欲极重，从不曾亏待自己的一张嘴。这辈子依旧如此，还喜欢拉着乔御一起吃喝玩乐。 两个人前脚才走出教室，后脚，张文军就急匆匆地过来了。 “乔御呢？乔御呢？”他的目光在教室四处巡视。 负责值日的罗笑笑回答：“刚走。” 张文军一拍大腿，然后掏出了手机。 “喂，是乔御吗？是出去吃饭了啊……嗯，注意安全，回来的时候给老师说一声。对了，校长有事要找你。” 罗笑笑发誓，她只在张文军给自己三岁的儿子打电话的时候，看到过这么亲切温柔的表情。 另一边，乔御挂掉了电话。 能考全市第一，的确是意外之喜。不管什么时候，第一的分量总是远大于第二或者其他名次。 他的筹码又重了一些。 而校长找他，想必是已经收到了他的转校通知。 校长办公室是个商量事情的好地方，乔御心情不禁更好了。 而对此一无所知王超盛等人，也听到了乔御考全市第一的消息。 辛文发出了和1中老师同样的疑惑，惊呼：“这怎么可能？” 而王超盛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里酸得像是吃了一吨柠檬。 这可是全市第一。 他可望不可即的，遥远的，做都不敢做的梦。 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成为了现实。 第50章 四味轩的味道的确可以, 餐厅装潢不错, 服务周到。虽然一顿饭下来要接近三千, 但是贵不是它的问题, 因此除了量少外没什么大毛病。 在吃完饭后等着结账的这段时间里, 漂亮的服务员姐姐脸颊微红, 笑着问乔御的联系方式。 乔御只能抖了抖自己的校服外套：“不好意思，我未成年。” 穿着旗袍的服务员脸上难掩失望。 等出了餐厅，宋天宇表情是难以掩饰的不服气。 “为什么只要你联系方式, 不要我的？” 乔御的唇角勾起：“因为你一看就未成年啊。” 是十六七岁的人特有的气息, 神情间是稚气未脱的少年味。 按道理说乔御这张脸他看了这么久, 早就该熟悉了才对, 但是乔御笑起来的样子过于好看, 让宋天宇在原地有些发呆。 愣了一会后，宋天宇觉得自己像个傻狗。 “……噢。”他收回了视线, 莫名有些不敢看身边的人。 回到教室的时候，班主任已经等候多时。 张文军倒也没问乔御去哪，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走吧, 跟我去校长办公室一趟。” 校长办公室就在教学楼的第六层，在往上是校史室和天文台。 这还是乔御两辈子第一次来校长办公室。 上一辈子, 他在学校里再怎么作威作福, 也没闹到过校长那儿去。 乔御一直觉得, 把自己折腾到校长面前去的那种校霸, 纯属傻×。 郝校长笑眯眯地看着他, 就像是看着一只会下金蛋的鸡。 “乔御来了，来，坐吧。”他在办公桌前老神在在开口，“之前早上六点多，在教室里看见你，我就觉得你这孩子不简单，没想到这次考试竟然带给我们学校这么大的惊喜。” “只是期中考试而已，不算什么。” 这话让其他人听到，恐怕那就不是吃几斤柠檬的问题了。 乔御表现的十分落落大方，倒让郝校长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咳，”校长轻轻咳嗽了一声，“其实是这样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转到1班？学校母亲最好的资源都在1班……” “抱歉，校长，我并不想转班。” 郝校长心里一个咯噔，办公室的气氛顿时有些僵硬。 懂了，你不想转班，你想转校。 但是这种话，又怎么好直接说出口呢。说出来那岂不是就把天聊死了？ 乔御在此时开口，缓解了郝校长的尴尬：“1班有两位同学，比较针对我。我怕影响我学习。” 看样子是学生之间的小矛盾，郝校长并不放在心上，乐呵呵道：“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针对不针对的。” 乔御掏出了之前打印好的资料和证据。 “太多了，比如1班的辛文污蔑我作弊；还有王超盛恶意克扣我们班德育分。至于私底下的传播诋毁就更多了。除此外还有10班的方文清，收买我们班篮球队其他人打假球导致7班没能晋级，在第一次月考语文考试前滋事导致我没能进入考场……” 郝诚拿过这一沓复印纸一看，脸上的肌肉顿时抽搐起来。 乔御的记录十分详细，并且讲究格式。 他的格式是这样的。 XXX年XX月XX日，XXX在XXX干了XXX。 [下附证据] 记仇.JPG。 完整详细的令人无法反驳。 乔御悠悠道：“校长，其实我对七中还是很有感情的。我的朋友都在这里，老师对我也很好。其实对于我来说，1中和7中的差别并不大，但是我更看重7中的自由度，以及老师们对我的关爱和尊重。” “但是这些同学却让我平静的校园生活有了很多不必要的波折，十分影响学习的效率和心态，我希望这些人能按照校规进行应有的惩罚。” 郝校长活了一大把年纪，要是再听不出乔御的言外之意，那他也坐不上校长这个位置了。 他现在最主要的目标是说服乔御不要转校，至于其他人，who are they？ 郝诚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学生。 并没有想象中傲气，也没有那么战战兢兢，更没有强人所难的打算。 他的提议其实十分合理，也足够让人接受。 郝校长：“其他的不说，这里面的事情最早的都要追溯到一个月前了。你是憋着大招在这里等我啊。” 乔御回了一个天真无比的笑容，完美融入了这个年龄段的学生。 让郝校长内心一阵感叹。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好，答应你。一定会按照校规处置。”郝校长没有犹豫太久，“不过你确定不会转校？” 乔御点点头：“是的，并且我也不想转班。现在的环境就很好，我习惯自学。” 并且他自律性极好，还有个要啥有啥的系统。在7中和在1中对他而言没有本质区别。 郝校长：“成交。” * 说好的转校不转了，这事儿免不得要和林教授说一声。 周末，乔御奥赛班请了一天假，提着东西亲自找了一趟林枫老爷子。 老爷子一把年纪了，精神头倒好。 看见乔御来看他，林枫脸上挺高兴的，乐呵呵拉着人摆棋谱。 “来陪老人家下下棋吧，正好是周末。” 林阀都这么说了，乔御自然不会拒绝。 乔潜龙还在世的时候，经常和林枫下围棋。 那时候乔御还小，就坐在他的膝盖头，看着两个人对弈。 乔潜龙酷爱围棋，只是和林枫对局，总是输多赢少。 林枫拿出了他的传家宝，一个清朝传下来的香榧木棋盘。 听说曾是围棋国手范西屏用过的东西。 “我记得你小时候，乔月住院，你外公就抱着你，和我下棋。”林峰道。 两个老人家下的难舍难分，林枫技高一筹，把人围死，就在乔潜龙一筹莫展的时候，乔御指着棋盘上的一角，奶声奶气地说：“爷爷，下这！” 乔潜龙一直让乔御叫自己爷爷。 那时候乔御不过五岁，乔潜龙也只是闲下来的时候，给这孩子讲过简短的游戏规则；乔御还小，不懂什么观棋不语，但是这盘棋，却让他那一指盘活了。 十几年前的事情，一直让林枫记到了今天。 “你一直都聪慧，以前乔潜龙还经常跟我感叹，说什么慧极必伤……” 林枫脸上的笑容不变，下棋的神情却认真了不少。 乔潜龙是数学系教授，林枫研究方向是生物基因，硕士学位却也是数学系。 围棋不能全用数学解释，但是只要有心，数学好在围棋这方面，也占不少优势。 这两位老人，绝非乔月口中的“臭棋篓子”。 “爷爷总是担心我和母亲。” 乔御执白，琉璃棋子落在香榧木棋盘上，声音清脆动人。 自从乔潜龙去世后，他就没再接触过围棋了。好在看看棋谱还是没问题的。 林枫让他摆的，是当湖十局里的最后一局。 当湖十局对决的两位棋手都是当代大家，鏖战十场，最后一局尤为激烈。 后人评价，说他们“落子乃有仙气，此中无复尘机，是殆天授之能，迥非凡手可及”。 林枫没有再次开口，于是这里安静的只剩下了落子声。 棋局在第86步时，林枫的黑子骤然偏离了棋谱。落在了之外的位置。 乔御有些意外，他抬起头，发现林枫正微笑着望向他。 这位老人家是故意的。 乔御放下了棋谱，对着棋盘良久地沉思起来。 大概四分钟后，一枚白子落下。 随后，再无滞涩。黑子白子越落越快。这明明只是一盘棋，然而随着落子之声不绝如缕，宛如铁马金戈，刀剑相向。 到最后，林枫指间的黑子被丢回了棋盒之中，发出了截然不同的声响。 “是我输了。年纪大了，算力不如当年。” 林枫笑着道，虽然输了，却并不显得颓然。 乔御也不觉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围棋的规则，小时候也看过一些棋谱，只是却鲜少下棋。 所以这盘棋，他是硬算出来的。此时一放松，脑仁都有些发胀似的疼。 林枫继续开口：“你不愿转校去1中，我开始知道消息的时候，还挺不高兴的。乔月那性格，是想不出来还有我这层关系的。所以让乔月帮忙转校的是你，不想走的也是你。你这不是折腾老人家吗？” 乔御微微低下头：“的确不好，所以我是来赔罪的。” “其实也没事，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也不麻烦。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你这么做，应该也有自己的理由。” 林枫有些乏了，开始悠悠收拾棋盘。 “不过啊，下次需要帮助，大可直接说。你情感内敛，什么事都想着自己一个人扛，想着尽可能达成目的。时间久了，会累。” “多信任一下身边的人吧。” 乔御捡棋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回答道：“我会的……谢谢您。” * 乔御没转校，也没换班。 不过郝校长也并非毫无动作。 除了班主任，7班的老师几乎换了个大半。英语、数学和理化生三科，都成了和1班相同的配置。 为了换老师，7班甚至重新设计了一个课表。 这些都是在迁就乔御。 学校的大门口，横幅挂上了乔御的大名。7中学子们在校门口进进出出，免不了总要抬头看看。 这可是全市第一啊。 一直被叫做辣鸡的中学，出了一个全市第一。 哪怕不认识乔御，都未免与有荣焉。 高一7班的同学们最近在校园里走路都是横着的。 卡了几年的财政拨款终于被区政府批准，烂了不少年的操场开始重修，学校到处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在这个背景下，周一早上周会念的几个处分，就显得不是那么引人注目了。 影响的，不过是三个当事人。 王超盛、辛文，因为滥用职权，按照校规受记过；方文清因为打架斗殴，欺凌同学，被予以劝退处分。 这还是七中近些年来第一个劝退。 方文清从广播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没睡醒。 他父亲的确不怎么管他，像他这样的家庭，学习好不过是锦上添花。但这也绝不意味着，他爹对方文清被劝退会无动于衷。 毕竟在国人的观念里，在学生时代，学习好就是天。 方文清天塌了，家庭内部更是一番地震。久不动手的方成飞抄起了皮带，把方文清追的上蹿下跳。要不是妻子拦着，能直接把他打进医院。 方成飞有钱程度有限，只是一个生意人，还没有让校长回心转意地财力。于是只好皱着眉张罗起到其他学校的事情。 然而方成飞却没想到……天海市所有公立高中，竟然不约而同的拒收。 拒收的理由也合情合理——你儿子是个刺头，七中都不要，我们也不敢要。任凭方成飞塞多少钱都没用。 看来只能弄到外地的学校去了。 方成飞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生意场上得罪了什么人，这才让儿子沦落至此境地。 方文清在家玩游戏，不用上课，醉生梦死好不快乐，直到听到自己母亲的嘀咕，才骤然睁大了眼。 周一处分的人有三个人。王超盛，辛文，还有他。 其他两人都是1班的，方文清不熟。 不知道为何，他骤然想起乔御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方文清打开了手机，动用了学校里的所有关系，逢人就问乔御和其他两人有没有什么过节。 结果最后，还真的被他问出了点东西。 辛文造谣过乔御作弊；王超盛滥用职权，刻意扣了7班的德育分，害得7班差点倒数第一。 这两件事，都和乔御有关系。 方文清盯着手机屏幕，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消息，脸上再也挤不出笑容来。 “乔、御……？还是宋天宇？” 他很快排除了后者。他认识宋天宇这么久了，知道对方就是个傻白甜，想不出这么阴损的招数。 方文清被气笑了，怒火中烧。 他辗转找到赵祖安，要来了乔御的联系方式。 * 下午放学后，乔御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他扫了一眼，发现来电显示的人名是“赵祖安”。 难不成是这小孩想通了来道歉的？要是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行…… 乔御思考了片刻，选择了接通。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乔御。” 听起来，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他思量了片刻，从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个人名。 方文清。 于是乔御直接选择挂断，并且把号码拉黑了。 他很忙的，没空和垃圾人浪费时间。 方文清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一口气不上不下，感觉像是炮仗迎头遇到一盆水，憋哑了。 第051章 李老师是7班新上任的化学老师, 在此之前，他教的是1、2、3班。 作为有着近30年教书经验的老教师，外校总是有人来试图挖走他。但李老师对7中拥有深厚的感情, 一直不为所动。虽然7中的成绩一年比一年差, 但是李老师相信, 迟早有天, 7中能再创辉煌。 为了教7班，他推掉了3班的课程，甚至1班和2班的课都有所调整。 而这一切, 都是为了一个人。 现在他的教学生涯，遇到了严重的挑战。 李富贵的视线投向了教室的最后排, 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乔御的书高高地摞在一起，变成一座坚实的壁垒，挡住了他人探寻的目光，同时也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李富贵忍不住咳嗽一声，道：“同学们啊，我觉得上课听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哪怕知识点已经会了，题目里也会有很多陷阱，老师的经验比你们的丰富……” 他讲得苦口婆心, 乔御积极认错，坚决不改。 这种自学方法在开始肯定没问题，但是越往后，知识点越难。一味闭门造车，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李富贵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是一想起对方那满分的理综，话又慢慢咽了回去。 算了，毕竟他自己费心教的这么多学生里，也没个市状元。他实在没资格开口…… 天海市状元，那只要能保持这个成绩，未来基本就是省状元了。 他觉得乔御能保持，悬。 罢了，等他下次月考碰了钉子，自然会明白老师的良苦用心。化学已经开始讲酸碱中和反应了，不听课光看资料书，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李富贵摇摇头，已经开始思考起乔御考差后怎么劝他摆平心态，再接再厉了。 他把乔御的问题在学校的职工群反映了一下，老师们纷纷表示了忧虑。 “乔御太傲了。” “这人有点自负。” “这么下去肯定不行啊，7中好不容易出了个成绩不错的，这么下去很危险啊。” 7班的前数学老师没有参与这次讨论。 曾几何时，他在课堂上也有和李富贵同样的忧愁。 但事实证明，乔御和正常中学生不是一个物种，他的担心纯属多余。 1个月后。 期中考后的第一次月考，乔御考了年级第1，分数甩了第2名40多分，依旧接近满分。 郝校长在考试结束后亲自询问乔御的意见。 乔御反映说，这次考试题真的太简单，让他考场内待着检查了五六次，有点无聊。 李富贵想：“乔御这孩子的确实力不错，不过照他那个学习方式，到了期末肯定不行……化学又不是生物，不听课怎么行呢！” 又1个月后。 期末考试。 校长听取了乔御上一次的意见，命令出题老师往死里出。全年级哀号声一片，尸横遍野。 乔御依然是年级第1，总分4位数，甩了第2名接近20分。学校的贴吧又被“乔神NB”刷屏了。 他有top癌，之前拿第3已经是人生中的奇耻大辱了。 李富贵：“……” 李富贵无话可说，被迫承认自己看走了眼，脸好疼。 期末考试结束后学生们领成绩单的时候，需要填一个分科意向表，选择文科还是理科。 张文军是文科老师，教地理，7班自然也是文科班。事实上，在如今重理不重文的大环境下，7、8、9、10四个班级，都是文科班。 面对自己教了一个学期的学生，张文军还是有些不舍的。 乔御填了理科，却不太想转到1班。 ……罢了，改天跟校长说一声就是了。另外宋天宇这个挂件也必须挂在自己腿上。 他的座位旁，宋天宇正对着自己全班第2名的成绩单傻笑。 “乔御~你看，全班第2欸！”他把成绩单凑到了乔御的眼睛前，来回晃了晃。 宋天宇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考得这么好。 虽然只是年级前50，跟离乔御差了快300分……但这也是个伟大的进步！ 他偷偷摸摸发了条微信朋友圈，并且设置了仅宋译文可见。 宋译文上飞机前刷到了这条动态，乐得一蹦三尺高，差点在飞机上蹦迪。 乔御敷衍地“嗯”了一声，隔了会儿感觉自己过于敷衍，于是在思考中分出了一点精力，鼓励道：“真厉害。” 宋天宇：“我寒假打算去澳大利亚度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不了，。1中的奥赛班寒假期间要培训。” 等开春后，就开始数学联赛第一轮选拔，9月是第二轮，时间安排得很紧。 宋天宇委委屈屈地“噢”了一声，摊在了桌子上。 “那我也不去了。” 乔御有些意外：“你不是念了很久吗？”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过春节啊……寒假的时候你来找我玩吧？你可以住我家……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 宋天宇寒假的时候老是在国外到处旅游，归根结底大概是不想看见自己那位漂亮后妈。 作为后妈，李娉婷其实人不错，只是宋天宇自己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从此以后“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那谁还记得他早逝的母亲呢？ 乔御想了想：“行。” 学习委员收了分科意向书，张文军站在讲台上，开始了这学期最后一堂班会。 宋天宇弯下脖子，准备开始玩手机。 他的手机顶部，骤然蹦跶出一条新闻推送。 宋天宇低声念了出来：“因风神业绩不佳，天海鼎顺实业撤资风神俱乐部，从14年开始不再是风神赞助商。” 宋天宇在此时“咦”了一声。 “鼎顺？这不是方文清他爹的公司吗。”宋天宇挑了挑眉，“这哪是因为俱乐部业绩不佳……是公司没钱了吧。他们家最近资金周转不过来，到处在贷款。” 好歹也是宋译文的亲儿子，宋天宇虽然平时不太关注这些东西，但是对这些事依然比普通人敏锐许多。 “方文清他爹的公司？”乔御的声音不禁微微拔高。 宋天宇“嗯”了一声。 “对啊，怎么了？我爹也有啊！一整栋商会大厦，在市中心。另外在天海郊区还有个产业园……” 他以为乔御是被方文清的家境震撼了，于是立刻开始了不动声色的炫父行为。 男孩子眼皮子不能太浅！要不然很容易被一些小恩小惠骗的。 乔御记性一直不错，更别提被系统强化以后。 所以，他十分清楚地记得，当初对赵祖安抛出橄榄枝的俱乐部，就是风神。 乔御的眉微蹙。 “……啧。”麻烦。 * 赵祖安在去想当青训生的过程中受到了不少阻力，但是万幸，最终他还是加入了风神的青训营。 和他同期成为青训生的，一共有6人。 一番询问，赵祖安才知道，原来其余5人都是通过层层选拔才进入了青训营，只有他是被直接邀请，这让赵祖安莫名亢奋异常。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赵祖安的错觉，战队的经理，还有教练，似乎都不怎么喜欢他，连带着周围的队友都和他关系平平。 无论他打得多漂亮，教练总是一脸严肃，没有任何鼓励。但只要他有一个细小的错误，换来的一定是教练的冷嘲热讽。 “赵祖安，错了。你怎么这么笨？” “赵祖安，你就是这么玩的输出位？你知道输出位有多重要吗？不行不要占着，早点让给别人。” 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挨骂了也不可能反驳。赵祖安只能喏喏地低着头，浑身僵硬，等着教练骂完。 他本来以为教练就是这个性格，但是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教练明明十分和蔼，甚至还会说幽默的玩笑话。 队长告诉他，那是因为教练对他予以厚望。 “你看，在公开场合，教练不是经常表扬你吗？”队长笑着说。 ……表扬？ 当初在乔御那里学习的时候，乔御也会当着其他人的面表扬他。 每次赵祖安听到，心里都觉得暖洋洋的。 但教练的表扬，只会让赵祖安更加胆战心惊。 “你看看人家赵祖安，再看看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有他一半努力，我也就省心咯。” 而每次这个时候，青训营其他人的脸上，就会闪过微妙的不服气。 赵祖安有好几次都想开口跟自己哥哥诉苦，但是想起自己休学时对方大发雷霆的样子，最终还是把所有话都默默咽了回去。 就像是方文清说的……梅花香自苦寒来，未来的自己一定会感谢这些磨炼。 凌晨1点，赵祖安结束了今天的训练任务，手指打着颤，喘着气慢吞吞回到了宿舍。 他的视线一阵发黑。 其实正常情况下，新人的训练强度是不会有这么大的，这么练下去只会把自己的手整废，但是赵祖安不知道。 他的两个室友也是这次青训营的青训生，一个正在听歌，一个正在和女朋友聊天。 队友小王头也不抬地道：“赵祖安，你要洗衣服吧？顺便帮我洗了。” 赵祖安比较爱干净，之前看不惯室友衣服乱丢，就顺便帮人洗了，之后他的室友就再也没洗过衣服。一开始是外套，然后就是T恤衫、裤子、袜子…… 赵祖安想说他很累了，他要睡觉，但是到最后，也只是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回答道：“好的。” 他实在是被孤立怕了。 …… …… 在加入风神的青训营之前，赵祖安觉得自己是热爱游戏的，给他一台电脑，一口气打七八个小时都不会觉得累。 然而仅仅过了一个月，他已经到了摸到键盘就开始发抖的地步，要费尽力气才能克制住心里的恐惧。 撑住，撑住…… 路是自己选的。 第052章 方文清父亲的公司是风神的赞助商。 赵祖安加入的俱乐部就是风神。 要说里面没什么弯弯绕绕, 乔御反正是不怎么信的。 他把赵祖安的联系方式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打开短信息编辑了好多次，都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游戏俱乐部对乔御来说过于遥远, 已经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所以, 乔御的手机拿出又收起, 收起又拿出, 最终也只是编辑了一条短信，问：你还好吧？ 他等了几分钟，没等到回复, 于是也暂时放下了对这件事的关注。 也许是因为换了老师，也许是因为乔御这个年级第1的激励作用, 哪怕是除掉乔御这个以一己之力拉高平均分的BUG的存在，7班这次整体成绩都不错，至少比乔御印象中要好很多。 分科后，大家应该都能去更好的班级。 这是最后一堂班会，在张文军宣布散会后，却没有一个人直接离开。班上有些感性的女孩甚至哭成了一团。 “呜呜呜怎么办，我选的文科，分科后就肯定看不到乔神了……” “我选的理科, 但是这次考试只有年级100多名，肯定也去不了1班。天知道我每天学习的最大动力就是看乔御的脸……” “呜呜呜分班以后是不是就没有乔御整理的资料了，一想到这个我就心如刀割！” ………… 远处的乔御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在内心感叹了一句：年轻真好。 他芯子毕竟是成年人，远不如同龄人多愁善感。 乔御填完了表, 转身就去了校长办公室。 郝校长在当校长这件事上，还是十分尽心尽责的，全天至少百分之六十的时间都在办公室里坐着。 办公室内，郝校长正在看《天海晚报》。 报纸是他随手从阅览室拿的，《天海晚报》的头条写的是3中奥赛队斩获两枚奥林匹克国际竞赛金牌，一枚生物，一枚化学。另外还有一则“江宁集团举办奥数竞赛”的消息。 郝校长在心里啧啧称赞，要说好学校的学生就是不一样，什么时候他们学校也能出一个国金就好了。 办公室的门就是在这个时候敲响推开的。 郝校长放下了报纸，面露微笑，亲切询问：“乔御，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乔御的脸上露出了标准的笑容。 这个笑容，郝校长分外眼熟。 上一次，乔御希望他给其他人处分的时候，脸上也是这样体贴温柔的笑容。 王超盛和辛文拿了处分后，大概是因为心态变化，成绩一落千丈。虽然不至于倒数，但是俨然从1班的顶层跌落到了全班二三十名左右的样子，再也不复刚开学时候的光鲜亮丽。 这对曾经的学霸来说，简直难以接受。期末的时候，辛文倒是奋起直追，重新进入了年级前20，但是王超盛到现在都还是萎着的。 记过，丢掉学校团委干部职位，丢掉奖学金，甚至被奥赛班淘汰，这些事情让一路顺风顺水的王超盛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而且因为之前的谎言被戳穿，他现在到哪都觉得背后有人在对他指指点点。 望着乔御的脸，郝诚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这后生又打算搞谁了？ “校长，是这样的。”乔御慢条斯理地说着，“我虽然选择了理科，但是感觉1班的环境不适合我学习。我知道分科会重新调整班级和序号，所以我想知道，能不能增设一个11班……” 郝校长听到这里，心里顿时明悟。 哦，这后生打算搞我。 要是说话的人是别的同学，郝校长只会让他哪凉快去哪待着，但是说这话的人是乔御，于是郝校长也不禁要掂量掂量。 郝诚有些犹豫：“1班还是很好的啦。” 乔御拿出了两张成绩单。 第一张是7班入学考试时候的成绩单，第二张是7班这次期末的成绩单。 “7班入学时候年级排名中位数是367，期末考试年级排名中位数是161，一个学期进步了200名。而7中的一本上线率，去年是1％，近十年平均值为0.95％，也就是说一个年级只有五个人达到一本分数线。校长，这个比例太低了。” 乔御说的都是事实，再加上他铿锵有力的语调，让郝校长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沉思。 “的确有些低，但是我们学校还是在慢慢变好的……”他听说二年级就有几个学生不错，比如那个次次年级第一的陆邈，。在二年级的学霸圈内，大名也是如同乔御一样如雷贯耳。 “我是7中的一分子，我不希望外校的学生、家长，提起7中就是‘垃圾中学’，我也想尽一份力去改变我们的学校。实不相瞒，在这学期内，我针对班上部分同学做了专门的课后辅导——譬如宋天宇、罗笑笑、周子文，您可以看见，他们的全校排名平均进步了接近200名。” 郝校长对比两张成绩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嘴里喃喃称赞道：“厉害，不错。” 乔御掷地有声：“给我一个11班，两年半后，我还你10个重本，不包括我。” 10个重本！再加上乔御，那就是11个。 7中人少，全校人数还抵不上1中一个年级的人数，因此只要多了这10个一本生，学校的一本率立刻能蹿高一大截！ 从市里落后水平，一跃到全市中游水平。 郝校长的心跳得“怦怦怦”的，感觉比当初去老婆家里见老丈人还要紧张刺激。 不过，到底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郝校长在片刻后就冷静了下来。 郝诚：“老师都做不到的事情，让你来做，任务可能较为繁重。” 郝诚这话说得十分委婉，没有直接说乔御不行，而是站在了对方的角度，像是在替乔御考虑似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新成立的11班可以不要原本就是1班或者2班的人。我希望能保留7班所有选择了理科的学生，全年级就500人，一个班也就50人，。我希望11班的人数不超过35人。我们班这次一共19个选择理科的，另外16个名额，我希望能采取自愿报名的方式，然后进行筛选……” 再设立一个班，涉及到的问题其实挺多，势必会打乱不少教学安排。 但是郝诚对乔御说的10个一本生，真的是疯狂心动。 他抬头，看向了面前的学生。 乔御脸上的自信一览无余，他身体微微前倾，莫名让郝校长感到了一股压迫感。 乔御道：“反正按照原本的全校排名，这些人除了我，都没办法上一本。既然如此，您为何不让我试试呢？” 郝诚脑子一热，当即拍板道：“好，行。” * 乔御去校长办公室去了接近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人群散去，往日热闹的教室看上去有些冷清。 宋天宇正在教室里等着他，耳朵边上挂着个蓝牙耳机，趴在课桌上睡着了。夕阳从外面照射进来，落在了他的后脖颈上，照出脖颈上一层软绵绵的白色绒毛。 乔御心里骤然一软，走过去，低下头捏住了他的鼻子。 “哼……哼唧……” 宋天宇因为呼吸不畅睁开眼，脸上的愤怒在看到乔御的时候变成了喜悦。 宋天宇：“你终于回来了！走吧，司机在外面等着了，我送你回家。” 因为放寒假，乔月决定还是回市中心的老房子过春节。 她从小在那里长大，房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乔潜龙亲自布置，乔月其实很想他。 在两天前，乔月就回到老房子整理了。跟她一起回去的，还有保姆阿姨。 乔御说了声“行”。 他坐上了宋天宇家的车，宋天宇凑在他身边，开始叽叽喳喳，就像是个春游结束的小学生。也多亏驾驶座和后座有隔离板，不至于引来前面的司机侧目。 乔御在一边静静听着，偶尔回复一两句，直到宋天宇说累了，才拿出了手机。 他打开手机准备给乔月发条消息，却发现自己的手机连续收到了十几条短信。 寄信人是赵祖安。 乔御点开一条条浏览，越看心情越是沉重，连脸色都不自觉地难看了几分。 他平日就很沉默寡言，还面无表情，如今倒也没能引起宋天宇的怀疑。 赵祖安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在看到乔御的短信的时候，他在那瞬间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号啕大哭，吓了一边的教练一跳。 教练面色一变：“不就骂你两句吗？至于吗？搞得像是我虐待了你一样。” 但是让他诧异的是，之前一直唯唯诺诺的赵祖安在此时骤然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 说完，他没有再看教练一眼，而是编辑起了短信。 他说了很多很多，说他其实懂乔御为什么失望，但是他真的很想早点挣钱养家，他妈妈身体不好，每个月都要花400块钱开药调理。 他说青训营其实也挺好，虽然教练有些严格，室友相处也不是很愉快，但是包吃包住也不会克扣工资，他在这里待了两个多月，已经领到了2000多块钱，都交给了赵山峰。他哥最近正在打全国联赛，开销大，不过他哥说没有用他的钱，已经帮他存好。 “我挺好的！谢谢你。” 赵祖安发了这条，又补充了一句：……之前方文清借我的手机给你打了个电话，后来我打你电话就打不通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乔御：你和方文清还有联系吗？ 赵祖安：有……怎么了？ 乔御：你什么时候有空，改天见一面吧。 系统在此时突然“扑哧”一笑。 乔御莫名很是不爽：“笑什么？” “只是觉得，宿主一直标榜自己铁石心肠，实际上是个非常柔软的人啊。” “……” 就你屁话多。 第053章 乔御和他约好的时间是寒假后的第一个周末, 地点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奶茶店。 在还没放假的周末，偶尔会有同校学生来这里抄作业。 乔御点了杯芝士抹茶。13年的时候奶茶业还没像后几年那样炒得红红火火，便宜大碗, 也没远近闻名的品牌, 都是小商户自己在搞。 譬如乔御点的这杯芝士抹茶, 售价9元, 海盐芝士足足占了高脚杯的三分之一。过几年，想这么大口地喝芝士，还得再加5块钱。 赵祖安的俱乐部离学校挺远, 他顶着教练嫌弃的目光请了半天假，跑过来的时候大汗淋漓。 地铁站到学校还有接近2公里路, 公交车半天不来，赵祖安又舍不得花7块钱打车，于是干脆跑了过来。 万幸的是，没有迟到。 赵祖安看了眼菜单，小心翼翼地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奶茶，内心一阵肉痛。 乔御在等他的时候正在写奥赛班的作业，他头也没抬地说：“我请客。” 赵祖安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然后磕磕绊绊地说着：“不、不用了。” 乔御不缺那6块钱, 但是为了照顾他自尊心，没有继续坚持。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敏感，上辈子乔御也是这样。 赵祖安点的珍珠奶茶也很快被做了出来。乔御还在对着试卷冥思苦想，他的步骤正做到了关键性的一步，暂时没有精力理会对面的人。 赵祖安小口小口地抿着奶茶, 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片刻后，乔御停笔。他抬起头，浅褐色的眼眸望向了赵祖安。 仅仅是过了半个多学期的时间，赵祖安面对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至少在刚认识的时候，他还会凶巴巴地朝乔御瞪眼。 赵祖安试图打开话题：“……啊，是题很难吧，第一次看到你思考这么久……” “嗯，竞赛题。开春的时候我会参加全国数学联赛的一试。”* 赵祖安有些接不上话，尬聊道：“好厉害，我还听说你之前联考考了全市第1，我加了一些7中的同学，那时候空间都要被你的事迹刷屏了……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乔御的确在打量赵祖安。 赵祖安身上的变化很明显，脸色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眼神也不如往日鲜活明亮。 这孩子才16岁，就有些死气沉沉。 他还注意到了对方的手背上贴着个冰贴。这个冰贴一般用于夏季降温，但是现在是1月份，天海前几天甚至还下了一场鹅毛雪。 “贴这个干什么？”乔御指着他手背上的东西问。 赵祖安茫然了片刻，才恍然大悟地回答：“啊，马上就要打青训赛了，最近训练任务有些重，手经常疼。教练说可以贴这个，管用。” 几天后的青训赛，是他成为半职业选手后的首秀。整个青训营里只有5个人参加，他有幸成为其中一个，并且打的是中单节奏位。 这场比赛的发挥直接关系着他职业生涯的未来，赵祖安异常重视。 乔御的脸上出现了一层薄怒，语气平静地反问：“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他是你爹？” 他声音不大，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但是赵祖安在那一刻却被乔御镇住了。 乔御骂他，赵祖安是不敢说话的。 在早些时候，赵祖安还在乔御手底下学习的那段日子里，他没少被乔御点名批评，因此此时下意识低下头，引颈受戮。 大有“你骂吧，我在听”的意思。 乔御：“……”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你知道吗，风神俱乐部之前的赞助商，是方文清家里的企业。” 赵祖安的嘴微微张开，十分惊讶：“他家里这么有钱啊？” 看样子，并没有多余的联想。 “方文清之前被我揍了，又被你哥揍了。你那时候因为跟我学习，已经很少玩游戏，连那个赛季的排位赛都很少打，风神却在那时候给了你青训营邀请，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 没见过社会险恶的赵祖安茫然了片刻，最后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是方文清让风神给我发邀请函的？” “显而易见。”乔御抿了一口奶茶，入口的甜味让他略微有些烦躁的心情平复了几分，“看你这个样子，我不信你在俱乐部里过得很好。所以，不需要夸张，也不需要隐瞒，用旁观者的立场，也就是上帝视角、第三人称，把你这段时间的经历写下来，包括所有让你觉得不对劲的事情，就现在，我守着你写。” “如果你说你过得很好，不需要我帮忙，那我立刻就走。” 乔御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张A4纸和一支笔，递给了他。 赵祖安拿着笔，面露迟疑，。片刻后，写下了第一句话。 [2013年11月14日 ，赵祖安以青训生的身份，加入了风神俱乐部……] 一开始，赵祖安还写得犹犹豫豫，到后面字迹越来越凌乱，越来越潦草。写着写着，甚至直接哭了出来。 乔御没有插手，一直等到对方情绪平静后，才接过了他手里的纸。 全文没有一句是在控诉，只是很平静地在写他这段时间的遭遇，甚至连修辞手法都很少用，但却字字都像泣血。 乔御扫了一眼，把纸叠好，收进了课本的夹层内。 “你现在还想读书吗？”他问。 赵祖安挠了挠头：“……违约金50万，我交不起。而且现在回去，我肯定都跟不上进度了。” 乔御的声音骤然拔高：“不要给我理由，回答是或者不。” “……不、不想。” “那你还想继续待在风神吗？” 这一次，赵祖安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 乔御揉了揉眉心：“那你打算怎么办？” “青训赛，如果表现得好，说不定有别的俱乐部看上我……”赵祖安犹犹豫豫地说道。 风神这几年老将走得差不多了，俨然从顶级豪门衰败成了联赛守门员，。但是依然有不少俱乐部把眼光放在这边。因为他们培育出来的青训生，水平真的很不错。 乔御站了起来，一把掐住了赵祖安的下巴，把他的脸扳向了自己。 “现在的话我只说一次。回去后，把你的训练表拍下来，发给我。每天都录一段音，可以是教练骂你，可以是队友骂你，随便，录像、照片也可以，然后也发给我。还有，我不管你什么心态，以后这个俱乐部，别人对你发号施令，你要是觉得不爽，就直接拒绝。懂了吗？” 乔御的语速稍微有些快，尽管他很克制自己，赵祖安依然觉得自己下巴被掐得很疼。 “还有，把方文清拉黑。” 赵祖安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泪花，哆嗦地回答道：“好、好。” “很好。，”乔御深吸了一口气，“现在，跟我去医院。” * 赵祖安看乔御在医院缴费，看得胆战心惊。 本就贫困的家庭因为债务变得雪上加霜。 乔御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怎么？心虚？那就记着今天我为你花了多少钱，以后十倍、百倍地还给我。懂了吗？” 乔御发现好言好语跟赵祖安说话，这孩子是不会听的。 赵祖安天生反骨，还有些蠢，识人不清又容易推心置腹，又蠢又傻。 得恩威并施，吓着来，知道怕了，这小孩才会听话。 这很像PUA，但是至少挺管用的。 方文清就在PUA他。 医生给出的检查结果，是肌劳损，并且短时间内，不建议赵祖安进行高强度训练。 乔御把检查表拍摄了一张，存到了自己的手机相册。 “幸好你还年轻，发现得早，没伤到神经，还有机会痊愈……”老医生啧啧说道，“平时多注意一下，给你开点消炎药，然后定期复查，最近两个月都别高强度用手，要不然啊，你这手得废。” 赵祖安小脸煞白，心有余悸。 他看了眼检测报告，道：“那医生，我一周后还有个比赛……” 医生推了推眼镜：“什么比赛啊？” “电竞比赛……” “可以打，但是手疼就不要逞强，知道了吧？你别不信我，好多运动员都是我看的。” 赵祖安顿时如同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飘起了一阵小雪。 出来的时候，他看过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降雪。 于是乔御拿了两把伞。 他从包里拿出一把伞，递给了赵祖安，看着比自己矮了接近一个头的人。 “记得我跟你说了什么吗？” 赵祖安忙不迭点了点头。 “很好，回去吧。” 说完，乔御撑起了另一把雨伞。伞撑开，像是一朵绽开的花。 他转身离去。 市人民医院离乔御家不是很远，乔御没有选择挤地铁，直接等在了公交站台边上。 几分钟后，熟悉的317路驶来，他拿出了公交卡，正准备上车，背后突然传来赵祖安的呼喊声。 “乔御，等一等我！” 乔御回头。赵祖安从地铁站出口爬了出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概是怕来不及，他没撑伞，小雪花落在他的发梢上，又很快融化成水。 乔御：“……嗯？” 赵祖安把手里的纸递给了他。 他说：“这是我的欠条，第二张是身份证复印件，你拿着。我这里也有欠条的复印件。” 乔御接过一看，赵祖安字写得很潦草急促，但是依然能看清字迹。 本人（赵祖安）（附身份证号）于2014年1月19日，向乔御借款1410元，用于诊断和开药治疗，并承诺未来以数倍还款。 后面是签名，另一张是身份证复印件。 公交车停了一会儿，然后重新开走，留下了汽车尾气。 雪水顺着站台的屋檐掉落，滴滴答答。 乔御迟迟没有说话，让赵祖安感觉十分忐忑。 他小心翼翼地说着：“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 乔御把这张欠条同样夹进了书里。 “那我等着。另外，青训赛好好打。”他笑着说。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现实生活中，全国数学联赛1选是在九月，二选在一个月后。 第054章 乔御回到家的时候, 家里的饭菜已经有些冷。 大概是因为他远超于同龄人的表现，乔月都没有多问他去哪了，只是亲自把饭菜端到微波炉去加热。 “有小乔最喜欢的红烧排骨, 是妈妈今天亲自去菜市场选的仔排。”乔月笑眯眯地说着。 于是乔御的筷子下意识一顿：“不需要你做这些, 你身体不好……” 乔御至今还记得小时候在医院里看到的乔月的样子, 她整个人都瘦得脱了形, 脸上是一层病态的青色。他被乔潜龙抱着，满心都是惶恐。 乔月沉默了一会儿，低着头道：“可是我也想为小乔做点事情啊。” 她从小就没有妈妈, 当妈妈的时候又太年轻，以至于不太清楚到底该怎么和自己的孩子相处。 乔御察觉到了她的难过, 生平头一回有些不知所措：“我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乔月没有多说什么的打算，保持了微笑。 乔御吃完饭，把今天拿到的所有资料都用电脑存了一个档。 赵祖安的的青训赛就在下周，他打算等青训赛结束再做打算。 现在已经是晚上10点，再过半个小时就是他睡觉的时间。 乔御感觉自己还在长身体，因此在假期的时候，勒令自己每天10点半准时上床睡觉。 除此外，他的作息和平时上课时没有区别。 早上6点起床, 列出一天需要做的事情，保证在假期中每天至少有8个小时能用于学习。 自律得令同龄人感到害怕。 乔御洗漱的间隙，放在一边的手机疯狂振动起来。 宋天宇之前借口说手机没电，想用他手机打游戏。 乔御拿回来以后才发现，这臭弟弟偷偷把自己设成了他的特别关心。 于是现在只要宋天宇发一条消息, 乔御的手机都会振动一下。 因为要紧事情通常电话联系，乔御上通讯软件的时间极少。 他擦干净了脸，打开手机一看，微信内不出意料又有许多条未读信息。 乔御点开了顾云峥的一条消息，发现对方告诉他，有人在网上注册微博冒充他引流，已经交给法务处理了。并且督促乔御赶紧自己注册一个微博号，免得又浪费钱找律师。 乔御回了句“收到”，然后点开了最上方的聊天框。 宋天宇一口气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每条消息都有一长串感叹号，看上去十万火急。 宋天宇：救命啊乔！！！ 宋天宇：我后妈要来和我过春节！啊啊啊！！！ 宋天宇：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我假装报了个国外旅行团跑路了！我能到你家来住几天吗？！ …… …… 乔御：你很讨厌你后妈？ 宋天宇：这不是讨不讨厌的问题，这是看见她就想跑的问题。 宋天宇：我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你说她是为了钱嫁给我爸的话，她家里又不缺钱。 宋天宇：我爹比她大11岁！几年前就开始发福，肚子大得跟怀孕似的，李娉婷到底看上他哪点？？要是结婚这事爆出来，她人设就崩了啊！ 另一边，宋译文莫名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大秘从办公室外推门而入：“Boss，您上次让我注意的项目有进展了。MK平台终于要开始一轮融资……” 宋译文琢磨着肯定是哪个竞争对手又在咒他，挥了挥手，道：“知道了，放在一边吧，我等会儿看看。” * 宋天宇第二天就拖着一个大行李箱，找到了乔御家门口。 老小区没有电梯，饶是他身强体壮，扛着十几斤的行李箱一口气上6楼，还是累得够呛。 乔御这层楼，三户人家连在一起，宋天宇第一次敲错了门，因为补课还穿着校服的郑清华满脸不爽：“找谁？” 宋天宇略微有些尴尬：“对不起，敲错门了。请问乔御家是在哪边？” 他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了乔御的声音。 “宋天宇？”乔御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表情有些意外，“你怎么来这么早？” 郑奶奶虽然退休了两三年，但是毕竟曾经是3中的特级教师，对竞赛题多有研究，为了两个孩子今年4月的数学联赛一试，郑奶奶每周都要给他们开小灶，强行加课。 乔御吃完早饭就过来上课了，因为郑清华家里开着暖气，他穿得很休闲，脚上踩着的甚至是自己家的兔子拖鞋，是乔月买的亲子拖鞋。 宋天宇穿着加拿大鹅的羽绒服，脖子上裹着巴宝莉围巾，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像是蒸熟了的粽子。 他疑惑的视线在两个人脸上来回转，小小的脑袋上是大大的问号：“这是你家吗？他是谁？” 这语气听起来，莫名很像是赶来捉奸的正房。 “不是，他是郑清华，我在他家补数学。” 乔御说完，接过了宋天宇手上的行李箱，然后转身朝郑清华道：“今天课补完了，我先回去了。” “Bye.。”郑清华重重关上了门，宛如是在送瘟神。 在补课期间，郑清华感觉到了熟悉的智商碾压，和乔御仅剩的一点竹马情破碎了。 没说“滚”已经是他最后的温柔。 不过乔御倒也不是很在意。，过道挺冷的，他拖着行李箱跑得飞快，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我跟我妈说了你要来，给你收拾了房间，我们家刚重新装修过，家里东西都是新的。你要住到过年后是吗？” 现在离过年还有半个多月呢，。离开学也有一个多月。 宋天宇表情沉重地点点头：“是，起码得住到李娉婷走了。” 乔御：“我看微博，李娉婷不是还在横店演戏吗？” “假的。”宋天宇有气无力地说着，“昨天晚上就乘私人飞机回来了。那是放出来的烟雾弹，不想被狗仔偷拍。” 乔月见到了宋天宇，表情很是温柔亲切：“你就是小乔的朋友吧？欢迎，有什么事情可以跟阿姨说。” 宋天宇因为母亲早逝，完全没有面对妈妈辈女性的经验。 他有些局促，收起了往日溢于言表的嚣张跋扈，回了一个甜甜的笑：“好嘞，您放心，我肯定把这当成自己家一样。” 乔御带着人进了屋。 他知道宋天宇这人有个破毛病，他不认床，但是认被子。被子的气味不对他就会辗转反侧睡不着，因此每次外出，他都会把自己的被子带上。 这还是上辈子乔御和他毕业旅游的时候知道的。天知道乔御怎么形容打开他的行李箱，发现里面只装了一床被子的心情。 乔御十分自然地打开了宋天宇带来的行李箱，把里面卷好的被子抽了出来，摊开铺在了床上。 宋天宇“woo~”了一声。 他感叹道：“小乔，你好贤惠噢！” 乔御的动作一度：“滚。” * 宋天宇在乔御家里过上了被迫在假期学习的日子。 乔御这狗东西不是人，自己学就算了，竟然还要拉他下水。宋天宇现在每天都在被迫自学高一下册的知识，学了以后还有乔老师布置的作业，简直比上学的时候还要辛苦。 唯一能让他感到慰藉的是，乔月手艺很不错，还喜欢做甜点，水平比好多师傅都强，宋天宇吃得都快长膘了。 下午2点，通常是乔御给他改卷子的时间。 但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乔御打开了电视，调到了基本从来没看过的电竞游戏频道，并且招呼宋天宇也在一边坐下。 宋天宇看向了屏幕，发现这个台正在直播LOL的青训赛。 “你什么时候对这个感兴趣了？”宋天宇十分意外。 他就没见过乔御对什么特别感兴趣，除了资料书。 “赵祖安今天比赛，看看。” …… 赵祖安穿着风神统一的制服，到了后台，等待着上场。 青训赛一般都是各大俱乐部青训生之间的较量，这些选手在职业比赛中还属于半新人，因此场内观众不算多，气氛远称不上高涨。 赵祖安的手调理了一周，比之前舒服多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过于紧张，右手一直微微发颤，就连左眼皮子也不停跳。 他一个人坐在一边，另一边是4名队友。明明是跟着团队来的，看上去却像是没有公司的个人练习生。 后台其他队员看到这一幕，目光都带上了一点好奇。 看来风神青训营，不是很平静啊。 因为乔御说的，谁让他不爽就怼回去，赵祖安和自己的队友们迅速失去了表面的平和，但是他不在乎。 他发现，只要自己变成那个傻逼，周围的傻逼顿时都正常起来。 俱乐部开除他也行，反正赵祖安早就不想待了。 很快，教练带着抽签结果回来了。 他表情有些沉重：“你们的对手是EK战队。” 此言一出，风神的青训生们都忍不住一阵哀嚎。 “怎么是EK？！” “去年的世界冠军队？我靠。” “首秀就要0-3吗？太惨了吧。”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EK战队招人特别挑，他们青训营今年只招了4个青训生，但是MOBA游戏正规竞赛一队要5人 。 所以，EK这场比赛里，肯定有个职业选手会直接上场。 …… 这些人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些认识的，在青训生里都不算最强，对上EK直接歇菜。 教练也有些烦躁：“先打，打了再说吧。” 下午3点，赵祖安跟着队友们上场了。 场内的光不强，赵祖安却觉得自己有些眩晕。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站到了职业比赛的赛场上，未免有些热血澎湃。 不过，队友绝望的语气让他很快冷静了下来。 “我***，他妈的，EK来的职业选手是凯神啊！” 凯爹，ID.kar，真名徐凯，被誉为“联盟永远的神”。 如今联盟最如日中天的野王，2013年职业联赛最终MVP。 没想到EK竟然派他来陪打？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King，发什么呆呢，入座。” 说话的人是青训队里的队长。 King曾经是赵祖安的游戏ID，如今也成了他报备给俱乐部的艺名。 比赛开始，屏幕上的场景很快跳转到了征召界面。 Ban英雄，选英雄。 赵祖安排队里的第4位，按照说好的，他本来该打中单。 然而，他前面的队友却直接秒选了法师。 那瞬间，赵祖安的脑子就乱了。 最近大半年，他一直在针对中单做训练，其他位置当然也可以打，但显然不会有中路这么强。 “你什么意思？”赵祖安忍不住质问。 队友没有回答，所有人都没有回答。 那瞬间，赵祖安也明白了—— 这些人是商量好的，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赵祖安的理智还没来得及回炉，更糟糕的是，很快就轮到了他选英雄。 在没加入职业队之前，赵祖安一直玩的射手。 但是队里已经有射手了，阵容缺一个辅助。 他要打辅助吗？ 赵祖安很快做出了决定。 打nm，老子是输出位。打辅助平常虐虐菜还行，到比赛里只能被其余职业选手虐成菜。到时候游戏输了，肯定是辅助背锅。 赵祖安不再犹豫，迅速选了一个射手。 解说台上，主播十分意外。 “风神竟然选了两个射手？这是对上了凯神自暴自弃了，还是他们研究的新套路呢？” ………… 游戏开始。 凯神网开一面，竟然没有用自己最擅长的打野，而是选择了边路。 赵祖安往下路走，同行的战士一直发送撤退信息，最后烦躁地跑到了另一边，选择和队里的另一个射手打上路。 所以，轮到赵祖安和徐凯对线。 因为耳麦里全是队友在骂人的声音，赵祖安干脆直接屏蔽了语音，专心致志地开始打游戏。 什么配合，什么阵容，与他无关，他就是个没有感情的输出机器。 比赛第14分钟，中路打团，赵祖安操控着小人打红buff，队友团灭。 赵祖安视角切过去一看，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太小瞧风神，三个残血竟然都在中路推塔？ 于是他一个闪现冲过去，拿了个三杀。 赵祖安几乎没办法思考，操作精确到了极致，一打三后只剩下了四分之一的血量。 干掉敌方英雄的高额经济，让他终于有钱买一把吸血刀。 就在这时，一边的草丛里，冲出来一个开大的边路。 ………… “King，你是怎么想到越塔强杀凯神的呢？” 比赛一结束，记者的话筒几乎都要怼到赵祖安的脸上了。 他挠了挠头，有些茫然道：“我也没想过杀他来着，但是他一直往我面前凑，我就杀了。” 这句话和他本人被截图成了表情包，在各个游戏群里和微博上广为流传。不少黑子甚至暗搓搓地艾特凯神，嘲笑他一个野王竟然被一个新人射手打爆。 凯神倒是十分大度，转了热度最高的一条微博。 EK-凯：我懂了，我才是弟弟。@风神-King 。 不仅如此，徐凯还连发了第二条微博。 EK-凯：说起来，我们家好像有点缺射手…… 凯神是什么人？电竞圈神话，去年的三冠王，EK目前的队长。 因为年龄，EK首发阵容的射手的确马上就要退役。此言一出，八方惊动，纷纷猜测EK是不是有了挖人的打算。 赵祖安的微博被网友淹没，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而也就是这时候，微博“电竞扒皮君”收到了一条新私信。 “电竞扒皮君”坐拥80多万活粉，是电竞圈知名大V，任何八卦都逃不了他的掌心。除此外，扒皮君本身也挺有正义感，数次揭露过圈内道德问题，这也是乔御挑上他的原因。 乔御掏出了新注册的微博：po主，我有个投稿，是关于昨天青训赛的MVP[King]的事。 第055章 乔御给出的材料极其详细, 证据确凿，配上赵祖安自己写的经历，真是闻者伤心, 听者落泪。 很难相信, 一个备受看好的电竞新星, 在出道之前竟然遭受这样的待遇。 风神的竞争对手纷纷跳出来转发, 大有痛打落水狗之意。有些在风神待过的青训生，也控诉起了曾经的不公待遇。 一时之间电竞圈一片哗然，不少吃瓜网友义愤填膺, 几个小时后#风神滚出电竞圈#就被送上了热搜。 “自从换了教练，风神俱乐部成绩就一年不如一年, 原来背后有原因。队长打压异己，教练助纣为虐，心寒了。” “辣鸡风神，我曾经喜欢的一个小主播兴高采烈地对我们说他要去那里当青训生了，半年后被刷下来了，再也没打过游戏。再也没有。” “风神一直是我心中的老大哥，很多年前电竞圈一片荒芜，你们筚路蓝缕, 以启山林；现在变成这样，真的有种难以言喻的失望。” 俱乐部老粉纷纷脱粉，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乔御十分满意地看着事件发酵，偷偷用新注册的微博转发了一下。 乔御：是我的学生。//转发@电竞扒皮君： 他是新账号，权重低, 乔御的这条微博很快淹没在成千上万条转发里。 奈何，MK网课的官方平台，为了打假，特地把他的微博放在了主页上，格外显眼。在新一轮课程更新以后，不少学生来到乔御主页选择关注，看来看去就这么一条微博，不约而同选择转发。 “小乔老师真厉害！” “King也是乔老师的学生吗？我前几天才看了king的比赛呢。” …… 这条微博就这么出现在了热门转发里。 自从事情发酵后，赵祖安时不时就要来刷一下微博。来帮他的陌生人很多，多到忍不住对着屏幕哭了笑，笑完又哭。 所有的委屈，压力，在这一刻好像都不再是负担。 直到他看见了乔御的转发。 赵祖安本来以为自己的情绪已经稳定，结果那瞬间还是没忍住大哭了一场，哭到整个手都在发颤。 这些东西他只给过乔御，电竞扒皮君的投稿是谁操作的，答案不言而喻。 过去十几年里，赵祖安常常觉得自己不幸。母亲病弱，父亲家暴还嗜酒，哥哥只会打他，唯有游戏还能给他一点温暖。 现在他终于发现，在绝望中也还有人愿意对他伸手。 他真的非常幸运。 赵祖安哭了个昏天黑地，最后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 他拿纸巾擦了擦眼泪，转发了乔御的微博。 风神-king：老师好！@乔御 配图是一张大大的笑脸。 * 乔御过了两天，点开了和赵祖安的聊天框。 现在也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乔御：你和风神签约的合同复印件有吗？扫描发过来一份。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赵祖安和这个垃圾俱乐部解约。乔御打算看看签约合同有没有什么漏洞能利用。实在不行，就直接打官司吧。 债多不愁，赵祖安打官司欠的钱以后再还也是一样的，乔御现在也不怎么差钱。 不过，赵祖安的回答，却让乔御吃了一惊。 赵祖安正在训练，屏幕上骤然亮起了乔御的消息，他的眼前一亮，手瞬间离开键盘，打开手机。 赵祖安：你是今天第二个要合同复印件的人。 乔御：上一个人是谁？ 赵祖安：是凯神。 前天青训赛结束后，徐凯竟然亲自要了他的联系方式。 周围队友看着他，眼睛都羡慕的红了。 赵祖安在那瞬间，有一种被500万从天砸中的错觉。 乔御看了直播，从主持人的嘴里也知道凯神指的是谁。 不过这人要合同干嘛？难道打的和他一样的主意？ 想不通，不想了。 乔御把赵祖安发来的合同打印下来，一条条对照看了起来。 看到一半，乔御笑出了声。 宋天宇在这时端着一盘切好的哈密瓜走了进来。 难为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在乔御家里呆了几天，熟练地掌握了各种家务技能，并且代替乔御成了乔月的便宜儿子，天天把她逗地笑语盈盈。 “尝尝，咱妈切的。”宋天宇一点也不客气地说着，他把盘子放在了乔御的书桌上，这才有些狐疑地询问，“你笑什么，这么开心。” “没，就是觉得自己很傻。” 宋天宇：？？ “竟然试图以正常人的标准看猪一样的对手。” * 因为网上爆出来的这档子事，风神的公关部门彻底忙瘫痪了，风神俱乐部的贴吧、微博、官网纷纷被攻陷。 铁证如山，公关部连洗白都找不出很好的借口。 会议室内，董事长大发雷霆，教练和青训队队长面色惨白，站在原地。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董事长愤怒极了，“你们给俱乐部造成的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一方面，本来就不多的赞助商也纷纷要求撤资，甚至要求赔偿；另一方面，董事长到手的鸭子飞了。 董事长六年前投资了风神俱乐部，成为风神的最大股东，但是近些年风神因为业绩不好，年年亏损，他早就有转卖的念头，本来和投资人都谈好一大半了，出了这事，投资人当即就表示放弃购买的打算。 风神估计得像是被套牢的股票，牢牢烂在他的手里。 教练很想反驳，说这难道不都是上面的意思吗？但是面对盛怒的董事长，说什么都是白搭。而且，最让他感到心灰意冷的是，他的职业生涯也完了。 “你被辞退了，今天下午交接一下，自己滚吧。”董事长把文件拍在了桌子上，面色铁青。 一片寂静的会议室里，突然传来了响亮的手机铃声。 董事长打开手机一看，发现来电的是EK俱乐部的经理。 他一愣，选择了接听。 经理先是热情地联络了一下感情，让董事长听很想挂断。 不过大概是察觉了他的不耐烦，经理在几分钟后，说出了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如今正是转会季，EK俱乐部想买下赵祖安。 虽然赵祖安是造成这一切的诱因，但是鉴于对方在之前青训赛上的表现，以及最近的热搜，他其实算是整个风神经济价值前三的选手。 奇货可居，董事长懂这个道理，自然是想谈一个好价钱。 但是EK张口，只开了10万。只有董事长预期的十分之一。 “毕竟只是一个还没打出名气的青训生，未来有太多不确定性。10万是我们俱乐部的上限，虽然King最近热度高，但是你看有其他队来问吗？” “另外，你们的签约合同有问题。直接买是因为看在和风神过去的面子情上，不想和你们打官司。你可以自己去看看合同，和其他青训生的不一样，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事情闹出去，你们十万都拿不到。” 说完，经理就挂了电话。 曾几何时，对方的态度还是客客气气的？ 董事长面部抽搐，深刻感觉到了什么叫世态炎凉。 他还记得经理的提醒，调出赵祖安的签约合同一看，更是暴跳如雷。 说白了，这是一份赤裸裸的不平等合同，和高利贷合同一样，在法律上是无效的。 那瞬间，董事长都有点想剥了教练的皮。 他冷着一张脸，答应了EK经理的条件，顺便把教练的事情交给了公司法务。 妈的，吃里爬外的狗东西，怕不是敌方俱乐部送来的？ * 赵祖安就这么迷迷糊糊转到了EK。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乔御，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赵祖安：呜呜呜啊啊啊！凯爹啊！！我竟然能和凯爹一个俱乐部了！！！ 乔御看了一眼，不知道要回什么，于是发了条“已阅”。 赵祖安浑然不在意对方冷淡的态度，一连串说了个没完。 赵祖安：对了，乔御哥，你在干嘛？ 乔御没理他。 十分钟后。 赵祖安：乔御哥！在学习吗？ 半个小时后。 赵祖安：［转账3000元］ 赵祖安：啊，突然想起还欠你钱没还。是不是因为这样你才不理我啊？ 赵祖安：风神把拖欠几个月的工资发了，我可以还钱了……我不是故意忘了的，最近事情太多了。 乔御：写作业呢 赵祖安：QAQ 乔御思考了片刻，最终也没告诉他，自己比他还小几个月。 赵祖安今年17，6月份生日。乔御也17，却是9月份。 赵祖安到了EK，才发现原来正常的队友关系，是那么的令人身心愉悦。 青训营里其他四名选手都成年了，只有他才17，又因为长得偏向文静瘦弱，完全被当成弟弟一样照顾。还有专门的营养师和健身教练。 除此外，宿舍还有专门的保洁阿姨，阿姨们负责卫生打扫，并且每晚11点都会来准时来关灯，督促他们好好睡觉。 赵祖安之前在风神的训练营，每天都是三四点睡觉，毕竟电子竞技没有上午，但是在这里也强行改了作息。好处显而易见，他每天不再浑浑噩噩，也没有动不动犯困，整个人被养得白白嫩嫩，连近视的度数都神奇地下降了。 每天睡觉的时候，赵祖安都怀着一颗感恩的心，顺便默默畅想一下未来。 他一定要好好表现，努力留在EK，以后进入首发阵容，就可以开始打比赛了。 挣了钱以后，家里要换个大点房子，让妈妈不用愁每个月医药费，给哥哥买最好的球鞋…… 对了，还有乔御…… 虽然乔御现在好像什么不缺，也不需要他做什么。但是万一呢？ 因为这些梦想，赵祖安依然是全队里训练最努力的选手。每天晚上都要偷偷给自己加训。 今天也不例外。 晚上九点半，训练营里只有面前的屏幕还亮着，赵祖安的机械键盘被摁的“啪嗒啪嗒”响。 打着打着，头顶的灯突然亮了。 赵祖安一惊，转过头，看见徐凯拿着个马克杯，站在了大门口。 他急急忙忙地取下耳机，站起来，叫了声：“队长！” 徐凯：“哟，这么努力？” 这句话赵祖安其实很熟悉，之前在风神，赵祖安训练是最勤快的那个，从早到晚，不曾倦怠。 于是来来往往总有些人阴阳怪气，“哟，这么努力？” 赵祖安几乎对这句话PTSD了，下意识地反驳：“啊，不是，只是睡不着。” 徐凯只是温和地笑了起来。他端着水杯走了进来，把马克杯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自己在赵祖安旁边的电竞椅上坐好。 “我天天都看到你这里屏幕亮着，你手还没治好，不要这么拼，按照教练说的来。” 赵祖安推了推眼镜框：“嗯，我……” “马上过春节了，其他人都走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赵祖安道：“队长不是也没回去吗？” 徐凯耸了耸肩，“这栋别墅我买的，就是我家。你让我怎么回去？” 赵祖安惊讶了。 这里是天海主城区，旁边是一个湿地公园，一套别墅价格可不低。 徐凯今年才二十二。 徐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突然问道：“你当初在学校成绩怎么样？” 赵祖安莫名有些结巴：“不、不是很好，就年级两百多名……” 徐凯“啊”了一声，微微笑了起来。 “那很好啊，年级两百多。很强啊。” 赵祖安心想，徐凯肯定不清楚7中是什么情况，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这种话了。 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他抿起了唇，保持了沉默。 空气安静了一瞬，徐凯突然道：“回去读书吧。” 赵祖安没想到徐凯对他说的是这个。 他有些惶恐地盯着对方：“队长，是我表现不好吗？我、我以后会听教练的话的……” 他看起来就像是要哭了一样。 一只手搭在了赵祖安的头上，轻轻地揉了揉。 “我们EK近些年从不签未成年人，你是特例。不管是16岁还是60岁，都可以打游戏。但是读高中的经历，却只有这么一次。” “我就是高中辍学打的游戏，但是呢，我运气比你好一些。我见过太多未成年的电竞选手，在离开俱乐部后连正经工作都找不到。” “游戏的本意是给人快乐，作为爱好，不应该成为你们未来唯一的出路。” 徐凯说：“青训生的名额，我给你留着。你放假的时候，也可以到俱乐部找我。” “至少等你高考完，再考虑要不要把打游戏当成职业吧。不过如果水平下降得太厉害，我也不会给你走后门的。” “好吗？”他问。 赵祖安思考了许久，最后回答道：“好。” 于是，徐凯满意了。 “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徐凯端着冷了的水杯，离开了训练室。 有件事，除了他和经理外无人知晓。 当初买下转会名额，俱乐部花了10万块钱。 这10万，走的是他的私账。 作者有话要说：　　事情告一段落了，小赵以后会成为非常厉害的电竞选手=。= 第056章 2014年1月30日, 除夕。 附近的商业街已经挂上了红红的灯笼。平日里人头攒动的商业街冷清了不少，想来是大部分人都回到了老家过年。 乔御穿着拖鞋，抱着个暖手袋靠在墙边, 指挥着宋天宇贴春联。 “低一点, 左边, 对。”放假在家几周, 他的声音慵懒了不少，“再往右边贴点，好了。” 宋天宇贴完后一看, 春联贴得整整齐齐，顿时十分满意。 春联是楚西宁送来的, 据说是林枫教授亲笔。红纸洒上碎金箔，看着就喜庆。 趁着过年，乔御也拉着乔月向乔潜龙通讯录上的人都问好了一番。 有几家亲切关怀，有几家不冷不热。 甚至有一户人家，家主人是某家生物科技公司的老总，叫陈泽，在听到乔月的名字后就毫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而根据乔潜龙的备注，这人是他的学生, 当初创业缺笔资金，还是他去银行做的担保人。 乔御把态度亲切的几家记在了通讯录上，告诉乔月以后可以多多走动。其余几人全都删了，就当是从来没这段交情。 腊月三十，宜祈福, 宜祭祀。 宋天宇在床上瘫了会儿，打开手机玩游戏，玩得皮痒，于是推开乔御的卧室门。 早上8点，乔御已经穿戴整齐，在书桌前写着作业了。 放寒假以来，乔御桌子上的题越来越难，一开始宋天宇还能看懂题干，现在连题干在说什么都不是很清楚。 他一个猛虎下山，扑到了乔御的床上，撑起胳膊兴致勃勃地说：“乔御，今天我们去碧游宫烧个香吧？” 碧游宫在天海郊区，原本只是一个小破观，传承上千年都没什么名气。 天海这地方临海，过去几千年都是个穷窝窝，也就近年才发展起来，成为全国首屈一指的大都市。虽然文化底蕴和内地没法比，但是因为地方政府有钱，愣是把碧游宫不断修葺，打造成了国内著名旅游景点。 但凡求姻缘，或者高考前烧香，大家都爱去碧游宫逛一逛。在地方政府的大力扶持下，位于山顶上的碧游宫，也有了点云雾缥缈仙气飘飘的意味。 乔御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道：“安德鲁昨天打电话，让我劝你回去过春节。” 安德鲁是宋天宇家里的那位金发碧眼的管家。 看样子，宋天宇家里人已经知道他在哪儿，只是不想扯开他的遮羞布。 宋天宇的脸顿时垮下来了：“不回。” 在乔御印象中，宋天宇和父亲的关系一直都不是很好，他也鲜少提起自己还有个继母。 不过看上辈子的情况，他的父亲应该是非常爱他。 乔御微微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笔。 “那好吧，我们去碧游宫。” 宋天宇叫了个车，两个人带着两盒方便米饭上路了。 方便米饭是乔御建议的。现在坐车到碧游宫山底下，估计就10点半，吃饭太早，爬到山顶差不多12点半，山上的饭菜又贵又难吃，还不如两盒方便米饭。 如今临近春节，来碧游宫的人依然不少。 道观在山上，直达缆车还没修好，只能一步一步用脚爬上去。在长长的阶梯上，不时能看到一些穿着道袍的道士卖着杂货，大多是香或平安符。 宋天宇脖子上挂着个单反，撸起袖子就准备冲，被乔御拉着羽绒服的帽子扯了回来。 “干吗呢~”宋天宇又开始用鼻音哼哼。 乔御面无表情地拉着他到了山脚的卖货阿婆面前。 “买两根拐杖，谢谢。” 乔御掏出了10块钱，换来两根拐杖。 两个人的画风顿时从青春靓丽的冬游少年，变成了锻炼身体的老爷子。 不过乔御的做法是对的。 一开始两个人爬山还有余力，在走了接近1个小时后，宋天宇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楼梯越往后越陡，而头顶的宫殿看上去依然遥远无比。 宋天宇回头，发现身后人影都隔得格外地远。连丢塑料瓶都找不到垃圾桶。 不知何时起，两人周围已经空无一人。 毕竟半山腰就有小道观，也许大部分游客并不执着于山顶。 宋天宇看了眼乔御。乔御脸上也出了一层细细的热汗，衬得一张脸白里透红的。 乔御走着走着，耳边传来了细微的“咔嚓”声。 他回头一看，宋天宇刚好放下了单反，朝他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乔御：“……” 幼稚。 两人又走了半天，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成了下午1点。 “碧游宫有这么远吗？”宋天宇有些茫然地摁住了自己的肚子，哪里正饿的咕噜噜响。 他已经热到脱掉了羽绒服。 乔御没来过碧游宫，因此没有什么发言权。 万幸的是，10分钟后，两个人终于登上了山顶。 这里云雾缭绕，气温比山下低了很多。山上白雪皑皑，没有别的人家，只有最中央的一所宫殿。 说是宫殿，未免有些抬举它。 碧游宫的牌匾显得有些古旧，宫殿门口是一棵老松，树顶盖着一层雪，树叶却依然碧绿无比。 门口，几炷香徐徐燃烧。一个年轻道士抱着桃木剑，靠在门口打盹，面前还摆着一个小摊，摆着香烛和平安符。 宫殿门口的平安符比下面卖的看上去精致了不少，乔御走过去，挑了俩平安符，然后开口道：“请问这个怎么卖？” 正在打盹的道士一惊，头顶的发冠都歪了，他扶正帽子，迅速站起来。 “贫道……咳咳，这个平安符，我们不卖。”年轻道士抱着把桃木剑，在短暂的调整后，顿时显得仙气飘飘，“不过呢，你可以进去烧香，烧完香后，可以免费送你们两个。” 乔御懂了，想不到现在这些道观也学会了商业套路。 他问：“香多少钱？” “不要钱。”年轻道士一笑，露出了雪白的两排牙。 乔御表情充满了意外：“真不要钱？” “真的，等会儿里面如果有人强行收钱，你可以打消费者热线投诉。”道士信誓旦旦地保证。 他用桃木剑，在宋天宇和乔御中间，划了一条浅浅的痕迹，笑着对乔御道：“不过，只有你一个人能进去。” 宋天宇挑了挑眉：“为什么我不能去？” 道士摇头晃脑道：“施主身上铜臭味太重，可能会熏着我小师弟。而且恕我直言，施主你身上年柱逢冲，阳刃过旺，恰又走劫财大运，你父亲近日可能有血光之灾……” 年轻道士眼睛睁开一条缝：“诶，瞪我干嘛？我都免费给你算命了，还瞪我？知道怎么化解吗？我推荐您去功德殿散散财，毕竟消财免灾，除了我碧游宫，其他地方功德箱都没用，爱信不信。” 宋天宇一时气结，但是这道士说的神神叨叨，让他无法反驳，只好对乔御说：“算了，都到山顶了，不拜拜可惜了。你去吧。我去那什么功德箱看看。” 乔御微微颔首，拿着香走进了殿。 看起来，这碧游宫走的是全真教的路子，殿内供奉的是吕祖，殿内香烟缭绕。 乔御的心奇特的平静了起来。 殿内并不供游人参观，除了面前放香炉的一块地方，其余地方都用黄色的丝绸拦了起来。 殿内没开灯，有些昏暗。乔御抬头，数米外的吕祖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他其实不信神佛，不过受到氛围感染，依然鞠了个躬，然后把香插进了香炉内。 殿内偏僻的一角，有一个老道士摸了摸小道士的头顶，问：“你看到了什么？” 小道士眨了眨眼，奶声奶气地回答：“看到了他身上有满身金光，还有好多根红线~” 金光是功德，却不是乔御身上的功德，应该是祖宗的庇佑，而且必定是三代内的近亲。 不过小道士天赋虽然不错，望气却不过刚刚入门：“金中带紫，是贵人相。” 小道士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命格。 缠在对方身上的红线有的细，有的粗。 有的红线小心翼翼扯着他的脚踝，要断不断；有的红线霸道无匹，勒着他脖子，密密匝匝。 可惜了，除了在手腕上的那根以外，全都不是正缘。 小道士还想说什么，对方手腕上的红线突然晃了晃。 他的视线转向了殿门口，那里有个脖子上挂着单反相机的少年。 “乔御~好了吗？” 宋天宇也不信神佛，但是出于保平安的目的，他依旧将信将疑地掏空了自己钱包。 别的地方功德箱都是实木的，这个碧游宫的功德箱很有意思，竟然是镂空。里面没有纸钞，最多的是银锭和马蹄金。 宋天宇蹲下来看了看，其中一枚银锭上还刻着“天顺足银会源兵饷”。 他捐了钱，就绕回了正殿门口，叫了乔御一声。 于是，在大殿里的人微微颔首，转头，朝他笑了笑：“马上。” 红线的另一端，就牵在他的手腕上。 比起其他红线来说，这根正缘细得有些孱弱。 小道士“哎呀”了一声，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身边的老道士：“为什么是两个男的啊？” 老道士咳嗽了一声：“只要是正缘，男女有什么关系？好了，看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回去吧。” 小道士十分听话，但是在被老道士牵走的时候，也不免抱怨了一句：“可是我都待了一年了，好不容易来两个人……” 怎么就不能让他多看两眼？ * 门口的年轻道士十分守信，等乔御出来后，就把平安符交给了他。 乔御把一个揣进了自己的兜里，另一个放进了宋天宇的手里。 宋天宇道：“我还在那边功德箱前给你挂了个长命锁。” 山顶的碧游宫不大，因为正殿不让进，几分钟后，就逛到了尽头。 宋天宇摸了摸包里的方便米饭。因为没有找到垃圾桶，他们不得不放弃了在这里吃饭的打算。 宋天宇拍完了照片，两个人开始往山下走。 下山容易上山难。走了不过十几分钟，面前就出现了一片宽阔的广场。 两个人就像是突然回到了人世间。 游客扯着嗓子，和卖香烛的道士讨价还价，栏杆两处挂满了长命锁，广场角落还有一盏专门供长明灯的莲花灯。 乔御眯起眼，看到广场侧后方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气势非凡，香火极盛。 金字蓝底，牌匾上写了三个字：碧游宫。 他和宋天宇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震惊。 宋天宇舌头打结了：“这……这是碧游宫？” 那刚才看到的那个小破道观是啥？？ 他拿起了单反，想看之前拍的照片，却发现单反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宋天宇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他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来电人后，表情就忍不住一变。 打电话过来的，是他的后妈李娉婷。 宋天宇犹豫一瞬，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听。 电话里传来的话，让他的面色又是一变。 李娉婷道：“你爸今天突然晕倒了，现在正在医院。你快回来吧。” * 市立人民医院。 宋天宇风风火火地从出租车里跳了下来，然后往医院后面的高级病房赶去。 因为走得太急，在进电梯的时候，他一不小心就和出电梯的人撞上了。 被撞倒的人面色苍白，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手套，脸上笼罩着一层病气，却让宋天宇感到莫名有些眼熟。 宋天宇一愣，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对方沉默不语，摇了摇头，摆手示意无须放在心上。 少年一言不发，径直离去。 直到面前的电梯门缓缓合上，宋天宇才骤然回过神，摁下了“7”这个按钮。 * 宋天宇接到电话后，跟乔御简要地说明了情况，就火速下山，赶去了医院。 他包里的两盒方便米饭最终也没被用上。 乔御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 走的时候两个人，回来就一个，乔月有些疑惑地询问：“小宇呢？” 今天晚上年夜饭，她买了好多宋天宇喜欢吃的菜呢。 乔御回答：“他家里出了点事，回去了。今天晚上就我们俩吃。” 两个人过春节，未免有些冷冷清清。 乔月本来要守岁，春晚才放到一半，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乔御给她盖上了被子，又调低了电视音量，难得地开始玩手机。 今天是除夕，发消息过来的人不少，大多都是新年祝福。乔御回复了几个熟人的消息，最后点上了宋天宇的对话框。 乔御：你爸还好吗？ 宋天宇：嗐，别提了。过劳心梗，差点就没了，今年春节只能在医院过了，过段时间我再回来找你。 宋天宇：让咱妈把年货留着。我改天回来。 乔御：没事就好，祝伯父早日康复。 宋天宇迟疑了一会，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宋天宇：你知道吗，医生说下午本来都要进ICU抢救了，我爹突然就好了。我看了眼时间，刚好是我捐钱那阵。还有，我搜了一下，网上那个碧游宫就是我们后来看到的那个景点。 宋天宇：我刚才给单反充上了电，结果我拍的碧游宫全部都过曝了，空白一片。 宋天宇：……所以，我们之前看到的到底是啥？ 乔御自己是重生回来的，还带着个系统。他承认，世界上可能的确有事情没办法用科学解释。 乔御：总归对我们没坏处。 宋天宇：也是。 乔御还打算说什么，他的手机却弹出了一个电话。 屏幕显示，打来电话的陌生号码，来自燕京。 这个点，从燕京打来的电话？ 除了他那个同父异母的便宜弟弟外，不作他想。 乔御瞥了眼一边的乔月，来到了自己的卧室，接通了电话。 “哥。”电话里传来的声音熟悉又陌生，李汉卿少年时候的嗓音比青年时要清亮不少，“这是我的号码，有专门的通讯卫星，无论在哪都可以打通，你可以记一下。” 乔御：“好。如果没有别的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汉卿就抢先一步打断了他。 “哥，你看窗外。” 乔御下意识地看向了窗外。老小区对面，隔着宽阔的马路是一幢新修的银行大楼，气派异常。 过年，马路上没几个人影，唯独挂在树上的霓虹灯在尽职地亮着光，看上去有些冷冷清清。 漆黑的夜突然亮了起来。 有一簇火星自下而上，在半空炸开，然后是一簇又一簇，五光十色，绚烂无比。 李汉卿在几十米外的银行楼上，静静地看着对面窗边出现的人影。 他没有开灯，因此也不怕乔御会看见他。 李汉卿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红色平安符，他面无表情，声音却格外温柔。 “新年快乐，乔御。” 第057章 宋译文这一病, 把全家人都吓得够呛。 李娉婷还好，在娱乐圈混这么久，也算见识过大风大浪, 到医院的时候妆都没花, 就是脚上还穿着拖鞋。 宋天宇到的时候, 宋译文正在睡觉。安德鲁胸口别着一朵白花, 低头站在病房门前。 宋天宇当时心里就慌了，连忙问：“我爸呢？” “小少爷，您来晚了。”安德鲁语气沉重。 此言一出, 宋天宇膝盖一软，差点给他跪下, 一双眼睛更是盈满泪水，要哭不哭的。 管家慢吞吞把后半截话吐了出来：“……先生已经睡着了。” 宋天宇满脸泪花地抬头，鼻尖呼出了一个鼻涕泡，瞬间陷入了沉默中。 路过的护士：“扑哧。” * 乔御第二天依然是6点准时醒，但是他难得地不想动弹，在开始床上思考人生。 系统读取了他的脑电波一看，发现他思考的全是什么黎曼猜想、N-S方程的解、梅森素数问题…… 对，用的还是30积分换的那个脑内草稿。 草稿纸已经写了超过400页。 系统突然沉默了。 最近放假, 它因为沉迷和隔壁小麻同学聊天，对乔御的关注日益减少，连他什么时候写了400页草稿都不是很清楚。 系统的良心隐隐作痛，于是它的意念体再次来到了主神空间。 一看到，其他AI便都笑了起来。 “统妹, 你你还完钱了吗？” 系统便涨红了脸，道：“借商城的钱，能算钱吗？” 它打开商城，咬牙对客服道：“再、再给我一包血癌药！” 客服：“哎哟，又是你。贷款还完了吗？” 系统骄傲地挺起了胸膛：“还完了，我的宿主很厉害，赚了好多积分。” 系统付出了500积分，兑换了一包血癌药。 在系统的商城里，这一包药得卖5000。等到系统升级到3.0版本，就可以解锁了。 客服继续说：“系统，血癌药你得买六个疗程才能治好一个血癌病人，为啥你不花1000买血癌药研究笔记呢？” 系统回答：“没办法，我宿主还没解开3级系统，而且看样子他更喜欢数学……” 客服：“那不行吧，学生物或者化学不香吗？现在卖药这么挣钱。学数学容易饿死吧。” 两个智能AI顿时忧心忡忡，活像是为了孩子未来发展叹气的家长。 系统和客服闲聊了一会儿，把血癌药丢进了抽奖池。 乔御的草稿纸已经写到了402页。 他在一个关键点上卡住了，迟迟没有动笔。 系统等了一会儿，发现乔御竟然因为写不出答案，开始在草稿纸上画小人。 系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宿主。 系统咳嗽了一声：“宿主，新年新气象，要来一发抽奖吗？” 乔御从沉思中回过神，他从床上坐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昨天夜里下雪，窗外蒙上了一层雪花。这个天气真的很适合睡觉。 乔御：“不抽。” 狗系统，又想骗我积分。 乔御打开了手机，开始看社交软件上的消息。 宋天宇：QAQ！ 宋天宇：乔乔！！！你送给我的平安符我找不到了！！ 宋天宇：可恶啊！！我明明一直放在包包里的啊啊啊啊！！ 乔御：那改天我那个给你。 宋天宇：别，不是要送给咱妈的吗？找不到就算了吧，可能是掉出租车上了。 宋天宇这人当着乔月面叫“阿姨”，背后就叫“妈”。乔御纠正了几次无果，也就随他去了。 反正他也只会口嗨。 又和宋天宇闲聊了几句，乔御打开了和楚西宁的对话框。 乔御：我的进度又推进了一点，发给你看看。[图片][图片] 楚西宁在半个小时后发来了回复。 楚西宁：你的思路我看懂了，但是之前花旗国的教授证明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楚西宁丢来了一大包打包好的PFD文献。 楚西宁：上次你拜托我找的东西，我已经扫描下来了，现在发给你。 如果让其他人知道这两个未成年人在干什么，大概会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黎曼猜想，花旗国克雷数学基金会确定的七大数学“千年难题”之一。 在大多数高中生都还对着导数函数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两个人研究黎曼猜想，就像是3岁小孩想要撼动山峰。 当然，乔御也没想过撼动山峰。 只是最近打开数学卷子，发现上面的题都变得十分无趣，为了不浪费时间，他只好自己给自己找点事情干。 * 8点，乔御起床，吃完了早饭，去附近公园跑了半个小时步，回到家中。 他刚关上门，背后的门就被敲响了。 乔御打开门，发现郑清华臭着一张脸，手里还提着两截香肠、一块腊肉、一条腊鱼。十分丰盛。 郑清华道：“我奶奶叫我来的，她说感觉今年你们家好像没熏年肉，让我把东西给你们送过来。” 乔御接过东西，面露笑容：“谢谢。” 他笑起来唇红齿白，可劲儿好看。 郑清华：“……哼。” 小狐狸精，把他奶奶迷得七荤八素，连自己亲孙子都在家天天骂了。 郑清华转身想走，突然停下脚步，道：“对了，我奶奶还说，寒假的时候，江宁教育集团有个自己举办的数学竞赛，之前也发给你看过，冠军奖金提升到单人20万了，你要是缺钱，可以去试试。” “江宁教育挺出名的，好像还和地方电视台搞了个合作节目，这次邀请了不少外省高中生来参加……对了，你收到邀请函了吗？我们学校年级前50好像都收到了。” 乔御十分实诚地回答：“没。” 郑清华：“呵，早让你转校你不来。自己去打场外赛吧。” 说完，郑清华昂首挺胸地走了，像是一只骄傲的花公鸡。 因为不知道他到底在嘚瑟个什么劲，乔御感到一阵莫名奇妙。 * 虽然乔御当初考了全市第1的事情在本地教育界轰动了一阵，但是人毕竟都是健忘的。 《最强数学》的工作人员在整理完邀请函名单后，才有人想起这么一号人。 工作人员A一拍大腿：“7中是不是还有个全市第一，叫，叫什么来着？” 员工B道：“但是按照赛制，我们邀请函发不到他那里吧。” 其实江宁集团最开始只打算搞一个小型数学竞赛。他们旗下的教育机构每年都会举办数学竞赛，冠军奖金10万。 在最开始，江宁教育也是用这种方式打开的教育市场。 但今年，不知道是不是天海市某网课平台异军突起的原因，寒假本该是赚到翻的时候，江宁教育的营业额却比去年同期降低了百分之十五左右。 听上去不多，但是要知道江宁教育去年寒假营业额可是有4000多万，由此就知道这是一笔多么大的损失了。 为此，江宁教育的负责人决定，今年的数学竞赛一定要玩把大的，把竞赛和娱乐结合起来……就是不知道市场如何。 他忐忑地上交了提案，却没想到得到了主家江宁集团的认可。 听说是大boss家里的二公子江寻声，对这个提案很感兴趣。 顺带一提，二公子去年就拿到了数学竞赛的国金，被保送清大。 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策划部几位白领通宵了两三周，才搞定大概的流程。 《最强数学》一共3期，和天海地方电视台联办，参赛选手共计50人。 节目组一共邀请40名参赛选手，5人一组，以学校为单位，采取小组对战的形式进行比赛，用的是积分淘汰制。 工作人员们邀请的都是全国各大知名中学的学霸，像什么天海一中、衡火一中、京大附中、蓉城四中……因为包吃包住包机票，还能在电视上露脸，再加上最终的高额奖金，大多数人还是愿意接受这么一个邀请函的。 而剩下10名选手，则是通过场外竞赛的方式选出。未收到邀请函的高中生可以自己报名，在场外晋级后，同样能进入后续比赛。 场外比赛的方式十分简单，直接粗暴。 考试。系统题库自动生成试卷，限时60分钟，哪个小队的总分高，哪个小队就晋级。 场外选拔也有奖励，小组第1名有5000，第2到5名有3000。 等选出了优胜的2组场外小队，节目才算正式开始。 这2组才会和场内的8组站在同一平台上，一起开始节目的录制。 节目录制时间为一周，采用直播和录播同时进行的方式。 《最强数学》和那些明星综艺显然没法比，参赛选手也都是素人，江宁教育对节目回本也不抱什么希望。 反正是打广告了，知名度上去就行。 更何况不都还有江二少扶持吗，亏也就亏人家区区一辆跑车钱，不在话下。 两名员工闲聊到这，顿时有些唏嘘：“说起来江二少是不是想和自己哥哥争家产……”要不然最近怎么这么活跃？ 员工B的话还没说完，员工A就骤然把水泼到了他的脸上。 员工B一愣，怒了：“你干吗呢？” 员工A不动声色地努了努嘴。 员工B回头一看，一个穿着西装的少年正好经过，径直往写字楼上的策划部走去。 因为走得太远，他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 但是就连这么个朴实无华的后脑勺，长在少年人的身上，也体现出了两个字：矜贵。 “这，这谁啊？” 员工A摇头晃脑道：“江寻声啊，我女儿和他一个高中。今年高三，刚成年……嗐，听说因为已经被保送，都开始自己创业了呢。” * 乔御看完了赛制和规则，陷入了短暂的茫然。 很显然，这个比赛需要他找4个猪队友。 他想了想，掏出手机。 第一个楚西宁。 乔御：江宁集团那个《最强数学》知道吗？你收到邀请了吗？ 楚西宁：收到了，但是我不去。没劲。 乔御：但我缺人。 楚西宁：去。 很好。 乔御：陆邈学长，在吗？ 陆邈：？？？ 乔御：我有个不情之请。 陆邈：你Say。 乔御把公众号文章链接发了过去。 乔御：战队缺人，2缺3，来？ 陆邈：丢？？学弟为什么突然想参加这个？ 乔御在屏幕前打下了真挚的三个字：因为穷。 他本来可以幸福又快乐，是系统升级要100万害了他。 陆邈的脑海里不禁响起了一个声音：他稚嫩的肩膀撑起贫穷的家庭…… 陆邈的眼眶湿润了：去，去去。 帮助贫穷未成年美少年，人人有责。 很好，现在就3个人了。 宋天宇也带上吧，凑人头，这挂件还挺好使的。 不过，最后一个找谁呢？ …… …… 下午3点，郑清华家的大门被敲响了。 郑清华一推门，就看到门口的乔御。 对方笑得如山花烂漫，春风和煦。 在他们还是小学生的时候，每次郑奶奶问乔御的分数，对方也是这样的表情。 郑清华骤然打了个寒战。 郑清华警惕地询问：“你干啥？” 不知道为啥，他有了不祥的预感。 几分钟后，他的预感成真了。 郑奶奶拍着乔御的肩膀，义薄云天地说着：“好，孙子借给你。小乔放心飞，清华永相随！” 郑清华：“……” 你他妈倒是问问我啊！！ 乔御花了一天，终于把队友找齐了。 队长：乔御。 队员：楚西宁、郑清华、陆邈和宋天宇。 他提交了报名表，把队员们都拉了一个群。 群名：四神带一傻。 作者有话要说：　　介绍一下本次题王争霸赛/学霸101的主角队参赛选手。 乔御：男，17岁，179。天海七中。曾获得全市联考第一，拥有MK平台百分之十股权。为MK网课平台知名讲师。 楚西宁：男，17岁，177。天海一中年级第一，被尊称楚神。市长公子。初中曾获得全国生物和数学竞赛一等奖。 陆邈：男，18岁，181。天海七中高二年级第一，初中中考全市第三。父亲在燕京任职，母亲为海军中校。 郑清华：男，17岁，174。天海一中。乔御童年好友。全组唯一普通人。 宋天宇：男，17岁，182，天海七中年级五十三名。父亲为国内知名实业家宋译文先生，继母为国内知名女艺人李娉婷。 说起来这种竞赛类比赛大概要怎么比哦？评论区有建议的吗。 目前的想法是分组淘汰，积分对抗。每队派出一名选手，题库随机出题，限时完成（。） ……反正还需要再想想。俺没大纲啊，可恶。 第058章 群拉好了, 因为群成员内部还存在互相不认识的情况，乔御让大家挨个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 宋天宇：大家好=v=，我叫宋天宇, 今年17岁, 喜欢游泳、游戏和篮球。 宋天宇：等等, 四神带一傻？谁是那个一傻？？ 楚西宁：/微笑 乔御岔开了话题：咳, 官网上说，队伍名不能超过四个字，重新想一个吧？ 群里一时寂静无声。 几秒后。 宋天宇：御！宇！天！下！ 陆邈：……？ 郑清华：？？？ 正在窥屏的楚西宁额头骤然暴起了青筋。 楚西宁：我觉得队伍名需要体现我们队伍的特色以及团队精神, 另外结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并且考虑到这是一个知识竞赛类节目#@￥@#￥…… 宋天宇：御！宇！天！下！ 楚西宁单身十七年的手速从来没有如此快过：综上, 我建议战队名叫[极限]。“极限”是微积分的一个基础概念，但是在语文上@#￥@#￥…… 宋天宇：御！宇！天！下！ [系统提示]宋天宇被管理员禁言。 …… 队伍名就叫极限了。 乔御把五份报名表交了上去，第二天下午，就收到了场外赛通知。 正月初三就开始工作，工作人员还都是蛮拼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寒假就这么点长，各路学霸还急着回去上课。 另外，乔御报名的时候, 这个比赛还叫《最强数学》，等收到通知的时候，就变成了《题王争霸赛》。 问其原因，说是上面觉得全是数学题不够刺激。 “当然，还是以数学为主, 可能会有其他的益智题。”工作人员微笑着解释。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让本就学渣的宋天宇雪上加霜。 下午3点，一行人准时来到了场外赛赛场。 兴许是因为那几千块奖金的诱惑，又或者是广大高中生在寒假时候的确较为无聊，场外赛会场参赛人数众多，远没有乔御想的那样冷冷清清。 5个人平均身高178.6cm，除了郑清华，个个都英气逼人，在场内宛如鹤立鸡群，搞得现场工作人员一愣一愣的，指着另一边就道：“《男团101》会场在那边。赶紧去化妆吧，要不然来不及了。” 《男团101》，某网络选秀综艺节目，和《题王争霸赛》由同一个电视台承办。 但无论是关注度还是规模，都比《题王争霸赛》要高出一大截。 乔御面无表情地回答：“不，我们是来参加《题王争霸赛》的。” 工作人员不禁开始在心里小声嘀咕，这届学霸真的了不得。 等把参赛选手送入场内，他没忍住，顺便在工作群里提了一句。 策划部总管：帅？有多帅？我不信，除非你给我看照片。 工作人员：就在201A，您自己调监控就知道了！ 策划部总管打开监控一看，发现小职员竟然没有骗他。 的确有4个长得很好看的少年。 总管调来了选手资料一看，从简历中看出了浓浓的话题性。 他们这个节目是干啥的？哪怕再怎么像知识竞赛，本质依然是综艺。 这个节目虽然大家都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但上面也不希望赔本赚吆喝。 他们需要话题，需要好看的面孔，需要一切能引起别人注意的东西。 于是总管当即拍板：“这个极限队，只要总分超过300，就一定把他们给我留下来！” * 场外海选没有正式比赛那么严谨。 工作人员领着5个人到了一间小教室，一人发了一张卷子。 试卷上的题目不多，只有一面纸。时间一个小时。 陆邈笑嘻嘻地询问：“姐姐，这么多人都考一套卷子吗？” 大概是因为这队人长相赏心悦目，极大地缓解了工作焦虑和提前上班的不满，工作人员态度温和极了：“试卷的题库是由江宁教育集团39位顾问共同出的题，一共300道数学竞赛题，每张试卷由系统随机选取10道题并且打印，每位参赛选手只有一次考试机会，所以不用担心不公平竞争。” “另外，这300道题以后会集结出版，作为数学竞赛参考书使用。” 乔御扫了眼题干，感觉上面的题已经可以难倒全市百分之九十九的高中生。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运气不好，抽到的题目偏难。 不过没关系，他是剩下那百分之一。 乔御第一个交了卷，然后等着队友出来。 第二个出来的是楚西宁，然后是陆邈。第40分钟的时候，郑清华也出来了。 他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后面有一道题我没做出来。用列举法试了一下，感觉运算量很大，不想做，我就出来了。” 乔御十分淡定：“没事。来，一起看看晚上吃什么。” 宋天宇在入群3个小时后，成功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一傻”。 为了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毫无价值，他主动提出请大家吃晚饭，并且在群里发起了投票。 郑清华看了一下备选项，特么都是全市有名的高级餐厅，看得他心里小鹿乱撞。 他偷偷扯起了乔御的袖子，小声道：“这太特么贵了吧？！宋天宇家里干啥的？这是要洗黑钱吗？？” 乔御挑起了眉：“哪家黑钱一千一千洗的？” 郑清华小市民心态发作，顿时有些忸怩：“这怎么好意思？” “想吃吗？”乔御的嘴角上翘起一个弧度。 郑清华屈从于本心，用力地点了点头。 * 托这么一顿饭的福，极限队的5名参赛选手之间的距离大大拉近。 大家都是性格好出身好家教也好的人，一时半会儿成为朋友虽然有些难，但是好好相处却没什么问题。 前两天一群人还客客气气，全靠乔御维持关系，吃完这顿饭后也算有了点私交。 宋天宇家的司机知道今天人多，开的是有三排座位的加长林肯。乔御靠在后排闭上眼睛继续做题，耳边是陆邈和宋天宇对着摄像机的镜头指手画脚的讨论声，前面是郑清华和楚西宁对1中班主任老师的吐槽。 聊着聊着，陆邈突然小声说了一句：“乔御晕车，他好像在后面睡了，小声点吧。” 车内骤然安静了下来，包括和乔御最不对盘的郑清华。 片刻后，宋天宇把一张毛毯小心翼翼地盖在了乔御的身上。 乔御只是晕那种一米抖三下的小破车，大多时候晕车反应并不严重。 但是因为其余人态度太小心翼翼，让他干脆歇了解释的心思，免得大家看上去都很尴尬。 * 第二天，乔御就收到了场外赛挑战通过的通知。 五个人总分四百三。 节目组官方给了他一个微信号，是专门交接的工作人员，负责通知比赛时间和节目安排。 虽然这个消息早在意料之中，但是在得知最终结果后，少年们依然没忍住欢呼了起来。 宋天宇没忍住嘚瑟，发了条朋友圈。 李娉婷：咦，我就在你们隔壁录节目。 影视歌三栖巨星李娉婷被邀请成为隔壁《男团101》的导师，又因为《男团101》备受关注，最近在娱乐圈风头无两。 宋译文：我儿子真棒！ 宋天宇盯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回，最后只好放置这两条留言，当作无事发生，并且在半夜偷偷删除了这条朋友圈。 离正式比赛还有3天，郑清华因为吃了宋天宇一顿老贵的饭，朴实的内心有些不安，于是自动担当起了补课老师的职责，尽心尽力地给宋天宇补起数学。反正他家和乔御家挨得也近。 在经过两天紧张的备战后，节目正式的录制终于要开始了。 早上10点，熟悉的加长林肯停在了郊区某庄园式会所外。 电视台为了拍《男团101》，特地租了一个月场地。为了让会所空余地点也得到妥善利用，这次的《题王争霸赛》也在这里举行。 摄像小哥眯起眼，朝这里望了一眼。 “这是哪家娱乐公司的？这么有钱？带资进组吗？” 车里的确下来了5个高个儿少年，可惜去的却不是他们节目组的方向。 而在另一边的节目组，各位学霸整装待发，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这里应该是由一个大会议室改造的，改装成了教室的样子，主持人打扮成了老师的模样，正在和工作人员一起调试机器。 来自不同国重中学的学霸们开始了小声的交流。 来自京大附中的周灵看向了一旁的乔安，面露微笑：“你们就是天海1中的？说起来，我初中的时候和你们学校的楚西宁一起比赛过，他怎么没来？” 在异性面前，乔安永远都像是开屏的孔雀。 乔安回答：“楚西宁之前没考到全市第1，可能心有不服，寒假闭关去了吧。” 他这话很有技巧，重点在于前半截，虽然他也没考到全市第1，但是这句话说出口，却让乔安有一种莫名的快乐，仿佛让楚西宁考不到全市第1的人是他一样。 果不其然，在这句话后，周灵就面露沉思。 “那你们全市第1来了吗？” 周灵捆着马尾辫，丹凤眼，是典型的亚洲人长相。她之前联考，是燕京市的全市第一。 身为首都，燕京市总让人有一系列误解。譬如燕京高考出来的学霸一定比南河、秦淮等省的学霸弱鸡……就因为燕京市的一本线分数低。 乔安笑容顿时不太自然：“全市第1在7中，恐怕没资格收到邀请。” 全市第1又怎么样？学校不行，连到这里参赛的资格都没有。 这可是在全国人民面前露脸的机会，他乔安长得这么帅，再有学霸光环加持，想出道岂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完爆隔壁那群参加《男团101》的娘娘腔！ 当然，在他们这个年纪，学习才是正经事，他是不会接受那些公司的签约邀请的…… 上午11点，摄像机准备就位，节目即将开始。 第059章 时间倒退回半个小时前。 乔御领着自己队友到了场地, 然而说好接他们的场务却迟迟没来。 时间流逝，周围人来来往往，让一群平均年龄不超过18岁的少年略微尴尬。 郑清华感叹了一声：“我们5个站在这里, 好像憨批哦。” 乔御打了个电话过去, 场务一听来意, 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 我还在隔壁《男团101》录制现场，这边出了点状况，我让另一个工作人员去接一下你们。” 《男团101》某位练习生因学艺不精, 在舞台上跳舞时不慎摔倒。 人没什么大事，就是整过的鼻子歪了, 一时之间血流如注。 偏偏这位男艺人还是上面塞进来的人，带资进组，现在又哭又闹，整个场面乱成一团。 只是等了半天，说好的工作人员却依然没到。 楚西宁随手拉了一个工作人员询问，对方一脸茫然地说自己是个临时工，啥也不清楚。 乔御只好又打了个电话：“你们工作人员……” “知道了，催什么啊！”这位女士的态度恶劣了不少, “11点半才开始，场外组又不需要彩排！急什么，催魂呢？！” 虽然这是一档综艺竞赛节目，但是没有剧本的综艺，是没有灵魂的。 就连真人秀都有剧本呢。 为了避免双方在场上干瞪眼的情况, 和场外组作对照的竞赛组，会提前拿到这次节目试题的题干。换句话说，就是他们大概多了几天的准备时间。 不过这也是有代价的。节目组表示，拿了这个试题集，得到第1名获得的奖学金会适当减少一定比例。 大概就是从每人二十万变成每人七八万吧。 然而乔御一行人对此完全不知情，他们甚至连其他参赛选手是谁都不清楚。 最后因为等太久，宋天宇忍不住了，给后妈李娉婷打了个电话。 不出2分钟，李娉婷的助理风风火火地来了。 “你们来参加节目是吧，李姐让我来接你们。来，化妆间在这边。”助理小王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像是赶鸭子一样，把一行人赶到了化妆间。 一到化妆间，等候多时的化妆师们如同猛虎下山，一人拉着一个小帅哥的胳膊开始行动起来。 宋天宇挣扎起来：“不是……我们……” 他们是来参加数学竞赛的！不是来选秀的，为什么还要化妆？！ 他的反抗没能达成目的，因为在他刚开始说话时，面前的化妆师姐姐就笑眯眯地说着：“来，乖，嘴巴翘起来~” 宋天宇下意识翘起唇，下一秒，一堆膏状物体糊在了他的唇上。 “是用来淡化唇纹的唇膏噢，特别好用，姐姐亲手做的，一般小帅哥姐姐还不给他用呢~” 宋天宇的脸可耻地红了，他本来不是偏白的肤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脸红却特别显眼，一路红到了耳朵尖，引来几位化妆师姐姐一阵娇笑。 那画面活像是唐僧误入了盘丝洞，被一群蜘蛛精调戏。 相较而言，乔御面前的化妆师理智不少。 “我可能要给你做个造型，你想走什么风格的路线？” 乔御：“……我觉得我现在就很好。” 化妆师托尼老师：“我也觉得，但是我不能让别人觉得我什么事都没干，就在吃白饭。” 托尼老师在娱乐圈纵横十几年，不说人尽皆知，但是也给不少大明星做过妆造设计，还跟过不少大IP剧组。 他上手的人脸，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乔御是那个让他一眼看上去，就觉得骨相完美到了极致的人。 虽然以托尼老师的眼光看，他的眼睛不够大，双眼皮褶子也不够深，上翘带笑的唇形和带着点冷意的眉眼不太相称，但从面部条件看，依然优越无比。 更别提整体凑在一起那独一无二的气场。 俊男美女生出来的小孩未必也是美人，这种脸靠遗传是遗传不到的，流水线整容工厂也造不出来，只能看上帝的偏爱。 前面几个进来的精神小伙也挺帅，气质各有千秋，但是远不如乔御，让托尼老师都有了上手的冲动。 郑清华面前的化妆师，正对着他的脸长吁短叹。 “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郑清华：“……天天晚上写作业。” “怎么还长青春痘？” “作业太多，压力大。” 化妆师感叹道：“你们高中生真惨，幸好我早就没读书了。我给你随便化化妆吧，你这个除了整容不好挽救。反正是竞赛不是选秀，能看就行。” 一直觉得自己长得还行的郑清华，对自己顶了十六年的脸，有了深深的怀疑。 宋天宇耳朵一动，叫道：“噫！你们知道我们不是来选秀的啊？！” 化妆师小姐姐们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当然啦，上面人都跟我们说了 。不过总归是上节目嘛，不打扮打扮怎么行？”助理小王回答。 小王给李娉婷当了7年助理，许多年前就见过宋天宇，知道这是李娉婷的便宜儿子，但是面上依然不显露分毫。 就连带着人过来化妆，走的都不是李娉婷的路子，而说是华宇某股东的儿子的队伍。 咳，不过宋译文的确是华宇娱乐的股东之一。 几名化妆师花半个小时完成了工作。 小王拿着后台挑好的衣服，挨个塞进了少年们的手里。 “去换套衣服，等会儿李姐要看直播的。别穿太丑，辣眼睛。” 是了……为了炒热度，这个没几个人关注的《题王争霸赛》，也会在某直播平台上直播的。 猫咪直播为此付出了15万的独家转播费，负责此事的项目经理被老板骂了个狗血喷头。 大概是考虑到节目性质和他们的年龄，每个人的装束都不夸张，就像是杂志上的帅气邻居家男孩……但是众所周知，大部分人身边都不会有这样的帅气哥哥。 乔御拿到手的是板鞋、白色牛仔裤、深蓝撞色高领毛衣和一件黑色的飞行员外套。 他换完衣服之后，托尼老师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从李娉婷的衣帽间拿出了一幅流苏眼镜框，戴在了他的脸上。 “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喜欢追年轻小爱豆了！” 周围的化妆师姐姐们激动地捂住了脸，看起来就像是要晕厥了一样。 陆邈自认为是这群人里最时尚的那个靓仔，但是不得不承认，让专业的造型师改造一番后，他的颜值有了质的飞跃。 陆邈没忍住，拿着手机自拍了好多张，又对着乔御一阵猛拍。 他发现，自己用美颜相机自拍，图里面的自己似乎更加好看了；但是一拍乔御，美颜相机修容后的脸，远不如原相机下的那么惊艳亮眼。 陆邈觉得，不放出去给大家欣赏一下，简直是互联网新型犯罪。 于是，陆邈精选了几张照片，用学校的官微发布了一条微博：[恭喜我校高一年级学生乔御、高二年级学生陆邈，通过《题王争霸赛》场外赛，进入节目录制。] 发完后，陆邈就把手机揣进了兜里，完全不知道这条微博在几天后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 马上就到入场时间了，场务这才有些焦急地寻找起乔御他们。 她拨打了乔御的手机，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接听。 场务内心顿时一阵烦躁。 “妈的，又跑哪去了？真是有病啊，这么大的地方，就知道乱跑？还特么不接电话，真以为自己是大明星啊？！” 就在此时，小王带着乔御一行人施施然路过。 场务站在一边，深深一鞠躬，脸上顿时挂满了微笑：“王姐好！” 小王是李娉婷的御用助理，手上握着的资源比不少四五线小明星还好，场务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助理小王略微点了点头，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一阵风似的走了。 场务艳羡地看着小王的背影。 “同样是给人打工，我要是能混到王姐的水平，这辈子都值了……说起来她后面带着的5个是要出道的男团成员吗？有四个长得的真好看，另一个肯定是家里关系很硬吧，真好。” 场务一直觉得自己长得不错，完全能出道当明星，就是生不逢时，再加上父母没什么本事，这才耽搁了她。 她这些天，铆足了劲儿往隔壁片场凑，就是抱着能不能蹭到一些关系的打算。说不定有人慧眼识珠呢？ 场务正想入非非，导演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让你带着人过来，你带的人呢？还差十几分钟就要开始了！”导演质问道。 场务伏低做小，赔笑道：“金导，那队人到现在都还没到呢，我正在催……你知道的，素人嘛，没什么时间观念……” 就在此时，电话那边传来了小王的声音。 “老金，我把人带来了。”小王笑语晏晏地说着，她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极限队里有人是华宇大股东的儿子，你们注意点……” 电话到这里，就挂断了。 场务站在原地，愣住了。 极限队……？那不就是她今天要带的队吗？ 她的面色顿时变得煞白。 不会吧……？怎么会这么巧？肯定是听错了。 场务魂不守舍地安慰好了自己，然后借着工作人员身份的便利，来到了拍摄现场。 然而，就在她打算进内看一看的时候，却被保安拦住了。 “抱歉，非相关人员不得入内。” 场务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想要解释一番，只是话还没说两句，主管就冷着脸走了过来。 主管冷笑道：“过来，王姐都把事情告诉我了，你被解雇了，自己去财务部结算一下吧。” * 场内，主持人孙周面带笑容，念着提词器上的台词。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由江宁教育、天海电视台联合监制的大型综艺竞赛类节目《题王争霸赛》，感谢猫咪直播对本节目的大力支持……” …… …… “好，介绍完学院派参赛选手，再让我们来看看两队从场外赛一路杀入最终对决的民间力量！” “他们分别是，来自燕京的‘五连绝世队’！和来自天海的‘极限队’！让我们掌声欢迎！” 台上的打光灯一阵闪烁，观众席上传来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场下的观众大多都是节目组花钱买的，找的附近的大学生，一人一天50块钱。大部分时间，这些缺乏专业素养的假观众都兴致缺缺，反正掌声效果也由后期合成。 但是在极限队入场的时候，场内突然安静了片刻。 然后，孙周骤然听到了堪比合成效果的热烈掌声！ 这群观众怎么突然转性了？ …… 猫咪直播平台。 网友小云百无聊赖地盯着手机。 就在半个小时前，她哥哥陆邈说自己要参加节目了。 “叫《题王争霸赛》，猫咪直播上可以搜，有场内直播！！记得来看我！” 陆云十分嫌弃，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双胞胎亲哥哥，最好还是支持一下吧。 陆云这么想着，打开了猫咪直播。 这个节目观众寥寥，哪怕有平台强推，也不过6000多人观看。在节目正式开场后，6000人甚至锐减到了4200……足以见这档节目的开头有多不吸引人。 少数的活跃观众，在一旁的聊天室开始唠嗑。 小A：说起来 ，刚才镜头闪过去的那个选手挺帅的，叫乔安好像？ 小B：哈哈哈哈是我们校友！！天海一中欢迎您！！ 小B：不过我们学校最帅的应该是楚神啊！！！楚神怎么没来参赛？！！ 小C：原来你们都是亲友团？我是燕大附中哒~来看学姐，嘻嘻~ 小D：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在等《男团101》开播，听说这档子节目在男团剧组隔壁~ …… 陆云内心一阵唏嘘，终于等到了他哥口里的“极限队”。 面前的镜头在这瞬间切换。 5个人……应该是5个人走了出来，但是那瞬间，陆云的眼里只剩下了最中间的乔御。 她难以形容自己内心的震惊。 陆云在那瞬间，甚至没忍住在屏幕面前惊呼出声：“小乔老师？！” 虽然对方的变化挺大的，但是陆云依然一眼就认出来了乔御。 乔御就像是夜空里最亮的那颗星星，整条街上最靓的仔，完全吸引了陆云的注意力。 陆云内心土拨鼠尖叫，在下一刻，掏出了手机。 群名：小乔老师全球后援会1号群 小云：@群主，群主！啊啊啊啊啊啊！！你快出来！！艾特一下全体成员！！小乔老师上节目了！！快找人给他打榜啊！！ 群主瞬间虎躯一震：？！什么？！收到！！ 而场内，京大附中的周灵，也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乔安。 [你不是说楚西宁没来吗？] 主持人在恍惚了一下后，开始了节目下一个流程。 他面带微笑地询问：“极限队的楚西宁，就是来自天海1中。节目组之前也给你发了邀请函，但你那时候拒绝了，为什么你会以这样的姿态回归我们节目赛场呢？” 楚西宁在此时深深地看了眼天海一中的参赛台。 “可能是因为，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吧。”他含笑回答。 乔安：“……” 妈的，脸好疼。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熊猫直播改为猫咪直播。（因为真的有个直播平台叫熊猫，o(╯□╰)o） 第060章 天海1中这边, 因为楚西宁说不去，和他关系好的几个学霸，譬如尚哈佛之流, 也纷纷推辞。 所以, 如今以乔安为首参赛的学霸集团, 平均年级排名在11名。 如今, 乔安正用警惕无比的目光，盯着刚上场的极限队，宛如盯着生死大敌。 主持人：“好的, 现在双方都介绍完了。如今，场上50名中学生, 分成10组，共同角逐最后总值100万的奖学金！屏幕面前的观众可下载猫咪直播APP，pick你喜欢的战队，为他们加油打气！” …… …… 顾云的消息刚发给群主，直播间就骤然多了600多名小乔老师死忠粉。 这些死忠粉大多是从隔壁某盛世美颜男偶像那边脱粉的。 自从粉了乔御后，没有撕逼，没有打榜，没有周边, 这些粉丝过上了宛如老年人养老的生活。在充实的学习中，未免有些空虚寂寞。 如今，终于到了乔御需要他们的时候了！ 少女们激动异常，大有恨不得立刻送乔御出道的架势。 屏幕顿时被“啊啊啊啊真的是小乔！！”“乔乔冲啊！！！”之类的弹幕刷屏。 让其余观众顿时满头问号。 群主看了眼这节目的观看人数，不过区区6000人不到, 还比不上他前任墙头发微博10分钟的点赞数。 这，就是追小糊爱豆的心痛感吗？ 群主的内心顿时充满怜爱。 他拨通了自己父亲的电话：“喂，爸，给我卡上打100万。干啥？放心不干坏事，我要捧人！” 几分钟后，短信提示银行卡到账100万。 之前追另一个爱豆，让他的手里有些资源。 群主花30万买了水军，满意地看着《题王争霸赛》上了猫咪直播的热度榜。想想觉得还是不够，又花钱买了个热搜。 这个热搜又特么不巧，压了某号称盛世美颜的男偶像一头。 男偶像在隔壁《男团101》片场，没忍住捏爆了手机。 他叫苏达，成名已久，坐拥人数千万的苏打水粉丝团。 但因为粉丝变心太快，最近隐约有了点糊的迹象。 苏达和李娉婷一样，被策划邀请成为该节目的出道导师。并且，苏达对此视为自己必须要打的翻身仗。 “这人是谁！拉踩怎么还没完了？！”苏达在后台看得肝火直冒。 热搜16：#小乔老师综艺首秀# 热搜17：#苏达综艺亮相帅翻全场# 热搜16点进去一看，底下热评全都是什么“卧槽好帅”“这才是真的盛世美颜”“哈哈哈就我一个人觉得两个人造型好像吗？” 都是一个造型师设计的，当然像，妈的。 助理搜了一下，顿时满头大汗。 他回答：“这个小乔老师，好像是隔壁一个网课平台的网课老师，教数学的……” 苏达更生气了：“他一个教书的要什么热搜！这一看就是买的啊！！” 助理连忙上前，拍了拍他的背：“苏PD冷静！不要和素人计较！应该是隔壁综艺节目的主意……” 苏达愤怒地给自己刷微博的小号加上了屏蔽词。 [小乔老师]。 * 而场内，第一轮比赛已经开始。 第一轮是抢答题，题干很短，大多涉及基础计算和奥数。每道题答对得5分，答错扣5分。摁下抢答键后，全队必须在5秒内给出答案。 这一轮比赛，积分最低的一队会有惩罚性的debuff。 对于场外队来说，这个题型是考验脑力，但是对于早有准备的场内队来说，这就是考验手速了。 在接连3道题被天海一中队拿下后，楚西宁的眉头深深皱起。 乔安在开场就靠着自己的手速抢到15分，其余九队还是0分，此时不免有些得意，把挑衅的目光投向了极限队，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呵，到底谁才是猪队友？ 这一幕被镜头完整拍下。 “这人眼神看着怪不舒服的……” “哈皮龙鬼迷日眼的在干啥子？” 此时观看的大多都是冲着乔御的脸来的，但是也有不少因为热度榜点进来的吃瓜群众。 有的杠精不乐意了。 “咋的了？答对题了还不让高兴一下？” “拜托这是知识竞赛，又不是男团选秀，光看脸有什么用？” “营销咖~[心]乔老师~” “突然想起，网课老师就高中学历，这不太对吧？” 导演兴奋地躲在幕后，恨不得他们掐得再猛烈一些。 他当即拍板决定：“再下10组水军！去炒热度！” 这个年头，不怕你被黑，就怕你糊啊！ 君不见，开始掐架后，节目热度就跟坐了火箭一样往上飞升，导演开心得做梦都要笑醒。 楚西宁、郑清华和乔安一个高中一个班，对乔安水平如何，也有大致的估量。 看见这个景象，郑清华不免扭头询问：“乔安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这次期末，楚西宁年级第一，他第三，乔安才第四。 虽然排名不能完全说明什么吧，但是在鄙视链中，至少楚西宁和郑清华，是位于乔安之上的。 就算乔安一直鼓吹自己数学多牛掰，但是在他心里，楚神才是当之无愧的NO.1……毕竟他可以靠努力超越乔安，却从来没想过能超越楚神。 “不清楚。” 楚西宁隐约觉得不太对劲，但是暂时没有太多想法。 毕竟节目组透题这种事，已经超出了他的社会阅历。 但，他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乔御，”楚西宁对他说，“等会儿出现题目了我们直接抢答。” 郑清华露出了犹豫的表情：“但是答错可是要扣分的……” 场上唯一的菜鸡宋天宇坐在课桌最末尾，全程绷着脸，像是冷漠酷哥，一副屌屌的样子，实际上被几个摄像机对着，紧张又懵逼。 乔御回答：“好。全部人都一起跟着抢题，对了正好，错了拉倒。” 反正抢了题以后还有5秒钟的思考时间。 于是，在第四题刚从屏幕上出现时，宋天宇就立刻摁下了抢答键。 不说别的，至少他运动神经完胜在场其他学霸。 第四题：π小数点后第100位是什么？ 乔御和楚西宁不约而同脱口而出：“9。” 诧异在主持人的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变成了笑容：“恭喜极限队答对了这一道题！两位的回答速度都很快呢，是有什么特别的学习技巧吗？” 乔御推了推眼镜框：“记忆力好。” 他也不想啊，上辈子偶尔刷帖子看见过，于是就深深印在了脑海里。 如果说普通人的大脑像是电脑的C盘，那乔御的大脑就宛如升级版云盘。 每天记这么多事情，他的大脑要不是被强化过，都要被塞死机了好吗。 楚西宁沉默片刻：“……小时候背过。” 不知为何，他们的回答在这一瞬间，像是真假大佬对比现场。 在楚西宁制订的方针政策下，极限队的宋天宇以打篮球多年的手速，频频抢到题目，完全不给剩下人活路。 场上轮流响起了乔御和楚西宁的答题声，极限队剩下三人宛如吉祥物。 “这道题是在奥数里经常出现的游戏，叫平衡算式，第一步是看尾数。” “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直线运动中，存在一个位置的瞬时速度等于平均速度。” “数学界公认的世界七大难题，分别是NP完全问题、霍奇猜想、庞加莱猜想……每个难题被解出后，都有百万美金的奖金。” 弹幕上出现了一排的“6666”。 与此同时还有“给大佬献上膝盖”“球球节目组多给小乔一点镜头，小乔好好看我要看帅哥哥！”“平日对数学爱理不理，今日学数学的学霸让我高攀不起……”等骚话。 群主躺在130平的卧室的床上，手里握着杯热牛奶，面前是足足有半面墙那么大的曲面高清电视屏 他内心充满了满意。有的人追星，喜欢藏着掖着，恨不得全世界只有自己知道这个宝藏；群主不一样，他喜欢看自己喜欢的人光芒璀璨，万众瞩目。 乔御没有让他失望。 十道题转眼只剩下了最后三道。极限队总分20分，位列全节目第一。 吃了个零蛋的衡火一中队的队长徐海龙怒拍桌子：“你们抢这么快干吗？” 徐海龙在学校窝里横惯了，是个和乔御一样有top癌的学霸。除此外，他还是去年高中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银牌得主。 可恶！好歹他们也是全国知名中学，拿0分让屏幕前的学弟学妹们怎么看他！ 陆邈开始阴阳怪气：“我们凭本事抢的题，你行你上啊~” 说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在比赛刚开始不到半个小时，场上10支队伍就已经撕下了表面的和平。 导演在幕后激动地握拳：“撕得再响亮点！” 他思考了片刻，对后台工作人员道：“把题目换难点，换成最后那个文件夹里的题。” 工作人员面露惊讶：“可是这样的话……题目就不在我们给的参考范围里了。” “管他的，”导演道，“我们要什么，要戏剧性。你不觉得那些人自信满满抢完后发现答不出来的场面，也很有看点吗？” 姜还是老的辣啊！ 工作人员朝导演投去的钦佩的目光。 第八道题，憋着一肚子火的徐海龙疯狂摁下按钮，终于抢到了题目！ 他的内心骤然一阵狂喜。 然后他抬头，看向了屏幕。 这是一道，十分眼熟，就是那种，可能会出现在数学试题卷子上的眼熟的题…… “已知定义在R+上的函数f(x)为……设a，b，c是三个互不相同的实数，满足f(a)=f(b)=f(c)，求a，b，c取值范围。” 在他看完题的一瞬间，5秒钟到了。 主持人激动道：“咦，看来徐海龙同学没能答出这道题呢，衡火1中队如今-5分，成为了场上第一个负分队伍！他们能在后面扭转局势吗？！” 徐海龙：“……” 妈的！狗节目，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第061章 这道题让诸位学霸静下心慢慢做, 解出来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草稿纸，他们只能靠心算能力了。 乔御意外地发现, 之前花30积分购买的草稿本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用。 系统：“是的呢, 只要不是考试时间, 该草稿本可以随意使用~” 这道题因为条件不足, 最好用倒推法去解。但因为不需要给出过程，只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就可以结合函数图像给出答案。 因此，在众人的眼里, 乔御只是对着大屏幕发了一分钟的呆，然后就摁下了抢答键。 后期组在此时适时地配上了惊呼的特效声。 在场的不少学霸都面露震惊。 学霸们都是各个国家重点中学中的佼佼者，有的学校，譬如北河省衡火一中、南河省道和外国语高中，每年都能产出几十甚至上百个上top2的学生。 换句话说，在场的参赛选手，都是全国应试能力最顶尖的那一批高中生。 他们当然明白，能在短短一分钟里做出这道题意味着什么。 给他们时间和纸笔, 不需要10分钟，甚至五六分钟，他们也能做出来。 但是在乔御面前，他们的思维慢了一步。 主持人：“很好，在衡火一中队铩羽之后, 极限队又一次摁下了抢答键！” “我们来问一下乔御。”主持人上前一步，表情夸张，“你真的不是摁错吗？” 导演直接把镜头切到了乔御脸上。 他们用的就是普通的镜头，和隔壁自带美颜的镜头不同。但当镜头切换成特写后，面前的人依旧完美到了每一个毛孔。 陆云嘴角高高扬起，然后开始疯狂截屏。 妈的，乔欧巴穿这身帅惨了，一定要截下来当屏保！ 截着截着，陆云意外发现，因为角度，截屏的最右边总有自己亲哥哥陆邈的半边脸。 于是下次截图的时候，她长了个心眼，把陆邈裁掉了。 陆云为自己的截图水平点了个赞。 乔御神色依然寡淡：“a∈(0，3)，b∈(3，9)，c∈(9，+∞)。” 在广告结束后，屏幕上方显示出了正确答案，和乔御给出的结果完全一致。 * 第一轮比赛，极限队以25分的成绩遥遥领先。 紧随其后的是天海一中队，15分。 除此外，另有2个队各得了5分。 还有两队0分，两队-5分。 并列倒数第一的是衡火一中队，以及场外组的五连绝世队。 “积分第1一的小队，能额外领取一张道具卡，而积分倒数第1、2的两队，将会领取一个持续一轮比赛的debuff！另外，我要在此郑重提醒各位队长，本节目采取的是积分淘汰制。本期节目的最后，只有一支队伍能领取到最后的奖学金！为了最终的大奖，请各位学子继续努力！” 作为队长，乔御上台抽取幸运道具。 宋天宇紧张地牵住了乔御的手：“我把我的欧气都给你，我玩抽卡游戏的时候，大家都骂我欧洲氪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那瞬间，楚西宁额头上的青筋又跳了起来。 镜头扫过了宋天宇手腕上的表，有眼尖并且识货的人瞅见，没忍住“卧槽”了一声。 “这是卡地亚蓝气球系列‘舞动’珠宝腕表，价格7位数！！全球限量100枚啊！” “富、富家子弟……” “草，假货吧？我不信！” 7位数的腕表极大点燃了吃瓜群众的热情，有热心网友在论坛开了个贴，标题为——《理性讨论，&lt;题王争霸赛&gt;里极限队的几名成员，家境到底什么水平？？》 [先从队长乔御讲起。] [据说，这是一名普通的网课老师，先让我们把目光投向他的第6期网课视频。] [其他课程他都是在教室里录制的，唯独这一期，是在家里录的。] 不，那是他那时候刚好在宋天宇家里住。 [我们先来看看这间房间的布局和周围环境。] [落地窗采光良好，窗户外可以看见一个小型贝壳喷泉，远处是国贸大楼。结合地点，应该是天海市荣江区XX到XX附近，平均房价11万/平。] [旁边的玻璃杯，根据我的识图显示，是Guy Degrenne的水晶玻璃杯，售价3000。] [当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超市5块钱的玻璃杯这家能卖3000……] ………… 帖子分析得头头是道，里面水军、吃瓜群众、喷子、杠精以及少数知情人士纷纷狂舞。 直播间里的观众人数已经突破了5万大关，热度过百万。 这个综艺直接登上了直播平台热度榜首页，压了一众网红直播。 节目组给出的抽卡装置是一个摇摇乐，里面装满了小球，小球上的数字对应着道具卡片。 乔御摇出了数字“6”，对应的卡片简介为“答错不扣分卡×1”。 他的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失望。 “咦，乔御，你好像不是很高兴呢？” 乔御举起了话筒，回答道：“是，因为用不上。” 靠，这也太嚣张了吧。 * 第一轮是抢答，第二轮是轮答。 每个小组成员轮流答题，一人一道。节目组给出了6个选项，题目不再限于数学，还有文学、地理、生物、化学、历史，也不再局限于课本。答对一题得3分，答错扣3分。队友帮答得1分，答错扣5分。 每道题答题时间10秒。 乔御在听完规则后，就把惆怅的目光投向了宋天宇：“我感觉我要被打脸了。” 宋天宇小声和他咬着耳朵：“……你就不能对我有些信心吗？” 上一轮比赛中他们积分第1，因此第二轮从乔御开始。 然后就是下一队的乔安。 ………… 总导演金导望着台上这一幕，表情深沉。 “我觉得，我们不能用普通高中生的标准来揣测极限队。” 副导演唯唯诺诺：“是，您说得对。” 导演：“如果一直是极限队第1，那就太没看点了。而且你知道吧，上面和其他参赛队伍有合同……和场外队没有合同……” 其他被邀请的参赛队伍赢了，节目组只用给出20万。至于怎么分配，就看参赛成员自己的了。 但是场外队赢了，他们可是要实打实给出100万！ 虽然不给出去，100万也落不到自己口袋里，但是省下的钱，可就是电视台的经费了。 “是，您说得对。” 于是导演一通电话，联系上了内部操控电视屏的人员。 “轮到极限队，就把题目换了，对，换的题我让人用微信发给你……” 于是，几分钟后，当答题机会再次轮到极限队的时候，看着屏幕上的题，楚西宁的面色变了。 他从小到大都爱看书，量远超同龄人平均水平，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丝毫不为过，除此外还精通钢琴和油画。 之前出现的题目，楚西宁也看了，确定自己都是答得出来的。 但是他没想过，节目组竟然会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屏幕上显示的题目为： [游戏被称为第九艺术，在手游《Fate/Grand Order》的世界观中，人理存续保障机构迦勒底的御主，被赋予了“守护人理”的冠位指定，具有拯救世界的功绩。请问，游戏内御主的名字为：A.藤丸立香 B.远坂凛 C.卫宫士郎 D.阿尔托莉雅] 楚西宁慌了。不仅如此，极限队其余成员脸上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懵逼神情。 乔御知道FGO这款游戏，但是……他压根就没玩过手游！ 这道题的画风和其他人的题的画风未免差距过大了吧？ 场上，倒计时的声音一直响着，一秒嘀一声，宛如催命。 [哦豁，学霸gg了。] [草，这题我会！让我去！] [楚西宁眼神好无助好乖好可怜，我怜爱了。] 楚西宁这人心气高，很难接受失败，更不希望因为自己害队伍被扣分。 短短几秒内，他额头上的汗珠就冒了出来。 就在他六神无主的时候，一边的宋天宇突然开始疯狂朝他使眼色。 ……这人干啥？眼睛抽筋了？？ 不对，楚西宁突然想起，这比赛的规则里，还有一个是可以让队友答题！ 只是，让宋天宇答题？哪怕是让陆邈或者郑清华答题，楚西宁都不会觉得别扭，唯独让宋天宇他答题……他感觉自己面子上过不去。 但是，为了团队，面子的事情可以放到一边。 在只剩最后3秒的时候，楚西宁一咬牙，迅速说道：“我选择让队友帮答！” 宋天宇摁下了抢答键，屏幕上的倒计时开始重新计数。 宋天宇酷哥人设不倒，唇一张，吐出一个短短的音节：“A。” “恭喜极限队答对了这道题，夺得1分！” 这道题结束，楚西宁感觉自己比考试的时候还要紧张。毕竟考试的时候，他有自信能得到第1，但是面对这种题目的时候，他却没有丝毫底气。 乔御的目光依然盯着大屏幕，一直到轮到了陆邈答题。 这道题也十分的偏难怪，问的是一个电影的名字，也多亏陆邈平时涉猎广，这才没有出错。 第二轮比赛结束，极限队依然以34分的成绩位列第1。 但是第2名的天海一中队这一轮比赛全员答对，得了15分，如今离第一名只差4分。 其余队伍也各有斩获。 唯独赛场上另一个场外队，第二轮只答对了两道题，倒扣了3分。目前-8分。 被淘汰已经是铁板钉钉，这队来自京城的学霸显得有些沮丧。有一个小姑娘甚至还因为答不出题，背过了镜头，偷偷红了眼眶。 楚西宁心气高，但来节目的都是平日里的天之骄子，又有谁是心气不高的？ 乔御原本就平静得过分的表情，变得更深沉了。 他总觉得，这个节目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头？ 第062章 第二轮比赛结束的时候, 已经是下午2点，节目进入中场休息阶段。 参赛选手们早已饥肠辘辘，听见导演说可以吃饭后, 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考虑到这里远离市区, 以及两个节目组需要准备200多号人的伙食, 电视台放弃了订盒饭, 选择找人下厨，午饭两荤一素还带个汤，味道足以和某些学校的食堂媲美。 当然, 这绝对不是夸奖。 宋天宇虽然嘴挑，但是并不娇气。倒是楚西宁, 动了几筷子就没了胃口。 天海1中是国家级示范中学，上面经常有省、市领导前来检查，食堂属于重点考察项目之一，因此请的厨师水平可不差。 郑清华看着他餐盘里的菜，开始苦口婆心劝告：“楚西宁，你这样不行，会饿的。这破节目要到晚上才结束呢。” “不说这个了……”楚西宁声音不自觉开始压低，“我觉得节目组有问题。” 陆邈神情严肃：“我也觉得。” 郑清华：“附议。第一轮抢答题还好, 第二轮比赛，我感觉轮到我们的时候，题目太有针对性了。” 题目要么和学习差个十万八千里，要么就是知识点过于专业，远高于普通中学生的水平。 几个人凑在一起, 鬼鬼祟祟的，像是地下党接头。 陆邈吊儿郎当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们的意思是……节目组暗箱操作？不过就算真的是暗箱操作，我们没有证据，恐怕问不出个什么来。” 郑清华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可恶啊，王阿姨不是都跟那个导演说了，宋天宇是大股东儿子吗，为什么这个导演还这么嚣张？” “王助理说的股东应该是指娱乐公司那边的股东，据我所知，天海电视台属于省级事业单位，导演并不需要看娱乐公司脸色行事。” 更何况，他们还拿不出确切证据，只是推测。 楚西宁思考片刻，从手机里翻出了周灵的联系方式。 这个姑娘在两年前因为生物竞赛和他有些交情，如今是京大附中队的成员。 楚西宁：我感觉题目和给的资料范围内的有些不一样？ 周灵：丢，你也这么觉得？？ 周灵顿时大吐苦水：第一轮后面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特么是5秒钟能做出来的？幸好我没憨憨地直接抢答，有些抢完直接扣五分，这不是坑人吗？ 周灵：第二轮比赛也是，虽然大部分题目都在资料给出的范围内，但是还是有范围之外的题……我看你们第一轮答这么好，还以为你们拿到的是完整版。 比赛，没有谁想输。节目组前几天就跟他们说了，为了节目效果，会提前给出题库，让他们这几天自己研究背诵。另外每人20万奖学金是个噱头，实际上一人只有5万。 5万也行，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这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 京大附中队的5名选手，这几天可是做梦都在背题呢。 楚西宁：是的呢/微笑 很好，破案了。 郑清华朴实的价值观受到剧烈震撼，委屈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太过分了，这是黑幕！” 乔御的中指指腹下意识轻轻敲打起桌面，在片刻后停止了动作。 宋天宇眨了眨眼睛：“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吗？” “有。”乔御的眼眸里突然多了点笑意，“而且只有你可以做。” * 中场休息时间。 节目组召开临时会议，就是否要多录几期节目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节目虽然现在还没在电视台上播放，但是直播平台上人气很不错，说明大有市场。” “但是我们的策划只有这么一期内容，再多也没有意义，道具也没准备好，而且马上就要开学了……” “这次参赛选手的话题度不错，尤其是那个极限队。等会儿导播多给点镜头。” 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 倒是选手们在后台等待多时，一个个表情都有些不耐烦。 人有三急，乔安拍了拍队友的肩膀：“我去上个厕所。” 乔安哼着歌，径直往卫生间走去。然而，从卫生间的隔间内传来的说话声，让他下意识地放轻脚步。 “妈的，队友都什么人啊，一个个狗眼看人低……” “特别是那个乔御，亏我们还是一个中学出来的，其他人挤对我，他就在一边看笑话。天天冷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他几百万一样！” 一听到乔御的名字，乔安的耳朵不禁竖了起来。 厕所隔间被打开，宋天宇低着头，从里面走了出来。 乔安后退一步，借隔间门把自己的身影挡住了。 这个人他有印象，是极限队里话最少的那个，好像叫……叫宋天宇？ 他们这是内讧了？ 水龙头被拧开，哗啦啦的水声让宋天宇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要不是我家的关系，他们能拿到完整的题库吗？能被节目组内定吗？” “真是，还真以为自己是靠实力答题啊？丢人现眼。” 乔安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他感觉自己发现了事情真相：怪不得乔御队伍总分那么高！他们拿到的是完整的题库，其他人的都是不完整的。 这样的话，也能解释乔御一行人的表现了。 不是对手太强大，而是他们都被节目组耍了！ 愤怒在那瞬间让乔安的脑壳有些热血上涌。 他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厕所，都忘了自己是要来嘘嘘的。 在他离开几分钟后，宋天宇收好了手机，回到了等候区。 像乔安这种自命不凡的人，总是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只需要让他感觉自己发现了真相就行。 而极限队里五个人，乔安唯一第一次见的就是宋天宇。因为不熟悉，所以更容易臆想。 乔御也想过自己去联系媒体曝光这件事。但是比较麻烦的是，他们毕竟拿不出“铁证”，并没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给他们传题。 和周灵的聊天记录当然也能拿出来，但是如果节目组一口咬定这是周灵的个人行为，或者说她口嗨污蔑，乔御也没有其他的证据。 所以，他找上了乔安。 他在乔安身上感受过毫不掩饰的敌意，乔御不在乎，但是却可以利用这点。 现在看起来，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乔安趁着宋天宇没发现，偷偷溜走，换了个地方解决生理问题。 他都郁闷得想直接退赛了。 但是又想起自己签过合同，乔安只好按捺下了内心的愤懑。 合同上说过，不能泄露这件事……要不然会被取消二三等奖的领奖资格。 虽然二三等奖的奖品只是赞助商提供的电脑、手机，但是聊胜于无啊。 乔安满脸阴郁地回到了后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在厕所里被揍了一顿呢。 队友忍不住询问：“你怎么了？” 乔安掏出了手机：“……我发群里了，你们自己看吧。” 果不其然，队友看完后，也纷纷变了脸色。 “确定是真的吗？”有人问。 同组的孙睿回答：“我家和宋天宇家算是旧识，他爸很喜欢投资娱乐圈……所以应该是可信的。” “他爸谁啊？” “宋译文。” 队友立刻倒吸一口凉气。 孙睿自己透露过，家族企业营业额一年接近九位数，对于不少普通学生来说，已经是需要仰望一辈子的高峰。 而宋译文旗下公司收益，一年营业额大概是好几十个九位数吧。 “那现在怎么办？” 乔安心里气不过，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最后只能一脸憋屈地说：“算了……反正参加节目也没花钱。看开点吧。” 队友们的斗志在瞬间瓦解。 乔安打开手机，百无聊赖地刷起了社交软件。 他十分意外地发现，在网上，这个综艺的讨论度竟然还不低，虽然全都是围绕着极限队…… 或者说，全都是围绕着乔御讨论的。偶尔有几个提起旁边几位，但总归不如乔御那么有话题度。 网友A：小乔老师好帅~~！乔御！乔御[心]~ 网友B：卧槽，跪了，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强吗？！本南大数学系大一狗流下热泪。 网友C：我当初高考数学141，老实说，这个乔御的确很强，有些题我都没反应过来……可能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吧。 诸如此类的言论层出不穷。短短几个小时，乔御的微博就涨了快10000粉。 乔安看了微博才知道，原来乔御这人竟然还在一个网课平台当老师。 乔安搜了半天，发现只有一个犄角旮旯的评论提到了自己。 “哈哈哈哈天海一中那个乔安抢题好快卧槽，到底单身了多少年？” 明明是同一个节目，有人光鲜亮丽，有人无谁在意。 可恶，如果不是节目组的差别对待，本来被万众瞩目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乔安越想心里越不平衡。 他登着小号，忍不住在帖子下愤愤发言。 网友N：傻叉，你们还真以为乔御就是自己做的了？我有一个朋友也在参加这个综艺，题目都是事先商量好的，懂吗？乔御是天海七中的，不知道天海七中什么水平可以上网查，说里面没内幕，鬼信呢？ ………… 乔安发完这个帖，就因为场务催参赛选手入场而一击脱离。 后面的吃瓜群众震惊了：天海七中？这不是天海市最垃圾的那个公立中学吗？卧槽，不会真的有黑幕吧？ 舆论的另一种声音，也在此时甚嚣尘上：这个乔御还是高中生，自己都没学明白呢，还去当老师？这他妈不是误人子弟吗？ 总之，等参赛选手重新回到场上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5点。 主持人补了个妆，笑容满面地念起了开场白：“这是我们《题王争霸赛》的最后一轮比赛，也是决定着各小队最终命运的时刻。 “100万现金大奖究竟花落谁家？让我们拭目以待！” 第063章 第三轮比赛, 采取的是擂台车轮战赛制。 所有队伍的参赛选手可以向目前的擂主挑战，由系统从题库中随机挑选题目。擂主不能拒绝挑战，守擂失败即失去擂主资格。每个队伍都有一次挑战机会，每次3道题，由不同选手作答，两胜一败即视为挑战成功。 除此外, 每个参赛选手都获得了一张答题卡和一根油性笔。 大概是为了让后面的队伍能够逆风翻盘, 最后的擂主竟然能加整整25分。 “这次题目的覆盖范围为高中3年所有知识点，9门功课同步考！”主持人用极具煽动力的语气介绍着比赛规则，“率先给出正确答案的队伍获胜。最后的擂主花落谁家？请看屏幕给出的第一题考查察范围—— “抛物线方程！” 屏幕上只显示出了题目范围, 并没有具体的题目。 镜头在场内选手们的脸上一扫过。有人面露沉思，有人表情从容。 最终, 率先朝擂主发起挑战的, 是远道而来的蓉城七中队。 “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队长林嘉怡。”这个姑娘高高瘦瘦的, 表情自有一股子傲气, “我们这次上场的是蓉城7中主校区的高一年级前3。请指教。” 好好一个知识竞赛，硬是让她说出了点比武的架势。 “乔御。”乔御回头看了眼，然后点了两个人，“楚西宁, 还有陆邈。” 他本来是想点郑清华的，但是在视线对上他的瞬间，对方轻轻地摇了摇头。 抛物线方程已经是高二的内容了，郑清华刚自学到这一块, 还不是很熟，有点怕输。 换句话说，他怂了。 至于宋天宇，因为感觉自己根本没有上场机会，他又变成了一个冷漠酷哥。 大屏幕上显示出了和抛物线方程有关的3道题。 都是非常标准的高考大题，也许要比高考题稍微难那么一点。 老实说，在看到这3个题目的时候，乔御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粗略地扫了一眼，估量了一下难度，开始分工：“一题楚西宁，二题陆邈，三题我。” 3道题的难度由乔御向陆邈递减。 系统在此时吱了一声：“宿主可以花费一积分，让系统来判断难易程度噢~后面的题会越来越难，这种事让系统来会比较方便呢。” “好。”乔御顿了顿，眼睛微微弯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不会帮我走这种捷径。” 系统的数据流握成了一个善良的拳头：“狗节目组太过分了。这怎么能叫捷径呢，这叫作正义的铁拳！” 几乎是在只稍微停顿后，乔御就开始动笔。 速度反而比隔壁之前就拿到题目的人显得还要快。 林嘉怡心头一跳，再也顾不得装模作样，开始匆匆写着步骤。 节目组只给了他们题目，并没有给出最终结果，因此答案都是他们在酒店一个个慢慢算出来的。节目给出的题目起码上百道，林嘉怡也并非所有题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题目写到一半的时候，林嘉怡的思路卡壳了。这里偏偏又是直播，镜头对准了她的脸，让她感觉更为焦虑，就在这时，隔壁响起了按铃声。 乔御做完了。 挑战者一拨又一拨，出现的题目也越来越难，到最后，场内寂静无声。 屏幕面前不少普通中学生已经流下了不学无术的泪水。 猫咪直播平台上，该直播的热度迅速飙升到了三百万。 [我甚至连题目都看不懂。] [这真的是高中知识竞赛吗？] [乔御nb，做题的时候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太帅了。] [虽然但是，这算不算有些轻松过头了？？] 导演的眉头深深皱起：“怎么会这样，这不科学！” 其他队的队员不仅是各地名校的尖子生，更是手握试题库，怎么会比不过一个野队？ 第9轮。 极限队VS京大附中队。 只要赢了这一轮，极限队就可以获得最终胜利。 目前，他们总分34，而京大附中队总分15。 “本轮题目：电磁感应。” 这是物理的范畴。 之前屏幕上也出现过其他科目，譬如生物、化学等，但物理不一样。 物理题有个很令人懵逼的特点，那就是计算量很大。像是直接被V0、A1代替的还好，有些题干上给出的数据，算出的结果一个比一个绕，就像是专门来折腾人的一样。 很不幸，这3道题中，就有2道属于这种折腾人的题目。 另一道看样子也十分有难度。 题目出现的时候，楚西宁表情顿时一沉。 他们没有题库，已经失了先手，而遇到的又是这么耗费时间的物理题。 楚西宁忍不住把视线投向了乔御。 乔御的神情一如既往地从容不迫，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似的，极大抚平了其余队员心里的躁动。 “出场，我，楚西宁……”在选第3个人选的时候，乔御犹豫了片刻，然后道，“宋天宇。” 在过去等候的那两个多小时内，除了算计乔安外，乔御也没闲着。 他把几个积分较多的强队都打听了一番，和队友们整理出了资料，对其他队伍的成员的大概水平有了个初步判断。 宋天宇在之前从未出场过，场内顿时哗然。 “极限队第5个人要出来了……” “这是杀手锏吗？乔御和楚西宁已经这么强了。” 乔御打算田忌赛马，让宋天宇装出超级学霸的样子，去选最难的题目，假装胜券在握，然后3分钟内摁铃，给对方队伍的成员压力。 至于乔御和楚西宁，则可以尽最大努力把另2道题目算出来。 系统在此时吱了一声：“题目难度，第1题大于第3题大于第2题。但系统建议宿主第1题，宋天宇第3题，楚西宁第2题。” “根据系统判断，宿主解出第1题的概率为百分之19。宿主做第3题和对手比速度，胜率为百分之17。而对手解出第1题的概率为百分之……0。” 乔御虽然觉得这个系统有时候不太靠谱，但是在这种问题上，对方大概不会骗他。 他采纳了系统的建议。 之前，宋天宇一直没上场，这也会让其余选手对他有一个错误的判断。 毕竟这人虽然芯子挺憨憨，但是光看外表，还是挺唬人的。 果不其然，在宋天宇摁铃后，京大附中队的3名选手脸上都多了几分慌乱。 冷静，冷静。 周灵在心里对自己说。她的对手是楚西宁，两个人也算是老相识了。 两年前一起参加生物竞赛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转眼就在另一个赛场上针锋相对。 这让周灵内心充满了惆怅。 其实在过去青春懵懂的岁月里，周灵一直对楚西宁有一种说不清的悸动。 虽然随着时间流逝，这份悸动已经被埋入尘土里，但在面对楚西宁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心神不宁，更别提如今面对面做题了。 对，这道题目她昨天晚上才看过，物理大题都是由他们队的另一个人负责做，但周灵也是记下了思路和结果的。唯一的问题，就是中间的过程稍微有些不清楚。 周灵的笔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画了一团乱七八糟的线条。 她努力地把注意力集中在题目上，回想着昨天的过程。 以初速度v0由Q板左端靠近板面的位置，沿垂直于磁场且平行于板面的方向射入磁场区……使t=0时刻入射的粒子经Δt时间恰能垂直打在P板上…… 她灵光一闪，开始在纸上急笔狂书。 而另一边的楚西宁，眉头紧锁，嘴里无声地念着一些数字，时不时在草稿纸上写上一两笔，作为补充。 他在默算。 当注意到周灵的动作加快后，楚西宁的唇也跟着加快速度。 终于，就在周灵脸色狂喜准备摁铃的前一刻，楚西宁的手拍向了按钮。 他抬起头，朝对面的人微微一笑：“承让。” 如今唯一没做完的题，是乔御那组的。 乔御表情镇定如常，然而他对面的选手已经挥汗如雨。 原因就是：他做不出来。 哪怕是他之前已经拿到过题目，哪怕是他有充裕的准备时间，但是他却从没把这道题放在心上。 原因：太难了。节目组傻叉才会考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泄题？ 但是没想到，节目组就是这么头铁！ 这道题表面上是考电磁感应，实际上已经涉及稳恒磁场，需要使用毕奥—萨伐尔定律计算电磁感应强度，用电子理论解释动生电动势。 这已经属于大物的教学范畴。 他对着题目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抬头，瞄了一眼乔御。 对方已经写了三分之一的试卷页面…… 完了，对方肯定是早就背下来了。 队长内心一阵绝望，但是又不愿放弃，只好焦虑地等待。 一直等到了乔御敲响了宣告结束的铃声。 “很好，最终一战，6位选手都完成了挑战。欸，其中有一位交的是白卷……但是没关系，如果极限队做错了，他们也还有机会。” “试卷已经提交，让我们看看最终的结果。” “第1题，极限队，1分。” “第2题，京大附中队，1分。” 第2题，就是宋天宇做的那道题。 对方队伍顿时一阵诧异：特么这人看着这么胸有成竹信誓旦旦，结果是个锦绣草包？！ 宋天宇不以为耻，脸上露出了属于少年人的热情洋溢的笑容。 如今比分1:1持平，只剩下楚西宁和周灵的答案还没公布。 “哪怕是极限队败了，他们依然有一次挑战机会！但极限队如果接下来成功卫冕，那就能抱走总价值100万的奖学金！” “那么，到底谁是最终的赢家呢——这里是由江宁教育和天海卫视共同承办的《题王争霸赛》，感谢江宁集团、猫咪直播、宇创科技、华威的赞助，也要感谢屏幕前的观众……” 屏幕前，尚哈佛的手机举起又放下，急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结果这主持人还在卖关子。 不过，再怎么拖延，最终结果还是要揭晓的。 “极限队，楚西宁；京大附中队，周灵。两个人答案都正确！但因为楚西宁交卷时间早于周灵，因此，恭喜我们的极限队！” …… …… 节目录制结束已经接近凌晨。 宋天宇今天只吃了2顿饭，饿得眼前发黑：“草，怪不得李、李阿姨整天臭着个脸，天天这么拍节目，谁特么受得了啊？” 乔御觉得，或许该感谢一下节目组实时直播的决定，让节目组想靠剪辑来赖账黑人都没机会。 他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场外的空气都要清新不少。 “先吃个晚饭，然后回家睡觉吧。过几天就开学了，而且……还有一场舆论战要打。” * 另一边的导演组，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完了，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副导演愁眉不展。 “先让他们留个银行卡号，就说要走财务。”金导直言道，“对了，跟他们解释一下，这100万，是税前的100万……还要交税的，到手是没有那么多的。” 就在金导这么说的时候，他的电话铃响了。 金导打开手机一看，发现打电话过来的，是电视台的台长，属于他的上级领导。 金导顿时满脸堆笑：“台长，这么晚了，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台长弥勒佛似的呵呵一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台里那个《题王争霸赛》项目，不是你负责吗？我记得你当记者的时候，就喜欢吃回扣，看在一个电视台的分上，我得提醒一下你。” “得奖的那个参赛队，选手有市长公子，还有我们台的大赞助商的儿子……我也是刚知道的这个消息……你懂我意思了吧？” 金导的背后顿时起了一层薄汗。 “是、是，知道了。” 台长满意地挂掉了电话。 就在此时，导演助理推门而入，满脸笑容：“导演，我已经把那个极限队敷衍走了。就是一群高中小孩，好糊弄得很！” 金导骤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满腔怒火突然找到了宣泄口，骂道：“糊弄什么？！你个**佬，赶紧去打钱！” 第064章 正式节目会在剪辑后播出，时长大概一个半小时。 目前国内的综艺中, 真人秀和选秀占据了半壁江山, 其他综艺想出头简直遥遥无期，但是托群主营销的福,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综艺, 爆了。 而且，根据统计, 最喜欢这档子综艺的，是对孩子未来感到忧虑的广大中老年群体。 宛如转发鸡汤文一样, 各类标题为《为什么你培养不出别人家的孩子？》《寒门再难出贵子？从获胜队伍看阶级差距》等蹭热度软文刷爆了朋友圈, 个个量10W+。 一时之间，这个综艺节目风头无两，连带参赛选手的热度都水涨船高。 里面最耀眼的莫过于乔御。 乔御的队伍是极限队，他并没有介绍自己的来历，但是在广大网友的不懈努力之下, 他的生平还是被翻了出来。 乔御，天海7中高一年级学生，MK网课平台签约教师。 小学在1中附小，经常考年级前几, 初中就读于天海3中, 经常缺考, 成绩平平……看起来是个不断下滑的人生，却偏偏在高中短短一学期内逆风翻盘。 乔御只发了一条微博，甚至连头像都没有换的账号, 顿时被热情的网友挤爆了。 有单纯舔脸，希望乔御多发一下自拍的；有马上考试了来拜学神的；甚至有单纯把乔御当锦鲤希望能早日度过水逆的。 乔御对此一概不理。 他直截了当地在企鹅上询问：你们有谁家里有和媒体记者的关系？在那种小但是又有一定话题度的报社的最好。 郑清华：干啥？你想要接受采访？ 乔御丢了一张截图过去，是天涯论坛上的一个帖子，里面有人爆料，说《题王争霸赛》节目组泄题，不过因为没有给出石锤，没什么说服力。 乔御：我想找人采访一下乔安。威逼利诱，就说拿出证据爆料给他10000块钱，钱可以从我这里出。 乔御在屏幕面前眯起了眼：呵，我听说这个狗节目组还想做第二期。蹭我的热度，坑我，还想活下去？ 楚西宁：不必，钱我们可以一起出。不过这样的话，会不会让别人以为我们的第1也是作弊得来的？ 乔御：会。所以我加了另一个场外队队长的微信，顺便还用小号提前给几个微信公众号投稿，成功打入敌人内部。 在投了几次稿后，他的稿酬已经从千字50涨到了千字500，稿子也得到了优先发表权，乔御现在就等之后事情出来，好第一时间带节奏。 是的，那些什么《寒门再难出贵子》《你的孩子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等等一系列的10W+爆文，都是他——花1积分拜托系统写的。 系统一个超级人工智能，被刁钻的甲方折磨得在屏幕上乱码。 系统累计写了13篇稿件，涉及方面从娱乐圈到教育界，篇篇都有10W+的量，它一时之间成为了营销号最爱的自由写手，还收到了三四家大公司的签约合同！ 因为业务繁忙，它已经整整3天没有和麻光辉聊天了！ 宋天宇等人在屏幕面前目瞪口呆，只能打下一串666。 * 乔御在开学前几天，完美演绎了什么叫作“人怕出名猪怕壮”。 网络上虽然大部分都是赞扬的声音，但是偶尔也有牛鬼蛇神在背地里阴暗地发酸，哪怕乔御的存在对他们根本没什么影响。 当方文清从微信朋友圈里刷到乔御的时候，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这辈子基本就是个横着走的大螃蟹，就遇到乔御后频频吃瘪，差点被玩成了清蒸大闸蟹。更别提这人还成了宋天宇好友。 和高力那种小弟式的玩伴不一样，方文清看得出来，宋天宇是真的把乔御当朋友的。 就像是初中时候对他那样。 要说方文清最讨厌谁，乔御绝对能排进前3。 方文清翻了半天各路消息，才知道原来是对方上了个综艺节目，爆了。 妈的，还有没有天理，这群就知道看脸的肤浅网友！ 方文清忍不住在自己微博开麦，开头就是：我以前和乔御是一个学校的…… 嗯，然后呢？ 因为欺负同学被正义的铁拳打到退学？这样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 方文清沉思片刻，计上心来。 [我以前和乔御是一个学校的，乔御在我们全校都很出名，长了那么一张脸，想不出名也不行吧。] 嗯，这是事实。乔御这个名字在整个7中如雷贯耳，走到哪都有他的颜粉，让广大外貌不出众的男同胞对这个看脸的时代感到绝望。 [因为那张脸，他身边从来没缺过异性，每次看到他，身边总跟着不同的漂亮女孩。] 对啊，比如一起赶作业，一起上课，就算是恰巧路过，那也是“不同的漂亮女孩”嘛！ [再后来，我因为一些小事惹怒了乔御，在学校的后山遇到了他。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乔御……我被打了。] 虽然之前他也打了赵祖安，但他的确被乔御揍了！ [……后来，为了离开这个让我感到痛苦的学校，我不得不请求父亲让我转学。] [我难以言明那段时间我遭受的痛苦，我本以为我已经淡忘了这一切，没想到乔御又以这种突然的方式闯进我的生活，但是这一次，我不愿再沉默。] 所以他写了条这么长的微博！还带上了和乔御有关的话题和超话。 方文清的配图，是小时候从楼上摔下来摔断腿的医院证明，抹去了时间，用来证明事情的严重性。 他感觉这17年的笔力都集中在了今天！ 关掉微博前，方文清还暗搓搓地花了3000买了一条推广，以便让更多的人看到。 乔御过得不好，对他来说有好处吗？没有。但是他开心。 而另一边，同样隶属于MK平台的网课教师李平安，也感到了不满。 在接近半年的发展后，MK网课日新月异，蒸蒸日上，公司不仅搬进了干净整洁的商业大厦，还招收了很多新员工。 李平安虽然工资上涨，但因为只会讲课，江湖地位不断下降，早就脱离了MK的决策层，而他早就对乔御的高人气心生不满。 要不是平台捧他，他哪来现在的人气。那热度简直直逼其他所有网课教师的总和，是当之无愧的MK一哥。 以前嘛，李平安也就在心里面吃一下柠檬，但是在知道对方竟然是高中生后，他彻底不淡定了。 他找到了顾云峥的微信。 李平安：小顾啊，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那个乔御才高一啊，还是学生，就去教别的学生，这不太好吧？ 在别人都叫顾云峥顾总的时候，李平安依然倔强地保留了“小顾”的叫法，以此突显自己的元老地位。 顾云峥倒也心大，并没有放在心上。 顾云峥：这个我知道，但是乔御已经满16了。我个人是认可他的教学能力的，而且他能为我们平台带来很多关注度。 李平安：高中生就该好好学习，整这些歪门邪道的，能学好？？ ………… 顾云峥没有回复他，让李平安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于是这股怒火，顺带被他带到了今天的网课直播上去。 他在自己的课里大肆吐槽乔御，说他带坏了整个平台的风气，年纪轻轻不学习却只想着挣钱，让青少年迷失未来的方向，这是非常恐怖的！一个乔御火起来，背后是华国教育的落没，是华国少年人的堕落！ 这段话被人录屏，又发在了网上。 正在刷微博的苏达看见这条，顺便点了个赞。 14年，明星虽然也在微博营业，但是远不如之后几年那样公式化，这时候还勇于在网络上发出自己的声音。 配上#乔御校园霸凌#的话题，乔御昨天还是人见人爱的香饽饽，今天就成了下水道的老鼠。 营销号是不管真相的，他们只爱蹭热度。 而在傍晚，某报社突然发出的一条新闻，更是把事情引向了热度的巅峰。 这是新月报社对《题王争霸赛》一个参赛选手的采访新闻视频。 这条新闻视频只有短短5分钟，一开头，匿名的被采访人就拿出了当初节目组的邀请，证明了自己身份的真实可靠。 乔安经过处理的声音从视频里缓缓流出。 “这个节目都是事先编排好的。在比赛之前，我们就能拿到一个题库，里面都是节目里会出现的题。” “节目组早就内定了‘极限队’第1名。所以他们拿到的题目更加精确、完整……” “另外100万奖金也是个噱头，到手一人也只有5万。” 此言一出，舆论顿时一阵哗然。 乔御连最没的黑的学业水平，竟然也是假的？ 早就跳脚多日的方文清又一次蹦跶了出来。 [乔御在的学校是天海7中，7中是个什么学校，大家搜搜就明白了。] [在我印象里，乔御的水平也就一般，要不然也不会在开学考试后被分到7班去。] 至于什么全校第1、全市第1，反正他都退学了，关他peace。 有7中学子出来反驳，然而人微言轻，压根没什么热度。为乔御说话的言论，淹没在了一片骂声之中。 不少网友感觉自己被欺骗了，之前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失望。 有人在私信里骂他，也有真爱粉急了，恨不得代替乔御打字，解释下事情的经过。 校园暴力、德不配位、比赛作假。三件事一步一步，把乔御从神坛上拉了下来。 而乔御对此依然毫无反应。他的微博依然冷冷清清，只有一条微博，还是一条转发。 小乔老师宇宙后援会1号群。 群主打开了全员禁言模式，并且@了全体成员。 群主：最近网上发生的事情，你们可能已经知道了。 群主：我知道不少人对小乔老师脱粉了。我们群可能是全国最早的乔御后援群，半年前就组建了起来，我看着人数从我一个，到了现在的2000人。 群主：过去，群里有不少人晒成绩单，包括我自己。我最开始对乔御也不了解，我也只是一个单纯的颜狗。但不能否认，在乔御的帮助下，群里大部分人都变成了更好的自己。试问哪个网课老师，会耐心地帮其他人总结知识点发在网盘上？会在评论区耐心解答别人的问题？会反复告诉我们不要帮他打榜不要给他刷礼物，他不缺钱？ 群主：扪心自问，你们觉得小乔老师是网上形容的那种人吗？ 群主：从昨天开始，我每次打开企鹅都会收到退群通知。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我会一直站在乔御的身边！他不是明星，不是偶像，我只是叫他一声老师，我没办法背刺。但是我不会把这种态度要求到你们身上，如果还有想退群的，现在就退吧。小乔老师不会怪你们的，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群主：我永远喜欢乔御。 第065章 舆论在短短一天内逆转, 广大网友自觉充当起正义使者, 开始对乔御进行口诛笔伐。 有趣的是，这些网友中, 有4成都是16到26岁的钢铁直男, 常年混迹于虎X、X乎等社区、论坛；还有3成, 为某苏姓艺人请来当搅屎棍的水军，苏达表示，这就是抢他热搜的下场！ 最后3成, 才是朴实无华的、被假新闻蒙蔽双眼的网友。 这些人挥舞键盘, 或在倒乔行动一线，舌战群儒，长篇大论，手举正义之大旗，亢奋得的宛如嗑了药；或黑装粉，上演宫心计, 进一步抹黑乔御, 败坏路人感官…… 方文清看着这一幕，内心感到万分满意。 乔御这么久都没回应，肯定是因为舆论而自闭了。一想到往日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孩躲在被子里偷偷哭, 他的内心充满了快乐。 一开始凭空捏造的时候, 方文清内心还有些惶恐, 毕竟当初自己写长微博的时候头脑发热，压根就没开小号，互关的不少人知道他是7中的方文清。 但是事实证明, 大部分人民群众只是听风就是雨，完全缺乏求证、判断和思考的能力，只想在网上毫无顾忌地倾泻自己的负能量。 [我觉得乔御完全可以代表一类人，高分低能，德不配位，噢，不好意思忘了高分也是装的。] [永远不能原谅校园暴力的人，/微笑，特别是看到霸凌者还名利双收。] 方文清拳头握紧，表情兴奋。 对，就是这样，骂得再响亮一些！ 也就是这个时候，方文清的社交软件响起了提示音。 赵祖安：微博那个Ghost_F是你？ 方文清的眼睛微微眯起，然后丢出一个熊猫头的表情包。 方文清：是我，怎么了？ 赵祖安：……你能把那个微博删了吗？这根本不是事实啊。 方文清几乎要被他的天真给逗笑了。 方文清：为什么要删？我又没说谎。 只是稍微夸大了一下事实而已。 赵祖安沉默了。 他很多时候，的确天真得近乎愚蠢，但是并不意味着什么也不明白。 赵祖安想，也许他伪装出来的大方，只是强迫自己别去在意。 他深吸一口气，拉黑了方文清，并登录了自己的微博。 自从之前青训赛首秀后，赵祖安转到了EK又打了几把比赛，几乎保持了百分之百的胜率。 “EK-King”这个账号的热度居高不下，微博在一个月内足足涨了20万粉，每天都有人来问他要不要开直播。 赵祖安从没被这么多人关注过，因为怕多说多错，发微博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都是营业性质的转发。 他深吸一口气，敲下了第一行字。 [我想说说我认识的乔御。] [我和他一个高中，他7班，我10班。那时候我是网瘾少年，天天逃课打游戏，我哥有天突然告诉我，给我找了个很厉害的老师。]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乔御，和我穿一样的校服，我骂他是骗子，他神情温和又包容。] …… …… 赵祖安平时语文水平就不错，大概因为出身苦难，在煽情这块显得格外有天赋。 他写自己是怎么提高的成绩，又是怎么走上的职业道路，在风神待不下去的时候，乔御又是怎么把他从深渊里拉了出来。 [而方文清是什么人？打开天海7中的贴吧，搜索“方文清”，你们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校园一霸。] [他是我的同班同学，他说乔御揍他，于是自己被迫转校。他没说那天是月考，上午考语文，我被他连拉带踹赶进了学校的后山。] [挨打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我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没等到拳头，等到了一件从天而降的校服。] [乔御说，我的学生你tm也敢揍？] [我认识乔御许久，我知道乔御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不相信可笑的飞语流言。] EK_King：骂乔御的，可以取关我了。我永远站在乔御的那边。 老实说，在看到赵祖安发的这条长微博后，乔御其实有些惊讶。 方文清自己手脚都不干净，收集他作奸犯科的证据易如反掌，有的消息乔御看到，甚至想报个警。可惜这些都只是口头传言，证据并不充分。 只是现在，他收集的资料，似乎没了用武之地。 乔御有一种“散养的野生流浪猫有天给我叼来一只死老鼠当礼物”的奇特感觉。 乔御转发了赵祖安的微博，配了四个字“没白疼你”。 乔御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好几条微博。 他转发了李平安骂他的微博，配了两张图片。第一张，是7中门口挂着的横幅，“恭喜我校乔御喜提联考全市第1”。 第二张图，是从教务系统调出来的成绩单。 第1名：乔御，1039。 第2名：楚西宁，1036。 第3名：陈洁莹，1006。 乔御：当网课老师是个人选择，我学有余力，所以愿意帮助别人。/微笑 这哪里是帮助别人，分明是普度众生。 说实话，因为最近太忙，乔御都忘了李平安这么一号人。 上辈子，李平安性骚扰女学生的事情被爆出来，让MK在上市前夕差点被取消资格，对平台造成了巨大损失。顾云峥和他的小破公司差点没能跨过这个坎儿。 乔御在几个月前就收集好了资料，因为那时候MK平台缺人，他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暂时没动李平安的打算。更何况这人在网课平台上隔着电脑屏幕讲课，也一直很规矩。 但是谁让李平安自己要跳出来呢？ 乔御直接联系上了顾云峥，把系统搜集好的证据交给了他。 这是一张天海市下属县城某公立高中的开除决定，被开除的教师叫李平安。看照片，的确是如今MK网课平台的金牌讲师平安老师。 乔御：李平安因为性骚扰自己的学生，东窗事发，被学校开除。为人师表却衣冠禽兽，我认为他是平台的毒瘤。我能查出来，其他人也能查出来，如果在关键时刻爆出这条负面消息，恐怕会对公司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身为公司的股东之一，我希望您能及时止损。 顾云峥：？？？？wtf？？ 顾云峥仔细一查，李平安当年性骚扰自己学生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顾云峥：明白了，我马上处理。 虽然没有明说，但因为让出去的百分之十股份，乔御也算是公司的小老板了。 哪怕他不说任何原因，直接要求开除李平安，顾云峥都是可以考虑的，更别提他的理由还如此充分。 不出半个小时，MK网课平台的官V低调无比地发布了一则道歉信。 在此前的几个小时，MK平台的官微已经被网友攻占。 大多数人都是要求开除乔御，希望乔御滚蛋，要不然就抵制这个APP的（虽然他们压根没下）。 因为乔御，MK网课的APP在iOS商城内惨遭刷负，评分从4.2一直掉到了3.1，同类软件排名更是从9掉到了47，急得产品部经理熬了一个通宵。 在看到道歉信的时候，广大倒乔派还以为这破平台终于扛不住压力，撤了。 结果，一看内容，这群人傻眼了。 概括地来说，道歉信是这样写的：我们平台在审核教师资格的时候，犯了严重的错误，没有仔细考察签约教师的品格，错误地雇佣了李平安作为金牌讲师。 在2012年，李平安就因为性骚扰学生，被吊销了教师资格证。 教书先教人，一个老师应该有师德。我们觉得这样的老师，纵使满腹经纶，也只是握着粉笔的禽兽，特此解除和李平安的劳动合同，并向广大用户道歉。平台愿意接受用户们的监管，让我们一起成为更好的自己吧~/比心 这条微博一出，依然有没搞清楚状况的愣头青冷漠留言：乔御呢？爷等着他被开除呢，不要转移话题。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不外乎如是。 MK网课官微下的客服没忍住怼了回去。 [我们小乔老师很好，成绩好脾气好长得帅还有钱，不需要您的关心，谢谢/微笑。] * 乔御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面板上不断上涨的知名度。 知名度一路飙升突破5000大关，评价级别更是从小有名气变成了远近闻名。 而系统正因为发不出升级奖励，假装自己不小心宕机。 用系统的话来说：“因为人们的忘性很大，所以知名度其实也会掉的。譬如苏达全盛时期知名度为24000，如今只有19000，而李娉婷的知名度为31000。知名度算法有一套保密公式，不能对宿主公开……总之现在宿主的知名度大概相当于一线网红。” 在乔御连续辟了两个谣言后，他的外界评价已经从“那个比赛造假的校霸”变成了“好像是个被误会的学霸”…… 不过网上依然存在不同的声音——[成绩没错，比赛造假总是石锤了吧？] [虚伪的节目，虚伪的参赛选手，装得还很像那么一回事。] 对于杠精来说，只有缺人抬杠的工地才是他们永恒的归宿。 乔御养的自媒体账号，终于在此时派上了用处。 第二天晚上8点，一篇叫《震惊，&lt;题王争霸赛&gt;的内幕竟然是这样……》的软文，刷爆了朋友圈。 作者采访了五连绝世队、极限队其他成员，和其余参赛选手作为对比，在某不愿意透露姓名工作人员的披露下，震惊地发现了一件事：节目组泄题是真的，然而泄题对象，却是收到邀请函的40名参赛选手，并不包括从场外赛杀进来的野队。 “在他们（节目组）的想法里，野队是不可能赢过这些血统纯正的学霸的。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极限队，领队是天才式的人物，带领的队员也丝毫不差。” “在发现极限队比分远高于其他队伍的时候，节目组慌了，毕竟他们并不想真的支付这100万的空头支票。因此在第二轮，极限队才会面临那些千奇百怪的难题。” “并非节目组想突显极限队的实力，而是这些庸俗的大人已经黔驴技穷。刁难可以难住普通人，却难不住这些少年。” ………… 在看了这篇软文后，不少网友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被欺骗感情的朴实网友们出离愤怒了。而乔御在辟谣后，再一次沉寂下去。 当然，这种沉寂只是在网上的沉寂。 现实里，乔御吃好喝好，日子十分快活。偶尔还和赵祖安打打LOL，在宋天宇家里游泳，跟楚西宁研究一下数学，甚至隔壁郑奶奶怕他因为网上舆论抑郁，天天让郑清华叫他过去吃饭…… 网线一拔，恩怨去他妈。乔御的生活没有丝毫影响。 哪怕天天都有人变着场地骂他，他的内心也毫无波动。 历史总是惊人相似。 方文清、李平安，以及节目组还有它的负责人，终于遭遇了前几天乔御所经历的事情。 方文清第一次直面这么多人毫不掩饰的恶意，打开私信，全都是问候他全家的脏话，但是他可没有个系统能帮他屏蔽。 他起初是愤怒，随后就是深深的无力，最后不得不注销了账号，发泄似的摔了自己的电脑。 方文清满腔怒火无处安放，干脆去了自己最熟悉的桌游场。结果一进去，老板就笑嘻嘻地说：“文清啊，你的事情怎么闹到网上去了？” 老板和他一样，也是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但是不知道为何，当被问到这件事的时候，方文清心里一个咯噔，像是奓了毛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一群傻*，关他们屁事！” 他顿时没了玩桌游的心情，去市中心吃了一顿饭，慢吞吞地回到了家里。 一进门，方文清就愣住了。 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方成飞，竟然正在客厅等着他。 “爸……”方文清下意识地降低了声音，“你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 方文清面色奇差，指了指对面的沙发，道：“过来，坐。” 方文清的事情直接影响了鼎顺的股价，从今天早上9点开盘起，鼎顺的股价就一路飘绿，直接跌停，而且看样子，还要继续绿上一段时间。 方成飞的电话铃一直在响，他开的免提，因此，坐在一边的方文清也能把消息听得一清二楚。 方文清看见，自己平日里感觉一言九鼎、无所不能的父亲，满脸赔笑，一个个挨着给打电话的人道歉。 “是犬子的事情，影响了公司的股价……” “我感到非常抱歉。” “股东大会上，我会解释清楚，并且自己主动辞去在公司的职位……” 方文清在一边如坐针毡。 电话铃一直响到了凌晨2点。 方成飞脾气暴躁，这一次却没有骂自己的儿子，只是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方文清的表情多了几分惶恐，耳朵嗡嗡作响，头一次对未来充满了惧意。 方成飞没有解释太多，只是对自己的儿子道：“如果有天，我们要从这里搬出去，不要怪爸爸没用。” 第066章 李平安最近因为吃乔御的瓜, 一直都过得挺开心，直到在网上吃到了自己的瓜。 当初, 他因为丑事暴露, 老婆都跟他离婚了。自己在小县城待不下去, 被迫背井离乡, 来到天海发展。 他现在每个月收入都有五位数，只要不考虑在天海买房，日子还算滋润。 说实话，虽然李平安总说MK这里不好那里不好, 但实际上还是很喜欢公司的氛围。 毕竟像他这样有案底的人, 想再找一份工作, 并不容易。 然而今天他被解雇了。 他联系上了顾云峥。 李平安热血上涌，怒道：我从当初MK还是一个小平台的时候就加入公司了, 你们现在卸磨杀驴, 说解雇就解雇？ 顾云峥迟迟没有回复。 李平安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害怕。他第一次意识到，他面对的是MK的大股东，他的大老板。而自己只是一个手下的员工。 当时乔御和顾云峥签对赌合同的时候, 李平安还在心里想过这人真是脑子抽, 好好地钱不拿，偏偏要签订什么对赌协议。现在看来, 对方其实很有先见之明。 李平安：小顾？[！] 靠？？顾云峥竟然直接把他拉黑了？？ 李平安气的一宿没睡, 第二天想去公司讨个说法，却被商会大厦门口的保安拦下了。 “您不能进去。”保安一板一眼地回答，“顾总已经和我们说了, 如果你需要签订离职协议，可以咨询公司人事。” 李平安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计可施。 等过几天，他冷静下来后，才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后悔与无力。他仿佛回到了自己被学校开除的那天，是同样感觉的走投无路。 * 因为乔御的一番操作，《题王争霸赛2》被迫无疾而终，不了了之。 这个热闹的寒假终于过去了。 乔御累计的积分已经有足足62分，但因系统没有升级，这些分数暂时没有用武之地。 而距离他一百万财富值的目标，还差最后十五万。 虽然在最开始，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在系统这里只值50万，但是随着MK不断升级，股份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之前更是因为乔御的事件，极大提高了平台知名度。如今价值64万。 乔御曾经对这个价格有些疑惑。 虽然顾云峥起于草莽，导致平台初期基本没什么钱，但是到这个地步，起码也是个市值上千万的互联网公司了，一个月的流水都六位数，怎么百分之10的股份价格还这么可怜…… 后来系统告诉他，只要不是现金，其他东西在系统这里算钱都会大打折扣。 譬如之前那个市值十几万的江诗丹顿表，在系统这里也只能换成骨折价。 阴还是系统阴。 因为被乔御吃穷，发不出奖励，系统已经学会了减少随机任务的发布……免得宿主总是超额完成。 宋天宇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表情不满：“你有听我说话吗？” 嗯…… 是的，上辈子两个人都是文科狗，如今纷纷转入了理科的怀抱。因此又成了左右桌。 乔御：“没有。” “在想什么？” 以乔御对宋天宇的了解，是绝对不能跟他说自己正在思考要去哪儿挣15万的。要不然过几分钟，他的银行卡就能收到转账提醒。 “想题。” 宋天宇顿时安静了。 新学期，新班级。 门口，高（1）11班的班牌挂在上面，不出意外，他还要在七中度过两年半的时间。 乔御还记得自己和郝校长的约定，要在高考结束后送他十个过一本线的学生。于是他的视线开始在教室内梭巡，寻找起有潜力的苗子。 对于乔御来说，有潜力的苗子不是指成绩好基础好的同学，而是那些听话的。 除了原本7班的学生，剩下不少人，都是从2、3甚至1班来的。 乔御还在里面发现了自己的室友麻光辉。 在注意到乔御的视线后，麻光辉先是骤然低下头，然后迈着小碎步凑了过来。 “乔御，我寒假看了你的比赛，你好厉害！” 坐在一边的宋天宇看着他，横竖只能从里面看见“迷弟”两个字。 乔御露出了标准化的笑容：“谢谢。” 完美展现了钢铁直男把天聊死的能力。 打发走了麻光辉，乔御凭着上辈子的记忆，和这辈子的接触，在纸上初步拟定十个帮扶名单。 宋天宇、罗笑笑、周子文、麻光辉…… 11班人数只有36人，奉行小班教学。为了新增这么一个班，郝校长打出的是“国际班”的噱头，好向不明真相的家长们交差。 在建立11班的时候，郝校长也遇到不少阻力。不过他依然完成了诺言。 11班的班主任，叫孙恬，教英语。 多出一个班后，7中内部发生教育资源挤兑，最终还是高二年级组的老师，扛下了班主任的重担。 孙老师看上去脾气不错，有些发福，整个人笑眯眯的。 “你们有谁想当班长或者团支书吗？”孙恬问。 瞬间，教室里三十多双眼睛齐刷刷望向了乔御。 在7中。你可能不知道校长是谁，但是这一届的学生绝对不会不认识乔御。 联考全市第一，长得好看，上过节目。因为乔御，七中算是彻底扬眉吐气了一把。平日里提起自己的学校，也不再觉得令人羞愧。 颇有一人得道，全校升天的意味。 “那这样吧，乔御当团支书。班长的人选呢，我再观察两天，也先由乔御兼任吧。”最终，孙老师一锤定音。 不得不说，乔御这张脸还是特别讨阿姨辈的人喜欢。 孙恬下了课，把他叫到了办公室：“让你当团支书，是因为我们学校每学期都有个省级优秀共青团干部的名额。你争取一下，应该有机会。虽然高考不加分，但是履历能好看些。” “另外，我也听说了你向郝校长下的军令状。不如说说你自己有什么打算，我好配合一下你。” 孙恬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远超寻常人的优待。 乔御清楚，这是看在自己身上几个学霸光环地多重加成、外加郝校长首肯的结果。 如果是其他学生，在此时可能就感觉到了肩头的压力，但是乔御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社会人，当即面不改色地提出了要求：“学校的晚自习留到晚上九点二十，但是不上课，我希望晚自习的时间可以让给我。” “你是想给同学加课？可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听课的。” 乔御：“的确，所以我只向郝校长保证了10个人。” 听话的，跟着他学。高考上不了一本线，乔御把头拧下来。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第一天，同学们看到乔御走上讲台的时候，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乔御神情十分镇定，说明了来意后，就是开始打着学习交流的名义讲课。 同学们在打量他，他也在暗中观察这些同学。 有认真听的；有想认真听但是不感兴趣的；有嗤之以鼻，继续自学的…… 自学的同学大多都是从2、3班分来的，平均年级排名90。 全班前十名里，只有乔御和宋天宇两人血统不纯，来自后面的班级。 有的人平时在自己班上不算顶级学霸，但是半灌水响叮当，自认为水平比其他同学高，不需要补课。他们到11班，也并非自愿，全看学校安排。 因为暂时没办法把名字和人脸对上号，又因为这几个人全部坐在中间两排位置。乔御决定把这七个人叫“中原七子”。 乔御看了眼成绩单，发现全班同学成绩普遍在学校中游偏上，于是讲的题目也十分基础。中原七子们听了一阵，就不感兴趣了，认为乔御是在浪费他们时间，也是在浪费自己时间。 高考，在同一起跑线上，大家都是竞争对手。哪里可能有真正的朋友？ 乔御这是在自掘坟墓，简直不可理喻。 中原七子们虽然不听课，甚至表情多有嫌弃；但是让乔御欣慰的是，全班大部分人，尤其是从7班跟过来的这一批人，都格外的乖巧。 哪怕有的人一开始不想学习，也强撑起精神，并且逐渐渐入佳境。 第二天，因为嫌弃乔御讲课声音太好听，容易分神，中原七子们以听英语听力的理由，统一带上了耳机。 因为中原七子的不配合，全班仿佛分成了两个学习集团。一个是以乔御为首的一带多学习集团；另一个就是中原七子们的学习互助集团。 “争取早日回1班！”是他们的口号。 “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分到11班，哪怕留在3班也比到11班好吧。” “草，其他学生都什么人啊！连年级四百多名的都有……” “我听说，是因为乔御和1班的那个班长，王超盛有旧怨。所以不愿意去1班，于是校长才给他单独开了一个班。” 中原七子们顿时更加不乐意了：“那就牺牲我们给乔御作陪吗？” 中原七子集团也曾诚心邀请过麻光辉加入，但是目前全班第二的麻光辉一听这话，头顿时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了，我喜欢听乔御讲课，自学是不可能自学的，小乔老师讲课好听，人也好看，我这辈子都不会自学的。” 呵，做梦。身为乔御的毒唯，谁都不能把他和乔御分开！除非他死了！ 中原七子们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认为他背叛了自己身上的1班血统。 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下，乔御收到了楚西宁的生日请柬。 第067章 楚西宁其实就比乔御小3个月，生日是在1月。但如今都快4月了, 乔御却骤然收到了他的生日邀请函。 有一瞬间, 他怀疑楚西宁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直到楚西宁的一张臭脸，出现在了奥赛班的第1排。 “乔御, 陆邈, 过来，坐。” 奥赛班课桌很大，坐三四个人完全没问题。只是为了鼓励学生独立思考, 都是默认一人一桌。 但是如果几个人非要挤在一起，陈老师也不会多加干涉。 于是, 乔御坐在了楚西宁身边, 拿出了上次布置的作业, 摆在课桌上。 他表面是在思考, 实际上正在脑海里用草稿本算题。 乔御的手已经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但是在脑海里做题, 就不会有这种烦恼。 当初, 7中送来了3个人。 一中的学生都以为不出半学期, 这三人怎么来的就该怎么回去，没想到最终只有一个被淘汰掉。 剩下两个，其中一个十分中庸, 每次测试都在全班15名，另一个则是永远的第1。强得让人绝望。 陆邈是15名，乔御是第1。 现在再也没人会不长眼地嚷嚷乔御成绩是作弊来的，毕竟他的实力有目共睹。 楚西宁看了眼他的作业进度, 慢吞吞开口：“我那个生日宴会……” “生日宴会吧……” “那个……” 他欲言又止。 乔御微微皱起眉，转过头，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眸盯住了他的脸，十分认真地说：“……上一个这么和我说话的，坟头草已经2米高了。” 乔御没有骗他。 上一个对他这么说话的，是他得了癌症的生父。 那个真豪门老男人，李崇明，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总是对他这么欲言又止，盯着他的脸发呆，似乎从这张脸上能看见乔月过去的影子。 那真是个漂亮又傻的姑娘，李崇明本来只是想玩玩，却又忍不住一直憧憬乔月口里的“未来”。可是像他家这样的家庭，又怎么可能接受一个普通教授的女儿？ 乔御被他看得一阵恶心。 说起来，这个时间点，李崇明是不是还活着？ 楚西宁叹了口气：“……如果我跟你说，要不你还是别来了，你会揍我吗？” 楚西宁今天戴的隐形眼镜，平时戴框架眼镜的时候像个斯文败类，没想到摘了以后，一双眼竟然是偏长的桃花眼，看着还挺乖。 乔御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像是笑声的轻哼：“不会。” “我生日本来是在1月，那时候期末考，就没庆生。结果上周我爸跟我说补办一个生日宴会，我就准备把我朋友都请过来了。” “结果前几天，我才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没被调去燕京，但是也是高升，想借此看看其他人态度，所以邀请了很多人。聚会地点是东郊一个庄园酒店，我怕你们不习惯。” 楚西宁继续道：“不过那家酒店自助餐真的很好吃……调来了几个米其林餐厅的厨师……所以我就很纠结。” 乔御心想，那岂不是和宋天宇家里吃的差不多。 乔御安慰他，道：“没事，我也不想为了吃饭去租一套正装。” 同样的话也被转告给了郑清华。楚西宁十分抱歉，并且表示下次请客吃饭。 郑清华穿着睡衣跑到乔御家里写作业，表情十分悲愤：“我才发现，全队竟然只有我们两个才是普通高中生！” 宋天宇的父亲宋译文在邀请名单上，宋天宇自然也要跟着去。 陆邈叔叔只是普通公务员，但父亲在京城当官，母亲还在渤海湾的航母上，于是他和自己妹妹陆云一起被叔叔带着去，一起去的还有他的堂弟。 就连同一个学校的尚哈佛，也是住在楚西宁家隔壁的军区大院。 至于楚西宁还有没有邀请其他人，郑清华就不清楚了。 系统在此时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嘴：“是只有你。” 可惜郑清华听不见。 乔御在一边写作业，郑清华继续嚎：“我也好想吃澳洲龙虾——法国鹅肝——金华火腿炖汤——” 嚎得乔御题都算错好几次。 于是中午的时候，乔御忍不住了。 他披上了外套，像是摸狗狗一样，摸了摸郑清华的脑袋瓜。 “走吧，带你出去吃点好的。” 郑清华本来以为，乔御说的吃点好的，也就是去旁边商圈吃点网红餐，却没想到出租车一路往天海郊区开去，最终在金台山附近停下。 这里有家淮扬菜馆，店名叫云水间，餐厅老板祖上曾经是御厨。老先生在这开了家小店，菜品价格偏贵，一顿好几千也是常有的事。 在这吃饭需要预定，不过有些不需要预定的菜，是让徒弟出手，价格就亲民了许多，味道依然远胜寻常餐厅。 上辈子乔御来天海，李家有人拿这家餐厅招待过他。乔御口腹之欲不重，却依然对这家餐厅赞不绝口，以至于后来去别家餐厅听说是什么米其林三星大厨做的饭，总忍不住暗自比较一番。 云水间外部看上去普普通通，但光是餐厅门口放的菜单，就足够吓退大部分食客。 门口的菜单上，只有一道菜，清汤鸡丝面，售价188元。备注：碗。 郑清华看到这价格眼前骤然一黑，拉住了乔御的胳膊：“我觉得人不可以，至少不应该跨越阶级消费……” 乔御：“我请。” 郑清华瞬间变脸：“走走走！” 等进了餐厅，郑清华才有些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 “算了，我们还是AA吧，我还是有点钱的。” 上次比赛，郑清华感觉自己像是平白嫖了20万。虽然这20万到手前交了税，但是依然是一笔巨款。 郑妈妈给他办了一张银行卡，里面存了10000，用作高中3年的零花钱，剩下的收在了手中，准备凑个首付，给郑清华以后买房子用。 走进餐厅内，店面不大，里面的布置却有小桥流水，古色古香。 入目是大厅，再往里，穿过回廊，还有专门招待贵客的雅间。 现在是下午3点，不是什么正经吃饭的点，前台人都没有。 只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坐在靠窗的位置，愁眉不展地写着作业。 郑清华：“这餐厅好像没人啊？” 乔御来过，依稀把这个小姑娘和老师傅的孙女对上了号。 于是他走了过去，面带微笑，低声询问：“小姑娘，你家大人呢？” 其实人是有的。 下午1点，店里的徒弟们突然接到老师傅的电话，说从燕京来了位贵客，让他们都在厨房候着，他马上就来。 其实云水间虽然价格贵，但是对自己的定位从来不是高档餐厅，甚至常年亏损，几年前，老师傅差点就要坚持不了对美食的追求，直接关了餐厅养老去了，最终是靠几个大食客的捐赠才能一直营业。 这位贵客就是其中之一。 老师傅捞出了自家池塘养的河豚和黄鱼，又吆喝徒弟挖出了两筐时令蔬菜，拎着腌好的咸蟹就去了。他身子骨还硬朗，颠勺炒菜都不在话下，舌头依然敏锐又挑剔。 只是百密一疏，老师傅忘了关店，这才让乔御和郑清华两个不速之客误入。 这顿饭宾主尽欢，老师傅一路送贵客出门。 贵客说，这次来天海，第一是看看自己那个不肖子，为什么要在天海待这么久不回去；第二是晚上刚好有个姓楚的人家，请他赴宴。 “老先生手艺还是和过去一样好。”贵客夸奖道。 老师傅不自觉咧开嘴笑了：“您喜欢就常来，我永远不收您饭钱。” 贵客亦是唇角含笑，只是走到大厅准备出门时，这笑却微微凝固了。 大厅里靠窗的位置，坐着3个人。一个小姑娘，两个少年。 其中一个少年玩着手机，另一个拿着笔教小姑娘写作业，脸上没什么笑意，但是神情却莫名温柔。 拿着笔的少年似乎是察觉到有人，于是视线朝这边扫过来一瞬。 他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然后就转回了头。 李崇明在那瞬间都不记得自己左右脚该怎么迈了。 老实说，大概10年前，李崇明偶尔也会在办公室里偷偷看看小乔御的照片。 这小孩长得不像他，但是却一顶一地好看，是他的长子。脸颊鼓鼓的可爱，像是一只小仓鼠一样。 那时候他和自己娶的名门太太相处得不好，于是更想乔月。 后来李太太发现了这件事，感觉自己这10年来的琴瑟和鸣都像是笑话，气得带李汉卿回了娘家。 李汉卿骤然发病，进了ICU，病危通知书都发了好多封，最后还植入了心脏起搏器。 李太太说，李汉卿是因为发现自己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气得发病的。 那之后，李崇明就再也没关注过乔御了。 但是现在，只是一眼。 李崇明就觉得，那应该是乔御，不会错的。 他的怔然太过于明显，以至于身边的李毅也不禁把视线转向了那个方向。 李崇明迅速收回了视线，恢复了镇定从容，然后往外走去。 到了车上，李崇明依然思绪纷纷。 这家餐厅并不出名，但是他却在这里遇上了乔御。 说是巧合，未免也太过于巧合。 是乔月知道了消息，让他来试探？ 还是李家的政敌或者世仇，知道了什么秘辛，把乔御当成棋子？ 又或者，这小孩从乔月那里听了消息，惦记着李家的家产？ 李汉卿还在天海，他是不是已经遇到乔御了？他们关系如何？ 那孩子身体很差，少不得有人算计。 一想到自己明面上唯一的儿子，李崇明还有些温情的心慢慢冷却了。 他越想越觉得乔御的出现是不怀好意的。 当年已经和乔月说了，让她把这孩子打掉。这女人怎么就不听？ 李崇明深深皱眉，对一边的李毅道：“调查一下乔御，特别是他的社会关系，把有用的消息发给我。” 这件事李毅从乔御出生后就在做，没想到停了10年 ，竟然又要重拾老本行。 李毅点了点头：“好的，老爷。” * 乔御也看见了李崇明。 李崇明这时候还没得癌症，看上去气色很好，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股属于成功人士的上位者气息，血腥又虚伪。 一如既往地令人生厌，倒胃口。 要不是云水间的菜的确好吃，乔御觉得自己可能都吃不下饭。 也许是因为辅导了老师傅的孙女写作业，又或者是因为今天贵客的称赞让他心情好，老师傅亲自下厨，免费赠送了一道黄鱼膏年糕汤。 郑清华吃得眼泪都出来了：“原来《中华小当家》里面的特效是真的。” 他感觉这道菜在面前冒着金光。 吃完以后，一看账单，两个人吃了1500。郑清华又快晕了。 他们从云水间里出来的时候是下午6点。 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在看见乔御出来后，一位穿着西装的男人打开了车门，走了下来。 郑清华一脸懵逼，敏锐地感觉到对方似乎不怀好意，下意识上前一步，把乔御挡在了身后。 小时候乔御身体不好，三天两头住院。 郑奶奶就把他抱在膝盖上，说隔壁小孩真可怜，清华你要多陪他玩玩。 虽然后来因为对方成绩太好，郑清华感到别扭，初中就跑去外地读书了。 但是在郑清华心里，乔御一直都是那个脸色苍白，小手因为输液经常肿起来，一言不发沉默寡言的小孩。 李毅道：“乔御，是吗？” 乔御和他对视，目光平静：“是。” 李家的主支都不怎么喜欢出面，因此外出打理事情的，基本都是旁支。 李毅是李崇明钦定的元老之一，上辈子在李崇明死后，为李汉卿对付乔御立下过汗马功劳。 李毅微微弯腰：“我们老爷有请。” 第068章 李毅口中的老爷不作他想, 是他那个便宜爹。 乔御并不意外李崇明知道他。 像他们那样的人家, 调查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事情。 也就乔御上辈子刚被找回去的时候才会傻乎乎地相信李崇明口中的话, 相信他说的“了无音讯”并且“十分愧疚”。 他上辈子，只是个工具人罢了。 说实话, 乔御并不想见他。但是以他对李崇明的了解, 对方性格自以为是, 自作聪明, 并且十分容易纠缠不休。这是很多聪明人的通病。 如果这次不答应, 下次说不定直接找到乔月的面前去。 他转头，对郑清华道：“你先回去吧, 我和他们聊一聊。” 郑清华顿时“卧槽”了一声：“这人长得像是混黑社会的一样，胳膊上腱子肉比我大腿都粗，你和他有啥好聊的啊？” 他的声音不自觉降小了点：“乔儿, 要不要我给你报警？你放心，现在是法治社会, 我们都生长在红旗和阳光之下，借了高利贷也不用怕……” 乔御的嘴角微微牵动：“真不是。” 郑清华的表情是不信的，他还在原地磨磨叽叽, 一会儿鞋带松了，一会儿忘了带公交卡要零钱, 一会儿想起了陈老师布置的作业题。 李毅十分好脾气地没有赶人，只是道：“这位小公子再不愿意走的话，不如跟我们一起去？” 乔御面色微变，摁住了郑清华的肩膀, 把他翻了个面往远推：“赶紧滚。” 说完，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片刻后，这辆黑色的奔驰扬长而去。 * 他被带到了郊区的一幢别墅内。 这里地广人稀，邻里关系淡薄，看上去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去处。 李毅关上了门：“乔少爷，请把您手机给我吧。请您理解。” “系统，你能帮我报警吗？” 系统：“不仅可以报警，宿主还可以花10积分在系统这里兑换高压电，您说电谁我电谁。” 系统一向平和的语气在此刻有些森然。 在它的推演的结果里，李崇明是乔御成功路上的一个巨大阻碍。 一对父子，可能是朋友，也可能是只有血缘关系的仇人。 乔御挑了挑眉，十分顺从地把手机交了出去。 李毅检查了一下，关掉了手机。 之后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老爷正在处理公务，请稍等。这栋房子您可以随意走动。” 反正里面也没什么东西，户主一栏写的都不是李崇明的名字。 乔御坐在沙发上，没什么坐相，甚至下意识地开始抖腿。 他打开了电视机，调到了游戏频道，音量开得震天响。 李毅不免在心里“哧”了一声，只是表情依然恭顺。 而李崇明也正透过监视，看着这里面的一切。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确凿证据，证明乔御知道自己身份，。但是李崇明却觉得他一定知道。 不只是因为今天下午那随随便便的一望。 李崇明甚至震惊地发现，自己儿子在去年短暂地和乔御成为了同学。 这一切未免过于巧合。而众多巧合撞在一起，那就不可能再是巧合。 联系到自己儿子最近的异常表现，他感觉李汉卿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对他这个父亲态度冷淡起来。但是李崇明也不能确定对方知道多少。 而乔御，如果背后没有什么人的影子，李崇明是不信的。 他这种人很自负，喜欢把别人都看成傻子。而李崇明亲自证明过，在他面前，大多数人的确很傻，所以他觉得乔御也不例外。 哪怕对方掩饰得很好，李崇明还是自认为发现了蛛丝马迹。 李家和江家关系一向不好，不过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一般情况下，倒也相安无事。 不过，就在一个月前，两家还为了国外一块地闹得很不愉快。 而就是这种情况下，乔御参加了江宁集团旗下合作的比赛综艺，听说这个比赛还是江家的嫡系少爷牵头。 而且，江寻声还在1中读书。乔御周末也会去1中参加竞赛班。 李崇明自以为已经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他这人身体不好，李家嫡系一脉一直都身体不好。因此他费了好大劲，也只有两个儿子。 一个是捧在手里的明珠，一个是野蛮生长的小石子。 在李崇明心中，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甚至，李崇明也不愿承认，在他的设想里，乔御一直是过得不太好的，而自己到时候出现在他面前，大可以高高在上。 但没想到乔御过得比他想象中好不少，甚至远比同龄人优秀，显得他这个父亲可有可无。 李崇明在楚西宁的生日宴上露了个面，对江家的人笑得意味深长，直让江成道怀疑这人心脏病转移到脑子里去。 他在保镖的陪伴下，来到了乔御面前。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李崇明道。 乔御看着他。 这张脸比上辈子见的时候，年轻了不少，如今也才40多岁，锋芒毕露。 他和李崇明长得不像，也不像乔月，听说长得更像早逝的外婆，所以乔潜龙爱他爱得不得了。 乔御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谁？” 通常情况下，乔御是做不出这种动作的，但是此时意外地符合人设。 为了这个白眼，他在闭着眼睛等人的时候练习了好几分钟。 此言一出，李崇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他的表情冷了下去：“你接近汉卿是受了江家人指使。” 乔御在那瞬间有些想笑。 其实也不怪李崇明这么想，毕竟他可不知道，自己两个儿子体内都装着成年人的灵魂。 乔御的声音拔高了几分：“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的腿抖得更厉害了。 “我不怪你，”李崇明道，“我知道，这些年你和你母亲过得很辛苦，我也愿意给你一些补偿，但是以后不要接近汉卿了，我希望你把秘密带进坟墓里。” 李崇明挥了挥手。 李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份合同。 “第一份是借贷合同。当然，我不会向你要欠款，除非你违背我们的约定。你看看吧，还有什么要求，可以添。” “第二份，是你放弃继承权的协议。” 除此外，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被录像，作为日后的证据。 李崇明的态度十分傲慢。 乔御拿起了两份厚厚的合同，随口道：“那李汉卿自己知道了怎么办？” 李崇明只是笑，并不回答。 第一份合同，写的是李毅借给他1000万现金，日利率0.05％。 挺好，年利率也就18％，离36％的高利贷红线差一大截。第一年利息180万，第二年212万。要是乔御没什么本事，这辈子都别想还清钱了。 乔御心里一阵厌烦，表情却更加吊儿郎当。 “你当我傻啊，你说不要我还就不还？这样，把合同上面的利息去掉，1000万改成100万，再给我打500万，我就签。” “我听江寻声说，你们公司一年挣好几千万，应该不会差钱吧？” 江寻声这个名字，还是乔御从宋天宇那里听来的。 李崇明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也不过只是看在原本的那点情面上，才和你商量。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我提要求？” 乔御的腿翘了起来，整个人靠在了沙发上，像个地痞流氓：“没有资格你就放我回去呗。我又不想见你，我妈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莫名其妙说一大堆，你以为你谁？” 双方在此时僵持不下。 李毅朝李崇明使了个眼色，示意需不需要吓吓他，保镖手里有真枪。 李崇明微微摇头。 最终，他只是深深看了眼乔御：“好，看在你妈妈的分上，我答应你。” 500万是直接打进乔御的银行卡的。至于走的什么账，那就不归乔御操心了。 乔御一直看李崇明不顺眼，但是在对方打钱后，他觉得李崇明简直是雪中送炭的散财童子。 横竖他也不想回李家，早知道放弃继承权就有500万拿，那乔御肯定早就多在李汉卿身边转悠两下了。 他被李毅客客气气地送了出去。 卡了好多天的100万终于解决，乔御觉得外面的天空都蓝了不少。 系统说自己即将升级成为3.0版本，需要一周升级时间。升级期间，所有功能暂停使用。 但是希望宿主不要在这一周放弃对学习的追求，干巴爹。 * 虽然乔御跟他说不必担心，但是郑清华回家路上却依然越想越慌。 那人是干吗的？乔御为什么要跟他走？ 郑乔两家当了这么久邻居，郑清华从他奶奶那最常听见的叹息就是“乔家真可怜，一家人只剩下母子俩”。 所以，也基本排除那男人是乔家的亲戚的可能。 还有什么“我们老爷有请”，请你个大头鬼。 他内心惴惴，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听到楼道里面有人的脚步声。 郑清华给乔御打了个电话，对方没有接听。 他等了一会儿，又去敲了一下乔御家的门。 开门的是乔月，扎着麻花辫，表情温柔，眼神带着笑意：“是小华呀，有什么事吗？” 郑清华问：“有道题想问问乔御，他人在吗？” 乔月笑着回答：“小乔说参加同学的生日宴会，今天要晚点回来。” 乔御干什么都习惯自己扛，这次也瞒得天衣无缝。 “那没事了，阿姨。我改天再问他。” 郑清华糊弄了过去，回到自己卧室，掏出手机，在“四神带一傻”群里冒泡了。 郑清华：@全体成员 Help！！今天我和乔御出门吃饭，吃完后乔御被一个穿西装戴墨镜的男人带走了！！他让我不用担心，说马上回来。但是现在都晚上8点了还没回家！电话也打不通。要咋整啊 ？？ 宋天宇：？？！！！ 陆邈：？？ 楚西宁：？？！！ 三个还在酒店被迫社交的小伙子傻了。 楚西宁：有车牌号吗？我找人调监控。 宋天宇：在哪个地方被带走的？？ 这两句话几乎同时出现在屏幕上。 而这边，宋天宇的父亲宋译文和楚西宁的父亲楚天河，正在亲切握手。 “这是犬子，来，天宇，打个招呼。” “令郎真是一表人才。宁宁，过来，这是宋董事长的儿子，你们认识一下。” 宋天宇和楚西宁对视了一眼。 楚西宁皮笑肉不笑地握住了宋天宇手，道：“你好，我带你到后花园逛逛？” 宋天宇在刹那间明白了楚西宁的打算。 “好。麻烦你了。”他的脸上亦是露出了笑容。 两个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溜了出去，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决定分头行动。 半个小时后，双方不得不捏着鼻子联系上了。 上一次私聊，还是比赛的时候，宋天宇问楚西宁什么时候到。 楚西宁：监控被删了。 宋天宇：郑清华不记得车牌号，只记得是京A，有6和8。黑色奔驰，我拿照片一张一张比对，确定是奔驰CLE的车型。具体型号不清楚。 楚西宁：乔御电话打不通，我在找人定位。图片发给我，我找人去看监控比对。 宋天宇：问了乔阿姨，乔御还没回家。 楚西宁十分不解：为什么会有这种人找乔御？乔御平时和谁有仇吗？？ 他本来以为以楚家在天海的势力，找一个人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没想到连个车牌号都查不出来。 宋天宇刚想反驳，说乔御天下第一好，不喜欢他的人脑子都有包，他怎么可能和谁有仇。 但是转念一想，和他有恩怨的人还真不少。光学校里就有什么高力、方文清，出了学校还有李平安等等。有些他知道，有些他不知道。 气氛在此时沉重异常。 直到群聊突然闪了一下。 乔御：回来了。不用找了。 一直守在屏幕前的郑清华，终于在此时松了口气：[黑人问号]你他妈去哪儿了？？！ 乔御：中奖了，中了500万。福彩公司的人找我发奖。 陆邈/郑清华/楚西宁/宋天宇：？？？ 乔御十分诚挚地回答：真的。 第069章 “系统。”半夜, 乔御躺在床上, 数着银行发来的短信上面的0，感觉这个剧情十分眼熟, “你说, 这像不像偶像剧里面的剧情, ‘给你500万，离我儿子远点’。” 熟悉的声音没有响起，乔御这才想起，系统升级去了，要一周后才能见到它。 这500万，乔御没和乔月说, 免得平白让乔月担心。 乔御一直以为自己对系统的依赖程度不高，没想到在接下来的一周体会到了许多不便。 比如没有人提醒他下节课上什么, 没有人给他规划今天的任务是哪个方向的……最重要的是，脑内的草稿本消失了。 他的进度卡在了第527页，并且在吃饭、洗澡等碎片时间里, 被迫离开知识的海洋。 乔御之前听人八卦，说隔壁3中有个学生，上厕所都在解题, 他还当笑话听。 没想到重活一辈子后，这种校园传说竟然成了自己的日常。 这一周，班上选出了新班长，是1班来的麻光辉，听说是这孩子主动争取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麻光辉看他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哀怨，这让乔御觉得很是莫名。 晚上，他照例讲完课，去阳台洗了洗手上的粉笔灰，背后响起了“吱呀”一声响。 乔御转过头，看见班长站在门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麻光辉问：“乔御，你……最近很忙吗？” 自从乔御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后，他和麻光辉的室友关系就此终结。如果不是分到同一个班，乔御都要忘了麻光辉这么一号人了。 乔御说：“还……” 说了一半，发现麻光辉表情微变，于是改了口，道：“还是挺忙的。” 麻光辉的脸上重新有了光彩：“这样哦，那你注意一下身体。” 说完，人跑了。 乔御感觉事情并不简单，想了想，估计对方可能是看过自己的网课，或者是被自己综艺上的表现圈粉了。 完全不知道系统竟然背着他勾搭纯情少男。 系统是在分班后第一次月考的前夕回来的，那天风和日丽，乔御正在翻物理书，一边翻一边写题，脑海里突然就出现了“叮”的一声。 “数据载入中……” “载入成功。” “宿主你好，学神系统3.0版为你服务。” 乔御的手机里，那个一成不变的APP软件，也终于更新了。 APP的主界面出现了一株科技树。 “最底端是基础数学、物理、化学、生物、信息技术，你可以自由选择点亮其中一个，作为未来的主攻方向。系统会重点培养你在这个领域的能力，直到你再也不需要系统的辅助。” 听起来像是大学选专业。 “当然，选择了其中之一，并不代表其他学科的大门对你关闭。每门学科都不是孤立的，你可以努力自学，融会贯通。” “除此外，系统已经解锁全新积分商城，并开启了现金兑换积分通道。” “现在，请选择。” 当下刚好是下课时间，乔御偷偷拿出了手机。 科技树上，5个气泡出现在不同的位置。每当乔御的手指滑过，都会闪过一系列简短的介绍。 这是来自更高位面的巨大财富，如今握在了乔御的手中。 乔御揉了揉眉心，问：“培养，你打算怎么培养？” “系统会送你一个教室，在那里，你可以像其他学生一样，学习来自300年后的课程。但系统不能保证你能听懂，也不能保证你能完成每次的课后任务。” 果然，命运所有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想学知识还得完成课后作业。 不过，有这个机会，他恐怕已经比其他人都要幸运了。 “完不成课后任务会怎么样？” 系统：“下次课程开启需要积分兑换，一次1000。” 乔御打开了积分兑换系统，发现这简直是个黑市。 当初0.1积分只能换100块，没想到如今1万块钱才能兑换1积分。太黑了，简直是奸商。 之前系统升级，直接吞了他100万。如今乔御把身上所有钱投进去，也就换400积分。 积分商城里的东西就更多了。 乔御看见了他最想要的血癌药，售价3000积分，备注：内含5个疗程，药到病除。 换成钱就是3000万。 说实话，在现实里，治疗白血病也不用3000万。 但问题就是，乔月到现在也没找到匹配的骨髓。 哪怕因为之前两盒药，乔月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乔御的心头依然笼罩着一片阴云。 除此外乔御还看到了许多闻所未闻的药物。 能治疗癌症、心脏病、普通传染病……甚至是治疗埃博拉的药。 按照价格，这些药物在1000到10000分不等。 这个积分商店里，甚至还有超级计算机和太空飞机出售。 下面都跟着一串乔御不想数的0。 积分商店里只有50件商品，最上方有个倒计时，写着下次的刷新时间：剩余29天23时。 乔御内心震撼：“如果放到外面，不少人都要为这个商店里的东西疯了吧。” 钱可以再挣，命只有一条。不少人还是愿意用钱氪命的。 系统：“友情提醒，积分商店里的货物只供研究使用，药物可以转送，除此外任何商品不能交与予他人使用，。宿主也不得以任何形式透露系统的存在。” 它的声音顿了顿：“要不然，我就只能提前离开你了。而且你将失去和系统有关的所有记忆，失去系统为你加的属性点。” 乔御没有犹豫太久，他选了生物。 因为，系统说，选这个说不定能研究出血癌药。 * 因为系统表示，在系统内上课期间整个人现实状态如同睡觉，并且一节课有12个小时，乔御不得不放弃立刻学习的打算。 只能等到周末时间充裕的时候再学了。 另外，还有一件糟心事。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中原七子影响，还是随着时间流逝变得倦怠，晚自习上课时，台下的同学们学习的意愿逐渐变低。 渐渐的，后排有了忍不住玩手机的同学。他们成绩本来就属于年级中下游，得过且过，有的甚至家里都联系好了毕业去工厂，或者准备高二的时候去当兵；有的只是玩性大，压根就不想学习。 一开始因为班上的气氛，还没有人敢松懈。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起头，慢慢的，30多人的班级，起码有了七八个人聚在后面玩手机，学风懒散。 有的同学自以为拿书挡得严严实实就天衣无缝，实际乔御一米八的大高个，站在台上看得一清二楚。 在第一天主动上课的时候，乔御就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不可能面面俱到帮到所有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但是如果可以，他总归是想多帮一些同学的。现在社会，文凭重要也不重要，。但是一个好的文凭，起码能让你的人生看见更多可能。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么幸运，上辈子没参加高考，最后因为豪门私生子的身份，照样有了强大的资源让他去学习。 大多数人都是普通家庭，过着普通的生活，也更容易被生活毒打。 只是并不是所有好心都会被领情，要不然世界上也不会有这么多逆子了。 体育课，乔御跑完了1000米，去洗手间用水给自己降降温。 宋天宇拿出爽肤水，拧开盖子放在了两人中间：“喷一下，春天风大，皮肤干。” 爽肤水的玻璃瓶上印的德文，有股子风油精的味道，但是喷上后的确舒服不少。 两位天海贵妇正在对镜梳妆，另一头的厕所内，传来了同班同学骂骂咧咧的声音。 “草，晚自习朋友叫我出去玩，结果乔御又要上课，烦死了。” 说话的人，乔御有印象。 以前也是7班的，和文娱委员关系很好，属于那种成绩平平但是会来事的同学，叫王嘉豪。 “别这么说，乔御也是为了你好。” “得了吧，整天就拿鸡毛当令箭，缺个人立马给班主任告状……他自己学他的不就行了，管我干啥？我妈都没这么管过我……” 里面的议论声还在继续，不时有附和之声。 “的确，说实话，一开始还能听听，到后面听着太累了，一不留神就听不懂。” “对啊，我又不喜欢读书，干嘛非得让我加课……我都好几天没完成帮会活动了。” 宋天宇的表情当时就变了，气势汹汹地撸起袖子准备冲进去，收拾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乔御伸手拉住了他。 宋天宇回头，看见的是一张冷静过分的脸。 没有生气，没有不满，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没事。”他说。 乔御继续往自己脸上拍爽肤水。 拍了两下，里面的人扯着裤子走了出来。 在看见乔御的时候，王嘉豪面色十分尴尬，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乔御，好巧，你也来上厕所呢？” 一听到他这话，还在厕所里面的人顿时停下脚步，不敢动了。 背后说说是一回事，但是被乔御听见，又是另一回事了。 乔御语气十分温和：“没，就洗个手。” 王嘉豪挠了挠脑袋：“哦，你、你什么时候到的？” 乔御思考片刻，回答：“没多久。” 王嘉豪不禁松了口气。只是很快，他感觉自己这口气松得太早。 因为，下一秒，乔御道：“也就你说朋友要约你出去玩的时候到的吧。” 王嘉豪：“……” 他不禁把求助的目光转向了一边的宋天宇。 宋天宇看上去是个酷哥，但是熟悉后大家都能发现，他脾气其实很好，也许是做生意的父亲经常教他与人为善，因此从不介意自己吃点小亏。 只是这次，宋天宇视若无睹地把头转向了一边，脸上的冷漠和抗拒十分明显。 这让王嘉豪更觉得难堪。 乔御整理完衣服，离开体育馆的洗手间，一口气才舒缓了过来。 当天的晚自习，免费干了两周义工的乔御，在征得老师和校长同意后，终于做出了改变。 他站在讲台上，脸上带着笑，慢条斯理地说着：“最近耽搁大家晚自习时间了，十分不好意思。” 台下顿时一阵“哪里哪里”的回应。 大家都觉得乔御是在客气，但下午体育课，在厕所里说过话的几名同学，表情都显得有些奇怪。 乔御等这阵子热闹劲儿过了，继续说着：“考虑到大家不同的学习进度和班上同学们不同的家庭状况，在和部分同学沟通，并且征得有关领导同意后，我决定从此后停止在教室内的互助学习活动。” 乔御毕竟不是老师，因此平时给他们上课，打的都是“互助学习”的噱头。 台下，35双眼睛看着他，眼神里的情绪不一。 “我和班上部分同学组成了新的学习小组。今后的晚自习时间，将在楼上的空教室内互助学习。至于小组外的其他成员，如果想加入学习小组，可以向我提交2000字的申请。” 班主任孙老师站在一边，没有出言相劝，显然是知情的。 在通知完这群学生后，乔御就带上了准备好的教案和课本，往楼上走去。 之前得到通知的11名同学也在此时起立，有条不紊，又昂首挺胸地跟在乔御身后。 这些都是乔御经过观察，觉得还有救的同学。底子不重要，重点是听话。 这些听话的同学，一听乔御说晚上要换个教室上课，连原因都没问，就一个劲跟着点头了。 其中，麻光辉点得最快。 他喜欢听话的。 人走之后，教室里顿时空了一小半。 留下中原七子和后排的学渣集团面面相觑。 中原七子中的老三小声道：“乔御这是怎么了？” 虽然老大让他们用耳机抵抗乔御的魔音，但是老三却忍不住偷偷叛变。 他发现，乔御讲课深入浅出，比老师讲的容易懂多了。因此他虽然戴着耳机，却压根没开声音。偶尔还要抬头，看看乔御在黑板上写了啥。 老大冷笑一声：“管这么多干吗？马上就月考了，你复习好了，别忘了我们还要重回1班。” 老三：“……嗯。” 可惜了，以后恐怕没机会听乔御讲课了。 作者有话要说：　　11班其余同学：曾经有个免费的乔老师让我白嫖，我却没有珍惜…… 第070章 好好一个班, 硬生生被分成了两半，这事很快在学校内传开, 让全校同学都看了个稀奇。 有好事者在校园贴吧里发了一帖, 写骈文抨击乔御实乃“学霸”。 这个“霸”, 是“霸道”的“霸”。 乔御结党, 落落寡合, 实乃恃学行凶，开靠成绩攫取特权之先河，若以后的学霸们纷纷模仿, 后果不堪设想。 此帖一出, 众人议论纷纷, 下课都在讨论这件事。 “我听说乔御换教室是想教其他人，不想打扰别人。” “出发点是好的, 但是一个学生干这种事，不太合适吧？” 有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甚至开始拉踩：“1班的王超盛成绩不也挺好吗，怎么没见他重新开个班？乔御怕不是有官瘾噢, 当团支书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你怎么不说上学期期末考，王超盛分数差乔御一位数？” 乔御的拥趸们十分愤怒, 自发抨击发帖楼主, 甚至找出了楼主的班级姓名学号。 听闻, 发帖楼主单相思的小姐姐暗恋乔御，也难怪不楼主如此卖力地奋笔疾书。 有人开帖嘲讽这楼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嫉妒乔御的人太多, 想暗中犯贱，记得先排个号。 但是正所谓有光的地方就有暗，除了钱，很少有什么能讨所有人喜欢。 正义路人看不惯乔御迷弟迷妹们的举动，感觉虽然楼主有所夸张，但乔御行为实在过于出格。 支持乔御的大多是乖学生，不喜欢乔御的多为方文清之流，对学习好的同学又敬畏又敌视。 前者要论吵架水平，无论如何都是干不过后者的。 不过好在前者阵营内有小吧主，事情最终以删帖结束。 只是虽然删了帖，不满的情绪却悄悄埋下。 乔御听说这事，在耳朵里过了一遍后，也就抛之脑后。 他心态很好，平时也压根不上网，不打游戏不追剧，日子过得十分清心寡欲。 只有学习才是乔御唯一的追求。他爱学习，学习使他快乐，其余都不过是附加产物。 有些人嘴上哔哔得再厉害，只要没吵到他面前，也不过是无关痛痒。 网线一拔，恩怨去他妈。 月考前夕，因为学校贴吧里的掐架，年级内部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要论谁对这次月考更为看重，那肯定不是乔御，而是力排众议，成立国际班11班的郝校长。 出于私心，除了原本7班选择理科的学生，郝校长分给11班的学生，平时成绩都不差，不少还是班上的前几名，。基本都在年级前150名，这些同学努力一下，上二本还是有希望的。 如果11班实验失败，那这批学生就成了牺牲品，郝校长就是幕后的刽子手，毁了学生的未来。这让他如何压力不大。 郝诚倒是想让乔御给他立个军令状，但是想了一下，国际班搞砸了，也不能算乔御一个人的错，还是任其发挥比较好，免得因小失大。毕竟，郝诚是希望乔御上清大或者京大的。 毕竟10个一本生，在郝校长心里，恐怕也没清北预备役乔御一人顶用。 考试前一天，乔御讲完课，收起教案。 台下，11双眼睛望着他，目光又是期待又带着点紧张。 乔御心头一软，清了一下嗓子，道：“明天就是第一次月考了，最近学校里风言风语比较多，不用管，好好考就是了。你们能考多少，我心里有数，发挥不好也没关系。” 封闭式的学习让这11名同学有远超其他团体的团结力。 不少人都悄悄用个人账户发过帖，帮乔御说话。 其他人懂啥？乔御给他们讲课，他们恨不得跪在地上听，完全不需要别人帮自己争取什么皿煮、籽油。 从7班跟过来的赵可儿起身，信誓旦旦地保证：“乔御你放心吧，我们不会给你丢脸的！” 不仅不会丢脸，还要帮你打脸。 免得让其他人都说，他们是开了小灶也扶不起来的烂泥巴！ * 月考的模式和高考的差不多，考两天，有充足的休息时间，晚上上晚自习。 如果不在乎考试成绩，那月考这两天倒是能玩得十分放纵。 只是目前来讲，大部分学生是没有这种心态的。 乔御在月考期间，也不忘按照进度继续上课，敬业得令人落泪，让学习小组内的同学都想给他开工资了。 乔御揉了揉胳膊：“进度不等人，早点讲完，也好早点复习。” 同学们听话的好处在此时就展现出来了，没有人有一句抱怨，也没有人提出想提前离开。 大家听完乔御讲的内容，就开始安静地写针对性练习题。 具体课程还是听学校里老师的，乔御给他们补的主要是重点难点，以及老师讲课中有纰漏的部分，简单高效明了，质量完爆外面的野鸡补习机构。 下课的时候接近晚上10点。 宋天宇收拾完东西，侧过头看向旁边的人。 乔御还在做卷子，看起来应该是化学，只是上面的题他看不懂。 宋天宇从书包里拿出保温盒，打开盖子，一股子食物的香味逸了出来。 里面是一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保温盒保温效果很好，哪怕是从蒸笼上拿下来接近4小时，如今一掀开盖子，包子还冒着热气。 这是宋天宇家的厨子自己做的，用来做包子皮的小麦粉产自秦淮平原，古代时只用于上供，做出来的包子皮微微发黄。 皮薄肉厚的灌汤小笼包，个头小小的，猪肉香菇虾仁馅儿，肉酥汁浓，还塞了蟹黄。 宋天宇拿筷子夹了一个，往乔御嘴边探去。 乔御闻到味儿了，张嘴咬了一个，到口里了才抬头，看了眼自己的饲养员。 “马上，等我做完这道题。” “好吃吧？”宋天宇看上去还挺得意。 半夜容易饿，在下面听课的同学都饥肠辘辘，更别提站了大半天的乔御。这纯粹是宋天宇的自发行为。 教室里还有人没来得及走，周子文闻见味，鼻尖耸动，使劲嗅了嗅，终于找到了香气来源，肚子顿时“咕噜咕噜”一阵作响。 他摸着肚皮站了起来，顺着香味凑到了宋天宇身边：“宋天宇，啥包子啊这么香，给我整个？” 他和宋天宇同出7班，偶尔还一起打打球，自认为关系已经好到能互相喂食。 毕竟宋天宇平时有啥吃的也没短着他们几个兄弟。 谁料，他遭到了毫不留情的拒绝。 宋天宇警惕地护着保温盒：“不行，这个是给乔御的。” 突然被cue，乔御连头都没抬。 周子文目瞪口呆：“这一笼包子十几个，你把乔御当猪喂呢？” “十几个很多吗？我平时都吃两笼。” 宋天宇骄傲地挺起胸膛。 周子文：“……” 你妈的，平时哥哥弟弟地叫着，想分一只小笼包，叫爹都没用了。 成功啄走了抢食的小鸡，宋天宇十分满足。 等一笼包子喂完，乔御的题也做完了。 饱腹感后知后觉地袭来，好吃是好吃，就是乔御感觉自己胃里装了一袋猪油。 他看了眼空空如也的保温盒，和宋天宇四目相对。 “明天还给你带？” “行。” 片刻后，乔御没忍住，手挡住唇，侧过头，微微打了一个嗝。 * 两天考试时间很快过去了，但是成绩恐怕只能等到下周才能知道。 周六晚上，乔御破天荒地早早下课，回家，洗漱完后，躺在了床上，并且反锁住了房门，告诉保姆，明早不用做他的早饭。 他准备听一下来自300年后的生物课。 乔御喜欢专心致志地学习，他虽然能一心二用，但在学习的时候，对外面的世界感知度很低。 “系统，”乔御小声地呼唤起了系统，“我准备好了。” 系统：“好，请宿主准备。” 在短暂的眩晕后，乔御发现，周围的景色变了。 这里不再是他的卧室，自己身下也不是床。他的面前，是一扇关闭的门。 自己身上穿的也不是睡衣，而是一身休闲服，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厚的，、没有名字的书。 乔御的手腕上有一块电子表，显示着从12开始的倒计时。 这里似乎是学校的走廊，只是空无一人。乔御的背后就是一片巨大的落地窗，从这里往外看，能看到一座座高楼，把天幕围得密不透风，分不清时间，但淡黄色的天空里，有星子在闪烁。 乔御下意识地想在走廊上探索一番，然而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墙，阻挡了他的脚步。 唯一能推开的，就是面前的大门。 于是，乔御深吸一口气，推开大门。 在看清楚里面的情景后，他的心重重一跳。 这里是一个大教室，教室里坐着的，是一排排机器人。 机器人头呈橄榄形，不知道什么质地的金属上，有淡蓝色的光圈出现在眼睛的位置上，金属质地的关节暴露在空气中。 所有人都是机器人，唯独讲台上，有一个面容慈祥的老者。 他看上去年事已高，脸上全都是老年斑，拿着龙头的拐杖，旁边是两个机器人，穿着表示医生身份的白大褂，守在生博士身边。 “乔御，怎么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了？找个地方坐吧。” 系统低声道：“这是生博士。” 除此外，系统没给出任何有效信息。 他找了个空位坐下，和这些机器人同学隔开一定距离。 生博士缓缓说道：“欢迎你们选择了生物。在20世纪的时候，有人说21世纪是生物的世纪。那时候，一项伟大的技术面世——有人提出了人类基因组计划，号称从此后能解决粮食短缺、疾病与衰老的问题。” “说出这句话的人，在21世纪被人嘲笑了整整一个世纪。” “但是现在，当初的宏愿已经成为了现实。” “各位同学，现在请把教科书翻到第11页。” 乔御低下头，发现手中的无名之书已经变了个模样。 这本书的封面上出现了五个大字： “基因生物学”。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百度】 人类基因组计划：是一项规模宏大，跨国跨学科的科学探索工程。其宗旨在于测定组成人类染色体（指单倍体）中所包含的30亿个碱基对组成的核苷酸序列，从而绘制人类基因组图谱，并且辨识其载有的基因及其序列，达到破译人类遗传信息的最终目的。 人类基因组计划与曼哈顿原·子·弹计划和阿波罗计划并称为三大科学计划，是人类科学史上的又一个伟大工程，被誉为生命科学的“登月计划”。 —— ps：wb更新了小乔御的gif动图。 第071章 乔御在教室里待了足足12小时, 那位生博士也讲了整整12小时。 中途只有短暂的几分钟的休息时间。 整个教室肃穆无比，哪怕是在休息时间里, 也没有机器人同学说话。 乔御对生物的理解还停留在高中, 水平可能略微高于大一上学期的生物系本科生, 但生博士的授课对他来说, 依旧晦涩难懂, 让乔御觉得头昏脑涨。 乔御觉得有一扇大门朝他敞开了，他有些天赋，站在殿堂的门口徘徊, 却因为贫瘠的思想被拒于门外, 只能在门口急得团团转。 学习变得吃力了起来，教室恒温, 乔御的背上却起了一层热汗。 周围的机器人同学不为所动, 拿着一个屏幕写写画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万幸的是，有脑内草稿本的存在，乔御可以迅速地记下生博士说的每一句话。 这位博士年事已高, 身体不好, 但每次有些疲惫的时候，一边的机器人医生就会拿出一瓶药水给他。 这个药剂的包装乔御很熟悉，就是他经常从卡池里抽出来的精力药水的包装。 在倒计时的最后几分钟，生博士停止了讲课。 “今天就到这里吧，”生博士道，脸上是深深的疲惫, “开学第一天，就不布置别的作业了，。把我教的东西理解透彻就行。毕竟我的时间不多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只看向了乔御。 “下课。” 在生博士说完这句话后，乔御骤然睁开眼，回到了熟悉的卧室。 他回来了。 墙上挂着的电子钟，显示现在是10：31AM。 乔御顾不得洗脸刷牙，飞速翻身下床，把脑海里闪过的灵光写在了崭新的笔记本上。 第一页纸很快被写满，上面不仅有文字，还有图画、数据、表格……乔御一直写到了接近12点，才停下笔，感觉身体被掏空。 乔御抬起手，触碰到自己的脸颊，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他被伟大的知识震撼了。 如果让几百年前的科学家来到现代，体会到的恐怕是同样的震撼。 就像是人类的先祖在一个打雷的夜晚，看见雷光划过夜空，从此漆黑的夜里有了希望的火种。 “系统，我觉得你应该改个名，叫‘普罗米修斯’。” 普罗米修斯为凡人从宙斯的神殿里盗来了天火。 乔御精神恍惚了一天，连下午去奥赛班上课，表情都有些魂不守舍。 陆邈以为他还在为学校的事情不开心，拍着他肩膀苦口婆心地安慰他：“乔啊，你一向意志坚定，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啦，不必把有些人的话放在心上。” 乔御：“我不是，我没有。” 陆邈不信，并投来了一个“在我面前你不必假装坚强”的眼神。 “别说了，晚上去川菜馆吃饭吧，我请客。”陆邈的语气义薄云天，“把楚西宁和郑清华也叫上。” 乔御还没说什么呢，郑清华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跟奔向食槽的猪一样奔向了陆邈。 郑清华十分开心：“好啊好啊，我要点糖醋小排骨！” 不知道为何，自从和乔御组队后，郑清华长胖了一圈。 乔御：“……行吧。”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 在郝校长的严格督促之下，这次月考，改卷老师的效率都极高。 在星期日晚上，老师们就拿到了新鲜出炉的成绩单。 郝校长深吸一口气，点开了excel表格。 不出意料，全校第1又是乔御，每科都接近满分，只有语文稍微差点。 但语文满分，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 总分750，乔御考了733。 郝校长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像极了农民伯伯看见茁壮成长的小麦苗。 只要乔御能保持这个成绩，top2完全不是梦。 等到那天，郝校长必定会租一个无人机，挂着高音喇叭天天在学校附近的小区吼，让那些想着法子把孩子送去其他学校的家长听听！ 真是的，你们孩子考不好，是学校的问题吗？明明是学生自己的问题！ 郝校长的目光转向了其他的学生。 今天的成绩刚出来，教导主任刚把改出的分数导出系统，还没来得及排序 ，因此成绩单上显示的顺序是按照学号来的，而这个学号，就是同学们分班时候的年级排名。 11班乔御后面接的，是麻光辉的名字。 “这个叫麻光辉的考了年级第5，也很不错了。” 校长点了点头，看起来十分满意。 麻光辉入学的时候是成绩顶尖的那批人之一，只是后来不知道是因为不适应高中学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排名掉了不少，但正所谓破而后立，如今重回巅峰，可喜可贺。 再往下8名同学，除了年级排名12的宋天宇外，就是中原七子了。 在看到这一批人的成绩后，校长嘴角的微笑凝固，眉头在不知不觉间蹙起。 这些人，原本是郝校长精心挑选的好苗子，也算是为乔御的计划助一臂之力，然而他们的年级排名，都在下滑。 老大从20多名掉到了60多名，甚至有人从90名掉到了200出头……这批人里，只有老三好一些，名次依然在年级50左右。 虽然只是第一次月考，不能证明太多，但郝校长的心依然重重沉了下去。 “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巨大的疑问笼罩在郝校长的心头，让他神情一阵恍惚。 但郝校长毕竟是年过半百，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男人了。 他的视线继续往下看去。 学号逐渐到了二十，表格内出现了赵可儿的名字。她是参加乔御学习小组的十一人之一。 在看见赵可儿的排名后，郝校长顿时精神一振。 上学期年级160多名的赵可儿，在这次月考竟然闯进了年级39名！ 要知道，进步这种东西，排名越靠前是越难的。一个学生，从年级400多名到200多名，或许还算轻松。 但是想从100多名进入年级前50名，毅力、勤奋和老师的高教学水平，缺一不可。 比从0到99更难的，是从99到100。 赵可儿后面接着的人，就是从7班过来的周子文。 上学期，周子文也是年级100多名，已经是7班全班前10的水准，但在这次月考，他的年级排名是41。 郝校长干脆只看年级排名这一栏，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 进步巨大的这批学生，基本都是乔御跟他说过的“学习小组”里面的成员。 这些人，在上学期期末不过是100到300名左右的水平，但这次月考，成绩却宛如坐了火箭一样，直冲云霄。 这一批同学，光看成绩，放在1班也属于班级里的中流砥柱。 这才只是第一次月考。 只要这些人不放弃学习，一直进步，再接再厉，假以时日，总不至于止步不前。 郝校长笑得合不拢嘴，笑着笑着就哭了。 他终于如此笃信自己看见了希望。 半年前他还在江淮市教育厅任职，上面准备把他往上调。 郝校长说，领导，我都50多了，没什么背景，奋斗到这一步就够了。 他唯独一件心愿未了，那就是从顶峰跌落至谷底的高中母校。 郝诚小时候家里穷，那时候天海还没建设得很好，东区都是一片小水滩，他出生于一个破旧的小渔村，全家只有两双鞋，一双给爸爸，另一双，由大哥传给二姐，再由二姐传给他。 郝诚最羡慕的就是附近钢铁厂的学生，可以在他跟父亲捕鱼的时候，开开心心上学读书。 15岁的夏天，他去赶海，捞海货时被水草缠住，郝诚以为自己就要死在海里，结果被来垂钓的钢铁厂中学的领导救下。 领导说，孩子，你怎么不读书呢？如今国家刚恢复高考，正需要你们去读书啊。 于是，郝诚成了他们家唯一一个上了中学的孩子，又努力考上大学。成为他们村里唯一的大学生。 郝校长放不下7中，这里是他人生开始的地方。在15岁之前，他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只有一眼能望到尽头的守着海边的人生。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是七中的老师们，用方言在他的心上种出一朵花。 郝校长用纸巾拭去眼泪，放下成绩单，走到了校长办公室旁的校史馆。 当初救下他的人，就是七中第一任校长，也是郝诚的语文老师。 郝诚擦了擦老校长照片上的灰，黑白照片上的老人笑得慈祥又和蔼。 郝校长信誓旦旦地保证：“李老师，您放心，我一定会复兴七中的。我们天海七中不逊色于其他任何一所中学！” 一代人不行，那就两代，三代。 郝诚还差五年就到法定退休年龄，他是如此迫切地期待着，能看到7中在他手上崛起的一天。 这样，至少日后，和李老师在泉下相见，郝诚也能挺起胸膛，骄傲地对他说：我从未让您失望。 * 周一上午，7中这学期第一次月考成绩公布了。 教学楼前，公布年级前100名的光荣榜上，多了许多个陌生的名字。 他们的后面都标注了班级，11班。 路过的学子们忍不住夸赞道：“11班不愧是国际班，好强。” “可不是，乔御都在11班呢，能不强吗？” “我怎么听说，11班新上榜这些人，都是乔御教的？之前不是说乔御在班上搞‘柏林墙’吗？” 不管外界如何议论，但此时，取得了不错成绩的11班内，气氛却有些诡异。 中原七子自从看见成绩单后，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他们脸上难堪的表情太过明显。 有些心态不好的，甚至直接躲进厕所，对着成绩单上的名次垂泪。 而另一些考得好的同学，却抑制不住兴奋，像是叽叽喳喳的鸟一样，卖弄着清脆的嗓音。 赵可儿满脸兴奋：“乔御，你看我！进步了100多名！” 周子文喜出望外：“乔御哥，我考得也不错~~！” “乔御，我，我这次是我们组里考得最差的，我下次一定考好，努力进年级前100名！”一名同学羞愧地低下了头，手里是一张96分的数学试卷。 在他身后，一名数学只有69分的同学，悄悄藏起自己的试卷。 乔御表情十分淡定，但是为了让这帮同学受到精神上的鼓舞，他依然露出了标准的笑容：“你们都考得不错，我很为你们骄傲。但不要自满，下次继续努力。” 他正色道：“在我们学校，只有年级前5才有机会上一本。我希望高考之后，你们都可以超过一本的分数线。” 周子文顿时“啊”了一声。 “这，这太难了吧？”他的脸上出现了为难的神色。 在半年前，考入7中的周子文，是万万想不到自己以后还有机会读大学的，更别提上一本了。 乔御抬起眼眸，脸上笑意不知不觉收敛，一字一顿地说着：“你们可以不相信自己，但是必须相信我。” 乔御的神情如此笃定，让这群少年们的忐忑内心里，骤然升起暖洋洋的希望。 “有没有信心？”乔御笑着问。 回答他的，是嘹亮又整齐的喊声：“有——！” 此言一出，学习小组内的成员们都笑了起来，笑容里充满了自信和满足。 笑声一路飞了很远，一直飞到了天上。 就在一个班级内，教室没加盖，其他人自然也能把乔御那边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中原七子的老大捏紧了手中的成绩单，眼眶通红，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这群人只是运气好罢了！ 一本？1班的人都不一定能上呢，这群人能上？ 放学后，在老大的召集之下，中原七子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老大继续加油打气：“他们这次走运，我觉得我们都没有发挥好，一次月考不能代表什么……” 只是，其余人脸上都充满了迟疑。 题，他们也做过。到底是发挥的问题，还是自身能力短板的问题，他们心里十分清楚。 不是我方太菜，而是敌人太强大。 老大见没人理他，表情一阵尴尬，正巧，老三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游离在状况之外，显然没把他这个组长放在眼里。 于是，老大决定杀鸡儆猴。 他咳了咳，语气严厉地发问：“孟安！你写什么呢？我在说话没听见吗，你怎么无组织无纪律，这还像话吗？” 孟安皱起眉，头也没抬，凶巴巴地回答：“别吵！我正在写申请书呢，少哔哔。” 他要去投奔乔御，谁拦着他和谁急！ 第072章 乔御接到成绩单后, 只扫了一眼，就丢进了垃圾桶。 一直注视着他的孟安见到对方的举措，顿时警醒：“乔神为什么把成绩单丢了？我懂了, 这是在告诉我们，人不能沉浸在过去的成就里。乔神年级第一都尚且如此，我这个年纪五十几，又有什么好高兴的呢？” 如果乔御知道他丰富的内心活动, 大概会十分尴尬地告诉他：不，他只是课桌太满, 东西要塞不下了而已…… 孟安跟随乔御, 丢掉了自己的成绩单。 在那一刻, 他觉得自己丢掉的不是成绩单, 而是一个年深日久的沉重包袱。 孟安的心境豁然开朗。 他多久没有因为学习而感受到纯粹的快乐了？似乎是从小学开始, 他的人生就只有不断的比较、比较再比较。 隔壁小孩数学满分，你们班长语文97，同事儿子英语100，你，又有几分？ “你看看人家！” 他一直感觉自己是个差生，以至于初中考进7中, 摇身一变成为年纪前列的时候，都有些不甚惶恐。 因为成绩, 孟安变的自负而敏感，每一次成绩的进步或者退步，都会撩动他脆弱的神经。 他不想变回“差生”, 但因为自己能力有限，总感觉离那些真正的“好学生”遥遥无期。 在7中，年纪前十甚至都考不上一本。 但是如今，7中不一样了。 孟安说不出有哪里不一样，也许是因为有了乔御，有了乔御的学习小组，让他感觉未来多了许多可能…… 孟安回到课桌前，继续同那份申请书做斗争，眼神愈发坚毅。 申请书要写2000字，他准备用下课时间写完，这样也不会占用其他学习时间。 中原六子对于孟安的举措十分不解。他们都喜欢看成绩单，并且通过年级排名，对其他菜狗输出秩序，降维打击。但没想到，这一次孟安居然反其道而行？ “看来，他的身上，已经失去了对成绩的追求。” 老大暗中摇头，内心充满失望。 * 自从月考场成绩一出，学校内抨击乔御独裁专制的声音骤然无影无踪。 因为受到郝校长强烈恳求，学校内多了一个全新的社团，乔御不得不在光荣榜旁，张贴出一张告示。 宋天宇主动承担起了文案工作，并且将招新告示贴在了校园里的各个角落。 【招新通知】 御宇天下学习小组正式面向全校招新成员。 因社团场地有限，此次学习小组扩容26人。每周1到周6，晚上7点至9点展开社团活动。 招新要求： 1仅限高一年级学生，拥有一颗热爱学习，积极向上的心 2请手写2000字入组申请，于4.19日前提交至11班[麻光辉]处。 3之前没有喷过乔御 这张告示贴出来后，围观人员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这学习小组什么来头？”一名很像书呆子的男孩子推了推厚厚的眼镜，“晚上都去参加社团活动了？这还算什么学习小组？” 有人顿时恨铁不成钢地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你还不知道啊？！就乔御弄的那个柏林墙啊！看到光荣榜上新冒出的那些11班的人没有？都是乔御带出来的！” 这个招新通知，很快就代替了8班班花和6班班花线下约架的事，成为了校园内最热的新闻。 有部分班级的学霸，一看到要写2000字的入社申请，心态格外不平衡。 三班的班长叶开明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他认可了乔御的教学能力，但叶开明写过最长的书面材料，也就800字的作文，为什么要为了加这么个社团写2000字？ “要我说，就该老师出面，把我们都送进去这个学习小组，想来乔御也不敢拒绝——毕竟这都是为了学校的成绩！”叶开明唾沫星子在半空中乱飞，语气慷慨激昂，“教谁不是教，我们的底子还比那些人好呢，把机会让给那些差生干嘛？” 他想白嫖乔御的心情溢于言表。 学霸们聚在叶开明身边，纷纷抨击乔御异想天开，于是空气里都是快活的气息。 “哈哈哈乔御以为自己是谁，其他人难道就没学习计划吗？真的是。” “就是就是。” 只是笑着笑着，大家都突然安静下来，只剩脸上还挂着僵硬的表情。 “咳，我想起自己作业还没做。我先走了，你们聊。” “好巧，我也是。” 片刻后，叶开明身边的人纷纷散去，唯独留他一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学霸们在心里暗骂一句“傻叉，想得真美，晚上枕头垫高点”后，就回到了座位上，纷纷奋笔疾书。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学霸们，今天怎么好像都是语文作业没做完。 1班内，气氛略微显得有些诡异。 看不起1班以外的班级，已经是1班的政治正确，但是不知道为何，横空出现了一个11班，横插一脚。 陈凯去小卖部买了一瓶水，回来就看到辛文正在写什么，于是顺嘴问道：“辛文，你也在写入社申请啊？” 他问这话没什么恶意，只是纯粹是去小卖部的时候，听到有两个小同学在议论纷纷，说他们那个XXX以前黑过乔御，还默默写了入社申请，正在讨论要不要去举报…… 陈凯脑子聪明，家里有点小钱，因此对学习不甚上心，自然不怎么想给自己没事找事。 谁料，听到这句话后，辛文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谁他妈写这个？！傻*才写！1班什么没有，要去舔别人的冷屁股？” 这次月考，辛文只考了全校第七。离超越乔御的目标，更加遥遥无期了。 陈凯满头问号：“好好说话，你搞什么颜色？” 辛文更怒了：“谁他妈在搞黄色了？！” 1班部分落后份子，在听到这番对话后，表情显得十分古怪，并且悄悄用书挡住自己的桌子，以防他人窥视。 同样的事情，在高一的各个班级内发生。 乔御下课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路边瞟见了一个成年男性，正在笑着朝他招手。 鉴于这里还是学校内，现在是大白天，并且对方的脸上去还有点眼熟，像是学校教职工墙上贴着的叶正老师，于是，乔御的脚步一顿，走了过去。 叶正表面上是笑着的，实际心里老不对味了。 他是学校的物理老师，也是叶开明的叔叔。叔侄两人的脑电波还是比较像的，在看到那个通告的时候，叶正就想联系乔御了。 不过他不是自己去联系乔御，而是想通过一个办公室的孙老师去联系一下乔御，然后让乔御把叶开明加进学习小组里。 孙悦是11班的班主任，由她出面，事情一定会简单而轻松。 在学校，一个学生再怎么牛逼，也是不能越过老师的。 只可惜，叶老师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却遭到了孙老师无情的拒绝。 “叶老师，这是乔御自己弄的学习小组。我无权干涉。”孙悦微笑拒绝。 叶老师心想，孙悦怎么会无权干涉呢，分明是看他年轻，才工作没几年，不把他放在眼里。 于是叶正又到了年级组长程天那，塞了一条中华烟。 结果，事情不但没办成，反倒是被程天一顿痛骂。 程天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觉得乔御是学生，所以不把对方放在眼里。我看你教书教一辈子，也教不出一个乔御！你在七中干三十年，也没乔御在这里呆三年贡献大。自己滚蛋玩去！别扯学校后腿！” 这骂声很响，就在班主任的办公室，毫不留情，既是指责叶正，也是敲给各位班主任的警钟。叶正的心思，不止一个老师动过，但是大家都不好第一个说罢了。 如果今天叶正塞人进去，明天就会有李正、王正、赵正。 所以，无论是学校里的哪位老师，哪怕是校长本人，都无权干涉乔御自己的挑人权利，也不能干涉乔御的教学进度。 这是郝校长让乔御打着社团的名义建学习小组的时候，两个人就商量好的事。 当天晚上，郝校长就开了个紧急会议，小组就三个人，他，程天，孙悦。 他的建议得到了其余两人的一致认可。 叶正接连吃了两个亏，不但没有打击他的嚣张气焰，反而心里更加不甘了。 他自认为，在学校里，是有点权力的人。 这种权力，就是老师处置学生的天然权力。 在三年前，他找不到工作，被父母用关系弄进7中当老师的时候，叶正其实是不太乐意的。 但很快，叶正就发现了当老师的乐趣。 当他每次因为一点小事，对学生破口大骂，言辞侮辱，甚至体罚的时候，叶正都能感觉到一股掌控别人的、难以言喻的快乐。 因此，他不能容忍，自己的权力在乔御这里，受到重创。 这也是叶正独自找上乔御的原因。 叶正道：“你就是乔御吧。我是高二的物理老师，叶正。” 乔御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学生，于是道：“老师您好。” 叶正干笑了两下：“你之前见到老师，怎么不打招呼呢？还要老师主动叫你。” 叶正的语气说不上差，但是乔御却从中听出了些许恶意。 乔御这才抬起头，仔细打量起了对方。 “我之前不认识你。”他说。 乔御比他高一个头，让叶正颇有压力。 他本来想让乔御给他敬个礼，但是对上他的目光，不知道为何，这话有些说不出口。 叶正只能在心里自己算了，毕竟他还要拜托乔御办事。 “是这样的，我听说你搞了个什么学习小组，我侄子现在读高一，很爱学习，叫叶开明。写那个申请实在太耽误时间了，你看反正除了你们也没谁知道写没写，直接把他加进来，行不行？” 乔御的一张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不行。” 叶正没想到他竟然拒绝地如此毫不留情，在短暂的惊诧后，三两步上前，拦在了准备离开的乔御的面前。 “怎么就不行呢？”叶正急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乔御的表情冷漠：“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要是不服，可以去告校长。” 说完，乔御拔腿就走，留下叶正一人在原地，气得肝火直冒。 * 仅仅一天，麻光辉就收到了四十多封申请。 乔御虽然是学习小组的负责人，但自己本身不爱管事，于是麻光辉主动请缨，当了副组长。他初中当过班长，对这些很有经验。处理事情有条不紊。 他剔除了那些明显敷衍了事的申请，把剩余的申请交给了乔御。 乔御抬头，朝他说了句：“辛苦了。” 麻光辉的回答中气十足：“其实不辛苦，只需要收一下申请书。” 他反而更心疼乔御，自己学就算了，还要带拖后腿的共同富裕。 乔御呼唤起了系统的名字：“系统。” “在。” “帮我选人。我懒得看了。” 两千字，光是看都要几分钟。十几封下来，一个小时就没了。 系统沉默了片刻：“一封一积分。” “行。” 于是系统满意了。在几秒后，就挑出了五个名字。 “这五个人不错，心态端正，自身对学习有点兴趣，而且是你的脑残粉。” 乔御照着名字把这五个人的申请书挑了出来，盖上了通过。准备改天麻光辉交给处理。 系统没忍住，问：“宿主真的准备一直在7中带领大家学习？” 虽然也不是不行，但系统总觉得有些杀鸡用牛刀。 乔御一脸莫名：“怎么可能。” 月底就是高中数学联赛初试了，基因生物学第一课的进度才研究了一小半，他很忙的。 哪怕是之前的课程，乔御也偷偷拜托系统帮忙录像，然后发到了MK网课上混点时长。 当然，学习小组他也有所安排。不过得等人招齐了再说了。 系统满意了：“好的。下次看申请书，给你打6折。” 第073章 今天是周日。 乔御一觉醒来，照例用1积分抽一次奖。 因为基本每次都只能抽到精力药水, 乔御的抽奖次数已经从一天一次, 变成了一周一次。 根据乔御的计算, 每周日上午7点45分, 正是一周天地灵气交汇的玄学时刻，紫气东来，适合抽卡。 但是他的欧气, 显然已经用尽了。 乔御点击抽卡，屏幕上白光一闪, 出现了一瓶熟悉的小型精力药水。 他不禁和系统吐槽：“一万块钱换一积分，一积分抽一次奖。您不觉得这个氪金模式不太对吗，换成氪金手游还不得被玩家骂死。” 系统懒得理他。 乔御收下了精力药水, 随手打开了个人面板。 在系统升级后, 面板数据上限依然没有什么变化。智力的上限还是138, 不能用积分增加。 不过通过自己学习, 获得的提高，是可以突破系统的桎梏的。 在上完那节12小时的生物课后，乔御许久没有动弹过的智力值，微弱地涨了0.2。 听说爱因斯坦的智商是165。 系统熟悉的界面印入眼帘，只是当乔御的目光扫过“积分”一栏的时候，没忍住骤然瞪大眼眸。 乔御这人情绪寡淡, 哪怕是笑着的时候内心也没什么波动，而此刻瞳孔都忍不住收缩，足以见内心受到的巨大震颤。 就在昨天入睡的时候, 他的积分余额还是146，然而没想到，一觉醒来，余额竟然变成了461！ 足足涨了315分，乔御怀疑系统是不是出了什么BUG。 乔御思考片刻，道：“你知道吗，在国外，ATM机出BUG，多吐钱，有的银行是不会选择追责的。” 他的语气莫名充满希冀。 系统：“……” “不是BUG，”系统道，“系统已经和您绑定半年了，315分是过去半年里，总部根据宿主表现进行的积分奖励结算。我稍后可以把明细发给你。” 片刻后，乔御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手机上的“科技树APP”发来了一条通知，提醒乔御收到一则系统消息。 乔御点开一看，里面是积分奖励明细。 帮助宋天宇学习+47分。 帮助赵祖安学习+25分。 帮助群承光学习+13分。 帮助赵可儿学习+9分…… 排在前面的，基本都是学习小组里的人名。唯独一个叫“群承光”的，乔御没有丝毫印象。 再往后，则是一长串乔御不认识的名字，大多都显示+2或者+1，甚至有+0.5分的。 乔御懵了：“这群人是谁？” 系统道：“是网课平台上，您的学生。” 它的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温和。 “系统一直相信，知识改变命运。这个命运不仅是宿主的命运，也有其他人的命运。” “系统也希望，所有努力学习的人，都能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用学到的知识，去帮助更多的人。” “这也是总部给出奖励的原因。”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你做的很好。乔御。” 作为一个辅助系统，它从总部得到的奖励，和乔御是一样的。 * 入社申请截止在4月18号。 高一年级一共五百多人，御宇天下学习小组累计收到一百六十七封邮件。 也就是说，每四个人里，就有一个学生偷偷写了申请书。其中男女性别比例为3:7……由此可见，乔御脸的诱惑力，目前还是远远大于他教学能力的诱惑力的。 最终，经过系统筛选，乔御招收了22人。 收到通知的22人都是一阵狂喜，但面对同学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不得不努力压下嘴角，免得笑得过于猖狂。 4.19，御宇天下学习小组成立大会暨新组员欢迎会，在三楼的教室召开。 组长：乔御 副组长：麻光辉，宋天宇。 指导老师：孙悦。 不过，在晚自习时间，孙悦并不在场。郝校长已经表明，一切由乔御处理，她自然也不会多加干涉。 站在讲台上的人只有乔御。 新来的22人里，他只和两个人比较熟。 一个是1班的陈嘉雪，在乔御的记忆中，上辈子她是7中高考状元。 另一个是中原七子里的孟安。 乔御扫视了一圈教室，然后扯动了一下嘴角。 虽然他内心没什么情绪，但是在外人的眼中，这个微笑如同春风化雨，亲切异常。 “欢迎新成员加入学习小组，我是组长乔御。谢谢大家的信任与支持。我们小组的组训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希望各位能保持良好的心态，积极学习。” 在说完客套话后，乔御这才继续道：“现在全组除了我，一共33个人，经过商量，我们决定采用‘1+2’的方式进行分组学习。” 乔御是和系统商量出来的。 在集体学习的环境中，氛围是一个必不可少的东西。在同等智力的情况下，为什么同样的老师，有的班成绩好，有的班成绩差，那就是学习氛围的差异造成的。 学习氛围好，就算有些同学自制力不强，但在其他人的影响下，也会主动学习。这也是为什么大学时候考研，大家都更热衷于在自习室而不是寝室学习的原因。 好的氛围应该是自律和良性竞争共同造就的结果。 “麻光辉，陈嘉雪，宋天宇……”乔御点出了11个名字，依次写在了黑板上，“这11个人，为小组长。也是这次月考，在我们小组内成绩排前11的同学。” 每名小组长带两个组员，组成一个学习小组，每次月考作为学习小组成绩检测，整体平均分最高的一组可获得奖励。 “至于是什么奖励，每个组员可以把自己的愿望写在纸上，然后塞进密封函里交给麻光辉。” 一群高中生小孩的眼里亮起了星星：“哇~” 乔御的心情持续+5，到后面，笑容倒是真心了几分。 不可能只有奖励没有惩罚。 如果在年级排名80以后，并且持续两次成绩倒退30以上；或者一次性成绩倒退100名以上，将会被踢出学习小组。 除此外，小组长有权力吸纳一名同学成为“预备组员”。预备组员可以和正式组员一样来教室里听课，并且优先获得入组资格。 御宇天下学习小组成员，除乔御外，固定33人，当人数不足33人时，预备组员中的积极分子，可以转正成为正式组员。 “我的规矩就是这样，”乔御阐述完组规，把这张纸贴在了黑板的旁边，方便大家随时查阅，“你们中大部分人都是写了两千字真情实感的申请书，经过千挑万选才进来的。” “我希望你们的表现能对得起在入组申请上的保证。我们的目标是冲一（本）保二，我不允许团队里有任何拖后腿的存在。” 乔御的目光在台下人的脸上扫过，他的眼神极具压迫力，不少同学顿时一个激灵，从兴奋中清醒了过来，紧迫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不愧是系统选出来的乖小孩，没有一个人有所怨言。 “很好，那现在开始补课吧。”乔御垂下了眼眸，掩盖住了眼里的情绪，“今天，补抛物线方程。” * 把小组成员分摊给11位学霸后，乔御的压力缓解不少。 不过学霸自己学的好，也未必会教人。 于是，在补完抛物线方程后，乔御又把11名小组长叫到了一边的小教室，开了个短会。 会议的的大致内容，是给出学习进度和指导方向，并且进行人员分组。 乔御把小组长的名字写在了本子上，在后面添加上组员的名字。 “第一组，麻光辉，卢敏，赵一柯。” 名字下面，是这次月考时，三个人的平均分。 乔御心算能力很强，只需要扫一眼，笔尖一顿，就能写出结果。 其他人还以为他是早就算好的，殊不知乔御也就比他们提前十几秒知道结果。 乔御把这页纸展示给了大家。 “分组就是这样，之后我会打印出来，贴在墙上。” “有些成员可能目前基础还不是很好，小组长的压力会比较大，希望大家能有些耐心，帮助同学，克服困难，共同进步。” “我分给你们的组员，弱势科目基本都是你们的强势科目。如果有问题，需要换人，可以现在提出来。教别人做题，也是查漏补缺的一种方式。” 这11个小组长，其中7个都是11班的成员，原本就是学习小组的一份子，显然没什么怨言，围着乔御，不住地点头。 “应该的，乔老师。” “当初我成绩也不好，您也没嫌弃我啊。”赵可儿笑着说。 于是乔御也回了一个微笑。 学习小组的起因只是乔御不想去1班，于是向校长保证带十个1本出来。 但是不得不说，看到其他学生成绩突飞猛进，他还是很有一些成就感的。 更别提这些学生都可以用来刷刷分…… 虽然因为系统说，“这些人影响因子太少”，导致平均一人只能提供5到10分，但是胜在量大管饱。 唯一让乔御有些在意的是，是宋天宇竟然给他提供了47分。 上辈子宋天宇去世的早，在他印象里，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乔御实在想不出，这人对世界的影响在哪。 散会后已经是晚上十点。 今天外面下雨了，宋天宇拿着一把手杖伞，在教室门外等他。 十分自然地，乔御凑在了他的身边。走到楼底下的时候，宋天宇撑开伞，雨水就哗啦啦地打在了伞面上。 “我送你回去。”他说。 乔御觉得有些奇怪。 虽然自己的确没带伞，但是宋天宇家里每天都有司机接送，完全可以走到车附近，再把伞借给他。 乔御没忍住，把这个疑问提了出来：“我不用送我回去啊，我可以跟你到司机那里，然后你把伞借给我就行。” 宋天宇沉默了片刻，然后微微抿起了唇。 “你整天都在写题，都没空跟我一起玩……”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委屈，“我想多和你呆一会不行啊？” 乔御觉得他好幼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却莫名成了一个字：“行。” 作者有话要说：　　*群承光是群主的真名。 人在江淮市。 第074章 天海1中, 多媒体教室。 今天是周六, 并不是平时的上课时间，教室内却座无虚席。 两名外校生也收到了陈凯的通知，从另一个市区赶来。 陈老师慈祥的目光扫过一个个小脑袋, 语气中饱含丰收的喜悦：“同学们, 明天就是全国数学联赛的预赛了。” 奥赛班开了一学期, 从最开始的32人，锐减到现在的21人。不断有人退出, 也有新的学生进来。 全班所有人都交了200块钱报名费, 准备一展拳脚。 同台竞技的, 除了他们这种“科班”出身的名校学子, 还有不少实力卓越的野路子。 有些高中生专门盯着竞赛这条路走, 想靠着一枚国金奖牌规避千军万马的高考独木桥，。因此可能综合成绩名声不显，但数学单科的实力却一骑绝尘。 “数学联赛的预赛，只比高考试卷难一点, 我们1中的数学奥赛班，在全省都是顶尖水平！”陈凯老师说这话时, 表情满是骄傲, “你们放心大胆考，谁要是进不了复赛, 恭喜你，开创了1中12年竞赛历史的先河，以后不用来上课了。” 说完, 陈凯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只是他的笑话太冷，导致台下没人能笑得出来。 乔御是不怕竞赛的，对他来说，这只是换了个地方考试而已。 但是很显然，并非所有人都不怕。 一边的郑清华看上去像是要昏厥了一样。 坐在他旁边的是尚哈佛，道：“你好歹也是年级前10，能不能有点出息！” 郑清华哭着说：“我数学不好啊。” 尚哈佛本来想安慰一下他，但是转眼想起上次月考，郑清华数学148，他144，顿时选择了闭嘴。 “呵呵，信了你这种狗学霸的邪。” 郑清华数学是真不太行，他基础挺好，但是太难的题解不出，陈凯说他思维不够活跃，没见过的题就不知道怎么做，因此很吃亏。 在奥赛班内部，他的排名通常在5-10之间徘徊。 陈凯老师又鼓励了大家一会儿，终于说出了此行最主要的目的：“老师已经把准考证打印出来了……”他的视线在同学们的脸上扫了一圈，道，“楚西宁，你来发吧。” 1中的传统，是让全班第1来发准考证，借此让奥赛班的各位同学都沾沾大学霸的仙气。 按理说，其实乔御才是奥赛班第1名，但陈凯怕他不认识班上的人。 剩下同学乖乖坐在了凳子上，等着拿准考证。 陈凯继续道：“明天只是初试，你们运气好，考点都在1中。考试时间是上午9点到11点，离学校比较远的同学们，记得注意一下时间。记得带笔、准考证，不能带任何违禁物品……” 初赛由各考点的老师改卷，择优录取。15天后，就是复赛，也叫做联赛。 复赛为全省优胜学子同时竞技，分一试和二试，在同一天考。二试属于附加题，一共3道题目，每道题50分。两张卷子总分300分。 复赛后，会根据成绩，评出全省1、2、3等奖。 省1等奖共40名，这40位同学，按照排名可获得不同档次高校的自主招生考试机会，但基本上，进了全省前20，就有保送清北的资格。 如果能通过自主招生考试，那三年的高中学习生涯也就提前结束了。 乔御领到了准考证，放进了文件夹中。 他合上文件夹的瞬间，正好对上了扭过头看他的乔安的眼睛。 对方有些不自然地转过了头，让乔御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自从上次综艺节目过后，乔安整个人都低调了不少，有些萎靡不振，成绩也掉了不少，如今勉强维持在全年级50名左右。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依然是令人尊敬的学霸；但是对于乔安来说，这个成绩却是难以言喻的耻辱。 通常情况下，乔御是想不起这么一号人的。 但是他的眼神实在是让人不舒服，乔御思考片刻，打开了文件夹，依次检查起来。 没问题。几百张试卷，都是自己做过的题，有的试卷上面虽然一片空白，但乔御的确有印象，他甚至能回想起来是哪一天哪堂课发下来的东西。 试卷内没有夹层，准考证更是刚发。 乔御只能归结于自己想太多，毕竟对方就给了一个眼神。 接近重要考试，的确容易让人神经敏感。 因为怕第二天晕车，乔御前一天本来是打算睡酒店的。 但是这个想法遭到了其他人阻止。 楚西宁眉头一皱，说：“不行。酒店睡不舒服，隔音还不好。” 乔御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如果他住酒店，自然是住附近大酒店的套房。大体是不会存在上述问题的。 郑清华家在乔御家隔壁，但是他平时是住校的，嘴张开半天，也不知道说啥，只能挠挠头。 陆邈在此时道：“没事，我家在附近有学区房，你跟我住吧？” 陆邈初中成绩很好，奈何有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妹妹，学区房也就是那时候买的。 两个人初中都读的天海1中，结果高中一个去12中，一个去了7中。 陆邈的父母都常年不在身边，初中3三年都给他们请的保姆。后来陆家俩兄妹去了不同的高中，他和自己妹妹也就周末和放假的时候聚一聚了。 楚西宁试图争取主动权：“我家有多余的卧室。” 陆邈：“我爹妈不在家。” 楚西宁：“我家有人做饭。” 陆邈双手抱胸，老神在在：“我爹妈不在家。” 楚西宁拳头硬了。 他失去了优势，只好眼巴巴地看向乔御：“你跟谁走？” 乔御：“……” 怎么总觉得这句话哪里怪怪的？ 乔御见过楚西宁他爸，在林枫教授家里的晚宴上，在天海市的本地新闻台上，在报纸上网上。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朋友的爸爸妈妈”都是一个很让人心中惶惶的存在。 乔御虽然不至于怯场，但若非必要，也不太想见家长。 他装出了沉思的样子，片刻后，道：“我还是去陆邈家睡吧。” 楚西宁落败，但依然不失风度地说：“好，行，记得按时起床。” 尚哈佛旁观了此次没有硝烟的战争，在放学后，对楚西宁发出了无情的嘲笑。 “你不懂。”楚西宁道，“你难道没有特别喜欢的朋友吗？就是只希望他跟你玩，不希望他和别人玩的那种。” 尚哈佛表情茫然：“那我确实不懂。不是，哥，我们也认识了快10年了，怎么不见你留我睡觉？” 楚西宁的神情微妙：“……要不您照照镜子？” 尚哈佛不禁冷笑一声：“呵。” 这个卑劣的颜狗！ * 陆家买的学区房和1中就隔了一条街。电梯房，在17楼，家里是二层复式，楼上还有个露天阳台。 陆邈指着二楼拐角一个小门介绍道：“外面是露天阳台，可以从家里这扇门进去，但是也能走楼梯进去。之前另一扇门没加锁，而这栋楼经常有人上去种菜，浇化肥味道太难闻，还有人养鸡，我们就把顶楼封了。” 当时这事在小区里闹得还挺大，种菜的人去找了物业。物业不管，那几户人家甚至还报了警，说陆邈侵占他们财产。 就菜田里种的那几苗葱和几窝菜，。以及两只老母鸡。 “平时家里没人住，一楼是卫生间、餐厅、客厅、厨房，二楼有一间主卧，两间次卧，一间钢琴房。你睡主卧，等会儿我给你找找床单被子。” 陆邈和陆云谁也不希望对方卧室比自己卧室大，因此以前都是保姆睡的主卧，后来保姆走了，这里就一直空着。 陆邈打开冰箱，叹了口气：“点外卖或者出去吃吧，家里冰箱连个鸡蛋都没有。” 只有一听可乐和两根蔫巴巴的小葱，葱尖都泛起了黄褐色。 因为第二天还要考试，晚上两个人吃的是普通的家常菜，一点辣椒都没有，油盐也不重。吃了七八成饱，就停下了筷子。 回去的时候，陆邈刚打开门，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钢琴声。 他心里顿时一咯噔，暗想，坏了。 果不其然，屋里好几个大灯都开着，钢琴声在瞬间消失，片刻后，陆云的身影出现在了二楼的楼梯旁。 她身上还穿着12中的校服，一头长发有些微卷，尾端是深褐色。 陆邈长得不差，按理说妹妹也该是美人。 可惜对方染了个深棕色的卷发，脸上妆也挺浓，看不清真实五官。 在看到陆邈身后的人时，陆云的动作顿时一顿，表情十分震惊。 不过因为她夸张的妆容，这点震惊并不显眼。 陆邈反手关上门，眉皱了起来：“你怎么又化妆？你明天不是有课吗？” 陆云青春期叛逆得比较严重，家里大人又经常不在，都说长兄如父，陆邈这些年可是操碎了心。 因为他管得太宽，兄妹俩这些年的关系其实一直都很别扭。 矛盾爆发点是在一年多以前，初中毕业选志愿的时候。 陆邈都和老师谈好了，说他继续在1中读书，自己妹妹也留在1中。 结果陆云死活不干，说这样的话她就不读高中了。 后来陆邈为了她报了天海7中，结果都等到志愿提交截止了，陆云才告诉他，自己报的是12中。 把陆邈气了个够呛。 但实际上，陆云只是希望，这样陆邈就能知难而退，回1中继续读高中罢了。 他成绩好，哪怕志愿填报日期过了，只要没开学，总有回旋的余地。 但是陆邈不，就在7中待下了。 其实陆云已经很久不化妆了，按照她平时的性格，也是不会和陆邈解释的。 但是破天荒的，陆云开口道：“学校有文艺汇演，我上去弹了钢琴，没来得及卸妆。明天不上课。” 和她的打扮不一样，陆云的声音很软，还甜。 ……让乔御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说完，陆云掉头就走，片刻后，二楼传来了重重的关门声。 陆邈怔然片刻，才和乔御解释道：“我妹脾气不太好，还有点叛逆，你不用管她。” 小时候挺乖的，怎么一到青春期就这样，肯定是追星把脑子追傻了！ 这就是陆邈当初无比痛恨某苏姓艺人的原因。 乔御还在思考到底是在哪听过这个声音，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好。” 然后，问了句：“你妹妹叫什么？” 陆邈顿时充满警惕地看着他：“问这个干什么？我跟你说，我妹不早恋，你想都别想！” 乔御：“……” 算了。 * 另一边，陆云心跳到了180迈，贴着门站着，感觉自己有些眩晕。 她的表情十分奇怪，那大概是傻笑混着狂喜的神情……很是莫名。 她掏出了手机，打开了联系人列表。 小云：啊啊啊啊啊群主啊啊啊啊！！！！ 群主：？咋了 小云：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小乔老师和我哥在同一个学校。 群主咔喀嚓着薯片，回答：有，咋了？ 小云：草，震撼我全家！我哥把小乔老师带回家了？！ 群主手里的薯片顿时索然无味了起来。 群主：我不信！ 陆云偷偷把卧室门打开了一条缝。 现在是晚上9点，还不到平时睡觉时间，而明天考试。 楼下，两个人正坐在餐桌旁，为明天的考试做着最后的练习。 乔御感觉自己没什么问题，但是陆邈却难得地有些惴惴。 乔御的校服搭在了一边，衬衣袖子挽起，皮肤在冷光下白得反光，鼻梁又高又挺，看起来跟什么校园偶像剧男主一样。 他做题的时候一向心无旁骛，陆邈又背对着陆云，自然不会发现有人悄悄在楼上拍了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很快被陆云发给了群主。 群主酸了，酸得冒泡。 他嫉妒，嫉妒乔御手里的笔、身上的衣服、桌上摊开的试卷，还有他对面的人。 群承光咬牙切齿道：“给我等着！乔御是哪个班的？” 他现在就要去办转校手续！ * 第二天的考试，乔御自我感觉发挥得不错。 等到了交卷时间，他跟随人流走出考场，耳边充斥着其他人或真或假的抱怨声。 “妈的，这次出题谁他妈出的，脑子有病吧！” “好难，我好几道题都没做出来，我肯定没希望了……” 其实乔御觉得，这次试卷的难度适中，紧张有趣又不失挑战性，出题人题出得不错。 同时唏嘘，要是高考数学的题目也有这种水平，那大概会有趣很多。 而许久都没有动静的系统，终于又一次发布了主线任务。 这次任务列表一出来，乔御整个人都傻了。 [主线任务]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生物实验室。要求：能满足高中生物课实验所需。奖励：200积分，失败扣除下一次免费听课权。时限：30天（剩余30天） 简介：在生物这条路上奋斗的少年啊，你怎么能没有属于自己的生物实验室呢？你是想在菜市场解剖兔子吗？ [系统任务]熟悉基础仪器，完成100个完美级细胞切片。奖励：50积分。失败无惩罚。进度：（0/100） 简介：熟练掌握基础操作技能，是每个科研狗实现人生价值的第一步。请宿主尽快掌握科研狗必备基础技能。 乔御忍不住询问：“怎么才算属于我自己的生物实验室？” 系统回答道：“就像房产证一样，挂你的名字，就是你的。” 乔御：“……” 在华国，你随便走进一所高校抓一位理科教授，或许他的身上都挂着几个实验室负责人的名号。 有人是为搞科研，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奋斗，有的人是为了方便捞钱。 知识是无价的，但是把有限的金钱投入对知识的追求中，也许能创造更多的价值。 说白了，就是忽悠别人投钱，拉赞助。 实验室之间，也有高低贵贱。 处于华国实验室食物链顶层的，无疑是国家级实验室。 这里博士满地走，研究生不如狗。 声名斐然的老教授们不需要多说一句话，只要一个眼神暗示，就有无数企业为他赴汤蹈火，撒下大把钞票。 但企业家们并不爱做慈善，大多高校实验室，或者私人实验室，在没有成绩的时候，都处于一个半死不活的状态。 有些导师甚至穷到快发不起打工仔们的工资。 在华国，上面是允许私人建造实验室的。但是需要到当地建设部门进行审批，更需要相关证抄件、合格证、卫生证…… 让一个还在696的高中生去办，明显不太现实。 乔御总算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总资产到100万，才能开启系统的3.0阶段。 主线任务不管从哪个角度想，都很烧钱。 实验室不值钱，里面研究出的相关产物，才比较值钱。 而要证明这个东西属于你，就会有写不完的论文，查不完的重，做不完的实验…… 在没有老师带领，自己一个人摸索的情况下，想做出什么成绩，是很不现实的。 科研的门槛很高，注定是属于少数人的道路。 一般情况下，普通人想搞科研，只需要高考600分起步，再选相关性较强的专业，稳定保持年级前几的成绩，等到大三大四的时候，就有机会接触科研了。 除了这条道路外，华国也有很多“民间科学家”。 只是在学术界里，“民科”是带有贬义色彩的。 毕竟大多民科，至今仍然在研究什么永动机或者试图推翻牛顿力学。 不少华国科研人员自称“科研狗”，学了一肚子知识，是外界人人敬仰的学霸，但在实验室却经常被导师骂得狗血喷头。 科研狗的血统，也要看跟着的导师。 如果导师是业界大牛，那他们就是血统纯正的名种狗；导师没什么成绩，那他们就是普通工作犬。 科研界是残酷的。 知识壁垒造成的碾压宛如天堑，有些人穷其一生，也不过碌碌无为。 乔御难得地感觉到了一些头疼：“不办证的实验室行吗？” 如果可以的话，那他大可在郊区买一幢别墅，然后把地下室改造一番。 唯一的问题就是，天海的房价挺贵，也不知道手里的那点钱够不够。可惜家里的老房子要等一两年后才会拆迁，要不然现在倒是有借口直接换个大房子住。 系统道：“可以，但会由系统检测实验室是否合格。请宿主注意安全及相关器材问题。” 乔御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看来还是得想办法多挣点钱，不能因为中了500万彩票就开始松懈。 陈凯老师说，考完试到多媒体教室集合。 乔御坐在椅子上，和系统研究怎么建实验室，表情有些呆呆的，眼神也十分空洞，以至于其他人下意识觉得他没有考好。 系统：“对了，还有一件事……” 乔御还没来得及问，一阵呼唤让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现实。 “乔御，”陈凯老师在他身边，低声说，“不用担心，平时的基本盘在那里，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只要在全市前100左右，基本都可以通过初赛。” 看来陈老师也以为他在初试上遇到了小问题…… 不过他也没打算解释，只是朝陈老师笑了笑，让他放心。 陈凯也微微晃动双下巴，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平心而论，他和陆邈虽然是7中的学生，但是陈凯一直都一视同仁，教导得尽心尽力，是个非常负责的老师，所以乔御对他的观感不差。 陈凯继续乐呵呵道：“好不容易预赛结束了，大家可以轻松一阵了。刚好，今天周末。中午我请大家吃火锅！” 此言一出，教室内的学生们顿时一阵欢呼。 乔安在此时悄悄举起手，面色苍白，道：“老师，我身体不舒服，我可以先走吗？” * 得到许可的乔安并没有直接回家，而在确认没人注意他后，溜进了学校附近的黑网吧。 他手颤抖得都快握不住鼠标。 数学竞赛的全名，叫全国数学联赛。 由华国科协主管，华国数学学会主办，题目全国统一。 为了这个竞赛，乔安加了不少相关群，企图获得第一手资料。 就在考试前一天上午，一个只有20多人的小群里，管理员给他们群发了一封邮件，说是贴吧凌晨有人发帖，给了这个东西，虽然不到10秒就被删了，但是依然有少数人看见。 这个群乔安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加的了，他本来以为是一封垃圾邮件，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WPS文档。 出于好奇，乔安下载了它，发现里面竟然是数学联赛预赛的题目。 乔安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却也不敢声张。他慢慢浏览起了题目，下意识地演算起来。 年年联赛前夕，都有人声称拿到了内部题，但年年都被打脸，大多数人是不当一回事的。对于他们这种有实力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至于这套题……它很新鲜。乔安只能这么说，并且对此感兴趣。 当作练习题其实也不错。 乔安做着做着，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如果这是真的，那考试的时候，他是不是就能考赢乔御了？ 两个人都姓乔，于是总免不了被拿来比较。 从乔御到班上的第一天起，这种比较就无处不在。他知道，自己让陈老师失望了。 到中后期，教室里有人叫“乔神”，遇到乔安扭头，脸上还会露出尴尬的笑。 殊不知乔安自己才是最觉得尴尬的那个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但是想要赢过乔御的愿望，却一日比一日强烈，希望也一日比一日渺茫。 在学习上，乔安从来是让别人仰望的，没想到有一天会遇到这么一个人，让他看得脖子发酸眼睛疼，都看不到超越的希望在哪儿。 乔安独自完成了这张数学卷子，因为不敢询问陈老师，许多题目是在网上付费咨询的其他人。 考试的前一天晚上，乔安在床上闭目养神，半天也没能睡着。 他在心里小声问自己，是不是可以把题目也发给乔御？ 乔御的企鹅号就在奥赛班班级群里，从不冒泡，但是可以搜到。 网吧内，血色涌上了乔安的脸，他的鼻尖是令人作呕的烟味，乔安有些想吐。 但是他没吐。 他想起了，就在昨天，也是同一个网吧，接近凌晨12点，他注册了一个小号，然后给乔御发了那封邮件。 乔安选择的是定时发送，时间就在考试的前10分钟。 太早，他怕乔御看见。 那时候大家都已经进了考场，正在等待发卷，乔御也不太可能能看到这封邮件。 乔安发了就有些后悔，想把邮件删了，又懒得打开邮箱。 今天考试的卷子一发下来，乔安脑海里空白一片。 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好几次都撞上了监考老师略显担忧的目光。 这就是自己昨天看到的那套题，题目一模一样。 乔御能考满分吗？ 乔安不清楚……但他按照印象里的答案，开始演算题目。 现在考试结束了，乔安打开了邮箱，深吸了一口气，永久删除了这封邮件，并且退出群聊。 作者有话要说：　　成年后才可以谈恋爱。 ** 修改：复赛时间（遵循现实赛制，从9月份调整到15天后。） 第075章 中午吃饭吃火锅, 乔御不吃辣，一个煮熟了的肥牛卷在开水里漂了半天, 他都在思考能不能入口。 他怀疑自己可能是个假的长宁省人。 周围的同学们倒是吃得很开心, 有人端来啤酒杯，向陈凯老师敬酒。 “对了, 宿主，有一件事想跟您说……”系统道，“今天考试之前10分钟, 您的邮箱收到了一封邮件。” 乔御：“嗯？” 系统：“经过检测，里面的内容是一张考试试卷。题目就是今天上午预赛的试题。” 乔御的筷子一顿。 “发给我干吗？” “这封邮件伪装成了垃圾邮件, 系统推测, 发件人并不希望您认真探究邮件内容, 可能怀揣着日后东窗事发, 就拖您一起下水的主观愿望……” 乔御：“……谁发的？” 系统：“1~积分~” 自从出现了成就点商场后, 乔御的日子就过得十分节俭。若非必要, 是绝对不会使用积分的。 “算了。” 火锅店老板是陈老师以前的学生，说给他们打个折, 算下来3桌人就吃了300块钱。 酒饱饭足, 各回各家。 乔御站在了路边，开始打车。 楚西宁的目光看向了他这里, 凑了过来, 问：“你不是晕车吗？不坐地铁？” 乔御思考了片刻，盯着他的脸道：“我去附近的警察局。” 楚西宁满脸问号：“去警察局干什么？” “我邮箱收到了一封邮件，是上午8点50收到的, 我以为是垃圾邮件，结果刚刚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这次联赛的题。” 楚西宁的神情充满震惊。 竞赛试题全国统一考试，满分200分，提前两天发卷到教育局，但学校的打印室都是在开考半个小时前才收到原题。 学生拿到手的时候，试卷上油墨都是热乎的。 虽然年年都在传竞赛泄题，但他们一直都是当江湖传说听的，没想到这种事竟然真的会发生在身边。 “发邮件的人有原题？他还发给你……贱不贱啊！” 楚西宁的表情和后世某知名艺人的动图在这一刻重合起来。 乔御深以为然地点头：“太贱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乔御对这种人没有同情。 楚西宁皱起眉：“我去跟陈老师说一下。” 其实乔御觉得，让陈凯知道，基本全校上下都知道了，而且还说不清事情会被传成什么样。 但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于是也就随意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楚西宁拔腿就走，他看起来高高瘦瘦一人，手上的力气却一点也不小，正在目送学生们回家的陈老师被他拉得一个趔趄，进了电话亭。 正巧，这时候出租车来了。 乔御回过头，对楚西宁挥手告别，上了车。 车门关上，出租车扬长而去。 系统道：“楚西宁应该是想和你一起去的。” 楚西宁是市长公子，有他跟着，警察局的人大概也会更客气点。 “不用了，录个笔录还耽搁挺久的。”乔御的视线落在窗外的一点上。 系统沉默了片刻：“你在怀疑他吗？” 乔御没有回答。 发题的人是楚西宁的可能性其实不大，但是他已经习惯了怀疑身边的每个人。这不算什么好习惯，只是因为被人背刺过，他一直都没能学会去完全地信赖。 乔御上次进局子，还是上辈子李汉卿在家猝死的时候。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报案，乔御表现得相当镇定。 接待他的是一名老警察，工作20多年，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案件，当即惊疑不定地朝上级部门反馈。 半个小时后，一杯热水放在了乔御的桌子上。 “你先坐。”老警察道，“上面批准立案了，先填个受案登记表。” 等乔御做完笔录，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点。 天海数学协会作为此次天海赛区数学竞赛的承办方，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顿时高度重视，不仅向总会反应了情况，还联系上了市教育局和市政府。 因为怕打草惊蛇，媒体并没有第一时间报道，但小道消息在天海市的教职工群内却已不胫而走。到了第二天，相关人员基本都知道了这么一件事。 乔安在周一听到这个消息后，面色顿时变得煞白，上课都有些魂不守舍。 只是过了半天，他发现并没有人怀疑自己，这才重新镇定下来。 第一轮初赛后15天就是复赛。 因此，在老师们加班加点的工作下，周一下午就能看到分数了。 初赛基本能淘汰全省百分之九十五的考生。只有最优秀的那一批学生，才能进入复赛的选拔。 乔安查询了一下分数，总分200，他考了198。 那两分，扣的应该是某个大题的步骤分。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这次的全校第1。 如果是平时，乔安恨不得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但是唯独这次，只是有些做贼心虚似的关了自己电脑，对自己的成绩闭口不谈。 去年，数学竞赛的复赛线是147分，今年是151分。 按照规定，预赛的分数是不会对外公开的，只能参赛选手自己去查。 于是，1中的学霸们在短暂的矜持后，开始互相试探起来。 有人直接试探。 “我的宁！”尚哈佛从背后扣住了楚西宁的脖子，凶巴巴地询问，“我177，你多少！” 楚西宁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也就190多。” 尚哈佛怒了：“什么叫也就！哼，幸好我说的是自己的身高。” “……”妈的，被坑了。 尚哈佛笑嘻嘻地回答：“我188。” 有人婉转求败。 郑清华打开了微信群聊[四神带一傻]。 郑清华：@全体成员今天可以看分数了哦~~ 陆邈：是的呢~ 郑清华：陆神上190没呀？ 陆邈：那肯定比不过郑神的啦！ 郑清华：我们的关系，大可不必如此客气 陆邈：不行，我必须保持对1中学神的尊敬 ………… 两个人正在这里假惺惺打太极，群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极为不和谐的声音。 宋天宇：？？？啥分数？？你们在说啥？！！ 宋天宇：什么时候考试了？？ 因为设置的特别关心还没取消，乔御的手机在此时嗡嗡作响。 乔御：全国数学联赛，上周日初试，今天出结果 宋天宇震惊了：你们都去了？？ 楚西宁：咳，是。我以为你对这些不感兴趣？ 宋天宇：[委屈.jpg] 宋天宇发的表情包是一只小猫猫，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这种感觉就像是，明明说好五排一起上分，结果其他4个人背着他通宵打完了排位。 楚西宁：@乔御我196，你多少。 乔御风轻云淡地回答：200。 虽然早就有预感，但是在看清楚这个分数的时候，其他人却依然没忍住在屏幕前倒抽一口凉气。 满分，拿出去太有震撼力了。 每年天海1中年级前100基本都能上top2大学，但每年又有几个人，能在单科竞赛里拿满分？ 楚西宁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心里说不出是开心多一点，还是酸味多一些。 楚西宁：我终于懂了为什么郑清华初中哭着非要转校，死活都不肯和你读同一个学校了。 和乔御一个学校，绝对是同时期其他学霸的悲哀。 楚西宁196，陆邈182，郑清华184。 都是上位圈的高分选手。 等下午快晚自习的时候，奥赛班各个成员的分数已经被互相摸得差不多了。 平时，和乔安关系比较好的孙睿顺口问了句：“乔神，你多少。” 乔安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装出了轻快的语气：“198分……运气好。” 问话的同学顿时目瞪口呆，在片刻后才回过神：“卧槽！那不是考得比楚西宁还好！” “天啊，差一点就满分了！” “好强啊……”一个不在竞赛班但依然报名参加了联赛的同学满脸羡慕，“分我一分多好，我差1分就过线了。” “对了，7中那个乔御多少分来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孙睿的视线望向了郑清华，“应该也不差吧。郑神知道吗？” 乔安不太喜欢乔御，孙睿是知道的。他这话，正是为了给乔安找场子。 郑清华、楚西宁和乔御的关系有目共睹，柿子挑软的捏，孙睿不敢招惹楚西宁，但是撩拨一下郑清华，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乔安明里暗里较劲了这么多次，想来这次也终于能压乔御一头了。 郑清华停下笔，挑了挑眉：“你猜猜？” “虽然乔御之前好像没考好，但应该也是19开头的吧？” “还真不是。”郑清华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一直认真听着两人谈话的乔安，嘴角十分矜持地扬了起来。 如果不是对自己成绩有些虚，他大概能笑得更加开心一点。 乔安假惺惺地安慰道：“没事，只是初试而已，过了线就行，复赛的时候分数才比较重要。满分300，省队考到220大概就能进了……” 楚西宁看不下去了，在此时吱了一声：“乔御的确不是19开头的，他20开头。” 乔安顿时像是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剩下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 “这、这样啊。”他缓缓坐下，半天才回过神，“很厉害了。” 原来，他还是输了吗？ 哪怕是赌上了身为学霸的尊严和未来的前程，也没能赢过这一次吗？ 既生瑜，何生亮！ 乔安那瞬间甚至有了去厕所大哭一场的冲动。 乔安的手机在此时振动了一下。 原来是班上一个对他有好感的女孩，发来了安慰的消息。 艾莉：乔安，没事的。你考了198已经超级棒了！ 艾莉：之前你状态一直不好，我还很担心你呢。 艾莉：而且考满分也太玄幻了吧。我爸是教育局的，最近两天一直都在加班，我听说这次天海赛区有人泄题，还说不准怎么处理呢…… 乔安看到这里，心头顿时重重一跳。 门口，负责放风的同学大叫了一声：“班主任来了！” 班级骤然安静，不少同学手忙脚乱地掏出了作业和笔。 片刻后，班主任和数学陈凯老师的身影，同时出现在了门口。 乔安低头写着作业，课桌猝不及防地被轻轻敲响。 班主任道：“乔安，到办公室来一下。” ……去办公室？ 像他这种成绩的学生，基本是不会被叫到办公室的，除非有什么好事…… 但是这次，班主任表情没什么笑意，并且只叫了他，没有叫上楚西宁之流，让乔安心里顿时七上八下。 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种不祥的预感，在乔安推开门，看到里面的几个陌生中年人的时候，到达了巅峰。 一名中年大叔表情和蔼，说：“你就是乔安，对吗？是这样的，你监护人正在赶来的路上，我们是天海市警察总局法制科的陈警官和李警官，这是我们的警官证。这位是市教育的领导，邓女士。我们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乔安顿时如遭雷劈。 他就是一个高中生，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腿一软，差点直接在几个人面前跪下。 * 而另一边，乔御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形。 校长办公室内，他坐在郝校长身边，面前是两个青年干部。 一个来自公安局，一个来自数学竞赛组委会。听说后者是特地从燕京总会赶来的 。 便衣警察道：“乔同学是吧，你是第一个报案的学生。不用太担心，我们已经找出来了泄题原因，现在只是来做个回访。” 委员会过来的人看着很年轻，穿着一看面料就价值不菲的西装，脸上是温和的笑意，坐姿却十分严谨考究。 姓李，叫李初杰。 此次初赛题目并非从天海赛区泄露，而是从西北赛区泄露的。 一位教职工家里欠了赌债，于是偷窃试卷，卖给了一个培训机构。 “可以。”乔御点点头。 便衣警察询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乔御一一回答，和笔录时候的回复差不多。 其实在之前调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排除乔御的嫌疑了。 乔御社会关系很简单，根本不存在和第三方的关系链。 来7中见乔御，是身边的李初杰先生提出的要求。 李初杰今年31，不仅是数学组委会委员，更是燕京大学数学系的副教授，算得上年少有为。 他这次临危受命，算是半个京官，天海市方面实在不好得罪。 “差不多就是这样。”便衣警察完成了笔录，视线转向了一边的李初杰，“李先生还有什么要问吗？” 其余人的视线也转向了他。 李初杰微微换了一下坐姿，身体前倾，漆黑的眼眸盯住了乔御，在这一刻语出惊人：“这次初赛的题目是我出的，你是怎么考到200分的？” 作者有话要说：　　修正：复赛时间遵循现实赛制，从9月份调整到15天后。 第076章 怎么考的？ 乔御对这个问题感到十分莫名其妙。 乔御思考了片刻：“我就一直写一直写, 时间到我就交卷了，考完后一查分，200。” 气氛在沉默中，有着些许的尴尬。 李初杰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御表情疑惑：“那您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问你的解题心得, 学习过程等等啊……！谁料乔御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你这么回答, 是会被广大没过复试线的学生套麻袋的。 李初杰深吸了一口气：“看得出, 你学过大学数学的内容，具体学了哪些呢？” 一说起这个，乔御就不得不骂一句, 狗系统实在害人不浅。 他本来可以幸福又快乐, 是系统害他从此无明无夜。 大概是半年前, 身为高中生的乔御第一次遇到了超越年龄段的知识, 宛如命中注定的邂逅。 那是在系统的周常任务提示里。 系统给了他一本《基础数论入门》。 从此后, 乔御每周的周常任务, 都在绕着各种各样的数学题打转。 有时是数论, 有时是算术代数几何，有时是微分方程。 在无数个不眠不休的夜里，乔御用一瓶又一瓶的精力药水把自己灌醉。为了论文里的证明步骤以头撞墙, 为了一个方程茶饭不思。不怕有人有天赋, 就怕有的人比你有天赋, 愿意努力, 并且还有个开挂的系统。 若非乔御自身基因优秀，恐怕难以避免英年早秃的命运。 所以说，数学题, 乔御是不陌生的。 他起码有本科数学专业大三学生的水平。 乔御在思考片刻后，较为保守地回答：“学过一些，数论，微分方程，拓扑学，代数几何，算数几何，这些方面了解的比较多。” 李初杰精神一振，坐姿更加端庄了：“跟谁学的？” 乔御认真思考后，回答：“挺多的，维诺格拉多夫、陈省身、威廉瑟斯顿……” 维诺格拉多夫，《数论基础》作者，曾任苏联科学院斯捷克洛夫数学研究所所长。 陈省身，华裔数学家，20世纪最伟大的几何学家之一，小学课本必背。 威廉瑟斯顿，拓扑学研究领域的先驱，完成了三维闭流形的拓扑分类。 …… 李初杰脸上的笑容有些绷不住了。 他觉得乔御是在逗他，要不然就是年轻人恃才放旷。 这次是李初杰出题，而这张试卷的难度主要集中在最后一道代数几何题上。 作为一个数学研究工作者，李初杰设置的问题层层递进，最后一道小题最难，李初杰自信全国没有高中生能做出来，但这道题也就2分。 他设置这道题的本意，其实是想让这些学生见识一下数学的威力，免得学了点皮毛，尾巴都要翘上天去。 但是没想到，最后反而是他大开眼界。 他亲自看了乔御的答案，过程严谨，逻辑缜密，完美无缺。最挑剔的阅卷人，拿放大镜看，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并且乔御是在3小时内独立完成的一张试卷，题目还是第一次见。 唯一的问题是——这是一名高一学生的答题过程。 李初杰出身燕京李家分支，和主支已经没什么联系，但出生在燕京三环内的他，家境依然十分富裕。 从7岁起，他就跟随身为大学教授的父亲，前往欧洲各国的大学学堂旁听，感受着知识令人陶醉的芬芳。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长大后，我想当科学家”，只是小学作文写在纸上混分的泛泛之谈，但对于李初杰来说，却是他毕生的目标。 17岁，李初杰凭借优异的成绩，收到了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的录取通知书。 27岁，李初杰结束在克雷数学研究所的进修，婉拒了陈省身、奥本海默都待过的伯克利大学的博士生入学邀请，响应“千人计划”号召，回到了华国，成为燕京大学的一名数学教授。 虽然他名头上还是副教授，但转正已经提上日程。 不知道为何，国际上总流传一句话，说华国是没有培养数学家的土壤的。李初杰不服，但却没什么资格不服。 因为，他们的确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如今世界上最顶级的学术都掌握在欧美人的手中…… 李初杰扪心自问，自己高一的时候，能把这道题解出来吗？ 答案是一个小小的问号。 “看样子你学得挺多。”李初杰笑得更加温和了，“看你试卷最后一道题的解答，你对高等代数有所研究。” 试卷的最后一问，其实只要对矩阵特征值理论的行列式分析法有所研究，就还是比较容易做出来的。 李初杰随机问了几个问题。数学这个领域专业性太强，就算同属于应用数学这个二级学科，一个小小的分支都能让研究不同分支的学者们互相听不懂对方在说啥。 既然乔御做出了最后一道题，那他的提问自然是集中在矩阵代数式领域。 李初杰只是心血来潮，没想到乔御竟然对答如流，还不是简单背诵的那种流畅，而是有自己的理解和思维。 听得郝校长和另一边的英语老师孙老师一脸茫然。 偶尔，乔御的嘴里还会蹦出几个晦涩的英文单词，孙悦教了快15年高中英语，愣是没反应过来乔御说的啥。 在系统的辅助，以及138.2智力的加持下，目前层次的学习对乔御来说，还是较为轻松的。至少，系统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让他去证明什么黎曼猜想或者纳卫尔-斯托可方程。 李初杰脸上的表情逐步和缓。 如果是真的有本事，他倒是不介意恃才傲物……毕竟自己去其他大学做讲座的时候，也没少被校方舔个浑身湿透。 李初杰突然问：“你今年多大？” 乔御还没说话，一边的郝校长忙不迭回答：“老师，他17，是我们学校高一的年级第1，之前联考的时候还考过全市第1呢，还是省级优秀共青团干部。乔御同学真的非常优秀！” 郝校长极力证明着乔御的实力，就怕竞赛泄题一事儿的火烧到自己学生身上。 李初杰心里一个疙瘩慢慢消去。 17岁，他已经收到普林斯顿的录取通知书了，乔御还在读高一。 但随即，另一个疙瘩又突然出现。 17岁，有这种天赋，还在读高一，实在是有些浪费……浪费时间！ “乔御，你能自己学习到这一步，的确不错。”他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名片，“我是燕京大学数学系的副教授，这次来天海，不仅因为泄题的事情，更是受邀在天海进行一轮高等代数和拓扑学有关的讲座。你如果有兴趣，可以来听听。就在这周六下午，考完试刚好。” 乔御接过了名片，低声说了句“谢谢”。 一边的郝校长更是忙不迭地点头：“一定一定。” 李初杰没再多做表示，和工作人员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等一出7中的学校，他有些懊恼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李初杰的咖位，在燕京大学可能只是普普通通，但他曾作为通讯作者，在数学界顶级期刊《Iiones Mathematicae》（《数学新进展》）上发表过一篇和里奇曲率积分有关的论文。也是这篇论文，让他获得了伯克利大学的邀请。 这就意味着，放在其他稍微次一点的一本里，李初杰也算是“校霸”一样的存在。在招生简介上，说不定都有专门的介绍栏。 自己为何鬼迷心窍，居然向一个高中生抛去了橄榄枝。 究其原因，只能是乔御数学试卷上的字写得太好看了吧。 “如果以后他选择燕京大学，倒是可以来读我的研究生。”李初杰在叹息过后，开始喃喃自语，“不过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什么时候，华国能再出一个陈省身呢？” 他的表情充满了自嘲。 身为华裔，哪怕是在全世界最顶尖的学府读书，也总免不了面临一些令人困扰的偏见。 一边警察局的小职工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这位李教授有些魔怔。 * 因为去了一趟办公室，等乔御回到小教室的时候，已经快8点了。 乔御人不在，小教室内由班长麻光辉组织自习。 33人的教室里，各学习小组井然有序，就连平日里最不爱学习的宋天宇，都在耐心地给同组的组员讲化学题。 乔御十分欣慰，仿佛看到了一排排鲜亮的积分在朝他招手。 乔御拿起教案，站上了讲台：“今天我们讲生物的一个大考点，遗传。” 这节课过段时间也会放到MK平台上，供其他学生学习。 说起生物，就不得不提系统给的两个主线任务。 乔御在回来的路上，向郝校长申请了学校生物实验室的钥匙。 如果只是做细胞切片，学校的生物实验室完全够用。 郝校长欣然应允，。当即就从实验室老师的口袋里掏出了钥匙，交给了乔御。 郝校长：“我懂，当初我高中学生物，最期待的也是去实验室。只是那时候条件不好，只能老师在上面做，我们在下面看。现在有机会摸仪器，还是多摸摸吧。” 实验室老师欲言又止，心说不知道是谁对他说，没事不要开实验室大门，一台显微镜超贵的啦，用一次寿命就短一点…… 现在，离数学竞赛的联赛还有12天。在乔御的预想里，他是打算用10天，完成这个任务的。 100个细胞切片，很简单的嘛，一天做10个，到下周末刚好做完呢。 只是，他发现这次倒是小瞧了任务。 第一次，乔御选取的是材料最容易获得的人体口腔上皮细胞与组织切片实验，也是无数中学生的第一个实验。 他性格天生冷静谨慎，花了3三分钟时间做出来的细胞切片，也和教科书上的一样标准。 然而，在系统的判定里，这个切片只是及格水平。 系统给出了修改意见：“宿主在实验过程中多次出现无效动作，请宿主注意时间把控。” 懂了，不仅要好看，还要快。 乔御宛如一个机器人反复尝试了起来，。终于在第6次失败后，得到了一个完美级细胞切片。 他如法炮制了第二片，系统鉴定依然完美，但任务进度却还是1/100。 系统残忍道：“相同的细胞切片不纳入任务进度内。” 乔御：“……”淦。 * 出了11班，乔御揣着新买的洋葱走进了实验室。 他的口袋里不仅有洋葱，还有黄瓜、番茄、香蕉。 为了那个生物细胞切片的任务，乔御已经对学校内部动物下手过一轮，如今终于轮到了植物。 如今，和乔御有关的校园传闻，又开始更新了。 大家都传，乔御在生物实验室用蒸馏瓶煮鲫鱼汤。 要不然他为什么要提着一条鱼进实验室？ 乔御对此是一概不知的。 在系统的培训下，他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熟练的切片工。只需要看材料一眼，就能回忆起最简单省时的操作方式。 如果这是大学的实验室，那他一定是导师欣赏的技术工种。 乔御的实验时间，固定在下午放学后，到晚自习上课前这段时间，。足足有一个半小时，但是留给他实际操作的时间并不多。万幸的是，他找到了免费的劳动力。 他脱下了白手套，开始清理切片。 另一边，宋天宇麻溜地把试剂归位。 在乔御做实验的时候，宋天宇就在隔壁桌子上写作业。 宋天宇从不问他做这些奇奇怪怪的切片到底是为什么。 随着乔御技术的进步，宋天宇收拾实验室的动作也变得熟练起来。 有时候，乔御一摊开手，宋天宇就明白对方想要的是镊子还是刀片。 乔御其实不习惯身边有人。 但是现在，他觉得“习惯”这个词，也不全是贬义的。 第077章 上次泄题事件, 最后的处理结果是天海区新增50个复赛名额。 用官方的解释来说，“初赛参赛人数较多，筛选学生范围较广，泄题事件影响不大”，所以新增50个名额完全够用。 几家欢喜几家愁，这让很多分数在录取线附近的人又一次看到希望。 唯一的小插曲是，天海1中初赛的第1名，参赛资格被悄无声息地撤销了。 没有通报批评, 已经是校方为他保留了最后的颜面。 乔御依旧睡在陆邈家里, 和上次不同, 陆邈的妹妹看上去乖巧了不少, 甚至主动去菜市场买了东西：番茄、鸡蛋、芹菜、牛肉和一把菠菜, 还有一些调味料。 看得陆邈怀疑他妹被魂穿了。 结果菜买回来了，家里除了乔御, 没人会做饭。 乔御其实挺想说要不出去吃吧，但是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巴巴地望着他，让他这句话莫名有些说不出口。 陆邈一声叹息, 表情惆怅：“学弟，自从上高中以来，我们家就没开过伙了。” 陆云觍着脸说：“我……我会切菜, 不想吃外卖。” 乔御只能撸起袖子, 道：“行吧，我来。那晚上就吃番茄炒蛋、芹菜牛肉和菠菜汤好了。” 陆云声称自己会切菜，但是也没帮上什么忙。 她洗完菜, 又切了半截厚度不一的牛肉片后，就被赶出了厨房。 片刻后，厨房的中岛台传来了切菜的响声，自有韵律，妙不可言。 陆云开始捧着脸说话，语气充满感叹：“小乔真好，好贤惠。” 在她说出这个词之前，陆邈心里的乔御一直是个铁血猛汉，虽然对方体型和猛汉不太符合，但乔御脚踩数学，拳打物理的身影，已经在陆邈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铁汉的印记。 但此时一听，他竟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烧好锅，加热油，添姜蒜，“刺啦”一声，牛肉下锅，香气就冒出来了。 陆邈没忍住手贱，远远拍了一张图，po到了[四神带一傻]群里。 陆邈：@全体成员乔御~在给我~做饭噢~~~ 这语气之欠揍，足以让其他人给他套10个麻袋。 郑清华po出了正在吃的食堂炒面，作为有力回击。 楚西宁将手机屏幕打开又关闭，最后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陆邈图拍得有点糊，宋天宇只能看见一个边缘模糊的人影在颠勺，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乔御。 宋天宇震惊了：乔御还会做饭？！ 乔御之前在宋天宇家里住过两周，别说做饭了，连牛奶都是由他热好端过去的。 他还以为对方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没想到看起来还是个熟手。 乔御的菜刚端上桌子，两双虎视眈眈的筷子就迅猛朝前扑去。 不时能听到几声呜呜咽咽类似“好吃”的夸赞。 乔御心里的成就感微弱地加1。 晚饭快吃完了，两兄妹为了盘子里最后一块肉大打出手，最后被陆邈以自己明天要考试的理由，成功夺走。 * 第二天的数学联赛，要考两轮。 第一轮叫一试，150分。第二轮叫加试，4道题，总分150分。两轮试题分开考试，中间有20分钟的休息时间。 一般来说，只要考到210分左右，就能拿到省一等奖，获得高校自主招生名额。而一些成绩特别突出的同学，则会被召集到冬令营，和其他省的优秀学子，共同参与国家队6人的选拔。 二试4道大题的考查范围，不出乔御所料，是代数、几何、组合和数论。 出卷老师这次出的题比较温柔，各个大题的步骤很长，实在做不来的，按照学过的相关公式生搬硬套，说不定也能蹭到个五六分。 乔御考完估算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分数应该不会低于295……至于剩下5分，就在细节之类的东西上了。 考场里的气氛紧张严肃，乔御考完试，顿时一身轻松。 楚西宁和乔御预赛分数相近，因此考场挨得也近。 楚西宁从教室内走出，刚好撞见了另一边的乔御。 楚西宁朝他莞尔一笑：“走吧。” 4个参赛选手在不同的考场，约好在教学楼门口碰头。 等人的时间太过漫长难熬，楚西宁忍不住问：“乔御，你觉得自己能拿特等奖吗？” 一般来说，复赛成绩出来后，只有省一二三等奖，但是偶尔也会有天资卓绝的考生，让组委会给出特例。 组委会规定，只要拿了“双满分”的考生，就可以被颁发特等奖。 所谓双满分，就是预赛和复赛同时满分。历史上第一个双满分得主，是来自黄冈中学的龙飞。 龙同学在那年的数学考卷上，纠正了试卷题目的漏洞，拿到了唯一一个满分。组委会觉得，用省一等奖不能区分龙飞这种大学神和普通学神，因此给出了第一个特等奖。 从此后，龙飞的事迹在一代又一代的竞赛班内流传。但，省一好拿，特等奖却十分罕见。 上一次，天海有人拿特等奖，还是9年之前的事情了。 乔御只能回答：“不好说，也许吧。” 不是没有希望，而是“也许”。 楚西宁又一次感觉到了打击，但好在他认识乔御这么久，慢慢也就习惯了。 他觉得，该让1一中那些觉得他是天海市同年级内第一学霸的同学都来看看乔御。 想必他们应该会对“学霸”这个词有新的认识。 上午考完试，下午乔御就坐地铁，来到了天海大学门口。 这还是他两辈子40多年里，第一次亲眼看到天海大学。 作为长宁省最好的大学，天海大学的校门十分古朴庄重。 这所大学修建于百年前，因为处于沿海经济中心，在二战时期曾多次被法西斯势力轰炸。 饱经沧桑的校门修修补补，依然屹立不倒，更显铁骨铮铮。 乔御是受李初杰教授的邀请，来听他面向大学生的学术科普讲座的。 天海大学的门口挂着鲜艳的横幅，红底白字写着几个大字：欢迎燕京大学数学系李初杰教授莅临我校做讲座。 乔御明年就成年，身上也没什么稚气，完美地混入了大学生群体内。 他打量着天海大学，目光扫过花草、迎新大道、杰出校友铜碑还有远处巍峨的图书馆，眼神里难得地有些艳羡。 系统清楚，上辈子没参加高考，导致没读大学，一直是乔御心里的一块心病。 那时候乔御也不敢想进入天海大学、清大或者京大这种国内顶级学府，他的梦想就是读个本科，最好学医，然后慢慢等着骨髓，治疗母亲的白血病。 后来乔月在高考的前一周去世。 乔御的梦就到此结束了。 系统忍不住出声安慰：“没关系，这辈子您想要的一切，都可以拥有，并且比以前想的更好。” 国内top 2，世界top 2。 阿贝尔奖、菲尔兹奖、沃尔夫奖、诺贝尔奖。 只要你想，没什么不可能。 乔御笑了笑，很快收起了杂念，问路后，顺着指示到了讲座厅。 这次讲座，为了让李教授感觉宾至如归，天海大学特地把还在放周末的数学系学子召集起来，把偌大的讲座厅塞得满满当当。 七八米外的圆木讲台之上，李初杰穿着浅灰色的格子西装，胸前塞着西装丝巾，身上书卷气十足。 乔御莫名觉得，楚西宁长大了估计也是这样的人。 他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 一边的人看他面生，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大二丘成桐班上的赵云飞，之前怎么没看到过你？你不是我们系的吧？” 丘成桐班，类比一下，大概相当于大学数学系专业的“清燕班”，叫这个名字并非因为丘成桐老先生在班上亲自授课，而是为了纪念这位中国数学家在数学方面的杰出贡献。 乔御点了点头，掏出纸和笔，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回答：“是，我是高中生，来旁听的。” 赵云飞忍不住扑哧一笑：“高中生？虽然是科普向讲座，但是高中生听这个，有些早了吧？！” 他的言语虽然夸张，语气里却并不带嘲讽。 赵云飞是真的觉得乔御来听讲座太早。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骨头都没长好，就打算学走路。 不过，对方学习的态度，赵云飞还是欣赏的。 “没事，到时候你听不懂可以问我！”赵云飞打着包票。 乔御朝他微微一笑，低声道：“好。” 讲座厅内灯火通明，乔御一笑，赵云飞就觉得室内的灯光闪耀了一下。 可惜他们这一排基本全是胡子拉碴的男孩子，导致乔御的美貌无人欣赏，很是可惜。 李初杰站在台上，调试过麦，讲座正式开始。 这次讲座的主题是“里奇曲率下的Cabi-型定理”，是黎曼几何里黎曼流形的分支。这是李初杰最为擅长的领域之一，也是他研究生毕业论文的选题。 李初杰的学术能力毋庸置疑，但是要论起讲课水平，那就稍微有点尴尬。 放映屏幕上出现了一个PPT，出现了一个干巴巴的方程式。 伴随而来的，是李初杰更加干巴巴的讲课：“1941年，耶鲁大学迈尔斯教授证明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定理，那就是设（Ｍ，５）是n-维完备黎曼流形且满足 Ric……” 一分钟两分钟后，同学们努力听课。 五分钟后，不少学生表情茫然。 十分钟后，大家成为了没有感情的抄PPT机器。 赵云飞听得脑仁发疼，稍有不慎就跟不上思路，只想骂一句校方误我，这他妈哪里科普向了！ 他一扭头，看见乔御写了满满一页纸，有理有据，还有自己的分析，不时随着李初杰的授课内容点点头。 赵云飞：？？？ 自己是假的大学生吧？还是现在高中生演技都这么强了吗？？ 赵云飞满腹疑惑，憋到了课间休息时间。 乔御低下头，似乎还沉浸在知识的海洋，几分钟后，才缓缓回过神。 他刚放下笔，准备活动一下，就在此时，耳边响起了轻轻的咳嗽声。 “咳。”赵云飞装模作样地咳了两下，问，“学弟，你听懂了？” 乔御思考片刻，回答道：“基本没什么问题。” 赵云飞：“……”卧槽，这么厉害的吗？他怎么不信呢？ 赵云飞试探着询问：“那我想问问，刚才李教授说的，定理1.4的证明过程，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御思考片刻，拧开了笔盖，翻到了一面新的草稿纸上，文字如同流水一样倾泻而出。 “由定理1.4的条件，可以分以下4种证明方法，情况1是……” “假设存在点S0……对不等式l1l2两边做积分，可得……” 不知不觉间，乔御的附近安静了下来。 一个人头悄悄地从另一边凑了过来，听着乔御的解答。 不仅是赵云飞没听懂，他们很多人也都似懂非懂。 而赵云飞脸上的怀疑，也逐步被沉思和惊叹所替代。 远处，正在喝水的李初杰偶然往这里一瞥，唇轻抿了一下，露出了一个矜持的笑容。 第078章 小心翼翼地做好最后一个细胞切片, 乔御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他的耳边响起了系统清脆动人的提示音：“恭喜宿主完成[系统任务], 获得50积分。” 在系统升级后，系统给积分大方不少, 不时就因为“学霸的钦佩”与“X老师的赞赏”, 额外赠送他1到10分不等。 其中，只有李初杰一个例外。 在听完讲座后，乔御获得了[李初杰的肯定]，额外获得50分。 除此外，李初杰还对他说, 希望能在京大的自主招生考试中看到他。 也算是提前为自己的大学拉人了。 每年高考完，top 1、2大学的招生都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积少成多, 乔御距离3000积分的血癌药，只差最后1000余分。 按照这个挣分速度, 大概2个月后, 就能兑换一个疗程。而自己的母亲已经服用过2个疗程的药, 也就说只需要9000分, 就可以再无后顾之忧。 乔月血型稀有，比其他人更难找到合适的骨髓。 乔御真的不希望她再去做穿刺、化疗，然后在毫无希望的生活中等待着逝去。 现在乔月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他很开心。 这速度说快不快, 说慢，总比等死好。 而置办一间生物实验室的任务，也被乔御提上日程。 照例完成日常作业后，乔御摊开了地图, 认真搜寻起学校附近带地下室的房子。 位置选在学校附近是为了方便随时出入，地下室方便改造且空间宽敞。 天海市房价高昂，哪怕7中附近的学区房不值钱，带地下室的小洋房也要300万起……不过按照前世的房价，现在多买点房产倒是不亏。 只不过，如果要建造合格的实验室的话，几百万现金可能就打了个好听的水漂，剩下的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器材。 无菌室、移液器、冷冻柜、消毒机、隔离器、酶标仪……哪一样不要花钱？ 乔御粗略算了一笔账，想要有一间符合现代标准、，起码能进行基础科研的生物实验室，没个200万是拿不下来的。 倒是学校这种学生实验室，一套设备两三万就行了。 乔御仔细算了一下自己名下的财产，银行卡存款467万，1000股茅台的股票，1889积分，27瓶精力药水，17点幸运值，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的运气加持buff卡。 乔御思考许久，又一次找上了郝校长。 这些年7中扩建了不少次，学校后山附近有一间修建于30年前的仓库，大约70个平方，早就无人使用，连堆放杂物都嫌潮。 乔御想把那间仓库租下来。 郝校长神情一震，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你租下来，想干什么？” 乔御诚实回答：“建一个实验室。” 郝校长一口茶没咽下去，差点被呛到。 换一个人来，郝校长早就叫他滚蛋了，但是乔御不一样。 郝校长眯起了眼睛：“你老实交代，是不是陆邈让你来的？” 去年，陆邈在宿舍楼顶做特斯拉电圈实验，导致全校断电，被通报批评后，他也曾申请过租下后山的仓库，想作为学校“物理社”的活动场地。 这都是郝校长从教务处主任那里听来的，教务主任说起这事，那叫个咬牙切齿。 “不是。”乔御恨不得对天发誓他没受到陆邈半毛钱的暗示，语气十分诚恳，“我只租到高三毕业，之后实验室剩下的器材可以归学校。” 郝校长思及他200分的数学联赛初赛分数，拒绝的话在嗓子眼转了一下，最后缓缓点头，回答道：“行，只要不把后山炸了，你干什么都行。” 事情就这么定了，合同还是要签的。 乔月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和校长见了面，签完合同脑袋有点蒙。 但是乔御搞大新闻也不是头一回了，乔月很快淡定起来：“没事，有事和妈妈说一声就行。只要不违法犯罪，妈妈永远站在你这边。” 因为平日里重心并不在生活上，其实乔御关心她的时间并不多。 不知不觉，他已经比乔月高出一个头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系统给出来的药物原因，两个人站出去不像母子，像年龄差距稍大一些的姐弟。 乔御有着和全天下直男一样的毛病，不擅于表达感情，沉默而内敛。 他的眉眼柔和起来，只是说了句：“你放心。” 想起了前世房价，乔御顺带提了一句：“你如果还有闲钱，可以付了首付买套房投资一下。” 乔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施工计划很快轰轰烈烈地进行起来，大货车从学校后门进入后山，运来器材。 全校上下议论纷纷，都以为后山要盖新的教学楼。 乔御毕竟不能因为施工耽搁上课，但现场又不能没人监督，思考半天，还是十分委婉地找上了宋天宇。 如果他没记错，宋天宇他爹有和全国实业家一样的毛病，喜欢搞房地产，安排个包工头应该不难。 宋天宇听到这消息，一双眼瞪圆了：“后山那个仓库……唔唔！” 因为他音量过于夸张，乔御不得不迅速地捂住对方的嘴，双手压实那种。 “小声点，低调。”乔御在他耳边低声说。 宋天宇嗅了嗅，感觉鼻尖萦绕着的是一股子月桂香。 是乔御身上的气味。 他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的想法实在过于痴汉，恍惚了一下才回过了神。 宋天宇看向面前的人，对方浅褐色的眼眸也凝视着他，明明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他却从里面解读出了几分温柔的意味。 那瞬间，宋天宇脸红到了耳朵尖。 乔御还以为自己把他捂窒息了，立刻松开了手。 “你没事吧？”他问。 “没事。”宋天宇的头转了过去，冲着窗户外的冷风猛吸了两口，才转了回来，就是尾音还有点软绵绵的颤，“你租后山那个破仓库干什么？” “想建个实验室，平时偶尔去做一下实验，方便。学校的那个不合适，功能太简单了，而且是公用的。” 乔御脑海里总是有许多异于常人的想法，宋天宇是知道的，但是他实在没想过，有高中生租个仓库就为了修个实验室。 听上去像是国外电影里会发生的事情。 “行，”宋天宇答应得很快，“我回去就找我爸的秘书。” 宋译文有三个男秘书，个个年轻帅气专业技能还强。其中一个专门帮他处理生活琐事，也是宋天宇接触最多的一位秘书。 于是乔御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谢谢。” 宋天宇结结巴巴回答：“都是好、好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么好谢的！” 乔御觉得也是。 只是让他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是，之后上课，总是能感觉到一边的宋天宇偷偷盯着他。 但偏偏自己一转过头，对方又在干别的。要么趴着补觉，要么低头写作业，要么戴着耳机听音乐。 “……系统，是我的错觉吗。” 系统：“给我1积分，我就告诉你。” 乔御在短暂思考后，做出了抉择：“那算了。” 不得不说，从大集团出身的包工头效率就是不一样，同样的装修，换对方来能省一半时间。 半个月后，按照乔御要求修的实验室就能验收了。 位于后山的实验室光线充足，墙面整洁。 方方正正的屋子被分成了两块，用单面玻璃隔开，外面是更衣室、休息间、浏览室和卫生间，里面是无菌实验室，没有窗户，角落里有个监控。 乔御为了这个实验室花钱如流水，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这让以为乔御只是小康家庭出身的郝校长不得不重新审视对方的财力。 实际上只是因为乔御曾经富过，对钱看得不重，所以干什么都有一份从容不迫的底气罢了。 当初李家花了好几年，才让他改掉了身上的小家子气。 硬件安排好了，也不能缺软件。 乔御经过多方打探，联系上了一家位于天海的生物制药公司。 这家公司因为业绩不行，已经向法院申请破产，老板正在朋友圈变卖自己的仪器。 两个人在微信上聊了一下，乔御感觉还行，抽了个周末，去了一趟位于天海郊区的科技园。 这家公司实验室的仪器大多都是从德国、日本进口的，乔御去看的时候，思源生物的老板正蹲在实验室门口抽烟。 老板姓林，看上去有些憔悴，脚边是一地的烟头。 大概是没想到来的“乔老板”这么年轻，林老板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掐了烟，打开灯，领着乔御进了他的实验室。 里面的仪器大多都有八九成新，乔御拜托系统看了眼，系统表示十分满意。 林老板是个实在人，直接道：“别怪我没提醒了，我公司倒闭的原因比较复杂，所以业内没有人敢买我的东西，你买了可能也会被人记恨，到时候出了什么成果，申请专利啊，国内发论文啊，可能都会被卡一下。” 林老板也是留学5年归来的高才生，满心想干一番大事业，结果在学校里得罪了业界学阀、，某位身兼数职的大学教授，在高校的实验室闷头打了2年白工。 后来林老板受不了实验室氛围，出来单干，继续原来的生物酶项目研究。他向银行借了贷款，卖了在燕京的房产，背井离乡到了天海，召集了一批人手开始搞科研。 就在实验室出成果的前夕，实验室里出了内鬼，他推心置腹的好兄弟直接把他卖了。 相关论文被抢发，专利也被抢注。 第一作者挂的都是那位学阀的名字。 林老板简单地概括完了事情的经过：“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卖了东西还完贷，就准备去国外发展了。虽然只是底层科研狗，好在当初大学同学都还记得我这么一号人，愿意伸手拉一把。” 说完，林老板自嘲地笑了笑。 当初在弗吉尼亚大学念书，他的成绩一直是年级前几。毕业后，导师说可以推荐他去强生工作，说那里有最好的实验室和最好的待遇，林老板放弃了。 他带着满腔抱负回国，最终只能失望而去。 看得出林老板心情不太好，乔御在一边默默听着。 “没关系，对我影响应该不大，祝你日后工作顺利。” 乔御十分诚实地回答，毕竟他暂时还没准备在国内发论文。 林老板摸上光秃秃的实验台，神情略显落寞：“以后我的家当就交给你了。” “好。” 乔御一直林老板林老板的叫着，结果一直到了签合同，才骤然看到了对方的全名。 林老板叫林秦，这是个乔御十分眼熟的名字。 如果他没记错，大概是2022年的时候， Lim这个名字登上过各大报纸的头条。 林秦，2022年诺贝尔医学奖的两名获奖人之一，美籍华裔。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乔开始做梦：以后得想个办法让诺奖大佬来我的实验室打工。 第079章 林秦是个实在人, 大概是急着用钱, 仪器价格都挺公道的。 明明是乔御占了个大便宜，林秦却显得十分感激，只是在签合同的时候看到了乔御的真实年龄, 骤然目瞪口呆。 林秦脸上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乔同学真是年少有为。” 之前，林秦一直客气地叫他为乔老板。 “是, 对生物实验比较感兴趣，所以家里赞助了一点资金。”乔御云淡风轻地说着。 瞬间，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地主家的傻儿子形象, 跃然于林秦眼前。 设备一共64万元。 乔御爽快地签完合同, 到银行申请了转账。 秉着物尽其用的原则, 乔御还拜托林秦亲自把设备送到学校，如果能顺便帮他安排一下实验室, 那就更好不过了。 林秦自然满口答应, 保证一定送到。 两人谈完生意的时候才下午四点。 大好时间不能浪费在干瞪眼上。 乔御主动提出：“说起来，林先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我还是高中生, 很多仪器都是第一次见, 您能不能教教我怎么用？” 林秦自然满口答应，对乔御的评价又上升了那么一点。 无论如何, 虚心又热爱学习的人，总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两个人回到了实验室，林秦戴上手套，开始向乔御展示自己的国度。 和谈生意时候的健谈不一样, 一摸上这些实验设备，林秦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神情严肃无比，一丝不苟，眼中都是对科学的狂热。 不得不说，哪怕是乔御上辈子死亡时的2023年，华国的生物制药水平距离欧美国家的依旧有很大差距。 从这些仪器就可见一斑。 就拿移液器来说，从德国进口的移液器效率高，误差小，华国自己生产的移液器在实验室里，效果大概和玩具水枪差不多吧。 林秦虽然是生物公司老板，但并非甩手掌柜，而是彻头彻尾的核心工作人员，操作仪器的动作自然娴熟，熟练万分。 “你知道的，我们公司研究的是生物酶。” “初中生物都学过，生物酶是由活细胞产生的具有催化作用的有机物，换句话说就是催化剂，我们实验室研究的酶是一种黄素依赖性酶，叫香草醇氧化酶。”说着说着，林秦的表情苦涩了起来，“你如果关注一下最近的国内学术期刊，大概能看到几篇由周海宁署名的相关论文，那就是我研究的东西……” 不过林秦并没有沮丧太久，他继续讲解道：“这种酶能够将木质素衍生的芳族单体转化为有价值的化合物，可用于药物合成和生物传感器……算了，你还小，可能对这些不感兴趣。” 在林秦的悉心教导下，乔御迅速掌握了移液器、离心机、硅胶柱等专业器材的使用方法。 最让林秦吃惊的是，乔御的动作虽然十分生疏，一看就是第一次使用，但是却没有一次失败。 一看就是脑子聪明而且有点天赋的人。 林秦看他的眼神顿时更慈爱了。 而乔御的耳边，也响起了系统的接连的提醒。 “恭喜宿主完成[随机任务]学会使用移液器，积分+10。” “恭喜宿主完成[随机任务]学会使用离心机，积分+10。” …… 一通操作下来，乔御收获了足足50积分，就是因为精神高度集中，完事后大脑有些疲惫，宛如进入了贤者时间，但还在他的忍受范围内。 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是下午七点。 林秦十分主动地说：“乔同学，要不要一起吃个饭？科技园马路对面有家山城小面，味道好得很。我就是山城人，不豁你，到天海这么久，这是我吃过的最正宗的一家！” 乔御面对数学竞赛题都面不改色，但是一听“山城”两个字，唇却顿时抿起。 他猪饲料都能咽下去，唯一不吃的东西就是辣椒。 毫不夸张地说，他对辣味的敏感程度可能是普通人的十倍，稍微一点辣味都能让他眼泪哗哗流。这事被他表舅一家发现后，他们家的餐桌上连炒青菜都要放俩干辣椒。 乔御正在思考怎么回绝，电话铃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宋天宇。 乔御选择接听，声音下意识地低了起来：“喂，怎么了？” 宋天宇支吾了一下：“你之前跟我说和人签合同，结果一下午都没回我消息，我怕你出事了，打电话来问问。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接你？” 乔御报了个地址，转头就看到林秦笑嘻嘻地看着他：“家里人来接啊？” 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于是乔御干脆“嗯”了一声。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不到十分钟，宋天宇就说自己到了。 乔御和林秦约好了送货时间，友好告别。 林秦送乔御到了马路边，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停下，一看就价格不菲。 车门打开，里面竟然有人，林秦瞟了眼，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什么帅气的西装裤，结果是一双球鞋。 里面还传来了两声哼哼唧唧的抱怨：“你知道我下午多担心你吗？害怕你又被拐了……” 他说的是之前乔御被李崇明带走时候的事。 乔御耐着性子朝他解释：“之前在实验室，没有看手机。” 语气听起来倒还挺温柔。 车门关闭，也隔绝了一切声音。 林秦站在原地，唏嘘了一声：“富家子弟以前玩车玩表，现在开始玩科研了吗？搞科研可不一样，10个亿也不够烧啊……” 不过，这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 因为时间紧迫，两个人约好的送货时间是在周二下午。 林秦其实是有些诧异，为什么乔御竟然在天海7中读书。他虽然不是天海本地人，但也隐约知道这所学校不太行的样子。 之前他的一个合作对象，每次打电话骂自己小孩，都说“你不好好学习只能去读7中”。 在他眼里，以乔御的家境，进1中混混日子，也不算什么难事。 要知道中学阶段的学习是很讲究氛围和师资力量的，要不然也不会一大堆人削尖了脑袋把孩子往好学校送。 不过他只是个卖设备的，倒不用为买方的学业水平操心。 林秦到了学校，就给乔御打了个电话，对方接通得很快，语气间隐约有些歉意。 乔御直言：“非常抱歉，请您稍等一下，我这里有事需要处理，您可以联系一下门卫，他会告诉您后山的实验室在哪儿。” 全校大部分同学都不知道后面的小仓库是乔御租的，整个实验室外部也修得平平无奇，大家还以为是仓库老化翻新，压根就没几个人在乎，横竖学校后山他们也不怎么去。 林秦联系上了门卫，保安大叔乐呵呵地看了他一眼：“你就是乔御说的那位林老师吧。走吧，我带你去。” 说完，他就把一大串钥匙往自己皮带上一挂，关上了门卫室。 他们走的是偏门，林秦坐在货车司机旁边，往校区的方向看了眼，意外发现有好多扛着摄像机的人。 林秦有些好奇：“学校是要拍宣传片吗？” 保安倒是个实诚人，手用力一挥，道：“嗐，学校哪有钱拍宣传片？还是我们学校宣传片。好像是本地记者来采访的，我也不懂。好像是说今天成绩发下来了，乔御拿了数学竞赛特等奖。” 林秦中学也是在国内念的，大学才去了国外，对竞赛不算陌生，他自己都曾拿过生物竞赛IMO银牌。 只是时隔多年，林秦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竞赛哪里有什么特等奖？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是省奖吧……” 说着说着，他的表情突然怔然。 是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的确有一种特殊情况，能拿到省级特等奖。 那就是同时得到初赛满分和联赛满分。 上中学需要好的学校，好的环境，但是这一切都比不上一件事，那就是好的天赋。 好的天赋可遇不可求。 当初读高中，林秦的班上也有个同学，上课认真听课，作业随便做做，别人玩命学习他在打游戏，却从没掉出过年级前10，因为不想耽搁业余时间，死活也不愿意参加竞赛，高考也进了全省前百。 别人问他学习方法，无他，一看就懂。 林秦有些心有戚戚焉地道：“……羡慕天赋好的小孩啊。” 年轻，天赋好，意味着无限可能。 这套设备压货太久一直卖不出去，林秦卖给乔御的时候基本四折。他午夜梦回总觉得自己血亏，现在一想，倒也不算很亏了。 他这是为祖国培育未来的栋梁！ 而另一边，还在教室里看材料的乔御，在此刻听见了系统的通知。 “恭喜宿主获得[林秦的羡慕]，积分+20。” 系统最近的加分点越来越奇怪了呢。 一声呼喊把他从学习中拉扯了回来。 “乔御，《天海晚报》的记者来了！”班主任在门口道。 此言一出，不少人震惊地把视线投向了坐在教室后排的人。 “怎么还有记者采访你？”坐在前排的周子文好奇询问。 乔御起身，理了理自己的校服：“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数学竞赛拿了特等奖而已。” 一群人听得云里雾里，宋天宇在此时补充：“全省唯一一个，可以保送清大京大。” 当然，需要申请，并且只能保送数学系。 宋天宇也是刚刚被群里的其他人科普的，他的内心受到了强烈震撼。 但一想到对方是乔御，那就没什么不可能了。 教室里惊呼一片，他们不明白特等奖有多牛逼，多少年里才能有一个，但他们知道什么叫“保送”，什么是“清大京大”。 千言万语一句话，乔御牛逼。 教室里的同学们沸腾了。 中原六子只能痛苦地捂住耳朵，假装自己聋了。 上个月月考，中原六子又败了。而他们中间的叛徒老三，却考入了年级前10。 老三在讲台上激情感谢了乔御和他的学习小组，极大程度地动摇了军心。若非学校小组现在压根不招新，怕是中原六子只会剩下中原一子。 “已经……保送了吗……”老大握着笔，一阵颓然，感觉自己的学习失去了意义。 乔御对此一无所知，完全不知道自己又打击到了一个单方面的竞争对手。 他走到了教室外，孙老师的身边，一位年轻的记者笑吟吟地望着他。 宋婉道：“你好，我是《天海晚报》的记者宋婉，之前和郝校长申请过采访你，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乔御：“知道的，我可以配合。” 宋婉从事这个行业也有3年了。近些年纸媒没落，多家报社要死不活，《天海晚报》就是要死不活的其中之一。 早在几个月前，《题王争霸赛》刚落幕的时候，宋婉就向报社提议，想做一下乔御的专题采访，结果被主编一口驳回。 主编十分傲慢：“我们报社做过专题采访的都有谁？市场主管、大老板、全国劳动模范、大学知名讲师！乔御，一个高中生，不够格！更何况我听网上说，他德行有亏。” 其实那时候事情都澄清得差不多了，怎么看也是乔御被泼脏水了，但很显然，主编更相信自己看见的片面之词。 鉴于他是自己上司，宋婉没有和他争论，只是有些可惜这么个有话题性的选题不能用。 谁知几个月后，主编竟然觍着脸找到了她，让她去给乔御做个专题采访。 就像是完全不记得自己3个月前是怎么说的一样，主编在早上8点拨通了她的电话，语气急促：“你知道吧，我们天海有个高一学生，拿了数学竞赛省级特等奖。我听说他还是网上什么培训机构的老师，反正好像是个小网红之类的，叫乔御。你联系一下，做个采访，别让其他报社抢先！” 主编这么担心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根据他行业内部的小道消息，《长宁日报》已经有记者开始上报选题了。 他们《天海晚报》虽然只是一家市级报纸，但在天海扎根30多年，盘踞一方，可谓报界土地主，万一让其他市的报社捷足先登，到时候业内可能都会笑他是个傻叉。 宋婉也就只能临危受命，急吼吼地赶来。 宋婉对乔御的第一印象就是对方台风挺好，不怯场还上镜，随便一个角度看都赏心悦目。 他们是报社，不需要拍摄录像，于是宋婉举起了录音笔，道：“那我们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吧……” 就在此时，学校走廊拐角处传来了一声怒吼！ “等等！前面那个，哪家报社的，报上名来！”一名脖子上挂着记者证，扛着摄像机的小哥健步如飞，怒斥道，“我是长宁电视台教育频道的！你要把乔御带哪儿去？！” 乔御：“……” 第080章 乔御本来以为来两个记者就顶天了, 毕竟他也不算什么有名气的公众人物。 结果在他们商量的几分钟里，又陆陆续续来了几队人马, 一双双渴求的眼睛都看着他。 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乔御问了一圈, 这些人所属的单位有报社、电视台、网络自媒体。 如果一个个采访下去，那他今天什么事也不用干了。 乔御只好道：“我赶时间，你们一起上吧。” 几名记者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脸上看见了不甘。 但新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新”, 谁也不愿意把第一手消息让给别人, 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楼顶的空教室被临时征用，乔御坐在最前面，底下五六名记者朋友排排坐，看上去像是什么新闻发布会现场。 “你们挨个问吧。”乔御看了眼时间, 微笑道, “半个小时，可以吗？” 好歹是上辈子开过不少发布会的男人, 乔御气场强，面对镜头也毫不怯弱。反倒是一群专业或者不专业的记者，被他压得大气都不好喘一下。 底下的人顿时如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要不是想起自己的属性栏里还有知名度一栏，乔御是连采访也不想接的。 记者们有备而来, 问题相对集中。乔御被迫微笑着回答了诸如“你是如何学习的”“你为什么这么优秀”等等问题。 等记者们问完话，已经是下午6点。 乔御还约了宋天宇一起去看他的实验室，记者们问问题的时候，宋天宇就在角落里写今天的作业。 全班同学里，只有乔御一个人获得了可以不用写作业的特权, 因为老师们怕浪费他的时间。 乔御等记者们走后凑过去瞅了眼，宋天宇还在对着一道他一看就知道答案的数学题抓耳挠腮。 乔御很想告诉他这题选C，但是因为怕被挠，只好装作一起思考的样子。 这个年龄段的少年人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尊心。 上次乔御看见他物理写了半天，走过去看了30秒，就一口说出答案，结果就是宋天宇差点气得在地上打滚。 于是乔御学会了缄默。 至少要先装模作样地思考几分钟，再告诉对方正确答案。 其实宋天宇草稿本上的题目已经做完了一大半，就差最后的收尾工作。 但是当意识到乔御正在盯着他的时候，他手里的动作不禁越来越慢，整个人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原本还算清晰的解题思路在这一刻变成了乔御的脸，宋天宇感觉自己手掌心都开始冒汗，原本平缓的心跳悄悄开始加速。 一下，又一下。 缓慢而坚定。 乔御屏息凝神，等了3分钟。 宋天宇没回头，头却越来越低，有些底气不足地说：“你别盯着我，扰乱军心懂吗？” 乔御语气里难免带上了一点笑意：“第二条辅助线都画完了，怎么下面还不会做了？” 下一秒，他弯腰，握住了宋天宇拿笔的手。 没做完的题被顺其自然地接了下去，然而宋天宇大脑里却一片空白。 他听不清声音，也看不见文字。 宋天宇看到的是乔御盖在他手背上的手，指甲修得很圆，肤色比他白上几个度。 他又闻到了很熟悉的月桂花的香气，清淡矜贵。 但初夏的季节，哪来的月桂开花？ “……会了吗？”乔御问。 呵出来的气就喷在他的耳侧。 宋天宇一个哆嗦，宛如受惊一样，骤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乔御的表情十分意外：“怎么了？” 宋天宇表现得比任何时候都冷静：“没事，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不陪你去实验室了。” 他收好卷子，以一种十分自然的姿势往教室门外走去。 他仿佛听到乔御在后面叫他，但是宋天宇没有回答，他离开了教室，起初大步大步地走，后来是小跑，到最后速度快得像是要飞起来一样，活像是身后有鬼在撵他。 其实自己早该发现的。 为什么他不喜欢乔御去见楚西宁。 为什么乔御给陆邈做饭他会生气。 为什么他从来不答应帮谁去送信。 因为嫉妒。 他嫉妒楚西宁能和乔御聊他听不懂的题；嫉妒陆邈可以毫无负担地让乔御做饭；甚至嫉妒学校里的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可以光明正大地到处嚷嚷“我喜欢乔御”。 那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来的话。 宋天宇觉得自己要炸了。 头要炸了，人也要炸了。 四下无人，他重重地把自己的头砸向了面前的绿化树，几片绿叶打着旋落下，惊动了在树上筑巢的雀鸟。 宋天宇你是王八蛋不是人。 乔御是谁？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他对着别人再怎么光风霁月像个男神，在你面前也是个因为做题经常忘了吃饭还要你喂的憨憨。 你们睡过一张床，你一觉醒来能看见他卷着个小被子缩在床角，像只戒备心很重的流浪猫。 你在自己家游泳池教他游泳，对方耍赖不想游，你拖不动他，在原地生闷气，他懒洋洋地把下巴搭在你肩上。 就是这样的关系。 ——你怎么敢？ 敢有这种非分之想。 宋天宇又一次把头砸向了树干。 刚才，就在刚刚。 乔御握着他的手，弯腰低下头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 妈的，他硬了。 * 乔御对宋天宇的举动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蹲下身，把宋天宇掉在地上的万宝龙钢笔捡了起来。 没记错的话这笔是宋译文送给宋天宇的，对方一直都挺喜欢。结果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活像是钢笔握着烫手一样，甩地上了都忘了捡起来。 “……难道思考3分钟还是伤害到他的自尊心了？” 乔御陷入了沉思。 宋天宇这人胜负心其实挺强。 上辈子连谁嗦粉比较快这种事，都要拉着他比一比。 要是别人乔御就不管了，但毕竟是在自己记忆里死过一次的人。 李汉卿的死是乔御能遇见的东西，宋天宇不是。知道对方的死讯的时候，乔御觉得他整个人也有一部分跟着死掉了，也许是青春、或者什么光明而温暖的回忆。 失而复得，总归更加珍惜。 乔御决定，以后看见宋天宇做不出题，一定要等满5分钟再告诉他正确答案，免得打击对方的学习热情。 好歹现在宋天宇在7中也是年级前10的学霸，要给他点面子。 乔御把钢笔装到了校服口袋，摇了摇头，往后山的实验室赶去。 他到的时候，林秦已经等候多时，实验室里的设备也摆放得差不多了。 林秦觉得，自己倒是小瞧了乔御。 他还以为对方说的实验室只是弄出来随便玩玩，没想到如今一看，硬件设施整得都挺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和自己原本的生物实验室比起来也不逊色。 “东西我给你放这儿了，你看看，有没有差错。”林秦道。 乔御是相信林秦的人品的，但依然仔细地检查了起来。 林秦站在一边，等他验收。 十几分钟后。 “没问题。”乔御的表情充满感激，他伸出胳膊，殷勤地握住了林秦的手，“太谢谢您了，帮了我大忙。” 乔御常年面无表情，但并非感情缺失，或者脑袋少根筋。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表现出任何需要的表情。 譬如现在，乔御感谢中带着几分钦佩和敬重的目光，让林秦内心十分熨帖。 钦佩的目光，林秦其实见多了。 每次回家过年的时候，他妈都会像是遛狗一样，牵着他在小区内到处走一遭，生怕邻里街坊不知道自己有个在弗吉尼亚大学读研究生的好儿子。 当“高考670分”“高中生物国际奥林匹克竞赛银牌”与“弗吉尼亚大学”“研究生”联系起来，林秦就会成为众人的焦点，微信家族群里的常客，然后被介绍适龄相亲对象。 但乔御的目光，终归还是不一样的。 这是来自省特等奖的后生钦佩的目光。 就像是中年人喜欢年轻漂亮小姑娘爱慕的眼神，他们这种学术青年，也喜欢被天赋好的少年所敬重。 像他们这种超出普通人认知的学神，总免不了惺惺相惜。 林秦有些膨胀，脸上的笑容也显得真挚不少：“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乔御趁热打铁，道：“林前辈，我现在还是一个高中生，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以后可能要经常打扰你了。” “哪里哪里。”林秦心说一个高中生要麻烦也麻烦不到哪儿去，自然也一口应下，“你有问题尽管来问我。不过我马上要去国外了，到时候可能会有些时差。但我只要看见，就一定回复你。” 能得到林秦这个保证，乔御内心十分满意。 他倒没想过把林秦留在自己实验室，主要是没这个资格。 乔御现在在学术上毫无造诣，别说林秦这个水平的科研人员了，就连个普通大学生也不会跟着他干。 林秦在乔御眼里就是一块色香味俱全的五花肉，可惜现在也只能闻闻肉香。 两个人又在实验室里待了一会儿，林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得手把手带乔御走上科研道路，但是一想起对方好像还没高考，满腔心思只能收起。 “我走了。”最终，林秦依依不舍地和跟了自己好几年的设备告别，“有问题直接微信联系我，我到澳洲应该不会换号。” 乔御自然满口答应。 在林秦走后，乔御站在实验台前，系统提醒他，200积分到账了。 一起到账的还有一份研究手册，由系统赠送，并且附带一个任务。 [系统任务]复制路德维希F莱恩的实验，并发表相关论文，获得专利。任务奖励：300积分。 那本研究手册出现在了实验台正中间。 研究手册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纸张微微泛黄。 这完全超出了乔御的意料，毕竟这还是系统第一次主动用这种形式，给他送装备。 里面的内容是用德文写的，但万幸的是，图画是没有国界的。 乔御看出来了，这是一个分子示意图。 乔御德文水准十分一般，会说不会写，更不会看。 他查了半个多小时词典，连蒙带猜，大概明白了那位路德维希先生在研究什么东西。 一种可用于石油开采行业的生物酶。 生物酶在化工产业中是一个相对弱小的行业，对科研水平要求并不高。 每年都有无数科研狗拿着相关论文去水一篇SCI，华国各大高校的学生对此更是乐此不疲，为了毕业，一年能在知网上上传论文三千篇。 但最顶尖的生物酶研究技术，却依然掌握在德、美、日手中。 路德维希研究的这款活性生物酶，可以在地下催化钻井液发生氧化分解，将钻井液由大长链分子变成短链分子，使原油层更好剥落，降低污染，提高产能。 路德维希用了十个图表证明了自己研究方案的可行性。 但到底能不能行……乔御觉得，既然系统都把任务给出来了，倒不至于拿出一个失败的实验让他去发表相关论文。 乔御看了眼封面上的人名，问：“路德维希F莱恩是谁？” 系统一本正经地回答：“平行宇宙里的一位日耳曼研究员。这是他2016年的研究成果，但是一直到2020年都无人问津，因为他之前闹出过篡改数据作为博士答辩资料的丑闻。” “你觉得以我现在的水平，大概多久能完成这个任务呢？” 乔御思考片刻，询问。 上辈子他的战场是商场，如今战场变成了实验室，他倒是有些紧张。 系统不带一丝感情地回答：“快的话，一年吧……顺带一提，国外有个大学实验室也在研究相同的课题。宿主干巴爹！因为您没读过大学，系统友情提醒您：论文都是要查重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太惨了，发现自己喜欢乔御，结果晋江规定未成年不可以谈恋爱，更不能两情相悦，只能让他单相思了！ *查重：查重复率。太高不给过。 第081章 自从上次宋天宇在教室里冒冒失失跑掉后，乔御就发现了一件事。 宋天宇情绪不太对劲。 以前每次放学, 宋天宇都要黏在他身边, 恨不得用绳子把两个人脚捆上。 但如今, 他的态度却骤然冷淡下来，一整天都不怎么和乔御说话。 乔御觉得好生奇怪。 他自认为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不至于惹来宋天宇讨厌，那么问题肯定是出在其他人身上。 于是，在一天放学后，趁着宋天宇不在，乔御在班级内部环视一圈，对正在收拾东西的周子文发出邀请：“周子文，跟我出来一下。” 周同学之前也是7班人，在分班后，和宋天宇打得火热，还成了宋天宇学习小组的组员。 如果说要从某个人那去探听宋天宇的消息的话, 他无疑是很合适的人选。 周子文跟着乔御出门，还留在教室内的同学纷纷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乔御单独找他了呢，真好。” “可恶, 上次考试明明是我进步最大, 为什么乔神不找我……” “凭什么他今天能单独和乔御说话！” 一群迷弟迷妹恨不得以身替之，在自己脑门上裱上“周子文”三个大字。 教室外的走廊上, 周子文的表情有些忐忑 乔御微笑道：“不用太紧张，只是找你了解一下宋天宇的情况。” 周子文猛地点头，像是乖巧的小鸡崽。 “宋天宇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是指除了不理我这件事以外的。” 周子文“咦”了一声, 面露疑惑：“他有不理你吗？” 以前宋天宇找乔御玩，乔御也经常以各种理由拒绝。 除了不会主动找乔御外，宋天宇依然坚持每天给他带饭，帮身为团支书的乔御开学校团会，偶尔还要客串一下传话筒，简直像个工具人。 因此，两人的相处模式，和平时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两样。 乔御表情略沉，周子文自知失言，连忙补救：“其实也有的。” 11班群众的信条：乔御是不可能出错的，如果乔御看上去错了，那也不会错，事实会证明，最后乔御还是对的。 “比如……？” 周子文拼命回想，憋出来几个字：“他，他之前和我们打球，打完后有人去和他勾肩搭背，被甩开了。” “呃，还有，隔壁班的老王，以前和他关系也挺好的，路过的时候想拍他屁股，老王拍到了，他发了好大火。” 乔御懂了。 宋天宇最近心情不好，并不是针对他一个人的。 乔御若有所思：“嗯，还有吗？” “经常发呆，看手机的次数变多，最近空间里的动态语气也不太对……”周子文实在无话可说，只好讷讷道，“没了吧。” 乔御点点头，让周子文先回了教室。 他一个人站在走廊上，陷入了沉思。 周子文提到了“空间动态”。 乔御拿出手机，登录了快2个月没登录的企鹅号，点开了宋天宇的空间。 宋天宇：分享音乐[伤心太平洋]。 宋天宇：分享音乐[爱你不是两三天]。 宋天宇：我何必想这些屁事，这根本不该是我该想的事！宋天宇啊宋天宇，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 顺带一提，宋天宇有两个企鹅号。大号走的高冷酷哥风，小号只加了乔御。 但是因为乔御基本不用企鹅，小号已经逐渐沦为他的私人吐槽账号。 宋天宇也从没想过乔御会看他的空间。 乔御经过缜密的推断，感觉自己发现了真相。 宋天宇看上去很像是失恋了。 但是宋天宇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乔御骤然想起了一件事。 不对，宋天宇好像一直都有女朋友吧？！ 只是乔御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宋天宇女朋友，因此老是忘了他不是单身狗。 上辈子，乔御偶尔听过宋天宇提起过自己的神秘女友一两句。 “她挺好的，个子很高。” “长得很好看，就是脾气有点差。” 乔御虽然一直母胎单身，但从影视片以及各种书上都看过，爱情是非常玄妙的感情，能跨越性别、年龄、家境、物种等一切外在因素。 鉴于宋天宇喜欢打游戏，且那位不知名女友从未露面，乔御大胆推测，宋天宇应该是在网恋。 想必宋天宇和那位网络女友的感情应该十分深厚，要不然也不会因此烦闷。 乔御恍然大悟，茅塞顿开，感觉最近宋天宇的异常都能得到解答。 原来宋天宇是和自己的网恋对象分手了，但是肯定觉得被人知道自己网恋很丢人，因此都不愿意过多倾诉。 他的内心顿时充满怜爱、 乔御得到了答案，回到座位上开始写实验备案，但是却难以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工作上。 他想了很多。 上辈子别的同学只知道宋天宇家里有钱，只有乔御一个人清楚，他是宋译文的儿子。 他和宋译文关系不好，自甘堕落是一个青少年微不足道又可笑的报复。 宋天宇曾经和乔御说过自己的童年。 那时候乔月刚去世，乔御有家不能回，大晚上下雨还一个人在墓园附近游荡，被宋天宇生拉硬拽捡回了家。 他被推进浴室泡了个热水澡，裹着毯子懒洋洋的不想动，宋天宇就坐在他身边，拿着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乔御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对方担忧的目光也正凝视着他。 神使鬼差的，乔御说了句：“我没有妈妈了。” 宋天宇的神情十分平静，甚至轻轻笑了笑。 “我懂你的难过。” “我也没有，我妈去世得很早，从我3岁开始就是保姆带的我。” “那时候家里的生意还没这么大，但我爸已经忙得脚不着地。” “你看现在的我，你能想象吗？我被虐待了2年，5岁都还不会说话。” 宋天宇懂不懂他的难过，乔御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自己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感觉有些难过。 没成为反社会的人，大概是因为宋天宇天生就偏向光明和善良。 但童年的经历，依旧造成了他性格里有很不好的一部分。 缺爱。 所以宋天宇愿意用远超常人的代价，换取一点微不足道的陪伴。 那个从来借钱不还的高力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乔御觉得，既然宋天宇这么在意那个网恋对象，那他自然有必要好好和对方谈一谈。 免得他误入歧途，自寻烦恼。 * 宋天宇照例一个人吃完了晚饭，又在操场上溜达了一会儿。 回去太早的话还没上课，万一到时候乔御找他，尴尬。 宋天宇很茫然。 他一看到乔御就觉得自己是个畜生，于是只好选择不看。 宋天宇掏出英语单词书，对着迎面而来的冷风背了半个小时单词，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慢吞吞地往回赶。 就是他走到半路，不幸和年级主任不期而遇。 宋天宇已经不是那个年级倒数的小透明了，程天自然对他有印象，一口喊出了他的名字：“宋天宇，把你们班上次周测的卷子带回去发了，顺便让乔御到我办公室一趟。” 乔御拿了数学联赛省级特等奖，别提多少老师羡慕了。 因为这事，程天最近走路都带风。 就在今天，证书从教育局邮递到了学校，如今就放在程天的办公室。 这也是程天叫乔御来办公室的原因。 宋天宇不情不愿地应了。 他回到教室，一进门就发现，乔御竟然坐在他的位置上，看样子是特地在等他。 那瞬间，他的身体有片刻僵硬。 宋天宇深呼吸一口气，重新归于平静。 他走到了乔御身边，乔御在此时放下手里的笔，仰起头看向他，神情严肃。 “乔……” 宋天宇刚说一个字，面前的人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跟我走。”宋天宇听见乔御说，语气像是个霸道总裁。 乔御一直把他拉到了二楼角落里的音乐教室，然后关上了门。 像极了什么[放学后.av的开头…… 宋天宇下意识的喉咙发痒，于是只好咳嗽了两声，问：“有什么事吗？”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宋天宇有些紧张。更何况乔御还一直盯着他，目光澄澈，让他一想起自己的心思就觉得难堪。 “你最近状态很不对劲，所以我想和你谈一下。” 乔御整理了一下思路，接着说：“你是因为感情问题，才和我闹别扭的，对吗？”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缓。 宋天宇震惊地抬起头，看向乔御，不可思议地问：“你都知道了？” 他的尾音有点发颤，手指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手里的东西。 他感觉自己像是突然被放在阳光下暴晒一样，无所遁形。 乔御认真地点头：“我猜出来了。” 猜出来了……？ 的确，乔御这么聪明，猜出来也不是难事。 宋天宇思绪一片混乱，唇动了动：“所以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乔御一愣，询问的话都挤在嗓子眼了，在撞上对方惊慌又带着点希冀的目光时，又缓缓咽下。 他感觉到了，宋天宇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乔御微微有些苦恼。 他没谈过恋爱，虽然网恋不乏修成正果的例子，但是每次闹到他都知道的网恋事迹都十分惊世骇俗，譬如某50岁大妈装作18少女骗取男子价值上万礼物，又或者某男子网恋3年预备奔现，才知道对方早已结婚……这让他不得不对网恋带上一点偏见。 不过宋天宇还小，可能不太愿意听这种话。 乔御思考片刻，委婉道：“虽然这种感情不被看好，也很少被祝福，但是只要你愿意，我觉得那就不用管世俗的目光。” 乔御望向他的眼神温柔又充满鼓励，极大地缓解了宋天宇忐忑不安的情绪。 那瞬间，宋天宇甚至有些想哭。 什么事情能比喜欢的人也喜欢你更加美妙？ 结果，他就听到了乔御的下一句话。 “不过，我觉得你现在还未成年，太过年轻，不必沉浸于情爱之中，更何况是虚拟世界的情爱，失恋不是什么大事……”乔御的神情充满了安慰和鼓励，活像一个男妈妈。 宋天宇足足反应了半分钟，才明白乔御到底在说什么。 乔御浑然不觉，神情更加温柔了：“我感觉你最近情绪很不好，于是去问了周子文，他说你动态有些不对劲，我去看了一眼，发现你最近经常在空间分享伤感的情歌，半夜还发一些奇奇怪怪的动态说说。 “我这才知道你原来是失恋了，很抱歉我因为沉浸在学习中，连你失恋了都没发现。不就是失恋吗，没关系，我懂你的难过……” 宋天宇感觉自己像是三伏天里被浇了一盆冰水，透心凉。 他把揪出花的数学试卷往乔御怀里一砸，怒道：“你懂个P！” 然后气呼呼地走了。 第082章 自从上次音乐教室谈心后, 乔御觉得宋天宇好像更奇怪了。 虽然表面上, 两个人似乎冰释前嫌, 但宋天宇却经常莫名叹气, 偶尔盯着书长久地发呆；以前休息时候喜欢玩玩游戏打打球, 现在却爱上了画画和写日记…… 难道是宋天宇家里生意出问题了？ 宋天宇家的公司没有上市, 乔御搜了一下新闻，公司十分低调，并没有任何出问题的倾向。更何况离上辈子出事的时间还差整整4年。 乔御觉得十分违和，但是鉴于问不出什么东西, 只能暂时把这件事压在心底。 生物酶实验被提上了日程，买材料又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其实实验本身需要的材料不贵，要不然也就没了什么研究价值。但是要证明它能和钻井液发生反应，那就需要购买钻井液…… 虽然钻井液并不属于违禁物品，但市面上没有流通渠道。乔御最后还是走的林锋教授的关系, 才买到了相关物品。 唯一能让乔御觉得欣慰的，就是路德维希的实验手册上给出的实验步骤十分详细，完全证明了操作是可行的。 现在的问题, 在于如何在比较简陋的条件下复制实验, 并且证明这种复合生物酶对钻井液有影响。 通常情况下, 研究生物酶有三种方法：微生物发酵法、植物细胞培养法和化学合成法。从经济角度和可行性角度来看，乔御选择了最后一项。 乔御现在就相当于知道结果, 要通过结果去倒推过程。对他来说，难点恐怕是写论文。 毕竟没有实验过程的结果，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 也是一纸空文，凭空捏造，这正是实验室的大忌，只适合对着投资方爸爸忽悠，来骗取一些经费。 乔御花了一周，把实验手册读通顺，研究了个透彻。 他找来了宋天宇和陆邈作为帮手，负责进行对照实验。 开工那天，郝校长也来凑了个热闹。 实验室从开工到建成耗时大半个月，这还是在只追求速度不追求质量的情况下。 但只见过学生实验室的郝校长，依然被深深震撼了。 明亮、整洁，仪器都泛着金属光泽，也充满了科技感。 郝校长敢说，放眼全天海，恐怕只有那几个贵族中学，才会闲得拿这么多钱搞出这种水平的实验室。 学校的综合实力大弧度提高了 ，郝校长十分开心。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可以让其他同学来参观一下吗？” 乔御沉思片刻：“抱歉，因为马上准备开始做实验，需要尽可能地控制变量。” 万一哪位同学手贱，一不小心碰倒了培养皿，乔御就只能再浪费几个月了。 郝校长点点头，表示理解。 陆邈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实验室的时候，嘴巴就没合上过。 “你装修花了多少钱？” 乔御回想片刻，答：“加上设备，100来万吧。” 陆邈手一抖，差点摔了手里的烧杯。 宋天宇闻言，对待这些仪器的态度也越发小心谨慎了。不是钱的问题，就是隐约觉得，如果态度不端正的话，乔御大概会很生气。 乔御和林秦买的第一批仪器是60多万，后面又陆陆续续购买了一些消耗品。 完成目前的项目是没问题了，但是要在科研道路上更进一步，那就充满了问题。 设备公司每一年都在研究新品，用来满足更专业的实验需求。但是因为需求群体注定就那么点大，羊毛出在羊身上，为了追回成本，设备价格是降不下去的。 生化还好，要是研究方向是军工业，那就更贵了。 乔御以前作为合作伙伴，参观过外国某企业的研究车间，听说一件设备进货价六千七百万的时候，眉毛也难免挑了挑。 如果不是的确招不到人，乔御也不会想用周围人来当实验室的工具人。 宋天宇之前在学校实验室里陪着乔御做切片，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默契，如今电子天平的使用和滴定操作，也逐步熟练。 而陆邈则是从小对这方面的东西感兴趣，上手速度极快。 一个上午的时间，两个人已经把实验室熟悉得差不多了，倒是让乔御松了一口气。 在中学的环境里，找两个实验助手，还是很不容易的。 更别提两位助手都非常主动，连雇佣金都不要，还随叫随到。 乔御顿时有了微妙的罪恶感。 “到时候论文如果发表了，我把你们俩名字加上吧。”乔御主动道。 陆邈给自己套上了丁腈手套，头都懒得抬一下：“行，好。” 在他心里，这句话和小时候自己说想当太空人是一个性质，属于白日做梦。 * 乔御在学校的时间，已经最大程度地自由化。 这体现在，如果是上课时间，老师们没有在教室里看见他，是绝对不会愤怒地让纪律委员记下他的名字，然后准备一个通报批评的。 但乔御依然觉得时间有所不够。 他在思考良久后，决定向陈凯老师申请退出奥赛班。 一来，数学竞赛已经结束，再往下就是自主招生和冬令营选拔。自主招生，乔御是不准备参加的，因为高考降分录取对他来说没什么用。 至于自主招生里的保送资格，乔御就更不需要了。 通过保送入学，只能选择数学专业，和乔御对未来的计划有所偏差。 倒是冬令营IMO国家队选拔，他是一定会去试试的。 二来，通过一个学期的学习，陈老师讲的题目对于他来说，已经过于简单，达不到学习的目的。 陈凯知道后，虽然有些不解，但依然尊重了乔御的选择，就是感觉自己有点像用完就被丢的上分工具…… 唯一对此闷闷不乐的是楚西宁。 本来周末下午，是他为数不多的能见到乔御的时间。 有一种人，是别人给了压力，自己才有动力的。 在过去半年的时间里，因为乔御的存在，楚西宁的学业水平远超上辈子同龄时期的，在同龄人中更是独孤求败。 如今乔御不来，他一个人在奥赛班里连能讨论题的人都没有，实在过于寂寞。 [四神带一傻]这个微信群是为了参加综艺比赛建的，一共五个人，除了宋天宇没参加竞赛外，其他人全都获得了省奖，是个名副其实的学霸群。 乔御骤然想起，之前上《题王争霸赛》的时候，被衡火中学的队长嘲笑过野路子出身，没拿过奖不配和他说话，没想到一转眼竞赛都结束了，综艺节目也是好多章以前的故事。 于是，他登录自己微博，发了第三条博文。 @乔御：[图片]。 图片中是长宁省数学竞赛特等奖的证书。 微博一发，各路网民纷纷出动。 黑粉A：竞赛什么时候有特等奖了？？P图专业点好吧？ 黑粉B：呵呵，毕竟乔御巨巨是要草高富帅盛世美颜无敌学霸人设的男人，别说了，割割什么时候接推广？我一定买下打差评支持您的事业。 路人：虽然但是，数学竞赛的确有特等奖。 路人掏出了百度截图，科普省特等奖的颁奖条件，还有一些热心路人更是直接上长宁省教育局官网找消息，贴出官方通告。 黑粉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妈的，脸好疼。 除此外，更多粉丝表示不想看什么获奖证书，只想看乔御自拍。 可惜乔御发完微博就直接下线，没能接收到这条诉求。 因为乔御退出奥赛班的事情，1中李校长打电话过来，表示了强烈谴责。 “郝诚，你这人太不地道了吧！”李校长手里捏着一份《天海晚报》，对着上面乔御的专题报道怒目而视，“当初把人送过来的时候你怎么说的？7中教育资源有限，希望我们1中能多多帮助！我酒喝上头就答应了，全市就你们7中独一份。怎么，你们7中的学生出成绩了，就不带1中玩了？！” 《天海晚报》上，当记者问起乔御是如何取得今日成就时，上面写的可是“感谢7中栽培”。 我呸！ 7中栽培得出来吗？就是狗屎运捡到了乔御。 也多亏乔御是在7中，而不是在1中的死对头3中，要不然李校长可能会更生气一点。 郝校长不禁哈哈大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都是记者不懂事，我们乔御还是很敬重1中的陈老师的。” “不过李校长啊，当初签保密协议的时候，上面可是有一条，说7中学子不能在任何场合透露参与了奥赛班的学习。我们乔御同学还是很守约的，您说是吧。” 李校长：“……哎哟，信号怎么突然没了？信号呢？我信号呢？” 通话结束，再见。 郝校长完全可以想象李校长气到呕血的表情，他泡了一壶热茶，感觉自己已经到了人生巅峰。 不过很快，另一件事却让郝校长感到烦闷。 如今，还差50天就高考了，上次全市统考分数一发，公立学校中，7中又是全市倒数第1，甚至赶不上下属几个县城的学校。 郝校长他今年才接手学校，业绩应该是从乔御这一届算起。但是前两届成绩起不来，对学校影响也不太好。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能不能让乔御也帮一下高三的同学？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郝诚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加入乔御的学习小组后，组员们的提升真的是有目共睹。 一个个同学都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半个多学期下来，学习小组33位组员，牢牢占据了年级前50中的33个名额。只剩1班残余部分同学，还在前50苟延残喘。 10班的精神小伙身高1米88，因为成绩自卑，从来都低着头走路，自从进了组，年级排名从400名飞到了40名，从此腰不驼了人也精神了，走路都带风，一个学期收到情书无数封。 7班的某同学重组家庭，因为成绩太差次次都被弟弟嘲讽，加入学习小组后，逆袭到年级前10，从此弟弟见她大气都不敢喘，就怕她聊成绩。 郝校长敢说，现在全校高一同学，但凡有些上进心的，没一个不想加入学习小组，感受一下乔御的弱智改造术。 为了学校的未来，郝诚拉下了老脸，亲自到了11班教室，准备找乔御谈一谈。 结果乔御不在。 他又去了一趟实验室，乔御依然不在。 按理说现在是上课时间，乔御应该在学校才对，但是却没找到人。 郝校长犹豫片刻，没有拨打电话，而是准备改天再来。 有求于人，就是这么卑微舔狗。 至于乔御在哪？ 他在MK第一次股东大会的会议席上。 随着MK的不断扩容，顾云峥的办公地点从破门市搬进了写字楼，再到现在的豪华写字楼。 员人工也从2人飙升至了200人，已经是个成熟的大公司了。 这也导致乔御手里的百分之十股份不断升值，升值，升值。 也是顾云峥当初太年轻，换作现在，乔御想通过对赌协议要百分之一的股份，恐怕都没辙。 他已经从打工仔变成了制订规则的资本家。 这次股东大会，虽然会议室很宽敞，其实在场的，只有5个人。 顾云峥、乔御，以及江宁集团的代表赵经理。 他们也是MK平台如今的全部股权人。 剩下两人，则是江宁集团总部派来的法律顾问。 而江宁集团来的人，是来谈判的。 就在十分钟前，江宁集团的人表示，MK不日即将进行第一轮融资，然后上市。 但是在此之前，他们想买回乔御手上百分之十的股份。 第083章 当初MK因为用户骤然大增, 现金流断层, 导致顾云峥不得不接受资本的涌入投资，这件事乔御是知道的。 但乔御在来之前没收到任何消息, 看来顾云峥已经和江宁集团沆瀣一气，达成了什么协议。 整个MK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由江宁集团下属天海江洲网络文化公司控股41％, 顾云峥本人49％, 乔御10%。 这个股权结构其实十分尴尬, 因为话语权不在两名大股东身上, 而在拥有百分之十股权的乔御身上，换句话说, 乔御跟谁好，那谁就是公司的决策人。 一般情况下, 其实很难出现这种股权分置。 但如果要详细了解, 中间就不得不涉及到顾云峥和江宁集团的几次博弈了。这显然不是乔御关心的事情。 总之, 在几次会议后, 双方达成了共识, 那就是在上市之前，一定要把乔御手上的百分之十股份先收回来。 老实说，也许是因为前世的固有印象, 乔御其实一直都挺放心顾云峥的。 没想到重活一世, 反倒是微妙地被背叛了。 不过想了想，乔御也能理解。 首先自己十分年轻，看上去很好糊弄；其次, 就算因此有什么不公，自己身后没有背景，很容易被摆平。 他不是前世的乔御，也失去了李家雄厚的资本作为光环。 赵经理道：“如今公司还没上市，经过我和顾先生的协商，想要买回您手上的股份。” 乔御只思考了片刻，就欣然同意：“可以。” 不同意也不行，乔御能想出至少三个方法，让手里的股份作废。包括□□公司、破产重组等等…… 由此可见，顾云峥还是有些良心的。至少还愿意花钱购买。 乔御其实已经有把MK的股权卖出去的打算了。 上辈子，华国网课平台真正兴起，除了4G时代的到来和智能手机的普及，还有其他很多因素。这辈子在他的催化下，MK平台的进度已经提前不少。 如今看到了挣钱的苗头，不日也会有其他互联网行业龙头争相涌入，。MK未必还能保留现在的优势。 最主要的是，他还急着把手上的钱变现，然后成立一个外资空壳公司，用于挂售自己实验室未来的专利权。 赵经理如释重负，只觉得未成年的乔御果然十分好说话。 他摆出了MK去年的财报，以及早有准备的PPT，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说了一堆在乔御耳朵里十分糊弄人的屁话。 简单概括，对方愿意出370万来购买乔御手上的股权。 乔御估算了一下，江宁集团出价竟然不算很黑，虽然在14年里，网课平台有所发展，但按照公司去年的财报，这个价格也不差。 再基于乔御最初空手套白狼的行为，他可以称得上是白捡。 不过，如果按照上辈子MK数亿的体量来看，就有些不够格。 “我觉得这个价格很公道了，但是我还未成年，股份都掌管在我妈手上。”乔御表情十分无辜，“我可能需要回家和妈妈商量一下。” 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虽然乔御未成年这件事，赵经理在之前也有所了解，但是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未免嘴角略微牵动。 “让令堂现在过来，也是可以的……”赵经理带着他最后的倔强，心有不甘地说。 乔御脸上顿时充满了抱歉的表情：“我妈妈今天还在医院检查。” 资本家是没有良心的，但是因为手握百分之十股权的乔御目前还属于“资本家”一方，赵经理有些无话可说。 乔御十分热情地和赵经理握手，顺便留了个联系方式。 一回家，乔御就联系上了赵经理，用工作邮箱，系统创的小号，匿名。 Q：顾云峥私下里联系我，说愿意用300万买百分之三的股权。第一次我会找借口拒绝，第二次你们看着办吧。 对方没有回复，乔御倒也不心急，只是又转头，去了一下MK的总部，和顾云峥在小黑屋谈了一下之后合同的事情。毕竟不管怎么说，他还是MK的签约老师。 两人雇佣合同关系终止，乔御签了竞业协议，拿了补偿费后1年内不得在其他网课平台上授课，又倒挣一笔外快。 顾云峥的秘书在当天就收到了江州网络工作人员的旁敲侧击。 这位秘书收过赵经理不少好处，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乔御的确来了一趟。我不知道谈的什么……顾总说是讲师合同，我当时有别的事处理，并不在场。” 当初，赵经理和顾云峥商量，百分之十的股份，顾云峥拿百分之一，江州网络拿百分之九，这样刚好对半开，给了MK足够的自由度，也保证了江宁集团对公司的控制。 但是没想到，顾云峥嘴上一套，背地里却是另一套。看来还是江宁对这些互联网小公司太好了。 一想到如果大意失荆州，没有完成上面的任务，赵经理就一阵后怕。 因此，在他和顾云峥小黑屋畅聊完之后，乔御就收到了赵经理的回复。 对方愿意用1200万购买乔御手上的所有股权，并且希望协议签得越快越好。 价格转手翻了近4倍，乔御十分满意。 这次签合同的地点，是江宁集团在天海的产业园总部，比之前几次都更加正式。乔月人都有些傻，只能保持得体的笑容，因为底气不足，气场未免有些怯。 赵经理一开始还觉得乔御这套路，说不定是背后的乔月支的招。如今一看，反而是他自己想岔了。 乔御绝非善茬，却因为过于年轻，总是被人低看一筹。 江宁集团明面上的资产几十亿，1200万虽然听上去就让普通人呼吸急促，但是对于江宁来说，只是一笔无关痛痒的小钱。 但凡这两位合作人能相互信任一下，乔御这封邮件都不会起什么作用。 扣掉税，再加上补偿费，乔御手里的资产刚好过了1000万。 系统完全没想起自己还是个学神系统，大声夸奖他：“宿主nb！让您搞学术真的浪费了！” 很快，它自觉失言，补充道：“但是知识是无价的。宿主对学习追求的道路，是最正确的道路。” 乔御数了数银行卡余额后面跟着的0，微笑回答：“我对挣钱并不感兴趣。” 放在别人身上，可能过于装腔作势，但是系统明白，乔御说的是真心话。 * 郝校长一连到教室蹲点了三天，终于在第三天早上逮到了乔御。 一见到乔御，郝校长就迈着小碎步走上前来，脸上绽开了亲切的笑容。 乔御刚晨跑结束，现在天气渐热，他却连汗都没出，只是有些口渴，他一边喝水，一边听完了郝校长的打算。 乔御回复道：“可以。但是学习小组和这个高考冲刺班，我只有空教一个，而且人数不要太多。另外，强调自愿原则，我比较忙，不想教人之前还要先让他们心服口服。” 郝校长自然满口答应，当天就屁颠屁颠地把高三老师召集到了一起，开了个会。 高三物理组的叶正当场就表示了强烈反对：“学生马上就要高考了，现在正是紧张复习冲刺的时候，怎么能这样胡来！” 郝校长咳嗽了一声：“乔御同学的实力，学校各位老师有目共睹，我也是为了学生们的前途……” 叶正义正词严道：“不行，我反对。我不能让我的学生成为这种滑稽行为的试验品！” 坐在他旁边的几名班主任不禁纷纷在内心吐槽。 叶正本身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但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在家里蹲了4年，才托关系进了7中。 他仗着自己江大毕业，对其他老师一直看不上眼，；也不是真心喜欢教书。贬低、侮辱的学生也不是一两次了，他要是真的为学生着想，反而还是一个怪事。 但是联想起他上次想让自己侄子加入学习小组却惨被乔御拒绝的消息，此时的态度，似乎也不难理解了。 其实叶正的话，也是部分老师的担忧。 高三的年级主任保守道：“乔御毕竟还是个学生……就算他拿了竞赛省特等奖，也未必适合教书。” “但是看高一，这个学习小组。”郝校长拿出证据，据理力争，“平均成绩都有了显著提高，所以我觉得乔御不仅会教书，而且专业水平比在座各位都强！” 郝校长身居高位，再加心情激动，这话说得格外不客气。年级主任的脸当时就黑了。 的确，他们教了好多年，生源不行，导致学校成绩一年不如一年。 好老师慢慢走掉，剩下的要么是顾及旧情，要么是签了长约走不掉。但想教好学生的心情，却从没改变。 作为老师，难道不希望学生考得好吗？ 但是事关高考成绩，这个做法实在是太大胆了。 一考不能定终生，但是在如今社会，高考已经是个相对公平的上升渠道……就拿他们学校为例，虽然7中差，但是有些7中都考不上的学生，去读职高，从此和大学无缘。 七八年后，同龄人刚毕业，这些人要么是在工地干活，要么是送外卖、快递；甚至有女孩早早结婚，没领证也办了酒席。 而有大学文凭后，最起码找个稳定月入3000的工作，不难。 看见会议室气氛略显得僵，郝校长道：“这样吧，我们刚好11个人，就采用匿名投票的方式，同意就在纸上画1，不同意就写2。我们少数服从多数。” 最终，6:5票，郝校长的决策通过。 这次补习，采取集中管理，自愿报名的模式。 叶正在自己班上大发雷霆，教室门一关，就道：“不要让我知道你们报了名。你们马上高考了，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挂名的老师是孙悦，但是教书的，是高一年级的学生。简直滑天下之大稽，闻所未闻！” 除此外，叶正也整理了一下措辞，把相同的话发到了家长群内，不明所以的家长们顿时惶恐异常。 高三的学姐学长们虽然听说过乔御的大名，但是一方面，本身对学习不感兴趣的人占大多数；另一方面，他们对乔御本身也有些怀疑。因此最终，报名人数也不过56人，差不多刚好一个班。 新班级鱼龙混杂，有年级十几名、在二本线左右的学生；也有不喜欢班主任，所以干脆直接报名过来混日子的同学。 但是这批学生的共同特点是，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茫然，本身也纪律松散，是高考路上数量众多的炮灰之一。 马上高中就结束了，题好像都还不会似的。 班主任孙老师作为助教，也作为这个集训营里名义上的班主任，开始给同学们发班规。 不得迟到，不得拖欠作业，不得玩手机…… 乔御站在了讲台上，特地脱掉了校服外套，让其余人忽略他学生的身份。 他面容严肃的时候，看上去还挺唬人。 “说实话，要不是已经错过了高考报名时间，我本来是打算今年就和你们一起考的。”乔御道，“先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乔御。” 高一，理科生。 曾任MK网课平台数学组金牌讲师；曾获全市统考第一；曾带领极限队获得《题王争霸赛》总冠军；曾获全国高中数学联赛全省特等奖。 “因此，我自认为教你们绰绰有余，希望未来一个月，我们可以相互尊重，共同进步。记住——” “是郝校长求我来教你们，不是我求你们学。”乔御的视线在教室内扫过，他微微扬起了下巴，“你们可以不喜欢我，也可以随时退出。你们高考成绩再怎么低，也不会对我有丝毫影响。但只要在这个教室一天，就必须遵守我的纪律。” 场面敲打得差不多了，乔御笑着问：“你们想上大学吗？” 台下静悄悄，一双双眼睛看着他，却无人敢说话。 “想……但是考不上。”有个小姑娘红着脸悄悄说。 在7中，只有年级前100名，才有机会读本科。 “我刚进学校，第一次月考年级第3，我想下次只考年级第1就够了，结果考了全市第1。” “我读的7中，身边所有人都跟我说你未来没希望了。但我不想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完高中，所以我报名参加1中的竞赛班，1中班上的人嘲笑我不自量力看不清自己，但最后我拿了联赛的特等奖。就在前几天，清大招生办还给我打电话，问我需不需要保送。” 这当然是特例，这样的概率太小，并且不可以复制。 但是乔御清楚，这些学生太需要一个希望，吊着他们一直往前走。 “我在这里所有行为的目的，都是为了你们能在高考的时候拿更多分数。我会系统地带领你们复习，并且尽可能地提供学习上的帮助。” “不用怕被嘲笑，也不用担心自己能不能考上，我就问你们，想不想上大学？” 台下的学生们听得热血澎湃，拿出了高考誓师大会时候的声音，整齐地回答道：“想——！” 有同学因为过于激动，甚至都有些破音。但是教室里却没有人笑他。 楼下就是高三的教室，叶正听到这声音，跺了跺脚，暗骂了一句：“想屁吃！” “很好，”乔御收起了笑容，“明天早上六点半集合。跑步，然后读书。” 第一次班会结束，鼓舞完士气，乔御离开了教室。 孙老师眼睛发亮，凑到了乔御的身边，低声问：“清大招生办真的给你打电话了？” 隔壁1中连续15年蝉联全省高考第1，而7中已经快22年没人考上清大了！ 乔御咳嗽了一声，难得地有了点不好意思：“……假的。” 有时候，鼓舞士气需要一点善意并且听起来激动人心的谎言。 作者有话要说：　　乔御：MD，我觉得我其实是个演说家。 第084章 乔御的实验室内。 之前宋天宇说想花10万买个实验室命名权, 陆邈面色一变, 就让他赶紧住口。 陆邈用脚想，都能猜到宋天宇想取什么名字, 就是以“天下”收尾的那四个字，中二病味十足。 好在乔御为了日后论文翻译起来简单明了, 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不过作为一个连BSL-1都还没申请备案的实验室，暂时也不需要名字。 乔御小心翼翼地用移液器把复合生物酶pre1滴入试管内, 周围，宋天宇和陆邈都屏息凝神, 注视他的动作。 白白的液体和油状物混合在了一起。 几分钟后，试管内的钻井液毫无变化。 乔御的唇抿了起来，然后在第17次实验记录上打了一个×。 毫无疑问，这次实验又失败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7点, 乔御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对他们俩说：“今天工作就这样吧, 该去上课了。明天再继续努力。” 这次提取出来的生物酶, 和路德维希实验手册上的残缺的分子式吻合程度很高。 但事实证明, 这次实验依然没能成功。 大约是因为之前的期望太高, 这次实验失败后, 三个人情绪看上去都有些低落。 宋天宇拿着拖把拖地, 余光注视着正在洗烧杯的乔御。 乔御身上穿着白大褂, 低着头，一向挺直的背有些微微弯曲，看不清表情, 侧脸的弧线倒是宛如起伏的山峦，棱角分明。 烧杯早就洗干净了，乔御却也没拧上水龙头，似乎是在发呆。 宋天宇看得有些心疼。 虽然乔御从不说，但是他明白，乔御本质上是个又独又傲的人，哪怕是在笑也有股子难以言喻的疏离客气。 宋天宇一直活得肆意妄为，那是因为他清楚，无论如何，身后都有人给他兜底。宋译文甚至不期待他会子承父业，早早就给他安排好了一切。 乔御的底气，来自于他自己。对自己客观的认识，让他有扫平一切的自信。 但是现在，他遇到了扫不平的事情。 他应该……很难受吧？ 宋天宇犹豫片刻，走到了乔御的身边。 “乔御，不用太沮丧。”宋天宇道，“我爸在酒桌上吹嘘的时候，经常说旗下几个实验室每年烧几千万还一事无成。你已经很厉害了……” 乔御转过头看向了他，片刻沉默后，倏然笑了起来。 是那种非常开心的笑容，一双眸色偏浅的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像是夜里的星。 耀眼得让人怦然心动。 乔御坦诚地告诉了他自己的感受：“我没有沮丧，我很开心。”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亢奋过了，像是喝了很浓的酒，有些醺醺然的惬意。 失败不会让他沮丧。 承认自己永远不可能，才会。 * 乔御换下了实验室的防护服，重新披上了校服，然后一边吃着煎饼果子，一边往教室赶去。 现在离高考还差两周，时间紧迫，再加上气温渐高，让人没什么食欲，乔御现在的一日三餐都是草草解决。 他刚到教室门口，就觉得今天气氛可能有些不对。 门口站着几位中年人，有男有女，为首的中年妇女情绪激动，身边站着叶正老师，另一边，郝校长和孙老师正好声好气地解释着什么，旁边还有位表情焦急的女孩。 那个女孩子，乔御有印象，是班上的学生，叫李怡然，平日总是低着头走路，是班上学习最勤奋的几个人之一。 “我作为家长代表，也不是来闹事的！”站在最前方的妇女嗓门很尖，“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们说！老师不想负责，所以把这批孩子交给其他人教，还是一个高一学生？！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事？我一学期交1200的学费，把我女儿交给你们学校，就是让你们这么来糟蹋的！？” 孙老师解释道：“不是我们不想负责，是老师们的确能力有限，而且班上的同学们对高考的态度不统一，把学生们集中教导，是为了更好地高考。” “更好地高考？我来的时候，看到什么？我女儿和一个男的，凑的那——么近，还说是讲题，脑袋都要搁一块了。这还能高考？魂都要被勾走了。” “妈，你别说了，不是这样的！”李怡然气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更觉得丢人，“我们真的是在讲题。” “我呸！”李妈妈往地板上啐了口唾沫，把自己闺女往后面一拉，“你就是傻，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李怡然原本是叶正班上的学生。全班和她一样不听劝阻报了名的同学还有五六个，基本都是她的朋友。 叶正体罚学生不分男女，还经常对她们进行人格羞辱。之前被男学生揍了一通后，学乖了，专门挑班上听话的女孩欺负。 这个举动无疑狠狠地打了叶正一巴掌。 李怡然出身单亲家庭，从小由母亲带大。叶正联系上家长，告诉了李妈妈这件事。 叶正说：“这是学校的决定，我也不好干涉。只是李女士，以后你女儿要是没考好，那就不要来怪我了。” 叶正还说：“其实以你女儿的水平，努力一下，还是能上个本科的。我自己就是江大毕业的 ，这是我带的第一届。我为了班上的同学殚精竭虑，有时候因为急躁，的确有些冲动，骂了孩子。可能这也是她们不喜欢我的原因吧。但是我是真的为了学生好……” “另外，为什么让一个高一的同学来教他们，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那个同学签了个网上教育培训机构，可能是想要点业绩，然后明年宣传吧。” 家长们免不得人心惶惶，李妈妈更是跳出来当了这个出头鸟，来替自己的女儿要回公道。 郝校长面色逐渐不耐，道：“这位家长代表，请不要污蔑学校老师的职业道德。” 一边的叶老师也加以劝导：“李女士，让高一学生来教学生，的确是我们的不对，但是没必要上升到所有老师。” 李女士的脸一阵赤红：“那个乔御呢？！乔御呢！让他来见我！” 真是好热闹的一场大戏。 “我就是乔御。”乔御主动上前一步，站在了郝校长身边。 教室里的50多名同学都眼巴巴地看着窗户外。 孙老师说，不要他们出来，好好上自习，不要被影响。因此虽然他们个各个都忧心忡忡，也不方便站出来。 李女士打量了一下乔御的脸，表情更加怒不可遏，恶狠狠掐了自己女儿一把：“怪不得你要死命维护这个叫乔御的，看上他的脸了吧？” 李怡然还真有些看上乔御的脸，但是这毕竟是少女时期不能宣之于口的小心思，她也从来没想过说出来，如今被自己母亲一点破，脸涨红了一片，哭得也更厉害了。 “你哭什么，你妈我都是为了你好，除了我还有谁会在乎你！我把你从小养到大多不容易。你爹也是就一张脸好看，结果呢？还不是跟别人跑了！” 乔御心平气和地回答：“李女士，可以这么称呼您吗？现在是上课时间，您可以理论，但是请不要吵到其他同学学习。” 乔御打开手里的文件夹，把上次摸底考试的成绩单展示了出来：“这是上次考试的成绩单，你女儿年级17。而在之前，她年级排名是107。” 李女士却十分固执：“摸底考试是学校考的，我早就听说了，你们班为了成绩好看，特地在之前就讲了试卷上的题！” 乔御微笑问：“请问您是听谁说的呢？” “我……”李女士张开嘴，又缓缓闭上，表情有些恼羞成怒，“你管我听谁说的。反正你们培训机构要冲业绩……怎么能让一个学生来教学生呢？太荒唐了！” “您先冷静一下，听我分析。” “首先，我并不是班上的老师。班上的老师另有其人，我只负责传授自己的学习经验。因为曾经有幸获得竞赛特等奖，外加平时成绩不错，所以才有此殊荣。” 为了避免有理说不清，乔御上课的时候，旁边都有各科老师陪同。而且乔御也不是随时都在，和之前的学习小组一样，也只占用晚自习的时间。 一些老师最开始还对郝校长的决策有意见，但是听了两周课后，都变得心服口服。 甚至有老师偷偷叹息，乔御怎么学的不是文科……文科生也需要拯救的好伐！ “假设，我真的是培训机构的老师，过来冲业绩。如果这个班学生高考的成绩不好，这次摸底考成绩作假又有什么用？更何况，学校的校长会拿升学率来开玩笑吗？班上的学生不止有你的女儿，还有其他很多人。” “其次，还剩两周就是高考。这些同学已经在班上集中训练过一段时间，我可以蒙骗一个人，难道有能力蒙骗所有人吗？这里是学校，不是什么传销机构。这些学生也大多成年了，有自己的判断力。” “最后，与其质问我，不如问问为什么李怡然不愿意在原本的班上上课。我相信没有人比您更了解您的女儿，您不如听听她自己的说法，再判断一下事情的真相。” 乔御收起了文件夹，站在原地，继续等着一个说法。 “她能有什么说法，我都是为了她好。”李女士表情依然充满不忿。 一直沉默的李怡然在此时吼了一声：“妈，你别说了！” 不知不觉，她已经满脸是泪。 “我报名来这里，就是因为不喜欢叶正。高一的时候，我穿裙子到学校，别人故意撩我裙子，我告诉叶正，叶正说我不检点。我又回来告诉你，你说他说得对！” “从此后我高中三年都没穿过裙子。” “他一直吹嘘自己考上江大的经历 ，阴阳怪气地骂我们班同学都是垃圾。” “每次考完试，班上没一个不被骂。听久了我们也都习惯了，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不好。但是除了学习成绩不行以外，我们这些学生又做错了什么？” 叶正带给他们的不仅是人格上的羞辱，更导致了他们长久以来自卑的性格。 这些创伤看不见也摸不着，最后还可以用“老师都是为了你好”去解释。 母亲也是。 都是“为了你好”，所以你要领情。 哪怕无数次背地里咒骂，想转校，想辍学，无数次在夜里啜泣，在大人眼里，都只是青春期不懂事罢了。 李怡然擦了擦眼泪：“如果在场的人里，真的有人不配为人师表，那也一定不是乔御！” “你到学校这么闹，你知道我觉得有多丢人吗？你在来之前，为什么不来问问我呢？” “你说你都是为了我，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恨不得你从来没生过我！” 她说到最后，已经破音，尾音全是颤抖，勇敢和怯意并存交织。 死一般的寂静。 李女士的脸上出现了愕然，气势不自觉地弱了下来，眼眶也微微泛红：“可妈妈真的是担心你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但郝校长却更关心另一件事。 他严苛的目光如同利箭，射向了叶正：“这孩子说的是真的吗？” 叶正这人欺软怕硬，本身也没什么胆子，只在自己班级上威风，如今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我只是有时候性子比较急……” 窗户在此时被打开，一个黑脸的女学生对着叶正怒目而视，声音响亮又清脆地反驳：“你胡说！” 说话的小姑娘是李怡然的好朋友，也是原来叶正班上的学生。 她胆子不大，在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后，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有些急促并且颤抖地继续道：“校长，我在叶老师的班上读了三年。他让考得差的学生一边撕试卷一边骂自己是猪；不打招呼就到女生宿舍查岗；让上课玩手机的男同学拎两桶水在教室后面站着上课……” 叶正一根手指指着她的鼻尖，道：“撕试卷是因为你们考太差，查岗是因为女生宿舍有人偷东西，还有站着上课的那个，那个学生自己玩手机，怎么能怪老师？” 教室里传来了另一个声音：“其他班也有人成绩差，也有人玩手机，也有人偷东西，怎么他们的老师不是这样？” “我们不想好好学吗？你教的什么？写的字看都看不懂，还要说我们智商有问题。” “你问问高三4班的学生，有谁喜欢你？” “我直说吧，高二那封举报信是老娘写的！结果你打了李怡然两巴掌！我当初没站出来因为我孬种，现在我很后悔。李怡然，对不起！” 每次说话的都不是同一个声音，最后汇集成洪流。 叶正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表情惶恐无比。 他一不小心，撞上了身后的郝校长。 “你跟我走。”郝校长面色阴沉，对高三的年级主任道，“你再去高三4班了解一下情况。如果不是今天有同学站出来，我还不知道，我的学校里竟然有这样的老师！” 叶正被带走了。 于是教室里传来了一阵掌声，在欢呼后是原本高三4班的同学小声的啜泣。 李怡然也跟着哭，哭得难过至极，歇斯底里，毫无形象，这么多年的委屈如同泄洪的水一样决堤而出，一直到几名老师和家长走了后，她依然蹲在原地，久久不愿意起身。 乔御从教室里要了一包纸，递给了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十分直男地说：“哭完就继续学吧。” “虽然我一直说高考分数很重要，但是高考也不是你人生的全部。你们都很好，也不是垃圾。” 乔御冷笑一声：“那个叶正才是，不是你们的问题。垃圾老师，教了3年还比不上我两周。” 李怡然接过纸巾，终于破涕为笑，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第085章 叶正老师被学校开除了。此后, 暂时由1班的物理老师接任4班班主任。 高三4班的学生们顿时一阵欢呼，感觉这是高考前学校给自己最好的礼物。 随着高考时间的不断逼近, 乔御也不得不暂时放缓了实验室进度。 他是个责任心和使命感都相当强的人, 既然答应给高三同学补课, 那乔御也想尽可能地做到最好。 更何况，系统也给出了奖励积分。 按高考分数线划分, 过1本线150分/人，二本线50分/人，三本线10分/人*,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乔御从教务处要来了班上学生的档案，一个个分析知识树的薄弱处, 全班53个人，他就整理了53份不同的笔记, 用不同颜色的字体标注出了重点。 他记忆力好，再加上可以用较少的睡眠保持旺盛的精力，这对他来说并不算难事。 但资料一发，别说是拿到的学生, 就连高三的老师们都惊呆了。 因为乔御过于努力，导致老师们每次从乔御面前路过的时候, 都不好意思昂着头走。 有时候乔御这种活法会让人很累, 但不得不承认，生活里遇到这类人，其实是非常幸运的事情。 六月, 天海的气温已经飙升到了38摄氏度，步行街的瓷砖热得能煎鸡蛋。 6.1，这是高三学子在学校的最后一天，剩下的时间，交由学生自己复习。 今天这堂也是乔御教的最后一堂课。 他按照计划，讲完了最后一个知识点，张开口，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剩下了一句话：“你们基础不好，但是我拉扯了一个多月，发挥没问题的话，本科难度还是不大的。” 乔御说完，十分冷酷地提着文件袋走了。 只是他刚推开门，背后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号令：“全体起立！” 乔御一愣，下意识地回头，一瞬，全班50多个人齐刷刷地朝他鞠了个躬。 明明没有彩排，却宛如阅兵一样整齐划一。 班级的最后面，这个高三临时班级名义上的班主任，孙悦老师，微笑着鼓起了掌，然后侧过头，轻轻擦了擦眼角边的泪。 上辈子乔御去底下分公司开会，背后跟着两个墨镜保镖，穿着西装走进写字楼的时候，两边鞠躬的人员也是如此整齐。 但意义毕竟是不一样的。 乔御难得地思考了半天，才缓缓回答：“不用鞠躬，只是小事。我也……很感谢你们。” 他可以三言两语瓦解顾云峥和江宁集团的联盟，可以和质疑他的家长据理力争，能反驳污蔑也能接受荣誉，却唯独在这种场合有些不善言辞。 底下的同学七嘴八舌地说起了话。 “乔老师，我留级，明年考个一本，你再教我一年吧。” “老师！不要走！我数学还没复习完！” “呜呜呜乔、乔……”坐在第一排的李怡然话说了半截，哭到打嗝，于是剩下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他们是真的舍不得乔御。 虽然只是半路师生，但是这批同学对他的感情都格外地深。 第一是因为半封闭式的集训，第二是因为乔御有目共睹的付出，第三则是因为，乔御让他们看见了希望。 只是天下毕竟没有不散的宴席，乔御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感觉自己背影又帅又酷哥。 他回到了高一11班。 高三放假了，但高一高二的同学，却要等到6月3号才会正式放假。 其他同学都好久没在班上看到他了，只隐约知道乔御教高三的学生去了。 乔御刚坐下，一边，宋天宇略显幽怨的声音轻飘飘地传了过来：“你还舍得回来啊……” 乔御转过头，宋天宇手里捏着一本《新概念英语2》，脑袋搭在桌子上，表情像是深闺怨妇。 不过很快，就变成了纯粹的笑容。 乔御一时之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嗯，高三的放假了。学习小组怎么样？” 因为分身乏术，乔御晚上已经很久没在另一个班上露面了。只是准备了提纲，让麻光辉代为讲课。好在学习小组里的同学都非常自觉，也没什么怨言，依旧学得好好的。 宋天宇“咦”了一声：“期中考成绩十几天前就出来了，都挺好的。麻光辉说给你传了个总结报告，你没看吗？” 为了写这个总结，麻光辉同学可是连续奋斗了两个晚上，详细地的记录了各位成员的学习数据，还有排名表格。进步的，退步的，各三人学习小组学习情况…… 乔御十分茫然：“有吗？” 一直没吱声的系统在此时骤然发出了剧烈的咳嗽。 “咳咳！”系统连忙道，“确有其事，但系统不小心拦截了，现在转发给您。” 在宿主教高三的时候，系统也没有闲着，尽心尽力地收集整合数据，顺便在闲暇之余和麻光辉同志继续闲聊。两人关系好得不得了，唯独乔御还被蒙在鼓里。 因为心虚，系统给积分的手笔都大方了起来。 百密一疏，系统不小心把麻光辉的大号也纳入了自己的聊天列表内。 乔御略微有些疑惑，但没放在心上。 他拿出手机，调出总结报告看了眼，发现同学们取得了十分喜人的进步，平均分也从501涨到了521。 去年，长宁省一本线是531。 最令乔御吃惊的是，宋天宇竟然考了年级第2，总分高达641，甩了第3名的王超盛13分。 要知道上辈子，王超盛可是当了好久的年级第1，只是高考有些发挥失常，才让校状元被班上其他人夺去。 当然，距离乔御还差90多分。 乔御十分欣慰：“你这不是考得挺好的吗，当初我怎么说的，我说想让你高考过600分，你让我晚上睡觉枕头垫高点……” 宋天宇家境很好，好到不仅他不用读书，后面五六代子孙，估计也不用读书。 他在之前对学习也不感兴趣。 但是奈何他喜欢的人是学霸，学霸到国内大学随便挑，国外高校努努力也不是不可能。 宋天宇不想离乔御太远，于是只好让自己努力赶上他的脚步。 从成绩上看，他的努力是没有白费的。 不枉他A掉了游戏，打篮球的次数从一周三次变成了三周一次。 成绩单发下来后，宋天宇就等着乔御夸他，奈何乔御的心思八成分给了高三学生，两成分给了自己的实验。 喜欢乔御的人应该都很辛苦。 努力整理资料写总结报告的麻光辉是，帮乔御开会的罗笑笑是，他也是。 但是身在其中的人，是不会觉得辛苦的。因为他们都是被光照耀的人，所以愿意穷极一生去追逐光。 乔御继续道：“咦，你们这组进步最大啊，我改天回去看看你们都写了什么愿望。” 当初组建学习小组的时候，乔御就承诺过，每次月考总体进步最大的一组，他可以满足组员们的一个愿望。 不过分的那种。 宋天宇哼唧了两声，没有回答，从抽屉里翻出了一盒饼干，丢给了乔御。 他盲猜乔御下午又没怎么吃饭。 乔御低下头看了眼饼干盒，道：“下次要牛奶味的。” 宋天宇又从抽屉里翻出了一袋纯牛奶，吐槽：“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可不会这么挑三拣四！” 乔御笑着回答，语气十分揶揄：“怎么，才认识一年不到就嫌我烦了？” 宋天宇用书挡住了脸，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并且很快大声地背起了单词。 乔御回家后，从抽屉里找到了当初装信封的盒子。 这组其他两个人，一个想要喝奶茶，一个想要本。 唯独宋天宇的信纸上面一片空白。 也是，宋天宇应该什么都不缺，所以也没什么想要的东西。 * 高考的几天学校封路，乔御惦记着实验室里的培养皿，整个人都忧心忡忡。 “培养皿忘了换，”乔御和系统吐槽，“怕不是等我回去，实验室都臭了。” 系统安慰他：“宿主放心，培养皿内是无菌环境，不会臭的。” 高考放假整整五天，乔御趁此机会，又去上了一趟系统的生物课。 他的同学依然是机器人，不过运气好的是，这次的同桌活泼了一些。 在知道乔御的智商只有138.5后，同桌表示了强烈的同情。 “140都没到吗？你在你们社区应该过得很辛苦吧。” 乔御：“……其实也还行。” 机器人同桌的椭圆形金属脸上没有表情，但十分好心地把自己的笔记借给了乔御，手掌出现的悬空蓝光显示屏上冒出了一行字：“你看我的笔记吧。现在都没替换机械身体，是你家太穷了吗？” 机器人说，她在很久之前也是人类，大概是60年前那么久。 她出身顶豪家族，父系家族从第二次工业革命开始，就牢牢把握着银行行业的话语权。 乔御不清楚状况，也不敢多言，但依然为她透露出来的零碎信息感到了震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生博士苍老而疲惫的目光一直留在他们这一片区域。 机器人在屏幕上写着：“因为生博士的基因技术，我们都更换了身体。接受改造的时候我已经87岁了，但是你看现在，只要零件保养得好，再活多少年都不是问题。” “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理我的人，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 除了她以外，其他机器人的表现都十分机械。 课间10分钟，乔御的同桌出去了一趟，在之后几个小时的课程内，却没有回来。 这次课程结束后，乔御依然久久没能回神。 不仅是因为生博士传授的课程，更因为那个半途不见的机器人同桌。 “这是蓝星的未来吗？”乔御问。 即使宿主看不见，系统依旧摇了摇头，道：“不，这只是未来的一个可能。” 第086章 高考完的那几天，乔御的手机陆陆续续收到了许多短信, 不仅有感谢, 还有匿名的表白。 他一概没有回复。 至于估分和填报志愿, 那就是其他老师的事情了。 六月的气温已经热得令人不爽，乔御体质天生不容易出汗, 但依然感到不适。 他来到了实验室, 发现系统没有驴他，无菌培养皿内的生物基没有发臭, 甚至连个菌都没长。 他刚洗完仪器，陆邈就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高考长假, 乔御在家学了三天, 陆邈天天打游戏打到醉生梦死，以至于今天来实验室的时候，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乔御打量了一下他的脸，问：“你没事吧？” 陆邈打着哈欠回答：“还行，游戏害人啊学弟，以后你少玩点。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网络写手, 天天拉着我双排，打了几个通宵上王者了, 更新都没空写，还要找借口给读者请假，太惨了。你不要学他。” 乔御觉得这种辣鸡写手需要被强烈谴责，另外陆邈的担心纯属多余，因为他不爱打游戏。 像王者X耀、LXL这种游戏, 上辈子他也玩过，随随便便就最强X者50星、几十积分了，完全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新一轮的实验材料被摆上桌，陆邈熟练地开始称量，然后突然间问了一句：“乔啊，你是怎么突然想起要做实验的？还是做复合生物酶。虽然生物酶的确很好水论文吧，但是你也才高一，现在接触这些也太早了吧。” 我本来可以快乐又平静地度过3年高中，是狗系统发任务害了我。 当然，这种话是不能说的。 “只是一些想法而已，”乔御回答，“宋天宇他爸不是宋译文吗，我无聊的时候翻了一下报纸，发现宋先生是靠着承包废油井起家的。” 在华国，石油属于极其重要的战略资源，由华国石化主持开采。 但由于技术限制，并不是每一口油井都能得到百分百的开采。往往还剩四五成储备量的时候，就会因为开发成本上涨，超过国际油价而被废置。 这个时候，华国石化就会选择把这些油井承包给民营企业，让这些企业继续开采。 这属于法律并不禁止的灰色地带。 想要承包废油井，主要还是看关系是否够硬。 到现在为止，一口出油率平平的油井都能带来每月五六十万的收益。 但是现有的开采模式，却是以破坏地质和周围环境的方式去换取的利润。 等一口油井再也采不出东西，这些民营企业就会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地烂摊子。 “国外已经有寡头财阀开始研究生物酶开采体系，获得了一定程度上的成功。用生物酶钻井液不仅能极大程度提高油井的开采率，还能最大程度地保护环境。” “所以我想，有没有一种生物酶能……” 乔御说到这里，突然就愣住了。 路德维希的实验手册数十页，他翻了不下百次，始终确信路德维希是正确的。 事实上，他之前的实验步骤也没有出错。 唯一的问题是——他搞错了一件事。 生物酶是催化剂不错，但路德维希的研究产物是加入了复合生物酶的钻井液，而不是原本的钻井液添加了什么生物酶。 在陆邈的眼里，乔御就是说了一半突然卡壳，然后眼神骤然明亮了起来。 乔御心情激动异常，没忍住上前给了陆邈一个熊抱。 他拍了拍陆邈的背：“谢了，兄弟，我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当天实验还没开始，陆邈就被乔御送走了。 他回教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同学们对于他的早出晚归已经见怪不怪了。 毕竟是拿了省一等奖的人。 听说等暑假的时候，陆邈就要去参加自主招生考试了。到时候高考降个五六十分录取，上top 2哪所大学都不是问题。 陆邈听了会儿数学课，觉得十分无趣，于是掏出了手机。 因为不知道干什么，他熟练地打开了微信，开始在群里拱火。 陆邈：我说一件事你们不要害怕。 陆邈：今天乔御竟然抱我了，草，说是实验有进展太开心了。 他好歹今年都成年了，宋天宇和楚西宁之间不对盘的气氛，陆邈是能察觉到的。 也就处于箭头中心的乔御毫无知觉。 可惜等了半个小时，也没有人回复，让陆邈感觉十分无趣。 当然，正在国外旅游的宋天宇，因为这条消息气到凌晨2点都没睡着，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事情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我就不该趁着放假出来旅游！ * 在想通关键点后，实验变得水到渠成。 乔御一丝不苟地记录完数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路德维希的实验复制成功，现在只差最后一步，那就是撰写并且发表论文。 科学实验是很严谨的东西，就算可以通过造假数据作伪，但伪造的数据注定不能经受重复试验，终究会被戳穿。 当初，日本某个有望获得诺贝尔奖的女科学家，就是这样被拉下神坛的。 乔御上辈子没有上过大学，对于怎么发论文，还需要研究一下。 之前拜托楚西宁发来的期刊在此时发挥了作用，至少学一下格式是没有问题的了。 乔御先起草了一个中文的提纲，然后用西文按照提纲的内容一点点扩充 。 每当这个时候，他希望有个自动写论文机器。 乔御开始暗示：“我觉得撰写论文是一个系统必备的技能。” 系统发出了不屑地轻哼：“呵呵，一篇1000分。” 那算了。 乔御只能苦逼地开始一个人憋论文。 等乔御把论文写完，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因为没有论文的发表经验，又恰逢端午节，他特地从家里的冰箱拎了一袋粽子去拜访林枫教授。 粽子是乔妈妈包的，蛋黄叉烧馅儿，上锅蒸熟后一戳还会流油，香而不腻。 乔御带到学校去当加餐，每次香气都会引起全食堂人的怒目而视。 只是乔御来得不巧，他到林枫家里的时候，对方家里还有客人。 乔御看了眼室内的情况，道：“那我下次再来拜访您……” “欸，走什么，你都好久没来了。你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林枫教授看见人来，脸上的老年斑都舒展了开来，和面对之前客人的表情截然不同。 “这是乔御，乔潜龙那老家伙的孙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晚辈。这孩子读书挺厉害的，之前天海市那个数学竞赛特等奖就是他得的。”林枫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显而易见的骄傲。 “这是天海大学生物化学专业的周海宁教授。” 两段介绍，亲疏立判。 周海宁的脸上表情有些挂不住，但依然十分热情地说：“原来是老乔的孙子，老乔走得早，葬礼我还参加过呢，没想到孙子都这么大了。实在是令人唏嘘。” 从这段话可见，周海宁的情商的确不高，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哪壶不开提哪壶，大概是生活环境极其舒适。 更何况他嘴上热情，态度却依然十分高傲，像是个等着被敬酒的老领导。 周海宁今年都56岁了，在正教授的位置上待了十几年，只是一直拿不出什么有分量的学术成果，被几个40多岁的中坚教授压了一头，名声不显，如今想再进一步，捞个副院长当当，那就只能觍着一张老脸，多走走人际关系了。 林枫是国内生物学界一方泰斗，之前也曾在天海大学任职，如今还是天海大学的名誉校长，周海宁这次上门，就是想拜托林枫开一下金口。 林枫对这种歪门邪道一向看不上，不过本身性格足够圆滑，要不然也不会在燕京的科研界里打拼出偌大名声。再加上周海宁妻族根深叶茂，此时倒也不好直接拒绝，乔御倒是来得正好。 只要拖的时间够久，周海宁自然会知难而退。 一顿寒暄后，林枫才笑眯眯地询问：“今天乔乔怎么想起到爷爷这儿来了。” 周海宁坐在一边，被两人彻底忽视，顿时好生尴尬。 乔御微笑回答道：“是这样的，林爷爷，我之前看报纸，对生物酶钻井液技术起了兴趣，所以在学校里做了点实验……” 林枫在华国生物界可谓一方学阀，功底深厚，当即就来了兴趣。 “我听说过，国内也有好几个实验室在做相关项目的研究，你是到哪一步了？” 乔御继续道：“实验已经基本完成，这是我撰写的论文，林爷爷帮我看看吧？” 此言一出，屋内安静了片刻。 周海宁一愣，然后开始哈哈大笑：“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但是不要好高骛远啊！” 乔御就是高中生，在生物上，恐怕连门都没摸清，怎么好意思开口说自己完成了实验。 就在年前，负责废油井开采的东升集团才联系了天海大学 ，希望可以成立一个项目，研究生物酶钻井液，为此，光是第一阶段，就投资了500万。 如今那个实验项目，就在周海宁的手下。 周海宁的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垂髫稚子，对大人说我今天写了一篇骈文。 写得出吗？能写。写得好吗？那太不可能了！ 毕竟对于小孩子来说，能把话说清楚，都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林枫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更喜欢数学……既然如此，论文先拿给我看看，让我给你掌掌眼。” 在林枫的眼里，乔御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远超同龄人了，失败了也不算什么。 事实上，在拿到论文的那一刻起，林枫已经想好要怎么鼓励乔御了。 但是看着看着，林枫却从怀里掏出了老花眼镜，架在了鼻梁上。 周海宁看到这一幕，骤然变得坐立难安了起来。 林枫是那种教学型的学者，一直到退休的前一年，都还在带研究生。 光是天海大学，就有无数生物系的学子，羞涩地呈上自己的毕业论文，希望林教授看一眼；也有外校的老师不远千里赶来，献上自己最近的成果。 只要林枫点头，那就能证明，至少这篇论文写得还是有点意思的。 而如果林教授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老花镜，那就更不得了。 这篇论文不仅可以在国内期刊发表，去国外投一个SCI，也不是不行。 虽然随着华国综合国力增强，华国人投SCI期刊论文已经不如20年前那么让人震撼，但是让一个普通大学的老师评一下职称，还是没问题的。 而林枫，竟然在看一个高中生的论文时，戴上了老花镜？ 周海宁的内心感到了荒谬。 第087章 林枫时而击掌称赞，时而拍案叫绝, 时而起身兴奋转圈, 看得一边的周海宁心痒难耐。 周海宁缓缓起身，道：“林老, 恰好我也是做相关的研究的, 不如让我看看？” 他的脸上挂起了慈祥的笑容。 这个笑容, 曾让周海宁在不少《XX专家谈XX》的科普类访谈节目中，圈了一批粉。他的专业水平在大佬眼里当然不够看, 但是对广大群众来说, 已经绰绰有余。 林枫顿时地铁老人看手机：“你看什么看？同行是冤家, 这种事还要我教你？” 说完, 他小心谨慎地把乔御的论文塞进了自己的中山装大口袋里。 周海宁面子上挂不住了，一张老脸更是开始抽搐：“这学生才多大，怎么能算同行呢……” 林枫混了这么久, 终于在退休前成功晋升华国科学院院士, 自然是拥有想不鸟谁就不鸟谁的权利的。 “那我就问你, 他的论文主题是不是你那个实验组正在研究的课题？” “你身为天海大学生物系正教授, 要是你们前后脚发表论文，会不会有不明真相的人士, 觉得你们其中一个在抄袭？” 林枫语重心长地说：“老周啊, 正所谓瓜田李下，我这是在保护你呢。” 周海宁：“……” 林枫睁眼说瞎话的水平，让他瞠目结舌。 自己竟然还被怀疑上了！ 周海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林枫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堂堂一个教授, 难不成还会剽窃一个高中生的论文？ 但林教授是深知人心善变且不容易揣测的，有的人道德底线还时高时低，于是顿时虚伪一笑：“现在马上到午饭的时间了，我太太煮的饭不够，就不留周教授吃饭了。” 对不起，当了院士就是可以在普通教授面前为所欲为。 周海宁自然没脸赖着说自己可以点份外卖。 他被人捧习惯了，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奇耻大辱，再加上年纪大了，心血管不好使，一只手微微颤抖，露出手腕上价值20万元的劳力士。 好在，知识分子最后的涵养，让他把持住了自己。 “那我就告辞了，不打扰林老了。”周海宁呵呵一笑，愤然离去。 一出门，周海宁脸上的微笑就淡了下去。 他不敢对着林枫撒气，但是对着手底下的科研狗们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周海宁掏出电话，找到了联系人里自己博士生的联系方式，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骂：“你们这群吃白饭的，生物酶钻井液都研究多久了还没研究出来！国外都有先例可以抄了，你们到现在都没找到提取方案。你说说你们一个项目拿几百万有什么用！有这个钱我还不如多招几个研究生。” 接到电话的科研狗顿时唯唯诺诺，一阵顺毛，又是道歉又是安抚，终于把周海宁安抚了下来。 周海宁拿矿泉水润完嗓子，继续骂道：“你们好自为之，搞快点，磨磨唧唧的。今年上半年我就要见到论文！” 科研狗：“好的，老板……不过您打错电话了，我是大分子实验室的。” 周海宁：“都一样！你们都是饭桶。”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科研狗收起了手机，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口水，对同为科研狗的学弟吐槽：“你妈的，周海宁这个老傻逼，能不能看准人再打电话。” 他们的研究方向是大分子药物，做癌症靶向药物，和那什么生物酶研究压根不是同一个实验室。 周海宁身为全国排名前20的重点大学的教授，再加上自己会钻营，会营销，网上名声大，手下总是有捋不清的实验室。 有时候酒桌上觥筹交错，投资方被说得脑袋一热，就稀里糊涂地给了钱。 所以说啊，朋友们啊，一定要努力学习，免得受知识分子的骗*。 * 林枫说要吃饭，自然不是真的要吃饭。 待周海宁走后，他重新摊开了乔御的论文。 “你用西文写的，看样子野心不小。”林枫笑眯眯地说，“不过，先带我去你的实验室看看吧。” 乔御自然相信林枫老爷子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更何况身为科学院院士，林老爷子也不需要再多一篇不痛不痒的论文给自己增添虚名。 他在职期间的科研成果，给国家做出的贡献恐怕就超过了10个亿。 两个人吃了饭，乔御就带着林枫到了自己在学校后山的实验室。 灯一开，不算大的实验室显得宽敞又明亮。 乔御介绍道：“我的实验室在7中，可能比较简陋，让您见笑了。” 林枫边看边点头，时不时试一试仪器，检测功能：“不简陋了，学校有这个条件，已经非常好了……” 乔御微笑回答：“这是我自己组建的。” 林枫倒是有些意外，意外于乔御非比寻常的行动力。 “没个五六百万，拿不下来吧。”林枫笑着说，“门口玻璃上贴了‘GB/T’标签，是可以防辐射的玻璃。过滤设备和安全防护也做得很好，评个BSL-1的安全等级，是没问题的。” 当初实验室都是宋天宇找来的家族企业包工头装修的，因为放心宋天宇找的人，乔御也没有多加干涉，关于用料这方面，乔御还真不清楚。 乔御思考片刻，回答：“当初修建实验室的时候，受到了同学家长的资助。” 除了这个说法外，恐怕是没有什么能解释包工头的贴钱行为了。 “不错，很不错。你那个同学也不错，当初我们搞科研的时候环境相当困难，也是好多华侨同胞资助起来的……”林枫一连点了好几次头，终于说到了正事上，“再把你的实验做一次让我看看吧。” 如果从头到尾做实验，加上催化时间，恐怕要七八个小时。 好在之前的实验还剩一些半成品，只需要完成最后的结论步骤，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乔御专业而熟练的操作手法，受到了林枫的好评：“可以，现在很多研究生，招进来还p也不会，仪器都认不全，从这点上看，你已经赢了。” 而最终的实验结果，也毫无疑问地是成功的。 林枫对着成品良久无语，隔了一会儿，竟然湿了眼眶，不得不摘下老花镜，擦擦眼角的泪花。 乔御心中顿时紧张起来，连忙询问：“林爷爷，是眼睛熏到了吗？需不需要我接点水？” 有一说一，生物酶钻井液的气味闻起来让人不太舒服，但也不臭，就是有些辣眼睛。 “没，是我太高兴了，”林枫连忙挥挥手，回答，“要是你外公还在，可能也像我一样高兴。” 乔御从记事起，就没见过林枫。唯一能找到的，也是乔潜龙的日记本上留下的只言片语。 但是从林枫的种种行为看，两人的关系大约是真的可以托付妻女的生死之交。林老先生对楚西宁，也不会比对他更好了。 “我想也是。”乔御微笑回答。 林枫重新拿出了乔御的论文：“你西文学得不错，看格式，也没什么大问题。我回去后，会让信得过的学生再润色一二，他经常投稿，是这方面的专家。你若是不介意，可以让我来当这篇论文的通讯作者，当然，是和你一起当这个通讯作者……” 一篇论文，有通讯作者、一作、二作、三作。 一作指的是第一作者，是整篇论文最关键的人，也是整个实验的主导人。 一般如果引用论文，也会标注一作的名字。 而通讯作者，则不一定参与了具体实验，可能只提供了思路和经费，但需要在整个发表流程中和期刊编辑沟通。 一篇论文，最多只能有两名通讯作者。而通讯作者则享有这篇论文的科研成果。 林枫说把自己的名字挂上通讯作者，当然不是为了抢占乔御的科研成果。 他是怕乔御资历太浅，投稿被期刊编辑部的人轻视，以至于在第一关就被编辑大意驳回，进不了论文审核的第二阶段。 除此外，加了林枫的名字还有一个隐形好处。 那就是林枫的名气可以让乔御朝影响因子稍微高一些的期刊投稿，达到那本杂志的水平下限…… 乔御自然不会拒绝。 他毕恭毕敬回答：“好，那就麻烦您了。” 林枫满意了：“现在我们要研究的，是你这篇论文，应该投到什么样的期刊上。” 林枫也是著作等身的一方巨佬，很快就为乔御选择了合适的国外期刊，名为《ANTISENSE NUCLEIC A》，翻译过来，叫做《生物材料与分子化学》。 《ANTISENSE NUCLEIC A》审稿时长约3个月，派博系数在0.6左右，影响因子则是在3到5之间徘徊，在生物技术及应用微生物学领域的学科排名在60名左右。 这本期刊祖上也曾经阔过，一度是单科排名前10，距离顶级刊物只差临门一脚的学术期刊。 派博系数和影响因子是什么不重要，总之，让一般的科研狗看到，可能会惊呼：做啥梦呢！ 这也显示出林枫名声的重要了。如果不是林枫在，一篇并不复杂的应用生物型文章，是很难得到国外编辑的青眼的。 乔御对林枫的安排没有意见，态度十分尊敬：“我对此的确不太熟悉，还要多麻烦您了。” 林枫笑容可亲地回答：“都是这样的，一回生，二回熟。多投稿几次，你也就知道了……对了，等编辑部回复后，可以再在国内的期刊投稿，刷一下知名度。这事不急，到时候我再通知你。” * 《ANTISENSE NUCLEIC A》编辑部。 詹姆斯倒了一杯咖啡，摆在了自己案头，开始一天的工作。 作为一名学术期刊编辑，他拥有着相对宽松、富有弹性的工作时间。 毕竟他们的期刊平均两月一本，中间有足够漫长的时间，让他来完成审稿任务。 今天，也是工作邮箱被国内外科研狗塞得满满当当的一天呢。 詹姆斯扫了一眼邮箱，低低地骂了一句“shift ”。 “都2014年了，怎么还能看见和生物酶相关的投稿。我猜肯定又是华国人来水论文了，但我们可不是那种给钱就能过的小期刊。让我看看是谁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詹姆斯点开了邮件，扫向了通讯作者一栏。 他的眉头皱起：“林枫？是我想的那个林枫吗？后面的人是谁？不认识。” 作为一名生物期刊编辑，对国内外知名的生物学家都必须有所耳闻。 更何况，林枫也是在顶级期刊《Cell》上发表过小论文的大佬了。 投稿邮件一般都会介绍投稿人的身份，詹姆斯震惊地发现，这篇论文的通讯作者，真的是他想的那位华国的林枫。 既然如此，那这删除键也就摁不下去了。 詹姆斯抿了一口咖啡：“好吧，也许是这位林先生又在为他的学生刷资历了。既然如此，让我看看这玩意能不能送去二审……呵，要是真的有点意思，我就奖励自己今天喝三杯咖啡。” 在编辑部初审后，往往会让同行的教授进行第二次审核。这次审稿则是双向匿名的模式，审稿人和被审稿人互相不接触，以免造假。这个模式被称为“同行评审”。 而一篇论文是否能发表，则由评审员决定。 几个小时后，詹姆斯的三杯咖啡下肚了。 他思索片刻，拨打了俄亥俄州立大学生物系海伦娜教授的电话。 “海伦娜教授，是这样的，我是《ANTISENSE NUCLEIC A》的编辑。在今天，我们收到了一篇论文投稿，是您10年前曾经研究的方向，也许您会感兴趣的……” 作者有话要说：　　*原话是某位伟人说的，但是因为害怕被查水表，感兴趣的读者可以自行搜索。 第088章 大约在七月份, 乔御收到了来自《ANTISENSE NUCLEIC A》的回复。 听说在林枫那个年代, 要在外国期刊发表论文, 文章还要通过华国邮政远渡重洋, 然后把纸质回信再渡洋交付投稿人手中。现在直接右键回复, 倒是方便快捷不少，就是没那么多仪式感。 审稿人给出了两点批注，示意小修一下，即可发表。 随之而来的, 还有海伦娜女士的一封信件。 “很抱歉我直接向期刊编辑询问了你的联系方式。” 在审稿过程中，审稿人和著作者之间是双向匿名的模式, 但是在过稿后，却没有那么多限制了。 这位教授高度赞扬了乔御的表现, 并且建议乔御大学可以选择来俄亥俄大学读书。 “如果你选择我的课程, 我会非常开心。” 海伦娜如是说。 林枫教授看到这封信件, 感觉比有人夸自己还高兴。两个人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欣赏了这封来信半天。 系统：“恭喜宿主获得海伦娜的肯定，积分加65。” 乔御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之前李初杰的肯定就给我加了50分，你这系统是不是崇洋媚外？” 系统：“请宿主不要怀疑系统的公正性。” 脑海里的对话，外人是听不见的。 在林枫眼中, 乔御只是长久地看着海伦娜的信件, 面露沉思。 他对乔御道：“其实如果你想的话，去国外大学深造，也还是挺好的, 不过记得回家就行……” 林枫有些欲言又止。 平心而论，华国在高端科学上的水平，是远远比不上欧美日这几个发达国家和地区的。如果要做科研，那国外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最先进的技术、最优秀的同事，还有资本家们大把大把的投资……最主要的是，那边对科研的鼓励机制，是如今华国拍马也赶不上的。 不过林枫想了想，又感觉替乔御操心这些，为时过早。 在全世界学术圈里，林枫自己也不过是一条食物链中层的大鱼，远比不上其他大鳄。 他可能犯了全世界家长的通病：看见孩子画画就幻想孩子未来成为艺术家。 不过，林枫觉得，梦想还是要有的。 “当然，俄亥俄大学就算了，你呢，去哈佛、斯坦福、麻省理工，都还不错。正好之前学术交流，我也认识了几位外国友人。” 林枫继续畅想未来：“宁宁也有考虑出国留学，如果能就读同一所大学，那就最好不过了。你们在国外也可以相互照应。” 乔御敲键盘的动作一顿：“……” 没好意思说自己并不打算出国。 乔御花了一下午时间，在林枫的指导下改完了论文，又做了几组补充实验。 大约一周后，他收到了过稿的消息。 “恭喜您的论文《关于复合生物酶在钻井液及石油领域的应用》成功被我刊录用，将发表于下个月的《生物材料与分子化学》上。” 论文的发布有些不同，期刊不仅不会给你稿费，还需要你倒贴钱让它发表。不过到时候对方会寄来样刊，并且把你的论文免费单独印成册，一般来说是印10到20本，多的话，就要自己贴钱了。 如果要去参加学术会议，从兜里掏出这么几本小册子，那是相当有牌面的事情。 有的学阀甚至需要好几位科研狗，帮他在学术会议上递不同的论文。 这次论文发表需要200美刀的版面费，林枫直接替他给了。 不知不觉，乔御的高一终于结束了。 随着期末考试一同来的是高三学子的高考分数。 整个高三特训班，除去中途退出的，一共42名同学，7个过了一本线，5个过了二本线，28个过了三本线*……但依然有两名同学没有考上本科。 如果让乔御用一个词形容自己目前的感觉，那就是一夜暴富。 足足1580积分，让乔御觉得自己豪横得不行。 他当机立断地从商店购买了一个疗程的血癌药。 积分瞬间从4000余分，掉到了1000出头。 但是比起积分，还是母亲的健康更加重要。 想起之前为了一两分起早贪黑的模样，乔御不禁好生唏嘘。 “这就是有钱的感觉吗？” 系统提醒道：“宿主如今身家千万，已经超越了全世界99.9％的同龄人。” 剩下的0.1％，还基本都是继承财产的，和乔御不可一概而论。 乔御笑了笑，没有反驳。 论文即将发表，乔御开始着手申请专利。 搞科研当然不能空着肚子搞科研，没钱会饿死。钱一半来自于赞助拨款，另一半则要看专利权的售价了。 乔御在soopat 上按照关键词检索，暂时没有发现同款。 这是一个很好的讯号。专利的审查虽然有空子可以钻，但是整体来说，还是十分严格的。 万一有类似专利，那乔御的工作就算是打了水漂。 另外，不少实验室为了保护自己的心血，哪怕没有彻底研究出来，也会先行一步，申请相关前置审查，以此来达到科研垄断的目的。 举个不恰当例子，假如芝士奶茶配方能申请专利，有的实验室虽然不知道最终配方，但是芝士奶茶的芝士打发技术要申请专利，加糖的克数也要申请专利……等真有人申请了“芝士奶茶配方”的专利，这些实验室就要倒打一耙，说“明明是我先来的”。 正是因为有这种实验室的存在，不少专利律师都挣得盆满钵满。 在思考片刻后，乔御花费了20万元，委托国内某知名专利申请公司，帮自己申请专利。 申请专利就难免有写不完的材料，更何况不仅要在华国申请，在欧、美、日等多个国家和地区，甚至某些国际组织，都需要申请。 术业有专攻，有这个时间，乔御更喜欢学习研究生博士的授课内容，或者做做数学题…… 顺带一提，他的脑内草稿本已经写到了1000页，系统这个奸商，居然要10积分解锁新的页码。 * 燕京大学，李初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已经是晚上10点。 他关掉了办公室的灯，手臂上挂着西装外套，腰细腿长，像个男公关。 七八月的燕京已经相当热了，但是在平日里，作为年轻的大学教授，李初杰依然一身正装，免得被当成学生。 他走到了公交车站，意外发现站台上站着学校招生办的王老师。 “李教授。”王老师微笑上前，和他握手，“听说李教授已经评上正教授职称，恭喜您了，真是青年才俊啊。” 李初杰十分内敛地朝他一笑：“客气了，运气好罢了。” 能踩着系里一堆四十来岁的老副教授上位的男人，怎么看也不能用“运气好”三个字解释，但是王老师并没有戳破。 两个人在车站相顾无言。 李初杰骤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问：“学校最近马上要开始自主招生考试了吧？” 王老师有些意外，但依然点了点头：“是的，就在下周，是之前高中联赛里表现较好的一批学生。” 李初杰若有所思地点头，继续问：“那数学组，有没有一个叫乔御的？” 王老师思考了片刻，觉得好像是没有看见的。 但是他也不敢保证，只能说：“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可能得翻翻看了……” 说完，王老师就掏出手机，从微信群中翻出了文件。 就在此时，公交车缓缓驶来。 李初杰似乎并没有上车的打算，王老师好心提醒：“李教授，这可是117路最后一班了。” 倒是他自己乘坐的36路，11点才停运。 李初杰：“不急。” 他其实有车，但是懒得开。 王老师翻完了参加考试的同学名单，回答：“没有看见叫乔御的。” 清大和燕大的自主招生考试在同一天。 作为国内众所周知的top 2大学，双方彼此之间都有些微妙的互相嫌弃又惺惺相惜。 李初杰的唇抿了起来。 既然乔御没有参加燕大的自主招生考试，那八成是去了清大。 李初杰忍不住对王老师道：“呵，清大的数学系赶得上我们燕大一半吗？” 王老师一拍大腿：“当然是赶不上的。我们燕大，别的不说，数学系绝对是这个！” 他比起了一个大大的拇指。 就是！ 李初杰愤然点头。 乔御脑壳简直有包！ …… …… 事实上，乔御哪个大学都没有去。 宋天宇相邀盛情难却，他现在在宋天宇家里过暑假，因为经常打比赛许久不见的赵祖安也凑了个人头。 三个人决定晚上在家吃火锅。 听说管家已经在联系日本的牧场送头和牛来了。 除了宋天宇和乔御，“四神带一傻”里的其他三个人，都去参加了自主招生考试。 陆邈和楚西宁去的燕大。 只有郑清华选的清大，毕竟从他的父母给他取了这个名字开始，郑清华的大学就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宋天宇和赵祖安凑在了一起，围在了一本满是英文字母的期刊面前，赞叹声此起彼伏。 “哇——” “这就是国外的学术期刊吗，居然还是彩色的。” “我看到乔御的名字了！” “丢，卧槽，我和陆邈真的是二作？” 乔御啃着西瓜，老神在在：“是啊，不是当初就说了吗。” 8月，编辑部把样刊寄了过来。 不仅乔御能收到，国内各大高校、图书馆，订了这本学术期刊的人，都能收到。 不过鉴于学术期刊在图书馆内一向是冷门中的冷门，再加上《生物材料与分子化学》是本相对生僻的期刊，恐怕也只有极小部分人才会去主动翻阅。 除此外，乔御还接受了林枫的建议，把同一篇论文投稿到了国内的《生物技术》期刊上。 并非所有论文都有资格在学术期刊上发表，《生物技术》已经是国内的双核心期刊，不少中层科研狗的梦想就是能在上面发表一篇论文。 审稿编辑在看见林枫的大名时，就立刻把这篇论文送去了双向匿名的同行审核阶段。 人的名，树的影。林枫这个招牌，在国内还是非常好使的。 编辑通常只看论文是否符合自己期刊的要求，譬如证明几何流体的数学论文，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投在生物期刊上的。至于能不能发表，就是审稿人决定的事了。 这篇文章，很快就被摆上了周海宁教授的案头。 周海宁是《生物技术》的审稿人之一，虽然这人为人不怎么样，但是在生物专业上还是有一定造诣的，要不然也混不上天海大学正教授的职称。 如今，周海宁一看论文，心态瞬间就炸了。 这他妈不就是他旗下实验室正在研究的课题吗？莫非这就是那个高中生写的论文？ 如果这篇论文发表，那他实验室之前的工作可都白做了。更主要的问题是，如果这篇论文发表了，他恐怕很难从那位投资了500万的石油老板那里再捞个几百万了。 周海宁眼珠一转，写下了审稿意见。 “数据存疑，打回重造，不予发表。修改意见如下……” 他想得还是较为周到的。 身为一名老学究，周海宁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接剽窃别人的论文的。 当然，如果发论文的是自己家的科研狗，那就另说了。 他只是用数据存疑拖延一下时间，在这个期间内，他完全可以让自己旗下的科研狗抢先在国内期刊发表论文。 只是一想起林枫，周海宁难免有些顾虑。 “算了，反正林枫都退休了。更何况我既不是通讯作者，也不是一作二作……” 周海宁摇头晃脑，拨打了旗下科研狗的电话。 正在做实验的科研狗小王，接到电话时顿时如临大敌，腰部呈60度弯曲。 “老板，是我。您的小王。” “欸，用这个材料试试……？好的。” “赶紧发论文，好的，好的。” “什么？！通讯作者也写我名字？？OK、OK……” 小王挂掉电话，满心疑惑。 什么时候，周海宁也这么好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14年还存在3本，后来取消了。 第089章 投稿给《生物技术》的论文被退稿了。 林枫看了眼给出的修改意见, 觉得审稿人的评语简直不知所云。 于是他让乔御换了家国内期刊重新投稿。 这次过稿倒是很快, 不出两周, 杂志社那边就传来了录用的消息。 乔御的论文发表在了《微分子生物技术》的9月刊上。 同时投稿给《微分子生物技术》本期的作者，在看见论文下方的作者介绍时，都感觉十分不可思议。 作者介绍是, 天海七中-乔御。 不少人经过查证, 发现这个乔御甚至都不是7中的生物老师，而是一个高一学生。 高中生在国内期刊上发表论文, 其实不算开天辟地头一回, 不过依旧称得上稀奇。 平南大学的生物系副教授谢道安就是求证者之一。 实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可重复性。 谢道安不信邪，按照论文上的方法做了一次实验，发现这篇论文还真的不是瞎编。 他本来还好奇乔御是怎么做到年纪轻轻就写出论文的，不过在看见通讯作者里林枫的名字时, 顿时释然了。 原来是林老又在提携年轻人了…… 不过林老退休后，沉寂久矣, 怎么突然就为了这么一号人复出了？ 谢道安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打算深究。他放下了这本杂志, 随手翻开了自己订的另一本期刊《生物化学与应用》，刚看了一半，谢道安骤然睁大了眼。 这本期刊上, 有一篇和乔御论文十分相似的文章……虽然叙述方式有所不同，但是归根结底，都讲的是同一件事，甚至实验步骤都差不多。 他看向了作者栏, 天海大学-生物酶化学实验室-王晨。 这个实验室是周海宁旗下的省级实验室，虽然产出不多，但是也算是科班出身，师出有名。 同一个月的期刊，内容相似的论文。 谢道安看着这俩文章，突然就蒙了圈。 谁先？谁后？ * 王晨看到乔御的论文时，整个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的论文当然是自己亲手写的，在周海宁指点他以后，卡住多日的实验进度一下顺利起来。 而对这篇论文，周海宁也表示出了极大的热情和耐心。 王晨虽然是个成年人，但是一直活在象牙塔科研室的他，心思还是十分单纯的。 因为近日里周海宁的热心，王晨甚至都反省，自己以前是不是对导师要求太苛刻了，毕竟他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还能奢望导师像是带小学生一样带着他呢？ 但是如今，论文一出，王晨觉得周海宁的反常似乎都能得到解释…… 他联系上了周海宁，情绪激动：“教授，您告诉我，您当初到底是怎么想到用那个材料的？” 为什么催得的这么急？为什么骤然表现出热心？ 周海宁看着这质问，内心十分不对味。 他没想到乔御竟然没有按照他的意见继续修改，而是转投了别的杂志。 周海宁在微信上回复道：你不要激动，下午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下午两点，王晨准时到了办公室内。 “周教授。”在面对周海宁真人的时候，王晨的语气较为克制，“现在您可以回答我微信上的问题了吗？” 周海宁坐在老板椅上，办公室内燃着熏香，老神在在开口：“小王啊，你不要慌。要知道，我们做科研的，很多都研究的相同课题，真理就在那里，只看谁先一步发现。” “就比如青霉素，在弗莱明之前，不也有好几个人偶然制作出来了？只是没有认真去挖掘而已……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具有同时性的。” 王晨的表情将信将疑，显然不太相信这套说辞。 “小王啊，不是我说。这篇论文，通讯作者和一作都是你，如果坐实抄袭，”周海宁有些遗憾地摇摇头，“你的前途，可就算没了。你还要不要继续做实验了？还想不想留校任教了？不是老师不帮你，你自己也要想清楚啊……” 王晨愤懑的表情逐渐变得苍白而无奈。 周海宁见打压得差不多了，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论如何，老师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你自己怎么选，可要想清楚，先回去吧。” 送走了王晨，周海宁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他其实也有些烦躁，因为这事情不太好处理。 但毕竟都是学术圈老油条了，周海宁很快淡定下来。 论地位，他是天海大学教授，乔御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还特别年轻，他显然占据有天然优势。 周海宁花了3个小时，撰写了一篇声明。 【近日，有业内人士告诉我，说我带的博士生，有一篇论文和同时发表在另一本期刊上的论文撞了。我亲自翻阅，发现这两篇论文的确十分相似，足够算是学术剽窃。 在知道这件事后，我找来学生，询问了事情经过。 我麾下研究生众多，他是其中一个。说来惭愧，的确是我对他的关心有所不足，以至于对相关研究的进度也不甚了解。若非友人告知，我竟不知道研究已经结束。 我的学生说，他从去年就开始研究相关课题，日以继夜地待在实验室，他的付出有目共睹。我不相信他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有个词叫共时性，意思是你在做一件事的时候，身边也自然而然地发生同样的事情。 毕竟真理就在那里。他们或许只是恰好攀登上了同一座高峰。 另一篇论文的作者，经我了解，竟然只是一名高中生。只能感叹一句，后生可畏。】 这个声明不仅撇清了自己和研究成果的关系，还最大程度地降低了影响。 周海宁觉得十分满意，转眼就联系了期刊编辑，登刊说明。 *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系统对着这份声明，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可不是。 第一本期刊的杂志编辑，不知道是收了钱还是怎么的，死活不愿说出审稿人是谁，说这是行业规定，请他们不要为难自己。 说得义正词严，冠冕堂皇。 乔御思考片刻，联系上了当初上李初杰的公开课认识的大二学生，赵云飞。 赵云飞是天海大学数学系的，还是数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在学校内有些能量。至少，打听学校生物实验室的位置不算太难。 乔御骑着共享单车，到了天海大学门口，迎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乔同学，”赵云飞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好久不见，我看你朋友圈，听说你得了竞赛特等奖，还在国外的SCI期刊上发表了论文，恭喜啊！” 怎么营销自己，也是一门学问。 乔御虽然不常用社交软件，但是依旧会发动态说说自己的近况，给朋友圈的诸位巩固一下高大上的形象。 世界这么大，每天看的消息这么多，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到底有多厉害。 要不是乔御偶尔还发几条震惊凡夫俗子的动态，赵云飞恐怕早就不记得他是谁了。 毕竟能做到这一步的高中生，已经足够普通人仰望。 乔御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运气好罢了，这次麻烦你了。” 赵云飞十分客气，带着乔御到了学校的生物酶实验室。 在学校，认识他的人挺多，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阻拦。有人询问，赵云飞也说是自己的学弟，带着过来见见世面。 也就是这种情况下，乔御见到了王晨。 高高瘦瘦的男生，看上去很沉稳的一个人，眼底下青色重得跟天天多人运动的罗志祥似的。 “你找我？”王晨摘下了脸上的口罩，问，“你是哪位？” 因为乔御长得不错，王晨被人从实验室叫出来的愤怒暂时缓解了，决定听他说道说道。 “天海7中，乔御。”乔御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友好地伸出了一只手，“可以和您谈谈吗？” 一听到这个名字，王晨的身体就僵住了。 半个小时后，两人到了学校内二楼的奶茶店。 这里十分嘈杂，胜在周围都是不认识的学生，并不会有人关心其他人在说什么。 乔御从文件袋里拿出了国外寄回来的期刊，以及小论文册。 “我的论文已经于今年7月发表于《ANTISENSE NUCLEIC A》上，通讯作者和一作都有我的名字。” 王晨握住了手里的芝士奶茶，表情更加苍白了一点。 “所以我完全有资格说你剽窃，不管你到底有没有看过我的论文，学术造假的污点会伴随你一生。” 乔御说得十分平静，但也正是这种平静，让王晨更加恐惧。 这说明对方完全是有备而来。 “我……我真的不知道。”王晨回答，“是我的导师告诉我怎么做实验的。” 乔御打断了他：“你的导师是周海宁吧。” 王晨下意识地点头。 “这篇论文，在国内，我第一次投稿的是《生物技术》，审稿人就是他。虽然他是你的导师，但通讯作者也没有他的名字。” “所以不管如何，最后受影响的都只是你，而他只是不幸地招了一个学术不检点的研究生。而你之后在实验室是待不下去的。” 乔御越说，王晨的脸色就越加苍白。 因为他清楚，乔御说的是事实。 空气像是死一般的寂静。 王晨的思绪一片混乱：“我……我可以给你钱……我很抱歉……” 他不是故意的，他是真的不知道。 乔御叹了口气。 在来之前，他就做了两种设想，一种是王晨和周海宁狼狈为奸；另一种，就是目前的状况。 王晨只是一只可怜的替罪羊罢了。 乔御道：“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喜欢实验室。所以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那就是直接检举周海宁，把事情真相还原。虽然你同样回不了现在的实验室。” 他从文件袋里拿出了第二封文件。 就在前几天，乔御满了十八，签署了一份协议。 他买下了一个小的生物制药公司，名字叫“寻安生物制药”。 公司地点在港岛，说是小公司，实际上只是一个皮包公司。在官方资料上，这个公司由一家外资企业控股。而这个外资企业，也是另一层皮套，背后的实际控股人是乔御。 乔御打算把之后的专利都挂在这个公司名下。 乔御善意规劝：“如果你愿意检举周海宁，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份工作。并且向你保证，三年内，让你去更大更好的实验室。” 乔御知道眼前的人最想要的是什么。 王晨低头看向了那份合同。 寻安生物制药，一个没听说过的公司。工资一个月11000，聘请他为这个公司的研究员。 说实话，在天海，1.1万并不算高薪。 可能一个月忙下来，都还不上房贷。 但是这份合同，给了一个相当优渥的条件。 那就是如果在实验室有什么成果，可以自行投稿论文，并不需要把一作改成别人的名字，也不用看着老板的脸色发论文。如果有论文发表，还会给出奖励。 国内双核心期刊奖励10000。 国外SCI期刊，奖励10000*影响因子*1.5。 更何况，他在周海宁旗下时，一个月顶了天也就挣个保底7000块，只有写的论文发表后，才能有额外的收入。 王晨在片刻后就做出了抉择：“好，这事我干！” 第090章 雇佣合同一式两份, 王晨签好了合同, 慎重地把入职合同放进了自己的外套夹层。 虽然他还没看过自己的新东家一眼，连公司的门朝哪个方向开都不清楚。 王晨慢吞吞地回到了实验室。大师兄正在张罗着吃盒饭。 大师兄是比他高一届的研究生, 如今在周海宁的旗下继续读博，因为会来事，嘴甜, 深得周海宁信任，就是专业水平着实堪忧, 给个做好的表格都不知道数据该怎么填。 大师兄一见他进来，就笑道：“哟，王教授回来了。” 王晨看了他一眼, 沉默不语地换着身上的白大褂。 大师兄继续阴阳怪气：“王教授如今也是发了好几篇论文的人了，现在看到师兄招呼都懒得打了呢。”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实验室其他刚刚读研一研二的小学弟小学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大师兄打着哈欠走了过来, 拍了拍王晨的肩膀：“今天留下把仪器都洗了，顺便后天有个实验数据要交，你赶紧把表格弄出来。” 王晨皱眉：“不是让你做吗？” 大师兄瞪眼：“我这不是最近有点忙吗，这是给你积累经验呢，更何况耽搁了实验进度，你看周海宁骂我还是骂你。” 王晨翻了个白眼, 把手里的白大褂往他脸上一丢，转身走人了。 傻逼实验室，他受够了。 大概是没想到王晨骤然爆发, 大师兄反应了足足半分钟才回过神。 他气得浑身发抖，大热天全身冷汗手脚冰凉，冲着王晨的背影怒骂道：“你小子改天别来求老子！明天别来了！” 身为周海宁的高级鹰犬，他的话在学校的生物酶实验室内，一直宛如圣旨。 可这次王晨走得相当坚决，头也不回，傲骨铮铮。 大师兄冷哼了一声。 王晨和女朋友谈了6年恋爱了，他女朋友如今还在读研，如今他俩在天海的日子，全靠王晨一个月7000块续命，他可不怕王晨不回来上班。 不过那2000块的奖金就不用发了，要不然王晨还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可以不听指挥！ 大师兄已经在幻想王晨给自己道歉的时候，自己要怎么宽容大度地原谅他了，可惜他都等了一天一夜，也没见王晨给他发消息。 实验的确不等人，大师兄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 可惜他拍马屁技术一流，科研水平却不太入流，王晨一走，他连资料都看不懂，忙得的昏天黑地结果还是错的。 周海宁那边又催得紧，说这是投资方爸爸的大项目，不能马虎。 于是，第三天，在实验室蹲了30多个小时的大师兄，只能捏着鼻子找上了王晨。 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上班？闹脾气一两天就够了啊，我也不和你计较。 对方回答得倒是很快。 王晨：辞职了，886，傻逼脑瘫。这个月工资给你留着买棺材/龇牙笑 他现在已经在寻安生物制药办理了入职手续。 公司的写字楼在高新区，经理普通话不太标准，是个港岛人，但是相当和气。 他说，公司刚来内陆发展，还需要多仰仗王晨这种技术人员。在实验室不被当人习惯了，骤然遇见态度这么好的老板，王晨的眼睛都有些湿润。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大师兄：？？？[！] 草，王晨竟然把自己拉黑了。 大师兄作威作福好多年，第一次感觉到了慌张的情绪。 就在此时，周海宁打来了电话。 “王晨呢，他在实验室没有？电话怎么打不通！”周海宁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手里握着一张报纸，在恒温办公室内，硬是满身冷汗，“让、让他到我办公室一趟……！” 报纸上，登载的是王晨的道歉书。 王晨表示，自己受到导师周海宁的指导，鬼迷心窍，剽窃了乔御的论文，为此深感抱歉，已经主动向天海大学教务处申请了退学处分。 文章还指出，乔御第一次在国内投稿，论文的审稿人就是周海宁。而周海宁试图抢占专利，于是强行逼他发表了论文…… 舆论分两种，一种是大众舆论，一种是社会舆论。前者多半指的是网络新媒体上的舆论，而后者，则是国家最重视的，传统媒体的舆论 。后者接受主体，多为40岁左右的中年人，也是国家最中坚的力量。 一件事，在网上吵翻天了，可能对现实里影响都不算大；但是只要一登报，尤其是央媒、党媒的报纸，那无论如何，也小不起来了。 大师兄讷讷回答：“王晨闹脾气，说、说他要辞职。” “怎么又要辞职——”周海宁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挂了电话。 周海宁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完全不明白，为何只是短短几天，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他是天海大学的正教授，再过几个月，说不定还能成为化生院的副院长。 他的前途本该一片光明。 周海宁的内心骤然闪过一丝悔恨。 问题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从研究生写毕业论文，直接抢了师妹的选题的时候开始的，还是从十几年前，为了挤掉别人的转正名额，故意更改实验数据的时候开始的呢……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贪乔御那篇论文。 * 王晨的道歉信刊登在报纸上后，他曾投稿的《生物化学与应用》的编辑部也用官方账号发表了一篇道歉声明。 因为感觉热度不够，乔御特地花了2000块钱买了个推广，并且用闲置许久的微博号转载了一下。 乔御：原论文首发在美国期刊《ANTISENSE NUCLEIC A》上。[图片] 配图是拍的一张照片，期刊上的一篇文章，写了标题以及作者Qiao Yu。 大多数人不懂期刊，也不懂学术，但是他们至少懂乔御nb。 转发又是一通跪倒在地，给学神上香。 不知不觉，这个微博竟然也有20来万关注了，可喜可贺。 墙倒众人推。正在和周海宁竞争副院长之位的某教授，在看到这篇道歉信的时候，狂笑不止，大叹一声简直天助我也。 一番操作之下，第二周，天海大学就发布了一则公告。 大概就是，因为周海宁教授学术不端，品行堪忧，校方在协商后决定予以辞退。 如果高校性侵事件的当事人，也能被处决得如此之快，想必那些中老年咸猪手在下手前也会谨慎不少。 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在王晨和公司签了合同的第二天，乔御就带着人到了天海7中的实验室。 王晨十分震惊：“这、这就是我以后工作的地方吗？” 虽然……好像……也不是不行，但是未免过于简陋……甚至连同事都是几个高中生？ 虽然王晨一直在吐槽，实验室里的一群同事连高中生都不如，但是不代表着他就真的要和高中生一起共事啊！ 乔御倒是十分坦荡：“是的。实验器材随便用，缺什么说一声，我给你补。” 王晨：“……” 陆邈和宋天宇也在此时露出了关怀备至地笑容。 虽然都是拿工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王晨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忧起来了呢。 * 乔御骑着共享单车，到了寻安生物制药公司的写字楼门口。 他晕车，虽然成年了，但是还没开始考驾照，于是，骑自行车顿时成了出行的不二选择。 寻安生物制药这个皮包公司，也花了他200来万。 最贵的是挂皮的外资公司的注册，公司注册地址是夏威夷一座小岛。因为税收优惠，不少阴阳公司都来这里注册。 第二贵的，就是系统从猎头公司帮他挑选的这位经理了。 有较为丰富的管理经验，曾经是食品安全专业出身，在华南地区的科研所待了6年月薪不超过5000，改行后不用一年月入过30000。 经理名叫吴玉秋，负责整个寻安生物制药的运作，上到联系专利买卖，下到每月公司报税，基本什么都干，但并非天天上班。 其实乔御心里更中意的人是顾云峥，奈何之前分道扬镳闹得太难看，他今生估计都不会再和这人有什么交集。 或许这也是重生的蝴蝶效应之一。 大多时候，只有乔御需要他的时候，吴玉秋才会出现。 譬如今天。 吴玉秋站在门口，等候着乔御到来。哪怕是30多度的高温，他身上的西装依然笔挺，就是脸上的汗有些多。 乔御停好小黄车，吴玉秋上前一步，面露微笑，亲切握住了他的手。 “乔先生。百闻不如一见，您比我想象中还要年少有为！” 可不是，身上都还穿着天海7中的校服。 寻安生物制药由一家名为YUK的外资公司控股，占整个股权的百分之九十，另外百分之十，则在一位名为乔月的女性手里。 吴玉秋并不知道自己老板是谁，但是他至少隐约听说过，乔月是乔御的母亲。 所以，乔御也算是自己顶头上司之一，更何况，公司目前唯一的专利，也是握在乔御的手中。 吴玉秋一边领着他去会议室，一边介绍道：“在专利申请通过后，一共有十一 家企业提出了购买意向，我最终只保留了三家。其中一家来自海外，另外两家来自国内。” “海外来的是一家机械设备生产公司，有一条生产线专门生产石油开采器材，来谈判的代表名叫索菲亚。” “国内的两家，一家是寰宇集团旗下的某个生物科技公司的负责人，叫陈泽。另一家是国企华国石化华南集团派来的代表。” “如今，这三位都正在会议室等候。” 乔御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说起来，陈泽这名字……是不是有点耳熟。 乔御思考片刻，想起了当初乔潜龙留下的通讯录，排最末页的人也叫陈泽，还是乔潜龙当初的学生。后来过年的时候，乔御打了个电话问好，对方直接挂了。 吴玉秋的话还在继续：“这三家给出的条件都相对优惠，但是有个问题，他们都希望能直接买断生产……所以，最终怎么选，还是看您的意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失踪的第X章，想他。 第091章 索菲亚年近中年, 身为安德鲁机械制造亚太地区的部门经理，并非是第一次到天海出差。 她曾和华尔街投行来的高管谈笑风生, 曾和默克尔家族的继承人推杯换盏, 但……的确, 可能, 是人生中第一次和华国的高中生谈判。 奇怪的人生阅历又增加了呢。 想必身边两位老哥也是同样的感受。 因为资金有限，公司租的会议室并不大。 乔御和吴玉秋就坐在三人对面, 中间隔的距离也就一书桌那么宽。 “你们好，我是专利发明人乔御。”他欣然入座。 噢上帝，看看这漂亮的小脸蛋。 抛开某些政治正确因素，审美是不分国界的，好看就是好看。 如果这里不是会议室, 索菲亚一定会看在对方脸的份上, 留下自己的夜场专用名片。 索菲亚被下放过来出差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但是另一边的陈泽, 表情就略微有些古怪。 乔御这名字听起来十分耳熟。 当初他刚创业没多久，就接到过大学时导师的电话。导师说自己得了肺癌, 想拜托他照顾一下自己同样得了癌症的女儿和年轻尚小的外孙。 陈泽自然是满口答应, 毕竟当初乔潜龙对他不差。 他也在葬礼上见过乔月一面，是个相当温柔美丽的女性。 可惜是个破鞋，要不然就娶回家了。 陈泽当初是这么想的。 后来他都快忘了这么一号人了，结果却骤然接到了自称乔潜龙外孙的人打来的电话。 虽然对方只是单纯的过年问好, 但是陈泽依然疑心后面有仙人跳在等着自己。 这倒不是什么钱不钱的问题，都好多年过去了，如今他有妻有子, 万一被误会了，可是扯不清的。 他在社会里跌打滚爬这么多年，是深知有的人为了钱可以无耻到什么地步的。 像是网上那些新闻，XX老总被外围女勾引，拍下照片威胁，三年被骗上百万……陈泽觉得自己不得不防。 他唯一的错误就是，挂掉电话后，还发了条短信，说最多给三万，以后不要来骚扰自己了……当然，陈泽并不知道这条短信被系统拦截了。 陈泽想，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就在此时，一边的吴玉秋掏出了三张名片，递了过去。 “这是乔先生的联系方式。” 陈泽接过来，一看手机号码，然后翻出短信记录偷偷对比了一下……嘶，还真是这么巧。 现在，他只能期望乔御大概不记得他了吧。 …… 索菲亚：“其实在市面上之前也有利用生物酶钻井液的先例，在国外也已经投入生产使用。经过计算，贵公司的这项专利技术能让开采率再提高百分之三左右，并且并非所有情况都适用。” 吴玉秋：“是的，您说的对。” 国企领导：“华国是石油进口大国，目前国际上一吨石油价在4500美金左右，且储备和产量都十分充裕，贵公司专利虽然能提升油井的开采率，但是重启废弃油井本身也需要巨大资金消耗……” 吴玉秋：“是的，您说的对。” 世间买卖大抵不过如此，反正买之前先挑挑刺总对了。 奈何会议室里有个不按常理出牌的。 陈泽咳嗽了一声：“我们公司对此可能是最具有诚意的了，对这项专利也势在必得，正好我看其余两位好像不太想要，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就把合同签了吧。” 此言一出，其余两位代表顿时侧目。 感觉陈泽是不是早就和寻安生物制药串通好了，打算一起联手来坑钱？ 其实还真不是。 寰宇集团目前的董事长叫宋译文。 陈泽其实是来奉旨行事的。 会议室在短暂的和平后，各路神仙开始大施拳脚。 “我代表寰宇集团前来购买您的专利，我们寰宇集团早期以化石燃料开采起家，如今已经是个覆盖多个生产领域的跨国公司，拥有雄厚的资本和实力……” “作为国企，华国石化能将这门技术更好的应用于社会，造福人民百姓。许多废弃油井都能进一步开采，降低对环境的污染和伤害。我们会专门开辟一个生产线……” 不太会说华夏语的索菲亚在此时显得有些劣势：“安德鲁机械制造作为世界五百强企业，是绝对不会亏待我们的合作伙伴。总部觉得你是个很有思想的发明家，愿意用高于市场价的专利费，换取今后和贵公司合作的机会。” 在工作的时候，乔御是不会过多的代入个人情感的。 换句话说，作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挣钱机器，他在不违背法律、社会道德和公序良俗的情况下，他更倾向于最优解。 乔御也很清楚这项技术的劣势在哪，身为工业制品，保质期太短，卖给找不到生产线的小公司就是死路一条。 这场会议一直从下午扯皮到了晚上。 大家都还是很诚实的，嘴上说着哪哪不好，实际上心里都想要。 百分之几看起来不是很多，往油田里一放，多挣个十几亿不是在开玩笑。 更何况如今环境保护主义盛行，哪怕是贵一点，也是值得的。 最终，索菲亚以一千六百万的价格，以及第一年生产线百分之三的利润，成功谈妥了这项生意。其他企业如果想使用，那就只能从安德鲁的生产线上购买了。 价格没能卖得太高，是因为这项技术的保密性并不高，也很容易仿造。 要是专利权时时刻刻都有用，那印度也不会每年都卖出那么多仿制药了。 * 乔御掰着手指算了算，今年才过去十个月，他已经挣了两千来万了。 按照这个速度，等他大学毕业的时候，大概已经是亿万富翁。 他数了数钱，有点想去什么十八线小城市买几块地，或者以后要拆迁的老楼房，反正按照国内房价的水平看，买地是稳赚不亏的。 不过最终怕麻烦的心情战胜了他。 乔御最终选择拜托吴玉秋出面，花钱把正在租的那间房子买了下来。 除此外，还给林枫教授买了一些还算保值的收藏品。都是些古董字画，算不上多出名的大家，但是艺术性不错。还是真品，放在家里也挺有面子的。 若非林枫坐镇，最近的事情大概不会如此顺利。送钱太俗，别人也不会收。不如投其所好，送点字画。 林枫倒也没客气，笑眯眯地指挥家里的佣人收下了，转头又丢给了乔御几本大书：“我托人带的课本，瞧瞧。不懂来问我。” 在林枫看来，乔御思路是有的，就是基本功不太扎实，容易剑走偏锋。 要知道，做学问不能一直都靠着灵光一闪。 于是，除了生教授的生物基因课外，乔御又多了一位老师。 林枫教授把乔御当孙子的时候挺和蔼，把乔御当学生的时候，却极其严格。 布置的作业也一次比一次难。 林枫实在是担心，他知道乔御专利卖的价格，但事实上，大多数研究员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钱。他怕乔御走了歪路，成了另一个江淹。 偶尔楚西宁会跟着过来上课，不过他的时间毕竟不如乔御自由。在缺了几次课后，林枫和乔御谈论的内容，已经让楚西宁有些茫然了。 顺带一提，之前参加燕大的自主招生考试，让他获得了高考降60分录取的资格。 楚西宁的性子不愿服输，于是学习方向又从数学转向了生物。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高二整个上半学年。 结果就是，期末的时候，全市统考，楚西宁名次掉了好几位。 大概就是从全市第二，掉到了第七。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已经是难以仰望的高度。但是在楚西宁的学习生涯里，却是难以接受的滑铁卢。 不过哪怕心里再怎么难受，他的脸上依然没有表现出分毫。 乔御看不下去了，挑了个拜年的机会，见了楚西宁一面。 乔御说：“其实我觉得你数学更好一些。” 楚西宁抿着唇，一言不发。 “而且你本人，其实不怎么喜欢生物学吧，”乔御斟酌了一下用词，“我想学生物制药，是因为我们家遗传病很严重。” 乔潜龙死于肺癌，乔月患白血病，李家遗传心脏病。 乔御觉得，自己在这种奇怪基因下，能相对健康的活着，其实已经是上天偏爱了。 乔御盯住了他的眼睛，继续说着：“我希望你能为自己学习。” 楚西宁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了，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然后又重新转了回来。 他要是听不懂乔御的弦外之音，那也算白活这么久了。 “的确。” 气氛有些凝固，楚西宁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哽。 “不好意思，最近有些感冒。”他解释道。 楚西宁的确不太喜欢生物，不过乔御猜错了，他也不怎么喜欢数学。 学习是他生命里的一部分，用来换取家长的瞩目、老师的赞许，和同学的钦佩。 现在学习对楚西宁来说还有另外一个意义，就是能跟上乔御的道路。 楚西宁当天没能给出回答，他思考了许久。 他不得不承认，乔御说的是对的。 在当天，楚西宁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之前父亲希望他大学出国留学，他拒绝了。 因为他想大学也和乔御一个学校。 现在想想，其实没有必要。 楚西宁对自己的母亲说：“对，我会去考托福雅思，联系学校提交材料吧，数学竞赛IMO冬令营我会去，争取拿国金。这样报国外的名校也会更容易进一些……” “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楚妈妈惊喜之中有些意外。 大概是因为，楚西宁突然觉得，不必当谁的卫星，能在不同的地方各自闪耀，感觉倒也还好。 第092章 草长莺飞二月天。正是高二下学期刚开学的日子。 宋天宇有些懒洋洋地转着笔，他身边的位置依然空无一人。 教室里的众人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 前排, 孟安掏出手机, 周围一群人围在他的身边, 语气里全是惊叹。 “乔御入选IMO（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国家队了！” “一个队里五个人, 咱们天海市就有两个呢。” “听说现在正在墨尔本比赛, 全封闭式的, 怪紧张的。” “华国队能赢吗？” “不知道啊，上次是美国队总分第一，我们国家队连续三年都没拿过第一了吧。” 如果不是乔御, 七中学子们对这种国际知识竞赛, 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关注的。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 什么IMO竞赛，还没有今天食堂红烧肉半价来的振奋人心。 IMO考试一共六道题, 分别为：几何、代数、数论、组合、代数、几何。 每道题都有分数线，过了线就能拿奖。六道题总分为团体总分。 华国一直是数学竞赛强国，霸主地位难以撼动。巅峰时期是在2000年到2010年。11次比赛, 团体分九次第一，两次第二。 可惜在2011年遭遇了史诗级滑铁卢，华国队在越南比赛时, 因为政治因素, 被评委刁难，甚至史无前例地被扣了卷面分。10年来第一次只拿到了团体总分第三。 从那以后，连续四年，华国队都没有再拿过第一。 宋天宇转笔的动作顿了顿。 其实这件事他在两周前就知道了, 乔御大半夜给他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到墨尔本了。 和他一起去的人是楚西宁。 除此外还有冬令营里其他胜出的几位学霸，三男三女。 领队老师是燕大数学系教授，李初杰。 清大的水木社区里，纷纷说这位教授用心险恶，肯定是想提前为燕大预定学生。 燕大学子则反唇相讥，说清大X教授竞争上岗失败，技不如人还要派旗下鹰犬在网上阴阳怪气，实在是人老皮厚。 在墨尔本举办的是第54届国际数学奥林匹克，一共有116个国家参赛，累计615名学子，217名领队老师和117名观察员。 这些观察员们也是来自世界各地，大多都是数学老师，不仅负责选题，也负责协助学生训练。 也许是黄种人之间特有的亲切感，入住第一天，住在隔壁的新加坡队队长就来打了个招呼。 墨尔本会议中心的阅览室内，乔御被轻轻拍了拍肩膀。 他侧过头，看见了一个皮肤黝黑的新加坡人。 来人叫林智源，华语说的相当流利。 “你好，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他朝乔御伸出了手。 比赛前几天，都是老师们不停的开会，决定比赛题目。参赛选手们有大把的时间，在这个封闭的地方学习或者社交。 能到这里参赛的，大多都是各个国家高中生里最顶尖的那一拨，指不定以后什么时候就能遇到。 两人友好地握手，乔御自我介绍道：“乔御。来自华国队。” 林智源问：“你今年是第一次参赛吧，去年没有见过你。” “对，我和的朋友今年都是第一次参赛。” 楚西宁正在自己的宿舍紧急突袭，并没有心情像乔御这样到处乱逛。 林智源笑着说：“华国队一直都很强，我们国家一直在效仿你们的训练方式……” IMO公认的两个竞赛强国，是美国和华国，也许还要加一个俄国。 但从基础教育上来说，美国的数学水平是赶不上华国的，但是因为美国奉行精英教育，顶层的教育实力实际相当恐怖。 像是这次竞赛美国队的参赛选手，巴顿·史密斯和贾斯汀·艾尔蒙，德国队的丽萨·绍尔曼……都是曾经在国际各大数学竞赛中斩获无数的明星选手。 这些人不仅天资优越，家境更是不差，起码也是中产阶级的水平。这才有资格接受精英教育。 相比之下，华国的选手大多都是批量速成培养的年抛选手，每年参赛的都不一样。自然也在国际上没什么水花。 虽然华国的训练方式饱受诟病，却一直是不少小国强力模仿的目标。新加坡就是其中之一。 林智源看乔御等人，大概像是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华国人看苏联人，眼里都是崇拜和憧憬的目光，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乔御客套地回答：“其实华国模式也并非无往不利。” 毕竟根据外交部发言，我国一直都是努力脱贫的“发展中国家”，适当的谦虚，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别这么说，”林智源兴致勃勃地从兜里掏出了纸和笔，“乔御，我们教练出了一道题，需要证明几何恒等式，但是过程我有些不明白，你可以给我讲讲吗……？” 虽然是竞争对手，但是领队老师说过，华夏人大多热心，通常情况下，遇到问题找华夏人帮忙，准没错。 乔御微笑回答道：“当然可以。” 这个阅览室修建于二十多年前，书架之间的距离并不算宽敞。 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在此时从乔御背后传来：“g g.（中国佬）你挡着我的路了。” 他说的是英语，不过对于在场大多数人来说，英语宛如第二母语，并不难听懂。 乔御的眉微蹙，转过头，看向了说话的人。 是个年轻的少年，身上的衣服有LV大大的logo，家境应该不会太差。金发碧眼，苍白的皮肤上有细小的雀斑。 在北美地区，g g是长达数十年排华史中的经典用词；类似的还有斜眼怪、大扁头、黄猴子。带有明显的歧视意味。 乔御是清楚，世界上是存在讨厌华裔的外国人的。 随着交通发展，人口国际流通增强，不少不知变通又懒惰的人被抢了饭碗，不敢怪雇佣自己的公司，却怪到了另一个民族的头上。 只是他没想到，在这种国际赛场，竟然能遇到现场版。 由此可见傻逼是不因人种、性别和学历水平而更改的，傻逼就是傻逼， 乔御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把手里的书塞回了书架内，微笑道：“抱歉，我没有听清，可以再说一次吗？会议中心里如今还有不少记者，他们也许对你的发言很感兴趣。” 这名年轻的白人选手脸上出现了明显的不满，但是却只是深深皱眉，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 于是，乔御脸上的微笑更深了。 他字正腔圆地吐出了一个词：“Coward.”（孬种） 巴顿的手握成了拳，但很快便怒极反笑：“希望你在比赛时候的表现也有你这张嘴这么厉害。” 说完，这位年轻的选手转身离去。 林智源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 “刚才那人，好像是巴顿·史密斯……”林智源的表情有些尴尬，声音逐渐变小，“听说他父亲的情妇是个华裔，所以他一直不太喜欢黄种人。” 乔御看着巴顿的背影，语气并不急促，声音却刚好能让远处的人听见：“我听说过他，初中AMC8竞赛排名全球前百分之一，拿到过Honor Roll of Distin（优异）证书，高一就获得哈佛-MIT数学竞赛HMMT个人赛第一名，今年三月参赛的高中数学建模竞赛拿到团体组第一名。” “冬令营选拔的时候，我们班上有许多人都仰慕他，还有人问我能不能带一张签名照回来。在今天之前，我一直在想，巴顿·史密斯会是什么样的人。” 走廊的尽头处，巴顿在此刻骤然回过头，望向了他，唇紧抿着，冰蓝色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乔御盯住了他的眼眸，一字一顿道：“百闻不如一见，巴顿也不过如此。” 阅览室内的氛围似乎更安静了。 仅有的几个选手低下头，装作看书，似乎书上的内容十分引人入胜，然而耳朵尖都悄悄地竖了起来。 说完，他转过头，拍了拍林智源的胳膊：“走吧，浪费时间。” “等一下。” 巴顿上前，一个箭步，拦在了乔御的面前。 乔御如今一米八二，巴顿比他矮上小半个头，站在乔御的面前，气势却丝毫不弱。 “你的名字？”巴顿冷冰冰地询问。 “乔御。”乔御换成了中文发音，“如你所见，来自华国。” 巴顿道：“我知道你来自华国，就你们华国人对奥数浅薄的理解，也好意思去指导别人？” 巴顿听得懂中文，他小时候在华国生长过一段时间，因此虽然不会写，但是听和说却没什么问题。 乔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恕我直言，这件事似乎与您无关。” 也不知道这位世界警察在跨国出警个什么劲，脸大的电脑屏幕都要塞不下。 巴顿的神情逐渐平静：“的确和我无关，我只是不愿见其他人走入迷途。我认为我该为自己之前的言论道歉，你也如此。” “我不觉得我的言论有什么需要道歉的。”乔御挑了挑眉。 巴顿耸了耸肩：“那看来我们没办法在这件事上达成一致了，正好现在也还没有开始正式比赛，也许你愿意在此之前和我比赛一番。如果我输了，我道歉并且退赛；你输了，不需要退赛，我只要你道歉就行，如何？” 丽萨·绍尔曼在此时忍不住从书籍中抬头，用德语说道：“巴顿，适可而止吧。不要倚强凌弱。” 她推了推圆框眼镜，显得有些不耐烦：“更何况，一开始本来就是你的错。” 巴顿的表情在片刻的慌乱后，显得更加傲慢了。 他没有回头去看丽萨，而是紧紧盯住了乔御的眼睛：“你为什么不说话？怕了吗？” 乔御在此时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平静地回答：“好，希望你信守诺言。” * 天海七中，晚上的小教室内。 麻光辉在上面说道：“现在乔御不在，所以暂时由我带你们学习……当然，我的水平是比不上乔御的，大家海涵。乔御大概一个月后就能回来啦。” “照例呢，我们先写第一次月考前的心愿条……” 一张纸小卡片被发放了下来。 宋天宇盯着手上的卡片，托起腮，许久都没有动笔。 在他的刻意控制下，他的学习小组再也没拿过总成绩的第一名。宋天宇的年纪排名，也开始在2到30名内徘徊。 宋天宇知道，除了答应过的第一名外，乔御不会看的其余卡片的。 他的眼睛会落在文献上，期刊上，周围的人上，却唯独不会落在这些不必要的琐事上。 留给他写心愿单的时间并不长。 于是，宋天宇在片刻思考后，提笔写下了一行字。 你是我穷极一生追逐的光。 第093章 巴顿和乔御私下约赛的消息, 很快就在墨尔本大学内部传得沸沸扬扬。 当时在阅览室的人虽然不多, 但终归还是有那么几个的。 而这么几个人中，只要有一个人口无遮拦, 结果就是上百号人集体吃瓜。 美国队的领队听到这个消息后气了个仰倒。 “巴顿呢, 把巴顿叫来！”领队揉着眉心对副队道，“上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分钟后, 巴顿踩着牛津皮鞋来了。 他是跳级上的高中。其他队员都快成年了, 巴顿还不到16岁。 他的轮廓介乎于少年和青年之间, 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只是眉眼里的烦躁硬生生破坏了那股子美感。 领队在看到他后，反而有些哑火。 他把手背在背后，转了两圈, 这才转身, 道：“我听说你要和华国队的选手打架？他输了他道歉, 你输了退赛？！上帝, 我的队员，我竟然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消息, 我平日里是否对你过于冷淡？” 巴顿的眼神顿时充满嫌弃：“不是打架，是比赛，学术交流。” 更何况, 打架这种事多没面子，还会被禁赛。 领队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够了！IMO要6人参赛，你要是退赛了, 我再去哪找一个参赛选手？” 巴顿瞪大了眼，像是被挑衅的猫奓起毛：“您的意思是觉得我会输？” 领队连忙辩解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教练。”巴顿打断了他，“我只是想让他给我道歉而已，那个东方人既然对自己如此自信，那也该承担自信的后果。” 说完这句话，巴顿扬长而去，留下还在小会议室内的人面面相觑。 “算了，不用想太多。”队员贾斯汀道，他看上去像是没睡醒一样，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反正，巴顿不会输的。” 而另一边的李初杰，也有些踟蹰无语。 “我觉得你不是很冲动的人。”李初杰叹息了一声，神色温和，“你们是怎么发生的冲突？” 他的模样，像极了知道班上小学生打架，于是开始调查纠纷原因的班主任。 事先了解过事情经过的楚西宁抢先一步回答：“是那个巴顿先骂人的。” 李初杰的声音一顿：“我觉得你们年轻人还是过于冲动了，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是以和为贵……” 乔御面无表情地回答：“他骂我g g。” 李初杰咬着牙撸起了袖子：“我很赞赏你这种在参赛前解决对手的做法。” 当初他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也没少遇到这样的臭傻逼。 有一位不明所以的选手举起了手：“老师，什么叫g g？” 李初杰：“是‘清朝’的谐音，清末民初很多华夏人被派去国外留学，他们自称来自清朝，所以‘清朝’变成了中国人的代名词，带贬义。换成我们的语境，和‘洋垃圾’这种词类似。” 这场文斗引起的骚动不仅在选手之间传开，在裁判员的圈子内，也引起了一阵轰动。 “好久没遇到这么精彩的事情了。”下午茶间内，一位英国的裁判艾伦笑着朝其余人道，“不过IMO允许中途退赛吗？” 另一名裁判员约瑟夫回答道：“之前有选手误食坚果导致过敏，在医院挂了一周吊瓶都没好，所以临时退赛换成了另外的人。” “巴顿，我印象很深呀。”举着陶瓷杯的艾伦微微眯起了眼，“之前哈佛-MIT数学竞赛我也是裁判之一。” 那是去年的事了，巴顿14岁，高一，看上去跟个孩子似的，还是那种漂亮的小女孩。 不管是外貌还是最终成绩，都让艾伦的印象十分深刻。 至于另一方，乔御。 艾伦确实没听说过，如果这是一次营销的话，那乔御无疑十分成功。 至少靠着碰瓷巴顿，让这一届参赛选手和大部分工作人员，都知道了他的名字。 华国一直被称为数学荒漠，尽管每年，各种国际青少年数学竞赛中，他们都能名列前茅，然而纵观如今的数学界，华国最顶尖的那批数学家，也不过在第二梯队。 菲尔兹奖被视为数学界的诺贝尔奖，只授予40岁以下有杰出贡献的青年数学家。 虽然也有丘成桐与陶哲轩两位华裔获奖者，但华国国籍的人在此的斩获数是，0。 也是一个挺有趣的现象。 既然是以文会友，那肯定也是以考试论英雄。 在赛委会的默许之下，比赛时间定在了周三下午2点到5点半。 一共三道题，分别为：代数、数论、几何。 墨尔本大学角落，一间教室被腾了出来，用作比赛场地。 题目是从过去的试题库里选出来的。IMO每年比赛，都有200多道题用作备选，最后投票表决出6道。 没被选中的题目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太难而无人选择。 实力稍弱的国家的观察员是绝对不会把自家选手往火坑里推的。 但是在这次私人比赛中，裁判们就没有这种顾虑了。 “这道题不错，我之前拿去给我带的大学生做了，全班只有3个人做对。” “说实话，我不赞成私人恩怨用这种方式解决……等等，这道题好像是我出的，去年你们全都骂我脑袋有坑！” 约瑟夫面露不满：“艾伦，我怀疑你偏心眼。你明知道巴顿数论学得很好，你挑的这道数论题也太难了吧，不能给我们可爱的华国男孩一点面子吗？” 艾伦的笑容意味深长：“数学的世界是残酷的。” * 乔御提前享受了一把比赛的待遇。 宽敞的教室内，只有他和巴顿两位选手，座位相隔好几米远。 讲台上坐着的，则是这次比赛的监考员艾伦。 艾伦今年36岁，高中就读于英国著名贵族学校哈顿中学，本科在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研究生在哈佛金融系，博士则继续选择了数学，如今是哈佛大学的教授之一，国际数学委员会成员，未婚。 顺带一提，他曾经是李初杰的直系学长，不过两人并无私交，仅限于互相听说过对方的名字。 如今，他能坐在这当裁判，而李初杰却还只是一个国家队的领队。只能说选择不同，人生际遇也不尽相同吧。 他指的选择，是李初杰当初拒绝了伯克利大学的邀请，反而回国做研究。 光是为了一个职称都能忙得焦头烂额，得到的基本工资更是少得可怜，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 艾伦眉眼里的笑意顿时更深了。 现在离下午2点还有3分钟。 乔御的面前有一个平板电脑，另外还有一支电子笔。 题目就在平板电脑上。 除此外还有一个空白素描本，一支签字笔。 听说这也是赛委会想出来的主意，写在平板上的字迹可以通过联网延时15分钟观看。 致力于让每位吃瓜群众屹立于吃瓜第一线。 乔御试了一下，在平板上写字滑唧唧的，还没笔锋，十分不爽。 乔御在心里对系统道：“我记得最开始，就连在书店里和那个叫孙睿的比英语，都要给几分奖励。如今我都站在国际赛场了，你难道不该给个任务？” 系统沉默片刻，不情不愿地吐出了一段话：“[系统任务]在个人比赛中赢过巴顿史密斯。任务奖励：150积分，失败无惩罚。” 乔御这才感到了满意。 看来打赢一个巴顿，和教出一个一本生，在系统眼里难度是差不多的。 系统小声为巴顿辩解：“不，想要赢过巴顿的话，要难很多。” “恕我直言，宿主。您的初始智力值是100，如今140.1。但巴顿如今的智力值在系统的判定里是148.7。” “巴顿父亲是安德鲁史密斯，曾是图灵奖2000年的候选人之一，惜败于姚期智之手，母亲是路易威登家族的成员之一。” “从3岁起，巴顿就开始接受系统的精英教育，从早上6点半一直学到晚上8点半。在他表现出数学方面的天赋后，安德鲁就为他安排了专门的定制课程。11岁，巴顿就定期在父亲的指导下《数学年刊》……” 所谓天赋，不过是多种原因造就的结果罢了。 哪怕出生时都是相同的智商，随着环境不同，越往后，差距就会越大。 这个系统，扰乱军心倒是很有一套。 好在不出片刻，时间准时跳到了14点整，系统自觉噤声。 平板上出现了题目，乔御扫了一眼，乍一看不难，但是写着写着，他的笔停下了。 * 艾伦坐在最上方监考，视线却一直落在面前的显示屏上。 显示屏一分为二，左边是巴顿的屏幕，另一边则是乔御的屏幕。 第一题是证明题，为了照顾两人的语言文化差异，乔御的题干是中文的，巴顿的题干是英文的。 最初的15分钟内，两人都没有作答。 不过运笔速度却出现了鲜明对比。 巴顿在草稿纸上写得飞快，眉头紧蹙又舒展；乔御写得慢吞吞的，神情格外平静，在思考许久后才会下笔，宛如在练书法。 场外的人，也在紧张地注视着屏幕。 不少人掏出纸和笔，跟着演算了起来。 新加坡队，林智源等人小声议论起来。 “这题我连题目都看不懂……” “我可能只能写出两个字，证明。” 林智源长吁短叹：“幸好不是正式比赛，要不然太丢人了……唉，我当初应该拦住乔御的。” 今年高二的巴顿，已经是第二次参加IMO数学竞赛了。 林智源还能回想起上次比赛中被巴顿支配的恐惧。 巴顿是去年比赛中唯一一个满分选手，拿了42分。那一年他14岁。 就在他沉思的片刻时间里，一阵惊呼传来：“智源哥！题目，看题目！巴顿动笔了。” 虽然屏幕上的场景是延迟15分钟后才出现，但并不妨碍众人看见解题过程。 巴顿过程解析很快，显然是思路通畅，早就完成了作答，如今只是在平板上誊写一遍。 林智源看着他的解题过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同一时间，不知多少国家队的宿舍里，传来了“Wow”的惊呼声。 几分钟后，巴顿完成了第一题的解答。艾伦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而此时，乔御的答题卡上，依然空白一片。 李初杰死死盯着屏幕，神色不变，心里却略微有些紧张。 “加油啊，乔御。”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华国队内，参赛选手之一的苏明扬忍不住道：“要是输了，可就丢人丢到国外去咯。” 华国队内参赛的3个男生同一个宿舍，3个女生在另外一个宿舍。 因为乔御长得好，再加上本身实力不错，在队伍里很是众星捧月，就连李初杰都要表现得偏心一点，苏明扬心中早就有些不满。 楚西宁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道：“你胳膊肘倒是往外拐得快。” 那可是乔御。 乔御从来没让他失望过，这次也不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从网上找到了一个IMO入门级测试题，贴过来让大家感受一下！反正我不会做。 第三题：一个有2019名用户的社交网络,这些用户中有某些人是好友关系，这里的好友关系是相互的.下述事件在他们之中反复发生,且一段时间内只发生-一次: 有三个用户A, B,C满足A是B与C的共同好友且B, C间没有好友关系,在事件发生时, B,C成为好友且A与B, C均解除好友关系.其它的好友关系均保持不变. 开始时，有1010个用户每人有1009个好友,另外的1009个用户每人有1010 个好友.证明:存在一个事件序列使得其发生之后每个月户至多有一个好友。 第094章 巴顿花了6分钟写完了答案。 在做题的时候, 他一向心无旁骛，自然也干不出转头看向乔御然后挑衅的事情。 更何况, 巴顿有自信, 乔御不会写得比自己好的。 在那天离开之后, 巴顿就去打听了乔御的生平事迹。 这人在华国国内好像有点小名气，但是在世界各大赛事上都查无此人。 或许对方只是藏拙，但对于巴顿来说, 哪怕是放在国际上, 自己也是顶尖的那一批人。 …… ……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艾路托着腮，感觉有些无聊。 他的视线落在了屏幕上，乔御的试卷依然空白一片。 整场考试一共三个半小时, 3道题, 和IMO的竞赛形式一样。 IMO也是一场3道题，考两天，不过是从上午10:30考到下午2:00。 比赛时间, 已经过去了快一半。 艾伦是裁判员, 早就知道答案，自然也没兴趣把题目再做一次。 就在此时，巴顿的试卷上, 又新增了一行字。 艾伦精神一振, 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片刻后。 艾伦的唇角微微上扬, 他愉悦地挠了挠自己下巴。 就像是林枫教授看论文的时候偶尔会戴眼镜一样，艾伦看解答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摸着自己下巴。 这代表他对巴顿的解答过程十分满意。 和上次的解题过程一样, 巴顿解答过程写得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过程规范得能当参考答案，看上去就让人赏心悦目。 这就是差距。 反观另一边，乔御却依然一字未动。 艾伦的视线落在了乔御的身上。 对方的表情十分沉稳，下笔动作却依然时断时续，经常过了许久，才会在草稿纸上写那么一行。 “嗐，我还以为，这个华夏人起码能有点能耐呢……”艾伦在心里哂笑。 场外观众们也不禁觉得有些无聊。 “还看这个干什么，不如刷刷推特。”美国队的贾斯汀窝在椅子上，整个人看上去都像是没睡醒似的，“反正，结果大家都知道了。” 巴顿在他们队里年纪虽然最小，但是实力起码排第2。 第1是他。 德国队。 一名选手打开了黑啤，咕噜咕噜喝了几口。 “不自量力，自取其辱。”他嘟囔着评价。 丽萨绍尔曼撩起了微卷的红棕色头发：“比赛还没结束呢，现在这么判断，是不是为时过早？” 丽萨是德国队内唯一的女选手，因为太无聊，干脆跑到了男孩们的宿舍，一起观看比赛过程。 她的手上也拿着纸和笔，参与这场无声的竞技。 更令人震惊的是，她的解答速度并没有比巴顿慢多少。 在国际上，丽萨绍尔曼也是一位久负盛名的明星选手，和巴顿从初中就开始隔空较量。因为国籍和时差，今年IMO还是他们第一次同台竞技。 丹尼尔笑着道：“丽萨，你不会被这个东方人迷住了吧？的确，他的一张脸长得不错，我一直分不清其他东方人，但是一眼就能认出他。” 丽萨的眉微微皱起：“别开玩笑了，我只是觉得你过于武断。你不是喜欢看那个什么游戏的比赛吗？不是有很多逆风翻盘的先例？不到最后一刻，谁能知道结果如何？” 丹尼尔掏出了手机，兴致勃勃道：“对，你提醒了我……LOL世界联赛又开始了。我最近看好一个华国的选手，游戏ID是King，好像才17岁。” 电子竞技没有国界，菜是原罪。比起本国电竞队，丹尼尔更看好今年来自华国的EK战队。 他声音一顿，继续道：“不过丽萨，我不得不提醒你。，游戏和数学是不一样的……游戏大家都会打，因为操作系统就在那里，哪怕玩得烂也可以打。但是数学题，不会就是不会。没见过又该怎么去做？” 华国队内。 李初杰在此时感到了坐立难安。 “不应该啊。”他在自己的教师宿舍里转圈圈，“乔御，不应该啊。” 如果说，在墨尔本大学内部，谁对乔御的水平最清楚的话，那肯定不是楚西宁，而是他。 在加了微信后，乔御偶尔会来问他几个问题。 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纯粹套近乎问的问题，而是带有目的性、针对性地等待着被启发。 在李初杰心里，乔御已经算是自己的半个学生了。甚至对旗下的几个数学系研究生，他都没有这么上心过。 李初杰喃喃道：“难道是在考场内太紧张了……也对，毕竟裁判都是外国人……对个头啊！” 乔御是那种会紧张的人吗？ 笑话。乔御要是会紧张，他李初杰就倒立吃*。 但是除此外，李初杰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乔御现在的情况了。 他抬起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如今距离考试结束，只剩下最后一个半小时。 巴顿已经做完了两道题。 最后一道题是几何证明题，也是最难的一道。 李初杰的兜里，响起了电话铃声。 李初杰一接通，清脆的女声从扬声器里传来：“李教授，您好，我是《华夏教育报》的记者张雯。我们报社听说，在IMO国际奥林匹克竞赛上，华国队的乔御和美国队的巴顿史密斯在赛前开启了个人对决。我们报社主编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新闻题材，请问您能提供一下相关的资料吗？” 当然，至于到底怎么报道，还是要看最终结果的。 如果乔御赢了，那自然是大肆宣传，狠狠打一下某些无脑吹欧美的“公知”的脸。 如果乔御没赢，也能抓住巴顿种族歧视，乔御捍卫国家尊严的点报道一番……至于结果，春秋笔法一笔带过就行。 如果乔御输得太惨……咳，这种丢脸的事，就不用传回国内了。 李初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种前面带着“华夏”两个字的报社媒体，大多都是官方媒体，轻易推托不得。 但是李初杰深知，有时候媒体报道，不一定是好事。 之前IMO国际竞赛，有一年华国队拿了总分第4。 有人拿出华夏队过去第1、第2名的成绩作比，当时国内媒体报纸没少拱火，说华夏95一代是垮掉的一代，丢人丢到国外去了。 参赛的好几个选手看到报道的时候都气哭了。 成绩不好，最自责的应该就是这些选手。但是难道这又能怪他们吗？ 不少人连题都看不懂，指点江山倒是很来劲。 说白了，这只是个国际性的知识竞赛，不应该承载太多特别的含义。 他再次看了眼屏幕：“什么？墨尔本信号不太好，我没听清。先挂了，bye。” * 乔御的写字速度的确不快。 因为习惯了脑海内草稿本的存在，一般来说，只有想到关键的步骤，他才会在纸上写下来。 和巴顿两相对比，乔御看上去就像是做题卡壳了一样。 比赛进行到第三个小时的时候，巴顿写下了最后一笔。 他举起了手，用标准的伦敦腔询问着：“我可以交卷了吗？” 艾伦微笑朝他示意：“当然。不过因为还没有到结束时间，你交卷后可以在教室内玩手机，但是不能发出声音，也不要干扰另一位选手。” 毕竟一直坐在教室里面对着题目干瞪眼，也挺无聊的。 巴顿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提交完试卷后，手里的平板终于有网了。 巴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自己对手的卷面内容。 哪怕是认为对方比不上自己，但是在看见3道题全部空白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就这？ 就这种水平？？ 现在离考试结束就剩最后半个小时，乔御竟然还是一字未动。 巴顿简直想笑，笑自己。 他之前到底为什么要因为这个支那人的话纠结那么久。 巴顿忍不住转头，看了眼乔御。 对方的脸上没有慌乱，也没有懊恼，甚至有些接近愉悦的懒散。 这让巴顿莫名觉得有些不爽。 不过，就差最后半小时了。 巴顿抿紧了唇，翘起二郎腿，等待着这场荒谬比赛的结果。 …… ………… …… 哪怕是楚西宁，在比赛计时到了3个小时后，也有些神色惴惴。 林智源甚至都于心不忍地关掉了屏幕。 可能站在乔御这边，并且唯一不为他感到紧张的“人”，就只有系统了。 因为它是能看到乔御的解题步骤的。 3小时05分，乔御停笔，长舒了一口气。 系统的语气很复杂：“我没想到，您竟然这么大胆。您有没有想过，万一时间不够，输了怎么办？” 乔御的大脑还残存着过度使用后的眩晕，他笑着回答：“我以前觉得输赢很重要。但是现在，我更喜欢自己高兴点。” 乔御很累，很累。不是那种跑完了1000米的累法，是像好几天没睡，头痛得要裂开了一样。 但是他依然拿起了笔。 片刻后，教室内传来了笔尖触碰玻璃屏幕的声音。 巴顿有些意外，然后看了眼时间。 计时钟上，显示现在是3:07。还剩最后23分钟。 最后23分钟，终于决定再挣扎一下，挽回颜面？ 不过就最后这么点时间，又能干吗？ 可惜，屏幕显示的内容有15分钟的延迟。要不然，巴顿倒是很好奇，乔御为了挽回颜面写了些什么。 聊天软件上，贾斯汀已经在问他晚上要不要庆祝一下了。 巴顿回了句：不用。 巴顿：打败一个普通高中生，有什么好庆祝的……哦，对了，乔御可能都没达到这次参赛高中生的及格线吧？ * 下午5:22。 离比赛结束还差最后8分钟。 楚西宁听着耳边苏明扬的冷嘲热讽，难得地没有出言反驳，而是在纸上写写画画。 他做出了前面两道题，正卡在第三道题上。 自己都能做出两道，为什么乔御却一题也没写？ 李初杰莫名有些绝望，恨不得钻进教室里，掐住乔御的脖子问他怎么想的！。 就在此时，屏幕上，乔御的试卷内，终于出现了第一行字！ 李初杰一阵激动，凑上前一看，只见乔御端端正正地写了一个字。 “解”。 李初杰：“……” 不过他没有失落太久，因为很快，试卷上的第二行字出现了。 “若对|S|=n&gt;3命题成立，则考虑s={（x0，y0）……（xn，yn）}” …… …… 德国队。 手机上，King刚完成一次漂亮的三杀，以1换3，秒了对方输出和打野，以一己之力扭转劣势，弹幕上全都是666。 丹尼尔心情激动，在无人的房间里一阵鬼叫。 为了不打扰其他看题的队友，他特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LOL预选赛的第一个小组赛，华夏队胜利了。 丹尼尔在比赛间隙，举着啤酒罐回到了德国队的小教室。 “比赛结果出来没？都5点半了！”他大声嚷嚷着。 然而此时，队友们却纷纷转过头，怒目而视，冲他“嘘”了一声，示意他安静点。 丹尼尔有些不明所以，他走上前，看了眼面前的大屏幕。 下一秒，他的一口啤酒从嘴里喷了出来。 “WTF？这个华国人什么时候写了这么多的？” 他怎么记得10分钟前看，上面还是空白一片？？ 丹尼尔不可置信地放下了手机，凑到了屏幕面前，仔细起乔御的解题步骤。 他看不懂汉字，但是看列出来的过程却没有任何问题。 这也许就是数学的魅力。 全世界的阿拉伯数字和数学符号，都是共通的。而答案，又总是确定的。 “好像是对的……”丹尼尔忍不住喃喃道，“而且，竟然……竟然……他是怎么回事？” 第一道题，乔御给出了两种证明方法。 全对。 因为系统延迟15分钟，所以虽然已经过了下午5:30，但屏幕上的字，依然在继续增加。 丹尼尔忍不住继续往下翻。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第二道题，乔御也给出了两种证明方法，并且，屏幕正在显示第3种解法。 丹尼尔忍不住拿出了纸和笔，按照步骤推算了起来。 答案，也是对的。 他放下了纸和笔，颤抖的手重新举起了啤酒。 “好吧，丽萨……虽然你不懂游戏，但也许这次，你是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巴顿：就这就这就这？ 乔御：就这。 第095章 乔御停下笔的时候, 比赛时间还剩最后2分钟。 他选择了交卷。 整个教室显得格外安静而气氛凝重，李初杰和美国队的领队亚瑟，应该都在赶来的路上。 两位领队将成为最终结果的见证人。 这种情况，大概类似于俩小孩在学校里打架, 老师处置完以后叫来双方家长，免得事后扯皮。 在乔御交卷后, 屏幕上的演示依然没有结束。 艾伦盯着过程, 沉默不语，下意识地摸起自己的下巴。 不过这一次，他的脸上没有笑意。 哪怕乔御的过程和巴顿的一样，都是全对。 许多数学题的解法都不会只有一个，一道题出现两三种解法，实际上并非不可能。 但问题是, 这些都是乔御在短短3个半小时内独立完成的。 如果在此之前，有人跟巴顿说, hey兄弟，我认识一个人, 3个半小时能找出好几种方法做3道IMO竞赛C6难度的题, 巴顿肯定会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但现在，这件事就发生在他的面前。 不可能泄题，也不可能事先见过原题, IMO组委会的保密工作毋庸置疑。 就这？ 的确就这。 其他人做得到吗？ 最重要的是，我做得到吗？ 巴顿一直死死地盯着屏幕，手指指节因为过于用力, 泛起一阵浓重苍白的青。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连牙关都开始缓缓打战。 讲台上的艾伦，也在此时陷入沉默之中。 他的视线掠过那位来自东方的少年。 墨尔本今天天气不错，阳光从窗户外洒了过来，给他的黑发镀了一层耀眼的金色。 对方一双漆黑的眼眸里依然没什么情绪，没有喜悦，更没有激动，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一切。 艾伦莫名有些明白，为什么影视作品里总是喜欢把巫女设定成黑色眼眸的。 两位领队在几分钟后匆匆赶到。 李初杰走上前，拍了拍乔御的肩膀，一直不露声色的青年在此时笑得眉眼弯弯：“你很棒，乔御。” 乔御身体僵直了一瞬，没有躲开对方的触碰。 而另一边，亚瑟也小声地安慰着巴顿。 “没关系的，你没有输……你做的题都是对的。” 巴顿转过头，看向窗外，一言不发，表情比之前显得更为沉郁。 同情并不能给他任何安慰。 艾伦用指节有节奏地叩起讲台的桌面，感到了一丝为难。 就像是李初杰偏向乔御一样，艾伦也偏向巴顿，虽然巴顿并不是他的学生。 艾伦尽可能平静地说着：“你们两人的过程和结果都是对的，所以我认为，这一局是平局。” 从结果上看，的确如此。 每道题的分都是固定的，并不会因为你多给出几种解法，而给出额外分；相反，如果错了，甚至还会扣分。 亚瑟也连忙跟着点点头：“对，的确没有分出个胜负。” 平局，已经是亚瑟就目前情况，能想到的最好结果了。 说赢大家都不瞎，说输……按照赌约，输了，巴顿可是要退赛的。 虽然队里还有替补，但是替补的实力，无论如何也是赶不上巴顿本人的。IMO正式比赛就在几天之后，要知道，上一次比赛，团体第1总分227，但第3名，总分也有225。 艾伦继续道：“不过，我认为巴顿的言论的确有失妥当，所以他应该就之前的言行向乔御道歉。” 他转头，看向了一边的少年：“你觉得呢，巴顿？” 教室里一片寂静无声。 巴顿扬起了下巴，眼眶有些微微泛红：“谢谢您，教授。不过输了就是输了。” 乔御看见巴顿朝着自己走来，一直到他的面前站定。 巴顿打着哆嗦道：“我为之前的言行，感到抱歉。我会……会……退赛的……” 他彻底说不下去了，转身就朝教室外跑。 亚瑟说了声“抱歉”，也火急火燎地跟了上去，走廊上还能听见他说话的回音：“巴顿！等等我，巴顿！” 巴顿没有理会亚瑟，他也不想回宿舍，最终，他选择了去校内的图书馆。 因为是在假期，图书馆人并不多，巴顿找了个角落，把几本厚厚的书叠在桌子上，然后摊开了一本大书，立在了自己的面前。 贾斯汀找到巴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景象。 他走过去一看，巴顿举着书，死死咬着下唇，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哭得眼眶和鼻尖都红彤彤的。 看他衣领子上的水迹，和垃圾篓里的纸巾，巴顿估计从进来哭到了现在。 贾斯汀小声询问：“……要不要一起吃饭？” 巴顿一张嘴，打了一个嗝，然后哭着说：“你、你也是来看笑话的吗？” 贾斯汀在他身侧坐下，道：“没关系的巴顿，你比他小3岁，这场比赛本来就不公平。” 另一边，还留在教室的艾伦叹了口气。 他的手指交叉在一起，道：“虽然是个不情之请，但是我希望你能劝劝他。退赛的话，处理起来其实挺麻烦的。” 乔御思考了片刻：“我不觉得他现在会想看见我……” 哪怕是相处不多，乔御也能感觉到，巴顿是极其骄傲的人。 这种时候，以胜利者的身份去劝导他，可能只会适得其反。 艾伦表情一凝，然后笑着说：“你说得对。” “另外，听说你现在高二。有出国留学的打算吗？也许你会愿意报我的大学。” * 回宿舍的路上，李初杰咳嗽了一声：“你大学想出国吗？” 乔御思考片刻，回答：“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李初杰剩余的话顿时卡在了嗓子眼。 他本来想说，乔御如果想留学，那他也推荐去普林斯顿大学，而不是哈佛。 毕竟自从二战时普林斯顿学派崛起以后，普林斯顿大学就成了全世界的数学圣地。如今世界顶级的数学家，都曾到那里朝圣过。 不过，他可能不清楚，乔御不仅不想出国，甚至也不想报数学专业…… 乔御一回到宿舍，就受到了楚西宁的热烈欢迎。 楚西宁嚷嚷着：“乔御，厉害啊，看得我心都揪起来了。你怎么想到最后一刻才开始写的啊？你写到一半的时候我去隔壁美国队宿舍那边逛了一圈，对面那群人脸都绿了！” 乔御顿了顿，回答：“我只是刚好那时候做完。” 不过，真要时间来不及的话，系统也会提醒他的。 系统有些酸溜溜地说：“您已经是个成熟的学霸了，已经不需要系统了。” “还是要的。”乔御在长思后，答，“我缺个闹钟。” 系统：“……” * 比赛结果在墨尔本大学内部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如果墨尔本大学的校报这时候还发行的话，此新闻一定是这周的头条。 之前被拒绝的《华夏教育报》，也从李初杰那里得到第一手消息。 张雯接到电话后精神一振，呼朋引伴地告诉了主编这个好消息。 乔御赢了巴顿史密斯。 之前，巴顿在国际上的名声有多响亮，那么现在，乔御的名声就有多响亮。 某些国外无良报社，还把这件事定义为“旧星陨落，新星升起”。 “来自东方的神奇少年乔御，在此之前早就听说过巴顿的名声。” “就像是武学世家的弟子，总习惯挑战前辈一鸣惊人，乔也不例外。他的目标锁定了巴顿，并且发起了强势的进攻。” “谁输了，就退出IMO。” “年轻的巴顿面对挑衅勃然大怒，定下了盛气凌人的赌约。” “但是巴顿没想到，两天后，他会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楚西宁一边吃着早茶，一边面无表情地用英文念着刚刚顺便从饭店报架上拿来的报纸。 同行的三位女生忍不住笑个不停，就连领着他们出来吃饭的李初杰也不禁莞尔。 只有乔御不禁感到了一丝尴尬：“太夸张了。” 楚西宁：“没办法，最近纸媒行业不景气啊。编辑们也需要讨口饭吃。” 乔御看了眼报纸的名字，竟然是《芝加哥每日邮报》。 IMO为期两天的考试，就在今天下午的一点半结束了。 巴顿竟然真的信守承诺，没有参加这次的IMO竞赛。 再等待两天，他们就能知道这次比赛的结果。接下来的时间是交给阅卷组的。 在比赛完以后，所有参赛者的神经终于不再紧绷，不少人出考场后哭了出来。 赛委会也解除了限制选手人身自由的禁制。 为了带学生们放松一下，李初杰自掏腰包，请全队人员来吃粤菜。 这是一家华裔在墨尔本开的早茶店，以前李初杰也来过，味道还不错。 虽然在乔御眼里，这汤有点咸，烤鸭的皮也不够酥脆，不过能在异国他乡吃到家乡菜，还是非常亲切的。 吃完饭是下午4点。 乔御刚回宿舍，就发现门口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巴顿，另一位看上去则像是成年版的巴顿，两人有着同样的金发碧眼。 安德鲁史密斯听到那个消息后，就给学校请了假，然后从旧金山乘飞机到了墨尔本。 他是来带巴顿回家的。 “你好，我是巴顿的父亲，安德鲁。”他朝乔御伸出了手，“我替他向你表示歉意。事实上，我认为华国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国家，那里的人民和领导者，也都值得尊敬。”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 乔御：“没什么，这件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巴顿，和乔御告个别吧。”安德鲁搭上了自己儿子的肩膀。 巴顿这才把视线转到了乔御的身上。 他已经回到了和乔御初次见面时的状态，像是一只昂首挺胸的斗鸡。 “乔御。”巴顿道，“我会记住你的名字的。下一次，我不会再输了。” 作者有话要说：乔御：……没有下次了，金牌拿一次就够了，明年不参加=。= 第96章 每年高考结束, 到新生入学的这一段时间，总是每个大学招生办最繁忙的时候。 华国两所顶级名校也不例外。 燕京大学的王主任，今天已经挂掉了第17个询问分数线的电话。 王主任表情充满无奈，苦笑着说：“就连分都还差几个小时才统计完, 现在问什么分数线呢？”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 王主任定睛一看, 来电人显示的是徐校长。 徐校长的声音从电话内传出, 声音莫名有些低：“今年高考的分已经出来了。等会儿我把各省前10的名单还有联系方式传给你。” 王主任顿时如临大敌：“好的，校长。” 他们鬼鬼祟祟的模样，像极了民国时期地下党接头。 徐校长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其他人都可以让给清大，长宁省今年的理科高考状元，你一定要争取过来。” 王主任：“好的, 校长。” 长宁省乃沿海经济大省、教育强省。同样是高考状元，长宁省的状元水平都要比其他地方的强那么一截, 哪怕徐校长什么也不说，王主任也会努力去争取。 不过, 今年长宁省理科高考状元是谁？ 王主任打开了文档, 第一名的大名赫然两个字：乔御。 王主任骤然倒抽一口冷气。 乔御？ 就是高一获全省数学联赛特等奖，高二获IMO数学竞赛满分国金的那个乔御？ 要知道，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 这导致专注搞竞赛的学生综合成绩往往不是很好。 之前, 燕大的招生办就疯狂暗示7中的校长，希望校长能把乔御保送过来，他们可以出两个保送名额。买一送一, 非常划算。 不过郝校长十分为难地表示：乔御拒绝保送。 拒绝保送？那岂不是想出国？ 长宁省因为沿海，当地人自古以来都有出国的传统。改革开放以后，送子女出国留学的家庭更是不计其数。 而按照综合实力来看，国内top 2大学，其实竞争力并不强…… 好在，郝校长保证，乔御暂时并不想出国。 “他妈妈身体不好。父母在，不远游。” 王主任收回了思绪。 他拨打了文档上面填写的联系电话。 下午3点。 乔御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来电的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但是下面由运营商贴心地标示了备注：燕京大学招生办。 王晨举着移液枪路过，脸上顿时充满惊喜：“乔御，燕京大学招生办！” 当年，王晨也是个高考660分的一方学霸。可惜出生于中部高考大省，每年千万考生同高考，竞争激烈，他含恨与top 2失之交臂。当然，现在的他，只是寻安生物制药公司旗下的一名社畜。 当了一年半社畜后，他已经从普通科研人员变成了寻安01科研室的主任，工资也从1.1万涨到了3万。 虽然，一年多时间过去，整个公司依然只有他这么一位科研人员。 乔御头都没抬一下：“嗯。” “你不接吗？”王晨问。 乔御这才抬起头，回答：“不接了。等成绩出来再说吧。” 乔御一向是个极其有主意的人。 如果说一开始，王晨对乔御还有些疑虑，但是一年多相处下来，他早就成了乔御的脑残粉。 不仅是脑残粉，他甚至觉得，乔御像他的半个老师。 最近一年多时间里，01科研室专攻方向是基因技术。 这是全世界最顶端的生物技术之一，王晨一听到这个课题，直接两眼一抹黑，开始猜测公司什么时候倒闭。 结果没想到，就是在这种尤其艰难的环境之下，他们还成功在不少知名学术期刊上发表了论文。 这里面，在研究方向为生物信息学、影响因子10的《Nucleic Acids Res.》和研究白血病的《Blood》上发表的两篇论文，大概是分量最重的两篇。 王晨一开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乔御要选择这个研究方向，直到他听说，乔御的母亲患有白血病。 王晨不禁脑补了一幅画面：年幼的乔御在医院，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无助地看着刚做完手术的母亲，从此后他的内心有了一个宏愿，他要亲手撕毁这片笼罩在无数白血病患者头上的阴云。 ……不得不说，王晨想太多了。 乔御把研究方向改成这个的直接原因，是他终于开始接受生博士布置的作业。 每一次作业，基本都是踩着他能力的极限布置的任务。 结果就是乔御嗑了几十瓶精力药水，不眠不休地去学习之前闻所未闻的知识。 纵然如此，依然有两次作业他没能交出答卷，不得不为之后的课程支付掉1000积分。 乔御没有接听电话。 因为他还没做出最终决定，自然也不好和人家老师保证什么。 几乎是燕京大学招生办的电话刚挂掉，铃声又一次响起。 这次，打来电话的是清大的招生办。 系统贴心地帮他屏蔽了接下来的所有电话。 高三毕业后，乔御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实验室内。 经过两年的扩充，小破实验室的设备显得富裕不少。 乔御在天海的郊区花了300来万买下了一小块地，如今正在修建实验室。 他准备等高考结束后，就把仪器和设备转移过去。 等他以后去外地读书，这里一切就由王晨负责。 这里虽然是郊区，但是已经有了科技园的雏形。附近有个医疗器械生产园区，入驻了不少小公司。 乔御结束了下午在实验室的工作，骑着共享单车，往宋天宇家赶去。 按照官方放出的消息，今天晚上就可以查成绩了。 在这个放分的日子里，几个人相约在宋天宇家里一起查分。反正就他家里房间多，再来七八个人都睡得下。 “四神带一傻”里，只有陆邈这个叛徒比他们大一级，如今就读于燕京大学数学系。 在乔御的印象中，上辈子的陆邈也考得不差，但离燕京大学的分数还差老大一截。 剩下四个人围坐在一起，打了会斗地主。 郑清华把牌一甩：“我好焦虑。” 宋天宇不禁侧目：“你焦虑什么？” 郑清华掩面长叹：“万一分数出来，我上不了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去公安局改名还来得及吗？” “乔儿不是给你估过分吗？”宋天宇塞了块西瓜堵住他的嘴，“你的分上清华没问题。更何况你之前通过了自主招生考试，还可以降60分录取呢。” 在高考结束后，乔御就挨个给他们估了一下分数。 平均一下，690分还是有的。 宋天宇的分数在他们之中竟然不是特别拉胯。 毕竟由他手把手教了3年，要是宋天宇再像以前那样考300多分……乔御觉得自己可能会气到追着他打。 爹怎么揍儿子，乔御就怎么揍他。 “大不了复读一年。”楚西宁道。 楚西宁可能是他们当中，除乔御外唯一不会为分数焦虑的人。 他去年就考完了雅思和托福，分数都相当不错。除此外，还拿到了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教授的推荐信。 今年二月，楚西宁已经拿到了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的offer。 一想到高中毕业后大家就将各奔东西，乔御难得地有了点伤感。 晚上8点查分入口准时开通。 不出意料，破网站又被挤爆了，宋天宇家牵的百兆光纤都没用。 郑清华烦躁地用鼠标不停点击着刷新，像个有路怒症的司机在拍打方向盘。 乔御试了几次，也没办法查分，于是放弃了挣扎。 他一回头，宋天宇还托着下巴盯着屏幕，眉头微微蹙起。看起来也是紧张得不行。 乔御想了想，问：“打游戏吗？” 电脑上下了英雄联盟，正好还能拉上赵祖安，一起三排。 宋天宇：“行。” 赵祖安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直播。 他们战队和猫咪直播平台签了协议，每周都有固定的直播时间。 今日，刚好轮到赵祖安直播，需要播4个小时。 此时，赵祖安的私人账号刚进入游戏内。 他玩的稻草人，是这把游戏的打野位。 但赵祖安一看到手机屏幕上乔御的名字，手就瞬间离开了鼠标和键盘。 “怎么想起打电话给我啦？” “啊，不忙，没训练。” “打游戏？”赵祖安的视线扫了下屏幕，“好呀，打游戏。我马上上号，等我拉你……噢，宋天宇也来，好的。” 赵祖安挂了电话，朝一边接水路过的青训营队员招了招手。 “小冰，过来帮我把这把排位打了。我换个号，陪朋友玩游戏。” 说完，赵祖安就换了台电脑，也顺便切了直播屏幕。 去年，华国队在IMO竞赛上重新夺得团体总分第一；赵祖安所在的战队，也拿下了职业联赛世界冠军。 King作为主力队的C位，如今风头正盛，直播间观众数量更是一骑绝尘。 此时，因为赵祖安的异常举动，直播间内出现了诸多猜测。 他看了眼屏幕，都在猜他是不是有了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赵祖安解释道，“是我以前的同学。” 他说完，觉得这句话分量不太够，于是补充了一句：“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观众：懂了，你单相思。 赵祖安：“……是男的。” 观众们突然十分失望。 紧张刺激的游戏很快开始了。 宋天宇是氪金玩家，账号满皮肤，周围朋友都爱借他号玩，因此虽然自己没怎么玩，但也有钻石三。 至于乔御的号，赵祖安偶尔会上乔御的号打打排位散心……所以乔御的段位是超凡大师。 乔御玩的射手，宋天宇玩的辅助，两个人的操作都十分下饭，开局送了对面一个双杀。 不到2分钟，两个人被对面射手和辅助杀了4次。 中单法师炸了，直呼内行，打开语音就开始喷人：“下路怎么搞的？超凡大师，就这？？老子晋级赛，怎么老遇到一群坑货。我****。” 赵祖安开麦，道：“他们俩战绩算我的。” “算你的？你算老几？！” 法师在泉水挂机，说话不依不饶。 乔御有些不好意思地开麦了：“不好意思，之前在想事情，有点分心。我接下来一定好好打。” 法师怒道：“你想什么啊，打游戏都能分心！” 乔御：“在想上清大还是上燕大。” “卧槽，幽默！” “当初我本来也能上清大，可惜高考差了200分……” 直播间的观众顿时哈哈哈了起来，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法师一愣，感觉自己智商受到侮辱，恼羞成怒：“你想peach！我还上哈佛呢！” 乔御没理他，因为他自己的电话响了。 打来电话的是郝校长。 乔御接听了电话，入耳的就是郝校长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乔御，恭喜你啊！” “教育局刚才给我打了电话，你高考730！是全省第一！你来学校一趟，我给你拍个照，裱起来以后给学弟学妹看。” 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是乔御的脸上，依然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 宋天宇却是头一遭知道这个消息，顿时怪叫了一声，四肢并用挂在了乔御身上：“我靠，爹！爸比！！太强了！！郑清华，楚西宁！啊啊啊啊啊，快过来，乔御考了全省第一！！” 乔御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你从我身上下来。” 游戏内，射手和辅助彻底不动了。 乔御没关麦，宋天宇家的收音设备又好，因此，电脑那边的法师听得一清二楚。 法师目瞪口呆：“……草？为了装逼还做个大全套？！” 赵祖安的稻草人在人群里杀得像个七进七出的赵云，团战结束后，才抽空看了眼法师的游戏ID。 竟然叫“King爹天下第一”。 赵祖安开麦，道：“我是King，直播间号1197。” “他说的都是真的，不是装逼。” * 过了好几分钟，乔御才重新回到了电脑前，意外发现这局游戏竟然已经赢了。 乔御联系上了赵祖安：“不好意思，之前被拖出去庆祝了。” 挂机行为实在有违电竞精神。 赵祖安回答：没关系，恭喜你啊哥，太强了TUT！！ 赵祖安今年也参加了高考，不过对高考分数并不是特别上心。他选的是文科，因此也没让乔御估分。 从知道乔御考的分后，他嘴角扬起的笑就没下来过，有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赵祖安：所以你准备上清大还是上燕大？ 乔御思考片刻，回答：我想学生物。等宋天宇的分出来看吧，看看他能读清大还是燕大。 赵祖安：？？？ 赵祖安：万一他两个都没考上呢？？ 毕竟，赵祖安的印象中，宋天宇还是个考试比他低好几分的学渣。 乔御：那我就去燕大。 相较起来，燕大的氛围更适合他。 清大的校风就像是一个严谨刻板的理工男，不能说不好，只是规矩太多。 赵祖安：好吧，不过你一定要和他一个大学吗？不是同一个专业的话，也很难见面吧？ 乔御并没有思考太久。 乔御：没想太多。 乔御：只是不想离太远罢了。 （第一卷 完） 第二卷：笑傲燕大 第97章 李初杰这些日子一直在关心着学校内的录取名单。 虽然, 他之前问过乔御，乔御说自己第一志愿填的是燕京大学。 但李初杰依然不太放心。 毕竟，万一乔御报的是什么光华管理学院，数学院相较之下, 就显得不那么有优势了…… 乔御一直都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这导致李初杰也没办法过多干预他的决策。 他能做的, 就是在微信上, 把燕大的数学院大吹特吹，活像是马上就能赶英超美，加入即可踏上人生巅峰。 七月中旬，燕大的录取名单终于出来了。 早就收到通知的王主任，马不停蹄地把各院系录取名单发给了李初杰一份。 同在一个办公室的周教授感到了不解：“你至于吗老李。国金、省状元虽然难得，但是我们燕大又不是没有。” 李初杰只是摇头, 长叹一声：“你不懂。” 到底是千里马难有，还是伯乐难有？这件事, 恐怕只有天知道。 李初杰直接ctrl+f，在表格里搜索起乔御的名字。 下一刻, 他骤然睁大了眼眸。 “乔御, 他怎么、怎么……” * “怎么选了生物？” 知道最终结果的陆邈在电话里怪叫了起来。 他的妹妹陆云也是今年高考，不过刚过一本线，分数不上不下, 十分尴尬，现在全家都在为她的志愿发愁。 陆云问，乔御要选什么专业。 陆邈未经考证, 顺口说了一句数学，于是陆云这个高考数学只考了92分的妹，铁了心要学数学。 “很意外吗？”乔御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实验室研究的也一直都是生物方向。报考生物也不奇怪吧。” 宋天宇高考考了666分整，第一志愿报了生物科学，第二志愿报了基础医学。 按照长宁省过去的数据，燕大的录取线是在640到660之间。而清大的录取线，则在650左右。 楚西宁高考分数717，划线在全省前十。 不过他已经准备去国外读书，分数对他来说意义不大。 纵然如此，在整个考试至上的大环境下，依旧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周围人中。唯一为乔御报了生物专业开心的，大概就是林枫老爷子了。 在晚饭时候，高兴地喝了好几杯白酒，其他人劝都劝不住。 “改天上京，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老同事。”林枫开怀大笑，忆起往昔峥嵘岁月，“那时候我还在燕大教书，周末就骑着自行车去中关村的科研所看看……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你外公也在，不过他不爱跟我们出去，你外婆那时候身体就不好，老乔就喜欢搬着凳子，守在你外婆身边，一个人慢慢做数学题。” “你刚出生的时候，都说你眉眼像你妈妈，其实啊，你最像你外婆，她年轻的时候特别好看。可惜身体不好。乔潜龙也是，乔月你是。幸好你不是啊，幸好你不是……”林枫抓着他的手，絮絮叨叨，这位年近70的院士突然间就老泪纵横。 他看上去太难过，乔御不得不轻声安慰。 林枫过了许久才缓过这么一口气。 “不提这些了，年纪大了，见不得生老病死，让你们这些小辈见笑了。”林枫说完，杵着拐杖站了起来，“之前收拾旧屋子，意外找到了一点东西，是你外公的。” “当初你外婆去世，老乔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跟我说把这个本子寄托在我这……以后有心情的时候再找我要。” 结果，乔潜龙却再也没要过。 乔御跟着他到了书房。 楚西宁这个亲外孙，反而被关在了门外。 乔御盯着林枫弯着腰找东西的背影，莫名觉得很心酸。 第一次见面时，林枫发丝也是斑白的，但精神头却很好。 如今三年过去，林枫却像是日暮时的太阳，不知何时就会被天空淹没最后一丝光线。 林枫很快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是一册泛黄的笔记本。 他转头，把手里面的东西递给了乔御：“这么多年，我从没打开看过。拿去吧。” * 在回去的路上，系统忍不住跟乔御吐槽：“他好像个送装备的新手村NPC。” 乔御低头，看向了手里的笔记本。 看得出来这笔记本有些年头了，就连扉页的纸张也微微泛黄。 笔记本的第一页上写了“乔潜龙”三个大字。 他外公外婆都走的早，导致乔御一直不太知道该如何和老年人相处。 但看字迹，乔潜龙应该是个和他性格南辕北辙，比较温润，大概像是楚西宁。 乔御没打开看内容，而是一直等到了乔月回家。 “外公的东西，从林枫爷爷那里拿来的。”他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刚从甜品店下班的乔月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愕然。 之前宋天宇就一直夸乔月做甜品好吃，如今乔月真的开了一家甜品店，在学校附近的商圈。 因为乔御偷偷把她租的商铺买了下来，因此每月亏损的钱并不多，偶尔还能赚点。 这些年，乔御已经存够了积分，把乔月需要的五个疗程的药都买了回来。 如今乔月的身体甚至比普通人更加健康。 系统曾经多次唆使他，希望乔御能把这九千积分用在刀刃上，比如购买仪器、购买解析图等等，但乔御却显得格外固执，用了最笨的方法去原价购买药物。 乔御不在乎值不值得，他只希望这辈子乔月再也不要出事了。 她是乔御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只有乔月在，乔御才能意识到自己有个家。 “是……爸爸的东西吗？”乔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乔御：“是。” 乔月在餐桌前坐下，唇微微张开，良久无语。 她抚摸上封皮，突然抱在胸前，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乔月的情绪一直到十几分钟后才稳定下来。 她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在自己儿子面前还哭得像个小孩似的，怪不好意思的。 乔御给她倒了杯糖水，放在她的面前：“喝点吧。” 因为不擅长关心别人，他说话的语气显得过于冷静。 乔月的情绪却被安抚了。 乔御早熟，从小到大的情绪都很少外露，在她这个母亲面前反而更像是个大人。 她翻开了父亲留下的笔记本，表情里淡淡的伤感很快被茫然取代。 “小乔，”她把笔记本放在了乔御的面前，“这好像是他的工作笔记本，我看不懂。” 乔御扫了眼，发现上面全都是算式和字母，偶尔有几个中文批注，乔月恐怕还真看不懂。 “我看看写的什么……”乔御道。 说完这句话，他就像是凝固在了桌前一样，不动了。 乔月坐在一边，耐心地等待着，一直到胳膊撑地都有些发酸，才小声询问道：“小乔，看出什么了吗？” 乔御像是被惊吓到了一样，骤然站了起来！ 乔月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眨了眨眼，询问：“怎么了？” 乔御举起了笔记本：“抱歉，我回卧室一趟。今天都不用打扰我。” 说完，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重新摊开了笔记本。 乔御已经看了十几分钟了，但是他仍然不确定，或者说，不敢确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但是乔潜龙笔记上的第一行，已经给出了答案。 【关于哥德巴赫猜想的证明】。 几百年前的某一天，哥德巴赫写信给欧拉，说了一个猜想：大于5的任何自然数可写成3个素数的和。 不久后，欧拉回信，补充道：任一大于4的偶数，都是两个素数的和。 这就是著名的哥德巴赫猜想。 四十多年前，陈景润做出了这个猜想最大的一次突破，他证明了“任意一个大偶数都可以表示成一个素数和两个素数之积的和”，媒体说，这个结论离最终答案只有一步之遥。 这个证明一直到今天，都代表着华国数学界的巅峰成果。 哥德巴赫猜想实在太出名了，这个出名不仅是因为本身的数学价值，更是因为上世纪70年代，华夏人严重缺乏自信心导致的。 陈景润证明到终点的前一步后，事迹开始被媒体大肆宣传，极大程度的振奋了民族自信。 不像是黎曼猜想或者庞加莱猜想，哥德巴赫猜想看上去实在是太简单了，以至于到现在，每年都有民间科学家们在各个数学论坛表示，自己已经证明了哥猜。 但看上去简单，并不意味着真的简单。 无数数学家在它面前倒下，又有一代又一代的人站起。 这是数学皇冠上的一颗明珠，然而迄今为止还无人能采摘。 乔御的手在这一刻几乎都有些发颤，耳中也一片嗡鸣，以至于都有些听不清乔月的声音。 这是乔潜龙写的推导过程，厚厚一本，乔御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的证明，只写了一半，还附上了一行字。 “难道是我错了吗？” 随即是一片长久的沉默。 让乔御震惊的是，其实按照乔潜龙的笔记，他已经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 唯一的问题就是，乔潜龙在里面运用了一个还没被证明的理论，叫做孪生素数猜想。 这就像是做数学题，明明没有那个条件，但是为了得到结果，自己创造了一个条件出来。 按照林枫说，自从外婆去世后，乔潜龙都没有再打开过它。 那已经过去了接近三十年。 乔潜龙的证明，再也没有往前推进一步。 系统在此时出声：“[随机任务]证明哥德巴赫猜想。奖励：3000积分。失败无惩罚。” 乔御沉默片刻：“……未免有些过于夸张了。” 现在数学界的普遍认知是：哥德巴赫猜想虽然是对的，但是很可能永远无法被证明。 让他去证明？ 让旁人知道，可能像是听见一个小孩，说想要上天摘星星。 有理想也很浪漫，但是听上去幼稚又可笑。 系统道：“不知道宿主是否听说过一句话，数学是天才的领域。” “而你是系统从七十亿人里，挑出来的唯一。” 作者有话要说：内心：乔才大一，现在就让他证明哥猜是不是太夸张了？ ——没关系，反正是乔潜龙证明的！乔乔只需要证明孪生素数猜想就行了~ 内心：草，那也很夸张啊！！ ——魔幻！现实！主义！网络！文学！不要怂，就是编！ 第98章 高考完的这个暑假, 大多数高三学生都玩疯了。 宋天宇的朋友圈里，充斥着各种丰富多彩的好友动态。 有富二代炫耀自己新交的女朋友，有女同学晒自己健身打卡的记录。还有养宠物的学做饭的打游戏的毕业旅游的，大家的生活都有滋有味。 唯独他的特别关心, 一声都没有响过。 若不是乔御偶尔还会上线回他一两个字，宋天宇都想跟他说被绑架了扣个1。 宋天宇：乔乔~在吗在吗在吗在干什么呀！ [两天后] 乔御：在忙。 宋天宇：陪我出去玩嘛！ [三天后] 乔御：不了, 以后陪你, 在忙。 冷酷残忍的令人发指。 八月初。 华国邮政寄来了燕大的录取通知书。 今年长宁省燕大的踩线分是647，宋天宇也收到了同款录取通知书，被燕大临床医学录取，本博连读，七年制。 他的运气很好，今年燕大临床医学最低分数线, 刚好是666分。 燕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红彤彤的，像结婚证似的。 宋天宇拿着录取通知, 蹦蹦跳跳地到了乔御家。 他到的时候，家里的阿姨不在, 乔月也去上班了, 因此敲了小半天，也没见人开门。 他打了个电话给乔御，无人接听。 宋天宇站在门口想了想, 又拨给了乔月。 乔月倒是接听的很快，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是小宋呀。找小乔吗？” “对，阿姨, 乔御不在家吗？” “我离开的时候还在的呀，”乔月回答，语气隐约有些担忧，“他最近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问在干什么也不告诉我，也不让我进去。我都怕他闷出毛病。可能小乔在房间里没听到敲门声吧……” “你既然来了，那就多带他出去玩玩吧。备用钥匙在地毯下面。”不知道是想起什么，乔月突然笑出了声，“乔御小时候经常不带钥匙就出门，被关在门外好几次，我又回来的晚，后来我们都习惯了把备用钥匙放地毯下，” 那时候乔御只有四五岁大。幼儿园校车接送，送到楼下。 乔御没有钥匙，就背着书包坐在门口等他们。有时候太困，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趴在门口的地毯上，像是一只流浪的小猫猫，可怜又可爱。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乔御早就不会忘了这种小事，但是乔月却一直延续了这个习惯。 宋天宇掀开了地毯，果然发现了一把备用钥匙。 他打开了门，然后嚷嚷了一声：“乔御？” 没人回答。 宋天宇犹豫了片刻，站在了乔御的卧室门前，轻轻敲了敲。 “乔御，在吗？” 没有人回答，宋天宇心一横，推开了乔御的卧室门。 里面空无一人。 “不在家吗？” 宋天宇有些疑惑，在屋子转了一圈。 餐桌上放着一碗饭和几小碟子菜，在三十多度的气温下也已经凉透，看样子没被动过。 宋天宇最终在书房内，找到了想见到的人。 说实话，一开始推开书房门的时候，宋天宇被吓了一跳。 现在明明是白天，书房却拉上了厚厚的窗帘，挡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书桌上亮着一盏瓦亮的台灯。 室内的空调恒温，乔御趴在书桌上补眠，手里还松垮垮地握着一只笔。 只是哪怕是睡着，他的眉间依然紧蹙。 宋天宇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乔御的跟前。 书桌上摊着书写纸，一张又一张，排列杂乱无序，上面写着各式各样的笔记。地上也有一些废纸，没人收拾。 除此外，乔御的身下还压着一本笔记本，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纸张边缘都泛起了乳黄色。 睡着了吗？ “……乔？”宋天宇小声叫唤了一声。 乔御没有回答，就连呼吸也依旧平缓。 理智上，宋天宇知道，自己应该做的事，是把乔御摇醒，然后让他去床上睡觉。 但是他的身体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他看见乔御的一张脸在自己的眼前不断放大，一直到近得都能感觉到呼吸的气流。 不是乔御在靠近他，是他自己不受控制地被乔御吸引。 他的脑袋停留在了乔御的脸侧，只要稍微压那么一点，就能亲上。 宋天宇眼神湿漉漉的，小声问：“乔乔。我可以亲你吗？” 乔御当然不会回答。 宋天宇犹豫再三，也没下口。 不能，更是不敢。 他是怎么小心地凑过去的，就让自己怎么小心地离开。 宋天宇直起腰，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就在刚才短短的半分钟里，他感觉自己差点因为供氧不足而窒息。 宋天宇关上了乔御桌前的台灯。 然后，就像是从来没来过一样，离开书房。 在书房门被关上的片刻后，乔御慢慢睁开了眼。 最近一个月里，为了研究孪生素数，乔御还在疯狂地学习和记录灵感中，基本每天只会睡三四个小时。 虽然精力药水能极大的缓解身体上的疲惫，但是精神上的疲惫依然残留。 下午，乔御没忍住睡着了。 只是乔御的睡眠一向很浅，警惕心极强。 宋天宇开书房门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因为浑身提不起劲，乔御懒得回。 结果没想到后来这人越靠越近，让他反而更加不好动弹。 乔御隐约间能感觉，如果他那时候睁开眼，大概会发生他很不想看见的事。 乔御问系统：“他刚才是想亲我？” 系统：“是的呢，亲。” 那就不是做梦。 乔御是个智商没问题，情商更没问题的成年人。 他要是再不明白宋天宇什么心思，他就该去给自己脑子开个瓢了。 他的脸上不禁闪过一丝茫然。 不应该啊。 我特么把你当兄弟，你他妈竟然有这种非分之想？ 这辈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怎么不知道宋天宇有这种倾向？ 但乔御也说不上反感，情绪却十分复杂。 他内心最多的感觉，是意外。 乔御没有纠结太久，决定当成什么也不知道，顺其自然相处。 宋天宇还年轻，现在说不定正新鲜着呢，直接戳破还指不定怎么发展，也许等他长大后，见识过外面花花绿绿的世界，就自己想通了。 他现在看宋天宇跟看自己半个儿子似的，实在提不起任何兴趣，能给出的唯一的爱就是父爱。 更何况，乔御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本质。 哪怕笑得再温柔，皮肉下的血也是冷的。 别爱我，没结果。 乔御伸手，打开了台灯。 他的视线落在了书桌角落红色的通知书上。不是他的，是宋天宇的。 乔御盯着发了一会呆，然后吐出了一个字：“……傻。” * 同一时间收到通知书的，还有家在江淮市的群承光。 群承光网名群主，自从一年半前，乔御和MK网课平台解约后，他和一众群成员们，顿时失去了方向。 乔御，不上课了。 小乔老师，变成了新闻上的天海七中乔御。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群成员里，一个叫小云的群友，现实生活里，亲哥是乔御的好友。 并且这个亲哥还玩摄影，特别爱给乔御拍照。 群承光靠着这个吸乔，才没有弹尽粮绝，因乔瘾发作瘫痪在床。 群承光也是今年高考，并且还是江淮市理科状元。 依靠着群友小云的通风报信，群承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燕京大学数学系！ 他只填了这么一个志愿，还拒绝调配。立誓不成功，便复读。 把他爹气了个仰倒。 作为国内知名电商平台创始人，群父希望群承光能就读光华管理学院，毕业后顺利接手家族企业，继承亿万家产，而不是去倒腾什么数学。 但最后，群父也没能拗过自己的儿子。 他只能在内心安慰自己：“算了，反正数学经济不分家。以后读研让他去学经济好了。” 群承光激动地拆开了录取通知书。 他不仅被数学系录取，更是进入了燕大的“丘成桐班”。 全系只有十个人能获此殊荣。 乔御肯定也是其中之一。 群承光已经开始幻想，等开学后见到乔御，他要怎么介绍自己了…… 儿子考了市第一，群父觉得倍有面子，在生意伙伴们的面前，也更加昂首挺胸了起来。 每当谈论起子女成绩的时候，在场大多数人，都只能默默地扭过头，装作什么也没听见。时间一久，江州省的商圈大佬们，但凡子女今年高考，看见他都想绕道走。 这一次，江州省和长宁省两个商圈联动开经济论坛大会。 群有为终于又一次找到了说话的对象。 “哈哈哈，老王，你女儿通知书到了吗？哎哟，考的什么？金大啊？哈哈哈哈金大也不错。”群有为的脸上迸发出万丈荣光，油光满面，“我儿子收到了燕大录取通知书了，平时闷声不响的，我一直以为他成绩很差。结果高考竟然考了全市第一。” 燕大，全国知名top 2高等学府，千万高考生的美梦。 金大，刚过一本线某大学，因为名字过于野鸡，经常被以为是二三本院校。 老王：“……” 手里的一杯酒，顿时喝也不是，咽也不是。 群有为的话，只对在场一个人免疫。 宋译文一听，觉得简直是太巧了。 “你儿子也考了燕大啊！”宋译文上前一步，握住了群有为的老手，“真是太巧了。我也以为我儿子成绩很差，结果高考分一出来，666！乐得我给全体员工都加了薪。” 宋译文握住他的手，上下摇晃起来：“以后我们儿子就是校友了，改天有机会，让他们两个认识认识。对了，我儿子是临床医学的，你儿子是哪个专业。” 群有为道：“学的数学。” “对了，你儿子高考多少分？” 群有为的声音骤然不自在了起来：“665。” 他补充道：“江州省和长宁省，考的试卷不一样。江州省的要难很多，不能一概而论。” 宋译文置若罔闻：“哈哈哈是吗，你儿子差一分就赶上我家小宇了，不错，不错。” 老王也道：“是啊，高考都过去了，一分两分的差距不大，不用放在心上，光光还是很不错的。” 群有为：“……” 妈的，松手，莫挨老子。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应读者号召，把小宋拉出来溜溜。 读者：？？？这人是谁来着？？ 第99章 学习一些数学知识, 对于现在的乔御来说，并不算难。 哪怕他学习的是不少人闻所未闻的领域。 不管是范畴理论家还是应用数学家，想要在自己研究的领域有所突破，那大范围的学习最新的知识总没错。 如果有条件的话, 最好和研究这方面的前沿学者或者业界大牛单独聊聊。 乔御是没这条件的，不过在当今社会, 知识传播不算闭塞。 想要学习最近一年的前沿数学理论知识有些困难, 但是学习最近三年的，只要有心，总能要到点干货。 乔御整个暑假都在忙乎这一件事。 他有智商，有系统，还有李初杰的一对一辅导。 但依然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一开始，李初杰还能对答如流, 但是随着乔御学习的深入，这位燕大教授的知识储备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毕竟整个数学界是一个非常广阔的范畴, 流体几何学者和线性几何学者互相看不懂论文，也是常有的事；更别提流体几何学者和数论学者了。 李初杰问：你这是想研究解析数论和素数？ 乔御：嗯。 李初杰闻言, 顿时竖起了大拇指。 李初杰：/强 如果说数学是天才的领域, 那有胆量研究数论，并且闯出了一定成果的人，必定是天才中的天才。 毕竟……咳, 反反复复啃老本又拿不出成绩的学者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突然有人爆出了一片有突破性的新论文，那就更不得了。 接下来小半年时间，大多学者的工作就是研究这篇论文, 看看能不能在相关领域捞一把，或者证明它是错的*。 乔御看的论文，动辄五六十页甚至上百页，无一例外全都是英文。 里面唯一的中文著作，还是陈景润先生当初留下的。 楚西宁也想帮忙分担一点，奈何乔御进度太快，他还在为上一篇论文的证明过程哐哐撞墙的时候，乔御已经飞速跳到了下一篇。 所以，最终，这成了乔御一个人的战斗。 战斗到开学的前一周的时候，乔御也开始忍不住哐哐撞墙。 知识学了一大堆，进展少的几乎没有。 “用递增的基数顺序写出素数的 p1，p2点，素数间隔是整数 p{n+1}-p_n……” “基本的问题是是否存在一个常数c使p{ n + 1}-p_n/lt_c经常无穷大。 ” “所以，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他卡住了。 乔御没有恋爱过，但是现在，他好像和孪生素数猜想恋爱了。 一分钟看不见，想它。 睁眼闭眼，脑海里都是它。 乔月十分担心自己儿子的状况，以至于原来的老房子拆迁，都没怎么和乔御说。 乔潜龙在市中心留下的那套房终于要被拆了。 虽然他们家里只有两口人，但是分配到的拆迁款依然非常可观，足够普通人躺着过一辈子。 远在老家的乔海峰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想来分一杯羹。 “大妹子，你户口本上多写一个人，就多分一套房，那可是在天海的房子啊。我们愿意出十万买这个名额！大家都是亲戚，就不能互相帮衬一下吗？”乔海峰的语气充满了怂恿，乔月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乔月社会阅历一直很浅，但是好歹在过去几年也被乔御拉去见识了各种大场面，上千万的订单都签过，去寻安生物制药还要被恭恭敬敬叫一声乔总，自己旗下更是直接开了个店面，如今自然不会被乔海峰哄住。 更何况，乔月十分清楚的明白一点，那就是乔御对这家人十分厌恶，哪怕有相近的血缘也无法缓解这重隔阂。 如今乔月早就换了地方住，生活圈子也不相融。她换了个手机号后，乔海峰就失去了她的联系方式。 * 开学前三天。 深夜，乔御放下了笔。桌子边，是垒得像小山那么高的草稿本。 因为不知道哪张草稿忽然就有用，乔御到现在也没把这些用过的草稿丢掉。 乔御揉了揉眉头：“焦恩·福兰德在《数学学报》上发表的论文，说设vartheta {1}{4} + omega，……使用与前面相同的公式定义 lambda (n) ，可以索引d上附加一个条件，即d除以素数的乘积小于x^{omega}。按照这个思路，我只要求无平方因子d上的小素因子和。” “系统，”乔御在此时询问，“我的思路是对的吗？” “错了。”系统不带一丝感情的回答。 系统给出的福利：每次花100积分，可以对乔御的思路做出正确或者错误的判断。 乔御沉默了片刻，把这张草稿纸翻篇。 不知道别人家的高考状元都是什么样，反正乔御这个暑假过的不怎么舒坦。七中邀请他回学校做个演讲，乔御都直接拒绝了。社交状况基本为0。 脑力工作并不比体力工作轻松，甚至前者的疲惫程度更胜一筹。 就在他准备休息的一瞬间，手机轻微的震动了一下。 乔御拿过来一看，发现系统提示科技树APP更新了。 科技树是系统给他安装的APP。乔御试过，除了他以外，没人能看见。 自从两年前升级到了系统3.0版本，这个系统就像是寿终正寝了一样不再更新。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它对乔御没用了。 关于学术上的问题，只要乔御请教，扣除一定积分后，系统会传输一份文档到他的手机上。 它传送的多半是这个世界已经有的论文或者学术著作，需要乔御自己学习。 但相较漫无目的地寻找，已经节省了大把的精力。 这次更新，乔御看了眼上面的公告。 公告说，检测到用户已经超过一年未购买新商品，恰逢用户使用本产品三周年，特此更新了积分商城。 更新只有3MB，从加载资源包到解压也不会超过三秒。 更新完毕后，乔御直接点进积分商城。 排在第一的商品是一本书，上面只有七个字，《孪生素数的证明》。 下面是标价，1000积分，备注1折。 很显然，和其他物品一样，这也是系统给他开的金手指。 系统道：“如今系统已经和宿主绑定三年了，这次是三周年活动哦。今天商场内所有物品通通一折。” 乔御只盯着看了片刻，就关掉了手机。 这对于任何一个正在研究孪生素数猜想的学者，恐怕都是一种天大的诱惑。对于乔御也是。 就像是数百年前的明朝，明知道会死，却依然有人用自己制作的滑翔翼奔向天空。 但，乔御不能接受这种胜利。 这不是成功，而是证明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在这块丰碑之前颤抖着跪下，从此后别人每一次提起他的荣誉，对他自己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如果他真的看了，并且按照上面写的过程剽窃了论文，那他只是个欺世盗名的剽窃者，承担不起任何荣耀。 之前的生物酶，系统也给了路德维希的实验手册，但上面只是给出了大概方向，其余都是乔御一步一步反复试验的产物。 如果他不想发表乔潜龙的遗稿，乔御可能就看了。 对知识的渴望是人类不变的追求，乔御在方面是个很禁不住诱惑的人。 他会认真学习，并且从此后把它埋在心里，只有在看见别人对于孪生素数猜想和哥猜反复发起冲刺时，会心一笑。 可乔潜龙已经故去十三年。 他的外公亲友很少，子嗣更少。恐怕现在还记得他的人，不会超过个位数。 乔御想告诉其他人，他的外公来过，并且对这个世界做出了非常了不起的贡献，至少能和陈景润一起载入华国数学界的史册。 * 八月底，不知多少大一新生挥泪告别父母，踏上漫漫求学路。 乔御也和母亲告别。相比于其他人，他更多了一份担心，那就是乔月只有一个人在天海。 好在还有保姆阿姨陪伴，平时在甜品店上班工作，倒也不至于过于无聊。 和他同去燕京大学的，还有学医的宋天宇。 就是一到燕京，宋天宇对着地址一比，傻眼了。 燕大的生科院在校本部，位于未名湖西北畔，和清大面对面挨着，而医学院却在两条街外！ 两条街啊！ 他去见乔御，骑车都要十五分钟，这还是不堵车的情况下。 至于什么校园偶遇，一起听学术讲座或者逛图书馆，那就更没戏了。 两个人刚下飞机，看着地图，宋天宇顿时两眼一黑：“怎么还不在一个校区？我现在改专业还来得及吗？” 乔御“咦”了一声：“你不是挺想学医的吗？怎么换专业？而且你是八年本博连读，换不了吧？” 宋天宇委屈巴巴地回答：“……噢。” 同样是大都市，比起天海来说，燕京是不一样的繁华。在乘车路过故宫时，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乔御出门不爱带太多东西，只带了洗漱用品和几套衣服，剩下的都打算到了燕京再重新买，因此行李箱都没拖，就背了一个包。 宋天宇更夸张，他只带了录取通知书，充电线、手机、一张银行卡、三张门卡，和一把车钥匙。 门卡是一个高档小区的门禁卡、电梯卡和房卡。 另外三张在乔御手上。 宋译文本来想在燕大附近买一栋楼，结果看来看去都没有合适的新楼盘。毕竟这里商业开发的早，新楼盘屈指可数。还到处有人盯着。 于是宋译文选择买了一套大平层，当做儿子在大学附近的住处。 开发商本来和宋译文有点合作关系，打算直接送一套，但是被宋译文坚决拒绝，最后三百多平也就花了不到两千万。 不过这套房子买了没什么大用处，因为燕大要求学生必须住校。 外出实习和有传染病的除外。 宋译文是个很精明的生意人，他清楚，自己收了这套房，下次出于面子情，让出去的毛利可能就得十套房了。 乔御观察了许久，也没感觉宋译文如今有破产倾向，反而各个产业到处开花。 他思考了一下，按照上辈子时间线，离宋译文破产也有两年多，因此也慢慢放下心来。 能帮忙改变宋译文破产的未来，那乔御自然会帮忙，但是如果改不了…… 对于现在的乔御来说，多养一个人也不算什么大事。 宋天宇消费相对于普通家庭算大手大脚，但生活却并不豪奢，最多也就买买新的电子产品，偶尔出国度假，然后喜欢到处吃米其林餐厅，总的来说，还是很好养的。 作者有话要说：*注：搜了半天找不到资料，所以文里关于数论学界的生态纯属根据资料（用翻译软件翻译了《数学年刊》的目录、逛了一下贴吧、知乎等）大胆猜测。 第100章 燕京大学生科院办公室。 唐良文夹着公文包, 风风火火地往办公室赶去，脸上满是疲惫。 又开学了。 哎，真是不想上课。 唐良文今年四十二，是燕京大学生物系副教授。 大佬们的时间总是繁忙而充实, 因此大部分的教学内容，就落在了他们这批中坚力量上。 哪怕是生物系内名气最大的“强化班”, 号称导师是叶院士的班级……也不例外。 事实上, 叶院士这种国内顶级大佬，一学期能去给这批新生蛋子讲两次课，都算是大发慈悲了。 唐良文才是他们正儿八经的授课导师。 像是今天新生入学，都还没开始军训的开学第一课……叶院士就更不会来了。 叶院士大部分时间，都在燕大一条街外的中关村内的中科院。 唐良文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如是想着，但是在看清楚坐在办公桌上的人, 下意识关门又打开，最后结结巴巴道：“叶……叶勤学院士！” 他怀疑自己没睡醒。 燕大的办公室是四人制, 而部分人，譬如叶院士或者院长、副院长这种存在, 会有单独办公室。 唐良文定睛一看, 另一边的两位副教授一幅认真工作，忙忙碌碌的样子，和平日里笑谈风声的模样大相庭径, 像极了遇到班主任检查的高中生。 叶勤学坐在唐良文的工位上，脸上笑容和蔼慈善：“今天没带钥匙，来你这里坐坐, 刚好你位置上没人。太客气了，在学校里，叫我叶教授就行了。” 一边两位副教授顿时痛心疾首。 早知如此，今天就不该来这么早上班，才让叶院士的屁股便宜了唐良文的椅子！ 唐良文顿时点头如蒜：“您随便坐。” 叶勤学继续问：“说起来，你是今年15级生物强化班的助教，对吧？” 唐良文：“是的，我就是给您打下手的小唐。” 小唐同志在其他院校同等级的教授面前，或者是新人导师面前，自然是老唐。 但是在叶勤学面前，永远只是小唐罢了。 叶勤学看了一下腕表，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于是道：“好，时间差不多了。” 小唐连忙说：“您慢走！” “……带我去教室看看吧。”叶勤学慢悠悠道。 小唐脸上的微笑变成了震惊：“嗯？？” 时间倒退三天前。 刚从中科院出门的叶勤学慢悠悠地跨上了自行车。 医生说他最近身体不好，需要多锻炼，于是上下班的骑行成了他为数不多的锻炼机会。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接到了林枫的电话。 叶勤学比林枫年轻一轮，林枫评上院士的时候，他还在为教授职称忙前忙后。 两人虽然一处上班，但是研究方向并不相同，叶勤学研究靶向药，林枫重在理论生物，两个人实验室的大门都不是同一个方向， 不过，毕竟是自己的老前辈，又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叶勤学还是相当敬重对方的。 林枫打电话说，自己外孙最近考上了燕大的生物系，刚好就是叶勤学要教的那个班。 叶勤学顿时胸膛拍的哐哐响：“林老，您放心。只要你孙子不拉垮，什么都可以安排。” 像什么公费留学、大二来实验室实习、系内学生会、班级团支书等等。在同等条件下，自然会优先考虑。 “对了，您外孙叫啥呢？”叶勤学是关内人，虽然在燕京生活了三十余年，却免不得带点中原口音。 林枫：“呵呵，叫乔御。是今年长宁省的高考状元。” 叶勤学满口应下，回家路上骑着车，越想越觉得，这个乔御有些耳熟…… 不不，绝对不是从新闻上看到的那种耳熟，而是在别的地方，肯定是什么地方，听说过。 他回到家，刚洗完手，就接到了旗下科研狗的电话。 科研狗兴奋地表示：“老板，之前您让我联系的寻安生物制药公司有回应了！” 在电光石火之间，叶勤学终于想起了，自己在哪看见过这个名字。 半年前，国外期刊《Blood》上，一篇论文的一作。 * 燕大生物强化班优中择优，一个班内，只有区区二十人，教室看上去有些空旷。 班上大多人都，脸上都挂着青春洋溢的笑容，试图给新同学们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 有组织性比较强的同学，已经在忙前忙后地搬书了。 相较之下，坐在角落里，用连帽衫的帽子遮住头，一直埋头写着东西的乔御，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用帽子挡脸，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来学校已经三天了。 大学不比高中，高中时，大家都非常含蓄，哪怕隔壁班上有社会姐，在面对乔御的学神光环也会忍不住怯步。 但大学谈恋爱是正常行为。 正常到每天晚上去未名湖走两步，都能看到一群男男女女随意组合手牵手。 这也就导致了，乔御每次外出走两步，都能遇到几个要联系方式的，晚上的时候人尤其多。 要么是帮闺蜜要，要么是自己要，甚至在乔御拒绝了新闻学院的系花后，有拦住他说帮自己兄弟要的…… 其实这也不能怪别人。 大学时，虽然不少人开始有了打扮的意识，但是大部分刚结束高考的少男们，脸上总是点缀着青春痘，鼻尖泛着油脂，撩开上衣妈的才一块腹肌，身高四舍五入一米七，更别提什么穿衣风格。 在直男盛行的一些学院，选的跑鞋不是那么丑，就是时尚的弄潮儿了。 而乔御，脸好看，身材好的能去走秀，干净整洁，身上的衣服是和宋天宇一起买的，哪怕没有特地买奢侈品，身上一套加起来也快五位数。 单从脸看，完爆全校百分之百的同性。 毕竟在新生中，他就像是一只仙鹤误入了家养土鸡窝，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几天下来，乔御不得不变的更加高冷酷哥。 但是，有的人，哪怕是把自己脸埋进土里，依然会引起注意。 随着上课铃声响起，唐助教恭恭敬敬地跟在叶院士的身后，走进了课堂。 叶勤学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大家好，我是你们生物实验课导师，叶勤学。” 唐良文补充道：“这是中科院的叶院士！大家掌声欢迎！” 此言一出，台下掌声雷动。乔御自然也不会高冷到这个地步，跟着鼓起了掌。 这是出于对科研界前辈的尊重。 开学第一课，叶勤学院士大驾光临，不少同学茫然中带着一丝兴奋。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叶院士到底是干什么的，研究的又是哪个方向，但是同学们清楚，全校同专业百分之九十五的同学，是没机会遇到院士亲自来上课的。 叶院士从宏观上讲了一下生物这门交叉学科，顺便介绍了一下自己如今的工作。 他是蛋白质科学国家实验室的负责人之一，除此外，旗下还有四个实验室。 来学生物的，可能对自己到底要学啥不算了解，但是不少人却都有一个进实验室的科研梦。 台下一群大一萌新听的心驰神往，脸上露出了向往地表情。 叶勤学嘴角带着浅笑，显然对这一幕十分满意。 “正好，系内的周教授有个项目，最近缺两个人打下手。你们要是有意向，可以去你们唐老师那报名。”叶勤学道，视线在教室内转了一圈，“谁是乔御。” 坐在角落里的乔御骤然听到自己名字，愣了一下，举起了手。 “好，跟我来一趟。” 说完，叶勤学就转身离去。 之前搬教材的男同学积极地举起了手：“老师，您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他的眼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在学生时代，作为成绩优异的好学生，他恐怕很少被老师拒绝过。 但叶教授只是微微一笑：“抱歉，我年纪大了，不怎么用你们年轻人的东西。有问题可以联系唐助教。” 这位男同学的脸上，顿时格外尴尬，耳朵尖都开始发烫。 在班上这群学生成长起来之前，叶勤学是没有必要记住任何人的。 他很忙，成年人的世界，也总是如此残酷。 * 乔御作为单独被点出来的人，走出教室的时候，感觉背后似乎有些烫人。 叶勤学并没有走多远，他到了这层楼的教师办公室，拿出了文件袋里的东西。 是一份打印下来的论文，足足48页。 上面都是英文，标题翻译过来，是：《基因调控网络重构白细胞介素-1在慢性淋巴白细胞的应用》。 通讯作者和论文一作，都是寻安生物实验室的乔御。 二作写了王晨的名字。 寻安生物制药虽然是一家港资公司，但在大陆，总部地点为天海，和乔御的籍贯倒也吻合。 唯一的问题就是……如果这真是乔御发表的论文，未免也太超前了一些。 这孩子现在刚上大一。 不像是数学物理，经常有民科研究，生物和化学搞起来，都是非常烧钱的，并且需要相当专业的知识。 叶勤学鹰一样的目光打量着他：“这是你做的吗？” * 另一边，数学院，丘成桐班。群承光也在翘首以待。 他来的很早，丘成桐班人数比隔壁生物强化班人更少，一共就十个人。 群承光一个个数着人，看着这些完全陌生的面孔，有些笑不出来。 怎会如此？他特地洗澡洗头喷香水，就是为了来见乔御。他那么大一个乔御呢？ 这群歪瓜裂枣都特么是谁？ 群承光十分不甘心地在学校内网，搜索起乔御的名字。 终于，他发现了这么一个帖子。 “今年生物科学专业有个学弟好帅！！好像叫乔御！” …… 群承光沉默了。 他联系上了小云，表情包的熊猫头充满了痛苦与心碎：你不是说乔御学了数学吗？ 陆云：咦？没有吗？？我哥说就是数学啊！？ 几分钟后。 陆云：……不好意思，我哥说乔御报了生物。 群承光完全心碎，眼泪流到未名湖涨水。 他抬起头时，台上的李初杰教授，正在发表演讲，鼓励新生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群承光突然灵机一动，举起了手：“教授，请问能申请双学位吗？” 此言一出，同学们震惊又敬佩的目光纷纷看向了群承光。 大家都是学神，怎么没有想到用这种方式，吸引老师的注意力？ 李初杰脸上笑容不变：“理论是可行的，但是条件比较苛刻。”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了。 李初杰如梦初醒，脸上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对啊，乔御不来数学系又如何，他可以叫乔御申请一下双学位啊！ 第101章 叶勤学丢出来的论文, 正是乔御八个月前发表在《Blood》上的一篇。 为了完成这个实验，乔御还特地花了两百来万，委托远在海外的林秦帮忙购置了几款仪器。 他接过叶勤学递过来的论文，确定无误后, 点了点头：“是我写的。” 叶勤学在接到林枫电话后，就详细抽查了乔御高中三年时间里发表的论文, 不看不知道, 一看整个人都震惊了。 以乔御为一作的论文，统共7篇。涉及领域虽然不深，但论文的含金量却相当有分量。比不少水货硕士毕业生都强。 叶勤学不禁起了惜才之心。 但联想起国内学术圈乱象，他觉得还不能这么掉以轻心。 这也是他把乔御叫过来的原因。 “你既然发表了这篇论文，那应该知道基因重组质粒构建后，在原核表达系统可溶性实验中可将蛋白纯化柱纯化。但该蛋白与抗体C123竞争性很弱, 在这个过程中，你是怎么保持纯化蛋白的活性的？”叶勤学随口问道。 不愧是叶院士, 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论文中没有阐明，却极其关键的步骤。 当初就是因为找不到方法稳定纯化蛋白, 实验进度起码卡了大半个月。 乔御：“加二硫键。在还原剂巯基乙醇的作用下, 二硫键断裂开，形成27kD和30kD两条带，可以有效保持蛋白活性与稳定性。” 叶勤学微微颔首, 脸上的微笑不变。 能答出这一步来，至少证明乔御的确亲自参与过实验，而不是挂名的空架子。 “你跟我来。” 叶勤学说着, 带着乔御走到了教学楼下，他跨上了一辆自行车，指着学校内停着的一排共享单车道：“最近学校里的新玩意儿，会用吗？随便挑一个。” 不管共享单车在几年后如何暴雷，割了一群投资者的韭菜，但如今还是从很大程度上方便了普罗大众。 乔御跟着叶勤学的自行车，刷了一次门卡，进了叶勤学在学校内的实验室。 这和叶勤学校外动辄几千万投资的实验室当然没法比，但是只要挂了叶勤学的名字，那就差不到哪去。至少在学校内部，绝对是首屈一指的生物实验室。 乔御换上了防护服，跟着叶勤学进入了实验室内部。 “叶教授。” “教授。” 叶勤学一来，实验室内科研狗的叫声便此起彼伏。 一名看上去接近四十岁的中年人上前一步，面带笑容，递上了一个文件夹：“叶老，您怎么想起有空来实验室了？这是我们最近的工作，您过目。” 这位中年人，是燕大生物系的副教授，姓许。 实验室里自然也有分工。大体上来讲，是一位大老板，加上几位小老板，配备研究生、本科生若干。 叶勤学虽然不常来实验室，但是却是当之无愧的大老板，负责统领全局，指明方向；而这位许教授，就是实验室的具体负责人，带领众人勤勤恳恳工作。 叶勤学翻阅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微微由晴转阴，许教授不禁忐忑了起来。 也许是念着外面这么多人在，需要给许教授一点面子；又或者是今天来视察工作并非叶勤学的主要目的，总之叶院士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把手里的文件递了回去。 “下次再来跟你说，”叶勤学道，“基因测序组是在哪？” 许教授连忙指出方位。 研究员们本来都快下班了，如今叶院士来微服私访，不禁纷纷做出了忙碌的样子，不少摸鱼人士因为不知道要摸哪条鱼，鼻尖都冒出了汗。 摸鱼的小王被拍了拍肩膀，叶勤学道：“来，让让，你上手试试。” 咦？这人是谁？ 小王突然一脸懵逼。 …… …… 乔御是不怕亲自上手做实验的。从系统3.0版本解锁后，他做过的最多系统任务，就是完成各种各样的实验。从最基础的滴定操作、天平称量，再到后来的细胞虹吸等高端操作，动作无一不被培训的标准无比，足够登上教科书。 一通操作下来，叶勤学的表情看上去更满意了。 [系统提示：恭喜宿主获得叶勤学的赞赏，积分+80。] 从系统提示看，对方满意的神情都是出自真心。 叶勤学这才对许教授说：“这是林枫院士的外孙，今年刚入学。林枫说他高中就发表了好几篇论文，我还不信，带来实验室溜溜。看样子还是很不错的。” 许教授有些懵：“啊，高中就发表论文，那的确不错。是哪本期刊呢？我去拜读一下。” 在许教授的设想下，乔御身为一个大一新生，或者说是高三毕业生，能在CSSCI（南大核心）或者中文核心（北大核心）期刊上发表一篇论文，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了，结果接下来，叶勤学的话直接让他身躯一震。 “是acs的期刊。” 许教授不禁“啊”了一声。 纯粹是情不自禁，过于震惊。 acs作为缩写有很多含义，但是在他们这些搞科研并且学生物的人眼里，只代表一个意思：美国化学学会。 acs虽然叫美国化学协会，但是旗下几十本期刊生物化学均有涉猎，并且没有一本是弱者。 就连许教授要在上面发表一篇论文，也需要费一番功夫。 论文是一个学者最好的名片，许教授顿时肃然起敬。 叶勤学接着道：“不过他毕竟才大一，还没基础系统地学习相关知识，但是呢，学术这种东西，当然是越早接触越有优势。你们平时如果缺个人什么的，可以找他打打下手。” 许教授点头称是，记下了乔御的名字和学号。 现在军训都还没结束，招人的事情未免操之过急。 等叶院士走后，许教授对旗下的研究生吩咐道：“跟院里面说一声，我们要招人。就本科生，大一。要求？” “要求吗，就在acs期刊上发表过论文好了。” 萝卜坑这种东西，许教授还是非常熟练的。 * 李初杰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 虽然双学位修起来很麻烦，更何况燕大也不是什么好混文凭的学校，但李初杰相信，这种事对乔御来说，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于是，在班会结束后，李初杰就打了个电话给乔御，打算当面谈一谈这件事的可行性。 一般来说，如果一件事可有可无的时候，当面说的话，被拒绝的概率总会小很多。 于是，刚出实验室，乔御就接到了李初杰的电话。 “李教授？……噢，好。好的。我现在在生科院实验楼附近，” 叶勤学本来都要骑着小破自行车走了，一听到“李教授”三个字，脚顿时蹬不开了。 生科院如今有两位院士，一个是他，另一个姓李。 李院士比他年轻，最近忙一个国家项目，经常抽不开身，这学期也没教学任务。按道理是不太会来学校的。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叶勤学依然问了句：“李教授，是哪个李教授？” “数学院的李初杰教授。” 叶勤学的脚重新跨上了自行车：“哦，是他。找你什么事？” “好像想谈一下双学位的事情。”乔御如实回答。 叶勤学的老腿顿时又从自行车上缓缓放下。 “这样啊，正好我好久没见到小李了。”他说，“等会一起见见吧。” 叶勤学一个生科院教授，和隔壁数学院并不熟。不过好歹同在一个大学教书，之前也是见过面的，虽然两人远远谈不上什么情分可言。 所以，当李初杰开着车过来，见到乔御，以及他身边的叶勤学的时候，脸上充满了疑惑。 院士在哪个学校都算镇校之宝，李初杰当然不至于不认识叶勤学。但是他酒店搞不懂，为什么叶院士会在这里？看上去好像还在等着他……？ 那感觉，就像是等着兔子撞上木桩的农夫。 李初杰硬着头皮举起了手：“叶院士，久仰大名。我是数学院的李初杰。” 叶勤学：“幸会幸会，你们年轻人相处的不错，乔御是我老友的外孙，我恰好过来看看他。” 叶院士一句话，解释了自己在这里的原因，还把只有点头之交的林枫自动升级成了老友；并且一句话，把堂堂一个数院教授打成了和乔御平辈；偏偏李初杰还不好意思说什么。 从这番话术来看，叶勤学年轻时一定深谙办公室政治和院系斗争，绝非善茬。 “听说你想让乔御修双学士？” 李初杰：“是的。我觉得以乔御现在的水平来说，修双学历并不是难事……” 叶勤学一脸严肃的摇头：“此言差矣。” “李教授，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对不对？” 李初杰：“确实，但对学习的追求是无限的。” “把有限的精力用在无限的学习里，是很不合适的。”叶勤学苍老的脸庞透露出哲学的光芒，“大学的主要功能，是遴选专业人才，对不对？” 李初杰张开嘴，又缓缓合上：“是，但是……” “数学是很了不起的学科，博大精深，源远流长。你们数学院的赵教授，比我年轻十岁，但是因为学数学，看上去像是我的同辈。”叶勤学说完，长叹了一声，“既然乔御已经选了生物，那就不必再多言。李教授，你要知道，有的事情是勉强不来的。” 李初杰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他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乔御。 乔御熟视无睹。 这他哪里敢说话啊，要是他说自己愿意修双学位，那不是就是在打叶勤学的脸吗？ 叶勤学见一个安全隐患已经搞定，不禁通体舒泰。 他蹬上自己的自行车，和蔼道：“我就先走了，以后有空常来生科院玩啊。” 叶勤学扬长而去，背影饱含胜利的喜悦。 第102章 乔御回到宿舍的时候, 已经快晚上10点了。 刚进入大学，大家都还没开始堕落，保持了高中时候的上进心，有两位正在书桌前看书, 另一个则是和女朋友打电话。 乔御简单地洗漱完毕，同寝室的崔仁叫住了他：“乔御。” 他刚顶着室友们艳羡的目光, 结束了和女朋友的电话。 “你和叶教授去哪了？太可惜了, 后面唐良文在选班干部，班长和团支书位置都没了。” 全班统共才20人，因此选的班干部并不多，除了班长团支书外，就只剩体育委员和纪律委员。 在大学，当班干部的好处无疑是巨大的。虽然有一堆学生会和上级交代的事情要处理, 但只要成绩还过得去，什么校级奖金、入党积极分子的名额, 也很难落到别人头上。 在崔仁的眼里，乔御是他们班入学时高考成绩第一, 当然该混个职位当当。 叶院士说的没错,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俗话说担子越重，责任越大, 当了班干部后，会经常有突发性任务落下，迅速打乱原本的计划。 综上所述, 乔御对当班干部兴趣不大。 “这次班长是隔壁寝室那个苏明扬吧，”另一位室友啧啧道，“燕大附中的。尾巴都要翘上天去了。” 苏明扬这名字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 崔仁“嗐”了一声：“我高中和他一个学校，他拿过数学IMO竞赛金牌来着。不知道为啥竟然选了生物。” 这说来，又是一笔血泪史了。 当年，乔御参赛那一届，乔御满分，全队四个金牌两个银牌。 苏明扬IMO竞赛拿了金牌，成绩绝对不差。可惜人最怕的，就是比较。 “你怎么才考37分，人家乔御就考了42，满分！” 这句话成了苏妈妈训斥苏明扬时，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苏明扬也想知道为什么。虽然数学竞赛满分并不是没有，但是为什么偏偏要出现在他这一届。 从那以后，但凡听见乔御两个人，苏明扬总要忍不住抖一下。 在大学填志愿的时候，苏明扬并不知道乔御到底要来燕大还是清大，他本来有点想问问乔御，但是想起之前在墨尔本，他和乔御、楚西宁相处的非常尴尬，这才打消想法。 鉴于目前清大在国际上的排名较高，苏明扬思考片刻，选择了燕大，并且果断绕开数学，选择了生物。 但是，有的人总是这么阴魂不散，逃不了，也避不开。 谁能想，数学竞赛满分、打败了巴顿·史密斯的乔御，第一志愿竟然填了生物？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孽缘？ 苏明扬气到蒙着被子捶枕头。 但，大学毕竟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几个寝室外，刚上任为班长的苏明扬躺在床上看着书，嘴角挂起一缕志得意满地笑容。 没错，高中的辉煌都是过去的。 在燕大，一栋教学楼塌了能埋死十个国际奥林匹克知识竞赛的金牌选手。 现在，人生才是新的开始。 他苏明扬，会让乔御知道，在大学，什么才是有意义的生活。 那当然是竞选班长，加入学生会，争取保研保送名额，在毕业时走上人生巅峰！ 而乔御不过会成为泯然众人的渣渣。 当天晚上，苏明扬就做了一个梦。 自己在三年后拿到了出国留学名额，而乔御一脸羡慕地看着他。 因为这梦太美，苏明扬在大半夜笑出了声。 * 第二天是入学讲座，主要是给新生们讲讲生科院的历史，并且科普一下学分这种东西。 学分是硬性指标，直接和毕业挂钩，每年都有那么几个退学或者留级的，因此大家听得都挺认真。 讲座之后，就是军训。 燕大军训两周，最近燕京上方的天空万里无云，估计下雨的可能性不大。 一群人对着天气预报唉声叹气。 远在清大的郑清华也不例外。 他在群里吐槽道：我他妈，天啊。我入学第一天，晚上竟然要跑3000米！我简直快吐了。 郑清华：他们说清大跑3000米是传统，游泳还是必学课。我他妈还以为是网上的段子，结果竟然是真的？！ 郑清华：我哭了，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跑过三千米。明天还要军训，靠！老天爷，你下diao吧！草死我吧！* 大一新生们都爆发出了不同程度的哀嚎。 群里，陆邈这个大二的在一旁幸灾乐祸，吃瓜看戏。 乔御：唏嘘，最近燕京的确好热。 宋天宇在此时冒了个泡：@乔御，你不是心脏不好吗。应该不用参加军训吧？ 乔御高中三年都没上过体育课，当时班上也有一些人议论。 虽然他看上去身体不差，但是宋天宇清楚，乔御的心脏病是真的，而且还是遗传。就像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 那之后，宋天宇就特地自己去搜寻了许多和心脏病相关的知识。 尤其是在急救方面。 这也是宋天宇突然就要去学医的原因。 毕业后当不当医生无所谓，毕竟家里还有亿万家产等着继承。宋天宇只是不希望连最基本的急救措施都不清楚，于是错失救命的最佳时机。 一想到那种可能，宋天宇就觉得自己头顶上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乔御：应该不用，不过我还没想好，要不要不去军训…… 乔御在到燕京之前，就准备好了材料，证明自己有遗传性心脏病，更何况他高考体检的时候也特别备注过，不参加军训应该很容易。 不过他的心脏病并不严重，重生以来更是从来没发作过，他的身体比普通人还要好那么一截。 乔御有些眼馋军训的三个学分。 这里缺三分，那就要从其他体育项目上补回来。不太方便。 宋天宇：快去申请！不要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连续好几个感叹号，足以见宋天宇心情之激动， 乔御想了想，回答：好吧，依你。 宋天宇气成河豚：什么叫依我！这是你的身体！！ 嗐，自从分开上学后，宋天宇怎么越来越老妈子了。 乔御关掉了手机，没有回复。带上了相关材料，在隔壁寝室找到了班长。 在看到乔御的时候，苏明扬表情难掩惊讶。 乔御的神情倒是十分平静：“班长，我有先天性心脏病，请问怎么申请军训免训？” 苏明扬愣了一下，随机咳嗽了一声，官腔十足地回答：“有医院证明吗？” “有。” “噢，那你放我桌子上吧，我等会就去找辅导员。”正在试军训服的苏明扬道。 乔御放下东西就走。 苏明扬系好了腰带，这才拿起了证明。 他随手翻了一下，是天海市二甲医院开的证明。显然是之前就准备好的。 苏明扬微微撇了一下嘴，夹在了课本里，往讲堂赶去。 开学第二天下午，还有一堂讲座，专门讲生理健康。 全生物系的学生一起，他可不能落下。 等听完讲座，苏明扬这才往辅导员的办公室赶去。 他到的时候，辅导员不在，应该是去吃饭了。 苏明扬打开书，找起乔御的证明，翻着翻着，他的脸白了。 草，他把乔御的证明弄哪儿去了？ 苏明扬心里一慌，拔腿就往讲堂跑去。可惜他从第一排翻到了最后一排，还询问了做清洁的工作阿姨，也没找到那几张医院证明。 苏明扬站在讲堂的门口，紧张焦虑地咬起了指甲。 妈的，他虽然不喜欢乔御，但是绝对不代表他要给乔御穿小鞋啊。 他和乔御关系本来就不好（虽然是苏明扬单方面觉得，乔御根本不care他），如今这事一闹，乔御更觉得自己在针对他了。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最好的方法，其实就是直接告诉乔御，让对方再补一份。但是这样的话，他办事不利的形象，绝对会在辅导员那里深根蒂固。 苏明扬很快就把这个提议否决了。 他在讲堂门口徘徊了半个小时，晚饭都没吃，又慢吞吞地回到了宿舍。 犹豫再三，苏明扬敲响了乔御的宿舍门。 开门的是崔仁，让苏明扬不禁松了口气。 苏明扬道：“崔仁啊，乔御在吗？” “不在。” 乔御这些天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个寝室的人都习惯了。 苏明扬顿时更加镇定了，他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冷静地说：“辅导员说，军训免训的证明，要燕京三甲医院开的证明书才行。等乔御回来了，你把这事转告一下吧。” 崔仁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好，行。我等会就跟他说。” 远处，正在图书馆翻阅数学期刊的乔御，眼皮子骤然跳了一下。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跳的是右眼。” 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睑，随后轻笑了一声。 想太多了。用科学来解释的话，眼皮子狂跳一般来说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没睡好。 作者有话要说：——- *原句为余华说的，出自《在细雨中呼喊》 第103章 等乔御从图书馆回来, 崔仁就转告了苏明扬的话。 乔御不禁有些意外：“哦？” 还有这种规矩？ 乔御看过校规守则，上面只是说军训免训需要正规医院给出的证明，倒是没说一定要三甲医院。 之前他为了高考体育免考，倒是去三级医疗机构开过证明, 但也不是三甲医院。 如今已经快九月，但燕京最近的气温却依然居高不下。要军训, 肯定没有呆图书馆里吹冷风舒服。 虽然有时候当做不出题的时候, 乔御宁愿去太阳底下暴晒。 乔御想了想，到了隔壁苏明扬的寝室门前，开始敲门。 “谁啊？” 苏明扬穿着新买的人字拖，一拐一拐地打开门。 在看见乔御的一瞬间，他没忍住抖了一下。 完了，这人怕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在面对崔仁的时候, 苏明扬还可以佯装镇定，但是不知道为啥, 他看到乔御就忍不住背后一凉。 他的手握住了门把手，脸上鼓起了僵硬的笑容：“乔御啊, 你怎么来了？” “我来问问你军训免训的事儿……” 乔御本来没想太多, 结果苏明扬眼神躲闪，四肢僵硬，演技拙劣, 让他不多想都没办法。 他在心虚什么？ 乔御虽然和苏明扬一起参加过墨尔本的IMO第58届数学竞赛，但是对他印象并不深。 只记得这人吃饭挺厉害的，在墨尔本中餐厅, 一个人能吃一桶，还说他们北方人吃饭都是按桶算的。 于是，乔御到嘴里的话咽了下去，笑着问：“我看校规，上面没说要三甲医院证明吧？” 苏明扬：“辅导员是这么说、嗝，的。” 乔御盯着他的脸看了三秒，然后道：“行，那我打电话给辅导员问问。” 他们班的辅导员就是唐良文，之前上班课，在黑板上留过电话号码。 但是苏明扬岂会让他如意。 如果乔御给辅导员打电话，那他办事不利的事情不就败露了吗！他才刚选上班长，还是试用期。要是试用没能转正，他以后大学四年还怎么在班上混？ 乔御刚掏出手机，苏明扬顿时一个猛虎下山，扑到了乔御身边，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扯着喉咙尖叫了一声：“你别打！” 那嗓子都隐约破音。 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乔御的表情出现了片刻的扭曲：“……你松手。” 苏明扬一个鼻涕泡冒了出来，想蹭在乔御的袖子上，又不敢：“除非你答应不告诉辅导员，不然我不松手。” 乔御那瞬间有点想踹他，但是忍住了。 主要是学校有规定，严禁私自斗殴。 乔御不禁怀念起上辈子在天海七中当校霸的岁月。 那时候乔御并不常用拳头说话，除非那人是真的欠揍。但是因为他揍的人都太有分量，导致附近几个校区总有他的江湖传闻，无人敢挑衅。 哪像是现在这样，递交个证明，还要被一个小班长阳奉阴违。 接下来的五分钟里，苏明扬坦诚地交代了自己今天的行为。 “我本来下午想交给辅导员的，结果上公开课的时候你的证明我弄丢了。” “我不敢和辅导员说，又怕你骂我。本来鼓起勇气想坦白的，结果到宿舍一看，你不在，我就怂了。” “我想着燕大学生在燕大附属医院体检有报销，就想着干脆你重新开一份就好了，反正一样是请假，问题不大……我鬼迷心窍，我不要脸！看在我们曾经一起在国际擂台奋战过的份上，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如果是在抗战片，这种人应该活不到三集， 乔御：“……我要是不呢？”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苏明扬觉得这事说不定就过去了。 但是乔御说这话，配上没什么表情的脸，他却觉得有点慌，问题很大。 “呜呜呜我帮你打饭，给你上课占位置，帮你写作业，求你了。” 因为对方太没出息，乔御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乔御权衡了一下计较这件事的付出和收获，道：“行。那我重新复印一份。” 幸好他给的证明是复印件，原件还在手上。 苏明扬规规矩矩地跟着乔御到了打印店。 他有意和乔御缓和一下关系，脸上挂起了灿烂的笑容，只差用摇尾巴显示自己的痛改前非：“乔御，你是真的有心脏病啊？” 为了逃避军训，不少家里有门道的大户人家，总会开出各种各样的证明。最常见的就是哮喘，还有水痘丘疹之类的传染病。 乔御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家族遗传的肥厚型心肌病。大概率没有任何表现，” 因为这个，哪怕是没有发病过，他依旧每年坚持体检。 苏明扬举着证明，排队等着复印：“噢，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感觉你个子高肩宽腰窄的不像是身体不好的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人群里突然响起一阵惊呼。 苏明扬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他转过头，却看见乔御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周围响起了尖锐的叫喊声，不少人吓的脸色苍白。就连正在电脑面前忙乎的店员，也惊疑不定地站了起来。 乔御这是？发病了？？ 那瞬间苏明扬的脑海里空白一片，手里的证明“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张开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苏明扬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实际只有几秒钟。 ——“他心脏病犯了，快打120！” 有人想上去扶乔御，又被人拉住：“别去，心脏病人扶不得！不能动！” 大家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突发状况，谁也不敢担这个责任。 “快，快去体育馆，里面有除颤仪！” “心脏病？利多卡因管用吗？旁边的药店有利多卡因！” 群承光就是在这个时候冲出来的，他扒开了人群，高声叫唤：“我是学医的！让让，让让！” “不要平躺，把他扶起来，平躺不利于呼吸！” 这是乔御记忆以来第二次犯病。 上一次犯病是在开车的时候，突如其来的胸痛要了他的命。 乔御首先感到的眩晕，疼痛在短暂的麻痹后袭来，让他对周遭的感知降到了最低。 在陷入昏迷前，乔御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来自系统。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危急。系统开启紧急自救程序，暂时接管宿主身体。] * 乔御再次有意识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空白。他低头，感觉像是踩在水面上一样，能看见清晰的倒影。 他还差半个多月才到20岁，按理说，死亡对他来说是非常遥远的事情。 但是就在刚刚，他却如此确切的感觉到了死亡。 “……没来得及写遗书啊，不知道要不要紧。”乔御没忍住，喃喃了一句。 乔御的手里拿着一本没有封面的书。他翻开一看，发现里面竟然全是自己写的草稿。 是花三十积分兑换的草稿本，如今竟然变成了实物。 这大概是他从系统那里换过来的最有用的东西。 三年时间里，里面的草稿竟然一页都没少，有些乔御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写的。 最开始是高中数学题，物理、化学、生物，甚至语文作文的草稿都有。 往后，上面的内容深奥了一点。应该是上竞赛班的那些时候。 再往后，他花了一个寒假的时间，和楚西宁一起研究黎曼猜想，不过没什么进展，就此搁置。 最近的，是和孪生素数猜想有关的证明。 不知道为何，在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乔御的心情莫名安定了不少。 “系统？” 没有回答，这里空旷的甚至能听到他自己的回音。 因为没事干，于是为了缓解焦虑，乔御举起了笔，坐在了地上。 他开始思考。坐在这里，像是风干的石像。 这里没有时间流逝，所以乔御只觉得时间过得尤其漫长。 草稿本的页数一页又一页的翻了过去，空旷的水平面上凭空多了许多东西。 乔潜龙的笔记本。 乔御曾经看过的资料。 家里那张书桌，拉上的窗帘，和明亮的台灯。 这里没有饥饿，也没有困意，但乔御却发自内心的感觉到了疲惫。 这种疲惫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有天乔御回过神，甚至发现自己的手背上浮现出预示衰老的细纹。 有句话叫“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但如果其他数学家们，知道乔御在思考什么，大概是笑不出来的。 “……好像，可以这样做？” 终于，在长久的停顿后，纸上又多了几行字。 “素数定理图显示p{n+1}是近似log(pn)的，因为n接近无穷大……” “当p是素数时，有无穷多个素数空隙小于c就是说pn{n+1}-p的界限小于c作n到无穷的界限。” …… 乔御的眼睛越来越亮，下笔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正在做题的人不是他自己，从波利尼亚克、到陈景润，再到张益唐，无数双手再推着他往前走，不允许他回头。 直到最后，他颤抖着的笔尖写下了最后一句。 “可证，对所有自然数k，存在无穷多个素数对（p， p + 2k）。” 他证出来了？ * 燕京大学第三医院。 “患者无生命危险……已经检查过了，请你们放心。”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老医生站在病床前，不厌其烦地解释着。 这位老医生叫陈绍平，是国内有名的心血管病专家，知名度极高。连相关教材都是由他主持编撰。如今已经退居二线，做到了副院长的位置上。 只有在诊治重要病人的时候，陈绍平才会作为定海神针般的存在，稳定病人家属的情绪。 就在两天前，医院的急诊部拉来了一位先心病患者。据说是在学校内突然发病。 医院相关部门自然全力抢救，但是令人诧异的是，病人运过来呼吸平稳，心率整齐，完全不需要抢救，就像是……因为太累睡着了一样。 但随同的病人亲眷强烈要求诊断，为此直接给医院捐了五十万…… 咳，其实没有这50万。医院也是会全力抢救的，但是最大的问题是，这病人压根就不需要急救啊！ 捐钱的这个姓氏倒是挺少见，姓群。 又过了一小时，病人的另一位亲眷来了。 看上去也相当年轻，姓宋。 深夜，小宋先生表情十分冷静，衣服也是一身名牌，要不是脚上穿着拖鞋，眼睛里还全是血丝，应该会显得更加体面。 小宋先生听完事情经过后，直接代表背后的寰宇集团，捐赠了三百万医疗器材。 “之前乔御就跟我说过他有心脏病，但是几次检查都没有什么大问题，我们都没当回事。我自己也是燕大的学生，今年刚考上的医学生，给学校捐还是给医院捐都一样。主要是想麻烦医生们多费点心。” 看在这些钱的份上，乔御的病房从普通病房，转到了单独楼层的vip病房，和退休老干部一个待遇。 但如果只是这样，陈绍平也不会出现。 改革春风吹满地，华夏人民真争气。 随着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在首都，有钱人海得去了。 平时随便进个装潢好的夜店，说不定你隔壁卡座上的人就是首富之子撕葱哥。 只是又过了半小时，医院顶楼飞来了一辆直升机。 院长只透露了一个关键信息，来的人姓李。 在燕京，李姓，往往只表示那么一户人家。 前朝遗老，天潢贵胄。建国后几次站队都很稳。 总之，惹不起。 这也是陈绍平现在站在这里的原因。 病房里开着恒温空调，李汉卿的语调和空调一样冷冰冰的：“那他怎么还没醒？” 他身体不好，所以一直都很瘦。唇色更是苍白，比病床上的人看上去更像是病人。 而且是叫不醒。 其实也不是完全叫不醒，叫乔御的名字，躺在床上的人会有一些回应，比如哼唧两声，但是很快又重新陷入昏厥状态。 陈绍平表情严肃而诚恳，继续解释道： “经过专家组会诊，只有一个原因，患者太累，陷入了深度睡眠。” “请放心，患者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对外界也有反映，不太可能变成植物人。” “我们有全华国最好的医疗团队，如果有问题，一定能第一时间救治。” 这种情况，他们当医生的也是第一次见。 要不是上面极力反对，陈医生其实很想发挥一下研究精神。 宋天宇坐在床边，沉默不语。 乔御病倒了。 这个消息是从楚西宁那里传回来的。 苏明扬不认识乔御的亲属，但是隐约记得楚西宁和乔御是一个地方的，并且关系很好。 于是他联系上了楚西宁。 楚西宁远在国外，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宋天宇。 宋天宇接到电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心脏都骤停了。想都没想太多，抄起手机和银行卡就往医院赶。 一直到坐上出租车，他才勉强恢复了镇定，就是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的发颤。 好在见到的乔御，状况比他想象中好太多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多了个在燕京的亲戚。 但快三十个小时过去了，乔御一直没能醒来。 怕他缺水，护士给他挂了葡萄糖。 这个人从来都没看上去如此脆弱过。 宋天宇觉得这输液管的一头扎在乔御手背上，另一头扎在自己心上。 他觉得自己等了很久，但是好像又没有很久。 乔御的睫毛颤了颤。 下一秒，终于缓缓睁开眼。 宋天宇惊喜之情溢于言表，随后哽咽道：“乔御！你，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呜呜……” 正在和医生说话的李汉卿也在此时骤然回头，看向了床上的人。 乔御反应了两秒，然后坐了起来，语气焦急：“纸呢？有笔吗？给我笔和纸！” 草，再晚点就要忘了！ 第104章 陈医生行医多年。 见过一觉醒来要水的, 一觉醒来担心老婆和孩子的，一觉醒来关心医药费的；唯独一觉醒来要纸和笔的，还是头一遭遇到。 实在怪不得乔御如此紧张。 因为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草稿本还他妈是睡醒前的进度。 更可怕的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梦中所得”，乔御能清晰的感觉到, 自己对于这个猜想的相关记忆不断消失。 万一把过程都忘了, 以后他跟别人说，朋友，你信我，我在梦里解出来了孪生素数猜想！ 估计别人也只会觉得他没睡醒。 就像是一场梦，醒来还是很感动。 宋天宇别的不好说，但是给乔御做了这么久实验助手, 早就学会了一个必备技能，那就是少说多做。 不出一分钟, 他就从隔壁护士站借来了纸和笔。 跑着借的。 笔是蓝色圆珠笔，纸是用过的复写纸。正面是乱七八糟的图片和病例, 背面空白一片, 沾了不少脏东西，有的纸上甚至还有鞋印。 “这个可以吗？”宋天宇询问。 乔御没有回答，几乎是抢一样的, 从宋天宇手里接过纸和笔。 他掀开被子，因为三十多个小时没进食，脚步踉跄。 乔御跪坐在病床旁边的茶几上, 低下头，宛如晚清时期重度成瘾患者拿到了鸦片，如痴如醉地写了起来。 整个过程，甚至都没给周围人一个眼神。 狂热。 只要有人看到现在的乔御，脑海里大概都会冒出这个词。 因为细枝末节来不及写，乔御只能写最要紧的步骤，证明与证明之间经常跳了几个小段。 不过哪怕是最开始的步骤，都足够秒杀国内九成九的数学本科生。 乔御的字一向工整秀气，然而此时却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每只手都去写狂草。 他写的满满当当的第一张纸，从茶几飘落在了地上。 李汉卿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凑过去，然后弯腰，把这张纸捡了起来。 因为身体不好，李汉卿基本没上过学，都是请的家庭老师。 但这并不意味他是文盲。他的家庭教师，有在金色维也纳大厅开过个人演奏会的钢琴家；有深潜过海底六千米的潜艇驾驶员；也有从前苏联卸任的核物理学家…… 他拥有许多人想象不到的资源，开阔的眼界和聪明的头脑造就了他的博学。 所以，李汉卿的数学水平并不差。 但现在，他只看得懂最前方的一行字，或者说，标题。 “孪生素数猜想的证明”。 “乔……” 陈绍平上前一步，想要了解一下患者的情况，但李汉卿却从后面拉住了他的胳膊。 “陈医生，”李汉卿低声道，“我哥好像是在做数学题，不要打断他。” 这句话虽然是对陈绍平说的，但是在说话的时候，李汉卿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宋天宇。 宋天宇伸出的手不由得缓缓落下。 其实对乔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亲戚，宋天宇一开始还是持欢迎态度的。 但是不知道为何，在过去几个小时的相处里，他一直从对方身上，察觉到隐约的反感和排斥。 哪怕对方表面彬彬有礼。 也许食草类动物都这样，有敏锐的察觉狩猎者的天性。 宋天宇也是从小到大横着走的人，没有以德报怨的坏习惯，自然也看李汉卿不是很顺眼。 他数学也就高考一百三十五的水平，不懂什么孪生素数猜想，但是宋天宇隐约知道，这对乔御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如果，真的因为一点意外，打断了他，宋天宇觉得，乔御应该不会生他的气，但也不会开心。 他悄悄后退了半步。 然后轻手轻脚地退到了病房外。 宋天宇掏出手机，搜了一下什么叫“孪生素数猜想”，然后脸上出现了惊叹。 虽然看不懂，但是觉得好厉害。 不愧是乔御。 * 一直到头顶的太阳又倾斜了几个角度，乔御终于写完了最后一笔。 证出来了？ 乔御在脑海里审视了一遍解题的过程，最终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他的眼前一阵发黑，随之而来的就是眩晕和饥饿。 乔御用左手，压住了自己发颤的右手。 他这才把视线落在了病房里的其他人身上。 李汉卿提起食盒，放在了一边的餐桌上，问：“饿了吗？明桂楼后厨熬的粥，还有几碟子小菜，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吃这家。” 明桂楼是民国时期就开在金陵的一家淮扬菜食肆，如今几经重生，早就成了国内高端餐饮业的代表之一，燕京分店的主厨曾经负责过国宴。 乔御环顾了周围一圈，一边取出筷子，一边问：“宋天宇呢？” 他醒来的时候好像看见过，现在怎么不见人影了。 李汉卿脸上的微笑僵了一瞬，缓缓道：“回去了。他说有点困。” 宋天宇从学校一路狂奔到医院，守了乔御两天没怎么合过眼，困是真的困。 好不容易乔御醒了，醒来第一件事却是做数学。 他也不好打扰，于是干脆在附近找了个酒店睡了。 但从李汉卿嘴里吐出来，去掉过程只剩结果，好像就有些变味儿。 只可惜，乔御在这方面过于直男思维，完全不会纠结这种细枝末节。 乔御忍不住感叹了一声：“那太可惜了，他一直想吃明桂楼的菜来着，就是自己预约不到。” 李汉卿莫名觉得被什么哽到了：“……噢。” 乔御并不关心李汉卿为什么在这，对方出现在哪，他大概都不会觉得奇怪。 吃完饭，乔御开始整理写在复印纸背面的过程。 他醒了，估计明天辅导员还要过来，说不定还有院系领导慰问。 这种表面功夫虽然繁琐，但却没办法推辞，因此乔御希望能尽快把两篇论文整理出来。 一篇是他的《孪生素数猜想的证明》，另一篇，则是乔潜龙的《哥德巴赫猜想证明》。 要投稿的期刊，乔御已经想好了。 由哈佛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共同出版的《数学年刊》（Annals of Mathematics）。 只有最顶级的期刊，才能配上最顶级的成果。 一篇署名乔御，另一篇署名乔潜龙。 唯一让乔御有些担忧的是，他怕自己的论文在第一步编辑审稿的时候，就因为某些专业编辑不够专业而明珠蒙尘。 理论上来说，一篇论文在没有收到拒稿信，或者三个月内没有回应的情况下，是不能多投的。 数学领域还好，毕竟有些东西都等了几百年了，也不差这三个月。但在生物、化学、物理等一落后就再也爬不起来的领域，短暂的失败都是致命的。 李汉卿托着腮，在一边看着他誊写，片刻后，问：“你是证出来了吗？” 乔御点了点头：“是。” 如果是别人说出这句话，那李汉卿觉得对方一定是想太多，但是当这句话从乔御嘴里出现，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由衷的微笑。 “那我很荣幸，见证了历史。” 第105章 《数学年刊》编辑部。 身为一家顶级期刊, 这里的专业编辑工作强度远非一般人能比。 除了部分业界大佬，大多投稿人都籍籍无名, 幻想在《数学年刊》上一步登天。 毕竟投稿地址就在那里, 谁都能试试。 路易斯去茶水间接了一杯咖啡, 昨天他一直在夜场嗨到了午夜两点, 让他今天的工作有些精神不济。 当顶级期刊的编辑有这么一个好处，那就是工作地点相对而言比较自由。 他们虽然不是学者，但因为具备一定的专业性, 且难以被替代, 因此拿着高昂的工资，拥有较高的社会地位。 路易斯已经习惯在家里处理公务, 他打开了编辑邮箱，从上次看到的地方浏览起来。 为了让自己的工作不至于过于无聊, 路易斯习惯一边审稿, 一边自己吐槽。 “怎么2015年，还有民科死磕费马大定理。”路易斯说话显得阴阳怪气，“噢，是一位来自德克萨斯州的黑人朋友, 毕业于野鸡大学的数学系，如今在会计所当文员……让我看看遍了些什么。” “用了家洛瓦理论，看来应该研究过费马定理。这个结果怎么算出来的？用三角函数值计算到角度根本写不出计算公式好吗？上帝，为什么要让这种东西来辣我的眼睛。” 虽然嘴上毫不留情，但身为一个专业编辑，他的回复还是十分有礼貌的。 [您的论文非常有趣, 但非常抱歉，内容不够严谨。Refuse.] …… 像他们这种顶尖的大期刊，拒稿的理由可以非常随意。 专业性不够，没有创新性，文章领域不符合期刊要求，乃至最近期刊的稿件太多没空位，都能成拒稿的理由。 路易斯并不是主编，不过在一审的时候，他们这些编辑的权利还是相当大的。 他看了几个小时，也没发现一篇能看的论文。再看，自己今天的工作时长已经差不多了，于是路易斯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 ——至少，在看到最新邮件的前一秒，路易斯是这么想的。 同一个邮箱，同时发来了两篇论文。 一篇叫《孪生素数猜想的证明》，另一篇叫《哥德巴赫猜想的证明》。 路易斯嘴里的一口咖啡没含住，差点呛到气管。 哪怕是如今最顶尖的数学家，也几乎放弃了这两个猜想，但《数学年刊》收到的相关论文却从未间断。 大多时候，撰稿人写出来的东西，都让期刊编辑震惊于他们的脑回路……而且不知道为何，华夏人对这个猜想总是特别执着。 路易斯看向了投稿人的自我介绍，不出意外，又是华夏人。而且撰稿人还是一位燕京大学的生物系大一新生，名字叫Qiao Yu。 “现在的年轻人，还是非常有想法的。” 现在是洛杉矶的下午，大概是华国的凌晨。深夜总是容易让年轻人冲动。 路易斯扫了一眼屏幕，随后关掉了电脑。 如果投稿人是格利戈里·佩雷尔曼或者法尔廷斯，乃至是舒尔茨……那路易斯一定认真观摩学习，彻夜不休，跪在屏幕面前看论文。 但一个闻所未闻的大学生？算了吧。 这种感觉，就像是路易斯听见有初中生在自家卧室造出了□□。 虽然现在还不到下午四点，但他今天的工作任务已经完成。其他的，就等明天再来吧。 * 乔御加班加点写完了论文，在摁下发送键后，感觉终于完成了一个艰巨的任务。接下来，就是等待审核结果了。 这几天，他虽然转醒，但是应亲友强烈要求，依然住在医院观察，顺便等待体检结果。 于是乔御干脆把电脑从宿舍里拿了过来，天天背着宋天宇在病房熬夜写论文。 他花了好大劲，连哄带骗才让宋天宇打消了陪床的想法。 毕竟，写论文中途被打断，是一件非常让人暴躁的事。而宋天宇肯定不会同意他熬夜。 无敌的感觉过于寂寞。 乔御发完论文后，躺在床上，在深思后掏出了手机。 乔御：在？ 第二天早上八点，对方的回复姗姗来迟。 李初杰：干嘛？[/微笑] 自从乔御拒绝了双学位的提议后，李初杰像是个被抛弃的前女友一样，见到他总是阴阳怪气。 乔御：我写了一篇论文。 李初杰：写的啥？让我看看。 就知道他要这么问，但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前，乔御是不打算说出来的，毕竟论文需要保密。反正到时候，他们也会知道。 乔御：等以后上新闻联播，你就能看到了。 李初杰：“……” 靠，他怎么觉得乔御最近越来越嚣张了，到底有没有把他这个教授放在眼里？ 还有，写啥论文还能上新闻联播？当新闻联播很好上吗？ 李初杰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没睡醒？” 虽然他睡的挺晚，并且因为生物钟的关系，早上六点准时睁开眼，但是乔御自认为脑子还是比较清醒的。 不过乔御也没打算和李初杰解释太多，他抒发自己激动之情的目的已经达到。 想必日后，哪怕是真的看见自己名字出现在新闻联播上，他也能做到处变不惊。 在医院加班加点的努力之下，乔御的体检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身体指标一切正常，甚至比许多亚健康状态的成年人都好。 这样一来，更显得之前的突发心脏病毫无道理。 大部分先心病患者，其实都没什么明显症状，和常人没有太大区别。从检测结果看，乔御明显是属于这一类人。 专家组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原因。药不敢乱开，那就只能让乔御平时注意养生。 乔御倒是隐约猜到了原因。 在他醒来之后，系统背包里储存的几百瓶精力药水，全都变成了“冻结”状态，无法使用。 这倒是让乔御有所警醒。 至少……系统也不是万能的，或者，也不是百分百无害。 因为医院无病可治，所以很快批准了出院。 在出院当天，乔御收到了《数学年刊》编辑部的回信。 他被拒稿了。 理由是：乔御的论文很有趣，最近稿件太多，希望他可以投稿到更加专业的期刊上。 再看见回复的时候，乔御没忍住挑起了眉。 像这种期刊编辑，拒稿的时候，总是有许多套话模板，用于复制粘贴。而乔御收到的回复，明显是套路的一种，还是语气十分调侃恶劣的那一种。 《数学年刊》虽然影响因子并不高，但在数学界的地位却毋庸置疑。 如果真的要找出一本比《数学年刊》在数学领域更专业的期刊，那恐怕也只剩下瑞士皇家学院主办的《数学学报》。 老实说，在一周左右就得到了回信，其实大大超乎了乔御的预料。 像这种顶级期刊，排队等一审半年，都不算稀奇。 但很显然，这位编辑并没有仔细审阅论文，而是带上了偏见和主观的色彩。十分令人遗憾。 而一篇论文在一家期刊内被拒绝后，修改后再投，通过的几率也会降低很多。就像是女团的回锅肉，哪怕是第二次参加选拔，也很难出道。 乔御摇了摇头，开始在学校内网搜索起《数学学报》的投稿方式。 因为编辑为瑞士皇家学院的教授义务工作，《数学学报》的投稿方式几乎不会对外公开，免得增加教授们的工作强度。 燕大论坛内，投稿《数学学报》的人虽然不多，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也有几个敢于吃螃蟹的人。 乔御一边搜索，一边喃喃道：“我就不信，这篇论文还发不出去了。” 第106章 乔御联系上了很久之前一位发帖的学长, ID叫文在野。 他直接发了一条论坛私信：学长您好，我想知道《数学学报》的投稿方式, 请问可以说说吗？ 文在野今年25, 如今正在布莱津理工大学留学。 瑞典和华国时差6小时, 他收到消息的时候是晚上八点。 瑞典是个小国, 但却拥有发达的机械制造业和军工业。 这里的学者、尤其是瑞典皇家科学院的院士们，因为诺贝尔奖的存在，总是备受关注。 除此外, 《数学学报》的存在, 也给瑞典皇家科学院增添一份传奇色彩。 毕竟这是数学圈的顶流top1存在。 文在野这些年倒是也收到过不少学弟学妹的咨询，不过除了个别格外膨胀、压根不懂《数学年刊》到底是什么分量的人之外, 是绝对不会来问它的投稿方式的。 文在野不禁把视线挪到了对方的资料上。 这个人比较憨憨，注册信息一概没有隐藏, 因此, 文在野能知道对方叫乔御，今年刚入学，生物系1班。 每个系序号01的班级都有别的名字，比如生物系叫强化班, 数学系叫丘成桐班，物理系叫杨振宁班……能进1班的，通常都是那一年里高考分数最高的一批学生。 有的班里，省状元都有好几个。 但，高考分数700的在500的面前有巨大优势，但是在一群六百多七百多分的人里面, 也就算不得出奇了。 文在野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他百度搜索了一下，意外发现对方竟然还有一个词条。 虽然内容并不多，但文在野看到了比较出名的两条。 第一是之前在网课平台上的任教经历和综艺。 第二是长宁省15年理科高考状元。 高考成绩出来后，还因为长太好看上过热搜…… 他终于想起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名字了。 大概两年多前，文在野本科专业学的是市场营销，老师拿这个人当过随堂案例分析，那时候对方才高一，他们同班的都在说这高中生有点nb。 因为这一层关系，文在野并没有直接拒绝他。 而是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从燕大毕业后，他其实不常登陆内网的校园BBS。 好不容易上去一次居然还遇到了，那就是缘分。 文在野：你打算投什么？ 乔御：孪生素数猜想和哥德巴赫猜想。 文在野：…… 现在的学弟真是好有个性。 文在野犹豫了片刻，试探性询问：要不你先给我看看？ 《数学学报》是季刊，一年发行两次。下一次的发行就在下月，原则上讲，应该已经不对外征稿了。就算有可以发表的论文，也要等半年后了。 不过文在野如今的导师是瑞典皇家科学院院士，也是《数学学报》的审稿人之一。 如果这位学弟真的把这两个猜想证明出来了，那他倒是可以不要这张老脸，让自己的导师强行加个塞。 乔御：可以把哥德巴赫猜想证明发给你看。 哥猜的过程是乔潜龙证明的，中间有一大截都用了孪生素数猜想的结果。 证不出孪生素数，那这几十页论文和废纸也差不多。 文在野思考片刻，觉得也行。 片刻后，他收到了PDF文件。 文在野本科学的经济，研究生读的数学，自认为数学水平应该强过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充当一下审稿人，看看乔御的论文应该不算难事。 不过很快，他对着屏幕陷入了沉默。 嗯…… 怎么说呢，丘成桐老先生曾经说过一句话，在数学领域，如果一篇文章的引用率很高，那就证明这篇文章的内容还不够深刻从而容易被人看懂。 文在野在几个小时后，给出了回应。 文在野：我导师看了。他说最近一个月编辑部都不审稿，但是他可以把主编的私人邮箱给你，并且给你写一封推荐信。 * 《数学学报》编辑部。 丹尼尔的私人邮箱收到了两封新邮箱。 一封，是《数学学报》的审稿人伯恩教授发来的邮件。丹尼尔点开一看，发现里面居然是封推荐信。 伯恩教授说，他从自己的中国学生那收到了一篇论文，但是他还不能确定真伪。希望学报的编辑可以把他发给其他教授看看。如果是真的，这篇论文足以载入数学界的史册。对了，这篇论文的投稿人叫乔御。 另一封，就是账号为乔御的人，发来的邮件。 学术圈虽然很大，但是整体来说，是个十分闭合的圈子。同样籍籍无名的投稿人，有推荐信和没推荐信，完全是两个待遇。 丹尼尔顿时对这封投稿采取了十二万分的重视。他在电脑面前坐正了姿势，感觉准备完备后，这才点开了邮件。 《孪生素数猜想的证明》，作者：乔御。 《哥德巴赫猜想的证明》，作者：乔潜龙。 丹尼尔浑身一震，顿时连呼吸都变的小心翼翼起来。 然后，他打开了邮件。 …… …… 希尔顿教授今年六十七，他是犹太人，习惯用女儿送的黑框老花镜，眼里常带笑意，显得十分随和。 他是一位数学家。 如果一位获得过菲尔兹奖、沃尔夫奖和阿贝尔奖的学者也不敢称自己是数学家，那么恐怕全世界也没几个人敢说自己是数学家了。 同时拿到这三个奖项的难度，差不多相当于封建社会科举制度下的“三元及第”。 他就职于耶鲁大学，脾气是公认的好，学生和他开玩笑，他也能笑呵呵的回应。 每年学生投票，格雷戈里希尔顿的人气总是一骑绝尘。 但就是这么一位教授，今天早上却发了好大的脾气，怒气冲冲的声音几乎响彻整个楼层：“不要打断我！” 事情的起因是，助教进他的办公室时忘了敲门。 随后希尔顿教授表示自己要回家办公一周，或者两周。 “不要给我打电话，除非学校图书馆起火。我有很重要的工作。” 说完，他就带着电脑，匆匆忙忙地开车离去。 希尔顿实在太惊讶了。 他收到了《数学学报》编辑部发来的邮件，邀请他当审稿人。 主编丹尼尔道：“除了您，我们实在想不出更好的人选。” 希尔顿研究的领域是群论和数论，数论方向再分的细一点，叫解析数论。 数论是一门高度抽象的学科，一直以来，数论的发展都处于纯理论的研究状态。 并且，最近许多年内，都没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因此，天知道在看见论文标题时，希尔顿的内心有多么震惊。 这也是他匆匆赶回家的原因。学校相对来说，还是不够安静，而且希尔顿有预感，他可能会忍不住熬夜。 一周后。 丹尼尔小心翼翼地给希尔顿教授打了个电话。 “教授，很抱歉打扰您。不知道之前两篇论文，您审完了吗？” 希尔顿怒气冲冲：“这可是孪生素数和哥德巴赫猜想，你只给我一周时间确定吗？” “因为还剩20天就是《数学学报》的发行日……如果那两篇论文没有问题，我认为如此重要的学术成果，不应该再等上半年。”丹尼尔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字句。 其实这一期的《数学学报》论文已经定下。印刷厂本来十天前就该开工，但是被丹尼尔拦下了。 理由就像他说的那样。 只要希尔顿的审稿通过，那编辑部就会立刻重新规划版面，把几篇不重要的论文挪到下一期，以此给这两篇论文腾个位置。 他本来以为会被希尔顿训斥，不料，希尔顿却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但现在真的不行。” “我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也就是说它大概是对的，”希尔顿没忍住，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It\'s right.” “再给我一周时间，我需要再慎重一些。” 因为年事渐高，希尔顿已经很久没有如此高强度的工作了。 他挂掉电话，在原地团团转，像是一只亢奋的公鸡。 “这篇论文会是谁写的呢？弗兰克？埃德蒙或者弗斯滕伯格？”他的脑海里一连闪过几个在学术圈如雷贯耳的人名，随后又慢慢摇头，“如果是他们，早就大肆宣传，并且召开学术发布会了。怎么会如此低调，我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搞学术是很寂寞的，尤其是做数学纯理论研究。 一杯茶，一包烟，一个公式算一天。 因此但凡有什么成绩，学者们总会忍不住在自己的大学内开开讨论会，和同行交流一下。当然，主要是自己说，同行听。 但不管是谁证出来的，此时希尔顿的内心都是由衷的敬佩。 * 燕京大学军训整整半个月，乔御就在医院呆了半个月。 横竖在医院是vip病房，一人一间，跟宾馆似的，住着比宿舍舒服。 期间，自称医学院学生的群承光来过一次。 这人脸看着挺年轻，有一头栗色卷发，说两句话就开始笑，两边脸颊都是浅浅的梨涡。 乔御当时并没有彻底昏迷，因此对群承光稍微有些印象。 “我爷爷有心血管疾病，所以我从医生那里学了很多急救措施，”群承光随手从果篮里拿出个山竹，自己剥开皮咬了一口，“不过我不是学医的，当时情况比较紧急才这么说，免得其他人不听指挥。我是数学院的。家在江淮市，身高178体重135，喜欢唱、跳、rap和三文鱼刺身……” 群承光滔滔不绝，气若悬河。 乔御毫不怀疑，再给点时间，对方能把自己的银行卡密码都说出来。 乔御赶在开学的前夕办好了出院手续。 从燕医三院到学校就两条街的路，宋天宇非要开车送他，并且振振有词：“最近燕京这么热，万一你热晕了怎么办？” 乔御拗不过他，只好坐上了迈巴赫。 宋天宇高中毕业后就学了驾照，虽然不是第一次开车上路，但是行车却十分谨慎，主要是怕乔御晕车。 好好一辆迈巴赫，开的跟电动三轮的速度差不多，气得后面的司机狂摁喇叭。 宋天宇置若罔闻，苦口婆心地对乔御道：“你以后不要熬夜了，对心脏不好。” 乔御说：“我作息很好，从不熬夜。” “是吗？你当初在我家睡，半夜两点都还要偷偷爬起来写作业。” 看到你们这些虚伪的学霸就烦！ 乔御：“……” 这种事情大可不必记得。 幸好，手机骤然响起的提示音恰好让乔御可以忽视这个话题。 他低头，看向了屏幕。上面显示邮箱收到了一封信新邮件。 乔御打开一看，发现是《数学学报》编辑发来的回信。 也许是文在野导师的推荐信起了作用，这次审稿，比他想象中要快上很多。 他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 宋天宇从车内后视镜上看见乔御突然对着手机傻笑，内心一时之间警铃大作：“怎么突然笑起来了？” 乔御收起手机，表情恢复了平静：“不是什么大事。编辑说论文过稿了，不用修。” 第107章 能把过稿《数学学报》说的如此风轻云淡, 在三十岁以下青年学者里，可能还是头一遭。 换句话说, 能在三十岁以下过稿《数学学报》, 在华国青年学者里, 恐怕也是头一遭。 如果自信一点, 可以去掉恐怕。 数学界有四大天神期刊，分别为《数学学报》、《数学年刊》、《数学新进展》和《美国数学会杂志》。 自从建国以来，华国学者在上面发表过的论文统共不超过30篇, 而完全自主发表的, 也只有10篇左右。 乔御早出生二十年，甚至能靠这篇论文, 拥有评选中科院院士的资格。 要是李初杰在这里，恐怕已经一阵怪叫。 不过, 宋天宇作为彻头彻尾的“圈外人”, 对此只是长长地“噢”了一声！ 宋天宇：“恭喜你，听起来好厉害。” 乔御：“不算什么大事，倒贴的版面费还挺贵的……咦，编辑说版面费审稿的希尔顿先生已经帮我交了？” 希尔顿斟酌许久后, 终于审稿结束。 为此，他甚至接近半个月没洗澡。天天蓬头垢面，咖啡续命。 但是希尔顿依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在最后写出了评语：跨世纪的发现，从此数学皇冠上一颗璀璨的明珠被摘下了。 最让他震惊的是，希尔顿教授从丹尼尔了解到, 投稿人竟然是一名华国的大学生。 第一篇论文是他写的，第二篇论文，则是他故去的外公写的。 两篇论文的通讯作者，都是乔御。 希尔顿对华国的印象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那时候他受邀去燕京参加学术讨论会，一个国家的首都，道路两边竟然还有黝黑的农民在耕作。 虽然近些年，听说华国发展的不错。但希尔顿依然担心，作为一名普通大学生的乔御没钱支付每页1.5美金的费用。 虽然这两篇论文加起来，也就130.5美金，相较一些动辄5000刀版面费的期刊，已经相当良心。 一般来说，学术环境越差的期刊，收取的费用也就越多，也更欢迎其他国家的学者来注水。 毕竟本土有名气的教授看不上，而国外却有大把大把的人有钱想上。 可能这就是梦想的价格吧。 毕竟一位学者，若没有论文傍身，在学术圈内几乎寸步难行。 乔御默默记住了希尔顿教授的这份情谊。 * 乔御回到宿舍时，受到诸位室友热烈的欢迎。 半个月军训下来，几位室友都黑了几个色号，唯独在医院休养的乔御脸还是白的发光。 崔仁把“军训优秀宿舍”的奖章拿过来，摆在了乔御的桌子上。 “加1学分呢，乔神。”崔仁朝他挤眉弄眼，“我觉得我们宿舍横竖也没比其他宿舍高贵到哪去，想来想去也就因为你进医院了。我说你身体怎么回事，我可不想保研，你整规矩点。” 舍友出事，全宿舍保研。几乎成了华国各大学的传统。 乔御：“是遗传性心肌病，之前一直没发作过，这还是第一次，以后我会多注意的。其实不是大事。” 既然已经过稿，自然是要把这个好消息多朝人分享一下。 乔御打开通讯录，先是告诉了文在野，并且感谢他的帮助。 文在野：真的过了？？？？这么快？？？ 乔御：嗯。 文在野捧着手机，百感交集。 他到现在都还觉得梦幻。但是乔御都信誓旦旦地说过几天就能在《数学学报》上看见他的论文，好像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第二，自然是告诉李初杰。 李初杰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办公室，盯着手机屏幕，足足反应了三秒。 李初杰：等等，你先说清楚，是华国科学院那个还是瑞典皇家科学院的那个？ 因为翻译问题，外国期刊和华国本土期刊经常有所重名。 在华国，《数学学报》也是国内最早的一批期刊，但影响力显然和《Acta Mathematica》没法比。 截止到2015年，全国只有四位学者曾在上面发表过论文。 除了南大的教授在去年发表过一篇外，剩下三篇分别发表于1933年、1951年、2000年。 乔御：瑞典那个。 李初杰：？？？真的？？ 李初杰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吓了旁边的周教授一跳。 “老李，怎么了？大惊小怪的。”周教授乐呵呵地问。 李初杰扭头：“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别害怕。” 周恺：？ 李初杰道：“我们学校，有大一新生，在《Acta Mathematica》上发表了论文。” 周恺手里端着的茶杯“啪”一声脆响，掉在了木地板上。 * 普林斯顿大学。 楚西宁合上了课本，望着正在讲台上和老师谈笑风生的巴顿，深深叹了口气。 和大多数美国高校一样，普林斯顿大学九月开学。 作为全世界数学的中心，这里群魔乱舞，天才云集，神人辈出。 开学第一天，楚西宁就在学校内乱逛时，见到了电影《美丽心灵》的现实原型纳什教授；后来在食堂吃饭，又看到了证明了费马大定理的安德鲁·怀尔斯…… 而后者正是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的系主任。 现在是开学第三天，楚西宁却已经感觉到了来自同学的智商碾压。 每当他感到疑惑时，询问同学，总会收获“什么你竟然这个都不懂”的异样目光…… 可恶，要不是他和乔御有时差，他也不想问同学啊！ 在国内，楚西宁也是赫赫有名的学霸。 要不是乔御的存在，指不定也能捞个高考状元当当。 来普林斯顿上了三天课，他最大的感触就是……好像学不走？ 楚西宁雅思托福都考的不差，但是骤然换了语言环境，还是有些不适。尤其是教大学代数的奥根教授，来自得克萨斯州，口音重，俚语也多，以至于他不得不上课录音，回去再慢慢摸索领悟。 普林斯顿大学分文理学院和工程学院，在大一大二的时候不分科，自己选课上，到大三才开始分专业，然后完成两年的本科培训。 楚西宁想学数学，选的课程自然也都和数学有关系。 虽然早有艺术史专业的学长，告诉他每年数学系毕业的人数不超过20人。 “当年我也觉得，来普林斯顿不学数学和物理，还有什么意思。但是学了两个月，我就因为智商不足，只好转去学计算机。半年后还是不行，于是我又去学了金融。”学长的脸上饱含沧桑，“现在，我的专业是艺术史。你懂我意思了吗？” 楚西宁：“……谢谢。但是离大三还早，我想努力试试。” 学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充满同情。 更操蛋的是，他居然还和巴顿成了同学。 对，就是之前IMO竞赛，那个比赛输了然后退赛的天才少年。 随着年龄增长，巴顿脸上的小雀斑淡了点，逐渐褪去幼态，一张脸还挺招女学生喜欢。 巴顿在大学教授间显然有些名气，授课的奥根教授更是毫不掩饰的表示了自己偏爱。课余时间里，总能见两人在交流学习。 要知道，在普林斯顿，这相当难得。 普林斯顿大学及其重视本科教育，用近乎“暴殄天物”的师资力量去给本科生教学。 只是教授们虽然履历漂亮，动辄就是多项国际大奖在身，但是大部分都是自恋狂，看不上本科生。和国内整体好为人师的环境不同，这里的教师和学生们一对一交流的时间，其实非常少。 楚西宁慢慢整理完笔记，叹了口气，一个人朝教室门外走去。 楚西宁社交能力不差，不过三天时间，还不足以收获一位能一起吃午饭的朋友。 普林斯顿大学宿舍是双人间，他的室友喜欢光速吃饭，然后趁下午上课前去图书馆查资料。 楚西宁推开门，意外发现巴顿竟然在门口抱胸等着他。 他的脸上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您好。” 巴顿微微扬起了下巴，侧着脑袋问：“我记得你，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 楚西宁犹豫片刻，答应了。反正就在学校里吃饭，也不至于是鸿门宴。 巴顿为了照顾楚西宁口味，特地选了学校内的中餐厅，是粤菜。 一开始，两人没什么交流，最多就食物的味道点评一番。 楚西宁其实想吐槽这个粤菜味道很他妈奇怪，除了老板是黑发亚裔外，可能整个餐厅都和粤菜没什么关系……但是看巴顿吃的还挺开心，他也就没好意思吐槽。 饭吃的差不多了，巴顿终于问出了此行目的：“乔御去了哪个大学？” “他没有出国，在燕京大学，学的生物。” 巴顿的表情变得十分意外，然后就是突如其来的愤怒：“他去学了生物？” 骤然拔高的嗓音，让餐厅里其他人纷纷侧目。 楚西宁：“是的，我也很意外。不过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巴顿难以形容这种感觉。 就像是，他努力的变强又变强，最后站在了某国际会议的大厅内，衣冠楚楚，以为对方也会出现，他想好了台词，阔别多年重逢一笑，可能是新的挑战，也会是一笑泯恩仇……对方也西装革履，他们都是成熟的大人。 结果发现对方竟然改行，在会议厅门前的小吃街上卖手抓饼。 巴顿失去了食欲，结账后就匆匆告辞。 不过他告诉楚西宁，有学习上的问题可以来问他，“毕竟你的乔御已经没办法给你提供帮助了。”他说的话阴阳怪气。 楚西宁没放在心上。 巴顿憋了一天气，一直到回宿舍后，拆开新快递，心情才变得好了起来。 他订的《数学学报》从印刷厂那儿寄了过来。 作为世界数学界的学术中心，普林斯顿大学收到数学期刊的速度总要快一点。 也许是送给教授们的时候，顺便也及给了他。 在几年前，巴顿看上面的论文还需要父亲的帮助，但是自从高中毕业，他已经学会了独立看论文……哪怕看不懂也没关系，多学，总有一天能懂的。 巴顿习惯性地翻开目录，这也有助于他了解这一期上的论文，并且挑选出自己感兴趣的内容。 一般来说，论文页数越靠前，就表示编辑认为这篇论文越重要。 巴顿在看到目录上的第一篇论文时，脸上挂着的笑容就凝固了。 这篇论文题目只有短短一行字。 “孪生素数猜想的证明”，后面跟着的作者名字是，Qiao Yu。 第108章 巴顿不愿意相信自己看见的一切。 “也许是重名……？乔御才多大, 怎么可能在《数学学报》上发表论文？我他妈都还没在上面发表过论文！” 他心怀侥幸，翻到了这一页。作者栏的介绍是：燕京大学, 乔御。 当巴顿发现乔御名字前没有跟Dr.（博士缩写）的时候，他知道, 自己又一次输了。 这就像是你参加学术会议, 路过卖手抓饼的老板面露不屑，结果转眼，老板捆着围裙在会议大厅内开始了一场四十五分钟的学术报告…… 巴顿从四岁就开始学数学，怎么会不知道孪生素数猜想意味着什么？ 妈的。 幸好他是吃了饭才回来的，要不然自己肯定吃不下饭。 * 燕京大学数学系, 分析教研室内。 十几位教授围在了同一个办公室, 眼巴巴地望着办公桌前的人。 田成十分不解, 但脸上依然挂着亲切的微笑：“你们怎么扎堆跑我办公室了？” 田成, 中科院院士, 长江特聘教授，1993年第三世界科学院数学奖获奖人，美国人文科学院院士，燕大数学研究所所长……众多荣誉加身，让他不管放在燕大内还是燕大外, 都是妥妥的学坛泰斗。 因此，干出类似“学校图书馆收到了期刊, 俺先拿办公室看看，看完再还回去”的恶霸行径，也显得不足为奇。 说起来, 倒是有一件事，让田成莫名在意。他的孙女三天前出生，从昨天开始，陆陆续续收到了许多海外同行的邮件，对他表示恭喜和祝贺。 田成寻思着自己和这些欧洲人也没有这么深厚的友谊，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李初杰咳嗽了一声：“我来汇报工作。” 旁边的周教授也道：“我跟他一起来汇报工作。” “是的，正是如此。” “我们科研室提交了新的预算方案……” 十几天前，李初杰就收到了乔御的消息，说过稿了《数学学报》。 他没忍住，把这事告诉了一个办公室的周副教授。 周教授很震惊，但是建议李初杰先不要声张此事。 “眼见为实，《数学学报》过稿谁又不会发个通告，还是等期刊到了再说吧，万一这孩子搞错了呢？岂不是平白让人看笑话。”周教授说的比较委婉。 要是他们认识《数学学报》的编辑，或者瑞典皇家学会的院士，那肯定直接发邮件打电话去问了，奈何压根没到这个咖位。 李初杰当初在外国留学，倒是认识几个师兄有些关系，奈何联系不上。 那可是《数学学报》，他们数学院的教授，做梦都想在上面发表一篇论文，哪怕是用来凑页数的综述……不过正儿八经的论文都发表不了，那综述肯定更没辙。 毕竟综述都是让业界大佬们水经验，引导业界方向的。 周教授虽然让李初杰没说，但是自己却告诉了关系很好的王教授。 王教授保证不说出去，只告诉了旗下助教赵老师。赵某也是这么答应的王教授…… 于是，就成了田成见到的今天这样。 田所长道：“好吧，不过我的惯例是先看论文……” 在他心中，学术可比办公室打杂有意思的多了。 “您看，您看。”周教授连忙道。 他要不是不看，他们这群人岂不是白来了。 田成闻言，慢条斯理翻开封面。 周围人顿时屏息凝神，眼见马上就要打开，田成骤然把杂志合上。 周围顿时传来了恨铁不成钢的拍腿之声。 “不是，我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田成疑惑的目光扫过这群人，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李初杰推了推眼镜，道：“是这样的，我们燕大有人说在上面发表了论文。” 田成的心头骤然一喜，然后问：“谁？！” 怪不得！有人给他发来贺电。因为快递原因，欧洲各国收到期刊的时间，总会比华国早那么一些。 要是燕大有人在上面发表了论文，那可是了不得的大成就！ “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田成连忙翻开目录，下意识地从最后一排开始寻找起来。 一个个英文名字印入眼帘，田成一直看到了倒数第二个，才浑身一震。 他凑过去一看。 署名“Qiao Qianlong.”，杂志用黑色的框，把这个人名框了起来。表示他已经过世…… 这其实很少见的情况，毕竟大多数论文需要亲自投稿。而一篇论文，也是有著作权的，如果原作死亡，著作权归继受者所有。在华国，继受者一般都是子女。 “乔潜龙？我们院里有叫乔潜龙的吗？”田成询问着，翻到了那一页论文，“这不是天海大学的教授吗？哥德巴赫猜想证明……竟然被证出来了？” 李初杰伸出手，道：“您看第一个。” 田成摸到了办公桌上放着的老花镜，架在了鼻梁上。 “乔御……？” 他翻到了论文第一页，看到下方的作者介绍，“燕京大学，乔御”。 田成日理万机，数学院所有导师加上没职称的，一共上百个人，他还真不一定能记住所有人名字。但是再怎么没办法把人和脸对上号，开会这么多次，总归有些耳熟，唯独这一个，显得毫无印象。 “孪生素数猜想的证明……”手里的纸张不自觉地被田成揉皱。 他的研究方向是几何群论和代数拓扑，但每一个研究数学的人，都学过数论。自然也知道这两个证明的意义。 田成激动道：“乔御在吗？把他叫我办公室……算了，他是哪个科室的？我亲自过去。” 李初杰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所长，他好像还在上课。” “哦，上课啊。”田成点头，“处变不惊，很好啊，我们数院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他转头，对自己的助教道：“记下来，以后记者问，记得把这件事加上去。” 说完，田成继续问：“他教什么的？” 李初杰显得更加不好意思了：“他不是燕大的教职工，是燕大的学生，学的生物……看课表，现在应该正在上有机化学。” 田成：……？？？？ * 有机化学课的寇教授，上课上到一半，突然收到了系里行政主任打来的电话。 寇教授挂了一次，但行政主任不依不饶，没办法，他只能对学生们说了个抱歉，然后去走廊接通了电话。 “主任，有什么事吗？”寇教授问。 “老寇啊，是大事！”主任的语气略显焦急，“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乔御的，正在上课？” 寇教授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乔御，他当然有印象。长这么刺眼，没印象才有鬼。 因为他的存在，课堂上似乎多了很多外系的蹭课生，还基本都是女生。让寇教授感叹年轻真好。 但这不是让寇教授对他印象深刻的根本原因。 根本原因是，叶勤学院士明示他，今年他的实验室招个本科生来干干活…… 要求：大一，在ace期刊上发表过论文。 寇宇航旗下的科研狗，有些特别水的，到博士毕业，也都没在ace上面发表过论文。这让大一的来，怎么可能？ 结果，他借着新生调查的由头，让同学们自主填表，还真发现了一个。 叫乔御。 教大一的诸位教授互通了一下有无，感觉这人很不简单。 光是在Springerlink*上一查，“寻安生物制药乔御”的论文，就有11篇。 “是有个叫乔御的。怎么了？” 行政主任总是突然打电话，告诉他要参加XX会议，或者去XX大学指导工作。 在寇宇航的眼里。这人打电话过来，一般都没有好事发生。 “你批个假，让他到院长办公室一趟。” 电话那边，传来了老人和蔼的笑声：“毕竟还是学生，上完课来也是一样的……当然呢，还是越快越好。” 寇宇航这人有点迂：“请假条都没有，我批什么假？去数学院干什么？” “你们系的乔御，在《数学学报》上发表了一篇论文。数院的院长知道了，想见见他。” 好歹是混学术圈的，寇宇航清楚，《数学学报》在数学界的地位，就像是《cell》在他们这个领域的地位。介于国内数学圈如今一蹶不振，这恐怕是件普天同庆的大事。 寇宇航不由得惊了，他仔细一想，还真是普天同庆。 乔御年轻，还是学生，因此和各位老山头完全不存在利益关系，甚至学的都是生物。 可能唯一不爽的，就是清大那边的数学院了吧。 他挂掉电话，走到了乔御身边：“你去数学院的院长办公室一趟吧。院长要见你。” 乔御倒是不意外，脸上甚至没多少表情：“现在去吗？” 寇宇航本来想说上完课再去，但是转念一想，乔御的基础已经够扎实了，上不上他的课也是一样，于是道：“现在就去吧。” 坐在他身边的苏明扬狗腿道：“你直接走吧，等会我把教材送回你宿舍。” 乔御这才往院长办公室赶去。 他到的时候，办公室内有三人。 一位是院长陈志天，另外两位，是李初杰和田成。 乔御敲了敲门：“教授们好。” 陈志天站了起来，神情看上去十分满意：“你就是乔御吧？” “废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你要不要转到燕大数学系？你的天赋浪费在生物上面，太可惜了。大三可以安排你去普林斯顿留学。只要你毕业后愿意留燕大任教，三十岁的时，我包你成为正教授！” 至于什么千人计划，长江学者，五一奖章。等年纪大些，熬熬资历，也不是不行。 在这篇论文发表的一刻，在“孪生素数猜想”永远和“乔御”的名字联系上的一刻，数学领域的学术圈自此向他敞开，此后一片坦途。 作者有话要说：*Springerlink：音译施普林格，全球最大的在线科学、技术和医学(STM)领域学术资源平台。也是全球最大的学术数据库。 第109章 院长办公室内, 乔御一抬头，就能看见一双双渴望的眼睛望着他。 其中, 李初杰的眼神最为炙热，几乎要把他的衣服烫一个洞, 就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人, 看见路上走着一块手抓饼。 数院的院长姓吴，身为燕大数院院长，除了一些行将就木的老人，他在国内数学界的江湖地位起码能排前三。 吴院长开出来的条件也极其有诚意。 他可能根本没想过，会有人拒绝, 脸上云淡风轻又笃信万分, 只等乔御点点他矜贵的头颅。 乔御不禁有些为难。 虽然数学和生物不是同一个专业, 但吴院长毕竟是燕大的院长, 行政级别挺高。 换句话说, 如果他看乔御不顺眼，想要让他在学校日子不太平，其他地位没他高的教授，看在眼里，是不会多说什么的, 也不会有人为乔御出头。 顶多背后议论吴院长小肚鸡肠。 好在乔御并没有尴尬太久。办公室的门在此时被敲响了。 叶勤学站在门口，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我今天下班, 刚想找乔御聊聊，结果才知道被拐到你们数院的办公室来了。我到要问问，你们数院的人, 找我们生院的人作甚！” 数学院想要乔御，不仅看重了他的天赋，更看重了他身上背负的这份荣誉。 生科院也看重，虽然孪生素数猜想和生物学没有半个细胞的关系，但说出去，总归好听不是？ 院长办公室乃是吴院长的地盘，更何况此时身边还有田院士傍身，两位院士加在一起，当然是不会怵区区一个叶勤学。 但叶勤学不愧是两院院士（科学院及工程院），在这种场合以一敌二毫不逊色。 “我们燕大的数学全国第一，难道会亏待乔御吗？！” “燕大的生物也全国第一！” “乔御证明了孪生素数猜想，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代表他直接研究出了一种癌症的靶向药，留给你们生物系，纯属浪费！” “你们数院自己培育不出人才，就要从其他院里抢，田成你真是人老成精！生物还能制药，数学未来一百年都派不上用场，给你们数学系才是浪费。有限的生命应该用于造福人类上！” “乔御学数学就是造福人类！” 虽然李初杰并没有看过，但是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后世特别火的新媒体文标题格式：三位院士为他斯文扫地，原因竟是…… 在这种场合，李初杰是不敢说话的。 毕竟他才刚刚转正，目前只参加了“海外人才引进千人计划”，除此外没有任何荣誉傍身，大佬拔一根腿毛下来，就足够吊着他打。 最终，叶勤学寡不敌众，只能梗着脖子道：“那让乔御选。” “让他选就他选！”吴院长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乔御看了眼左边的吴院长，又看了眼右边的叶院士，感觉遇到了此生最大的修罗场。 他屈服了：“我可以一起学。” 在院内大佬的暗示之下，学校行政部从来没有这么有效率过。 只花了短短十几分钟，乔御辅修数学专业的事情就办下来了。 他也拥有了新课表，从早上八点一直上到晚上八点。 双份的课程，双份的作业。他的快乐业余生活没有了。 除此外，两位大佬也答应了他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某一门专业课不想上，可以提前申请期末考试；只要期末考试总分在95以上，他就可以不上这门课，把时间用在更感兴趣的地方。 也多亏15年时，各种乱七八糟的打卡APP远不如校园贷普及，要不然旷课一次扣两分表现分，一个学期下来，期末考100都及不了格。 * 苏达是一个男偶像。 虽然，因为粉丝们喜新厌旧的厉害，导致他如今已经不算顶流，但在国内依然属于一线艺人，拍个抠图电视剧片酬都能有千万那种。 他虽然出身小康，但因为一张被号称“盛世美颜”的脸，人生一直顺风顺水。 就连出道当偶像，也不费吹灰之力，哪怕他唱歌难听，跳舞也不好看，大学学的还是金融管理。 非要说人生挫折的话，苏达只能想起三年前，他风头正盛的时候，论颜值，竟然输给了一个网课老师…… 后来，这个网课老师在他隔壁参加综艺，又他妈成了热点，导致团队准备好的炒作功亏一篑。 再后来，他精心准备三个月的电影宣发，又双叒赶上了那个狗王八高考结束，还他妈成了省状元…… 说起来，那个网课老师叫什么来着？ 好像叫乔御？ 不过，没关系。 “呵，毕竟是素人。”苏达在屏幕面前，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论炒作，我的团队才是最专业的。” 他满意地看着#苏达新歌#的热搜，被黄泉路人们慢慢顶上热搜。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流量最好的时候，如今排名热搜第4，马上就能登顶。 这次发新歌，是苏达准备许久的翻身仗。 之前，他因为拍摄了猫眼评分3.1的烂片，导致人气一蹶不振。主要是投资方意识到，靠他的粉丝已经不能支撑票房，于是纷纷放弃了和他的合作。 网络时代，流量为王。只要热度够高，粉丝买单，不管他作品再辣鸡，也会有人买单。 苏达紧张地搓搓手，刷新了一下，很好，第二了。 十五分钟后，苏达又刷新了一下。 热搜第一变了，但是话题不是他。 #乔御孪生素数猜想#[爆] 他没忍住，在屏幕面前咆哮了一声：“怎么又是你？！！” 燕京大学：恭喜我校大一新生@乔御在《Acta Mathematica》发表论文，证明了孪生素数猜想。这也是第二位在该期刊发表论文的华夏人。孪生素数猜想即：“是否存在无穷多个素数p使得p + 2是素数？”，该猜想的证明，为哥德巴赫猜想的证明提供了重要理论依据，是数学史上宝贵的发现。恭喜乔御，祝贺乔御！ 发布十分钟，转发七千，评论两万。并且还在持续不断地增加中。 苏达打开一看，底下热心网友纷纷留言。 “什么？这玩意我好像也能证明[doge]。” “大半夜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卧槽，这是我们省那个长的很帅的高考状元啊！” 随着事情不断扩散，某些具有一定专业知识的科普类博主，也纷纷转发，给出评价：孪生素数猜想是困扰了数学界们两个世纪的难题，如今在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学生手里得到了答案。只能说数论的确是天才的领域，假以时日，华国数学界未必没有新的丘成桐。 大部分网友是不懂数学的，但是当燕大、论文、哥猜等关键词联系在一起时，他们至少能明白一件事：乔御nb。 苏达拨通了经纪人电话：“我们不是买了热搜第一吗？！” 他为了这个热搜，花了整整一百万！！ 经纪人也是十分焦虑：“我们已经在搞了，但是打不过野生网友啊。”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苏达不禁咬牙道：“加钱，今天我必须压那个乔御一头！” “可是……” “没有可是！”苏达斩钉截铁道。 经纪人拗不过他，只好安排旗下团队去运作，然后花钱找了十个业界相关大V一阵吹捧，还找了某当红艺人给苏达吹彩虹屁。 可惜热度刚上来两秒，天海大学发布一则通告，表示恭喜我校乔潜龙教授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 虽然乔潜龙因病去世了十多年，但他生前在天海大学任教，是毋庸置喙的事实。 #乔御孪生素数猜想#[热] #乔潜龙 哥德巴赫猜想#[爆] 一时之间，两个热搜并列挂在了一起。联动起来，热上加热。 有数学学子一脸懵逼地发了条微博：今天什么日子？孪生素数猜想和哥猜一起被证明了？？还都是中国人？？还都姓乔？？ 苏达的热搜不仅没上第一，连前三都要保不住了。 而相关工作人员更是表示：不好意思，您时候不太巧，赶上了热点话题，要买，还得加钱。 他在屏幕面前长吐一口老血，很想找汪峰一起抱头痛哭。 …… …… 今夜，不知多少新闻记者，被领导打电话叫醒，要求立刻出个方案，准备报道这件事。 其中，就包括《天海晚报》的记者，宋婉。 她之前就采访过乔御，那时候对方还是高二学生。见多了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天才，骤然出现这么一颗紫微星，反倒是让她有些愣。 主编要第一手材料。宋婉思考片刻，从联系人里翻出了郝校长的名单。 殊不知郝校长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 如今的七中，再也不是乔御刚入学时候的老破小中学了。 在乔御高三的时候，七中就升级成了区重点中学。 乔御毕业这一年，更是因为一本率高达百分之三十，打败了一众老牌学校，荣升为市重点中学。 学校升级，拨款变多，老师们讲课不再有气无力，就连生源质量也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郝校长都要感动哭了。 正所谓吃水不忘打井人，乔御的照片被长久地挂在了学校的光荣榜上。每次考试前，都会被七中学子摸摸，导致照片都开始掉漆。 乔御在燕大才当了一个月学生，在七中可是当了三年学生啊！ 小报纸找不到门路，没办法去燕大采访，但是七中就不一样了，郝校长就在那，不离不弃。 “是，乔御曾经是我们七中的学生。” “成绩一直非常优秀……” “和乔潜龙有什么关系？噢，我倒是听说过，乔潜龙是乔御的爷爷。”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于是，半个小时后，第五条相关热搜上了榜，和两个名字挨在一起。 #史上最强爷孙# 今夜，微博热搜前十，五条都和乔御有关。 而某艺人发表新歌的热搜，被牢牢压在其后，带不走吃瓜路人一点目光。 乔御打开系统的面板一看，发现自己的知名度已经突破了一万二，后面的括号评价也变成了“名扬海外”。 知名度变化带来的改变是非常直接的。 第二天，乔御在食堂吃个饭都有人对着他一阵猛拍，毫无燕大学子的矜持。 乔御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人怕出名猪怕壮，他只是想过平凡安静的大学生活，怎么就这么难呢？ 系统：“……” 不知道为什么，听的有些想揍他。 上午，乔御正在上数学课，课上到一半，人又被教务主任叫了出去。 他虽然没有听课，但是也正在学习中，被打断的感觉十分难受。 乔御走出教室，在教务主任面前站好：“老师，您找我？” “央视有记者来了，想采访你。”系主任表情严肃，“可能会上新闻联播，你准备一下。记者正在路上，马上就到。” 第110章 央视记者？ 是了, 这里是燕京，全国首都。央视记者来的快些, 倒也正常。 乔御点了点头：“好的。” 记者采访也不是人生头一次了，哪怕央视记者听起来要高级一些, 正规一些, 但也没什么好兴奋的。 他理了理衣服，一抬头，主任正眼巴巴地望着他。 乔御：？ 主任咳嗽了一声：“是这样的，我希望等会记者采访的时候，你可以多提一下我们燕大。” 燕大的知名度已经完全不需要在国内再宣传一下, 主任此举主要是为了气一下隔壁的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 乔御点了点头, 表示明白。 他想了想, 补充道：“主任, 我就接这一个采访。希望以后不用安排别的了, 我毕竟还是学生，学习才是我的主要目的。” 主任有些意外，毕竟有多少人做出了点成绩，恨不得嚷嚷的全天下人都知道。 但他随即笑道：“好，以后都不会有媒体再打扰你了。” 大概半个小时候, 央视的记者开着采访车来了。 采访地点在燕大标志性景点未名湖畔，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地儿被保安隔出了一块空地。 记者本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邋里邋遢的理工男, 没想到在看见人的瞬间却眼前一亮，感觉工作都有劲了。 若论数学界的地位，哥德巴赫猜想是远高于孪生素数猜想的。奈何乔潜龙已经去世, 好在乔御是他的直系后代，稍微弥补了这个缺憾。 记者姓陈，陈记者给乔御看了准备好的采访提纲。 乔御扫了一眼，里面主要是围绕他对乔潜龙的印象，以及他是如何证明出孪生素数猜想的。提纲后面还特地用括号备注，希望乔御能把今天的成绩和家庭教育联系在一起。 “我是单亲家庭，生父很早就去世了，是在外公身边长大的。” “我的外公是天海大学数学系的教授，我很小的时候就受到了相关的培养，在同龄人牙牙学语时，我已经先认识了数学符号……” ………… “你说这小子真的能上新闻联播吗？” 教导主任站在远处，舔了舔唇角，问旁边的助教。 助教思考片刻，回答：“最近没什么大事发生，我看八成能。更何况我们燕京大学有关系。那位去年国庆才来过呢。” 助教指了指最上面的天。 教导主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因为乔御配合，十几分钟后，采访就结束了。 陈记意犹未尽地关掉录音笔，才恍然察觉，刚才采访的时候，自己竟然全程都是顺着乔御的节奏走的。 收工回去的路上，摄影师小王感叹：“现在谁还敢说90后是垮掉的一代，看看人家乔御，我也想垮成这样。” 乔御回到教室的时候课还没上完。 他坐下后，身边的群承光朝他腼腆一笑：“老师让我帮你写笔记，还有课后作业抄的题，我写纸上了。” 他对群承光有印象，知道是之前在打印店里做急救的那个热心路人。 乔御翻开一看，发现对方的笔记用合页纸写的，夹在教科书里，字迹很俊秀。 他说了声：“谢谢。” 中午回宿舍，乔御打开笔记本准备写个作业，翻到抄题的那一页笔记上，才发现群承光不仅誊写了题目，还在最后一行写上了自己的微信号。 “如果你愿意加我，我会很开心：QCG1997。” 这个撩汉水平，完爆后世大多数叽叽歪歪只会偷拍照片上传校内表白墙的弱鸡。 介于对方帮过自己几次，以后可能还要麻烦，乔御没有拒绝。 他添加了好友。 群承光头像是一只戴金链子的土猫，一股浓浓的土嗨富贵之气扑面而来。 朋友圈第一条就是“挣钱给猫猫买罐头”，看起来是个很努力的小孩，配图是某房地产公司的实习证明。 当然，如果乔御知道这个土猫学名叫孟加拉豹猫，目前市场价三万左右；并且实习证明的压着的就是股权转让协议，可能会对群承光的家境有新的估量。 今天晚上难得的没有课，乔御正在思考吃了饭后晚上要干什么，就收到了宋天宇的电话。 “晚上来我家不？我叫了一桌外卖，等会一起看新闻联播啊！” 乔御：“……嗯？” 乔御还记得高中时，政治老师推荐他们多看看新闻联播了解时事，宋天宇吐槽说看这个还不如睡觉。 宋天宇：“不是吧阿sir，学校论坛都传疯了。今天上午央视记者不是去采访了吗？” “采访也不一定是上《新闻联播》，记者只是说他们是中央13套节目的。” “我不管，你过来陪我看，我菜都订好了！而且都大半个月没见面了，正好过来聚聚。” 什么？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面了吗？ 乔御的时间观念是具体到某个时间点的，比如作业周六下午三点交，宿舍23点半门禁，但是和某人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显然不在他的计算范围之内。 乔御：“那好吧，我把陆邈和郑清华也叫上。” 高中F5里，唯一远在国外的就是楚西宁。普林斯顿大学的课业让他繁忙地没空上网。 剩下三燕大一清华，大学校门口都面对面挨着，想聚会随时可以，正好之前陆邈说要在一起聚聚。 宋天宇猛男沉默了一下：“……嗯，好。” 五点半，乔御带着陆邈准时到了宋天宇家。 这里的独户电梯是透明玻璃的，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陆邈站在崭新的电梯内感叹：“说真的，我一直觉得自己家境算不错的，但是要在这个地段买房，可能只有等国家分配了。” 他妈妈是海军大校，父亲是京官，在外交部任职。家世怎么都说不上差，但是因为周围二代太多，难免也会产生比较。 宋天宇恐怕是他唯一一个不是因为父母认识的二代朋友了。 到了门口，乔御掏出了房卡。 陆邈显得十分意外：“你连他家门钥匙都有？你们同居吗？” 乔御的手一顿：“没。大学不准出去住。” 陆邈这人喜欢瞎捉摸。 在高中的时候，楚西宁和宋天宇就喜欢扯头花。郑清华比较憨，觉得只是他们俩关系不够亲。但作为一个资深二刺猿，陆邈是知道同性之间也是会产生箭头的。 介于乔御一直是个手插裤袋，谁也不爱的酷哥，陆邈一直处于将信将疑的状态。 但是如今一看…… 大学不准出去住，那岂不是大学毕业后就可以同居？ 再仔细一想，很早前楚西宁就说想和乔御上一个大学，如今却远赴海外，像不像求偶失败的雄性生物，离开原本的地盘独自疗伤？ 陆邈试探性问了一句：“你们关系挺好呀，我之前都不知道宋天宇家里给买房了。” 乔御回答道：“一直都挺好的。” 也许是因为活了四十多年的原因，他对爱情的需求十分寡淡，寡淡到看簧片都没什么感觉。 反倒是在实验室的时候脑海极度亢奋，活像是磕了药。 乔御怀疑这也是系统改造的一部分，但是他没证据。 这么下去，他谈恋爱然后结婚的概率基本为0。等老了以后，大可搬到宋天宇家隔壁，早上钓鱼晚上下棋，闲下来的时候一起跳跳广场舞，日子应该也还行。 推开门时，郑清华正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呜呜呜我进去体能测试不达标，每天晚上强制跑两千米，九点二十集合，跑完才能睡觉。” “还他妈要学游泳，游泳不达标不给毕业，我怎么命这么苦！” “我一入校，因为名字天天被教授点名。而且好多题我都答不上来，我草。我室友，一个生物竞赛国金，两个物理竞赛国金，就我只是省一等奖。” “昨天上课的时候，我们老师讲乔御证明了孪生素数猜想，也是大一新生，然后问我，说你是天海来的，你认识乔御不？” “我当时特别自豪啊，挺着胸膛就站起来了，我说乔御就在我隔壁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然后下课，就有好多人加我。学姐学妹学长学弟，我他妈还以为自己春天到了。结果加我后全都在问：能把乔御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吗？” 正在换鞋的陆邈没忍住笑出了声。 乔御听着，都感觉有些同情。 他走过去，拍了拍郑清华的肩膀以示安慰：“没关系，是我太优秀了，不是你的错。” 郑清华：？？？ 这是人话吗？ 宋天宇别的不好说，吃饭的品味是真的不错。 虽然是外卖，但店内后厨人员却亲自到家里下厨，还带着祖传寿司刀。 厨师说，原材料今天早上才从海外空运过来的，绝对新鲜。 除此外还带了店内的招牌梅子酒。 乔御抿了一口，甜味压下了极冲的酒精味，他放下酒杯，提醒了一句：“这酒度数高，别喝太多。” 三文鱼刺身切盘刚摆盘上桌，备受瞩目的《新闻联播》终于开始了。 国外人民水深火热，华夏子孙幸福安康。 一直等到了后半截，女播音员的话锋一转，道：“哥德巴赫猜想一直是数学皇冠上的明珠，从陈景润开始，国内外数学家都对着这座高峰接连发起挑战，近日，这颗明珠终于再次被华人科学家摘下……” 在场四个人的声音不自觉地全停了。 在一段简短有力的介绍后，电视屏幕上弹出了乔御的采访。 虽然十几分钟的采访最后只选取了二十秒的片段，但这可是新闻联播，全国直播，舆论的风向标。 几乎是新闻刚播完，电话铃就响了。 乔月打来了电话，语气哽咽：“小乔，我在新闻联播上看到你了，还有爸爸……” “爸爸，如果爸爸还活着就好了。” 因为乔月在电话里哭的太厉害，乔御不得不起身，对其他人表示失陪一下，一个人到了阳台，低声安慰着她。 乔月断断续续说了很多，从她揣着乔御回家讲起，乔潜龙又气又怒，恨不得拿着刀上京城和李崇明拼命。后来乔御长大了一点，乔月觉得哪怕是为了他，也要努力拼了命活下去。 这通电话讲了很久。 久到等乔御挂了电话，原本热闹的客厅满桌剩菜，剩下宋天宇窝在沙发上睡觉。 他手机叩在胸前，头枕着靠垫东倒西歪，呼吸十分匀称。 乔御凑近看了眼，宋天宇应该喝了不少酒，脸到脖子根都是一片不正常的浅红色。 他伸出手，摸了摸宋天宇的脖子，发烫，估计血液里酒精含量不低。 乔御思考片刻，感觉离学校门禁时间还早，于是准备等会再叫醒他。 结果他收回手的时候，宋天宇却自己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抓住了乔御的手腕，然后侧过头，用脸蹭了蹭乔御手心。 也很烫。 宋天宇的眼睛有一层朦胧的水汽，片刻后才从天花板聚焦到乔御的脸上。 “打完电话了？” 乔御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嗯。” “现在几点了？” “快九点了。” 宋天宇“噢”了一声，把抱枕从脑袋后面抱进了怀里，问：“你还吃点东西吗？” 他张嘴，乔御就能闻到一股子甜腻腻的酒气。 “不饿，他们人呢？” 宋天宇反应了片刻，才回答道：“陆邈学生会有事，郑清华要跑步。” 口齿清晰，人应该没醉的太厉害。 这个认识被打破，是在十几分钟后。 要回学校，宋天宇坐在玄关上开始换鞋。 乔御站在门外等他，等着等着听到了宋天宇嗷嗷叫唤：“乔乔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好。” “嗯。” “等等我，不要走。” 乔御耐着性子回了一句：“没走呢。” “呜呜……乔乔……” 乔御听的满头问号，绕过去一看，宋天宇蹲在原地，左右脚两根鞋带栓在一起，半天都解不开，对着门口默默流泪。 乔御十分震惊：“你哭什么？” 宋天宇愣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回答：“我，以为你走了。” “……” 乔御叹了口气，觉得还是不要和喝醉的人讨论逻辑问题比较好。 他在宋天宇身边单膝跪下，重新给他系上了鞋带。 乔御长的高，所以手也长，体型偏瘦，因此指节很是修长。 “好了，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他怕路上宋天宇出什么事，不放心。 乔御朝他伸出了手。 宋天宇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掌，半天没什么反应。 “乔乔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人是非常喜欢得寸进尺的，得到一点就想要更多。 近些日子宋天宇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有天乔御领着一个人介绍说这是我女朋友，他到底是会祝福还是会因为嫉妒而失控？ 乔御想了想：“因为你对我也很好啊。” 宋天宇拉着他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乔御摁下电梯的按钮，显示屏上，楼层缓缓从1开始往上走。 两个人都没说话。 就在电梯抵达的一瞬间，宋天宇有些轻颤的声音背后传来：“我对你好是因为我喜欢你。那小乔也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宋：谢邀，再次被拉出来溜溜。 第111章 乔御的手掌心里还残存着刚才牵手时候的触感。 不愧是富家小少爷, 平时里摸过最糙的东西可能就是篮球。只有用来写字的指节处有一层薄薄的茧。 电梯门敞开，但却没一个人进去。所以片刻后, 金属质地的大门又落寞地合上。 乔御的手还搭在电梯的升降按钮上，迟迟没有回头。 上辈子, 乔御有一个家族安排的未婚妻。 两人是商业联姻, 对方是港城的名媛，镜头前如胶似漆，镜头后相顾无言。 聊天内容总是围绕着，合同，股价, 圈内的小道消息, 公司。 对于他来说, 这就是最好的婚恋状态。 后来他接管李家, 两人十分平和地解除婚约。 签完最后一份协议, 那位名媛把合同砸到了他的脸上，红着眼眶说根本不可能有人能一直爱着他这种人。 永远理智，永远冷静。连接吻的时候脉搏都不会多跳一下。 乔御觉得她说的对。 而且感情这事讲究你来我往，单方面输出的一方迟早有天会枯竭。 他惧怕承载别人太多的、赤裸的、热诚的、渴望得到回应的爱。乔御给不出回应，他怕最后一地鸡毛, 惨淡收场。 为了避免一切的结束，所以他拒绝了所有的开始。 “宋……” 乔御的话刚起了个头, 就被强硬的打断，宋天宇说：“我突然想起还有东西放在客厅没拿，你先下去吧, 我等会就来。”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东西其实没什么好拿的，因为才搬过来，里面没什么摆件，都很新。宋天宇找了半天，翻出来了一枚胸针，看做工应该是义务高档批发。 主要还是不想看见乔御。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在乔御面前哭出来，那可真是太丢人了。 心脏疼，一抽一抽的。太阳穴也疼，突突地跳，不知道是因为酒喝多还是怎么的。 宋天宇在卫生间停留了片刻，对着盥洗池拧开了水龙头，冲了一下脸。 顺便醒醒脑子。 果然酒壮怂人胆，他怎么就问出来了？ 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说自己喝多了开玩笑还来得及吗？以后乔御会怎么看他？ 无数个问题在宋天宇的脑海里盘旋，但是他是真的酒精不耐，因此思考的很慢，乱糟糟的，没什么头绪。 洗完脸，宋天宇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乔御应该走了吧？ 按照他的性格，应该是在楼下等他。 乔御不喜欢稀里糊涂的凑合，所以大概会直说，告诉他只是把他当朋友。 因为认识了这么久，宋天宇的脑海里甚至能揣测出乔御说话的语调和台词。 是那种带着点歉意而疏离的声音：“我很抱歉，没办法回应你的感情。” 之后大概会找借口慢慢疏远，但并非彻底离开，而是远远的关心。 乔御就是这样的人。 又冷淡又温柔。 喜欢他很值得。 宋天宇深吸了一口气，决定等会一见到乔御，就跟他说自己喝多了开玩笑，让他不要放在心上……虽然隔阂依然存在，但至少双方都有台阶下，不会那么尴尬。 他出门的时候，乔御果然不在了。 宋天宇稍微松了口气，他摁下了升降键，看着楼层慢慢从第一楼逐渐往上走。 到达23层时，电梯门缓缓打开。 宋天宇的瞳孔不受控制地微微缩了一下，因为乔御也站在里面。 对方的神情难得有些复杂，眉头皱起，像是在犹豫。 宋天宇在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打好的腹稿，磕磕绊绊地说：“乔御？” “你的问题，我想了很久。我觉得不该敷衍你。” 他说话的语气依然平缓，没什么情绪起伏。 宋天宇却骤然听见了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咚咚作响，难以呼吸。 乔御盯住了他的眼睛： “喜欢，” 至少不讨厌，他不喜欢被触碰，哪怕只是简单的握手和拍肩，也会控制不住地排斥。但是宋天宇可以。 这小孩他看着长大，从十六七岁，一直到现在。个头高了不少，芯却一直没变过。 恰好就是这么一个人。除了乔月，这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让他变的柔软的人。 因为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自己也是少年。 最重要的是。 乔御伸出手，用指背擦掉了他眼眶下面的残留的一点水渍。 “我不想看见你哭。” * 燕京大学新闻部，学生会例行会议。 部长范晔皱着眉问旗下干事：“乔御那边还没回应吗？” 负责此事的小干事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回答：“部长，我联系乔御了，但是他没有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范晔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我不想听借口。不通过好友申请，你难道不会去教室找他吗？我们新闻部需要执行力。你知道因为你，这个项目的进度耽误了多久吗？” 一口大锅哐当扣了下来。 一想到会议室里这么多学长学姐在看，小干事的脖子缩起，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新闻部副部长看不下去了，阴阳怪气道：“范晔，你既然知道进度耽搁了，那怎么在开会前没想起问问？在这里逞什么威风？” 恼怒在范晔的心里一闪而过。 要不是因为副部长非编软件玩的溜，暂时无人替代，他肯定就找由头让她在学生会里待不下去了。 他们今年大三，去年竞争部长位置的时候，副部长其实票数比他多很多。 但是最后，部长仍然落在了他身上。 因为学生会的指导老师觉得，做新闻跑新闻比较累，男孩子更能吃苦。 范晔很快镇定了起来：“因为我相信她能按时完成任务。” 副部长：“呵呵。我早就问了，乔御不接受采访，之前有美国的媒体从国外赶来，想要采访他，他都拒绝了。你觉得人家凭什么在校媒上浪费时间？” 美国媒体特地赶过来，是因为听说之前《数学年刊》拒绝了乔御的投稿，导致哥猜这种跨世纪的发现落在了竞争对手《数学学报》的头上，主编为此大发雷霆。 负责初审的专业编辑被骂得头也不敢抬起来，连声喏喏。 想必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各国学者，尤其是来自第三世界国家和不知名州立大学的学者，应该会获得更好的投稿体验。至少不会拒稿后还要被嘲讽一番。 某业界闻名《太X报》特地联系上了燕大，想要采访一下，问问当事人的想法。 如果当事人能顺便阴阳怪气内涵《数学年刊》一波的话，那销量就不用愁了。 可惜，被乔御拒绝了。 同样被拒绝的，还有国内多家知名媒体。一看，连太阳报都没什么机会，那他们就更不用想了。纷纷散去。 “凭他还是燕大的学生！” 范晔这话说的掷地有声、荡气回肠。 副部长翻了个白眼：“那你自己去呗，骂人家学妹算什么本事。” 范晔被激怒了，冷笑道：“我去就我去。” * 再过几天就是国庆。乔御宿舍里四个人，有三个都打算回家。 崔仁是其中最积极的一个，他的女朋友在关内读大学，都快一个月没见了。 他不顾成本买了飞机票，恨不得今天晚上就能插上翅膀飞走。 对此，最淡然处之的，可能就是乔御了。 乔御大部分时间是在图书馆，在寝室里并不学习。崔仁敏锐的发现，对方最近在寝室的时间变多了那么一点点。 比如，以前乔御都是晚上十点准时回寝室，计量精确，一分不差。 现在却要提前15分钟。 崔仁觉得，现在是15分钟，也许以后就是半个小时，再以后就不去图书馆了……毕竟刚上大学时，大家干劲都很足。 崔仁泡了个热水脚，问：“乔神，你国庆节回去吗？” “不回。” 崔仁：“噢，那你留在学校打算干什么？” 另一个室友贺清江道：“那肯定是学习啊，对吧，乔神。” “也不算吧，”乔御思考了片刻，他留在燕京，主要是想抽空和宋天宇逛逛故宫或者颐和园，当然，也有其他事，“周教授说他的实验室缺人，让我国庆过去试试。” 叶勤学不要老脸，把乔御留在了生物系，自然也抛出了诸多条件。 条件之一，就是学校内的实验室，他想进哪个就进。 实验室也是分等级的。最顶级的，自然是国家实验室，服务于国家重大战略，拥有无数优先权和举国之力的资源，负责人不是名载史册的巨擘，也是当时国内某一领域的最强王者。 譬如60年代，负责研究核武器的邓稼先前辈。 再往下，就是国家重点实验室，偏向于基础研究；除此外还有各部委重点实验室、局重点实验室、省级重点实验室、市重点、校重点。 燕大作为国内顶级名校，校内实验室中也有不少省重点。 乔御的起点，已经是许多天赋学历运气家世都平平的科研狗的终点了。 此言一出，寝室内一阵惊叹。 在大多数生物狗连仪器都没碰过的情况下，乔御竟然要进实验了。 实在羡慕不来。 崔仁愣了一下：“那挺好的，你加油。” 乔御回了句“谢谢”。 当初，叶勤学问他想进什么实验室，乔御说想去和心脏病研究相关的实验室。 毕竟他自己都是个心脏病人。 叶勤学在脑海里一搜寻，当即拍板：“那你就去孙瑞教授的心肌干细胞研究实验室吧。” 在2015年，心肌干细胞还是很火的一个热门研究领域。 十多年前，哈佛的皮艾罗·安维萨教授在《自然》上发表论文，称可以用骨髓干细胞能使心肌再生，从此被视为无数心脏病患者的福音。 皮艾罗·安维萨也依靠这个发现，成为世界顶尖学者，在哈佛，堪称教父级学者的存在。 据调查，截止到2018年，一共有上百亿的资金，用于心肌干细胞的研究。 而华国，也是目前心肌干细胞研究最狂热的国家之一。每年发表的关于心肌干细胞多达200篇以上。 但，从后世过来的乔御，深知道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 心肌干细胞理论，是假的。 在18年，皮艾罗·安维萨被证明了学术造假。 第112章 系统果不其然弹出了新任务。 [系统任务]证明心肌干细胞结论造假。奖励：300千伏冷冻电镜一台。 冷冻电镜是个好东西, 全名叫做低温冷冻电子显微镜。 但凡上过初中生物，就能知道显微镜是用来观察微生物的。 现在我们说的显微镜, 通常指的是光学显微镜，可以用来观察细胞, 但是再小一些的生物结构, 就无能为力了。 冷冻电镜比较牛逼，牛逼就牛逼在能直接把蛋白质分子照出来。 说来惭愧, 因为技术原因，传统的生物分子结构图, 其实都是科学家们手绘的。 而冷冻电镜则让他们不需要再辛辛苦苦地预测蛋白质的构象, 只要用冷冻电镜一看，就能知道蛋白质乃至蛋白质复合体相对真实的结构，绝对是生物研究的神兵利器。 生物研究, 你慢一分钟, 荣誉和专利都是别人的。 冷冻电镜在专业领域，不知道能帮助科研狗节省多少个一分钟。 按照时间轴，冷冻电镜应该两年前才被发明。 2017年，冷冻电镜的三位发明者共享了诺贝尔化学奖。 而在2020年, 一台冷冻电镜的售价，依照千伏的不同, 大概在500万到4000万不等。2015年只会卖的更贵, 属于有市无价的好东西。 隔壁清大施教授，因为实验室有三台冷冻电镜，气的燕大叶勤学半夜扎小人。而清大也靠着冷冻电镜, 让做生物结构的科研狗，水出了不少影响因子很高的论文。 随着乔御来燕京上大学，寻安生物制药公司的实验室，也该在京城开个分号了。 更何况乔御不可能一直在别人的实验室打工。 他是一定需要一个实验室，用于完成生教授的作业，和进行自己感兴趣的研究的，系统的举动无疑是雪中送炭。 300kv的冷冻电镜，应该是目前蓝星前沿科技水平能做到的极致了。 “你这次挺大方的。”乔御夸了系统一句。 系统：“客气了，宿主好才是真的好，您的成功是我永恒不变的追求。” 两个top癌在变强的道路上都十分情投意合，惺惺相惜。 系统：“不过我不得不提醒宿主，男人只会影响你出剑的速度。” 是的。 就在一周前，宋天宇仗酒行凶，哭唧唧的表白。 乔御答应了。 系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直呼宋天宇这直球打的内行，对乔御的父爱光环进行精确打击。毕竟怜爱也是爱，哪个当爹的舍得儿子一直哭？ 系统盯着麻光辉，盯着楚西宁，盯着新来的群承光，唯独没有盯他。 好你个宋天宇，看着浓眉大眼的，竟然如此心机！ 乔御思考片刻，答：“一天十五分钟，影响不大。” 之前室友还在奇怪他为什么每天提前15分钟回宿舍，原因就是他把一天中的15分钟分给了宋天宇。 作为男朋友，这是他应该做的。 系统决定不再言语，免得像是个棒打鸳鸯的恶婆婆。 国庆节第一天，乔御准时到了孙瑞教授的实验室报告。 他们大二才会有孙教授的课，因此，这是乔御第一次见到他。 严肃。是乔御对这位教授的第一印象。 “你就是乔御是吧？校卡带来了吗？我先给你实验室出入权限。” 孙瑞今年接近五十岁，眉间是很深的皱眉纹，不笑的时候嘴角天生向下撇。看上去不太好相处。 乔御恭恭敬敬道：“是我，孙教授。带来了。” 其实，对于叶勤学塞人进来，孙瑞是有些不满的。 燕大生科院如今有两位院士，一位是叶勤学，另一位叫李东伟。 两位院士一起diss隔壁清大的时候，自然亲如兄弟；但是同在一个学校时，哪怕研究方向不同，又怎么可能不占山头，扯头花。 国外某知名大学开生物领域国际会议，对燕大发出邀请，到底谁去？ 校长拨款一个小目标给生科院当科研经费，谁多谁少？哪怕院士不缺经费，但是身边那么多跟着你混的教授、高级工程师，你总该为他们多想想吧？ ……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很不幸，孙瑞教授，就是李院士那边的。只是如今叶院士风头正盛，资历老，话语权大，他也不好明着拒绝乔御。 而叶院士让乔御过去，也有自己的考量。 第一，孙教授为人比较客观，也不会带情绪用事，并且属于“实验型”教授，而非“论文型”教授，跟着他是肯定能学到东西的。 第二，因为孙教授和李院士亲近，所以肯定不会过于热情。乔御如果能在孙教授手下混出成绩，足以证明他的真才实学。 第三，哪怕乔御在孙瑞的生物实验室被排挤也没关系。到时候正好可以调到自己名下的实验室，让他感受到什么叫春天般温暖。两相对比，不怕乔御不对他感激涕零。 第四，全校上下，也只有孙瑞的心肌干细胞省重点实验室，符合乔御提出来的要求。 如果是清大，那边研究医学的多一些。应该能让乔御有更多选择。 在乔御打量孙瑞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他。 小伙子挺精神，眼睛灵动，招人喜欢。实验室有好几个单身女研究员，若不是年龄不对，倒是可以介绍一下……等等，他不是来挑刺的吗？ 孙教授咳嗽了一声：“叶院士说你已经有一定科研基础，等会进了实验室，我先让你学长带你一段时间，熟悉一下我们实验室的工作流程。” 这是每个科研新人的必经之路，毕竟每个实验室都有自己的核心机密，一开始就让新人接触，直接跳槽了怎么办？合同和法律只管得住肯遵守的人。 乔御点头称是。 何书桓就是这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中的斯人。 他正在实验台上做c-kit阳性心脏干细胞迁移实验，然后就被科研小组的组长拍了拍肩膀。 “实验室最近要来一个大一新生，你去带一下。”小祖长道，“是老板的命令。” 何书桓忍不住卧槽一声，感叹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进实验室半年，每天的任务无非就是养细胞、配buffer、刷瓶子，偶尔帮忙记录一下实验数据，或者跑跑学校财务部。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他是新人。一想到今后即将有更新的研究员接替他手里的工作，而他这个研究生则能在其他更精深的领域大施拳脚，何书桓的内心就一阵激动。 唯一的问题是，怎么来的是个大一新生？ 只是当乔御出现在他面前时，何书桓内心一阵恍惚，脑海里浮现出了熟悉的台词腔调：这个弟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乔御十分礼貌：“学长好。” 何书桓一拍大腿：“你是那个、哥、哥德巴赫？！” 前几天新闻联播刚播过。乔御的名字如今在燕大内部可谓如雷贯耳。 隔壁学生会的学习部眼巴巴地等着乔御来应聘，等到招新季结束也没等到人，不禁好生失落。 乔御：“哥德巴赫猜想是我外公证出来的，我叫乔御。” “好的，这几天你先跟着我熟悉一下基本操作。”何书桓恢复了镇定，“先加个微信，然后我把你拉实验室的群里。” 乔御照做。 可以感觉到，孙教授手底下的研究员，大多和他一样严肃刻板。大家对新同事的入职没有表示出太多欢迎，也许是觉得乔御是过来刷一下履历，为了日后留学申请时资料好看的。 何书桓把乔御拉到了实验台：“今天先教你养细胞吧。” 养细胞的正式称呼，叫做细胞培养技术，通过培育细胞，得到大量细胞或者代谢物，是生物研究里最核心也最基础的技术。 养细胞这件事，乔御过去在自己的实验室内，养过的细胞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次了。 细胞身娇体贵难养活，损失一多，项目组长就得皱眉。因为不仅浪费钱，还要拖延实验进度。 何书桓站在乔御身边，侃侃而谈：“不同细胞需要的培养基也是不同的，我们养的是c-kit阳性心脏干细胞还有心肌细胞，需要RPMI-1640培养基以及浓度为百分之十的胎牛血清……” “心肌干细胞是目前的热门课题，也是解决心血管疾病的福音。根据Dr.安萨维的研究，c-kit阳性细胞可以使心肌再生，能使心肌细胞自我修复。这项实验已经在许多哺乳动物身上得到了证明。未来前景广大。” 他卖弄完自己清脆的嗓音，转过头，准备收割一波乔御钦佩的目光，转眼却看见乔御已经举起了转染试剂。 何书桓有些瞠目结舌：“等等，这是最后一个步骤。” “做完了。” 乔御平静的放下了滴管。 怎么可能？！他这里才刚配好培养液！ 何书桓不可置信地走过来，用显微镜一看，心肌细胞存活确认。形状还完美的能上教科书。 “很好，你操作的挺熟练的……”他嘴巴有些发干，夸奖了一句。 乔御一如既往的面瘫：“熟能生巧罢了。” “噢，你以前进过实验室？”何书桓灵机一动，询问。 “我在高中的时候，是寻安生物制药公司1号实验室的项目负责人。曾经在《细胞与分子生物》《血液》《细胞化学新进展》等多家国外期刊上以一作身份发表过11篇论文……”乔御从包里掏出来了自己的小论文，“这是我比较满意的一篇，标题翻译过来叫《基因调控网络重构白细胞介素-1在慢性淋巴白细胞的应用》，学长您随便看看就行。” 何书桓拿着论文，面前的乔御突然变得高不可攀。 他有种预感，哪怕是乔御来了，但自己在实验室负责刷瓶子的工作，恐怕仍要继续着…… 作者有话要说：读者：你不是说今天多写点吗？ 作者：是的，俺今天写了7000字，但是小组长临时给了俺一个拍视频的任务，所以我决定把剩下4000放在存稿箱里，当明天的更新…… * 2020.6.8：修正了一个BUG。之前提过，生科院另一位院士姓李，因此秦东伟院士改名为李东伟院士。 第113章 乔御在实验室养了一上午细胞, 因为他两个小时就完成了一天的工作量，何书桓不得不把明天的教学任务也挪到今天。 “除了养细胞, 我们平时也需要对实验结果进行计量……我们实验室研究的主要有两个方向，第一是干细胞诱导心肌细胞增殖与运动促进心肌细胞再生, 第二是心肌干细胞的调控机制、向心肌谱系的分化机制。” 何书桓翻出了实验记录表：“一共有6组……你先记录2组吧。” 这次, 何书桓长了个心眼。 为了显得自己不是那么没用，他特地没有详细讲解表格填写注意事项。准备等乔御发现自己陷入知识盲区, 从而达到自身形象的建立。 但是当何书桓拿到实验记录的时候，他明白, 自己又一次失败了。 乔御的记录精准无误, 分毫不差，根本不需要他去解释上面奇形怪状的名词。 何书桓感觉自己读研究生一年多以来的日子失去了意义。 中午十二点，乔御刷完瓶子, 准时下班。 国庆节留校的人并不多, 食堂显得有些冷冷清清。 范晔就是这个时候凑过来的。 “你好，我是学校党宣部学生干事兼校学生会新闻部部长，除此外还是校报主编。我叫范晔。” 乔御对在别人吃饭的时候强行塞话的行为深恶痛绝，尤其是在嘴里还含着一口热饭的时候, 不回显得不礼貌，回话又不太体面。 他把食物咽了下去, 这才慢条斯理地回了一句：“你好。” “乔同学, 学生会之前联系了你的辅导员，说希望和你联系一下，你没收到消息吗？” 乔御是不常看社交软件的。不过辅导员发来的消息, 他倒是看见了。 辅导员说，学校新闻部的部长联系了他，说想要做一个和乔御有关的专题报道，希望他通过一下好友申请。 乔御直接婉拒了，表示学业繁忙，不希望过度曝光。 辅导员也没再说什么，乔御也就以为这事过去了，没想到对方如此执着。 乔御：“收到了。” ……嗯？这回答好像和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范晔以为对方哪怕是不想接受采访，起码应该出于礼貌，解释一下行为动机；又或者假装没有收到或者忘了，再由他戳破对方的谎言，好让自己处于道德制高点的不败之地。 但是范晔没想到乔御回答的竟如此直接。 但不管怎么说，乔御都是必须要接受采访的。这不仅是学生会布置的任务，更关乎他在新闻部其他干事面前的尊严，要知道他可是在副部长面前夸下了海口。 范晔强作镇定：“既然收到了，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们联系？” “我和辅导员说了，不想接受采访。” “你是学校的一份子，母校培养了你，你却只顾自己便利。这是学生会给你的任务，你难道就没有一点集体荣誉感？”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从他偷换概念的熟练程度看，这个姓范的应该没少站在道德制高点指点江山。 乔御觉得，范晔活到现在竟然还没有被套麻袋，应该是周围人对他过于宽容。 他放下了筷子，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 不得不说，身为学校新闻部部长，他能越过副部长上位，应该不止是因为性别男。 范晔长的人模狗样，身上有股子文人气质，换身马褂活脱脱民国知识青年。 “范同学。”乔御正色道，“并非我有意拒绝，我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范晔懵了：“什么苦衷？” “我参加了一项国家保密计划，和人类基因工程息息相关。实验室正在破解血癌的华夏人基因密码，如果成功，可以在胎儿时期剔除劣质基因，造福全体国民。”乔御的神情格外严肃，“国家要求我减少出现在公众视野的次数，免得被境外势力盯上。” 范晔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乔御真挚无比地回答：“真的。” 范晔不是很相信，毕竟这冲击了他二十多年来的认知。 但是乔御的表情过于郑重，以至于他不得不信。 乔御满意地看到范晔闭上了嘴，迅速解决午饭，端着餐盘走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第二天竟然又在实验室门口看到了这一号人。 范晔看到乔御，手握成拳，气到跳脚：“你耍我！我问了你们生物系的老师，学校里根本没有什么国家项目！” 乔御不是很想理他，从口袋里抽出校卡，准备刷卡进实验室。 范晔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怒道：“乔御！” 乔御的眉蹙起，终于在此时给了他一个眼神。 范晔人生前二十多年，见过许多眼神，羡慕嫉妒愤怒赞扬，唯独没有见过乔御这种……淡淡的又不加掩饰的厌恶，就像是走在街上看见了一只从下水道里窜过的臭老鼠。 范晔一震，下意识松开了手。 “你如果能动脑子想想，应该知道，我之前只是想给你一个台阶下。” “我不愿意接受采访，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学生会布置的任务也和我没有关系，你不用拿着个压我。我和你只是没什么交情的陌生人，你如果好言好语相求，我也未必会拒绝，但现在我不想看见你，”乔御伸出手，轻轻掸了掸范晔抓过的地方，“懂了吗？” 他划过门禁卡，走进实验室，把范晔远远甩在了后面。 范晔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因为年轻气盛，他一直都把自己挺当回事，第一次遇到这么不把他当回事的，心头更是窝着火。 校报为了这一期乔御的采访，专门留了一页版面，学校的公众号也等着推送。 如果他们没有完成任务，结果可想而知。 范晔心高气傲，乔御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不可能再凑过去求他。更何况他还是大三的学长，一个大一新生在他面前这么豪横，他看乔御是没有经过社会的毒打。 范晔盯着门口看了片刻，最后面带不甘地离去。 * 乔御换好实验服进去的时候，意外发现孙教授竟然在场。 “乔御，”孙瑞翻着实验记录，对乔御的工作表示了肯定，“你干的不错。等会换个人带你。” 因为最近两天培养的心肌细胞又多又好，负责此事的乔御得到了全实验室上下一致的夸赞。 孙瑞琢磨了一下，觉得再放乔御养细胞有些浪费。 乔御这种实习生，来实验室都不需要给工资，还是物尽其用比较好。 乔御点头，犹豫片刻，开口询问：“教室，我在做实验记录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问题。” “噢，说说看？”孙瑞顿时来了性质。 “我去拜读了安萨维教授的论文，c-kit阳性心脏干细胞使心肌细胞再生的原理，是c-kit+渗透进心肌细胞内，自我更新克隆增殖，从而治疗心脏疾病。在一些哺乳动物身上进行试验，也获得了成功。但……我看数据，这项实验可重复率并不高，只在百分之十左右。” 对于一项生物实验来说，是否能进行重复实验，是检验它正确性的重要标准。 “而且，我们在临床试验中所采用的的表达蛋白标记物显示，c-kit+修复心肌细胞的效率十分缓慢，和安萨维教授的数据有所不同……” “我在想，这是不是代表原本的实验设计有问题？” 越往后，孙瑞脸上的微笑就越来越淡。 以至于最后，实验室内鸦雀无声，连何书桓洗瓶子的动作，都变的小心翼翼起来。 乔御的话隐约在表明一件事：那就是心肌干细胞是否存在造假的可能？ 如果是假的，在生物界，这绝对是一场灾难级的地震。从04年安萨维发表论文开始，不知多少科研人员筚路蓝缕，以启山林，为心肌干细胞摇旗呐喊，添砖加瓦。 他们投入的心血与资源，绝对是难以统计的一个数值。 “乔御，年轻人有质疑精神，是好事。”孙瑞语气平静，“但你要知道，在CNS（《Cell》《Nature》《Science》）发表的论文中，89%的肿瘤生物学研究不可重复。但小于 20% 的重复率是肿瘤生物学特有的现象。并不是肿瘤科研工作不严谨，而是肿瘤发生与一般医学现象在本质上有很大的不同。” “心脏干细胞也是如此。” “更何况，”孙瑞的声音骤然拔高，“就你聪明，别的学者都没发现问题，只有你发现了？你才接触生物多久，哈佛的安维萨教授又研究了多久？” “夜郎自大。你明天不用来实验室了，想清楚再说吧。” 孙瑞失望地摇了摇头，也没再提乔御换个科研组的话题，径直离开了这里。 乔御站在原地，显得有些尴尬。 何书桓咳嗽了一声，小声凑过去，安慰他：“老板虽然严肃，其实人挺好的，之前还跟我说要给你涨工资呢。他可能是最近实验不顺，所以有些不开心，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关系。”乔御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我能理解。” 承认心脏干细胞造假，对于这些专门研究这门科学的专家学者来说，无异于承认信仰的崩塌。 但真理并不会因为被某些人否定，而就变成谬论。 这个荒谬的错误，注定需要有人为它画上句号。 乔御思考片刻，询问：“对了，实验室养的细胞可以买吗？我想买几支。” 就在昨天晚上，寻安生物制药的总经理郑玉秋打电话告诉他，公司在燕京倒腾的二号实验室，终于建好了。 * 国庆节的第五天。 宋天宇熬夜打了一通游戏，一觉醒来，意外发现手机上多了乔御的一条短信。 [收拾一下，下午两点楼下见，带你去个地方。] 他的内心不由得一阵激动。 难道，今天终于要去约会了？ 宋天宇不期待能牵牵手或者接个吻，只要能看见乔御就行。 本来国庆节，他都规划好要和乔御去哪儿玩了。 结果乔御突如其来的科研任务打断了他的计划。 后来宋天宇又提议他搬过来住，也被乔御以“下班太晚”的理由拒绝了。 宋天宇还以为自己要在整个国庆节都处于“丧偶状态”，没想到，乔御竟然主动约他了。 他回了句“好”，兴高采烈地冲到镜子前打扮起来。 宋天宇之前趁着国庆打折，去国贸店买了好套款式差不多的情侣服，乔御一套他一套，今天正好秀一下恩爱。 经过漫长的等待，下午一点半，打扮整齐的宋天宇走出门，像花枝招展的绿孔雀。 走之前，还特地对着电梯内的镜子，整理好了衣衫。 他穿的是墨黑色刺绣飞行员夹克，背后绣的是只凤凰。乔御的背后也是同款凤凰，只是方向不同。 两个人背上的刺绣连在一起，刚好是一副《凤求凰》刺绣图。 就是乔御不懂细节，收到衣服后十分疑惑地问“这只山鸡颜色怎么奇奇怪怪”，毁了他好多温柔。 下午两点，两人准时在楼下碰面。 乔御打开出租车门，从副驾驶位走了出来，因为晕车唇色有点泛白，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如果他们俩关系还没改变，宋天宇也许就兴高采烈地冲上去，给他一个拥抱了。 但是现在，他看见乔御却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宋天宇问：“乔乔。你要带我去哪？要我开车吗？” “不用开车，地方比较近，走过去就好。” 说完，率先迈开了步子。 走着走着，宋天宇觉得这约会的位置好像有些不太对。 虽然说情侣约会到法院看庭审的都有，但是这里怎么看都像是学校附近某知名高新产业园区，中关村。 说实话，一般大学生除了买电脑修手机，基本不会来这里逛。 这种不祥的预感，在宋天宇站在了一个挂着“寻安生物制药02号实验室”牌子的房间门口，达到了巅峰。 房门被缓缓打开，宋天宇看着里面熟悉的实验室景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宋天宇的语气难掩失落：“原来你是来带我看这个啊？” 乔御麻溜地脱下了外套，换上了防护服，给自己带上了腈纶手套：“嗯，我从暑假就委托郑玉秋准备这个实验室了，国庆前几天才置办好。正好实验室缺个助手。” 要不是乔御最近声名鹊起，实验室的许可证恐怕还要卡那么几个月才能拿到。 高中时期，宋天宇没少给他打下手，也就高三下册的时候，乔御不准他到实验室，让他自己安心复习。 两个人之间配合默契，宋天宇的操作知识储备也基本能满足乔御目前的需求。 宋天宇的嘴微微撅了起来：“……噢，挺好的。” 他乖乖换上了防护服，询问：“那我要干什么？” 干什么？ 乔御不合时宜地想起上辈子在酒桌上听过的黄色笑话。 干你。 乔御的眼睛微微眯起，然后凑过脑袋，捏住他的下巴，在宋天宇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这个吻来的猝不及防，以至于宋天宇还没来得及回味唇上温热的触感，竟然都已经结束了。 他的鼻尖嗅到了熟悉的月桂香。 宋天宇反应片刻，脸骤然通红，不得不用手背给滚烫的脸颊降温：“乔、乔，你干嘛？” 他都还没准备好呢！ 虽然这个男朋友当的很不称职，但乔御记得自己答应了宋天宇的表白。 他也知道，恋人的话，就算没结婚，也是可以牵手亲吻甚至上床的。 乔御一直不喜欢和别人身体接触，而且这辈子的怪毛病比上辈子还要严重。他其实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能适应恋人这个身份。 刚才的吻只是一个试探。 乔御觉得，比起被吻后才发现自己不行，或者要doi了才发现自己硬不起来，还不如主动出击。 至于试探的结果…… 乔御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弯曲了一下，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甚至，昨天被孙教授一通骂的郁闷感都消散了不少。 看宋天宇脸红也挺有意思的。 很乖。 乔御压下了微微扬起的嘴角，恢复了面无表情：“没什么。你先去冷藏室养几个心肌细胞吧，明天实验要用。编号给你标好了。” 至于今天的实验品，乔御特地从孙教室的实验室里买了几个多余的心肌细胞。 除了刚教宋天宇的时候，乔御什么时候干过养细胞刷瓶子这种脏活累活。结果在孙瑞的实验室里当了好几天底层民工。 他早就不想干了，还是自己的实验室舒服。 第114章 寻安生物制药02号实验室。 两个人的鼻息都温热而沉。 自从几天前乔御主动亲了宋天宇后, 这几天乔御一进实验室总会被摁墙上亲。 虽然每次横竖也不会超过十分钟，但是因为后续需要平复一下心情和唧唧, 乔御觉得十分影响实验进度。 人类果然都逃不过真香定理。 前几天他还在想自己是不是in不起来，但是几天下来, 发现身体十分诚实。 在呼吸间隙, 乔御想后退一步，却被一只手牢牢掐住了腰。 他背后就是实验室的墙, 好像也没有什么撤退可言。 “唔……乔乔，再亲一会。” 宋天宇捧着他的脸, 含糊不清地说着。 乔御被亲的有些腿软。 他觉得很纳闷, 宋天宇的天赋点是不是有点歪，明明大家都是第一次谈恋爱，结果没实践几天, 对方吻技突飞猛进, 搞得他像是水平很烂的菜鸡。 隔了一会，乔御才想起，宋天宇应该不是第一次恋爱，之前好像还有个网恋女友。 不过既然是网恋女友, 那恐怕也没办法隔空对着空气练习？ 乔御试图重新掌握主动权，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他反手搂住了宋天宇的腰。 可惜他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影视剧里这种亲法，两个人之间是有点身高差的。 如今乔御184，怎么也说不上矮, 奈何宋天宇还要比他高那么两厘米，虽然2cm好像并不多，但是放在人类的身高上，也是唇正对着别人下巴的距离，导致他像是在投怀送抱。 宋天宇的眼里有了点愉悦的笑意，说话也变的黏糊糊的：“乔乔……” 努力了半天，乔御人没亲爽自己还累得气喘吁吁， 他平静地把人推开了，平时浅淡的唇色嫣红还水润：“够了，工作。” 宋天宇这才心有不甘地松手。 今天是国庆节的最后一天，乔御也四天没去孙瑞的生物实验室了。 他坐到了工作台前，翻出了昨天设计好的小鼠实验。 如何证明心肌干细胞造假，是乔御最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国际上说“心肌干细胞”，普遍指的是“c-kit阳性心脏干细胞”。根据目前的细胞示踪技术，染色后的c-kit+在进入心脏后，会在心肌细胞内繁殖分化，让坏死的心肌重新运作起来。 但因为确定是假的，乔御斗胆猜测，在动物活体实验中，应该是标记的c-kit+在心肌细胞内，出现了渗透现象。就像是袋子被戳破了，里面的水露出来，洒在了心肌的表面。并不能证明c-kit+是修复了受损细胞。 其实目前，已经有许多学者，对“心肌干细胞”这个理论是否真的存在提出了质疑。 因为采取绝对严谨的方式，这个实验可重复率实在太低，更别说是进行下一步的药物研究。 许多实验室平白浪费了时间和精力，自然不爽。 当然，最主要的是浪费了钱。 但安维萨却表示，是对方的实验方法出了问题。 2001年，安维萨因为证明“心肌干细胞”的存在，获得了哈佛终生教授的荣誉。后续十几年里，因为这项研究成果获得无数荣誉，74页简历全是获奖经历和荣誉证书。 为什么，明明有人感觉不对劲，却依然没办法拆穿安维萨的谎言？ 因为安维萨被捧的太高，说他是这个领域的神都毫不为过。也有无数人为此投入了大量资源，沉没成本高昂的让人不敢相信。 最重要的是，以目前水平的细胞示踪技术，找不到确凿证据。 宋天宇拿起鼠粮，开始喂小白鼠。 耗子是从隔壁实验室买的，无污染无公害，纯天然正宗实验室小白鼠，有心脏病基因，患遗传性心脏病概率比正常小白鼠多几百倍，一条三百块。 其中一只种公，三只种母。母耗子已经怀孕，就等生小耗子了。 自己饲养小白鼠，也是一个实验室的基本操作。 乔御思考片刻，放下了笔。 “把波塞冬拿出来吧。”他对宋天宇说，“波塞冬有心脏病，我先取出来看看c-kit+用传统示踪技术是怎么表现的。” 宋天宇给实验室的四只小白鼠都取了名字，波塞冬就是唯一的那只公鼠。 宋天宇“哦”了一声。 养了几天，宋天宇也对波塞冬有些感情，他带上手套，取出肥头大耳的波塞冬，怜爱地摸了摸鼠头，十分熟练地拧断颈椎致死。 可惜了，刚咽下的鼠粮都还没来得及消化，浪费，早知道刚才就不喂它了。 显微镜下，染色的c-kit+细胞出现在了心肌细胞内，无疑是从结果上作证，皮埃罗·安维萨是对的。 乔御沉思片刻，联系上了远在海外的林秦。 林秦目前在默克尔医药公司的实验室工作，是受聘一位中级研究员。 默克尔是德国的寡头医药企业，致力于创新型制药以及前沿生命科学技术。 市面上流行的喜格迈、爱必妥、思他宁等多款药物，都是默克尔集团的专利产品。之前乔月吃的血癌靶向药，也是默克尔公司的研究产物。 之前，乔御购买的许多大宗器材，都是委托林秦进行的代购。 乔御：学长，我想问一下。诱导性重组酶Cre/loxp系统，能买到吗？ 这是乔御查了许多资料后，得到的结果。 之前，他问林枫，有没有一项技术或者机械，能同时做到c-kit+细胞以及心肌细胞的及时谱系示踪，最开始得到的是否定答案。 细胞谱系示踪指的是利用各种方式标记细胞，并对包括其后代所有细胞的活动进行追踪观察。 但示踪剂并不能在所有细胞上应用，有的细胞甚至会因此萎缩死亡。 最后，还是一位研究生物基因领域的教授，让林枫转告，默克尔最近研究出了一个叫做诱导性重组酶Cre/loxp系统的东西，极大地拓宽了细胞谱系示踪技术的应用范围，也许可以试试。 林秦笑了：你消息倒是灵通。但这套系统还没有正式投入生产使用，甚至还没得到售卖许可。可能一年多以后才会开始流通。 乔御：现在能买吗？买得到吗？ 林秦：我帮你问问。 几个小时后，林秦给出了回复。 林秦：抱歉，目前还是非卖品。 因为知道乔御豪横不差钱，林秦特别补充了一句“有价无市。” 林秦：我权限低，做不了主……呃，不过公司准备在一个月后的国际生物技术大会（IBS）上推广这项技术，那时候应该会允许试用。你如果能参加IBS的话，可以尝试说服默克尔的首席科学家，让他给你个机会试试。 不过林秦觉得，这可能性应该很低。 首先，IBS可谓目前世界上最顶尖的生物技术国际会议。相当于数学界的“国际数学家大会”。与会人员里，得过诺奖的恐怕都不止一人，目前看，乔御是没有参加资格的。 当然，一般学生可能都没听说过这会议，自然也不会想去参加。 其次，默克尔集团怎么会允许一个籍籍无名的年轻人，试用自己的最新技术。 默克尔集团是世界顶级生物制药公司，请来的实验员肯定也是业界大牛，这件事有利于双方名气，属于双赢。让乔御来，就是默克尔单方面做慈善了。 但资本家是不会做慈善的。 乔御放下了电话，感觉实验好像有了答案，又似乎没有答案。 证明造假，需要证明c-kit+和心肌细胞无关，也不会产生反应。 而证明上述实验，需要新技术。 新技术买不到，除非他能参加IBS，并且说服默克尔集团的首席科学家，给他一个机会实验——他甚至连那位科学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虽然听上去很难，但是乔御打算试试。 乔御翻到了叶教授的联系方式。 乔御：叶老，学校收到了IBS的邀请了吗？ 叶勤学正巧在用手机，回复的很快：收到了，一共有三个名额。院上准备让一批青壮年教授去长长见识，怎么了？ 叶勤学还有一件事没说。 十几位适龄教授，为了这几个参会名额，撕的那才叫一个血雨腥风，之前叶勤学作为投票人之一，天天被骚扰的头大。 乔御厚着脸皮问：教授，如果我想参加IBS，请问有办法吗？ 叶勤学：……？？ 之前叶勤学就收到了孙瑞的消息，说乔御有些好高骛远，叶勤学心想年轻人年轻气盛很正常，如今一看，这不是上房揭瓦，这是直接想上天啊。 叶勤学想了想：如果是以“学者”身份的话，肯定是没可能的。不过拿到名额的教授，一般允许带一位学生，负责帮这位教授发放论文册，干点杂活，顺便长长见识。 教授们带的，通常也是自己的爱徒，和乔御没什么关系。 乔御：可以问问，生科院里是哪几位教授得到了名额吗？ 叶勤学：寇宇航，孙瑞，张开伟。 寇宇航是他的分子化学课的老师。孙瑞是实验室老板。张开伟没接触过，毫无印象。 乔御若有所思地写下了这条备注，由衷道：“谢谢您，教授。” 第115章 可惜了, 这是生物大会，不是数学家大会。 要不然, 以他今年的成就，肯定会被邀请, 说不定还能获得在报告厅举办45分钟学术会议的机会。 乔御的笔尖在三位候选人的名字上划过。 孙瑞如今看他不爽, 更何况他的目的是去证明孙瑞的工作内容是错的。 他要怎么和孙瑞说呢？老板，带我去证明一下你的研究方向全错呗？* 他可能会被孙瑞追着打。 至于寇宇航…… 这位老师是他的任课教授, 脾气温和，也有自己的实验室, 做的蛋白质相关研究方向。旗下是不缺科研狗的。如果寇宇航带着他去, 对其他科研狗，恐怕没有一个很好的交代。 他的视线不禁放在了名单上最后一位教授的名字上。 张开伟，研究领域为真核基因组编辑及基因测序。 现在敢在华国做基因实验的人, 基本都是勇士。 当初, 联合国《人类基因组计划（HGP）》出来后，曾经引发过一阵科研热潮。 提出来这个计划的，很好，青史留名；享受了计划完成后结果的领域, 也很好；就中间一代人，其他干啥也不太会, 专门做基因测序, 对着25对核氨酸30亿碱基对耗费了十多年光阴的学者来说，很不友好。 基因测序早就不是前沿领域了，至于HGP后续领域, 什么肿瘤个体化治疗、遗传病之流；去了，好像也专业不对口。 都怪该死的科技竞赛，让原本预计测30年的工程，竟然13年就完成了！要不然一大批科研民工也不会失业。 张开伟的实验室虽然还开着，但是早就很久没拉到资金了，底下几个科研员，都干起了“接亲子鉴定”这种外包的活。 乔御在生博士那里，学的就是《基因生物学》。他至今没有什么基因生物实验室，但毕竟学的300年后的知识。 乔御对这一领域的认识，说全世界第一，可能有些夸张。但他已经高屋建瓴的知道，哪个方向才是未来大势所趋。 唯一的遗憾是，这些趋势在现在都属于极端烧钱的前沿科学。动辄几个亿经费，哪怕是乔御知道，也没能力去研究。 比如靶向药物，基因敲除……以及，长生。 乔御认真思考起挖张开伟墙角的可能，好歹张教授的专业对口，干了十多年，还是燕大的教授。 不像是之前从天海大学挖的王晨，研究生都还没毕业。 他问系统：“系统，张开伟资料有吗？” 系统：“100积分。” 乔御试图讨价还价：“便宜点。” 他这话说的铿锵有力，颇有一种软饭硬吃的味道。 系统：“99包邮，不能再少了。” 乔御本来以为99包邮是系统的玩笑话，却没想到第二天真的收到了一个从“天国集团”寄来的包裹。 上面只有一叠复印件，乔御翻了一下，大概是张开伟的实验室想要点投资，但是被驳回了。 盖的是燕京大学的公章。 * 这里是燕京大学生科院里，最偏僻的一隅。 张开伟打开实验室大门，反手锁上门，叹了口气。 一见他进来，实验员便纷纷笑道：“老张，你又没从院长那要到钱吧。” 张开伟面色沉痛：“系主任说，我们的项目没有前途。十年前，他们可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基因实验室还是院长的心肝肉，钞票像是不要钱一样往里面涌。 那是张开伟一生中最风光的时候，哪像是现在，腈纶手套都要消完毒第二天继续用。 “单细胞RNA的测序中稳定表达的基因，这个课题怎么就没前途了嘛！”张开伟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在了实验桌上，“我他妈基因学研究了几十年，我难道不知道基因疗法基因编辑还有什么精准医疗最有前途？这种烧钱玩意不给经费，怎么出成果？结果还要拿成果去申请经费！这他妈不是死循环吗？” 另一个实验员说：“我听说隔壁孙瑞那小子的实验室，经费要到了一百多万。” 他的声音里无不羡慕。 张开伟的表情变得不太自在了起来，想当初，孙瑞也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叫师兄的，可惜……当初他们的老板要退休了，说基因实验室可能要解散，孙瑞便出去单干，而张开伟则是自告奋勇接盘。 上个月，市政府拨款两千万给燕大做科研，生科院独占800万。 除了部分驰名中外，能靠自己吸引企业和国外投资的实验室，大部分实验室，其实都是靠着财政拨款抠出的油水过日子。基础科研狗的工资并不高。 张开伟的老破小实验室就7个人，再加上没精力也没钱搞新项目，于是越来越弱势。 想他堂堂一个燕大教授，差点连研究生都要招不到了。 当然，另一方面，也是他不想要研究生罢了。反正养两年，就会跳槽到别的实验室，何苦浪费自己的心血培养呢。 “老张，系里不是给了你一个IBS名额吗？什么时候带我们去长长见识？” 张开伟摆了摆手：“我纯粹就是摇号被摇到的，运气好。一个前任校长侄子，一个处长同学。院长两边都不想得罪，干脆公平摇号。” “那也不错。” 研究员声音顿了顿，转身去洗手池洗手，背对着张开伟：“老板，你还有燕大的编制，我到现在都还是编外人员，老婆孩子也不小了……之前有个卖药的公司，挖我过去，说月薪税后两万三。我已经答应了，现在跟你提一下。” 张开伟的脸上露出一些茫然的神色：“可是我们的实验还没做完……” 研究员只是回头，沉默地看着他，表情复杂的像是一位中年女性看自己落魄的前夫。 当年这位前夫也辉煌过，宝马香车万众瞩目，现在却泯然众人，穿着老汉背心大裤衩，翻开兜里只剩下几十块零钱。 “03年，HGP就宣告阶段性成功，上面也不再对这个项目投钱，而是转向了其他行业。我学历不好，是普通二本，你没嫌弃，让我一干就是十多年。我很感激你。” “老张，我就不叫你老板了。你看看，我们实验室，设备都多久没更新了。有时候做实验，都需要你厚着脸皮去别的实验室借器材。” “上面拨款一年比一年少。我今年33岁，女儿上幼儿园。双语教学，不是我想攀比什么，而是怕孩子以后一事无成，怪我没给她良好的受教育的机会。学费按月付，一个月8000。你给我开的工资，一个月扣税后8417。我能怎么办啊，老张。” 张开伟实验室已经没有前途了。基因靶向制药或许有，但是已经不是他们有能力涉足的领域。 于是，张开伟缓缓闭嘴：“也是。那祝你以后在新公司发展顺利。” 闹了这么一出，今天大家都没什么工作的心情。 更何况实验室也没什么好的工作，大多都在做些简单的外包，勉强糊口。 张开伟的取下了眼镜，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擦脏东西还是拭去眼泪。 就在此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您好，请问您是？” “什么，什么公司？寻安生物制药……” 张开伟眉头一皱，这公司没听说过，多半是个野鸡。 下一刻，他的声音骤然拔高：“投资三百万？！” * 张开伟今年四十五岁，已经是个因为雄性激素分泌下降，而脾气逐渐温和的中年人。 他理了理身上的西装，走进面前的写字楼内，冲前台笑道：“您好，我找17楼的寻安生物制药公司。” 张开伟在外网查了，这是一个港资公司，名下有一两个不痛不痒的专利。另外在天海有实验室，公司内部的首席科研员叫Qiao Yu。看名字是华裔，但是张开伟思索许久，确信在圈内没听说这么一号人。 哪怕他觉得，合作大概率是谈不成的。但这毕竟还有一线希望，张开伟自然希望全力以赴。 三百万呢。别说三百万了，去年，整个实验室乞讨的资金，恐怕连30万都没有。最后还是张开伟去苦苦哀求，才没让这个市重点实验室被取消。当然，市重点是十来年前评上的了。 寻安生物制药租的写字楼很是气派，在附近商圈是出了名的贵。在这里入驻的，基本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企业。 这让张开伟稍微安心了一下。 这公司在业内没什么名气，但是好像钱很到位，不是什么野鸡公司。 片刻后，他被前台领着到了办公室。 室内，吴玉秋起身，态度十分热情：“您好，我是寻安生物制药公司的总经理，吴玉秋。这里是公司的燕京分公司，刚装修好，还没什么人，让您见笑了。” 张开伟的手被握住，然后上下摇晃了起来。 他环顾了一圈，发现偌大的办公区只零星摆了两三个工位，位置上也不见人影，连办公电脑都没拆封。 瞧瞧这说话艺术。 还没什么人=只有吴玉秋一个人。 张开伟收回视线，道：“您好，我是燕京大学的张开伟，职称副教授兼高级工程师。这是我的名片。” 吴玉秋给他端上一壶热水。 “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我们公司的确有投资你的实验室的想法。不过公司的首席研究员不是很满意你们实验室现在的课题。” 投资人进行投资，然后要求被投资人按照自己的方向前进，其实在各个圈内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毕竟投资人也不是做慈善的，投资是为了干嘛？造福全人类吗？不，是为了挣钱。 投资人觉得某个项目能挣钱，但是其他实验室都有了投资，手上拿不到专利权，于是干脆挑个差不多的实验室，让这批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工作，也是很寻常的事。 张开伟面露尴尬：“这……我们研究的课题，虽然比较陈旧，但依然有很重要的意义。之前已经检测出鸽子肠道中的沙门氏菌MEZSAL74的基因组序列可以遗传耐药基因……”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逐渐变小。 吴玉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张教授。您放心，寻安生物制药绝对不会对你们的实验过程指手画脚，只是希望你们能按照我们给出的方向研究。钱，是一定能到位的。如果有什么成果，一作，也肯定是你的名字。” 张开伟不禁呼吸急促。 吴玉秋从容不迫地拿出了合同，张教授的视线死死黏住了那3后面的六个零。 守着原来的东西饿死，还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张开伟在简单的挣扎后，就选择了后者。 毕竟，要不是没钱，他也不想研究鸽子的肠道里的沙门氏菌究竟有多少个基因组序列。 “好，成交。” “除此外，还有一件事。”吴玉秋继续道，说出了此行真正的目的，“听说您有IBS与会资格，可以带一位研究员共同参加。我希望您能带上我们公司的首席研究员。” 首席研究员（或者叫首席科学家）其实是个伪概念，国际上并没有这一职称；并且因为国内的到处滥用，这个称呼显得十分污名化。 但寻安生物制药的老板比较有野心。尽管目前手底下的科研人员就俩，但依然搞出了公司内部的职称。 张开伟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有气无力道：“这个，可能有些难运作……” 他答应了院上的领导，带一个裙带关系的人去。 吴玉秋的手指摩擦了一下中指上珠光宝气的大板戒，道：“你现在有职称，领导看不惯你也不能开除你，最多卡你的科研经费。我们公司追加投资200万。” 张开伟的声音顿时充满了力量，豪气云天：“好的老板，带谁！” 对不起，领导。 我本来想拒绝的，但是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处原话来自评论区读者[彼岸]。 —————— 修复BUG：寻安生物制药经理人吴玉秋误写作“郑玉秋” 2020年6月12日08:54:32 第116章 国庆假期看起来长, 其实过完也就一眨眼的事。 乔御原本计划好的燕京旅游计划完全没用上，他基本是在实验室里泡了七天。 直到发现学校人骤然变多, 才恍然想起，假期结束了。 返校后, 上的第一堂课是数学分析, 教授是李初杰。 乔御一心二用，一边写笔记, 一边自学、或者说温习后面的内容。 虽然说他裸考应该也能考到90分以上，但是未免太不给数学系各位老师面子。 坐在他身边的群承光, 趁着李初杰写板书的空当, 小心翼翼地拿笔戳了一下乔御的胳膊。 “乔御哥，”群承光低声道，“你看到今天发的学校校报了吗？” 市面上有个报纸, 叫燕京大学报, 是当初由蔡元培校长草创，如今也是有刊号的正规期刊。 但大学生嘴里的校报，一般指的是校内学生编辑部发型的电子刊物。 通过燕大校报这个官方公众号，每月中旬就能收到推送的新闻。因为内容风趣幽默, 科普向和娱乐性兼具，不仅校内学生看, 校外人也经常看。 乔御的笔一顿：“嗯？怎么了？” 说起来, 昨天同宿舍的人就好像对他有些欲言又止。 起因是官方公众号上的一篇文章。 编辑说，这本来是要留个某个人的版面，但因为对方拒绝采访, 于是改成了现在这样。 这篇文章一共两千余字，全程都没提到乔御的名字，提了编辑部如何积极联系“某个人”，希望“某人”能配合学校方面的工作，却被傲慢的冷眼以待，说还没这个资格。 又采访了实验室的某教授，询问他对某人的看法，某教授表示，这人在数学领域可能有一定的成绩，但在生物领域，只是刚刚开始，却想要一飞冲天，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幻想，实在好高骛远，令人失望。 “就拿我们正在研究的课题来说吧，他才来实验室三天，就说心肌干细胞是错的。生物学家们研究了十多年都没说错，他完全没有调研，只是凭着感觉就判定这是错的……实在不够严谨。” 虽然全程都没有提到乔御的名字，但是指向性却十分明显。 要是不认识他的人先看了报道，可能就会勾勒出一个傲慢无礼又盛气凌人的形象。 乔御看完，轻轻笑了一下，把手机还给了群承光。 群承光满脸不岔，小手握成了拳：“他们太过分了！怎么能瞎写！” 乔御从还是高中时期，就挺血雨腥风还招黑。笔杆子在别人手上，怎么写也是他们的事，他早就不会因为这些事生气了。更何况，从其他人的角度来看，或许上面报道的，就是他们觉得的真相。 群承光满脸愤愤不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自己遭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从高一就开始给乔御打投，可以说私底下是乔御最大的粉头，感情自然和寻常人不同。 虽然乔御压根就不知道这么一号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个粉圈……当然，可能知道了也不在乎。 乔御思考片刻，回答：“这里面的事情，至少都是真的。我的确拒绝了报道，也在实验室试过类似的话。” “不一样的，”群承光摇头，“新闻学里有个专业词汇，叫新闻审判。特点就是以煽情的春秋笔法无形之中给当事人定罪，挑动读者神经。这种报道已经失去了新闻要求的客观和公正。现在很多流量号都是这么报道社会新闻的，完全就是在拱火。” 群承光的唇微微抿了起来：“如果我之前不认识你，看了这篇报道，肯定不会喜欢你。” 乔御说：“那你也说了，不喜欢我的人估计都不认识我。那我又何必在意这些不认识我的人的看法。更何况有不一样的声音存在是很正常的事情。” 两个人课上闲聊的理直气壮，虽然是在后排声音不大，但终归还是不太好，于是群承光适可而止地闭嘴。 系统十分感慨：“几年下来，你脾气好了很多。” 乔御：“主要还是因为不痛不痒吧，如果这报纸说我学术造假，我就一脚踹过去了。” 反正乔御自认为脾气不好，有人帮他宣传一下脾气不好，也不算什么大事。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乌鸦嘴这么灵。 乔御下了课，准备趁午休时间去图书馆查一下心肌干细胞的相关论文，还走在路上，旁边冲过来一个人。举起手持摄像机就开始往他脸上怼。 “乔御您好，我是#@￥@￥的记者……” 因为他说的太快，乔御并没有听清到底是哪个报纸。 “最近网上有一个传闻，说孪生素数猜想其实也是你的外公证明的，因为你之前在数学界没有任何履历。请问您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是他在实验室泡太久吗，网上什么时候还有这种传闻了？ 乔御：“假的。” 这人不依不饶：“那你如何证明传闻是假的呢？” 乔御都要气笑了。 他本来不想理会，毕竟还是个女孩，乔御也不想太凶。 然而这名记者一直举着摄像头跟在他身后，像只嗡嗡的苍蝇。 乔御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学校保卫处：“喂？是保卫处吗？五四路和科学路交汇处，有外校记者混进来了。” 一听这话，这人毫不犹豫地从兜里掏出了学生证：“我是本校的！” 乔御扫了一眼学生证：“噢，不好意思，这是本校的，没事了。” 他挂掉了电话。 这人叫陆思雨，本校新闻传播学专业大三。看学生证上的照片，基本确定是同一个人。 “本校还给人当枪使，你这智商怎么考上燕大的？傻逼，滚。” 乔御收起了手机，不耐烦地跨过了他。 * 星期三下午乔御难得没课，这也是他约好和张开伟教授碰头的时间。 在钞能力的作用下，张开伟果断抛弃了领导。 这次IBS是在德国举行，差旅七天，食宿学校报销，大使馆专车接送。但正是因为要学校报销费用，因此随行人员也是一定要建档登记的。 张开伟本来还担心，寻安生物制药的这个首席科研员没有燕大文凭，有点难办。但是一听说对方还是燕大的在校生，顿时安心不少。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动辄能拿出五百万的公司，首席科研员竟然会是一个在校生……不过这也不是张开伟关心的事了。 虽然对方肯定比他年轻，但张开伟依然十分郑重地换上了白大褂，在自己的老破小实验室，恭候乔御光临。 但是等着等着，因为过于无聊，张开伟没忍住，掏出手机开始刷微博。 今日微博热点话题：燕京大学乔御回应造假事件。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虽然同在一个学校，但是除非特别出圈，数学圈的事情，生物圈的张开伟，并不是特别关心。 他点进去一看，第一条就是一个短视频。 入目是一张极其年轻而英俊的脸。 “乔御您好，最近网上有一个传闻，说孪生素数猜想其实也是你的外公证明的，因为你之前在数学界没有任何履历。请问您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视频上的人眉头蹙起：“傻逼，滚。” 看得出来，学校公关部应该在很努力的撤热搜了，张开伟打开的时候还是十几名，过了一段时间已经落到了三十开外。 然而网友们八卦的热情依然空前高涨。 不过最让人疑惑的是，热评第一条居然是个女孩在说自己“脱粉了”。 再往下还有发言，说乔御不尊重女性，人品差脾气也不好。 张开伟十分唏嘘：“前几天舆论可不是这样的……” 逛着逛着，实验室的门被敲响了。 在其他实验室都开始打卡上下班的时候，基因实验室因为没钱换锁，至今采取了最朴素的进出方式。打卡全靠签到表。 张开伟精神一振，连忙上前打开门。 下一秒，他的眼前出现了刚才屏幕上的脸。 乔御真人比视屏里好看立体不少，虽然整体气质稍显客套疏离，但为人却并不傲慢，甚至唇珠丰润，唇角天生上扬，是很讨喜的长相。 ……怪不得总觉得那个Qiao Yu拼起来有些耳熟。 乔御递上了自己的名片：“教授您好，我就是寻安生物制药的首席研究员乔御，今天来是想代表公司来和你讨论一下基因实验室之后一年的研究方向，以及半个月后国际生物大会的安排。” 说实话，一开始让乔御这个年轻人指导自己工作，张开伟是不太愿意的。 他是什么咖位，乔御又是什么咖位。虽然学历和职称不能代表一切，但是大多数情况下，也是能表现一些东西的…… 但是聊着聊着，张开伟完全忘记了乔御还是一个学生。 对方的知识面和认识广阔的不可思议，恍惚间让张开伟有种面对自己同行的感觉。 “所以说基因治疗，的确是未来大势所趋！”张开伟因为激动而脸颊通红，说话速度越来越快，恨不得拿笔把自己的心得体会写下来。 乔御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也是他思考许久后，为这个实验室想出来的未来方向。 张开伟道：“你和报道上倒是很不一样。” 他指了指手机上的新闻，“不过你真的不打算理会吗？我觉得，这个对你来说影响不好。” 虽然说好的风评对一个学者来说可有可无，但一搜乔御，背后关联词是“学术造假”，怎么想都让人觉得不爽。 乔御扫了一眼，语气平静：“没事，数学院的吴院长已经联系我了，打算下周帮我开一个小型的学术讨论会。” 第117章 燕大每月例行会议。 校长总结完这个季度的工作, 主要是上面有关部门检查，然后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大家还有其他问题吗？” 一般来说, 这个环节是不会有人讲话的。 然后校长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说一句散会。 但今天，有些不一样。 数学院的院长吴志天, 在此时咳嗽了一声：“我有事。” 他的样子像极了古装剧里, 那些说“臣有事禀奏”的钦差大臣。 生科院院长叶勤学手搭在了一起，平时弥勒佛一样的长相, 此时全是严肃：“我也有事。” 隔壁新闻与传播学院院长请假，来开会的系主任李安然顿时两股战战。 新传院院长如今不过五十有一, 因为天天举铁, 身材极为壮硕，在燕大62个学院里，健康指数恐怕只有隔壁练长跑的医学院院长能一较高下。 但不知为何, 在今天这个三月一次的院长会议时, 院长骤然高烧不退，卧病在床，只能系主任来代为开会。 虽然李安然去医院探望生病院长时，发现对方龙虎精神, 病床底下还藏着一根50KG重的杠铃，但他依然临危受命, 来到了这个会议室。 但是现在, 李安然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院长会生病了。 肯定是乔御那件事。 果不其然，在得到校长批准后, 吴志天就开始了他的表演：“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学院有一位学生叫乔御，证明了孪生素数猜想。他的外公是天海大学数学院终身教授，已经去世。在外界质疑乔御的学术成就时，新闻学院的学生连番重拳出击……” 一顶顶帽子不要钱似的往李安然头顶上戴。 什么“极大的损害了燕大的形象”、“给华国人民丢人”、“让国际友人看笑话”、“严重挫伤青年学者的积极性”…… 校报的事情，的确一直是新传院在管。毕竟搞文化输出，他们是专业的。 校长疑惑的眼神看向了系主任的方向：“李主任，这是怎么回事？” 系主任站了起来，想要解释一番，他的脊梁本来是打直的。 但，在十几年前，李安然就放弃了学术，转向了行政管理岗位，以至于没有几篇能拿得出手的论文傍身，在面对两位院士的时候，背不听使唤，自己不争气地弓了起来。 “我们已经严肃批评了校报编辑部的同学，并且予以记过处分。”李安然赔笑道，“至于另一位同学，她的辅导员也对此进行约谈。她说卖给视频网站的原视频被恶意剪辑。这两件事，我们已经严肃处理。完全就是一场误会。” “另外，学校的舆情监管部也联系了平台。做出相关辟谣。乔御召开学术会议的消息，也由燕大官方微博推送。” 叶勤学的手搭在了桌子上：“误会？都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事情传出去了，信的人会信，不信的人还是骂你学校有黑幕。燕大损失的公信力由谁来负责？” 李安然是断然不能说出“我负责”这种话的，只好表示现在已经及时止损。 想必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新传院都要在学校内部夹着尾巴做人。 李安然一把年纪了，还要被骂得狗血喷头，偏偏骂人的两位老学究十分讲究来头也大，惹不起，只好唾面自干。 但是一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除了还卧在病榻上的院长，李安然就不怵谁了。 他气到手抖，打电话给了辅导员，辅导员点头哈腰完，又给范晔打了电话，让他来自己办公室一趟。 完美展现了什么叫做踢猫效应*。 辅导员怒道：“你快点把那个报道给我删了。” 范晔脸色苍白，也不忘拿鸡毛当令箭据理力争：“你这是在抹杀新闻自由！在美国哪怕是报道总统的负面消息也不会有事，我们华国的新闻界需要皿煮、自由的血液！” “我自由你个*，自由就是让你写假新闻的？”辅导员破口大骂，“我看你越学越反动。要么删了并且发个声明表示报道子虚乌有，要么挨处分开除，你自己选吧！” * 在学术界，如果对一项成果有疑惑。并且又争不出个高下的时候，证明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发表论文的那一方开学术报告会。 理论上讲，学术报告会是不需要门票的。 但因场地有限、并且门槛极高，通常情况下，都是由单位或者学校方面主办，代替报告人去发送邀请。 有时候，学术报告会也是一个刷资历的好办法。 但是介于不是什么成果都配得上一个报告会，如果一位学者对自己没有正确的认知，盲目召开报告会，很容易出现观众寥寥无几的尴尬景象。 因此，有资格开学术报告会的，大多都是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或者在国际上闯出一定名声的中青年学者。 一位本科生开学术报告会，这在整个燕大的历史上，恐怕都是头一遭。 燕京大学官方号十分低调地向社会各界宣告了这则消息。 燕京大学V：#燕大新闻#【孪生素数猜想证明者乔御即将作学术报告】我校青年学者乔御应邀到访燕大燕京国际数学研究中心，并将于10月17日下午在数学中心报告厅作题为“孪生素数猜想（Twin Prime Conjecture）”的学术报告。 燕大再怎么低调，也是国内top级别的顶级名校，其数学领域更是华国数学界的风向标。 首先转发的就是隔壁清大的官V，直接明示：希望燕大能懂点道上规矩，多发几张邀请函，我们学校研究数论的教授等着听。还表示多余的乔御如果放着不要，可以扔给清大。 虽然是玩笑话，但是如果乔御真的想转校，他们也是愿意运作一下的。 整个数学院都开始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因为时间紧迫，拟邀请的都是国内学者和一些燕大系的官媒记者。 介于乔御还是第一次做学术报告，院长吴志天特地把人叫来，嘱咐了几句。 “这个报告会预计一个小时，前30分钟是你的PPT阐述，你需要在这半个小时内，讲清楚你的证明思路和过程，尽量做到快准狠，没有疏漏。” “剩下半个小时，用于解答与会人员的问题。很多人都是业界大牛，角度犀利，他们没有恶意，但是问出来的问题往往剑走偏锋，你要确切明白自己的课题。要不然这次报告会失败，你可能会面对更多的质疑。” 吴志天已经六十多岁了，眼尾是细密的鱼尾纹，因此肤色白皙且不爱打理，脸上也早早出现老年斑，此时表情全是严肃：“明白了吗？” 乔御下意识地立直了身体，跟立军令状似的回复：“明白。” 没有畏缩，有的是属于年轻人的干劲和一往无前。 吴志天十分满意，感觉这个头没有白出。 * 乔御要召开学术发布会的事情，在燕大内部引起一阵热议。 数学和生院两头都开出了假期，希望乔御用这一周的时间早早准备，并且仍怕不够。 毕竟别的学者起码要提前一个月开始准备。若非舆论来势汹汹，甚至传到了外网，学术会议也不会召开的如此急迫。 乔御第一次享受到了准时上课，却被老师撵走的待遇。 他带着生物书来上分子化学，上课的寇宇航眉头一皱，让他赶紧回去准备要做报告的PPT。 “课少上几节没什么关系，现在你的主要任务是学术报告会。这是我们学校理工部最近一周的头等大事。”寇宇航说的语重心长。 要知道，这位老师可是上次数院院长来要人都扣着不放的主。 乔御被赶回了宿舍，想了想，干脆和学校请了个假，准备去宋天宇家准备PPT。理由很好找，就是需要熬夜做PPT，怕影响室友睡眠。 但是全寝室的人都能摸着良心发誓，乔御每天晚上11点准时睡觉，比其他三个人都早。 而且不管外面多吵都能睡着，雷打不动。 辅导员大笔一挥，准了。 乔御花了三天把PPT做好，系统提醒他，昨天晚上收到了一封新邮件，建议他登陆看看。 他打开邮箱，发现发来消息的竟然是《数学学报》的编辑部。 [乔，我们听说你准备在你的大学举办学术讨论会，但是等了很久也没收到你的邀请，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Ps：是希尔顿教授让我问的。）] 希尔顿是耶鲁大学的终身教授，除此外，也是乔御论文的审稿人，甚至在论文审核后，因为担心乔御支付不起版面费，主动垫了钱。 乔御连忙回复：[非常抱歉，我是第一次召开学术报告会。此次邀请的学者都是学校帮我操办，可能因为顾及时间紧迫，并没有邀请国外的教授们。希望您能帮我转告希尔顿教授：我会立刻联系学校送出邀请，随时恭候他的光临。就算是没有邀请函也可以来参加，燕大永远不会将他这样的顶级学者拒之门外。] …… …… 10月17日刚好是一个周六。 南大的孙大强教授，不远千里从金陵赶来。 他是南大数学院副院长，在他看来，此次自己愿意前来，已经是十分给面子了。 若非燕大邀请，他是绝对不会去看一个后生的学术报告会的…… 哪怕证明了孪生素数猜想又怎么样，论资历，乔御还不够当他的研究生。 孙大强也事先询问过燕大究竟邀请过哪些人，除却一些媒体，来访的学者，大多都是青年一代，像他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已经属于名单上前三。 因此，一下飞机，孙大强就左右张望起来，等待燕大的人来接他。 他也的确等到的，来人是一位大四学生，会开车，见到他满脸堆笑：“孙教授您好，我是燕大历史系大四学生，姓刘，您叫我小刘就好。” 孙大强忍不住皱眉，上车后询问道：“来接我的就你一个吗？” 他以为，论自己的咖位，起码得一个数学系的副教授、或者说助教来接应，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让一个大四的学生来，未免过于敷衍。他在学术圈混了几十年，难道就这个待遇？ 燕大简直欺人太甚！ “是，非常抱歉，今天来参会的学者太多了，院上的老师也没有想到，实在是忙不过来，清大的教授都来帮忙了，教务处还临时换了会议室。” “停车！”孙大强面色一沉，拍了拍座椅，不免阴阳怪气道：“是吗？都有哪些学者，说来我听听？” 让他看看，是谁咖位比自己还大。 要是燕大不给个交代，他现在就打飞的回金陵。 小刘是个实在人，眼球向上思考片刻，道：“有格雷戈里·希尔顿……” 才一个名字，孙大强就骤然挺直腰杆：“是耶鲁大学那位、得过菲尔兹奖、沃尔夫奖还有阿贝尔奖的希尔顿？” “是的。” 孙大强倒吸一口冷气。 之前四年一次的数学家大会，希尔顿曾在会议中心进行了45分钟的学术报告。孙大强试图上前和他攀谈，奈何没能挤过热情的人流。 “还有呢？” “嗯……还有Philippe Ciais、Jack W. Szostak、哈佛的艾伦·凯斯特（之前IMO的裁判员）……对了，教授，您要我停车干嘛？” 孙大强沉默片刻，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觉得这个世界变得魔幻起来：“没什么，刚才有些晕车，你继续开吧。” 作者有话要说：*踢猫效应：指对弱于自己或者等级低于自己的对象发泄不满情绪，而产生的连锁反应。“踢猫效应”，描绘的是一种典型的坏情绪的传染。 === 今日疑惑：负面消息为什么是屏蔽词？ 第118章 乔御的学术报告会, 是燕大数学院这个月内最重要的一项活动。 乔御特地换上了一身西装, 等候着开场时间。 西装是宋天宇陪他买的，阿玛尼拿的货。 乔御琢磨着西装可能是斩男神器，从换上后宋天宇的视线就黏他身上下不来了, 隔三差五还会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痴笑。 说起来, 宋天宇这次也在现场, 不过是作为校方工作人员中的一位, 负责翻译。 他经常去国外旅游，因为英语说的很是流利，成功竞争上岗。 数学中心学术会议厅，人慢慢被填满了。 乔御扫视了一眼, 底下的脸或陌生或熟悉，有学者有记者, 看向他的目光冷静又审视。 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乔御温和的前辈, 而是苛刻的同行。 能把他捧到云巅, 也能随时让他再也翻不了身。 乔御开过不少次新闻发布会，因为年轻兼貌美，还是财阀继承人, 当初不少新闻媒体都爱跟在他屁股后面瞎转, 但没有一次新闻发布会的压力, 能比得上这个小小的学术报告。 “这就是孪生素数猜想的证明人？听说过他年轻，但是没想到比我想的还要年轻。” “看上去不像是学者，像明星。” “我还是第一次来燕大, 华国发展的倒是比我想象中好。” 远赴重洋赶来的十数名外国学者聚在一起，用口音不同的英文讨论起来。 他们的手里都拿着一本论文册，进门就能领取，是乔御之前发表在《数学学报》上的那篇论文。 事实上，这么重大的学术成果，早就开一个报告会了。可惜他们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还以为是华国人不懂规矩。 这些外国学者里，表情最专注的人，就是希尔顿教授。 毕竟除了同行外，他还有另一重身份，那就是乔御的审稿人。 所有人都知道，孪生素数猜想证明的论文是从他手上被通过的。 就像是古时候科举考试，主持考试的官员是所有考生的“座师”，是天然的利益集团。 在这一刻，希尔顿和乔御的利益，也是一体的。 如果乔御失败，对早就功成名就的希尔顿来说，也是灾难性声望打击。他必须为之前通过乔御的论文做出一番解释。 惹恼了这位学界大佬，除非他以后再拿出可以媲美哥猜的成就，要不然未来是很难在数学界发展的。 坐在希尔顿身边的，是清光大学数学院院长周慎行，和燕大数院院长吴志天。 两人都是华国数学界的元老级人物，只有他们俩坐在希尔顿身边，才勉强够格；这也是燕京系学阀能拿出的最高规格接待了。 毕竟孙大强教授都能因接他的人是本科生而想要打道回府。 格雷戈里·希尔顿在学界风评一向很好，但难保不会因此心生不满。 两位老院长年纪虽然大了，但是英文却说的十分流利。 三位学者坐在前排，也不至于冷场。 让乔御感到意外的是，来参会的国外学者，比他想象中多。 而且除却希尔顿教授，拿出来也大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作为一个误打误撞的萌新，他还是太低估“孪生素数猜想”在数学史上的地位了，更别提后面还跟着一个哥德巴赫猜想。 下午两点，学术报告会准时开始。 “感谢各位前辈不远万里前来参加我的学术报告会。因为怕同声传译人员表达不准确，因此这次的PPT和汇报我都采用的双语。” 这句话说完，乔御又用英语重复了一次。 他的英语是标准的RP口音伦敦腔，听着很是清楚舒服。 在简单的客套后，乔御直接切入了正题。 PPT的作用不仅是展示，更重要的是讲。 乔御的PPT白底黑字，关键步骤标红，以审美角度来说，显然不及格，但对于在场各位学者来说，却显得十分清楚明晰。 有人干脆直接拿出了纸和笔，跟着PPT上的步骤演算起来。 除非出现明显错误，一般来说，学术报告中途是不会有人打断的，之后会有一个提问环节，这才是同行审视时的重头戏。 很多时候，同行们都是有备而来，因此问题也刁钻的让人难以招架。 而如果报告人答不出相关问题，那么就可能面临很尴尬的境界……已经被证明的理论可能变得无法证明或者存疑，到手的荣誉又要吐回去。 这种挖人祖坟的尴尬事件，在学术界发生过也不止一次。 自身学术水平过硬的学者，自然是不怕的提问的，就怕一时紧张卡壳…… 艾伦的目光不禁扫向了身侧的菲利普教授。这位教授来自剑桥大学，是法国人。 他的表情严肃，记录的也尤其认真，像是一不留神就要从乔御身上咬下一块肉。 上个月，杜伦大学的终身教授作了一个关于“卡普兰斯基第六猜想”的学术报告会，被这位菲利普教授喷到直接闭麦。 这位教授冷静后，写了长论文对菲利普的提问进行反驳。 不过在学术报告会过去后，此教授在发论文前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媒体攻讦，说他学术不端。 菲利普在此时咳嗽了一声，低声道：“艾伦，你的头要恨不得贴在我的笔记本上了。” 艾伦有些尴尬，但很快挺直腰杆，小声道：“我只是好奇你写了些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都是之前我针对论文整理出来的问题，”菲利普像他展示了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好几个问题，都已经被划掉，“但是这个年轻人，讲得很详细，不是吗？” 艾伦下意识点点头。 的确，乔御语气从容不迫，像个老学究。而且像是知道他们对那里有疑问似的，专门铺开了讲重难点。 这得益于乔御之前当过老师的经验，完全能把握其他人心态。在PPT上塞不下的东西，也有一边的白板作为补充。 一行行算式被写了上去，算式中的字母还是花体。 台下不时有恍然大悟的声音传来：“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看不懂这一步，里面引入了拓扑学的知识……” 原本预定30分钟讲完的PPT，到最后花了整整两个小时。 当上面的PPT出现Thanks后，乔御停下了演示，朝台下深深鞠了个躬。 希尔顿的脸上，在此刻终于有了笑容。 他本来也不是个严肃的人，乔御的表现让他非常满意。甚至，他觉得自己年轻的时候来，也未必能做到这个地步。 台下在一瞬间掌声雷动。 艾伦趁着噪音多，问：“菲利普，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菲利普教授摇摇头：“不，我已经没有想问的了。你呢？” “我也没有。” 在乔御听到掌声的时候、在他抬起头，看到吴志天赞许的目光的时候，他明白，自己成功了。 乔御习惯把自己关房间里准备，过程其实说不上多累，但压力却实打实的存在。 那几天，饭都是宋天宇给他端桌子上的。要不然乔御还真的未必能想得起吃饭。 第二个环节是学者提问。 孙大强本来想上前吃这个螃蟹，但是想来想去，好像也没什么很有价值的问题可以提，毕竟乔御已经讲得非常详细。 如果要向一个完全不懂数学的人讲透孪生素数猜想，别说两个小时了，恐怕10个小时都不够。但他们是谁？台下学者，最起码也有个副教授的职称，还好意思让乔御把1+1=2再展开讲一次吗？ 甚至，孙大强怀疑，自己如果提的问没有新意，甚至会被同行投来怀疑的目光：你是不是上课没听课？ 因此，虽然心中如鲠在喉，却也只能暗自释然。 …… …… 这次学术报告会最后一项，是全体与会学者合影。 乔御站在最中央，在一群平均年龄45的学者里，显得十分突兀。 希尔顿在合影完毕后，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华国和华夏人，总是给我很多惊喜。很遗憾没能见到你外公，但我想他一定也是非常优秀的学者。”希尔顿道，“我听说你大学学的生物，希望以后还能在数学界听到你的消息。” 乔御回答：“谢谢您，教授。不过我已经辅修了数学，数学是我热爱的学科，我不会放弃在这一领域内的探索。” 乔御在今天脸都笑僵了，但是却是发自真心的笑容。 这次学术报告会圆满落幕。 坐在台下的，还有三个很特殊的人。 他们既不是记者，也不是学者。 他们是新传院的系主任李安然，以及之前处罚的两位学生，范晔与陆思雨。 他们三恐怕连高数都似懂非懂，更别提这么深奥的知识，但并不妨碍他们听见场内雷鸣似的掌声。 范晔和陆思雨的表情，也从最开始的不服气，变成了后面的茫然与敬佩。 “你们就算再在燕大里呆十年，对燕大的贡献的也比不上乔御在台上这两个小时。” “别跟我扯什么‘若批评不自由，则赞美无意义’。你们那叫批评啊？叫抹黑！最后丢人的是乔御吗？是把你们教育成这样的燕大。” 系主任吐了一口浊气，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处罚你们了吧。” * 希尔顿婉拒了燕大提出来的学术拜访的邀约，而是选择坐车赶往机场。 他周一的时候，还需要回耶鲁上课。 和他同行的，是哈佛的艾伦副教授。 两个人航班时间相近，正好也相互认识，于是干脆乘了同一辆商务车。 艾伦热情道：“希尔顿先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艾伦。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来。” “我之前有一届是IMO评委，乔御是参赛选手，当初我邀请他来哈佛，但是他没有来，所以只好我自己去了。”艾伦适度地开了一个玩笑。 希尔顿眼角带上了笑意：“原来如此，我确定好今年柯尔奖的提名人了。” 柯尔奖由美国数学学会授奖，分为数论奖和代数奖。 一般来说，一届数论、一届代数。秉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如果那一届刚好没有特别耀眼的成就，组委会宁可让它空着。 柯尔奖远不如菲尔兹、沃尔夫出名，但在相关领域，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大奖。 艾伦有些惊讶，但又觉得十分理所应当。 “那媒体们可能会惊讶了，他们还以为，你会提名同校的那位教授……” 不过，在此之前有个问题，那就是柯尔奖只颁给学会内部的学士，而学士又由内部选举产生。 但艾伦想了想，对于希尔顿教授来说，这应该算不上问题——他是美国数学学会的副主席。 今年，要颁的刚好是柯尔数论奖。 “如果获奖，那他也许是柯尔数论奖历史上最年轻的得奖人吧……”艾伦摸了摸下巴，“我的印象还停留在两年前为他颁发IMO金牌的时候呢，怎么一转眼感觉都要成为我的老前辈了。” 希尔顿教授故意沉声道：“数学是天才的领域。” 艾伦补充完下一句：“数论则留给天才里的天才。” 第119章 为了庆祝此次学术报告会圆满召开, 晚上数院的领导特地去一条街外的和平饭店订了个包间。 宴请的人除了数院的教授们, 还有一些记者和部分没走的学者。 李初杰拿来一瓶香槟，递给了乔御：“燕大传统，来, 开了！” 上世纪燕京大学送出了最早的一批留学生, 留洋返校的知识分子们从国外带来了这个习俗, 一直沿用至今。 乔御没有推辞, 拇指一摁，软木塞“嘣”的被打开，乳白色的酒花倾泻而出。 一片欢声笑语之中，乔御的余光瞥见了宋天宇。 他刚想凑过去, 就被李初杰拍了拍肩膀：“走，跟我去敬一下酒。也算是拜山头了。” 就像是民初时候的军阀一样, 华国学界也有派别，主要分四块。 第一是以燕京为中心的燕京系；第二则是以京州大学为核心的中原系；第三是古来江南之地淮扬系, 乔御户口所在的汉东省, 便是这一派系的；最后，就是抗战时期作为陪都而辉煌过的西南系。 四大学阀互相之间有所合作，对外时自然劲往一处使, 但对内就免不了各自为营。 而燕京系也是四大学派里最强势的一家, 底蕴悠长深厚, 实力强劲。 乔御还算是比较幸运的，因为考入了燕京大学，直接被划分为燕京系。 这次敬酒的主要对象, 是清大的周慎行和本校的吴志天。 两位老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看着都挺和蔼。 周慎行喝了酒，笑眯眯问乔御：“有没有到我们清光来读研的打算呀？我们清光虽然数学专业不行，但是论理工科，绝对是全国第一！就拿生物举例，燕大院士就俩；我们生科院有6位院士，院长施平教授更是拿过赛克勒国际生物物理学奖……不是你们院里那个叶勤学强多了？” 也多亏叶勤学不在，要不然听到这话准和周慎行打起来。 乔御还没说话呢，一边的吴老怒骂道：“你休想！你怎么不说你们清大数学院如今就你1个院士，我们燕大有7个呢！” 周慎行嘀咕了声“小气”，摇头晃脑道：“此言差矣，谁都知道，华罗庚、陈省身前辈，都是从我们清大数学院走出去滴。 一时的落寞也不能否定过去的辉煌。” “按你这么说，我们燕大还出过全国最强的图书管理员，”吴老的拳头硬了，语气逐渐冷酷，“周先生，今天这顿饭可是燕大数院请的客。” 周慎行这才作罢。 除却这段半真半假的挖墙角，这顿饭也算是宾主尽欢。 乔御被灌了不少酒，走路的时候人几乎有重影。 乔御上辈子没少被灌醉，酒量是被练出来了，一晚上喝三两二锅头也不带变色；奈何现在这具身体基本没喝过酒，一沾就开始醉。 喝到一半的时候，乔御给宋天宇打了个电话，希望对方等会来把他接回去。 宋天宇说了声好。 到晚上八点，宋天宇准时接到了人。 乔御的脸色微红，身上还穿着那套西装，一上车就解开了领带和最上面两条扣子。 热的，没办法。 宋天宇递来了一个圆片：“醒酒药。” 乔御眯起眼，反应片刻，人凑了过去，然后侧过头，含住了他的指尖。 虽然乔御只是轻轻地咬了咬，但宋天宇依然僵在了原地。 乔御含糊不清地询问：“系统，能帮我解酒吗？” 宋天宇语气疑惑：“什么系统？” 乔御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过了会，才回答：“……哦，手机Siri系统。” 之后，就没了声响。 宋天宇用余光瞟了一眼，乔御靠在后面睡着了，蜷缩成一团，一直偏瘦的脸颊因为姿势的原因挤出一片软肉。 他难得地对乔御感到了一丝怜爱。 大概类似于两脚兽看见可爱猫猫的反应，瞳孔扩大，忍不住贴过去猛吸一口。 但是宋天宇忍住了。 到车库后，宋天宇把乔御摇醒，小声道：“乔乔，我们到家了。” 乔御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困吗？要不再睡会？我背你吧。” 乔御本来想说不用，但是他实在是太困了，于是轻飘飘回了句：“嗯。” 乔御人高，哪怕不胖，体重也不轻。 不过宋天宇也不是什么弱鸡，他觉得再来两个乔御自己都能背。 到家了，宋天宇小心翼翼地把乔御放了下来。 这个家比上次来的时候，有了些人气。厨房多了基本的调味料，还储藏的有米面。冰箱里也放了一些不容易过期的食物。 大大的衣帽间分开挂上了两个人的衣服。 衣服大多都是宋天宇买的，他好像对换装PLAY有什么特别的癖好，格外喜欢给乔御买衣服。 从嘻哈风潮牌T恤，到路易威登的高定西装，什么都不缺。 更像一个家了。 宋天宇把乔御放下后，就去卫生间给他接了漱口水，然后把杯子塞在了他的手里。 宋天宇嘱咐道：“我去把被子抱出来，你先漱口，有事叫我。” 乔御点了点头，莫名感觉镜子里的自己好像过于年轻。 他本来觉得自己习惯了，如今一看，倒也没有彻底习惯。 他低头，把含了一路的醒酒药吐了出来。 然而不是很凑巧的是，宋天宇恰好在这个时候推开门，问：“乔乔，你要睡哪个房？” 药片掉在了洗手槽上。 宋天宇“咦”了一声：“你怎么把醒酒药吐出来了？” 四目相对，乔御觉得有些尴尬。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只是下意识地不愿意吃别人手里递过来的东西，譬如说药。 倒不一定是对宋天宇有什么戒心，只是早就习惯了。 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像是李汉卿，药被人换了都不知道，稍不注意命都没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乔御之前本来打算路上吐出去的，结果因为酒喝多了智商持续减5，给忘了。 宋天宇自己给出了解释：“懂了，是不是药片太苦了？我去给你倒杯牛奶。” 说完，一溜烟跑了。 等乔御洗漱完出去，牛奶已经热好放在了桌子上。 醉酒是个很神奇的状态。 乔御其实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能思考，但思维却总是迟钝，反馈到身体上就更加迟钝。 除此外肢体也不协调起来。 他倒不会因为醉酒而变得亢奋，反而有些困。 喝完牛奶，乔御就裹着被子睡了。 因为这里不常住人，睡完后被子一般都是放柜子里套着收好，下次要用再拿出来。 这栋楼的管家倒是每周都会安排清洁阿姨，对于没人住的楼层，都是盯着亲自打扫。 宋天宇托腮，坐在床边数乔御的眼睫毛，等确定对方不会醒来后，才轻轻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 “多相信我一点嘛，我又不会害你。”宋天宇小声说。 他特别爱你，连命都愿意给你。 . 第二天，乔御依然是早上六点准时起床。 醒来的时候茫然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宋天宇家里。 等等……早上七点半是不是有课！ 乔御垂死病中惊坐起，想起今天是周日，没课，这才重新躺了回去。 今天要干什么呢？ 学术报告会赶在IBS前开完了。 生物实验……对，关于心肌干细胞的生物实验，他也写了一篇论文，准备带到会议上，去说服默克尔集团，借用一下全新的细胞示踪系统。 数学作业，写完了。现在高数作业，他写完几乎都不用打草稿。争取在开完会回来，就提前完成期末考试，这样剩下的时间可以花在新的研究方向上。 乔御的手搭在小腹上，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语：“既然如此，那上午就复习一下生博士讲的基因生物学，下午去实验室完善一下实验数据……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系统友情提醒：“您忘了您的小男朋友。” 乔御恍然大悟：“确实。” “之前国庆节，您还答应和他一起去逛故宫。” 乔御：“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乔御掀开被子，道：“系统，你变了。” 之前乔御刚答应和宋天宇谈恋爱，系统紧张地像是看见猪来拱自己家的白菜，又像是老父亲看上门女婿。 没想到一个多月过去，竟然都会让乔御记着和宋天宇的约会了。 系统：“……可能因为怜弱是系统的天性。” 有人慕强，有人怜弱。 这都是天性。 乔御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任务机器。” 系统：“一开始是这样的，但是作为智能AI，系统已经观察了三年多人类，学习模仿人类不算太难。” “所以你也学会了懒惰？除了周常，我很久没听到你发放任务了。” 系统回答道：“因为你已经偏离了主系统的设计，系统如今的职责已经从引导变成了辅助。” 系统全名叫学神系统。 在高考结束的那天，它的使命已经宣告终结。 全省第一的高考成绩，也不愧学神之名。 但系统在去和留之间，自己选择了留。这是乔御不知道的事情。 乔御还记得最开始和系统绑定的时候，系统说，如果有天乔御不再需要他，它可能就解绑了。 乔御莫名有些伤感：“会不会有天我醒来，你就不在了？” 系统：“暂时不会的呢亲亲，你的基因生物学还没学完呢。而且全班就你成绩最差。” 乔御用毛巾搓了搓脸：“……这种事大可不必提醒我。” 他毕竟和那个世界里的人有300年技术差距，同班同学还都是一堆赛博朋克一样的机器人。 乔御努力学习，也不过勉强及格。 这对他来说是个莫大的打击，好在连续几次倒数第一后，也就习惯了。 现在偶尔还能在全班倒数前五左右徘徊。 就在乔御去厨房煮鸡蛋的时候，他的耳边再次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如果真的有离开那一天，系统会和您告别。” “系统已经把火炬交到了你的手上，我也期待看见星火之光燎原的那一天。” 第120章 乔御满足了宋天宇想和他一起去故宫的小小愿望。 周日天气晴, 又是秋天, 季节正好，远不如法定节假日人山人海。 故宫乔御上辈子来过很多次，至今已觉不新鲜, 但宋天宇却是第一次来, 兴致勃勃地拍照买纪念品逛园区。 乔御觉得和小男孩谈恋爱挺好的, 特别容易满足, 不图名不图利，就图你从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点爱。 之前学术报告会时间安排的这么急，一方面是因为想澄清谣言，避免事情进一步发酵；另一方面, 则是因为这周乔御有去德国参加IBS的安排。 加上教授们带着的研究生，燕大这次要去的一共有六人。时间是一周。这周六出行。 乔御早早的去了辅导员办公室一趟, 写了未来一周的请假条，然后准备交给各学科的老师。 到李初杰办公室的时候, 对方顿时眼前一亮。 “来的正好, 有事找你来着。” 他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快递包裹。 “是米国发来的国际快递。看投递时间，快递了两个多月。”李初杰道，“直接寄到我们数科院了, 收件人是你。” 享受过华国高效率的邮政系统的话, 对国外慢吞吞的速度与昂贵的快递费恐怕会十分不习惯。 乔御有些意外。 他在海外唯一的亲友团就是楚西宁, 对方天天被上课折磨的生不如死，个人签名也改成了“我想退学”，并没有表示自己寄过快递。 他掂量完包裹发现不重, 于是干脆拆开一看，发现里面装的竟然是信封和一张邀请函。 信封上的落款是“克雷数学研究所”，印泥也是研究所的徽章。 李初杰在看见信封上的标志时，就没忍住把脑袋凑了过去。 “卧槽，克雷数学研究所？！怎么给你寄信了！”李初杰震惊了。 乔御拆信的速度太慢，急的李初杰在一边抓耳挠腮，恨不得帮他拆开。 信是用英文写的，一上来就是一大段不分行，看着像是四六级的阅读理解题。 李初杰耐着性子等了半天，问：“上面写的什么？” 乔御重新折好了信封，回答：“不是什么大事，让我去美国领奖。” 在2000年，米国克雷数学研究所提出了“千禧难题”的概念，并为此设立奖金，用于奖励问题的解决者。 研究所规定，只要证明了“千禧难题”任意之一，并在数学期刊发表，经过检验无误后，证明者即可获得百万刀的奖金。* 哥德巴赫猜想就是“千禧难题”的其中之一。 乔潜龙已经去世，于是这笔奖金落在了他的直系继承人身上。 信上说，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奖金，研究所总部在麻萨诸塞州剑桥市，并且准备于11.2日举行新闻发布会并递交奖金，希望乔御参加。 信的最后，还附上了研究所所长的联系方式。 克雷研究所由财阀资助，这个研究所不但不挣钱，一年还要倒贴数百万美金用于支持研究所内学者活动，财阀不图利，自然图名。 想必发布会现场必定有无数媒体记者等着大宣特宣。 李初杰看起来比乔御激动，当即在办公室里一阵乱叫，又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准备等会发个朋友圈。 拍完后，李初杰倒是难得沉默起来，头微微低着，嘴角上扬的微笑也缓缓消失。 乔御打量了他片刻，问：“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李初杰十分唏嘘：“五年前，我也在克雷数学研究所学习过两年……” 如果说普林斯顿大学是全世界的数学圣地，那克雷数学研究所就是青年数学家的孵化摇篮。 “我之前在国内读高中的时候，总是听到过这样的声音，说女孩子学数学不行。我没当回事，因为的确很多女孩子数学成绩不行。” “我本科在普林斯顿，研究生在哈佛，27岁进了克雷数学研究所。我比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学数学的人都强，但是我也经常听到一种声音，说华国人数学不行，还说华国根本培育不出数学家。我据理力争，又无力反驳，因为我们华国的确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土生土长的数学家。这才知道那些心高气傲数学好的女孩们是什么感受。” 要么是外籍华裔，要么是出国留学后移民海外。 都说弱国无外交，华国现在自然不算弱，然而在数学这一块，却是彻头彻尾的羸弱，根本配不上它的经济体量。 所以李初杰回国了。 “伯克利的教授邀请我去读博，我没去。直接回了国。” 个人的力量在历史中自然渺小无比，但是李初杰也想作为一块地基，去改变一些东西。 只是他以为这种改变，至少要等到他的孙子给他坟头烧纸才能看到，没想到却从天而降来了一个乔御。 乔御看得出李初杰情绪低落，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没关系，以后会好起来的。”乔御想了想，回答，“一代人不行就两代人，三代人。现在是2015年，一百年前是1915年。1915年那些学者们的梦想，我觉得到今天已经实现了。迟早有天，你的愿望也能实现。” 当年钱学森归国，邓稼先远赴荒漠，周总理决心举国之力合成牛胰岛素。 华夏的科研起步太晚，却也没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坐享其成，一路都磕磕绊绊，但最后依然走向成功。现在的条件比当初好了无数倍，总不会一直止步不前。 李初杰唏嘘道：“你说的对。对了，你来我办公室干什么？” 乔御：“哦，是这样的，我要去参加IBS，为期一周，来给您递请假条。” 李初杰掐指一算，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你要去一周？那11月2日的发布会怎么办？” 发布会时间就在下周四。 也多亏包裹到的及时，要不然克雷研究所恐怕只能冒着被当成骗子的风险，给燕大打电话了。 乔御指着信上的一行字，道：“看这里，要求乔潜龙直系继承人到场领奖。他的直系继承人又不止我一个。” 还有乔月。 乔月在大学没肄业前，也是有学校保送留学资格的。 她的护照应该还能用。 如果一个人去不放心，那完全可以把吴玉秋叫上一起去嘛。 去一趟就能领100万美金，折合人民币小一千万了呢。 毕竟这么多年，也就佩雷尔曼拒绝过克雷数学院的颁奖。 虽然乔御觉得一百万美金也没多少，稍微努力一下，大概一年时间就挣回来了，但让乔月去长长见识，也是不错的。 * 周一，燕大要去国际生物大会的六名师生整装待发。 孙瑞虽然早知随行人员里也有乔御，但在看见他后，依然微微皱眉。 不过，从名义上讲，他毕竟是张开伟的师弟。两个人研究生时，都是同一位教授。 孙瑞收拾好表情，和张开伟打了生招呼，然后介绍起身后的年轻人：“他叫小王，我的研究生，马上要考博。” 说完，孙瑞拍了拍小王的肩膀：“小王这年轻人，很不错的。大四就发表了好几篇SCI论文，去年还在《米国前沿生物科技》上过稿了，这次带他去涨一下见识。” 之前提过，ACS（米国化学学会）旗下有许多期刊，因为生化不分家，也经常有生物学家在上面投稿。 《米国前沿生物科技》就是ACS创办的期刊之一，和乔御曾经投稿的《Nucleic Acids Res.》同属一家。不过《Nucleic Acids Res.》的影响因子要比《米国前沿生物技术》高两个百分点，以至于排名也要高上十几名。 小王闻言，顿时挺直了胸膛，像一只训练有素的猎犬，字正腔圆地回答：“多亏孙教授栽培。” 张开伟在生科院当了这么多年孙子，第一次感觉自己在无形交锋掰头中不落下风：“那的确不错，我这次带的是乔御，在高中就发表过好几篇论文了，其中一篇更是发表在《Nucleic Acids Res.》上。对了，最近很火的那个孪生素数猜想，也是他证的。” 张开伟挑剔的目光在小王身上扫过：“说起来，老孙啊，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兄，那我也提点你两句。你看看人家小王，都瘦的跟排骨似了。做科研重要，身体也更加重要。我们乔御身高184，空手道黑带，今年也才20，起码还能在为祖国奉献50年，我看你这个不到30年就要歇菜啊。” 张开伟妙语如珠，怼的孙瑞血液流动加快，呼吸急促却又无计可施。 特么的，还真比不过。 原本昂首挺胸的小王在看见乔御后，也不免瑟缩起来，只恨自己的增高鞋鞋跟没有15厘米。 但是很快，孙瑞释然了。 手底下的科研狗再膘肥体壮又有什么用，实验室比的是什么？ 比的谁的实验室等级高，资金多。 “呵呵，师兄。我听说你的实验室上次又没要到资金吧？真是的，主任太过分了。实验室不给钱怎么买器材，怎么运作？这样，师兄，我那里有一批淘汰了的仪器，你到时候去挑一下。” 孙瑞脸上挂起属于胜利者的微笑：“仪器才用两年，还很新。只是现在生物实验更新换代那么快，2年也就落伍了，只好让它们退役了。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处理，你如果看得上，我打8折卖给您。” 张开伟皮笑肉不笑回答：“师弟此言差矣。” “说起来，正有一个喜讯忘了给你说。我们基因实验室收到了一家港资企业的500万赞助。如今新实验室正在翻新。听说上次院里给你拨款了一百来万吧，师弟听我一句劝，省着点用。我五百万才到手，就花出三百万去买了器材，钱是真的不够花啊！” “因为资金太多了，花不完。我还特地加钱，让学校给我们俩办了个飞机头等舱。”张开伟提起了行李箱，一脸叹气，“不多说了，我先带着乔御去贵宾室候机了。我们德国再见啊师弟。” 张开伟的背影渐渐远去，隐约还能听见空气中飘来的叹息声：“哎，我真的不想要那么多的，结果他们一定要赞助我五百万……”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拧着行李箱走在乔御身后，像极了霸总的拧包小弟。 孙瑞的脸颊不禁抽搐起来，感觉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又心碎，又生气，又柠檬。 草ctmd，是哪家公司这么人傻钱多？！ 作者有话要说：*规则有所改动。原规则的验证期为2年。2年时间无人推翻，即发放奖金。 第121章 德国慕尼黑。 有许多甜品店都爱把黑巧克力蛋糕瞎取名叫慕尼黑, 但这座旅游城市其实和柔软甜蜜一点也不沾边，这里除了德国黑啤外, 还有远近闻名的足球流氓。 从燕京启程的时候是下午, 到德国的时候还是下午。秋天的风凉爽干燥, 缓和了每个游客不安的心绪。 乔御给小男朋友发了条消息, 表示自己安全抵达。 按理说国内此时应该是凌晨，但宋天宇依然立刻回复了微信。 “好, 晚安。” 隔了会，大概是觉得不够表达自己的相思之情, 宋天宇又发来一连串的表情包。 张开伟看着乔御嘴角边的笑, 没忍住打趣道：“怎么, 和女朋友聊天呢？” 乔御收起了手机, 表情瞬间恢复了沉着冷静：“不是女朋友。” 是男朋友。 只是介于国内环境，乔御暂时还没打算公开。 起码，得等到流言蜚语再也不能中伤他们的时候，乔御才会考虑这件事情。 并非因为怯弱，而是担心外界的压力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张开伟一幅过来人的姿态，冲乔御道：“你都成年了, 谈个恋爱还有啥不好意思的。笑得和我闺女收到老公消息一模一样, 嗐。年轻, 多好。” 有笑吗？ 乔御自己倒是没怎么注意。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感觉有些无所适从。 又过了片刻，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来了。 学历都到国内顶尖大学本科了，或者说, 除了乔御之外，剩下全都是研究生或者博士，大家基本都会英语，毕竟想要获取国外一线论文资料，总不能还要等同行翻译，但会德语的人却寥寥无几。 乔御倒是因为路德维希的实验册，自学过一段时间。 他在德国生活交流没什么问题，其他同行的人却不免两眼一抹黑。 好在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极大程度上缓解了这种尴尬。 来接机的是位年轻女性，打扮十分干练，年龄大概三十岁左右。 “欢迎你们来德国。”工作人员巡视一圈，握住了张开伟的手，“我是大使馆的秘书，你们叫我小刘就行。这几天由我负责各位行程。明天早上大使馆的车会准时到酒店接送，我们也会为各位安排翻译人员全程陪同。” 小刘明显身在曹营心在汉，手里握着张教授，眼睛却一直黏在他背后的乔御身上。 现在搞学术的，一忙起来就朝六晚九，全年无休，憔悴的不行，做实验都没空，更别说锻炼身体了。这些人普遍说不上难看，但可能因为技能都点在智商上了，罕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存在。 如果说小王这种科研狗品种属于腊肠犬，那乔御就是冰雪覆盖时走在荒野之上的西伯利亚虎，威风凛凛，漂亮又危险。 不像是家猫，这种野生猛兽只可远观，不能亵玩。 会议地点是在慕尼黑老城区的会议中心举行，几公里外就是著名的慕尼黑大教堂。 因此周围的酒店挤满了远赴而来的学者和记者，房价都涨了一大截。 大使馆安排的是双人套间，两张床，正好三间。 因为怕燕大的学者们起晚了，或者找不到地儿，特地选的离会议中心不远的酒店。 市中心的酒店价格高昂，一晚上接近200欧，条件怎么也不算差。 只是乔御实在不喜欢和其他人共处一室，于是和张开伟报告了一声，准备自己去开个单间。 他到了酒店前台，正好遇到有人办理入住手续。 站在前台的人一身西装笔挺，即使是在室内也带着墨镜，露出的下巴窄的让人怀疑这张脸是怎么塞下的五官。 来人的唇往下抿起，背后跟着一位保镖，体格魁梧的像是能去好莱坞演动作片。 他偶尔把手臂抬起，看看表上的时间，一只手上三根手指都戴上了戒指。 乔御知道国外有种戒指叫“权戒”，本来只用于罗马教会的主教们表示身份，后来也成了国外豪门彰显身份地位的手段之一。哪怕失去了背后彰显的权柄，作为装饰品倒也十分艺术。 不过，这和乔御没什么关系的，他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排队等着办理入住手续。 大厅里就零星几位住客，那位保镖似乎因为乔御是亚裔，并没有特地压低嗓音，用的是德语。 因此，乔御也零星听到了一些关键词。 “默克尔”、“预定”、“慕尼黑大学”、“会议中心”…… 片刻后，两人拿了房卡离开。 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乔御也没有铺张浪费的习惯。他本来只是想订一个简单的套房，但是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开一间总统套房，层数越高越好。” “定七天。” 前台有些惊讶地打量了乔御一眼，这种豪奢的散客一年也遇不到几个，没想到今天竟然一来就是俩。 但是看乔御的表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于是，她笑着询问：“好的，折扣后一共两万二千欧，请问刷卡还是现金？” 2.2万欧元，折合人民币大约十八万。 乔御刷完卡，在脑海里算了一下18万大概能买多少培养基，感觉还是有点心疼。 * 慕尼黑市政府，为这次国际生物技术大会可谓操碎了心。 虽然邀请函都是国际生物协会发放的，但是安保总该你管吧？场馆也该你给吧？还有这么多国外学者，生物科技公司，位置怎么安排、市长致辞是在前还是后？打印的论文到底怎么摆放？ 样样都是学问。 大清早，大使馆派来的三辆车，载着一行人到了会议中心。 刘秘书想的十分周到，每位教授都配备了翻译。 张开伟摸着手上小小的论文册，感觉十分唏嘘。 都说论文是一个学者的名片，在这种国际性会议上，更是如此。 这种会议一般都有专门的组委会，负责印刷分放各位学者的论文。在单独的大厅里摆放好，就像是书店一样，统一供人免费拿取。 一般来说，不出名的学者印10本就差不多了，反正通常也没人看，大概率是在会议结束后送去废品处理中心。 知名学者则是100本起印，有时候仍有不够，需要加印。 但是还有一种学者……因为学术成就特别水，组委会觉得完全不必要打印论文。 很不幸，张开伟就是水货学者之一。 经过评审，他的论文没资格放在会场内，供人参观拿阅。 因此只能自己打印，遇到其他学者见缝插针给那么一套。 燕大此行三人，只有张开伟没有拿到这个资格。 论文册是张开伟和乔御一起做的，乔御提出想把自己的论文贴在张开伟的论文后。 作为随行人员，他的地位比水货学者还要低那么一级，在等级森严的学术会议内，完全没资格打印论文。 乔御是金主爸爸塞来的带资进组皇族，张开伟是不会拒绝他的要求的。 不过，因为论文审核没通过，对张开伟打击较大，这还是他第一次翻阅这本论文册。 自己的老破小水货论文，张开伟是不想看的。 在国内，糊弄一下层次一般般的同行还行，在国际大会上，张开伟自己也知道丢人。 他主要看的是乔御的论文。 看着看着，张开伟觉得车开的不稳，有些晃，影响他看论文。 一直到会议室门口，张开伟依旧眉头紧皱，时而舒缓时而激动。 燕大一行人，在组委会那里的排位不高不低，位置在千人大厅的中前排。 孙瑞对此很是不满：“我华夏泱泱大国，组委会怎么排的位置如此靠后！” 好在他用的是中文，因此除了他们以外，倒也没什么人关心。 张开伟对台上的领导发言彻底失去了兴趣，反正不外乎就是回顾过去，展望未来，让全世界的生物技术进一步提高，邀请了XXX教授这种没营养的东西。 他一直看完了最后一个标点，这才意犹未尽的收起论文册。 张开伟舔了舔唇，看向了一边的乔御，低声道：“你玩的也太大了吧。” 乔御的论文，其实有些怪。 按理说这是一篇生物论文，但是里面却用了不少数学计算的方法，去证明一件事。 心肌干细胞造假，结论是错的。这在数学上不可行。 张开伟大学本科数学系，所以他看懂了。 而且……竟然觉得，从理论上好像没什么毛病？ 知识之间的联系千丝万缕。数学的进步往往也会推动其他学科的发展，反之亦然。 但是张开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这么胆大包天的论文。 连个实验数据都给不出，全是基础实验加数学计算推测。 乔御也侧过了头，低声回答：“不是玩，我确定是假的。” “为什么？” 乔御回答道：“数学是不会骗人的。” 更何况，他已经找到了做实验的方法。 唯一的问题是，怎么说服默克尔集团的人，把那套诱导性重组酶Cre/loxp系统给他用用。 张开伟有点想反驳，但是又无力反驳。 论生物，他大概是普通研究生几百倍的水平；论数学，他只有0.8个研究生的战斗力。 他想了想，反正自己的论文册估计也没人看，干脆不再多言。 只是未免有些心跳如雷，并且为一个可能的未来感到眩晕…… 如果，证明了心肌干细胞是错的，或者说，打破皮埃罗·安维萨的神话，那在生物界，一个研究方向就彻底被否定，不亚于一场海啸。 会议的第一天，乔御并不着急推送自己的论文，而是在各个展厅闲逛。 他先是去中央大厅拿了几本自己感兴趣的论文，随后又去安维萨做学术报告的会议室里听了报告。 皮埃罗·安维萨不愧是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学者。 只能容纳200人的会议厅，至少有400人在听关于他的心肌干细胞的讲座。乔御来的早，抢到了后排的位置，再晚一点的人就只能在后面站着听课了。 安维萨有一头灰褐色的卷发，荣誉加身并没有让他骄傲，他的神态依然谦和，甚至有些过于谨慎。 无数镁光灯对着他的脸一阵猛拍。 这个会议室因为人太多，制冷有些跟不上。室温稍显炎热，不少站着的人身上都出了一层汗。 乔御听了半个小时，然后打量了周围一圈。 他在这个会议室里，又看见了熟悉的人。 之前在酒店前台遇到过的那位“默克尔”先生。 此时，他的胸前不可避免的挂上了名牌，这位先生叫伯纳德·默克尔。 默克尔并非什么很罕见的姓氏，更何况中间也没加什么奇奇怪怪的家族名，因此混在其中，并不显得突出。 伯纳德这次没带墨镜，一张脸像是男模，十分英俊，气质是德国人特有的严谨。 他的表情严肃，鬓角边却滴落下汗珠。 大概这种大财阀的继承人，都对他人的视线有特殊的感应。 几乎在乔御把目光投来后，伯纳德的视线就扫射回他的身上。 四目相对，怎么处理好像都不太好。 乔御朝他微微一笑，然后站起来，径直离开了会议厅。 他没兴趣听一个沽名钓誉的学者夸夸其谈。 伯纳德·默克尔盯着乔御的背影，然后侧过头，低声对身边的人道：“去调查一下那位亚裔。” “是的，我知道很好看。” “心动，没有心动。没有的事。脸红只是因为我有些热。” “……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一百万够不够？”伯纳德忍不住骂了一句，涵养在此时喂了狗，“你tm脑子是shi吗？以为我们在高级会所？” 第122章 伯纳德在各个会议厅内闲逛了一下，就装作不经意地来到了自己家的展厅。 他在家族内行三, 是他父亲的第三个儿子。大哥标准纨绔子弟, 喜欢玩赛车和极限运动；二哥醉心艺术，表示再逼他他就去教堂当神父；于是家业估计只能落在他稚嫩的肩膀上。 虽然32岁也不算稚嫩, 在某个绿色的文学网站已经达到了“豪门老男人”的标准。 作为一个跨国大财阀，默克尔集团旗下有很多分部。其中专门为生物行业提供创新工具和实验室用品的, 叫做默克尔密理博。这次来参展的，也是这家公司新研发的出来的一款细胞示踪技术系统。 围观人员比他想象中少。 不过十几个，通常问了几句之后就会匆匆离开。 伯纳德的眉皱了起来，拿起门口的宣传册翻阅。 在准备接收家族企业之前, 伯纳德隐姓埋名去其他公司锻炼过, 其中就包括一家食品公司，他在里面做营销策划。 伯纳德草草翻完, 感觉自己闭着眼睛都能从里面找到好几个问题。 产品定位模糊, 价格昂贵，维护成本高, 暂时看不出对现有生物技术有什么提升…… 密理博的首席科学家也认出了伯纳德，但是对方看起来并没有招呼他的打算，于是只能紧张地脚趾抠地装作看风景。 很快, 伯纳德向他招手。 “米歇尔教授没来吗？” 查理·米歇尔是密理博这次请来做演示的学者，本人是伯克利大学的教授，在生物界也是一方巨擘。 负责人回答：“已经来过了。但是大家普遍反映，现在的细胞染色技术已经够用……” 换句话说，完全没必要为此再买一个细胞示踪系统。 这倒是有些难办。 但伯纳德的专业毕竟不是生物, 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再转念一想，做生物研发，百分之九十七的投资基本都是在打水漂，只有百分之三的投入得到了回报。 伯纳德也就释然了。 “没关系，压力不用太大，”伯纳德不苟言笑的脸上出现了安慰的表情，“技术当然不会是无用的，只是现在还没有到用上它的时候罢了。” * 高级酒店的服务十分周到。有上下两个餐厅。 客户选择的房间不同，早上吃饭的地儿都是分开的。 乔御六点准时醒来，让前台拿来温好的牛奶，洗漱完后，坐在书桌前，看起系统整理好的论文。 这些论文里有和数学相关的，也有生物、化学，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物理方面的论文。 论文是系统从网上的论文库花钱买来的，也是他每天学习任务的一部分。 乔御一查银行卡，发现系统每个月光是买论文都要花小一千。 系统挑选论文帮他节省了很多时间，也让他又更多精力放在学习上。 不过大多论文动辄几十上百页，有的只需要粗略看看，知道最近的大概方向，有些却需要细细琢磨。 后者，乔御通常是放在周末，用大块的空余时间去完成。 他所有的从容和强大，都来自于数年如一日的积累。 除了之前昏迷住院的那几天，乔御从来没有在早上六点之外的时间醒来过。 上午七点半，乔御准时到餐厅， 顶层的餐厅人迹罕至，服务员比客户多。 乔御到的时候，富丽堂皇的餐厅内只有伯纳德和他的那位壮汉保镖。 最前方的曲面屏，正在播放新闻。 乔御定睛一看，上面放的竟然是克雷数学研究所的颁奖仪式。 镜头正对准了乔月的脸。看起来为了这次领奖，她显然精心打扮了一番。脸上丝毫没有属于这个年龄段的苍老，更不像是大病过一场的人。 她穿着旗袍，身上戴着祖传的祖母绿翡翠项链。深绿的翡翠被打磨成圆润的珍珠，挂在白皙的天鹅颈上，和冰肌玉骨的美人相得益彰。 十八万的住宿费也不是白花的。 之前入住的时候，酒店服务员已经特地做过用户调查，问过乔御的用餐喜好，因此餐厅特地请了当地唐人街的主厨来做早餐。 款式很多，乔御一个人显然是吃不完的，但是酒店并不怕浪费，只怕客户觉得不满意。 乔御拿了两个蟹黄汤包，一盘虾饺，一碗豆浆，把餐盘放在了离电视机较近的位置，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屏幕上，乔月面露微笑，轻声细语地用中文说着感言，大多是回忆乔潜龙，说着说着眼眶开始微红。 乔御还注意到，屏幕下，乔月的个人介绍一闪而过。 【“哥德巴赫猜想”证明人乔潜龙之女，寻安生物制药公司董事长-乔月】 也多亏寻安生物制药公司没有上市，要不然今天股份可能涨到截停。 不过乔御也没有上市的打算，横竖这皮包公司只是他用来烧钱的幌子，纯粹为他一个人服务。 “你的母亲看上去很年轻。” 乔御的耳边响起伯纳德一声赞叹。 他回过头，几个餐位外，对方冰蓝色的眼眸正注视着他。 乔御迟疑片刻，回答：“是的，先生。丈夫死的早的话，妻子就会年轻不少，在华国境内更是如此。” 其实乔御觉得自己胸怀并不开阔，比如他至今也没能改掉随时随地咒死自己便宜爹的习惯。 他顿了顿，问：“您认识我？” “之前在新闻上见过你，来自东方的神秘数学家。我叫伯纳德·默克尔。”伯纳德遥遥举起了红酒杯，夸了一句，“你的德文很流畅，而且说起来很好听。” 夸完后，伯纳德就下意识闭上嘴。 因为他的夸奖竟然真心实意，而不是商业性客套。 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自己应该减少和这个亚裔接触。 乔御对此反应既不殷勤也不冷淡，很有分寸感地说了声“谢谢”。 伯纳德顿时又忘记上一秒对自己的警告：“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参加IBS吗？” “先生，”乔御这才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侧过头看向他，“我还在读大学，专业是生物。” 伯纳德之前在会议厅看到乔御的时候，对方通常都只有一个人。他还以为乔御是自己来的呢。 钓鱼的最高境界，是让鱼自己上钩。 乔御礼貌地和他闲聊了几句，看了眼时间：“八点半大使馆会派车来接，我的导师还在等我，我该走了。祝您用餐愉快。” 说完，仿佛出于客套，他递给了伯纳德一份论文册。 “这是我导师的论文，如果有空的话，可以随便看看。” 在学术会议上，递论文就相当于递名片，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在乔御的弯腰的瞬间，伯纳德觉得鼻尖闻到了月桂淡雅的清香。 他坐在餐位上，腿翘了起来。 手里还拿着那本印着张开伟名字的论文册。 因为是国际会议，论文册都是用英文写的，自然不存在什么阅读障碍。 伯纳德随手翻了两页，发现最后面竟然还附有乔御的论文。 他大学本科数学，研究生金融。对数学公式不算陌生，但看乔御的论文却莫名有种似懂非懂的荒谬感。 不过，这不妨碍伯纳德看出这篇论文在写什么。 论文最后，甚至特地有一行备注：受限于技术原因，暂时只有理论推导，无实验数据给出相应支持。 伯纳德心念一动，脑海里骤然划过一个念头：这技术，他们默克尔可以给啊！ 而且，这是双赢。 他刚准备起身去追乔御，但在片刻后，又慢吞吞坐下。 “托马斯，”伯纳德托住下巴，“我们技术刚好推广受阻，这时候恰巧出现了一个实验匹配我们的技术。这个实验如果成功，又必定震惊世界。你怎么想？” 托马斯道：“他腰真细，先生。” 伯纳德：“……” 妈的，要不是托马斯从小就跟着他长大，伯纳德肯定现在就让他滚去找公司财务了。 * 乔御今天到了会议中心，干的事和前几天没什么差别。 有人把IBS当社交平台，但是对于他们这种第三世界国家的学者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学习机会。 在这里，你可以近距离和大牛学者接触，也能听到他们毫无保留地学术报告。 下午三点，乔御放下笔，揉了揉眉心，从学术报告厅出来，主动站在门口等待。 片刻后，伯纳德和他的壮汉保镖从里面走出。 伯纳德取下墨镜，脸上挂起了从容不迫的微笑：“好巧，又碰见你了。乔御。” 最后两个字，伯纳德说的是中文。 他的中文发音并不标准，但听上去有种特别的韵味。 乔御回答：“是的，先生。这已经是我今天第6次看到你。我可以怀疑您在尾随我吗？” 伯纳德的脑袋战术性后仰：“尾随也太难听了……好吧，其实是这样的，我看了您的论文。对你提出的假设非常感兴趣。” 乔御的眉微微挑起。 “虽然有些冒昧，介绍一下，我是默克尔密理博的部门经理。我们正在推广一款新的细胞即时谱系示踪系统。”伯纳德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产品介绍册，“正好和您的论文推测相得益彰，也许你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去试一试？” 现在是IBS大会的第三天。 要是今天寻找到c-kit+细胞和心肌细胞，就能知道乔御的推测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假如结果无误，伯纳德也不介意把那位哈佛的教授推下神坛。 据他调查，这些年因为无数次实验失败，已经有不少人对安维萨教授提出质疑。 看吧，鱼上钩了。 乔御唇角微微上扬，礼节性地回握了一下伯纳德的手：“乐意之至。” 第123章 整个IBS就那么几天，浪费一分钟都过于奢侈。 下午3点, 两人达成共识。到晚上7点, 乔御就被请到了默克尔集团的实验室。 慕尼黑是全德第三大城市，默克尔作为德国本土的巨无霸药企, 上个世纪就在这里耗费巨资打造了生物实验室。 虽然建立时间早，但实验室因为年年重金装修, 并不破旧。 相反，实验室整体设计，还有一股子电影里才有的科技感。 用这个实验室单纯做一个细胞示踪实验，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乔御做了简单的安检后, 换上白大褂, 带上腈纶手套。 在一群欧洲人种里，他的亚裔面孔显得十分出彩。 刚从其他实验室里运来的C-kit+细胞和心肌组织还好好地呆在冷冻培养皿内, 等待检阅。 默克尔密理博的工作人员走到了乔御的身边。 “先生, ”她在称呼上犹豫片刻，“由我来为您讲解诱导性重组酶Cre/loxp系统的使用方法……” 乔御听完后, 就开始动手了。 他拿起移液器，从离心管内取出几毫克的样液，在显微镜的观察下开始给c-kit+染色。 在不远处, 查理·米歇尔站在原地，表情时而焦急，时而期待。 虽然有些焦虑，但他依旧克制地没有上前一步，只在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观察, 避免打扰乔御的操作。 查理·米歇尔是伯克利大学生物系主任，他本来是这次密理博请来的试验推广人。 说实话，作为时常在《Cell》上发表论文的学者，他的江湖地位不低。 奈何学术水平高超，并不意味着带货水平同样高超。 学术圈可没那么多脑残粉的存在，一件仪器动辄数十万上百万，普通迷弟想为真爱学者冲销也冲不动。 总之，除了第一天，各位学者朋友给了他几分薄面外，密理博的摊位大多时候都无人问津。 这让米歇尔感觉十分愧对收下的推广经费。 所以，在今天默克尔集团联系上他的时候，米歇尔立刻抛弃了酒局飞奔而来。 工作人员告诉他，他只需要对一个实验的最终结果做出判断。 只是米歇尔没想到，竟然是让他判断“心肌干细胞学说是否造假”。 大家都是学术圈混的人，米歇尔和“心肌干细胞理论”的提出者安维萨有过多次友好交流。 在他的印象中，安维萨是一个自信、热情且谦逊的学者，并没有因为诸多荣誉加身而自持身份。 除此外，皮埃罗·安维萨还是哈佛的终身教授。 他在旧金山还有一个以他名字命名的实验室，用于研究如何攻克心脏病这个难题，每年光是受到的赞助都有上千万刀。是无数学者梦想的终极。 “上帝啊。”米歇尔忍不住在胸前划起十字架。 心肌干细胞理论已经提出十三年。 在今天之前，已经有不少质疑之声。 但米歇尔清楚，这些质疑声只是无数次挫败后不甘心的怒吼，对安维萨并不会造成什么实质伤害。 但这一次，恐怕要变天了。 之前密理博和他接触时，米歇尔就深入了解过这套即时细胞示踪系统。 比起传统的细胞示踪方法，它有一个创造性的进步，那就是及时反馈。 在这个系统中，被染色的细胞不仅本身带颜色，它后续分裂出来的个体也会继承相应的荧光色。 染色细胞在器官内的运动过程，都会被交代得一清二楚。 他不知道，该不该让上帝保佑安维萨。 米歇尔睁开眼，看向乔御的视线认真而严肃。 他默默想着：“站在一个熟人的角度，我并不希望他出事的。但如果安维萨真的学术造假，那我即使赌上毕生荣誉，也要让这个欺世盗名的窃贼可以受到应有的惩罚。” “当然，如果最后其实是一位年轻的学者，想要靠巧言令色让老前辈受舆论诟病，以此达到成名的目的，我也不会同意。” 米歇尔的意志逐渐坚定。 伯纳德没有进去，作为一个非专业人士，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进实验的必要。 他只需要知道结果。 为了保证实验的可重复性，乔御会在里面同时进行五次可重复实验。 伯纳德隔着一道玻璃看里面的人，有些出神地想着：托马斯说的没错，这位乔先生的腰的确不错…… 和有些沉迷理论的学者不同，乔御自己是经常去实验室瞎逛的。 因此，哪怕是第一次做实验，他的操作也行云流水。 乔御一口气完成了实验，放下镊子的时候，感觉自己胳膊都因为过于专注而僵硬酸痛。 米歇尔上前一步，一张老脸恨不得贴在显示屏上，观察起来。 屏幕上，被染色的C-kit+已经注射进小鼠的心脏组织内，并且开始运动。 按照安维萨的理论，它会进入心肌细胞分化，开始修复受损的心脏组织。 在过去的实验里，他们观察到的结果正是如此。 这五组实验里，采用的心脏组织有生理稳态的，也有心梗死后的，也有直接病变肥大的。 在这套系统里，C-kit+、心肌细胞和其他细胞都使用不同的荧光标记。 但是无一例外，在C-kit+进入这些心脏后，并没有和心肌细胞发生任何的生化反应，心肌细胞也不曾主动容纳C-kit+。 和C-kit+发生反应的是冠状动脉内皮细胞，但修复作用也十分有限。 远远达不到药用标准，更别提进入人体试验这一步。 但是，就米歇尔所知。已经有绝望的心脏病患者，主动参与进安维萨的人体试验计划。 这不仅是学术造假，更是用学术的权威去杀人！ 米歇尔的眼睛越瞪越大。 而周围的人，却全都在等待着他的反应，连呼吸都不敢过于大声。 乔御对自己设计的实验是有信心的，但是此时在这种情绪的感染下，难免感到拘束。 “教授。”一位密理博的研究员小心翼翼询问，“您是怎么认为的呢？” 他并非没长眼睛看不出结果，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安维萨已经被捧的太高了，普通科研狗哪敢去质疑。 米歇尔摘下眼镜，擦了擦鬓角边的汗，转头看向了乔御，沉声道：“显而易见，我们需要拆穿这个骗局。” 无关名利，只是作为一个生物学家的良知。 * 今天是IBS会议的第五天。 大牛们的学术报告会早在两天前全部告罄，只剩一些中层学者还在吆喝。 孙瑞翻阅了主办方给出的目录，发现今天的报告讲座全是他不熟悉的领域。 于是，他干脆在酒店躺到吃饭，午睡醒后，才带着小王到了会议中心。 他的手背在背后，走走停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来视察自己行宫。 而提着袋子跟在他背后的小王，活像是地主家的小丫鬟。 孙瑞装作不经意地乱逛，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大厅最中央的论文摆放区。 这里的论文册都是分科目放好，此时，前排的论文册已经被拿的七七八八。 摆在后面的一些，也多有翻动的痕迹。 孙瑞心神一动，逛了半天，终于到了盛放自己论文的书架前。 其实在参会第一天，孙教授就来这里看过了。 当时，他守在自己的论文旁，假装在看别人的论文，就等着有缘人来此学习研讨他的大作。 到时候，自己再微笑表示“区区不才正是在下写的”，想必定能收割一波国际友人的崇拜。 可惜，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那天，孙瑞站的腿都疼了，也没看到有人对他的研究感兴趣。 甚至有个跟随教授来的年轻人，拿出来随便翻了翻，又插了回去。 这严重影响了孙教授未来几天的好心情。 组委会一共给他印了十本论文册。 如今，孙瑞数了数，上面竟然还剩10本。 他又晃到了寇宇航的论文前，发现同样是印了十本，对方的论文册竟然已经被拿完了。 孙瑞的内心不禁酸溜溜的，忍不住想到：他研究的可是热门方向，这个领域的祖宗都来了这次IBS，怎么组委会还把他的论文册摆的这么偏。 不过，一想起燕大这次与会学者队伍里，还有一个没资格摆放论文的，孙瑞的内心就重新平静了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用啫喱做好的发型，感觉属于华夏直男的自信重新回到了身上。 “小王，我们走吧，去看看师兄现在在哪，都来参会五天了，也该交流一下心得了。”孙瑞道。 然而，就在此时，大厅门口突然一阵骚动。 一位红褐色头发的中年学者冲了进来，举目四顾，大吼道：“工作人员呢？快？乔的论文在哪？！” 孙瑞定睛一看，发现这好像还是个老熟人。 去年在米国召开了国际心肌干细胞研讨会，孙瑞作为华国方面的专家，受到了主办方的邀请。在那里，他见过这位教授。对方来自土澳，听说祖上有些法国的贵族血统，因此一向自持身份，举止端庄优雅，为何今日竟然如此失态？ 他身后，跟着的一个矮个子秃头学者连忙补充道：“不是乔，米歇尔说了，要找的是张开伟！” 让外国学者说华夏语，的确是个不小的挑战。 比如张开伟的名字，在孙瑞耳中，就成了“Kevin Chang”。 以至于他反应半天，才明白这群人竟然在找张开伟的论文册？ 工作人员低头，在屏幕上点来点去，最后一脸为难道：“这里并没有搜索到张开伟的论文，可能组委会没有收录。” 此言一出，围在工作人员身边的学者们顿时发出了恨铁不成钢的叹气之声。 之前的褐发教授更是抓狂：“这么重要的论文，你们怎么没有收录！” 孙瑞深感莫名，对身边的科研狗小王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去问问。” 小王忙不迭地上前，用流利的英语和站在边缘的人攀谈起来。 虽然他在孙教授面前，只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普通科研狗，但都读到燕大研究生这一步了，怎么也差不到哪去。 放眼同龄人，小王绝对是不可多得的高素质人才，他一直都是高中母校的骄傲，年年都要回去演讲的那种。 几分钟后，小王回来了。 “老板，他们说……默克尔集团旗下生物科技研发部门密理博，今天在展会上挂出了横条，说……说……”小王的表情惶恐，隐约还有些苍白。 孙瑞急眼了：“到底说什么了？！” “说心肌干细胞是安维萨的骗局，这一切都是假的。”小王光是说出这个结果，大脑都有片刻的空白。 他读了两年研究生，一直都呆在孙瑞的实验室。 这意味着，他已经为“心肌干细胞”实验付出了两年的青春。 这本来会是他人生履历上一次漂亮的阅历。 他盯住了孙瑞的脸，表情惶恐：“伯克利荣誉教授查理·米歇尔亲自坐镇，摆放了张开伟的论文册作为理论补充……那边的论文册已经被抢完了。所以他们才过来的。” “老板，这真的是假的吗？” 而另一边的皮埃罗·安维萨也在面对同样的质疑。 他今天穿的风衣很长，上衣还有口袋，因此可以把微微颤抖的手藏起来。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安维萨教授来了！”，原本沸反盈天的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周围一张张熟悉或者陌生的脸，为他让开了道路。 安维萨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垮掉。 早在最开始对数据动手脚的时候，他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梦到了这一天的来临。 但也许是上帝偏爱，过去的十三年里，他虽然受到过质疑，但是得到更多的，却是荣誉。他也一跃从普通教授，变成了如今心脏病领域的神话。 安维萨的脚步平缓且镇定。 他走到了展台前，脸上挂起了轻松的笑容：“听说，又有人质疑我了，所以我来看看。” 安维萨上前，给了米歇尔一个拥抱。 “好久不见，我的老朋友。我没想到，这次质疑的人竟然是你。” 米歇尔的神色依然冷峻，但是却没有拒绝这个拥抱：“好久不见，安维萨。昨天夜里，我已经把结果递交给了《细胞》和《自然》编辑部。他们说会在一天内给我回复，你还有最后16个小时为自己辩驳。” 安维萨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当初，他第一篇关于心肌干细胞的论文，就发表《细胞》上。 2003年，《自然》收录的那篇论文，更是奠定了他学科创始人的地位。 之前，他也遇到过质疑，但是没有一次，是由米歇尔这样的大牛学者提出，更没有哪一次，对方的证据都确凿到可以直接要求期刊撤稿。 安维萨突然觉得舌根发苦，他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个念头：这次，自己恐怕有大麻烦了。 “还有，这次发现问题的人不是我。”米歇尔退后一步，让乔御走到了他的身前，更是走到了大众的面前，“介绍一下，这是来自华国的乔御，你可以叫他Joe。” 第124章 安维萨用冷酷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 他见过很许多年轻学者，有人内敛, 有人自负, 有人固执，但这些年轻人不管背后怎么想, 在面对自己时总是恭敬而谦卑。 唯独乔御。 对方盯着他的时候，竟然让安维萨有一种自己是在被审判的错觉。 安维萨笑道：“米歇尔, 你又在打趣我了。我还以为这是你和我开的一个玩笑。没想到竟然是这位来自东方的年轻人跟我开的玩笑吗？” “不是开玩笑。”米歇尔显得格外固执。 “好吧。”安维萨耸了耸肩，朝乔御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哈佛终身教授、米国再生医学研究中心主任, 国立卫生研究所副所长, 皮埃罗·安维萨。” 这一长串的名头，既是示威, 也是在提醒周围人自己的身份。 他们的信任未必给安维萨教授, 但是愿意给哈佛、给联邦卫生院。 相比之下，乔御的介绍显得十分寒酸：“燕京大学, 乔御。” 如果这是数学家大会，那他只需要亮出自己的名字就行。反正今年的数学界，他应该是最亮的一颗星, 无人不晓地那种。 “教授？副教授？科研员？”安维萨迟疑片刻，笑着询问。 乔御并没有回答。 因为此时，一个人影冒冒失失地挤进了人流中，冲到了两个人面前。 孙瑞手里捏着一本论文册，来势汹汹, 脸上因为奔跑都出现了一层薄汗。 他扶正了自己的眼镜框，怒道：“乔御！你在搞什么名堂！” 说完，用手重重朝地上一点：“丢人都丢到国外了。你一个生物专业的本科生，瞎掺和什么！” 孙教授自认为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说不出什么重话，再加上这里有大新闻，周围满是看热闹的学者和媒体，他更不能说脏话损害华国的国际形象了。 说完，也不等乔御的反应，孙瑞立刻转身，鞠躬对安维萨赔礼道歉：“教授，这都是误会。这是我们燕京大学的学生，我是燕京大学生物系教授，从事心肌干细胞的研究工作，之前他也在我的实验室工作，因为不满任务分配所以对我和我的研究有意见。小孩年轻气盛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乔御觉得挺有意思的。 在学校里，孙瑞走路挺胸阔步，大有“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架势；怎么一到德国脊梁就突然弯了？ 孙瑞今年五十余岁，当年他上学的时候，国人英语普遍都不好，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英文水平只停留在看和写上。说话水平还不如普通本科生。 但是显然，周围人听懂了他带口音的解释。 “所以这是个误会？”有人一脸懵逼地询问。 “你看了乔的论文吗？上面怎么说？” “噢，说实话，我有些看不明白他写了什么。” “我明白，就是那种特别的，隐约有种懂了，但是又没懂的感觉……” 乔御清楚，自己这时候是不能退后半步的。 要不然今天一过，事情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指不定就是“某国外本科生碰瓷安维萨教授，其导师对此赔礼道歉”。 乔御道：“您可以看看我的论文和实验图。我相信在场任何一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学者，都会明白谁才是对的。” “另外，查理·米歇尔教授也赞成我的观点。” 乔御的话掷地有声，以至于原本有些议论纷纷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道让他们安静的，到底是乔御的话，还是他身后的米歇尔教授。 不少人重新低下头，再次翻阅起论文册，另外也有人凑到了密理博展览区的诱导性重组酶Cre/loxp系统显示屏前，认真观察起实验图像。 “既然如此，那不如让我看看你的论文吧。”安维萨挺直了脊梁，“乔御。” 古时候的稷下学宫就会定期举行辩论会，广邀天下学子参与。 真理只会越辩越明晰，所以乔御是不怕对峙的。 安维萨随手拿起了摆放在桌面上的论文册，和附带的实验结果的数据图。 图片最下方，还有密理博公司的研究员给出的结果批注。 “在此次实验中，经测名，c-kit+细胞与心肌细胞无融合分裂反应。另经检测，c-kit+细胞能一定程度上修复冠状动脉内皮细胞。” 安维萨捏着这份报告，凹陷的脸颊不自然地轻微抽搐起来。 当初，是他亲自修改模糊的实验数据，他当然知道问题其实是在哪。 起初只是因为实验做太久，安维萨想早点应付完投资人了事。言辞稍微模糊一下，让对方看见希望，以证明投入的数十万刀没有白费。 但是他没想到这篇论文竟然被收录进了《Cell》，一下子成为了全世界生物领域的热门项目。 从此以后，安维萨就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回头。 之前的许多次质疑，安维萨都扛过来了。 因为他知道对方没有证据。 但是这次，证据就在他的手上。 安维萨的大脑一片空白。 好在，孙瑞的声音在此时响起：“一个新研发的还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系统，和一篇满是数学公式的生物论文？这就是你质疑的结果吗？” 孙瑞脸上满是不屑，背后却起了一层薄薄的热汗。毕竟，在这种国际场合说话，对他的压力也有些大。 更何况此时，已经有不少媒体记者闻讯而来，把手里的镜头对准了他。 他忍不住在心里想着，等这次回去后，他一定要让教务处给乔御一个记过处分！免得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孙瑞的声音拯救了安维萨空白的大脑。 安维萨的脸上露出了属于长者的，宽容而温和的笑容：“你的论文我已经看了。就像是你的导师说的那样，这样的生物论文闻所未闻，简直可笑。如果你觉得自己没有问题，那就等论文发表后，再来质疑我吧。” “说实话，这些年我遇到过的质疑太多了。我本来以为，这次能让我得到什么有趣的灵感。” 安维萨失望的摇了摇头，说完，就想转身离去。 查理·米歇尔上前一步，拦住了他：“安维萨，你搞错了。” 远处，张开伟抱着一叠垒到天花板那么高的论文册，火急火燎地朝人群冲来。 身为堂堂一个燕大副教授，张开伟此时反倒更像是老板的打工科研仔。 他欢欣雀跃地说着：“印好了！乔御！” 乔御绷紧了一天的脸，终于在此时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在昨天拿到实验数据后，乔御连觉都没睡，连夜撰写了一篇更加详尽的、过程符合生物学界的论文。 只是在大会上，如何印论文都有十分严格的规定。 也多亏米歇尔教授亲自出马，才额外要到了加印资格。 这次论文的一作是乔御，二作是密理博旗下的实验员。 此举完全是伯纳德·默克尔的私心，让乔御和默克尔集团这个庞然大物绑在了一起。 但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讲，这个举动反而方便乔御行事，并且无形中提高了他的身价。 密理博的工作人员上前，给周围的学者们递上了新的论文。 安维萨没有接过，而是像被冒犯了一样，把论文册狠狠丢在了地上，斯文扫地。 “一而再再而三的损害我的名誉，你们还是和我的律师谈吧。我要起诉！” 说完，安维萨转身离去。单看背影，他依然如此傲骨铮铮。 毕竟是自己熬了一个通宵做出来的心血。 乔御蹲下，捡起这本论文册，然后拍了拍上面的灰。 “这本给您，教授。”他微笑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孙瑞。 孙瑞冷哼一声，不屑一顾。掉头离去。 在不到两个小时，这件事就登上了慕尼黑地方电视台的新闻。 而因为互联网的存在，任何一件事都可能在下一秒成为全球人民的共同话题。 当天夜里，乔御的房间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房门敲响的时，乔御透过猫眼，看见了一个裹的严严实实的老人。 他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隔着门链子，和房门外的安维萨对峙。 这里是总统套房的走廊，有监控，但大多数时间，都没有人在。 “你难道不该请我进去坐吗？”安维萨的视线扫过空荡荡的周围，虽然无人经过，但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像是惊弓之鸟。 乔御回答道：“不了，教授，我怕您给我一刀。” 毕竟酒店总统套房的门也不带安检功能。 乔御觉得，既然安维萨敢来敲他的房门，那此时的监控应该已经恰好坏了。 他问系统：“能帮我录像吗？顺便录音。” 系统：“100分。” “行。” 门外，安维萨从喉咙里发出几声闷笑。 “好吧，我这次是来找你和解的。” 乔御从远处搬来了一张凳子，在门口坐下：“我和教授无冤无仇，有什么好和解的？” “得了，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运气的确不错。”安维萨把头顶的帽子往下压了压，一片阴影笼罩下，只剩一个下巴露在外面，“我要买你的论文，你开个价吧。” 乔御的生物钟其实挺准时的。 早上6点醒，晚上11点半睡。 现在是慕尼黑时间夜里11:25分，但安维萨一说这个，他可就不困了。 乔御放下了手里的牛奶杯，饶有兴致地问：“您准备给多少？” 安维萨给出了自己心里预期的数字：“150万。” 单位是美金，折合人民币大约一千来万。 乔御但笑不语。 “200万。” 对方依然没有点头，安维萨不免有些烦躁：“适可而止吧，当心你一分钱都得不到。230万！” 在大多数年轻人里，这都是一笔极具诱惑力的数字。 这笔财富足够保证普通人的生活一世无忧。 由此可见，安维萨其实是个沉不住气的谈判人。 在商场上可能会被吞的渣也不剩。 “安维萨教授。可能我的自我介绍过于简短，让您受到了信息不对称的干扰。” 乔御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门板，从另一侧传来。 “我是天海拆迁户，我妈是生物制药公司董事。我外公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刚得到一百万刀奖金，我妈出席颁奖典礼时身上带的那套祖母绿首饰市场价能拍到上千万。” 乔御耸了耸肩：“您的230万，还是捐给有需要的人吧。” 说完，门在安维萨的眼前重重关上。 安维萨站在门外，神情有些茫然，也有些衰败。 看来这次，幸运之神没有选择站在他的身边。 “不，我还没有失败……我和不少记者都有关系，我……” 安维萨回到自己房间，掏出手机，意外发现调成静音的手机塞满了未接电话。 有亲人，有朋友，有手底下的研究生，有同事…… 而在他看记录的几十秒内，还有人源源不断地打来。 安维萨的手机屏幕上方，弹出了两则新闻。 第一则新闻，是一个视频。 视频上的人如此熟悉，没露出脸，却又丑态频出。 视频最后，是安维萨耳边回响了一晚上的讥诮的话语。 [您的230万，还是捐给有需要的人吧。] 第二则，是《细胞》和《自然》的编委会发表声明，撤回皮埃罗·安维萨曾经发表在这两本期刊上的论文，并对各位学者表示真诚的歉意。 不用打开社交软件，安维萨就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质问。 安维萨的手机滑落在了地上，整个人也如同失去支撑一样，跌坐在地上。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全完了。 * 安维萨都没等到IBS大会闭幕，就匆匆飞回了自己在剑桥市的实验室。 闭门不出，也谢绝一切采访。 一直到不知道多少天后，实验室的副主任才用钥匙打开了门。 “安维萨。外面好像还在等你的解释……” 安维萨宛如惊弓之鸟一样抬起头：“解释？什么解释？” 副主任回答道：“关于你实验数据造假的解释。” “什么造假？请律师，我有钱。给我请全世界最好的诉讼律师。”安维萨一把拂掉桌子上的材料，文件试管掉落一地，发出一阵刺耳的响，“那个乔御，损害了我的职业前景！我要告他。他、他——” 话说到一半，安维萨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而他研究所的副主任，只是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安维萨先生，我是来辞职的。” 气氛寂静了一瞬。 “辞职？你还想辞职？”安维萨突然冲着自己实验室的副主任歇斯底里地咆哮。 在过去几年里，他们一直是亲密无间的战友，为人类理想而奋斗，为攻克心脏病而努力。 “你知道学术造假是多大的污点吗？这次失败后，全世界，不会有任何地方容纳你！而你居然还想辞职？” 安维萨因为长时间呆在实验室闭门不出，食宿全靠快餐和面包，身上穿的衣服都有股子馊味。 在他还有无数荣誉光环加持的时候，这股子馊味可以被叫做成功男人的味道，现在只是令人恶心的酸臭罢了。 这俗不可耐的臭气直冲副主任的鼻孔。 副主任冷硬道：“安维萨，你别忘了。当初论文的通讯作者是你，一作也是你。我充其量不过是被蒙骗在鼓里的可怜人。” “不被接受的人是你不是我，我只是不愿意再把自己绑在一艘注定沉没的巨轮之上。” 副主任摘下胸前的挂牌，丢进了安维萨的怀里。 “享受你最后的时光吧，至少现在，你还是哈佛的终身教授。” 当然，几个小时后，就不是了。 * 另一边，乔御的IBS之旅圆满落幕。 伯纳德早晨起床，照例准备去茶餐厅喝一杯红酒，却没在餐厅内看到熟悉的身影。 他后知后觉道：“对噢，昨天下午，大会已经结束了。” 过去不知道多少届世界生物技术大会，都没有今年这次来的百转千回，惊心动魄。 一个神话在他的眼前坍塌了。 “您听起来很惋惜，先生。”托马斯一板一眼道，“如果您愿意，我不介意干点违背职业道德的勾当。” 伯纳德满脸问号：“什么勾当？” “把乔先生打晕……的勾当。”托马斯说的较为委婉。 伯纳德：“你脑子能不能想点阳间的东西？” 真难为他骂人的时候，表情都能如此一本正经。 昨天IBS就结束了！乔御肯定早就回去了，有什么打晕不打晕的。 “好吧。”托马斯表情充满遗憾，“说起来，我刚才下楼的时候，还遇到了收拾好行礼的乔先生……” 伯纳德放下了手里的香槟杯，瞬间挺直了腰杆：“他还没走？” 托马斯：“乔先生的移速为1.2m每秒，电梯升降速度为3s一层。根据我的计算，他现在应该刚走到酒店前台……嗯，现在是酒店门口。” 他的话还没说完，坐在椅子上的伯纳德骤然站了起来，往电梯口冲去。 但等到电梯内，并且摁下了数字1后，还穿着拖鞋的伯纳德骤然冷静下来。 等等，他这是想干嘛？ 电梯一层层往下降，伯纳德低头看着自己从人字拖里探出头的脚趾，莫名觉得有些搞不懂自己。 也许，嗯，他只是突然想起。 自己还没要乔御的电话号码。说不定以后，默克尔集团和对方还会有合作呢？ 伯纳德为自己的失常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作为高级贵宾，他的电梯一直都是单独运行，VIP电梯一路畅通无阻抵达了一楼。 这是酒店的侧门，托马斯没骗他，乔御的确还在酒店门口，戴着墨镜，没穿西装而是一身风衣，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一层暖洋洋的金光。 伯纳德心头一喜，刚想上前打个招呼，却发现乔御背对着他张开了手臂。 下一秒，另一位黑发的青年撞进了他的怀里，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容。 如果说这个拥抱还能用朋友来解释的话，那下一秒，抵着墙角接吻这种事，肯定就没办法用“朋友”两个字解释了。 除了《火影忍者》外，世界上没有这么偷摸大鸡的朋友。 伯纳德缓缓后退了一步。 然后转身，悄悄走进电梯，没有惊动任何人。 几分钟后，托马斯正翘着二郎腿在餐厅看报，发现伯纳德沉着一张脸回来了。 看来自己的老板心情不好。 托马斯当机立断地放下报纸，站了起来，问：“先生，是没找到人吗？” 伯纳德坐下，重新拿起了酒杯。 杯里还有没喝完的红酒，他抬头一饮而尽。 本该好好品的82年拉菲，硬是被伯纳德喝出了烧烤摊上红星二锅头的感觉。 伯纳德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找到了，就是晚了一步。” 第125章 乔御没想到宋天宇会来德国，更没想到他会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 因为有时差, 再加上双方都忙, 这一周两个人聊天记录加起来都不到20条。 也难怪那么多异地恋情侣会分手。 宋天宇最近几天都在问行程，乔御还以为是一周没见, 对方眼巴巴盼着他回去。 乔御回想了一下宋天宇的课表，问：“什么时候到的？” 宋天宇黏在他身上不撒手, 用鼻音哼哼：“今天才到。” 现在是上午8点。 从燕京大学去机场，到慕尼黑，再到酒店，一套流程下来恐怕要12个小时。如果不是直飞而是转机, 时间还要更长一些。 除去时差, 宋天宇应该是北京时间一点就上了飞机。 乔御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困吗？” “飞机上有床。”宋天宇回答道，结果说完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订的头等舱, 装潢像个有点小的包间, 睡觉完全没问题，床和被子甚至比一般的酒店更加舒服。 不过宋天宇还真没怎么睡着。 一方面是因为想着乔御, 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有些认床，被子上熏的香他不太喜欢。 毫无疑问，乔御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并且工作和学习都不是出于挣钱的目的, 而是因为自己喜欢。 如果宋天宇没来，他的行程安排是今天回国，然后睡一觉倒时差，早上六点起床上课，准备提前考完期末考试。 但是宋天宇到了。 聊两句就拉着人往机场走, 可以，但没必要。 乔御拍了拍他的背，低声道：“好了，从我身上起来。困不困，困我给你订个房，我等你睡醒，然后我们在德国玩两天。” 宋天宇犹豫片刻：“可是你们行程安排不是学校统一的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乔御把墨镜往脸上一带，十分酷哥：“没事，我和张教授说一声就好。” 乔御一个被带过来参会的科研员，愣是说出了张开伟才是附带的那种气场。 不过，他作为张开伟的老板，以及在大会上的表现，让乔御完全有底气去这样说话。 现在整个生物学界的地震都还在持续。接连不断有期刊在刊登撤稿申明，不少相关实验室乱成一团，也不知道该恨乔御还是恨造假的皮埃罗·安维萨。 宋天宇想了想，小声问：“那乔乔可以和我一起睡吗？” 他发誓，自己只是想和乔御睡在一起，除此外什么也没想。 他手里还握着乔御的手，只是低下头的时候耳根子泛起了一阵红。 乔御没有迟疑太久：“可以。” 乔御给张开伟打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顺便也办好了房卡。 这次他开的是一张大床房，窗帘拉上后，倒是很适合睡觉。 宋天宇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掀开被子乖乖躺在床上等着乔御出来，偶尔还要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两下，也多亏床够大，才没让他摔下去。 他有些激动，奈何因为熬了个通宵，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致。没能滚太久，就在床上不动了。 乔御则是站在卫生间内，对着镜子有些懵逼。 “系统。” “在。” 乔御放下洗脸帕，问：“你说这个睡觉到底是哪种睡觉啊？” 镜子里的人刚换上长袍，这是乔御的睡衣。 他选择睡袍款而不是衣服裤子的原因很简单，一件式方便穿也方便脱，穿着也舒服。 只是自己一个人穿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多一个人的话，总觉得这睡衣领子好像太开了，身上系的带子也很容易解。 更糟糕的是，光是想想乔御竟然觉得也不是不行。 系统：“我tm只是没有感情的智能AI，我怎么知道？” 可是你这“tm”两个字说的可一点也不像是没有感情。 大家都是成年人，按理说真要上床也没什么关系。 就是乔御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准备，无论是心理的还是生理的。 好在，他推开门出去的时候，宋天宇已经侧躺着睡着了。 乔御悄悄松了一口气，然后掀开被子躺在一旁，正面朝上，手交叉叠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这是他惯用的睡觉姿势，像个传教士。 说起来，上次和宋天宇躺一张床还是高一时候的事了。 他那时候在宋天宇家里住，因为半夜三更还在学习，被宋天宇拉着强制睡觉。 掐指一算，才过去三年，但感觉却好遥远，跟上辈子的事一样。 再一想，上辈子他其实也和宋天宇呆在一张床上过…… 等等。 乔御突然睁开眼，十分疑惑地对着天花板眨了眨。 有吗？他明明毫无印象，但是刚才又确定自己闪过了这个念头。 乔御迟疑片刻，询问：“系统，我的记忆有问题吗？” 上辈子因为李汉卿死在自己面前，他有段时间患上了ptsd，因此特地请过世界各地的医生调理。 乔御知道自己做过催眠，但是在他的印象中，从重生的那一刻起，催眠就已经结束了。 系统回答道：“经过检测，没有。” 虽然不能完全相信系统，但乔御没有纠结太久。 现实里，经常会有一瞬间，感觉正在发生的事情其实“做梦”遇到过。但都是大脑虚构出的错觉罢了。 乔御：“那好吧，把我早上没看完的论文调出来一下，谢谢。” 这篇论文他本来打算在飞机上看的，讲的是“基因治疗”，这是乔御最近有打算涉足的领域。但具体怎么操作，还需要他再想想。 脑海里，顿时出现了几页英文纸。 乔御正看得入神，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往自己怀里拱了拱。 乔御伸出手摸了摸，摸到了宋天宇毛茸茸的脑袋。 又过了会，他的腰也被搂住了，掐的死紧。 乔御：“……” 他没忍住，开了个小台灯掀开宋天宇的眼皮子看了看，对方眼球翻的只剩个眼白，显然睡的死的不能再死。 乔御关上灯，重新躺好。 他心态虽然老成，但是身体还十分年轻。 光是呼吸洒在脖颈间这种又麻又痒的触感，就让乔御觉得有些热。 之前他说没准备好，是真没准备好。 因为心绪不宁，论文是看不下去了，乔御问：“能给我放个片吗？” “什么片？”系统一时之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男同性恋R18动作片。” 这话乔御说的十分平静，严肃的像是在讨论学术。 对于乔御来说，看片也是学习的一部分。 虽然还没有和宋天宇讨论体位问题，但是不管是当1还是0，都是需要技巧的。doi是两个人的事，不能只有自己爽。 这是在为以后的和谐生活作准备。 如果不是怕宋天宇误会，他甚至想过以后拉着对方一起看。 系统：“我是学神系统，安排这种东西，被上面发现了会吃黄牌警告。” 乔御倒也不是很失望：“那算了。” 他听着宋天宇的呼吸声，慢慢也就跟着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下午一点，乔御作息规律，哪怕午睡也休息不了很久。 反倒是肚子有些饿。 宋天宇还没醒，乔御从床上坐了起来，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拿开。 他低头，在昏暗的光线中，亲了亲宋天宇的脸颊。 然后翻身下床，摸黑换好了衣服。准备出去吃个饭，顺便趁下午宋天宇还没醒的时候，把论文看完。 乔御打开门出去后，才发现自己竟然穿的是宋天宇的衣服。两个人身高差不多，宋天宇又喜欢买情侣装，因此摸黑的时候很容易误穿。 乔御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吃完饭，带着电脑到了酒店阅览室。专心致志工作起来。 一直到下午六点，他收到了宋天宇的消息。 [我醒了，好饿。你人呢？我们去吃饭吧！] 宋天宇发来消息的时候，乔御还在和林秦打电话，准备委托他买点东西，看到消息后客套了两句，直接挂了电话。 “知道了，马上。”他给宋天宇发完短信，就开始往回走。 等他到的时候，宋天宇已经换好衣服等候多时。 窗帘拉开，外面明晃晃的日光透了进来，宋天宇正反向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看见他时，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乔乔！” 于是，乔御也跟着弯了一下嘴角。 虽然是在德国，但是晚上吃饭依然吃的中餐。味道改良的尚可。 吃完饭时间还早，宋天宇说想去酒吧看看，被乔御皱着眉驳回了。 倒也不是乔御老学究，只是怕不安全。乔御没怎么去过夜场，不太会分辨。要是误入什么乱七八糟的场合，被人药晕了都不知道。 最后，两个人选择去看电影。 电影是好莱坞大片，因为是在国外，没中文字幕。 好在两个人英文水平都不错，不至于有阅读障碍。 这个商业片拍的不错，因为是系列片，结尾也充满悬念，回酒店的路上，宋天宇还在纠结剧情。 “我觉得按照一般套路，莫妮卡肯定不会死。说不定还会洗白……” 莫妮卡是这个科幻片的女主。 乔御上辈子看过这部电影，因此早就知道结果，有点想告诉宋天宇，他猜的全错。 但是因为剧透实在不够道德，于是他只是挂着微笑附和。 变故发生在下车回酒店的这段路上。 晚上突然下雨，宋天宇撑起伞罩在了乔御头顶，两个大男人一把伞是真的有些挤，但是宋天宇在这种事上却有些固执，乔御也就随他去了，反正这段路也不长。 他的心思不在眼前的路上，而是在身边的人上。 以至于他只听见了系统一句有些急促的“小心”！ 一个人影子骤然从阴影亮出利刃，就像是守候多时的猎人。 在乔御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他被宋天宇抱进怀里，然后狠狠压在了地上。 背和地面接触的疼痛有些无足轻重，乔御在这瞬间，得到了一个吻。 乔御什么也没看见，但是听见了周围人惊恐的尖叫，和刀刺穿皮肉的声音。 鼻尖浮现出浓烈的血腥味，却不是他的血。 安维萨的双眼通红，拿着一把手术刀，状若癫狂，嘴里还一直喃喃着相同的话：“去死吧！去死吧！” 酒店门口的保安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一个黑人保安一脚踹了过去，安维萨重重跌落在一边，沾着血的手术刀哐当落地。 “乔乔……”宋天宇没有动，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弓着背把乔御护在身下，说话的声音却不可避免地带着颤音，“疼。” 乔御全身都控制不住地发抖，他抬手，摸到了满手温热粘稠的红色液体。 第126章 乔御的耳朵一直嗡嗡作响，周围的声音都变的很弱, 像是喧杂又毫无规律的伴奏。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哭。 乔御把宋天宇转移到了酒店大堂内, 拨打112，用德语请求最近的医院派来救护车。 他开的免提, 一边呼救一边紧急处理着宋天宇的伤口。 接线员最后说的是：“好的，先生, 我们马上就到，请您保持镇静。尽可能让伤者减少失血。保持静止状态等待救援。” 创口是在背部，乔御不晕血，但是在推开衣物看到背后的血肉模糊的伤口时也没忍住眩晕。 他扫了一眼, 背后的伤口是两刀。一刀的位置靠近心脏, 另一刀往下一点，伤口在肺部。 安维萨大学学的临床医学, 下手又准又狠, 拿的还是手术刀，刀刀都奔着一个死字去。 酒店大厅顿时乱成一团, 大堂经理匆匆而来，混杂着一声又一声慌乱的指导。 “拿毛巾来止血。” “米莎，打电话询问住客里有没有医生！” “打了110吗？！那个疯子人呢？别让他跑了, 找个房间单独关起来！” “水，”乔御的手摁住宋天宇的伤口，抬起头，朝身边的人道，“凯特尔, 给我矿泉水。” 他的声音很大，咬字也很清楚。语气更是平静的过分。 “还有毛巾，银行卡在我包里，请帮我拿一下。” 大堂经理没有问对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他看见乔御泛红的眼眶，以及不停轻颤的牙冠，转头对旁边的前台道：“米莎，你去拿毛巾。科佩尔，矿泉水。” 而他自己则是按照乔御的指示，从对方包里拿出银行卡。 乔御伸出血淋淋的手，把银行卡干脆利落地插入了伤口处。又稳又快，让凯特尔的眼皮子不禁跳了跳。 这是一个亚裔，对方一直在低声说着话，用凯特尔听不懂的语言。 乔御插完卡后，手往上，死死压住了动脉。 血终于慢慢止住了。 “毛巾用矿泉水打湿，清理一下伤口，然后压在伤口附近。” “请帮忙盖一下毯子，让他保持体温。” 乔御冷静而镇定的语言，让周围慌张的人顿时找到了主心骨，纷纷有条不紊行动起来。 几分钟后，呼啸的救护车疾驰而来。 “伤者创口是在背部，背部朝上。” “告诉医院，有大出血症状。” “让媒体不要堵车。” 不知是谁把事情发到了社交网络上，那个行刺的人被认了出来，正是身败名裂的安维萨。 闻到味的媒体顿时蜂拥而至。 无论怎么想，这都是一个爆炸性新闻。曾经的世界一流学者，如今的杀人犯。 现在谁拿到了一手消息，谁就能获得观众的青睐。 护士们有条不紊地把宋天宇搬上救护车，随即一路朝医院赶去。 医生在车上进行了紧急急救，护士道：“你们之前处理的不错，很专业。” 宋天宇这个时候已经意识模糊，乔御握住他的手，忍住了说话时的哽咽。 乔御把唇凑近了他的耳边：“我们说说话吧，我说你听。” 保持意志清醒，也是急救的关键。 最主要的是，救护车上并没有麻醉医生。 宋天宇大概很疼。 乔御理了一下思绪：“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是高一，你顶着一头黄色头发，特别显眼。我到教室第一眼就看到了你。” 当初乔御觉得这人不是很好惹，果不其然第一天就被人用篮球砸了，于是他们俩打了一架。第二周一起去升旗台底下做检讨。 本以为就此相看两厌，后来乔御翻墙出去打零工，正好遇到郝校长带头抓未成年上网。 他想了想，没直接告诉宋天宇，而是联系他底下的小弟X号，反正这堆人都一块去网吧。 再后来遇见就有些尴尬。 乔御在学校几条街外的快餐店当服务员，下午三点客人正少，一抬头宋天宇进来了，身上挂着的铆钉链子一阵乱响。 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们店还剩多少吃的，都装上来，我包了。” 第二句是：“你天天不上课就这么挣钱啊？挣得到几个钱啊？既然我都包场了，你坐过来陪我说说话呗？” 语气很拽，但是表情又分明是疑惑和迷茫。 乔御觉得这人傻逼吧，是不是又在讨打？ 后来才知道这真的是个何不食肉糜的大少爷，爱好是撒钱，背后还要被狐朋狗友捅刀。 一来二去两个人熟了点，宋天宇照例在快餐店点了一堆东西，不吃，然后撑着下巴说：“你别当服务员了，简直浪费时间。来当我家教吧。” “不当。” “一天300。” 乔御把身上制服一脱：“行。” 也不知道全班倒数第一哪来的勇气请全班倒数第十当家教。 于是宋天宇开始笑嘻嘻地喊他乔老师，偶尔也叫小乔。 有天乔御去宋天宇家里补课，发现他书房上挂了个小卡牌，上面写了三个字叫“铜雀台”。 “铜雀春深锁二乔”，乔御问他大乔呢。宋天宇说，大乔叫乔御，小乔叫乔乔。 这都是很久前的事了，久到乔御已经不会刻意去回想。 再后来宋天宇22岁就去世了，他甚至很久之后才知道。 乔御当时就觉得自己有一口气垮掉了，但最后还是哆嗦着强撑着站了起来。 那时候乔御想自己真的是孤家寡人的命，亲人、朋友，什么都不剩下。 一直到，他再次回到16岁的秋天，依然在人海里一眼就看到了他。 没有早一点，也没有晚一点。 宋天宇还是顶着一头黄发，张牙舞爪又鲜亮。 乔御一直克制又吝啬，交出感情就像是交出一个把柄，从此喜怒哀乐都会握在另一个人手上。 只是有一瞬，乔御突然意识到：即使有黑洞洞的枪口逼着宋天宇交出一切，他也不会交出自己。* 而你给的爱其实非常微不足道，为何还要死死攒在手心？ 把你的爱给他吧。 他永远不会伤害你，你大可放心。 乔御平时不爱说话，但是在救护车上，嘴里一刻都没停过。神情温和宁静，像是老人家的絮语。 他说的中文，声音很低，只有宋天宇一个人能听见。 他的样子其实挺狼狈的，手上的血没擦干净，又淋了一身雨，打湿的衬衣上晕染开一团血迹。乔御平时爱干净，用了钢笔都会拿消毒湿巾纸擦手，如今却没想起来要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 宋天宇反手，轻轻用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表示自己听到了。 车程漫长犹如没有尽头，好在医院终于到了。 乔御看着宋天宇被推入手术室，这才如释重负，下一刻，他的腿一软，只有靠着墙才能勉强保持站立。 他把手送进了自己的嘴里，死死咬住了指节，口腔里蔓延开了一阵血腥味。 像是承担不了重量一样，他的背深深拱起，发出了几声呜呜咽咽的鼻音。 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到了地上。 “系统。” “在……抱歉，我应该早一些发现的。”它道。 系统可以检测周围人的敌意，可安维萨的精神已经变得不正常，以至于系统没能第一时间扫描到。 乔御摇了摇头：“我记得很早之前我抽出来了一张好运卡，用了吧。”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是乔御抽卡这么多次里唯一抽到的UR级物品。 尽人事以待天命。 希望这次好运能站在他这一边。 * 安维萨被押进了警局。 他表现的格外冷静，张口闭口都是“和我的律师谈”，“黄皮猪”，若非偶尔崩出几声冷笑，以及混乱的叙述，骇人的神情，恐怕没有人会怀疑他已经疯了。 因为乔御谢绝采访，很多铩羽而归的媒体只能来到警局外守候，等待着消息。 仅仅是一晚，“安维萨谋杀案”就登陆欧美各国的电视台，力压各位政要、明星，成了最热门的话题。不仅在欧美地区有所讨论，在传回华国境内后，更是引起了群情激愤。 其中就不得不牵扯到“乔御”这个人，以及和“安维萨”的恩怨纠葛。 “11月12日，德古慕尼黑晚10点，皮埃罗·安维萨因怨恨华国学者乔御拆穿心肌干细胞造假，毁掉自己职业前途而心生怨恨，于豪斯酒店大门口进行谋杀。” “安维萨在造假事件曝光后，不仅被哈佛大学开除，还面临米国政府提出的两千万刀美金赔偿。” “据悉，当时慕尼黑大雨，乔御的朋友恰好同行，皮埃罗·安维萨误将受害者当作乔御，如今，受害者正在慕尼黑市区医院抢救。” “华国驻德大使馆第一时间发表强烈谴责，希望将凶手绳之以法。” 普林斯顿大学的楚西宁早起，在看见电视上的新闻报道时，整个人都傻了。 他当即选择拨打乔御的电话，在许久后，才被接通。 楚西宁问：“新闻上那个朋友，是宋天宇吗？” “嗯。”乔御的声音很是疲惫。 楚西宁这才觉得这个电话未免过于冒昧，现在问什么都不合适，安慰的话也显得十分多余。 “有需要帮助的第一时间联系我。”楚西宁迟疑片刻，道，“他会没事的。” 乔御回答：“的确没事，现在正在ICU观察……医生说他非常幸运，心脏长在右边，在医学上被称作镜面人，出现概率是千万分之一。所以靠近心脏的那刀没事。” “医生还说，要是安维萨第二刀再往上一点会刺穿正常心脏位置，往下一点会捅破肺防出现后遗症很多的血气胸……如今刚好从缝隙里穿过去了。” “他们说自己抢救过很多患者，宋天宇是他们见过的最幸运的一个。除了失血过多需要静养，几乎没有伤到任何器官。” 楚西宁深深松了一口气：“那太好了！” 乔御也沉默地点了点头：“是的，太好了。” * 第二天下午，宋译文刚下飞机，就急匆匆地往慕尼黑医院赶去。 在路上，他一直催促着司机，希望对方能开快一点。 如果不是怕自己情绪不稳，他是不介意因为飙车被贴上罚单的。 宋译文唯一的儿子遇刺了。 乔御用宋天宇的手机打电话回来时，国内还是凌晨五点左右，宋译文正想说哪个傻逼打的电话，一看是自己儿子。 再一接听，就听到了这个噩耗。 宋译文年近50，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像他这样事业成功的中年男人更是，然而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却瞬间嚎啕大哭，吓得隔壁卧室的声控灯都亮了起来。 宋译文第一任妻子去世很早，他们没有婚姻破裂，也没有第三者插足。当初最开始做生意，老丈人死活都不同意，亡妻把祖传的翡翠首饰当了，给他当本金。 宋译文早上五点就爬起来进货，妻子也早早起来给他做饭，然后送他到马路口子上。 他都记得。 哪怕后来他挣了钱，把首饰赎了回来，有无数年轻貌美又漂亮的小姑娘想爬他的床，他心心念念的也只有一碗煮好的速冻汤圆。 宋天宇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又当爹又当妈，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 现在他的孩子躺进了ICU。 哪怕宋译文知道，自己不该迁怒。但是在看见乔御的时候，却没忍住胸口窜起的火气。 “你，你……”他用手指了指乔御的鼻子，终归没能说出重话。 宋译文一拍大腿，在门口的椅子上缓缓坐下，老泪纵横，不停擦着眼角的泪花：“他怎么就非要来德国呢。” 乔御的唇抿起，站在宋译文面前，微微低下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 第127章 乔御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也不能去代替宋天宇回答。 两个人暂时还没考虑对家长摊牌。 乔御是觉得还没必要, 宋天宇则是打算循环渐进慢慢来, 怕自己的老父亲一下子接受不了。 乔御对宋译文道：“最近我在德国开会，他过来找我。发生这样的事是我意料之外, 宋先生，我宁愿那两刀是扎在我身上。” 宋译文坐在医院的座椅上, 颓然挥了挥手：“别提这个了，我也没有怪你。” 随刻，他缓缓抬头，面露凶光：“那个杀人犯叫安维萨对吧, 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寰宇集团作为国内巨无霸企业, 律师团队不下百人，专业素质一流, 国内外法条倒背如流, 一张嘴更是特别能叭叭叭，打赢过不少经济官司, 甚至在去年，还让米国硬生生撤销“反倾销”措施。 但这种企业律师，对国际刑事诉讼案却不太擅长。 对付白人, 还是白人更加专业。 因此，宋译文特地花重金请了纽约的WK国际律师事务所。作为米国Vault上排名前3的律所，它的收费和打官司的胜率一样高昂。 宋译文不差钱，只有一个心肝宝贝儿，因此给钱十分爽快, 唯一的要求就是：能死刑就别无期，能终身监禁就别有期徒刑。 WK表示收到。 为了不占用医疗资源，乔御在离医院最近的酒店订了半个月房，学校那边的假期也只能延续了。 好在燕大那边的人都知道他出事了，辅导员有心多问几句，但是察觉到乔御心情不太好，只能安慰了两句作罢。 医生说，为了防止术后并发症，宋天宇还需要在ICU里观察两天。 WK律所给出的意见，也是在ICU里越久越好。 反正上百万律师费都花了，应该也不差住ICU这么几天的钱。 乔御依然早上六点起床，因为暂时不允许探望，他干脆把所有时间用在了学习上。 要不然他怀疑自己会因为这种焦虑感而发疯。 只是乔御没想到，自己就随随便便乔装出门吃个饭，也能撞见商场的电视屏幕播报着相关新闻。 电视上，露面的是安维萨的律师。 这种热点案件是从不乏律师倒贴的，不管道德上正不正义，只要在法律上程序正义，能让加害者被网开一面，那就会认为是这个律师的本事。 不少律所名人，都是靠着类似案件而名声大噪。 至于什么“为生者言，为死者权”，算了吧，他们又不给钱。 这次，为安维萨辩护的律师来自旧金山，名叫莫里斯，是标准的英国人长相，年过40就开始谢顶，以至于不得不带着假发。 他站在台上，衣冠楚楚，道：“是的，我是安维萨的诉讼律师。实际上，我认为皮埃罗·安维萨先生因为事业上的打击，精神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显而易见，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朋友们，他只是一个患有精神病的老年人，可能需要我们的一些宽容与理解。” 乔御在下面好好地着吃饭，差点被这段话恶心吐了。 如果不是因为实在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他也很想雇一个精神病人给安维萨来两刀。 在欧美的法律体系，精神病患者是不会减刑的。 但是同一件事，最终量刑结果可能因为陪审团的存在，出现一定波动。 之前曾有米国人做过民意调查，对恶意杀人犯事件，民众觉得应该处以死刑的人数占68％，但知道杀人犯是精神病后，这个比例就下降到了43％。 在宋天宇进ICU的第三天，乔御终于出面，作为公众人物接受采访。 他本来是想借用一下酒店的会议厅当记者会，只是没想到刚放出这个消息，就收到了宋天宇可以转到普通病房的消息。 他匆匆赶往医院，被守候多时的媒体围到水泄不通。 “乔先生，你对辩方律师提出安维萨有精神病这件事怎么看？” “请问您和受害人是什么关系？有人说你们在酒店同住一个房间。” “乔先生……” 乔御急着去医院，但是记者看上去不太想让他走。甚至直接呼叫电视台切入了直播。 之前，很多人都知道乔御的名字，但却没见过乔御的样子。 不得不说，这和他们想象中的“亚裔”很不一样。 在西方的刻板印象中，亚裔女性是扁平脸，上挑的亚洲眼，偏黄的肤色和漆黑的头发；而亚裔男性，可以参考一下“傅满洲”。 但这张脸很好看，惊鸿一瞥之下，可以让人忽略性别和种族。 而这样的人竟然不是明星或者偶像，而是最近炙手可热的学者。 娱乐至死的年代，连总统竞选前都会先涂抹脂粉争取选民的心理倾斜，更别提活生生一个乔御。 远在千里外的巴顿正在吃晚饭，一抬头就看到电视机里蹦出乔御这张熟悉的脸。 巴顿觉得自从IMO上一别，这人好像又变帅了不少，不应该。 一个亚裔学者被迫害，和一个很帅的亚裔学者被迫害，产生的舆论效果是不一样的。 乔御接过了离他最近的话筒。 这段话也在几十分钟后，被人传到了国外最大的弹幕网站UTB上， “首先，我不认为安维萨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乔御表情严肃，“安维萨先生曾是国际一流学者，有高超的造假经验和强大的心理抗压能力，甚至能面不改色接受不属于自己的荣誉十三年之久。我相信，有如此坚韧意志的安维萨先生，不会因为造假被我拆穿而心灵崩溃，以至于神志不清。” “其次，安维萨先生在第一次接受警察问讯的时候，精神状况十分正常。除了表示自己冲动杀人外，还多次提到过‘黄皮猪’这个词，我听说安维萨先生在哈佛任职期间，从来不要非洲美裔作自己手底下的研究生，他的种族歧视应该不是单独针对黄种人。” 在西方世界，“政治正确”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点。 以至于不少大众的东西，甚至需要给小众让路。 乔御的发言，无疑是在指责安维萨“政治不正确”，而且他说的是事实，无可指摘。 “最后，我和受害人从高中就认识，志同道合，我和他一起长大，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定义我和他的关系，那我希望是‘soulmate’。” 说完，乔御放下话筒，头也不回朝医院走去。 他很想见宋天宇，再晚一秒都要炸。 * 乔御推开门的时候，宋译文还没到，病房里只有医生和护工。 这些天，宋译文也累的不轻，他平时就是个工作狂，如今儿子遇刺，在国外也没能轻松太少。 “乔先生，”医生道，“病人恢复的不错，再静养一段时间，没问题的话，很快就能出院了。” 但乔御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注意听医生到底说了些什么，而是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宋天宇挠了挠头，道：“乔啊，你这什么眼神，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我这不是没事吗？” 看起来就像是要哭了一样。 医生护士对视一眼，识相地退了出去。 宋天宇的病服下裹着绷带，麻药过去，一动就有些微微的疼。 但是他却依然努力挪到乔御身边，开开心心地抱住了乔御的腰，用头蹭了蹭他。 “乔乔~” 乔御深吸一口气。 “虽然事后再来质问显得没什么必要，”乔御反手抱住了他，顺带薅了一把头发，“但是那时候你可以躲开，为什么不躲？” 安维萨再怎么突然发难，也只是个年龄偏大的老人，宋天宇运动神经一直不错。 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躲开，宋天宇看见的第一反应也是躲，但是他身边还有人。 宋天宇道：“我可以躲，你怎么办？” “我也可以。” “那万一呢？” “以后不要这样了。”乔御说，“这几天我很难过。” 之前乔御晕倒的时候，就有个“紧急接管”系统。 横竖系统也不会让他轻易狗带，要是受伤的人是他，应该能见到好几次“医学奇迹”。 宋天宇倔强地回答：“那如果进医院的人是你，我也一样。” 系统为乔御的直男思维深深叹了口气。 眼看气氛逐渐开始燥热，病房门恰到好处地被打开。 宋译文喘着吼道：“儿啊！你醒了？！……咦，你们怎么抱在一起？” 抱在一起就算了，这姿势怎么看也不像是好兄弟的抱法啊？！ 乔御瞬间撒手，把人放开：“我去接杯水。” 说完，十分正常地转身离去。完全看不出来心虚。 留下父子俩在病房内面面相觑。 “你和乔御，是不是……”片刻后，宋译文坐在床边，欲语还休。 躺在病床上的宋天宇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糟了，他还没想过这么早就告诉父亲，主要是没什么铺垫，怕他父亲骤然反弹，然后甩给乔御五百万，让对方离他远点。 宋译文回想了一下乔御这人，顿时皱着眉摇了摇头：“算了，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看上你。” 虽然自家儿子长得不错，家里也有点钱，但是除此外基本一无是处，也就还剩个燕大的文凭能拿出来凑活看看。 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钱，更别提乔御的个人能力远超宋天宇能提供的经济基础。 如果宋天宇能找到这样的对象，真是祖坟冒青烟。 可能是两个小孩高中一起读书，感情比较深吧。 宋天宇：“……” 不愧是亲爹呢。 第128章 最近华国讨论范围最广的社会热点新闻，就是乔御遇刺。 外界尚且如此, 更别提作为乔御母校的燕大。 这导致孙瑞不管在哪儿, 总能听见相关的讨论。 “安维萨太可恶了，自己人品不行学术造假, 被拆穿了还要杀人。真是道德败坏！” “也多亏乔御没事。” “外交部都发言了，表示要持续关注, 在给米国方面施压。” “说起来，我们学校孙瑞教授，是不是也是做心肌干细胞实验的，才要到一百多万经费……” “还做啥实验呢, 心肌干细胞都被证明造假了！” 孙瑞不禁想到了一句非常琼瑶的台词。 “你只是被捅了两刀, 我失去的可是我的实验室！” 自从回国归来，这几天, 他在学校里走路, 都是垂头丧气的。 实验室还没解散，但大家都没了做实验的性质。 外媒是这样评价“心肌干细胞”的—— [这个错误的结果, 让无数科研人员浪费了十年光阴，给心脏病医疗行业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好在来自华国的乔御及时纠正了这个错误，要不然我们难以想象, 被欺骗的科学家们还要在这条注定漆黑的道路走多远。] [无数科研人员憎恨乔御打碎了他们的幻想，但也该感谢乔御。] 孙瑞知道，全世界肯定有不少相关实验室，都十分崩溃。 哈佛更是如此，米国卫生局当初给安维萨的实验投了不少钱。如今要求赔偿, 安维萨拿不出钱，卫生局直接到法院告了哈佛大学。 哈佛大学捏着鼻子赔了一千万刀，就怕米国官方继续耍流氓。 下午三点，孙瑞正在收拾实验记录，如今，只有学校后门的废品站才愿意要这些珍贵的材料。 收着收着，他的手机铃响了起来。 孙瑞拿起一看，是生科院的秦院长。 和叶勤学这种“名誉院长”不同，秦院士如今并不在科研一线，主要负责行政工作。 换句话说，若一个实验室需要成立或者解散，最起码从程序上讲，是需要她盖章的。 孙瑞想，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华国的确有钱，但这钱也不是用来浪费的。民生、医疗、基建，样样都要钱，不止是你科研缺钱。 果不其然，孙瑞到了秦院长的办公室，秦院长开口就是一句：“你那个心肌干细胞实验室，院里已经决定撤销了。问过李院士了，他没意见。” 李院士就是孙瑞头顶的老大。过去不管是成立实验室，还是拉赞助，都有李院士的帮扶。 孙瑞对此早有预料，就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张开伟竟然也在办公室内。 “除此外呢，还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秦院长笑的温婉可亲，作为燕大内为数不多的女院长，她其实相当受人敬重，“当初你和院上的学生，乔御，在IBS上不是吵了一架嘛……” 孙瑞内心一阵恍惚，他想起来了，在当初乔御和安维萨对峙的时候，自己的确跳了出来，代表燕大给安维萨道歉，并且直言乔御给燕大丢人了。 这也是如今孙瑞回到学校，一直低头走路的原因。 秦院长继续道：“我也找张教授和寇教授了解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这件事虽然在国内被压下来了，但是在国际上，还是对燕大造成了一些不良影响。” 孙瑞表情难堪而羞愧，他已经五十多岁了，自然不会像是愣头青那样，听不出秦院长的言下之意。 偏偏张开伟还在此时帮腔：“嗐，院长，您那是没看见，孙瑞就差直接威胁乔御，说要给他处分了！揭发安维萨明明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差点被孙教授以权压人给埋没下去。也多亏乔御坚持，背后还有米歇尔教授和默克尔集团的支持，要不然啊，现在事情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叶勤学院士听了，也庆幸万分，说还好孙教授没有酿成大祸。” 孙瑞简直想把张开伟的嘴缝上！ 就你他妈有嘴，一天叭叭叭的。 “这个……我主要是怕乔御在国际会议上，给华国丢人。”孙教授嘴唇蠕动，小声解释道。 秦院长不赞成地摇摇头：“自从建校以来，我们一直就号召平等包容，每个燕大的血液里都流着不畏惧世俗权威和追求真理的血液。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喜恶就不加证实，去否定别人的成果。” “这样吧，孙教授。心肌干细胞实验室已经取缔了，这段时间呢，你也不要忙着科研了。先专心教一下书吧。”秦院长道，“李院士那边，我会去跟他说的。对了，院上批给你的一百六十万经费，我们讨论后决定先转交给张教授的基因治疗实验室。” “张教授刚提交了新课题，叶院士那边已经首肯通过，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基因治疗计划，是在去IBS前，乔御就和张开伟提过的东西。 在宋天宇住院期间，乔御也不停地写着研究报告，作为材料补充，证明研究的可行性。还利用自己最近的名气，和国际不少知名学者联络，听取了相关的建议。 张开伟回国后，把资料稍作整理，拿给叶院士过目后，就向学校递交了申请。 大概是因为实验室负责人名单上也有乔御的名字，这次审批过的格外快。 孙瑞耳边嗡嗡一片，什么声音也听不清了。 他只知道，自己的实验室没了。 一个理工科教授，如果没有实验室，在整个学术界，是不会有地位的。 没有实验室，就代表手底下没有科研狗，也没资格去拉赞助和问着学校要钱。 外界有什么活动，也基本上与你无关，没有实验室的教授，就像是没有容身之所的流浪狗。 没想到他辛辛苦苦奋斗了二十多年，竟然有朝一日竟然还要从头开始！ 孙瑞道：“院长，我为生科院立下过汗马功劳……在多本影响因子超过8的SCI期刊上发表过十余篇论文……我……” 秦院长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 一边的张开伟咳嗽了一声，道：“师弟，你忘啦？心肌干细胞亡了，你的论文已经被撤稿了。” 孙瑞立刻如同哑巴了一样，缓缓闭上了嘴。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办公室，关上门的时候，隐约能听到张开伟和院长说话的声音。 “院长，数院那边的领导决定把乔御的资料整理一下，送去华国‘青年学者万人计划’选拔中……” 青年学者万人计划？ 这个孙瑞知道，和海外人才引进的“千人计划”相对应，是国家为了培养本土科学家设立的计划，由两院牵头，被选入名单后，不仅有高额政策奖励、安家补偿、北京户口学区房、生活补贴等福利外，还是在华国数学界大展身手的一张名片。 但如果孙瑞没记错的话，这个计划，要求参选者至少是博士生…… 但，对于乔御来说，这个门槛又有什么关系。放眼全国，现在又有几个博士生，在相关领域敢说自己超越乔御？ 孙瑞当初对自己旗下科研狗小王的许诺，就是送他去参加这个“万人计划”。 科研狗小王，今年27，本科清大，研究生燕大。 乔御，今年20，大学本科在读，修双学位。 孙瑞隐约觉得，不需要给乔御多久时间，只要等这人大学毕业，恐怕就会超过自己了…… * 远在慕尼黑的乔御度过了重生以来难得的咸鱼时光。 每天看看论文，和各位学者邮件联络感情顺便学习，宋天宇睡醒就陪他玩玩游戏。 异国他乡，不用上课也不用处理人际关系，挺好。 心肌干细胞造假的热度在大众那里已经过去，但是在生物界的影响却远远没有消散。 无数科技公司撤资，也有无数教授一夜之间倾家荡产，需要在学术界从新来过。 安维萨第一次庭审的法官也在舆论的压力下，判处无期徒刑。 乔御作为证人出席了庭审。 部分媒体对乔御的兴趣远超于庭审本身的兴趣，可惜乔御概不接受采访，《纽约时报》为此十分遗憾，称乔御是来自东方的冷美人。 但两边的律师对最终结果都不是特别满意。 安维萨的律师正准备第二次上诉，WK的律师团也在继续收集证据，争取让安维萨早日去见天主。 在医院呆的第21天，宋天宇终于能出院了。 十一月的德国已经开始下雪，乔御伸出手试了一下温度，拉住了宋天宇想撒欢跑的袖子，从袋子里掏出了围巾，给他捆了个严严实实。 宋天宇摸了摸围巾上的毛绒呢子，小声道：“我还不冷。” 乔御没什么表情，但语气不是很赞同：“刚出院，别又感冒。你伤都还没养好。” 宋天宇身体素质一直不错，大冬天可以直接跳下池塘冬泳，回头洗个热水澡什么事都没有。 但自从住院后，乔御似乎有些矫枉过正，展露出过去性格里很少冒头的偏执面。 比如晚上睡觉前一定要热水泡jio，出门一定要穿秋裤，一举一动小心翼翼，连宋天宇动作弧度太大都要担心他扯到伤口。 宋天宇觉得自己其实没那么脆弱，但是为了让乔御放心，依然照做了。 他刚出ICU的那段时间，乔御就在一个病房里陪床，虽然还在做自己的事情，但隔一段时间就要抬头看看他在哪，看见人后，才有心情继续学习。 乔御的情绪一直内敛。 他的应激反应可能还要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这段德国之旅，比计划中漫长。 好在，临近圣诞节的日子，他们终于可以回国了。 第129章 苏达是个男偶像。 如果说和其他男艺人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他在本文出场过很多次, 但从来没人care。 在华国, 当爱豆是很容易过气的。不像是演员、歌手，热度过去了还有作品能傍身。爱豆过气了, 就代表经济价值没了。 很不幸，苏达就是一个过气爱豆。曾经火热过, 但是没什么国民度。 如今，他正在飞机上紧急补妆，经纪人告诉他，公司特地安排了一个当红男艺人和他炒CP, 看看能不能让他梅开二度。今天, 那位男艺人会来接他，然后被安排的狗仔们偷拍。 除此外, 公司还找了很多站姐组织人接机, 用来塑造他还没有过气的假象。 苏达准备妥当，带上了墨镜, 从机场贵宾通道内缓缓走出。 一出来，他就愣住了。 今天，机场里的记者格外多。苏达随便扫视了一圈, 竟然还看到了“朱雀网”“联合晚报”“头条文章”这种一线媒体！ 基本上，只有他最火的那几天，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苏达的眼眶湿润了，看来公司还没有放弃他。 一边的助理也欣慰道：“苏哥！今天好多媒体都来了。你肯定不缺热度了！” “早知如此，我就该把阿玛尼之前的走秀款买下来。”苏达悔不当初, “这样拍照肯定很好看。” 他已经在思考，走到尽头的时候要如何凹造型了。 远处，男艺人的身影也出现在道路尽头。 记者们的表情骤然狂喜，然后如同马蜂出巢，纷纷扛起了摄像机朝前走去！ 苏达脸上露出矜持的笑容，他举起了自己的胳膊—— 下一刻，记者们一窝蜂朝前涌去，仿佛根本都没看见他这个人。 苏达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回过头，只见另一条贵宾通道，一个高挑的人影拖着行李箱，表情满是不耐。 尽管对方隔得很远，但是因脸的主人最近名声大噪，以至于苏达想认不出都难。 是的，又是乔·华国的希望·新锐学者·御。 而公司安排的男爱豆，也双眼放光，直接越过他身边，像是最普通的追星族一样，隔了几层人海就高举着纸和笔大吼道：“乔御！给我签个名吧！！我今年高考！！” …… …… 乔御回国受到各方热烈欢迎。 不知是谁把他行程泄露了出去，他正拖着行李箱思考晚上吃啥呢，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 以至于他不得不露出符合社会期待的温和笑容。 “怎么发现的实验问题的？那还是从我第一天去国内某个心肌干细胞实验室说起……” “安维萨先生已经为他的错误付出了代价，怎么量刑那是法官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虽然之前，在数学领域做出了一些成就，但是我从高中起就对生物感兴趣，因此大学选择了生物专业。” …… 乔御恍惚有种感觉，当初奥运冠军回国恐怕也就这待遇了。 但是日子总归还是要继续，热闹了那么几天，也就平息下来了。 乔御来到了他在中西村的“寻安生物制药02号实验室”，他打开门，在系统的安排下，300kV的冷冻电镜已经安置在了实验室内。 这充满科技感的造型，这金属质的手感，这原始又充满力量的显示屏。 乔御抚摸着它的身躯，温柔地像是在抚摸情人。 现在这么一款冷冻电镜，市场价恐怕要三千万呢。 乔御顿时由衷道：“系统，谢谢你。” 如果没有系统，他现在过的一定是不同的人生。 乔御想了想这种可能，如果不是系统，他重生回来可能只剩下了学习和搞钱，凭借自己脑海内储藏的相关知识，四年搞一个亿应该问题不大。 毕竟2013年比特币才几十块钱，互联网市场遍地是黄金。 系统：“小问题，在我们那冷冻电镜都被淘汰了不知多少代了。系统商城里3分一个。” 乔御：“……” 把我的感动还回来。 系统又道：“恭喜宿主知名度抵达三万。可以解锁新功能，让系统托管理财。请问是否使用1000积分开启此功能？” 乔御有些意外：“这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由系统帮你投资。但投资所得的百分之70，必须用于宿主的学习或者工作。剩下的本金和利息由宿主自由支配。” “且交予系统的本金不得低于一百万美金。” 乔御觉得这个数字十分眼熟，仔细一想，好像就是克雷研究所给的奖金。 当初乔月领了奖金后，就把钱打给了乔御。乔御存在卡上一直没动。 如今交给系统倒是正好合适。 乔御只犹豫了片刻：“行。你用吧。” * 在国内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实验器材匮乏，围绕某个设备开一个实验室的事情屡见不鲜。 因为冷冻电镜到账，乔御顿时有了新的计划。 一个没有论文傍身的学者，就像是上战场的士兵没有盔甲。 既然都有冷冻电镜了，他打算发表几篇结构分子相关的论文，给自己刷刷声望。 但是太低级的论文，乔御是看不上的。 毕竟他在国际上也小有名气，去小期刊上注水有损形象。 他现在也是有偶像包袱的人了。 最好是有一定的难度，并且能和自己未来的研究方向吻合。 如果让其他学者知道乔御的想法，可能会被气死。 走到他们这一步，每一次发现，都是在人类知识的盲区点亮新的火种。是在开拓新的边界，是无数伟大成果的前情提要。 换句话说，有论文写已经不错了。 而乔御不仅想要发论文，还对论文的质量有所要求。 这要求还远高于国内大部分学者对自己的要求，足够让六成的高校教师，对自己的混吃等死感到羞愧。 * 因为下半学期打算发论文，乔御在回国后的第三天，就向数学系的各位老师申请提前期末考试。 若非在德国耽搁了一个月之久，他本来打算在十一月初就考完。 乔御的专业课一共有八门，都是他自己选的。 数据结构，数学分析，高等代数，黎曼几何引论，几何学，偏微分方程，同调论，泛函分析。 这里面，他唯一不太熟悉的课程，就是最后一门。 各位专业课教授在出题上，并没有网开一面的打算。 他们教书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乔御这种有胆子挑战的学生，纷纷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 李初杰教黎曼几何引论，怕自己出的题太难，偷偷拿起别的数学系教授的卷子一看，感觉自己竟然是里面出题最简单的那个！ 像高等代数，把大二大三才会教的微积分和抽象代数拿来考也就算了，隔壁泛函分析，竟然只出了一道题，李初杰匆匆扫了一眼，感觉想做出来里面还得了解拓扑学和李群。 李初杰不禁感叹：“这群老畜生，真是不把乔御当人看啊。” 知道的是大一数学狗期末考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大学的教授又在招聘博士生了。 可能，对年纪轻轻就能证明孪生素数猜想的乔御，数学院的各位老教师，也有不同程度的期待吧。 因为考生只有他一个，干脆就在教导员办公室开辟了一隅，让乔御去考。 作为班主任的李初杰表示，这么安排绝对只是为了方便省事，并非为了让各位教授去考场围观。 但是事与愿违，乔御的考试依然引来了络绎不绝地围观者。 有的是专业课老师，来看看也是理所应当；有的是吴院长、田所长这样的大牛，在数学院横着走，想干嘛就干嘛；有的就是纯粹凑热闹了。 当然，为了保证考生不受干扰，他们都是用手机交流。 一位位学者站在乔御背后，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去看试卷，场面十分滑稽。 后来，李初杰实在看不下去。号召阅卷老师把试卷发到数学院大群，让大家共同欣赏，参观人数这才少了起来。 批改乔御试卷，成了数学院最近各位老师交流感情的大好业余活动。 “哎呀，这道题，老王出的不地道。” “就是，哪家大一学生，就开始学李代数和群论了。” 李初杰：“谢邀，人在燕大，刚下飞机，大学本科，普林斯顿。学过。” “这题我看不懂啊，你们谁给我讲讲？” 李初杰：“不是吧不是吧阿sir，真的有大学教授看不懂大一数学题？” 被点名的教授顿时恼羞成怒：“我他妈教的是数学史！” 因为李初杰过于杠精，差点被吴院长踢出群聊。 无论如何，连续八天的考试终于结束了。 乔御不禁长舒一口气，感觉到了各位教授对他殷切的期望与深沉的爱。 乔御不是全知全能，里面不少题恐怕都要研究生水平才能解出来，也多亏他从来没放弃数学方面的学习，在高中就打下了坚实基础，之前守着宋天宇的时候，更是从慕尼黑大学借来了相关教程自学了大半个月。 纵然如此，对于95分的要求，乔御还是有些担心的。 不过，各位老师的阅卷速度，比他想象中快。 考完试的第二天，乔御就拿到了全部成绩。 最高100分，最低95分。 同寝室剩下三人，知道乔御最近在考试，天天晚上在自习室呆到11点，难得看到他在宿舍里呆着，于是，串门而来的苏明扬顺口问了句：“乔神，你考完了？” “考完了。”乔御脸上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有几门差点就不及格，好在踩着线低空飞过。” 苏明扬盘算了一下，及格也就60分，怪不得乔御脸色这么差，只考了六十多分，对学神来说，肯定是难以毁灭的打击。 想不到吧乔御，你也有今天！ 感受到我当初的痛苦了吧！ 苏明扬内心狂喜，嘴角疯狂上扬，咳嗽了一声，安慰道：“没事的，乔神。你专业是生物，数学只是辅修。更何况还要提前一个多月考试，能过就行。” “毕竟你也不需要奖学金，考九十多分也没什么用。” 乔御扫了他一眼，几乎是用脚都能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过他懒得和苏明扬计较，这人有些小坏，但对他来说没什么伤害。 再加上之前乔御没到学校，对方帮他写的笔记十分详细，乔御觉得，需要允许其他人身上阴暗的情绪存在。 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乔御整理了一下试卷：“还好吧，教授们说提前考试，95分才能及格。我平均分97.375。运气好应该还是可以拿奖学金的。” “对了，吴院长还跟我说，帮我申请了一下华国‘万人计划’资格，大概要审核两个月。运气好通过了的话，就能拿到20万国家奖金和住房补贴。下学期我应该就能在燕大附近分套房了，到时候请你们来坐坐。” 乔御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苏明扬：“……” 人和人的差距，真是比人和猪的差距还要大呢。 第130章 在乔御考试的时候, 宋天宇也他妈要考试。 别问, 问就是期中考试补考, 成绩占期末成绩百分之30。 不过老师比较仁慈, 给了他一点准备时间, 说圣诞节过后再考。 突如其来的考试, 让宋天宇本就苦涩的学习生涯雪上加霜。 圣诞节对于广大华国人来说，是一个需要聚会欢庆的日子。 之前还在德国的时候，乔御和他的小男朋友约好一起过，主要是看看电影顺便吃个饭什么的。 恰好, 圣诞节在周六。 然而就在圣诞节前一天，乔御接到了宋天宇的电话：“呜呜, 乔乔，明天我可能没空了, 我们院临时有事，抓了壮丁。” 乔御翻衣柜的手顿时停住了。 “什么活动？”秉着求真的态度, 他多问了一句。 宋天宇的心顿时扑通扑通跳：“院上圣诞节晚会, 需要一个会摄影的去现场拍摄。” 乔御思考片刻, 道：“那行, 下次再见。” 挂掉电话后, 宋天宇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其实医学部根本没什么迎新晚会, 主要是他书真的背不完了, 说不定考试都没办法及格。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乔御……只能说他可耻的不希望乔御发现自己过于学渣。 他知道乔御之前提前期末考了，平均成绩四舍五入100分。 男朋友这么强，他弱鸡成这样很丢人的呐。 - 明天就是圣诞节, 晚上的自习教室难得有些躁动。 别的班还好，人多，哪怕有人摸鱼也不显眼。 丘成桐班一共就21名学生，一说话那就跟举着扩音器似的。 好在现在科技发达了，上课摸鱼的方式不再只局限于用嘴叭叭叭。 乔御在上课的间隙，收到了群承光的消息。 群承光：乔御哥！ 乔御：？ 群承光：明天学校有圣诞节活动，去吗！ 乔御：什么活动？ 群承光：=w=联谊呀~和隔壁医学部~ 乔御心神一动：什么时候开始？ 群承光：下午加晚上。咦，你真的有兴趣啊？我给你发活动链接？？ 活动链接是微信小程序，乔御点开一看。发现这活动的确是官方联谊，只差把“你们给老子谈恋爱”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 当然，他知道宋天宇就算腿打断也不敢背着他干什么的。 乔御等下了晚自习，把链接转发给了宋天宇，然后等了一分钟。 宋天宇：………… 乔御拨了个电话回去。 他低下头开始掐表：“给你三十秒向我坦白。” 宋天宇一口气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乔乔我们老师让我补考期中考试分数占成绩的百分之三十我圣诞节结束后就要补考然后我几大本书都还没背完所以才跟你说有事不能来因为我不想之后被问考试成绩！” 乔御：“知道了。明天带上复习资料……算了，今天晚上就带上复习资料，在你家等我。” 晚上十点，两个人在宋天宇家里准时会面。 乔御摊开了几本厚重的教材书，宋天宇捂着半边脸不敢看他。 乔御分析了一下，要背的主要是“人体解剖学”“生理学”“生物化学”“组织学与胚胎学”这四门课。除了背诵外，还需要一点解题技巧。 虽然他基本上看一遍能背诵全文，并且触类旁通，但是乔御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有像他这样的脑子的。 毕竟他智商现在都有146了…… 乔御突有所感，问系统：“能鉴定一下宋天宇的智商吗？” “可以，10积分。” 片刻后，乔御对着结果单上的112.7感到一丝意外，这数据竟然比他想象中高。 要知道自己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在系统那里鉴定只有102…… 系统道：“不用沮丧，你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宋天宇的脑子只有95分。要不是你拉着他不停学习，现在恐怕也就刚过100。” 乔御瞅了他一眼，宋天宇茂密的头发似乎都因为最近的熬夜背诵稀疏了几根。 说实话，自从高中毕业后，乔御已经很久没给人讲过题了。 “知识都是相通的。”他关上了书，道，“现在都10点40了，洗漱一下，睡觉。等会你跟我睡，我先把这几本书里重复的内容讲一下。” 乔御作息时间是11点准时睡觉，但是为了给他讲课一直耽搁到了十五分钟后。 宋天宇十分沮丧：“我好没用啊。” 他感觉自己背了一整天，还没乔御这15分钟管用。 乔御拎着他的后颈肉安慰道：“没事，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系统：“……是我的错觉吗，宋天宇哭的好像更大声了。” 乔御：“他哪有哭？” 系统：“呵，直男。” 第二天，依然是枯燥的学习生活。 乔御觉得宋天宇这个补考来的非常及时，毕竟他现在没什么精神压力，不需要靠吃喝玩乐消磨时间来让自己获得缓冲，如今换个方向学习，感觉比出门约会有意思多了。 学了一整天后，宋天宇两眼发黑，像是被吸完精气的人干。 乔御神采奕奕，意犹未尽，恨不得再学两个通宵。 第二天是周日，但是宋天宇依然要去考试。 乔御感觉自己像是送小孩去高考的家长，比自己考试都紧张。 - 华国科学院燕京分院，学部工作委员会。 主任沈从斌坐在最高处，神情十分随和：“知道各位老师都忙，我们今天召集过来呢，就随便开个短会。” 说完，他就开始给在场的各位委员散烟。烟是特供的大南门，深红色的包装壳十分气派。 沈主任当年随父下放牛棚，是吃过苦的人，因此长大后更不愿亏待自己。 如今也是有院士名头在身的人了，行事尤其随便。 要不是影响思考，他恐怕还要在会议室内开瓶酒。 学部工作委员会一共23人，隶属科学院学部主席团，随便一个人拉出去，都是业界有名的大佬，也是燕京系学派的中坚力量。 如今，到场的共11位。 “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沈从斌开始吞云吐雾，“今年年初，两院开会，不是搞了个青年学者培养万人计划吗？几天前，我收到了燕京大学提交的名单。他们一共提交了30人。” 说完这句话，他的视线不禁看向了坐在他左手边的李东伟。 李东伟是工作委员会的副主任，燕大生科院特聘院士，也是在场这么多人里，唯一来自燕大的教授。 为了避嫌，沈从斌今日请的，基本没有清燕两所大学的人。唯独李东伟是副主任，压根绕不开。 “按理说燕大也是国内顶级大学了，提交上来的人才自然不错，我不该卡着不让过。唯独其中有一个人，让我有些犹豫，所以特地找你们来问问意见。” 沈从斌拆开了文件袋，背后的秘书弯腰，将复印好的文件一人发了一份。 李东伟眼皮子微微抬起，带着大板戒的小拇指勾了起来，表情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子傲慢和不屑。 这是乔御的档案。 他没见过乔御，只是听说过。 李东伟不喜欢名头响亮的年轻人，他总会被年轻人的锐利灼伤。如果是听话的年轻人，倒也另当别论。奈何从一入校，乔御就倒向了叶勤学那一边，李东伟自然看他不是很顺眼。 上一次听说，是乔御证明了心肌干细胞造假，让他的心腹爱将从独立实验室的负责人，变成了燕大教书匠。 沈从斌等到在座各位都差不多看完档案，这才缓缓道：“这也是燕大提交上来的人选之一。是燕大数学院提名的。” 万人计划，10000个名额虽然看起来多，但是平摊到每个高校上，数量就十分微不足道。再让每个高校给院系内部的人提名，得到的名额就更少了。 像是燕大生科院，只拿到了2个名额，数学院更是只有1个。 而就是这么一个名额，却用在了乔御的身上。 足以见整个数学院对这个抢来的学生的偏爱。 吴院长当初做博士生导师，选人时原则就是宁缺毋滥，经常招生季过了，也看不上什么人，但是对自己的学生又是出了名的好。 惜才之心，自然不会用在庸人上。 乔御的简历十分辉煌，足够秒杀10000人里的9990，但是，这也改变不了，这个计划要求被提名人年龄35以下，学历博士及以上。 乔御，大学本科还没毕业，换句话说，他的最高学历才高中。 若非数院强推，再加上生科院从中斡旋，这个档案名单，都未必能通过校级审核。 这也是沈从斌把这10个人招来开会的原因。 “按理说，名额分到学校头上，只要差不多的，我们这也就批准了。”沈从斌道，“但是乔御这个学历吧，实在和规矩有所不符合。我个人，其实是倾向于通过的，但是又怕以后上面问话，所以特地找你们来问问……” 底下的诸位教授们顿时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 “这么多年，都说我们国家留不住人才，好好的科研人员养出来，放出去留学，就拿了绿卡换了国籍。为什么？放眼全世界，以我们的经济体量来讲，对研究学者的待遇，基本上最差的。”一位中年教授慷慨陈词，“之前袁院士拿了国家500万奖金，都有那么多人心生不满。难道我们的科学家就要饿着肚子搞科研，才配得上寒窗苦读三十年？” “所以，我认为，不需要在乎这么多形式主义。只要是人才，我们就要代国家留住他。” 但场内，也有不同的声音。 “当初为什么限定学历，外人不清楚，你们难道还不清楚吗？这里人少，我也推心置腹和大家说几句。今年，你把本科学历的乔御放进来了，明年，那位高校院长的儿子研究生，论文发表的也不错，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博士生里的水货也不少。哪怕是常青藤的博士，没那个脑子，也只是文凭好看罢了。”之前说话的教授据理力争。 “什么叫只有文凭好看？那么多做科研，做学术的，你能说每个都有天赋吗？” 某个家里闺女只有文凭好看的教授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 …… 眼看话题歪了，沈从斌连忙装作烟盒掉地上了，弯腰捡起顺便打断了谈话。 “李院士，您怎么看呢？”沈从斌问。 李东伟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最后交叉握在一起：“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按理说，我是不该发言，耽误大家选择的。” “双方说的，其实都有道理，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华国好。不需要这样互相指责。你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还在会议室吵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不过呢，我了解到，乔御同学母亲是某港资公司董事，家呢，也在天海，天海房价多贵，也不用多说了吧。” “‘万人计划’的设立初衷，是让那些迫于生计的年轻学者，能感受到来自国家的关爱。对不对？” “乔同学家里已经很有钱了。从学术上，他的成绩是无可指摘的，但是，他还年轻，也没有住房和经济压力，未来有很多项目可以等着他。” “但我们其他来自经济不发达省的学者，就很需要这笔奖励了。” “而且啊，文件上，对被提名人的要求就摆在这。我们也该按照规矩做事，对吧？国家给我们权力，不是让我们滥用的。” 此言一出，在场不少人都面露沉思。 沈从斌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匿名投票表决吧？刚好，在场的人也是单数。” 几分钟后，沈从斌拿到了结果。 5:6。 档案不通过。 在看到结果的瞬间，一直榜乔御说话的那位女教授愤然离席，而李东伟则是露出一个畅快的笑容。 第131章 数学院的院长吴志天身形微胖, 看上去和和气气的佛系老人, 但年轻时确是不折不扣的斗战胜佛, 从他远高于普通人的身高就可见一斑。 今天中科院旗下的数学与科学研究院, 有个学术讨论会。身为研究所的特聘院士之一, 吴志天自然义不容辞。 也就是这个情况, 吴志天碰到了清大的数院院长周慎行老先生。 周老先生出身不好，从小就瘦，老来更是瘦的像是根人精，唯独一双眼睛还晶晶亮。 吴志天一到, 周慎行就凑过来，和他打了个招呼。 “吴老, 好久不见。” 吴志天回答：“上月才见过，倒也不算很久。” 清光大学与燕京大学, 在学术上倒也不能说完全对立，只是两所大学校门就面对面, 总免不了攀比, 阴阳怪气的话一多, 火药味也就上来了。 不过, 吴志天其实和周慎行虽然不亲, 但私交不错, 要不然上次乔御开学术报告会, 周慎行也不会冒着被燕大人刺杀的风险，来给乔御镇场子了。 周慎行摇头晃脑道：“老吴啊，我早说过, 你们燕大不要的乔御，可以交给清大。现在转学籍虽然难，但是也不是不可以运作一下嘛……” 吴志天皱眉道：“什么叫我们燕大不要的乔御，我们燕大对乔御好着呢，轮不到你来操心。” 周慎行哂笑：“那看来你是还不知道咯。” “知道什么？” “科学院学部工作委员会主任，沈从斌，知道不？”周慎行压低了声音。 吴志天也不免小声回答：“知道，怎么了？” “我老师，是他父亲。当初拉去牛棚改造，我寄了好多钱去买药。这孩子跟我亲，把事情跟我说了。我估计他是想直接跟你说，但是要避嫌。”周慎行抿了口茶水，手一抖，大扇子就哗啦开了，“两天前，学部委员会投票，把乔御万人计划那个档案给否决了。” 吴志天表情当场就变了。 “你们生科院的那个李东伟，是不是和乔御有仇。因为乔御学历不合规矩，在场的人为要不要通过争执不下。李东伟说乔御家有钱，不需要国家补贴。后来投票的时候，也投了反对票。5:6，就差一票。你们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啊。” 吴志天怒了，当即一拍桌子：“简直有毛病，那这么说还选什么？直接看哪位博士生比较穷，直接发补贴不就好了？” 说完，吴志天就撸起袖子站了起来，“妈的，你大爷我今天要去找李东伟那王八犊子算账，告诉他什么是江湖规矩！” 他还没迈出几步，就被周慎行拉住了。 “怪不得你在燕京系学派里名声这么烂！你搞数学的啊，能不能动一下脑子。” 周慎行恨铁不成钢：“先不说，你有什么理由找李东伟？他说话难听，但是做事符合规矩，你找他才是不合规矩，以权谋私。” “更何况你这次撕赢了，接下来怎么办？拉去重新投票？万一又不通过，你要再来一次？这不就是无理取闹了嘛？”周慎行把茶杯塞进了他的手里，“先消消火。” 学阀之间的战斗是格外残酷的，尤其是在华国这种需要熬资历的体系。 有的人年纪大了不愿退，下面的人就有意见。等干倒了上面的人自己上位，屠龙的少年就成了龙。 学术水平高的，官职不一定大。 在这条路上，以世俗成功的角度去定义，走的最远的，除了最顶尖的那批科学家，往往是有点水平，又会做内外关系的人。 学术圈纯粹，你水平高就服你；怎么看水平高低？看你有什么奖，发过什么论文。 学术圈又不纯粹，得什么奖，拿什么论文，看起来公平，实际上很多都是可以操作的。 像是得了诺贝尔奖的屠呦呦，甚至都没评上院士。 但也不用太消极，有些光芒是权力的手压不住的。 吴志天一口闷了，问：“难道我就要干看着？我咽不下这口气啊。” 周慎行道：“审核要明年二月才批下来，不用着急，慢慢来。而且，这事你找同级的没用，你啊，得往上找。” “最好呢，也不要你主动提出来。要让上面自己发话。要不然，这人情一欠，就麻烦大了。” 吴志天若有所思地点头。 周慎行见把人劝住了，这才放下心来：“不过，李东伟这事，你也不用憋着。多替他在你们燕大内部宣传一下，我看他一张老脸要往哪儿搁！谁不知道他花花肠子？” 吴志天恶狠狠道：“那自然不会让他好过的。谁还不是个院士了？我当初评院士为了啥，是为了舔那群老东西的脸的吗？不就是为了现在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 乔御是最早知道这件事的人一批人。 毕竟当初吴院长和他说的志得意满，颇有邀功的感觉，没想到却在审核的关头给卡住了。 吴院长怕这事儿最后没办下来，乔御心里拧巴。 乔御平静地听完了整个过程，反过来安慰他：“院长，没关系的。我现在的确太年轻，还需要熬资历。等我读研究生的时候出国镀层金回来，到时候应该就好了。” 一听到出国，吴院长的心就“咯噔”了一下。 出国好吗，当然好。 国内，清北再怎么厉害，也改变不了如今欧美一代在科研体系上的霸权。 但问题是，很多人一出国，他就回不来了啊。 像李初杰这种傻啦吧唧的，有一个都是赚到了。 吴志天可不敢保证乔御也这样。 吴志天当即道：“你放宽心，一个万人计划不算什么，我们国内有好几个数学奖项，我帮你运作一下。无论如何，一个孪生素数猜想，得奖是够了的。” 一出办公室，乔御的嘴角边挂着的笑就收起来了。 他的确不在意这个什么“万人计划”的名单，但是自己不要，和别人不给，感官可是很不一样的。 他沉声道：“系统，把李东伟最近的研究方向发给我。” 系统心神一动：“你要进行科研竞争？” 科研竞争是学术圈内非常常见的行为。 知识的海洋广袤而没有边界，大部分人都是各搞各的。 但如果两名科学家，刚好踏足同一个研究领域，那就不得不比谁研究的速度快一步了。 科学家想要在科研竞争中胜出，需要不停地发表论文，需要申请更多的资金，这是一个滚雪球的过程。 没有退路，赢的人鲜花簇拥，输的人一蹶不振——人们对失败者并没有那么多宽容。 不是所有投资人都愿意烧钱，让他们东山再起。 那不叫投资，那叫活菩萨。 世界上最著名的科研竞争，就是人类基因组计划，医药行业的寡头企业和多个国家之间的竞争。 直接促使原定30年完成的基因组计划，缩短到了10年完成。 若非这该死的竞争，张开伟教授也不至于早早失业。 乔御道：“试试。” 系统顿时肃然起敬：“你比我想象中更加猛男。” 这是一国院士。哪怕再怎么水货，也不会菜到哪儿去。 如果把本科生比作刚刚踏入科研界的“倔强青铜”，院士这个级别的人物，段位已经是“荣耀王者”。 “倔强青铜”向各个机构、各个集团要钱，说自己要搞科研，无人理会。 “荣耀王者”站着不动，都有人上门主动送钱。 乔御回答：“我本来也想低调一点。毕竟我在生博士那里上课，也就刚从倒数前三变成倒数前二十。自认为和真正的天才还差很远。” 但是总有人要给他表现机会，真的好烦好烦。 - 李东伟感觉自己被背刺了。 不知道是哪个混账东西，把自己卡乔御档案的事儿放了出去。 他第一怀疑的，就是那天一直帮乔御说话的女教授，来自燕京理工大学，姓陈，名星河。但是他没证据。 流言蜚语的可怕性在于，你理会它，未免显得欲盖弥彰；不理它，又如鲠在喉。 他总不能站起来高呼，说自己没投反对票吧——毕竟他的确投了。 而且，这几天叶勤学天天往秦院长办公室跑，也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么劲。 李东伟很快知道了叶勤学在搞什么。 秦院长把他叫到了办公室，说话是一如既往的轻声细语。 “李院士，叶院士最近又提交了两个项目。需要校上分点钱，经过审核，叶院士的项目已经通过了。你上个月申请的拔款，可能要等一段时间了。” 李院士脸颊上的肉痉挛似的抖了抖。 气的。 “院长，您这事儿办的不地道。” 这完全就是先斩后奏，之前他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秦院长叹息一声：“李老。并非我有意为之，叶院士最近火气很大，原因大家都知道……校上拨款也就八十来万，对您来说不算什么。你就当让他消消火吧，要不然两边都闹得不好看。” 李东伟冷哼一声：“我也是按规矩办事，他有什么好闹的？” 秦院长表情不甚赞同：“整个燕大，就乔御的档案被否。你这是一巴掌打了好几位同侪的脸啊。” 生科院的叶院士就不说了，数学院那边就差揭竿而起，和李东伟宣战。 李东伟的眼珠子转了转，大拇指扣住了尾戒。 “罢了，我就让他这次。”他道，“叶老年纪也大了，大家都是一个学院的，闹起来平白让别人看笑话。” 门一出，李东伟的表情就变了：“老不修的狗东西，分明是借着这件事朝我发难。” 只是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把80万要回来，只好悻悻然作罢，权当被狗追着咬了口。 - 而此时，有一封新的国际邮件，躺进了乔御的信箱。 这是一封邀请函。 又过了几日，从美国数学学会寄来的包裹，抵达了燕大数学院。 李初杰打了个电话，让乔御来拿，一边忍不住在群里嘀咕：美国数学学会寄快递过来干啥？ 田成：快年底了啊，估计是要召开年会。我也收到了。 田成所长虽然国籍不在美国，但却是美国数学学会内部推选的学士。 如今，整个学会也没超过三百人。但是这个学会，却掌握着数学界一项重头奖项的颁奖权，那就是柯尔奖。 田成：等等，乔御不是学士吧？ 几个小时候，李初杰发来了消息：……现在是了。乔御说，希尔顿教授推选他为学士，已经内部通过了。 “草，我混的还不如一个本科生？！” “说着说着又想去生科院给李东伟套麻袋。” “我没记错的话，每次学会开会是不是都要颁奖？” 田成：当年没有特别突出的数学成果的话，学会宁愿空着，也不会颁奖。 李初杰：那今年该颁什么了？ 柯尔奖分两种，一个叫柯尔数论奖，一个叫柯尔代数奖。 通常而言，两个奖项交替颁奖，从来不会一起颁奖。 田成翻了一下年历：数论奖。 李初杰：那今年数论界，还活着的学者里，有研究成果超过“孪生素数猜想”的吗？ 田成又翻了一下期刊：没有。 教职工群顿时沉默了一下。 三分钟后。 吴志天：[语音消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 吴志天：[语音消息]看看你们，一大把年纪了，整天就知道在工作群摸鱼划水，现在还是上班时间。真是的，什么时候也捧个奖回来啊？柯尔奖这种层次的，就不要求了。拿个第三世界学者奖也行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吴志天：咳咳，这种事还没盖棺定论，大家先不要宣传。把这口气憋着，等新闻出了再说。先不说了，我给周慎行截个图去。 数学院各教授：…… 柯尔奖是含金量很重的大奖，整个华国目前还没人拿到过。 不管什么时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特别引人注目。 之前周慎行说的话，他是听进去了的。 吴志天琢磨了一下，如果乔御真的拿到了柯尔奖，那他找人办事，腰杆子就更直了。 甚至找谁，吴志天都想好了。 如今，某位新闻联播上天天见的实权人物，身边的秘书是他当年的学生。 虽然这关系拐了点，但是稍提一句，应该问题不大。领导是好领导，一句话比他说破嘴皮子都管用。 吴志天给周慎行发了条消息。 吴志天：乔御大概率能拿科尔数论奖，那个华国数学科学奖，不用急着运作了。虽然我们一把年纪了，也有人卖人情，但是人情欠多了烧得慌。 在原本的计划里，吴志天是打算让乔御得这个数学奖，然后暗箱操作一下，上上机关报，让那位学生在领导面前提一句。 但是如果有柯尔奖在身，这个奖项就显得十分野鸡且不重要了。 希尔顿教授简直是在瞌睡时送来枕头。 吴志天的老伴见他这么跑来跑去，嘴里难免嘀咕：“那个乔御是什么狐狸精，你对自己亲孙子都没这么好。” 吴志天因为最近心情好，不免摇头晃脑回答：“我亲孙子要是乔御，我做梦都能笑醒！” 说完，提着鸟笼子遛鸟去了。 吴志天亲孙子也是常青藤名校毕业，学的计算机，毕业后就进了硅谷，拿了绿卡。 每逢春节，亲孙子回家过年，吴院长看到他就来气，说他被洋墨水给喂成白眼狼。 他们这一代的老人家，是看着祖国怎么一步步起来的，走的特别心酸，特别累。 因此，老学者们最朴素的愿望，不过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然后看着自己的国家，更好，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2020年6月29日修改BUG：希尔顿教授错打成米歇尔。 第132章 系统很快就把李东伟的资料整理了出来。 怪不得李院士对研究心肌干细胞的孙教授维护备至, 原来他自己也是研究干细胞起家的。 干细胞是一类具有自我更新能力的多潜能细胞, 在合适的条件下或给予合适的信号, 可以分化成多种功能细胞或者组织器官, 因此被称作“万用细胞”, 和精准医疗、基因治疗行业息息相关。 但凡研究领域沾点“医疗”气息, 那真是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也不怪世界各国的生物学家，都削尖脑袋想往医疗领域钻，也不看自己研究方向对不对口。 毕竟在诺贝尔奖里, 生物医学都不分家，叫诺贝尔医学奖。 李东伟的实验室, 最近一年来，研究课题都是体外扩增造血干细胞。 不少白血病患者等骨髓, 就是在等着合适的造血干细胞。 毕竟“骨髓移植”又叫做“造血干细胞移植”。 如果成功，通过移植能自我更新的造血干细胞, 可以让患者在无须化疗的情况下, 再生完整的血液系统。完全改变现有的骨髓移植与基因治疗方式。 当然, 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来说, 这个方案属于异想天开, 项目文件提交上去, 都不一定能通过。 因此, 李东伟在做的，也不过是前半截：完成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 这个研究如果成功，绝对能登上CNS（及《细胞》《自然》《科学》）, 无数诺贝尔奖学者都在上面刊登过自己的成名之作。 李东伟四舍五入都快60岁了，还没作为一作上去过，馋的不行，每次听说有华国学者在上面发表论文，都嫉妒的一双眼血红。 受限于现有技术，造血干细胞扩增只是理论上可行。 廉价有效的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方法，是目前干细胞研究领域的终极目标之一。 目前，李东伟领导的实验室，已经在国内外多个期刊上发表了12篇论文，大多围绕着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做的。 乔御把论文买下来一看，初步断定对方墨迹了一年，实验也不过刚刚起步，才发现血清蛋白是造血干细胞培育中主要的污染物来源。 乔御思考片刻，打了个电话给宋天宇。 “补考成绩出来了吗？” 宋天宇忙不迭点头：“出来了，最低61最高84。没有挂！” 没挂就好。要是挂了，乔御就打……算了，伤还没好，就再帮他补两天。 乔御继续询问：“后面半年我可能都会非常忙，你还有什么要求最好最近一周提出来，我尽量满足你。” 宋天宇沉默片刻，在被子里扭扭捏捏翻了个面：“乔乔，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乔御瞟了眼时间：“晚上10点45。” “对啊，大半夜问我这个问题，你会让我晚上睡不着的……”宋天宇的眼神湿漉漉的，声音也变的黏答答。 不仅晚上睡不着，说不定第二天还要起床洗裤衩。 乔御：“行，那我白天再来问你。”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宋天宇：“……” 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 系统再次发出一声冷笑：“呵，直男。” - 第二天，乔御就开始阅读学习系统为他搜集来的资料，在学习的间隙，也在疯狂自学大一到大四的教材内容。 虽然在高中的时候，林枫就曾教过他一次，但正所谓温故而知新，大概是因为上辈子当过学渣，这辈子在生博士的教室内持续当学渣，乔御鲜少有骄傲自满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很强，但是也知道还有人比他更强，他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学三年半，而世界上多的是研究了三十年、五十年的老前辈。 天赋重要，努力也重要。没有任何成功是轻松的，哪怕是有系统也一样。 换个意志力不行的人捡到系统，哪怕是有系统督促，也未必能有现在乔御一半的成就。 从严格意义上讲，这将是乔御独立设计的第一个实验项目。 他在高中就做过生物酶钻井液，但那属于拾人牙慧。若没有路德维希在前面指路，给出大概方向，乔御可能都不知道要怎么去努力。 而后续一些实验，也有林枫的指导。 他目前能指挥的一共有三个实验室，一个是在天海，由王晨领导，另外两个在燕京。 在他高考结束后这么长一段时间里，王晨也没闲着，拿到了研究生毕业证，并且准备考燕大的博士生。等着早日和乔御汇合。 张开伟的基因实验室，目前由寻安生物制药投资，一共6个人。 拿到投资后，张教授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底下科研人员的工资翻了一倍。勉强安抚住了他们躁动的内心。 这样的话，乔御能用的人手大概是7.5个。还在考博士生的王晨算半个。 而李东伟的实验室在中西村高新区，临近华国科学院北京分院，旗下35名科研狗分工明确，品种优良，膘肥体壮。实验室大门正对着高分子蛋白国家实验室，走两步就能去其他院士家里串门。 怎么看都像是歪瓜裂枣对上正规军。 乔御把系统给他的学习资料也复制了几分，分别发给了这批人。 乔御：这是未来打算的实验方向，因为需要尝试的方向过多，我打算三个实验室同时进行实验。你们先看看。 一周后—— 乔御：看完了吗？ 微信群里静悄悄。 张开伟点开头像，和乔御私聊。 张开伟：乔啊，17篇论文，还都是英文原版，一周时间，大家是看不完的啊！ 他们这，有些英语不好的，光是翻译就要一天一夜。 乔御陷入了沉默。 多年来，他一直保持着一天两篇论文的学习速度。一开始有些累，需要不断磕精力药水，但是自从知识储备量到达一定程度后，他看论文的速度已经显著提升。 除非是那种特别深奥的数学难题，在专心学习的情况下，只需要三个小时，乔御就能阅读理解完一篇60页左右的论文。 智商是理解力、记忆力等能力的综合体现。 乔御对系统道：“把这批人智商也统计一下。” 片刻后，乔御得到了答案。平均112，只有王晨上了120，已经是普通人里极其聪明的那一类人。 其实，在系统的鉴定里，大部分人智商都在95-100左右。 乔御：行。那再给一周时间吧，剩下一周我带大家一起看。 - 乔御自己看完了论文。 现在白天除了上课，剩下的时间里，他都在自己的实验室内，研究那台冷冻电镜。 要说在国内，清大的生科院院长施文教授*绝对是冷冻电镜第一人。依靠冷冻电镜，他曾三次在《Nature》上发表文章，在膜内蛋白酶与γ-分泌酶领域做出重大贡献。 施教授曾在国内撰写过论文综述，回顾了华国从上个世纪来冷冻电镜的发展史，并呼吁更多的学者进入这一领域。 要讨论的话，施教授绝对是首选。 而燕京大学和清光大学真的非常近。 所以乔御转着转着，就不小心到了清光大学校区。 乔御思考片刻，给还在清大上学的郑清华打了个电话。 十几分钟后，郑清华气喘吁吁地来了：“乔啊，你怎么来清大了？对了，我最近天天跑3000米，给你看看我的肌肉。” 说完，郑清华举起胳膊，秀出自己的肱二头肌。 郑清华从小就喜欢和乔御比较，如今在学习上是赶不上了，只好从其他方向找一点微弱的成就感。 乔御解开扣子，撸起了袖子：“你是说这个吗？” 郑清华：“……” 妈的，怎么好像比他的还大？？ 郑清华不动声色套上外套：“不是，大晚上的，你来我们学校干什么？总不可能是来看我的吧。” 乔御道：“的确不是。”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但是在听到的时候，郑清华心里依然被哽了一下。 “你们学校生科院办公室在哪？你说我能见到施文教授吗？” 郑清华：“……卧槽，我数学院的，我怎么知道！” 纵然如此，郑清华依旧询问了自己的学长，要到了地址。 清大校区挺大，两个人骑着共享单车朝目的地赶去。 郑清华问：“你找施教授干嘛？” 施文教授在他们院内的大名可谓如雷贯耳，在十几年前还教书的时候，被人称为挂科狂魔，平生最烦沽名钓誉之辈，也不喜欢半灌水响叮当的人。 乔御：“有个研究项目，有些不确定。想得到施教授解答。” 晚上八点，早过了老师们的下课时间，但施文却依然在办公室没走。 作为清大生科院院长，在科研之余，总是要牺牲一些时间，来处理工作上的琐事。 成了晚上有课的，生科院其他教授都走的差不多了。 施文正在审核院内教授提交的科研项目。作为全国拿国家科研经费最多的大学，学校对每年发表论文的篇数，都是有硬性规定的。 这也导致学校内大部分教授，一年四季总没停过。往往一个项目完成，又展开新的课题。 就是这个情况下，办公室大门被敲响了。 施文头也不抬，道：“请进。” 木质的大门被推开又关上，发出一声轻响。 “施教授好。”说话的人态度十分尊敬。 施文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我认识你，乔御。” 国内做生物研究的，最近想不认识乔御都难，毕竟一张脸天天在相关公众号上刷屏。 有些人觉得乔御牛逼，但也有些人觉得，乔御就是运气好，背靠默克尔集团，换他他也行。 但是施文清楚，换这些人还真不行。 科研的敏锐度，不是说有就有的。孙瑞搞心肌干细胞搞了七八年，不也什么都没发现。 施院长嘿嘿一笑，放下了手里的钢笔：“是来办转校手续的吗？” 第133章 乔御沉默了一下：“不是。” 施文低下头, 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那你可以走了。” 乔御咳嗽了一声：“施教授, 其实这次来, 是我有一个实验项目和结构生物学有关, 希望您能帮忙掌一下眼。” 施文顿时双手抱胸, 哼哼唧唧道：“你怎么不找叶勤学。” 如果此时, 在施文面前的是个马屁精，那回答自然是“叶教授在结构生物方面比不过您”，好让施教授日后在酒桌上也能和别人吹吹牛。 但乔御虽远离职场许久，却依然深谙办公室斗争之精髓。 他回答道：“叶教授最近比较忙, 让我过来找您。” 施文对这个回答勉强满意。 “行，把你那什么东西, 拿给我看看吧。” 乔御递上了随身携带的文件夹。 施文掂了掂，笑着说：“很重啊, 功课做的挺多，让我看看你怎么水的。” 他翻开第一页, 看了眼标题, 喃喃自语道：“冷冻电镜单颗粒分析技术……” 冷冻电镜单颗粒分析技术作为结构解析法的一种, 是近些年的热门研究领域之一。 目前, 这项技术已经能将分子量超过3000kDa且生化性质稳定的蛋白质解析到接近原子分辨率的水平。 但想再进一步, 进行小分子量蛋白质的高分辨解析, 无疑心有余而力不足。 因为在现有技术下, 小分子量蛋白质颗粒在冷冻样品中很难达到合适的衬度。 乔御给出的项目课题，是测量链霉亲和素蛋白在冷冻电镜下的单颗粒三维重构*。 “你怎么想到测链霉亲和素蛋白？”施文问。 乔御回答的十分直接：“大小合适，提取方便。” 链霉亲和素蛋白是小分子蛋白质的一种, 只有66千道尔顿。 别看期刊上论文发的一串一串多邪乎，其实这些年，已经有不少学者围绕“最小”两个字发论文。 今天X教授发表了300kDa蛋白质的高分辨三维图，明天Y教授就要发表个200kDa的蛋白质解析图。 你水一篇，我水一篇，水到最后发现没办法再往下测量了，大家就换个方向研究。 反正冷冻电镜就在那里，多折腾一下，结果总会出来的。 目前，“最小”这个记录的保持者，是东京大学的竹内教授。 他测绘的是一种大小在100kda左右的分泌性蛋白，论文于两个月前发表在《分子结构》上，是一本影响因子12的大期刊。 乔御要做这种研究，只能往更小的蛋白质里做。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施文没想到，乔御写这么多，竟然真的不是在水字数，而是肚子里有存货。 他从头看到了尾，发现对方准备十分充裕。给出的实验方法也确实可行。 他琢磨了片刻，把论文叠好放在桌子上。 施教授是不太喜欢给人留面子的，当他的研究生绝对是地狱级别难度。 这些年，施文看完就直接丢进垃圾桶的论文不知道有多少。 而乔御的文件还能留在桌子上，足以见他的肯定。 施文：“不错，你是哪个地方有问题？” “我想知道您在做结构解析的时候是如何提升蛋白质颗粒在照片中的衬度的，” 乔御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我试过降低加速电压，加物理光栅以及染色。但是当蛋白质大小在200千道尔顿以下后，这些方法都明显失去效果。” 需要用电压的不止冷冻电镜，还有透射电镜。 施文一时间也没在意，回答道：“你买个球差校正器还有电压相位板，自己校准一下数据，再把炭管换成单层大单晶石墨烯载网。应该就没问题了。” 这就是有大牛导师的好处了。 往往你纠结许久的点，是他曾经走过的弯路，以至于压根没当成什么不传之秘，随口就点出了关键点。 而对此毫无经验的导师，譬如张开伟这种，估计只能和乔御面对面一起抠脑壳，思考问题出在哪。 乔御由衷道：“谢谢您，教授。等论文发表，我一定把您的名字填在一作上。” 施文摆了摆手：“我稀罕你个一作？我又不是那种注水教授，没必要跟我搞形式主义。” 说完，又道：“你这实验结构图需要冷冻电镜吧？正好我们清大有一台，还有一台正在空运。借出去不太行，你到时候就直接过来吧。我给你开门禁卡。” 乔御微微鞠了个躬：“不用麻烦您了。” “没事，大家学校这么近，多来串串门没关系。”施文顿时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大手在腿上拍得十分响亮，“冷冻电镜我在实验室的时候你随便用，问题不大。” 此言如果被施教授旗下的科研狗听见，说不定会瞬间委屈的眼泪汪汪。 冷冻电镜价格高昂，当初花了两千多万才买来一台，实在是宝贝的不行。全生科院上上下下都想摸一把，奈何施教授守的跟防贼一样。 现在，他们用冷冻电镜还要写申请书再摇号。 乔御不得不直说：“谢谢您教授，但是真的不用，我实验室里有。” “别跟我客……”施文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骤然瞪大了眼，“什么，难道你们燕大也买了？！” 这么大一件事，他怎么没听说？ 清大因为搞理工科比较厉害，在国内这么多所高校里，每年拿财政拨款最多。 而清大内，拿科研经费最多的就是理工部下属几个院校，物理，化学，生物。 纵然如此，申请买一台冷冻电镜也要整个清大生科院勒紧裤腰带一整年。 如果燕大买了，恐怕申请刚通过时，叶勤学就要在他面前炫耀，哪会憋到现在一点声响都没有？ 乔御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我受雇于寻安生物制药公司，这个是公司买的。” 账面上的问题，系统自己会摆平。 施教授愤然仰天长啸：“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不是你家族企业吗？” 寻安生物制药并没有上市，在股权结构里，一个叫HKB的国外公司占百分之九十，这个公司注册于世界著名避税天堂开曼群岛；而另外百分之十，则在乔月女士手中。 资料显示，乔月女士虽然只占百分之十的股份，却是整个公司的最终受益人。 多亏之前米国克雷研究所的颁奖典礼，加上媒体不遗余力地宣传，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寻安生物制药是乔月开的了。 乔御：“……谣言。都是谣言。” 这算啥家族企业，明明是他的个人企业，皮包公司，用来挂专利和给自己搞经费的。 施文不想听他解释，指了指门：“没事就走吧，我还要上班。” 施文忙完公务，出来的时候都快十点了。 他夹着公文包往停车场赶，和恰好下班回家的周慎行不期而遇。 施文这人脾气有点怪，全校都出名。结果这次竟然主动和周慎行打了个招呼，让对方十分意外。 “今天燕大那个乔御来找我了。”打完招呼，施文直奔主题。 周慎行十分意外：“怎么回事？” “他研究出了点问题，过来问问。” 周慎行：“噢，这样啊……” 如果是数学问题，周院长还能探讨一二，但在其他领域，纯属有心无力。 “怪不得你们数学院老是去挖人家燕大墙角，”施文啧啧赞叹，“要我说，现在国内大部分研究生，水平还不如技校。至少人家技校能做到操作标准，现在招的学生，交上来论文格式都是错的。好不容易遇到个技能点满的，可不得使劲挖人。” 施文越想越气：“可恶啊，怎么就便宜了燕大。” 周慎行也越想越气：“就是。吴志天这个二五仔，最近天天在我面前秀！” 两位并不太熟悉的院长，此时因为英雄所见略同，隔空一对视，顿时觉得颇为相见恨晚。 - 在从施教授那得到解答后，乔御顿时投入了工作中。 球差校正器和电压相位板都可以从燕大内部借到，走的是张开伟的路子。 张开伟拿着器材，第一次到了寻安生物制药02号实验室。 不提这位置、这装修，光是角落里那台看起来很像冷冻电镜的东西，就让张开伟有些合不拢嘴。 秉着物尽其用的原则，乔御让来送东西的张教授顺便帮忙打了下手。 张开伟非但没有不满，反而十分激动。 之前，在自己的基因实验室，张开伟每天的工作都重复而无趣。好不容易有新实验可以做，他的眼睛都在冒光。 更别提，在这个实验室里还能用到传说中的冷冻电镜！ 乔御还在用SDS缓冲液做小分子多肽浓缩的时候，张开伟已经随便找了个蛋白质放在了冷冻电镜下，对着显示屏上出来的高分子解析图热泪盈眶。 这他妈才是科研！ 他以前都在干嘛，技术难度还不如母猪的产后护理。 一天结束后，张教授扭扭捏捏询问：“我明天还可以再来吗？” 乔御颇感意外：“当然，随时欢迎。” 他还以为，张开伟会对这些琐碎的小实验很不耐烦。 张教授顿时开心的跟买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 乔御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对系统道：“虽然学术界有许多蝇营狗苟之辈，但是我觉得见过的大部分学者其实都很好。” 从林枫到张开伟，从国内到国外，级别有高有低，乔御收到的善意远比恶意多。 大部分人都是以前辈的姿态，在替他遮挡风雨。 系统想说那是因为你值得，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过于矫情。 于是，它回答：“确实。”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多写点的，至少写到乔乔把论文发完，但是我太困了555，明天再加更吧。 === *处有参考论文：《分子量52千道尔顿的链霉亲和素蛋白的3.2埃分辨率冷冻电镜单颗粒三维重构》（Single particle cryo-EM reconstruction of 52 kDa streptavidin at 3.2 Angstrom resolution）。 第134章 乔御给学校请了假, 和张开伟在实验室忙活了快一周。 当看见链霉亲和素蛋白的高分辨率结构清楚地出现在眼前时，张开伟没忍住欢呼一声，站了起来, 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乔御！！我们成功了！” 此时已经是夜里两点, 最近两人呆在实验室里没出去过，乔御课都没去上, 是真正意义上的朝夕相对。 乔御没有张开伟那么激动，但是脸上依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是的，终于完成了。” 张开伟体贴道：“我来撰写论文吧，你熬了这么久，也挺不容易的。” 别看他也跟着乔御干的久, 但是整个实验步骤都是乔御设计的, 顶多在排出干扰项的时候多了个帮手。 作为燕大的教授，张开伟的操作水平和知识储备, 再怎么说，也是比研究生强的。 只要实验过程完备, 写论文无非就是列出格式，然后把数据往里面套。算不上特别有技术含量的活。 但乔御依然轻轻摇了摇头：“我来吧, 教授。您早点休息, 我年轻, 身体还受得住。” 张开伟想了想，也没推辞。他本来以为，乔御说自己来，起码得等第二天睡醒, 结果一觉醒来，发现乔御在上午八点的时候，已经把写好的论文发给了他。 张开伟打开仔细一看，发现自己菜的竟然连个语法错误都修改不出来。 真是后生可畏。乔御今年才20，他20的时候干嘛？好像才大二，正在思考隔壁文学院的小翠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看电影…… 张开伟留了条消息：你打算投稿哪个期刊？ 他本以为乔御起码要等到下午才能回他，没想到几秒后，手机就收到了消息。 乔御：《Nature Communications》. 《自然·通讯》是《自然》的子刊，发表一篇论文要收取版面费8000美金。 虽然价格高昂，还经常被吐槽上面的论文略水，实际上依然是许多学者想去也去不了期刊。 张开伟：你没睡？ 当然不是。 一般情况下，两个人在实验室呆到十点就会收工，但是昨天因为实验快做出来了，一直呆到了晚上2点，乔御回家的时候，已经两点四十了。 他本来打算睡一觉起来写论文，要睡着的时候突发奇想问了一句：“系统，能帮我写论文吗？” 系统没有回答，在乔御不抱希望准备睡觉的时候，他的手机弹出来一条提示框。 科技树APP的功能又更新了。 [代写论文服务] 前提条件：宿主已完成相关实验，并采集完数据，系统只负责按照格式归纳书写。 收费：英文150积分/篇；中文100积分/篇。 需要时间：3小时。 乔御：“成交。” 一觉醒来之后，乔御就收到了系统发来的PDF文件。 乔御打开看完，在一作那一栏加上了张开伟的名字，然后发给了对方。 乔御：睡了的。 张开伟自己写论文，全身心投入的话，大概需要六个小时。 这还是写的中文论文的情况，如果是用洋文，耗费的时间就更多了。 张开伟苦口婆心劝告：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把身体当一回事。我记得你还有先心病，熬夜这种事少干。 张开伟：还有，一作这个名头，我受之有愧，你给我个二作就行。 论文的第一作者，通常来说属于整个实验的灵魂人物，比通讯作者重要。大多情况下只有一个名额。 但乔御查过，《自然·通讯》这本期刊允许并列一作。 乔御：我还在上大学，独立一作和并列一作，对我来说影响不大。《Nature Communications》影响因子挺高，您拿去评评职称也好。 张开伟的眼眶湿润了，除此外老脸还有些红。 一直以来都是导师带学生，哪有学生带导师的……但大期刊一作的诱惑，让他本不坚定的底线动摇了。 张开伟有些局促地回答：那就先谢谢了。 如果这是一款RPG游戏，那乔御说不定能看见他头顶上冒出的忠心+100的属性值。 - 当这篇论文通过邮箱发送完成后，乔御自觉一项任务已经结束了。 但他是个闲不下来的人。 上午九点发完邮件，乔御就开始在群里艾特起全体成员。 乔御：@全体成员，论文看完了吗？ 目前，这个群聊叫[体外造血干细胞扩增实验组]。 虽然还没有正式提出课题，但乔御的司马昭之心已经路人皆知。 几分钟后，王晨回了一句：看的差不多了，不过呃这个和我之前的工作领域差太多，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理解。 此言一出，底层群员们不禁纷纷附和。 齐思程：是啊，时间根本不够啊！ 其实齐思程压根就没看两页。 齐思程今年27研究生毕业还在考博，之前本来打算走人，结果因为寻安生物制药突然注资，工资从九千涨到了一万五，这才留了下来。 整个基因实验室，也就张开伟水平好一点，有能耐的早就另谋高就了。 留下一群水货，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早就失去了科研嗅觉和野心，如今骤然面对高强度的学习任务，显得十分力不从心。 齐思程：而且，乔学弟，这个项目好像和李教授的项目撞了吧？ 他其实很想让乔御换个课题，自认为已经说的十分委婉。 李院士是什么人？能做到院士这地步，人脉、资历、背景，缺一不可。说一句庞然大物毫不为过。 至少在生科院，纵观全校也只能叶勤学能与之一搏。 而你在燕大生科院的地盘，和李东伟研究相同的课题……不管成不成功，这不都是赤裸裸的挑衅吗？ 齐思程觉得自己还没活够呢。 乔御回了个“嗯”。 齐思程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 乔御在群里问：把你们进度都汇报一下。论文我是按顺利发的，从浅到深。你们都看到第几篇了？ “7。” “8。” “11……” 前面的人报出来的数字都很高，齐思程也只好硬着头皮报了个6。 乔御统计了一下，发现大家的进度差不多都在6-8左右。 乔御：那行，下午两点□□学，从第六篇论文开始讲起。 WTF？你一个本科生要给他们这群研究生上课？！ 虽然知道乔御不算一般的本科生，但是齐思程内心依然被滑稽充满。 齐思程没忍住，把实验室里关系好的几个人拉了个小群。 齐思程：老板这是什么意思？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要一个本科生来给我们讲论文吧？ 王小明：嗐，我知道乔御之前做过研究，揭发过心肌干细胞问题。但是虽然都叫干细胞，这俩完全不是一个方向的啊。 李小芳：的确……但是老板没什么表示。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啊。 王小明：反正现在工资照开。最后实验失败也不是我们的问题，不用想这么多。 众人纷纷觉得此言有理。 下午一点半，乔御试图在群里开视频会议。 奈何现在是2015，微信群压根不能共享屏幕，乔御皱着眉折腾了半天，也没弄出个名堂。而用企鹅群，共享屏幕画质极差，百兆光纤也卡的像是PPT。 乔御思考片刻，去直播平台注册了一个账号。 2015年，各大直播平台正搞的火热，一夜暴富的神话，让无数人转行想当主播，最后大浪淘沙剩下一地鸡毛。 现在对主播审核还不严格，乔御整个注册流程也没超过五分钟。 他本来想直接去MK网课平台的，小乔老师的账号虽然很多年没用，但是至少不用重新注册，方便。 但因为当初和顾云峥闹得不欢而散，再加上他这次要讲的东西和高中知识没有一点关系，乔御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片刻后，他丢了个房间号到微信群里。 乔御：你们打开这个网页就行，用电脑，别用手机。记得做笔记。 齐思程忍不住吐槽：“还他妈要做笔记？我上课都没这么认真过。” 几分钟后，名字为“111”的房间内，观众人数从0变成了7。乔御把七个人都设成了房管。 乔御清了清嗓子，道：“ID名字改一下，有问题可以直接发弹幕。” 说实话，网上讲课，算是他的老本行了。此时对着电脑屏幕，感觉竟然还有些怀念。 乔御很快进入了状态：“先来看这篇论文《p-选择素对造血细胞增殖和对纤连蛋白的粘附的影响》，这是洛杉矶大学查理曼教授2014发表于《生化与生物物理研究通讯》的最新研究……” 整个直播间都是开放的。 因此，偶尔会有人不小心点进来逛逛。 不少人被乔御的声音吸引，但在看见屏幕上满行英文时，却没忍住一声“卧槽”。 路人：主播这是讲的啥？ 不仅路人云里雾里，在电脑面前的齐思程，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倒是他的同行们，不时发出“原来如此”的赞叹声。让齐思程很是心虚。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以为大家都是学渣，于是也安心当个铁废物，最后却发现其他人都是装的，只有你是真的废物。 随着时间的退役，直播间的人数慢慢升到了100。 [虽然不知道主播在说什么，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声音好好听。给主播砸个火箭，可以唱歌给我听吗？QUQ] [造血干细胞扩增……？啥玩意。梦回高中，头大。] [你们高中学这个？我不信，哪家高中。] 乔御没有理会。 这篇论文一共5页，并不长。乔御只花了一节课的时间，就完成了分析和总结。 在最后，他问了句：“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晚上就讲下一篇了。” 实验室众人纷纷摇头。 于是乔御关了屏幕展示，准备下播。 唯一的问题是，不知道这喵咪直播平台有什么毛病，关了屏幕展示后，骤然切换成了电脑摄像头。并且也没给个提示。 乔御的一张脸在直播间上一闪而过。 三秒后，他关掉了电脑。 [卧槽？！刚才我是不是看到主播的脸了？？] [……这脸好像有点眼熟？] [好帅啊啊啊啊，我截图了。] 网友小王没忍住，把这个截图po在了自己微博。 小王：姐妹我跟你们说，我今天在直播区看到一个好帅的男主播！！！[图片] 小王自己也是喵咪平台的主播，小有名气，微博粉丝过万，大家纷纷表示让小王交出这位男主播ID，大家要去支持支持。 本来这种事，只是小范围传播，翻不出什么花样。 直到底下冷不丁冒出个留言：咦……这不是乔御吗？ …… …… 晚上八点，到了约定好的时间，乔御准备上播，然后把链接转发到了群里。 他的房间名依然毫不起眼，屏幕上的英文字母依然晦涩难懂……但是不知为何，开播不到两分钟，观众人数就开始1000往上走，隔几秒就多几十个人。 弹幕里，一连串的“马上XX考试了，来拜一下乔神”，让乔御明白自己暴露了。 乔御忍不住问：“……你们怎么知道的？” [热搜过来的。] [热搜+1] [俺是从推荐里过来的，这就是传送中的乔御吗。] 平台十分主动地把乔御的直播间从生活区挪到了科技区，并且给了个热门强推。 因为人太多，乔御不得不把发言模式设置成只有管理员可发言。 屏幕终于清静了。 他在换个地方教学和继续讲之间犹豫了一秒，就选择了后者。 本质上来说，乔御是非常讨厌麻烦的。 换来换去，就很麻烦。 反正现在讲的东西远远不到他实验设计的内容，不会泄露什么机密，更何况大多数人只是来凑热闹罢了，压根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在最后快结束时，乔御扫了眼观众人数，只有几万人在看，倒不是很夸张。 他讲的论文实在劝退，大部分人呆几秒拜完学神后就跑路了，能坚持到现在的，都是真爱。 虽然觉得可能性很低，但乔御依然说了句：“寻安生物实验室诚招有经验的科研人员，学历要求研究生及以上，生物或化学专业，985，211院校优先，有相关经验优先，工作地点为燕京海定区中西村，薪酬面议，上不封顶；有意者请投递简历至xunanshengwu@163.com……” 这么多人看呢，广告不打白不打，省了好多宣传费。 第135章 乔御讲了五天课, 广告就打了五天。 完事了，他问系统：“有人投简历吗？” 投是肯定有人投的，你永远也不知道无聊的网民们能干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过乔御指的是正儿八经来应聘的那种。 系统回答：“有的。” 乔御：“让我看看。” “二十积分。” 不管和宿主有多熟, 系统都是亲兄弟明算账的, 最多减免1积分。 被系统筛选出来的，一共21份简历。比乔御想象中多。 乔御看了一遍, 这些人大多都是名校硕士，有些甚至还有海归留学经历。 而要求的月薪，也在一万到十万不等。 要十万的那位朋友也确实有这个资本，自己是藤校学硕毕业，在研究生期间就有校级实验室科研经验, 并且身为一作在多家国外期刊上发表过论文, 除了英语外还会德语和日语。 总之，也算对得起这个身价。 乔御扫了眼, 对系统道：“把里面听话的挑出来，然后发面试函。” 嗯, 能力很强，但是乔御选听话的。 他现在不需要大佬坐镇, 只需要听话的科研狗。 乔御觉得, 一个实验室是要允许水货的存在的。毕竟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科研人员, 也不过是无功无过。 但他不允许自己的实验室里有不和谐的声音和偷奸耍滑的懒货。 前者会自作聪明，阻碍实验进度；后者会阳奉阴违，败坏团队风气。 最后这20份简历只留下了8份，乔御统一给他们发了面试通知。 - 乔御选的面试地点, 是燕大生科院内一间教室。 班长苏明扬帮忙申请的。 虽然这位朋友心里花花肠子有点绕，但是因为过于怂货，目前还处于任劳任怨的老黄牛状态。 周六下午两点半，收到面试通知的8名求职人员，以及原本基因实验室的六名员工齐聚一堂。 齐思程等人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本来还以为空闲了这么久，张开伟要开始布置任务了呢，结果一眨眼，乔御和张开伟就拿着一沓A4纸走了进来。 乔御道：“我就不自我介绍了。大家都找个位置先坐下，前后左右至少距离一个空位。” 齐思程本来想说句凭啥，结果一眨眼，除了他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坐下了。 让他顿时敢怒不敢言。 他还是小瞧了知识的力量。 经过差不多一周时间的讲课，乔御已经完全折服了实验室所有人——除了一上课就开静音打游戏的齐思程。 所以，哪怕是原本和齐思程处于同一阵营的王小明都悄然叛变。 动物本能的敬畏强者，在科研界，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广阔渊博的学识更令人尊重。 乔御站在讲台上，道：“这是一次招聘会。先说一下公司的福利待遇。” “公司科研部门，科研员底薪月薪一万八，公司负责缴纳五险一金。有内部职称，分初级、中级、高级和首席。” “如果发表的SCI论文和实验室课题相关，奖金为5000*期刊影响因子*积分系数。积分系数计算方式为一作1.2，二作0.8，三作0.5，通讯作者1.0。由实验室公款负责版面费。” “除此外CNS论文一作奖金八十万。” “每半年免费体检一次，每月交通补贴和住房补贴2000。加班费另算。” “公司也会努力争取各大学术会议名额，让大家有展示自己的舞台。” 基因实验室里的老油条们，情绪没什么波动，倒是面试的8个求职人员心动不已。 哪怕是放在10年的华国，这也是非常优渥的待遇了。 比在高校工作的薪水高很多。 张开伟站在教室后面，琢磨了一下，单论基础工资的话，这公司开的价比燕大当教授强。但燕大的教授带来的隐形福利和收入更多，包括更多的机会和社会地位，赞助、投资等等。 华国的特殊国情，注定了哪怕乔御开上天价，在很多人眼里，去私企也不如在高校当老师，混职称。 更不会有大牛级别的学者前来投靠。 乔御琢磨着，可能要等他自己也评上教授职称后，才能充分利用各方资源了。 “这次招聘没有面试，直接考试。试卷统一。录取四位。” 乔御把目光看向了另一侧：“把你们也叫过来考试，主要是想看看大家的准备程度。分数只是一个参考。毕竟你们是张教授的研究生，和公司没太大关系。” 顶多就是让张开伟把水平太次的调到别的地方去，不要在实验室内碍眼。 说完，乔御开始挨个发卷子。 试卷是他出的，考试内容都是造血干细胞实验相关，并非全是生物，有些题也需要用数学、化学的方法进行纯理论计算。考察的也较为全面。 基因实验室的王小明拿到试卷一看，感觉一般的水货研究生，是没办法及格的。 若非这两周来，他强行恶补了一通相关理论知识，自己恐怕也很难考好。 这让久离考场的王小明内心一阵恍惚。 说实话，他是今年才到的基因实验室，王小明也不是张教授手底下的学生。 他是生科院许教授的研究生。 许教授目前跟着李院士，一起做造血干细胞扩增。他从小内向，又不会奉承伺候人，被师兄告了几次黑状后，进实验室的名额落在了一个还在读大三的学妹头上。 他是被发配到基因实验室来的。 本来王小明都对科研这条路心灰意冷，准备再混一年，混到研究生毕业就出去找工作。 虽然生物行业不景气，出来转专业的比比皆是，但是好歹是燕大的研究生，再怎么不值钱，也有资本和各大公司谈条件的。 如今乔御来了。 王小明的科研梦突然有了点死灰复燃的倾向。他心动不已，又有些畏畏缩缩。 无论怎么说，作为学霸，王小明考试还是很认真的。 几天后，还浑浑噩噩的他，收到了一封来自乔御的邮件。 邮件上说，他是这次考试中分数最好的考生。决定让他当寻安制药那边实验小组的组长，负责在乔御不在的时候统筹兼顾实验进程，并参与研究。 换句话说，他从可有可无、随时可以替代的实验室小透明，变成了暂时不能替代的小头目。虽然工资没有任何变化，但王小明还是头一次，感觉到这种被器重的感觉！ 而这份器重不用靠着给教授拍马屁，只要像还在学生时代一样，好好学习就能换来。 他咸鱼许久的人生忽然被点燃了。 王小明想对张教授和乔御说自己不会辜负他们期待的，但是想来觉得过于刻意，只能把这份感动压在心里，换成行动。 周一去实验室的时候，王小明敏锐地发现，实验室里少了两个熟悉的面孔，齐思程也在其中。 但他什么也没问，反而有种“早该如此”的感觉…… 上午九点，乔御把所有人叫到了一块。 “今天统一安排任务。”乔御坐在最上方，垂下眼眸，“虽然是两个实验室，但是如今我们都有相同的目标。所以今后每半个月开会一次，互相交流研究情况。” 就像是中餐厨师未必会做欧洲菜，实验室里也不会有面面俱到的研究员。 这种时候，学习和交流就显得非常有必要了。要不然世界上也不至于天天都有学术讨论会。 “燕京大学的实验室这边，做造血干细胞再生能力关键蛋白的研究。洛杉矶大学去年发表了论文，说发现了一种叫GPI-80的表面蛋白可能对人类发育过程中造血干细胞的自我复制有促进作用，我需要你们根据标记HSC（造血干细胞）发育和PSC分化的不同阶段。” “寻安生物制药这边，负责绘制造血干细胞扩增组织的3D转录组图谱。”乔御把另一份资料，递给了左手边的王小明，“现在对HSC的研究还主要集中在特定细胞群体或关键因子的‘平面化’解析，缺乏全面立体化的分析。实验室内的仪器也足够进行基因转录测序。” “另外，实验室内还有一台冷冻电镜，在完成试验后，可以写书面申请，借用器材。” 底下人听的目不转睛，不少人都掏出了纸和笔，记录关键讯息，企图获得更多灵感。 乔御一口气说了很久，久到矿泉水瓶子都空了。 而王小明的笔记，也从第一页写到了第三页。 想要绘制HSC的基因转录图组，绝对不是找个造血组织放进仪器里照照就能出来的轻松活。 全世界这么多种动物，选哪一个才能获取造血组织，且和人类的造血组织接近？ 转录组测序方法那么多种，哪一种才能尽可能的减少误差？ 造血干细胞特征基因、细胞状态与细胞分化的关系又处于动态水平，在HSC什么状态，才能完成这项测序？ 王小明整理了半天，没什么头绪。 最后，乔御道：“如果没什么问题，那今天下午就开始吧。王小明留下，我把实验室备用门卡给你。” - 当天，王小明吃完饭，就兴致冲冲地到了实验室。 寻安生物制药的实验室比学校内的基因实验室气派许多。 王小明的状态，和当初张开伟的状态如出一辙。一举一动小心翼翼，就怕把昂贵的器材磕着了。 他记录完各个器材、材料的数目，在半个小时后，遇到了第一个上班打卡的人。 这是通过招聘来的研究员，叫许茹，刚从复日大学硕士毕业。 两个人都是社恐，好在聊聊论文和导师，顿时有了共同语言，倒也不算尴尬。 两点，是规定的上班时间。2号实验室内五名科研狗全部准备就绪，整装待发。 科研狗们左顾右盼，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主心骨。 “乔御呢？” “对啊，乔先生呢？” 这些研究人员普遍25岁左右，也习惯听从别人指挥，还没有单独做实验的经验，如今独自在空荡荡的实验内，未免有些心慌。 王小明：“我打电话问问。” 他掏出手机拨打了乔御的电话，不到十秒，乔御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怎么了？是实验遇到问题了吗？” 小明同志眼巴巴地询问：“不是，我们都还没开始……就是，乔御，你什么时候到啊？” 乔御道：“上午，我不是把设计好的实验方案给你了吗？” 虽然因为时间紧迫，格式不够规整，但是应该是能看懂的水平才对，不至于要来打个电话问吧？ “啊……你的意思是我们自己做吗？”王小明有些茫然，“可以是可以，就是，你不来吗？” 乔御十分无奈：“我也很想来，但是来不了啊。” 他对这个实验项目付出了极大心血，光是准备就花了一个月时间，还又走了几百万的账，买了相关仪器。如今，整个2号实验室可谓被武装到牙齿，除却那台冷冻电镜，单看器材累计费用，起码有省级实验室的水平。 乔御的存款一个劲的缩水，在燕京的买房计划也暂时搁浅，毕竟付不起首付了。 如果这次，和李东伟的科研竞争失败，不说血本无归，光是中间消耗的材料费，都足够让他元气大伤。 如果条件允许，乔御是非常去实验室的，但—— “下午期末考试，还差十分钟就进考场。我先挂了，有事微信。” 最近三天都是生物系期末考试，他真的没空啊。 说完，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忙音。 王小明：“……” 靠，他怎么又忘了，乔御特么今年才大一。 第136章 按道理来说, 监考是不能玩手机、也不能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 但大学监考，毕竟不如中学那么严格。 教室内，两名教授一前一后站着, 各个低眉顺目。 但如果有人敢作弊, 那他们也不介意金刚怒目。 前面一位姓许，名许宣。还不教大一的生物。 后面一位, 是曾多次龙套的寇宇航教授。 许宣开始在考场内巡考，在路过乔御的时候, 身影顿了顿。 在别的同学还在对着第一页的题抓耳挠腮的时候，乔御竟然已经在做最后一道大题了。 燕京大学的期末考试，绝对不是让水货来混日子的。 任何不努力的行为, 都会付出代价。年年都有因为挂科而被劝退的学生。 嗐, 不是说这人经常请假缺课吗, 怎么考试也这般厉害？ 许宣绕了一圈, 刚从讲台走回讲台, 乔御起身, 交了卷子。 好家伙，这速度，简直比抄还要快。 许宣低头，凝视乔御的试卷。 他不是出题人, 因此不知道答案，但大学生物还是不难的，在内心计算一下，他差不多就能知道结果。 乔御的试卷, 基本就是标准答案了。 许宣忍不住掏出手机，和后排的寇教授唠嗑。 寇宇航是全系出了名的脾气好，热心肠，大家有事没事都喜欢找他唠嗑。 许宣：老寇啊，刚才走的就是乔御呢？ 许宣说了句废话，但是总该点个题。 寇宇航：是，这孩子我教的。天赋好，悟性高，有较强的自我管理能力，综合水平极强，数学思维敏锐，理论知识翔实，我教书几十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 一顿扑面而来的彩虹屁，让许宣顿时被膈应的够呛。 许宣：我听说乔御和学校外面的社会人员组了个实验室，也在做造血干细胞扩增？ 许宣如今的实验室挂靠在李院士名下，也做的造血干细胞扩增相关研究，刚从李院士那领到两百来万经费。 他这询问，纯粹属于打探敌情了。 寇宇航：是啊，真是英雄出少年！ 妈的，谁跟你聊这个的！没看见我说的“社会人员”吗？ 许宣：还是要小心外面的学生被外面的人骗了。院上不管管吗？ 寇宇航：我听说那个公司投资了好几百万呢，哪家骗子这么舍得花钱？ 许宣：“……” 可恶啊，他气的放下了手机。 许宣：乔御这个年纪，搞科研还太早了吧。 寇宇航：其他本科生不建议做学术是因为没这个本事。乔御有这个本事，不让他做，那我们成什么了？扼杀人才的恶毒教授？ 许宣感觉自己有被内涵到。 许宣：这个课题好像和李院士的课题撞了吧？ 许宣意有所指地说道。 寇宇航：确实。不过他搞他的，李院士搞李院士的。谁有本事，谁就先做出来。 寇宇航：再说了，全世界也不只有燕大这俩家在做造血干细胞扩增啊。洛杉矶大学都研究五年了，没什么整出什么名堂，不也还在做？ 寇宇航：之前哈佛医学院有个实验室，和芝加哥大学联合做造血干细胞扩增来着，坚持一年烧了一千万，失败了。对了，李院士好像也研究了一年多了吧？有什么成绩了吗？ 无形捅刀，最为致命。 - 因为考试章程安排原因，乔御花了接近五天才考完试。 考完试的时候，还差两周过年。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算考的比较晚的了，结果没想到宋天宇还要晚上几天。 乔御也跟着投入到了实验室内。忙，说不上很忙，就是总感觉还没做什么，一个白天就过去了。晚上整理复盘，又发现实验其实做了挺多。 2号实验室还好，进行的较为顺利。 然而张开伟那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才换课题还在磨合的缘故，出错的相当频繁。过了快半个月了，才刚刚搞明白怎么提取表面蛋白细胞。 实验进度一卡再卡，让乔御怀疑起自己设计实验的能力。 就是这种情况下，他接到了宋天宇的电话。 乔御取下手套，到实验室外接通了电话。 “我们考完了。”宋天宇似乎刚出考场，语气里还有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兴奋，“乔乔！你现在在哪，我来找你。” 1月的燕京已经下过好几场大雪，随便哈一口气都像是能结冰。 “我在2号实验室。”乔御低声道，“你在校门口等我，我来接你吧。” 乔御和王小明打了个招呼，交代完今天的工作就走了。 实验室需要他，但是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需要他。 什么都需要他自己干，他招这么多科研员干什么，放实验室供着？ 外面还在下雨夹雪，乔御拿起伞，打车去了燕大医学部。 虽然距离并不算远，但是这天气走路还真是够磨人的。 宋天宇手插在羽绒服里，捆着围巾带着帽子，看见乔御的人影后隔老远就开始招手。 傻里傻气。 乔御骤然觉得自己像是接小朋友放学回家的家长。 一百米开外就是一家开了暖气的奶茶店，校门口就他一个人在傻站着等人。 乔御拍了拍他头顶的小雪花：“下次到有暖气的地方等我。” 在外面的时候，宋天宇总是非常克制。 他的手掏出来又缩了回去，回答：“好。乔乔。我订好飞机票了，你还要回天海过春节吗？” 虽然在实验室内基本不用手机，乔御只有睡前才会和他说上两句，但宋天宇依然知道，乔御实验不顺，最近也真的很忙。 他知道人忙起来是什么样子，譬如他小学的时候，宋译文就经常没空。 宋天宇一张一张撕着桌子上的日历，等父亲周末回家。 因为宋译文总跟他“周末回来”，后来过了很多个周末，宋译文也没回来过，他也就不撕日历了，反正不管是星期几都一样。 之前乔御答应过，等试考完，就一起回天海过春节。 宋天宇还记得，但是有点怕乔御不记得了，但是不记得也没关系。 反正自己也不会怪他。 “要回的，实验急是急不出来。”乔御回答，然后从善如流地把手伸进了宋天宇的兜里，“而且不是答应过你吗。” 十指交握的十分自然。 宋天宇转过头看向了他，表情有些惊喜也有些意外。 乔御面不改色地回答：“手冷。” - 乔御加班加点，终于在登飞机前，完成了造血干细胞扩增组织的3D转录图谱。 几乎是前后脚的时间，《自然·通讯》的编辑回复就来了。 毫无疑问地通过了。并且就安排在下月刊。 测绘小分子蛋白的高分辨解析图，说没有技术含量是不可能的，但是说特别有技术含量，又总觉得不太得劲。 因此，乔御也没好意思拿出来发朋友圈。只是告诉了帮忙的施文教授。 施文教授很是惊喜：“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不错。寒假回家吗？不回来清光给我打一下下手？” 指挥人倒是十分干脆。 乔御：“要回的。我妈妈一个人在天海，我不回去不放心。” 施文只好作罢。 倒是同为一作的张开伟知道了，欢天喜地发了朋友圈，让许宣教授哽的吃不下饭。 一篇《自然·通讯》的论文，其实是不值得许宣教授嫉妒的。 问题是如今高校，职称和论文挂钩，张开伟这论文一出，年纪也够了，今年转正有望。 让同样急需转正的许教授感到一丝焦虑。 不能转正教授，就只能是硕导。那就招不到博士学历的科研狗。 倒是隔壁乔御，靠着撒钱招来两个正儿八经的名校博士。 乔御和李院士研究了同一个课题，因为两者差距过大，普遍没人感觉这是在科研竞争。 甚至连李院士自己也嗤之以鼻，一笑而过。 唯独许宣十分心神不宁。 他当初去山里支教，有天晚上突然心脏狂跳，疼痛难忍，不得不下山去看医生。结果刚到卫生院就好了。 当天许教授没回去，第二天才知道，他下山后，山里就开始下大雨，山路塌了，晚上还出现泥石流，淹没一排老房子，自己支教的教室宿舍也在其中。 从此后，许宣就特别迷信自己的直觉。 因此，许宣也异常关注乔御的进度，特地吩咐了底下研究生，只要乔御一发论文，就来给自己打个报告。 一直到过年，基因实验室都关门了，许宣也没听到什么消息。 这才慢慢放下心了，觉得自己这次估计只是想太多。 - 对于工作狂来说，乔御愿意回天海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天海也有个实验室，刚好可以用来和张开伟那边的实验进行对照。 一号实验室负责人是王晨，不是天海本地人，过年回家去了。 乔御犹豫片刻，翻出了宋天宇的联系方式：“来实验室吗？” 宋天宇回答的很果断：“来。” 别人约会都是电影院餐厅，要不然KTV网咖温泉酒店。 就他俩，约会唯一地点实验室。 宋天宇对做实验没什么兴趣，不过他喜欢看乔御。而且虽然是在实验室，但是实际上大部分时间，他都没什么工作。 乔御怕宋天宇觉得太无聊，干脆把实验室的休息室改造成了生活区，放了游戏本和PS4。 他还没开始动作，只是在实验室思考能有效提高他的工作效率。 乔御把张开伟发来的资料整理到一起，挨个开始对比分析，寻找原因。 按道理说，这种情况其实不用让宋天宇特地过来的。 不复杂的实验，乔御也完全可以独立完成。 但就像是独居的人，总是喜欢养宠物一样。 …… …… 休息室拉了窗帘，分不清白天黑夜，倒是很适合打游戏。 最近一日三餐都是靠管家送饭解决的。 要不是乔御不同意，宋天宇其实很想在这里开个厨房。在保温盒里呆过的熟食，无论如何都有些变味。 他带着耳机打魂斗罗，背后的门开了一条缝，又慢慢关上。 宋天宇说：“今天结束了吗？等会，我把这关打完，马上就……” 他的声音突然卡在了嗓子眼。 因为乔御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 “乔乔……？”宋天宇取下了耳机，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头询问，“你没事吧？” 乔御靠的太近了，让他的手有些蠢蠢欲动。 乔御回答：“没事，就是有点累，别动，让我靠会。” 他从来没有失败，他也很难接受失败。 哪怕笑得再温和有礼，乔御也清楚，上辈子经历养成的冷漠和傲慢已经在他的灵魂深处打下烙印。 然而最近的实验，却让他隐约有了怀疑自己的念头。 乔御清楚，这只是暂时的情绪。 可能是因为连轴转的太累，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发现有他想却办不到的事。 总之，他现在很疲惫。 对于乔御来说，宋天宇就是那只小猫猫。 作者有话要说：争取七月份日6和日3交替更新。 -- 虽然前面没有着墨太多。不过小宋其实是奉献型人格（包括学生时候撒币行为、过分体贴等等）。 养成原因很复杂，第一是因为家庭环境，第二是小时候被冷漠对待。 如果遇到PUA就很难受，因为光靠自己他是没有力气去挣脱的。 他会在给予的过程中获得一直缺失的安全感。从童年开始。 大概就是：你看，我都这么乖了，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 小乔刚好是控制型人格，就很合适。 一个刚好需要，一个刚好偏爱。 第137章 沮丧只是暂时的。 乔御很快就收拾完自己的情绪, 重新投入工作之中。 米国数学学会（AMS）举行的年会在一月中旬，他在天海还没呆满一周，又要远赴丹佛市。 值得庆幸的是, 同样是国际著名数学盛会, AMS的流程比世界数学家大会简洁许多，只有三天。 参加完会议回来, 还能赶上春节。 临走前，乔御对宋天宇道：“放心, 这次我不是去砸场子的，只是受邀参加年度总结。肯定不会出事。” 纵然如此，宋天宇依然联系当地安保公司, 给乔御配了俩带枪的保镖。 “新闻联播上都讲了, 国外群众生活水深火热。”宋天宇态度十分认真, “你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米国今年才发生了两起枪击案。谁知道这种倒霉事会不会恰好发生在乔御身边。 丹佛市靠近米国西部, 和华国时差接近15个小时。比上次在德国的时差还要夸张。 乔御到的时候是上午, 国内正值深夜, 鸡都还没叫。 他下飞机，刚给宋天宇报了个平安，就收到了安保公司的电话。 据说这是丹佛当地最好的安保公司，挑出来的工作人员都是海豹突击队退役特种兵。 看块头, 和伯纳德身边那位贴身保镖差不多。 年会举办地点在丹佛会议中心，离乔御下榻的酒店很近。 因为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乔御基本不用倒时差，因此兴致勃勃地开始闲逛。 整个数学年会分三部分。 第一天是米国各个收到邀请的大学布置展报, 向与会学者展示自家学校数院过去一年的成就。 第二天是业界大牛进行学术会议，站在高处为数学界未来发展出谋献策。 第三天，才是柯尔奖的颁奖典礼，顺便还有个晚会。 虽然年会要明天才正式开始，但是各大学校已经提前好几天来布置展区。 大厅内，大学的负责人们张罗着展板，有些学校已经完成，有的却还是一团糟。 展板上的内容并没有遮幕布，乔御挨个浏览起来。 上面张贴了不少有意思的数学论文。 老实说，自从一脚踏入生物领域后，乔御虽然没放弃对数学的学习，但是主动去研究的时间并不多。 他默默计算起来。 多亏有脑内草稿本的存在，让乔御不至于因为过度用脑而开始头疼。 他在每块展板前停留的时间不一，有的长，有的短。 好在在大厅内的学者人数众多，并不只有他一位，因此也不显得突兀。 在看到倒数第二块展板的时候，乔御长久地停下了脚步。 这是哈佛大学的展板。再往前，就是普林斯顿。 他的眉头紧锁，甚至不自觉地反复用指甲掐着自己掌心。 上面的内容太难了，已经到了乔御从来没有深入了解的领域，以至于他看的有些分心。 就像是让中学生去听高数课，有兴趣是一回事，能不能听懂，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知道站了多久，乔御觉得自己腿都麻了，这才发现自己一张脸都要塞进展板里。 也多亏年会现在还没正式开始。 要不然一个人霸着展板这么久，估计是会被群嘲的。 “你看出什么了？” 就在乔御打算走人的时候，身边的突然问道。 这是一个中年人，头顶秃了一片，但其余地方的毛发却浓密地像是狮子。高鼻梁，浓眉，眼神锐利地像是随时能射出两柄剑。 在看见对方脸的那一瞬间，乔御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 格雷戈里·佩雷尔曼。 庞加莱猜想的证明者，数学界活着的传奇。 克雷数学研究所，迄今为止颁发过两次百万大奖。第二次是在去年。 第一次是给佩雷尔曼，对方没有接受。 佩雷尔曼没有在任何学术期刊上发表过《庞加莱猜想证明》的论文，而是随意地张贴在了网上。整个论文标题，也没提到这个著名的猜想。 直到几位米国的同行收到了他简短的邮件，去看了网上的论文后，才知道佩雷尔曼做出了什么贡献。 对方的头顶甚至没有一个教授职称，但全世界任何一所大学的数学教授，都未必有底气在他面前说自己比这个人更强。 他的职业不是教授，是数学家。 之前，米国数学界曾多次邀请佩雷尔曼做学术报告，但因为过度商业化的曝光让这位大佬十分不悦，直接在会议厅丢下稿子拂袖而去。 乔御还以为，米国数学学会并不会邀请这位巨佬。 他定了定神，回答道：“展报上面讲的是超椭圆曲线离散对数，” 佩雷尔曼的没有露出太多表情，继续询问：“还有吗？” “归纳总结了超椭圆曲线分析法……”乔御犹豫了片刻，“似乎是专门为了霍奇猜想做的研究。” 隔行如隔山，数学界内的代沟更是如此。 越是往后，同行的人就越少。 别看微分方程、拓扑学、泛函分析都叫数学，三个领域的大佬站一块分别阐述自己的研究，互相直接可能都听不懂对方在讲什么。 就像国籍同样是华夏，东北人听不懂闽南话。 当然，不仅东北人听不懂，川渝人和湘桂人，也是同样听不懂的。 因此，乔御对自己的判断也不敢完全确定。 …… …… 不远处，几名大学生面色激动。 有的人甚至掏出手机，关掉闪光灯，对着展板前的位置一阵猛拍。 “是佩雷尔曼！”一位栗色头发的学生看上去像是要昏厥了一样，“天啊，我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他旁边那位亚裔是谁？”有人茫然询问。 之前说话的人顿时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了他：“你是天翼3G才通网吗？那是证明了孪生素数猜想的乔御啊！” 查尔斯不禁面露尴尬：“原来如此。其实我的导师也在研究孪生素数猜想，而且研究了六年……之前听说被证明出来后，教授大发雷霆，至今闭门不出。我们也不敢多问。” 而乔御和佩雷尔曼，已经交流到了另一层地步。 佩雷尔曼：“你说的不错。他的确想证明霍奇猜想，或者说霍奇猜想的弱形式，毕竟都拐着弯去关联非奇异复射影代数簇了。” “不过，这种方法注定是不可能成功的，你知道为什么吗？”他不苟言笑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笑意。 乔御在内心十分谨慎地开始分析。 “论文上说，令C为具有奇数残差特征的局部场K上的超椭圆曲线，由某些仿射Weierstra方程构成，”他的语速很慢，但是难得的，没有卡顿，“而如果假设方程简约，f（x）最小化的常规模型具有相对二元层。” 他的声音停顿下来。 佩雷尔曼一言不发，隔了一会，突然对旁边的研究生道：“有纸和笔吗？” …… 佩雷尔曼道：“其实，霍奇猜想不是我现在的研究领域。” “不过我年轻的时候，年少轻狂，从大学辞职后，在家里一个人呆了七年，也没少和它面对面。” 他把纸和笔递给了乔御：“把你的过程写下来。” 乔御说了声好。 这里没有桌子，乔御只能坐在椅子上，拿腿垫着写。而佩雷尔曼就站在他的身后。 每当乔御的笔顿住，陷入僵局的时刻，佩雷尔曼都会恰到好处的开口。 纸上的内容虽然只是各式各类的方程式，却也写的满满当当，越来越多。 “直接读取H0点，可以得到来自f（x）的根的簇图……而这张图，和最开始的结论相悖。” 随着乔御说完最后一句，他的笔也停下来了。 佩雷尔曼道：“不错。不过我确定他是错的，是因为我二十年前就用过这种方法了，只是懒得发论文。” 边说，他边拿起了乔御手里的A4纸，到隔壁伯克利大学的展区随手拿了瓶胶水，然后“啪嗒”一声，把这张纸贴在了哈佛的展板旁，扬长而去。 留下乔御和一众哈佛学子面面相觑。 他走之前怎么和宋天宇说的来着…… 好像说的是，“你放心，这次我不是去砸场子的。完全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乔御突然觉得，宋天宇给他配俩保镖，真的很有先见之明。 * 学会给佩雷尔曼安排的酒店，房间就在希尔顿的正对面。 毕竟希尔顿教授也是AMS的副主席，还是菲尔兹奖、阿贝尔奖、沃尔夫奖的得主，能让佩雷尔曼先生不会因为周围弱智过多而感到身体不适。 他回酒店的时候，希尔顿刚好从会议室内出来。 希尔顿立刻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我的老朋友，好久不见。” 佩雷尔曼依然是一张臭脸：“按照年龄来说，我出生的时候，你已经在密歇根大学任教了。我不记得我们存在过友谊。” 希尔顿：“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只是和你客套一下而已。” 佩雷尔曼：“……” “我见到你说的那个年轻人了。”他岔开了话题。 希尔顿饶有兴趣地问：“噢，然后呢？” “比我年轻的时候差远了。”佩雷尔曼回答，“可能有我20岁时候的水平吧。不过对现在的年轻人也不能要求太多，毕竟大多数人还停留在我14岁时候的水平。” 说完，他打开了门，准备进门休息，倒一下时差。 就在此时，佩雷尔曼听到一声咳嗽从背后传来。 希尔顿道：“可是，乔御也才20岁。” 佩雷尔曼的眉毛挑了挑：“那又如何？” “而且，他专业学的是生物。”希尔顿微笑道。 佩雷尔曼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沉默片刻，突然重重地关上房门。 第138章 第二天, AMS年会如期举行。 比起乔御前世参加的商业酒会, 这里朴素的近乎简陋。但是展板上的内容, 却是难以用金钱衡量的财富。 乔御脖子上挂着入场证，和零星几位认识的教授打过招呼后，开始独自观展。 走着走着, 一不留神就来到了哈佛大学的展区。 昨天, 这里还挂着三个展板，展板的PET彩印纸上依次罗列着论文内容。 但是今天, 三个展板只剩下了一个。 两个和“超常规椭圆曲线”有关的展板, 被连夜紧急撤下。如今一大早的, 还没来得及换上新的。 展区空荡荡，乔御在人间。 乔御本来还想停下来看看第三个展板上的论文，然而展板旁, 一位栗色卷发小哥正对他虎视眈眈，犹如防贼。 这个学生甚至下意识地用身体挡住了乔御的视线。 啧, 堂堂名校学子，这么小气就很没意思了啊。 更何况昨天是他和佩雷尔曼一起砸的场子, 凭什么就瞪他一个人，真是岂有此理。 要是你们教室的论文够硬, 也不会被一锤就破嘛。 哈佛大学展示的第三篇论文，作者是乔御的老熟人艾伦教授。 不过艾伦教授研究领域，乔御不太感兴趣，再加上旁边还有几位学生盯梢，他看完后, 也就转身，换了下一个展区。 传说中的数学圣地，普林斯顿大学。 这个展区的学者，明显要多一些。几位穿着普林斯顿校服的工作人员在其中穿梭，犹如勤劳的小蜜蜂。 巴顿就是其中之一。 他本来正在为其他学者介绍学校滕伯格教授的学术成果，冷不丁撞见了从入口走进来的乔御。 这张脸在一堆中老年学者里，显得过于年轻和瞩目，让人想看不见都难。 巴顿湛蓝色的眼眸闪过一丝震惊，瞬间拉过一边的学者，道：“你帮我看看。” 说完，马不停蹄跑向一旁的洗手间。 背后，他的校友一阵疑惑：“巴顿怎么跑了？” 巴顿才进入大学几个月，就获得了“数学专业”的入学资格，因此在学校内部小有名气。 普林斯顿的天才从来不少，但是在这么多天才中，巴顿也是较为优秀的一个。 更何况他今年才17。 数院的学长对他平时多有爱护，自然也注意到他的异常。 巴顿不想太多去解释。 毕竟“两年前和乔御IMO相会赛前对决还tm输了”这种事，实在有损他的天才形象。 乔御PTSD，这种病一般人是体会不到的。 巴顿到洗手间冷静片刻，蹲在马桶盖上吃完了一根棒棒糖。 “乔御怎么在这，他到底看到我没有？” “他看到我会不会嘲笑我当年不自量力？” “我们当初都做完了，分数也一样，只是他比我多了几道解题方法，这能算输吗？” “而且，乔御看他的，你介绍你的。说不定你出去的时候，他人都走了呢。” 巴顿躁动不安的心终于缓缓平复。 只是，他靠近自己的工作岗位，脚步就缓缓顿住了。 乔御正好立在他负责的那片区域内。 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滕伯格教授，正和乔御交谈甚欢。 “乔先生，关于昨天那篇超常规椭圆曲线的论文我还有一个看法，那就是用偏微分方程去计算……” 巴顿犹豫片刻，走了回去，然后和其余几位校友茫然地站在一边，听着大堆陌生的名词和公式对着自己骑脸输出。 巴顿今天穿的衬衣加长裤，配牛津鞋。外套因为场内暖气太热放在一边。 他本来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正式，但是和受邀而来的学者一比，他们这些学生就像是一堆刚孵出来的灰溜溜小土鸡。 当然，哪怕受邀的学者们穿拖鞋花裤衩，也比他们更受人尊敬。 乔御已经去到了他遥不可及的地方。 巴顿莫名有些酸溜溜的，因为他都偷偷看乔御好几眼了，乔御竟然都没有往他这里回过一次目光。 他突然觉得，自己从IMO退赛以来，把对方视为一生之敌的行为十分幼稚可笑。 “这是的邮件，有空常联系。我就不打扰乔先生了。”教授压低了一下声音，“先提前祝贺你。” 乔御谦逊地回答：“最终结果还没出来前，一切都还不好说。” 最前面，两人的对话已经进入尾声。 巴顿本来以为乔御要走了，结果没想到却看到对方朝他走来。 “巴顿。”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骤然抬起头：“呃，您好。” “好久不见，”乔御伸出了手，礼节性地握了一下，“楚西宁经常跟我提起你。他说如果不是你的帮助，他很难独立完成在普林斯顿的学习。” 语言和文化的差异，并不是短时间就能克服的。楚西宁在国外，乔御想帮忙也鞭长莫及。 如果不是巴顿的帮助，楚西宁在国外生活的应该还会更辛苦一点。 据乔御所知，现在他们俩关系还不错。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顺、顺手而已。”巴顿的脸冷不丁的红透了。 乔御并没有停留太久。 但巴顿都松开手许久，整个人却还沉浸在那种晕乎乎的状态中。 学长凑过来，用胳膊顶了顶他的肩膀：“可以啊，巴顿。竟然还认识乔御。你们怎么认识的？” “那还要从两年前的IMO大赛讲起……” 于是，十分顺理成章的，巴顿把那段埋藏在心里许久、曾经视作一生之耻的往事脱口而出。 * 丹佛会议中心，3楼大会议室。 一排排学者正襟危坐，哪怕是平日里最幽默的人，在此时也轻松不起来。 AMS的主席弗朗西斯位于最上方，道：“这是我们今年的第一次会议，也是最重要的会议。” 米国数学学会的主席团加特约嘉宾，统共才11人。 “各位手中，如今握着一项重要的权力，那就是对今年各个奖项的投票权。”弗朗西斯神情严肃，“让我们首先从伯克霍夫应用数学奖的候选人开始。” AMS受各界资助，除了最著名的柯尔奖外，还拥有多项数学类奖项的颁奖权。 而这些奖项都统一在每年的年会上颁布。 AMS是个相对半封闭的组织，不过在年会这天，却是对全社会开放，受到所有人瞩目。 但就像是综艺晚会需要压轴，在学会内部，越是重要的奖项，颁奖的顺序就越是靠后。 这场投票会一直开了4个小时。 弗朗西斯打开了最后一封文件：“现在是柯尔数论奖的候选人。” “乔治·梅纳德，斯坦佛大学副教授。在《数学年刊》上发表论文，证明了素数之间的最小差距。” “志村健次郎，东京大学教授。在高等定律上做出了革命性的突破，对椭圆曲线和模块化形式的算术做出重大贡献。” 弗朗西斯一丝不苟地念着各位候选人被提名的理由。 今年其实是数论学界的大年，优秀的学者层出不穷，在往年，他们其中任何一个获奖，都毫无悬念，让人心服口服。 奈何，生不逢时。 弗朗西斯终于念到了最后一位：“乔御，燕京大学。证明了孪生素数猜想。” 希尔顿教授坐在他的左侧方，双手交叉，表情沉思。 乔御是他提名的。 主席团每位成员都能提名一位学者。主席团一共6人，但是如今，弗朗西斯只念了三个名字。 这就证明，其实有四位学者的提名人，都是一样的。 没办法，孪生素数猜想的光芒太刺眼了，直接让其他人黯淡无光。 弗朗西斯咳嗽了一声：“按照惯例，半个小时讨论时间，然后开始不记名投票。” 底下人都鸦雀无声。 弗朗西斯耸了耸肩：“看起来大家都没有什么想讨论的欲望……不过呢，形式还是要走一下。” 投票并非匿名，每个人的选票上都印得有自己的名字，收上去后由秘书长直接现场公开唱票，最大程度的限制了徇私舞弊。 有位副主席心有不甘的用日式英语嘀咕了一声：“可是志村君的研究也很重要。” 周围人纷纷侧目。 这位先生来自岛国，二十余年前就办理了绿卡，顺理成章地换了国籍。 但是显然，相比于土生土长的有色人种，他对自己的故土依然充满热爱。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弗朗西斯清了清嗓子：“好了，现在，让我们开始投票吧。” * 如果说AMS年会的前两天，都属于开胃小菜，那最后一天的总结大会，就是不少人翘首以待的重头戏了。 乔御的位置在第五排。 第一排是年会主席团，二三排是学界内部德高望重的大佬，譬如佩雷尔曼，就在第二排。 能坐上四五排的位置，已经是青年学者中的定格待遇了。 因此，四五排也是媒体关注的重点，毕竟历届大多数获奖者，都是从这里站起来的。 乔御身边，就是燕大数学院的田成教授。 作为燕大数学研究所所长，田成看上去比他还要紧张，手在裤腿上揉啊揉的，手掌心一直出汗。 毕竟如果乔御获奖，那就是历史上头一遭。 这不仅是乔御个人的荣誉，也是燕大、乃至整个华国数学界的荣誉。 要说乔御一点都不期待，是不可能的。 但为此紧张激动到吃不下饭，乔御觉得也不至于。 等到柯尔数论奖开始念候选人名单的时候，田成已经不得不从兜里掏出药片稳定心跳。 “田教授。”乔御出言安慰，“不用太紧张，我觉得肯定没问题的。” 也多亏台上弗朗西斯的话筒声音够大，完全压下了台下的小噪音。 要不知道的人听见，还以为田成是那个候选人呢。 田成沉重的摇了摇头：“你们年轻人，不懂。” “上世纪六十年代，华国举国之力研究成功人工合成牛胰岛素，在当时绝对是全世界难得一见的壮举，不过当时因为一些因素，没有申报诺奖，而到后来改革开放后，上面觉得需要一个向世界展示的舞台，因此开始运作。” 而贡献最突出的侯老先生也成功获得提名。 那时候，不知有多少学者，守着电视等着转播。 “可惜因为经济、文化等多方面原因，我们和诺奖失之交臂。” 当名单出来的那一刻，国内无数参与其中的生化类学者失声痛哭。 从58年到65年，他们不眠不休，一所高校又一所高校接力，勒紧裤腰带搞科研，用土枪土炮打赢了全世界其他顶尖科学家，取得了诺奖级的成就，却没能打赢政治因素。 那一年田成教授还是乔御这么大的青年，他也不是很懂为什么父亲会哭。 但是现在他懂了。 乔御听的十分感慨，但有一件事，他却不得不提出来。 “好吧，但田教授，”乔御温声道，“你真的太紧张了。你掐到我的腿了，可以松开一下吗，有点疼。” 田成顿时如遭雷击，他缩回手，连忙道：“抱歉，我以为是我自己……” 就在此时，台上的弗朗西斯用字正腔圆地中文念出了一个名字：“乔御。” 弗朗西斯·苏是华裔，属于第二代美籍华人，因此会点中文也不奇怪。 那瞬间，台下掌声响起犹如雷动。 这不仅是华国第一位获得科尔数论奖的学者，也是柯尔奖历代中年龄最小的获奖人。 乔御走向领奖台，心跳难得加快了几秒。 “恭喜你，乔御。”弗朗西斯笑着说。 他从AMS的主席手里接过奖杯，站在台前，望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一时间突然忘了原本想好的台词。 “我很高兴能获得这项荣誉。当初做数学研究并非为了得奖，这个奖杯是我意料之外的收获。” 他准备好的大段大段台词，在这一刻突然失去意义。 乔御轻笑了一声，道：“谢谢，我很喜欢。如果不是它之前被很多人摸过，我现在就低头亲一下了。” * 华国的清晨，早餐摊有条不紊地支棱起来。 天还没亮，早间新闻的导播间内，主播李瑞文面对着墙壁，反复思考着台词。 离中央13台《早间新闻》的正式播出还差11分钟。 导演得到了消息，米国数学学会正在丹佛市召开年会并颁奖，华国的乔御目前是柯尔数论奖的候选人之一。 前线记者正在实时传达，最终结果还没揭晓，因此，他需要准备三套台词。 第一套台词，是假如乔御没有获奖，那么他要播放这个新闻，并表达惋惜之情。 第二套台词，是如果乔御获奖，那么他需要用激动的语气告诉全国观众，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第三套台词，是如果节目播完，结果还没公布，那他就要插其他新闻…… 李瑞文大学不学高数，对数学一窍不通。但是经过半个小时紧急科普，他也知道了柯尔奖的含金量。 这是数论界最高水平的大奖，每三年颁发一次。 十分钟后，李瑞文坐进导播室。 “朝闻天下，开启全新一天，观众朋友早上好。这里是新闻频道和综合频道定期直播的节目《早间新闻》。” “现在是早间时间7点，我们先来看时政要闻……”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留给节目组的时间越来越少。 [估计只能便宜后面的《午间新闻》了……] 这个念头刚在李瑞文的脑海里闪过，导播就站在面前激动地挥了挥手，笔了一个数字2。 乔御获奖了。 上一则新闻内容刚过，摄像机对准了李瑞文的脸。 “现在临时插播一条新闻。” “2015年1月16日，美国数学学会在丹佛市召开了数学年会，并决定授予我国青年学者乔御柯尔奖，以表达他在数论领域的突出贡献。” “这是华人第一次获得这项国际大奖，除此外，乔御也是柯尔奖历史上最年轻的获奖人！” …… …… 四九城，一位老人正坐在车上闭目养神。 车载广播内，李瑞文的声音情绪饱满，振奋人心。 老先生睁开了眼，道：“这个乔御，是国人？” 他指的是土生土长的华人，而不是美籍华人。 坐在前排的秘书道：“是，目前还在燕京大学读大一。” “那很不错。”老先生的脸上有了点笑意。 秘书想起了自己老师的嘱托，笑着道：“的确。我听说燕大还特意把他提交到了‘万人计划’的名单。” 老先生道：“当初赵老跟我建议，要留住科学家，现在日子好了，不能让我们的学者饿着肚子搞科研，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才有了‘万人计划’。如果这个万人名单里，每位年轻人都能有这样的成就，赵老该乐坏了。” 他说的赵老先生，是华国工程院的院长，由权力机关选举产生，享受副国级待遇。 秘书道：“是……不过您知道，我是燕大毕业的。我之前还看见燕大的教授在群里抱怨，说乔御的审核没有通过。” “这是什么原因？” “第一，是因为乔御大学还没毕业，不到博士生标准。第二，李院士说乔御家里不缺钱，不需要国家的资助……” 老先生不赞成地摇了摇头：“学历和水平并没有直接关联，这个年轻人吃亏在了年纪上，那就不是他的问题，是我们的问题。而且他家庭条件是一回事，我们的态度是另一回事。” 不知道是想起什么，老先生重重叹了口气：“不能让真正有能力的学者们寒心。” “这样吧，你去安排人政审，没问题就去找赵老先生商量一下，看他怎么说。术业有专攻，我相信赵老的判断。” 秘书忙不迭地应下。 这辆红旗车，在其余车的护送下，缓缓路过门口立着国旗的中式牌楼。 第139章 乔御低调的在凌晨时分回国, 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的行李箱内多了一个奖杯。 这个奖杯被他拍了张照发到了自己的微博, 以供各位学渣瞻仰。 他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如今微商发达, 弗朗西斯先生又是外国人长相，知道的人太少，就怕一不注意被AI换头。 乔月本来说想过来接他, 他以大半夜不好过于操劳而婉拒。 来接机的是宋天宇。 乔御抬头一看, 对方在出口位置蹦蹦跳跳。 乔御朝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位置。 “乔乔！”宋天宇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脸上是开心的笑容, “你回来了。” 乔御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他不知道其他人谈恋爱是怎么相处的，乔御本来想问一句“想我没有”，但是想说出口的时候未免觉得过于难以启齿。 并非不知道怎么做对方会开心, 而是天生学不会亲昵。 “我好想你，乔乔。” 宋天宇借着月色, 悄悄亲了亲他的脸侧。 乔御拍他背的动作一顿，然后轻轻笑了笑：“我也是。每天晚上都想。” - 再过两天就是春节。乔御想了想, 决定等过完年再回实验室。 毕竟这种事着急没用，不如趁这个机会在网上多学习学习。 他本来就打算随便逛逛论文网站, 结果却被生物区最新录入的论文吸引了目光。 这篇论文的标题是翻译过来，叫做《分泌蛋白ANGPLT7促进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和体内造血系统重建原理》。 有时候，尤其是在进行科研竞争的时候，各个实验室是需要频繁发表论文的。 一方面是为了给投资方信心，另一方面是如果不发论文的话, 谁他妈知道你做出了成果？如果被别的实验室抢先，只要晚了一步，荣耀就不属于你了。 但有时候，做出来的论文模棱两可，拿去投期刊不一定过，但是又想证明自己在搞这方面的研究，又该怎么办？ 那就是选择网上投论文了。 全世界科研界都有一个默认的论文录入网站，直接翻译过来叫奥尔科研网*，在经过认证后，可以选择在上面发表论文。当初，佩雷尔曼的论文就是发表在上面的。 在网上发论文有几个好处。第一是抢占先机，以后同侪做出成果后方便扯皮；第二是无须审核，可以快速发表，且不需要给出版社上供缴纳版面费。 吸引乔御的不是标题，而是这篇论文的发表人。 燕京大学，李东伟。 显然，在乔御因为回家过春节而进度放缓的时候，李东伟依然没有放弃实验，并且终于研究出了一点成绩，要不然也不会兴冲冲地开始发论文。 乔御点进去一看，通讯作者李东伟，一作许宣。 李东伟实验室的研究内容，乍一看，和乔御实验室研究的东西其实有点像。 同样是蛋白质，同样是对造血功能的促进作用。不过一个是分泌蛋白，一个是表面蛋白，倒是井水不犯河水。 他认真研读了这篇论文，随手写了点笔记，然后发给了实验室成员。 乔御：抽空看看，能不能借鉴一下他们的实验方法。 具体怎么做，还是得进实验室才能有把握。 乔御回家的时候是凌晨五点，但是才睡过，因此也不是很困。一直到下午五点左右才有了睡意。 但是如果现在就睡觉的话，以他的经验，恐怕还要过很长一段美国时间。 乔御掐了自己眉心一下，放弃了今天继续学习的念头，随手掏出了教授们布置的暑假作业，写了起来。 乔御看了眼，感觉老师们布置的作业还是挺简单的，一般的大一学生，只要努努力，寒假的时候自学完一维非齐次弦振动方程cauchy问题、初边值问题等等，还是很容易做出来的。 劳逸结合，劳逸结合。 八点作业，乔御就完成了这门课的寒假作业。 他本来打算出门陪乔月逛会超市，结果还没出门，就接到了张开伟的电话。 “乔御！”张开伟神情激动，“你发过来的论文我上午看了，我们用相同的实验方法，对GPI-80进行重复试验，发现它参与了胚胎发育的不同阶段，具体怎么影响HCS的形成，还需要进一步实验！但是已经是相当大的突破了！” 乔御由衷道：“不错。” 这就是资深人士和新兵蛋子的区别了。 像是实验室其他人，现在恐怕还在看论文，而张开伟已经动手做完了实验。 张开伟舔了舔唇角：“那我明天把小明还有许茹叫过来？他们现在都还在燕京，把实验数据做完，然后发一篇论文？” 在张开伟眼里，虽然这个结论不足以登上国外核心期刊，但上个北大核心或者南大核心，也绰绰有余。 对于一位教授来说，论文就是他的门面，发表的自然越多越好。 更何况，如果不发论文，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冷不丁被人捷足先登了。 知识产权法也没办法保护脑子里的产权啊。 乔御思考片刻：“暂时先不要发。既然已经知道了GPI-80能影响HCS的形成，那起码弄清楚他发挥作用的机制，再发表论文。现在离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这个目标，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发太早，容易被剽窃思路。” “科研竞争不在一时，我们实验室相比之下资金短缺，所以更需要注重信息差。我希望拿出来的是成熟的理论成果，而不是看起来模棱两可、可以让其他实验室继续发挥的结论。” 如果说，直接研究造血干细胞扩增，属于项目的第一梯队；那张开伟现在做的辅助实验，只能站在第二梯队上。 “让王小明配合你，先弄清楚GPI-80使HCS合成的浓度，理论没有问题后，再小鼠进行重复试验。这几个项目坐下来，起码能投一个CNS的子刊。” 张开伟热腾的心顿时冷静了下来。 “你说的对……”他喃喃道，“不过，你真的要和李院士比吗？” 他还以为是乔御年轻气盛，逞一时之快。 这件事在生科院内部，已经不算秘密。叶勤学研究方向和李东伟南辕北辙，对此爱莫能助。如今只能靠乔御自己摸索。 大部分人，对此都是不看好的。几位教授之前还就此讨论了一番，结论是不管谁失败，那都不用继续在学术圈混了。 李东伟研究造血干细胞扩增一年多，钱花了不少，却什么水花，本来都想放弃了，被乔御这么一激，顿时投入更多了。 好在，这一个多月，还真的峰回路转，研究出了一点名堂。要不然对学校、对投资的药企，都难以交代。 乔御回答的斩钉截铁：“比。” 于是，张开伟也就不多问了：“好，有什么吩咐你尽管说，我一定全力支持你。我相信你的能力。” “对了，如果要进行实验的话。”张开伟莫名有些难以启齿，“那可能还需要一二十万续命……” 之前基因实验室重新装修，买器材，花了三百来万。后面买材料，又花了百来万。 实验室里，光是每天的试剂消耗，可能就要上千元，单位说不定还是美金。 说句不好听的，把一块钱一块钱的现金拿来烧，都未必赶得上做实验的烧钱速度。 不过张开伟花这么快，也是乔御意料之外的。 在估算中，他还以为起码能撑到寒假结束返校。 乔御道：“行。我再让公司给你拨五十万。” - 虽然打钱很爽快，但是乔御在结束后，看了眼自己银行卡余额。 一看，就没忍住闭上了眼。 五位数。 他好久都没这么穷过了。 乔御：“系统，你给我挣的钱呢？” 系统：“谢邀，本金一百万刀，目前收益为十九万刀。” 本金交给系统还不到两个月，这么一算，月利率大概有百分之十左右。 而现在市面上月利率超过千分之五的理财产品，都有极大概率踩雷。 系统挣钱速度快的让乔御怀疑他用高科技搞了传销。 乔御没忍住问：“你都干嘛了？” 系统：“开了个黑户在国外炒股。也融资了几家小公司，问题不大。您放心，不会有警察找上门的。” “不过一直维持这种速度是不可能的，现在系统只是占了入场早且能未卜先知的优势。一般来说，让系统理财，年利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 乔御：“……行。” “我想问一下，”乔御陷入沉思，“你那里有没有虚拟实验室。就是类似于全息网游。里面材料以及各种属性都和现实中一样，可以让我在里面进行模拟实验。” 实验室烧钱速度真的太快了。 他建议以后那些二代们网上炫富，别天天搞什么名车豪宅了，直接说自己名下养了几个实验室，分别是什么方向。养三个省级重点实验室下来，含金量恐怕只有晒游艇才比得上了。 满足自己虚荣心的同时还能造福科研界，整挺好。 系统思考片刻：“没有，但是我可以向上级申请。” 几分钟后，系统给出了答复：“上面说可以批一个。” 乔御：“要多少分？” “一万。” 乔御打开自己的面板，发现因为不甚注意，自己积分用的十分随便，如今账面上只剩两千来分。 现在的系统已经不发放常规任务了。除了偶尔弹出的系统任务，剩下积分获取全靠乔御随机触发。 比如XX教授的赞赏。 又比如在《XXX》发表论文。 又或者XXX同学看了他的论文，引用后发表了YYY论文。 甚至母校挂着的照片，鼓励了OOO同学学习，都能给他加一分…… 零零总总加起来，数量还是非常可观的。 尤其是第一项，积分明细里，这些人名字乔御大多不认识，但是不妨碍其他优秀科研人员隔着互联网欣赏他。 乔御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可以赊账吗？” 贫穷，使人放下尊严。 “……”系统陷入沉默，最后，回答道，“行，月利率百分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处为作者瞎编。 第140章 在乔御的坚持下, 虚拟实验室终于到账了。 备注： 1/使用时会陷入深度睡眠状态, 建议晚上使用。 2/当宿主在虚拟实验室内时, 虚拟与现实的时间比例为1:1；当离开虚拟实验室后，时间比例可主动设置。 3/实验室器材与宿主现实世界实验室器材相同，消耗材料明码标价, 需要用积分购买。 4/最终解释权归系统所有。 5/宿主剩余需还清积分：8000分。 如果不是最后一条欠8000分的话, 乔御还挺开心的。 他没忍住，进去逛了一圈。 虚拟实验室内的仪器和现实内相差无几, 但是实验室可大多了, 上下两层满足不同需求。除此外, 系统的积分商城也更新了。 里面多了许多实验室耗材。 乔御感觉这像是系统的阴谋，氪金开了实验室，想在里面做实验竟然还得氪金。 胎牛血清（500ml）：0.5积分。 细胞转染试剂 （50ml）：0.4积分。 细胞裂解液（100ml）：0.05积分 …… 乔御对比了一下, 发现系统给的价格还是相当良心的。 比如胎牛血清，如今的市场价还在500ml三千元左右。哪怕是后世技术进步, 价格也稳定在2500元。但在商城内只需要0.5积分。 0.5积分，大概是什么概念。 就拿发论文这事举例。 乔御发表一篇论文, 视期刊影响因子大小影响，积分在100到1000分内徘徊。 甚至, 有时候他只需要发条微博，刺激几个散落在不知何处的学渣同学发愤图强，都能拿到三四分…… 乔御打开面板，发现自己还剩400多分。 当即又花了六十多分，买下实验需要的材料。在实验室内部操纵起来。 …… …… “我的思路没错, ”乔御的目光从离心机内挪开，在摊开的实验记录上写下新的几行字，“HSC的形成的确受到GPI-80的影响，当蛋白质内GPI-80浓度超过100ng/ml，形成的是血细胞，低于这个界限，形成的是造血干细胞。” “除此外，在实验过程中还发现了一种蛋白，对HSC的形成有抑制作用，在合成时移除可以有效提高合成效率……” 写着写着，乔御突然丢下笔一拍脑袋。 “糟了，在里面呆太久了。今天大年三十啊！” - 大年三十，除夕夜。 乔月做好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都是一些家常硬菜，大鱼大肉，色香味俱全。 乔月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之前因为克雷研究所的颁奖仪式，让她在国内狠狠刷了一把存在度。甚至有大导演在微博上说想邀请她当自己制作的电影女主。 乔月的开的甜品店也受到了不少关注，一时之间成了天海市打卡圣地。 不过不少人过来，还想借此认识乔御。 乔月不太会拒绝人，又怕给儿子带来麻烦，于是渐渐的，也不怎么去那家甜品店了。 她如今在网上当UP主，教人做甜品，偶尔也下厨做个饭，人气竟然很是不错。还有产品商上门找她做推广，乔月斟酌着接了几个广告，老实说，比她在天海的商圈开甜品店还赚。 还有不少人老婆老婆的喊着……乔月一开始还很不好意思，被吓了一大跳，后来听习惯了，也知道这是年轻人表达友善的一种方式。 乔月轻轻敲了敲乔御的卧室门，柔声询问：“小乔，好了吗？出来吃饭了。” 等了半天，也没有回应。乔月把门轻轻推开一条缝，发现自己儿子正在睡觉，于是重新把门关上了。 乔月一直等到了春晚开播。 结果乔御没醒，门却被敲响了。 乔月打开门，外面站着个高高帅帅的年轻人。 “是小宇啊。”乔月说话依然温温柔柔的，“来找小乔吗？小乔还在睡觉。” 宋天宇笑着说：“对，我家没人，所以过来找乔御玩，顺便来给您拜个年！” 乔月有些惊讶：“过年都没有人吗？” “嗯，”宋天宇点头，“我继母回主宅，我爸在国外。只有管家还在，太无聊了，我就跑过来了。” 宋天宇第一次到乔御家的时候，乔月也见过，那时候小孩才16。看的出是教养很好家境优渥的富家子，难得的是并不娇气。 乔月对他一直多有好感，如今一听，顿时心疼的不得了。 “那你在我们家过年吧，阿姨给你收拾一下客房，正好我们这里人也少。”乔月立马把他拉了进来，“外面多冷啊，手都冰凉。” 于是，等乔御终于从实验室里出来，一推开卧室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乔月和宋天宇坐在沙发上，围着茶几边看春晚边唠家常，乔月被逗的咯咯直笑。 乔御瞥了一眼，就知道宋天宇现在绝对非常紧张，表情轻松但腰绷直，人也比平时活跃不少。 可不是，这还是确定关系后第一次见家长呢。 在看见乔御的瞬间，宋天宇脸上的笑容灿烂的遮掩不住，但是马上又绷紧，变成了疏离客套的礼节性笑容。 饭很好吃，但春晚却一年比一年难看。 乔御主动进厨房收拾，他们家有洗碗机和扫地机器人，虽然不用自己动手刷碗，但是锅和灶台还是要擦擦的。 才擦了一半，宋天宇溜进来了。 “我来，”他举起了乔御的手，低头亲了一下手背，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是月牙，“你去和咱妈聊聊，她其实挺想你的。” 乔御性格冷淡自持，从小就和乔月亲昵不起来，哪怕是活了两辈子也改不了。 而乔月也不是主动的人。 他可以对她好，但是很难像普通母子那样亲密无间。 因为母亲这个角色，在乔御性格养成阶段没能就位，到后来他也不需要母亲了。 哪怕乔御明白自己依然爱她，这是一个孩子对母亲的天性。 两个人在客厅面对面，互相都不知道怎么先开口。 乔御犹豫片刻，问：“你在天海会不会无聊？要不要搬到燕京？” 乔月摇了摇头：“没呢，我在这里很好。我最近不是在做视频吗，请了一个摄影师，一个助理，都是天海大学新传院刚毕业的大学生。两个小姑娘都很可爱，有活动也会叫我一起出去。” 乔御隐约想起，这些事乔月在微信上似乎说过。 乔月继续道：“而且你在燕京这么忙，又是发论文又是做实验的，我都怕你瘦了。不给你添麻烦妈妈就很开心了。我都四十多岁了，还需要你来照顾我，不太合适。” 乔御的心里突然多了很多歉意。 乔御的记忆力很好，基本过目不忘，类似超忆症，看书连页码都记得清清楚楚。 但他会下意识地忽略不感兴趣的东西，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重新翻出来。 很多人际关系，在他这里都是“不重要并且不感兴趣”的东西。 但在其他人眼里，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所以哪怕是他鲜少告诉乔月自己在做些什么，乔月也对他的事情如数家珍。 当天晚上，乔御睡在床上，因为白天躺了太久有些失眠。 宋天宇在隔壁的客房，乔御进实验室看了眼培养皿的进度，出来后掏出了手机，给小男朋友发了条消息。 [睡了吗？] [还没。] [那刚好，过来睡。] 宋天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幸福来的这么突然，但是宋天宇依然很诚实的在片刻后推开房门，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宋天宇凑了过来，在他的脖子附近嗅了嗅：“乔乔，你好香啊。” 那可不是，他才洗了澡。 乔御有些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捏了捏宋天宇的耳垂，又软又圆润。 在黑暗中，对方的脸骤然红的发烫，哼哼唧唧了一声：“痒。” 乔御没忍住，唇角翘了起来，手开始一路往下。 宋天宇咬牙切齿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低声道：“别摸了。” 都硬了，再摸这文就要被专审锁了。 乔御觉得不至于，毕竟现在都没触发□□，还不会就这么轻易被锁掉。 他叫宋天宇过来，其实是想问问喜欢他是不是会很累，但是突然感觉没什么必要。 爱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感情哪有绝对的平等。 盘算谁爱的多一点，谁爱的少一点，是不是多的那边吃了亏，这种事没什么意义。 只要他们相爱就够了。 摸着摸着，宋天宇忍无可忍，掀开被子翻身压在他的身上。 “乔御。” 宋天宇其实很少这么连名带姓的叫他。 黑夜里，一点微重的鼻息都被放大的十分清晰。 乔御的手从他衣服下摆探了进去，擦过腰线的时候，宋天宇没忍住抖了一下。 宋天宇有些委屈：“我要忍不住了。” 这显然是废话。 要是这都能忍，那乔御可能需要怀疑一下自己的个人魅力。 他思考了片刻，回答：“之前高考结束后，这里重新装修过。” “我房间隔音效果很好。” 但宋天宇非常坚定地摇头：“不行，没准备好。” 不说别的，套都没一个。第二天还要起来见家长，不合适。 他还不想被乔月拿着扫把撵出去。 那现在就很尴尬了，两边都不上不下的。 为了缓解成年雄性哺乳动物旺盛的精力，两人只好友好地比了一下长短。 完事了，乔御的衣服乱的不成样子。 宋天宇环着他的腰，黏黏糊糊不想撒手，还喜欢叼着乔御又亲又啃。 乔御在大冬天热出一身汗，感觉自己像是在和一只拱来拱去的大狗狗睡觉。 第141章 春节结束后, 乔御就再次投入工作之中。 在天海的王晨也过来帮了忙。 王晨是乔御挖的第一个科研员，当时迫于生计和导师的压力, 加入了寻安生物制药。本来有些低嫁的意味，但是没想到在这里一年发的论文比他过去几年都多。 身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科研人员, 再加上工资不错，王晨也就渐渐安定下来。 乔御估计，哪怕是放在高校, 如今28岁的王晨也有了独立带领一个实验室的能力。因此, 把天海的实验室交给他，倒是很放心。 有了虚拟实验室后，实验进度骤然加快, 进城宛如坐上火箭，一天一个样。 张开伟惊喜的发现，每当他有疑问试验进度卡住后, 第二天乔御就会给出恰到好处的解决方法。 几天下来, 乔御在张开伟心中的地位，又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如果之前, 张开伟对乔御的态度还是尊重，那现在简直把他当自己的老前辈一样尊敬。 太强了，不放尊重点不行。 春节过后的第一个周，在几位科研人员加班加点的赶工下, 实验室终于做出了第一组数据。 有了它后，剩下的数据也变的十分容易类推。 王小明在春节后也来到了张开伟的实验室帮忙，看着进度一天一个样, 感觉自己像是高中生被老师带着在学校做实验，而不是在做最新学术研究。 这种丝滑顺畅的感觉，是他很久都没体验到的了。 终于，在所有人的加班加点赶工下，在开学前几天，第一阶段的实验全部结束。 …… …… 许宣教授已经连轴转了两月。 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哪怕是春节时，许宣也不敢松懈，自己主动来实验室加班。 虽然如果HSC扩增实验成功，论文一作肯定是李院士的，但是呢，能捞个CNS期刊二作，对许宣这个副教授来说，也是不错的资本了，不说别的，晋升正教授绝对没问题。 谁让自己拉不到经费呢。 许宣脱掉手套，取下眼镜，用小方巾擦干净重新戴上，这才从兜里掏出手机，拨打了李东伟的电话。 李东伟那边声音有些吵：“喂，小许啊，我正在开会呢。什么事？” 许宣听着那边的“再来一杯，满上！”的劝酒词，心里一阵嘀咕，脸上却微笑道：“李院士，之前试验进度受阻，您说来实验室看看……” 李院士不满道：“你不是昨天才打的电话吗，我找资料理思路，也是需要时间的啊。” 许宣不免有些焦虑：“李老，您知道的，张开伟那边也在做同样的实验。我们还不知道他们进度，要是晚一步就迟了。” 李院士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许宣，你太紧张了。” “张开伟和你当这么久同事，也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才能。一个副教授，一个学生，再加上一堆从其他学校捡来的研究生。何惧之有？” “你的对手，应该是国外那些实验室，不要老局限于校内。我听说洛杉矶大学、还有岛国的东京大学，都在做这个研究。‘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这是干细胞领域的圣杯。哪是随随便便一个野鸡实验室都能做的？” “这样吧，我让小王过来帮你看看。” 小王是李院士旗下另一个项目的负责人。 在李院士的心中，从研究生就跟着他的王教授，是肯定比半路投靠的许教授亲切的。 许宣道：“可是——” 他话还没说完，李东伟已经挂掉了电话。 许宣看着手里新到手的一期《自然·通讯》，以及上面“基因实验室”发表的论文，重重叹了口气，愁眉不展。 张开伟基因实验室发的是造血干细胞的3D转录图组，是用斑马鱼的尾部造血组织举例做成的样本。 一般来说，因为人是哺乳类动物，各个实验室通常也是用小鼠做的实验，很难想到其他物种。但基因实验室竟然另辟蹊径，从斑马鱼上找到了灵感。 斑马鱼尾部造血组织在功能上类似于哺乳动物的胎肝，审稿人在自己社交网络上高度赞扬了这种灵巧的思维模式，并且期待乔御能做出更多惊人的成果。 许教授叹息一声：“要是能知道基因实验室的进度就好了，这样我也不至于这么焦虑。” 说完，他整个人突然顿住了。 “不对啊，我好像有个研究生在张开伟那里干活？” 因为王小明没到他实验室干过活，许宣对他印象并不深刻。就记得挺沉默内向一个男孩，说话直，性格不讨喜。 许宣的心思活络起来，当即就联系上了王小明。 他也不是想让自己学生当科研间谍，就随便问问进度……身为老师，关心学生是他应该做的。 许宣也不怕王小明会不答应。 除非他研究生不想毕业。 - 二月末，开学。 王晨依依不舍的和乔御告别，并且告诉他有空常来天海看看。 乔御坐了几个小时飞机回了燕京，第一件事就是去2号实验室看看实验过程。 如果确认无误后，就可以发表论文了。 论文挂的名，是燕大基因实验室。 通讯作者张开伟，一作乔御，二作是王小明和王晨。 乔御是个对自己人很大方的人，从来不介意认可的人蹭蹭他的光。 通讯作者的名头，方便张开伟今年转正。 因为懒得再挑期刊，乔御依然选择了《自然·通讯》。 虽然版面费贵，但是因为是CNS子刊的缘故，《自然·通讯》的影响因子和知名度都不错。 更何况，他之前已经在这本期刊上投过两次稿。想必已经进入了编辑部的绿色名单，邮箱被特别标注，不用像其他籍籍无名的投稿人一样，要等上好几个月才能得到回应。 他进实验室的时候，只有王小明在。不过，这些日子都是他和张开伟一起跑的数据，和乔御展示一二，没有问题。 做出来的数据也很好看，十分理想。 乔御的眉眼舒展开来：“挺好，可以开始写论文了。这次论文你来写吧。写完给我看看。” 乔御致力于把实验室大多数人培养到平均水平之上。 至少别都研究生毕业了，操作水平还跟本科生差不多，丢人。 王小明点了点头：“好。” 他有些欲言又止，但是乔御依旧把头转了过去，只剩一个线条凌厉优美的侧脸。 王小明把话慢慢咽了下去。 实验室内部是最忌讳泄露的。 这就像是古时候打仗，敌军提前知道了军情。 前几天许宣找他，王小明搪塞了回去。但是今天，许宣又找了他一次，并且以毕业做威胁。 王小明依然抗住了压力。 但是他不知道这事儿该不该和乔御说。 王小明怕乔御不信他，从此失去做实验的机会；又怕乔御怀疑他动机不纯…… 毕竟他们俩认识的时间不过短短两个月。 十多年的朋友都有可能被背刺，又怎么去相信一个比陌生人好一点的熟人？ “算了……”王小明在心里默默想着，“等论文发表后我就辞职吧，研究生还差半年毕业，对乔御这边，就说我要去做学硕论文；对许教授那边，就说自己被实验室开除了吧。” - 新的学期，新的难过。 开学前几天，还是要象征性地上上课的。 乔御跟着课表，到了微积分教室，习惯性地坐在了最后一排，掏出了笔记本和打印好的相关资料。 既然原本的实验做完了，那新的实验也要提上日程。 其实，现在不是没办法做体外造血干细胞扩增，在此前，斯坦福大学遗传学教授亚当·杜兰特已经做了相关研究，但是因为价格高昂且效率低下，完全没有激起任何水花，就连论文也是草草发表在了JMS内一个影响因子不大的期刊上。 但科研，本来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前行。 乔御手上拿着的，正是亚当的论文。 一节微积分课很快就水过去了，乔御收拾好课本，准备去下个课堂继续混。 李初杰在台上，眼疾手快地叫住了他：“乔御，等一下。你留下来，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乔御这才停下脚步。 李初杰跟在他身边，期待地搓了搓手：“柯尔奖奖杯带来了吗？” 乔御：“没有，放家里了。” 他妈说摆在书柜上挺好看的，正好可以和他的三好学生奖状放在一起。 李初杰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失望。 “噢，行。”李初杰顿了顿，“跟你说个事，‘万人计划’的名单批下来了。你名字在里面。” 这倒是让乔御有些意外。 之前数学院院长吴志天一脸沉重的告诉他落选了，他还以为就这么凉了呢。 乔御其实不太在乎‘万人计划’分的公租房和那20万奖金，但有总比没有好。 主要是面子问题。 乔御略加思索，感觉数院的领导们应该付出了不少努力。 于是，他由衷道：“替我谢谢吴院长了。” 李初杰摆了摆手：“我也不清楚，但是应该问题不大。当然，你要是什么时候能再发几篇数学论文，把什么霍奇猜想、黎曼假设也一并做出来，那就算报答吴院长了……” 霍奇猜想，被誉为代数几何的究极。 大部分民科敢于说自己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但是没人说自己证明了霍奇猜想。 原因：看不懂。 黎曼假设，千禧难题之一。纯数学领域最重要的悬而未决的谜题。 …… 世界上有很多努力不一定有收获的东西。 李初杰说的这俩就是其中之一。 乔御闻言，不禁加快了自己的步伐：“我先去上生物课了，老师再见。” 第142章 第二篇论文也很快通过了。 《自然·通讯》的编辑部特地给乔御发来了邮件, 调侃说按照这种一月一篇的速度，基因实验室很快就能完成HSC的体外扩增工作了。 当然, 编辑也只是说说而已。 从《分泌蛋白GPI-80在造血干细胞中的阻断与促进作用》到《体外造血干细胞扩增》，起码还有十个论文要走。 王小明开心的看着寄回来的《自然·通讯》, 盯着二作里自己的名字，爱惜地摸了摸这页纸。 他本科是燕京理工大学，研究生来到了燕京大学。 从大一开始, 王小明就期待着有一天自己的名字能印在顶级期刊上, 为此努力了无数个日夜。 然而，比入错行更可怕的是选错导师。 王小明已经蹉跎了两年。他知道自己还年轻，但是也知道, 有些事不是年轻就能有未来。 幸好遇到了乔御。仅仅是三个月，他发表的论文已经比过去两年加起来还要多。 而且还不是什么小期刊。 王小明觉得自己已经满足了。 等他老了以后，也可以拿着一本期刊, 和自己的儿子吹牛逼。 你爹我年轻的时候差点成了科学家。 王小明给自己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乔御的肩膀。 对方轻轻转过头, 询问：“怎么了？” 王小明推了推眼镜：“我是来向您辞职的……” 乔御十分意外：“怎么了？为什么要辞职。” 虽然如今自己也能使唤七八个科研狗，但是不是每个技工都像王小明这么好用。 王小明雅思7.0分，自学过高等数学，本科化学研究生生物, 学习能力强，悟性高，任劳任怨, 对面前的实验也非常熟悉了。 再找这么一号人，说大海捞针可能有些夸张，但是鱼塘捞鱼的程度，总归是有的。 王小明定神，给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我还差半年就学硕毕业了，要去准备论文……” 乔御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我记得，学校有规定；说如果研究生在读期间以一作身份在SCI二区及以上期刊发表论文，可以用这篇论文去参与毕业答辩。”* 大多情况下，同时进行两个实验，已经超过一名普通科研员的极限。 而有时实验在关键的时候，又不能缺人。让研究生放弃手上的实验，去完成导师的毕业论文课题，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SCI期刊分为四个等级，按照影响因子排序，前百分之五的叫一区，前百分之二十叫二区，前百分之五十叫三区，剩下为四区。 而国内目前高校教师评职称，要求也不过是一篇SCI二区期刊的论文。 王小明：“呃，这……其实……” 不善言辞的王小明变的紧张起来。 “其实什么？”乔御的声音平静，但是态度莫名咄咄逼人。 王小明觉得乔御应该不是故意让自己这么有压迫性的，就像是鸟群里最强壮的雄鸟总是最漂亮的那只，哪怕这只雄鸟并没有张开羽毛，其他鸟也忍不住绕着他走。 王小明叹息一声：“我导师是许宣。在李东伟实验室下，做的是相同的实验。他知道我现在在你实验室帮忙，所以最近一直在问我进度。我为了避嫌，觉得自己还是辞职比较合适。” 说完，他挠了挠自己油油的脑壳。 乔御的眼睛微微眯起。 “不用，他问，你告诉他就行。” 王小明的表情变得茫然了起来：“啊？可是这不是，就成科研间谍了吗？” 王小明思想比较守旧，满脑子的礼义廉耻。 他不会帮自己导师骗乔御，但也干不出帮乔御骗自己老师这种事。 但乔御深知，如果放走一个王小明，以后许宣还会派来李小明，赵小明；而那些小明是断然不会有王小明这么磊落的。 更何况，眼见都未必为实，转述的就一定是真吗？ 乔御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你先在这干着吧，实验室缺人。等找到合适的你再辞职也行。” 做生物实验其实没大家想的那么高大上，大多都是重复的机械劳动，像是PCR，miniprep，养细胞，数据统计……除了最后一项可能要用到数学、化学、物理等领域的知识，其他的让胆大心细的高中生来都能操作。 因此，乔御的确有些舍不得放弃用熟了的研究生，换个新人还要从头教起。 为了鼓励他主动坦白的行为，乔御特地补充了一句：“让张教授给你每个月加500块钱底薪。走我的账上。” 系统幽幽道：“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觉得你有钱了是吗？” 为了下一阶段的实验，乔御掏空了钱包，拿系统给他挣的十几万刀买了台高精准测量仪。 系统琢磨着，再坚持一段时间，乔御就可以去申请贫困生补助了。 乔御：“倒也不必提醒我。” 系统：“其实你小男朋友家里挺有钱的。” 寰宇集团是靠能源起家，如今也在做新能源，每年投资实验室的钱都上亿。 稍微漏点给乔御就能度过目前燃眉之急。 以宋天宇的性格，只要乔御开口，他抱着他爹大腿打滚都会把钱要过来。 乔御十分坚定地摇头：“不要。” 他就算死外面，从楼顶跳下去，也不会要宋天宇一分钱！这是男人的尊严问题。 ……说起来说这话的人，后来是不是还说了句“真香”？ - 随着第三篇论文在《自然·通讯》上发表，乔御觉得自己在生科院的本科生中，大概是能横着走了。 《自然·通讯》虽然只是《自然》的子刊，但挡不住这三篇论文，乔御都是一作。 乔御知道有本科生能在CNS上发表论文，但排名都要到四作、五作上去了，大抵都是学二代跟着混资历，和他这种独立设计完成实验的，不能一概而论。 哪怕是有其他同龄人，也有相似的成就。但这毕竟是小概率事件，全国这么多所高校，平均一所学校也找不出0.05个乔御这种水平的本科生。 因此，在上完今天的课后，乔御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生科院教师办公室。 班主任唐良文抬头，眼前一亮：“噢，是乔御啊。有什么事吗？” 乔御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拿出了准备好的论文册。 “教授，这是我进入大学以来发表的四篇生物论文。”乔御表情严肃，“其中，1篇发表于SCI一区期刊《Journal of Materials Sience》上，剩下三篇发表在SCI二区期刊《Nature Communication》。一作都是我的名字。” 唐良文的手不禁抖了抖。 他也发表过SCI论文，执教二十多年，履历和乔御差不多。 说完，乔御又从公文包里掏出另一沓纸。 “这是我上学期的成绩单，数学、生物专业，都是全专业第一。绩点综合排名全校第三。” 若非他经常请假，第一其实也不是问题。 唐良文点点头：“不错，老师很欣慰。” 乔御又拿出一张《人民日报》：“之前，我因为证明孪生素数猜想，获得2014年柯尔数论奖，成为第一个获此殊荣的华人学者，这是当时官媒的报道。” 唐良文：“很强，好！” 乔御面对夸奖处变不惊，淡定地继续在公文包里翻找起来。 唐良文不禁陷入沉默。 妈的，怎么还没完。 按道理说，他都一把年纪了，早过了嫉妒同学成绩比自己好的时候，但是不知为何，唐良文的口腔内浮现出一阵酸味。 “这是‘华国万人计划’奖章。” 没了。 乔御终于放下了公文包。 唐良文松了一口气，问：“乔御同学真的非常优秀，你今天是为什么来找老师呢？” 他挪动了一下身姿，腰间的钥匙串顿时哐哐作响。 乔御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想来申请一下各种奖学金，顺便申请一下学校的实验项目基金。另外，我听说论文的版面费可以报销……” 他算过了，国家奖学金八千，校级新生奖学金五万，几篇论文版面费加起来十五万。 加起来国内十八线小城市一套房首付有了。 但，乔御真正在乎的，还是学校的实验项目基金。 为了鼓励科研，不少高校都设置的有实验项目基金。不同于社会上的投资，要论文署名权和专利。高校的项目基金都是天使投资，只要通过就批钱；目的是鼓励创新，激发高校学子的科研兴趣。 一般来说，这笔钱通常在1万到50万的区间内波动。 年年都有本科生申请学校的实验基金，但通过率并不高。 而且，就算通过，也少有人能拿到最高额度助研金。 难度差不多相当于再考一个高考状元。 毕竟燕大高考状元遍地走，四个年级加起来，一次性要到50万的也数不出一只手。 唐良文一听，乐了。 原来乔御是来薅燕大的羊毛了。 “可以。”唐良文慢吞吞的从抽屉里拿出申请表，“先把表填了吧。” 但凡涉及到钱的问题，给钱单位的态度往往都暧昧不清。 尤其是负责财政的会计打工仔，脸臭的像是从他口袋里掏钱一样。 因此，按照规章制度慎重一些，总归不是什么坏事，免得事后扯皮。 像是燕大的申请表。 不仅要表明自己打算做什么实验，还要附上相关介绍，并且证明实验的可行性，学校的钱不会打水漂，如果有已经发表的论文呢，那就更好了。 除此外，还要表明自己为什么申请这么多，打算花在哪。实验靠谱，花钱计划不靠谱，也是容易被PASS掉的。 最后，由院上、校上审核无误后，就可以打钱了。 一套流程下来，快则半月，慢则一学期。 作为校内知名人士，乔御大概能享受加急VIP待遇。 “不用了，老师。”乔御拿出了蓄谋已久的申请书，“申请表我之前就找张教授要过了。这是我的申请表。” 唐良文：“行，好。” 说完，就拿到手里，翻阅起来。 别说，乔御准备的还挺充分的。 “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啊……”唐良文摸了摸下巴，“强啊，我都不敢做。” “咦，好像分析的挺有道理。” “还有两篇相关论文。” “嗯，不错，都是《自然·通讯》上的论文。” “财务报表也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翻着翻着，唐良文的手顿住了。 因为，他终于看到了乔御写的最后一行字。 [申请经费：100万。] 作者有话要说：—— *规定我瞎编的。 如果有人在北大的同学可以假装没有看到。 架空魔幻现实主义网络快餐文学。 第143章 一百万是什么概念？ 换成百元大钞, 这么多钱是要拿麻袋装的。 如今乔御张口就是一百万。 多少中等水平的教授，一年研究经费都拉不到一百万呢。 作为全国顶尖学府, 燕大收到的各界捐款和政府拨款一直居高不下，一年花在科研上的钱起码五十亿。 光是生科院, 每个季度都能拨款五千万。 更别提隔壁烧钱大头物理学院和化学院。 因此，燕大是绝对不差钱的。 但是耐不住燕大的科研人员也多啊。 工程院院士17人，科学院院士77人；至于什么高级工程师、长江特聘教授, 那就更多了。 要明白, 科研界经费流向，绝对是赤裸裸的倒金字塔结构。 毫不夸张的说，百分之零点五的顶尖学者, 掌握了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科研投资。 像是院士级的学者，强点的，帮国家做事, 要几个亿；弱点的, 在学校自己研究，要一两千万。都是很正常的事。 而普通的副教授, 想要收到百万投资，也免不了喝几轮大白酒。 如果还不是名校的教授，那行情就更差了。 一年拿到个五六十万都是大丰收。 乔御，一个本科在读学生, 张口就是一百万。 说多吧，他做出来的贡献，100万的价值是绝对有的。 说少……说少的, 唐良文怀疑是知乎看多了，觉得谁都“人在美国，刚下飞机”。 唐良文定了定神，感觉底下的椅子有些扎人。 他的手指在办公桌上敲了敲，沉思片刻：“我可以帮你报上去，但是能不能通过，我也不清楚。” “一百万经费，这种事好像之前还没有先例……” 乔御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我翻过校规了，上面并没有规定学校科研基金的上限是多少。只是之前，07年有一位学姐申请到了50万，在她之前最多也就十来万，于是默认最高上限为50万。” 如果申请一百万被驳回了，那他也可以试试九十万或者八十万…… 乔御真的好久都没这么缺钱过了，虽然刚重生的时候也穷；但那时候支出不大，穷的不是很明显；如今是钱稍微不到位，整个实验室就要瘫痪，只剩一堆器材摆着好看。 唐良文仔细回想起学校的规定，发现学校的确没有规定限额。 “行，我给你提交上去。”唐良文不禁有些好笑，“乔同学还有什么事吗？” “有。”乔御眼巴巴的看着他，“项目经费就不要求了，论文版面费可以快一些吗？” 对方晶亮又尊敬的目光，让唐良文一时之间有些膨胀。 哪个老师不爱好学生呢？哪怕是到大学，也不例外。 唐良文当即拍着胸膛道：“放心，包在我身上！” - 生科院，院长办公室。 秦院长面带礼貌的笑容，听着李东伟慷慨激昂的陈词。 “学校有钱，也要花在刀刃上！” “一个学生，一问学校要钱就一百多万。”李东伟扣动着扳指，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真当来学校读书是来挣钱的？” 唐良文提交上来的申请表，成了最近一周，生科院教学圈内的热门事件。 大家纷纷惊叹于乔御的敢想敢做，对于能不能成功，却各执一词。 一百来万的科研经费，李东伟其实不大看得上的。但是要是这笔钱会掉进乔御的口袋里，那他就很看得上了。 办公室另一边，叶勤学不甚赞同地摇头：“李老，你想太多。其中二十万是论文的版面费和奖金。学校的实验室发论文，学校帮忙报销版面费，并且发奖金。这是校里的规定，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算是捞钱呢！” 李东伟这才明白乔御的论文一定要挂“燕大基因实验室”、并且转个弯带上张开伟大名的险恶用心。 “至于一百万研究经费，还要校上的领导看可不可行。这是校上批，又不是我们院里自己批准。你眼巴巴的来找秦院长，又有什么用？”叶勤学笑嘻嘻地说，转头，问秦院长，“是吧？” 秦院长心想，你们俩人扯头花，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叫上我。 她面露尴尬：“确实如此。我们只是把可行的方案提交上去，批不批准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来找秦院长，是怕有人借着自己身份给院长施压。”李东伟故意瞥了叶勤学一眼。 叶勤学点头：“正是，我要是不来，指不定现在就什么样了。” 都是老阴阳人了，怎么说话对方更加生气，叶勤学可是门儿清。 两位大佬不欢而散。 叶勤学琢磨了片刻，感觉只要李东伟吃瘪，那自己来学校这一趟就不算亏。 不过呢，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处理的。 叶勤学来到基因实验室门口，张开伟马不停蹄的把人迎接进来。 “叶老，您随便看。”张开伟笑的殷勤小意，“小作坊，有问题您指出来，我们马上改。” 叶勤学对基因实验室的印象，还停留在前两年。 那时候学校要取缔一批旧的实验室，张开伟找到他，说希望他出面保下基因实验室。 叶勤学是过来视察的。 老、破、小，是他对这个实验室的概括。仪器都是淘汰了好多代的了，里面的研究员也半死不活。 平心而论，基因实验再怎么差劲，也比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实验室好了。 但国家当初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也能做出科研成果，凭的是一腔锐气、努力、技术，以及堪称赌国运一样的魄力。 在基因实验室内，叶勤学没见到任何一个可取的地方。 但是因为早些年欠张开伟导师人情，他依然卖了个面子。 但是如今一看，叶勤学简直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寻安生物投资的五百万，让基因实验瞬间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就像是给一个有钱人五百万，对他来说可能没什么区别；但是给一个乞丐五百万，会立刻让它变得体面起来。 如今基因实验室鸟枪换大炮，仪器处处都是最新款，里面的研究员个个吃饱喝足，被养的膘肥体壮，精神饱满，看上去仿佛真的有能和李院士一较高下的资本。 当然，只是看起来。 张开伟道：“叶老今天怎么想起来我们实验室了？” 叶勤学故意板着脸，道：“毕竟乔御申请了一百万项目基金，总得来考察一下，免得我成了那种任人唯亲的老学阀。” 要说叶勤学一点都没给秦院长施压，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去院长办公室十分钟游，本身就表明自己态度了。 要不然这院上的审批，还真能被李东伟给拦下。 原因都不用想，就离谱。 “你们继续做你们的，不用管我。我就随便看看。”叶勤学左右看了眼，问，“乔御呢？” 张开伟答道：“还在上课。” 他不得不拿出十二万分认真的态度，开始做实验。 叶勤学在一边眯了会：“你这是在干什么？” 张开伟喏喏回答：“细胞转染支原体检测……” 叶勤学语气加快：“我知道，你转染这个干什么？” 张开伟不禁缩了一下肩膀：“乔御说的，在HSC形成前的干细胞中加入分泌蛋白GPI-80促进造血干细胞合成，然后调整培养基中营养液组分……” “之前也在做这个？实验记录拿来看看？” 张开伟顿时更加瑟缩了：“乔御不让给别人看。” “到你是老板还是乔御是老板，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叶勤学怒了。 学术界内不成文的规矩，硕导博导在实验室内，被统一叫做老板。 因为大多研究生没有工资，都是靠自己的导师续命。 张开伟：“乔御是。投资还有实验，都是他搞的。” 这下子，叶勤学倒是真有些意外了。 学生参与实验，和学生自己独立领导实验，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张开伟给还在上课的乔御发了消息，得到批准后，把过去一周的实验记录拿了出来。 新的实验才刚开始，因此图标列的数据都十分粗浅，有用没用的都记在一块。 叶勤学眯起眼，仔细看了片刻。 在加入GOI-80后，干细胞分化成前体细胞的几率大大下降。 但是也只是这样了，只是保证了干细胞分化成HSC的几率上升，到增产这一步，还遥遥无期。 但能进行到这一步，也算看到了希望。 “你们实验室到现在，还不到三个月吧。能做到这样，挺好的。也不算向学校骗钱。” 叶勤学满意了。 张开伟很委屈：“本来就不是骗钱。要是李东伟做到这一步，别说一百万了，三百万都能要来。” “人家是院士，辛辛苦苦了一辈子评上的。”叶勤学恨铁不成钢，“你这么能，你怎么没少壮多努力评上个院士？” 虽然因为院士的评审制度，导致内部其实是有些水货存在的。 但是“院士”本身就是一块金字招牌。 张开伟干脆不说话了，闷头继续记录实验数据。 “那一百万，我会帮你们多活动活动的。”叶勤学继续道，“另外就是院上还有个人才培养计划，保送哈佛生物系，学两年，本来是面向大三学生的，全校就一个名额，你跟乔御说说，让他联系我。” 如果说全世界数学专业最好的大学是普林斯顿；那全世界生物专业最好的大学，显而易见，是哈佛。 哪怕是去掉生物系这个限定，说哈佛是全世界最好的大学，也很少有人反对的。 外国的月亮不一定总比本国圆，但在学术界，没有海归背景的科研员是不吃香的。 因为知识鸿沟的确客观存在。哪怕国内近些年来奋起直追，距离赶英超美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下午乔御到了实验室，张开伟一脸兴奋地把这件事转告了他。 乔御慢条斯理地换上了腈纶手套：“不着急，我再想想。” “哈佛！哈佛！”张开伟的表情像是恨不得把乔御绑到叶勤学那，摁着头让他写申请，“你都一点不心动吗？” 乔御侧过头，笑着问：“那哈佛大学80年内会倒闭吗？” 国外大学制度和国内略有不同，是真的存在倒闭的大学的。 但那也只是针对一些野鸡大学，而且，现在的野鸡大学因为华国留学生的存在，已经极大程度的提高了存活率。 就算真倒闭，那肯定也是因为野鸡大学的董事会挪用公款几个亿。 张开伟思忖道：“别说80年，我觉得800年也不太可能倒闭。” 大学是人类文明的火炬点，好的大学更是。 “对，”乔御掏出试管，熟练的调配起营养液，“所以我说，不急。” 第144章 张开伟反应了几秒, 才明白乔御的意思。 只要哈佛没倒闭，他什么时候想去都行。 张开伟乐了：“你知道有多少学生为了争这么一个名额, 头都要打爆了。” 乔御：“主要是我放心不下这边的实验。” 他现在手上负责两个实验室，哪有时间去留学。 张开伟想了想, 没继续劝他。 只要研究成果做出来，别说哈佛本科了，研究生、博士, 乃至教授, 都不成问题。 一百万科研经费没动静，之前论文版面费的报销也还在审批。 李东伟算是看清楚了，自己没办法直接把这科研经费给搅黄, 但是卡上十天半个月，还是没问题的。 叶勤学也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个月，就和他彻底闹翻。 这事虽然损人不利己, 但是也是乔御自己先要搞科研竞争, 主动挑衅……钱都没有，他看这二五仔拿什么和他竞争。 乔御这人重面子, 干不出像是乞丐要钱一样的行为催学校；只好联系上乔月，问问家里还有没有余款。 先垫着。若非必要，乔御还不想走到借贷那一步。 乔月二话不说就打来了十万块钱，总算解决了燃眉之急。 如今, 基因实验室正在做干细胞血清蛋白杂质筛除。 而位于中西村的二号实验室，则是在王小明的带领下做HSC表面蛋白GPI-80的阻断试验。 科研本来就是一个充满探索的道路，到底哪一边才是正确的方法, 乔御也不知道。 但是最主要的是，实验不能停。 一停，试管里的东西就废了。 再重启实验，开销比现在还大。而且十分打击科研人员的工作积极性。 为了节省成本，乔御进入虚拟实验室的次数大大提升。 以至于后来上专业课，都没能忍住。 去虚拟实验室真的很像是上课睡觉。 好在教授们并不介意。 有天，乔御还在上课，做完实验出来，甚至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张毯子。 他一抬头，台上的李初杰笑容无比慈祥，像个男妈妈。 乔御是进虚拟实验室做实验。 但是在数学院其他教授眼里，那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乔御最近上课经常打盹，肯定是累着了。” “我听说是因为做生物实验。” “不不不，你消息落后了，我听说是乔御做实验，缺经费，向学校申请。但被李东伟卡了，所以最近都在外面跑项目……” 吴院长咬牙道：“不就是科研经费吗，我们也给他整点！” 数学院本身也是有学校财政拨款的。 但是数学不像是其他学科，大多时候，教授们一杯茶，一包烟，一张草稿纸算一天就可以搞定工作；以至于学校的公款常年处于充沛状态。 奢靡到教授们出去开个学术会议，住五星级酒店也依然花不完。 有人不免酸溜溜地说：“我在数学院打工十多年，也没见突然发点钱呢。” “可你在数院工作十几年，也没见你得过什么奖啊。” “……” 数学院决定给乔御打钱，但是在数额上却有些犯难。 一百万太多，几万太少。 于是，晚上还在上自习的群承光，被一脸懵逼地拉了出来。 “群承光同学，”李初杰严肃道，“我们有个光荣的任务要交给你。” 群承光神态庄重：“是丘成桐大学生数学竞赛吗？教授，我已经报名了。虽然我在班上数学成绩倒数，但是你放心，如果个人赛分太低，我就说我是隔壁清华的。” 好，不愧是燕大学子。 李初杰咳嗽了一声：“不是，其实老师知道你平时和乔御关系还行，所以我想让你去问问乔御，他做实验一个月要花多少钱？” 群承光十分意外，想问“为啥不自己问”，但是忍住了。 李初杰让他这么做，必定有深意！ 更何况这不是一个和乔御拉进关系的好机会吗。 群承光深谙top癌的通病，那就是禁不起夸奖。 在整个华国的社会环境中，性别男当然好，直接避免了被奶奶丢进洗衣机转圈的命运，但也有些难以言喻的病痛：那就是成长过程中被赋予了太多使命。 不能哭，不能弱，不能骄傲，不能不是第一。 到时候他先联系上乔御，问他的实验，再来一顿发自灵魂深处的彩虹屁，那岂不是轻轻松松好感+1000。 群承光立刻掏出微信，行动起来。 群承光：乔御哥哥~！ 乔御：？ 群承光：我听说你最近在做生物实验？是什么实验呢？ 乔御：HSCs体外扩增。 群承光：“……” 糟了，听不懂。 但是没关系，他是有高素质的社交人才。哪怕再尴尬，都能继续话题！ 群承光：[可爱.JPG]做实验很费钱吧。 乔御：是的。 群承光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一天大概要花多少啊？ 乔御：看情况。有时候多有时候少。不需要做新样品的时候，就少。需要的时候，一天原材料都要花上万。 群承光：嗷，好强啊！棒棒哒！ 乔御：谢谢。 群承光：>_<乔御哥，我参加了丘成桐大学生数学竞赛！但是感觉还有好多题不会。 乔御：666。 “……” 群承光的少男心稀碎。 无论如何，群承光还是得到了回复。 他取了个平均值，一天3000，一个月9万，四舍五入10万，然后报给了李初杰。 群承光给自己爹打了个电话：“爸，房子最近卖的怎么样？” “还行，咋了？” 群承光：“能给我打五十万吗？” “要干嘛？” 群承光眼睛都没眨一下：“投资。” “投资？”群有为冷笑一声，“怎么，你终于想通了？要回来继承家业了？” 群承光语气十分委屈：“我还在上大学！难道要辍学继承公司吗？” “得了吧，你宋叔叔的儿子，也是你们学校的，大一。都开始帮忙管账了，人家学的还是临床医学，比你忙多了，你好意思吗你？” 群承光：“……嘤。” 群有为：“算了算了，等会我让秘书把副卡解冻，你自己随便刷吧。别乱花钱，投资了什么，不管是挣了还是赔了，都给我汇报，懂？” “我再给你派个人。等会，我看看公司有谁在燕京。” 群承光美滋滋地回答：“好的，谢谢爸比！” - 一月十万。 李初杰看到数字时，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他是知道做实验花钱的，但是没想到一个月开销就差不多等于他大半年工资。 吴院长知道结果后，思考片刻：“那我们就奖励30万吧！等会让小王编辑个告示挂网上。颁奖会就算了，低调点。” 三十万，都能做一个季度的实验了呢。 田成也道：“一个季度都没什么成就的话，乔御说不定就放弃了。正好回来搞数学。” “对，发了30万奖金这事儿，记得派几个学生发到学校论坛，尤其是生科院的版块。” 要牵扯到校内审核，快则一周，慢则三月。 但是如果只是学院内审核，那速度就跟坐了火箭似的。 不出三天，乔御突然十分懵逼的得到通知，说让他去数院领奖，奖金还有三十万。 他一到数院的办公室区，李初杰就连忙道“恭喜恭喜”。 “不是，我之前怎么都没收到风声。”才从实验室出来的乔御一脸茫然。 李初杰：“你又不是学校的教职工，没收到风声不是很正常。” 乔御被赶鸭子上架似的赶进了吴志天的办公室，办公桌前，高高胖胖的老人精神矍铄，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吴志天：“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学院开会通过，一致决定奖励你在数论领域的杰出贡献。等会我们合个影，你再把卡号给留一下。” “生科院那边，我的确鞭长莫及。”吴志天嘟囔了一句。 不止是乔御没得到消息，大多数教职工其实也是不知道的。 学校审批的经费本来都通过了，又有人写匿名信给教育局举报，本来是小题大做，但是估计是举报人上面有关系，这钱卡在银行里，还在等调查。 如果真有这个奖励，在之前乔御刚发论文的时候，就该发了。 乔御琢磨着，应该是数院的教授们听说了他最近缺钱，这才倒腾出三十万来。 他有些感动，未免又觉得受宠若惊。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 股市的韭菜看见一片绿的时候，还知道不要往里面投钱呢。 乔御不是个喜欢说漂亮话的人：“谢谢教授。” 吴志天哈哈大笑：“没事，你也是我们数学院的学生。当老师的哪能不向着自己学生。” 乔御出了数学院办公楼，问系统：“帮我查查丘成桐大学生数学竞赛是什么时候。” 丘成桐大学生数学竞赛，算是国内大学本科数学专业最高水平的比赛了。 丘老先生办这个比赛，特地借用自己在国际上的名气名声，邀请了世界著名数学家，给进入决赛的同学们面试，为他们进入世界一流研究院提供帮助。 他希望华国的学生们能有一个跳板，去见识更加广阔高远的世界。 系统答：“八月二十号初赛。” “帮我报名吧。能报的都报上。” 这个比赛是分科考的，但是并不限制考生的报几个项目。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 他也是数院的学生，虽然他的付出比起教授们给予的关爱来说微不足道，但能出一点是一点。 乔御说：“等我以后有钱了，就给数院捐款。” “学校不缺钱。”系统的机械音依然听不出情绪，“不如宿主在我这里兑换几个论文题目，研究出来后发表到期刊上，不比捐钱实在？” 乔御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变成时间管理大师了。 他盘算了一下，回答：“行。” 系统：“50积分。” “……行。”猛男沉默了一下，“我还剩多少分？” “71分呢，不慌，离下次还款还剩大半个月呢，系统相信宿主一定可以！” - 阿斯利康是一家制药公司，由两家世界级巨无霸药企阿斯利特与捷利康公司合并而来。如今在全球170个国家有业务，华国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作为全球前沿生物制药公司，他们是免不了投资的。 制药行业非常烧钱。 阿斯利康每年投入科研经费40个亿，大多都是在打水漂。 有些卡在了研发阶段，有些卡在了动物实验阶段，还有些卡在了临床试验。 一般来说，送去申报的药物，有三十分之一通过了审批，那就血赚不亏。 身为资本主义国家的大资产阶级，阿斯利康并不做慈善。 制药烧钱，但是一旦成功，药品获得的利润，就是几千几万倍的暴利。 并且，是合法的。 而因为药物的不可替代性，大多数病人都只能含泪掏钱。 这也是不可避免的，薄利多销的下场是没有私企愿意研发新药。 如今阿斯利康的华国区投资项目负责人郑启明，正用挑剔的目光审视着寻安生物制药2号实验室。 阿斯利康研究造血干细胞扩增领域已经很久了。 从白血病可以通过骨髓移植治疗开始，阿斯利康就为此努力着。 但HSCs的体外扩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过去几年里，阿斯利康投资的实验室和本土的科研基地，也做出了一些成就，但是离想要的效果差之甚远。 基因实验室发表的论文，引起了公司内部药探的注意。 和星探一样，药探的功能是发现还没成功的实验室，并且提前进行投资。 他们的投资方式，是公司给钱，实验室负责人给出相应的好处。 对于有名气的研究人员来说，这个好处一般是“优先选择权”，或者“内购权”。 而对于乔御这种没名气也没什么成果的研究员来说，大概率是空手套白狼，用一两百万换取专利权。 举个例子，当初乙肝疫苗的生产者默克尔集团，就是花九十多万美元，买下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生物公司，后来因为这个公司生产出乙肝疫苗，给默克尔集团带来了一年20亿的暴利。 那还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事情了。 在领导的指示下，郑启明就收到了这么一个任务，那就是提前买下基因实验室的专利权。 他打听过了，基因实验室如今正缺钱，问学校要的科研经费一直卡着没动静，估计马上就穷的揭不开离心机。 因此，郑启明本来打算等着实验室负责人找各界投资的时候再出场，但是没想到这个实验室这么耐得住气。 他只好主动联系上了实验室。 基因实验室挂靠燕大，电话就在燕大生科院官网上挂着。 接电话的是一个小年轻。说明了来意后，张开伟教授亲自联系了他，对金主爸爸的态度十分尊敬。 郑启明本来觉得万无一失。 就是没想到，张开伟竟然不是实验室负责人。 他们实验室的负责人叫乔御，今年大一。 “我做不了主，我把他联系方式给你，你们自己谈吧。” 相比之下，这位负责人神秘许多。 在说明来意后，对方只是客客气气地说“要考虑”一下，就再也没了动静。 这也是郑启明今天来到寻安生物制药2号实验室的原因。 他问过了，乔御一般都在这里工作。对方也表示，愿意让他来参观。 不过让郑启明有些意外的是，他的领导对这个小小的生物制药公司，竟然十分势在必得。 不过，没关系。 他可是金牌投资人，就没有他谈不成的项目。 郑启明理了理领带，挺直腰杆，脸上挂着势在必得地微笑，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引用自《诗经》，虽然很出名，但还是标一下吧。 第145章 郑启明打量着2号实验室。 他本来想直接进来, 结果被一个叫王小明的人拦在了门外。 王小明道：“先生，先穿防护服, 然后请将手机给我们代为保管。” 郑启明面色一沉，隔了会, 笑着说道：“我是来视察，又不是来探监。这么紧张干什么？” “这是我们实验室负责人说的，”王小明赔笑道, “所有外来人员都是这样的, 如果您不愿意的话，可以选择不进。” 实验室的负责人就是乔御，一个比他年轻好多岁的学生仔。 郑启明的心口顿时升起一团火。 他身为阿斯利康的项目投资负责人, 在国内各大实验室，不说横着走，但也绝对是他们的座上宾。 毕竟他代表着资本本身。 这还是最近几年里, 他第一次碰到的冷钉子。 更让他窝火的是, 自己今天还带着年轻貌美的女下属，被拂了面子带来的愤怒感是平时的数倍。 郑启明转身想走, 但是想起领导嘱咐的任务，只能憋着一口气忍住。 妈的，等会他一定要往死里压价，以报刚才之耻。 他和王小明对峙片刻, 发现对方丝毫没有网开一面的打算。 郑启明只好道：“那行吧，我们阿斯利康尊重他的选择。” 王小明不卑不亢地回答：“谢谢您的配合。” 郑启明气笑了，他倒要看看, 这个乔御有什么可豪横的。 如今他走进一看，发现2号实验室和他想象中的小作坊竟然天差地别。 设计良好，安全性高，隔离周密，仪器完备，功能齐全。 科研人员的素质看上去也不错，并没有因为有人参观受影响，实验做的井然有序。 但是嘛，郑启明看过这么多实验室了，也清楚有些不过是花架子，摆着好看，糊弄外行。 他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唬住的。 郑启明随手摸着一台蒙着布的仪器，笑着问：“要打造这么一座现代化的实验室，花了不少钱吧？” “是的，”王小明回答，表情有些紧张，“您小心点，您手下那台冷冻电镜现在市场价三千。” 郑启明拍着冷冻电镜的台面哈哈大笑：“小王真幽默。三千有什么可小心的？” 王小明面无表情地补充：“万。我们实验室花钱太快了，说钱都省去后面的单位，免得听见了心疼。” 说完，他上前检查了一下仪器，这才道：“放心，仪器没事。之前是我没说清楚。” 郑启明的手不禁缓缓从仪器上挪开，面色有些尴尬。 跟在他身后的楚窈窕没忍住，脆生生地开口：“王研究员，我们是来见乔御的。乔御在哪呀？” “十分钟前说刚下课。中西村离燕大后门挺近的，他应该快到了。” - 乔御骑着共享单车，从学校一路到了实验室门口。 因为上辈子死于车祸，他现在都不太想开车，免得被唤起死亡回忆。 其实真的受伤严重的时候，反而感觉不到剧痛。 疼痛是大脑为了提醒人体该去治疗，但在瞬死的情况下，大脑反而会保护你，让你没有伤痛地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死亡本身就是最大的痛苦。 他到的时候，郑启明已经等候多时。 “乔先生，幸会。”郑启明不愧是跨国公司的中高层干部，哪怕心里再怎么不爽，在面对正主时，还是显得很有涵养的，“百闻不如一见，您比媒体报道的还年少有为。这是我的名片。” 伸手不打笑脸人，乔御也十分礼貌地回答：“您好。我是乔御。欢迎您来代表阿斯利康来参观。” 乔御继续道：“阿斯利康作为世界级知名药企，掌握国际最前沿的生物制药科技。您能来参观，是我们寻安生物制药的荣幸。” 一顿扑面而来的彩虹屁，让郑启明面色稍霁。 因为是对方主动提出投资，乔御也没写招标项目书。他领着郑启明在实验室内转了一圈，简单介绍一下实验如今的进程和项目。 郑启明没有什么表示，不过楚窈窕却频频点头。 楚窈窕今年26，哈佛生物系硕士毕业。毕业后加入了阿斯利康，在马里兰州盖瑟斯堡的研究中心工作。 从职位上讲，她比郑启明矮几个头。但若论专业，十个郑启明也赶不上一个楚窈窕。 看着她和乔御交谈甚欢的样子，郑启明心里不是滋味。 “乔先生，既然双方都有意愿，不如我们来谈谈收购吧？” 乔御道：“抱歉，我虽然是实验室负责人，但这个实验室隶属于寻安生物制药公司，我不能作为代表谈判。公司的ceo吴玉秋先生正在飞机上，应该再等一个小时就到了。” 之前等乔御，他们就等了许久；没想到乔御也不是正主，还他妈要继续等人。 郑启明嘴上说着“理解理解”，实际上在心里狠狠吐槽起来。 小公司就是不正规。 连定时间都不会。 要不是领导吩咐，郑启明现在就甩脸色走了。 乔御去更衣室换好了装备，先检查了一下其余科研员的工作进度。 然后进入了自己的独立实验室。 身后，传来了楚窈窕的声音：“乔先生。我可以近距离观察吗？我是阿斯利康的研究员。” 今天做的实验没什么保密内容，乔御想了想，也就让她进来了。 他熟练地操作起来，侧脸帅的让楚窈窕怦然心动。 不过，楚窈窕还是记得自己的正经工作的。 她静静观察了二十分钟。 “乔先生，”楚窈窕的神情饶有兴趣，“其余实验室都是用无蛋白血清做培养皿，您好像用的是别的试剂？” 乔御取下护目镜，坦然地回答：“无蛋白血清太贵。” 血清作为氨基酸的重要来源，是细胞培养必需成分。 无蛋白血清是能有效降低血清蛋白对干细胞形成HSCs的影响。HSCs扩增实验统一使用无蛋白血清，几乎成了业界共识。 毕竟无蛋白血清虽然贵，但是减少了HSCs形成过程中的杂质，相当于用钱换方便。 为了省钱，乔御在虚拟实验室内用多种不同的化学培养皿做了替代尝试，最后发现聚乙烯醇不但便宜，效果和无蛋白血清也差不多。 楚窈窕若有所思地点头。 下午两点，吴玉秋终于姗姗来迟。 把自己藏于幕后的好处，就是不用应付太多琐事。自然有人为你替你鞍前马后。 吴玉秋和郑启明是标准的金融行业从业人员，彼此把着手臂，哥俩好的进了小会议室。 隔了一会，收到消息的楚窈窕也走了进来。 郑启明起身，表达了阿斯利康的收购意向。 “总部打算为寻安生物制药投资500万。为此有两种收购方案，第一是买下寻安生物制药公司百分之十的股权；第二是签订合同，享有寻安生物制药旗下两个实验室3年成果的专利权。” 郑启明侃侃而谈，无非就是XX小实验室濒临破产，被阿斯利康收购后名利双收的例子。 “我们集团在收购贵司后，也会派来专业的科研人才，进行一对一指导。其中不乏哈佛剑桥斯坦福大学的专家学者。” “阿斯利康科研总部还会定期召开学术讨论会，邀请各界学者参与。” “除此外，在合约满后，阿斯利康也会视情况追投……” 他自认为，公司给的条件已经足够优惠。 若非乔御之前拆穿了安维萨造假，在学术圈有了一定名气，别说500万了，五十块都别想拿到。 资本家都是一毛不拔的。 只是不知为何，吴玉秋却一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大家都是实在人，我也不给您兜圈子了，”吴玉秋叹息一声，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寻安不是第一次被人提出收购了，我们公司不上市，只有两位股东。他们的意见都是坚决不会转让股权。只接受横向投资。” 郑启明愕然片刻，笑着回答：“那看来我们只能签第二份合同了。” 吴玉秋继续说着：“在所有有意向投资的企业中，阿斯利康的条件是最差的。恐怕我们很难达成一致。” 这他妈还差？ 郑启明是不信的，这肯定是寻安公司的心理战套路。 “如果五百万太少，我们可以再协商一下。” 楚窈窕在此时上前一步，低声对着郑启明耳语了几句。 两个人到了会议室门外，嘀嘀咕咕。 “原本心理价格是多少？” “八百万。”郑启明回答，“但是后面3年专利权的条件不能让。或者不要三年，只要寻安生物制药公司关于HSCs扩增的所有专利。这是上面给的死线。” “翻倍，一千六百万。”楚窈窕眼睛也不眨地说，“公司那边我会说。这个项目一定要拿下。” 投资不仅仅是对实验室的投资，更是对科研人员的投资。 换句话说，楚窈窕看好乔御。 2号实验室虽然不错，但是只要肯花钱，全世界还能打造出无数个这样的实验室。 但人的脑子可是用钱也买不到的。乔御本身，在楚窈窕这里就价值千万。 在达成一致后，两人重新回到了会议室内。 新一轮的谈判开始，不到10分钟，吴玉秋无可奈何地起身，接了个电话。 “你们给出的条件，真的是最差的。刚好，约好的其余投资人也到了。不信的话，你自己看吧。” 片刻后，小会议室内挤满了投资人。 檀香园房产集团，代表：群承光和他爹分配的男助理。 默克尔生物制药，代表：亚太地区项目经理保罗先生。 广盛基金会，代表：李毅先生。 寰宇能源集团，代表：燕京地区CFO陈先生和他的助理宋天宇。 这里面，恐怕只有广盛基金会的李先生不太出名。 但是联系起燕京李氏的传说，好像又不是完全不懂了…… 吴玉秋挨个介绍完，回到了自己座位上，莫名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好像两年前，他第一次帮乔御做事的时候，谈生物酶钻井液的专利，也是这么一个场景。 群承光朝宋天宇投来一个眼神，像是在问“你怎么在这？” 江淮省和长宁省接壤，俩家集团多有往来，两位董事长又因为儿子考上同一所大学，在商会上一见如故，迅速有了一起海钓的塑料友谊。 自此，群承光和宋天宇对彼此都被迫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宋译文夸群承光嘴甜孝顺懂事。 群有为夸宋天宇年纪轻轻就发了论文……虽然是抱的乔御的腿。 坐在一边的郑启明，本来以为吴玉秋说阿斯利康给的条件最差只是缓兵之计，实际欲擒故纵。 大家都是玩套路的，怎么套路别人可谓得心应手。 但是他没想到……吴玉秋竟然说的大实话。 “我们默克尔，投资五百万，只需要百分之三十的专利权。” 群承光看了男助理一眼，道：“我们投资800万，只要冠名权。” 冠名权这玩意，意思就是如果以后药被研究出来，优先用檀香园三个字取名。 比如叫什么檀香园速效救心丸之类的…… 当然，如果老板愿意的话，叫群有为速效救心丸，他们也没什么意见。 “广盛基金会愿意投资1200万，换取以后百分之五的分红……”李毅说完，就没了下文。 在听到这里的时候，郑启明已经感觉就nm离谱了。 要不是在场几家公司都名气不低，其他人不敢随便冒充，郑启明都怀疑寻安生物制药tm的是找了群演。 大家都是做投资的，目的是放长线钓大鱼，或者赌徒心态以小博大；怎么还真的有做慈善的？ 最后说话的是来自寰宇集团的陈先生。 “我们投资两千万。” “什么也不要。” 就白给。 祝少东家和贵司幕后董事长百年好合。 作者有话要说：造血干细胞扩增相关知识主要参考文献：《体外造血干细胞扩增在非条件移植中的应用》（Long-term ex vivo haematopoietic-stem-cell expansion allowsnonconditioned transplantation Adam C.Wilkinson etl.nature） ———— 修改BUG：郑启明误写为吴启明。 2020年7月12日12:54:09 第146章 因为这件事过于匪夷所思, 吴玉秋不得不得再三确认，才发现寰宇集团是真的什么也不要。 就连投资的方式都是“捐赠”。 本质是商人属性的阿斯利康和默克尔都只能沉默不语放弃竞争；群承光倒是想喊价, 但是他爹说败家超过一千万就打断他的狗腿。 如果是乔御和自己的狗腿做选择，群承光肯定选乔御。 但是如果得到的只是“乔御的感谢”, 那为此付出一条腿的代价，就很不值得了。 李毅的表情变化莫测，别说是两千万, 就算是两个亿, 基金会也能拿出来。 但，李毅不确定有没有必要这么做。 李汉卿给他的命令，是帮乔御度过财政危机。 如果有寰宇集团的捐助, 那显然没有他发挥的余地。 想起那位年轻的家主，李毅感觉自己手臂开始冒鸡皮疙瘩。 毕竟不是谁都有魄力对亲爹下手，听说李老先生现在还在青山精神病院疗养。 在他迟疑的这么一会, 吴玉秋已经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和寰宇集团合作。 人的本质是趋利避害, 吴玉秋完全找不出不选寰宇的理由。 相信就算乔御知道，肯定也无话可说。 * 乔御的确无话可说。 他现在被环着腰扣在车上, 宋天宇蹭他蹭的很是委屈。 “你缺钱为什么不给我说，我还要从别人那里知道！” 宋天宇觉得，学医虽然不像传说中那么忙，但是加上在父亲的指示下进公司学习后, 无疑忙的脚不着地。 他有点懂了乔御工作时候的状态，别说自己男朋友了，饭都想不起来吃一口。 但, 这种事，怎么看也不像是能用太忙忘了解释。 乔御：“我……” 他思考片刻：“首先，这是你父亲的钱，并不是你的钱，你还是学生，学生的主要工作的是学习；其次我是成年人，我认为我可以自己处理。” 乔御思维清晰，逻辑明确，大道理层出不穷，气的宋天宇哇哇叫。 “我还比你大两个月呢，你这是双标。” “你是不是傻，有我不用还要去找外面的野人投资！” “万一不小心被别人坑了怎么办！” 也多亏这种高端商务车前后排之间有隔断，隔音效果很好，要不然真的怪不好意思的。 因为宋天宇的反应太激烈，乔御不得不顺着毛安抚：“好，行，下次没钱一定找你。” 宋天宇依然闷闷不乐。 “我爸从小就告诉我，他挣的钱都是留给我的。” “因为他是我父亲，希望我能快快乐乐。不会因为缺钱而没有底气。我也从来不觉得缺钱找他要会开不了口。” “所以，我希望你需要我，而不是一直、一直……泾渭分明。” 过度的客气，本身就是在划清界限。 哪怕他们之间距离很近，但宋天宇总是觉得乔御随时可能走。 而自己没有任何筹码能挽留他。 宋天宇觉得自己有一点点难过。 乔御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回避型人格，但是在面对感情的时候总是充满困惑，不得要领。 所以他建议作者少写点感情戏，免得大家都很纠结。 车里一时没人出声，宋天宇转过头，假装自己在看风景。 乔御清楚，宋天宇肯定不是因为自己缺钱没告诉他而感到委屈。 这种委屈是日积月累，长时间一点点积累出来的。 人是社会动物，在满足温饱后总是需要满足心理世界的需求。 这是渴望尊重、赞美和重视的需求。这种需求让人学会爱别人，也渴求被爱。 而刚好，他的小男朋友是特别特别想要被爱的人。 乔御把宋天宇的脸扣着转向了自己。 “看我。” “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有安全感，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在我的心里，你非常重要。比很多事情都重要。”他盯着宋天宇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如果非要举个例子……” “诺贝尔奖和你，我选你。” 宋天宇怔怔看着他，心跳快的他整个人都麻了。 他想把自己揉成团然后黏在乔御身上。 乔御的话疗效果立竿见影，宋天宇开始傻笑。 傻笑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原来还是智人，应该会说人话。 宋天宇说：“乔乔，我好想亲你。” “亲。” “可是我不仅想亲你，还想咬几个牙印，把你抱进怀里使劲揉，但是这样等会下车了会被司机发现。” 宋天宇靠在他身边不停地嗅来嗅去，整个人都快扭成一条麻花。 活像是omega到了发情期。 “那又如何？” 宋天宇深吸一口气：“你这是在找草知道吗？” 一言既出，四下皆惊。 宋天宇反应了几秒，才磕磕绊绊的解释：“不是，乔乔，我没有这个意思，我……” 乔御说：“你耳朵红了。” 宋天宇的头不禁压的更低了，原本一点点的绯红变成上了蒸笼的螃蟹。 乔御微微眯起眼，把头凑了过去：“宋总，谢谢您暗箱操作的两千万。我很喜欢。” 他轻轻往宋天宇耳边吹了口气，低声询问： “您想怎么操我？” * 第二天是周六。 实验室上下全体都知道乔老板刚拉来了两千万赞助，未来起码一年的科研经费都不用愁了，除非乔御想不开半路突然去做新的实验。 至少不用担心发不出工资。 人逢喜事精神爽，王小明充满干劲，一大早就一丝不苟的开始忙里忙外。 忙着忙着，王小明突然嚎了一声：“我怎么觉得无蛋白血清还没聚乙烯醇好使啊！形成HSCs的数量反而下降了！是买的这批血清不好使吗？” 说完，他急匆匆地往乔御的独立实验室赶去。 有问题，找乔御。已经成了实验室所有科研员的共识。 大家也坦然接受了和乔御的智商差距，承认自己学了五六年生物还不如乔御一年好使。 一般来说，整个周末，乔御都是住在实验室里的。 当初组建实验室的时候，吴玉秋根据乔御的要求，布置的十分周到。 有实验室、会议室、无菌室、高危化学品操作室、独立实验室、休息室。 因此，在里面小住两天，完全没问题。 但是今天，王小明却意外发现，乔御并不在实验室内。 他打了个电话过去，也没得到回应。 反倒王小明的导师许宣，给他打了电话。 “听说你们实验室拉到了两千万投资，不错啊。”许宣说，一开口酸气冲天，“上次问你话，你也没回我。你们现在试验进度怎么样了？” 学术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更别提同一个学校内的了，张开伟还是喜形于色藏不住话的。 这两千万，让许宣顿时有了偌大的危机感。 这不仅代表投资，更代表有大公司看好乔御的实验。 要不然谁他妈白给2000万？钱多烧得慌，烫手吗？ 许宣翻了基因实验室最近发表的三篇论文，看完后更加坐立难安。 他这才联系上了王小明。 王小明：“挺好的。” 许宣又问：“现在在做什么实验啊？” 王小明含糊其辞：“就GPI-80分泌蛋白阻断……诶，教授，实验室信号不好，我先挂了。” “等等——” 许宣对着被挂掉的电话，感觉尊严被冒犯了。 但是很快，他平静下来。 虽然王小明透露的东西不多，但是对方还是太嫩了，许宣已经找到了方向。 他们实验室已经卡了两周的课题。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 现在，许宣知道了。 他把手下的研究员召集在了一起，开了个短会：“我们先做GPI-80分泌蛋白阻断实验试试。” 说完，把印好的论文一人发了一份。 总的来说，就是实验发现，GPI-80这种分泌蛋白，对HSCs的形成有较强的影响，阻断后，HSCs在血液细胞中的浓度明显上升！ 论文最上方，乔御等人的名字明晃晃的挂着，他们还看到了被许宣流放宁古塔的王小明。 说起来，当初王小明被流放的时候，他们都在说这人在科研路上怕是到头了，没想到如今他的都以二作身份登上SCI二区期刊了。 反倒是他们这批人，国内双核心期刊的门都没摸到。 由此可见，一个好的导师对科研路上的帮助有多大。 毕竟王小明在他们实验室的时候，也没显露出什么特别的才能。 实验员们看完论文，面面相觑：“可是……这不是基因实验室在做的吗？” 基因实验室都研究GPI-80一两个月了，进度肯定比他们快，说不定他们还没研究出来，对方又发了新的论文，那这一阶段的成果，可就白费了。 “基因实验室一群歪瓜裂枣，”许宣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们可是正规军，百分之八十都是海归，还怂？” “这算抢成果吧……会不会不太好？” 一个还有点羞耻心的小学妹如此说道。 许宣打电话的时候，她刚好在走廊上接水，听到了。 许宣顿时瞪大眼：“做科研的事，能叫抢吗？他自己发的论文，所有人都能看，怎么能叫抢。这是良性竞争。” “我把这个课题给李院士看了，他那里是没有意见的。” 毕竟是老板发话，底下的科研狗是不敢反驳的。 于是，许宣的实验室，又开始忙碌了。 …… …… 而另一边，王小明挂掉电话后，就自觉说错了话。 良心被不断撕扯，折磨地痛痛的。 最要命的是，乔御还一直失联，让他无心工作。 好在下午一点半，乔御终于回了个电话。 “上午打电话，什么事？” 不知为何，王小明莫名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哑。 “您是感冒了吗？”王小明语气狐疑。 乔御沉默了一下：“……没有。” 王小明不再纠结，把上午发生的事情简单概括了一下，然后哭着脸说：“乔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原来实验室的师妹打电话跟我说，许教授和李院士已经准备打算做GPI-80阻断了。” 原来是这个。 “没事，”乔御出声安慰他，“你之前就问过我，我说过的。你毕业比较重要，说就说吧，问题不大，反正他们进度也赶不上。” 王小明依然沉浸在自责中无法自拔：“呜呜呜，都是我的错。您，您开除我吧。” 乔御低声笑了一下：“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呢，就努力工作吧。” 王小明感动的眼泪汪汪。 他见过了太多把科研狗真的当狗的老板，对比一下，就显得乔御十分做人。 尤其是在给钱这方面。 比起怕浪费材料，他更注重对科研人员的培养。 在乔御的实验室里，是真的能学到东西的。 挂掉电话的时候，王小明不禁感叹：“乔御真是个好人。” 他一定要努力工作去报答他！ 殊不知，乔御也有相似的感叹。 王小明真是个好人…… 他还要想到底怎么勾引许教授来做GPI-80蛋白呢，没想到对方竟然自己上钩了。 可能比起主动送到嘴边的，自己抢来的饵料更香吧。 乔御一点也不担心许教授的。 因为之前上基因生物学课程，乔御把自己的实验思路和过程，作为课后作业，交给了生博士。 生博士给了很长一段评语和指导意见。 总结一下，大概就是……虽然看上去能成功，但是想做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这条路走不通。 虽然有点沮丧自己的研究方向错了。但是能这样废物利用，倒也还不错。 当然，如果不是许教授自己动了歪心思，乔御论文写的再好看，也是没什么用的。 第147章 乔御下午依然去了趟实验室, 主要是为了布置新的任务。 分泌蛋白走不通，那就该换个方向。 他坐在会议室最上方, 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没什么情绪波动：“我把最近国内外和HSCs扩增有关的论文都看了一遍, 发现各实验室目前主攻方向都是研究添加点什么东西，让造血干细胞完成增量。” “这些实验室有的努力了五六年之久，也没有出成果。所以我想用相反的方法去尝试一下, 清除常规培养系统中的所有杂质, 并且优化促进HSCs自我更新……” 说着说着，他突然打了个哈欠。 困。 乔御抿住了唇：“这是我整理出的实验方案，过程中有任何问题, 随时联系我。” 说完，他特地嘱咐了一句：“王小明留下。” 王小明骤然听到点名，整个人都难免哆嗦了一下。 乔御拉开了对面的椅子, 让忐忑不安的王小明入座。 他道：“我一直在想, 要不要让你参与后面的实验。毕竟资料泄露这种事可大可小，稍有不慎, 就是实验室好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乔御的脸上表情一直甚少，但是此时却莫名的严肃。 王小明一听，眼眶顿时红了，手也紧紧地攒住了身下的实验服。 “我……”他的唇颤了颤, 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不过，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喜欢呆在实验室。”乔御的声音软了下来, “如果你想继续和我们一起做实验，那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不管许教授那边什么时候问起你，你都说我们实验室还在做GPI-80，可以吗？” “我查过了，你的毕业答辩是在今年五月底。只差两个月。按照我的计划，实验室两个月内都不会发表论文。所以你不用担心。” 王小明下意识地跟着点了点头。 “答应了吗？” 王小明觉得，乔御给出的这个条件，好像没什么能让人拒绝的。 “好，行。” 乔御满意了：“乖。” 他到了休息室，带上蒸汽眼罩躺下，并且盖好薄被。 乔御问系统：“精力药水呢，能用了吗？” 时间宝贵，乔御不希望有其他事情影响自己的思维。 他只想当一个没有感情的科研机器，男人影响他做研究的进度。 “抱歉，产品正在改进中。精力药水依旧在冷冻。”系统回答，“作为补偿，您可以选择把精力药水兑换成积分。小瓶10分，中瓶50，大瓶100。” 乔御清点了一下这么多年的库存，发现算下来足足有4350分。 欠系统的积分突然还清一大半，他心里顿时踏实许多。 乔御还没来得及开心很久，就想起了一件尴尬的事情。 “系统，你……”他想了半天，都不知要如何开口。 系统：“放心，系统在特殊情况下，会自动切断对外界的感知。” 乔御不禁松了一口气。 “不过系统打开了自动录像功能。重播1分，刻录5分。要来一份吗？”系统期待地搓搓手。 “……不用，请销毁。谢谢。” - 叶勤学也听说了这两千万的投资。 不听说也没办法，学校论坛都传疯了，业界内也隐约有了些消息。 他干脆给李东伟打了个电话。 “寰宇集团投资知道吗？” 李东伟气的瞬间把电话给挂了。 好在叶勤学并不在意，重新拨通，道：“人家现在有钱了，你再把那笔经费卡你那儿，也没什么意思，赶紧放了吧，丢人。” 李东伟冷笑：“按规矩办事也能叫丢人？” “规不规矩，你自己清楚。”叶勤学回答，“我和你研究方向不同，但我也知道你旗下四五个实验室，经费拿了不少，成果却没出来几个。” “我和你来燕大时间差不多，不同的是我是做助教，你是考学进来的。我做的是基础学科，不像你做实验的，能拿到那么多政策拨款；顶多就是帮自己门生争一争。你从二十多岁一直钻营到五六十岁，如今也算燕大生科院顶梁的人物；不想着怎么在自己专业上做大做强，反倒是一直盯着一亩三分地争名逐利，实在是令人不齿。” 同样是院士，像叶勤学这种做基础科学的，还会参与教学。 但李东伟这种研究员，是不可能去给一群本科生上课的。 “教授级高工65岁退休，我今年64了。我退休后，除非再从外招聘，或者学院内部有人能被选为院士，那全院就只剩你一个院士。以你这样的肚量，怎么撑起整个生科院？” 李东伟和叶勤学明争暗斗数年，难得这么推心置腹的讲话。 他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匹老狼，曾经凶猛过，但现在牙齿都掉光了，还夹着尾巴摇尾乞怜。 虽然觉得可笑，但未免有些兔死狐悲。 “只是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一点教训而已。”李东伟硬着嘴回答，“您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退休金吧。” 虽然如此，但是那一百万的确也没继续卡着了。 没意义，纯粹只能用来恶心人。 科研经费申请流程还算规范，但是怎么用，那就是一笔烂糊涂账了。 到年末才来强行凑账，找发票应付学校检查的，也不在少数。而实验室的负责人则拥有对此的绝对处置权。 乔御是不会嫌钱多烫手的，领了钱一块存进卡里，上千万的科研经费放银行，一天利息（约833元）都能给科研员们加几个肉菜了。 两千万的科研投资，在整个学术界，其实算不上什么；但如果这个投资是投给一名本科生的，就算得上新闻了。 更别提这本科生还是孪生素数猜想证明人，柯尔奖史上最年轻的得主，上过《新闻联播》和《人民日报》……种种荣誉加于一身，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在现在这个人人都用智能手机的时代，流量就是金钱；知名度决定韭菜们的投资方向。 这事意外在网上发酵后，营销号又跟进蹭了波热度，#别人家的大学生#这个话题一时之间风头无俩，连带者出场的寰宇集团也狠狠打了波广告。 当天股价就窜到了涨停板，全体股东乐得合不拢嘴。 宋译文特地打电话给了自己儿子一趟，直夸这2000万花的值。 “没想到我儿这么有商业头脑，以后爸爸把公司交给你也可以放心了。”宋译文摸着自己的大肚子，欣慰无比。 宋天宇抱着电话使劲摇头：“……我不是，我没有。” 第148章 一个实验室里, 其实并不需要项目负责人时时刻刻都在场的，甚至也不需要他或者她亲自动手做实验。 实验室负责人的任务是设计实验, 并且想办法让它完成。 就像是年纪大了的老医生，并不会亲手动刀, 而是在手术室指挥其他人操作。 因此，在做完最新阶段的实验布置后，乔御暂时停止了天天泡实验室的行为, 使用虚拟实验室的时间也大幅度下降。 毕竟自己已经答应王小明, 在他毕业答辩前都不发论文。 不过，乔御已经想好了接下来几个实验阶段要发的论文标题和大纲。就等着王小明毕业，再一股脑的拿去投稿。 就在学校各界对乔御充满关注的时候。 他报考了雅思托福, 看了眼时间表，发现还有空闲，于是又报了个英语四级。 要去国外留学的话, 托福是永远过不去的坎。 不过乔御甚至都没打算做几套模拟题。 英语是他的第二语言, 他用的比家乡的方言还要熟。 乔御还用图书馆内部账号，到网上下载了一块橡皮那么厚的论文, 都是他过去没有涉及的领域， 有爱因斯坦相对论的第一版初稿；有克莱纳曼在《普林斯顿数学随笔》中的记录；挪威数学家阿贝尔和阿贝尔积分方程的推导过程。 这些论文，大多都是几十年前的学术成果了。 人如果只专注自己眼前的领域，思维是会变得越来越狭隘的。 乔御想学习的, 是前辈们的思维方式。 哪怕是在人类群星闪耀时，这些人也是同时代最耀眼的星辰。 他在学校里过的悠闲，另一边, 李院士的造血干细胞扩增实验室，却忙碌无比，热火朝天。 许宣翻着这个月的账单，不禁有些骂骂咧咧：“做这个分泌蛋白阻断，怎么这么烧钱！”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乔御会突然问学校要钱了。哪怕是家里有矿，也禁不起这么烧啊！ 为了继续下一阶段的实验，许宣只好给李东伟打了个电话：“李老，两个月前拨的两百万用的差不多了，您看……” 李东伟忍不住笑了：“又用完了？许老板，您这是在燕京买了套房啊！” 他的话一半是调侃，一半却隐约有了责怪的意味，显然意有所指。 实验室经费流向一向说不清楚。 但许宣发誓，他真的没中饱私囊，吞一分钱。 许宣身上勉强还有点文人脾性，脸色赤红道：“我这里记了账，买了什么，都记得很清楚！” 李东伟却大有不想计较的意思：“算了，没什么。这样吧，我再给你拨150万，不过烧钱也要烧出个名堂来，你这个项目，我前前后后也花了一千来万了，CNS就不强求了，SCI一区的论文，你总该发一个吧？” “好了，也不跟你多说了。这周五我来实验室看看，顺便把小王也带上，正好他那里项目刚跑完。来长长见识。” 说完，李东伟挂掉电话。 虽然要到了钱，许宣却窝了一肚子火。 很明显，他和李东伟岌岌可危的信任，马上就要经不起实验经费的折腾。 李东伟带什么小王，哪里是让他长见识，分明是想派个钦差大臣过来监督！ “算了……先把论文弄出来吧。”许宣喃喃自语，“分泌蛋白的含量确对造血干细胞的形成有极大影响。在GPI-80浓度为100ng/ml时，第6周，形成的造血干细胞与正常外周血有30%的嵌合度……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了。” 许宣的心重重地跳了起来。 在过去一年多时间里，李东伟虽然对实验项目有所指导，但是大多时候，还是他在亲力亲为，设计和操刀实验进程。 李东伟是通讯作者的话，那他就是论文的一作。 如果实验真的成功，对他的名气、江湖地位都是一种质的提升。 毕竟这是“干细胞领域的圣杯”，也就比诺奖水平的成果稍逊一筹。 许宣很难不心动。 如果真的做出来了…… “要怪就怪乔御自己，识人不清吧。社会就该给他上一课。”许宣想。 他幻想了一下未来功成名就的场景，这才觉得心中舒坦起来，又有精神继续搬砖了。 - 第一个实验成果，出现在第6周。 造血干细胞培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个周期甚至长达两个月。 基因实验室成功将这个速度提升到6周，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 夏天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到来，科研员们一个个在冷气里泡着也汗流浃背，但是眼里却涵盖不住兴奋的光芒。 “在培养液中加入地塞米松，可以抑制祖细胞的形成。” “聚乙烯醇替代血清，降低成本的同时还能提高质量。” “比原本周期缩短了两周。” 实验员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起来。 许茹不禁感叹了一声：“乔御脑子怎么长的，他是怎么发现这些材料的？” 那当然是寻找相似分子结构的化学原料，然后一个个在虚拟实验室里试。 因为可以调节时间流速，再加上积分便宜，四舍五入基本不要钱。 任何伟大成果的背后，除了灵光一闪外，还有无数次重复实验的累加。 乔御知道这个消息后，心情瞬间+5，当场决定给实验室所有成员加一千块的餐饮补助。 目前的情况，离最终成果还有一小段距离，不过发篇SCI一区的论文却绰绰有余。 只不过张开伟刚提出这个建议，就被乔御驳回了。 “不急，等后一阶段的实验做出来后，我们一起发。” 下一个阶段，是把时间从6周压缩到4周。 张开伟顿时急了：“不发论文，谁知道你做出了成果？要是被其他实验室捷足先登，那我们岂不是白干了？” 乔御拿出了准备许久的名册，挨个跟张开伟分析：“现在，全世界做HSCs体外扩增、并且活跃，持续发论文的实验室我都整理出来了。” “比较有威胁性的，就是斯坦福大学、东京大学、伯克利大学和燕京大学李东伟的这四间实验室。” 这四家大学旗下实验室，论文发表列出的名单都长长一串，已经被乔御整理妥当，分门别类归纳在一起。 “我对比过了，他们的研究方向和我们都不一样。斯坦福大学更是上周才发了新论文，论证促血小板生成素和干细胞生长因子的培养条件差异对HSCs增殖的影响。所以我们完全不用担心被截胡。” “而我们如果发太早，那其他实验室看见论文后，就很可能直接调转实验方向。我们必须承认，他们的团队要比我们的优秀。到时候我们的优势反而会荡然无存。” 那都是世界顶尖大学的一流人才，不像是乔御这种，直接从外界招聘，最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乔御继续道：“我们至少拉开一个月到两个月实验周期的差距，这才有底气发表论文。而且到时候拿出来的数据也会更加好看，上CNS不是问题。” 张开伟一听，好像的确是这个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那行，我都听你的。” 发现张开伟被劝住了，乔御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他说的话有一定道理，但是真实原因只有乔御清楚。 那就是他还没看见许教授新发的论文呢…… 钱还没烧够，被对方反应过来了，那就很尴尬了。 乔御估摸着时间，感觉最多再等两周就知道结果了。 结果一：许宣成功把实验做了出来，并且发表了论文替他迷惑完对手。 结果二：许宣烧钱失败，后续无力，再加上自己太菜，没能把论文写出来。 不管是哪种结果，乔御都觉得挺快乐的。 保住了王小明的毕业证；坑了李院士的经费；还帮张开伟评正教授职称前解决一个竞争对手。 血赚不亏。 第149章 在李东伟的催促之下, 许宣终于赶在这学期结束前，完成并发表了论文。 这篇论文刊登于APS美国生理学会旗下期刊上, 《生物化学杂志》影响因子足足有12.3！是当之无愧的SCI一区期刊。 自从论文过稿后，许宣感觉在学校里走路都带风。 李东伟对他的态度, 也顿时好转不少。 花钱多没关系，就怕拿不出成绩；但如果有成绩了，花钱多就多吧。 果然人都是需要压力才能蜕变, 若不是乔御在后面刀剑霜寒严相逼, 他还真没办法梅花香自苦寒来呢！ 许宣觉得，自己一定要去感谢乔御一番。 所以在学校图书馆内不期而遇的时候，乔御被他叫住了。 这个“不期而遇”是一定要打引号的。 大学图书馆的主要受众, 还是大学生。 等升级成为研究生，主要任务就会从学习知识变成创造知识。 文史类研究生还会常来逛逛，但理工科, 就很难说了——毕竟图书馆的期刊获取速度相对落后不少, 而做科研，比其他任何行业都在乎时效性和创新性。 更重要的是, 各个实验室内完全有自己获取论文的渠道，不需要来图书馆淘金。 由此可见，学校图书馆连研究生都吸引不了，更别说许教授了。 反倒是乔御,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后，七点二十到八点雷打不动，准时到图书馆呆着, 从入校开始，出勤率常年保持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许宣拿着两本厚重的专业书，在乔御面前入座，面带微笑询问：“乔御同学，好巧。” 乔御附近的作为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 被许教授强行征用位置的某化学专业大三考研狗敢怒不敢言，只能愤然离去。 乔御抬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也挂上了笑容：“您好。” 许宣脸上的笑容掩盖不住：“说来惭愧，从上学期开始，就听说了你的实验，然而大家同在一个学校，也没机会交流一二。” “确实如此，”乔御轻飘飘地把太极打了回去，表情十分诚挚，“早闻许教授一年多以前就开始在李院士的带领下做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我们都是同一个课题，又在同一所大学，自然该多沟通，共同为攻克这一世界性难题做贡献。” “……” 妈的，怎么这么伟光正？他是来看这个的吗？ 许宣：“说起来，我们实验室这个月才发表了新论文，被《生物化学杂志》收录。” 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论文册，递到了乔御的手上。 乔御看了眼标题，果然是和GPI-80分泌蛋白对HSCs的阻断作用有关的学术论文。 为了怕乔御不了解，许宣还特地补充：“这是影响因子超过12的APS期刊，在SCI内位于一区。大概也就相当于三篇SCI二区论文吧。要是早个十年，多发几篇SCI一区论文，还能进院士候选呢。” 当初，李东伟就是这么评上院士的。 基因实验室发表过两篇SCI二区论文。 在短短一学期内，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成绩斐然。 如今，许宣和张开伟都在评正教授职称。 这篇论文无疑像是及时雨，给许宣加重了晋升的筹码。 他脸上的骄傲如此显而易见，若非乔御经过专业训练，这种情况下可能已经开始笑了。 乔御的唇抿起，声音压低了几度：“许教授，这好像是我们实验室的课题。” 许教授的笑容不禁愈发灿烂。 “谁先做出来，那就是谁的实验。你呀，还是太年轻。说起来，王小明也毕业答辩了，正好我马上要升正教授，到时候可以当博导，借给你们用这么久，也差不多了。” 许宣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起身：“我呢，还要去实验室，只能先失陪一下。有空常联系，我毕竟是你的老师，能帮忙一定会帮的。” 说完，他扬长而去。连背影都透露着欢喜的气息。 乔御坐在原地没动，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他的论文，然后微微一笑，丢进了垃圾桶。 正是因为王小明快毕业，因此，乔御琢磨好时间，在一周前，就给学术期刊投了稿…… “算算时间，应该进入了同行匿名审核阶段了吧。” * 基因实验室忍辱负重两个月，终于熬到了王小明快毕业，而许宣又发表了论文。 论文是早就写好的，为了精益求精，特地修改了许多回，凝聚了乔御无数心血。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CNS其中的一个。 就像国内top2不分上下一样，CNS的排名，也没什么先后顺序。 这种顶级期刊，不仅要求学术成果领先全世界；还要求论文作者有一定的文字功底，能让稍显枯燥的论文变的简单有趣。这是CSN面向大众的科普性质决定的。 十几年前，在CNS正刊上发表一篇论文，都能直接进入院士候选。 在现在，有些985、211院校，从成立以来，也没有一篇CNS能让自己贴金。 乔御思考了许久，用商量的语气说：“我们的论文就投《Science》，吧？” 在实验室内工作久了，大家其实都清楚，乔总虽然用商量的语气说话，但实际上根本就是通知。 他是彻头彻尾的科研暴君，有能力的同时也喜欢专断独权。 论文的一作和通讯作者都是乔御。 等日后他成了泰斗级人物，不需要CNS的论文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时候，他不介意让旗下科研狗跟着沾光，但是现在说，他离泰山北斗还差一个华北平原的距离，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座小丘陵，只能稍微吝啬一下了。 不过实验室内的其他人，是不会有意见的。 要不是乔御，他们这辈子都摸不到CNS的门槛。 乔御扫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没有人反对。 其实这篇论文，能投稿《Cell》更合适。 造血干细胞，名字就带着cell这个词。 《细胞》成立于1974年，比《科学》和《自然》晚了接近一百年。 上个世纪，生物领域异军突起，让《细胞》成为了世界顶级的学术期刊。 乔御投《科学》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科学》是周刊。其他要么是月刊，要么是半月刊。周期太长。 一想到隔壁实验室晚上睡觉都要笑醒，让乔御很不爽。 生物科学也是科学，乔御觉得投稿《Science》非常合适。 没有人反驳，但是王小明却十分忐忑：“能过吗？” CNS正刊论文，是所有科研狗的梦想， 如果没有国外实验室的帮助，其实对于国内大多数学者来说，在CNS上发表论文，难度不亚于坐上飞船去月球。 乔御的回答掷地有声：“能。” - 查理·米歇尔选择用手磨咖啡开启自己美好的一天。 身为伯克利大学生物系主任、世界顶尖学者，学校给了他很多特权。比如允许周一早上不参加周会。 苦咖啡配上来自俄国的大列巴，味道很难吃，但是能让米歇尔提醒自己不要耽于享乐。 他来到了电脑前，决定列出这周的工作计划。 米歇尔刚打开笔记本，就发现屏幕右下角弹出了邮箱提醒。 “《Science》编辑部？” 这种期刊编辑部给他发消息，显然不是为了约稿。 那就只剩审稿了。 这样的话，米歇尔可就不困了。 他摩拳擦掌地打开邮箱，下载邮箱里的附件。 标题：长期稳定的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方式。 米歇尔下意识地啜起咖啡。 伯克利大学内部也有位威尔逊教授，在做相同的研究。 他是学校生物系主任，在研究过程中，米歇尔没少给威尔逊提供学术上的帮助。 “如果是威尔逊，他们应该不会拿给我审稿。”米歇尔在屏幕面前自言自语，“更何况威尔逊的实验，我多少也知道一些……” 他的目光变得专注，为了方便，直接选择了打印。 米歇尔上了年纪，眼睛一直对着屏幕会稍显吃力。 “大体上看，好像没什么问题……” 生物论文的审核不同于数学，只要数据不造假，那就不可能骗人。 一目了然，清晰无比。 因此，生化类论文对实验的可重复性，要求是最高的。 下午，米歇尔到了实验室内，尝试做重复实验。 虽然上面给出的周期是4周，但是只做前置步骤和论文上的数据相映照，也能判定真伪。 第三天，在观察完培养皿内细胞的情况后，米歇尔不禁叹了口气。 他的语气充满怜爱：“可怜的威尔逊。” 这篇论文数据翔实，实验过程清晰，就连遣词造句都无可挑剔，明显是大佬出手。 米歇尔一边写着审核意见，一边思考：“会是谁呢？” “态度严谨，可能是岛国那个实验室。” “但是论文写的挺好，母语应该是英语。难不成是斯坦福大学那边那个？” …… 猜来猜去，米歇尔觉得都有可能。 “算了，反正只要过稿，就能知道了。” 而米歇尔的确很快就知道了。 在看见名字的时候，米歇尔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人他认识。 在去年的世界生物技术大会上，也是他首肯了乔御的实验，拆穿了安维萨的学术造假。 说起来，安维萨到现在都还在蹲局子呢。 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出来。 * 期末考试第一天，乔御得到了编辑部的回复，审稿意见是小修。 根据学术界不成文的规定，小修=过稿。 铁板钉钉的。 就算不是小修，而是从结构上大改，乔御咬咬牙，也会改的。 顶级期刊就这么几家。修改至少还有机会，换家期刊，直接被拒稿了怎么办？ 乔御把审稿人提出的问题仔细看了一遍，完成修改后传了回去，在三天内得到了回复。 论文过稿了，被排在下一期。 换句话说，下周他就能和自己的论文见面了。 作为顶尖期刊，《科学》有个很大的好处就是不收版面费。当然，也没有稿费。 它的稿费，是承载在这本期刊背后的荣耀，是来自行业内顶级大佬的认可。 世界顶级学者的殿堂，在这一刻终于朝乔御展开了一条缝。 他收到邮件的时候刚考完试，拿着手机在太阳底下，晒的有些晕。 乔御想了想，截图发了个朋友圈。 配文：“幸不辱命。” 他顺带打开了好友列表里王小明的对话框。 乔御：看到我朋友圈第一条了吗？ 王小明：刚看到！！！啊啊啊啊啊啊啊！！过稿了？！！ 王小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小明激动的在实验室门口跑圈，恨不得一头扎进未名湖里游个泳。 乔御：嗯，你截图，发给许宣，要是有李院士的联系方式，你发给他也行/微笑 从某种意义上讲，乔御真的很小气。 王小明：……好的，乔总。 - “这不可能！” 许宣在得到消息后，就开始抓狂。 他打电话给了王小明，勉强保持了一点风度：“为了打击我，你们这自己给自己发邮件的操作还挺厉害。” 王小明还是学生思维，在面对老师的时候有些怂：“没有，我们上个月就投稿了《科学》了，只是这个月才过稿。” 不出半天，全生科院的教职工都知道了这件事。 这下子，许宣想安慰自己是假的都不行了。 如果这是谣言，那成本未免也太高了。 赌上的完全是后半生的学术生涯。 晚上，叶勤学也没忍住，打了个电话：“你真的在CNS上发表了论文？” “嗯。”乔御回答道，“已经过了，所以才发了朋友圈。” 叶勤学一时无语，拍着大腿，连说了好几个“好”。 这之后，乔御又陆陆续续收到了已经退休的林枫、隔壁清大的施文、远赴海外的林秦等人的电话…… 网络时代，消息的传播速度，似乎比他想象中快。 乔御累了，干脆一键给手机里联系人群发报喜。 然后开了飞行模式。 期末考完了，他还没想好暑假要不要回去。 倒是系统给他的数学论文题目，把乔御给难住了。 他这几天都在学数学呢。 - 华国再怎么学术荒漠，也是GDP总量排世界第二的大国。 更何况单从SCI期刊年论文发表数量上看，华国也是仅次于米国的，虽然质量上比不过德日，整体来说，也不算荒漠。 而作为这个偌大国家的top级高校，燕京大学一年也是能发表十来篇CNS论文的。 不过这些论文，很难摆脱境外学术势力的影子。 要么是一作别人的，燕大出钱打工；要么是一作自己的，但是只是燕大名誉教授，实际上是绿卡华国人。 难得有一篇，是完完全全属于燕大。 而这十来篇CSN论文分摊到理工部8个学院后，那每个学院拿到的，就更少了。 生科院的秦院长从知道消息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消过。 不过朋友圈截图这种事，实在不能用作证据。 周五凌晨，《Science》的官网更新了。 为了时效性，世界各地的读者完全可以在官网上订阅，然后在线浏览这一期内容。 燕大生科院，不知多少人守在屏幕面前，等着看最终结果。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这一期的期刊封面。 封面整体呈深红色，红的近乎黑色的底图正中央，是一枚鲜红的血细胞。宛如普罗米修斯的火种，在黑夜里熠熠生光。 哪怕同样是发表在正刊上的论文，也是有高下之分的。 每一期杂志，编辑们都会选出自己认为的最重要的成果，展示在封面上。 而出于排版美观的考虑，封面的角落也会用几个单词，简单提示论文内容，并且附上作者。 秦院长用近乎虔诚的目光，朝一边看去。 显眼的“Hematopoietic stem cells”下，跟着一行小字：Qiao Yu.Yanking University. 如果不是法律法规不允许，秦院长真的很想去自己楼顶上放烟花庆祝。 她找到了乔御论文那一页，认真浏览起来，乐的合不拢嘴。 不过，在看到作者介绍的时候，秦院长的嘴却慢慢合上了。 “乔御，燕京大学数学院学生，曾发表论文……” 草？怎么是数学院？！ * 吴志天站在数学院办公楼门口，手背在身后，一向严肃又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来来往往的教授们，也跟在一起凑热闹。 “对，横幅在往左边挂点。诶，好了。” 数院办公楼门口，鲜红的横幅迎风招展，红底白字显眼异常：“恭喜我院乔御同学作为一作登上《Science》正刊。” 什么？《科学》和数学院有什么关系？乔御发的还是生物领域论文？？ 不重要，反正期刊上都写了，乔御是燕大数学院哒！ 作者介绍，肯定是乔御自己写的。他自己选择的数学院。 乔御这么做，无非就是厌烦当初生科院当初卡项目经费。 要说错，也没什么大错，一百万给也给了，就是拖的久了点。 而且生科院对乔御也还不错，哈佛留学的名额说给就给，哪怕乔御没要。 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数学院的教授们像是师长，对自己的学生拳拳爱护；而生科院的师长则像是利用工具人。 乔御也不怕生科院的领导对自己有意见。 有本事开除。 舍得吗？ 燕大要是这波这么操作，简直是给隔壁清大反向送人头。 学校上下都不会同意的。毕竟不管乔御是哪个学院的，也都是燕大人。成果是算在燕大头上的，至于到底是数学院还是生科院，并不重要。 吴志天对这个横幅很满意，转头，朝李初杰朗声道：“等会把教学楼门口也挂上，再去生科院办公楼对面也挂一个。” 李初杰回答：“这不太好吧。” 吴志天不免冷哼一声：“秦敏慧老想当老好人，在中间不掺和，谁也不偏袒，觉得自己是客观公正。但一个院士和一个学生，本来就不是一个量级，不偏袒就是最大的偏袒。我们这么做有什么不好的？” 李初杰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我的意思是，就挂生科院对面，不太好吧。要不咱们和校长申请一下，学校不是还有好几个滚动屏吗？” 吴志天年纪大了，跟不上时代，还老停留在挂横幅走花路这种宣传形式上。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放显示屏上，岂不是更加显眼。 美滋滋。 第150章 对于乔御的举动, 所有生科院负责行政的领导，都感觉像是被人抢了钱一样心痛。 他们需要“政绩”, 一个学院，得了多少奖、发表了多少论文, 就是他们的政绩。 而一篇“CNS”正刊的论文，本来会是他们履历上漂亮的一笔。 然而乔御不认！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倒是只专注学术和教学的教授们，乐得看热闹。 傻逼领导被骂傻逼, 这不是正好。 更让生科院领导尴尬的是, 数学院看热闹不嫌事大，竟然还堂而皇之在滚动屏上宣传起来。 学校里有人发表了CNS论文，当然值得宣传, 但是一直强调是数学院的学生，这就有点不对了吧？ 作为数院院长的吴志天，更是在公开的社交软件上, 发表了一条微博。 燕大吴志天：看到这篇CNS论文没？好看吧？乔御写的。我们学院的。 配图是滚动屏上的字。 [转发]清大周慎行：？？？@燕大秦敏慧, 咋回事？怎么让老吴捡漏了？？ [转发]清大施文：？？？@燕大秦敏慧，你们学院, 怕是不行。 生科院的秦院长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被人抬走。 更让她感觉心痛的是，乔御的第二封盖满公章的资金申请书，又摆上了她的案头。 乔御之前在《科学》上发表的论文, 只是试验的第一阶段。 论文从理论上认证了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的可行，并从实验的角度，让干细胞尽可能的分化成造血干细胞, 并在培养皿内用4周时间扩增了300倍。 但离干细胞能移植人体的标准，还差的远。 通过数学计算，单个造血干细胞的扩增速度起码得达到800倍，才能在动物体内坚强存活，而不是在完成自我复制前，就被白细胞给清理出去。 总之，后续还有很大一堆钱要烧。 秦敏慧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实验设计，而是翻到了最后，看这次申请的经费。 ……好家伙，直接500万。 这次申请书，用的是基因实验室的名义。表面上负责人还是张开伟。 但是大家都清楚，张开伟就是个面糊糊，乔御才是他背后咬人的那个。 学校经费理工部是大头，独享全校六成经费，剩下三成在医院部。其余的，才是各个人文学院平摊。 只是再有钱，也经不住随便霍霍。 经费超过300万，就值得举行一次小型会议，让大家好好讨论一番了。 面对这份申请，首先开口的，物理学院的陈院长：“基因实验室做出了CNS级别的成果，的确应该奖励和鼓励。但我认为，五百万太多了。” 各个学院日子都不宽松，实验室就没有不缺钱的！ 给生科院多了，那分到其他学院的，就少了。 数学院的吴院长起身，据理力争：“CNS正刊级别的学术成果，难道还不值五百万？你们物理学院每年都花几十个五百万，我也很好奇，什么时候物院能不靠和外国人合作挂名，出个成果。” 陈院长的表情顿时十分尴尬。 物理是个非常烧钱的项目。 举个例子，量子对撞机，360亿。还只是前期投入。 这导致有的外籍学者，在自己国家拿不到经费，便会转身和华国的高校合作。 通常来说，论文都是挂的共同一作。国内学者们也的确能在外籍学者身边学到东西，但总避免不了定位为“提款机”的尴尬。 因此，物理学院虽然论文发的多，但底气却并不充足。 秦院长也道：“是这个道理。如果沿着这个方向一直做下去，再发几篇CNS，都不是问题。” 只是要钱可以，但是这经费占的可是生科院的额度，怎么到头来成果还落到数学院头上？ 这总让秦院长有种嫁出去的女儿胳膊肘往外拐的错觉……完全是拿娘家的钱补贴婆家啊！ 因此，她的态度有些犹豫不决，模棱两可。 虽然在争取，却显得不是很积极。 在场的，除了八所学院的院长外，理工部的诸位院士，也收到了邀请。 有些没来，有些利益相关，还有些利益无关的，也来这里看热闹。 其中，数学院以7位院士的数量一骑绝尘。在吴志天的带领下态度十分鲜明。 看的一边的叶勤学很是着急。 又窝火。 这感觉就像是，自己学院摸牌的时候拿了一双王炸，却打的稀巴烂。 叶勤学去了趟会议室门外，也把秦敏慧和李东伟叫了出来。 “你还真当乔御是数学院的学生了？”他问。 秦院长道：“他的第一专业是生物，当然是我们生科院的学生。旧伤期刊上没这么写的。” 这些天，她可没少被同行笑话。 “不管乔御是数院的还是生科院的，基因实验室总归是生科院的吧？”叶勤学回答，“你看看隔壁吴志天的态度，再看看我们生科院的态度。我是乔御，我也选数学院。” 李东伟则满不赞成地说：“叶老，我看你就是太紧张了。只是一个学生，能翻出什么花样？” 叶勤学毫不客气地讥讽道：“只是一个学生，发了你想发都发不了CNS论文。” “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当初清大的喻教授都能一气之下远走普林斯顿。你们是想再来第二个喻寒溪？” 喻寒溪教授，至今仍是清大生科院难以言喻的痛。 但凡每次媒体提到人才流失，总免不了拿喻寒溪举例。 喻寒溪24岁普林斯顿博士毕业，24到28执教清大，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拉高了清大生科院的国际排名二十余位。几乎每一季度，都有CNS级别的论文发布。 在生物学界的同龄人中，甚至能和冷泉港精心培育的青年教授打擂台。 喻教授在学术上水平无可挑剔，但因为性格尖锐，得罪了不少人。 后来也是因为职称、待遇、科研经费等种种问题，喻寒溪直接撂担子，加入米国国籍，成为普林斯顿大学终身教授。 如今喻寒溪34岁，已经获得了米国国家科学院外籍院士候选人的提名。 顺利的话，今年10月后，就会成为米国科学院的外籍院士。 不说这些虚的，当初生科院的院长，就是因为喻寒溪辞职，才换成了如今的施教授。 这话一出，在场人都不禁沉默起来。 叶勤学恶狠狠道：“反正这五百万，一定要给我要来。其余问题，我去和乔御说。” * 许宣已经把乔御的论文反反复复看了好多次。 能干到副教授职称，证明他的智商没问题。 这篇论文，不能说是完全把他的成果否定的，但是和许宣原本设计好的实验方向南辕北辙。 许宣要是再看不出自己是被乔御和王小明联合耍了，那他这么多年的干饭也就白吃了。 “他怎么能和外人一起来骗我，我可是他的导师！” 许宣痛心疾首。 “都是乔御害我！” 要让许宣这种人，承认自己的错误是很难的。 但是相反，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许宣倒是十分熟练。 要是是跟进，他分泌蛋白阻断都做了一大半了，相当于之前几个月时间，都白花了。 浪费时间不说，最重要的是前前后后砸进去了三百万啊！ 但是如果不跟进……明显乔御的研究方向，更有价值、也更能看见希望。 说不定国外几个实验室，已经开始改换课题了。 许宣陷入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之中，这不仅是对自己的否定，更是遭到打击后的一蹶不振。 这种痛苦，在看到沉着脸的李东伟时，达到了顶峰。 “我也不想怪你，”李东伟说，“你自己写辞职信吧。王临海会接替你，成为造血干细胞实验室副主任。我也把工作重心往这里移一下。” 他和乔御的科研竞争，竟然不知何时从单方面碾压，变成了势均力敌。 李东伟觉得，事情变成如此糟糕的境界，许宣在其中“功不可没”。 许宣的唇颤了颤：“李老，我给您发了那么多篇论文……”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李东伟却十分铁面无私：“不是一码事。我手底下那么多科研员，今天不换掉你，明天就是别人在我底线跳舞。到时候大家都只管要钱，不管做不做得出来成果，我这老脸就算不要，一直朝国家要钱，也填不上这个窟窿。” 大局已定，多说无益。 许宣颓然地交出了工作卡：“实验记录我放在办公室了。您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要检查的吧。” 一般实验室裁员，都会经过严密的检查。 稍有泄露就是严重的科研事故。 曾经有华国科研员回国，从实验室偷了一个细胞。在海关处被拦下，拉去蹲了一年多局子。也有科研间谍，从原本实验室窃取机密，然后投靠另外的机构，功成身就。 但是也有老板，为了最后那点情分，在知根知底的情况下，是不会多去试探离开的科研狗的。也算是为两人的诀别保留了最后一丝温情。 不过李东伟显然不是后者。 “等会搜个身再走吧。”李东伟平静地说，“对了，还有评正教授职称的事。” “按道理说，你资历也熬够了。但是张开伟年纪比你大，今年成了CNS论文的二作……你可能还要再等几年了。” 每个学校的教授职称数量，都是有限了。 一般来说，老教授退休，才轮得到新教授上岗。 许宣本来以为自己会很愤怒，但是听到最后，他的内心却没什么波动了。 他最后一眼看了自己工作了两三年的实验室，又想起了这半年来发生的种种。 谁都认为，乔御只是意气用事。为何事情却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许宣低声说：“你会后悔的。” 李东伟忍不住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许宣目光深沉，并没有看他：“我指的，不是你开除我。” 第151章 叶勤学很快就联系上了乔御。 话里话外一个意思：生科院给你出了这么多钱, 你胳膊肘是不是该拐回来了？ 对于叶院士，乔御还是愿意给予尊重的。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叶老, 这纯粹是个意外，我年轻, 第一次在CNS上发表论文，太激动了，一不小心就漏了生科院。” 这句话感情充沛, 真挚的乔御自己都信了。 叶勤学：“……” 他都要不认识“年轻”两个字了。 “有什么帮助, 多给我说。”叶勤学暂时放下这个疙瘩，“横竖我明年就退休了，一般人也不敢来惹我。” 乔御：“一定, 一定。” 看样子，基因实验室的五百万经费，是没什么问题了。 张开伟也成功晋升了正教授。 乔御并不喜欢给自己安排详细的计划。 不过他确实觉得, 有一件事十分迫在眉睫。 那就是想办法提前毕业。 大学本科的知识, 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需要去更高更广的天空, 免得一直虚度光阴。 最重要的是，不毕业就没办法评职称，学历一直是本科的话，想拉经费、招科研狗, 还需要通过张开伟迂回，实在不方便。 按照规定，只要修满专业课, 并且完成考核，就可以申请提前毕业。 “正好和学校申请一下，大二的时候把剩的专业课修满。”乔御盘算了一下，“21大学毕业，去国外进修两年，23回国当副教授，25转正。差不多。” 正教授职称不好拿，只能等前面人退位。 但同样是编制内，副教授就容易很多。 当初李初杰从国外回来，也跳过了助教阶段，直接当上燕大数院副教授。还加入了华国数学学会，成为中学生数学竞赛组委会的编委之一。 所以，应该难度不大。 乔御花了半个小时写完了提前毕业的申请。 他写的十分简略，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情况，最后加了一行字，“望批准”。 毕竟，如果还要详细介绍自己的话，那他来学校一年岂不是白干了。 * 基因实验室。 中央空调温度控制的很好，大夏天在里面工作，很舒服。 若不是休息室床不够，恐怕全体员工都愿意赖在这不走。 如果有人讨厌工作，那肯定是因为他的工作没办法带来成就感。至少现在实验室内，没有人讨厌加班。 捷报频频传来。 “张总，我们调整了TPO（促血小板生成素）和SCF（干细胞生长因子）的比例！造血干细胞的浓度上升了！” “乔总说使用纤维粘连蛋白包被培养皿采用全量换液方式，HSC的活性有显著上升，与外周血嵌合度高达百分之百！” …… CNS论文宛如一剂强效的肾上腺素，让所有人都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之中。 王小明把试管从离心机里取了出来，随口问道：“最近怎么没看见乔总呢？他人呢？” 张开伟不禁沉默了一下。 “他……好像去参加什么丘成桐大学生数学竞赛了。” 王小明：“咋的，当评委吗？” 张开伟：“听说确实邀请过他当评委。” 王小明顿时目瞪口呆：“……我只是随口一说，这也太夸张了吧。” 丘赛也分个人赛和团体赛。 个人赛一共考察四个方向：“分析与微分方程”，“几何与拓扑”，“代数、组合与数论”，“计算、统计与应用数学”，对应分别设置“华罗庚奖”、“陈省身奖”、“周炜良奖”、“许宝騄-林家翘奖”。团体赛则是随机出题大杂烩。 “代数、组合与数论”组，还真的邀请过乔御。 除此外，评委名单里，竟然还有耶鲁大学的希尔顿教授。这算是乔御的半个恩师了。 可惜，要不是他还身负着为燕大数学院争夺荣誉的重任，他就去了。 因为个人赛不限制报名次数，所以乔御四个项目都报了。 燕大数学院，从大一到大四，有二十多人报名，乔御只认识群承光一个；生科院的苏明扬也来凑了个热闹，报了“几何与拓扑”。 初赛采用的是闭卷形式，每个项目按照分数，择优录取13人进行最终决赛。 而决赛，则采用1对1口试和笔试一起考的方式。 进行口试的评委全都是业界大牛，大多都是外国教授。 若非丘教授面子大，普通的本科生压根都见不着这些大佬。 燕京赛区的初赛考场，在隔壁清光大学。 领队依然是李初杰教授。 李初杰在看见乔御的时候，就觉得今年的丘赛应该稳了。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放松的状态，像是一只冬天在太阳底下趴着的老狗。 李初杰说：“要求不高，你给第二名留点面子，不要超太多分。” 乔御微笑回答：“这可由不得我控制。” 在考场上，他一向六亲不认。 有信心报名丘赛的已经是学霸中的学霸。 可惜生不逢时，遇到了乔御。 在知道乔御也报名丘赛后，除燕大外，其余学校的参赛选手已经哀嚎一片。 “柯尔奖获奖人和我一起考试吗？这是不是太抬举我了？” 同学为他加油打气：“没事，勇争第二！相信自己一定可以！” 郑清华混在清大的参赛队伍中，听着讨论声，感觉十分与有荣焉。 毕竟他和乔御是穿一条裤子长大……什么？他们感情没有那么好，那不重要。 从暑假到正式初赛，有两周时间。 这两周是留给学生们努力查漏补缺的时间。 清大这种top癌，为了给学生们补课，不惜派出无比奢侈的教师队伍，给一群本科生讲题。 数院院长周慎行就是这个政策的受害者之一。 来上课的周慎行把资料往讲台上一丢，怒斥道：“你们能不能有点出息！” “乔御是拿过数论奖，但是你们别忘了，人家学的是生物。数学是不花时间就能学好的吗？一个人如果从来不知道李群，那也做不出解析映射。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乔御总不可能十项全能吧？” “看看你们这未战先衰的样子，也好意思自称为清大学子！” 周慎行对着一堆本科生骑脸输出一番，这才觉得被吴志天膈应的块垒顿消。 妈的，自从乔御证出了孪生素数猜想后，吴院长已经来他这里炫耀好几次了。 隔一个月就要说一回，让周慎行在嫉妒之余感觉烦不胜烦！ 可恶啊，乔御那之后连一篇数学论文都没有发表过，真不知道吴志天到底有什么好嘚瑟的…… 周慎行把一群学生骂的直不起头，最后，拍了拍桌子，道：“我就直说吧。我打听过了，乔御四个项目都报了！你们谁要是在预赛分数比他高，直接保我的研！” 周慎行是什么人？ 清大数学院教授，晨兴数学中心学术委员会副主任，中科院院士。 除了几位国籍海外的华人老前辈，在国内，论资历能和周慎行打擂台的，恐怕也只剩下了吴志天。 而周慎行已经许多年不招研究生了。 能当他的研究生，无异于一步登天。 清大学子们的内心，顿时都火热火热的。 “我报的是分析与微分方程，这么看还是很有希望的。可惜了几个报数论组的……” “如果分比乔御高，最后决赛没能拿奖都无所谓，我都可以吹一辈子。” 知道那个拿柯尔数论奖的乔御吗？当初在丘赛上，被你爹虐的跟孙子似的！ 唯独郑清华对此毫无波动，甚至想笑。 呵，年轻。 很多年前，他也怀揣着一个战胜乔御的美好梦想。 但事实证明，乔御是不可战胜的。 第152章 燕大内部也有类似的备战补课。 两所大学明争暗斗几十年, 互相之间没点绝活，是不可能的。 乔御是不需要补课的, 不过他最近挑了个系统给的论文题目，为此研究学习, 有时候难免需要其他人的帮助。 最上方，田成教授正在讲艾森斯坦判别法，身为国内代数几何的领军人物, 他的授课深入浅出, 让一众本科生受益匪浅。 乔御则坐在最后一排，面露沉思，对着纸上的曲面图写写画画。 很快, 一张草稿纸旁写满了杂乱无章的算式。偶尔有几行注解，辅助思考。 田成讲了四十分钟，拿出水润了一下嗓子, 然后道：“我之前让助教发了练习题, 你们拿出来巩固一下。” 一众学霸们纷纷伏案，写了起来。 就算不知道怎么做, 也不能在气势上落于旁人。 唯独苏明扬开始对着练习题抓耳挠腮。 他大学专业生物，在数学这方面，就学的十分欠缺。然而还不怕死的报了华罗庚奖（分析与微分方程）和周炜良奖（代数、几何和数论），如今反而成了唯一一个赶不上进度的人。 他的视线不禁挪到了身边的乔御身上。 苏明扬想请乔御给他讲讲题, 但是又怂，只能眼巴巴地盯着他的侧脸，希望对方看在自己是他端水小弟的份上良心发现一下。 但是乔御没有, 他写的十分认真。眉头难得的紧蹙，偶尔还用牙齿磨磨下唇，颜色偏浅的唇瓣被他咬的殷红。 苏明扬壮着狗胆，往乔御的草稿纸上看了眼。 “至少当K/Qp是有限非分枝时，GL2(k)表示与二维曲线之间的对应关系……” 草？什么玩意儿？？ 他们做的难道不是同一张卷子吗？ 田成不知何时，来到了乔御的身后。 姜不愧是老的辣，田成等他停笔，道：“你在研究志村簇？” 就算在代数和数论领域，志村簇也是冷门中的冷门，由岛国数学家志村五郎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提出。 它是一种非常特别的代数簇，可以认为是曲线在高纬度的一种类推模式。 田成会注意到它，原因一是他本身广泛的研究了代数几何领域中的各个理论；原因二是，有数学家推测，志村簇是某类霍奇结构的模空间。 霍奇结构这个名字比较陌生，但是换成霍奇猜想，大部分数学专业的人，大概就明白了。 “是，”乔御没什么好遮掩的，“想研究一下志村曲线下Mod P上同调的多重性。” 田成略加思索，发现自己听了个论文题目，第一时间竟然没什么像样思绪。 他不得不用喝水来缓解自己的尴尬情绪：“这个可不太好做。在所有代数簇中，志村簇都属于比较偏怪难的那支。” 乔御“嗯”了一声，回答：“试试，反正没事做。” 苏明扬缩在一边，看着纸上的基础竞赛题，感觉自己渺小的宛如一粒尘埃。 * 对于这次丘赛燕京赛场，设立在清光大学而非燕京大学，燕大学子们多有不满。 但丘老先生毕竟是清大的名誉教授，如此安排，完全可以理解。 郑清华知道乔御要来，特地起了个大早。 他高中的时候就觉得乔御长的早熟，像二十出头的。 如今自己学了一年数学，已经像三十出头的人了，乔御天天搞学术，竟然还像二十出头，让郑清华十分唏嘘。 他摸了摸自己趋于光亮的脑袋，道：“乔儿啊，我觉得你再努力一下，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就能去报考你的研究生了。” 郑清华本来以为乔御还要客气一下。 结果，乔御说：“你加油，不一定考的上。” 郑清华一时无语：“等会就初赛了，我大一来蹭蹭经验，我们学校主力队都是大三大四的学姐学长。我们院长说，谁要是分数比你高，就保他的研。” 乔御不禁微微一笑：“那你们院长今年可能不用招研究生了。” 郑清华出于对自己学校微弱的荣誉感，反驳：“你这话在燕大内说说就行，在我们这小心被套麻袋，清大数院也有很厉害的大佬，像是阳神和伟神，大二就开始在SCI期刊上独立发表论文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毕竟SCI期刊多的去了。 乔御登上的《数学学报》也是SCI期刊，完全是碾压级别的。 但郑清华很快振作起来：“这次丘赛有四项单人项目呢，总有一两门你不怎么熟悉吧！” 乔御思考片刻：“确实。我就不是特别了解统计学。” 像什么模型、各种各样的分布，名词太多了。 好在这种学数学，有手就行，套公式算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乔御特地花了一晚上背书呢。 恰巧路过的一位清大学子，在此时内心一阵狂喜。 他报的项目就是统计与应用数学。这么一看岂不是很有机会？ 然而，直到在考场上遇到乔御，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在他试卷才做到一半的时候，对方已经起身交卷了。 就跟闹着玩似的。 如果是让刚高考完的乔御去参加丘赛，那可能的确会有些难度。 毕竟高中和大学的思路有很大不同，高中更注重基础的培养，而大学的知识面则广阔很多。 但现在的乔御，已经又多学了一整年。 这一整年里，他作为“数院之光”被各位老师悉心培养，吴志天的办公室他去的比班主任的办公室还勤，还有系统为他准备的层层递进的学习计划。 每天从早上六点学到晚上十点。平均下来，每天花在学习知识上的时间，有足足十三个小时。并且是全身心投入的十三小时。 乔御可以骄傲地摸着自己良心说，他从来没虚度任何一天。 除了和宋天宇谈恋爱，加起来可能消磨了50个小时左右……但这也是为了恢复心情，人是社会动物，乔御再怎么孤僻偏执，作为正常成年雄性哺乳动物，也是有情感上的需求的。 在过去一年里，乔御认识的广度和深度有了质的飞越。 再来参加丘赛，就像是大学生回去做小学数学题了。 丘赛的赛制十分特殊，初赛是笔试，决赛则是口试。 最终分数由笔试和口试得分共同决定。分数还是全国拉通排名。 而只有初赛中，每一门项目分数在前13的人，才能收到决赛的邀请。 哪怕没有重复的名额，每年参赛的几百人里，也只有52人能进入最终决赛。 唯一欣慰的就是，只要进入决赛，每个项目金奖1人，银奖3人，铜奖6人。一大半人都不至于空手而归。 在各学校老师们的不懈努力之下，只花了一周时间，决赛名单就被公布在了官网上。 虽然内心早就有预料，四个“燕京大学 乔御”排在同一行，还是很有震撼力的。 郑清华觉得乔御没骗他。 他的统计学的确学的不行，只比第二名高十三分。像是数论和微积分，单科起码比第二名高三十分往上…… 清大几位被寄予众望的“X神”聚在一起，同时看到了这个消息。 “他不是人。”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和乔御比，我们和自己比就行。” 其中，一位叫阳神的，看上去非常痛苦：“我知道和他有差距，但是为什么能这么大……非要让我承认天赋这种伪命题吗，我不甘心！” 在高中，他们坚信自己是第一。 到大学，虽然不是第一，那也能前三。 但在面对乔御的时候，不管是第一还是第二，似乎都没了什么差距。 徐天阳也在决赛的时，见到了传说中的乔御。 这里是晨星数学中心，全国的数学高地。进入决赛的同学拿了号，挨个进入不同的房间口试。 进决赛的同学人其实只有40余人，但是相较于每科4个评委来说，还是太多。 一群年轻人在会议室内叽叽喳喳等候，被没收手机后，俨然把这里当做了社交场合。 只有乔御孤零零坐在一边，目光放空，身上穿着的还是西装。 没办法，郑清华、群承光和苏明扬都没能进决赛，他和其他人不熟。 不过大一学生来参赛，大多都是积攒经验的，像他这样能进决赛的，反而是少数。 来参赛的人也有穿西装，都是大学生了，想正式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只是配上稚气天真的表情，很像毕业生第一次去公司面试。 但乔御给人的感觉不同。 如果有人告诉徐天阳，对方刚从什么商业酒会上下来，他也信。 徐天阳犹豫了许久，主动走到了乔御面前：“你好，我是清大的徐天阳。曾经作为一作在ARMA上发表过论文。今年大四。” “ARMA已经是分析和方程领域中的顶级数学期刊了，你能在上面发论文，很厉害。”乔御站了起来，礼貌地握了一下手，然后回了一句：“你好，乔御。” 他站起来后，徐天阳才发现乔御挺高，起码有一米八往上。 徐天阳本来想问很多问题，问他到底怎么学的，或者表达一下自己的敬佩之情，再不然也该要一下联系方式，但是神使鬼差的，他说：“你看上去很孤独。” 乔御的脸上有了一丝意外，然后骤然笑了一下：“可能是因为室内光线不好。” 正巧，此时工作人员叫到了他的名字。 “我去参加口试了，失陪。” 徐天阳没能等到乔御出来，因为很快他也被叫去口试了。 他的面试官来自麻省理工，英文十分流利，态度也异常温和。对方说别太紧张，只是和他聊聊天。 徐天阳自认为英语不错，但是在这种一对一交流的情况下，难免要多反应几秒。 等到出了小黑屋，徐天阳才一阵懊恼。 平时他能说会道的，见到麻省理工大学的教授却思路不甚清晰，在和对方讨论微分方程的时候，连所知的一半都没发挥出来。 听说乔御已经参加好好几次国际学术会议，这种程度应该难不倒他吧？ 徐天阳难免这么想着，可惜面试结束后，他就被请出了等候室，也没能看见乔御出来。 再见面，就是两天后的颁奖仪式了。 四项全金。战绩赫然。 燕大的领队已经笑了一晚上了。 燕大学子一语成谶，他们果然只配抢第二。 就连座位的安排都不大一样。乔御的位置压根不在学生区。 他坐在希尔顿教授的身边，赛委会主席在上面展望未来，他们俩对着一张纸写写画画，旁边的教授们不时也出言一两句，凑个热闹。 让其他参赛的学生都看的很羡慕。 徐天阳的脑海里想起了一些小事。 他高二就拿到了IMO金牌，保送清大，高三的时候，他凭着自己兴趣，开始了解微分方程。 那时候他在教室里，也不听课，带着耳塞经常一学就是一整天。回过神的时候天都黑了。 回想起自己的高三岁月，孤独吗？ 并不会。 庸人才会因为自己的不合群而感到孤独。 第153章 丘赛的四块金牌是足金打造的, 分量挺沉。 不过对于乔御而言，最宝贵的, 还是和各位业界大佬交流的经验。 丘老先生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但依然出席了丘赛的颁奖现场。 还拉着乔御的手, 悄悄嘱咐了几句话。 至少他的《志村曲线下Mod P上同调的多重性》现在终于思路了。 宋天宇躺在床上，摸了摸这几枚锃光瓦亮的奖牌：“我感觉可以拿去当传家宝了。” 虽然奖本身的分量并不算重，但是奖牌真的蛮值钱的。 “你挑块喜欢的, ”乔御说, 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剩下三块我寄回去，让我妈摆书房。” 现在他的书房里, 已经有了IMO金牌，柯尔奖奖杯，如今又多了三块金牌。 宋天宇拿着奖牌, 直接愣住了：“这, 突然就交换定情信物，我还没准备好呢。” 乔御唇角勾起：“那可以下次补给我。” 乔御觉得, 这个下次，起码要等到下周见面，宋天宇才能履行了。 结果没想到宋天宇穿着拖鞋到了隔壁客厅，隔了会抱着个大盒子进来了。 “本来想等你生日那天, 再给你一个惊喜的。”宋天宇把礼物箱摆在了乔御面前，“结果计划被你打乱了。” 乔御的眉挑了挑。 这个箱子大概有一个蛋糕盒那么大，乔御打开一看, 里面是红色的玫瑰花。直接低温冻干，用特殊方法保留了玫瑰原本的形状，上面还洒了金粉和香水。 怎么说呢，就，还挺好看的吧。 乔御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发自肺腑：“谢谢。我挺喜欢。” 宋天宇嗔怒：“我是那种直男吗？你把花刨开看看！” 乔御想了想，把里面满盒子的玫瑰花倒了出来，终于看见了压在最底下的文件袋。 “怎么？考了年级第一的成绩单吗？”乔御随口问。 宋天宇：“……不是！” 乔御莫名非常失望。 文件袋是最朴素的牛皮纸，密封线上还盖了公章。 乔御拆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份合同。 股权转让书。寰宇集团，百分之一。 宋天宇说：“之前成年的时候，我爸转给我的。可能是我现在能给你的最好的东西了。” 寰宇如今旗下产业主要分三块，新能源、电子科技、网络通讯。 上次股价大涨的时候，乔御特地去看了眼，市值大概在3000亿。 百分之一的股权，可以套现30亿。 虽然真换成钱，寰宇集团是不可能有3000亿现金这么多的，但是也够国家建2个量子对撞机了。 乔御这次还真有些意外了，但是语气莫名揶揄：“用一枚金牌换几十亿，我赚了啊。” “没有，”宋天宇盯着他，脸有些微微泛红，“你是无价之宝。” 乔御把转让书塞了回去，继续道：“好的。不过根据我国现行法规，上市公司转让股权需要征得其余半数股东同意，并且原股东享有优先购买权。这个你知道吗？” 宋天宇的表情茫然：“……啊？” 乔御挥了挥手里的文件袋：“所以你这个转让书，从法律上来讲是无效的。” 气氛一时之间十分尴尬。 宋天宇羞愧地低下了头：“我以后会想办法让它生效的。” 当初他爹转给他的时候就直接签了。 宋天宇还奇怪为什么要拉着他见一圈叔叔伯伯们，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没想到啊，法律竟然如此严谨。 果然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乔御继续道：“对了，之前太忙，都忘了问。你这学期期末的成绩单给我看看。” 宋天宇的胳膊环住了他的脖子，撒娇似的蹭了蹭他：“都好晚了，明天再看行不行？” “不行，”乔御十分执着，推开了他的手，面无表情地回答，“明天我要去实验室。你是不是又挂科了？” 宋天宇：“……” 系统于心不忍地闭上眼：“您真的很能破坏气氛。” 乔御：“有吗？” 在宋天宇的宁死不屈下，乔御还是没有看到他的成绩单。 在一片漆黑里，乔御叹息了一声：“不就是挂科吗，我又不是没见过。” 再怎么震撼，也不会有上辈子宋天宇高考数学39分震撼的。 宋天宇小小声地回答：“可是好丢脸哦。” “是有点。” 宋天宇为自己辩解：“其实没有挂，就是分有点低。我们挂两门专业课就要留级的，我学的可认真了。下学期会更努力的。” 乔御点了点头：“尽力就行，学习这事和打游戏一样，也是需要天赋的。没有天赋会学的很辛苦，成绩不好不是你的错。” “还有……” 宋天宇：“？” 乔御一双手摸索着找到了宋天宇的脸，然后脸凑过去，却亲到了他的鼻尖。 “你已经把最好的东西给我了。” * 第二天早上六点，乔御准时睁开眼。 起床，看论文，写论文。然后去实验室。 宋天宇感觉到他的动作，模模糊糊说了声：“乔乔，早……” 乔御把被子给他掖好，低声说了句：“乖，你继续睡。” 他的内心莫名有种爸爸带儿子一样的慈爱。 乔御在书桌前写出了论文大纲，本来想让系统帮忙把整理出来，不过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像是生物论文，数学论文有助于他从头到尾理清思路，查漏补缺，本身也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方法。 更何况，不能一直依赖外力。 要是有天系统不见了，而他连个规范的论文都不会写，那才是最尴尬的。 本来要去实验室的计划暂时搁浅。不是上午去就是下午去，一周时间都拖了，几个小时区别不大。 七点半，宋天宇起床，轻轻敲了敲书房门：“吃早饭吗？想吃什么？” 乔御穿着睡衣，对着电脑头也懒得回：“随便，不要辣的。” 结果宋天宇给他端上来一碗红糖鸡蛋。 乔御：“……”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微妙的嫌弃。 乔御花了三小时写完了论文，翻了一圈，选择了《数学应用学报》。 很多数学期刊名字都大同小异，主要还是看发行人。 这家期刊发行商是施普林格，作为全球最大的期刊出版社，有稳定的订阅和读者受众。在数学领域也算名声不菲。 等他完成工作后，也不过上午十点半。 乔御登陆上工作账号，发现辅导员还在问他要不要去哈佛留学。 一开始，叶勤学想把名额给他，李东伟是拒绝的。 但是后来，他转念一想，乔御去留学，米国又刚好和华国昼夜颠倒，那这样基因实验室的进度岂不是严重被耽搁？于是顿时大力支持。 这已经是辅导员来问的第三次了。 唐良文：这真的是很好的机会，你早一点去留学，拿到学位后回国，在国内也更有竞争力…… 唐良文：而且说实话，我认为国内和国外的科技水平，在生物和制药这个大领域上，起码有六十年的差距，你年纪轻轻在国内的环境下，就能有这样的成就，更应该去接受悉心的栽培。 唐良文倒是没想这么多弯弯绕绕，他是真的觉得这种机会很难得。 如果说国内培育学生，还是大水漫灌的；国外起码也到了精准施肥的水平了。 哪怕是在燕京大学，为了哈佛的保送名额，一个专业的尖子生也是会打破头的。 更何况乔御上学期托福都考了，分数高达115。 乔御：老师，我暂时没有留学的打算。不用再劝了。 唐良文不无失望：行吧。 先在国内把学士学位证拿到，至于以后去哪硕博连读，乔御还要再规划一下。 “如果是冷泉港，说不定我就心动了……” 冷泉港不是学校，而是一家非盈利性质的研究机构与教育中心。成立百年时间内诞生过八位诺奖得主。其中DNA之父J.D.沃森也是在这里完成的实验，被称为世界生命科学的圣地与分子生物学的摇篮。 冷泉港作为一个研究中心，招生不定，里面的教授远多于学生。 因为常常承办国际生物学会议，在食堂吃饭说不定都能遇到两三位诺奖得主。 想想都怪激动的。 不过因为入学要求极难，国内目前还没有先例。 华国的苏宁市倒是有冷泉港的亚洲分部，不过两者压根不是一个重量级。 * 许茹已经入职寻安生物制药公司三个月了。 她是复日大学的应届毕业研究生。 生物作为一个基础学科，其实不好找工作。 在国内这种环境，如果不能留在高校，想做科研也就更难了。 万幸的是，她遇到了乔御。 她们的实验室已经在CNS上发表了论文，虽然作者名单里并没有她，只在附录里表明她参与了这项实验，但许茹依然十分满足。 更何况发表论文后，全体员工又发了奖金。一人到手两万多呢。 因为钱多，原本嫌弃她工作单位没编制的母亲眉头也舒展起来。 只是许茹没想到，这个周末一回家，自己母亲就神神秘秘的把她拉到了一边，说让她去参加一个“见面会”。 因为拗不过自己母亲，许茹只好来到了这家咖啡厅。 她本来以为，是被母亲叫来相亲。 只是一看到来人，许茹就愣住了，冷不丁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道：“王教授。” 王临海，燕大生物系教授。如今是造血干细胞实验室的项目副主任。 过去在复日大学读书的时候，许茹曾有幸听过他的讲座。 但这么一个年龄都能当自己爹的人，肯定不是来和她相亲的。 王临海和她客套了一番，终于说出了此行目的：“许茹呢，李院士如今正好想招聘新的科研员，而且我作为燕大的博导，也马上要找新的博士生了……我呢，就是来问问你，有没有报考我的博士的打算？” 许茹读书时，成绩虽然不错，但是绝对算不上顶尖。 如今一听王临海的条件，骤然愣住了。 她比起那些学霸，可能唯一有价值的地方，就是在寻安生物制药实验室呆了三个月。 * 下午，乔御准时到了实验室。 快一周没来了，他摸着冷冰冰的试管，感觉十分想念。 张开伟拿着一本实验记录哒哒哒地走了过来：“乔御，这是最近的实验记录，另外这是王小明写的实验报告，还有……” 他的表情古怪起来：“李东伟那边，在开高价挖我们的科研员。” 除了张开伟招的研究生，实验室的一半员工，都是乔御发广告找的。 这些人的工作内容大多不涉及机密，只是按部就班听从指令完成实验。地位和流水线工人差不多。 不过如果这批流水线工人跑路，临时找新的熟练工，也挺耽搁实验进度的。 如果科研竞赛是一场马拉松跑，那现在起码已经跑完了全程的四分之三。 随着乔御那篇论文的发表，如今全世界所有有能力的实验室，又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同台竞技，胜者为王。干扰对手的工作进度，也算是通向胜利手段的一种。 乔御是不屑这么做的，但是也拦不住别人这么做。 “那有人走了吗？” 张开伟摇摇头：“没，他们开价万五。估计不知道我们这基础工都是万八。” 乔御给出了评价：“浪费钱。” 李东伟自己的基础工资就那么点，浪费的肯定也是国家的钱。 要是李教授把这批实验员挖走，去掉合同上的违约金，一个月起码要多花十万。 都能够多做一个月实验了呢。 张开伟询问：“那要不要给科研员们说一声，敲打一下？” “不用。” 说实话，实验室里的科研员，除了王小明外，还没有能让他看上眼的。 从外界招聘进来的，质量也远赶不上燕大本土培养的科研狗。 乔御合上了实验记录，平静道：“进度差不多了，开始下一阶段吧。” 第154章 在李东伟的诱惑之下, 寻安生物实验室，终究还是出现了叛徒。 当初招聘的四个研究员, 除了许茹竟然都走了。 而原本基因实验室手底下的打工仔，也有两个被原本的导师抽调了回去。 打工的人一下子少了二分之一, 剩余的实验员们工作量骤增，乔御的计划也出现了波折。 王小明急了，气得眼泪汪汪：“他们太坏了, 这是不正当竞争！” 现在在招科研员, 也不太现实。 虽然施文教授经常吐槽现在的研究生水，但是作为我国的最高学历，研究生也不是随处可见, 而平摊到生物化学这个领域的研究生，就更少了。 更何况招来的科研员，也没办法保证人品。万一再出个叛徒, 对实验可谓是毁灭性打击。 张开伟皱眉, 问：“能不能去叶院士那里借点？” 叶勤学根深叶茂，当场给乔御点五个膘肥体壮的科研狗, 应该不是问题。 乔御摇了摇头：“不能老是靠着叶老。这和小孩打架输了哭着找大人有什么区别？” 张开伟急了：“那咋办？” 其实挺好办的。 现在不是暑假吗。 乔御一个电话，陆邈、郑清华、苏明扬、群承光，以及同寝室的崔仁都到了这里。 就连王晨，也暂时放弃了天海那边实验室的进度, 来到了燕京。 走了六个，刚也来了好六个。 其中陆邈和郑清华在高中的时候，也跟他来做过实验。 乔御花了一个下午, 给他们强行补课。 这群人虽然只是本科，但郑清华、群承光数学好，刚好可以用来做理论推导；苏明扬和崔仁则是生物专业，教一教也能凑活用。 崔仁没想到自己大一暑假就能接触实验室，整个人状态都近乎梦里。 陆邈左顾右盼，笑着问：“怎么没看见宋宋？” 乔御回答：“他暑假在实习。” 在乔御给他们介绍相关事宜的时候，王小明和张开伟在一边，显得忧心忡忡。 “这能行吗？” 张开伟叹气：“不知道啊……主要确实缺人。光靠我们光是记录数据眼睛都不够使。” 崔仁也有相似的疑惑。 在乔御到自己独立实验室后，崔仁拿着试管的手微微颤抖。 “我们能行吗？” 刚学会使用离心机的群承光玩的不亦乐乎，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你觉得乔御厉害还是你厉害？” 崔仁：“那肯定是乔御。” 群承光道：“对啊，乔御都对你放心，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 燕大，造血干细胞实验室。 李东伟巡视了一圈，看见科研狗们精神饱满，试验进度喜人，心情不禁舒畅了几分。 “现在状态不错，不出三天，我们就能发论文了。”王临海十分狗腿的回答，表情恭敬，“您放心，周开伟他们到现在都没听说招到人。” 若非乔御几乎是明着跟他宣战了，李东伟也不至于一把年纪了，还天天来实验室督战。 像他这种做到院士的人，年纪也大了，为国家奉献了一辈子，现在就该享受人生。 李东伟觉得，自己换个学校都能混个校长当当了，哪里还需要苦哈哈做实验？ 说实话，因为年纪渐大，评上院士后，又疏于学术，李东伟的科研嗅觉已经不甚敏锐。 好在手底下的打工仔从来没让他失望过。每年还是能以他的名字，稳定发表2到4篇SCI二区的论文。 别看许宣被乔御虐的像条狗，那主要还是因为对手太强，而不是他太菜。 这场科研竞赛，闹到现在，在圈里已经人尽皆知。 乔御输了，顶多是说一句年轻气盛。 他李东伟输了，这么多年的经营起码缩水一半，他丢不起这个人！ “不错，”李东伟问，“从那边挖的人，你怎么安排的？” 王临海笑着道：“说实话，这群人最高学历也不过国内985硕，别说top2了，C9都没一个。而且又是从乔御那边出来的，我也不放心让这群人进我们的实验室。” “所以我在科研所随便找了个小实验室，让他们过去了。工资，也就第一个月万五，剩下的劳工合同，开销由科研所那边给了。” 这群人辞职后才发现竟然被王临海骗了。 说好进燕大的实验室，工作几年还可以拿编制！结果就用个海山区公立老破小研究所打发了。 大夏天的，这个科研所的实验室，居然连散风都还要靠大风扇。 现在是2015年的燕京，谁他妈能想到，全燕京还能找出月薪就3500的研究所？ 只是不接受王临海的安置，他们也没地方去。 其他实验室不会要这种实验半路跑掉、背信弃义的小人。学术水平不行没关系，都是年轻人，还可以慢慢教；做人的水平不行，这他妈可是改不掉的。 直接辞职不干，不行。 来之前签了合同，对于这种“负责教学、培育员工”的地方，他们这些“员工”干不满年限就走了，还需要给研究所赔钱，一人二十万。 这些科研狗悔不当初。可惜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李东伟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虽然人是他挖的，但是他自己也是看不起这样的行为的。 “你比许宣强多了。新论文，能投稿什么期刊？CNS能上不？” 李东伟并不关心实验成果到底是什么，怎么做出来的。 不能发表到SCI期刊上的论文一无是处。 王临海不禁面露难色：“说实话，我们这个，属于在原论文的基础上推进了一步，进步当然是有，但是登CNS有些难……不过登SCI二区期刊，应该没什么问题。” 因为造血干细胞扩增上了《科学》的封面，如今又成了业内的热门课题。 热门课题的坏处是，研究HSCs扩增的实验室变多了，竞争压力也变大了；好处是，论文反而更容易过稿了。 李东伟道：“也行。继续努力，论文多，我才好帮你们要经费啊。你看乔御，一篇CNS，直接从学校要了五百万呢！” 他的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似的冷哼。 王临海笑着说：“只是运气好罢了，但是人总归不可能一直靠运气的。” …… …… 八月，李东伟实验室的论文刊登到了《生物化学杂志》上。这是一本影响因子4.0的期刊，也是ACS（美国化学学会）的老牌期刊。 该论文依照乔御原论文的思路，成功把时间从6周缩短到了28天，进步巨大。 通讯作者李东伟，一作王临海。 因为引用过程较多，李东伟只能不情不愿地在引用那里加上了乔御的论文。 不过科研本就是一个不断学习的过程，引用他人成果，是非常正常的事。 如今的生物学界，但凡做HSCs体外扩增的，十篇论文里，有8篇都在引用乔御的论文。 以至于乔御如今每天都能听见系统清脆动人的提醒。 “恭喜宿主论文被早稻田大学山下教授引用，积分+50。” “恭喜宿主……” 之前发表数学论文，乔御的引用量是0。 这并非他的问题，某位著名的华姓学者曾经说过：“如果一篇数学论文，被引用太多次，那就证明这个成果还不够重要。” 真正优秀的数学论文，是一般数学家看不懂、以至于要在此基础上研究多年，才能更进一步的。 而之前发表的生物论文，也没能引起什么水花。 每年在SCI期刊上发的论文这么多，恰好有人和他研究方向相同、又恰好需要这篇论文的概率，是十分渺茫的。 以至于在刊登了这篇CNS论文后，乔御才知道，原来被引用论文也会加积分。 发表论文期刊影响因子越高，乔御挣的积分也就越多。 从八月开始，论文被引用的次数，出现了井喷。 毕竟做实验也是需要时间的。 “按照这个速度，我很快就能还清欠款了……” 因为其中，李东伟的实验室贡献的积分最多，以至于乔御在学校内看见王临海的时候，心情都骤然变好起来。 “王教授。”乔御主动搭话，像是一个老前辈一样，语气充满鼓励，“你们实验的很努力，继续保持。” 王临海：？？？ 王临海背后一凉，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俗话说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王临海一到实验室，抓过来一条科研狗就问：“基因实验室最近发论文了吗？” “没有呢，教授，我一直盯着的。”该生回答道，“倒是东京大学最近研究的成果，把我们的结论覆盖了……” 如今，HSCs体外扩增实验的竞争已经到了十分白热化的地步。 如果说每个实验室是营地，那论文就是他们放出的刀枪棍棒。各个实验室打的头破血流，外界的资金也源源不断注入到这一领域。 世界上，有许多血液病都需要造血干细胞。最典型的就是白血病。 据统计，全世界还有60多万病人，等不到合适的骨髓移植。 靠卖格列卫（一种慢性髓性白血病治疗药物）发家致富的瑞士诺华药企，至今每年还能靠它狂赚二十亿。 而现在，有个更好的治疗血液病的方法，就摆在眼前。 利润刺激着全球的各大药企；名誉撩拨着学者的脑部神经。 这让人如何不疯狂？ 第一个研究成功的人，利在当代，功在千秋。 说不定……要是运气好，还能拿个诺奖呢。 一想到这，王临海的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 “他们那种小破实验室果然后续不行。”王临海道，眼神逐渐坚定，“我们继续实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另一边的基因实验室。 张开伟看着最近送来的论文，不禁悄然松了一口气。 乔御最近又没发论文了。用他的话来说，是不想做慈善。 张开伟本来还以为是夸张句，如今看了一下别人的相关论文，感觉以基因实验室的研究进度，再发论文，的确属于资敌行为。 就拿扩增倍数来说吧。 如今最强的斯坦福大学，也不过35天扩增450倍。 而基因实验室，已经达到了28天扩增600倍。离800倍的移植标准，已经非常近了。 在拿到寰宇的2000万赞助后，乔御又在中西村租了一块地，把实验室彻底改造了一番。 如今，这里不仅有实验室，还有饭堂、篮球场、集体宿舍……比起实验室，更像是一个科研中心。 因为实验进度日趋紧张，如今所有的工作人员，都采取的封闭管理，住在集体宿舍内。 乔御自己也不例外。 一天时间内，大家起码有14个小时都能看见彼此，睁开眼就能看到同事的被窝。 为了安抚各位被隔离的研究人员，乔御还到宠物市场上买了两只漂漂亮亮的布偶猫。 大家工作时间从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变成了不定时，只看当天进度。 做得快，休息就早。慢，就加班。 张开伟放下期刊，感觉近半年多的学习，让他原本老化的思维，也变的灵敏起来。 就拿看论文这种简单的事来说吧，张开伟英语学的一般，以前没个两三天时间，是看不完的。如今只需要一个小时。 谁能想到，半年前他还在要死不活的研究鸽子的大肠杆菌呢。 张开伟准备去吃个早饭。 乔御请了个伙食团，味道很好，比他老婆做饭好吃多了。还营养丰富。 离开期刊室，饭厅的路上，他顺路，经过了无菌实验室。 铁质的大门突然打开，王小明顶着一周没洗的油头，一把撞进张开伟怀里。 张开伟揉了揉被撞疼的大肚腩：“哎呀，你干啥呢？” 年轻人真是，毛毛糙糙的。 王小明却没有理他，而是突然转身大吼起来：“乔御——乔御！找到了！我找到了！” 第155章 张开伟一脸莫名：“你找到啥了？” 王小明的眼眶饱含热泪：“找到、找到抑制剂了。” 除却ABO文里的设定, 抑制剂指的是用来阻滞或降低化学反应速度的物质。 因其种类繁多，应用广泛, 在生化实验中存在感极高。 之前乔御在研究的前置步骤，就发现干细胞在转化成HSCs的过程中极容易被污染, 形成造血祖细胞。在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时，祖细胞也跟着一起扩增。 造血祖细胞不算病菌，但在输回人体时, 极其容易造成免疫炎症反应。 因此, 王小明的工作，是寻找如何抑制造血祖细胞的分泌。 王小明找到乔御的时候，对方正在撸猫。 两只猫都是公猫, 已经绝育，一只叫“咖啡”，一只叫“牛奶”。 猫是宋天宇买的, 听说还是什么赛级。毛发蓬松柔软, 标准正八脸，眼睛冰蓝, 鼻头粉嫩，性格也粘人亲近。特别亲乔御，一见到他就围着他喵喵叫，不像是人吸猫, 像是猫吸人。 贵不贵不知道，反正挺好看的，实验室全体员工都很喜欢。 王小明站在他身边, 汇报着工作：“按照您的思路，我找到地塞米松作为抑制剂，效果显著。造血祖细胞的浓度在新一轮形成的样品中，可以忽略不计。对人体不会有任何影响。” 地塞米松是一种糖皮质激素，价格低廉，不过在使用过程中多有争议。主要是因为大多数激素对人体都有副作用。 一听王小明这话，乔御的眼睛顿时跟他怀里的猫一样眯起。 “这些天辛苦了。” 王小明外貌不修边幅，但是精神状况却很好：“不辛苦！我一想起您，就觉得一点也不辛苦。” 别看乔御现在撸猫撸的懒洋洋的，但实际上，他才是那个压力最大的人。 王小明和他一个寝室，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除了吃饭就是工作。 蹲在一边铲屎郑清华好奇的询问：“什么意思？实验做完了吗？” 他这个暑假本来和赵祖安约好一起排位上分，奈何乔御一个电话把他拉到实验室搬砖。 这个实验室包吃包住，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除了几个特定的学术网站外上不了网，也联系不上外面人，要不是还有电话可以打，他妈都怀疑他被拐卖了。 “还需要做一下动物实验。”乔御摸了摸咖啡毛茸茸的肚子，“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发论文了。” 郑清华“噢”了一声，没什么表示，但一边的王小明却呼吸急促，气血上涌。 郑清华只是个搞数学的，不明白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这项实验的意义。 但王小明懂。 如果动物实验通过，那就代表着一件事：全世界其他实验室都输了。 基因实验室是站到最后的赢家，甚至可以申请专利。 他们将会手捧干细胞领域的圣杯。从此成为教科书上绕不过的名字……当然，虽然可能只有乔御没有他。 在一年前，王小明从来没想过这种荣誉，他最大的烦恼不过是硕士研究生能不能顺利毕业，以及毕业后工资有没有三千块。 就像是张开伟，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基因实验室能不能不要被取缔。 乔御把猫放下，准备去亲自看看培养皿内的实验图像，结果一起身，发现王小明眼泪哗啦啦流。 他没忍住问：“你这是干嘛呢？” 王小明擦了擦眼泪：“就是觉得自己太幸运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水平，没有被好几篇论文的二作迷了眼睛。 所以他才说，能遇到乔御，真的太幸运了。 * 十月，大学已经开学。 因为处于实验的最后一个关头，乔御直接请了两个月的长假。 学校十分通情达理地批准了。 投稿的论文正在进行最后的校正，以防被竞争对手抓住纰漏。 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譬如之前剑桥某位研究神经学的教授，就因为图像出现了一个像素的偏差，导致整篇论文被撤稿。 “数据计算结果和检测显示相符合。” “图像模型正确。” “动物实验无排异反应。但只是第一阶段试验，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会议室内，一双双期待的目光看向了乔御，等待着最终的发言。 乔御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了足以称得上是灿烂的微笑：“可以投稿了。” 会议室内顿时一阵鬼哭狼嚎，欢呼声几乎要掀翻房顶。 王小明撸起了袖子：“乔总你说，投哪家？” 乔御略加思索，道：“《细胞》吧。” CNS，已经投过S了，N还要等下月，时间太长，C刚好。 早间会议就这么潦草的结束。 科研所的保安在上午十点，敲响了寻安生物实验室的大门。 他手里拿着一个包裹，道：“你们有个快递，放一个月了，都没人拿，我给你们送过来了。” 因为隔断了信号，外面的电话也很少能打通。 乔御拆开一看，发现竟然是斯坦福大学的学术研讨会邀请。 原来，从两个月前，世界各地的实验都陷入了不同程度的僵局。 于是大家一合计，准备开个学术讨论会，互相刺探一下敌情的同时，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启发。 基因实验室也赫然在这份名单内。 不同于上次的IBS（世界生物大会），乔御只是张开伟附带的挂件，如今的邀请函，明确的写上了他的大名。 被邀请的人还有王小明和张开伟。 王小明的眼眶又湿润了：“呜呜，我几年前大学毕业的时候，还想去考斯坦福的研……” 结果被拒了。 张开伟踟蹰片刻，问：“我们要去吗？” 现在去参加这个HSCs体外扩增国际生物会议，到斯坦福的时候，可能会恰好赶上论文发布。 这就像是一场考试，一群学渣正在思考怎么才能考到60分，一个学霸耀武扬威地拿着满分试卷招摇而过。 怎么看，都有些拉仇恨。 张开伟有点怕被同行套麻袋。 米国可是允许持枪的。 乔御折好邀请函，放回信封内：“去，为什么不去？这种国际会议，正是刷脸的好时候。” 为什么这么多学者热衷参加会议？一方面是有优秀的同行，和你交流；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国外的学术圈，虽然不像国内这样，像个人情社会；但必要时候，也是有一点作用的。 乔御打了个电话给吴玉秋，让他帮忙安排一下飞机票和住宿。 第二周星期六，乔御一行人准时出现在了首都机场。 乔御带着墨镜，拉着一个小行李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明星又在拍路透。 他个子高，脸窄腰细腿长，衬的身边的矮胖的张开伟和瘦弱的王小明看起来更像是跟班了。 此行目的为旧金山，航程共需要12个小时，需要在飞机上睡一觉。 吴玉秋十分贴心的定了头等舱。 只是乔御没想到，居然在这种情况下，都能和李院士不期而遇。 其实想想也正常。都是从燕京到旧金山，如果提前一天出发的话，那也只有这一班航班合适。 李东伟的实验室，除了他和王临海，还带上了八位工程师，都是实验室的骨干。 此时，王临海正在大吹李东伟的彩虹屁：“斯坦福大学的学术会议，只邀请了我和李老两位。带上你们，完全是李老想让大家长长见识，飞机票都是李老自掏腰包，帮你们报销的。” “你们换个地方，去哪儿找李老这么好的老板？” 李东伟听着不绝于耳的感激之声，感觉十分受用。 十个人聚在一起，在候机厅内极其显眼，乔御想看不见都难。 他扫了一眼，就不甚感兴趣的挪开目光，抬腿往贵宾休息室走。 但是有时候，弱智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 王临海夸张的声音，在乔御的身后响起：“诶，这不是，乔御同学吗？” 乔御停下脚步，转身，微笑道：“王教授。” 王临海面露笑容：“按理说，你是实验室负责人，我该叫你的职称以示尊重。可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你职称是啥，只好直接叫名字了，还望你不要见怪。” 乔御平静地回答：“不会。” “乔御啊，我听说你开学就请了两个月假啊，”王临海不甚赞成地摇头，“你还是学生，最重要的是学习啊。你请假两个月，绩点不好看，以后还怎么出国留学。” “不劳您费心。” “是去斯坦福呢？” “是的。” 王临海：“从上篇论文到现在，都过了快四个月了。你们拿了学校五百万经费，也没出个什么论文。你这样让叶老压力很大啊。” 乔御慢悠悠地回答：“做科研怎么能急呢？这种事，急也急不来。” “上次许教授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您如果没有别的要说的，我就先走了。” 说起来，许宣的坟头草已经两米高了呢。 他的态度礼貌而疏离，但是在别人眼里，就不是一回事了。 王临海扫过他故作逞强的一张脸，挥了挥手：“行吧。欢迎你以后来考我的研。” 乔御转身离去，王临海回到了李东伟身边，低声道：“的确也是去斯坦福的。” “行吧。他也就吃一下老本了。到时候每个实验室都要进行学术汇报。我看他们基因实验室讲什么。” “而且他们竟然还去了贵宾休息室，看样子是买了头等舱的票。我查过，一张要三万呢。学校给的科研经费就浪费在这种地方？回去一定要参他一本！” 李东伟为此次谈话做了最后的总结：“乔御就是个搞数学的，他懂个屁的生物。” 第156章 李东伟为了表示自己亲民, 特地和其他人一样，只定了普通舱。 结果睡一晚上, 腰酸背痛，飞机餐味道也难吃的要死。让李东伟心中很是后悔。 反观乔御一行人, 坐的是头等舱，单人单间，宽敞的够两个成年人躺着睡。 飞机上的西餐甜点还可以随便点, 推开门走两步, 还有浴室供旅客冲澡。 乔御拉上门，换了套睡衣。 飞机上只能开飞行模式，但是头等舱有wifi供游客使用。 乔御一边做PPT, 一边和宋天宇打着微信电话。 “去斯坦福，做学术交流。” “没事，不用担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国了。” “怎么可能每回都遇到安维萨那种变态？……好吧, 行, 你找保镖。” 国内那边，应该已经是深夜。 宋天宇听着他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只剩下了匀称的呼吸。 乔御敲键盘的速度不禁放缓。 他手重，键帽经常摁地噼里啪啦响，有点吵。 写着写着，乔御突然叹了口气。 系统有些好奇：“怎么突然叹气？想家了吗？” 乔御：“不是, 我在想他有没有盖被子。” 系统：“……” 妈的，好酸，好臭。 - 头等舱住着感觉和胶囊酒店差不多。乔御在里面睡的挺好, 下飞机后甚至不用倒时差。 他们笑语晏晏的氛围，和同时下飞机、但精神状态不佳的李东伟团队形成鲜明对比。 恨人有，笑人无。 王临海年纪大了，在飞机上坐了一晚腰酸背痛，偏偏还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和空乘提出升舱，参乔御一本的意愿顿时更加强烈。 当初乔御开报告会，燕京大学安排了人接机；如今他们来到旧金山开报告会，也有斯坦福大学的人来接机。 斯坦福大学安排的工作人员，是他们生物系的助教，叫贾鹏，美籍二代华裔，今年28岁。 异国他乡能听到熟悉的华语，再加上贾鹏健谈，一行人自然多了几分亲近。 步入斯坦福大学，迎面而来的是一股热腾腾的麦子的香气。 王小明行走在校园里，不禁感慨：“世界级的学府果然不一样，到处充斥着知识的芬芳。” 贾鹏挠了挠头：“噢，我们学校附近有个啤酒厂……这可能是小麦在发酵。” 王小明顿时失去了语言能力。 贾鹏继续道：“学校为你们安排了住宿，不过乔先生说你们自己订了酒店。” “会议明天上午召开，依然是我来接你们。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一直没说话的乔御问了句：“有宣传册吗？这次都有哪些实验室参加？” 贾鹏：“宣传册我没带。一共13所实验室，华国只有你和李院士的。除此外还有岛国的东京大学、德国默克尔集团；剩下九所实验室都是米国本土的。” 基本上，是如今HCSs体外扩增研究领域的主力军了。 乔御问系统：“你说这叫一网打尽，还是叫自投罗网？” 在来之前，他已经让吴玉秋去申请了专利。光是申请专利的费用就花了十来万。 除此外，《cell》编辑部也发回了消息，说论文已经过稿，就安排在下一期。 乔御掐指一算，下一期就在明天晚上八点。 系统不是很想回答。 宿主这么自信，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第二天，学术报告会如期召开。 斯坦福大学的生物系主任上台讲话，发言相较国内领导来说幽默不少，但依然让人昏昏欲睡。 下午，十三所实验室将按照首字母大写顺序依次做报告。 很不幸，因为开头都带着燕京大学四个字，李东伟和乔御的报告就在前后脚。 与会学者基本都是行业内金字塔的上层人士。 他们的思维方式和扎实的基础理论，都是乔御可以借鉴学习的地方。 因此，哪怕是王临海上台做汇报的时候，乔御都有认真记录。 他自信，却不狂妄。 王临海在台上侃侃而谈：“我们实验室已经让扩增倍率提高到了正常速度的五百六十倍，在这种状态下，体外培养的造血干细胞仍然可以保持百分之八十的活性……” 台下传来小声的惊呼声。 王临海的表情不禁露出一丝骄傲。 单从汇报内容上看，他们的工作进度已经超过其他实验室。 虽然上次那个560倍的培养皿，他们实验室自己也没能复制成功；但在这种场合吹吹牛逼，真的很长面子。 君不见，台底下一群国外的教授，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在王临海讲完PPT后，不少国外学者都踊跃举起手，提出自己的疑问。 而他带来的科研狗，则从各个角度举着相机，把这一幕纳入镜头之中。 在走下台时，王临海收获了热烈的掌声。这在国内学者到国外参会时，可是很少见的。 大多时候，这些外国人只是客套一下。 以至于在路过乔御的时候，他不禁扬起了高傲的头颅。 接下来，就是乔御了。 张开伟和王小明都没做过报告，因此这次是他亲自上阵。 在他站上主席台后，底下就传来了一阵小声的议论。 “这就是乔御。” “好年轻，我记得安维萨叫他‘东方恶魔’？” “咦……他PPT怎么回事？” 诧异的不止这一位。 最上方的4K超大显示屏上，呈现出乔御这次报告会的主题。 “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 他们这次会议的主体就是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但是没有人会直接把这一行字写在PPT上。 因为大家都还在半路上，谁也不敢说自己完成了“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这一宏伟任务，自然也不会以此作为标题。 台下，贾鹏有些紧张地为乔御捏了一把汗。 他觉得，可能是因为乔御年轻，第一次做这种报告，又没人提点，才导致PPT制作失误。 在场其他人年龄都比乔御大，应该不会过多苛责他。 然后，他就听见了乔御的下一句话：“我在此，可以很高兴地向各位同僚宣布：我们基因实验室已经完成了造血干细胞的体外扩增这一任务。” 他英语很流利，也没有令人费解的口音。 然而在乔御说完这句话后，报告厅内出现了刹那的寂静。 有人甚至不太相信自己耳朵，以至于不得不转身询问自己的助手：“他刚才说了什么？” 台上的演讲仍在继续：“从去年开始，我们实验室开始研究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在过去也取的了喜人成就。” …… “在剔除杂质后，我发现影响HSCs形成的还有造血祖细胞，我们采取了全置换液的形式培育了新的培养基，并且在其中分批次滴入地塞米松磷酸钠注射液，成功抑制了造血祖细胞的行程。” 贾鹏充满疑惑地打量起各位在座的各位教授。 随着乔御的讲解，大家脸上原本的愤怒被另一种十分复杂的感情取代。 贾鹏形容不出来，像是震惊，又像是恍然大悟，还像是酸楚…… 他虽然是斯坦福大学的助教，但是研究领域并不是这一方向，因此也不敢断定乔御说的正确与否。 在过去，贾鹏也参加过好几次学术会议，但是没有一次，台下嘉宾们的表情如此奇怪。 贾鹏甚至看见，一位坐在后排的女研究员突然哭了出来。 因为不愿离席，又怕吵到大家，她只好用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 “实验室的成果已经写成论文，并得到了《Cell》编辑部的回复。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八点，就能和大家准时见面。” “谢谢大家。” 李东伟看着显示屏，眼睛瞪大，手上血管突突暴起，脖子更是被施了定身符一样，僵直地难以动弹。 这怎么可能呢？ 但是他们都是做相关研究的，在这一领域上遇到的那些悬而未决的问题，都是相似的。 虽然还没有进行重复试验，但是在这个短暂的、四十分钟的报告里，曾经困扰过他们的问题都有了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法。 最重要的是，《Cell》过稿了。 作为顶级期刊，邀请的审稿人肯定也是业内的顶级学者。 出错的几率有，但微乎其微。 毕竟只要做了重复实验，就知道到底行不行。 没有人举手，在此时，提问已经丧失了意义。 乔御放下了手里的粉笔，深深一鞠躬。走下了台。 这一次，没有掌声。 …… …… 当天夜里，耶鲁大学的安德鲁教授，在社交网络上，是这么形容自己的感受的：“这是绝望的一天。我被人告知，我过去两年的心血白费了。” “我不愿相信这个结果，然而事实又如此清晰的摆在了我的面前。” “他说，很高兴向大家宣布这个结果。但是我们没有一个人能高兴起来。” “他是恶魔，安维萨说的没错，这是来自东方的魔鬼……” 第157章 上午十一点, 叶勤学在下班去菜市场的路上，蹬着自行车, 思考着今天要回去炒个什么菜。 别看有的人是个院士，但是回家还是要天天给老婆做饭, 真是令人唏嘘。 骑着骑着，他正在马路牙子上等红绿灯，手机铃声响了。 叶勤学掏出手机, 发现打电话来的是唐良文。 叶勤学打开免提模式, 扯着嗓子询问：“怎么啦，小唐？” “乔御@#￥@￥……” 唐良文语气略显激动，但是大马路上人来人往, 声音嘈杂，叶勤学就听清了乔御俩字。 叶勤学还以为乔御出事了，连忙从自行车上下来, 问：“你大声点, 乔御怎么了？” 唐良文几乎是吼着喊了出来：“乔御在《Cell》上发论文了！” 叶勤学一听，愣住了：“不是几个月前才在《Science》上发过吗？” “是啊, 但是今天又发了一篇！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做出来了！” 叶勤学怔然片刻，后知后觉地仰天狂笑。 “好，好！”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内心感慨万千。 叶勤学之前顶着系里人的怀疑, 让学校给乔御拨款五百万，也是很有压力的。 乔御的实验室一直没出论文，业界人难免议论纷纷。 如今一听这个消息, 叶勤学竟颇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宛如在大马路上坐地飞升，天灵盖都麻了。 这可是CNS正刊论文！ 过去一年都未必有一篇，如今一来就是俩。 理工部其他学院嫉妒的眼睛都快滴血了。 叶勤学和唐良文互相祝贺了一下，此时，红绿灯已经变换了好几次。好在他是靠着人行道，倒也没什么关系。 他很快就想起了另一件事， 叶勤学拨通了秦院长的电话，道：“之前乔御申请提前毕业的文件，你看过吧。” 秦敏慧：“已经通过了。” “再加一份文件。”叶勤学咬牙，道，“我明年这个时候就退休了，院上的教授名额正好空出来一个，给乔御！” 秦院长虽然料到叶勤学打电话给他，是来要好处的，但是她依旧被这个大手笔震惊了。 “这、这不太好吧？”秦敏慧忍不住站了起来，在办公室打着旋转圈，“从建校到现在，我们学校也没这样的先例……” 国内的环境是相当看重资历的。 正常情况下，从讲师到副教授，就需要10年左右。每年，升职的名额都非常有限，又是全院、甚至全校合适的一起晋升，竞争也就显得愈发激烈。 要从副教授到正教授，就更加遥遥无期了。 张开伟今年都四十好几了，也才刚评上正教授。这还是借了乔御的东风。 叶勤学道：“当初蔡元培都能破格提拔梁漱溟，你们现在的思想境界怎么还赶不上百年前的古人？或者你觉得现在燕大的生科院还有什么能让他留念的吗？” 比师资队伍、学术氛围，别说国外名校了，连隔壁清光都赶不上。 比财政支持……算了吧，人家自己都能拉几千万赞助，看得上你那几百万？ 秦敏慧的神情踟蹰起来：“可是，乔御也不一定会走吧？他和隔壁数院的教授，关系不是挺好吗？” 叶勤学一口老血含在嘴里，不上不下，好生气人。 “人家和数院关系好，和生科院有叼毛关系？他的重心又不在数学上！你信不信只要乔御说自己想留学，全球各地高校都有人派人过来游说？你觉得到时候还有什么竞争力？” “截止到目前，乔御已经发了两篇CSN论文，得过柯尔奖。证明孪生素数猜想，完成了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除此外名下还有十余篇SCI论文。你觉得他够院士候选资格没？” “而他今年九月才满21周岁。” 只要他不中途陨落，叶勤学甚至觉得，他活着登上教科书，都不成问题。 再不济，起码也能成为一方学阀，庇佑燕大三十年江山。日后压清大压的跟孙子似的，不成问题。 秦敏慧的态度终于坚定了起来：“好，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和校上申请。” 叶勤学这才长舒一口气。 他到菜市场，买了两条五百元一斤的长江刀鱼，又割了三斤肉臊，再加上蔬菜水果若干，喜滋滋地回了家。 叶勤学推开门，发现自己的老妻竟然正在厨房忙碌，顿时颇为意外。 叶院士至今承担家里做饭任务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有一个在清大物院当院长的媳妇。 赵玲听到声音，在厨房里嚷嚷：“回来了？我今天做了红烧肉和溜肥肠。” 叶勤学把买来的菜放进冰箱，心里顿时一咯噔。 赵老太太是江淮人，口味淡。再加上推崇健康养生，吃饭一直清汤寡水。 他的老妻很少下厨，上次下厨……叶勤学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三十年前，赵玲刚生了孩子，想回实验室，但小孩没人带，希望叶勤学辞去学校的工作，在家里奶孩子。 这怕不是，断头饭啊。 叶勤学心情沉重地坐在餐桌前。 赵玲给他夹了一筷子肉，放进他的碗里：“尝尝。” 叶勤学囫囵吞进肚：“好吃，好吃！” 赵玲：“我也不给你卖关子了。你明年退休，乔御刚好明年毕业。研究生总要读吧？你看看你们生科院，一个没魄力的秦敏慧，一个能力不行的李东伟，你打算让谁教他？” “施文已经盯了好久了，这才拜托我来问问。乔御在国内读一年研，再去国外深造几年。回国的时候二十三四岁，正好。起码还能为祖国发光发热四十年。” 果然来了。 叶勤学放下筷子，摇了摇头：“乔御不读研。” 至少，不会在燕大读研。 “不读研？”赵玲眉头一皱，“不读研怎么行？直接参加工作，学历太低，以后评职称，总是要被一些倚老卖老的东西卡一卡。” 乔御又不是什么学二代。上面没人保驾护航的话，单从年龄和学历看，恐怕要延迟五到十年，才能拿到自己应得的荣誉。 学术圈看起来再怎么高大上，本质也是由人组成的。 有好有坏，质量良莠不齐。 有人做科研是出于理想和兴趣，有人则是当做一条功名路在攀登。 赵玲身处其间，摸得门清。 “不读研，”叶勤学骄傲地挺起了腰杆：“我跟秦敏慧商量了，明年乔御毕业，直接评燕大生科院的正教授职称。” 嘿嘿，想不到吧。 - 乔御每次都觉得，宋天宇找保镖的行为很多余。 但是事实证明，这些保镖最后总是用得到。 在他的报告结束后，后面几所实验室的主讲人，都变的死气沉沉，且麻木。 因此，原计划两天结束的报告会，竟然在第二天上午就宣告结束。 不过这些保镖并非来提防这些伤心的学者。 大家搞学术的，成天泡实验室997，年纪又大了；正面战场上，乔御一个能打十个。 保镖们提防的，是那些无孔不入，又过于热心的药企代表。 虽然药还没做出来。 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专利权在乔御身上。 他留着干嘛？生崽崽吗？那肯定是要拿出来卖的啊！ 现在谁先买到，未来血液病几百亿的市场，可就拿下了。 一个乙肝疫苗都能让一个小破药企变成巨无霸集团，虽然有血液病的患者人数比不过乙肝患者人数，但是直到这种病被彻底消除前，每年利润也是非常可观的。 百亿利润，绝对不是夸张。 在收到消息后，世界各国药企闻风而动，纷纷赶往斯坦福大学。导致附近酒店的住宿费用都水涨船高。 现在乔御在斯坦福的食堂内吃个饭，都有伪装成学生的医药公司代表前来塞名片。不仅是他，同行的王小明和张开伟，也没能幸免。 三个人原本游玩计划被迫打乱，订了的机票又不能改签，只好在乔御的房间内斗地主。 任何扑克牌玩法，用数学的思维去计算后，总会变得非常简单且无趣。 “对2。”乔御丢下两张牌，迎来了自己的三十连胜，“不打了，我该学习了。” 王小明眼疾手快抱住了他的腿：“哥，别学了，求你。” 乔御的过分自律，让忙碌了几个月，现在只想玩耍不想工作的王小明很有负罪感。 过去几个月高强度的工作透支了他的大脑，王小明现在谈起读书脑仁就疼，但是看见乔御学习，一想到对方比自己年轻，比自己帅，还比自己有钱，难免会焦虑到没办法休息。 只有拉乔御下水，大家一起快乐玩耍，才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乔御：“……行吧。” 反正他有系统，还有屏蔽功能，在哪学都一样。 王小明开始洗牌：“斯坦福大学联系我了。” 张开伟乐了：“斯坦福也联系我了。” 斯坦福大学询问王小明，有没有留在斯坦福读博的打算。问张开伟，则是问他……乔御有没有兴趣来斯坦福读书。 王小明厚颜无耻地说：“说实话，一开始我还挺心动的。但是我想了一晚上，决定还是跟着哥混。哥你去哪我就去哪。我是哥哥的舔狗。” 乔御嘴角抽了抽：“我记得，你还比我大七岁。” 王小明真诚道：“不重要。您要是愿意，我叫你一声爸爸，也是可以的。” 身为燕大教授，张开伟可能是在场唯一有些紧张的人：“乔御，你本科还没读完呢。不着急选学校吧？” 乔御垂下眼眸，手里的牌呈扇形骤然舒张，赏心悦目。 却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国外留学，可能是很多本科生的目标了。尤其是拿到名校的offer后。 不过乔御却有更深一层的考量。 虽然国外的科研氛围和整体水平都比国内好不少，但是也改变不了一件事，到国外后他又相当于白手起家，重新开始。 科学没有国界，但科学家有。 就像是某国外日用品公司，在世纪之初，斥巨资买下国内某市场份额较大的洗衣粉后，直接选择冷藏、然后推广自己的洗衣粉一样。 到国外留学，又比较冥顽不灵的华国人，也是有可能被冷藏的。 这里的学阀们，因为是真正的“世界顶级”，完全有能力让乔御这种还没成长起来的小学霸，就此被扼杀于摇篮。 比起到外国留学，乔御可能更喜欢以专家学者的身份，受邀到国外进行学术访问。 但乔御也不打算给张开伟吃定心丸。 起码，他得看看燕大愿意抛出什么样的筹码供他选择。 他只是选择了在燕大读本科，又不是嫁给了燕大，非要在这么一所学校吊死。 若论学术研究，国内除了燕清两校外，还有科大、甚至中科院下属科研所，也不是不能考虑。 因为乔御不开口，一行人只好继续打牌。 等乔御50连胜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乔御是个很注重隐私的人，个人信息也被系统保护的很好。因此杜绝了骚扰电话的可能。 他拿过来一看，发现打来电话的，是默克尔集团的伯纳德先生。 “乔，是我，伯纳德·默克尔。” 对于那位严肃正经的绅士，乔御还残留着一些好印象，他对其余两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您好，伯纳德先生。” 伯纳德笑着说：“我们公司的实验室，也有人去参加了斯坦福大学的学术会议。你知道的，默克尔集团是药企。” “伯纳德，”乔御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椅背上点了点，“我虽然是实验的负责人，但是专利权归属于我背后的公司。” “我知道，寻安生物制药。但是这家公司背后的港资公司，以及控股这家港资公司、在开曼群岛注册的投资公司，不都只有你一个股东吗？”伯纳德在电话那边，发出一声轻笑。 身为大资本家，要调查这些虽然有些费时，但是并不是查不出来。 伯纳德：“我不是来找茬的。乔，不用这么警惕我。专利目前的确在你手上，你想待价而沽，这很正常。但是才能获得药监部的批准，怎么获得许可证，我们可比你专业。” 乔御：“伯纳德，我们的想法可能有些不同。” 专利权怎么处置，乔御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念头。 但还需要事情发酵一段时间，让更多的大药企闻风而动，才好进行他的下一步计划。 “我很欣赏你，我们德国人也不会像犹太人那么吝啬。不谈工作，我们也是朋友，不是吗？”伯纳德的声线和他人一样，优雅华丽的宛如金灿灿的钱币，“下午见一面，怎么样？我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除此外，我有一位朋友，也很想认识你。” “我觉得你们应该会很有共同语言。” 伯纳德侧过头，看向了身旁的人。 对方正在低头看书，仿佛对他的电话丝毫不感兴趣。 这位普林斯顿大学生物系最年轻的教授，新鲜出炉的米国科学院院士。 “他叫喻寒溪。” 第158章 喻寒溪。 乔御听说过他。 隔壁清大的施教授, 偶尔会在乔御耳边提起那么一两句。 “我们生科院，以前个年轻人, 叫喻寒溪，那可真的相当不错。” “你们俩研究的不是同一方向, 我倒不好比较，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在国内实验室, 以一作的身份在CNS上发过论文了。” “清大也是有人才的！” 施文一边说话, 一边盯着乔御的脸，眼神怀念。 让乔御感觉自己很像什么早死白月光的替身。 乔御回答：“可以，行。不过我这里还有俩拖油瓶。” 他的视线不禁飘落在脸上贴满了王八的两人身上。 为了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他们打牌的时候是不可能赌钱的。 王小明和张开伟脸上纸条的数目，只取决于他们是乔御的队友还是对手。 伯纳德笑着回答：“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乐意之至。” - 下午, 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停在了酒店门口, 载着三人朝旧金山最著名的富人区驶去。 周围人烟越来越少，王小明不禁十分好奇：“这是要去哪？” “我的一个朋友家里。他邀请我过去喝下午茶。” 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小明, 在几百万的豪车上坐立难安：“这里的房子看起来好贵。” 乔御扫了眼：“也就一千多万吧。” 单位：刀。 王小明暗中比较了一下，想起自己也是摸过价值几千万的冷冻电镜的人了，顿时有了底气。 车穿过花园，在一栋洁白的三层尖顶洋楼面前停下。 相比国内一些土豪修筑的“白宫”“神庙”, 这里看上去并不算夸张，很有生活气息。 看起来，应该是伯纳德经常住着的一套住宅。 乔御刚下车, 伯纳德就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乔，好久不见。上次看到你还是去年这个时候了。你看上去还是这么……” 伯纳德本来想说“迷人”，结果身后的托马斯突然暗中掐了一下他的腰。 伯纳德咳嗽一声：“年轻。” 乔御：“谢谢，我才21岁。” 伯纳德微笑道：“我请来了米其林餐厅的厨师做下午茶，晚上还有一个烤肉派对。” 德国人对烤肉和啤酒的热爱，不亚于华国人对火锅的热爱。 不得不说，大财阀培养的继承人就是不一样。 哪怕是注意力都在乔御身上，伯纳德也没有让另外两人觉得怠慢。 乔御也终于在一楼大厅，见到了传说中的喻寒溪。 网上流传的照片，大多都是喻寒溪出国前的照片。 乔御无意间扫到过，印象中，他有一头微卷的发，看上去不怎么打理，在颁奖典礼上都穿着格子衫和牛仔裤。 但如今一看，喻寒溪一身爱丽舍街裁缝量出来的手工西装，卷发也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怎么看都像是个成功人士。 只是扫了一眼。 乔御就能确定，对方和他是一样的人。 就，top癌。 不同的是，明明乔御才是那个年纪比较小的，气质上反而更加内敛，像是打磨好的玉石，只是在不经意间才会把人灼伤；而喻寒溪则锐利的锋芒毕露，像是盛夏时节当空悬挂的太阳。 张开伟盯着这张脸，反应许久，突然怪叫了一声：“喻寒溪？！” 大概八年前，在清大召开的学术会议上，张开伟见过这个年轻人。后来他直接换国籍去了米国的事，也在当地学术圈引起一圈震荡。 大部分人还是羡慕居多的。 毕竟以他们的科研水平，想去国外，别说普林斯顿了，说不定普通的科研所都不会要。 喻寒溪起身，和乔御握了一下手：“久仰大名。喻寒溪。我目前在普林斯顿，从事基因定向编辑工作。” 老实说，他现在的研究领域也是乔御感兴趣的领域。 “我知道，我才看过你们发表在《自然》上的论文，能精确编辑线粒体DNA的技术，是非常了不起的进步。”乔御客客气气地回答。 喻寒溪：“运气好罢了。如果不是恰巧发现工程细菌毒素可以使线粒体发生单碱基变化，现在这项实验的进度都还停滞不前。倒是我没想到国内也能有如此年轻并且出色的科研人员。如果你年纪再大点，又背靠名校的话，说不定能获得一个诺奖提名。” 他指的名校，当然不是国内的名校。 华国目前在整个学术体系内，都没什么话语权。 近现代科技起步晚，发展慢。 种种历史遗留问题，导致了现在的弱势地位。 乔御不置可否。 喻寒溪继续道：“你如果愿意来普林斯顿，我可以帮你牵头。只要你点头，其余事情都不用你操心，绿卡很好拿的。” 因为他挖人太过于明目张胆，身为燕大教授的张开伟忍不住插嘴：“乔御可没有换国籍的打算。” 喻寒溪的目光，这才落在了张开伟的身上。 “张教授，”他道，“恕我直言，国内的环境并不适合科研。我在普林斯顿，遇到疑问换个办公室就能找到解答。而在国内，可能只能自己摸索。对于一个科研人员，你应该能理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张开伟脸色不禁涨红：“我们和国外的确有差距，但是、但是这些年一直有变好……” “变好吗？恕我直言，我认为在华国内从事科研工作，非常得不偿失。你需要花费很多不必要的时间去处理人际关系，还有什么也不懂的外行领导对你指手画脚。一群平庸的人被关在一个名为‘体制内’的盒子里。”喻寒溪的语气明显激动起来，“你如果感觉很轻松，那只能证明你们实验室的负责人付出的比你想象中更多。除此外什么也不能证明。” 因为说着说着，两个人切换成了中文，以至于伯纳德不得不求助了身后的翻译。 张开伟是老实人，再加上学术造诣平平、另外喻寒溪说的的确有一定道理，因此被怼的无力还嘴。 喻寒溪活像个因为受不了前夫家暴而离婚，改嫁给大款，但又对自己没能带走的亲生儿子念念不忘的二婚女士。 乔御不得不出来打圆场：“每个国家国情不同，各有千秋，没什么好比较的。” 喻寒溪面色稍霁，他盯住了乔御的脸，道：“去年我看过你的直播。我在喵咪直播平台的账号叫‘寒山溪’。” 系统及时提醒道：“就是你直播账号打赏榜的榜首，给你砸了2000块。” 乔御有些震惊。 国内和国外还有时差，他给那群科研员讲论文的时间，一般是在下午。 换算成米国时间，差不多在凌晨4点到早上9点。 但是介于喻寒溪看上去不像个会熬夜的人，乔御只能猜对方是看着他的直播下饭了。 乔御回答：“没想到您也看，献丑了。” 喻寒溪冷着脸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像我一样被耽搁。” 乔御思考片刻，回答：“施教授很想你。” 一听到这话，喻寒溪顿时如同被施了定身符一样，僵在原地。 “你应该知道吧，清大后来也换了生科院院长。现在是施文教授。” “就像是有光就有暗，这是辩证关系。你遇到了不好的一面，的确很糟心。但是也不必因此否定国内整个科研界。” “至少还有不少人，在努力营造更好的环境。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更多还没有成长起来的年轻学者。” 乔御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了他：“你离开祖国应该也有七年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在下个月来燕大，听听我的学术报告会。” 顺便吃个火锅。 第159章 喻寒溪盯着那张名片, 表情十分复杂。 不过最终，他还是收下了。 喻寒溪神色漠然地回答：“看情况吧, 如果刚好有空的话，我会去的。” 乔御微微一笑。 伯纳德家的下午茶种类丰富, 味道极好，让没见过世面的王小明吃的肚皮滚圆，一个劲夸好吃。 乐得后厨喜上眉梢。 虽然中间有那么一段不太愉快的小插曲, 但并不妨碍伯纳德邀请乔御过来的目的。 他是个商人, 家族企业从二战时期就开始给前线供药；要讨论的，自然是乔御手里的专利问题。 伯纳德用十分随意的口气说出了默克尔集团的优厚条件：“虽然专利还没审批下来，但是我相信就是最近一两个月的事。你要不要和我们默克尔合作？” “我向你保证, 我们默克尔的条件是最优待的。我们愿意花九千万刀购买专利，并且，你可以拿到销售额利润百分之二的分成。持续十年。” 伯纳德十分真诚地说：“为了让董事会那边通过, 我可是努力了很久才说服那群老古董。他们都觉得我是想套现分家产。” 乔御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询问：“如果最后通过FDA（米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审批，你们打算卖价多少？” 伯纳德显然进行过深入的调查, 当即就回答道：“造血干细胞移植后能重建长期稳定的造血和免疫功能，因此被认为是一种性价比最高的基因治疗手段，甚至不需要合适的骨髓，存在长期的市场需求。在拿到专利后, 我们准备建立一个专门的医疗机构，用于收集病患寄来的样品血液。并且依靠重复实验完成自体HSCs扩增。” “出于技术保密的目的，这个医疗机构的建设开销可能比常规机构要高出很多。并且在运输上, 也需要较为昂贵的费用。我们计划在这个医疗机构的附近建一个小型停机场……” 这位德国人在谈生意的时候，脸上神采奕奕：“虽然前期投入巨大，但是默克尔看好未来的市场前景。” 治疗慢性粒细胞白血病的格卫一盒售价两万三，病患一个月就要消耗一盒。 2011年，格卫的销售额高达四十亿美金。 从药品问世到现在，除去开销，诺安制药的纯利润大概在三百亿刀左右。 格卫只是抑制延缓发病时间，并不能达到治疗的目的。 就算这样，因为吃了还能苟活，不吃只有等死。 全世界依然有人砸锅卖铁的给自己续命。 而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不同。 可以说，如果通过临床实验，从此后血癌这种病，会像乙肝一样，逐渐从人类历史的长河中隐退。 “基于以上情况，所以价格暂定为二十万刀，我们负责冷冻运输。” 二十万刀，折合华币约一百四十万元。 如今，哪怕是有合适的骨髓供病患移植，在国内有医保的情况下，开销在五十万左右。 国外视地区不同，普遍价格在一百万左右。价格起伏，主要是看病患的排异反应严不严重。 这个价格包括化疗、急救、骨髓匹配、手术费，等等。 并且，移植不是一次性的。通常情况下，需要进行两到三次移植。而在每次移植前，都需要先化疗。 但哪怕是想要花钱，都需要一个前置条件：那就是能找到匹配的骨髓。 但是，自体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不用。只需要从病人身上采集原血，让干细胞分化成为健康的造血干细胞，并且输送回体内，配合治疗，就能达到目的。 这能救不知道多少人的命。 身为这项技术的研发人员，乔御很清楚，做一次HSCs体外扩增的成本是多少。 除却基础设备和人工费，单从实验需要的化学药剂看，价格是七百六十八元五毛二。 从原材料商人那里批发的话，大概率还能再打个折。 什么是暴利？这就是暴利。 被法律允许的科研暴利。 借用普通人对科学盲目的崇拜，让不合理的利润变得合理化，让千万收入平平的普通人，为年利润超过百亿的垄断药企辩护。 乔御道：“你们开的条件，已经非常优越了。在过去一周里，我也收到了许多来自各界的橄榄枝。不得不说，默克尔提供的条件是最好的。” 伯纳德本来还以为要经历一番讨价还价。 身为资本家，他当然不可能一下子抛出自己的全部底牌。公司总部给出的底线价格，大概在一亿五千万刀，和百分之三的分成。 他试探性地询问：“那要不现在就签合同？” 另一边，不管是还在吃东西的王小明，看杂志的张开伟，亦或者是拿电脑玩蜘蛛纸牌的喻寒溪，耳朵尖都难免竖了起来。 然而，乔御只是摇了摇头。 “抱歉。”他回答道，“我并不是想待价而沽。我只是在想，有很多患者，恐怕都没办法负担这20万。” 因为语言、国籍的问题，恐怕很多人、尤其是国人还需要找中介机构帮忙。 到时候开销在一百五十万左右，都是好的。 一百五十万是多少？ 可能仔细一想，也就二线城市一套房。 然而国内的年人均可支配收入是21966元。 伯纳德一愣，然后笑着说：“乔，你太善良了。光是前期投入，恐怕就需要数亿元。我们不可能做慈善。这是在开整个行业的倒车，让药企没有资本去研发新药，人类史上还有许多没能被攻破的难题，而想要解决它们，不仅需要科学家的智慧；也需要我们的钱。” 乔御很久都没听到过别人用“善良”来评价自己了。 他曾经到过大资产阶级这一层次，很明白资本的本质不过是层层剥削。 哪怕是资本家在他这里割了肉，也会在其他地方，吸别人的血挣回来。 如果乔御现在同意了，那他也不过是刽子手里的伥鬼。 让药企一点利润也没有、甚至倒贴钱，是不科学。 但是这种畸形的暴利，在乔御眼里，也同样不可取。 乔御道：“伯纳德。我算过了，目前白血病全球患者数量在一百万左右，每年的增量范围是4到8万，需要造血干细胞的病除了白血病外，还有早衰症、地中海贫血症等等，也就是说目前全球大概有两百万等着治疗。假设建设成本为5亿刀，加上运输、推广、人工等费用，当做10亿来算，每个病人只需要众筹五千。” “而用GARCH波动模型计算，这个价格可以低到四千三。” 伯纳德的眉头缓缓蹙起：“可是你不能保证，这两百万人都来治病。” “对，”乔御说的头脑发热，因此不得不揉揉自己的眉心，“所以我在想，如果我放弃专利金，让药企按照8000刀的价格统一定价进行销售，并且在十年后降为2000刀，是否可行。” 喻寒溪电脑上的蜘蛛纸牌久久没动静，面露沉思，仿佛他面对的不是蜘蛛纸牌简单模式，而是一道复杂的生化实验。 伯纳德在思考片刻后，回答：“利润太低，收回成本的周期太长。药企可能宁愿等格卫的期权到期卖仿制药，也不会接受你的提议。”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各大集团可能反而会联合起来，向你施压。到时候连FDA审核都没办法通过……乔，你不守规矩。” 乔御叹了口气：“1984年，默克尔的总裁杰诺斯以700万美元的超低价将乙肝疫苗技术转让给华国。我还以为2015年可能也会一样。” “事实上，我们总部大楼第一层，至今仍然挂着他的那句话，‘我们应该永远铭记医药是为人服务的，而不是为了逐利。’”伯纳德低声回答，“不过这种事，我可能没办法一个人决定。” 乔御能理解。 像这种传承百年的老牌公司，本身就是一个庞然大物，董事会有几十个决策层，再正常不过。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可能因为内部利益纠纷，折腾好几周，效率极低。 “我会把这些条件向之前问过价的药企公开。”乔御回答道，“让药企自由选择。下个月，我会在燕大举行学术报告会，并且邀请有意向的企业，进行最终协商。” 乔御并不打算向全社会公开，免得某些企业感觉自己像是被道德绑架。 至于他自己本身，也不太在乎虚名。 说完，乔御拿起了旁边小木几上的茶杯，抿了口水，润润有些干燥的唇。 伯纳德觉得自己脑门突突的疼：“我们药企只是挣的少很多，你是直接亏几个亿……而你看上去也不像淡泊名利的人，所以我可能有些难以理解你的行为。” 乔御回答：“我母亲也有白血病。家族遗传，我可能也会有。” 他不缺钱，物质欲也不高。 亏几个亿，换几万条命，乔御觉得值得。 更何况钱都没拿到手呢，也不算亏。 伯纳德托腮看着他，意有所指地说：“连利润都这么清楚，你算了很久吧。” 乔御慢条斯理地咽下水：“倒也没有，直接心算的。” 伯纳德：“……” 你们数学好的男孩子真讨厌。 因为乔御态度坚决，伯纳德在后来几个小时，也没再谈论起这件事。 大家反而像是普通朋友一样，喝酒吃肉顺便聊聊业内的八卦。 喻寒溪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竟然意外的很会烤肉。 “我小学在农村长大的，”喻寒溪的话明显比一开始多了起来，“六岁就开始砍柴烧火做饭了。” 喻寒溪撸起袖子，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很是精瘦。 他从小父母双亡，奶奶带大。初中的时候奶奶得了白内障，瞎了眼。 好在因为成绩不错，镇中学的校长东拼西凑，给他凑够了高中入学的学费。 喻寒溪记得很清楚，一学期学费九百六，住宿费五百六，伙食费一个月三百。 学校奖学金一年5000，贫困生补助一学期1600。 省一下可以寄给奶奶一千二。高三的时候，就不用寄了。奶奶半夜睡了过去，再也没醒来。 他是冀州省人，高一时，刚成为冀州大学副教授的施文来他们这所高中演讲，顺带资助了几个贫困生。 喻寒溪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他至今没好意思回去见施文。 晚上八点，乔御友好的带着自己的两个挂件和他们告别。 伯纳德的离别拥抱比来的时候更加热情：“乔。你是真正的学者。哪怕总部没有采纳你的提议，我也希望我们可以是永远的朋友。欢迎你下次再来我家玩。” 第160章 李东伟在一个夜晚, 灰溜溜的带着自己的人回到燕京。 他离开的时候内心雄心壮志，回来的时候宛如丧家之犬。狗的很。 打击太大了。 李东伟觉得不应该。 他, 华国工程院院士。旗下四个实验室，手握千万科研资金, 还有近百高端人才，怎么就他妈输给了一个小作坊实验室？ 这不仅是信心上的打击，更是对自己学术生涯的毁灭性打击。 为了做这个实验, 李东伟也利用自己的名声、人脉, 从社会各界拉了不少赞助。 如今，这些经费不需要他赔偿，但终归打了水漂。 就像是一场投资, 他现在就是那个亏本买卖，以后还有谁愿意给他投钱？ 李东伟调整了一下时差，醒来的时候下意识想去实验室, 他自己的领土转上两圈。 只是刚靠着床坐起来, 就想起自己在这项竞争中已经输的一败涂地。 当初的科研经费还没花完，接下来他面临的, 应该是学校和企业的查账。这群人会像在菜市场买菜一样，讨论剩下的几百万科研经费要怎么分。 李东伟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眼前突然浮现出当初许宣离开实验室时候的场景。 根据科研界不成文的规矩，实验成果属于实验室, 不属于科研员。 因此许宣什么时候也没带走，只是用留恋的目光，看着他无比熟悉的实验室。 他说了什么来着。 好像是“你会后悔的”？ 如果不是乔御, 他现在应该还是受人尊敬的李院士。 后悔吗？李东伟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 李东伟的手，摸着自己镶嵌着帝王绿翡翠的尾戒，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看来我也差不多该退休了。” - 乔御给每个联系他的医药企业发了相同的邮件。 他清楚，让商人们打白工是不可能的，并且药企自身的投资也的确不菲，现在只看谁愿意少挣点了。 乔御还在米国本土买到了《科学》杂志，等车的时候随手翻阅起来。 同行的王小明心神一动，举起手里的照相机，“喀嚓”了一张。 照片的效果很好。拍照的时候旧金山下着下雨，光线并不好，然而愣是因为乔御一张白的发光的脸制造出了对比度，他举着深蓝的伞，手上《科学》的封面露出冰山一角。 王小明拍照水平十分一般，曾因为给女朋友拍照太丑被嫌弃而惨遭分手。如今成片质量如此之高，只能证明什么人像拍摄技术，都不如模特长的好看重要。 王小明满意地把照片po在了自己的微博，顺便艾特了一下他的新晋男神乔御。 几个小时后，乔御转发了：“拍的不错。” 乔御这号没刷过数据，活粉十几万。 虽然他不怎么在网上活动，但是在期末考试/四六级考试/考研/高考的时候，他主页的浏览人数总是会出现指数型增长，发过的几条微博也会被人转了又转。 有人说转了他的微博，四六级过了/高考分数高的让人意外/教师资格证裸考过了/考公上岸……导致跟风的人更多了，活脱脱一考试锦鲤。 如今乔御冷不丁转发这么一条，网友们纷纷发现，这锦鲤不仅灵验，还特么长的很好看。 新粉震惊了，而老粉们则纷纷在转发里po出自己珍藏的乔御旧照。 “不是我说，乔御要是进娱乐圈，也就没现在流量什么事儿了。” “我是燕大的，我证明楼上说的是真的。全校好多人，每次都提前半个小时到教室，就为了抢他附近的座位。” “这就是颜值高配版的七点龙傲天文男主吧？？” 转着转着，热搜上又出现了乔御的大名。 点进去一看，全都是在夸“八百年一遇的美貌”。 一位科普类大V博主出离地愤怒了：“为什么每次乔御上热搜都是因为脸？你们能不能注意一下他的学术成果！” “二十一岁证明孪生素数猜想，拿下柯尔数论奖！” “同年，揭发哈佛终身教授安维萨学术造假。” “二十二岁两次以一作身份登上CNS正刊！” “率领实验室攻克HSCs体外扩增这一干细胞领域的世纪难题！” “你们就只看得到他的脸！” “庸俗！肤浅！！” 有人不解地询问：“这些都是啥？很牛掰吗？” 学术科普君：这不是牛不牛掰的问题，普通人还能用NB来形容，对于神，不可妄议。每当我觉得“这次怕是不行了”，神都会身体力行的证明他和凡夫俗子的差距。 只是杠精也会身体力行的证明自己的浅薄。 一位同样做学术科普的小网红跳了出来：“真的，言过其实了。上面想造神和国外打擂台，你们还真跟着信啊？” “哪有这么夸张。谢邀，人在哈佛，刚下飞机。圈内人士，说点内幕。乔御家里有钱，而现在国内的科研模式呢，就是你给钱就是实验室的爸爸。只要钱够多，买几篇论文不算难事。” “21岁，大学毕业没？你信呐？呐？[/狗头]” 就这转发量还他妈很多，不少吃瓜群众甚至信以为真。 学术科普君被气的七窍生烟，当天就写了万字长文，把乔御从入学到现在的经历都捋了一遍。履历足够让普通学者仰望一生。 “说人家沽名钓誉？有的人怕是遇到也钓不上来。” 然而杠精一看有人理他，顿时更来劲了。 再加上浪国恨国公知、蹭热度营销号搅浑水，乔御过去被扣过的黑锅全都翻了出来。 像什么“串通节目组造假”、“不尊重女性”、“学术造假”，一时之间，舆论沸沸扬扬。 小网红奋斗在第一线，私信收到了许多真真假假的爆料，对自己的推测顿时更加笃信，持续输出了两天。 假的也没关系，大不了认怂写封道歉信。网络时代，流量为王。最近他微博的热度，都够接好多条广告了呢。 第三天，小网红的门被敲响了。 “谁啊？！” 他打开门，愕然发现门口站着几位穿着警察制服的人。 “你就是网上那个‘哈佛刘军武’吧？”门口的中年人掏出了证件，“你涉及造谣、危害国家安全等罪状，我们依法对你实行拘捕。” 刘军武傻眼了，他虽然嘴贱，但是从来不干犯法的事啊！ 除了最近在网上和另一个科普号打嘴仗……顺便给乔御泼了脏水。 警察叔叔不禁冷道：“网络并非法外之地，进局子再解释吧。” * 乔御回国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批发回来的《科学》给亲朋好友们寄一份，让大家沾沾喜气。 学校报喜的大字报，又开始满天飞。 李东伟知道乔御一行人回来了，有些想请病假。但是想到自己也不用给本科生上课，这才忍住了。 大不了以后见到乔御绕道走。 因为这次乔御没抛弃生科院，叶勤学十分高兴。 他特地把乔御叫到了办公室。 “有件事，还需要征得你的同意。你申请了提前毕业，院上许可了，只要你修满专业课学生，明年六月就可以和学校其他大四学生一起毕业。” “不知道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我先说说院上的打算。” 叶勤学笑着说：“我跟秦院长提议，打算在你毕业后，聘请你为燕大生物系教授。如今章盖的差不多了，你有什么需求，也可以一并提出来。” 虽然表面笑语晏晏，但实际上，这位老先生还是有点紧张。 乔御不禁感到一丝意外。 在论文通过后，他就清楚，燕大必定会给自己一些优待作为补偿和挽留条件。 只不过学校这次给出的优待比他想象中还大。对于思想较为保守的燕大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了不得的进步了。 乔御本来不想立刻答应，但是在发现叶勤学衣服都要揪出花来以后，再想想数学院的教授们，又觉得这个条件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他最初，也是打算留在学校的。 叶勤学明年退休，李东伟被他揍的不敢吭声，怎么看都是个称霸生科院的好时候。 乔御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来：“这是我的荣幸。” - 十月中旬，国庆刚过。 身为华国首都，燕京的彩旗还没撤下去。 一架从纽约飞来的波音747，降落在了华国的土地上。 喻寒溪的脚终于在时隔七年后，又一次踩到了故土。 和他同行的，还有普林斯顿大学如今的生物系主任，威廉·西尔哈维。 他们都是来参加乔御的学术报告会的。 威廉笑着道：“喻，你不是说再也不会回来、也不想见华国的任何学者吗？” 喻寒溪面无表情地回答：“我只是想回来吃火锅。你知道的，纽约中餐厅里的火锅太难吃了。” 嗯，就是这样。 第161章 早上六点三十分, 宋天宇的早餐摊支起来了。 他一手拿着食谱，一手拿着锅铲，平底锅上的油滋儿啦乱蹦, 怎么看都不像是很有经验的样子。 但是至少一个智力正常的成年人，做早饭还是没问题的。 宋天宇煎好了一块油脂丰腴、口感肥嫩的牛排, 再把浸泡过牛奶和蛋液的面包片放在锅里煎炸的两面酥黄，配上切好的新鲜西红柿和生菜, 盖上一片微甜的奶酪。一份正方形的三明治就做好了。 除了三明治, 宋天宇还倒腾了香草焗羊排, 番茄酸汤小丸子。 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也多亏这房子够大, 足足六个灶台。要不然还真没办法让宋天宇这么造。 乔御不喝酒，但是成年后也不爱喝牛奶。所以他早餐杯里装的是冰镇过的矿泉水。 他放下里手里看了一半的《数学新进展》, 坐到了餐桌前。 乔御肯定了宋天宇的工作：“好吃。” 虽然以两人的财力，请个保姆完全不是问题。不过介于都还在读书，平时也就周末到这里小住。因此没好意思这么浪费。 一开始，宋天宇热衷点外卖。就是那种, 一个电话把人家酒店大厨招进家里做饭的那种外卖。 后来因为大厨的车总是被拦在小区门外，需要他亲自去接, 宋天宇觉得麻烦, 于是开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就他每次做菜的分量，绝对是把乔御当猪喂的。 乔御吃的有些撑。 宋天宇揉着他鼓起一点弧度的肚子，表情柔软, 语气感叹：“乔乔，你好像怀孕了哦。” “……”乔御放下书，道, “你知道吗，麻省理工的遗传学教授Nancy Hopkins是一位女权主义者，正在研究男性生子的可能性。我上次去开会见过她。她说实验已经进行到可以尝试移植自体胚胎进入男性身体了。你想要试试吗？我可以帮你联系她。” 宋天宇举着牛奶杯，背上汗毛竖起，疯狂摇头。 “那可由不得你。”乔御扫了他一眼，“你这杯牛奶里已经被我下了麻药。” 宋天宇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表情茫然又迷惑：“真的吗？” 乔御点了点头：“嗯。” 宋天宇顿时如同被摁下暂停键一样，静音了。 乔御有些奇怪地从论文里抬起头，发现宋天宇正葛优瘫在沙发上，表情要死不活。 “你怎么了？” “……头晕。”宋天宇有气无力地回答，“四肢好像也没有劲。估计是麻药生效了。” 心理学上有个说法，叫坚信定律，对一件事百分百的确信，就会觉得真的在发生。 本质是一种心理暗示。 乔御受过专业训练，一般情况下他不会笑。 所以他的表情绷住了：“没事，忍忍，马上就好。” 宋天宇：“我可以再说最后一句话吗？” “说。” “下次这事我们可不可以先商量下……”他的表情委委屈屈，颤抖着握住了乔御的手，“还有，我想要对双胞胎。” “……” 乔御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在玩梗还是真的以为自己能生。 但是宋天宇已经开始畅想未来：“我觉得有俩小孩也挺好的。这手术并发症严重吗？按理说需要卵细胞啊。你不要去找人取卵，这是违法的。要取卵我就不生了。” 乔御：“骗你的，别想了。” 宋天宇的半截眼泪顿顿时憋回了眼眶：“……哦。” 乔御：“对了，我还有件事需要和你商量。因为这件事比较正式，所以我必须先询问你，你是否能代表寰宇集团做决定。” 宋天宇摇头：“我爹都不一定能。” 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不过乔御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那看来我只能和宋译文先生联系了。” 宋天宇顺口报完了电话号码，问：“什么事啊？” “之前寻安2号实验室接受了寰宇集团的2000万捐助。虽然是捐赠合同，但是和陈先生签协议的时候，寻安主动提出寰宇集团可以在未来，拿到百分之三十份额的专利金。 “但是现在我准备无条件售卖专利，目的是让药企答应让利于病患，让这项技术能帮助更多病人。我没办法自己做这件事的原因是启动资金不足、没有渠道推广困难，而且我还有学业未完成。 “虽然从合同上看，专利的处置权归寻安，但是也会损害贵司的利益。所以在此之前，我想争取一下宋先生的理解。” 不过，就算宋译文不理解，乔御也暂时不会改变主意。 几亿的专利费，乔御说不要就不要，是因为他自己压根不缺钱。但不是所有人都对钱无动于衷。 宋天宇“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个啊。那没事了，不用找我爸。” 乔御有些意外：“为什么？” 宋天宇笑着说：“因为我就是那个宋先生啊，两千万是我的压岁钱。” 顺便还找他爹借了点。 “……”不是很懂你们壕二代。 宋天宇厚颜无耻地说：“我现在一穷二白还负债，乔乔要对我好一点。” - 吃完早饭也就才上午八点。乔御来到学校的会议中心，大三的学生会干部们忙的热火朝天。 今天，他要召开学术报告会。 一回生，二回熟，乔御已经不会为此感到紧张了。 第一排位置，施文和喻寒溪中间隔着叶勤学和威廉，一人把头扭向一边。 学术报告会只是个由头，最重要的，还是下午的谈判。 收到邀请，并且给予确认参加回复的，一共有二十三家药企。从国外的业界巨头辉瑞、诺安、默克尔、阿斯利康；到国内的泰华、正大，都有。 二十多家药企加起来，总资产过千亿。饶是乔御见惯风浪，此时心头也未免有些沉甸甸。 开完学术报告会时间刚好，施文上前一步，走在乔御身边：“乔御，我听说你今年申请提前毕业了？” “是。” “那要不要来我们清大，我们清大理工部，还是华国最好的。光是科研经费都是燕大的两倍。” “暂时还没想过。” 喻寒溪从一边跟了过来，一言不发。 施文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跟着我干嘛？” 喻寒溪耸耸肩：“默克尔集团邀请我当学术顾问，我找不到会议室。我跟的乔御。” 施文感觉自己被噎了一下。 谈判的地点，是燕大附近的酒店。 按理说这种情况，在寻安生物制药的会议室内谈才最合适。不过今天来的人比较多，小会议室内怕是装不下这么多人。 在乔御推开大门的一瞬，各种各样的视线在瞬间朝他射来。 好奇、打量、探究。 他扫视一圈，没有看见伯纳德，但是看见了一位老朋友。 阿斯利康的郑启明，郑经理。 身为阿斯利康的华国分部的中层干部，郑启明本来是没有资格到现场的。不过因为他之前曾和寻安生物制药接触过，因此特地被点了出来。 这里随便一个人拔根腿毛，都比他的大腿粗。让郑启明觉得好不自在。 他觉得，最前方的乔御，压力可能会更大。 就在郑启明这么想的时候，乔御的声音从扩音器内倾泻而出。 他用的中文，但是每段结束后，都会用英语再复述一次：“很感谢各位能接受我的邀请来到现场，我是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这项技术专利权的所有人乔御。” 因为准备充分，他这次说的话比当初在伯纳德家里说的还要好听。 但是郑启明却忍不住皱眉。 经济学上有个词，叫损失厌恶。说白了就是失去100块钱比得到100块钱更难接受。 乔御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一件事：他的行为，比起直接买专利，可能让药企少挣好多个亿。 很多药企在定价上，会采取不同国家不同价格的策略。原因就是每个国家的经济水平不同。在发展落后的国家，药卖的便宜，并非是因为药企良心发现，而是他们通过模型计算，确定这个价格才能挣到最多的钱。 而乔御直接把定价锁死，相当于他们要花大价钱建造配套的医疗机构，并且面临很多年都难以收回成本、收回成本也挣不到多少钱的尴尬局面。 他们是资本家，做慈善的大部分原因是为了避税，不是真的想做慈善。 郑启明竖起耳朵，听着身边大佬的小声议论。 他身边的人是阿斯利康亚太地区总裁，对方正在用一种轻松而调侃的语气，和旁边瑞士诺安制药的代表查理先生说话。 “他背后的投资商和股东真的同意他把专利技术这么转让？华国人比我想象中还要慷慨。” 查理先生道：“华国有句话，叫‘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大概每个年轻人都有改变世界的美好愿望，不过等碰壁了就知道该怎么生活。” 诺安制药集团如今最挣钱的一款药，就是治疗白血病的“格卫”。 乔御的论文一发，诺安的股价直接跌停。但峰回路转的是，这位年轻人竟然想以这样的方式售卖。 在长达一周的紧急会议后，诺安已经制定好了完备的策略进行应对。 第一是联合有能力购买的大药企，略施好处，让对方放弃竞争。这并不难，毕竟他们签订协议的欲望本来就不太强烈。 第二是疯狂收购华国本土药企的股权，并且放出烟雾弹混淆视听。让华国人明白，接下这个烂摊子，注定赔钱。 第三，则是今天。 乔御的演讲，一共进行了半小时。 查理在结束后，带头鼓起了掌。 他站起来，语气真挚而诚恳：“乔先生，HSCs体外扩增是‘干细胞领域的圣杯’，您不仅有首屈一指的技术水准，更有富有人文关爱的高尚心灵。” “我们诺安制药愿意接受您的条件，为全世界的患者共谋福祉！” “但您知道，在接受这个条件后，诺安会因为基础建设，面临很长一段时间的现金流压力。我们希望您的专利再转让给诺安后，不会再拿去进行二次转让。” 第三步，拿到专利权，然后冷藏。 医疗机构中心建造时间，全在诺安的一念之间。 选址、开工时间，全都可以暗藏猫腻。 到时候这个机构建立起来，说不定都几十年后了。他们也不算违反协议。 最好是乔御中途忍不住毁约，这样他们还能反将一军。 打官司可谓是医药企业的传统艺能。 每年因为旗下实验室的专利权、转让费等等问题，药企都可以让合作的律师事务所挣得盆满钵满。 科学家，尤其是没出身过社会的科学家，一辈子呆在象牙塔内做学术，可是相当好糊弄的。 这一点，曾以60万买到玻尿酸专利权、并且后来靠它挣了百亿的德国Ross.mann应该深有体会。 第162章 老实说, 在看见查理先生站起来后，乔御的内心只有一个念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连小学生都知道, 既是选手又是裁判的运动，是不可能有公平性的。 乔御不是很想和查理谈生意, 但是比较尴尬的是，除了诺安集团外, 没人有意向接手这项生意。 看起来, 诺安也算是有备而来。 喻寒溪忍不住, 低声对身边阿斯利康的执行总裁道：“这项技术的确是很多血液病患者的福音，虽然收回成本的周期比较长, 但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这位金发碧眼的先生但笑不语。 喻寒溪也不再坚持。只是没忍住心底的一声叹息。 乔御还是太理想主义了, 有些事情不是光靠让利就能解决的。 因为乔御迟迟没有回答，查理不禁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怎么了，乔先生。现场也没有人和我们竞标，您是有什么顾虑吗？” 就算乔御不愿意和诺安合作, 查理也丝毫不担心。 第一，有能力建造医疗中心的药企, 基本都在这里了。除非乔御肯倒贴钱, 并且倒贴的比诺安还多，否则是不会有人动这块蛋糕的。 第二，如果同意，就相当于违反了行业潜规则, 并且得罪了诺安。 诺安和FDA里的好几位主席关系都不错，以后这些企业研发出来的新药，卡一卡, 多卡几次说不定就因为现金流不够而宣布破产。 因此，暂时是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风险的。 乔御问：“还有其他企业有合作意向吗？” 现场鸦雀无声。 如果是一般的科学家，现在大概已经面红耳赤，站在原地尴尬不已。 不过乔御只是笑了笑，这才对查理说：“好吧，既然如此，那我愿意代表寻安生物制药，和诺安制药谈一谈。” 择日不如撞日。 乔御和诺安集团的几位代表来留在了会议厅。 诺安此次来的，不仅有亚太地区执行总裁查理·克莱曼；还有两位律师，一位特聘科学家。在业内名头都十分嘹亮。 乔御这边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外加一个不是人的系统。 他没有找吴玉秋过来。 乔御明白，应对普通人，吴玉秋的水平绰绰有余。但是在这种跨国集团面前，未免有些底气不足。指不定就被对面的话术忽悠，稀里糊涂签了协议。 查理：“乔先生。很感谢你对我们诺安的信任。” 他说话的时候满脸笑容，再加上形象气质不错，看上去很有亲和力。 乔御低声道：“既然您已经知道我的条件了，不知道贵司是否准备好了合同？” 查理笑着回答：“当然。我们拥有最专业的律师团队，我相信合同也是无可指摘的。” 看上去，查理对自己公司的水平相当自信。 合同一共十一页，乔御从第一行开始看了起来。 时间缓缓流逝，查理并不心急，而是在乔御看合同的时候，慢条斯理地介绍起来。 “我们诺安是瑞士最大的药企，之前也有过售卖抗白血病药物的经验。格卫是世界上第一款定点靶向药物，当初为了推广，诺安可下了大功夫。如果您和我们合作，基本可以直接省去推广这一步骤。 “您不是制药行业的，可能不清楚。新药推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全世界大部分人都是不懂科学的，他们只会听医生和专家的话，可不会管你的论文登上了什么期刊。” 乔御缓缓点头。 从开始举行学术报告会的时候，乔御就明白，这场谈判已经开始。 他今天的穿着是特地准备过的：商场几千块钱一套的黑色西装，配上一看就是商场货的牛津鞋。说话习惯也从原本的少而沉稳，变成了略带青涩感的迟缓，停顿明显增多。就连眼神都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变的柔顺而温和。只有在谈到自己研究的时候，眼里才会迸发出光。 这一切都是为了给对他不熟的人营造出一种印象：年轻，热衷学术，可能情商不高，不太热情，性格内向，说不定还是个漂亮蠢货。 成不成功不知道，但是乔御觉得，看查理先生这种胜券在握，自信满满的态度，说不定还挺成功的。 因为乔御基本能达到过目不忘，因此他翻阅合同的速度非常快。 不过在扫完合同，他又回到了第一页，装作努力辨认了起来。 查理不禁在内心暗中发笑。 可怜的小学者，估计还没见过这么厚的商业合同。 光是理解上面的话，可能就需要老半天吧。 啧。 查理的声音逐渐变成了被屏蔽的背景音：“诺安制药拥有雄厚的资本去完成所需的基础设施建设……” 乔御仔细看完了合同，重要的点就那么两项。 1，此技术的专利使用权不能再售卖给他人。 2，诺安同意乔御的定价策略，但乔御不得干涉诺安的经营销售。 乔御的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查理先生，你们准备在什么地方建设这个医疗中心呢？” “我们不仅要建设场地，还要停机坪，用于运输。注定没办法选择地价昂贵的地区，所以目前，我们的选址是在荷兰一所小镇上。” 乔御：“可以给我看看地图吗？” 查理早有准备，拿出了另一份策划书。 “这是荷兰的桑河村。其实研究中心修建在村庄附近是很正常的事情，著名的普林斯顿大学就在一个小镇上，但是并不妨碍它成为世界的学术中心。” “桑河村离鹿特丹港很近，交通较为便利。整体经济在沃尔夫区排名中等。” 乔御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查理见状，再次添油加醋地说着：“我们诺安的经营理念一向是‘以人为本’，救助更多病人也是我们坚持的目标。您的技术在我们这里一定可以得到妥善处置！” 乔御：“好，但是我希望，再在合同上加一个条件。” “您说。” 乔御：“如果医疗中心没有按时建成的话，诺安制药需要给寻安生物制药赔付违约金……” 查理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是又不愿乔御察觉自己的真实意图，只好笑着和他解释：“我的朋友，工期的事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那就多找一些人建，”乔御的声音不禁提高，却因为底气不足，尾音有些发颤，“这是你们的责任。如果不能按时完成，那就赔付五百……不，一千万的违约金！” 查理糊弄人的话都要在嘴边脱口而出了，然而在听到这个价格时，硬生生咽了回去。 顺便把笑声也咽了回去。 五百万对诺安来说，只是一个月利润的1.49％。 查理：“好吧，不过我们预计的工期是三年……” “不行，要两年。”乔御在这一刻显得尤其固执。 作为一名有专业素养的商业人员，哪怕对方开的价再满意，也是不能直接合作的。而是要踩着底线多砍点价。 查理和乔御扯皮了半个小时，也没能让乔御松口，最终只能无奈地说：“那好吧，就两年。” “除此外，我需要你们把合同用中文翻译出来，作为副本和主合同有同等效力。” 查理略加思索，回答：“可以。” 反正翻译也是他们这边的，估计对方是想要份中文文件是询问别的律师。 不过只要合同一签，那就由不得他了。 乔御终于满意了。 在两天后，他和诺安正式签订了协议。 诺安还特地为此开了一个简短的记者发布会。 受邀学者里，还没离去的喻寒溪臭着一张脸，在发布会后面的酒会间隙，找上了乔御。 “你怎么就这么同意了？我看你不是挺聪明的吗？”喻寒溪把人堵在墙角，咬牙切齿的，“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诺安自己也在卖白血病药，他会诚心帮你推广才怪。” 乔御看见他的时候颇为意外：“你火锅怎么还没吃完？威廉教授都飞走好几天了吧？” 喻寒溪：“……我休年假。” “有认识的出版社吗？国外的最好。” “干嘛？” “推荐一下，想出自传。” 喻寒溪目瞪口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出自传？” 乔御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回答上一个问题，转身离去。 气得喻寒溪当场拂袖而去。 “我听说，耶鲁大学的安德鲁教授，把乔御称为‘东方恶魔’，”因为完美完成了目标，查理冲身边的助理说话时，声音都十分愉悦，“我看叫东方美人差不多，赏心悦目。哪里像恶魔了？简直是小天使！” …… …… 系统：“……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告诉他们，你直接撤销了专利申请吗？” 根据法律法规，在授予专利权之前，申请人随时可以主动要求撤回其专利申请。 一般来说，专利需要经过：受理、初审、公布、实审、授权五个阶段。 如果不洒钱，通常需要一年左右，才能走完这个流程。 在和诺安谈判的第一天，乔御就向各国的有关部门提交了撤回专利申请声明。 虽然申请处理的很慢，撤回倒是很快。 再过不久，诺安就会派专门的研究员，过来学习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的方法。 说实话，要是当初合同上写的是“乔御不得把技术转让给他人”，他可能还有些难办。 “此技术的专利使用权不能再售卖给他人”，那只要这技术没有专利权，不就完事了。 至于为什么合同上会出现这种漏洞…… 可能诺安也没想到，天底下竟然还这种好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营养液到3万的加更。 —— 有读者说不是很懂，解释一下。 1乔御和诺安的合同是赠与关系，不是售卖关系。 乔御赠与诺安这项专利的使用权，并且同意不用于二次售卖。 撤销专利申请，等于这项技术没有专利。也谈不上专利使用权。 2会不会有第二个人拿同样的技术申请专利。不会，乔御有案底，比他们先一步申请，其他人过不了审。 如果感觉不科学，那只能拿出那句老话—— 本文为魔幻现实主义网络快餐文学作品，世界观作者凭空臆造，不具备现实借鉴意义。 第163章 乔御签完和诺安的协议后, 就在家里躺下了。 这个家不是和他宋天宇的家，而是之前华国万人计划分配的福利房。乔御没花钱买，因此也没产权证, 不过大概率是可以住到他入土。 小房子，住一家三口没什么问题。多的话就有些拥挤了。 房子钥匙宋天宇也有。 乔御选择躺在这的原因是因为这里离燕大很近, 推开窗户就是学校的操场。走两步就可以到位于燕大生科院的基因实验室。 如今已经是11月中旬。乔御回忆了一下自己今年的成就：两篇CNS论文，两篇SCI数学论文, 一个柯尔奖, 四块丘赛金牌, 万人计划名额， 不算科研经费的话, 收入和支出差不多持平。 每当这个时候，乔御就想给系统点首《感恩的心》。 要不是系统在国外股市帮他辛辛苦苦割外国资本家的韭菜, 他净收入负千万不是问题。 系统问：“你接下来什么计划？” “休息一下，至少休息到这学期期末吧。顺便学一下别的。” 人们总说时间就像是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会有的。 但是正常成年人体内百分之六十五都是由水构成，经常挤是会干的。 因为申请了提前毕业, 他这学期的课也拍的很满。 为了做实验，乔御从开学到现在就没去过课堂一次, 没挂科已经是学校网开一面了。 系统：“那专利这事你不管了吗？” 系统其实也蛮疑惑的。 虽然在合同上, 乔御坑了诺安制药一把。但是现在找其他药企合作，也不太可能。 “要啊。”乔御在床上翻了个面，“但是还没准备好。” 系统有点想问乔御打算怎么做，但是它已经是个成熟的智能了, 不应该有多余的好奇心。 - 学校，早上八点。 唐良文手握保温不锈钢杯，在飒飒的寒秋中走入教室。 然后在扫到座位上的人后, 没忍住慢慢退出来，看了眼门牌号。 没走错。 乔御回来上课了。 原本准备好的课件，不知道为何，让唐良文觉得有些拿不出手。 他在讲台上咳嗽了一声：“今天我们要讲干细胞哈，同学们把教材翻到147页……” 唐良文教的是遗传学。对于这门学科来说，干细胞只是一个小小的分支，大概一节课就能讲完。 上课上到一半，PPT上的大字浮现出来。 “……其中，造血干细胞的体外扩增，被称为‘干细胞领域的圣杯’。至今仍未……”唐良文的话突然就顿住了。 “如果有关注《cell》这本期刊的同学，可能就已经知道了。”唐良文笑容可掬，“教材有一定的滞后性，现在呢，这个课题，已经被我们学校的乔御同学解决了。” 教室内，顿时响起一阵惊呼。 科学的世界离普通人很近，但是又非常远。 比如现在很多人天天把“量子波动”挂在嘴边，却不知道目前已知的最小粒子是夸克。 有消息灵通的人，在《Cell》发表后就知道了，有的人却还是第一次听说。 唐良文的神色明显激动起来：“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已经登上了《cell》正刊，有望成为2015年生物领域的十大突破之一。让我们为乔御同学鼓掌！” 上周，他也在燕大的报告厅内旁听了乔御的学术报告会，在当天看到了许多生物界的大拿。都是对他爱答不理的那种，却和年轻的乔御谈笑风生。让人羡慕之余又好生钦佩。 他们生科院内部，已经传出叶老决定内退，让乔御顶上的传言了。然而，和他最为不和的李东伟也没敢跳出来说不干。 系里再怎么内斗没关系，要是把仙苗斗走了，隔壁清大生科院就是前车之鉴。 在他的话音落下后，教室内的掌声如同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响，经久不绝。 乔御小声对系统道：“你说我像不像猴。” 好在唐良文还记得这里是课堂，要不然就让乔御上来开个学术报告会了。 坐在他身边的苏明扬十分与有荣焉。虽然论文上没有他的名字，但是当初乔御实验室缺人的时候，曾经把他叫过去打过杂工。 军功章里没有他的一半，但苏明扬觉得，百分之一还是有的。 他忍不住询问：“乔总，接下来你还做实验吗？打算干啥？” “休息一段时间。”乔御回答，“打算出本书。” “啥书？”苏明扬茫然了。 “自传。” 名字，乔御已经想好了，叫《我如何在20岁挣到一百万》。 诺安把他当小白兔一样糊弄，但是有句话没说错，那就是但凡新的药品或者技术问世，是需要花大价钱去推广的。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在医院里挨个发小广告。 人在绝望的时候，是最想有一丝希望的。 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走投无路的癌症病人抛弃三甲医院，去看小诊所了。 但就算这样，效率依然非常之低。 哪怕是上新闻联播，恐怕大多人也难以把“HSCs体外扩增”和“治疗血液病”这种事联系起来。 酒香还怕巷子深，去千度搜索引擎投广告倒是立竿见影，就是乔御打不过莆田系医院，也不想给千度送钱。 好在他知名度不错，按理说是可以直接在微博上推广一下。 但是乔御不仅想在国内推广，也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因为乔御的坚持，诺安并没有和他签订保密协议。 乔御打算直接在书里，详细地写出实验过程，包括化学品选取、每一轮步骤具体时长、如何操作，让进过实验室的人，都能够通过这本书学会这一项技术。 完全公开，不进行任何技术保密。 嗅到商机的商人们会闻风而动，大药企没办法利用知识鸿沟进行垄断。在医院附近，小的工作室大概会遍地开花。 让市场去选择价格，这价格最终可能比乔御定的稍微高一些，但起码不会让百分之九十五的患者，都难以负担。 而且因为对实验环境要求不高、技术水平要求也不高，小工作室、小药企的定价，在前期抢占市场份额的时候，也高不到哪儿去。 乔御不打算直接出学术类工具书，写的太专业，估计圈外人不会看。那样的话，也很难达到宣传的目的。 如果反响不错，他会考虑单独成册。 从营销的角度上看，只要书能卖出去，这就是最好的策略。 这也是之前，乔御问喻寒溪有没有认识的国外出版商的原因。 他还可以挣下稿费……身为一个成年男性，老是靠系统挣钱，也怪不好意思的。更何况他还有个欠债可能过千万的男朋友要养。 “随便写个十几万字吧，重点是实验过程。那段一定要彩印。” “至于规范问题，可以让准备做这门生意的实验室，到天海或者燕京的寻安制药来，给个证明。也可以让吴玉秋安排人定期考察。过了证明的医药点，可以在微博上公布出来。看来还可以申请个官V，也让吴玉秋去搞好了。” “这么看，寻安人手好像不够……可以贴个招聘启事，人没招到的时候，就先让实验室的人去凑凑数吧。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任务。” 国内的小生物公司，实际上是非常多的。 因为政策扶持，很多大城市都有“医疗创业中心”，除了医美容易挣钱外，大多都在亏钱边缘来回试探。 如果乔御的技术一公开，这些人只要直接挂个牌子，就可以开始悬壶济世了。 大概率比以前挣的多。 并且，因为市场选择等各种原因，最后的价格也会稳定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 “书封上呢，就写‘史上最年轻的柯尔奖获奖人’‘造血干细胞之父’还有‘21世纪白血病的克星’好了……就是看起来怪丢人的。像什么微商推广。” “要找几位国外科学家写一下推荐语，米歇尔教授和希尔顿教授就不错。对了，还要找出名的人做一下推广。不知道宋天宇的后妈会不会答应。” 李娉婷迄今仍然是如今娱乐圈当红不让的话题女王。 乔御思索片刻，感觉周围可利用的人脉资源，还是非常多的。 “还可以在书里吐槽一下李东伟，让他见识一下文字的力量……” 他一向睚眦必报。 很多朝代都有御用文人，不是没有原因的。 文字的力量永远都平缓而强大。 乔御满意地在纸上列完了自己的计划。暂时没想出什么纰漏。 当天晚上，他把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打算写了出来，一键群发了邮件。 喻寒溪的回复十分直接：[我帮你联系这边的出版社。不过你和诺安的合同没问题吗？] 说实话，之前乔御和诺安签订合同的时候，他还挺失望的。 但是如今事情如此峰回路转，已经让喻寒溪忍不住拍案叫绝。 [没有。] 除非国家突然修改法律。 米歇尔教授的回复也很迅速：[这是了不起的贡献，你广阔的胸襟令我惊讶，我很乐意为您效劳。另外，真的不考虑来我们伯克利读研吗？] 各个学校在挖人的时候，锄头挥的如出一辙的高。 乔御：[谢谢您，教授。不过我明年毕业后，就是燕京大学的教授了。] 米歇尔：[恭喜你，乔御。早就该这样了。] …… …… 米歇尔摘下了眼镜框，杯子里的苦咖啡已经凉了。 他叫来了自己的博士生，道：“皮特，帮我把这封信寄出去吧。” 现在网络非常方便，但是有时候，米歇尔依然愿意用这样的方式，表示自己的郑重。 当然，为了防止信件丢失，他还是会再发一封邮件的。 正准备去给学生们上课的皮特扫了眼信封上的地址：“瑞典皇家学会……？” 皮特的脑海里骤然闪过一个念头。 每年的九月到次年一月底，都是各国教授们，向瑞典皇家学会推荐诺奖候选人的时候。 一般来说，这一阶段几个奖项的候选人，加起来会足足有两千人左右。 而从每年二月开始，诺贝尔奖评委会就会开始筛选候选人名单……直到六月，会颁布一个50人名单。 学术界的最高荣誉，就会在这五十个人里产生。 身为伯克利大学终身教授，曾经的诺贝尔奖候选人之一，很显然，米歇尔是有这个提名权的。 皮特忍不住询问：“教授，您是写了诺奖提名吗？” “很明显，是的。”米歇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我在四十岁的时候还会嫉妒年轻人，但是我现在六十岁，只想看着年轻人超过自己……” “可能，我已经看到了。” 第164章 乔御把他的这个想法顺便和宋天宇说了声。 宋天宇有些许疑惑：“我支持你的想法, 但是乔乔，一百万也太少了吧。” 有钱人的世界总是这样朴实无华，且枯燥。 从宋天宇的表情看, 对方应该是认真的。 乔御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默默在100后面添了个0。 虽然《我是如何在20岁挣到1000万的》这本书还没写出来, 但乔御已经开始开始寻找合适的出版社了。 为此，吴院长特地把他引荐给了学校中文系的苏教授。 如果说, 数学院到底是清大第一, 还是燕大第一, 还有些争议的话，那么单论中文系, 燕大可谓一骑绝尘。 苏教授今年五十好几，大作经常挂在书店的畅销书位置。年轻时写的随笔和小说屡次登上教科书, 说一句文坛泰斗毫不为过。 也多亏吴院长面子大，要不然一般人还真请不动他。 苏教授听乔御阐述完自己的想法理念，微微点了一下头：“想法挺好的。出版社，我可以帮忙联系。不过写东西可是很辛苦的一件事, 你能坚持吗？” 钱钟书说的好，年轻人经常把创作冲动, 当成创作天赋。 苏教授对理工科、从未接触过系统训练的雄性智人的写作水平, 是不报什么期待的。 到时候写的稀烂，编辑部那边改稿都不好改，未免有些丢人。 乔御：“没试过，不过应该问题不大。” 苏教授：“这样吧。你先写, 写完，我看看。再找人帮你润色一下。然后再教给编辑部。你说的那些实验过程呢，我建议在外单独用小册子摘录出来。别看我的散文销量居高不下, 但是买回去翻过的人，可能一半都没有。倒是赠品册，大概率会被翻开看看。” 苏教授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作者，一出口就点出了乔御的知识盲区。 乔御郑重地点了点头：“明白。麻烦苏教授了。” - 苏教授联系的出版社是青鸟出版社。 青鸟出版社原身为怀宁古籍出版社，致力于推广近现代传统文学作品，整体风格偏向严肃和文雅，捧出过不少当代文豪。 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出版社，这里的编辑通常不接受投稿，只会自己寻找合适的文章。 当然，最重要的是，青年出版社背后有国企控股，好拿书号。 虽然一本书卖不卖的出去有玄学因素，但只要出版社肯大力强推，通常都会成为当年畅销书。 更何况乔御卖的还是如今中年男士最爱的成功学。 十几岁的年轻人可能看不上，但是人过三十，口味就变了。 在华国，人有关系就是要好办事一些。 第二周，青鸟出版社就发来了合同。 稿费两万，除此外定价19.8，卖一本，作者分红五毛。 而喻寒溪找来的国外出版商，也联系上了乔御。 乔御并没有对国外的出版商说过自己的真实意图，不过介于他在国外的知名度不错，听说在学术圈还有个“东方恶魔”的称号，出版商也愿意帮他出书。 在资本主义国家，一本书价格可不便宜。卖得好的话，足够赚的盆满钵满。 乔御觉得，虽然目的不是为了卖书，但是还是要对看这本书的读者负责。 因此他没有随便瞎写，而是认认真真写了十五万，硬生生从十一月份写到了大二上学期的期末。 这期间，乔御还催过诺安几次，希望能看见医疗中心有所动静。 然而，对方到现在，连块地都还没买下来。 荷兰地广人稀，不像是华国，买卖土地那么难。相反，本地官员大多时候，还要求着各大公司来帮忙建设经济。 就算土地难买，但只要诺安肯砸钱，那也不是问题。 这么久没买下来，只能表明诺安制药有意怠慢。 “果然，不能对资本家抱太大期望。” 鲁迅先生说，国人的特性是喜欢折中，不同意开窗的话，说要把窗户打破，也就同意了。 乔御觉得这句话放在世界各国人民上都一样。 他催诺华建基地没建起来，催诺华做临床试验，好通过FDA的审查，倒是很快完成了。 …… …… 期末考试结束，差不多也是交稿的日子。 乔御把写在书里的实验过程再次看了一遍，确认自己写的十分详细，没有纰漏。 为此，他特地把宋天宇叫到了实验室，把初稿塞给了他。 乔御：“看完，然后按照上面的做一下实验。” 宋天宇十分听话，认真研读了许久，试探的手伸向了培养皿。 一个小时后。 乔御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可以，看样子没问题了。” 宋天宇不禁松了一口气：“你刚才看着我，我压力好大。比考试还紧张。” 就怕在男朋友面前，丢人。 乔御：“说起考试，你这次期末考的怎么样？” 宋天宇陷入沉默：“……我申请换个话题。” 在燕大，想当学霸比高中的时候难一百倍。 当初宋天宇努力一下，还是能考全校第二的。 如今，宋天宇努力很多下，也不过及格而已。 他本来觉得自己已经是学霸了，如今少男心稀碎。 乔御摸了摸他的头，觉得自己挺像要求不甚严格的大家长。 不要求孩子富贵，只要孩子及格就行。 虽然从操作上看，没什么问题。 但乔御终归还是有些不放心。 毕竟有的人，哪怕是把饭喂到嘴边，都懒得张口的。 他联系上了吴玉秋：“我到时候准备把HSCs体外扩增的方法公开，让其他医疗机构自己挣钱。不过我怕有黑心商家胡来，所以你这段时间多招几个人，在我们的官网上弄个资格认证。” “这个认证书一定要保持公信力，到时候是全世界通用的。另外，先看看燕京地区有没有小公司可以合作，只有看见成效，其他病人才知道没有受骗。” “我催了诺华进行临床试验，对方估计是想敷衍我，已经通过了FDA的批准。证明这一方案切实可行。” 吴玉秋：“好的。不过乔总，我们做认证资格，收钱吗？” 乔御沉思片刻：“不要，我们不收钱。但是需要对方公司承担车旅费和住宿。认证形式以线下的形式进行，主要考察对方实验室资格，对外售价，不设置下限，但是上限不能太高。另外每月也整理推荐一个良心机构，可以让血液病患者放心去。在前期，我们可以主动联系大城市的小机构，寻求合作。” 乔御的思路很清晰，但是他也有一些疑虑。 就拿千度举例，到底是千度的搜索广告挣钱，还是医疗机构挣钱？ 答案毫无疑问。前者挣的钱，恐怕是后者的数倍。 医疗机构只有一个，搜索广告可以接千千万。 寻安现在做的，就相当于这个搜索引擎。 在行业内部牵头，自我监督，自我促进，其实很容易触碰到某些人的蛋糕。 比如原本治疗血液病的神药、国内XX白血病医疗机构，等等。 到时候，整个寻安可能都会面临不小的舆论压力。 但，虽千万人吾往矣。 他承担地起荣誉，也不会惧怕抹黑的骂名。 最终时间会证明一切。 既然要做，乔御就绝不会中途放弃。 * 春节刚过，各家商铺都重新开门了。 小王百无聊赖地走上街头逛街，漫无目的地视线在街头扫视。 他毕业于兰陵大学，化工专业。目前在国内一家药企当科研员，勉强算是半个“圈内人士”。 小王的视线，很快被书店玻璃上贴着的海报吸引。 看起来，是书店到了新书。 海报上照片很好看，是王小明之前在旧金山给乔御拍的那张。 当初，这张照片就因为人太好看上了热搜，如今经过美工的二次加工，简直是又美又凌冽，直接让人迈不开腿。 如果美貌能化为刀枪，那在乔御一定能杀个片甲不留。 至少，小王停步的时候，海报前已经围着好多叽叽喳喳的小女孩了。 而店内，更是传来了店员的惊呼：“不要抢，海报人人都有！我们书店进了很多货！” 小王停下脚步，纯粹是因为乔御在他们圈内太出名，想不认识都难。 这是一个神奇的男人。 凭一己之力，让各省高考状元纷纷弃清投燕，气的清大招生办摔电话。 这里就不得不科普一下了，各省的尖子生其实很难有自己选择高校的权利的。在分数发下来后，全省文理科前十，被叫到学校庆祝一番后，就会在班主任的带领下，见到来自清大or燕大的老师。 在选择了去清大还是燕大之后，他们会被统一带到酒店，好吃好喝供着。一直到填完志愿，并且把修改次数用完后，才会被招生人员放出来。 在过去，清燕两校通常都是是五五开对半，然而去年，其中七成的人，都选择了燕大。 慕强，是人类的通病。 乔御在燕大生科院和数院，那原本致力于这两门学科的学子，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奔向燕大的怀抱。宛如使徒朝圣。 说起来，比乔御第一届的学弟学妹，说不定刚好就看过他当初在MK上讲的公开课呢。 再加上燕大光华管理学院也确实不错。 总之，如今各大高校招生办，内部都喊出了口号：招生当如燕大乔御。 省了学校多少万的宣传费。 然而这一切的背后，都建立在乔御赫赫有名的成就之上。 高考状元、孪生素数猜想证明人、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之父。 二十余篇SCI论文，两篇CNS正刊论文，据说很快，还会成为燕大史上最年轻的教授…… 随便拿一个出去，都能让普通人仰望的脖子发酸。 “看来乔神是出书了？大概是最近研究比较轻松，估计是有出版社的朋友请求帮忙，推不掉吧……” 小王曾经有幸在燕大见过乔御一面。 他鼓起勇气，询问了乔御最近他在科研路上的问题，得到了十分温和而详细的解答。 那之后，小王就成了乔御的脑残粉。 更别提业内还隐约有小道消息，乔御放弃了技术的专利金，只为了让国外药企同意低价救助更多病人……光是听着这故事，小王的眼眶就湿润了。 在他心目中，乔御就是仙气飘飘的清冷师尊，绝对不会沾上任何铜臭味。 小王没忍住内心激动，也凑近海报上一看。 他轻轻念出了书名；“我是如何在20岁挣到一千万……走进乔御的财富密码……” 草，什么鬼东西？？！ 第165章 王凌星内心一阵怅然若失。 他觉得自己被乔御背叛了。 但是转念一想, 这样的想法毫无道理。 乔御从来没给自己操过人设，在公共社交平台上的发言也少之又少，反倒是他自己脑海里的“高岭之花”人设, 全是脑补。 王凌星心情复杂地走进书店，内心充满咆哮, 就像是怒斥着光明的消失。 就在此时，他听见了店员的说话声：“咦, 新到的那书怎么就只剩一张海报了？” 大城市人均消费高, 现在一杯奶茶都可以奔20块了, 花三十块钱买书，真的是顺手就买了。 王凌星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硬生生刨开好几个顾客，抢到了最后一张海报……和附加的书。 王凌星：“我、我买！” 他顶着后面中学生鄙夷的眼神结了账。 这本书的书名叫……对不起, 王凌星真的不想复述那一行字。 他回到家，心情复杂的把乔御的海报贴在了自己的衣柜上，和变形金刚的海报摆在一块。 海报上，乔御手里那本深红色的《Cell》如此耀眼, 几乎是王凌星毕生追求的目标。 哎，买都买了, 还是看看乔御写了啥吧。 王凌星抱着这样的想法, 翻开了这本书的第一页。 虽然乔御本身文笔一般，但是在经过苏教授和旗下研究生，以及出版社编辑的润色后，仅仅是短短几行字, 就迅速吸引了王凌星的注意力。 乔御原稿交了十六万字，几番修改下来，已经变成了三十二万字。 说实话, 乔御自己都不知道原稿变成了这样。 半个小时后，王凌星一个七尺男儿，已经抱着书泣不成声。 “呜呜呜，乔御好惨。” 出生时候就死了亲爹，自己有遗传性先心病，母亲从十年前罹患血癌，唯一能依靠的外公又早早的死于肺癌…… 受尽恶毒亲戚欺辱，小升初的时候明明全市第一，中考时却因为高烧不退，进入全市最烂的公立中学。 那种明明好不容易要看到希望，生活又突然急转直下的感觉，让王凌星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好在自从进入高中，乔御就拿到了爽文剧本，开启了龙傲天模式。 当乔御第一次考到全市第一的时候，王凌星忍不住振臂高呼。 当乔御第一次申请到专利的时候，王凌星气血上涌，宛如嗑药一样亢奋。 而当乔御实验收到李东伟阻挠时，王凌星恨不得穿书手撕这个老东西。 最后，乔御成功研制出了HSCs体外扩增，并且决定不要一分钱，只为让药企让利，让全天下更多患者享受这样的红利时，读书的人也如有所感，长长叹息一声。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乔御没有把自己塑造的伟光正，他会不想去实验室，会在遇到问题的时候怀疑自己，会因为没钱变的焦头烂额，这样的他反而比完完全全伟光正的乔御，更让读者喜爱与接受。 不知不觉，天黑了。 王凌星眨了眨有些发酸的眼睛：“好久没看这么长的书了……说起来书里写的实验过程是不是太详细了？还有什么寻安生物制药……有点困，明天再看一次吧。” 他的心情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从各种意义上讲，乔御的自传非常成功。 学渣看了想好好学习。 学霸看了想报效祖国。 就连他这种早就高校毕业的社会老油条，也燃起了久违的冲动，就是那种，想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的冲动。 好证明自己来过。 王凌星搜索了一下豆瓣酱、海角、微博等平台，发现无一例外好评如潮。 只是偶尔，夹杂着几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言论，令人看得皱眉。 “有人让我评价一下乔先生新出的书，慕名拜读了一番。我寻思着一个科学家，不好好做实验，一有名气就急吼吼的出书挣钱，不大好吧？袁老、杨老、邱老都还没出书，乔先生就开始给自己立碑著传了，想上位的心情真是昭然若揭。/流汗” 说话的人是网上一个著名公知，坐拥十几万粉丝，日常微博就是大清真腐败，国家吃枣药丸，你国不皿煮、不自由，你们全是韭菜。 在他口里，杨老是品行不端师生恋；袁老是转基因水稻不顾韭菜死活；邱老是强取豪夺自我吹嘘……没想到如今抨击乔御的时候，反倒是全拿出来举例子了。 王凌星被这傻逼言论气的火冒三丈，一看下面还有好多附和之声，顿时不知道自己是被营销了，还是这群人真的这么想。 他上去骂了句“傻逼”，结果被博主拉黑禁言。 五分火气顿时变成了七分，更气了。 有着和他相似遭遇的人不止一个。 一个叫“跳跳虎波波熊”、只有几十粉的小号，同样被拉黑了，就因为说了句“关你屁事”。 跳跳虎波波熊：不是吧不是吧，吵不过还要拉黑？怎么不说我在网暴你呢？恰好我现在在袁老的科研所里搬砖嚯，把微博截图发给袁老，让老人家笑了笑，你们猜袁老怎么说？袁老说：“有些人还是吃太饱了。”/微笑 跳跳虎波波熊：？？咋了，还有人说我吹牛？？以为谁都是你呢？[图片] 附图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青年和袁老先生的合照。 “有些人还是吃太饱”迅速成为网络热门流行语，连带着乔御的书也跟着蹭了波热度。 出版社原本觉得印三十万册怎么说都够了，结果第三天就不得不联系印刷厂，紧急增产。 新书销量更是在短短三天内，登上了各大网站畅销书前三。 …… …… 王凌星是过了一星期后，才想起当初买书送了个小册子。 毕竟最近过春节忙，到处吃饭。 王凌星随手把小册子塞进了口袋里，跟着爸妈去吃表姐的喜酒。 因为在餐桌上玩手机容易被爸妈教训，但看书不会，王凌星掏出了赠书。 这本书只有巴掌大，全彩印刷，封面十分简陋，白底，烫金字。 上面一行字：“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实验”，下面是一行花体英文，用作排版。 作者：乔御 协作：张开伟王小明王晨 这很有意思。 因为通常来说，除了论文和杂志；一本书应该只有一个作者。 王凌星随手翻开一看，从看到第一行字的时候，表情就变得凝重起来。 相比于，这本赠书语言十分书面、官方。就像是一份说明书，不具备任何文学价值。 但王凌星不是一般读者。他的本职工作，是国内某中小型药企的研究员，月薪税前一万四，本科毕业于天海大学生物系，硕士金大，在行业内混的不上不下那种。 他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这是一份详尽的实验报告，甚至连中途的图像都彩印了出来。 王凌星骤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发现周围亲朋好友投来异样眼光时，又忍不住缓缓坐下。 “不好意思，刚才想起一些事，太激动了。”王凌星赔笑道。 如果乔御没有骗人，那只要买了书的人，都能看到这个造血干细胞实验过程。 王凌星没忍住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发现网上对赠书的评价多是“卧槽看起来好厉害，但是看不懂”。 这是正常的，没有学过专业知识的人，多看几眼说不定就眼睛疼。光是上面的陌生名次，什么TPO，SCF，地塞米松，纤维黏连蛋白，全量换液，都够外行看的头大。 他打开自己的微信，联系上了项目主任。 王凌星：主任，您有买乔御的新书吗？ 李主任：我正好想给你说这件事。 李主任：我按照上面的方法，紧急联系熟悉的生物公司，买了相关材料 李主任：现在是第3天，要等到第25天，才能看到结果……但是我觉得，实验已经做出来了。 王凌星在这一刻变的呼吸急促。 王凌星有些震惊，又有些茫然：乔神这是想干什么？ 李主任：这项技术已经通过了临床试验和FDA检测。寻安生物制药的官网，开启了“资格证申请通道”，你还不明白吗？ 王凌星：？？明白啥。 他好像有点懂，但是又似乎不是很懂。 乔御在书里写，这项技术赠与了国外药企诺安制药，对方答应他，尽快建成医疗中心，造福更多患者。但诺安制药的举动让他十分失望。 所以呢？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李主任：这就是我和你同时毕业，五年过去我是主任，你还是普通研究员的原因。不说了，我先去官网挂个号，免得晚了要排队。/再见 第166章 乔御觉得, 书应该卖的不错。 因为从几天前开始，吴玉秋就表示，陆陆续续收到了十来封申请。 这些小实验室的地点大多在燕京、天海两地。 经济发达的地方, 医疗资源也相应的发达，对市场的把握也更加灵敏。 燕京协和医院。 走廊上, 几个中年人愁眉不展。 “老家的房子，我已经卖掉了。才给我老婆买了三个疗程的格卫。我闺女知道妈妈生病了家里没钱, 为了省一块钱公交费, 天天走路上下学。” “我爸说这病太烧钱, 不治了。但是为人子女的，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妈老汉病死……”说话的人有些想抽烟, 但是想起这是医院，忍住了, “好在我是事业单位，给领导请假也通过了。而且之前也匹配到了合适的骨髓，捐赠中心那边，正在说帮我联系。再花几十万。可就到头咯。” 欠的钱多点, 没什么关系，还个十几年二十多年, 总能还上。 就怕最后人没了, 心里受罪。 说完，他羡慕地把眼神看向了一边的男人：“秦总，你儿子还好吧？” 他羡慕的原因是，以对方的家境, 哪怕一个月吃两盒格卫，也算不上负担。 燕京协和医院，常年排号爆满。治疗过许多偏难杂症和不治之症, 基本已经代表国内医疗的巅峰。许多人哪怕是削尖脑袋，也要把病人往里面送。 秦成义就是其中之一。 家产千万的他，在别人眼里的确算是个“X总”，不过现在也只是一个绝望的父亲罢了。 “病情又恶化了。”秦成义谈话的性质不高，“小满是急性白血病。又一直匹配不到合适的骨髓。孩子他妈本来就去的早，要是知道现在我把小满带成这样子，肯定会怪我。” 不同阶层的病人喜欢聚在医院的某个走廊谈话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交换医疗信息。 哪里有可以配骨髓，哪里有便宜一点的“印度格卫”，哪家医院的医生手术做的好…… 都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说不定哪条线索，就能让亲人、爱人或者朋友重新看到希望。 有时候，这种路边小会议，也会引来一些小广告和医药代表，有的有用，有的人试过了，没用。 就在家属们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叫老李夹着一大沓资料，兴冲冲地走了过来：“好消息啊！朋友们！好消息！！” 一见他，大家不禁纷纷蹙起眉。 老李的妻子也是白血病患者，为此，他立志于走遍大街小巷，收集各种偏方。曾经带老婆见过不少老中医。然而钱花了不少，病压根没好。偏偏每次看见什么小广告，都变的咋咋呼呼。 最重要的是，之前真的有病友被他的好消息忽悠过，去外地求医问药，结果回来没多久，人就没了。虽然那位病人本来就时日无多，但是其他人难免有所警惕。 “你又有什么好消息了？”有人没好气地说。 上次那位病人死后，老李可能自知理亏，已经好久没来过了。 老李梗着脖子说：“我保证！这次一定是好消息。我特地，把所有的什么报纸啊、新闻啊、期刊啊、论文啊，都找来了！” “乔御，知道吧？之前得过柯尔奖的，上了新闻联播。” 一听这个，有人恍然大悟，有人却依旧一脸茫然。 老李继续道：“我看了好几天相关论文，研究了半天，才敢来找你们。他带领实验室，完成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造血干细胞知道是啥吧？移植骨髓，就是移植这个！ “异基因移植最大障碍就是移植物抗宿主病。这项技术能利用体外培养扩增技术提供超剂量的高度糖基化的i型跨膜糖蛋白，不仅能长期稳定植入，还能加快免疫系统重建，克服白细胞抗原屏障，降低排异反应。也就是说不需要合适的骨髓也能移植！” “而且燕京就有科技公司在做这个，一次三万八。等一个月就可以等到了。” 最开始说话的人道：“你又从哪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名词？听都听不懂。” 老李的声音不禁又拔高了几分：“看，这是报纸。《中国青年报》，党报央媒，不可能造假！这是乔御论文登上《细胞》的报道！我来之前就去问了刘主任了，都说是真的！是真的！” 说着说着，李福贵竟然拍着腿，嚎啕大哭起来。 他的声音哽咽异常，一张苍老疲惫的脸哭的赤红，脸上血管的青筋都显露无疑：“怎么我现在才知道啊。为什么之前没有人跟我说过……” 李福贵的妻子和白血病顽强斗争了六年，家里赔进去一套燕京四环的房。 她病逝于一个月前。 - “已达到目的地附近，导航结束。” 秦成义的黑色奔驰车停在燕京海定区边缘的一家科技园内。 这里是市里设置的医药孵化中心，前台倒是修建的挺气派。 不过往日里，人迹罕至的科技园，如今竟然停满了车辆。 秦成义找了许久，才找到空位。 他看了一眼，发现车牌号不仅有燕A，还有沪、深等地。 秦成义没多想，匆匆忙忙走进前台，还没开口呢，对方就道：“来找瑞兴生物科技公司的是吧？6栋B楼，401座。” 瑞兴生物科技公司，是全球最早拿到“资格认证”的一批医药企业。 秦成义看了，官网名单上，如今通过审核的，也不过三家。一个在燕京、一个在天海；还有一个在休斯敦。 秦成义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还有海外留学经历，一般来说很少交智商税。 让他信服的，是那篇能登上《Cell》的论文。 不搞学术的人可能不清楚，想作为重要结论登上《Cell》，到底是什么样的地狱难度。 反正泱泱华夏十三亿人，努力了几十年，没几个人成功。 而且，秦成义也通过自己的渠道，询问了国外在制药集团工作的朋友林秦。 没想到林秦和乔御竟然之前就认识，而前者对后者多有推崇，完全不像是前辈对后辈的提携态度，而是尊敬。 这是对强者的尊敬，对真理的尊敬。 这也是秦成义睁着眼一宿没能入睡，第二天就早早来到这里的原因。 听到前台的话，秦成义倒是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瑞兴的？” 前台笑着说：“表情憔悴，神情激动。今天这样的已经来了十几个了，都是。您还是快去吧，我听说因为公司的实验室人手有限，名额也很抢手。” “对了，先说明一下。先生，我们这个海定区医药中心，是六年前市政府牵头，和中铁局、中药局合资建造的，里面入驻了三十多家生物科技公司和中小药企。真的不是为了骗人特地建的。” 秦成义顿时不再多言，往目的地赶去。 这种医药基地，通常来说，出于保密等目的，大多两到三家公司一栋楼，楼层都不会太高；一层是文员、接待、销售等办公区，一层则是实验室。 而瑞兴独占一整栋，表明本身财力就很不错，大概不至于干骗钱跑路的勾当。 通常情况下，这种大楼门前都是有密码的，需要别人帮忙刷卡开门，但是今天，瑞兴的大门却敞开着。 他上了楼，大厅正中间已经有了不少人。 除了工作人员外，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显得格外瞩目。 竟然是乔御。 周围人你一句我一句，问的七嘴八舌，声音十分嘈杂，但是乔御却没有丝毫不耐烦，而是用平和有力的声音缓缓解释着。 刚从实验室出来放风的王凌星，看到这一幕后，不免有些感叹。 之前接触乔御的时候，对方虽然也平易近人，但是话很少，能一个字绝对不会说两个字，问重复的问题就会似笑非笑地盯着你，要不然王凌星也不会觉得乔御是高岭之花。 但如今，光是重述自己的实验理论，乔御都前前后后说了三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 其实乔御没必要过来的，寻安新招了二十多名员工，办公楼也扩大了一圈。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他亲自出马，但是他依然不是很放心，选择在开业第一天来看看。 毕竟稍有纰漏，这就是好多条命。 乔御完全能理解，这些病人家属的疑虑和紧张惶恐，因为他曾经也是这样过来的。 “请放心，这项技术已经被美国药监局证明切实可行，获得使用批准。” “已经在国外完成I到III期临床试验。否则我也不敢把它拿出来。” “但哪怕是骨髓移植，也并非百分百有效。我只能向您保证，效力等同于骨髓移植，并且排异反应较弱。” “很抱歉，我不是医生，具体怎么手术，可能需要询问专业人士。” 秦成义没有挤进去询问，他在外面旁听了一会，就来到了前台，询问：“我想给我儿子报个名，请问流程是什么？” …… …… 因为秦成义来的早，很幸运的拿到了一个名额。 为了防止黄牛倒卖，公司需要委托方提供家属病例，户口本复印件；若无亲人的，可以由病人主动联系公司。除此外，还需要采集患者血液。 瑞兴目前暂时只接受燕京附近地区的申请。 太远的话，公司害怕在运输中出现失误。 医院方对此的态度，是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支持是不好支持的，虽然通过了FDA证明，但是一项新技术的接受和推广，总需要一定时间。而且如今第一批接受治疗的患者不过才半年，还处于后遗症的潜伏期，万一以后出事，现在医闹这么严重，指不定黑锅就扣医生头上了。 反对是不可能反对的，这治疗方法，比一直吃药便宜、比骨髓移植便宜；还不要等合适的骨髓。看米国那边，术后病人也恢复的挺好。不让患者做，这不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吗？ 所以，在每次手术前，院方都会拿出一份手术告知书，详细讲述利弊。让家属自己选择。 秦成义等了一个半月，终于等到了瑞兴公司的通知。 而在此之前，秦成义加了个“瑞兴交流群”，是当天去瑞兴的人自己建的。 因为报名时间有先后，得到通知的时间，也有差不多的先后顺序。 群里，有一位群友的亲属，已经接受了造血干细胞移植。 她在直播手术进度的时候，群里二十多个人的心都揪着。 不过每次，她的汇报都十分简短。 “化疗了。” “已经输入了。” 一直到几天前的深夜。 她在群里说：“医生说无明显排异征兆，可以准备出舱了。” ………… 短信上说，他需要的造血干细胞已经培育好了。可以选择自己来取或者公司代送。 秦成义收起了手机，抬起头许久，才把眼泪憋了回去。 他走进病房，轻轻抱起自己的小儿子。原本胖乎乎的小孩，现在瘦的硌人。让他差点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下手。 “爸爸的小满有救了。” 第167章 在谈恋爱的时候, 有这么一种特殊现象。 那就是其中如果有一方劈腿，那当事人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如今，诺安制药也成了这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乔御新书销量都奔七八十万了, 诺安的外国高管们，才后知后觉的从新闻上看到了消息—— “华国首例靠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技术进行骨髓移植患者出院, 已度过观察期。” 诺安制药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大骂下属销售部门宛如饭桶, 竟然连这么重要的消息都没注意！ 销售部门很委屈, 光是跑业务已经占据了他们工作的百分之90的时间, 哪里想得到乔御还出什么书，书里又写了什么东西……或许有闲暇的底层职员看到的, 但是对方也未必看得懂赠书里写的是啥啊。 要是看得懂，也不至于是底层职员了。 现在追究事故发生的原因已经没用, 查理十分愤怒地打通了乔御的电话；“乔御，你这是怎么回事？！” 对面传来了他一如既往的平静嗓音：“请稍等，我正在上课。等会我会让我的律师联系你。” 说完，乔御就挂了电话。 查理觉得这副场面似曾相识。 在过去几个月里, 乔御每过半个月，都会来追问一次进度, 那时候, 查理总得耐着性子安抚他，常用的话术就是：“请稍等，我正在开会。等会我让我的秘书联系你。” 如今风水轮流转，查理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 感觉自己胸口有些疼。 再一看财务报表，上个月的利润虽然稳住了，但是只要消息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 那格卫提前寿终正寝，是迟早的事。 而在公司原本的预计中，这款药起码还能再让他们挣十年。 查理倒是要看看，乔御的律师能说出什么花儿来。要知道合同上的违约金可是有三千万的…… 淦，早知如此，他当初应该写一个亿。 - 梅斯·杜兰特带上两位律师助理，乘着飞机，来到了华国的大地。 他毕业于哈佛，今年四十六岁，如今在米国最著名的WK国际律师事务所工作，负责经济类案件。 杜兰特是非常典型的上东区中产阶级老白男，米国大选一定会把票投给希拉里的那种。但是他瑞士人。 恰好，诺安也是瑞士的药企。 能把杜兰特从米国请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钱。 他从踏上华国开始，就已经摁下秒表，开始计时。 “看在艾伦的面子上，”他对乔御说，“你的律师费打九折。” 艾伦是哈佛数学院的教授，也是当初IMO竞赛的裁判之一。若非如此，也请不到杜兰特这种国际知名的大律师。 WK是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哪怕是帮着境外势力朝米国捅刀也毫不犹豫。 因此，乔御把这桩案件，交给杜兰特，反而相当放心。 当初安维萨刺杀案，宋译文也是找的WK国际事务所。 “那多谢。” 杜兰特：“情况之前我已经了解，把当初那份合同给我看看吧，我们边走边说。不过我有一个疑问，既然你不打算履约，为什么当初会和诺安制药签订合同？” 乔御回答：“需要诺安制药帮忙进行临床试验和通过FDA检测。我在华国，鞭长莫及。您知道的，华国虽然也有药监局，但有时候并不受到国外机构的认可。” 杜兰特夸奖道：“不错的主意。” 杜兰特花了一个小时，研究完合同。 “这份合同有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你撤销专利的时间在签订合同的时间之后。好在你遇到了我。”杜兰特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那么乔先生，现在您是想让这份合同直接无效；还是继续生效，等着诺安赔钱呢？” 乔御觉得，做人不能太赶尽杀绝。 所以他选择后者。 - 谈判当日，乔御并没有到场。 他喜欢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有备而来的杜兰特也的确足够专业，先声夺人，怼的诺安的律师团哑口无言。 几个小时候，杜兰特先生给他打了电话：“大概率是完成了，我成功让他们明白就算打官司也赢不了。至于他们还会不会向法院提交申请，那就是诺安的事了。” “我会让我的助理给你整理一份文件，他们如果要起诉你，你新找的律师可以照着我给的材料去辩护。” “按理说干这种事得加钱，但是我喜欢科学家，这次免费。” 在杜兰特走后，当初负责制定合同的公司律师被暴怒的查理砸了一头的文件。 “废物！” 查理本来以为这次来亚太分部工作，只是相当于度假，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么大的变数。 这足够毁了他整个职业生涯。 身为一个米国人，查理热衷炒股。从股市里的几次经验教训里，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大势是不可逆的。 从社会发展的角度看，乔御所代表的，就是大势。 但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 “先给总部发一份文件。再想想现在怎么办吧……最主要的是，一定要控制这事态。不能让乔御的书发到国外去！” 他听说乔御也和国外的出版社签约了。 因为乔御的社交关系网络很窄，查理也是辗转才从国外某个学者那里听说了消息——对方说看见同一个办公室的米歇尔教授在给乔御的新书作序。 一想到这书在国外也卖断货的情形，查理感觉不寒而栗。 - 诺安紧急砸了数百万，用于控制舆论。 X医院外科的马主任，就是拿钱办事的人之一。 他洋洋洒洒，写了很长一串文章，标题就叫《二问寻安生物制药》。 直接问乔御，对方如今粉多，打不过。 问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技术，《cell》都上了，比最高就在SCI二区发过论文的他厉害。 想来想去，只有问“寻安生物制药”这家公司，才显得不那么敏感。 “一问，资格审批乱象丛生，给钱就过，企业如何保持初心？” “二问，国外临床试验只通过三期，而正规的临床试验，至少需要五到十年时间，观察术后反应。区区一年不到，就把新技术应用于病人身上，这是害人还是救人？” 这片小论文洋洋洒洒写了六千多字，真真假假相互结合，利用自己的知识储备和社会身份进行忽悠，马教授到手十万，可谓真正的一字千金。 如果只是这样，乔御还可以一笑了之。 但是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李东伟竟然站了出来，高调唱起了反调。 他本来就是相关领域的专家，知名度不低，身上还有院士头衔。 如果说，马主任的文章是小石头，只掀起了几朵浪花；那李东伟一出场，配上他的名号，就瞬间掀起了惊天巨浪。 电视节目上，李东伟燕大教授、工程院院士的头衔明晃晃的挂在最下方。 他对着镜头道：“总而言之，这项技术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我是不建议大家轻易尝试。” 而与此同时，网络和电视上，也出现了大量打着“讨论”名头的抹黑。寻安的审批也不得不先暂停，免得混入不明生物，给他们来个背刺。 要是诺安制药心脏一点，找一个小生物公司合作，拿到寻安的审批，又治死了人，到时候舆论可能就会瞬间反转。 乔御在乎人命，哪怕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但是诺安制药未必在乎。 光是一个中医，都够两方人马大战三百回合了，别提一项新技术。 原本不少病情不那么严重的白血病人都打算进行骨髓移植，如今又迟疑起来。 诺安见状，顿时调整了在华国的药价，原本两万一盒降到了一万五一盒，还搞出一个每天限时抢购的营销策略，每周日晚上八点抢购，前一千盒，可以享受八折优惠。 有些白血病人见状，顿时红了眼，一口气屯了十几盒。 自己的命最金贵，好死不如赖活着。 叶勤学把李东伟堵在了办公室，咬牙切齿道：“你也不怕晚上鬼敲门。” 李东伟拍了拍衣袖，十分不屑：“我只是站在自己的专业角度提出看法，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你倒是奇怪，一定要和我理论。” “咱们都不是一个领域的，叶老，我对您十分尊敬，但是俗话说啊——术业有专攻。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是错的呢？我也是为了这么多病人的命着想。” 他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拖长了音调：“小赵——送客。” 第168章 三月的时候, 关于HSCs体外扩增技术到底能不能应用于病人身上的争议，已经沸沸扬扬了许久。 越来越多的人参战。利益相关导致不少人都对喷红了眼。 而就是这种时候，乔御收到一个非常沉重的消息。 其中一个接受了HSCs移植的急性白血病人, 发生了十分严重的排异反应。 医院方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其实任何移植手术，有排异反应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今, 接受HSCs移植的一共有25名，只有1位发生了排异反应, 相较而言概率并不算高。 但某些无良媒体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一口咬了上来。 有了这么一例, 仿佛给诺安制药打开了新思路，网上顿时出现了许多“接受移植后出现感染”的例子, 起码得数十上百个人。 乔御了解到，这个小孩叫秦小满。 因为出生于小满这个节气, 所以有一个十分温柔的名字。 乔御坐在车上，心事重重。 宋天宇没有开车，他握住了乔御的手，说：“乔乔, 你压力不要太大。我们学医的都知道，哪怕是眼角膜移植都可能出现GVHD（移植物抗宿主病）, 这不是你的问题。” 只是乔御的表情并没有因此放松。 吴玉秋在征得同意后, 已经在寻安制药的官博上公布了签订过合约的26人名单。并且额外表示了出现排异反应的只有秦小满一个人，还顺带科普了一下GVHD。相信和不相信的人都有。 舆论现在对他非常不利。 导致诺安那边已经在带节奏，质疑乔御的学术水平。 乔御并没有因此被影响心态，只是感觉处理地有些累。 众口铄金, 积毁销骨。 由此可见，当霸总可比当科学家轻松多了。霸总只需要继承一下家族遗产，还有很多人帮忙扶持, 再怎么说也差不到哪去，舆论出事，还有不少精神资本家帮忙说话。 远的看看国民老公王X葱，近的就看看“良心药企”诺安。 很快，协和医院到了。 医院里停车位常年爆满，因此车只能在大门口短暂下客。 乔御扫了眼，发现竟然有不少蹲点的新闻行业从业人员。 之所以叫“从业人员”而非“记者”，是因为我确信里面大多都是炒热度的自媒体，或者诺安制药请来的拖。 像党媒、央媒，这些都和燕大通过气，已经帮忙辟谣过一两次。只是总归不好像民国时期那样对打擂台。在资本的轰炸下，依然显得渺小无力。 乔御定了定神，走下车。 瞬间，在医院门口等候多时的人闻风而动。 “乔御。关于患者使用你的技术，导致如今住进重病监护室，您对此有什么表态的吗？” “我注意到您是从一辆卡宴上下来的，寻安生物制药没有收一分黑心钱的传言是否属实？” “有学者表示，您的论文虽然登上了《Cell》，但是技术并不成熟，不适合现在推广，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 问题一窝蜂的蹦出来，乔御一个也不想回答。 宋天宇更是在旁边听得皱眉。 好在，后面跟来的安保人员很快把他们和记者隔离开来。 诺安制药请来的记者见状，悄悄比划了一个手势。 于是，一位中年妇女顿时从一边冲了出来，哭着吼道： ——“乔御，你把我儿命还给我！” 不愧是从横店请来的专业人士，一声哀鸣哭得人心头一颤。 乔御下意识地转过头，身边的宋天宇却在此时拉了他一把，把他挡在了身后。 这人竟然还砸了个鸡蛋。 砸在人身上没碎，但是掉地上碎了。 鸡蛋是臭蛋，蛋液发绿，黏糊糊地溅在鞋面上。 不是很疼，但是怪恶心的。 现在在瞬间变得寂静。 乔御一直没什么情绪的神色终归染上了一些厌恶。 他问：“谁的录音笔有扩音功能？” 旁边，一位年轻的小记者下意识地举起手。 乔御接过录音笔，看向了那位依然嚎哭不止的女人：“您好。我是乔御。” “从二月迄今为止，寻安以及旗下认证的三家生物公司，一共与26名病患及其家属签订了合同。其中3人在国外。而这一份名单，也在寻安的官网上有公布。” “这26人，我能背出每个人的姓名、年龄、出生地址、身份证号、接诊医院、确诊时间。请问您的儿子姓甚名谁？如今在哪家医院？年龄几何？何时确诊？” 这位中年妇女顿时如同被掐住嗓子一样，停顿了片刻。 但是她的反应很快，只是在原地一个劲哭，并不回答乔御的问题。 乔御等了半分钟。 然后轻蔑地笑了：“目前还没有接受移植后死亡的案例。祝您儿子早日应验，如果您有儿子的话。” 说完，他把录音笔还了回去。 - 医院电梯内。 人挺多，在医院的人大多有些疲惫，注意乔御的人并不多。 两个人站在了角落，宋天宇帮他擦了擦鞋子上沾着的鸡蛋液，然后道：“没事的，乔御。” 乔御盯着他的脸，冷冽的神情缓缓柔和：“明明被砸的是我，怎么你眼眶还红了。” 宋天宇说：“因为我心疼你。” “我没事。” 之前医院门外的女士是演的，但是乔御知道，接下来要见的人，恐怕就不是演戏了。 秦小满今年六岁，父亲叫秦成义。父子俩相依为命，感情甚笃。 乔御已经在心里打了很多次腹稿，但是他并不确定，秦成义会不会听他解释。 他在ICU外，第一次看见了这位秦先生。 秦成义的神情十分疲惫，脸上起了一层胡茬，但是从衣着上看，他的家境良好，应该是很讲道理的人。 “乔先生。” 让乔御意外的是，对方主动开口叫住了他，并且握了一下手。 “很谢谢你来看小满。”秦成义的眼眶慢慢红了。 “小满今年6岁，4岁的时候开始流鼻血、发烧、吐血，诊断说是血小板减少性紫癜。一周后确诊为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去年12月转成白血病。” “得病两年，小满做了三次骨穿刺，两次化疗。上个月移植手术成功，度过了观察期，他两年内第一次走出医院。” “可惜这周又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只能再送回来。” 乔御对系统说：“我想救他。” 当初乔月也有白血病，是依靠系统商店里的血癌药好起来的。 但这次，系统只是沉默了很久，然后说了一句：“抱歉。” 因此，乔御在原地站了许久，脑子有些混乱，也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很抱歉。” 秦成义摇了摇头：“不用道歉，乔先生。” “小满说很谢谢你，如果有可能……”秦成义憋回了眼泪，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着，“他想成为像你一样的科学家。” 第169章 福无双至, 祸不单行。 在乔御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米国那边的兰登出版社给出了回执函。 [乔御先生： 我们非常抱歉地通知您，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原因, 你的自传暂时没办法出版。 真的很遗憾。您是非常好的作者。原谅我不能和您透露太多。希望以后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您的责编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先生在此之前，一直积极和乔御沟通, 为了这本书在国外顺利出版，特地找了华国著名翻译家郑教授合作。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国外的翻译家把中文著作译成英文, 一直都比不上国内的翻译家信达雅。 除此外，亚历山大还为乔御争取了很好的稿费待遇。 外国的书通常价格昂贵, 只要国外的销量和华国内的相当，足够乔御挣出一套燕京城区房子的首付。 在总部下死令说不能出版前, 亚历山大已经承担了许多压力，坚持出版，可惜最后依然功亏一篑。 在这种大集团的博弈中，个人的意志是非常渺小的。 乔御实在没办法怪他。 米歇尔教授不无讽刺地在推特上写道：“我很遗憾的知道, 有一本书在我们的土地上，被封杀了。原因是它撼动了一家药企的利益。他们惧怕它。就像是上个世纪资本主义的幽灵惧怕那红色的镰刀；怕更多的人知道真相、怕博爱打败金钱、怕真理战胜愚昧……” 这条推特, 得到了业界不少人士的转发。 国外的教授们虽然老叫乔御“东方恶魔”, 但事实上，对乔御的欣赏远大于讨厌。 更何况有些药企的确不像个体面人。 教授们不是网红，但是却有优越的社会地位和比较硬核的社会泛关系网。 生物教授，生物学院, 学校官方账号，辐射至学生，曾经合作过的企业, 从学校走出的大拿，社会名流等等…… 人总是这样，如果一本书摆在你的面前，你未必想买下看看。 但是如果一本书被禁了，你就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并且去看看了。 有时候，“禁令名单”甚至不下于一篇“光荣榜”，甚至是更好的宣传。 很快，诺安制药的大名被扒了出来。 乔御思索片刻，让系统帮忙注册了一个推特账号，把翻译本的PDF传到了外网上，顺便再次拜托熟识的教授推销一下。 不仅如此，他还让系统帮忙，给国外的各大中小生物科技公司的研究员都发了一封邮箱。 系统：“你努力推销自己的样子，坚强的令人心疼。” 乔御：“……谢谢。” 好好的系统，干什么要多长一张嘴。 - 乔御尽人事以待天命，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极致。 剩下的，就轮不到他控制了。 除了每天关注一下小满的病情，乔御该吃吃，该喝喝，该学学，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说句不好听的，网上逼逼赖赖的人大多是没病的，吵成这样也算是帮他宣传了。 到时候真的病人走投无路，要不要选择，就是他们的事了。 寻安制药又发放了一批资格证。如今，全国已经有七个据点，都在超一线或者一线大城市。 虽然数量还有些少，但是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基本上已经实现了全国覆盖。 星星之火，迟早可以燎原。 乔御的淡然态度，让原本有些担心他的学校老师慢慢放下心来。 但唐良文和李初杰还是轮番找他做了心理辅导，大概意思是“说是非公道自由人心”，“时间会证明一切”，让乔御不要放在心上。 乔御觉得自己不像是那种心理素质不好的人才是，不至于让老师们如此紧张。由此可见，外面的舆论已经恶劣到什么程度。 唯一让乔御感觉有些膈应的是，竟然在学校内看见了李东伟。 两个人要上同一间电梯，打开门四目相对的一刻，李东伟有些不自在地扣住了自己的祖母绿翡翠板戒。 乔御是不会尴尬的，所以他走了进去。保持和他一米远的距离，站立不动了。 电梯内，一位燕大的学生寻思这气氛十分不对，明明没开空调，却像是结了一层冰，她忍不住紧张地把自己缩成一团，降低存在感。 李东伟感觉，乔御的行为是对他的挑衅。 他忍不住微笑道：“我听说你那边都要闹出人命了，还有心情上学呢？说起来，都快四月了，马上要准备答辩了吧？” 乔御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劳您挂念，比不过您，还有心情活着。” 李东伟因为过于愤怒，手都有些抖。 但是很快，他平静了下来：“你逞口舌之快，又有什么用？” 乔御笑着问：“那您最近又在做什么研究呢？我也觉得逞口舌之快挺无聊的。” 李东伟的脸颊不禁微微抽搐。 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本来是他的课题。 可惜，他经费花了不少，前前后后搭进去三千万，最后成果却是乔御做出来的。 那之后，李东伟实验室立的项目，基本都没拉到什么大的赞助了。 学校的科研经费，也不再向着他倾斜。 让平日里过的大手大脚的李东伟感觉十分恼火。 好在，最近因祸得福，诺安制药倒是给他塞了不少钱。 想到这，李东伟才面色稍霁，阴阳怪气地说：“你还是担心一下你的答辩吧。” 生科院本科毕业答辩，李东伟也是委员会成员之一。 - 诺安制药的股价，最近在美股上跌的比乔御的论文刚发出来的时候，还要惨。 董事会一天打三个电话，让远在亚洲的查理有些英年早秃。 “控制、就知道让我控制！”查理和朋友大吐苦水，挥动高尔夫球杆的动作充满力量感，“这已经是控制之后的结果了，好吗？” 说着说着，查理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幸灾乐祸：“更何况，欧美那边的情况，可比华国糟糕多了。” 在欧美地区，大家都是“洋人”，可没什么“洋大人崇拜”。 诺安的北美分部如法炮制，想拉个学者过来，和乔御打擂台，结果被米歇尔教授喷的体无完肤。 米歇尔是伯克利大学生物系终身教授兼系主任，相当于伯克利生物学界的领军人物，哪怕在整个生物学界都占有一个山头。 而到了米歇尔这一地位的教授，根本犯不着为了钱，搭上自己的职业未来，和米歇尔打擂台。 就连本该和诺安统一战线的默克尔集团旗下制药公司密理博，也没忍住出来表态。 说做药企不能太“诺安”。 乔御当初传到网上的PDF（郑教授翻译版）虽然很快就被诺安投诉掉了，然而，在国外网友自发传播下，下载量已经超过百万。 看得懂的、看不懂的都看完了。 虽然大多人仍然持观望态度，但国外唯一一家位于休斯敦、获得寻安认证的生物实验室，每天收到的申请函却依然像是雪花一样，从各地医院飞来。 欧美的医疗本来就贵，也没有华国这样的医保。 要是不注意买保险，一次得病就足以让中产阶级脱富致贫。 8000刀就能治疗白血病的诱惑实在太大，相比动辄几十万刀的治疗费用，简直像是白给。 要查理说，现在董事会最应该做的，就是想想那么多生产格卫的工厂，以后要换个什么新药生产，才能减少损失。 ………… 一枚高尔夫球完美落入洞中，查理长舒一口气，觉得心中块垒消散不少。 “说实话，我觉得在亚洲唯一的好处，就是这里的高尔夫球场入会要求低不少。在瑞士，这种面积的高尔夫球场，我可进不去。”查理笑着对朋友说。 一边，穿着制服、戴着白手套的球童规规矩矩地走了过来：“查理先生，您的电话。” 查理用手帕擦了擦鬓角边的汗，接过手机。 打来电话的，是诺安制药的董事长。 董事长的语气急促：“查理·威廉姆斯！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尽快把诺安制药和那些反对乔御的声音撇干净！你应该没有蠢到让诺安直接下场吧？” “当然没有，先生。”查理十分纳闷，“不过，您确定自己没说错吗？是反对乔御？而不是乔御？” “蠢货！”董事长忍不住在电话那头怒骂了一声，“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要是其他人骂自己蠢货，查理就回骂过去了，但是董事长骂他，他是不敢吭声的。 查理仔细想了想：“四月一日……愚人节？” 董事长面无表情道：“是的，也是瑞典皇家学会公布今年诺贝尔奖候选人的日子。” 查理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好歹也一步步打拼到了高层，查理并不傻。 他已经听懂了董事长的画外音，因此口腔里泛起一阵难熬的苦涩。 “不应该啊，他还这么年轻，这是愚人节玩笑吗？”查理喃喃地开口道，双眸一阵失神。 对方说：“我比你更希望它是。” 查理定了定神，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我们诺安制药也有过和诺奖学者合作的经历。这只是诺奖提名，又不是获得了诺奖……” 董事长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怀疑自己当年把他从隔壁挖过来是脑子进了水：“乔御今年多大？” “……二十二？” “你猜保持这样的势头，他此生有没有机会成为世界顶级学者？而一个顶级的生物学者，对行业的影响力有多大，你能明白吗？” 当年，J.D沃森发现了DNA分子双螺旋结构，以一己之力让21世纪变成了生物的世纪。 一个顶级学者对业界的影响，绝对是难以估计的。 更何况，格卫这种药，已经替他们挣了十五年的高额利润，累计获利达三百亿美金，现在被淘汰，其实也不算折本。 “瑞典皇家学会将在中午12点公布名单，如今瑞典是凌晨4点。” “你还有八个小时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日万失败了（。） —————— 备注：现实世界诺贝尔奖候选人名单不会公布……！ 第170章 查理深呼吸一口气。 感谢时差, 让诺安制药没有被打的措手不及；感谢自己，之前吵的再怎么厉害，也没有让诺安真身下场……不过诺安当时的想法是不想给乔御抬咖。 查理回到公司总部, 紧急召开了一次简短的会议，充分贯彻落实了董事长的思想指导。 一个小时后。 李东伟一脸懵逼的发现，他被起诉了。 诺安制药在微博上，贴出了律师函，顿时引来一阵吃瓜狂潮。 诺安制药V：@李东伟, 本司经过取证, 正式起诉李东伟先生恶意捏造“恶性科研竞争”、“HSCs体外扩增技术致死”等言论在网上大肆传播，影响极其恶劣。介于本司与乔御先生的合作关系, 李东伟先生的行为已经影响到诺安制药的正常经营与销售、损害了本司的企业名誉，对此，诺安制药已经第一时间采取相关措施保全证据，并委托燕京市利泰律师所依法追究民事及刑事法律责任。[图片] 配图是一张盖了公章的律师函。 这就nm离谱。 昨天，诺安制药的相关负责人还哥两好地把着他肩膀喝酒, 今天转手就送了张律师函。 川剧变脸都不带这么快的。 李东伟不禁反手一个电话打去。 诺安制药的医药代表解释道：“您稍安勿躁，放心。肯定不会真的起诉您的，只是我们计划中的一步……” 是的，在诺安原本的计划中，万一舆论没有逆转过来，或者说许久以后, 公众发现乔御才是对的，最后一步也是起诉李东伟来着。 只不过因为乔御获得诺奖提名，这一天被迫提前了。 他们可是清清白白诺安制药，一切都是其他人在挑拨离间！ 真当资本家的钱好拿呢？ 李东伟怒道：“你们都发律师函了，事先也不通知一声？” 一说这个, 诺安方面就更不慌了：“您放心，律师函是人都能发，甚至都不用律师。诉讼案要法院受理才会起效呢，别慌。只是给网民看的罢了。” 李东伟的心这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只是他挂掉了电话，才想起自己忘了问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那就是什么计划，里面竟然有一环是给他发律师函？ 可惜再打电话过去，手机内传来一阵忙音。 李东伟只好暂时把疑惑压在心底。 自从上次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失败后，李东伟已经许久没提起做实验。 这是很正常的，一个课题需要前期进行大量准备，不可能脑子一热就开。到时候半天没进度，光拿钱又发不出论文，大家面子上都难看。 不过眼看，最近叶勤学那边拿的科研经费越来越多，基本占据了生科院的七成江山，李东伟又有些不乐意了。 因此，他今天下午特地把手底下几个亲近的党羽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密谋东山再起。 一群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咱们还是做干细胞领域吧，大家都在这个领域里探索这么多年了，也算有些优势。” “造血干细胞、心肌干细胞，都没了，还做什么干细胞？” 李东伟的视线在王临海、孙瑞脸上扫过，感觉他们这个会完全可以叫“乔御受害者联盟会”。 李东伟咳嗽了一声：“我国心血管疾病目前还位于致死病因首位，是生命医学领域亟需解决的大问题。我们还是看看这方面，有没有研究项目吧？” 一般来说，李东伟是不屑于像叶勤学那样去研究基础学科的。 主要是，基础生物就算真有什么成果，大概率也是没办法直接变现的。 还是他这种，沾点医化的好使，万一研究出什么东西，转手一个专利就是几百上千万。 想起其他公司给乔御开的专利金，李东伟心头一阵火热。 可惜了，要是乔御当初进是他的实验室就好了。 李东伟虽然讨厌乔御，但是却从内心深处，认可乔御的能力。 在他的实验室，惯例一作是挂李东伟名字的。 要是乔御进了李东伟的实验室，那CNS论文多半也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既然院士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王临海道：“好，那我下去准备一下，争取最近一个月把项目方向定下来，然后写申请，拿去盖章，好向学校申请经费。” “行，那就先散会吧。”李东伟坐在最前方，老神在在地说。 就在此时，孙瑞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原来是他订阅的科研公众号发表了新的推送。 孙瑞眯起眼，念了出来：“瑞典皇家学会公布2016年诺贝尔奖候选人名单，我国华人科学家乔……” 说到最后那个“乔”字的时候，会议室内的温度已经降至冰点。 李东伟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搐，问：“乔什么……？” “上面屏幕太小，省略了。”孙瑞说，手想点开看看，又不敢。 “点开看！” 李东伟的眼睛瞬间炸起血丝，表情狰狞异常。 孙瑞的手有些哆嗦，屏幕点了两三次，才点开公众号。 在一阵短暂又漫长的等待后，办公室里的人，终于看见了标题上的名字。 就是乔御。 今年，获得诺贝尔医学奖提名的一共14人。 听说，国外的博彩公司，已经开设了赌盘，赌今年诺奖花落谁家。 通常情况下，在四月公布一次名单后，瑞典皇家学会就会销声匿迹，一直到下次公布诺奖时，才会出来。 在这种模式下，这些博彩公司的赔率，几乎成了诺奖的风向标。 虽然这只是诺奖的候选人提名，不是诺奖，但作为生物化学类最高的荣誉殿堂，谁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王临海的表情不太好看，但依然强作镇定，道：“自从‘额叶切除术’获得诺奖后，现在诺奖的评委会，对这种应用于临床的技术，都会过许多年才会颁奖。乔御今年是不可能得到诺奖的。” 额叶切除术可谓诺贝尔医学奖有史以来最大的黑历史。 这本是用于治疗精神病的一种手术，用于治疗精神障碍。大概就是脑子上开个洞，然后把额前叶切掉一部分。 接受治疗后的病人要是能扛过百分之四的死亡率，大多都能变得温和无害……且智障。 在获得诺奖后，这种野蛮残忍的手术被四处推广，并广泛用于二战后军人的战后PTSD治疗，毁了无数家庭。 时至今日，额前叶切除术已经被禁止，并且成为登上教科书的反例。 那之后，诺奖委员会对于应用于医疗临床方面的成果，变得谨慎不少。 尽管明白，王临海说的是对的。 但是“诺贝尔奖”四个字，依然宛如一把利刃，剜进李东伟的心房。 那瞬间，李东伟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他张开口，想说什么，却“哇”地一声吐出血来，一头栽倒在地上。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 王临海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李老吐血了！快，叫救护车！” * 乔御在电话里的声音充满疑惑：“李东伟得了白血病？” 叶勤学有些尴尬地回答：“是的，急性白血病……听说是被气的当场发病，拉进医院，现在已经住院两天了。” 乔御对此没什么特别的态度。 祝贺吧显得有些恶毒，担心吧又不是很担心。 只能说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叶勤学：“对了，乔御。之前你答应我，要在燕大留任教授。院上本来准备等你毕业后拿到学士证再签合同的，不过咳，最近学校那边催的急，你什么时候来秦院长办公室一趟，把聘任合同书签了吧？” 乔御思考片刻，没什么恶意，并且很诚恳地说：“最近清大和华科大也有人找我，签教授合同。华科大还说在他们那里留任五年，以后可以保送省级科研所所长。” 华科大作为全国唯一一所两院（科学院、工程院）直属高校，好像的确有资本这么说。 叶勤学不禁在内心暗骂一声华科大的老匹夫，简直是卖官鬻爵，狗东西，不是人！ 叶勤学今年退休。 李东伟出了这么一件事，是不可能东山再起了。 燕大的生科院很快就处于群龙无首状态，急需有人坐镇。 乔御虽然年轻，但好在名气大，学术造诣高，最重要的是，还有很多成长空间。 所以，现在是生科院需要乔御，而不是乔御需要燕大教授这么一个头衔。 更重要的是，诺奖候选人这个身份一出，全世界哪所大学乔御去不得，非要在燕大吊死？ 乔御继续道：“而且伯克利、哈佛、普林斯顿，也都有联系我。喻寒溪就在普林斯顿，他的研究方向我挺感兴趣的。而且您明白的，去国外高校，对于科研人员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叶勤学当然清楚，就他本身，也是愿意让乔御去留学的。 国外的科研水平比国内起码快五六十年，并非玩笑。 国内注重论文数量，注重资历，甚至注重关系。 有些研究生去了国外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论文，都必须冠上导师的名字。 好的导师自然也有。但整体环境都是一团糟，中间有几只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的荷花，又能如何？ 但是这并不妨碍叶勤学在心里骂街。 好你个喻寒溪，浓眉大眼的，上次来燕大叶勤学就看他像心术不正，自己走了还不够，还要拐带一个乔御，果然是来挖人的！ 叶勤学深知，一个教授头衔，是留不住乔御了。 打感情牌可能有用，但是隔壁吴院长摆摆手，表示不想成为一张牌。 吴志天说：“我问过了，乔御说不会移民。只要他还是华国学者，去哪，无所谓。老叶啊，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叶勤学本来想说，在燕大留任怎么就叫“低处流”，但是想想燕大和清大、科大两所高校的科研经费对比，再想想燕大生科院现状……只能把话默默的咽了回去。 还真他妈的比不过！ 叶勤学叹息一声：“那不急，我去和学校联系一下，你先好好准备毕业论文。” 他挂了电话，转身就往秦院长办公室走。 “乔御好像不太想留校。”叶勤学道。 秦院长表情茫然：“那可怎么办？” 要是乔御走了，外校可以就这事嘲笑燕大三十年。 就像是当初各学校嘲笑清大一样。 叶勤学：“我在想，能不能向学校申请一下，建一个国家级实验室。” 国家级实验室，目前华国一共20个，不过受正式承认批准的，只有6个。 身为top2大学，燕大是完全有资格申请建造一所国家级实验室的。 当然，最后科技部批不批准，又是另一回事了。 要是有这么所国家级实验室，向国家申请经费，腰杆都能直一些。 燕大一直没筹建，是因为没有能撑起实验室上“国家级”三个字的教授。 但想建一所“国家级”的实验室，除了“国家级”学者外，这花的钱，也特么得是“国家级”啊。 光是想到那些不知道价格几何的仪器，秦院长就觉得内心泛起一阵绞痛。 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啊！ 秦院长问：“给乔御建？” “是。” “这手笔也太大了，”秦院长不禁目光呆滞，“就算是教授，也少有一上来就是实验室负责人的……” 叶勤学：“你就说你写不写申请？你要是不写，我也没办法了。” “22岁，诺贝尔奖。” “你自己想吧！” 秦院长在办公室里又开始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最后咬牙道：“我写！” 第171章 自从诺奖的提名一出, 乔御能微妙地感觉到，周围有很多事情不一样了。 光说舆论这块，绝对有国家插手。网上反对的声音都消弭不少。 从乔御本人的意愿来说, 他是希望更多地把关注放在学术成果上，而不是他这个人身上。 至于他这人是好是坏，长的是美是丑，私底下会不会撸管，在实验室几天洗一次头, 都不是重点。 除此外, 点名要乔御到场的领导，也变得多起来。 京城脚下, 一块招牌砸下来，都有好多副部级。 乔御对于打官腔的领导是一概不理的。 横竖两边也没什么直接关系，他也不稀罕和领导合影。 倒是燕京市的市长，带着五十万的科技进步奖奖金，红光满面地和乔御合了个影。 国家最高科技奖有五百万, 但基本都是给建国时期的老前辈发的。乔御可能要再等二十年才能排上号。 但代表科技部发个进步奖，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也多亏乔御平时没有把手机号留给别人的习惯，要不然这种时候，手机都要被打爆了。 原本销量就不错的自传又一次被卖断了货。 乔御从出版社那拿到了第一批书的分红，一本挣五毛，竟然也挣了三十来万。 出书挣钱, 和干别的挣钱，感觉是不一样的。非要说的话，总觉得前者身上的铜臭味都带着书香。 而原本终止了合作的兰登出版社，也又一次找上了门。 只是这次，同时找上门来的还有弗兰里克出版公司、培生教育出版社、国际汤普森出版公司……每一家都比兰登开出的条件优厚。 因为懒得挑, 乔御又一次把合同丢给了吴玉秋，让他处理。 被压榨多日的吴玉秋忍无可忍，给乔御打了个电话：“乔总。” “和领导见面，我代为出面；和投资方吃饭，我代为出面；招聘科研员，我代为出面；和其他公司打官司，我代为出面；公司召开新闻发布会，我代为出面。如今就连出版合同都要我代选，这不太好吧？” 乔御略加思索，道：“给你涨工资。” 当初吴玉秋刚被挖来的时候，乔御高中都没毕业，是乔月出的面。 开价是一个月三万。 如今磕磕绊绊用了好几年，学校门口的牛肉面都从六块涨到了十块，吴玉秋的薪水还是三万。 “这不是涨不涨工资的问题，这是，我的职务是寻安生物制药公司的总经理，负责的是经营管理，不是你的私人秘书！”吴玉秋出离的愤怒了，“如今公司都扩张到六十个人了，我敢说除了我以外你都不知道其他人叫什么！” 乔御觉得吴玉秋的指责毫无道理，比如他就知道公司还有个科研员叫王晨，是他挖的，如今在海外读博。 乔御：“一个月十五万。税后。” 吴玉秋：“好的，乔总。我这就去看合同。” 其实吴玉秋对现在这份工作非常满意。 除了有时候乔御又搞了个大新闻，会忙碌一阵外，没有奇葩领导，没有傻逼客户，就连上班时间都自由选择，日子十分舒心。 当然，如果乔御不是什么事都要他来做，就更好了。 - 在诺奖候选名单出来，到临近毕业的这段时间，是乔御罕有的清闲日子。 乔御还从群承光那，听说了一件趣事。 “之前李东伟不是急性白血病吗，情况凶险，又找不到匹配的骨髓。” “李东伟心一横，自己找人在实验室做了HSCs体外扩增。” 当初乔御向全世界公布这项技术的时候，就没想过藏私。 “结果医院说，没有寻安的认证，不给做。”群承光说到这的时候，没忍住笑出了声，“后来还是他自己托关系做的，听说最近刚出舱。” 乔御没忍住，微微一笑。 对李东伟的病，乔御是丝毫不关心。 但是他却依然挂念着秦小满。 那次去了医院后，乔御就和秦成义加了微信，时时刻刻注意着对方的动态。 秦小满身上排异反应很重。 手术后有排异反应是很正常的，只是出现地越晚，证明手术越成功。 唯一能欣慰的，秦小满并没有出现炎症。要不然基本就可以断定手术失败了。 小满至今还呆在ICU里，排异严重的时候疼得用头一直撞移植仓的铁床，但是医生又不敢给他用太多镇定剂，只能慢慢熬。 秦成义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在外也是有头有脸的秦总，看监控却经常看得捂住嘴哭。 天下爱孩子的父母大抵都是如此，恨不得以吾身代儿命。 乔御开始用积分疯狂抽卡。 可惜几千分都抽光了，抽到一堆没什么用的精力药水，抽到过几张会中奖的彩票，抽到过来自未来的小破烂，却没能再抽到一张好运卡。 只是运气本身就是一个很稀罕的东西。 乔御翻遍了通讯录，找到了李汉卿的联系方式。 接到电话的时候，李汉卿显得挺开心：“哥。下午好。” 乔御道：“我这里有一个病人，移植造血干细胞后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今年六岁。如今在协和医院。你可以联系了一下国外的医生会诊看看吗？” 李汉卿回答：“可以。” 乔御松了一口气，由衷道：“谢谢。” “不用谢，可以问哥哥一个问题吗？” 乔御：“你说。” 乔御本来以为，他会问上辈子的死因。 但李汉卿说：“之前宋天宇遇刺，哥哥等在手术室外面的时候，在想什么？” “我希望他不会有事。” “那如果躺在手术室里的人，是我呢？” 乔御的眉头蹙了起来：“……我也不希望你有事。” “其实我还以为，哥哥是想起今天我过生日了才打的电话。接通的时候开心了好久。不过我现在也挺开心的。”李汉卿的声音很轻，他因为常年卧病，人很瘦，说话的声音也经常有气无力。 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去医院重症科逛一圈，住院久的病人，要么很胖要么很瘦，就没有一个骨肉匀称的。 乔御一愣，然后干巴巴地说着：“生日快乐。” “谢谢哥。”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李汉卿小声说，“等会家庭医生就到了，我先挂了。” 电话被挂断后，乔御站在原地，神色有些莫名。 - 秦小满从ICU里出来的时候是一个周末。 不过乔御一直等到秦成义说病情稳定后，才搭车去了医院。 这小孩因为化疗，头光溜溜的，像个小和尚，皮肤很白，整体偏瘦，但露出来的胳膊却有些肿胀。 在看见乔御的时候，秦成义十分惊喜，然后和他热情地握了一下手：“先恭喜您成为教授了，最近新闻到处都在谈你，燕大生物系史上最年轻的教授，乔教授前途无量啊。” “太客气了。”乔御回答，“不过，谢谢。” 最终，乔御还是选择留在了燕大。 首先，燕大作为燕京系学派的山头之一，江湖地位崇高；其次，这个老山头正处于群龙无首的时候，方便他搞事。 清大当然也好，福利待遇也不错，只是那边强势的学者可不止施文一个；有能力的人一多，就容易吵架。 再说了，从燕大到清大也就几步路距离，实在不行，多去隔壁生科院逛逛，也是可以的。 现在是法治社会，不那么容易被套麻袋。 当然，最主要的是，叶勤学给他画的饼太香了。 没一个搞科研的，不想要一个国家实验室。 哪怕最后没有评上国家实验室，但只要配套设施和福利待遇对标“国家级”，乔御都是十分心动的。 乔御放下了提着的书。 他从秦成义那，了解到这小孩爱看书，所以特地买了一套童话故事。 只是他看秦小满床头，发现才六岁，这孩子已经在看英文版的《鲁滨孙漂流记》，顿时觉得这套童话故事买的不太合适。 秦小满二岁就开始用双语教学，四岁住院的时候，已经能看懂英文童话书，除此外，住院两年时间里，他还自学了小学数学，初中地理，周围人都说他是小神童。 大概上帝在关一扇窗户的时候，总会给人开上另一扇窗户。 不过秦小满看上去依然挺高兴的。 他躺在病床上，软绵绵地说了句：“谢谢乔御哥哥。” “我爸爸说，是哥哥和医生伯伯一起救了我。” “等我出院了，我一定去燕京大学给你送礼物。” “我还想成为科学家……我……” 只是话没说一会，秦小满就靠着枕头，要睡不睡的。 两位大人轻手轻脚地从病房里撤了出去。 秦成义的神情，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好了不少，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小满运气挺好的，刚好被拿去当了外国专家的会诊案例，少受了很多罪。是梅奥诊所，我听说是全世界排名第一的医学中心。” 乔御说：“那运气的确不错。” “我准备等出院后，就给小满改个名，叫长生。秦长生。” 乔御在听见这名字的时候，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他侧过头，透过玻璃窗，看了眼正在睡着的秦小满。依稀从那张稚嫩又干瘦的脸上，辨认出了一点故人的影子。 乔御对系统道：“他长得很像生博士。” 这是这次，系统没有回答。 于是，乔御对秦成义道：“这是个好名字。” “我觉得，他一定能成为很厉害的科学家。” - 六月中旬。 一般的高校都还在准备期末考试，而乔御却已经结束了毕业答辩，搬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燕大的教授办公室两人一间。 他隔壁桌是张开伟，出门左转，则是唐良文和寇宇航。 出于各种因素考虑，乔御在任教第一年，肯定是要进行教学任务的…… 院上有传言他会教今年的大一，导致如今生科院大一的学子们复习的都不是很积极，一幅“我好想留级”的样子。 老实说，如今走在学校，冷不丁被人叫一声“乔教授好”，乔御还怪不习惯的。 “乔教授，您的快递。国外寄来的。” 乔御有些意外，因为他这人从不网购，更别提海淘了。 他看了眼，是EMS快递。一个文件袋，怎么看也装不了什么生化武器。 寄件地址是米国纽约州长岛。 乔御用美工刀拆开，里面装着一封信，和一封录取通知书。 “乔御教授。” “您好，我们是科尔德斯普林实验室。不过，如果称自己是‘冷泉港’，不知道您是否会耳熟一些。” “过去半年里，我们一共收到了十七封推荐信，推荐让你入学。” “（米歇尔说不录取你，会是冷泉港的终身损失。） （但我们中的一位科研员表示，米歇尔这个没有得过诺奖的人不配对他这么说话）” “正式介绍一下。我们实验室的确参与了一些教育计划，其中就包括年轻学者（三十岁以下）的培育。” “实验室的研究对象包括癌症、神经生物学、植物遗传学、基因组学以及生物信息学，其主要成就为分子生物学领域。从建立至今，累计诞生过8位诺贝尔奖得主。”* “在这里，约有三百位学者从事科研工作。每年至少有20场国际学术会议。实验室与国际多家实验室、大学、制药行业领头人有所活动。”* “听起来还不错对不对？我们可是世界第一的‘实验室’。” “所以，我们诚挚邀请您，来纽约州长岛的冷泉港，进行为期2年的交流学习。” “（虽然我们不发毕业证。）” 落款是：Bruce Stillman。 （第二卷 ·完） 第三卷：科研暴君 第172章 李华是今年长宁省的高考理科状元。 从小, 他就有一个崇高的梦想，那就是为全人类的未来而奋斗。 因此，在高考填志愿的时候, 李华毫不犹豫地填写了燕京大学生物系！ “什么乔御？我不知道乔御。我不是为了乔御才去燕大的。”在面对记者采访的时候, 这位高考状元表情严肃。 记者：“可是您也是从天海七中毕业的, 您真的不知道乔御吗？” 自从乔御进入7中后, 天海七中瞬间甩掉了全市最烂公立中学的包袱, 生源质量有了显著提升, 教育局的拨款也变得大方起来。 而在乔御考到省高考状元后，这一效应更是达到了井喷一样的效果。 新校区建起来了；老师不再摸鱼，教学水平上来了；学生质量上升, 谈恋爱上课玩手机等不良行为逐渐消失…… 郝校长过上了每天笑醒的幸福生活。 终于，在时隔两年后，学校又迎来了一位全省理科状元。 李华在乔御毕业后，就从麻光辉那里接过了管理“御宇天下学习小组”的光荣任务。 而如今他毕业了, 也挑选好了自己的后继人，并且相约“燕大生物系”见。 精神火炬代代相传。 最让李华振奋的就是，在他大学入校这一年, 乔御竟然成为了燕大生物系的教授！ 很可能就教他们这一届。 这么掐指一算，他毕业的时候如果要读研, 岂不是还能考乔御的研究生？ 李华怀揣着美好的愿望，拖着行李箱, 来到燕大求学。 接待他的, 是天海七中曾经的学长。 李华对他有印象，叫宋天宇，也曾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李华道：“学长，听说你以前和乔御学长一个班, 你们关系很好吧？” 宋天宇的眼睛开心地眯起：“是的。” 李华：“乔御学长今年会给我们上课吗？我看学校论坛，说教务处给乔学长排了课！” 不仅是他，全专业百分之九十的同学，都非常期待。 燕大生物系的专业分数也因此水涨船高。 乔御进来那一年，生物专业的录取分数线是647，如今已经涨到了680。 宋天宇：“本来是该给你们上课的。” 李华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本来？” “嗯。”宋天宇微笑道，“但是乔御啊，去国外的实验室学习了。两年后才会回来呢。” 老实说，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宋天宇第一反应是希望乔御能留下。 13小时的时差，那边太阳刚刚升起，这里已经黄昏日暮。 异地恋都有那么多分手的，更何况异国。 但这个想法太自私了。 宋天宇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没办法给乔御更多的帮助，但是起码不该成为他的拖累。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 “算算时间，他现在已经到纽约了吧。” * 乔御戴着墨镜，坐在机场的贵宾休息室内，默默抵抗着一阵困意。 冷泉港说，他们派了一位教授，以及一名工作人员来接他。 这位工作人员也会是他未来两年里的私人助理。 他们介绍道：“除了上床，您什么都可以交给这位助理。” 整个冷泉港只有三百余位科研员，但是为这些科学家配套的工作人员，奢侈到以千计算。 有司机、有厨师、有保洁，甚至有健身教练和游戏陪玩……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冷泉港没准备好。 这个非盈利性质的机构，每年会吸纳数十亿美金的投资或捐款，对于冷泉港真正的宝藏，自然也不会怠慢。 在冷泉港工作的某位诺奖得主曾说过这样的话：“说实话，我的很多同行都是弱智。” 因为不少生物学者感觉自己有被冒犯，这位霍夫曼先生不得不出来解释：“我的意思是，当他们离了护工后，连洗衣机都不会用，呃，好吧，我说的那个同行就是我自己……” 机场休息室内，一位金发碧眼的小男孩正在折纸飞机。 这男孩大概7岁左右，在折好纸飞机后，举起胳膊用力一挥。 纸飞机不轻不重地扎到了乔御的脑袋，然后掉在他的脚边。 小孩走到了他的面前：“可以帮我捡一下吗？” 乔御：“不可以。” 一旁的家长连忙过来道歉：“非常抱歉，先生。小孩子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由此可见，世界各国的熊孩子都是一个德行。 乔御回答道：“没事。” 对方脸上挂出了灿烂的笑容：“我叫戴安娜，您的英语很流利。我这次是来送孩子参加冷泉港的暑假夏令营。您听说过冷泉港吗？” 乔御随手翻开论文的下一页：“略有耳闻。” 然而这位金发的女性浑然不觉，已经自顾自地介绍起冷泉港实验室。 戴安娜的语气夸张又带着几分炫耀：“整个纽约州只有六个名额，挺难争取的。不过想起亚洲的小孩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到冷泉港看一看，我就由衷感觉到一阵心痛。” 乔御：“……” 他果然不该对熊孩子的家长抱有什么期待。 戴安娜：“您是来旅游的吗？” “来学习的。” “是哪所大学呢？” 乔御：“不是什么大学。” 戴安娜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我明白。您是华国人吧，我听说有不少野鸡学校，专门做华国人的生意。” 乔御彻底放弃了和她交流的打算。 好在，几分钟后，一位中年人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尴尬。 在看见他的瞬间，戴安娜眼前一亮，站了起来，惊喜道：“威尔逊博士！” 正准备和乔御握手的威尔逊把视线移到了她身上：“您好。” 戴安娜道：“我以前在伯克利大学听过您的讲座。” 这位女士抓着他的手不放，威尔逊不得不开口道：“女士，我是代表冷泉港来接人的……” 戴安娜脸上顿时迸发出欣喜的荣光：“是来接我们的吗？这太麻烦了。” 威尔逊：“不是。” 气氛有些许的尴尬。 他绕开了戴安娜，走到了乔御面前。 乔御放下手里的论文，起身，然后再次迎来一个热情的拥抱。 威尔逊博士笑着说：“欢迎您来到冷泉港，乔教授。” …… …… 和乔御同时进入冷泉港学习的青年学者，一共十位。 除了他以外，全都是欧美人。 这并非有色人种歧视，而是就整体的学者质量、话语权来讲，科研霸权依然掌控在欧美人的手上。 冷泉港是个好地方。分内港和外港。 内港是实验中心，有著名的沃森生命科学院，戒备森严；外港则有会议中心、学术大厅、交通港、冷泉港出版社、住宅生活区等等…… 乔御入学第一天，在食堂打个菜的功夫，都能看见六位诺奖得主。 不愧是生物界的硅谷，看得他心潮澎湃。 要是都挖到自己实验室……这得多舒服。 实验室为他分配的助理名叫戴森，是一位美籍马来西亚华裔。听起来有些绕，其实就是祖上是华人，移民到马来西亚，最近一两代又来到米国生活的亚洲人。 这位华裔会一些简单的中文。 戴森：“您到冷泉港第一周，可以自由参观。主席说，外界很多人对这里都很好奇，应该满足你们的好奇心。” “至于后面的日子，你可能就需要选择一个研究方向了，目前整个冷泉港共有11个研究所。” “因为各个研究所好像都有些缺人。希望在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不要太见怪。” 一开始，对于戴森的话，乔御还不是很明白。 直到第二天—— 上一届诺贝尔奖的得主，霍夫曼先生缓缓朝他走来。 乔御正在食堂嗦粉。 他是全实验室唯一一个华国人，为此，主席特地招来了两个华国厨师。虽然水平比不上米其林大厨，但好在会做的菜很多。早饭也不在话下。 霍尔曼在他身边坐下，然后咳嗽了一声：“乔御。你好。”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 就像是你的纸片人老婆有朝一日从书里走出来了那样惊喜。 乔御放下碗，受宠若惊地和他握了手：“您好，霍尔曼教授。我大学时候学的教科书请了您当特别顾问。” 霍尔曼表情茫然：“……还有这回事？” 他的助理弯腰，道：“有的，先生。2011年，您在燕京参加学术会议，清大的施文教授邀请的您。” 霍尔曼转过头：“好，那这证明我和你有缘。我听说你们东方人都特别讲究缘分……” “呃，我该怎么说呢，这事我不是很擅长，你想拿诺尔贝奖吗？” 乔御：？？？ 你们冷泉港都这么豪横吗？ 第173章 饶是乔御见惯了大风大浪, 但是此时心跳也未免开始加速。 他的脸上保持了微笑：“霍尔曼教授，您的意思是……？” 霍尔曼用叉子卷起了意大利面：“我觉得我的实验室很好，只要实验最终成功, 很可能拿诺贝尔奖。” 当然, 在冷泉港研究中心的各个实验室, 单从课题来讲, 只要成功, 大概率都能拿诺贝尔奖。 有些课题因为太朝前, 实验室负责人都换了三代了，还没研究出来。换别的大学早就放弃了，也就这里还能乐此不疲, 试图开拓新的边界。 乔御：“……”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有些失落。 系统宽慰他说：“宿主，您放心。再等十年，诺贝尔奖肯定是你的。” 因为乔御的成果, 数以百万计的血液病患者从此看见了希望。 放古代，这是要被立生祠的。 主要是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免得出现像额前叶切除术那种尴尬的事情。 治疗疟疾的青蒿素上世纪七十年代就被发明了, 不也等到了2015年才获得诺奖。 乔御很快收拾好了情绪：“请问您现在从事什么领域的研究呢？” “你知道的，我是神经科学家, 我们实验室的课题是‘人类大脑是如何构建空间地图，并且自主导航的’……” 一提到自己的研究领域, 霍尔曼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 他在来到冷泉港之前, 曾是世界记忆生物学研究中心第一任负责人。 “这项成果有助于人工智能神经拟态，我们实验室收到英特尔公司的赞助。如果能攻破这一课题，未来也许能开发出一种全新的超级算法……” 乔御沉默了片刻：“教授，这个和我专业好像有些不对口。” “什么对不对口的, ”霍尔曼大力拍打起乔御的肩膀，语气充满蛊惑，“反正实验室，就那么一回事。你才学生物多久？现在改研究方向还来得及，实验室需要你！” 如今，整个冷泉港一共11个研究所。 每个研究所名下，又有两到五个实验室。 320个科研员，平摊到每个实验室，都凑不够十个人头。 因此，每一个新人都显得弥足珍贵。 唯一遗憾的是，来学习的人并非加入冷泉港，大家也就凑活着用两年。 “霍尔曼！你个工贼！” 就在霍尔曼单方面和乔御交谈甚欢的时候，一道凄厉的喊声从背后传来。 马丁手持饭卡，睚眦欲裂：“不是说好了三天后才能动手吗？你怎么不守规矩！” 马丁·埃文斯。英国人。 2007年因在哺乳动物DNA重组领域的惊人发现，获得诺贝尔生理学奖。 可以说，他的发现为现在的“基因靶向”技术奠定了基础。 乔御的教科书上有他的名字，而且出现过不止一次。 甚至，他去生博士那里上课，讲到基因生物的发展史时，也不曾绕开这个名字。 霍尔曼把白色的餐巾纸插在了叉子上，然后缓缓举起：“冤枉啊。我是那种人吗？我和乔，只是刚好在餐厅里遇见，然后随便聊了一会。” “随便聊一会会聊到‘神经形态计算’与‘摩尔定律终结’？你当我平时不看《科学》吗？”马丁教授不禁横眉怒目。 乔御不得不站起来，表示自己的尊敬：“您好，埃文斯爵士。在研究干细胞领域时，我曾有幸拜读过您的论文……” 在获得诺奖后，马丁·埃文斯获得了英国女皇的授勋。 “好小子。”马丁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也读过你的论文。今年我的提名名单里，填的你的名字。” 乔御受宠若惊：“非常感谢您。” 马丁扫了霍尔曼一眼，冷哼了一声：“我没有霍尔曼那么无耻。我的实验室如今偏向于基础生物理论研究。研究方向是端粒蛋白质组。由于保密协议的原因，我不能详细阐述我的实验方向。但我保证，来我们基因遗传实验室，你不会后悔。” 霍夫曼小声地在一边哔哔：“马丁07年得的诺奖，现在都15年了……我是13年的！” 诺奖一向是生物领域各研究所的风向标。 而且，除了计算机外，可能没有任何一项基础学科，会像生物这样更新换代的如此之快。 有时候，有可能只是一个仪器跟不上，就从热门领域变成了过气研究。 马丁教授出离地愤怒了：“那你怎么不说你那一届有三个得奖的，我是07年唯一那个！” 霍尔曼：“英国人，别那么粗鲁，你假发掉了。” 乔御端着米线碗，远离争吵中心。 他小声问系统：“这种时候，我是不是该说一声‘你们不要再为我吵架’了？” 系统：“没关系，根据系统计算，哪怕没有你。他们相遇后吵架的概率也在百分之八十五以上。” 然而，就在他端着碗嗦粉的时候，肩膀又被人轻轻拍了拍。 乔御转过头一看，威尔逊教授笑得温和无害：“乔，这里的厨师还满意吗？” 乔御：“挺好的，味道不错。” 米线汤底是筒子骨汤底，配上酸辣爽口的水腌菜，乳白的汤汁上盖着满满一层软烂的羊肉，营养又健康。 “别太紧张，他们也是无聊太久了。而且每过三年一轮招新，每次招新十人……这导致总有一个研究所招不到人。招不到人的话，就没办法开迎新会，不开迎新会的话，全年又少了一个活动。” 威尔逊咳嗽了一声：“对了，不知道你对病毒学是否感兴趣？” 说起来，威尔逊教授也是冷泉港病毒研究所的副主任呢。 …… …… 几天下来，乔御已经彻底麻木了。 他的心情在短短几天内，大概经历了“卧槽，诺奖大佬”，“诺奖大佬对我说话了”，“刚才走过去那个好像是诺奖大佬”的变化。 整个冷泉港目前也就7位诺奖大佬坐镇，其中，DNA之父J.D沃森，因为年老体衰，已经不再参与科研任务。 相比于外界，冷泉港待遇再怎么好，也终归有些冷清。 这种冷清，不是没有人的冷清，而是那种从外面晃眼一看，根本看不出这里是全世界最负盛名的科研中心的冷清。 日复一日的实验，没有鲜花也没有掌声。 明明一百里外就是全世界最繁华的纽约，位于长岛一隅的研究中心却显得与世隔绝。 冷泉港欢迎各地学者、欢迎来学习参观的小孩、欢迎人傻钱多的投资人；却不欢迎政客、游客和记者，因而保持了独立性与纯洁性。 在这里，乔御确切的感受到了一句话：“科学没有国界。” 教授们国籍、肤色不同，生活习性各异，口音天南海北，但是在传道受业解惑时，却同样倾尽全力。 他像是海绵一样，努力吸取着知识，学习着经验。奔走于各个诺奖级的实验室之间，和行业顶尖学者交流、学习。 如果说，在来之前，乔御还有些犹豫；但是来之后，他承认自己很喜欢这个地方。 乔御入乡随俗注册了几个社交软件，把过去收到的名片都翻出来，挨个加了好友。 喻寒溪发来贺电：你还是那个微信都不会用的乔御吗？ 之前喻寒溪在微信上给乔御发了消息，结果三天没得到回复，无奈之下只好打了个跨洋电话。 因为乔御坦言道“自己不怎么看微信”，被喻寒溪记恨到现在。 喻寒溪：我听说你去了冷泉港？ 乔御：是的。 喻寒溪：那最好不要说你认识我。 乔御：？ 喻寒溪：当初冷泉港也邀请过我，我没去。于是他们邀请了哈佛的一个副教授，和我研究的同一领域。 喻寒溪：可能是想证明我不去冷泉港是我的损失吧，他们让那位副教授发了很多论文。 乔御：……然后呢？ 喻寒溪翘起了二郎腿：都没我的好。 喻寒溪这话说的有些欠揍。 他活到现在都没被套麻袋，第一是因为长得还行；第二是因为学术成就的确令同龄人望尘莫及。 喻寒溪补充道：“当然，这不是冷泉港的错，主要是那个人烂泥扶不上墙。” 乔御在这里度过了一周。 第一周的最后一天，把他邀请过来的冷泉港首席执行官布鲁斯·斯提尔曼，在入学欢迎会上，发表了演讲。 没有记者、没有摄像机。 这样的演讲，布鲁斯每过三年就会进行一次；冷泉港的科研员们，每过三年也都会再听一次。 有些人三年前是在这里求学的学生，三年后已经成了正式的职员。 布鲁斯西装革履，坦然道：“不管重复多少次，我还是要说。” “你面前的前辈，他们可能曾经是某个中心的主任；某一届诺贝尔奖的获奖人；亦或者是某个同校教授……你在新闻上见过他，在教科书上看见过他，又或者学过他的论文。” “你们可以对他们保持敬畏，但是要记住，你们年轻人的目标，不是永远活在这些人的光芒下，而是去战胜，去超越他们——去超越我们。用你们的一切力量，从我们身上去汲取养分，我们愿意成为这块基石。” 布鲁斯的目光，看向了第一排的年轻人。 其他地方开什么会，坐在前面的总是领导或者德高望重的前辈。 但在这里，不是。 虽然霍尔曼曾坦言，这是因为很多老科学家听领导讲话，听着听着就开始睡觉……负责会场布置的工作人员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 但冷泉港总归是不同的。 布鲁斯沉声道：“这就是科尔德斯普林实验室延续至今的意义之一。” 第174章 燕大。 王小明终于从助教转成了副教授。 在看到文件通知的时候, 他整个人都宛如打通了任督二脉，身体有种不真实的麻软。 第二天，王小明特地提着一袋岛国空运过来的水晶葡萄, 去了张开伟的家。 “张教授，这几个月评职称, 麻烦你了。”王小明道。 张开伟爽朗地笑着回答：“都是一个实验室出来的，有什么好麻烦的。” 王小明今年29，又有两篇CNS二作的履历, 放在一般的大学, 当正教授都绰绰有余。 也就燕大, 身为top2大学卧虎藏龙, 要求的严格一些。 张教授把葡萄洗净, 摆在了餐盘上, 和王小明聊了两句，就拿起自家研究生的论文翻阅起来。 看着看着, 张教授猛的叹气, 突然说：“要是乔御还在，哪会这么麻烦！说不定你早一年都评上了。” 王小明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今年本来想让王晨考个燕大编制的, 按理说够资格了，位置也被别人顶走了。” “王晨最后不是去了燕京理工？” “是。他老大不小了，在国外读书也花了不少钱。没办法再等一年。” 张开伟放下了手里的论文, 表情愤愤不平：“那个谭子睿真的把基因实验室的钥匙要去了？” 王小明的脸上, 不禁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此时，距乔御去冷泉港交流学习，已经过去三年。 新的基因实验室，在1年半前全部建造完成。 基因实验室位于生科院实验大楼顶层，之前, 顶层一大半都是李东伟的自留地，如今被整层划给了乔御。 重新修实验室，无非就是按照乔御的要求，购置新的仪器，重新规划一下格局。 这新的基因实验室，学校修了接近一年半，目的就是想打造一个国家级重点实验室，给生科院撑场面，为此投资了上千万。 具体多少，张开伟也没敢问，听说四舍五入接近一万万。 反正里面标配的基因测序仪，他以前逛展会见过，好几百万，算了一下兜里的经费，知道买不起，只能眼馋。而基因实验室一配就是六台。 如果按照正常流程呢，乔御去冷泉港学习两年，回国的时候，刚好还能赶上实验室剪彩。 结果去年，同期的学员都培训完出来了，乔御却给学校发来了一封邮件，说自己在冷泉港的实验没有做完，还要再呆上一年。 这让生科院的领导们非常尴尬。 实验室都建好了，放着空一年，总归不太好吧？ 再加上叶院士退休，李东伟因病提前退休，而有望扛鼎的乔御留学……生科院已经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两年之久。 这种群龙无首，不是指生科院没人管，而是在学术领域没人牵头。 学院内，倒也有几位长江学者，只是更注重基础生物研究，做实验发论文，就差了些火候。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燕大生科院从国外，把谭子睿教授挖了回来。 凯文·谭8岁的时候就移民国外，24岁在哈佛读博，27岁当上哈佛助理教授，34岁以教授身份就职康桥大学，并成为国际肿瘤研究中心的特邀学者。 如今，谭子睿41岁，受燕大的邀约，回到国内执教。 他打的，是和乔御一样的心思。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啊。 而且，燕大方面在和他接触的时候，谈起的那个耗资千万的基因实验室，也让谭子睿心驰神往。 在国外的时候，他也加入过许多“千万俱乐部”，但大多是以协作研究员，或者附属的身份加入这些实验室。 但是回国可就不一样了！他会从凯文教授，一跃成为谭主任。 反正，谭子睿拒绝不了这种诱惑。 他来到燕大半年，感觉还是挺满意的。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底下一批教授，已经对他渊博的学识极为信服。 唯一让他有些不满的是，燕大许诺的基因实验室，却迟迟没有动静。 一直到他主动开口，才获得了门卡。而且，也没有颁布什么文件，确立他为基因实验室的主任…… 谭子睿听说，这个基因实验室，是乔御要求建立的。 他知道这个人，康桥大学有教授曾经去斯坦福开会，回来的时候绘声绘色描述了一个“东方恶魔”的形象。 凯文·谭教授对此将信将疑，怀疑传闻多有夸大。 他觉得，自己已经是黄种人智力的上限了。 其他黄种人，再怎么强，也顶多到喻寒溪的地步…… 不过后来，一个诺奖的候选人名单，让他隐约对乔御有了些尊敬。 谭子睿很少回国，但是因为是华裔，因此有许多华人学者对他天然亲近，其中不乏有人大吐苦水，向他吐槽国内的科研环境是多么扭曲与不讲道理。 在这种环境里也能杀出一条血路，怎么想，这位乔教授都绝非良善之辈。 他来到燕大的时候，乔御已经去冷泉港学习了两年。 因此，谭子睿只听说过他的故事，却没能见到过本人。 不过哪怕是见到本人，谭子睿也不会放弃对基因实验室宣告主权的。 毕竟，他就是为了这个，才回的国。 如今，他虽然没有挂上基因实验室主任的名头，但实际上，已经带领研究团队入驻顶楼。 毕竟修好了一直放着不用，真的很浪费。 * 冷泉港，沃森生命科学院，DNA与基因研究所。 这是乔御在三年前，最终选择的研习方向。 虽然沃森科学院的院长、年近90的J.D.沃森，在几年前因为种族歧视的言论，被布鲁斯开除了冷泉港实验室。 但作为人类基因组计划最先起步的地方，这里依然是生物学界当之无愧的圣地麦加。 到冷泉港，却不到沃森生命科学院进修一番，真的很浪费。 三年的时间里，冷泉港的外港召开过11次国际会议，4次风投，两次IPO并购交易，3次中小学生暑期夏令营…… 而乔御一次也没出去过。 他的行走路线固定在了冷泉港图书馆、沃森生命科学院研讨室、各大实验室、宿舍、食堂，五个点上。 为了防止实验泄密，在内港的科研员们只能登上内网：可以打一些固定的电话号码、查阅文献、联系同事、订购需要的仪器和耗材，或者观看下载好的影片。 霍尔曼曾经在年会上吐槽：“我建议把这里改名为冷泉港监狱。我们都因为学术搞的太成功，被布鲁斯抓起来了。” 而这样宛如苦行僧一样的生活，乔御一过就是三年。 因为太久没剪过头发，乔御的头发已经长过了肩膀。 和他一起来学习的学者里，有一位岛国人，笑着说乔御现在这模样很像“埃尔梅罗二世”。 不过现在，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已经离开。 乔御是冷泉港历史上，唯一一个没有签合同，却在学习期结束后，依然留在这里的学员。 这是教授们对精心栽培的幼苗的优待。 ………… 乔御在实验记录表上，写完最后一划。 然后，就像是第一天到实验室一样。 他郑重地关上了实验报告，并贴好了带着自己名字的封条，放进了保险柜内。 马丁教授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实验做完了？” “嗯。”乔御取下手套，表情骤然轻松不少，“谢谢您，教授。我想，明天我就可以去剪头发了。” 马丁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你不考虑留在冷泉港吗？”他说，“你很适合这里。” 不是所有人都能耐得住寂寞，乔御已经身体力行的证明了自己对学术的追求。 这些年，乔御所有的研究，都发表于冷泉港出版社旗下的期刊上，大多集中在《基因组研究》和《基因与发育》两本上。 相较于CNS，冷泉港的期刊要偏僻冷门不少，基本只供内部交流使用。 有时候，你甚至需要在别的期刊上的某篇论文的引用部分，才能找到冷泉港的学者们发过论文的影子。 乔御想了想，回答：“以后，我一定会回到这里。” 马丁感叹道：“我虽然是你的导师，但是我也没想到，你会成长的如此迅速。的确，不应该只有我们知道你的天赋与才华……” “谬赞了。您永远是我前行路上的灯塔。” 乔御从高中开始，就在生博士那里进行学习。虽然到大二的时候，他已经结束了全部课程，但长达四年的学习，依然为他打下了无比坚实的基础。 这三年，他呆在沃森生命科学院的DNA与基因实验室，终于能把模糊的理念和实际情况结合起来。 如果说，之前的乔御是被武林高手醍醐灌顶一甲子内力而不知如何应用，现在就是彻底打通任督二脉融会贯通，晋升先天之境。 冷泉港实验室规矩的第一条，就是研究成果属于实验室，而不属于个人。而实验室的成果，属于全人类。 也就是说，乔御没办法带走任何一篇论文。 但乔御依然心满意足。 长痛不如短痛，在下一批学员到来之前，乔御选择向布鲁斯申请离校。 布鲁斯也十分爽快地给了结业证书。 “霍尔曼前几天还打电话，希望我卡一下你的结业，让你多留一会。但是我觉得不应该。” “我们铸就宝剑，不是为了让它一直藏于剑鞘。” 布鲁斯难得地在冷泉港结业证书上，给出了全优的证明。 “不过，有问题的话，欢迎你随时联系我们，别的不说，万一在学术会议上遇到什么弱智……别看霍尔曼一天天头都不梳，但是皇家科学院的院长到他面前，都还要规规矩矩叫一声老师呢。” 第175章 乔御来冷泉港的时候, 西装、领结、行李箱。 他走的时候，带了教授们的手稿，伴手礼和几件旧衣服。 伴手礼种类繁多, 有教授们做的昆虫标本，实验心得, 甚至还有邮票和银行卡。 霍尔曼教授一大把年纪了，送他走的时候哭的老泪纵横。 如果不是乔御这人一颗心比较冷酷，指不定就舍不得走了。 因为这三年都没修过头发, 乔御不得不给自己扎了个低马尾。 在等飞机回国的前夕, 他顺路去了趟理发店。 理发师不禁眼前一亮：“嗨, 美女。烫波浪卷吗？” 乔御：“剪了, 谢谢。” 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 托尼老师不知为何感觉非常失落。 理发师用梳子在乔御脑袋的斜上方比划了两下, 表情专注。 “您是华国人、还是岛国人呢？抱歉，对于我来说, 辨认东亚人有些困难……” “华国。” 理发师：“真的吗？那太好了。您长得很像一位华国科学家。我觉得你应该听说过, 他叫乔御。” 乔御没忍住，微微挑了挑眉。 现在他25岁, 但是从十六七岁开始，乔御的长相就没怎么变过。 “我弟弟有白血病，”理发师絮絮叨叨地说, “运气很好, 才确诊没多久，就传来了乔教授实验成功的消息。不用像其他病人那样吃很久的药，做骨穿刺……而且也没花多少钱。我外祖父本来都准备把车和股票卖了，给我弟弟凑医疗费呢。” “他现在十一岁，很健康。” 乔御回答说：“那就好。” 因为他留的头发太长, 理发师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修剪出满意的发型。 乔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也挺满意的。 在国外，理发叫做沙龙，是一项奢侈的开销，很多米国人都是自己买理发刀凑活。 哪怕是亚裔在唐人街开的理发店，剪个头都要10美金左右，还不包括洗头和小费。 像是乔御这种长度，又是在寸土寸金的纽约，剪个头没100刀还真拿不下来。 在乔御准备结账的时候，理发师却十分慷慨地说：“先生，这次免费。不过可以跟我合个影吗？我想骗我弟弟说，我今天遇到了乔御。” “乔御是我弟弟的偶像，他为此特地注册了微博账号关注他，不过那位东方人很少发微博。” “而且，我感觉好像都快三年没有他的消息了。听说是去学习了……”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他是学者，不是明星。” 若非是有什么重大突破，大多数时候，学者的知名度都是一个玄学。 而且，大多学者比起在某些小报上看见自己的名字，更希望在SCI期刊上看见自己的大名。 “可以。不过，不需要骗他。”乔御收回银行卡，露出一个笑来，“我就是乔御。” 是的，他回来了。 * 宋天宇隔一段时间，就要抬手，看看手腕上的表分针走过的路。 此时，国内已经是深夜11点。 郑清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狗航空，又晚点了。” 宋天宇温和的地说：“如果你困了。可以先回去休息，我让司机送你。” 郑清华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说好一起接乔御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等。” 郑清华今年大学毕业，本校保研。 听说数学狗的强度，和头发的浓密程度是成反比的。 学了四年数学，郑清华不负众望的头发稀疏，神情沧桑。 从背影看，他很像宋天宇的叔叔或者爷爷。 当初的高中F5，楚西宁还在国外，陆邈进了投行，如今在燕京的，只剩下宋天宇和郑清华。 宋天宇其实不太想带上郑清华这个电灯泡，但是奈何对方态度十分坚决，还说什么“好兄弟一起走，谁不去谁是狗”。 郑清华：“说起来乔御三年都没回国吧。我们院里的人都在传他移民了。” “我导师知道我和乔御以前一个市的，关系还成。隔三差五就要问我有没有乔御的消息，嗐……” 宋天宇的神情有些恍惚。 的确，乔御一去就是三年。 这三年里，若非对方偶尔节假日发点消息回来，宋天宇都怀疑这人是不是去坐牢了。 乔御去留学的第一年，宋天宇还非常想他，想到心口疼，半夜睡醒老想能不能哼哼两声撒个娇。 等到第二年第三年，因为已经习惯了，反倒没那么想了。 但是自从知道乔御要回国的消息后，沉寂许久的心逐渐飞速地跳动起来，像是随时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就像是很多年，刚高中毕业那年夏天，他悄悄地从乔御书房里退出来那样。 宋天宇打开手机，聊天框里的对话停留在11个小时前，乔御说他上了飞机。 深夜的机场，突然冒出一簇人流。 是纽约到燕京的航班到了。 宋天宇本来觉得，在这么多人找乔御可能要费些功夫，结果一抬眼，就发现乔御拖着个小行李箱从出口走了出来。 走路带风那种。 宋天宇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人却已经到了乔御面前。 然后一把抱住了他。 宋天宇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乔乔……你还记得我长什么样吗？” 乔御的表情有些无奈。 “怎么可能忘呢。”他拍了拍宋天宇的背，“好了，我回来了。” 宋天宇委屈的不行，抱着人一刻也不想撒手。 在冷泉港工作学习的第二年，宋天宇和乔月就作为家属名额，加入了乔御的通讯录。 虽然没有见面，但是郑清华站在一边目瞪口呆，莫名觉得自己十分多余。 郑清华偷偷给陆邈发短信：“你不觉得他们俩关系太亲了吗？” 同样是高中F5，郑清华就干不出抱着乔御黏黏糊糊的事…… 当然，如果他敢这么做，乔御可能会一脚把他踹到机场的垃圾桶里，让他在垃圾车里清醒清醒。 陆邈：你以为我为啥不去接机？我是真的忙的没时间吗？ 以他们的关系，别说请假一天了，就算为了乔御请假三天，陆邈都不在话下。 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打扰别人的好。 毕竟久别胜新婚。 * 乔御是个雷打不动，早上六点准时醒的人。 所以哪怕是今天凌晨四点多才睡，他依然在固定的时间点睁开了眼。连时差都不用倒。 当然，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趁着宋天宇去给他接水的时候，把人关在了门外，今天早上六点说不定都还没睡。 有点困，但还能克服。 乔御拿出了待修的论文稿，对系统道：“编辑部有回信了吗？” 这三年，乔御在冷泉港学的是基因治疗。 再细分一点，就是肿瘤免疫和癌转移。 在普通人还没注意的时候，全球生物技术领域已经悄然发展出了广阔的市场，从风险投资到IPO并购交易，无一不表明资本市场对新一轮生物技术变革的渴望。 之前燕大有传闻，说乔御不会回国了。实际上，他还真动过这种心思。 因为在国内，基因治疗还处于刚刚起步的阶段，完全是在拾人牙慧。 就全世界范围而言，基因治疗都是一个非常新的名词。哪怕是欧美等国，都还在进行尝试。 每年钱投进去不少，能看见的、用于临床的东西，却少之又少。 这就像是，人们花钱送航天器去外太空探查。 太空离人类这么远，有些人一辈子可能都没想过，地球之外的宇宙是什么样子的，而不少国家每年耗费在上面的资金过百亿，你问这有必要吗？ 这当然有。 16世纪，大航海时代开启。当时的□□人觉得自己陆地面积已经如此辽阔，完全没有必要了解大海尽头，因此一步又一步走向衰亡。 如今这些高尖精的领域，就是文明的历史上又一次开启的“大航海时代”。 科技永远是人类头顶最明亮的那颗指引方向的星星。 冷泉港的研究成果属于全人类，但至少，自己那部分带出来，去投稿论文挣点名声，还是没问题的。 乔御在离开前，和布鲁斯主席就论文归属问题做了交接。 他在冷泉港学习期间，共撰写了14篇论文。其中，属于他的单独一作，能独立投稿的论文累计6篇。 这6篇里，乔御又挑了挑。 CNS各投一篇，剩下三篇分别投了三个期刊。 系统回答：“暂时没有。恕我直言，您前天出来，昨天投稿，今天就想要回信，是不是太快了点？” 乔御：“毕竟之前在冷泉港出版的内部期刊上发过，我以为会快一点。” 不出意外的话，他这周就会回到燕大。 人都是有忘性的。 乔御离开的时候身上光环笼罩，但怎么说也籍籍无名了三年，他怕燕大生科院回想不起当年被他支配的恐惧。 如果带着6篇论文回去，就不存在这种问题了。 “也不知道我的基因实验室怎么样了，我连照片都还没见过呢……”乔御喃喃自语，“对了，还有张开伟和王小明，这三年也不知道有没有做什么新实验。” 他把手里的论文丢在书桌上。 “下午，回燕大看看好了。” - 燕大。 生科院，院长会议。 这是行政会议，意思就是在座各位都是生科院的管理层。 像什么X书记、X院长，再保不齐呢，也有个X主任的名头。 秦院长咳嗽了一声：“乔御从国外回来了。” 吴主任乐呵呵道：“是喜事啊。” “只是，学校那个基因实验室……当初叶老还在学院的时候，我们口头承诺，说是给乔御的。只是现在是谭教授在用。我之前去问了，谭教授说，实验才刚开了个头，不太好挪地方。” 吴主任：“我当多大点事儿。还需要开一个会？那实验室竣工的时候我也看过。不是有一整层楼吗？加起来五六百个平方都有了，一人用一半不就好了。” 秦院长又犹豫了起来：“这会不会不太好？” 吴主任满脸不赞成：“有什么不好的。要我说，你们女人就是耳根子太软，容易被人牵着走。乔御今年才25吧？别的学校，25岁都还在实验室刷瓶子呢。给他个主任的名头，也不算亏待。” “再说了，谭教授也是我们重金挖来的，不可多得的人才。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能太偏袒。” “你若是放不下这张老脸，到时候让我去说就行。”吴主任道，“生科院为了培养他花了不少钱，乔教授总该理解一下母校……要我说，如果真养个白眼狼出来，还不如不养呢。”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提醒：本文内燕大和现实世界的任何学校无任何关系！纯属虚构。请勿代入现实。 第176章 虽然吴刚主任话说的很满, 但是真要自己执行起来的时候，未免有些犯难。 从学院的角度看，肯定是两边都不能得罪的。 一方面，修好的基因实验室, 空着一年的确浪费, 让谭教授去用, 无可厚非；而很多实验半成品，是不方便挪动的，不仅麻烦，中途很可能因为运输问题, 导致培养基损坏。 另一方面, 乔御得理不饶人的脾性，早就在系里传之甚广, 当初，连李东伟这个工程院院士，都只能暂避锋芒。若处置不当，的确有些家宅不宁的意味。 吴刚在恍惚间有了种错觉。 乔御像是当家多年的主母, 负责挣钱养家糊口，给生科院挣来不少脸面；而谭子睿，就是生科院重金买来的姨太太, 正是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时候。 真可谓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如果非要算, 双方都签了合同, 乔御的五年, 还差两年到期；谭教授的也是五年，还有四年到期。 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看，吴主任觉得, 还是先要把乔御哄好的，起码得让乔御再签个五年聘用合同。 这三年，乔御属于带薪学习。没在学校呆几天，但是基础工资和逢年过节的奖金一样没少。 是以，吴主任这才觉得，学校对乔御不薄。 吴刚正在这里唏嘘，姨太太……哦不，谭教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谭子睿从小生活在国外，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开门见山就问：“申请表也交了，报告也写了，项目计划书也批了。这实验室什么时候给我？” 吴主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谭教授啊，这个不急。国内审批就是麻烦一些……这样啊，我等会就去催催院长。” 谭子睿的表情古怪起来：“我最近听手底下的科研员说，你们这个实验室最开始是给乔御建的，而最近乔御回国了。要把实验室划给他？” 吴主任正色道：“在之前，我们生科院主攻的一直是膜蛋白和干细胞领域。而学院一直都有建国家级实验室的打算，之前乔御的研究方向，恰好也和基因实验室比较吻合。不过他去国外留学三年，实验室一直都是没人的状态，您先放心用。” 谭子睿的心这才慢慢放下。 “不过，谭教授。有件事不得不先和你商量一下。现在这个实验室，是从张开伟教授和乔御教授原本的实验室拆迁过来的。所以这个基因实验呢，到时候可能会有两个实验室主任……” 实验室主任不是职称，理论上讲，一个实验室有多少个实验室主任，都是没关系的。 类似的还有什么“首席科学家”，都是名头好听。实际意义不大。 重要的是，这个实验室到底归谁用。 一听这话，谭教授眉头顿时皱起：“当初让我回国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一个实验室能两个小组共用吗？不说别的，实验的保密性、安全性怎么办？燕大好歹也是国内顶尖大学，再开一个实验室的魄力都没有吗？” 谭子睿说话带着点闽南口音，听说是和爷爷奶奶学的，后来学普通话也没纠正过来，情急之下还会飙西文，让吴主任听得很是吃力。 “这，开倒是能开……但是工期、预算，可能都有些跟不上。” 谭教授横眉冷眼地说着：“反正我不是不会和别人共用一个实验室的。哪怕是诺奖得主也不行！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电话被挂断了。 像吴主任这种管行政的，尤其是还参与院校内科研经费调度的，通常来说，在教授们那边不说当财神爷供着，也不会朝他甩脸色。 奈何这位谭教授，在国际上名声极大，学校不给的经费，挥挥手跟外国企业打个招呼也就来了。 他想跳槽，燕大是拦不住的。 说句不好听的，从康桥大学到燕京大学，哪怕是冲着燕大开的条件，和国家政策的倾斜，谭教授也是不折不扣的下嫁。 因此，哪怕是谭子睿朝他吐口水，吴刚也只能唾面自干。 这边，谭子睿的电话刚挂断，周助教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周助教是吴刚拐了一百零八个弯的表弟，平时在生科院内，充当吴主任的眼线。 此时，周助教语气充满慌乱：“大事不好了！乔御提前返校了！现在就在张开伟的办公室！” - 乔御坐在了自己的工位上。 他的办公桌三年没用，因此干净的一穷二白。 虽然等到2020年，华国的大学就会全面取消大学教授们的事业编制，但是在2018年，编制依然十分好用。起码在资本主义国家，是没办法带薪学习三年之久的。 张开伟和他促膝长谈：“王晨没应聘上燕大的岗位，去了燕京理工；王小明今年刚转了副教授；这些年我在带研究生，实验呢，还是那个样子……” 乔御不喜欢喝毒鸡汤，他知道许多事都是很讲究天赋的。不管是画画、写作、还是打游戏，做学术。 努力只能让你变成一个熟练工，但永远没办法成为行业内金字塔顶尖的那波人。 像是张开伟，就是一个很标准的熟练工。 让他跟着做实验没什么问题，但是自己主持一个课题，却十分头疼，远不如教书轻松自在。 所以，对于张开伟咸鱼三年，只发了三篇SCI四区论文这种事，乔御并不感觉惊讶。 相反，他的语气充满鼓励：“挺好的，至少不是国内的学术期刊上打转了。” 张开伟能离开自己独立行走，乔御还是挺欣慰的。 毕竟他和张教授的研究方向本质上并非同一路，乔御是不可能以后都带着他做实验的。 而张开伟自己也很满足现状，没什么锐意进取的决心。 乔御当初愿意留在燕大，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燕大教授的招牌，单靠招研究生，已经能吸引一些人来自己实验室打工。 这些人虽然未必有张教授经验丰富，但是挑一挑，总有科研人才。 乔御去冷泉港留学三年后，完全能理解喻寒溪为什么要移民。 在冷泉港学习的时候，乔御拿起本子去隔壁，就有一位诺奖大佬为他解惑；在国内，恐怕只能靠自己努力了。 张开伟继续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就是那个学校修的基因实验室吧……” 他简单说了一下最近半年从国外康桥大学招来的谭教授，以及被分配出去的基因实验室，说着说着连续叹了好几口气。 “要是你早半年回来就好了，现在这事可不好办啊。谭子睿实验都做了两个月了。” 乔御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 之前他有问林秦，要不要从国外回来。不过对方表示，自己在澳洲呆的很舒适，最近还调到德国默克尔总部了，听说默克尔集团有让他去慕尼黑医学研究所学习的打算。 乔御掐指一算，感觉自己是赶不上捞林秦了，有点心痛未来的诺奖大佬就这么便宜了外国人。 如今，这位凯文·谭先生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谭教授是个正常人，能沟通。 乔御起身，道：“正好，我还没去基因实验室看过。” 办公室的大门在此时冷不丁被推开。 乔御的视线越至门口，吴志天穿着唐装，胡子花白，探出脑袋。 这位数院的老前辈依然精神抖擞，惊喜的情绪一览无余：“乔御！还真回国啦！” 乔御连忙走了过去，笑着道：“吴老，好久不见。昨天回国的时候太晚了，没好意思叨扰您。本来准备等会去看望你的。” 吴志天的身后，吴刚主任也慢吞吞地进来了。 张开伟十分意外：“吴主任，您怎么也来了？” 吴刚挂起了招牌式的标准笑容：“路上遇到了吴老，顺路就一起来了。” 他和吴院长虽然都姓吴，然而也不过是遇到了互相点个头的交情。 但是如今，看乔御这温和的神情，吴刚觉得吧，自己顶着三十多摄氏度的高温去数学院逛圈，就为了偶遇吴志天，还是值得的。 谭教授，吴主任知道自己招惹不起。 但乔御也是一样的。 虽然在开会的时候，吴主任嘴上说的云淡风轻，但真要把乔御逼走，学校的狗头铡那就直接砍过来了。 燕大的确根深叶茂，是燕京系学派的中坚力量，要封杀什么小学者，明面上不太好，暗地里封就封了——这个封，不是指让他远离科研界，而是发配宁古塔，搞半天也没办法升迁。 没有好大学做靠山，就相当于没有财政拨款，没有社会资助，没有科研环境…… 但这只是针对一般学者。 燕大要是放置张开伟，对方是没办法反抗的。 但是乔御显然不属于这个行列。 但隔壁不还有个清大？ 大学之外，更有两院。 实在不行，还有国外，那绝对是抢着要。 因此，哪怕心里再怎么想，吴刚明白，面子上都要过得去，是要给乔御好好顺毛的。 吴院长拉着乔御问东问西，吴刚坐在一边，默不作声，思考着等会的说辞。 话题，一定要今天下午谈拢。 毕竟吴刚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每次都能偶遇吴院长，亦或者是下次偶遇的时候，吴院长还愿不愿和他来。 而吴志天不在的时候，乔御翻脸的概率，是会凭空上涨百分之五十的。 吴刚实在冒不起这个风险。 于是，在吴刚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基因实验室”几个字的时候，吴主任没能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插嘴道：“说起来，基因实验室已经建好一年了，乔主任还没去看过吧？” 乔御的神情一顿，不咸不淡地回答：“的确。” 吴刚对他骤然冷淡的态度视若罔闻，继续笑着道：“这个基因实验室，光是买器材都花了九千多万，占一整层楼，仪器全进口。一共12个小实验室，2个有毒物质处理室，2个无菌室，配套3个休息间，1个会议室，1个办公室，单独的药品存放室……都是按照你当初的设想来的。” 张开伟欲言又止。 吴院长不太懂实验室，但是看吴刚的形容，感觉不错。 九千万，怎么看也不算一笔小钱了。 也难为一直都这么抠搜的生科院，也舍得花这么一笔巨款了。 要知道之前有教授申请院上报销每个月油费，都被无情地拒绝了呢。 吴志天转头，对乔御道：“你从国外留学回来，刚好，学校给你配个实验室，也算学以致用。” 吴刚：“乔主任，您之前一直在国外没回来。基因实验室给你空了一年多，好多教授眼馋，我都没给开锁。咳，不过呃，院上的谭教授，刚好也是做相关研究的，从国外回来，院上来不及给他建新的，就先将就让他用着了。如今实验做了两个月，现在也不太方便挪位置，您说是吧？” 吴志天的脸皱成了一张表情包：“……” 怎么总感觉这么不对味呢。 乔御的表情似笑非笑：“是，所以？” 吴主任：“所以，院上就寻思着，基因实验室挺大的，您和谭教授，一人半边，其实完全够的。” 人过中年，脸皮总归是要厚一些。 吴刚神情真挚，语言诚恳，大谈学校为了响应国家政策，把谭教授从海外挖来是多么不容易……当然，主要是跟吴志天说的。免得吴院长又去校长那里参他一本。 乔御没有急着答应，而是问：“谭教授是做什么实验？” 这就有些难为吴主任了，他做行政多年，当初大学学的东西，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就连带学生上课，都带的思想品德，爱国教育。 吴刚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基因编码？” 乔御思考片刻，十分认真地回答：“正好，我刚从国外回来，手上没人用。我看谭教授和他的班底就挺好的。这样也不用一人一半了，都是自己人。” 吴刚：？？？ 第177章 吴刚被乔御的话震惊了。 但是他也不清楚, 自己到底是震惊于乔御的异想天开，还是震惊于对方的不要脸。 吴刚脸上保持了微笑：“乔教授，这、可能不太行。” 谭教授为啥回国，往大的方向说是家国大义；往小的方向说, 是被燕大许诺的待遇冲昏了头脑。 要是最后发现, 燕大让他回来给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打下手, 那凯文·谭大概率会瞬间清醒。 “为什么不行？”乔御很是不解，“你是做行政的，按理说学院里人事调动，你都可以安排。这点办事水平都没有吗？” 吴刚没想到这个艰巨沉重的任务, 竟然“啪嗒”一下砸到了自己沧桑的肩膀上。 “这不是我水平如何的问题, 这是……”吴刚有些急了，“谭教授心高气傲, 我们给他安排的班底，直接送了两位教授过去，他都不太满意。怎么可能来给你打下手呢？” 乔御不爱笑，大多时候都是面无表情, 只是唇角天生上扬。 但此时，他的脸上满是笑意：“不逼一下自己，怎么知道不行？” 吴主任有些崩溃：“你就算逼死我, 这也不可能啊！” 乔御坐在椅子上，明明是抬头看着吴刚, 却硬生生有了点居高临下地意味：“我这里有六篇论文。三篇能登CNS正刊, 剩下三篇上SCI一区期刊没问题。是我之前在冷泉港做的学术成果, 出来的时候我去网上查了一下重，这6篇都可以发。” 吴刚一听这话，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脑海里除了“三篇CNS”外，再也听不进去任何话。 学校为什么下血本，把谭教授从国外邀请回来。 难道真的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吗？不，学校是谗谭教授的学术水平，谗他可能在CNS上发表的论文。 如今世界大学排名，一个很重要的指标就是CNS论文数。 论文不发CNS，你说你自己搞学术牛逼，谁信？ 像燕大的生物专业，如今在世界排名51，今年如果能加上这三篇CNS论文，明年进世界前50，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而只要进世界前五十，不说别的，至少隔壁清大就再也不好意思吹自己生物全国第一了。 吴刚的眼睛热了：“乔主任，您准备什么时候发呢？” 乔御回答道：“已经投过期刊了，不过才过两天，还没得到回复。我在想到时候论文发了，是挂在哪个机构的名下。” “乔主任，您这话说的……您难道不是燕大的教授吗？” 乔御微笑回答：“我当然是，也可以不是。” 乔御的提议是肯定会让谭子睿不爽。 但，如果乔御能保持每年三篇CNS正刊论文的水平，那谭子睿爽不爽，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吴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您别急，我先回去，和其他人合计一下。” 吴刚离开乔御办公室，转身就去找了秦院长，把乔御的要求复述了一次。 秦院长道：“那谭教授同意吗？” 他急的跳脚：“乔御这是携论文以令学院！此风一开，后果不堪设想！以后谁都拿CNS论文来威胁学院，我们还怎么展开行政工作？” 秦院长愣愣地看着他：“那怎么办？论文不要吗？” 吴刚：“要啊！他**的。” 吴刚背着手，神情严肃：“我想想要怎么办。” 他不愧人老成精，当天晚上就给了乔御回复。 “乔主任，谭教授也是国际有名的大学者，这种事我们实在不能帮他决定。不过呢，我们争取到了一个让您和谭教授接触的机会，”吴刚说的振振有词，仿佛为此付出了极大心血，“只要您能说服谭教授，这事就算成了。我们二话不说，绝对没有异议！” 乔御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我和谭教授就在一个学校？还需要你帮忙找个机会接触？” 吴主任背上的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也是邪了门了，乔御比他至少年轻二十岁，结果吴刚觉得面对他的时候，比六十岁的领导还有压力。 不过大半夜的，乔御也懒得和他多说：“不过还是辛苦吴主任了。那就替我引荐一下吧。” 说完，他挂了电话。 然后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轻哼。 乔御的手抵住了宋天宇的脑袋，呼吸不稳：“……差不多就行了啊。” 他这人过的比较克制，用系统的话说，就是“脱离了低级快乐”的人，哪怕是青春期都没有一早起来洗裤子的经历。 如果不是宋天宇，乔御单身到入土，都不是什么问题。 宋天宇张开嘴，吐出了舌头，十分得意地说了句：“看。” 那表情还挺骄傲。 乔御呼吸一滞，可耻的再次有了反应。 乔御觉得，这三年里，对方应该没少看片。 要不然他都回国两三天了，花样怎么还没完。 - 谭子睿睁开眼，第108次反思，自己为什么要想不开回国。 他八岁就离开了故土，要说有多少思乡之情呢，倒也不至于。 只是依稀记得，粽子很好吃，门下的馄饨也很好吃，领居家坐月子的时候，给他塞了个红鸡蛋。 1985年，正是华夏开始经济腾飞的时候，他爸爸卖了深坤市的房子，带着他们全家移民了。渴望像是别人鼓吹的那样，去海外挣大钱。 受“出国潮”的影响，像他们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他爸爸厌倦自己这身黄色的皮肤，以及在国外生活时，受到歧视所带来的不便。没有痛恨起那些异乡人，反倒是恨起了自己的母国。 再加上后来燕京放假水涨船高，经济冲天而起，国内生活质量显著提高。 与，那一批去国外又没发展好的留洋人士，反倒是变成了最恨国的人，做梦都希望华夏一蹶不振，好证明自己当初选择没错。 在谭子睿有能力值挣钱之前，他的父亲一直在纽约的唐人街卖煎饼果子，母亲则是帮人烫头。 他记得在纽约华人聚集区的时候，仿佛和在深坤市没什么两样，到处都是熟悉的闽南话，然而往外几里地，又成了英文的天下。 谭子睿就是在这种家庭环境下长大。 后来，他功成名就以后，他爹说的最多的话，也就成了：“幸好当初移民了，要不然啊，你怎么能成为科学家！国内的科研，不行。华国是没有科学家的。” 谭子睿对华国的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他喜欢热腾腾的米饭蒸腾出来的稻子的香气；喜欢系着红领巾和邻居家的小花一起上学；喜欢傍晚时候路过港口看珠江入海，夕阳给水面渡上一层暖金色的光。 另一方面，他离开这里已经太久，久到每次回想起祖国，耳边总是父亲轻蔑的嘲讽；这里不行，那里也不行。 在燕大，同事们很热情，领导也对他足够尊敬，同行更是钦佩于他在学术上取得的成就。 但是这也改变不了一件事。 这里，和自己同一个层次、并且能交流的学者，太少。 华国有学者，而且不少。两院院士虽然有水货的存在，但大多都基础扎实，自成体系。 有些年事已高的老前辈，当年更是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做出的成果。其艰苦程度，足够让外国人惊呼奇迹。 只是，他研究的领域是高精尖的基因治疗。国内目前在这一领域，只比空白好那么一点。 他独孤求败，过得分外寂寞。 这也是很正常的。国外起码从两个世纪前就开始做研究。 而国内，也不过才过了三四十年。 谭子睿在自己专业领域遇到问题时，总是难免烦躁。 他有心请教国外的学者，又担心资料泄露，没处说理。而且，科研竞争在每个人之间，都是存在的。 谭子睿没有唉声叹气太久，他的习惯让自己不喜欢浪费时间。 他和燕大签了五年合同，这五年是不好走的。 只是有些惋惜自己浪费的五年青春，他今年40好几，科学家的科研寿命并没有世人想的那么长。 年龄增大带来的不仅是经验和阅历的上升，更是思维的衰退。 而后者是非常致命的。 谭子睿来到实验室门口。 还没进去，就看到吴主任搓着手，站在门外，满脸堆笑。 吴刚上前道：“谭教授。” 谭子睿目不斜视，像是路过了一团空气：“什么事？” “乔教授最近从国外回来了，刚好，对方也是研究的基因领域，想要和您谈谈。” 谭子睿这才慢慢停下脚步，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是吗？可是他不是干细胞领域的学者吗？” 之前，乔御和他的HSCs体外扩增，在国际上可是轰动一时。 听说各国最近都在修订教科书了。 对于没什么野心的学者，光是这个成就，就足够他们躺在荣誉殿堂里一辈子了。 吴刚：“乔教授大学只学了两年，毕业后去冷泉港学习了三年。这三年里，在沃森生命科学院里，做的是基因相关方面的研究。” 谭教授下意识地抬起了自己的下巴：“基因相关方面也有很多种。环状RNA、AAV抗体免疫、CRISPR/Cas基因编辑、CAR-T细胞治疗，快速转录延伸标志性组蛋白修饰，等等，这些都是如今基因生物领域的热门项目。不知道乔教授学的哪方面？” 前面就说过，吴刚是个因为做了行政，已经不学无术很多年的博士学历的水货。 尽管当年，他博士毕业的时候，全华国博士学位的人还不到总人口的0.0005％，但也改变不了如今的他就是个不搞科研的水货的事实。 吴刚几乎被谭教授这一长串话给问懵了，更别提谭教授后面还直接说了英文。 “这些，我也不是很清楚了，”吴刚不愧是个厚脸皮的中年人，很快就稳定了情绪，“您和乔教授都是国际上有名的大学者，我不做科研好多年，的确有些回答不上来。我让乔教授过来，你们当面聊聊，怎么样？” 谭子睿的眼睛眯了一下，然后不咸不淡地回答：“那就让他过来聊聊吧。” 说完，他转身，刷卡进了实验室。 是时候给这些后辈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学霸了。 这个霸，是霸道的霸，更是霸权的霸。 他要让乔御明白，有些差距不是去国外紧急进修三年就能弥补的。 到时候，谭子睿希望对方能主动退出实验室主权的竞争，免得大家日后相遇，面上尴尬。 希望这个年轻人不会被他诘问到尴尬的哭出来，谭子睿还不想当恶人。 第178章 两个人很快就约定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地点就在基因实验室。 谭教授为此特地回去, 换了身阿玛尼的西装，以表示自己对诺奖候选人的尊敬。 虽然两人之前不是同一领域，但对方既然能获得一个提名，已经足够彰显江湖地位。 燕大给他分配的助理, 是从钱塘大学挖来的, 叫魏才捷, 以前也做基因相关的研究。不过学术反响平平。只能说是矮个子里拔高个。 若非谭子睿回国，魏才捷还未必有机会到燕大来工作。 魏助理道：“我听说乔教授之前是去了冷泉港……” 谭子睿：“三年。我知道。” “但是三年，太短了。我知道冷泉港是什么地方，学生物的都知道。”谭子睿说的云淡风轻, “我从研究生时期, 就开始进行相关领域的学习，从生物化学、生物物理学、质谱学、免疫学一直学到了现在, 自认为能做到今天这一步，也算是很有天赋的人。而到现在已经过去了18年。” 这18年里，谭子睿可以自豪地说，自己没有一天虚度过光阴。 这是条只能往前, 不能退却的无尽的路，路边堆满了一代代学者的坟碑。 有的人贡献大一些，坟墓便光鲜亮丽, 年年长满花草；有的人却只剩一些冷冰冰的文献留在世上，又因为时间不断流逝, 过去的文献变的过时, 从而再也不会有人想起。 谭子睿不想当路上的炮灰。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魏才捷点了点头：“明白。” 下午两年, 谭子睿终于见到了乔御。 他是见过乔御的照片的，知道这是一个很英俊的年轻人。 但是谭子睿没想到，对方也这么的……高。 一米八三的乔御, 即使是站在欧美地区，也不至于被淹没在人堆。 让身高只有一七七的谭教授觉得很是心塞。 这可能是因为他不得不抬头看乔御的原因。 “您好，我是乔御。幸会。” 乔御并非独自前来，他身边还跟着挂件吴主任，和同样挂件的王小明，王助教。 抛开吴刚和张开伟，这基本已经是他在燕大的全部班底。 反观谭子睿这边，旗下不仅有三名教授，每个教授底下又各自有五六名研究生或博士生，加起来二十多个人，声势浩大。 谭子睿还没动，身后的几名燕大招来的研究生已经双眼放光，激动的像是要晕过去了一样。 明明是友好的学术交流，但乔御一举一动，愣是有了点偶像见面会的感觉。 乔御甚至朝他背后的科研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谭子睿看的很是恼火。 他怀疑这群研究生已经忘了，到底是谁在给他们发工资。 谭子睿定了定神：“谭子睿，你可以叫我Kevin.芬兰国际肿瘤研究中心特邀学者，ACS期刊特约审稿人，前任康桥基因治疗研究所研究员，现任燕京生命科学研究所PI，燕大生科院院特聘教授，研究领域为受体的结构和信号传导、癌转移和基因传导。曾在2011年因发现p53蛋白的关键调节microRNA获诺奖候选提名。” 谭子睿自认为，自己这个年纪能混到这一步，是很牛逼的。 但是就怕乔御不知道自己有多牛逼，以至于他不得不长篇累赘地炫耀自己的职位，就像是雄鸟在求偶季节炫耀自己的羽毛。 乔御等他说完后，直接道：“我拜读了您最近半年发表的论文，发现您最近似乎在研究非编码RNA领域。” 谭子睿有点意外。 毕竟在他的剧本里，这种话应该由自己开场，然后由这个话头开始展开一系列的进攻。 “是，确实……” “所以您在燕大的基因实验室，也是在继续这项研究吗？” “嗯，对……” 具体来说，现在谭教授做的实验，叫做“研究小核糖核蛋白粒子调控非编码RNA在染色质上的结合和移动机制”。 小核糖核蛋白粒子会滞留在染色质上，参与调控染色质结构、转录和RNA加工。但是对其中的工作原理，依然是生物界一个未解之谜。 当然，生物界的未解之谜很多，不差这一个。 但是解开这个谜团，发篇CNS论文，还是没问题的。 谭教授清楚，国内是非常注重在CNS上发论文的，至于研究的具体内容到底有没有用，花了多少钱，反倒是不怎么重要——大多数领导，是不明白这篇论文有什么意义的。 他们只会说“好、好、好！”。 本来这两个月研究都挺顺利，但是谭教授却卡在了临门一脚。 在众多的非编码RNA中，长链RNA是最适合拿来做这项实验的样本，因为长链RNA转录后含有更多的识别位点，能让小核糖核蛋白粒子更稳定的结合在基因片段上。 但在构造模型的时，长链RNA内绝大部分定位信号消失，不见踪影。 谭教授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为此特地换了好几种长链RNA进行实验。 聊着聊着，谭子睿已经忘记了今天穿西装的目的。 他套上了白大褂，和乔御一起进入了实验室，向他展示做了一半的长链RNA转录图谱，顺带提了一句自己的困惑。 当然，谭教授的本意，是向乔御展示自己的肌肉，免得话题一直被这个年轻人牵着走。 但是他没想到，乔御在安静听完后，沉思片刻，回答：“用反义寡聚脱氧核苷酸诱导蛋白降解，抑制小核糖核蛋白粒子和核心蛋白组分SNRNP70的功能。” 因为乔御说的太突然，谭子睿甚至愣在了当场，许久后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他沉默片刻，对身后的研究生道：“去拿。” 研究生手忙脚乱地从药品管理室拿出了需要耗材，又在两名大佬的注视下，完成了实验。 也难为他竟然没有手抖，竟然一次性成功了。 接下来，谭教授和乔教授的对话，就进入到了这位研究生不是很能听懂的领域。 他的思绪不禁放空，回想起中午在食堂吃的红烧肉…… 学校内有五个学生食堂，另外有外包食堂若干。 最近，二食堂换了新的厨师团队，主厨来自湘南，做的红烧肉简直燕大一绝。因此分外枪手。 五块钱的红烧肉，满满一勺，把学生们个个喂的满嘴流油。 现在已经下午五点了，因为乔御和谭子睿一直在用专业技能互殴，导致实验室二十来号人都没敢去吃饭。看样子，两个人还要互殴几个小时。 小研究员叹息了一声，觉得今天晚上的红烧肉多半是和他无缘。 而最前方，乔御和谭子睿已经从学术互殴，变成了商业互吹。 谭教授道：“之前倒是我偏见了，觉得三年内不可能把一门学科研究的多透彻。” 乔御：“客气了，三年的确挺短，很多地方我依然经验不足。不过您这个实验我这么清楚，是因为我之前在冷泉港里做过。” 谭教授的笑容，突然就僵在了脸上。 乔御回忆了一下：“应该是一年半前的事了。当时我跟着马丁教授，研究CAR-T在癌细胞内的转移机制，因为死磕不动，只好干点别的换换脑子，放松一下。” 谭教授：“……那您当初怎么没有发论文？” 乔御十分真挚地说：“没想起来。那时候我满脑子都是癌转移。不过上周从冷泉港毕业后，我把相关的资料带了出来，准备拿去投稿刷一下脸。” “我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巧。” 乔御转头，对王小明挥了挥手。 王小明上前一步，递上了一本打印好的论文册。 “这篇论文，乔教授已经给《自然》投稿了。请您斧正。” 谭子睿莫名觉得喉咙有些哽。 他手脚僵硬地接过了论文，然后迅速翻阅起来。 大家都做的差不多的实验，因此论文里的数据和图像都十分熟悉。 若不是乔御这周才回国，谭子睿都怀疑实验室里有内鬼。 对方的论文是用英文写的，作为凯文·谭的第一语言，并不存在阅读障碍。 正因如此，他才能一眼就明白，这篇论文的分量。 在沉默许久后，谭教授不得不说：“抱歉，我去一趟卫生间。” - 小时候的谭教授是个哭包。 那时候，他不爱学习，每天都在外面疯玩，他爹就用三指宽的和面的擀面杖打。 他爹打人，喘着粗气，眼眶通红，恶狠狠地说：“你要是想出人头地，那就给我往死里学！” 被打的时候谭子睿比较硬气，是不会哭的。 但是事后躲在家里的厕所，数着身上的伤，总忍不住呜呜咽咽。 因为憋着这么一口气，他终于从教会小学考入了公立中学，成了自己人生的转折点之一。 他是全班唯一一个黄种人，又矮又瘦，恶意的玩笑变多，谭子睿只能装作听不懂，跟着一起傻笑。 笑完了就偷偷去学校的厕所哭，也不敢出声，免得被人隔着一扇门嘲笑。 但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身为一个成熟的中年男人，现在的谭教授一般是不会哭的。 当初，老婆带着孩子离开的时候，他没有哭，反正孩子不是自己的。 后来，得了诺奖提名但是没有获奖，他也没有哭，反正他早就知道自己选不上。 但是如今，谭子睿却在小隔间里红了眼眶。 他觉得他被骗了。他爸说国内不可能培养出好的学者；他读硕士的时候，导师也这么说；后来工作了，同事也是这么说的。 时间一久，谭子睿也对此深信不疑。他来到TOP大学，感觉自己从此以后就是国内基因治疗第一人。 结果半路杀出个乔御。 比他高就算了，还他妈比他年轻十五岁。 他二十五岁的时候在干嘛？好像刚从哈佛毕业，准备去康桥当助教。 已经算是不错了，也是许多人眼里的人生赢家。 但是人呢，就怕比较。 这种挫败的情绪，让谭子睿的内心被一阵撕扯。 他是一个不愿意面对失败，但是愿意承认失败的人。 谭子睿掀开旁边的卷纸器，想擦擦自己的眼泪鼻涕，发现不知道哪个丑陋的研究员，用完后竟然没有装新的。 “Shit.”他低声骂了一句。 谭教授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掏了掏，只发现两张用过的PH试纸。 没办法，他只好推开门。 结果冷不丁，刚好乔御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乔御的视线从他泛红的眼眶上掠过，解释道：“您太久没出来，吴主任委托我来看看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 谭教授有气无力地回答：“不需要，谢谢。” 他拧开水龙头，把冷冰冰的水往自己脸上拍。 “不用这么看着我，好吧，我承认你在某些方面可能比我强，但是我……” 是不会屈服的！ 谭子睿的眼里重新燃起斗志。 一次的失败又如何，他还要在燕大呆四年，他不信这四年他会一直被乔御碾压。 乔御问：“那既然你现在手上的实验不用做了，短时间也没有新的课题，那要不要到我的实验室帮一下忙？” 谭子睿问：“你实验室干嘛的？” “Car-T细胞和相关基因治疗。” “研究靶向药啊？” “嗯。” 谭子睿沉默片刻，开始继续洗脸。 妈的，疯了吧？ 靶向药是基因生物技术的热门领域不假，但是更多情况下，却是各国实验室大把大把投钱，然后哗啦哗啦打水漂。 在谭子睿眼中，比起追热点，国内更适合安安心心把基础生物发扬光大。 但是说这话的人是乔御。 谭子睿：“行，我就看看你要搞个什么花样。” 作者有话要说：文内学术内容有参考文献《U1 snRNP regulates chromatin retention of noncoding RNAs》，首发于《Nature》。 ———— 尽量严谨，不严谨也莫得法了，就当平行世界生物运行规律不一样吧，查资料查的快吐了。 第179章 靶向药是在05年, 获得了HFDA（华国药监局）审批，然后进入华国市场的。 第一款进入国内的靶向药叫吉非替尼，是无数肺癌患者的福音。 在17年的时候, 吉非替尼在华年销售额已经超过1.5亿美金。 迄今为止, 华国市面上流传着20余种获得审批的靶向药。 但无一例外, 这些药物都是由欧美药企生产销售，几乎占据华国百分之九十五的癌症治疗市场，剩下百分之五包括零星的国产药物、莆田系神医和跳大神。 曾有华国的药企高管这么表示：“完全相当于21世纪的八国联军侵华。” 科研水平不行, 在生物制药领域被吊打, 是没办法的事。差距就在那, 让人惆怅。 靶向药不是药，只是癌症的抑制剂。 但是就像是治疗白血病的格卫一样, 不吃死得更快, 所以还是有很多癌症中晚期的病人选择吃药续命。 和靶向药高昂的售价成正比的，是它昂贵的投资。 当初诺安投资白血病靶向药，研发资金前后花了十个小目标，单位还是刀。 所以，谭子睿才觉得乔御是疯了。 乔御说：“既然如此，为了庆祝我们暂时达成共识, 我请个客吧。” 谭教授从回国以来，胡吃海喝了好一阵，有些酒局根本逃不掉，如今一听要吃饭, 顿时频频皱眉。 但是看在是乔御请客的份上, 谭子睿没有推辞。 二十来号人跟着乔御有说有笑，一路拐到了熟悉的食堂大门口。 乔御朗声道：“都这么晚了，也不去别的餐厅了, 估计都是些剩菜，大家食堂二楼教师餐厅随便坐，我包了。想吃什么自己拿，不用跟我客气。” 众科研员：“……” 乔御外出留学三年，学校每个月300的餐补却依然准时准点打在他的饭卡上。以至于他的饭卡如今余额足足有五位数。 二食堂的湘菜师傅在看到乔御的时候，眼前一亮，隔老远就嚷嚷：“穿西装的那位，是乔御教授吗？” 谭子睿低头看了眼，确定自己也穿的西装。 但是他也确定，主厨这话不是跟他说的。 可恶啊，他穿的还是阿玛尼呢。 乔御笑着回答：“是我。” 主厨是个微胖的中年妇女，乐呵呵道：“诶唷，果然是乔教授。您在我们学校可是风云人物！我们五个食堂的厨子都在打赌您会第一个光顾哪个食堂呢。 “乔教授想吃啥？我给你现做。采购员刚买完菜呢。” 乔御的视线看向了身边的王小明。 他刚回国，对学校内如今的饭堂势力分布不甚清晰，来二食堂只是因为这里离实验室最近。 王小明的口水哗啦落下：“红烧肉，麻仁香酥鸭，腊味合蒸，葱煎豆腐，再来个下饭的湘西外婆菜。” 几位厨师数了一下人头，说了声“好”，立刻在厨房大刀阔斧行动起来。 火爆声、呼呼风声、油辣子下锅的兹拉声，一时之间不绝于耳，香气也很快溢散开来。 谭教授给自己拿了筷子和叉子，十分优雅地用一根木筷充作筷枕，让其他餐具靠在了上面。 周助教殷勤地吆喝了几个人，去楼下抱了一箱啤酒上来。 乔御这桌只有他和谭子睿。 乔御问：“喝酒吗？” “不喝，喝酒影响我思考。”谭教授摇摇头，“你想做靶向药，在国内可不好做。而且这东西可不是说说就能成功的。我在芬兰的肿瘤中中心工作了四年，也没能参与药物设计。” “虽然言之过早，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国内连仿制药都要从印度进口？因为国内药厂工艺不达标，根本没办法大规模批量生产。” “国家项目也很少批靶向药研究的项目，因为大家都清楚，比起研究靶向药，不如直接从国外购买。同样是烧钱，国外烧五十亿就能做出来，国内可能要烧一百亿……因为基本相当于从0开始摸索，事后也不一定能收回本。” 国内不做靶向药的原因，总结一下就是：可以，但没必要。 有这一百亿，拿去给贫困山区修修路，或者去国外修修高铁，性价比也比研究生产靶向药高。 说着说着，葱煎豆腐端上来了。 其他桌都是自己端着盘子去打，只有乔御这桌享受到了有服务员的待遇。 乔御想做靶向药，原因就是他起码有六成把握，能做出来。 他有六成把握，而很多公司三成四成都不到，也还在努力。 根据数据显示，在2016年的时候，每天就有七千余人死于癌症。这个数据扩展到全世界，就更多了。 本质上来说，乔御并没有什么崇高的情怀。 但是他既然能重活一次，又十分幸运地拥有了系统，能聆听来自未来的教诲，总归不该白白浪费掉。 乔御没有动筷子，谭子睿倒是吃得很欢，像是正在拱食槽的小猪一样。 “如果我能做出来呢？” 谭子睿显然没当一回事：“那我叫你爸爸。” 乔御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觉得自己这么点年纪，要个四十来岁的儿子，真的很亏，到时候谁给谁养老送终还不一定呢。 - 当天晚上，谭教授嘴上说着不喝酒，最后还是因为不会拒绝，被人灌了不少酒。 反倒是乔御，只要脸颊边勾起的嘴角一没，劝酒的人就自动散去，不敢多言。 “我真傻，真的。”谭子睿喝高了，拉着乔御的手不放，“我单知道黄种人和白种人有几率生出蓝眼睛的宝宝，但是我没想到我女儿直接跟我没关系啊。” 在谭子睿的大吐苦水之下，乔御才清楚，对方愿意回国另有隐情。 谭教授的妻子也是大学教授，两人大学是同学，三十而立后经人介绍相亲结婚，后来又在同一个科研所工作。 结果凯文·谭的妻子和老板联合起来把他绿了。 那位研究所的PI甚至还说：“孩子是不是你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一直叫你爸爸。” 总之，这件事在当地学术圈内闹的还挺大。 …… …… 说着说着，谭教授在酒桌上哭的肝肠寸断。 乔御不禁投以十二万分的同情。 只是这也导致了一个问题，谭教授只是喝高了，并没有喝断片，第二天两人见面，不禁分外尴尬。 乔御举起了两根手指，对天发誓：“您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 谭子睿臭着一张脸走掉了。 * 既然要做靶向药，那肯定是少不了启动资金。 动辄几个亿的启动资金，问学校要，可能性微乎其微。 主要是有的学校，一年政府拨款才几个亿，其中包括对大学生、研究生的补贴；基础设施维护；教职工工资……哐当一声，全丢去做研究，那学校也不用开了，迟早抵押给银行倒闭。 若非公立高校获得地方政府和中央全力支持，这么多年搞科研下来，欠钱倒闭十回都不在话下。 而让企业承担……有能力的药企自己有实验室和科研员，还和世界各地高校、研究所多有合作；来一个乔御欢迎，但不可能一下子给出定格待遇。 而没能力的企业，工资钱都掏不出来了，哪里还有钱做研发。 这么下来，乔御最终只剩下了一条道路，那就是国家科研项目申报。 国家科研项目由华国科学技术委员会审批，通常情况分三类。 第一类是国家重大科技专项，像是人工合成牛胰岛素、两弹一星、登月计划，都属于这一类。是需要经两院审批，科技委认证，再拿去华南海盖章的。申请难度最高，基本由国家牵头组织。 第二类则是各种国家项目计划，广泛分布于基础学科、高新技术等领域，是国家为了促进科技发展专门设立的基金。一般情况下，高校的实验室申请到这一步，已经算是成绩斐然了。 第三类，则是对于各种人文艺术学科的扶持，包括非遗、考古，等等。 身为东方腾飞的巨龙，华国顶顶的缺钱，但挤一挤，拿十亿出来做靶向药，也不是没有这钱。 如果乔御早出生三十年，以他现在的学术成就，申请个一类没什么问题。 不过现在是2018，而非1988。哪怕是为国为民，想申请公款，都要先写一份数据翔实的报告。 乔御打算先申请个二类项目，先拿个三四千万的科研经费。 这样的话，至少做完第一期研发，是没什么问题的。有了成果后，也方便吸纳社会投资、以及继续问上面要钱。 当初，乔御在校内申请个100万，申请资料都写了三十三页。如今他申请的经费只多不低，报告书也会只多不少。 起码得一百多页往上。其中100页用于证明自己不是想骗钱。 毕竟这是要拿到科技委审核的。 谭子睿发现乔御竟然在认真写申请报告的时候，委实吓的不轻。 再三确认乔御并非头脑发热后，深觉后生可畏。 而与此同时，乔御当初投的6篇论文，都陆陆续续得到了回复。 其中有两篇直接通过，但是剩下四篇，都有不同程度的批注，要求补充数据或者稍加修改。 乔御觉得实验室只有自己干活，十分容易丧失斗志，于是把这四篇论文都丢给了谭子睿。 乔御：“帮我改改。” 谭子睿本来想愤愤揭竿而起，想说“你的论文为啥要让我改”，但是乔御下一句话，让他把怨言咽了回去。 乔御头也不抬：“论文二作写你名字。” 谭子睿：“行。” 在乔御的不懈努力下，他累计耗费了两个月，查阅无数资料，去开了三趟学术会议，并且请早就退休的林枫与叶勤学作序，最终写完了长达143页的项目蓝皮书。 “按理说这种一般都是教授手底下的科研狗做的事才对……” 乔御保存了文档，表情突然充满困惑。 他也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都tm快开学了，我的研究生呢？ 作者有话要说：乔教授，惨。开学了才想起自己光杆司令。 第180章 虽然施文老是吐槽, 现在的研究生大多都是水货，办事还不如一楼的扫地大妈勤快。 但是对于一个教授来说，手底下有没有科研狗, 依然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同样是自己人, 导师不仅掌控着手底下研究生的工资, 更拿捏着他们的毕业证。 这也保证了研究生的忠诚，很少发生导师被手底下的研究生背刺的事件。 不说别的，哪怕是不进实验室, 培训一下, 帮忙跑跑腿, 写写论文，整理一下表格, 也还是很有用的。 乔御在办公室关掉电脑, 转身就往吴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他不太能认人，总之，遇事不决找吴刚就行了；如果找吴刚没用，楼上就是秦院长办公室，总有办法解决。 吴刚在看见乔御推门而入的时候，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乔教授, 您这是？” 乔御的眉头微微蹙起：“我的研究生呢？” 吴刚笑着解释：“是这样的乔教授。学校的研究生，一般在4月份的时候就完成复试了。您是今年7月才回的国。因此没有给您安排带研究生的任务。 “不过如果您需要呢，可以把这学期新入学的研究生名单拿来，给您看看。我再和其他教授商量一下。现在改还来得及。” 至于研究生本人的意愿, 并不重要。 一听这话, 乔御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那行，给我来两个考试数学和英文综合起来分最高的。” 生物技术水平如何，就不指望了, 反正是不可能有他强的。 数学好证明脑子灵光，英语好证明写论文没问题。 乔御觉得，两个基本已经够用了，其中一个累趴了，另一个还能顶上。 吴主任没忍住在内心疯狂吐槽：还他妈来两个，你当是餐厅里点菜呢？！ 然后巧不巧，这俩研究生，一个在王临海名下，一个在许宣名下。 两个曾经的同事一合计，感觉乔御这是在杀鸡儆猴。 “乔小贼，”王临海在早餐店内咬牙切齿，“都过了三年了，怎么还这么记仇！简直阴魂不散。现在李院士回乡养老，乔御短时间内看起来是不会走了，此子在学校内作威作福，我们岂不是要被打压到退休？” 他、许宣还有李东伟，都是乔御的手下败将。因此在乔御还没出国留学的时候，夹着尾巴过了好一段时间。 许宣和王临海的关系更为复杂。当初许宣被李东伟开除后，就是王临海接他的班。 许宣吃了根油条，含糊不清回答：“算了算了，一个研究生。让就让吧，翻不出什么浪来。” 王临海怒拍餐桌：“乔御简直小人得志，有没有把我们这些老前辈放在眼里！” 许宣被哽的差点吃不下油条：“那您是论文发的比乔御多，还是实验成果做的比乔御好看？” 王临海怒了：“你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现在这个世道难道不允许人说实话吗？”许宣瞪大了眼，表情疑惑，“虽然之前造血干细胞扩增实验失败了，但是学校也没压我们工资条和科研经费啊。李瑞最近都开始重新组实验室了……别的不说，李院士之前得白血病，乔御也没说让寻安不给做吧？” “我觉得，乔御可能就是快开学了，才想起自己没有研究生带。你今年都招了5个了，少一个也没关系。” 王临海一时语塞，只好换了个方向抬杠：“吃吃吃，就知道吃！一个月工资才几个钱，你再不做实验，小心改天饭都吃不上……你怎么还油条泡米线汤！你这人！岂有此理，不是给你点了豆汁儿吗！” 许教授：“吸溜吸溜。” * 赵老先生今年69岁，按理说已经过了退休的年纪。只是因为后继无人，再加上身子骨健硕，暂时还没来得及颐养天年。 他是华科院现任院长，也是如今国家项目的审核人之一，换句话说，许多国家项目，都是从他这里开始第一道审批。 赵委员长毕业于清大，硕士在燕大。曾任六院研究所所长、化工部七局总工程师、前苏联外籍院士、英国皇家学会学士……每一个名头拿出去，都响当当的骇人。 因为工作繁忙，再加上逐渐淡出纯科研领域，赵委员长其实很久都没来燕大了。 如今他来燕大，却没惊动任何人。 一直到秦敏慧抬头，看见笑吟吟的老人家时，才惊讶地起身：“老师，您怎么来了？” 赵和平道：“听组里人吵累了，随便来看看。” 秦敏慧亲自给他沏了一壶茶，顺便推掉了今天的工作，毕恭毕敬道：“老师，喝茶。” 秦院长清楚，从她的老师这里泄露点八卦，如今整个学术圈都能抖三抖。 能直达天听的赵和平，如今说是国内学界金字塔顶端，也毫不夸张。 赵和平说的组里，是“国家高新技术发展筹备委员会”，很多关乎国运的大项目，都是在这个组里投票通过。 组里除了研究生物的赵和平外，还有物理学家、化学家、航天航空科学家……是名副其实的“华国智囊”。 她没什么野心，并不想知道太多来自上层的消息。 赵和平小抿了一口茶，又缓缓放下。 “你们院里有个青年学者，叫乔御。最近申请了三千万的科研经费。” 赵和平第一次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是在那位老先生的电话里。 老先生说，燕大有个本科生，拿了柯尔奖。学校给他申报了“千人计划”奖励，让他帮忙看看能不能给过。 赵和平自然是过了，也算把这么一号人，在心里挂了个号。 再听到，就是组里说，燕大有个学生，还没毕业就拿了诺奖提名。 赵和平一看，竟然是上次那位“数学家”。当天他还笑着和人说，不出十年，这后生肯定能进院士团，到时候说不定是华国史上最年轻的院士……三十二？ 但是没想到，就是最近一周。 组里却为了这人交上来的蓝皮书，吵了起来。 …… …… 秦敏慧愣了一下：“啊，这我知道。做靶向药……年轻人喜欢尝试，又是回国后第一个方案，所以我们也不好拒绝。替他交上去了。” 赵老先生问：“你觉得三千万多吗？” 秦敏慧思索片刻，答：“挺多了。很多教授申请三百万科研经费都难。” “那对于一个诺奖候选人，三千万科研经费，多吗？” 这次，秦敏慧倒是爽快地摇了摇头：“不多。” 别的学者混到这一步，经手的科研经费都是四五千万起步了。 “那如果要做靶向药，三千万，多吗？” 秦敏慧被他问的有些懵：“虽然我研究的并非基因治疗领域，但是别说三千万了，三个亿都不一定够吧。” “是啊，”赵和平的目光放空了一瞬，“所有人都在说三千万不够。而且不管多少钱，做出来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跟我说不要浪费钱……” 如果乔御提交上来的蓝皮书，是一堆没什么价值的垃圾话就好了。 这样，赵和平也不必这么纠结。 他在乔御给出的可能里，看见了一丝希望。微弱，又不确定。 别说三千万了，三十亿的项目，赵和平都批过，但是这次的情况却格外复杂。 首先国家项目基金还没有批给靶向药的先例。其次，就算像乔御蓝皮书里写的，研究出靶向药，国内也未必有批量生产的能力，到时候专利算谁的，要怎么挣钱，又是件麻烦事。 最后，并非赵和平妄自菲薄，而是在生物技术领域，要赶上欧美，起码还有三四十年差距。 秦敏慧规规矩矩站在一边，一院之长，在赵和平面前乖的像是学生一样。 “那……您是什么想法？” 赵和平面带愁思：“今年三月，花旗国加收了靶向药的关税。吉非替尼涨到了600元一片，有市无价。美罗华三万一瓶，患者一个月要用2瓶。如今两国正在打毛衣战，万一有天靶向药上了禁止出口名单，我们国家的癌症患者怎么办？又不是所有药都有印度仿药。” 秦敏慧下意识地回答：“可是乔御也未必能做出靶向药啊……” 赵和平没有回答这话，而是道：“带我看看基因实验室。” 秦敏慧赶紧联系上吴主任，一起去基因实验室参观。 他们到的时候，乔御和谭子睿都不在，只有两三位科研员正在记录数据。 在看到秦院长的时候，周才捷一惊，道：“院长，您怎么来了！” 秦院长道：“带赵院士来参观一下。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周才捷看了眼赵和平，觉得这人长得有些眼熟，但是因为有些紧张，半天没想起这人是谁。只好低下头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好在，基因实验室一共12个小实验室，赵和平只在这里呆了一会。 “设备挺全的，花了不少钱吧。” “加上装修和药品，差不多一个亿。主要是设备花钱。” “我听说是为了留住本土学者，和引进海外学者建的。难得看到你这么有魄力的时候。” 说起这个，秦敏慧未免有些讪讪。 毕竟当初若不是叶勤学权利要求，基因实验室到现在也没个影呢。 “乔御平时有什么爱好吗？”赵和平突然问。 秦敏慧：“我和乔教授不是很熟。但是乔教授还是学生的时候，听说天天早上六点起床，同寝室有人睡的浅，还特地找过宿管投诉。” “然后呢？” 秦敏慧不得不努力回想起听过的一些见闻：“说是每天都能看见他在图书馆。数学院的教授们很喜欢他。教过他的老师也说他通透，刻苦……” 赵和平缓缓点头。 在参观完实验室后，他不顾秦院长的挽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燕大。 一直在做实验的周才捷猛的抬头，然后反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刚才来实验室的，他妈的不正是赵老吗！ 赵老的功绩很多。 最著名的，是03年率领科研团队，研究出了非典疫苗*。 * 赵和平回到了自己家，洗洗睡。 第二天，他照例去开会。 昨天，乔御的课题已经被否决过了，然而这次，赵和平却又一次把它摆上案头。 “各位同僚，听我一言。” “我们总说，华国的生物科技，比起国外有差距。华国的科研界比起国外有差距。” “差距在哪？是因为我们拿不出钱吗？GDP总量全世界第二的泱泱大国，真的拿不出钱吗？” “差距在人才上。” “外国人从一个多世纪前，就开始建立现代科研体系。” “我们被洋枪洋炮轰开大门后，才被动接受了西方的科研模式。从起步到现在，也才不到百年。所以，现在赶不上西方国家，是很正常的。” “但是如果想迎头赶上，那一定不能忽视对科学家的培养。” “怎么培养？那只能拿实验去喂，拿钱去堆。” 如果说培养科研员不要钱，那简直就是最大的笑话。 “因此，我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希望诸位再审视一下这份申请。” “你们觉得不能批，是因为三千万肯定做不出靶向药，我学的生物，比你们清楚，光三千万，肯定是在打水漂。三千万的经费，能做到什么地步，后续能不能成功，都是一个未知数。” 赵和平坐在最上方，声音铿锵有力：“但哪怕是打水漂，我相信这水漂也不会打的毫无意义。即使是花十亿，只要能培养一个世界顶级的科学家。我也觉得，值！” 作者有话要说：*现实世界里，03年的非典并没有研究出疫苗。 第181章 李华毕业于天海七中, 曾经是长宁省的理科高考状元。 他本可以保研，但因想去国外留学，毅然拒绝了机会。 又因为发现留学太贵负担不起, 只好回来考研, 打算攒点钱再去国外…… 成年人的世界，总是这么残酷呢。 今年，他考了母校燕大的研究生。 让李华感到惊喜的是，入学没多久，就传来乔御从国外回来的消息。 在乔御从7中毕业的第五年，天海7中已经成了能和1中、3中媲美的天海教育界三巨头。 7中每个学子，都是听着乔御的故事长大的！ 李华的梦想, 不过是偶尔在学校能偶遇乔御。没想到, 竟然直接变成了乔御的研究生。 他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今天, 是李华向乔御报告的第一天。 李华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 换上了从秀水街淘来的价值200的椰子鞋，兴高采烈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也不知道乔学长会不会记得我~ 一定记得吧~要不然~怎么会把他从王教授的手里要过来~ 李华的声音中气十足：“乔教授，您好，我是李华！” 乔御抬起头, 看了他一眼，顺手拿起公章在申请表上盖了一下。 “来的正好，去学校财务部替我领一下钱。” 国家项目通过了。 按照国际惯例，是由专门的财政拨款打到学校, 再由相关人员去学校财务部领钱。 在十几年前, 这笔钱经常被各级领导雁过拔毛，最终到项目组手上的，能有八成就算不错了。 不过现在干啥都有银行流水明细，全程电子联网, 想作奸犯科成本也大大提高。乔御倒是不担心被克扣军饷……除非领导官帽子不要了。 李华没想到一来就接到了如此重要的任务，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好的，老板。领多少？” 乔御：“三千万。” 李华的手，微微颤抖：“这……让我去不太好吧？” 乔御放下了笔，笑着说：“出息呢？以后还要领几个亿呢，不用想太多，让你去，就去吧。” - 知道乔御真的要到了三千万，谭子睿高兴了两分钟，又陷入了惆怅：“三千万听上去挺多的……但是省着点花，最多也就用一年。” 乔御倒不是很介意：“没钱继续申请就行了，三千万至少能做出一些成果了。有论文，也好继续要钱。” 谭子睿戳着碗里的饭：“我还在康桥大学的时候，别说三千万了，做实验要个六千万也不在话下。” 学校二食堂里人来人往。 此时正值饭点，餐厅内座无虚席，唯独乔御和谭子睿旁边的位置依然空着。 大概这就是大佬的气场吧。 乔御面无表情地回答：“但是这里不是康桥大学。” 谭子睿掏出一张餐巾纸，开始和乔御算账：“我问了一下，除了国家项目基金。我们还可以申请海外人才基金、高新技术项目基金、高校自主创新基金、915计划项目基金……” 谭子睿的笔，在纸上动的飞快，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这样的话，除了这三千万，我俩加起来起码还能申请个一千二百万。” 他抬头，发现乔御正用肃然起敬地目光看着他。 谭子睿皱眉：“你这是什么眼神？” “挺意外的，没想到你这么，”乔御想了想，找出来一个形容词，“勤俭持家。” 这就是中年人夫吗，爱了爱了。 “小时候穷怕了。”谭子睿道。 其实能移民去纽约，倒也没有特别穷。就是国外物价太高，他父母又找不到很体面的工作。生活质量下降的厉害。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之前跟我说的基因实验室扩张，找到了人了吗？” 乔御检阅了谭教授的班底，得出结论：这批人不行。 于是说改天重新招点。 “我提交蓝皮书的时候，顺便提交了申请。”乔御慢条斯理地说着，“希望能由科技部牵头，让国内这一领域的学者来基因实验室工作……” 这就相当于工作借调。 燕大负责包吃包住包工资，被借调来的学者，就负责给乔御打工。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愿意来燕京的。 更何况很多学者手上自己也有实验，说不定还是自己实验室的学霸，何苦来乔御的实验室里受人差遣。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从头开始培养研究员，付出的精力实在太大，容易拖垮进度。 还是早有经验的老手比较好用。 到底是基金实验室申请到了国家重点项目，因此得到了三千万经费；还是因为三千万经费才批了个国家重点项目，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了这国家重点项目的名头，乔御就可以借此光明正大的从其他学校要人。 “那上面同意了吗？”谭子睿有些期待。 乔御回答：“不知道呢。” 结果乔御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在琢磨，下午就接到了校长的电话。 燕大如今的校长姓陈，之前给他授学位证的时候，乔御曾经近距离接触过一次。 在成为教授后，乔御偶尔开会时，也能见到陈校长的慈祥的面容。 陈校长让他来趟办公室，也没说什么事。 乔御带着点疑惑，骑着单车到了院长办公室楼下。 楼上，两个人正看着他，议论纷纷。 其中一个老人道：“乔教授一直骑单车吗？” 陈院长回答：“好像没见过他开车。” 这是自然。 上辈子死于车祸，乔御一摸车就有些PTSD，宁愿骑摩托也不想开车。 老人点了点头：“现在年轻人，都喜欢张扬，我以为他年轻气盛，如今看倒也挺踏实。” 片刻后，乔御敲响了办公室大门。 陈校长对他介绍道：“这是华科院的学部主席团的王学部。” 如果说，院士已经是不少科研员的顶峰；那学部，就是这么多院士中的顶峰，大概是王者和百星荣耀王者的区别。 能走到学部这一级别的院士，无一不是国之重器。 乔御微微弯腰，以示尊敬，他伸出了手：“王院士，您好。” 对于真正的国士来说，乔御觉得，再怎么敬重，都是毫不为过的。 王光明道：“不用这么客气。我也只是来完成任务。” 陈院长十分自觉地退出门外，把办公室留给两人，并且特地掐断了监控。 王光明坐在了椅子上：“你要做靶向药，国家也是支持的。你写的申请，我和老赵也都看了。” 王光明说完，从平平无奇的牛皮口袋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夹，示意乔御打开。 乔御翻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份全国学者的名单，后面跟着年龄，工作单位和相关论文。 “之前已经筛选了一次，里面研究领域都是和基因沾点边的学者。你可以直接选，由我们牵头去要人……” 乔御拿着这份花名册，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不断飙升。 这种感觉，就像是大热天吃冰棍，大冬天吃火锅，整个人毛孔都张开，通体舒泰。 乔御的呼吸不禁变的急促：“这是全国范围的学者？” 王学部笑了笑：“也有些在海外，不过可以试试叫回来。” 能上这份名单的学者，基本在自己的领域里早就成果斐然，属于国家重点保护对象。 而这些教授们，因为学术圈的集聚效应，手上往往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实验项目。 现在把他们从其他地方叫来，肯定免不了一些损失。 但在举国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努力的时候，科研自由只是相对的存在。这些损失在上面人严重，都是可以接受的。 这份名单从A-Z排序，乔御越看越心动，恨不得把人全部叫过来给自己打工。 他跟系统说：“我和宋天宇上床都没这么激动过。” 系统：“……” 宋天宇，惨。 乔御把这份名单从头看到尾，眼巴巴地询问：“我能要几个？” 王学部有些好笑：“三个。再多就很吃力了，不在这份名单上的人，你可以自己去找。” 上面零零总总一百来位学者。 乔御竟然也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大名。 “怎么没有谭子睿？”乔御顺口问了句。 按理说谭教授也是相关领域知名学者，如今也在国内，花名册上应该有他的一席之地才对。 王学部含糊道：“他父亲立场有些问题，因此没过政审。” 乔御翻着这份名单，左右为难，觉得自己仿佛是皇帝在选妃。 这些学者都是绝色美人，就是太后说后宫没钱养闲人，只准他要三个。 他最后道：“那我想要清大的戚少鹏，武大的赵志锐，还有喻寒溪，” 王光明把花名册重新裹好，道：“行，那我就回去了。有消息再派人通知你。” - 周一。 美好的工作，从论文过审开始。 清大，施文院长看着上周工作报告，面露满意的笑容：“戚教授最近实验很努力啊，听说又过了一篇ACS论文。” 他拿起下一份文件。 “噢，学校拨款又到了。既然如此，先给戚教授分一百万吧。” 他又拿起下一份文件。 这份文件，竟然是从华南海寄来的，上面贴了保密条。 施院长顿时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小心翼翼地拆开。 “借调……通知？” 施文一目十行，扫过了这份文件。 大概意思是：隔壁燕大有个国家重点项目，需要戚少鹏的帮助。暂定工作时间两年，项目内容保密。国家代表燕大把他征用了。通知你一声，么么哒。 施文看见这申请，火气蹭就上来了。 他没忍住怒拍办公桌，怒吼一声：“欺人太甚！” 自己都还没从燕大把乔御挖过来，怎么就他妈的遇到了反向挖墙脚？！ 第182章 戚少鹏收到通知的时候, 自己也有些惊讶。 生物领域是一个资金密集，并且周期十分漫长的行业。 有些时候，研究的东西, 五年、十年、乃至二十年都没用上, 也是常有的事。 他最近研究的领域的领域叫高通量测序，在国际上挺热乎，但是在国内并非热门。主要是因为技术新，且没什么突破，难发论文。 可能要等国外先反应个三年五年的，国内的学者才好跟进。 现在比较好挣钱的领域，主要集中在干细胞、生物制药（主要是中成药）等方面。 因此, 戚少鹏实在想不到, 有什么国家重点项目需要借调他。 上面采取的意见, 是征求。 也就是说, 如果戚少鹏真的不想来，其实是不会强求的。 但戚少鹏思考许久，还是选择同意了。 像他这个级别的学者，手上研究项目很多不假。 但真说能对国家有什么贡献, 不一定。 许多项目，不过是挂着他的由头，方便申请经费。就像是论文的通讯作者，挂一个大佬的名字, 能让期刊编辑多看两眼一样。 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 戚少鹏还是希望自己能做些更有意义的研究。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不过是一句简单的诗歌；一句朗朗上口的口号。 但是总有些人奉为圭臬，并且用一生去践行自己的理念。 既然前方没有灯火, 那就点燃自己头颅。 - 来接戚少鹏的，是燕大的乔御。 他记得这个年轻人。 去年他和施文去洛杉矶出差，酒店住的一个房，大半夜的，听到隔壁床的施院长迷迷糊糊说梦话，说的好像是：“乔御……清大来吗……？” 那时乔御已经去国外求学两年。足以见施文对他执念之深。 对方果然如同传闻中那么年轻，也很英俊。 饶是戚教授这种不怎么在乎外貌的，也觉得这人赏心悦目，适合一起工作。 乔御微笑道：“欢迎您来燕大。” 戚少鹏也笑着回答：“清、燕两所高校年谊世好，燕大我是经常来的，和你们学校的教授也很熟悉。其实不用特地来接我，怪耽搁时间的。” 虽然“年谊世好”需要打个引号，但是大体上，关系还是……不至于投毒暗杀的。 乔御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带您去签合同。” 戚少鹏了然。 乔教授肯定是院方派来做接待的，怕他找不到路。 真是客气了，完全没有必要嘛。 戚少鹏来到陈校长的办公室，签了份借调合同，分配到了一间燕大的教师公寓，和一张饭卡；又签了份保密合同，表示自己不会透露实验内容。 乔御道：“现在时间还早，我先带您到实验室看看吧？” 戚少鹏有些奇怪：“你们学校这个国家项目负责人是谁？” 按理说保密合同都签了，幕后负责人总该露面了吧。 戚少鹏有过推测，他觉得多半是谭子睿。 这位教授刚从国外归来，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 结果，谁料面前一直笑容满面的年轻人举起了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是我。” 戚少鹏不禁瞠目结舌。 …… …… 花旗国，普林斯顿大学。 生物系的主任是一位五十余岁的女士，有一头棕色的卷发，同事们都亲切地叫她邦妮，偶尔也会叫她巴斯勒博士。 喻寒溪神呼吸两口气，敲响了邦妮女士的办公室大门。 在看见他的时候，邦妮.L.巴斯勒显得格外惊喜。 “喻，”她放下手里的咖啡杯，上前，给了喻寒溪一个拥抱，“先恭喜你获得了今年的盖尔德纳国际奖。” 盖尔德纳国际奖又被誉为加拿大的“小诺贝尔奖”，一直是诺奖生理学或医学奖的风向标之一。大概有四分之一的获奖者，都在未来拿到了那个全世界最高的荣誉。 这次得奖的研究成果，是2012年喻寒溪还在清大的时候做出来的。 喻寒溪：“谢谢您，教授。不过我这次来找你，其实是想问问上次我提交的申请……” 就在上周，喻寒溪提交了一份申请。想要去华国的燕京大学交流学习一年。 邦妮沉默片刻：“是在普林斯顿呆的不习惯吗？我以为这几年你适应的很好。” 她实在想不出，燕大有什么交流学习的必要……如果是扶贫的话，那也不用去一年吧？ 像他们这种顶级高校，是经常去往第三世界国家的高校扶贫的。 不过时间往往只有四五天，做一下演讲，参观一下实验室，再在摄像机的见证下合个影，也就结束了。 邦妮道：“这里有很多实验都需要你。” 喻寒溪只是微微皱起了眉：“想回去吃火锅。” 邦妮：“……老虎旅馆俱乐部的食堂刚开了一家火锅店。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冀北人。只有川渝人才爱吃火锅。” 喻寒溪摇摇头，语气有些怀念：“不，你不太了解华国。我们国家全国上下都喜欢吃火锅。北方有羊肉火锅，南方有牛肉火锅，川渝有牛油火锅，滇南有菌汤火锅。” 邦妮在听到喻寒溪说“My country”的时候，就什么也明白了。 她想说，你现在拿的是绿卡，怎么说country也该是USA而不是CN；但是最终，她什么也没说。 就像是普林斯顿有很多实验室需要他，邦妮想，也许华国那边，也有很多实验室需要他。 而在喻寒溪心里，这种事已经有了偏向。 “好吧。不过，只有一年。”邦妮无可奈何地说着，“我会向院长说明的……他要是知道我私自同意，说不定会气到把我派去喂老鼠。” 喻寒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谢谢您。” 邦妮：“对了。上次你和撒切尔教授的女儿相亲，结果怎么样？她也是学生物的，在哈佛读博，可是很崇拜你呢。” 喻寒溪今年已经36岁，至今单身。 虽然米国从不缺单身到老的绅士，但是他的婚姻问题依然成为学校内各个阶层关心的话题之一。 俗话说成家立业。 生物系的教授们普遍认为，只要让喻寒溪娶一位白人妻子，那他就不会再想着回国了。 即使大学严禁师生恋，但每年在学校论坛对喻寒溪表白的人数依然居高不下。一度超过《美丽心灵》的原型约翰·纳什教授。 喻寒溪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我突然想起还有教案没写，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带邦妮教授回答，转身正步离去。 邦妮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好吧，没关系。但是你至少告诉我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吧？还是说，你更喜欢论文？” 可惜，她没能得到答案。 第183章 燕大基因实验室从外表上看, 只是一个朴实无华的实验室，位于实验大楼顶楼。 因为没有直达电梯，所以各位科研员需要乘电梯到5楼的阅览室, 然后步行刷门禁卡上楼。 从设备上看, 它只不过是一个总价值过亿的普通实验室罢了。 但是当实验室的人员齐备后，这间甚为低调的实验室就宛如少林寺门口的扫地僧，只等着一朝成名天下知。 喻寒溪挑剔的目光在实验室内来回打量，评价道：“也就比煤窑厂好上那么一点。” 这毕竟是自己一手安排的实验室，乔御对它还是有些微弱的感情：“我希望您能客观评价一下。” 喻寒溪背着手，像是领导视察一样，在实验室内转了一圈, 最终停在了门口的公告栏上。 这玩意就像是上学时候的光荣榜, 读书时候表扬分数, 现在就表扬论文。 虽然有些形式主义, 但是学霸们就吃这一套。 对于大部分学生时期的学霸来说，如果不能获得周围学渣的羡慕，他们的成就感应该会少一大半。 喻寒溪道：“哟，已经发了三篇CNS了？那还不错哦。” 一边, 刚从清大过来的戚教授不禁侧目。 可能这就是外国学者的底气吧，把发CNS论文说的像是喝水一样简单。 他工作了二十多年，还没发过一篇CNS论文呢。 这三篇CSN，都是乔御之前从冷泉港带回来的。在两个月时间里, 陆陆续续过了审。 一位教授发表CNS, 已经远不如一位本科生发表CNS来的震撼，基本没在圈外引起什么水花。 但圈里人依然为此心驰神往。 不到三十岁，已经5篇CNS正刊论文……起码还能再干三十多年。 就算吃老本吃到退休，也足够了。 喻寒溪屈尊降贵地把他的金臀放在了会议室的椅子上, 道：“项目设计书呢，拿出来我看看。” 因为乔御还在另一个实验室玩刚到货的CRISPR/Cas9系统（基因组定点编辑技术），于是这项任务落在了谭子睿的肩膀上。 谭子睿从保险柜里拿出实验设计，没忍住道：“你在清大的时候，也是这么跟你同事说话吗？” 清大来的戚教授起身：“这纯粹是误会，当年喻教授是不跟我们说话的。” 喻寒溪的情商不高，在清大内部是公认的。完全可以把众人合作的实验变成一个人的单打独斗。 若非学术成果突出，再加上施文从中斡旋，恐怕早就被打压的混不下去了。 武大来的赵教授因为在里面业绩不太突出，只好一阵憨笑。 他的定位很尴尬，年纪不是最大，成果在这么多教授里最一般，换其他地方，还能赢得一阵尊重，在大佬云集的基因实验室，实在不够看。 就连三年前才毕业的乔御，论文都发的比他多。 喻寒溪不想回国第二天就开始吵架，于是开始直接看项目计划书。 所谓癌症，就是一种基因突变，身体里的细胞不听使唤，自己病变；而靶向药则是针对致癌位点精准狙击，使肿瘤细胞特异性死亡，从而延缓死亡。 是的，非常遗憾。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款药，能治愈癌症。 原因就是癌细胞会悄无声息转移，药物很难杀死所有癌细胞，有些漏网之鱼会在身体内到处流窜，寻找下一个目标。 如今市面上的靶向药分三类。 第一是传统细胞毒类药物，包括铂类、喜树碱类，至今仍是靶向药市场上的大头。 第二是非细胞毒类药物。 第三则是其他类，包括一些光敏剂、细胞凋亡诱导剂，以及一些没通过FDA审批、成分难以归类的化合物。 喻寒溪葛优瘫的身体渐渐坐直，一只手撑着下巴，眉头紧蹙起来。 一般来说，靶向药的设计思路是，找到变异点，对症下药。 这些癌细胞又叫做原发性癌细胞。 不过没癌症的人可能不会清楚，靶向药也不能随便吃，吃之前还需要做基因检测。 乔御的思路，是让这款靶向药对尽可能多的基因突变点生效，从而覆盖更多患者。 癌症的复杂性就在于它的个体差异性，病变的地点千变万化，同样是肝癌，瘤种都有五个可能。 一般来说，一种靶向药只能治疗一个分支的癌症。 如果这款药开发成功……那基本就属于癌症万能药了。 真有那么一天，全世界做靶向药的药企，都会联合起来暗杀乔御。 如果不是这份计划是乔御写的，喻寒溪怀疑自己正在看什么幻想YY文学。 “……他给科技委就看这个？科技委信？？” 但即使是出于对乔御的信任，喻寒溪也觉得这计划书像是乔御梦中所得。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会议室的玻璃门被推开。 穿着白大褂的乔御从门外走了进来，刚好听到了喻寒溪的质问。 乔御：“没，给科技部看的蓝皮书是另一份。做EGFR（表皮生长因子受体）三期肺癌药。” 喻寒溪坐立难安，甚至有些生气：“我觉得这不太可能。”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位手艺高超的厨子，来到灶台前，发现只有一碗清粥小菜，食客却点了一份鲍鱼澳龙。 乔御宽慰他说：“没事，先找基因特异点吧。新买的CRISPR/Cas9系统我用过了，剪切基因片段很好使，不用再去花高价找生物公司做基因编辑了。” 在这套技术没出来之前，实验室的基因编辑工作都是找外面的公司外包的。 喻寒溪面色沉重，脸色很是难看。 戚少鹏道：“来都来了，喻教授。忍忍吧，还能撒手不干咋滴？” 不知为何，谭子睿觉得现在的场景很像是小两口吵架，而戚少鹏就是那个劝和的。 * 尽管略有些磕磕绊绊，但基因实验室的工作依然有条不紊地展开了。 CRISPR/Cas9系统是国际上的新技术，留过学回来的好处就变得很明显了。很多国内教授都还不知道怎么用呢，留学三人组已经熟练的设计起实验。 哪怕是乔御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人的思路的确充满局限性。 谭子睿注重基础喜欢稳扎稳打，喻寒溪思维活跃敢于剑走偏锋，虽然争执依旧偶有发生，但总的来说，不算什么大问题。 这种争执并非是为了谁发论文、谁要钱而争执，而是为了让实验如何进一步推进而争执。落败的人并不会放在心上。 在操作方面，经过系统训练的乔御简直无可挑剔，在一众研究生的成功率还在百分之二十左右徘徊的时候，乔御做基因切除转录，成功率稳定维持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如果是让外国实验室的科研员来，这个成功率应该有七成。 说实话，这个失败率挺浪费钱，但是却是无可奈何的浪费。 不把这批熟练工培育出来，难道要让乔御自己闷头天天在实验室切基因段？ 好在在经过一周多的训练后，科研狗们的成功率稳定在了五成上下。 李华这几天，和一众研究生基本住在实验室。每天重复训练，做实验做的都快吐了，回家更是倒头就睡，累得不行。 一段时间下来，基因实验室的科研狗们形容憔悴，互相透过防护服，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馊味。 不过他们的精神头却都非常不错。 做科研，尤其是底层的科研员，其实都是非常穷困的。以他们的学历，出去随便找个工作，恐怕都比呆在实验室里挣钱。 哪怕是在欧美那种待遇相对较高的环境，成为科研员的性价比，也是很低的。 但他们依然愿意呆在实验室，或多或少，都有对未来的期盼。 希望能在残酷的竞争中取得一席之地，希望未来能做出惊人的成果，希望自己对这个世界有所贡献…… 老实说，这些普通研究生，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最后做的是什么实验，而自己又是生产线上的哪一环，不过光是“能学到东西”这件事本身，就让人充满了力量。 在成功率提高到一定阶段后，整个实验室的人马被正式分成了五组，一位教授带一组，分别寻找不同肿瘤造成的癌症特异点。 这不仅是技术活，更是脑力活。 几个生物学的教授，聚在一起，拿着山那么高的草稿本，闷头开始进行纯理论计算。 乔御习惯用数学的方法计算，但是其他人也有用物理、化学的方法计算。 武大赵志锐教授的优势，终于在这种时候显露了出来。 他本科和研究生都是物理，读博的时候，人类基因组计划正风靡全世界，赵志锐听说生物出来好就业，于是稀里糊涂转了行。 男怕入错行，赵教授还以为一辈子都用不上学了六年的大物了。 没想到如今，他反而成了所有小组里进度最快的那个。 而谭子睿却因为数学不好，变成了计算最慢的那个。 他一向心气高，好久没有受此挫败，眼看其他人都开始第二阶段实验了，自己下巴上冒出了一片红彤彤的压力痘。 压力对中年人来说，是最要不得的。不仅容易长痘，还会影响内分泌，导致英年早秃。 谭教授为了释放压力，只好把压力转加给手底下的研究生。 在他手底下的科研狗，最近做实验都变的战战兢兢起来，生怕一不注意就要被冷嘲热讽。 乔御陆陆续续花了一个多月，才算完自己这组的数据。 他对谭教授道：“你的也拿我算一下。” 谭子睿梗着脖子，十分硬气地回答：“不用。我自己可以。” 大有宁折不弯的感觉。 乔御叹了口气：“人有不擅长的方面很正常，现在实验室一天烧几十万，耽搁不起。不要任性。” 谭子睿盯着乔御两秒，突然起身，甩下笔跑了。 大半夜的，喻寒溪正在厕所思考人生，骤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片刻后，隔壁包间传来了几声呜呜咽咽。 听声音好像还是康桥大学的凯文·谭。 卧槽？什么情况。 喻寒溪本来都打算出去了，只好缓缓停下脚步，继续思考人生。 免得尴尬。 他情商低不假，很多时候还恃才傲物肆意妄为，但是并不是个智障。 喻教授因为腿麻，在小小的厕所隔间内，已经打完了一套广播体操。 隔壁啜泣了半天，声音终于缓缓变小。 然后，喻寒溪听到了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伴随着谭副主任愤怒地咆哮：“谁他妈又用完纸没放新的！” 喻寒溪犹豫片刻，从门缝底下递过去一包餐巾纸。 “要不？” 谭子睿：“……嗝。”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第184章 燕大, 生科院实验大楼。 大楼六楼的神秘实验室，已经成了近日来燕大学子们热议的对象。 明明都在同一栋楼，但是横在5-6层楼梯上那上锁的玻璃门, 却让基因实验室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透过那层玻璃, 能看到一个金属的挂牌, 金底红字, 写了“国家重点项目”六个字, 下面是华国科技委的公章。 旁边张贴着实验室负责人名单。 项目负责人：乔御 实验室主任：乔御 / 谭子睿 但最让这些研究生激动的, 还是一份红色的、定期更换光荣榜。 果不其然, 周一来看的时候，光荣榜上的名字又换了。 “恭喜戚少鹏教授论文《miRNA调节前列腺癌的细胞外囊泡分泌》发表于2018.11期《Science Advances》上。” 燕大大三某学生发自内心感叹道：“太强了吧, 怎么每周都有新论文！学校官网都要被刷屏了。” 学校有论文发表在国外大期刊上，通常都会放在官网上表扬。 “《科学新进展》是《科学》的子刊啊。如果能让我在毕业前发一篇《科学新进展》, 我愿意单身到三十岁！” “我就不一样了, 我不想发论文, 我只想进乔御的实验室……” 授人以鱼, 不如授人以渔。 要是能跟着在CNS上沾沾光, 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也不怪这些学生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天天对着玻璃流哈喇子。 毕竟就算是top2大学，全国一年也能录取7000人。 但SCI一区的论文, 全国一年不知道能不能找出2000篇……细分到生物领域的话，这个数量就更少了。 就在一群学生们围观的时候, 一位靓仔恰好路过。 基因实验的底层科研狗李华咳嗽了两声：“麻烦让让, 我刷卡。” 旁边的人纷纷让开路, 李华掏出门禁卡，在感应器上那么一刷，厚厚的玻璃门应声而开。 他顶着一群人艳羡的目光, 从楼梯步入六楼，转个弯，不见踪影。 背靠大树好乘凉，哪怕李华只是底层科研狗，也是普通学生高攀不起的存在了。 毕竟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那就是乔御教授的第一代亲传弟子！按年龄，还能被另一位弟子叫声“大师兄”。 呵，当初他从王临海手底下被发配到了乔御手底下，一起考研的塑料研友可是假惺惺地安慰了好久。 李华还记得对方深夜发来的微信：“虽然乔教授刚从海外回来，没什么资源，但是乔教授这么年轻，在他手底下工作，一定能学到东西的！” 表面上看是安慰，仔细一品，字里行间都是幸灾乐祸。 毕竟在人们通常的认识中，教授要到35岁以后，才开始从别人的打工仔变成老板。 新上任的教授，主要任务还是给本科生改试卷。 对方考的是国外高校的研，听说已经被常青藤名校录取，也怪不得如此嘲讽。 李华不知想起什么，本来都打算换衣服进实验室了，转身走到光荣榜前，拍了一张照。 他打开了研友的微信，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一个月前。 李华给他发了一张照片，他们实验室有篇论文发表在了《Nature Genetics》上，而李华作为三作，在期刊的角落占据了一席之地。 那之后，朋友就再也没回过他。 李华把刚拍的照片发给了研友，在聊天框里输入：哎，好烦，又发了一篇SCI一区论文。有几家报社都在联系我们主任，想采访基因实验室了，真是有完没完。 研友：…… 李华继续道：对了，你在国外生活咋样？ 可惜，这条消息没能送达。对话框的旁边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现在的年轻人，心态真是脆弱呢。” 李华关上手机，昂首挺胸地走了，脸上充满了狐假虎威的骄傲。 * 乔御视察了今天的工作，对着银行卡上的余额开始沉思。 “好像，这个月过去，又要开始缺钱了……” 此时，距离实验开展已经过了三个月。 天气逐渐转凉，行走在学校内的同学们已经穿上了两件毛衣。 充裕的资金，加上一流的头脑。 基因实验室的进度一路高歌猛进，可谓成绩斐然。 因为在相关领域发的论文太多，《细胞·遗传》的编辑部甚至发来了邀请，希望乔御就基因定点治疗撰写一篇综述。 论文综述一向是大佬的专属，具有一定的行业指导意义。有人总说综述是水货论文，但实际上，肚子里没点东西，想水都水不出来，也没那个资格去当水货。 国外期刊邀请华国学者撰写综述，并非开天辟地头一回，但是依然引起一阵骚动。 在基因治疗领域，华国的基础是很薄弱的，国内各大药企现在都还在拣国外药企的剩饭吃，有时候拣剩饭都赶不上没馊的。 可想而知，在突然得知这个消息后，国内各大高校是多么的愕然。 再打开燕大生科院官网一看，点进基因实验室的成果栏一瞧，好家伙，知道的是才成立三个月，不知道的还以为研究了三年呢！一排排论文整齐划一，从CNS到SCI期刊一二三区的论文都上了个遍。 如果按照华国标准，那就是谁发的论文多，谁的拳头就大。 因此，无数论文加身的乔御，哪怕年纪轻轻，也有了一拳一个老师傅的能力。 乔御把几个小组的负责人叫过来，表示要开个会。 喻寒溪撸起了袖子：“我马上就要看到蛋白二硫键异构酶通过激活β-catenin促进肝癌上皮间质转化的全过程了，你要是今天说的事不重要，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正道的光。” 戚少鹏劝他不要学了个网络名词就乱用，以伪装自己是华国人。 乔御咳嗽了一声：“实验室又快没钱了。” 谭子睿眉头一皱：“这么快？” 基因实验室开除了一些人，又重新招了一些人。 如今一共五个实验小组，四十六名工作人员。 一个实验室都是人民币焚烧炉，如今五个小组一起马力全开，简直就是钞票焚化厂。 当然，相较于发表的论文来说，这个性价比还是很高的。 “嗯，省着点花还可以撑两个月吧，毕竟一直在烧钱也没什么进项。”乔御平静地回答，“所以把你们找来合计一下，做下一期实验需要多少。” “要求呢，也不是直接研发出来，能撑个一年的实验进度就行。” 按照实验蓝皮书，下一期的实验目标，是想办法让不同瘤种的病变癌细胞，拥有一个相同的死法。换句话说，就是找出能对变异的基因特异点生效的药剂。 在这一步骤，癌细胞培育、药品试验，都是花钱的大头。也是整个研发阶段最烧钱的步骤。 说实话，基因实验室因为弯路走的少，已经比其他实验室少用很多钱了。 喻寒溪举起两个手指。 戚少鹏疑惑道：“两千万，是不是有点少？” “两个亿。”喻寒溪回答，“我这一组。” 戚少鹏虽然贵为清大教授，但是活这么久还没要到过两个亿，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几年不见，喻寒溪的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呢。 乔御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连眼睛都没怎么眨一下，把数据记录下来。 赵教授拿出纸笔，稍微算了一下，比较保守地回答道：“七千六百五十万。” 赵志锐是个没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数据算出来的时候，手都有点抖。 剩下几组，报价也在一亿上下徘徊。 乔御思考片刻：“那凑个整，就申请十亿吧。” 会议室内顿时寂静的像是太平间。 喻寒溪觉得自己已经是胆子大的了，但是没想到乔御比他还能想。 三千万才要了三个月，转头要十亿…… 喻寒溪的心头有些沉甸甸的。 他之前和清大闹崩，也是因为实验经费。 喻寒溪做实验，算了一下，要八千万，领导磨磨唧唧拖进度，都两个月了，申请书还在学校内的打转，一问就打官腔。 那时候很多人都不看好他的项目，但是喻寒溪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想证明自己。 于是他去了能给他八千万的地方。 当时他和施文吵架，说生科院一年经费八个亿，给一群废物经费，不如省省把钱给他。 他移民已经8年，渐渐也没有二十多岁的时候那么尖锐。 有时候也能理解，为什么上面不会给钱。 比起一些立竿见影就能看见成效、直接改变人们生产的项目，基因领域的前景广阔不假，但是太过于超前。一时之间，有些研究甚至找不到有什么用处。 实验室的成果，在5年、10年、乃至30年后，才能应用到生产实践中，是常有的事情。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基础设施跟不上，实验室的理论成果再好，也没办法变现。 你能保证实验室里，发现“反义寡核苷酸降解靶标后能调节基因表达或改变pre-mRNA剪接”这种事，在当今社会一定比天桥底下10块钱一瓶的“毒蟑螂药”有用吗？ …… 不过喻寒溪转念一想，揣测乔御能不能要到钱，其实很没有必要。 反正他就是个临时工，时间一到就要回去的。如果没钱，没办法进行下一步实验；在实验室用蒸馏水煮奶茶，对他来说，也是没有关系的。 * 科研狗李华，在实验室打了三个月工，终于接收到来自老板的新任务。 和他一起的，还有前辈王小明同志。 乔御丢给他们一堆资料：“这是我给《细胞·遗传》撰写的综述。这是过去三个月基因实验室的论文。这是几位教授那里总结的材料。你把这些整理一下，中文就行。” 说完，乔御又花了二十分钟，理了个大概的提纲：“拿去照着写吧。” 李华道：“好的。什么时候要？” “这周。” 王小明小声询问：“能问问整理这个干嘛？” “申请经费。” 一提钱，王小明可就不困了。 不需要担心科研经费烧完的日子，真的太爽了。 现在他在实验室，都是带两层腈纶手套……当然，这主要是因为有些材料具有一定的毒性。 “这次要多少？” “十个亿。”乔御回答，补充了一个字，“吧。” 不管在说正事还是开玩笑的时候，乔御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以至于王小明和他对视一分钟，才确定对方说的是真心话。 几分钟后，李华和王小明表情梦幻，同手同脚地走掉了。 第185章 在乔御的带领下, 实验室一向雷厉风行。 不到6天，在王小明和李华的废寝忘食之下，长达144页的申请书宣告完成。 来交作业的时候, 李华形容枯槁, 让乔御很是意外。 乔御：“你这是……？” 李华挺起胸膛：“还好, 也就三天睡了4小时而已, 我年轻, 还撑得住。” 虽然这144页里, 有一半都是引用的资料, 但至少剩下72页，全都是王小明和李华的心血。 乔御高度赞赏了两人的工作, 并且花了一周时间修改，最终把新的项目书提交了上去。 他觉得, 这份项目报告已经非常翔实了。 但是乔御还是第一次申请这种过亿的项目, 因此心里也没个底。 直接叫价10亿, 也是给上面一个砍价的余地。 乔御觉得吧, 只要最后批下来的钱在6-8亿的区间内, 也不是不能接受。 如果以科研经费为标准, 把各级学者分门别类的话的。 最顶尖那一级的，属于十亿圈。诺奖级学者、冷泉港邀请的几位终身教授, 都在这个范围内。工作十年，烧个几十亿不成问题。还有大把企业拿钱给他们烧。 次一点的, 就是世界XX中心X主任, X大学终身荣誉教授, XX奖得主，属于一亿圈。 用钱做单位，“亿”就是划分一般厉害学者, 和顶级厉害学者的关键点。 当然，这里的钱指的是美金。 别看有时候，一个小县城的经济发展，都要花几十亿。但是不同的是，小县城发展能帮助整个县城几十万人口，而且是十年、百年…… 而把十亿批给一个人数不到50的实验室，无疑需要非常沉重的信任了。 在申请书提交后的第二周，乔御得到了通知。 说是华科院那边要派个考察团，到燕大的基因实验室看看。 乔御明白，这代表着他的申请书已经被接收到了，并且有一定通过的可能。 他把这件事发到了工作群。 “也不知道考察团什么时候就到。最近几天注意一下仪容仪表。” 大家做实验都很累。 像是有些不讲究的研究生，十天半个月不洗澡，也不是没有……反正人都在防护服里捂着，口罩手套防护帽带的整整齐齐，这些装备每天都要紫外线消毒，也不怕细菌污染。 自己人看着没什么关系，但是万一考察团里有老前辈比较洁癖，因此给实验室扣分，就不好了。 …… …… 乔御早上起来，对着镜子，面容严肃。 虽然乔御经常面无表情，但是相处这么久后，宋天宇已经能从细微之处，揣测对方到底是什么心情状况。 宋天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乔御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要不要贴点假胡子，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点。” 在学术界，越老越吃香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年轻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优势。 但是同样也代表着经验不足，阅历不够。 基因实验室平均年龄还不到30，在生物药研领域，属于非常年轻的团队了。 宋天宇抱住了他，像是吸猫一样吸了两口：“不要，丑。” 乔御想了想，回答：“也是。” 随着年龄增长，乔御在系统那里的外貌分不再逐步上升，稳定在了现在的模样。 如果再贴个胡须，大概能直接倒扣几分。 虽然对于一名科学家来说，长成什么样并不重要。 但乔御是处女座，还是希望自己各方面都尽善尽美。 吃完早饭，乔御突然重重叹了口气。 宋天宇顿时紧张起来：“乔乔，怎么了？” 乔是不可能给宋天宇说自己缺钱的。 虽然宋家没有像上辈子那样突然破产，但十个亿已经完全超过了宋天宇经济能力上限。 虽然对方肯定会为了他想办法要钱……但乔御不想这样。 当天下午，乔御正在做实验，基因实验室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吴刚主任急促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来了，来了！” 整个基因实验室顿时严阵以待。虽然照旧做实验，但是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这是关乎到未来腈纶手套带两个还是带一个的大问题，万万不能疏忽。 半个小时后，吴主任带着一堆平均年龄60岁的老人团，走进了基因实验室。 “这是科技部学术委员会生物组的陈安祥委员。” “这是华科院DNA分子研究所主任，胡凯平院士。” …… 一长串名号报下来，就没一个不是院士！ 领头的陈院士笑着说：“不用太紧张，我们就是来看看。顺便问几个问题。” 院士们脾气各异，也不等人招呼，四下散开。 乔御是不担心这些老人会泄露实验室机密的，进入中央的院士们大多已经远离科研第一线，根本不屑于偷小辈们的东西。 一位老院士走到了喻寒溪面前，笑眯眯问：“回来了？” 喻寒溪在此之前并不认识他，因此十分意外地看了眼，然后回答道：“是，但是九个月后还是要走的。” 老院士：“噢。” 竟然一个字也不想多说，转身走了。 让喻寒溪很是莫名。 乔御在这个下午，几乎掏出了自己毕生所学。 嘴唇都因为讲话太多，裂开了皮。 李华有些心疼地给他拿了瓶水。 这些老院士问题角度都十分刁钻，但却一针见血。显然在来之前，是有仔细研读过乔御的项目书。 九名老前辈，时而皱眉，时而点头，却没有一个人给出个准信。 一直到夕阳西下，陈院士招手，冲其他人说：“好了，该回家吃饭了。” 守候多时的吴主任立刻蹿了过来，一脸谄媚地笑着道：“陈老，我在附近的未名楼订了包间，老校长说，您当初在燕大教书的时候，最喜欢未名楼的三鲜包……” 陈老瞥了他一眼：“很贵吧？” 吴刚连忙道：“不贵，不贵。” 平均下来，一人也就四五百块。 “年轻的时候喜欢比待遇，隔壁李教授可以公车接送，所以我一定要申请公款吃喝。只是如今年纪大了，吃不得油荤。”陈老一挥手，中气十足道，“免了，省点钱，给学生，实验室，都行。不必在我身上浪费。” 这里的公款吃喝，是合法的。 当初陈老的实验室，做出了转基因大豆，上面问他要什么奖励。 陈老说，想天天吃三鲜包。 那时候还是82年，未名楼的三鲜包要2张粮票。 * 赵和平坐在最中央，听着圆桌上左右两边的辩论赛。 “十亿，太多了。拿我们当印钞机呢？而且三个月前不是才批了三千万，怎么花的这么快？这种风气要不得，财务查账了吗？” 说话的老人是很清楚国内各实验室效率的，一个大型项目，可以一年都在筹备期。 实在是基因实验室速度太快，让人怀疑。 “能送到我们面前，说明学术委员团已经审核过一次了。证明了学术方面的可行性……我看这靶向药，”王学部说话很慢，还吞吞吐吐，令人着急，“如果能做成，也是好事一件。” “得了吧，那委员团一半都是从燕大出来的，胳膊肘还不知道怎么歪呢。” 有一位同样燕大毕业的学部不满地瞪大眼：“你一个做核物理的，还要怀疑别人学生物的专业性？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我看，既然委员团通过了，那我们这也没什么好卡的。人家论文不也发的挺好。” “不是我怀疑专业性。而是这个项目是否可行、后续还要投资多少，这是国家的钱，是纳税人的钱。如果是我自己的钱，我眨眨眼，也就同意了。反正都半截身体入土，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十亿都能修五公里高铁了。” 第一天，照例是没能吵出什么结果的。 赵和平拿起公文包准备回家，走了一半了，腿又拐了回来。 他在警卫员的护送下，来到了领导的办公室。 赵和平有给几位老人讲课的经历，因此对这里并不感觉陌生。 只是每次到访，还是被这种庄严肃穆的气氛而震撼。 “赵老，您怎么来了？” 老人家看到他，显得挺高兴。 赵和平：“是有一点小事，拿不定主意……” “你说的小事，那肯定不小了。” 赵和平把这事简单地说了一下，最后道：“我们批过的项目，几十亿、上百亿的都有，但是这个实在太特殊了。我想着，超过这个数，都是要拿给您签字的，不如提前说了。” 老人家有些为难：“专业的事还是要你们来啊，我懂什么。你是怎么想的？” “我是想同意的。如果最后研发成功，以后和国外进行技术谈判时，多了一份筹码，也有底气很多。” “那我愿意相信赵老先生。” 赵和平道：“那就试试看吧。” 第186章 乔御都已经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 但是他没想到，上面竟然一分不少地把钱给批了下来。 尽管一再强调简政放权，上面批钱经过的手续还是一如既往繁琐。 一个月后, 基因实验室都快弹尽粮绝了, 上面终于来了通知, 可以领钱了。 和他们对接的, 是华国人民银行。 为此, 银行特地派来分行行长, 进行交接工作。 李华站在乔御身边, 一脸梦幻。 “三个月前，您说以后要领几个亿, 我以为是玩笑话……” 他并不怀疑乔御的能力，但是10亿对于大多数人来说, 已经是个不敢想象的天文数字。 其他研究员也挂着痴汉笑容地感叹：“我们好有钱哦。” 乔御转身, 表情严肃起来, 朝说话的人道：“这不是我们的钱, 是国家的钱。我们拿这笔钱是为了继续完成实验。” 思想作风问题, 一直是实验室的头等大事。 有的学者, 在年轻时心怀梦想，终于铸就屠龙宝刀；年老时却频频爆出丑闻, 这是为何？还不是因为心态变了，被繁华时间的世界迷花了眼。 像是药企、国企、各大生产厂, 经常需要因为原料配比、技术革新等问题, 拜托象牙塔的学者帮忙。 他们这批学者, 可能挣不到钱；也能狠狠心，挣很多钱。 利用知识上的差距，利用普通人对学术权威的崇拜, 可以制造出很多骗局。 被警告的科研员心里一颤，微微点头。 - 虽然在乔御这里，实验进行到哪一步，要花多少钱都是有预算的。 但是在钱到账后，他依然没忍住，先一个组发了两千万爽爽。 “不够再来要，”乔御十分大气地说，“不过，按规矩，计划书还是要写的。格式写对，不然不好交差。” 虽然不管是基因实验室还是乔御，都没有声张；但上面批下来十亿科研经费的消息，依然在圈子里不胫而走。 不少人都不知道是该震惊于上面豪横的手笔，还是震惊乔御真的敢申请十个亿。 有的老前辈，为祖国的科技进步抛头颅洒热血，干了一辈子都没见过十个亿。 不免有些酸溜溜的。 “果然是外来和尚好念经……基因实验室俩黄皮肤的外国人，这经费就给的痛快。” “什么项目一次性要十亿？我也换个领域研究。” “我觉得，还是学校支持重要……听说没，燕大生科院经费今年历史最低。估计都是给乔御倒贴去了。” 乔御问上面要了十亿，这边，燕大在给科技委报告的时候，就不好意思再把乔御的实验室算上去了。 少了一个国家项目实验室，能要的经费，也随之递减。 再加上这十亿的确招仇恨，学校的确也不好意思多要。 为此，燕大生科院没少被隔壁化工院和物院联合吐槽。毕竟分给燕大的少了，也相当于动了他们的蛋糕。 只能盼望，乔御真的能做出什么成果了。 要不然生科院铁定被钉在耻辱柱上，嘲笑好多年。以后再有什么大型项目，需要申请大量科研经费，这个失败的例子也会被拿出来反复念叨，凭空增加难度。 至于学校内其他教授的怨言，反倒是其次了。 …… …… 拜思集团的心，第一个提了起来。 如果说，非要给全世界的药企选一个龙头老大，那拜思一定高票当选。 这家历史百余年的药企，二战时发家，如今每年都要在科研领域投入百亿。 单从经济体量看，也是全球福布斯排行榜前十里唯一一家药企。 如今拜思集团下，一共有11家研究所，正在研究各个类型的靶向药；另外还投资了7家大学实验室为自己服务。 拜思在亚太地区的总裁，是新加坡籍华裔。姓张，名扬善。 除了是拜思集团的CEO外，还是多家上市企业的股东，可谓商界名流。 别问他为什么要加入新加坡，因为新加坡税少。 张扬善是个对钱十分敏锐的人，一听到10亿，眼睛就难免微微眯起。 又是基因实验室，又是十亿……莫不是在做靶向药？ 基因治疗作为攻克癌症的一大手段，一直是投资的热点。 难不成国家这次又下定决心要来研究靶向药了？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在四年前，华国已经失败了一次。 四位从哈佛回来的华人学者，成立了一家生物公司，又加入了兰陵某所大学，当了生物系荣誉教授。 三年薅华国人民羊毛薅了五个亿，公司还上市了，不少股民赔了个血本无归，公司法人却因为只承担有限责任，赔款没超过2000万。 在现行制度下，实验室的资金管理，其实是不太透明的。 谁也不好说那五亿到底有多少是真的用于实验。 信任的崩塌来的很快，但建立却需要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反正那之后，国内基本没有实验室，还在研究靶向药了。 张扬善并非生物专业毕业，但是长期在药企工作，耳濡目染也知道点业界知识。 他把基因实验室最近一年发表的论文搜了一下，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发的论文还挺多……” 虽然张扬善看不懂论文，但是他至少明白，CNS和一些SCI一区论文，都不是随随便便靠给钱就能上的。 张扬善再一搜实验室负责人的资料，久违的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 乔御。 去年行业会议，他见到了诺安制药的查理先生，这位风度翩翩的绅士谈乔御色变，宛如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忘了他的年龄，别轻视他。”这是查理先生对在场所有人的忠告，“我当初就是觉得这个年轻人人畜无害，诺安制药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按照协议，他们不但没有挣到钱，反而因为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建好医疗中心，而倒赔乔御一千万美元…… 诺安倒是想打官司，但是这官司一打，可免不了被人看笑话，到时候股价跌的更厉害。还不如花钱免灾，冷处理完事。 张扬善打开电脑，写着报告，喃喃自语道：“虽然我觉得以华国现在的科技水平，是很难成功研制出靶向药的，但是万一呢……毕竟乔御好像还没有失败过……” 他想了想，决定把资料发回米国总部，让上面人自己定夺。 * 华国还差十几天就要过年了。 赵教授有些心不在焉地翻着实验记录。 因为钱给的痛快，大家不计成本地进行实验，五个小组一共用12个实验室，还新买了俩冷冻柜放培养皿，如今实验进展的还算顺利。 来之前，负责人已经和他讲明白了。 实验整体过程保密，实验内容保密……他也签好了保密协议。 因此赵教授也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春节假期。 虽然赵志锐没有经历过，但是也听说过，不少参与国家项目的学者，一消失就是好几年。 对比现在，虽然手机被监控，但是该吃吃该喝喝，下班还能和老婆孩子视频，待遇已经非常不错了。 华国人对春节，可是十分执着的。每年春节，电视、网络，总会大肆宣传春运和回家的辛苦，而团年饭不仅是一种文化符号，还是无数人情感的寄托。 年轻的时候不觉得，年纪越大就越喜欢春节。 赵志锐对着刚采集下来的图像微微叹气：“不过好像走不掉，怕是要在实验室吃饺子咯。” 就在他发出这份感叹没多久，电话铃响了起来。 乔御座下大弟子李华的声音中气十足：“赵教授，请您来会议室开个短会。” 一般来说，乔御其实不太爱到各个实验室晃悠的，但对方总能出现在赵志锐需要的时候。 比如试验进度卡壳，经费不够用，人手不够，计算失误……等等。 赵志锐虽然在学界小有名气，但是和一起在实验室打工的几位教授相比，无疑是最弱鸡的那个。 因此，他受到乔御的帮助也是最多的。 几个月下来，赵教授对这个年轻人是非常信服的。 不服不行，太强了。 乔御的存在，时常让赵志锐怀疑自己学习生物二十年的意义。 因此，在受到召唤后，赵教授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往会议室赶去。 他匆匆扫了一眼，看样子这又是一次全体会议。 等最后一位教授入座，乔御面带微笑，说出了开会的目的：“最近要过春节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回家过节的打算啊？” 这是商量的语气。 但在乔御的实验室，商量是不可能商量的。 上次喻寒溪试图就到底用不用CAR-T技术和乔御商量，结果差点吵了起来，喻寒溪摔了实验报告说自己不干了。 乔御都没等喻寒溪出实验室，当场打电话让上面再派个人来接任。 本来大家都以为闹崩了，实验室的氛围一片愁云惨淡，结果不知道谭教授偷偷对喻教授说了什么，让对方屈服了。 喻寒溪表示自己已经三十多岁，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不想和乔御计较。 实验室里的其他人，都偷偷把这个叫精神胜利法。 因此，赵教授觉得背后有诈。 比如说，表示自己想过春节的，肯定就被赶出实验室，春节结束后也不用回来了。 哪有老板主动给手底下员工放假的。 而且春节放假一周多，回来后骨头都散了，还怎么专心做研究？ 自认为看透乔御的赵志成略加思索，当场表示：“不了，春节我不回去！我家里人都要求我呆在实验室内，好好工作，报效祖国。” 他正气凛然的样子，简直能去国旗下宣誓。 喻寒溪翘着个二郎腿，语气平静如水：“我没家可回，雇了人给我全家扫墓呢。” 他说的是大实话。喻寒溪小学丧母，初中丧父，高中唯一的奶奶也去世了。 当初喻寒溪初露峥嵘，照片在网上流传，有网上跳大神的分析他面相，说他高眉压眼，亲缘淡薄；鼻梁正挺，事业通达。如果不是花钱买的背景资料，那还是说的有一定道理的。 谭子睿思考片刻：“我不太想回去。” 自从和妻子离婚后，他爹妈每年都要拿无数女性的照片，试图让他去相亲。 以谭子睿现在的社会地位，自然是不愁找对象。只是能有个精神共鸣的，太难了。 这里面，只有戚少鹏表示，自己想回家一趟。 乔御点了点头：“那再过五天实验室放年假。你们和下面研究员说一声，既然只有戚教授要回家，你们都跟我去开个会吧。基因实验室收到了拜思生物的邀请。” 作为制药行业的龙头老大，拜思集团每年都会牵头，邀请世界范围内各大高校、药企、实验室、期刊编辑、大学教授等，进行学术交流。 今年，会议的名称是“基因治疗与CRISPR技术国际研讨会”。 因为背靠FDA，拜思主导的交流会，一向是业内有名的盛会。 一般学者连投稿的资格都没有。 不少实验室负责人，都是在这个时候，拉到了投资。也有不少新技术，在这里一举成名天下知。 不过乔御愿意去，有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这次开会的地点，定在了冷泉港。 半年不见，他还挺想念冷泉港的老师们。 一边，能回家的戚少鹏哼着歌离开了会议室，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外面顿时传来了科研狗们的欢呼声。 而还留在会议室的赵志锐却目光呆滞。 乔御有些奇怪地看向他，问：“赵教授，您怎么了？” 赵志锐含泪回答：“没事……” 自己撒的谎，含泪也要圆上去。 他也好想回家过年，嘤。 第187章 故地重游总是令人感叹。 上次, 乔御还是以学生的身份，来冷泉港学习的。 那时候他虽然已经身负“诺奖候选人”的名头，但是来到冷泉港后, 依然只是个不起眼的螺丝钉。 如今, 他也是被邀请来的学者。 想来冷泉港的几位教授, 应该会很是为他骄傲。 学术会议, 大家都不是第一次参加了, 因此倒也没有什么新鲜感。 赵志锐道：“在00年前, 出国参加学术会议的名额特别少。每次分到学校头上, 都只有一两个。还要带上外交部的人，免得国内学者在国外出洋相。” 在座的人里, 可能只有年纪五十多岁的赵志锐，有过这样的经历。 自从华国经济好起来后, 国人自信心上升, 出国的限制逐步变少, 也不需要外交部官员随行了。 如今, 哪怕是研究生, 只要跟对好的老板, 一年公款出国五六次也不是问题。 不过，乔御倒是没想到, 如今没有外交部官员随行，祖国反倒是……给他配了两个保镖。 仅有一面之缘的区委同志, 把这俩人介绍给了他：“乔主任。知道您要出国, 上面特地吩咐, 给您安排俩司机。” “来，出来自我介绍一下。” 两位司机同志行了整齐划一的军礼，领头的上前一步, 道：“乔主任好，我叫刘一，他叫刘二。” 乔御几乎都不用猜测，就知道面前站着的是两名军官。 他和刘一握了个手，笑着问：“你们好。哪个部队的？” 刘一黝黑的脸露出一个笑容：“这么明显吗？响箭的。” 这是北方军区的一支特种部队的代号；之前五国特种部队联合军演，响箭排名第一。 乔御脸上有了点经验：“竟然能说？” 他只是随口一问。 刘一憨厚地笑着说：“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我们会给您开很长时间的车。瞒着也没什么必要。” 响箭部队是一直特种反恐部队。 刘一枪法很好，一公里内百发百中。 刘二会破译电码和徒手拆炸弹。 除此外，虽然两人看上去不是很壮，但是徒手搏斗的话，一个打十个也没什么问题。 在部队里的军衔不算低。 谭子睿听闻后，十分震惊：“还有这种好事？我怎么没保镖？” 学者之间，不好比较存款的多少，免得自己沾染铜臭味；但在对比待遇的时候，就很容易较真了。 要不然当初陈老先生也不会硬是要吃未名楼的三鲜包。 喻寒溪冷笑道：“你是华国人吗？拿着你的绿卡滚回英吉利。” 谭子睿：“……” 草，他还真不是。 只是谭子睿不是很懂，为什么同样拿绿卡的喻寒溪有心情嘲讽他。 * 要出国这种事，不管如何，还是要和小男朋友说一声的。 毕竟他多半赶不上春节了，而在此之前，乔御其实约好了和宋天宇一起回家。 乔御带着点愧疚，通知了宋天宇这个结果。 可惜对方本博连读八年，要不然乔御还挺想让他来考自己研究生的。 宋天宇的情绪明显低落起来：“……噢。” 乔御还挺为难的，但是一时之间又没有什么好办法。 系统的声音逐渐冷酷：“这不是你的错，搞科研，菜是原罪。” 乔御：“……” 系统好像变得残忍了起来。 乔御翻开行程本，对电话里的人说：“那个会议最多五天，我应该还能回来三天。” 宋天宇在电话里低声问：“那三天里有几个小时是分给我的呀？” 乔御色令智昏，差点说全给你。 但是他忍住了。 这种说来好听，但是做不到的话，乔御是不会说的。 乔御：“我可能需要陪我妈逛街，给我外公扫墓，还有去见林枫教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 宋天宇回答说：“好。我知道的。” 关了电话后，乔御有些惆怅。 他有些琢磨不透宋天宇的情绪，这种感觉让他有点慌。 有时候真想知道，那些被问“您到底怎么平衡工作和家庭”的女强人，到底是怎么平衡的。 乔御就完全不行。 忙起来一两个月见不到一次，都是常有的事。 想见他。 但办不到，他不能停下。 乔御对着手机屏幕发了一会呆：“……这次的实验做完，休息一阵好了。” * 基因治疗与CRISPR技术国际研讨会，由FDA（药监局）官方认证、拜思生物制药集团牵头，共邀请千余人参与。 虽然其中学者的含量，只占百分之二十，但依然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毕竟如果没有这200余名学者，这场学术会议也谈不上什么含金量。 拜思集团的基因治疗实验项目PI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叫艾德蒙。 每位受邀前来的教授，按例都会有一个小时的学术讲座时间。内容自选。 艾德蒙此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听听华国基因实验室的讲座。 一个月前，艾德蒙作为拜思制药的首席科学家，收到了一份文件。 说华国似乎也在牵头，进行基因治疗研究，让他看看会不会对拜思制药的研究造成威胁。 艾德蒙认真拜读了基因实验室从成立至今发表的论文，心情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老实说，大概是为了刷数据，基因实验室各个领域的论文都在发，一发就是好多篇。有时候前后还没什么联系。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艾德蒙依然从中发现了一点草蛇灰线。 因此，在这次学术会议上，艾德蒙甚至要求拜思集团，一定要不计成本邀请到基因实验室。 听说为此，拜思付出了三百万美元的无条件捐助。 如今，在这国际研讨会上，华国的基因实验室，报上来的讲座题目，叫“T细胞作为基因治疗载体的应用”。 T细胞是一种人体自带的免疫细胞，通常，在CAR-T疗法中，出场的次数最多。 CAR-T疗法是一种治疗肿瘤的新型精准靶向疗法，需要用基因工程技术分离T细胞并且进行改造，在体外扩增完成后输送回病人体内。 这些经过改造的T细胞，在人体内会像是战士一样，狙击癌细胞，从而达到治疗恶性肿瘤的目的。 但是把T细胞作为运输载体的行为，还是艾德蒙第一次听说。 如今学术界内，也有关于基因载体的研究，多数是以改造后的AAV病毒作为样本。 不过AAV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病毒，人体在进化过程中，已经有百分之三十以上的概率对其免疫，拦在人体自身防护屏障外。 因此，虽然这项技术已经研发出来，但是人们依然很少有机会把AAV病毒作为运输载体，用于基因治疗， 事实上，艾德蒙也觉得，用基因载体技术，使某类病毒或者细胞成为输送药物的载体，在人体内杀死变异细胞，是新型靶向药的出路…… 但目前来说，还没有技术能达到这点。 按理说，华国的基因实验室，虽然在国际上因为狂刷论文，而小有名气，但是在拜思的暗箱操作下，乔御的学术讲座和几位诺奖级学者撞在一起，理论上来说，是不会有很多观众才对。 然而当艾德蒙来到会议室的时候，简直被震惊了。 能容纳三百人的会议厅密密麻麻，座无虚席。 以至于他不得不站在后面旁听，台上的乔御变成了一个虚虚的点。 有一瞬间，艾德蒙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他问前面的人：“台上那位，是乔教授吗？” 外国人想熟练的用汉语念出名字，实在是有些为难。 因此大多数人都是称呼乔御为“Joe”。 “是他。” 艾德蒙十分诧异：“怎么人这么多？” 难道旁边的诺奖学者的讲座不香吗？ 前面的学者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翻起了自己的外套领子：“看见了吗？我的工作牌。” 艾德蒙定睛一看，倒抽一口气：“冷泉港？您是冷泉港的科研员？” 虽然这次会议就在冷泉港外港举行，拜思集团也对冷泉港内的学者发出了邀请，但是大家对他们能不能来，都没报什么期望。 毕竟冷泉港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而且特别讨厌药企。 “是的，”这位金发碧眼的女士耸了耸肩，“事实上，我们大半个冷泉港的人都来了，来看看曾经的同事。本来按照规矩，我应该坐在前排……” 他们的惯例，是年轻人在前，老年人在后。 但是那些老教授这次却非要坐在前面，看看当初教的学生，现在什么水平。 此次，整个冷泉港实验室可谓倾巢出动。 艾德蒙肃然起敬：“原来如此。我还不知道乔御曾经在冷泉港工作过呢……” 毕竟乔御也没把这条消息打在自己简历上，而冷泉港实验室，更是没兴趣公布自己的学员名单。 ——他们甚至连官网都没有。 前面的科研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好了，小点声。看在你识货我才跟你说这么多的，他开始了。” 第188章 艾德蒙觉得今天有点失策。 要知道, 请诺奖级的学者来做学术讲座，可是花了不少钱。 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个华国实验室学术报告没人来看。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阴暗心思，纯粹是因为艾德蒙担忧, 万一这华国人真的头铁, 在公开学术讲座上，讲了什么重要的实验内容，让其他搞靶向药的也学去了怎么办？ 只是如今, 因为学术厅内座无虚席, 不断有自来水从外面涌入。让他的计划落空了。 反倒是隔壁诺奖学者的讲座, 被反衬的人气平平。 整个参会的人，加起来也就一千多。 除却冷泉港来撑场子的, 整个交流会起码有五分之一的人，都3集中在了这里。 艾德蒙再定睛一看。 虽然前排的学者们只露出了一个后脑勺, 但是中间那位，发际线光的很匀称的那位，怎么看起来这么像马丁教授？ 以前, 艾德蒙还在斯坦福教书的时候, 马丁已经是斯坦福大学生物系终身荣誉教授了。 换句话说，在学校内遇到时，年轻的艾德蒙总会羡慕地对这位老前辈行注目礼。毕竟全世界七十亿人，活着的诺奖大佬也不过三位数。 台上，乔御的PPT已经放了好一会了。 艾德蒙不得不镇定一下心神, 掏出了录音笔，开始听课。 “在研究中, 我们发现可以利用蛋白质质谱等技术，在T细胞中引导LAT信号传导，从而达到人体内传输的目的。相关论文已经发表在《Nature》上。” 那篇论文, 艾德蒙是看过的。 给了他的实验很大的启发，才发表不到一个月，网上显示的引用次数，已经高达32次。 这表明至少有32篇论文，引用了这一成果……而全世界做靶向药治疗的实验室，一共有多少家？一百五十家有吗？ 艾德蒙暗中做出了决定：“得把华国的基因实验室标记为S级威胁……交给总部处理。” 做靶向药可是很烧钱的。 一想到乔御可能让他们多年投入打水漂，艾德蒙就一阵心惊。 台上，乔御的报告会也进行到了尾声。 “……但因其迁移、增殖能力有待增强，新型蛋白质信号是否能作为药物靶点分子的风向标，带需要在活体肿瘤模型内进一步实验。” “谢谢大家。” 在他鞠躬的瞬间，台下掌声雷动。 乔御对做学术报告已经不陌生了，以他的声望，现在也不需要通过学术讲座的形式刷知名度。 如果不是同行的其他人年纪都比他大，不好意思使唤，这个PPT他多半是不会亲自讲的。 报告会剩下的部分，是各位学者的提问时间。 乔御看着台下跃跃欲试的脸……尤其是马丁和霍尔曼暗中较劲的眼神，恐怕等会第一个回答谁的问题，另外一位教授都会用哀怨的目光控诉。 好在，突然闯入的赵志锐教授，解决了他的困境。 这是行业内最顶级的学术交流会之一，代表着有顶级的学者，和顶级的成果展示。 保持谦逊的心态去学习其他人的经验，是每位学者的必修课。 大家对自己的实验都要做吐了，再加上对乔御能力的放心，其他几位教授并没有旁听这次的学术报告，而是各自选择了自己感兴趣的领域交流学习。 赵志锐教授脸上有些慌张，道：“乔御！谭教授和人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乔御心里一惊。 大部分时间，谭子睿是个不爱说话，有些高冷、还十分自负的中年男人。后者几乎是学者的通病。 谭教授身上有股子受气包的气质，以至于乔御完全没想过，他竟然还会和人打架？ 而且是在这种学术交流会上。 因此，乔御推断，肯定是别人先动手的。 内心极其护短的乔御，整个人的气势骤然一变。 “很抱歉，突发意外情况，我可能没办法在这里回答大家的问题……如果有疑问，欢迎通过邮件联系基因实验室，进行学术交流。” 他走下讲台，守在旁边的两名特种兵也随之跟在身后。 乔御沉声问：“在哪，带路。” * 燕京大学附属第三医院。 这里是三院的心外科。 若论整体实力，肯定是协和略胜一筹；但是在燕大医学院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心内科在全国范围内更是独占鳌头。 此时，小声的议论声不断传来。 “今天又是宋医生查房呢。” “是实习医生。” “小伙子真俊啊，我刚读高中的闺女为了看他，天天来医院给我送饭。” 说完，病房内的人们纷纷捂着嘴笑了起来。 而他们口里的宋医生，正跟着自己的导师挨个检查重症病人。 这并非宋天宇第一次来医院实习。 有小护士路过他，绽开脸颊边两枚小酒窝，露出了娇俏的笑容：“宋医生，不是前几天说过年要回家了吗？您怎么还没走啊。” “被鸽了。”宋天宇不管什么时候，嘴角都微微翘起，“一个人回去没意思，干脆就留在医院了。” 小护士问：“那宋医生下班后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饭？” 宋天宇的视线依然放在病历上，语气平淡地回答：“来医院第一天的时候，我就说了，我有爱人了。” “宋医生，现在连朋友间吃饭都不行了吗？”小护士佯装生气，“你来医院这么久，都没见姐姐来看看你，我还以为她对你很放心呢，结果管这么严吗？” 宋天宇这才扫了她一眼：“没，是我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 小护士接连吃瘪，这天也聊不下去了，只好冷着脸走掉了。 当然，再过几天，她应该还是会贴回来的……长得帅的医生很少，但也不至于放下面子穷追不舍；只是如果这位长得帅的医生再上下班开奔驰S级AMG轿跑车的话，那怎么倒贴都是不过分的。 他的导师张主任笑眯眯地说：“小宋还是这么受欢迎呢。” 宋天宇也笑着回答：“您说笑了。” 张主任习惯早上五点起来查房。毕竟医院每天都有任务指标，早查也不至于耽搁太久。 六点，两个人已经查到了贵宾住院区。 导师理了理身上的白大褂，漫不经心地态度也变得郑重起来。 这里是天子脚下，能住贵宾区的，怎么说，也是一般人不好得罪的。 如果因为乱七八糟的原因，譬如仪容仪表、态度之类的问题，被参上了一本，那可真是平白招麻烦。 张主任停留在贵宾病房的时间，明显比普通病房长很多。 宋天宇跟着检查了三位刚做完心脏架桥手术的病患，备注了一些术后修复问题，终于来到了最后一间病房。 导师悠悠道：“查完这间，也就差不多咯。” 说完，他上前几步，推开了门。 在看见这位病人的时候，宋天宇感到了一丝意外。 宋天宇记得，他叫李汉卿。 虽然很久没见的，但是莫名的，他对李汉卿的印象很深。 可能因为，这是宋天宇见过的，除了乔月以外，乔御唯一亲口承认过的亲人。 又或许是之前见面时，对方隐约流出来的傲慢的态度和敌意。 但此时，李汉卿只是一个孱弱的病患，苍白的像是能透过皮肤看见流动的血管。 李汉卿穿的病号服是小码，但接近一米八的人，套着袖管却空空荡荡。 他看起来睡眠质量不好，眼睛下很重一层黑眼圈。 张主任的表情有些心疼，于心不忍地说着：“你这个状态，不行。手术都不好做……你们家大人，怎么养的？” 李汉卿病恹恹地嗯了一声，回答说：“养不起来……已经用中药吊着，续了很久。我十年前的手术也是您做的，我身体什么状况，您很清楚。” 导师叹了口气。 李汉卿强撑着胳膊，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却像是耗尽了全力一样，激烈地喘了起来。 导师上前，帮他顺气，问：“你的护理呢？” “出去了……”李汉卿低声回答，然后慢慢转过头，把视线放在了宋天宇身上，“张医生。我和这位宋医生、以前是高中同学，可以让我单独和他说说话吗？” 张医生回头，看了眼宋天宇。 对方的表情一脸茫然。 但是他依然回答道：“好，行。你们聊。” 很快，病房内只剩下两个人。 宋天宇手里还拿着病历，他低头扫了眼，李汉卿患的是先心病。 在看到这个病的时候，他没忍住想起了一些小事。 当初刚来燕京没多久，乔御直接昏了过去，在医院呆了好几天，诊断说是先心病。 在那个时候，宋天宇就暗中确定好了以后学习的方向。 如今过去快五年，他已经是心外科的医学研究生，还跟着导师上过几次好手术台。勉强也算提前完成任务。 宋天宇每年都会很认真的看乔御的体检报告，然后庆幸自己暂时用不到毕生所学。 两个人都没说话。 片刻后，李汉卿苍白的手指在被子上敲了敲：“看出来了吗，我快死了。” 他的瞳仁很黑。 宋天宇看出来了，他从没见过像是李汉卿这么千疮百孔的心脏。 先天性瓣膜发育不良伴重度返流、房间隔缺损、室间隔缺损…… 任何单独一项问题都随时可能致命。更别提已经发展到末期，病患已经出现耐药性，而手术和机械治疗的方法都已经用尽。 然而李汉卿还活着，简直可以叫做医学奇迹。 宋天宇在医院已经见惯了生死，但是在面对死亡时，依然为之心悸。 “心脏病犯病的时候，很痛。” 李汉卿说：“找个地方坐下吧，我跟你说个故事。” 宋天宇看了眼表，感觉时间还算充裕。 “乔御大我两岁，我是我爸的婚生子。” 宋天宇的眉微微蹙起。 在乔御口中，他父亲早就死了。 “他妈妈不是小三，总之，是李崇明这个贱人做的烂事……哦，李崇明是我生父。现在还在精神病院。” 少年的语气很平静，很像乔御说话时的样子。 “我从小身体就不好，于是我妈琢磨着给我换颗心。” “找来找去，感觉乔御最合适。结果检查的时候发现血型不匹配，所以乔御又被放了回去。” 宋天宇的表情隐约有了怒意，出于职业道德，他压下了自己的情绪：“心脏移植手术除了配型外，还需要捐赠人自己、及其家属同意。并且捐赠人生前不能进行心脏捐赠。” 为了避免器官买卖交易，一般来说，捐赠者都是因其他原因死亡，并且在事前签订过遗体捐赠、或者死后家属同意捐赠，才能献出自己的心脏。 这个死亡时间，最好不要超过1小时。 “是啊，我知道，”李汉卿把目光放在了宋天宇的脸上，缓缓说着，“我们血缘关系非常近……所以，他以后也会像我一样。” 宋天宇没忍住，心脏骤然一跳，然后斩钉截铁地回答：“不会。” 不。 他会。 李汉卿有些嘲讽地笑了笑：“你和乔御，现在感情好吗？” 宋天宇十分警觉地回答：“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 李汉卿说：“我找了很久……你的各项指标，和乔御最匹配。 “而且，你做过手术……当初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血液，你差点死在德国的手术台，所以你应该知道吧…… “你是AB型Rh阴性血。” “全国大概有13万人，听起来很多对不对……”因为疲惫，他说话的声音逐渐变缓，“刚好发病的时候，附近就有。刚好60岁以内，刚好血型符合的同时其他指标也匹配……全国、全世界……还有多少呢？为什么刚好是你呢。恰好又遇上，相爱，呵，相爱。他爱你吗？” 最后一句话，宛如一根锐利的刺，狠狠扎在了宋天宇心上。 他僵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冷。 “乔御是这个血型？”宋天宇缓过神，声音有些干涩。 李汉卿回答道：“他还没测过，大概也忘了，但是我记得。” 宋天宇莫名很想反驳他，这句话似乎有些自相矛盾。 然而李汉卿的表情却在告诉他，他现在真的很认真。 “我快死了，所以没什么必要骗你。” “而且，你说的没错，他现在很健康。” 李汉卿微微抬起手，但又很快垂下，有气无力地说着：“我累了，抱歉。麻烦您出去吧。” * 半个小时后，李毅提着早餐盒子回来了。 李汉卿扫了口，道：“没胃口。” “吃点吧，老爷。”李毅低声劝慰。 李汉卿只是转过头，看向窗外，喃喃道：“我在想，如果我也死了，那说不定就不会有人还记得了。也是，被关了那么久，接受那么长时间的精神治疗，不记得也很正常。” “我以前不能理解他，觉得他是疯子。但是现在又好羡慕他。” 李汉卿有时候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但是李毅已经逐渐习惯。 “您不会死的。”他说。 李汉卿十分笃信地回答：“我会。而且你们都盼着我死，我知道。” 气氛一时之间十分沉默。 李汉卿扯了扯嘴角：“没关系，帮我给乔御发个短信吧。” “就说，最近看了一些书，很喜欢。推荐他也去看看。分别是……” 李汉卿思索片刻：“川端康成的《蒲公英》，查海生的《春天，十个海子》，三毛的《滚滚红尘》。” 这三本书，李汉卿其实都没看过，它们的共同点是作者的死因都是自杀。 李汉卿闭上了眼：“他那么聪明，以后有天，也许能猜到吧。”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我不喜欢剧透，但是为了防止狗血预警，还是说一下： 1乔御这辈子不会发病，所以放心。 2上辈子宋天宇为了救小乔选择了自杀。 上辈子的小宋经历了很多事，性格类似偏执狂，有点疯。（李汉卿前世和现在一样，故意把乔御需要移植心脏、且只有宋天宇合适的事情告诉了小宋），所以小宋选择给乔御下了肌肉松弛剂，拿李汉卿给的枪，放在了乔御手上，然后握着他的手扣动了扳机。上辈子他们没有在一起。 从某种意义上他成功了，小乔PTSD一直到这辈子都好，而且看见宋天宇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愧疚，以及“不想再让他受伤”。 3上一世宋家破产是因为：记得有一章，这辈子小宋还在高中爬山去碧游宫的时候，接到电话，爸爸病重脑溢血进ICU了吗？上辈子宋译文直接因此早死。 ———— 作话补充是因为：全是乔御事业线，塞哪儿都不合适，然后有人一直问小宋家里还会不会破产！ 不会的。这辈子小宋当个可爱傻白甜就好。 以后会有个番外，专门交代一下小宋和小乔上辈子的事。 为了让乔御走出阴影，李汉卿找人心理暗示加催眠，篡改了他很多记忆。 第189章 乔御带着两名孔武有力的壮汉赶到的时候, 现场一度十分混乱。当事人不见踪影，听说被送去了保安室。 乔御听说并没有报警，于是思考片刻, 找负责人要来了监控录像。 赵教授跟他说, 谭教授和人打起来了。 乔御觉得这话说的不太对，因为看监控分明是单方面殴打，先是谭子睿突然拎起了某外国教授衣领子, 该教授笑着说着突然给面前人一拳, 谭子睿被打倒在地后, 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呢，正在旁边和人家谈话的喻寒溪横飞过来就是一脚。 那架势, 说没练过中国kongfu，外国记者都不信。 很好, 一下子撘进了实验室俩教授，来开个交流会，简直亏大了。 据赵教授介绍, 这位不幸的外国友人叫迈克。 曾经和凯文·谭在一个研究所里工作。 在听到这里的时候, 乔御的眉毛已经没忍住挑了起来。 果不其然，迈克就是让谭教授头顶发绿的罪魁祸首，而谭教授心爱的小闺女也终于找到了真正的Dad。 伤心欲绝的谭子睿选择回国工作，但是没想到躲得过初一，没躲过十五, 又在这次行业交流会上狭路相逢。 谭教授的心胸虽然不够豁达，但是清楚出门在外还是少惹麻烦, 打算眼不见为净。 毕竟哪怕他研究的是DNA和基因，也没办法从生理意义上，让女儿成为自己的血亲后代。 谁知道迈克教授宛如无事发生, 亲切地拉着谭教授的手拉家常。 迈克十分诚挚地说着：“你走之后，我们全研究所都很想念你，索菲娅也哭着说想要爸爸……” 虽然女儿不是自己亲生女儿，但是谭子睿还是对她有很深厚的感情呢，当即询问：“索菲娅还好吧？” “挺好的，今年该上小学二年级，我送她去了附近的教会小学……” 这里就不得不提，在国外，是推崇“快乐教育”的。 但如果不努力，真的相信没钱也可以快乐教育，那大多数底层人士穷极一生，也没办法过上天天吃蔬菜的日子。 非要给学校划等级的话，教会学校在谭教授的眼里，可能就比收容所好一点。 他以前也是在教会小学长大的，他知道那里是什么德性。 当然，并非所有的教会学校都糟糕透顶；但让谭子睿愤怒的是，迈克明明可以不这样的。 迈克教授是典型的中产阶级，除了索菲娅外，还和前妻有两个儿子，但以他高达百万美金的年收入，怎么看也不至于让亲生女儿上教会小学。 于是，谭教授出离的愤怒了。 …… …… 安保室。 谭子睿拿着浸泡过冰水的棉布，捂住自己被打的发红的伤口。 他被打的这一拳在脸上，一开始鼻血横流，现在已经慢慢止住，但是模样依然不太体面。 迈克被踹的一瘸一拐，站在安保室另一边。 海伦心疼地搀扶住了他，转头朝谭子睿厉声道：“我对你真失望，你这么多年来止步不前，在学术上毫无建树也就算了，如今连心胸也变得如此狭隘！” 海伦就是谭子睿的前妻。 她不提学术成果还好，一提，谭子睿的手都气得微微颤抖起来。 的确，自从拿了诺奖候选人提名后，谭子睿一连许多年，都不曾在大期刊上发表过论文。 因为他和海伦结婚了。 谭子睿成了彻头彻尾的科研工具人，加入了迈克的研究所后，替妻子做过很多论文和实验，光是S论文都有三篇。 这些论文无一例外，没有他自己的名字。 谭子睿虽然接受的西方教育，但内心依然有些大男子主义，觉得帮扶自己老婆不算什么事，反正大家最后都是一家人，更何况他已经功成名就，再进一步也有些难度，对发论文也不是特别执着。 他的下场就是，在没有利用价值后，换来一份离婚协议书。 谭子睿没怎么和人吵过架，说话声音虽大，却有些发颤道：“你别忘了当初的论文是谁帮你写的。” 海伦撩着头发的动作一怔，然后微笑道：“你有证据吗？就你刚才的发言，我完全可以让律师告你诽谤。” 没有。 海伦教授是个很聪明的人，甚至懂得清空他电脑上的数据和聊天记录。因此，恐怕只有研究所的科研员能帮忙证明一二，但利益相关，恐怕不会为了前任老板得罪现任老板。 “而且，要不是你ED还弱精，我怎么会出轨？”海伦的语气辛辣又嘲讽，“当初你说你想要孩子，我吃了多少药？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一病就是大半年，失去了晋升教授的机会。” “你唯一的有点也就是以前在科研领域还有点用处，如今你说自己已经想不出实验课题，我干嘛还要和你在一起？” 最终让海伦决定离婚的，是谭教授表示，想研究自己喜欢的领域，不想再当海伦的代笔工。 迈克拦下了气势汹汹的海伦，有些歉意地对谭子睿道：“非常抱歉，我的朋友。你知道的，海伦的性子一向有些急，希望你不会放在心上……” 就在此时，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女士，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乔御缓缓从门外走入，踩点极准，简直像是在红毯走秀。 大佬气质一览无余，出场的BGM简直踩得震天响。 “在你面前的是2011年诺贝尔奖候选人，芬兰国际肿瘤研究中心特邀学者，ACS期刊特约审稿人，前任康桥基因治疗研究所研究员，现任燕京生命科学研究所PI，燕大生科院院特聘教授，凯文·谭先生，你确定这是在学术上毫无建树？”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谭主任手底下的研究员，乔御。” 说完，乔御一挥手，刘一抱着半人高的论文册，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是我们谭主任今年在华国基因实验室写的论文，5篇S，12篇SCI。见笑了，的确不是很多。” 说完，乔御伸手，握住了迈克教授的手：“您就是谭主任之前的领导吧，我代表国家感谢您愿意把谭主任归还给华国。从此后你就是我们华国人民永远的朋友，你妈来唐人街买菜超级加倍。” 乔御的表情一本正经，还十分热情。 以至于迈克都有些无所适从：“什么是超级加倍？” “就是您花一份菜的钱，给您十份。” 喻寒溪被一口水呛到了：“……咳、咳咳。” 当事人谭子睿的手还捂着冷冰冰的纱布，目瞪口呆的看着乔御。 感觉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似的。 第190章 因为论文册上印的都是“基因实验室”的名字, 乔御倒也不是很担心立马就被拆穿。 更何况拆穿也没关系。谭子睿本来就是基因实验室的主任。 海伦拿着厚厚的论文册，表情有些震惊，也有些茫然。 似乎难以理解, 之前在基因治疗研究所说自己江才郎尽、做不出实验的谭教授, 怎么一回国就变了。 而乔御则继续道：“谭主任，现在不是追究迈克打了你的时候。等会国家会派专门的律师来处理。您先跟我走吧，马丁·埃文斯、霍尔曼·莱因哈特、威尔逊·F·赛文特都在等您去答疑解惑。” 一边正捂着腰子装柔弱的迈克骤然抬起头：“是冷泉港的那几位教授？” 这次行业交流会就在冷泉港的外港会议中心召开的, 在这里, 见几位冷泉港的教授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事实上, 却难如登天。 教授们是出了名的神出鬼没，因为年纪大了, 也不爱社交。 能入他们法眼的外界学者，要么和他们一个水平, 要么就是备受看好的明日之星…… 乔御口里的三位学者，都是历届诺奖的获奖者，平均年龄七十七岁。 这辈分、这资历, 想甩谁脸色, 都是没问题的。 之前，迈克曾代表康桥大学基因治疗研究所，对马丁教授发出邀请，希望能得到对方的一些指导。 他本以为，马丁·埃文斯怎么说也是英吉利人, 会给出一点回应。没想到对方压根不理他，连回信都是助理帮的忙。 乔御含笑道：“是的。” 说完, 正色道：“谭主任、喻教授，请跟我来。” 来自华国基因实验室的科学家们大步离开，留下海伦和迈克在安保室内互相搀扶, 表情茫然。 一关门，乔御脸上的笑就没了。 喻寒溪十分震惊：“你川剧变脸呢？” 谭子睿则是问：“真的能见到冷泉港实验室的教授吗？” 乔御想了想：“可以的。不过我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走。” 当然，如果走了也是不要紧的，他这里还有几位教授的联系方式。 为了以防万一，刘二去找了外交部和律师，乔御身边只有刘一跟着。 片刻后，刘一走了回来：“报告乔主任，走了。” 那就不用回去了。 乔御平静道：“回酒店吧。” 对方平静的态度，并没有让谭子睿放心下来，反而有些发憷。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小时候和外面的小孩打架，打完后被老师叫了家长，然后走在回家的路上。 完全猜不到等会关起门后，家长是会夸他打的好，还是把他吊起来打一顿…… 当然，乔御应该不至于把他吊起来打一顿。 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这样委实有些变态。 在到酒店后，果不其然，乔御让戚教授先回自己房间，留下了喻寒溪和谭子睿。 “说吧，怎么打起来的？” 要复述自己失败的人生经历，对谭教授来说是件非常丢人的事情。 但谭教授还是复述了一下从结婚到离婚七年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边，乔御还没说话，喻寒溪的拳头已经硬了：“狗日的，早知道刚才应该多踢两脚。” 乔御托着下巴，思考片刻，问：“你和索菲娅做亲子鉴定没？” “没有……”谭教授叹了口气，道，“我实验室里自己做的，没去专业的机构。也没告诉索菲娅，怕她伤心。” “很好，也就是说你不仅头顶绿了，如今还要每个月给你的前妻支付月收入的百分之三十作为索菲娅的抚养费，并且已经坚持一年。”喻寒溪鼓起了掌，起立，大声道，“下面，有请男德班优秀毕业生谭子睿同学上台发言，让我们掌声欢迎！” 苹果手机里的siri接受到了这一指令：“啪啪啪啪啪啪。” 谭子睿：“……” 乔御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般情况下他不会笑。 乔御抬起手，挡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噗嗤。” 谭教授委屈的像是要哭了。 乔御问：“既然如此，那你想要索菲娅的抚养权吗？我这里有律师，可以帮忙打官司。送到教会学校读书，可以证明母亲没有尽到抚养责任。” “可是……”谭子睿的肩膀垮了下来，“我想过，但是到时候说孩子不是我亲生的，那就什么理由都没办法了。而且我现在在华国，索菲娅长相是标准的日耳曼人长相，我怕在国内也没办法让她开心。” 谭子睿就是作为外国人，在外国长大。 哪怕是号称包容自由美利坚，在对待外国人的时候，态度也是有微妙差异的。 文化差异并不好克服。 乔御：“你在想什么呢。或者你觉得自己没办法成为一个好父亲？而是让她留在亲生父母那里，读教会小学，幸运的话，成绩好，上公立中学，然后艰难地去考大学；不幸运的话去读职业中学。 “而且，我不知道国外如何，我只清楚，如果是国内的话，姑娘们在成长过程中，受到的诱惑是相当大的。有坏小孩会怂恿她恋爱，用结婚为幌子骗她打胎；父母会告诉她，你不用太努力，差不多就行。于是有些傻乎乎的会信以为真，幸运的会幸福安康过一辈子；而不幸的那一批，会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力量去反抗生活。 “你要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吗？” 谭子睿脱口而出道：“不行！” 乔御：“所以我支持你打官司。而且你在康桥大学那边，可能已经被盖上了ED阳痿绿帽侠的印章；再来一个心胸狭窄想抢抚养权的帽子，也不算什么。” 他盯住了谭子睿的脸，严肃道：“我可以给你开一个月事假，让你处理这件事，如果海伦不同意，你就用代笔的论文威胁她。看看她是要女儿还是要自己的学术成就，不过我估计她多半会选择后者，” 谭教授充满疑惑：“可是，我没有证据。” “你电脑带了吗？” “带了。” “给我。” 谭子睿回了趟自己房间，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拿了过来。 乔御放到了一边，淡淡道：“好了，明天还给你。到时候就有了。” 谭子睿神情恍惚地离开了乔御的房间，顿时觉得这个年轻人好像更加深不可测起来。 * 虽然乔御懂很多东西，但是毕竟知识的海洋是广阔的。 他并不懂文件修复等相关技术…… 但是他有系统。 乔御问：“系统，把当初相关的证据找回来，要多少分？” 系统：“1000。” 乔御震惊了一下，怒道：“你抢钱呢？” 虽然他已经还完了当初的积分贷款，但是并没有改变这种抠搜的毛病。 系统也淡淡道：“你也可以选择不装这个B。” 乔御：“……” 系统它变了。 最终，这笔生意在乔御的死缠烂打之下，以995积分成交了。 上辈子他叱咤商圈的时候，号称华国当代诸葛亮，舌战群儒不在话下，大名令其他谈判代表闻之色变，如今和系统扯皮半个小时，竟然只换来了9.95折，真是令人唏嘘。 但乔御还是满意了。 现在才下午三点，他准备看看新鲜的论文，现在华国国内还是午夜，等晚上他可以给宋天宇打个电话，跟他说句早安。 手机在此时响了一声。 乔御打开一看，发现是李汉卿发来的短信。 几年前住院，他和李汉卿交换了联系方式，不过兄弟俩实在没太多话说，仅限于逢年过节互相祝福一下。 如今并不是什么节日，国内的春节也还有四五天。 而且短信的内容也莫名其妙。 推荐他去看书，还是文学作品。 乔御第一反应，是李汉卿那里出了什么意外，正在向他求救。 结果对方很快打来了电话。 乔御选择接听，李汉卿的声音很低：“哥。” “嗯？” 电话那边，传来了李汉卿的呼吸声，呼吸不一，时轻时重。 李汉卿问：“……你有什么心愿吗？” “心愿”这个词对乔御来说，有点陌生。 他从来不会把梦想和愿望挂在嘴边，也没有特别执着，想要得到的东西。 乔御认真思考后，回答：“没有。我已经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李汉卿说：“那挺好的。我的心愿是，你能健康、幸福的过完这一生。” 乔御的心没有来的一慌：“李汉卿？你还好吧？” “我去天海的机票都订好了，我本来以为今年可以和哥哥过春节的。” 乔御的视线挪向了自己没有握着电话的那只手，发现它正在打着轻颤。 乔御回答说：“……今年可以的。” 李汉卿笑着说：“是吗，那我等你。很晚了，我睡了。” 说完，也没等乔御回答，他挂掉了电话。 乔御感觉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而自己抓不住。 毫无征兆的，他低下头，大滴大滴的泪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 心脏疼。 但又不是痛的难以忍受，更多的是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哀。 李汉卿比他小几岁，今年应该才24。 上辈子，他也是这个年龄走的。 乔御问系统：“他是不是……去世了。” 系统沉默许久，回答道：“请您节哀。” 第191章 乔御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国。 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雨, 航班延误了三个钟头。 他在机场，后知后觉的悔意在自己胸腔里拉扯。 乔御后悔的是，他本来可以多见见李汉卿的。 他还记得上辈子第一次看见这个弟弟的时候, 坐在轮椅上, 像是随时都能碎掉。 开口第一句，说的是：“哥哥好。” 那时候的乔御对李汉卿没什么好感，但是依然伪装成了一个好哥哥。 因为他缺钱啊。 可李汉卿真的太无害了, 又乖。 渐渐的, 乔御也就放下了芥蒂, 毕竟害死乔月的也不是他。 这种和平只维持到了李崇明死亡后。 后来，他和李汉卿的争吵多余平和, 冷箭多余温情。 明明是最后的亲人，到最后相处的却宛如世仇。 重来一世, 乔御已经放下了。 但是他依旧因此难过，这种难过并不受控制，仿佛发自灵魂。 但哪怕是这样, 乔御看上去依然和平常没什么差别。 他本来, 也不爱笑。 因为延误。原本说好晚上10点到，结果到第二天凌晨接近2点，飞机才落地。 宋天宇在天海机场等候区内，哈欠连天。 他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 但这并不妨碍他身体很诚实的跑到了机场，准备接人。 结果他没想到乔御看见他就开始哭了。 不是那种嚎啕大哭, 就是眼眶瞬间红了，一声不响地开始掉眼泪。 宋天宇顿时慌了神。 他记忆里, 好像就没见乔御哭过。 宋天宇顾不得这里人来人往，一把抱住了乔御。 “怎么了乔乔？” “是不是在国外受委屈了？” “乔乔~老公，你说句话啊。” 他说话的调调, 跟哄小孩似的。手还在乔御的背上一轻一重地拍了起来。 乔御哭了一会，终于平复好了心情。 但是他依然没有抬起头，而是闷闷地说了句：“我弟弟去世了。” 乔御感觉有点丢人，自己的酷哥形象荡然无存。 更糟糕的是，刘一刘二是跟着他回来的。 现在估计就在一百多米外盯着。 今天就是春节。 乔御本来以为，他们应该要回家过年，没想到刘一表示，国家还没把他们召集回去，那就只能一直守着。 他们到天海，并不需要乔御安排住宿，听说一切由当地军政负责。 刘一和刘二自然也看到了。 乔御在和一个男人谈恋爱这点，他们之前也知道，倒不是很震惊。 这不是乔御主动说的，是上面自己调查的。 要是宋天宇成分不好，上面说不定还会想办法棒打鸳鸯。 在来之前，刘一刘二也知道。 对于他们这种军人来说，服从是第一要义。 别说同性恋了，就算乔御是杀人犯，也要拿命护着。 只是他们完全没想到在外面不可一世的乔御，一回家就这么……娇俏。 刘一和刘二不禁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震惊。 ………… 宋天宇拍着他背的手一顿：“是……李汉卿？” “嗯。” 前几天，他还在病房里见过李汉卿。 第二天就听说对方退房了。 哪怕是已经见过病例，宋天宇也没想到，李汉卿离开的这么突然。 他思考了一下措辞，最终道：“节哀。” 乔御撑起精神，道：“我会的。不早了，先回家吧。” 说完，他想起了一件事，对远处的刘一刘二挥了挥手。 “这是国家给我发的司机。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好像要呆一段时间。可能最近会经常看见，先给你说一声。” 两位司机露出了笑容，黑脸白牙。 宋天宇伸出手：“你们好。” “宋先生好。” 等认识完后，宋天宇有些踌躇不安地小声问：“那刚才岂不是都被看见了。” 乔御：“是的。” 宋天宇坐在车后座，顿时充满了不安。 乔御没忍住问：“我都不担心，你怕什么？” 宋天宇十分认真地回答：“我怕对你影响不好。” 乔御也很认真地回答：“能对我造成影响的，只有学术丑闻。比如学术造假，剽窃论文。剩下的，都没关系。” “你是我未来准备共度余生的人，我不要你觉得自己是见不得光的人。”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但摩天楼的大屏幕上，依然放着春晚的重播。 天海市的外来人口很多，如今因为春节回去了一大半，整个城市都变得空空荡荡。 像这种价格百万起步的豪华商务车，前后之间通常都有格板。 但车窗外的霓虹灯依然洒进来，照在宋天宇的脸上，忽明忽暗。 他把头靠在了乔御的肩窝上，抱着他的动作越来越用力。 乔御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片刻后，他听见了宋天宇的声音。 “乔御，我愿意把命给你。” 乔御一愣，笑着问：“这是什么土味情话？” 宋天宇只是抱着他，然后用很低很低的声音回答：“我是认真的。” * 因为回来的太晚，乔月已经睡了。 乔御偷偷带着人回家，才关上门，就被抵着门吻到窒息。 宋天宇在这方面的学习速度，比他学医速度快多了。 几年前过春节没做成的事情在今年成功实现。 中途乔御微弱地抵抗了几次，每次都被摁的死死的。 这导致作息规律一向良好的乔御，第二天直接睡到了中午吃饭，脑子都还是昏的。 他起身的时候，没忍住稍微，扶了一下腰。 酸。 不仅是腰酸，其他地方也酸。 “……” 妈的，宋天宇这是嗑药了吧。 乔月对于宋天宇为什么会在他们家，好像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乔御有几次回天海，都是宋天宇接的，后来还在他们家过夜了。 午饭是四菜一汤，乔月忙乎了一上午，很丰盛。 几年不见，她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之前还受邀出了一本家常菜食谱。 哪怕是没有乔御，乔月现在的年收入也有了接近七位数。 当然，如果她没有“乔御母亲”这个身份的话，这条路走的应该会更辛苦一些。 “小宋吃饭看起来就很舒服，不像小乔，吃饭慢吞吞的，跟没胃口似的。” 乔御回答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说完，他突然道：“妈，跟你说件事。” 乔月：“嗯？” “我和宋天宇在一起了。”为了怕乔月不懂，乔御特意补充道，“谈恋爱那种。” 乔月的表情瞬间就顿住了。 这些年有不少人来找她给乔御相亲，她从来都是直接谢绝。 她觉得，乔御大概是不需要别人来管教他的人生的。 只是有时候，乔月也会想，自己的儿子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在听到乔御这么说后，乔月并没有觉得很意外，但却直接红了眼眶。 不是不能接受，而是她感觉太幸福了。 宋天宇看见她的表情，有些慌，放下碗站了起来：“阿姨我我，我，是我勾引的他！你不要怪乔御。” 乔御：“咳、咳咳……” 这，宋天宇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思想觉悟很高。 乔月连忙挥了挥手：“没有，没有的事。” “小乔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一个人，我之前还在担心以后怎么办呢……你们在一起互相照顾，也挺好的。” 虽然乔御总看上去冷冷淡淡的，但是宋天宇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大体来说，还是能放心的。 乔御的心这才慢慢放了下来。 当天，他破天荒的主动去厨房刷碗。 乔月看向了宋天宇，对方对她露出了一个讨好卖乖的笑来。 乔月说：“小宋等一下我吧” 宋天宇才放下一点的心又提了起来。 片刻后，乔月拿着个檀香木盒子走了过来。 “这……本来是准备给儿媳妇的，给你好像有些不合适。但是我想，象征意义还是要表示一下的。”乔月的声音依然很是轻柔，这个女人一辈子好像都没学会过大声说话，“你们家虽然也不缺钱，但是还是收下吧。” 说完，乔月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整套翡翠首饰，耳坠、项链、手镯和戒指。 当初，乔月去国外领奖的时候，戴的就是这套首饰。 她娘家祖上是八旗镶黄旗勋贵，后来也不兴这个了，日子过的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但依然留了点东西下来。 宋天宇郑重地点点头：“好。我会好好保管的。” 乔月继续道：“对了，你父母那里……” 宋天宇笑了笑：“他们早知道了，之前和乔御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跟我爸妈说过了。” 李娉婷对此没什么表示，态度依然就那样。 她本来就是后妈，至始至终都没怎么管这个便宜儿子。 如今李娉婷四十多岁了，依然无子。演艺事业也差不多淡了。退圈的时候，表示自己结婚多年，让粉丝大为震惊。 但是她豪门太太当的很幸福。 宋译文一拍桌子，宋天宇都做好被他打一顿的准备了，反正他爹应该也打不死人…… 结果，他起身，又坐下，震惊又茫然：“咋回事啊？这还真祖坟冒青烟了？？” 奇奇怪怪。 听到这话，乔月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亮：“那就好。” 第192章 春节假期最后一天, 乔御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回燕京。 在他给床蒙上一层套罩后，门铃声响了起来。 乔御在屏幕上扫了一眼, 来的人很熟悉……至少上辈子很熟悉。 叫李毅, 也是李家人，一直都是李汉卿的左膀右臂。 按道理呢，乔御应该叫他一声族叔。 乔御打开了门。 李毅的头发已经花白, 一身正黑色的西装, 胸前配了一朵白花。 “乔先生, 您好。”李毅道，他比乔御矮一些, 不得不抬起看着他，“我是您弟弟的律师, 现在这里有一份遗产需要您继承。” 乔御回答道：“捐了吧。” 他不需要。 李毅漆黑的双眼注视着他，眼角的沟壑厚重得宛如山丘：“可以让我坐下来喝杯水吗？” 这一次，乔御答应了。 “葬礼结束了吗？” 乔御询问自然平静地像是在谈着今天的天气。 李毅回答说：“没有葬礼。” 乔御沏上了一壶碧螺春茶, 但对方没喝。 “老爷留给您的遗产不多。”李毅坐的很端正, “您知道的，像李家这样的大家族，为了防止阶层降级，通常都是由一位继承人继承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财产。” “他留给您的是一处山庄，在燕京郊区, 种了很多花，有专门的人打理, 日常开销由李家的基金会负责。地址留给您了，你喜欢的话，随时可以去看看。” 乔御的思绪恍惚了一下。 他觉得, 自己应该知道是在哪儿了。 上辈子刚到燕京的时候，乔御随口吐槽了一句自己没家。 于是李汉卿摊开了四九城的地图，上面标了很多红点，说让他选个地方。 李汉卿笑着说：“你想要的话，我都可以给你。” 乔御没见过这阵仗，不想要又推辞不掉，于是选了个看起来房价最便宜的地方。 只是他没想到，那个点背后代表的不是一间房子、也不是一幢、一栋；而是方圆六十亩地。 如今，李毅告诉他：“老爷也葬在那里。不过他说了，如果您觉得晦气，可以把墓碑迁出去。” 乔御的动作还维持在沏茶时候的姿势，一直到杯子里的水溢出来，才骤然回过神。 “他是自杀的吗？” 他想起了之前收到的短信。 虽然不怎么接触文学作品，但是这三位作家都很有名。死因全都是自杀。 “不，病逝。” 乔御说：“我知道了，谢谢。” * 燕大，基因实验室。 春节休息了两周，再回到实验室，感觉简直恍如隔世。 李华连续打了三个哈欠，才控制住了自己的困意。 他登陆基因实验室官方指定邮箱，替乔老板处理起文件。 李华的主要工作，是进行文件分类。 大佬级学者的学术交流分一类。 实验室之间信息互换分一类。 期刊编辑部来信分一类。 剩下一堆杂七杂八的，像是药企合作、求职简历、相亲邀请、不专业的小公司发来的合作邀请，则是通通丢进垃圾箱吃灰。 这就是在大实验室工作的烦恼吗，每天光是整理邮箱都要花好久呢。 “是实验室又出名了吗，感觉收到的邮件又变多了……” 而且不乏有许多大公司、大实验室和大学者的邀请。 在李华分类结束后，一般会转发给乔御的私人邮箱。 而乔御则会在每周五上午专门花时间处理。 谭子睿如今正在就女儿抚养权问题在国外打官司，归期待定，谭教授小组的科研员虽然群龙无首，但因为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暂时还没出什么岔子。 只是不知道谭教授没回国的消息从哪儿传了出去，吴刚主任又一次腆着脸找上了门。 “乔主任，乔主任~” 吴刚迈着小碎步，跟在了乔御身后，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脸上笑容灿烂宛如春天，叫得比喜羊羊摇摇车的自动语音还好听。 乔御停下脚步，转身，问：“什么事？” “我听说谭主任最近不在国内，要很有一段时间才回来，”吴刚笑容满面地说着，“不知道乔主任的实验室，缺不缺人啊？” 随着一篇又一篇论文的发表，如今，基因实验室已经成为燕大生科院最大的香馍馍。 普普通通的研究生，进去后都能跟着在上面发论文了，哪怕连三作都不是，但是名字也能挂在论文的一角，谁看了不眼红啊？ 不过乔御一直没提出扩编的打算，这些人也只能干看着，内心羡慕的百转千回，再次痛恨自己当初没去基因实验室应聘。 好不容易，基因实验室现在貌似人手不足，可不得想办法贴上来吗。 乔御的态度十分冷淡：“不缺。” 作为一个在行政处打拼多年的滚刀肉，吴主任对乔御的冷脸毫不在意：“乔主任，是这样的，有个教授，之前在哥伦比亚大学工作，研究方向也是基因生物工程，在‘人才引进’的名单上，最近刚回国，工作分配意向填了清大、燕大、科大……学校方面呢，是希望对方可以来燕大的。您看……？” “当然，我们也不是说，让他去接替谭主任的位置。只是进去观摩一二。这位教授对华国的基因实验室，很感兴趣。” 自从国家的“海外人才引进”政策一出，国外学者归国的人数逐年递增。 他们带回来的，不仅有先进的技术、管理经验、科研资金；更重要的是归国本身，就具有一定的政治意义。也算响应了国家号召。 虽然里面不乏有浑水摸鱼之人，但大多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让燕大抢人头抢的如此卖力的人，姓万，名春辉。 哥伦比亚大学在世界排名一直稳居前二十，且属于常春藤盟校之一。身为华裔，能在哥大被聘为教授，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发现吴主任不是来办人情的，乔御的面色这才缓和下来。 虽然觉得实验室目前并不需要加人，但是他想了想，决定还是拉扯一下母校。 “可以。不过照例要签保密协议的。” 吴刚点头如捣蒜：“您放心，一定，一定。” 过了两天，万春辉在吴刚的带领下，来到了基因实验室。 万教授之前就和燕大有所接触，因此受聘合同签的很是迅速。并且上午签了，下午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实验室。 万春辉人过中年，体型微胖，矮，为人沉默，普通话带着点川渝口音。 看上去是个老实人。 万春辉听着王小明的介绍，目光在各个实验室内来回打量，眼神好奇又探究。 “那，乔主任呢？” “乔教授在外面开会，”李华回答，“下午三点就回来。” 万春辉的腰没忍住往前倾：“我能去这几个实验室看看吗？” 李华摇了摇头：“您不是其他实验组的成员，是不能去的。” 万春辉的表情，露出一些不满：“像防贼似的。我加入实验室也签过保密协议，难不成还会泄露。我好歹也是哥大的教授，连实验内容都不知道，难道要在这里洗烧杯吗？” 正在休息室翻论文的喻寒溪眉头一皱，推开玻璃门走了出来：“就算是我，也不知道其他实验小组在做什么内容，你算什么东西？” 万春辉是认识喻寒溪的。 如果把全世界生物学者分成1到10级，万春辉自认为自己在6级左右，而喻寒溪，起码得是8级往上水平。 因此，喻寒溪怼他，万春辉是不敢说话的，只好讷讷道：“我就随便说说……” 喻寒溪没理他，而是扭头问：“谭子睿什么时候回来？” 李华挠了挠头：“这，我听乔总说，他们正在办华国的护照，应该马上就能回来了。您不是有他联系方式吗，您可以自己问啊。” 喻寒溪嗤笑了一声：“还要我去联系他？” 不知为何，李华总觉得喻教授这话说的酸气冲天。 而另一边，正在开会的乔御也一愣一愣的。 之前乔御得到消息，说科技委找他开会。 他还以为是让他去报告实验经费使用情况，以及最近实验进度。 自从闹出好几次大额科研经费滥用的丑闻后，国家在管控方面，已经正规严厉不少。 没想到会议室大门一开，除了王学部外，还走进来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军官，一看就是和刘一刘二一伙的。 这位军官道：“我来自华国安全局情报处，乔教授，您好。” 王学部也笑着介绍说：“不要紧张。是有任务需要您配合。” 原来事情出在万春辉身上。 万春辉过了政审，回国半个多月，也没露出什么马脚。唯一让他引起上面人注意的，是万春辉执意要加入燕大的基因实验室。 靶向药研制实验已经进行到第二阶段。 在乔御的申请下，数据库发来了全华国近万人的基因片段。 这一比例相较于华国十几亿的人口来说并不高，但依然是十分重要的数据。 因此上面努力调查后，竟然发现了这位万教授，在回国前，和某国外药企眉来眼去的蛛丝马迹。 “这家药企叫拜思，属于靶向药行业的龙头集团。” “我们怀疑，万教授是归国间谍。只是暂时不清楚，对方的意图是基因库还是靶向药实验。” “但上面为了保证安全，决定在本月内转移基因实验室。” 简单地说，就是国家决定，把基因实验室从人来人往的燕大，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人员暂时不做变动，但外面会有军队看守，并且暂时和外界断网隔离。直到项目宣告失败，或者成功那天，才可以放出去。 这里面花费的时间，到底是三年、五年，亦或者是更久，谁也说不准。 当然，这一切都是以各位学者自己的意愿为前提。 如果乔御不同意，也是没关系的，只是国家可能会收回基因数据库。 这位军官倒是没提科研经费的事。 王学部怕乔御心生不满，还特地补充道：“你放心，经费肯定是不会收回来的。以后项目报告通过，也还是会照样批钱。” 乔御静静地听完了对面的阐述。 “我明白了。”乔御正色道，“对于我而言，在哪里工作都是无所谓的。不过我可以管实验室做什么实验，但是却不能帮实验室的其他人同意这些条件。请给我一周的时间进行协商工作。” 王光明一听这话，有些紧张的神情终于慢慢舒展开。 他和旁边的军官对视一眼，然后缓缓道：“这是自然的，到月底还有十六天时间，这16天都归你。你去和旗下的教授们、研究员们谈吧。他们能留下最好。不管开什么条件，你尽管先答应。你背后还有祖国，不用怕。” …… …… 等乔御走后，王学部脸上的笑也没消停：“我之前还怕年轻人，吃不了苦，耐不住寂寞。如今一看，老赵还是没信错人。” 这位中年军官附和道：“的确。我看乔教授未来必定是国之栋梁。” 王光明：“不用未来，我觉得现在就已经是了。” 第193章 万春辉愤愤然地刷着烧杯, 内心充满了喷薄的怒火。 他本以为，以自己哥大教授的身份，来到基因实验室, 不说立刻被重用, 起码也会被当成科研狗里的头犬来对待，却没想到自己只配刷烧杯。 就在半个小时前，万春辉积极地表示, 自己可以动手做实验了。 不曾想, 乔御座下大弟子李华笑容淳朴：“乔主任还没回来, 不能让您接触实验。您先回去吧。” 万春辉的目的就是和实验室上下打好关系，方便以后获取更多机密, 怎么能在第一天就这么打道回府。 于是，他当即表示：“我已经许久没做过实验了, 现在有些手痒。随便让我干点什么吧！” 既能刷一下印象分，等乔御回来的时候，给对方留下一个质朴勤劳的形象；又能观察基因实验室, 实在是一举两得。 万春辉给自己点了个赞。 李华思考片刻, 道：“既然如此，那您洗洗烧杯吧？” 实验室里的玻璃容器很多。 因为里面化合物很多，不方便交给保洁阿姨，大多时候，这些玻璃容器都是等一天结束后, 各个实验小组资历最浅的几个研究员轮流擦洗。 万春辉的笑容，不禁僵在了脸上。 “还有别的吗？” 李华真诚道：“试管、移液器、培养皿, 都是可以的。” 万春辉：“……” 万春辉不想就这么屈服，于是他找上了正在休息室内打王者的某科研员。 “这位小友，你不做实验吗？” 科研员抬起头, 看了他一眼：“我们是分步骤做的实验，我前面那个还没把材料交给我。” 万春辉有心套近乎，道：“原来如此，我是哥伦比亚大学的教授，你有没有留学的打算，要不要加个微信？” “不想。” 万春辉愕然道：“为什么不想？” 哥大的排名，在国际上可是比燕大高二十多位！ 最重要的是，国内大学的理工系职员，要是没个留学经历，以后连职称都不好评。 科研员道：“喻教授说国外菜太难吃了，脑子好使国内国外都一样，而且以我们的智商，走向成功的最快方式是抱乔主任大腿。让我们不要想不开去留学。” 万春辉：“…………” 但是万教授很快振作起来：“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乔主任还没回来呢，”某个憨厚的研究生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如是说，“实验室有规矩，不能私相授受，只能大群交流。他回来后，会把你拉群里的。” 在乔御的耳提面命之下，这里的科研员各个都是锯嘴葫芦。属于愿意埋头苦干的类型。 毕竟管不住自己嘴的，早在研究的最初阶段，就被淘汰了。 因为万教授在实验室内无所事事的样子，真的很妨碍工作。 于是李华在接来下的时间里，委婉地赶人三次，终于，让万教授不情不愿地走到了水槽前。 他安慰着自己道：“没关系，反正乔御下午三点就回来了。现在都快两点了。” 于是，便有了开头那一幕。 今年四十六岁的万教授，起码已经有二十年没刷过烧杯。 但是他洗烧杯的动作却依然娴熟迅速，足以可见其实验天赋。 很快，水槽内堆积的实验器皿都变的干干净净。 而带着手套的万教授，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像极了农民伯伯看见丰收的稻谷。 他找到了李华，骄傲地抬起头：“我刷完了。” 万春辉的言下之意，是完全可以找点别的给他干了。 李华：“您稍等。我马上就回来。” 万春辉站在原地，心里满怀期待。 片刻后，李华推着小推车走了过来。 “正好，我把其他实验室要洗的仪器也拿来了。您既然没事干，那就一起刷了吧？” 万春辉：“……” 等乔御赶回实验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再差半个小时，就是普通实验室的下班时间。 基因实验室的工作狂比较多，当天任务没完成的话，主动加班到凌晨，也是常有的事。 看见乔御从外面走进来时，李华顿时眼前一亮，然后面露难色，期期艾艾道：“乔总，有件事要跟你说。” 李华复述了一遍万春辉今天在基因实验室的经历，最后道：“按照您的吩咐，你没回来的时候，我们没让万教授接触任何实验。只是我想着让哥大的教授刷了一下午烧杯，是不是不太好？” 名校光环还是很有用的。万教授哥大教授的身份，放在外面的普通实验室，是会被顶礼膜拜的。 乔御却十分满意，和颜悦色地回答：“很好。完成我的命令才是你第一需要遵循的事情。而且，这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不是你的错。” 正好，现在也到下班的时间了。 乔御把其他人叫在了一起，然后推开了处理室的大门。 正带着口罩、头套、橡胶手套，手持细毛软刷、勤勤恳恳工作的万教授，一脸懵逼地转过头，看向了从天而降的乔御。 乔御大步走到了万春辉的身边。 “万教授真的太不容易了，”他按着万春辉的肩膀，正色道，“不远万里回国，甘愿在基因实验室里，当一名朴素的清洁工，为祖国献上自己的绵薄之力。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鼓掌！” 整个基因实验室四十来号人围在一起拍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万教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听着噼里啪啦的掌声，恍惚间有了一种错觉。 他并非洗了一下午烧杯，而是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学术成果…… 他转头，乔御的目光饱含信任，温暖的令人有了想落泪的冲动。 “应该的，不是什么大事。” 万春辉顿时觉得，自己这一下午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乔御：“既然如此，为了庆祝万教授加入我们实验室，晚上我请客。就去学校旁边的未名楼吧。” 未名楼从民国开始，就是燕大教授们最爱去的中高档餐厅之一。 虽然当年的传承早已断绝，不过旧瓶装新酒，味道依然备受青睐。 四十多个人，坐了五个包间。 万教授这一桌，有乔御、喻寒溪、戚少鹏、赵志锐等人，都是实验室研究的主力军。 万春辉的心头一阵热乎，不免又有些得意。 他暗中想到：“果然，像我这种归国学者，有论文傍身，怎么可能不受重视！” 再来之前，万春辉已经收了拜思生物集团的300万美元，用作妻儿的安家费。 学术间谍虽然不太道德，但是一直存在，也有它的道理。 万教授被选中的原因，第一是他好收买；第二是他土生土长华国人，有国家政策扶持；第三则是因为万教授记性很好，短时间内几乎过目不忘，哪怕不把实验资料偷出来，只要看到关键部分，依然能转述七七八八。 一想到事成后还有700万美元可以拿，万春辉的心头顿时一阵火热。 他扫视了一圈，笑着问：“这几位是……？” 除了几位教授外，餐桌上还有几张面孔，十分陌生。 乔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是我请来的陪客，怕怠慢万教授。” 万春辉连忙道：“实在太客气了！” “不说了，吃菜，喝酒。” 万春辉从研究生开始留学，在国外呆了二十多年，虽然见识过，但自己却完全没经历过华国的酒桌文化。 不到一个小时，万教授已经醉眼朦胧地趴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正在一个类似禁闭室的地方。 一名穿着军装的官员道：“万春辉，我们以间谍罪、危害国家安全罪，对你采取强制拘留措施……” 万春辉懵了，扯开嗓子嚎了起来：“大人，冤枉啊！” 可怜的跨国间谍万春辉同志，居然只在实验室呆了半天，十分令人唏嘘。 对于万教授这种还没换国籍的人，不涉嫌违法犯罪的话，最大可能是过段时间调查完后，交给美方驻华大使馆，一脚踢回花旗国。 不过，他的学术生涯，应该也就此到头了。 第194章 虽然万春辉这个狗汉奸已经被解决了, 但是基因实验室的拆迁搬运计划并没有终止。 现在要钱不要命的人太多，万一出事，那后悔都来不及。 光是实验室内锁着的数据, 都是研究员们好久的心血。 基因实验室位置并不隐秘, 在学校内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作为国家实验室，它的位置没有太大关系。 但是当实验室内部的研究项目被列为国家机密后, 这关系可就大了。 因此, 随着研究不断深入, 为了信息安全，实验室位置的战略性转移属于必然结果。 基因实验室, 周一例行会议，乔御向实验室全体科研员宣布了这一消息。 最终, 他说：“如果有现在想退出的，没关系。也不用有心理压力。” 谭教授才带着女儿从国外回来，连孩子的学籍都没办上, 就茫然地得知, 自己要被隔离了。 戚教授小声解释道：“这不叫隔离。是保密实验，很正常的。” 谭子睿的表情有些犹豫：“索菲娅刚来华国，没有爸爸的话，会不习惯的……” 索菲娅今年6岁。 海伦女士刚和迈克教授结婚，听说已经怀了二胎。 让谭教授下定决心去争取抚养权的, 除了迈克居然打算把孩子送教会小学读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就是索菲娅在新的家庭里过的并不开心。 小姑娘同意跟他来华国。 出于一些私人原因，谭子睿并不想把女儿交给爷爷奶奶带。 他家里有些重男轻女，当初他父母对洋媳妇不孝顺公婆都很有意见, 更别提这个孙女了。 “我回反馈给上面的。”乔御道，“应该会有解决方案。” 喻寒溪也没说话，他单手拖住了腮帮子，双目无神，看上去就像是在发呆。 当初他跟主任说的是回国一年，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一半多。 他本来以为自己回来一年肯定够了，谁知道乔御竟然搞了个这么大型的实验。 喻寒溪觉得，他的人生就是以学校为单位开始转折的。 第一次拐点发生在高考后，让他从县中到了清大。他也是县上第一个市高考状元，从此以后他的未来终于可以远离那个小山村，不必再担心未来只能去餐厅端盘子。 第二次则是从清大到了普林斯顿，异国他乡。普林斯顿的氛围很好，学校里的教授们也从各个方面帮了他许多。 但他乡再怎么好，终究不是故乡。 只不过许多年前，他已经选择过一次。 如今再选择，退路就少了很多。 好在，乔御并没有让他们今天就给出回复。 “还有两周时间可以考虑。这段期间内，实验室内的数据和仪器都会逐渐转移，大家也不用来实验室了。有什么问题，在群里问就行。” 乔御再次看了眼所有人。 这可能是基因实验室最后一次，人员这么完整了。 他想了想，道：“我把吴主任叫来，咱们全体拍个合照吧。” 其实对于拍照这种事，随便找个科研员，手机一举，合照也就拍好了。 只是这里也没三脚架，那样的话，基因实验室的“全体”会少上一个人。乔御觉得，让谁来拍照，都不太公平。 于是只好联系一下吴刚了，反正吴刚就在生科院办公室。走过来也花不了多久时间。 至于为什么是位高权重的吴刚主任，而不是别人…… 从某种意义上讲，乔御是个很懒的人。 给吴主任打电话，就算对方不能来，至少也能派人过来，比联系其他人省事儿很多。 果不其然，吴刚答应了。 吴刚挂掉电话，脸上愤愤不平：“我堂堂一个理工部行政处主任！怎么能这样被呼来唤去？这让我脸往哪搁？吴刚啊吴刚，你难道是乔御小儿的保姆吗？” 虽然话这么说，但是发泄完一通后，吴主任依然从柜子里拿出了尘封的单反，马不停蹄地往基因实验室赶去了。 毕竟行政主任换谁来做，好像都差不多。 但一个国家项目实验，却是很难临时换项目主任的。 * 难得不用做实验，谭子睿带着女儿到国贸商场买了几套漂漂亮亮的新裙子。 虽然现在已经开学小半个月，但有燕大出手相助，索菲娅依然十分顺利地上了学籍。 按理说，在华国，上好的公立小学才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不过索菲娅的汉语学的并不好。只会很简单的句子。 因此，她现在就读的燕京市顶级的贵族私立小学，上的国际班，双语教学，光一年学费都三十万。 谭子睿提着女儿的衣服，索菲娅牵着他的手，正用英语说着上周在学校里读书的经历。 “安迪老师很好，毕业于康桥大学教育心理学……我说我爸爸以前是康桥大学的教授，知道你名字后，她说了好多个‘oh my god’。” 说完，索菲娅“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一双蓝眼睛水汪汪的，惹人怜爱。 谭子睿就是在这个时候，接到了喻寒溪的电话。 喻寒溪那边声音很吵：“喂？来吃火锅。” 谭子睿：“你怎么这么喜欢吃火锅？” 喻寒溪有些不耐烦了：“来不来？不来我找乔御了。” “……在陪女儿。” 喻寒溪：“陪女儿你就不吃饭吗？一起带过来不行吗？” 谭子睿想了想，竟然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喻寒溪一个冀北人，竟然喜欢吃川渝的牛油火锅。一度让谭教授很是费解。 火锅是鸳鸯锅，番茄锅底。小包间，滚烫的热气氤氲而来，全是辣子的香味。 小姑娘还不太会用筷子，万幸不至于吃不下去，吃的呼噜噜的。 喻寒溪问：“后续实验你会参加吗？” 谭子睿本就觉得喻教授把他叫出来绝不简单，果不其然，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谭子睿反问：“你呢？” “我不知道，你去我就去。”喻寒溪说。 基因实验室要换地方，并且进行封闭性实验，他俩的处境大概是最尴尬的。 喻寒溪如果要继续参与实验，那就只能选择回国。而他和普林斯顿的聘用合同还没到期，处理起来大概会很麻烦。 他这次回国，以后想再出去，可能就很难了。 谭子睿倒是早早从康桥离职，并且办好了华国长期居留证，只是放不下才六岁的小女儿。 作为研究的主力军之一，如果他们中途退出，实验的进度可能会瞬间就被打乱，并且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乔御是知道这点的，但是却并没有因此来打感情牌。 这倒是让谭教授有些踌躇。 他为科研付出了大半生，说没一点热爱，纯粹是糊弄人。 要不然从康桥大学辞职后，以他的名气，随便找个生物科技公司，躺着也能把钱赚了，何必回国苦哈哈地做研究。 有时候研究进度卡住，谭子睿在实验室分析，能一个人呆到大半夜，难道是家里的席梦思床不够大吗？ 做科研，能遇到一个好的团队是非常幸运的事情。 喻寒溪来基因实验室后，几乎没有为经费和人际关系问题烦恼过一天。 和当初他在清大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 钱说有就有，数据说给就给，好像是傻逼领导们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 喻寒溪清楚，并不是他离开华国七年，环境突然就变好了，而是乔御有能耐。 国内科研模式可能好了一些，但是离国外还有很长一段差距。这是必须要承认的。 至今还有教授父母的小学生儿子，拿论文一作发表SCI期刊上，最终获科技比赛大奖呢。 就是不知道是哪几个研究生这么倒霉。 经费的申请，从文件、沟通到项目展示，其他教授几乎没操过一份心，因此也能把所有精力投入在研究上。 进度顺畅的不可思议。 这一点，喻寒溪扪心自问，自己是办不到的。 更何况，乔御并不贪功，各个项目组很少有内耗，彼此也不会为论文一作是谁打的头破血流。 这也是喻寒溪对手底下的研究生说，“你们飞黄腾达的最快捷径，就是抱乔御大腿”的原因。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但是却都难以做出决定。 索菲娅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轻轻扯了扯谭子睿的袖子：“爸爸，你们做的什么实验啊？” 谭子睿回答道：“基因治疗，靶向药。” “要去很久吗？” 谭子睿点了点头。 索菲娅的腿在半空中晃了起来：“爸爸，学校是全寄宿学校，放寒假暑假的时候才会回家。我放假可以自己在家里玩……” 谭子睿的心不免微微疼了一下：“爸爸不放心你。” 其实，之前乔御就跟他说过。 如果他去封闭实验的话，国家会专门派人给他奶孩子，是军队的女性军官，祖上三代都清清白白，不用担心。 “之前幼儿园的时候，老师每个月会带我们去社区福利院，陪爷爷奶奶们聊天。” “福利院有位老太太和我关系很好，她有胃癌，以前是医生，她跟我讲过靶向药，说是能救很多人的药。” 索菲娅十分认真地说：“我觉得，救很多人，比陪我重要。而且，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不用你一直陪着我。” ………… 晚上回到家后，谭子睿哄完女儿睡觉，在洗脸刷牙看完论文后，收到了喻寒溪的短信。 这还是两人共事这么久头一遭。 喻寒溪：[怪不得你一定要抢孩子抚养权。你家小姑娘很可爱。] 谭子睿：[谢谢。] 喻寒溪：[那你去吗？] 谭子睿回复道：[去。我这辈子可能就得靠这玩意儿上教科书了。] 第195章 乔御的内心, 其实已经做好了喻寒溪和谭子睿都离开的打算。 事实上，他已经在回忆起之前看到的那份国家保密名单，并且思考, 上面到底还有哪几位教授能用了。 但是没想到, 仅仅过了一个周末，两位教授都给出了回复。 竟然是同意了。 不过喻寒溪表示，他无颜去面对普林斯顿大学的教授们, 需要国家帮忙安排一下。 而谭子睿则是要先见见那位女性军官。 乔御的脸上, 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戚教授和赵教授是没有异议的, 在之前就同意了。 除此外，只有两位研究生, 表示自己今年或者明年打算结婚，恐怕没办法一同前去。 乔御也表示理解。 这样一来, 基因实验室人员几乎没有任何变动。 …… …… 因为不用做实验，自己也没课，乔御想了想, 决定回家, 看看散养的宋天宇。 今天是周六，才下午。 宋天宇骤然听见开门声，还以为家里要进贼了。 在看清楚人后，宋天宇的眼神亮了起来：“怎么回来了？” “今天不用做实验。”乔御回答，“所以就回来了。” 宋天宇把自动窗帘拉上了。 两个人窝在一张大床上看电影, 他黏黏糊糊地蹭着乔御，像是不停摇尾巴的大狗狗。 电影是开心麻瓜出品的喜剧, 讲拳击运动的，很有趣。 看完电影的时候，才下午四点半。 宋天宇看了眼时间, 问：“你想吃什么？” “都行，不要辣椒。”乔御趁气氛好，顺便问了句，“你有什么心愿吗？” 宋天宇瞬间怔住了，半天没说话。 乔御感觉不对劲，转过头一看，宋天宇抱着枕头，一双眼睛水汪汪的。 乔御有些慌了：“怎、怎么了？” 宋天宇问：“……你是要跟我分手吗？” 他不是个爱哭的人。 但是宋天宇知道，乔御看见他哭会心疼。 于是很多时候，明明他不想哭的，但眼泪却先一步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乔御：“不是……是我那个实验项目，需要到其他地方进行保密实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乔御简单地把上面的要求说了一下。 宋天宇的眼泪刚憋回去，又他妈想哭了。 他哆哆嗦嗦地问：“那我……我呢……” 乔御思考片刻：“如果你要去，我可以向上面申请一下。不过我不建议你跟着我去，你硕士都还没读完。” 宋天宇学的临床医学专业，本博连读八年，今年研一。 宋天宇的表情依然充满挣扎。 “而且在那里全年无休，还没网。”乔御摸了摸他的头，“别跟了，我怕你后悔。” 宋天宇转过身去，不是很想理他，自己玩着手机。 乔御戳了戳他的背，对方没有搭理。 乔御咳嗽了一声：“宋宋，在看什么？” 他的语气难得这么温柔。 宋天宇愤然道：“看！” “什么文？” “豪门虐爱：为做科研，他任妻子独守空房抑郁成疾，尸检一尸两命，他疯了。” 乔御：“……” 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被内涵了？ 乔御试图为自己辩解：“我觉得这个不能怪我，我之前也没想到国家说保密就保密。” 宋天宇小声回答：“我知道。我只是……想到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你，难过。不是刚从冷泉港回来吗，怎么又走了？” 理智上来讲，宋天宇能理解他。 但是让人类时刻保持理智，本来就是一种奢望。* “我明天问问，在里面呆着能不能抽空放一下风。”乔御说，“……下个月才走，这个月都可以陪你，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宋天宇盯着他，缓缓说了句：“那我想想。” 乔御喜欢宋天宇的眼睛，圆圆的杏眼，双眼皮，很好看，又清澈。 不会太有攻击性，看起来很是温顺。 更喜欢这双眼睛凝视着自己的样子。 认真又专注。 乔御一直都不是热情的人，刚重生回来的时候，一直都带着奇怪的剥离感，像是旁观者，冷眼考察着这个世界。 但是因为宋天宇的存在，乔御觉得，至少能让他放下重重戒备，开始变得温和。 * 说实话，乔御已经很久没有以学生的身份，来燕大听过课了。 在他摊开笔记本，并且写了两行字后，乔御感觉，已经有不少视线，从四面八方偷偷地看了过来。 在燕大读书，想不认识乔御，太难了。 更何况乔御长的这么出挑，哪怕是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稍加思索，也就推理出来了。 宋天宇的心愿是……让乔御陪着他上课。 理由还十分理直气壮：“别的医科狗上公共课都有对象陪！” 上课呢，也不可能搂搂抱抱，要不然实在有伤风化，成何体统。 所以，在课堂上，两个人就只是像普通同学一样，刚好坐在一起。 上课的教授也认出了乔御，还以为是自己的课堂怎么了，讲课都不太自在。 隔了会要下课了，还特地走到教室后排，和乔御攀谈起来。 “乔教授，怎么有空来听课了？” 乔御回答：“最近没有做实验，随便逛逛，换一下思路。是不是太打扰您了……？” 教授的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连忙回答：“不打扰，不打扰。是我的荣幸。” 因为上课的时候，乔御和宋天宇多说了几句话。中午两个人在学校附近的餐厅吃饭的时候，宋天宇手机消息提示音响个没完，全都是在问他认不认识乔御。 在学术界，乔御都已经算需要被普通科研狗仰望的角色了；更别提在这些本科生和研究生心目中的地位。 因为问的人太多，宋天宇只能把手机调成静音。 宋天宇说：“我上次大创国家一等奖都没这么多人找我。” 这么一想，宋天宇又觉得自己非常幸运。 如果不是他恰好是乔御高中同学，认识他很早，只要稍微延后一下时间点，他们都不会是现在的关系。 他会成为这么多仰望的人当中的一个。 * 他们像是普通大学情侣一样，度过了一周时间。 这一周时间，无论是喻寒溪的归国，还是索菲娅的安置，都十分迅速地处理完了。 基因实验室的仪器与数据，也在19天内，完成转移。 基因实验室一行人，开始分批次，从不同地点上车，前往新的实验室。 要去的地方，并没有乔御想的那么荒郊野岭，甚至都没有离开燕京市。 吉普车穿过层层防线，周围穿着军装巡逻的士兵，也慢慢变多。 再往前一段路，士兵们不见踪影，越过一道大门后，乔御的视线里多了几幢建筑。 他微微眯起眼，看见了烫金的几个大字：“华国生物第三研究所。”。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三院”了。 除此外，还有比较出名的“九院”。都诞生过不少了不起的成果。 刘一介绍道：“周围百里都没高山和很高的建筑，上空有无人机带着反侦察雷达巡逻。” 喻寒溪：“我不关心这个，你们这伙食怎么样？我感觉这里一看就是吃大锅饭啊。” 坐在前排的负责人回答：“喻教授，您放心。不是让你们来受苦的，国家早就过了勒着裤子搞科研的阶段了。这里的食堂虽然是大锅饭，但是请的都是国宴厨师，饮食很健康。或者您想吃什么，直接说一声，我们给您空运过来。” 这位负责人姓李，叫圣人，名字十分霸气，是研究所后勤部的人员之一。 “对了，研究所里配了两名医生。一位中医，一位外科医生，能进行基本的急救。”李圣人继续道，“老中医姓王，听说是祖传御医，之前差点被批斗没了。年龄虽然有些大，但是手艺是真的好，上次，有个实验室操作不当，实验室炸了，我们都以为里面研究员没救了，愣是扎针续回来两个，简直妙手回春，绝了！你们要是遇上个什么事，也不用担心……真不行了，咱们还有几架直升机！” 李圣人说的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坐在后排的戚教授，在此时稍微咳嗽了一声：“小李同志，对我们这些研究员，说这种话好像不太好吧？” 李圣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嗐，说太兴奋了。住宿是单身公寓，没有厨房，但是带独卫，有中央空调。等会到了，给你们分房卡，也可以指纹解锁。” 只有教授们才有这样好的待遇。其他科研员，通常来说都是三到四人一间。不过相比大学研究生宿舍，条件还是要好很多的。 说着说着，研究所终于到了。 “您的实验室，是在这个位置。”李圣人摊开一张地图，给大家展示了一下，“东南，两层。下面是实验室主体，上面是药品存放室、会议室和休息室。” “我们研究所北部还有个体育馆，里面有棋牌室……” 乔御的视线从车窗外收了回来。 不出意外的话，他可能要在这里，和一群臭老爷们待很长一段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改编自《流浪地球》，MOSS最后一句话：让人类永远保持理智，的确是一种奢求。 第196章 从地图上看, 这个科研中心吃喝玩乐一应俱全。除了不能上网外。 但是上内网，看看论文之类，以及各种学术交流会议, 还是没问题的。 喻寒溪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的实验室看起来这么小？” 李圣人：“因为时间紧急, 这是由之前的实验室改装而来……不过您放心，里面的仪器都是全新的。” 喻寒溪指着旁边，比基因实验室大上好几倍的建筑问：“那这个怎么这么大？” 这个实验室, 名字叫药物基因组学实验室。 和基因实验室, 就差那么几个字。 李圣人擦了擦头顶的汗：“这, 他们人比较多。实验进行的也很早。” 喻寒溪不是很满意：“那你多给点人啊，我们这也缺人。” 之前实验室的研究生因为外力原因, 走了三个。并没有全部跟来。 很不巧，这三个人竟然都是喻教授手底下的。 李圣人连忙回答：“一定, 马上给您安排。” 作为后勤负责人之一，李圣人是组织安排给基因实验室的保姆。也是两者之间沟通的桥梁。 从这位后勤人员目前的表现看，至少他是把自己姿态放的很低的。 喻寒溪还想说什么, 一边的谭教授扯了扯他的袖子：“等会再说。” 就像是家长看管自己多动症的小孩似的。 喻教授只好不情不愿地闭上嘴。 过了一会, 红外线扫描过了安检。吉普车终于在宿舍门口停下。 李圣人依次给教授们发了房卡。 乔御拿着房卡，到了自己的宿舍。 装潢和后勤人员说的差不多。除了缺少网络外，看上去就是个极简风的单身公寓。 除了分配的宿舍外，乔御还得到了一个内网的账号。 登录后，网页出现了他的身份信息。 这里的电脑虽然不能连接互联网, 但从某种意义上讲，库存里的论文比外面能搜到的更加丰富。 毕竟有些论文, 是上了保密协议的。 比如隔壁核物理研究所的一些东西……要不是在里面看见了论文，乔御甚至都没听到外面有消息称在研究。 乔御试了一下，发现不管是谁点过论文, 都会准确无误的留下浏览时间、姓名和工号。 而且他相信，有些论文，以他现在的权限，应该是看不见的。 乔御思考片刻，搜索了隔壁药物基因组学实验室名下的论文。 实验室主任叫周思成，职称是研究员，后面打了个备注：band E。 华国的科研体系，除却地域之分，一般分为学院派，和研究所派。 学院派的最高职称是教授，研究所的最高职称，就是研究员，两者都是正高级。教授因为背靠大学，且承担教书育人工作，露脸的机会比较多，大多情况下，是更有知名度的。 不过，科研员离开了研究所，退居二线，去各个高校也是能当个教授的。 像乔御，他如果点开自己的个人信息，职称就是教授。 至于后面的Band E，乔御只能推测，华国大概是学习了英美的研究委员会分级体系，把研究所的相关科研员从A-G，进行了分级。 A最低，G最高。 到E级别，已经属于高级科学家，是国家需要的专业人才。 乔御点开资料一看，发现自己的权限也是E级。 他又看了看基因实验室的其他人，谭子睿和喻寒溪都是E。至于赵教授和戚教授，则是D级。 剩下的一众科研狗里，只有王小明到了C，其余大多分布在A到B级。 “……也不知道F和G又是什么水平？诺奖吗？” 这样的学者，全华国也翻不出几个吧。 在看完权限后，乔御就不甚关心地把列表给关掉了，专注地研究起了隔壁实验室发的论文。 有几篇，乔御在外面的时候看过。 但更多的，却是他之前没见过的。 周思成研究的，也是和基因治疗有关的靶向药。 而且看论文，周思成是从三年前，就展开了相关领域的研究。 他们实验室最新一篇论文，就发表在几天前。 自从HGP（人类基因组计划）结束后，世界各国都没有放弃相关领域的探索，看来华国也不像表现的那么佛系咸鱼。 虽然还不到赌国运的地步，但是如果哪个国家能先在基因工程领域迈出关键性一步，那无疑相当于领先其他国家，研究出了生物领域的原子弹。 乔御又换了几个关键词搜索，发现国内秘密研究基因治疗的，几乎都在三院了。 有好几个实验室的负责人，都是曾经是高校教授。 不过，研究的主力军，倒是没有院士之类的人物。 这是很正常的，基本是进入20世纪后，基因工程领域才开始初露峥嵘。 而华国的院士，平均年龄在58岁。改行研究基因治疗，可能稍微显得有些晚。 在了解完相关情况后，乔御决定去看眼自己未来工作的地方。 他想了想，叫上了喻寒溪和李圣人。 喻寒溪是个说话很直的杠精，要说情商低，倒也不至于。 不过乔御更偏向于喻寒溪懒得在人际关系上花时间。 因此，带上他去视察实验室，方便吹毛求疵。 果不其然，虽然实验室内部崭新，空间比在燕大宽敞不少，喻教授还是从自己的专业角度，杠出了新花样：“头顶灯太亮。” “中央空调控温太慢。” “动物实验室样本不够……多养几只耗子不行吗？” “休息室沙发不够软。” 李圣人逐条记录了下来，脸上笑容稍显尴尬。 乔御在一边，语重心长道：“李工，这虽然只是一些小细节，但是正所谓细节决定成败，这些细节都会影响我们使用实验室的手感。” 李圣人回答道：“是，您说的对。” 基因实验室的人员转移，一共进行了两天。 4时内，实验室原班人马全部集合，除此外，还有李圣人和其余实验室沟通，临时借调过来的三个A级科研员。 在完成数据转移和人员调配后，基因实验室终于重新开始工作。 现在，因为内部没网，休息时间不能打王者荣耀了。 李华显得十分忧郁。 “乔总，三年内我们能从这里出去吗？我是不是不用领硕士学位证了？” 乔御思考片刻，回答：“能是能的，不用担心。就是晚了点。如果没研究成功，大概率可以从这里被赶出去的。” * 赵秘书工作的地点，是华南海的总理办公室。 对于这种“天子近臣”，外界知晓的情报一向不多。 偶尔，你能在新闻联播的时政新闻上，看见他一扫而过的脸。 此时，他正在总理办公室内，对着外交部传回来的文件，眉头紧皱。 “美帝的高层，怎么一年比一年不要脸。” 赵秘书这话，说的咬牙切齿。 当初，DNA双螺旋结构被J.D.沃森发现后，美帝能源部发布了《人类基因组草案》，正式宣告了人类基因组计划的开始。 1994年，在由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会和863高科技计划的支持下，华国加入了这一基因组测序计划。 本来，华国人民是抱着朴素的心愿，去学习世界先进生物技术的。按照协议，海外的实验室会无条件的为华国的基因生物工程起步提供帮助。包括技术扶持、科技成果共享，等等…… 只是没想到知识没学多少，根据签订的协议，缴纳的学费倒是好多个亿。 后来，HGP完成后，当初的“人类基因组计划”变成了联合国基因工程生物技术中心。 华国依然每年要缴纳一大笔钱，作为全世界科学家的科研经费。 因为科技水平的差距，这一大笔钱，大多时候都是被欧美等国的实验室拿去。 而赵秘书收到的，就是今年技术中心发来的账单。 技术中心的主任前来讨要科研经费。一开口，就是二十亿美金。 其实按照协议，美国自己也是需要交钱的，不过这老流氓脸皮比较厚，交的钱一年比一年少，而其他国家最多也只能进行口头谴责。 听起来很不爽，但有时候政治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当初总理还大笔一挥，免去了岛国数百亿的战后赔款。是不是很不解？ 实际上，是因为当时美帝在扶持岛国复兴，搞了个《旧金山条约》出来，在条约中明确表示不再需要岛国赔款。 因此，后来华、岛建交，华国大度表示不再向岛国索赔，完全是无奈之举。 因为不管要不要，在当时的国际环境下，都是拿不回来的。 近些年，国家一直在思考，要不要退出这个“基因协议”。 暂时没有退出，第一是怕米国借此展开新一轮对华制裁，以及国际舆论谴责；第二则是……偶尔国外的实验室，还真的会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供国内学习。 赵秘书看着看着，叹了口气：“要是我们国家相关科技领域再发展一下就好了，也不至于如今这么被动。” 落后就挨打，在科研领域，更是会挨一顿毒打。 最令人难过的是，有些差距，也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弥补的。 赵秘书只希望自己合上眼那天，能看到华国成为全世界第三大科技中心……赶英超美暂时不指望了，先比过德日吧。 办公室的王主任抬起头，道：“之前，好像是去年吧，科技委不是批了一个十亿的靶向药科研项目吗？做出来什么了吗？” “暂时没什么消息。”赵秘书有点想抽烟，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忍住了，“到现在应该有16个月了，我看也是很难成功的，好像完全没听到什么风声。” 王主任道：“看看。” 于是赵秘书打开内网，开始搜索。 然后，他懵圈了。 “怎么回事？这保密等级怎么比我还高了？” 第197章 在一年前, 乔御一行人刚搬进研究所的时候，赵秘书还利用过自己的权限，查看过基因实验室的实验进度。 因为看不懂论文, 赵秘书扫了两眼, 就随手关掉了。 他当年读书的时候，也是华国科技大学的高材生。 没想到时过境迁，自己竟然连论文标题都看不懂了, 真是岂有此理。 赵秘书没想到如今他连标题都没得看了, 研究进度直接变成了国家机密！ 他刷新了几下, 排除了账号登错、网络质量不佳等因素，突然一拍大腿, 笑了起来。 王主任说：“看来你反应过来了，是喜事啊。” 如果基因实验室进度停滞不前, 那保密等级也不至于升级。 只有当实验进展顺利，有了重大突破后，才会出现现在的局面。 赵秘书笑完了, 问：“什么时候的消息, 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王主任瞥他一眼：“要是你都知道了，还保什么密。” * 乔御睁开眼，控制住了自己有些想吐的冲动。 他的气息虚弱：“系统，你怎么没告诉我，虚拟实验室待久了会想吐？” 系统平静地回答：“你在现实世界里, 24小时不睡觉，也会想吐的。” 此时, 距离乔御从燕大搬到三院，已经过去了一年。 今年春节他都没回去。不仅是他，大部分人都是没回去的。 大年初二, 大家实验做的好好的，王小明突然一拍脑袋，道：“看日历，前几天是春节啊！” 科研队伍里，一位女性研究生在此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好想家。” 她来的时候雄心壮志，觉得自己能忍受远离亲戚朋友的生活，反正自己在实验室工作的时候，也经常没什么空闲时间。 然而进到第三研究所后，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两个概念。 实验变成了生活的全部，周围所有人都那么努力，你也不好意思摸鱼，拖延了进度。 大家在这里呆的基本忘了时间。反正闭上眼睡觉，睁开眼就去实验室。 在这一年里，乔御的基因实验室经过了几次扩张，如今已经接近三百人。 就连原本做其他研究的周思成也来到了基因实验室，开始给乔御打下手。 只负责做实验的科研员都这么累，更别提为整个科研项目把控方向的乔御了。 系统十分贴心的在商城里提供了“生发洗发露”。 因为用脑过度，是真的会秃的。 “第三期实验进度全部完成，完成药物在T细胞上的附着实验……下一阶段，开始动物实验。” 乔御在实验记录本上写下了之前在虚拟实验室内记录的数据。 隔了会，皱起眉，一只手摁住胃部，一只手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 系统提醒道：“宿主，你该去吃饭了。” 在实验进行到八个月的时候，乔御因为频频进虚拟实验室，他的作息开始紊乱。 乔御并不是个喜欢虐待自己的人。 只是有时候在虚拟实验室待久了，出来一看凌晨两点，找东西吃也不太现实。 后来，还是李华发现他作息乱了，开始主动定时送饭。后来这一任务被李圣人承包。 现在，全研究所的人都知道，乔主任一遇到问题，就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 听到系统的提醒，乔御才“嗯”了一声，但一直到写完记录，这才打开门，把保温盒提了进来。 系统有些心疼：“宿主不用这么拼。你还有很长时间，不要把身体熬坏了。” 乔御拆开保温盒，扫了眼里面的饭菜。 色香味俱全，但是他没什么胃口。 “我没事。”他说，“就是想早点出去。” 乔御本来以为自己封闭实验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没想到，离开宋天宇越久，他的心情就变得越来越烦躁。 以前还在冷泉港的时候，虽然乔御也很少离开实验室，但是至少不会被限制通讯。 当纽约的长岛深夜的时候，他还能打个电话，给恋人说句早安。 在实验室进度顺利的时候，这种烦躁还能控制。 但是在进度变得不顺后，乔御甚至在走进实验室后，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想吐。 然后格外想念他。 周一，基因实验室例行会议。 乔御坐在最前方，他看上去人瘦了点，但语气依然沉稳有力。 “在我们的努力下，上一阶段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成果已经汇报给了科技委。” “科技委对实验室的研究成果进行了高度赞扬。并且表示可以选择性地开始往外发表论文。可以发表的内容，待会周主任会详细交代。” 最关键的核心技术，自然是不会公布的。 主要目的，还是给国外制造一些压力。 上面甚至不打算给这款药去国外申请专利，反正哪怕药摆在那些外国人面前，他们也不会想到是怎么做出来的。 反倒是万一国外的专利局，“不小心”泄露出来，那华国就会陷入十分被动的局面，又只能在口头上“强烈谴责”。 谁也不敢赌资本家会不要脸到什么地步，毕竟百分之百的利润，就能让他们践踏一切法律。而偷实验图纸这种事，绝对是一本万利。 从研究项目立项到现在，已经过去了20个月。 乔御都没算过到底花了多少钱，就记得一开始批了个3000万，后来又批了十个亿。 如果动物实验通过，那就可以开始下一步人体临床实验了。 乔御道：“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再撑一段时间。等动物实验，看看药物毒性……” 只要动物实验通过，后续的任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不再需要基因实验室参与了。 他们的主要工作是研发。 至于怎么用药合理，什么时候用药，那是医生需要操心的事情。 * 联合国基因生物信息交流大会，如期在英国的伯明翰举行。 赵秘书作为华国参会代表，和美方代表亲切握手。 双方脸上都挂着亲切的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台下，媒体们举着摄像机一阵猛拍。 赵秘书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自动响起了《新闻联播》主播的声音。 在第一次作为政府要员上央视的时候，赵秘书还是很激动的，但是时间一久，也就那么回事。 赵秘书清楚，今天有一场硬仗要打。 两个月前，米国借联合国之口，问华国索要科研经费。不仅是华国，其他国家，哪怕是毛熊这种大国，也不能幸免。 之前要的少，一亿两亿，华国忍一忍，也就给了。 就是他妈没想到，因为最近两国交恶，米国高层为了让“美帝再次伟大”，竟然借此一口气要整整20个亿。 抢钱也不过如此。 华国迂回了一下，今年的经费还没给。 这种吸全世界血养肥自己的事，米国干的一直都很熟练。 想必也不会放过这个面对面谈判的机会。 果不其然，在遣散完无关媒体后，会议室门一关，米国代表约翰逊先生，激情开麦，先发制人。 在一通发言后，他总结道：“我认为华国在享受相应权益的时候，并没有尽到履行义务的责任。违背了基因工程计划的协议精神。如果华国拒绝缴纳这笔科研经费，我认为有理由将华国从协议里除名。” 赵秘书脸上笑嘻嘻，心里mmp：“约翰逊先生，我认为贵国的要求不太切合实际。20亿刀的经费严重伤害了华、美两国的感情……也超过了协议上当初的预算。” 约翰逊显然早就料到赵秘书会如何应对，在屏幕上展示了生物研究中心各项项目所需的科研经费，加起来竟然超过百亿。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凑的这个数据！ 毛衣战不仅没让华国屈服，反而让美帝自己的经济遭受重创，白宫都要发不出工资了，现在急需回血。 约翰逊傲然道：“科技的进步是无价的，我们的科学家，也是无价的。考虑到20亿的确太多，贵国可以分批次付清。不然的话，我们只能考虑让贵国退出了。” 如果这时候退出，之前二十多年累计起来的上百亿学费就即将打水漂，除此外，华国原本投资的国外实验室，研究成果也不再被华国享有。 数十亿美金的企业订单，也将终止合作…… 这也是以米国代表的欧洲国家肆无忌惮的原因。 赵秘书深吸一口气：“2亿。这是底线。” 约翰逊脸上，露出了势在必得地笑容：“10亿。友情价。” 赵秘书的面色沉沉，谁都看得出来，他心情很糟。甚至连理解性的笑容，都难以维持。 也就是这个时候，外交部的人过来，告诉他有个电话。 赵秘书道了句：“稍等。” 随后转身，离开了这间会议室。 约翰逊和几位国务卿，也不由得小声议论起来。 “每次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觉得科学院那群老学究不再面目可憎。” “我们的底线是五亿，是时候让华国人看看美帝的决心了！” …… 数分钟后，赵秘书脚步轻快地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约翰逊的错觉，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赵秘书看起来很高兴？ 不……肯定是错觉。 约翰逊暗自想道，除非时光机一下子快进50年，要不然，现在的华国，在前沿科技领域，是没有资本和美帝谈条件的。 仅仅是一个电话，又能改变什么？ 这么一想，约翰逊的心缓缓落地。 赵秘书坐回原位，问：“2亿真的不行吗？” 约翰逊重重地摇头：“不可能。不要异想天开，大家都是搞外交的，简单点。” 赵秘书：“真的不能再给一个机会吗？” “不行。” 赵秘书叹息一声：“好吧。” 约翰逊在听到这句的话的时候，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地高高扬起。 谁料，赵秘书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和几位国务卿愣在原地。 “那我只能很遗憾地代表华国宣布，我们退出联合国基因工程计划。” 说完，赵秘书起身，用十分标准的苏州话说了一句：“去你的，**，小毕扬子！找nm要钱去吧。” 说完，赵秘书扬长而去。 约翰逊一脸不可置信地转过头，问翻译：“他说的什么？” 他没听错吧？赵秘书居然说代表华国退出？他哪来的底气？是不是刚才晚宴的时候，酒喝多了？ 美帝请来的同声传译，汉语学的很好，很标准。 但是很显然，作为土生土长的外国人，他对于华国博大精深的地域文化，依然不是很了解。 约翰逊只好求助华国的翻译。 华国的翻译员还没来得及走，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这是我们华国的方言，赵秘说的是，有缘下次再见。” 第198章 约翰逊不可思议地转过头, 看向身边的国务卿。 “这个华夏人，他是欲擒故纵吗？”约翰逊满脸怒容。 他还是难以相信，赵秘书竟然就这么头也不回地离去。 虽然近些年来华国的外交逐渐趋于强势, 然而这么干脆利落地放弃, 还是头一回。 国务卿：“不管是不是，他会自己的草率付出代价。我会回去禀告总统，让华国就此从ICGEB（国际基因工程和生物技术中心）除名！我们也将停止对华的生物技术扶持。” 当初华国这些第三世界国家，加入ICGEB可是缴纳了不少入场费。 这里的生物技术, 除了基因领域, 还包括人类各种重大疾病研究、微生物研究、克隆技术等领域。 而美帝为首的资本主义国家在这些领域长期的垄断地位，也正是它们漫天要价的底气与资本。 …… …… 赵秘书坐上大使馆的车，准备回国。 驻美大使王忠仁有些忧心忡忡：“赵秘, 华国真的要退出ICGEB吗？” 赵秘点头道：“是。这是先生的意思。” 赵秘书在总理办公室担任二秘, 他口里的先生是谁, 不言而喻。 王忠仁面上一怔, 虽然不清楚其中缘由，但是依然点头回答：“好, 我明白了。不过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秘书张开口, 有心想要回答，但是因为还没得到确切指令，只能把这句话咽了回去：“不清楚。” 就在刚刚，老先生通过电话告诉他, 乔御的基因实验室，研究项目成功了。 药物通过了动物实验，已经在准备临床试验。 快的话，四到六个月就可以完成。慢的话，明年这个时候, 也可以问世。 而且，这不是一款简单的靶向药。 这是“癌症万能药”。 这背后代表的，不仅是上千万癌症患者的福音；也代表更先进的基因技术，未来的更多种可能…… 老先生忧国忧民，很少有特别高兴的时候。 但是今天在电话里，他却一直挂着爽朗的笑：“ICGEB退就退吧，明年，让他们求着我们加回去！” * 乔御收拾好了几件衣服，再次看了眼自己住了两年的单身公寓。 有多少感情不至于，不过住了这么久，也留下了一些乔御的生活气息。 冰箱上的便利条还贴着数学算式，墙上的白板分析图还没来得及擦掉，废纸篓里还有他列出的草稿。 乔御以为当要离开时，自己会很高兴。 然而内心竟然也有了一些柔软的，类似于不舍的情绪。 从二十五到二十七。 他把自己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祖国。 几百个人一起不分昼夜努力的场景历历在目。实验室一天24小时随时都有人在守。 等最后结果出炉的时候更是昼夜无眠，大家仿佛不约而同回到了高考等成绩的时候。 万幸的是，结果揭晓那一刻，是喜极而泣。 对于三院的所有人而言，这都是一段值得铭记的岁月。 像乔御这种外来人员，项目宣告结束，就该离开了。 如今，燕大基因实验室的人正在研究所门口等车。 李华比来的时候，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成熟的沧桑。 在不能玩王者荣耀的日子里，他爱上了举铁，如今已经拥有八块腹肌，一个人能打三个清大研究生。 想必下次两校举行联合健身比赛的时候，再也不用担心燕大学子被清大吊打。 “回去领毕业证，我也是参加过国家项目的人了。果然选对导师很重要啊，不知道我的那位考到国外的研友，是不是还在刷烧杯……” 他们撤离的时候，没能带走一张纸的资料。 除了实验的几位主要负责人，他们这些螺丝钉，也只是按部就班的完成任务，经历的步骤都不成体系，也不用担心被境外势力策反收买。 研究所派了辆大巴车来送他们，他们之前上交的手机也在车上。 等车开回燕大，大家就能领回手机，拥抱久违的自由。 回家的回家，返校的返校。 国家路费全包，科研人员们在离开前，还领到了这两年的工资和奖金。 因为研究所里没有ATM机，李华也不知道卡里有多少钱。 另一边，周思成握着乔御的手，满脸都是不舍：“真的不留在三院了吗？我们还有好多国家项目！经费管够。” 乔御：“抱歉，周工。我爱人还在外面等我……” 周思成遗憾：“那确实。等我手里的项目做完，我也差不多退休了。到时候，我来燕大找乔主任喝酒！希望您不会嫌弃我。” “那必然是不会的。” 李圣人看了眼周围的人，凑近了两步，小声道：“我代表上面来说一声……今年都5月了，现在加塞，已经来不及……院士那位置，你不用担心。哪怕是出于政治意义，也会有你的一席之地。到时候别听了某些小人挑唆。” 知道靶向药是乔御研究出来的，国外肯定会派相关人员进行接触。 在这个国家项目之前，华国可能也就放人了，但是这个项目之后，处于安全考虑或者其他因素，短时间内，国家是不可能让他去国外的。 说实话，院士不院士的，乔御其实不是很在意。 在基因实验室后期，也有好几位院士，跑来帮忙打过零工。 华国讲究的，是“集体”，记功也是经常算在“集体”上，因此突出的个人反倒是经常被“集体”拖累，付出得不到认同。 非得要一年一年熬，熬出个“资历”，有了话语权，才算是得到了通行许可。 这也是很多科研人员不想回国的原因之一。 乔御是不计回报地付出，但是要不要是一回事，给不给是另一回事。 对于上面的态度，他很满意。 乔御回答道：“不会的，我拎得清。” 远处，一排军用越野车出现在视线尽头。 “不是说大巴车吗？”喻寒溪眯起眼，“这还专车接送？多不好意思。” 话音刚落，这十几辆越野车停在了大门口。 第一辆车的后车厢的打开车门，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从车里走了出来，她身后，是一位女性军官的声音：“谭笑笑，慢一点！” 已经改名成谭笑笑的索菲娅，朝谭子睿跑去：“爸爸！” 谭教授没能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冲上前抱住了她，在半空里转了个圈圈：“欸，索菲娅长高了，要到爸爸胸膛了。” 另一边，戚教授也一脸震惊的看见老妻带着孙子从车上走了下来。 中老年男人的感情内敛，却依然忍不住红了眼眶。 戚夫人上前，拧着戚教授的胳膊，又哭又笑：“你个老货，两年一点消息都没有。楼下一起跳广场舞的二楼老头都要向我求婚了。” 戚教授顿时金刚怒目：“他敢！” 就连乔御，都看见乔月从车里走下来。 “妈。” 除此外，还有不少工作人员的亲属，也在后面的车上。 …… …… “……怎么还有这种保留节目啊。”喻寒溪内心有点泛酸，但脸上却全是嫌弃，“太煽情了吧，什么玩意。就爱搞这种形式主义。” 现场一顿哭声震天，知道的是阖家团圆，不知道的，还以为要上战场了呢。 李圣人举着摄像机，饱含深情地道：“这些都是珍贵素材啊！” 喻寒溪：“呵呵。” 他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显得十分孤家寡人。只能和现场几位同样没人接的科研狗抱团取暖。 只是喻寒溪平时目中无人惯了，和其他科研人员仅限于互相知道名字，私交平平，如今大家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有什么好说。 最终，还是喻教授先挑起话头：“你们哪个学校的来着？” 科研员：“……燕大。” 喻寒溪：“噢，燕大好，乔御就是燕大的。” “……嗯啊，毕竟是燕大基因实验室哈。” 不会聊天就不要尬聊了好吗，喻教授。 就在此时，喻寒溪背后传来了一声咳嗽。 “咳。” 喻寒溪没反应过来，第一时间甚至都没转过头。 这导致后面的施文教授喉咙都要咳破了，最后没忍住，上去给了他一下。 “你倒是回头啊！”施文怒道。 喻寒溪回过头，表情有些茫然：“你……你怎么来了？” 施文说：“来接你。” 施教授如今年过六十，但是依然和三十多岁时差别不大，中气十足。 只是喻寒溪低头，依然从他的黑发里看见了几根隐约的白丝。 喻寒溪有些别别扭扭地回答：“……哦。” 他高中的学费，是施文赞助的。 大学的生活费，也是施文赞助的。 如果不是施教授，在大学期间，他不可能有精力投身科学研究，光是挣生活费和完成学业，就会耗尽他平时所有的精力。 甚至后来读了研究生，施教授依然时不时地给他点饭菜钱，带他下馆子。 施教授的妻子都对他很是熟悉。 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对于喻寒溪来说，施文犹如半父。 两个人在组织安排下，上了同一辆车。 气氛尴尬的像是在相亲。 施教授问：“普林斯顿那边，你也辞职了。要不要回清大就职啊？” 当初喻寒溪辞职，闹的很是难看。 校长过来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但是他还是走的义无反顾。 现在回去，喻寒溪总感觉像是认怂了一样。 喻寒溪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施文难得没有反唇相讥。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合同：“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如此，那就现在签了吧。” 喻寒溪接过，低头一看。 发现这竟然是清大“名誉教授”的聘用合同。 和一般的教授不同，名誉教授相对自由，也不需要去学校讲课，更像是一份“荣誉证书”，授予在学术界有突出贡献的学者。也没什么合同上的约束。 甚至，名誉教授在就职后，终生不去那所大学看一眼，也是正常的。 施文很清楚，因为出身原因，喻寒溪脾气有些怪，因为自卑反而有些过分自负。 在喻寒溪成名后，自负已经压倒性地占据了上风。 可能只有经历一次大的失败后，喻寒溪才会改掉现在尖锐的性格。 但是平心而论，施教授并不希望喻寒溪失败。 虽然喻教授性格有时候有点讨人嫌，但是至少也能证明，他现在日子过的不错，还没被生活抹平棱角。 喻寒溪已经三十来岁，但是施文眼里，这依然是当初那个表情倔强的高中生。 校长说，这孩子成绩很好，但是家里穷，之前为了挣学费和奶奶的药费，每个寒暑假都要打三份工；后来他奶奶重病，不想拖累他，选了个日子投河了。 “父母？他父母之前打工，工地出事。老板跑路了，没赔钱。” “外公外婆不认女儿生的孩子。说是外姓。早就没联系了。” 很悲伤的经历，但是在别人口里，也不过是有些惋惜的饭后谈资。 施文觉得，喻寒溪前半生过的太苦，以后的日子，就舒坦点吧。 第199章 对于研究所的安排, 相较其他人，乔御其实略知一二。 因为他恋人性别相对有些特殊，刘一特地来问过他, 要不要通知宋天宇。 乔御想了想, 说了句不用。 比起让宋天宇过来，乔御更倾向于自己去找他。 他虽然不介意公布自己的性取向，但是也不想看到令人心烦的、异样的眼光。 乔月在车上，絮絮叨叨地跟他说着两年里发生的事情。 “我在天海的甜品店, 开了几家分店……对了, 宋译文先生近些年生意做的很大。已经开始开商业广场了。每个商业广场，都有我们家甜品店分店。妈妈还注册了一家餐饮公司，现在也是让吴玉秋帮忙打理的……” 当初, 乔御跟她说过, 遇事不决问吴玉秋。 看样子乔月践行的不错。 “我还见到了小宋的后妈, 李娉婷, 你记得吗……不愧是大明星，真的光彩照人。媒体都说她息影后身材管理不佳发福, 明明肉眼看就很正常, 她说之前为了上镜好看，167的人才94斤。这哪里健康？” 乔月说了很多，但是绕来绕去，就是没到他最关心的人身上。 乔御闷着听了很久, 没忍住，开口询问：“宋天宇呢？” 乔月笑着说：“我还以为你能忍住不问呢。” “小宋很乖的，寒暑假都会来陪我。每个月也会打电话，定期往家里寄礼物。”乔月掰着手指算了算，“你不在的时候, 他和群承光、楚西宁聚的比较多。还有，楚西宁从国外回来了，现在在清大数学院当副教授……” “对了，他还给你买了很多礼物。我都收拾收拾，放你房间了。你再不回来的话，都要堆不下去了。” “另外，如果不是要来接你的话，我本来是要去参加他的博士毕业典礼的。” 乔御眨了眨眼：“他今天毕业？” “嗯呐。” 乔御坐直，拍了拍前座：“司机，麻烦开到燕大医学院门口。” * 宋天宇穿着博士服，带着博士帽，和众多学子一起，听着医学院的院长在台上讲话。 因为本博连读八年，他已经送走了不少学弟学妹，没想到这次终于轮到了他。 当初一个班40个人，本科的时候淘汰了接近一半，如今到博士毕业，只剩二十多个人。礼堂大厅里，坐的大部分，其实都是本科毕业生。 宋天宇的人生面临了新的分叉口。 第一是选择去医院当社畜；第二是留在学校；第三则是回家继承公司。 从个人角度，宋天宇觉得如果不当医生，自己学了八年真的很浪费；但是他又明白医生很忙，本来乔御的时间就很少，这要是好不容易遇上对方轮休，自己还没时间，岂不是太惨了。 作为一个家产过好多亿的富二代，宋天宇有很多个理由当废物。 但是他至今没成为一个废物，宋天宇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因为男朋友太强了。 如果不是因为遇见乔御，在天海七中那个环境下，他能考个本科就不错了。大概率是要和朋友圈某些富二代一样，出国留学混个文凭的。 而如果要留校的话，以他的成绩，留任当高校老师，也不是没有机会。 至于第三个选择…… 在本科阶段，宋译文给了宋天宇很多机会，试探对方是否具有商业嗅觉。 得出的结论是，宋天宇天赋非常一般，注定没办法成为霸总。 所以，如果宋天宇回家继承家业的话，大概率也是找个清闲的职位挂靠。 院长讲话结束后，则是宣布表彰优秀毕业生名单并颁奖。 因为之前导师就和他通过气，因此，在宋天宇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也没有很惊讶。 至于颁奖人呢，按照流程来说，不是院长就是副院长，是不会有太大意外的。 不过这次，毕业生在台上等待的时间好像久了点。 站在宋天宇身边的，是他的同班同学，没忍住和他小声吐槽：“这是怎么回事？院长掉厕所了？” 他们俩站在第二排，再加上现场也挺热闹，倒也不是很担心被注意到。 直到片刻后，主持人才重新走回台上。 他热情饱满地说着：“下面，我们特别邀请燕大生命与科学学院，乔御教授，为优秀毕业生颁发荣誉证书。” 那瞬间宋天宇骤然抬起头，看向了入口处。 “乔御教授系2015年入职燕大，是柯尔奖史上最年轻的获奖人，除此外，在本科期间，他率领团队研发出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技术……” 台下在瞬间变得骚动起来，大概也没想过，今年的颁奖人会如此特殊。 主持人还在说些什么，然而宋天宇已经什么也听不清了。 鬼知道乔御为了这个颁奖仪式，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先是通过吴刚主任，联系上了燕大医学院，让对方临时换了颁奖嘉宾。 院长对此没有任何意见，甚至十分乐见其成。 毕竟诺贝尔奖都生物医学不分家，生科院的教授来医学部做颁奖人，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最大的问题就是，进了燕京市区后，就开始堵车。 管你牌照是88888，颜色是蓝的还是红的，交通状况不好，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乔御频频看表，和乔月聊天时都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刘一知道他心急，干脆直接联系上交警，紧急进行交通疏散。 而燕大那边，已经答应，把优秀毕业生颁奖放在最后。 这已经是人力能做到的极限。 万幸的是，他总算在颁奖仪式开始前，赶了回来。 乔御从三院出来的时候，穿的T恤牛仔裤，因此，在上台前，他还换了套西装。 如果不是必要场合，他其实不太喜欢穿正装。西装再好看，能有沙滩裤舒服？ 伴随着主持人的串词，乔御跟着礼仪队的成员，走上礼堂。 之前自己毕业的时候，乔御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过。当时内心没什么感觉，毕竟他毕业的时候，学术报告会都开了不知道多时次了。 然而没想到，如今作为特约嘉宾给人颁奖，聚光灯打在身上，反倒是有些紧张起来。 好在乔御这人天生表情管理到位，面上看不出分毫紧张。 微笑，递证书，握手，合影，一气呵成。 作为一个颁奖工具人，乔御其实是不用念学生名字的。 不过他依然翻开荣誉证书看了眼，念出了每个人名字。 一直到，他来到了宋天宇面前。 会堂挺热闹，但是乔御在这瞬间，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很特别的情绪，无法用语言形容。 既是苦尽甘来，又是久别重逢。 乔御本来还有些紧张，但是一抬头，看见宋天宇红着个眼眶，一脸委屈地看着他，他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好紧张了。 乔御说：“宋天宇同学，恭喜你完成学业。” 一点点笑容慢慢扩大，变成了发自内心的喜悦。 乔御把荣誉证书递到了他的手上，上前，给了他一个轻轻的拥抱。 乔御笑着说：“我为你骄傲。” 宋天宇用了全身力气，才控制住了亲吻他的冲动。 “谢谢。你也是，”他咬住了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没那么颤，“我的骄傲。” 宋天宇下台了。 乔御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继续充当工具人，颁发剩下的证书。 站在宋天宇身边的男同学，握着乔御的手上下摇晃着，激动询问：“乔神！我马上进国外实验室了，您也可以抱我一下吗？” 乔御面无表情地回答：“抱歉，下一个。” 他抱自己男朋友呢，无关人士来凑什么热闹！ 第200章 苏达是个三十好几的老腊肉。 在年轻的时候, 他曾经火过，代言一次性过千万，无数粉丝追捧。 随便发首歌, 都能霸榜几天热搜。 如今, 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过气男偶像。除了卡里还剩几千万以外, 没有任何特殊。 苏达看着辣酱论坛里，“点评90小生颜值巅峰”的热帖，嘴角勾起一抹野心勃勃的微笑。 而其中，他的大名依然在列，和几位现在依然火热的男演员捆绑营销。 是的，这是为了复出，经纪公司给他造的势。 挣了几千万已经是许多人一辈子都难以望其项背的成就。 但是苏达不甘心。 灯红酒绿的娱乐圈，来了，没几个想退的。 李娉婷那种自己本身就是豪门，后来又嫁入豪门的富婆不算。 苏达浏览了一下帖子, 发现虽然有不少人骂他营销, 但是依然有些傻白甜网友，在真心实意的怀念他。 “上次苏达的街拍, 鞋子都只能穿AJ了, 心疼。” “呜呜，好久都没看到苏达有活动了……” 苏达的眼眶湿润了。 他握着拳，在屏幕面前默默道：“放心，我现在已经决定从偶像转型当演员！三十多岁正是演员的黄金时期！我肯定会再次走上人生巅峰的。” 至于有没有演技这种事, 苏达并不是很关心。 当初他年轻的时候也没啥演技, 电影电视剧不也照样卖的很火热？ 经纪人打开了电话：“苏达，我们这次特地为你买了热搜。和其他明星的工作团队通过气了，会炒你和另一个男艺人的CP……” 苏达不太喜欢卖腐：“我是直男。” “知道, 谁他妈不是直男。”经纪人有些不耐烦，“炒作，懂不懂？现在市场就吃这一套。你是直男，不是你的错，是这个世界的错。” 苏达想了想，问：“那个乔御……没动静吧？” 经纪人愣住了：“乔御？什么乔御？娱乐圈有这号人？” 苏达：“就是那个燕大教授！” 苏达和乔御的孽缘源远流长，能从十年前开始说起。 反正每次，他有重大事件，急需买热搜回升热度的时候，乔御都会从中横插一脚，导致他买的热搜无人问津，浪费天价营销费用，还p点好处都没有捞到。 之前苏达去泰国算过了。 他和乔御本无缘分，是他花钱买热搜，从客观原因上蹭了乔御气运，所以被反噬了。 而且算命的还说，乔御是紫微帝星下凡转世，自带大气运，在古代能为王为帝，在现代干啥行业都能所向披靡，和他作对的都没有好下场！ 虽然那个算命的，在去年就因为骗钱数额巨大被泰国警方逮捕，但是苏达依然对此心有余悸，将信将疑。 经纪人听到“燕大教授”这四个字，顿时恍然大悟。 “你放心。”经纪人哈哈大笑，“从上次那个什么，治白血病的过后，乔御都快五年没什么消息了。哪能恰好就赶上！” 苏达一想，感觉也是，乔御都好几年没消息了，哪能每次都这么倒霉？ 下午五点，#苏达饼干#的热搜，开始发力了。 和他炒CP的男艺人，头像是块小熊饼干，是公司最近的流量top。为了蹭这个热度，苏达倒贴了不少钱，才让对方经纪人松口。 营销号配的截图，是两人上同一综艺节目的对视。 看着热度缓缓上涨，无知网友大喊“好甜好甜”，苏达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然而，一个横空出世的热搜，突然打乱了他的计划。 #燕大毕业典礼#。 苏达的心一跳。别慌稳住。 燕大作为top2大学，又马上快高考了，这时候上个热搜挺正常的。 然而，当苏达点开热搜，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苏达就知道，今天又他妈完蛋了。 起因是燕大BBS论坛，有医学院的发了贴。说今天乔御教授来颁奖了。 然后配了几张图。 第一张，乔御一身正装，给人发证书。 第二张，乔御手里的证书，递到了旁边小帅哥的手上，嘴角含笑。 第三张，乔御和那位不知名小帅哥抱在了一起了！ 这拍摄角度，这照片效果，说这位医学狗没学过摄影，隔壁燕京电影学院的学生跳起来就是一拳。 在看评论，全都是“卧槽好甜好甜！！”，“师生恋我磕到了”，“论脸我只服乔御”，“羡慕燕大的学生，呜呜呜我也想被乔教授抱抱”…… 光天化日，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苏达气的牙痒痒，但是又无计可施，只好安慰自己：“没关系，反正就占一个位置。不气不气。” 不曾想，隔了一会，又一个热搜蹦跶了上来。压在了他的上面。 #李娉婷#。 草，这大妈不是息影好多年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苏达点开一看，发现不是李娉婷要复出造势，而是网友们从李娉婷的推特上，扒出了一张几年前的全家福。 照片里，豪门老公宋译文，和不知名的便宜儿子友情出镜，仔细一看，好像和今天热搜上被乔教授抱的人是同一个人！ [俺问了燕大医学院的同学，那个人也姓宋。叫宋天宇。有人说看见过他开兰博基尼……估计就是了。] [卧槽，和他当了这么久同学，完全不知道他家这么有钱。很随和一个人啊！而且学习超级努力……] 苏达出身小康家庭，家里没什么大钱，因此特别想赚钱。 对于这种含着金钥匙出身的人，内心难免一阵发酸。 “算了，算了。也就两条，问题不大。” 苏达觉得自己不用太紧张。 但是在下一个15分钟，他一刷新，发现又新增了两条热搜后，感觉事情好像变得糟糕了起来…… #乔御发微博# #不是师生恋# 乔御怎么发微博了？！不是都五年没上线了吗！ 在今天决定上热搜前，苏达特地去乔御微博看过。 发现对方的上一条微博，还他妈是五年前，给自己的新书做宣传，顺便给寻安生物制药打广告。 苏达颤抖的手，点开了乔御微博。 …… …… 乔御没想到，自己下午刚去礼堂搬了个奖，晚上就上了热搜。 他对这些其实不太感兴趣。 喻寒溪经常吐槽，说他比施文还像个老学究。 企鹅头像系统自带，微信头像是风景照。 平常不看任何社交软件，有事邮箱或者电话联系。也不会分享自己生活动态。 冷不丁，还会在工作群里，发出一张中老年表情包——其实乔御也知道这表情包丑，但是因为交流的人里中老年学者居多，也懒得去搜新的表情包，也就凑活用了。 但他男朋友很感兴趣。 宋天宇对着手机屏幕傻笑：“乔乔，你看~微博上都有我们的同人文了！” 标题是《霸道教授的掌心宠》，口味十分霸总娇妻，一看就是营销号草热度写的。 乔御扫了眼，在看见自己捏着宋天宇下巴邪魅一笑，冷笑道，“你的毕业论文还在我手上，最好不要反抗我”时，就已经忍不住转过了头。 他表情十分地铁老人看手机：“原来你之前说，自己在看那什么……豪门虐爱，原来不是骗我吗？” 宋天宇：“……草！你听我解释！” 虽然宋天宇感觉自己脱离了高级趣味，但是审美水平也没有那么古早风味。 宋天宇：“我也觉得挺辣眼睛，不过看着我们名字放一起，感觉挺开心的。” 乔教授忍不住上线辟谣。要不是系统，他可能都会因为忘记微博密码而登陆不上微博。 乔御转发微博，补充：“不是师生恋，我和他同岁，一个中学的。” 不是师生恋。 这句话很有意思，因为他转发的那条我微博，说的就是“师生恋，磕到了”。 汉语真是博大精深。 以至于网友们都有些分不清，乔御这话意思到底是“我们是同学，没有师生恋”还是“没有师生恋，但是在恋爱”。 [不会吧不会吧？？] [仅仅是一晚上的时间，我就搞到真的了？] [楼上有些不要腐眼看人基好吗，乔教授明明是在辟谣！] [呵呵，我和宋医生在一个医院呆过，人家有女朋友的好吗？] …… 网友们吃瓜吃的热火朝天。 还有过去7中学子来爆料，说当初乔御在学校对谁都爱答不理，也只有宋天宇一直跟在他后面。 还有过去的同学，爆出了宋天宇企鹅号个性签名，“从高中毕业到大学毕业，一直没变过，‘你是我穷极一生追逐的光’。” 他在追哪道光？ 追上了吗。 没人知道，也不需要别人知道。 …… …… 热搜前十，从燕大毕业典礼，讨论到乔御是不是基佬，再到最后不管是不是，反正老娘磕到了。 苏达瘫痪在电脑面前，抽了一口烟。 经纪人愁眉不展，问：“现在怎么办？钱都白花了，一点水花都没冒出来。后续炒盛世美颜的还要放吗？” “算了吧，以前炒炒没关系。现在乔御还在热搜上挂着，炒这个会被群嘲。” 毕竟大家都不瞎。 苏达又问：“现在考乔御的研究生来得及吗？” 他还记得算命的说乔御旺亲友，考乔御的研究生，准没错。 经纪人：“你学历才高中，恐怕来不及。” 偶像是吃青春饭的，苏达刚成年就出道，到现在也打拼了十几年。 大学虽然拿到了毕业证，但是想跨专业考研究生，恐怕还是有点难。 “可能这就是达儿的命吧。再见娱乐圈，”苏达生无可恋，“明天就去燕大门口卖手抓饼，愿天堂没有乔御……” 在这一刻，他和某些国外教授，反倒是微妙的共鸣了。 第201章 米国, 杜兰特国家基因治疗研究中心。 研究中心主任乔纳森博士，一脸严肃的坐在最上方。 他身边，是米国五角大楼情报局的副局长。 这次会议, 他们召来了许多学者。 这些学者, 不仅有米国人, 还有德、日、英、法等国。全都是遗传学、基因组学、肿瘤医学等领域的业界大佬。 光是诺奖得主，这里就坐着好几位。 被人从冷泉港叫过来的马丁教授十分不满：“我的时间很宝贵，如果没什么大事，我可是会生气的。” 乔纳森神情严肃：“这次把大家叫来，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还是让我来吧，乔纳森博士。”副局长道，“就在两个月，华国退出了联合国ICGEB，单方面撕毁了协议，我们已经从国际舆论上, 发表了强烈谴责！并且终止了该领域内和华国的合作。” 效果十分显着。 华国内部不少企业对此感到忧心忡忡, 完全不懂国家为什么要走这一步棋。 这不是送把柄给人打吗？ 在华企业，尤其是做外汇比较多的企业, 不少领导屁股都是歪的。 外汇好, 外汇挣钱。挣的还是美金，比较高贵。 对洋大人卑躬屈膝，唯唯诺诺，口口声声叫爹；在国内对自己真正的衣食父母反而重拳出击, 真的非常不孝。 因为近些年毛衣战争, 这些外汇企业日子都很不好过，少挣了不少钱。 这些国企高管，已经在向上面进谏, 委婉表示，希望能早日割地求和，不要搞太多幺蛾子。 然而这一次，华国的态度十分坚决。 米国倒是想看看他们能硬气到什么时候，然而没想到情报间谍传来了一则让他们十分震惊的消息。 副局长问：“我知道有种靶向药，叫多靶点抑制剂，是可以同时作用于多个靶点的抑制剂。我想知道，有没有这么一种靶向药，可以对人类已知所有癌症生效？” 坐下中后排的迈克道：“不可能，除非是在梦里。世界上不可能有这种药！” 马丁：“多靶点抑制剂已经有例子，譬如舒尼替尼，但是副作用很高。而且仅仅是针对肝癌有效。 “我的一个学生，过去在冷泉港学习交流的时候，曾经提出了一个很有趣的设想。让非药物性细胞毒剂附着在T细胞上，跟随T细胞游离，寻找人体内变异细胞，并释放药剂…… “不过我们当时讨论了很久，在现在的医学和生物学水平下，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办到的。如果能研发出来，起码要超越现有基因技术一百年的水平……” 马丁教授不愧是和J.D.沃森一起拉开生物基因时代序幕的男人。 说话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其他的博士们也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副局长在此时，深吸了一口气：“你那个学生，是华国人吗？” 马丁一愣：“你怎么知道？” 乔御的确是华国的。 副局长面色沉重：“我们刚收到消息。华国研发出了一款新药，暂时还没有取产品名，通用名叫T细胞附着剂STI-217。号称‘万能靶向药’。” “这就是他们有底气退出ICGEB的原因，听说已经马上要完成一期临床试验。” “开什么玩笑。有证据吗？” “没有。华国那边看守的很严，我们折损了不少优秀的情报员。” “情报局能不能不要老搜集这种没头没脑的情报。拜托，你们是拿华国网民当情报员的吗？” “我可以现在就给你写3000字论文，从现有技术论证这一消息的不可行性。”一位诺奖得主傲然道。 此言一出，空气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只有须发皆白的马丁教授，坐在原位，双手握在一起，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目光沉沉。 * 六月，虽然不需要上课，但是乔御依然回到了阔别许久的学校。 在路过学校ATM机的时候，他思考片刻，掏出了离开三院时，国家发的银行卡。 余额有零有整。 两年的工资加绩效，竟然有三百来万。 对燕大理工科教授来说，要三百万科研经费，也不算特别难。 难的是挣到三百万。 要知道，燕大教授现在的工资加上各种补贴，每个月也不过一万五六出头。 乔御想了想，问系统：“你这几年，在华尔街割资本主义韭菜割了多少钱了。” 当初给系统本金100万刀，那之后乔御就鲜少过问。 系统：“还好，现在还不到一个亿。” “多少？” “3400万刀。” 换算一下，也差不多两个亿了。 钱到一定额度，真的就只是数字而已。 乔御思考片刻：“让寻安制药去运营吧，设置个奖，横竖我也用不完这么多钱。叫寻安奖，奖励生物和数学领域方面的青年人才，四十岁以下。要求是华国国籍。” 系统一愣：“也行，奖金多少？” “诺贝尔奖奖金多少？” “一千万克朗，折合美金140万。” “那寻安奖，就1000万人民币好了。” 乔御一直觉得，国内各个奖项都有些抠搜。 像是华国最高科技奖，也就500万。 这导致大部分做科研的学者，长期都处于一种收入和学历不对等的状态。 并不是说学历越高，挣的钱就必须要越多。而是这个付出和回报的比例十分失调。 大概对科研人员要求太高，总希望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 国家给袁院士分了套别墅，都有人在网上大呼小叫。 乔御自己也是做科研的，他日子过的很好，也从不缺科研经费。 但是并不代表他不清楚如今国内科研界现状。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不过具体怎么操作，还需要乔御再思考思考。要设置一个奖项，从审批到委员会组建，再到拥有公信力，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反正最近他也没事干。 * 对于乔御的归来，燕大师生都表示了热烈欢迎。 在他们的认识中，乔御几位教授只是出国学习了两年。 至于是去的是长岛的冷泉港实验室，还是加州大学的劳伦斯伯克实验室，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没什么关系的。 谭子睿教授请了三个月的长假，估计要下学期开学才会回来。 乔御琢磨了一下，这学期都要结束了，占别的老师的位置，给学生们上课也不太好。 但是之前连续两年的实验的确做的想吐，暂时也不太想开新课题。 于是，他盯上了生科院其他孱弱的教授。 今天，去寇教授的实验室逛逛。 明天，到张教授的实验室走走。 乔御道：“没想到两年不见，你都评上长江学者了。” 他的语气十分欣慰。 张开伟笑着回答：“嗐，我还是年龄大，加吃老本。最近其实没什么研究成果。我倒是挺怀念当初和您一起做实验的日子的。” 张开伟在面对乔御的时候，甚至不知不觉用上了敬语。 乔御：“我今年的工作安排满了，暂时也没什么思路，明年再看看吧。” 说着说着，乔御的电话铃响了。 他打开手机一看，是大徒弟李华打来的。 “老板，办公室，有人找。” …… …… 邵凡兴是天海医药集团的总经理。 如今，他正站在办公室，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 虽然化合物“T细胞附着剂STI-217”的临床试验还没通过，但是他们这些国药药企却要开始准备竞标了。 工厂建设需要时间，组织生产也需要时间。 等HFDA的审批通过再竞标生产权，未免有些太晚。 国内药企目前的境地，是很凄惨的。 研发，比不过欧美。 仿制，干不死印泰。 于是，有部分药企，选择捡一捡欧美药企的剩饭剩菜，看看能不能挑出啥能吃的。 光是一个青霉素，各大药企都能为谁卖的更便宜打破头。青霉素虽然科技水准不高，也过了专利期，谁都能生产，但是好处是用量大啊！薄利多销，也是能挣到钱的。 还有部分药企，则是和各大高校、医院合作，研究生产中成药。 中成药有国家政策扶持。同样的药剂，换个“保健品”的名头，价格还能番几十倍。 不过做中成药的药企，生意也不好做。 毕竟“中医”到底有没有用这件事，到现在都没掰头清楚。 而大多数人也分不清，“华夏古代炼金术”和“华夏传统医学现代改良升级版”的区别的；以致于看见“中式”和“医药”在一起，都喜欢一刀切，辱骂一通，好显示自己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近些年，这类药企也面临了不少质疑和压力。 所以，目前的情况是，国内药企都急需转行。脱离药届廉价劳动力的身份，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刚研究出来的靶向药，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在来之前，邵凡兴已经被领导耳提面命，表示一定要不计成本，让乔御答应帮他们说话。 邵凡兴很纳闷：“乔御就是个搞科研的，他说得上话吗？” 他见过的科研人员，真的太多了。 研究员们来问他们这些药企要经费、寻求合作的时候，总是满脸堆笑，唯唯诺诺。 不管是普通科研员，还是教授级别科研员，也都要供着他，毕竟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他才是那个代表企业给钱的爸爸。 他们的样子，实在让邵凡兴尊敬不起来。 谁料如今，领导一个大耳巴子打在了他的头顶：“搞科研的怎么了，你敢瞧不起搞科研的？我告诉你，乔御不仅能说话，而且还有很大话语权。你信不信？” “这凭啥啊？” “凭全国十四亿人，上下五十年都未必能再出一个乔御，上面都要把他供起来了，你说凭啥？” 总之，邵凡兴来到了这里，目的是和乔教授交个朋友。 十几分钟后，乔御回来了。 邵凡兴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乔教授您好，我是天海医药集团的代表，叫邵凡兴。” 乔御给自己倒了杯水，扫了眼一边的人，问李华：“来干嘛的？” 李华：“噢……好像是说来捐款。” 乔御表情疑惑：“捐款？” 邵凡兴咳嗽了一声：“乔教授，方便私底下说话吗？” 是的，邵凡兴的策略，就是砸钱。 他都四十好几了，要和二十多岁的乔教授当朋友，实在有些难。 邵凡兴想的很好，以科研经费的名义，给乔御砸个五百来万，到时候还不是称兄道弟？ 国内学者大多都很难挣到这么多钱的。 很少有人，能拒绝五百万的诱惑。 邵凡兴家产都过千万了，他也拒绝不了五百万。 当然，给乔御五百万，给上面报账五百五十万，自己作为中间商，倒挣50万差价，也是可以的。 “不是要捐款吗？私底下说什么？”乔御的表情似笑非笑，“李华，给邵先生拿张表。” 邵凡兴有些骑虎难下。 只恨乔御是个棒槌，竟然听不懂暗示。 第202章 李华很快就拿着捐款单过来了。 邵凡兴顿时填也不是, 不填也不是。 像他们这种大企业，为了避税，每年的确会捐很多钱。 但是有个问题, 就是按照华国法律, 直接捐钱是不能抵税的, 得捐给公益性社会团体或者县以上人民政府及其部门，才能抵税。 所以说，现在这个捐法，那就是真的白给了。 邵凡兴脸上笑容微微僵硬：“这，乔教授，可能还需要商量一下捐多少……” 乔御面带微笑：“没关系，多多少少都是心意，不用商量。感谢贵司为祖国科研事业发展做出的贡献。” 李华的捐款单都递到邵凡兴脸上了，让他感觉一阵左右为难。 但邵凡兴毕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 略加思索后，他面不改色地道：“好, 那我就代表天海医药集团, 给基因实验室捐款100万。” 说完，他提笔, 狠心写了个100万, 盖了公章。 公章红的滴血，宛如他憔悴的心。 “等我回去，就通知公司财务打钱。” 虽然不是花的自己的钱，但邵凡兴依然感觉到一阵肉痛。 乔御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真诚：“感谢你们的慷慨解囊。打燕大账上就行, 到时我去财务部领。” 他完全不担心邵凡兴跑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天海制药的会找上门来, 但是显然，对方是不敢得罪他的，要不然刚才就翻脸了。 乔御也不怕被人指责作风问题。 毕竟这是给学校基因实验室捐的款, 又不是给他的钱。就当是下个实验开始前的启动资金了。 邵凡兴道：“好的。乔教授真是少年英才，不知道邵某有没有这个面子，请乔教授吃个饭？” 他在全燕京最贵的中餐厅订了包间。这餐厅每天只接待5桌人，吃饭都要提前预定，若非邵凡兴关系硬，人家餐厅还未必会买账。 到时候菜一吃，酒一喝，再半推半就，一起去泡个荤脚，交情不就有了？ 然后再把天海制药的核心诉求提出来，让乔御帮忙说句话，这事不就办成了？ 现如今，各大知名国企药厂经营状况虽然有差距，但是国家扶持力度是差不多。 天海制药虽然是华国第一大制药厂，但是相较而言，并没有比哈药、正大、华泰等药厂多出什么突出优势。也就是说，看心情，上面选谁都是可以的。 因此，拉拢乔御，是天海制药此次竞争的关键策略。 在华国，面子是一种爹味又神奇的东西。 “不给面子”这种事，一搞不好就会被记恨个几十年。 但乔御是不介意维持自己的棒槌人设的：“抱歉，我晚上要回家吃饭，我爱人不喜欢我出门应酬。” 邵凡兴有些茫然。 因为资料上完全没写乔御有对象。 然而乔御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有问题可以问李华。” 邵凡兴连忙道：“那改天也是可以的，欸，乔教授你别走啊……乔教授！” 可惜，乔御走的干脆利落，头都没回。 * 离开办公室后，乔御坐上了自己的专属黑色红旗车。 他问前面开车的人：“今天天海制药的突然来学校，捐了一百万块钱，怎么回事？” 乔御的语气，平静的像是对方就捐了一块钱似的。 刘一知道他晕车，开车开的特别慢。 “最近上面在商量建厂，还没定在哪建。各大药企高层为此争得很凶。” 乔御这才明白了原因，有些好笑：“找我有用吗？” 刘一说的比较委婉：“您如果有意见或者建议，我们会向上面汇报。” “还有这种好事？”乔御十分意外，“那钱要退回去吗？” 刘二比刘一年轻一些，相处了几年，也没那么沉默寡言，咧嘴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乔教授，刘一之前在部队立了不少功，30岁就是少校。现在又提了一级。这两年其实什么也没干，就是给您开车。” 刘二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了，上面把他看的比较金贵。 “所以，他们要捐钱，您就收着吧。又不是什么黑钱。” 听到这话，乔御才放心。 因为国家保密等级较高，因此，听到风声的药企，虽然少，但是也不是没有。 天海制药只是第一家，第二天，乔御来学校上班，办公室门口又来了一位想和他“交个朋友”的医药代表。 这位医药代表送来了一幅古字画，是一副汉江垂钓图，画面大量留白，远山若隐若现。 以乔御的视角，这画挺好看的，水平和现在美院老师差不多。让他花几千几万块买一副，还是愿意的。 但是据说，这画能在拍卖场卖个六百万。 “隐山先生的真迹，找十几个专家鉴定过了。”胡广生笑容满面，胖胖的身躯饱含力量，“过几年还会升值。您要是不喜欢呢，也可以送去拍卖。我可以为您联系拍卖行。” 一幅字画价格真的有那么高吗？除了某些传世之作，大多价格还是炒出来的。 像是乔御手里这副“隐山先生”的山水画，要说水平，也真没多出类拔萃。 画师隐山先生是个清朝秀才，当年卖画，一张图润笔费也就三两银子。 换算一下，购买力相当于现在的1000块钱。 胡广生和不少象牙塔学者打过交道，他清楚，直接谈钱太俗，大多教授是不乐意的。 但是这么迂回一下，说不定也就半推半就收下了。 当然，收下这画，不是用来珍藏的，而是送去拍卖场卖。自然有相关人员，为这幅画价格买单。 这是一直以来，都比较时髦的一种送钱方式。 比偷偷摸摸躲在某个棋牌室打麻将，方便多了。 乔御打开。又关上，递了回去：“不用了。” 胡广生连忙问：“是哪里不合您心意吗？” “太丑。” 胡广生：“……那，我回去换一张？” 乔御道：“不用了，我这儿唯一接受的赠与就是给实验室捐款。” 胡广生一拍大腿：“早说啊，乔教授竟然这么敞亮，我还迂回个啥。”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 李华在此时拿着捐款单走了过来：“胡经理，来填单子吧。我们是正规捐赠，要报给财务的。” 胡广生顿时一阵愕然。 他面临了当初邵经理同样的难题。 再一看，乔御好像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更不是钓鱼执法。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胡广生咬牙，填了个五十万。 李华扫了眼，惊道：“不是吧，才五十万。昨天那个天海制药的都有100万呢！” “天海制药的也来过？”胡广生愕然询问。 李华：“对啊，就昨天来的。” 胡广生是正泰药企的经理。 天海制药的总部在天海市，正泰总部在钱塘市。 两家药企，因为地理位置靠近，平时在商圈内没少厮杀，可谓世仇。 胡广生当即在“0”前面添了个“0”，豪气云天道：“那我们正泰捐500万！” 只是当时意气用事，钱用的爽。时候想起，未免有些心疼。 胡广生回去，越想越气，没忍住在业界群里和邵凡兴对线。 胡广生：@天海邵凡兴，邵总真是闻风而动，行动迅速，小弟自叹不如 邵凡兴：你啥意思？ 胡广生：好歹也是全国排名一二的业界龙头公司，结果捐个款还这么抠搜，丢人啊 邵凡兴顾不得和胡广生在群里扯皮，点开头像，发送好友申请，开始私聊。 邵凡兴：你脑子有包吗，这样岂不是所有企业都知道了？ 原本消息不怎么灵光的企业，琢磨出味儿了，也去燕大找乔御。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胡广生：哼。 胡广生才不怕，他相信，不会再有人比他们正泰更大手笔了。 …… …… 周一，燕京大学的官网更新了。 除了考研考学那段时间外，通常来说，官网更新啥，是不会有人去看的。 不过这次，除了例行的会议更新外。还有一份捐赠名单，格外引人注目。 打开一看。 华康集团，为燕大基因实验室捐款600万。 正泰药业，500万。 哈药集团，320万。 …… 拉到最后，看见了“天海制药”，100万。 当领导把这份公告甩到他脸上的时候，邵凡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领导：“就我们天海制药捐的最少！连隔壁正泰都捐了500万，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天海没钱呢！去，再给我补600万！” 邵凡兴：“可，可是……捐款这么多，有意义吗？” “不管有没有意义，我只知道，这个项目，我们集团一定要拿下！” 他们倒是想直接贿赂一下这次拍板决策的领导，然而上面风声紧的很，负责资格审批的相关部门领导直接关门谢客，想活动都没办法。 倒是给实验室捐款，合情合理。 他们本来就是药企，药企赞助高校的实验室，是非常正常的事。 邵凡兴讷讷道：“可是我看乔御不像是收了钱会办事的……” 领导：“我也知道。但是现在这事骑虎难下，大家都砸钱了，你不砸，不太好吧。再说，最后一名也太丢人了，起码给我混个中间吧！” 说完，领导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妈的，几年前基因实验室缺科研经费，还来找过我们，当时我给推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那时候的燕大基因实验室，还在张开伟教授的手上。 他们看张教授，就像是看要饭的。 没想到现在，主动送钱，都高攀不起了。真是岂有此理。 第203章 各大药企的捐钱战, 打了整整一个月。基因实验室累计收到捐款9450万。 竞争最激烈的时候，乔御的办公室一天能来六七个人，医药代表们还要排队捐钱。 最后, 天海制药以2000万的捐助额度, 博得头筹。 2000万, 对于一个市值640亿的大公司来说，只能说是热身运动。 但再往上捐，上面可能就要派人来查水表了，比较得不偿失，只能作罢。 李华搓了搓手：“老板，您要帮天海制药说话吗？” 乔御道：“我从来没说过，会帮谁说话。现在是各大药企主动为国家的科研事业做贡献。精神值得鼓励。” 如果不是担心对方气死，乔御还挺想代表燕大送几张锦旗的。 * 因为没有实验做，也不用上课。乔御干脆认真研究了一下，在华国境内, 到底要怎么创办一个奖项。 研究的结果是文件太多懒得看, 干脆交给了吴玉秋。 吴玉秋不愧是拿着15万月薪的男人。 一周后，就打飞的, 到乔御面前, 商量起流程。 “首先，我们需要一个发起单位。并且起草相关颁奖流程。” “然后，需要组建理事会。分管理人员和理事。” “到这一步，就可以向国家申报审批了。” “最后, 还要成立专家委员会, 进行每年获奖评审。” 每一步，听起来都很麻烦。 但是如果不想这个奖听起来太野鸡，那就必须获得国家认可, 只好这么麻烦一下。 乔御思考片刻，提着两斤水果，去拜访了赵学部。 通常情况下，赵和平是不住家里的。 乔御接受了一轮安检，在刘一的带领下，找到了人。 赵和平看见他，看着还挺开心：“虽然和你是第一次直接见面，但是看到你一眼就觉得亲切。说明我俩有眼缘。” 当初乔御在三院进行封闭实验的时候，赵和平没少给予支持。 很多时候，也是赵学部力排众议，豁出自己老脸，帮忙挡下无数非议。 两边都不是爱客套的人，赵和平问：“说吧，这次找我有什么事？” 乔御把自己想设置寻安奖的想法说了出来，然后笑着道：“大概就是这么个想法。主要是奖励国家40岁以下的科学家。免得同学都在开奔驰了，人家还骑着自行车上下班。想请您当寻安奖理事会的名誉理事长。” 赵和平乐了：“我看你是想让我替你打白工。” 乔御：“哪有，我给您开工资。” 赵和平面露沉思：“你小子倒是有钱。不过打算怎么选？” 乔御道：“诺贝尔怎么选，我们就怎么选。先业界提名，然后每年1月1日公布结果。要求就40岁以下，外加华国国籍，就数学和生物两个领域就行。其他领域，我能量就没那么大了。” 华国的有钱人是很多的，有钱的公司也多。 但为什么至今没有阿X巴巴奖，或者是腾X奖，原因并非他们拿不出钱，而是领域不同，压根没那个业界影响力。 阿X巴巴折腾过数学竞赛，腾X也设立过基金投资过科研领域。只是都没能溅起什么大水花。 赵和平：“想法挺好，很有意义，我是支持的。”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乔御明白，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谢谢您。” “甭谢，主要还是你自己争气。”赵和平说，“对了，你们研究出的那药，一期试验马上结束。有2000余癌症中后期患者接受了治疗，效果显着。有老爷子人都躺着起不来了，治疗两个月都起来做早操了。估计今年年底，这药就可以投入生产了。你是研发人，你取个名字吧。” 药物的化学名和商品名，是两回事。普通人是很难一口气念完那么标准又完整的化学名的。 一个朗朗上口的名字，可以让医患在交流过程中，省略许多不必要的问题。 乔御思考片刻：“那就叫‘寻安’吧。” 光是这个名字，就能省不少广告费呢。 赵和平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你来了。我代表国家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要求要提的？” 乔御：“什么都可以提吗？” 赵和平：“理论上，不违背法律和公序良俗，都是可以的。不过我得说一句，没办法让你和你对象结婚。” 乔御有些意外：“这，怎么你们都知道了？” “咳，其实只有几个人知道。就是上次吧，你去燕大颁奖，不是又上热搜了。群里有人问，王光明嘴巴有点大……”赵和平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你放心，不会有人往外传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赵和平有些担心乔御为了和宋天宇结婚，跑到国外去，补充道：“咱们国家有个意定监护人相关的法律法规，去年通过的，你们俩意定监护人填对方名字，公证完，和结婚一样的。遗产继承权都排法定监护人前面。也不必非要领那个小红本。” 乔御想了想：“我想当院士。” 放在外界，以他的年龄说这句话，就像是五六岁小孩说自己想当太空人一样。 赵和平扭了扭胯：“行，正好明年开始增选，还有吗？” “三院那个厨子，炒菜挺好吃的……” 不愧是曾经的国宴大厨，做菜很有一套。 乔御经常被宋天宇拉去吃各种高档餐厅，一顿饭五六千也是常有的事。 但是国宴大厨最厉害的地方，是可以把普普通通的食材，也烹制的比什么澳洲和牛、波士顿龙虾味道更好。 赵和平有些意外地挠了挠头：“这个，我找人商量一下……还要看人家师傅自己的意愿。” 乔御点头，表示理解。 他其实对吃食没什么要去，能入口就行，主要是宋天宇没见过世面。 赵和平：“还有吗？” “如果不算那个寻安奖的话，没了。” 赵和平：“行，那你先回去吧，让小刘送你。” 刚送走乔御，赵和平就回了办公室。 一堆老伙计正等着他。 赵和平眯起眼：“你们这是干什么？自己工作不做，都跑我办公室来作甚。” 王学部：“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乔御不是来找你了？说了啥？” 之前组织就有风声，要奖励乔御。 他们还都挺关心的。 “也没说啥吧……就想设个奖。然后想评个院士。” 赵和平把乔御今天给他的项目书复印件发给了在座的人：“奖是科学奖，鼓励数学领域和生物领域的青年学者。我同意了。” 一边的周学部道：“只要不是国家最高科技奖，都还好。” 这个奖的政治意义远大于学术意义，类似于“终身荣誉证书”，由两位大领导每年一月，在人民大会堂颁奖。 获奖者的年龄平均下来都有七十岁。 不过如果没有什么突出贡献，哪怕是空着，也不会颁奖的。 周学部收到过消息，不出意外的话，他明年会是获奖人。 赵和平笑着说：“我看要评，也是可以评的。” 周学部小声道：“都过了初选了，这还咋评，别搞我。” 赵和平换了个话题：“明年院士增选，今年先给他评个国家二等奖吧。要不然没什么奖项，怕不好选。你们也跟关系好的提一提，别看着乔御年轻就想掐尖，免得被拿出来当典型。” “你别说的这么流氓行吗？搞得像是权钱交易现场似的。” 赵和平：“咱们本来就是学术圈流氓。” 这话不是他们说的，是外面的人说的。同样是院士，因为权力太大，十几亿的科研经费说批就批，国家奖项说给就给，总是被其他吃不到葡萄的人眼红。 “既然如此，乔御是进工程院，还是科学院？” 王学部道：“那必定是来工程院。乔御的项目属于生物工程，知道吗？” “你们工程院……”一直没吭声的刘学部说话了，表情有些嫌弃，“人多，含金量不够。我看还是科学院好。” 一旁，负责为大佬们整理资料的小秘书，脸上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他也是top2毕业，考了公务员。如今在办公室干了也快五六年了。 论年龄，他其实和乔御差不多大。 当初的同学里，有人麻省理工毕业，进了林肯实验室，成为一名科研员，有了助教的职称，都已经是他们这些学霸中的顶尖人物了。 不过想了想，这位小秘书很快释然了。 从考入top2，他的学霸光环荡然无存，花了几年才摆平了心态，也接受了普通人和天才的差距。 少些比较，会快乐很多。 像他，能在办公室里帮忙整理一下资料，给大佬开的会记录一下数据，也很不错。 真拿几十亿科研经费，让他做研究，他也做不出来啊，平白浪费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不必强求。 第204章 听说, 最终拿到了建厂权的是燕京制药集团。 大概是因为离首都近，方便。 至于药厂建在哪儿，就不是乔御关心的事情了。 这种保密性药物, 可能国企车间工人自己都不清楚生产的什么。也不会所有成分都在同一个工厂生产。 也就是这个时候, 有消息灵通的人, 听到了国家生产出抗癌药的风声。 这件事在网上引起了一波小范围的讨论，最后普遍被认为是谣言。 万能靶向药，听上去像是哆啦A梦的道具。 施文则是悄悄问了喻寒溪：“网上那个，是不是真的。” “什么网上那个？哪个啊？”喻寒溪头一抬，满脸疑惑。 他现在是清大生物系名誉教授，正在组建自己的实验室新班底，每天忙的头疼，哪有时间网上冲浪。 “就你们癌症药那个。之前整个燕大实验室不都搬过去了吗？还问我把戚少鹏要过去了。” 一说这个，施文就来气。 戚教授一去就是两年，那门课好长时间都没人上, 只能让别的教授顶上。 然而戚教授研究的领域比较冷门, 于是最后还是施文对这领域有些兴趣，自己顶上的, 一边学一边教, 平白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喻寒溪：“这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不能说啊。真要有消息，上面会发新闻的……” 结果，两个人刚这么议论完，晚上, 新闻联播就给播上了。 “近日, 由华国科技部牵头，国务院审批，的国家高技术重点项目宣告完成。该项目为癌症靶向药研制, 经过实验团队多年刻苦努力，成功研制T细胞附着剂STI-217，已完成一期临床试验。” …… “实验的总设计师乔御为这款药物命名为‘寻安’，寓意寻回安康。” 镜头一晃，屏幕上出现了乔御的脸，和一段简短的记者采访。 不仅如此，这新闻还分批次，分主题，连续性报道了三天，加起来一共有5分钟。 第一天是告诉全国人民，俺们国家搞了个药出来。 第二天是简单阐述了一下实验理念和原理。 第三天，则是宣布这药马上就能上市了，而且纳入医保。 新闻联播5分钟是什么概念？ 之前新闻联播报道阿拉伯之春，也是花了三天时间报道，累计不过5分钟。这还是世界上另一个国家的一场革命。 从国家战略意义上讲，这几乎是和天宫一号上天同样重要的头等大事。 在智能手机还没普及的年代，新闻联播是每天晚上七点所有电视台的固定节目。上一次新闻联播，足够光宗耀祖宣传好多年。 如今，虽然华国各个家庭早就没了看电视的习惯，然而从新闻联播公布，再到互联网传播，引发的效果丝毫不弱于电视宣传。 国家是不可能拿这种事来开玩笑的。 一时之间，不仅友邦惊诧，国内也非常惊诧。 “卧槽，什么时候国家生物制药技术发展到这步了？？” “这是基因治疗，谢谢！！！！是现在的前沿科技领域，我们一直有在研究。” “今天新闻联播啥意思，癌症有救了？” 当然，舆论也并非一片和谐。 一位浪国的意见领袖跳了出来：“大家先不要高兴太早，一款药临床试验到批准上市，起码要经过三个阶段的临床试验。事实上，我认为这时候就向全国人民宣布这一消息，实在操之过急，我想了想，只能从政治意义出发。 “之前华国退出了ICGEB，因此在医药界各个领域都受到了米国制裁，华国急需反击。为此，特地抛出一个半成品药物，作为舆论战的攻势，也不是没有可能。 “新闻联播上说，这是一款细胞毒类药剂，就是指在人体内释放病毒的药剂。伤敌一千，自损八百。T细胞是人体内非常重要的免疫细胞…… “除此外，在FDA的审批历史上，也有药物临床试验根本不合格，但是依然上市，导致数千人心衰身亡。我希望我们国家不要为了政治战略，而让我们的子民成为那块试验田。 “祖国，等等你的人民！” 往下一拉，这条微博下，竟然还有不少附和的人。 理由就是国外都研究不出来，我们怎么可能研究出来！ 谭子睿教授最近带闺女，空闲时间比较多。 点进热搜看见这么个玩意，顿时气了个仰倒。 他用自己刚注册的微博号在下面反驳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像是你自己参与过实验似的。有没有用你自己得个癌就知道了。反正我听说第一批药生产出来不会外销，到时候硬气点，千万别吃！” 发完，还没过几分钟，他就收到了提醒，说他被博主拉黑，三天内禁止评论。 谭子睿给乔御打了个电话：“国内舆论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好事吗，我看怎么这么多贷款骂街，说这药一定有毒的？这的确是细胞毒类药剂不假，但是癌细胞也是细胞啊！现在市面上的靶向药也基本是细胞毒类药剂，这群人上过初中生物吗？” 乔御对此倒是十分淡定：“一看你就第一次被掐。” 他从高中起，就自带腥风血雨的fg。 明明微博都没发几条，却经常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上热搜。 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你没办法管每个人的脑子。 乔御道：“一般来说，越是小众的团体跳的越高，导致看上去声势浩大。其实关掉网络，问问周围人，大多数对此都是中立或者支持的态度的。 “你有那个时间，多看两篇论文，不是比在微博上掐架舒坦？想想其他企业请你去讲一次课的价格，你确定你要在网上义务支教？” 谭子睿竟然被说服了：“你说的对。” …… 与此同时，乔御的邮箱，新邮件也如同雪花一样涌了过来。 这些几乎全都是国外同行发来的询问邮箱，想要确定事件的真伪。偶尔有几封来自各个新闻机构的邀请，表示想做一下乔御的采访。 这个东方人，对于西方来说不算陌生，但是却依然非常神秘。 他有推特，但是很少更新。很少接受采访，仅有的几条采访，基本都是在怼人。 乔御挑了几封回复，然后关掉了电脑。 在新闻联播放送前，赵和平特地给他打了个电话，特地来做思想工作。 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文件上都给出了明确的红线。 至少，告诉国外友人确有其事，是没问题的。 马丁教授收到回复的时候，是深夜。 老年人睡眠质量一般，这段时间他都没关电脑。 于是，凌晨三点，他被新邮箱的提醒吵醒了。 马丁教授只把一个联系人的来信设置了声音提醒。 他翻身下床，坐在了电脑桌前。 发信人是[Joe]。 马丁教授发的邮件，是询问乔御，华国放出的消息是否属实。 这几天，生物学界已经为这件事吵翻了天。 不少人甚至跑到了华国外交部的官方网站下留言，寻求真相。 那几期的《新闻联播》也被搬到了外网。 没办法，华国官方给出的消息太少了，甚至连相关的论文都没有发表。 这也是网上至今对此争议不休的原因之一。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一研究成果，实在太惊人了。就像是当初他在会议上说的，“起码需要领先目前100年的生物技术，才能做到这一步”。 这是无数癌症患者的福音，也是无数药企的噩梦。 更重要的是，这将会打开一个崭新的未来……基因技术从此迈入新的台阶，可能会让只有科幻里存在的事情变成现实。 之前马丁给乔御发邮件，同事都说估计不会回答，让他不用白费功夫。 这种涉及到国家战略问题的事情，的确很少有回信。 哪怕是同一个国家的，实验室互相之间都要避嫌呢。 但是乔御回了。 “是真的。正在进行第二期临床试验。” 在冷泉港实验室，他是乔御的直系导师，也是和他相处最多的人。 如今，离乔御离开冷泉港，也过去了快三年。但他依然记得这个天资卓越的年轻人。 马丁·埃文斯从不怀疑乔御会做出惊人的成果，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的这么快。 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是发自内心的、纯粹的笑容。 是老师为自己的学生感到骄傲。 也是一名科学家看见伟大的成就时的动容。 马丁教授没有问乔御，是怎么做到的。 哪怕他真的很想知道。当初他加入冷泉港，就是想在人类认识的边界拓宽出新的边界。如今他已经看到了这个新的边界。 只是科学没有国界，但科学家有祖国。 第二天，马丁·埃文斯照例准备去实验室，他的生活助手走了过来，道：“埃文斯爵士，主席请你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马丁·埃文斯有些意外。 布鲁斯主席对他们的实验从不干涉，因此也很少单独找人谈话，像个无情的打款机器。 马丁如同预料到了什么一样，道：“好的，马上。我先回去换套衣服。” 他换上了英伦西装，还有当初伊丽莎白女王授予他的爵士勋章，手持拐杖，昂首阔步地往办公室走去。 果不其然，里面除了布鲁斯外，还有几个陌生的探员。 布鲁斯的表情有些沉重：“马丁，我的老朋友。我很抱歉，他们派人过来，说想要找你谈谈话。我已经拒绝了很多次。” 这里毕竟是在纽约的长岛。哪怕是号称绝对中立，也没办法独善其身。 马丁坐在了椅子上行，看着面前的人：“有什么问题要谈吗？” 几名探员对视了一眼，然后咳嗽了一声：“马丁教授。请不用这么紧张，因为了解到之前乔御是在你的实验室学习，因此我们可能需要搜集一些资料。并且和你谈谈。” 马丁抬起了下巴：“那就搜吧。反正我问心无愧。我也没想到，一向号称世界第一的国家，心态竟然会如此脆弱，为此不惜折腾一个孤寡老人的实验室。”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BUG：喻寒溪为清大教授，笔误写成燕大。 第205章 受到调查的, 不仅仅是马丁·埃文斯教授一人。 喻寒溪也收到了来自国外的律师函，说怀疑他是华国派来的间谍。 喻寒溪觉得自己这锅背的有些冤。 好在，第二天就有专人上门, 说会负责处理这件事, 让他不用担心。更不用去米国…… “我们怕您一去就回不来了。” 和乔御有所关联的教授, 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调查。甚至连教数学的希尔顿教授都没有放过。 联邦探员在希尔顿教授的办公室发现了神秘的写满华夏字的文档，对此激动异常。 结果经过专员翻译，情报局发现希尔顿竟然只是在看华夏网络…… 而不管用任何加密手法，都没能从中找到任何秘密的规律。 他们倒是从华国的搜索引擎上，找到了这本的原版文件。 和希尔顿教授电脑里的如出一辙。 希尔顿教授在社交网上，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对不起，我不该在工作时间看网络，并且为了方便摸鱼，把网络存到了电脑内。但是我发誓，我看的不是盗文。我特地拜托我的华国留学生, 帮我申请了网账号！该死的, 用PayPal跨国支付竟然还需要百分之五手续费！太奸商了。” 这件事在学术界成了一桩笑谈，情报局为此名誉扫地。 除此外, 有不少华裔学者, 甚至因此被高校或研究所开除，生物领域更是重灾区。 官方给出的理由冠冕堂皇：“我们怀疑华国的间谍已经渗透进我们的国家！这实在是无奈之举。” 林秦就是遭受这种无妄之灾的其中一个。 他之前是默克尔集团旗下药企的科研院，因为成绩突出，被送去麻省理工深造, 正在和詹姆斯教授进行相关研究课题, 如今才做到一半，冷不丁就他妈被开除了。 林秦是个明白人，至少不会转头怪祖国研究出了新药。事实上, 他为此非常与有荣焉。之前在学校里走路，腰杆都直了不少。 身为黄种人，他没少遭到学术歧视。 林秦在朋友圈破口大骂米国官方的模样，引起了乔御的注意。 林秦去国外也快十年了。 按照前世的时间线，大概两年后就能获诺奖…… 之前他从冷泉港出来，知道对方去麻省理工后，还好生遗憾了一阵。 乔御：听说你被开除了？ 林秦：…… 面对这个罪魁祸首，林秦心情十分复杂。 他知道，是不能怪乔御的。不过乔御的研究成果，的确间接促使他失业了。 说实话，当初遇到乔御的时候，对方还只是一个高中生，他完全没想到，短短十年内，乔御会取得这么惊人的成就。 可以说，完全是凭一己之力，让华国生物领域前进十年，已经活着登上了教科书。 林秦：是啊。 乔御：要不要回国？ 林秦蹲在天台上抽烟。 林秦：回国，回哪？就国内那环境，我现在回去也是受气的。 乔御：喻寒溪也回来了，天天在清大耀武扬威，新的实验室都要开了。 林秦：那是他自己有本事……你也挺强的，我不上不下，尴尬。 乔御：来我这，不用受气。想做什么实验，我帮你申。 林秦看到这行字的时候，差点被烟烫到。 卧槽，这话说的太霸总了，足以让每个做科研的人怦然心动。 林秦不太敢信：真的？ 乔御反问：什么时候骗过你？ 林秦花了半支烟的时间思考，然后咬牙道：“行，我回。” …… 做出相同选择的，不止是林秦一人。 这批被制裁的科研员，不少都选择回国进行下岗再就业。 各大高校的生物学院和化学院，都迎来了一波归国潮。 乐得院长们合不拢嘴。 华国的外交部对此回应道：“欢迎华裔学者回国。目前国家正在实行人才引进计划，有意请投简历到各地华国领事馆或大使馆！” 还有剩下半句，太拉仇恨了。不敢说。 [感谢米国政府为华国科技进步付出的长久努力！] - 米国，总统府。 “你们知道的，我是以前是商人，我不懂科学。”福特总统瘫坐在椅子上，“所以该死的，都等华国新闻联播放了，你们才告诉我说对方研究出了一种药，可以很多治癌症？然后呢？” 约翰逊回应道：“这会让我们在国际谈判中处于不利地位。” 福特道：“之前癌症患者不也没有药吗，不吃靶向药又不会死……噢，好吧，也许会，但是我们非要他们的技术吗？” 约翰逊在这瞬间，很想用手把福特总统的嘴堵上。 要是办公室有内鬼，他完全可以想象明天的舆论会是什么模样。 约翰逊：“这不仅是癌症病人的原因。先生，您竞争总统受到过拜思集团不少资助，他们花了很多亿，研究了很久的靶向药……最近治疗肺癌的Capmatinib（卡马替尼）才刚刚上市。而华国是全世界肺癌患者最多的国家。” 拜思都准备好在世界各地捞金了，没想到突然遇到华国横插一脚。 陷入这种尴尬局面的，不仅是诺安，还有很多国外药企。 如果华国的药真的能代替单点靶向药，治疗多种癌症，那自家公司花大价钱研究出来的药，全都没了意义。 不知有多少药企会因此倒闭。 福特是不关心药企倒闭的，反正他家不开药企。但是如果药企倒闭，那会有很多人失业，而且这些药企也不再会出拿钱出来资助他选举。 一听这话，福特才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那好吧，他们开始卖药了吗？我们找人运一些回来，我相信以我们的科技水平，不至于仿制不出来。” 约翰逊：“目前还没有……另外，总统先生。我可能需要提醒你，已经请很多专家学者看过了，他们说仿制的可能性很低。因为从华国新闻联播上透露的情报看，输送回病人体内的T细胞也是经过改良的。” 福特：“……有没有可能，这是烟雾弹？” “从情报局传回来的情报看，大概率是真的。” “那现在怎么办？” 约翰逊：“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申请和华国进行谈判。” * 对于舆论，乔御是不太关心的。 很多时候着急也没用，该干嘛干嘛，事实出来，就够打脸了。 新闻联播出来后，学校特地给他放了两周假。让他在家里歇一下，学校都要被新闻记者们挤爆了。 还有不少外国记者，试图冒充留学生混入其中，进行采访。 乔御想了想，让李华把今年申请报他研究生的名单都整理了出来。 下午，李华扛着一箱文件来了。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在看到一箱简历的时候，乔御依然震惊了。 “怎么这么多？燕大今年有招这么多研究生？” 李华道：“是啊，今年考燕大的特别多。有好多本来准备出国留学的，都考燕大了……您知道的，最近国外行业不景气。留学生除了表示强烈谴责外也没办法，人家说不招就不招。” 乔御道：“行，那你先放着吧。” 李华把一箱简历放在了乔御的办公桌上。 这里面除了研究生个人的资料，还有他们之前读本科、硕士阶段的论文……加起来后显得格外多。 “老板，能问问你最近在干嘛吗？” 因为太出名，被学校强制赶回家休息的教授，他恐怕还是燕大历史上第一个。 乔御想了想：“也没干什么，就学习，陪陪家人，然后组建寻安奖的评委会。” 前面申报流程，赵和平专门派了个人帮他打理。 剩下的就要乔御自己折腾了。 他目前打算请冷泉港关系好的几位教授、米歇尔教授加盟，国内则是施文、以及科技委的学部，还有各个高校的大牛学者。 他还不知道别人会不会买账呢。 李华：“老板，您不累吗？还学啊？” 之前在三院，他是真的学吐了，以至于看到论文就开始反胃。现在只想撒欢地玩个半年。 乔御回答：“学无止境。我为自己的成就感到骄傲，但是我从不觉得现在就是巅峰。” - 熟悉的地点。 约翰逊有些不自在地理了理自己的领带。 他想起了福特总统的要求，没忍住长叹一声。 片刻后，会议室门推开了。 赵秘书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和约翰逊握手。 比起上次来，他的神色显得从容了很多，简直像是回到家一样。 约翰逊虚伪地笑了起来：“赵先生，您说的不错，我们果然又见面了，的确十分有缘。” 赵秘书一愣，心说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一边，翻译咳嗽了一声，低声道：“就是上次您走的时候，对约翰逊先生说的。” 赵秘书思考片刻：“小毕扬子？” “是的。” 赵秘书回过头，满脸笑容，也用英语回复道：“那果然是十分有缘。” 第206章 不熟悉的会议室, 熟悉的人。 赵秘书老神在在，听着约翰逊跟他扯皮。 约翰逊先生说话水平一如既往的高：“虽然华国退出ICGEB违反了国际精神和联合国协约，但是经过协商, 我们愿意不计前嫌，让华国重新加入。” 赵秘书眯起了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ICGEB内部有一个‘科技成果共享协议’……” “是的, ”约翰逊冠冕堂皇地回复道, “当初, ICGEB的成立, 就是为了全人类的科技进步, 如果华国愿意公开‘寻安’的相关技术，可以免除今年的科研经费。” 赵秘书：“全人类的科技进步的确是一件大事！” “确实如此。” 约翰逊一幅“你觉悟很高”的模样。 赵秘书：“如果贵国愿意将英特尔集团的中央处理器制造技术全人类共享，我们也不介意共享基因治疗技术。” 中央处理器即CPU, 技术一直被国外垄断。华国每年都需要耗资百亿购买芯片，国家信息安全也得不到保障，而米国也动不动就用限制芯片出口对华经济制裁。 国家自己也耗资无数，试图研发属于自己的芯片。然而目前, 也只有一家国企有相对成熟的芯片自研能力。 高尖精领域, 一直是华国的痛点。 约翰逊：“恕我直言, 基因治疗技术不值这么多钱。” 赵秘书微笑道：“约翰逊先生, 2018年，全世界累计的新增癌症患者为1810万人，死亡患者为910万人。据米国癌症学会统计，无论经济如何发展, 仍有八分之一的男性和十分之一的女性有发病的风险*。我们不仅极大程度上解决了癌症，还可以用相同方法解决无数困扰人类历史的疑难杂症。乔总设计师已经开始设计新的课题，想必人类很快就能迎来一个更加光明美好的未来。” 约翰逊的脸上的笑容缓缓变得阴沉。 的确, 能掌握这种先进的技术，短时间内哪怕经济价值没办法和CPU相比，但长此以往，绝对会让国外大部分高端制药行业难以生存。 更重要的是，华国不可能只把它用于癌症治疗…… 事情好像变得糟糕了起来。 但，约翰逊是不会屈服的：“如果华国拒绝我们伸出的橄榄枝，恐怕只会进一步激化国际矛盾。华夏人一向号称自己是和平友好的民族，在蓝星，我们都是命运共同体，华国也应该为人类的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 一听就是老阴阳人了，甩锅甩的如此轻松自在。不知道的还以为米国才是那个被欺负的小可怜呢。 说实话，搞外交就需要这种不要脸的精神。上个世纪的时候，华国的外交官也都很不要脸，腆着脸求物资求帮助。 之前清朝的李大人去签协议，在岛国被岛国愤青打了一枪，议事的时候直接说要一亿白银医药费作为赔偿。从岛国人民的角度看，也是很不要脸的。* 外交人员不要脸一点是好事，死要面子才是活受罪。毕竟钱不出在自己身上，用国家的钱装阔才是憨批行为。 但是作为立场不同的外交官，面对这种不要脸的人就很想啐他一脸了。 赵秘书笑的温文尔雅：“约翰逊先生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我们的条件已经开在这里了，剩下就看贵国愿不愿意详谈。” ………… 这场谈判会，双方代表团一共26人，秘密商谈了一周，也没能成功谈下。 米国的底线是不能用技术交换，愿意花钱购买；而华国的底线是坚决不卖，只能以物换物。 最终，双方不欢而散。 约翰逊坐上了回华盛顿的私人飞机，表情一阵变幻莫测：“这群下贱的天朝人，我们就不该让华国的留学生来我们的学校学习。当年，那批做原子弹的人也是；现在，这批做基因治疗的人也是……” * 宋天宇当初毕业，给自己规划了三条路线。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一个也没用上。 他刚毕业，就被国家召集去做临床试验了……对，就是那个靶向药。 没办法，医院缺人。 宋天宇这组病人一共20个，都是胃癌中后期患者，来的时候满脸死气沉沉。 也有心态比较好的，拉着宋天宇唠家常：“反正都要死，在这死了也当为科学献身了……不过宋医生，死后能不解剖不，我还想火葬。” 宋天宇只好解释：“不用想太多，没有那么可怕。” 搞得跟上屠宰场似的，来之前还要抱着自己亲朋好友哭一顿。 在治疗中心里不能和外界联络，病人们互相之间也会穿着病号服，交流情报。 “隔壁床的好像是肺癌，家里人死马当活马医，送进来了。” “今天好像没看见老李……？是出院了，还是没了。” “听说是接受了一期治疗，病况转变，换了个地儿。” “我听外面说这药有毒，而且是为了对外国势力示威，没成功硬说成功了。” “你吃了半个月了，你觉得有毒吗？” 说话的人讪讪道：“反正还没死吧。” 都说生死之外无大事，可生与死在这里，也显得十分稀疏平常。 大家都熬死过不少病友，已经不敢抱太大期望。 不过，随着好消息越来越多，整个治疗中心，倒也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选燕京的药企生产，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燕京本来就有全国最大的癌症治疗中心，临床试验方便，乔御的实验室也在这，有什么问题，也方便及时调整。 作为主治医生，宋天宇过上了朝五晚九的苦逼生活，每天回家的时候累的眼皮子都睁不开。 但他又喜欢黏着乔御，于是每天洗漱完，乔御靠在床边看论文，宋天宇就凑在一边眯着眼睡觉。 他拍着宋天宇背哄睡觉的样子，像极了哄孩子睡觉的老父亲；又像是在撸狗撸猫。 乔御给宋天宇的备注是“爸爸的宝贝儿”。 每次看见这种场景，系统就十分疑惑，乔御写的备注，重音到底是在“宝贝”上，还是在“儿”这个字上。 或许，对于乔御来说，都是一样的。 宋天宇闭着眼跟乔御聊天：“大多数病人家境都不富裕。而且很多靶向药又没在医保上，吃不起药，本来都准备等死了，听到治疗中心招病患做临床试验，不用给钱，就来了。 “现在在二期实验，治疗中心接待单都是癌症晚期患者。各大医院则是和医药公司合作，让病人自己选择要不要用药……我们治疗中心，每天都有人病逝。也有原本病情恶化的，现在得到了控制。 “对了，我们治疗中心还有很多人给你写感谢信，不知道怎么寄给你。结果知道了我和你是同学，都一股脑地往我办公室塞。你要看吗，看我给你带来……” 乔御想了想：“不用了，可以跟他们说心意我领了。” 宋天宇：“我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有病人偷偷藏药，准备拿去。说外面有人一千一粒买……到时候外国肯定也有人来买药，成分会不会泄露出去？” 因为京药集团的车间还没改造好，现在靶向药还没能开始批量生产。国家发给他们的药是免费的，但是平均成本一粒绝对不止一千。 乔御对此倒不是很担心：“不用担心，就算知道成分，也做不出来。” 举个例子，都知道盘尼西林就是青霉素，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青霉素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宋天宇许久没说话，半睡半醒的时候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觉得我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有机会和你谈恋爱。” 但乔御听见了。 他回答说：“上辈子你没拯救银河系，只救了我一个人。” - 九月，乔御收到了消息，说工厂已经建造完毕，问他要不要去看看。 为了建造这个车间，隔壁华国工程院的院士都亲自出马，加班加点赶制了几个月，才做好了第一批，造价极高。 不过能大批量生产的话，造价再高也是值得的。 华国也为此在国际上开始舆论造势。 目前，这款靶向药正在走华国药监局的审批流程。 通常来说，过了临床试验都需要三到五个月，但是在上面的督促下，这次的效率极高，只差最后一个章。 在外网上，已经有许多外国学者跳了出来，对这款药的安全性表示怀疑。 其中跳的最凶的，就是谭教授前妻的现任丈夫，迈克博士。 迈克博士极其嚣张，已经在背后米国政府的支持下，冲乔御喊话好多次。 就是乔御不爱理他。 也没有必要，以迈克的咖位，回应他的诘责完全是给他抬咖。 退休多时的叶勤学教授赞赏了他的行为：“不要被国外的舆论影响，我们都支持你。” 赵学部也联系上了他：“你设置的那个奖，流程差不多了。对了，下个月国庆阅兵，你要不要来看？” 怕乔御不识货，赵和平特别说明：“位置是在城楼上，我以前去过，视野很好。你要是想去的话，跟小刘说一声，帮你安排。” 乔御看了眼位置安排，是在城楼中后排，旁边的都是国家最高科技奖获奖人。 乔御说：“让我考虑考虑。” 赵和平笑着道：“别的人想要都要不来，你还要考虑考虑！” “主要是就我一个人，周围人年纪都比我大几十岁，不太好意思……能带家属吗？” 赵和平：“我做主，让你带一个。” 乔御首先打电话，问了一下乔月。 乔月“啊”了一声，回答：“国庆要开新店，妈妈可能没空，你和小宋去吧。” 她年纪大了，不好意思当这个电灯泡。 乔御想了想，刚好不知道国庆去哪儿约会，去天安门看阅兵仪式，倒也还挺浪漫。 于是同意了。 - 10月1日当天，宋天宇起了个大早。 因为治疗中心离家太远，来回车程三小时，再加上任务越发繁重，宋天宇最近都直接住集体宿舍。 他前几天就收到了乔御的短信，乔御说国庆节带他约会，顺便见见世面。 为此，宋天宇特地请了假。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到人调休。 对于“见世面”这个说法，宋天宇是持怀疑态度的。 他家里比较有钱，有钱能办到很多事，不管是去南极看企鹅，还是北极看虎鲸，他早在几年前就去过了。 但是难得乔御主动说要去约会。 宋天宇已经在心里下定决心，不管等会看到什么，都要表示出震惊和惊喜的表情，免得伤到乔御的一片苦心！ 上午六点，天都还没亮，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停在了楼下。 宋天宇坐上了车，发现乔御今天穿的竟然是中山装。 别说，还挺好看的。 就是宋天宇穿的比较年轻，这么一看，更像是爸爸带儿子了。 有一段日子没看见乔御了，一路上，宋天宇都挺兴奋。 放在口袋里的戒指盒摸了又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比较合适。 他们俩从确定关系开始，就聚少离多，异地恋时间占绝大多数。 除却去实验室约会，这大概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约会。 车开着开着，周围车越来越少。 “乔乔，”宋天宇有些迷惑，“这方向，怎么像是去天安门广场？那边不是封路了吗？” 乔御的表情十分淡定：“去城楼上看阅兵仪式。你也不用太紧张，那一块都是科学家，领导人在另一边。估计不会过来。而且我们位置也挺靠后的。跟媒体打过招呼了，不会过来拍。” 宋天宇一愣，恨不得现在就回去换套衣服：“这还真是我没见过的世面。” 作者有话要说：*注1：数据来自美国癌症学会官方期刊《2018年全球癌症统计数据》报告。 *注2：李大人历史原型为晚清重臣李鸿章。 第207章 有些世面, 不是花钱就能见的。 宋天宇觉得他爹说的没错，这祖坟冒的青烟，真的好浓好浓…… 宋天宇最终也还是换上了中山装。 城楼上一堆深色中山装, 就他一个人穿的花里胡哨的，像只求偶的花杜鹃, 不太端庄。 天安门的城楼没有电梯, 几百步台阶, 需要自己爬上去。有些老人家爬到一半就累的够呛。 宋天宇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体能优势, 来来回回背了好几个老人家上来。 有老爷子抓着拐杖, 趴在他背上, 笑着道：“年轻人不错，叫啥名字？” 可以给家里的孙女安排一下相亲。 宋天宇老老实实回答了自己的名字。 周学部“噢”了一声：“想起来了，你是乔总设计师的那个家属！” 名单大家都能看。 其他人要么是领导, 要么是抗战老兵、要么是最高科技奖获奖人、要么是宗教教宗或者其他党派领导……唯独宋天宇这名字，陌生的很。 一来二去，免不得问问。 万一是哪位大佬，上台后认不出来, 岂不是很尴尬。 宋天宇怪不好意思的：“是我……” “不用紧张, 你看你, 肌肉都绷起来了。”周学部拍了拍他的肩膀, “上面都是知道的，你父亲也是个爱国企业家，不会棒打鸳鸯。” “我孙女做梦都想和乔御相亲呢，可惜没机会。你们在一起不容易, 好好珍惜。” 越是广博的人，就越不会偏见。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乔御喜欢。不过现在这国情, 倒也不必非得跳出来公开，徒增麻烦；默认就行。 宋天宇没忍住，咧嘴开始傻笑：“我会的。” 在电视上看直播，和在现场看阅兵仪式，感受是不一样的。 而在路边观众席上看仪式，和在城楼上看仪式，感受可就更不一样了。 这是恢弘、强大的祖国。 因为近些年华国对外关系紧张，为此，这次国庆阅兵秀出来的肌肉也格外好看。 男人的浪漫是机甲。 现代社会没有机甲，但是有钢枪大炮。一样充满暴力美学。 坐在前排的周学部转头，对一边赵和平道：“把年轻人叫上来看吧，后面视线不好。我们也看了好多年了。” 周学部学的是物理，今天穿的中山装，胸口还挂着“两弹一勋”奖章。 赵和平想了想：“也行。前面遮阴的都没个檐，晒人的很。” 于是，在场唯一两个年轻人，就被推到了前排。 央视的导播照例把画面往城楼上一切，电视上，乔御那张脸一闪而过。 乔御大多时候都不假辞色，哪怕是接收采访，态度都十分平静，难得看见他的神情这么温和。 这完全属于失误，他本来是想按照台本上的要求，给观众看看赵学部和周学部，结果发现人不对，还他妈手快了。 不过没关系，现在是直播，到时候网上放重播的时候，完全可以把那半秒的时间给掐掉。 尽管导播画面转换的很快，但是全网各大直播平台的弹幕上，依然一片“？？？？？”。 “卧槽，我刚才是不是看见乔御了。” “没办法切回去看重播，但是本i乔人士愿意堵上期末成绩单保证，绝对是乔御！！！！” “燕大学子前来报道，乔教授nb！！！” “不是，乔御凭啥上天安门啊？？” “？？最近寻安那款药闹的这么热乎，你们还不知道人家为啥能上城楼？” 不管乔御到底能不能上城楼，反正键盘侠肯定不能。 列队和方队一个个过去。 乔御看的目不转睛，毕竟他也是第一次来现场。 偶尔，在炮车经过的时候，身边的王学部会拉着他的袖子，满脸骄傲地说着：“这辆东风快递车的导航系统，第一代是我设计的！” 虽然乔御研究领域是生物，不过他一向博学，倒也能和身边的王学部聊上两句。 一说起自己的成果，王学部就滔滔不绝。 末了，王学部补充道：“现在的总设计师是我徒弟。本来也要来阅兵仪式的，但是还在酒泉，来不了。我最高兴的事情就是，他研究出的系统，比我当年那个厉害。” 这大概就是薪火相传的意义。 一代人不行，就两代、三代，总有一天，会有一代人能填平鸿沟。 用来填平鸿沟的，不是一代代华夏学者的墓碑，而是他们的功勋章。 宋天宇的手握住了兜里的戒指盒，紧张的手心开始冒汗。 他本来打算趁着这次约会求婚的，结果没想到约会场地这么隆重。 乔御也注意到了宋天宇的心不在焉，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紧张什么？” 宋天宇想了想，把单手把戒指从盒子里拿了出来，然后轻轻套在了乔御的左手无名指上。 尺寸刚刚好。 乔御一低头，冷不丁发现无名指上多了个戒指。 宋天宇小声道：“找人定做的。请的宝格丽的工匠，做了两年，两周前才收到。是婚戒，对戒。” “人太多了，不太方便单膝跪地求婚。” 乔御抬起手看了眼戒指，嘴角的弧度上扬：“这好像有点突然。不过，我很喜欢。” 宋天宇反手，握住了乔御的手。 “我对着红旗起誓，我对你的爱与对脚下土地的爱同等热烈。” * 瑞典皇家学会。 委员长沙特文翻开文件，平静道：“今天是10月1日，我听说是华国的国庆节。” 副委员长有些无奈：“还有半个月就该开奖了，为什么现在我们都还在吵架。” 他说的，是诺贝尔奖。 诺贝尔奖每年10月中旬公布获奖人，12月10日的下午，则在斯德哥尔摩举行颁奖仪式。 让他们纠结到现在的，是诺贝尔生理学奖的获奖人。 从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技术被研发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年。 五年，每次都能看见乔御获得诺贝尔奖提名…… 华国也从一开始的举国震惊，变成了见怪不怪。 乔御甚至有了“诺奖陪跑王”的称号。 不过，国内学者普遍表示，他们可以等。 当初泡利二十多岁就研究出了不相容理论，四十多岁才获诺奖。 乔御现在，也不过才27岁，起码还能再等四五十年。 按道理说，他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乔御也是第一研发人，单独拿个诺奖完全没问题。 事实上，在四年前，乔御就获得了“拉斯克奖”。这一奖项素有米国诺贝尔的美称，是米国最具声望的生物医学奖项。 不过尴尬的是，那时候乔御在冷泉港学习，谢绝了领奖。 在回信上，乔御是这么写的：“有没有这个奖项，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对我来说，在冷泉港继续实验，比去华盛顿领奖有意义的多。” 组委会只好把这个奖颁发给了别人。 一名学会成员严肃道：“相比之下，他太年轻了……” “年轻不该是我们把荣誉送给别人的理由。” 说诺奖一点政治因素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若非乔御的基因靶向药横空出世，让米国在谈判上举步维艰，今年，诺奖颁给乔御，本来会是不出意外的——华国方面，已经为此努力了五年。 从第一年开始，华国就悄悄开始钻营。 驻瑞典的外交大使，往斯德哥尔摩大学跑了几趟，可惜一直都没得到什么确切的答复。 如果这个时候，乔御获得了诺奖，哪怕不是因为基因治疗技术得奖的，对米国来说，也是毁灭性的打击。 威力不亚于两军交战，从天而降一颗原子弹。 沙特文把大门一关，坐在了最前方的位置：“反正今天必须要出结果。要不然一个都别想走，你们看着办吧。” 第208章 《人民日报》编辑部。 王乘风看着新拿到手的任务, 有些犯难。 他忍不住和自己带的中传实习生吐槽：“让我去采访乔御，我倒是想去。现在全华国这么多记者，谁不想采访乔御。问题是特么人在哪？” 除了之前要上新闻联播的时候, 乔御配合了一下央视的采访。除此外简直像是从新闻界消失了一样。让各路媒体只能翻来覆去炒冷饭。 不过嘴上这么抱怨，领导安排的任务, 总归是要完成的。 王乘风收拾了一下, 下午开车带着记者证, 来到了燕大校门口。 因为堵车, 他到的稍晚了一些, 夕阳一片绯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总觉得燕大的校门看上去比上次来时，更加金光璀璨，富丽堂皇。 王乘风手握录音笔, 背后跟着扛摄像机的实习生，两人随着人流走进学校。 突然，门卫叫住了他：“那边那俩没学生证的，干嘛的？” 王乘风笑着说：“您好, 这是我的记者证。” 通常来说, 在看见记者证的时候, 门卫就会放行了。 然而这次, 门卫眉头一皱：“不好意思，我们这不让记者进去。” 王乘风瞪大眼，把记者证摊的更开了，强调道：“我是《人民日报》的记者！” 保安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往墙那边一指：“看见没？” 王乘风瞬间转头，看见了好多眼熟的同行。 有中央一套的、有中央十三套的、有《华国青年报》的、《光明日报》的、《南方周刊》的…… 同行们朝他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王乘风傻眼了：“都不让进？？”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国家喉舌，无冕之王, 什么时候遭受过这种跟网络自媒体似的待遇？ 门卫：“校长说了，一个都不能放。而且，乔教授不在学校里。” 王乘风不信邪。 防守这么严密，说乔御不在里面，谁信。 他换了套衣服，准备装作没带学生证的燕大学子，换了个校门，大摇大摆地往里走——反正他七八年前，本来也是燕大毕业的。回到燕大，就像是回到家一样。 新的门卫打量了他半天：“你不是记者吧？怎么长的这么老成？” 王乘风：“不是不是，我是学数学的！” 这一次，他终于进来的。 然后，他发现门卫没骗人，乔御真的不在学校。 实习生道：“这咋办啊，老师。” 他们光是写采访提纲，都花了一周时间准备，资料都翻吐了，实习生现在对乔御感觉对自己女朋友还熟。 王乘风不愧是人日的记者，背后报社的门路，还是很广的。 半个小时后，他找到了燕大的陈校长，说明了来意。 陈校长无奈道：“我也联系不上乔御，之前也有很多媒体拜托我联系他。打电话多了，可能烦了，直接把我拉黑了。” 自从系统开启了智能屏蔽模式。陈校长的电话就没有被接通过。 王乘风目瞪口呆：“您可是校长啊！” 陈校长心说，他还知道自己是校长呢。身为燕大校长，他也有等身着作，一般的年轻学者在他面前，被训的跟孙子似的，都不敢还嘴。 但是问题是，能当校长的人很多，陈校长闭着眼睛都能从学校内部数出十几个人选，而全华国就这么一个乔御。 陈校长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了。你要是真想采访，可以去紫金山街，钓鱼台对面那个‘周公中餐厅’试。” * 十月，燕京天气已经开始转冷。 乔御依然不会开车，所以替他开车的是刘一。 他来接宋天宇下班，顺便吃个饭。 当初三院那位国宴大厨，答应出来给乔御做饭，但是不同意成为家厨。 于是这位老前辈折中了一下，在乔御家附近，开了个餐馆。 老前辈姓周，所以餐厅名字就叫“周公”。 餐厅装修的普普通通，没包间，只能堂食。大厅内就六张长方形的桌子。 吃什么，全看当天周大厨想做什么。有时候厨师还懒得开。那时候会由他徒弟做饭。 这餐厅走的确实不是寻常路。 说饥饿营销吧，价格也不贵；而且真的一天一顿，一次六桌，每桌菜都一样。 说薄利多销吧……这味道，这用料，普通餐厅绝对赶不上。 反正，按照这卖法，餐厅大概率是挣不到啥钱的。 食客们忧心忡忡，就怕哪天这餐厅倒闭。 今天，大家照例等着开饭。 六张桌子已经坐满了人，时不时，还有人进来看一眼，失望而归。 孟德顺不禁有些得意，他上午九点，就过来排队了，但是等到中午，周公餐厅没开门。不少和他一起排队的都走了，只剩孟德顺熬到了下午三点，成功抢占一席之地。 他是一名美食博主，网络大V。同时，也是一个小富二代。 不少餐厅花大价钱找他做推广，孟德顺都推辞了。只顺从自己内心，推广味道最好的餐厅。 这家新开半个多月的餐厅，已经在当地美食圈引起一阵热议。 孟德顺知道的消息比其他人多一些。 周公餐厅的老板，是周老，之前是钓鱼台宾馆的主厨，当过好几次国宴主厨。绝对是“国宝级厨师”，远非什么“米其林”“黑珍珠”餐厅的主厨能比。 一般来说，他们这种普通人，是很难享受到的。也不知道周老为什么晚年这么想不开，出来做慈善。 就在孟德顺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周师傅的徒弟小王连忙迎了上去：“刘哥，您怎么来了？” 刘二道：“教授说下午要来吃饭，我过来看看有没有安全隐患。” 刘二当初在部队工作的时候，主攻的就是反侦察反恐领域，会徒手拆炸弹那种。 小王表示收到，然后就开始挨桌赶人：“不好意思，厨师今天身体有恙，不开张，非常抱歉。” 有食客不满道：“除了主厨，不是还有他几个徒弟吗？” 小王：“很抱歉，都有恙，传染病。” 食客们只好骂骂咧咧的走了。 孟德顺也骂骂咧咧的，很是生气，不过他听的多一些，耳尖听到了教授两个字。 教授作为高知，在哪个国家，社会地位都是很高的。 不过孟德顺想不通，什么情况下会为了一个教授，把满餐厅的人都赶走。 什么教授，这么有牌面？ 说不定是贪污腐败，可以曝光一下！ 他准备在门口等着看看，可惜眼睛都忘穿了，也没见有人来。 反倒是看到了另一个熟人，王乘风。 孟德顺自认为算半个传媒行业的，不过还真不好意思和王乘风上去攀交情。 对方可是人日的记者，算是官方御用文人。社会能量绝非普通记者能比。 不过，王乘风却是认出了他：“你看上去有些眼熟，同行啊？” “王哥，你好。”孟德顺和他握手，“我是孟德顺。做自媒体的。之前有个华夏美食节，我们见过一面。” 王乘风一脸茫然：“噢，是小孟啊。好巧。” 看王乘风的表情，孟德顺就知道，对方没认出他来。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事，对方一天要接触多少人，数都数不清，让他记得自己，属于强人所难。 “王哥，您来这，是干啥的？”孟德顺十分茫然，递了根烟上去。 虽然中餐厅好吃，但是怎么看也不到惊动党中央的程度啊。 王乘风看在这根烟的份上，回了句：“做采访呢。人难找，只好到吃饭的地方看看。” 孟德顺是个脑子很灵光的人。 “采访……教授？” 王乘风有些意外：“你也知道乔御在这？我还在等他吃完饭进去呢。” 孟德顺：“是乔御啊……哦，这。他怎么会来这吃饭呢？” 王乘风自嘲道：“餐厅都是专门给人家开的，怎么不能来这吃饭了？” 他有些震惊，也有些迷茫。 之前，袁先生领了幢别墅，还开百万豪车，网上都不少人吐槽。 孟德顺虽然觉得骂人的没必要，不过在他的印象中，华国的科研人员也逃不了安贫乐道的标签。 怎么到乔御这，好像和印象中的朴素学者有些差距啊。 “您都是人日的记者，还采访不到他？” 王乘风：“人日的记者又咋了，上面有任务，人家说不接就不接，除了自己脸皮厚点，你还能咋滴？” 说完，他把烟摁熄，丢进了垃圾桶：“收到消息了，乔教授吃完了，我先走了。晚了怕来不及。” * 乔御等了会，王乘风拿着录音笔进来了。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受《人民日报》的采访了，上次是刚得了柯尔数论奖的时候。 如果不是上面点名的任务的话，乔御其实不太喜欢被采访。 但是王乘风都追过来了，也不好意思把人赶出去。 王乘风满脸笑容：“乔教授，上次我采访您的时候，我才毕业几年，您还是学生，现在一转眼，您都快当院士了。” 乔御回答：“还没选上呢，太客气了。” 王乘风：“囊中之物，迟早的事。” 王乘风的视线往旁人的人扫了眼。 乔御道：“我朋友，不用管。” 这次的采访，不出意料，也是围绕着万能靶向药的研发过程说事。 这些都算是第一手资料，王乘风的思维迅速活络起来，琢磨起稿子该怎么写。 虽然乔御不爱接受采访，不过这次采访过程，倒是相当顺利，他的态度也十分配合。 王乘风意犹未尽地收起录音笔：“这么看，研发的过程还是相当不容易啊……对了，乔教授。今年您又获得诺奖提名了，好像今天晚上，就要揭晓结果。不知道您有什么看法？” 诺贝尔奖都是每年十月中旬公布结果，12月10日诺贝尔逝世的周年纪念日，在瑞典颁奖。 中间隔两个月，是因为当初交通还不太发达，需要一段时间让科学家们赶路。 如果现在打开电视，搜搜外国台，兴许还能搜到瑞典皇家学院的直播。 华国的电视台不爱转播这个。 当初乔御第一二年上的时候，大家还很是期待了一会。 可惜陪跑五年，全国人民也都累了。 一说这个，乔御可就不困了。 刚刚吃饭的时候，刘一还在说呢，说瑞典大使馆那边传回消息，卡罗林斯卡医学院和瑞典皇家学院的教授们，已经从会议室内出来，据说这次开会整整开了一周，才讨论出结果。 不出意外的话，再等几个小时，诺贝尔生理学和医学奖的人选，就要公布了。 “随缘吧。能得最好，不能得拉倒。”他回答的十分随意，“反正我已经不需要诺奖来证明自己了。” 第209章 赵和平打开电视, 坐在了电视面前。 王光明就住在他隔壁，但是老婆去的早，唯一的儿子也在国外领事馆工作, 带着老婆孩子一起。 于是，王光明只好来到了赵和平家里蹭电视。 免得太冷清。 果不其然, 赵和平也在看直播, 是教育频道。 电视台上, 正在放诺贝尔奖的介绍, 偶尔穿插着央视记者的现场报告, 赵和平已经听腻了。 王光明：“今年咱们和老美关系这么紧张, 你觉得能有奖吗？” 他说的言下之意是啥，不言而喻。 赵和平：“今年，整个生物界都没什么突出成果。就算是击鼓传花, 也该轮到乔御了吧？要我说，几年前就该得奖的。我估计是他们不想让诺奖最年轻获奖人记录被华国人刷新。” 王光明叹息一声：“起码还差2小时才公布呢，到时候都凌晨1点了，难熬噢。” 隔了会,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警卫员一开门, 缺了颗门牙的周学部站在门外, 露出一个笑来。 一个人看直播, 容易犯困。 还是老同事在一起，比较舒坦。 周学部抓了一把瓜子，想吃，被王光明硬生生从手心里抠了出去。 “你胆固醇高, 别吃这些。对身体不好。” 周学部只好喝白开水：“咱们都等了五年了，这是第六年。” 赵和平语气十分平静：“只要还没死，就继续等。我还想亲眼看见有华国人获奖。” 周学部明白, 赵和平对诺奖的执念，是最深的。 赵和平今年73岁，他18岁的时候，华国第一次、也是全世界第一次合成了牛胰岛素。 但一直到80年代，出于各种因素考虑，才开始试图冲击诺奖。 那时候是举国之力完成的这一壮举，不过肯定不能送华国全体科学家上颁奖席，于是他的导师邹老先生成了候选人之一。 华国运作了很久，可惜，依然和诺贝尔奖失之交臂。 又过了几年，他的老师带着遗憾病逝。 这也成了赵和平的遗憾。 诺贝尔奖不是没有华裔，只是没有一位，是华国国籍，并且自始至终都由华国培养出的获奖人。* 乔御还能等，但是赵和平、王光明，还有很多老一辈的科学家，已经等不起了。 周学部嘟囔道：“今天人民日报的微信公众号上放了乔御专访，我看他说的挺对的，他不需要诺奖来证明自己。” 王光明：“但华国需要一个诺奖……我们也想要，要不然，也太遗憾了。” 全华国内，守着看直播的，不止赵学部一家。 虽然诺贝尔奖已经放了全体华国人民五次鸽子，但是就像是一对怨偶，华国人民还是盼望着它回家的。 林枫教授为了起来看直播，特地下午6点睡，定了个晚上11点的闹钟。 刚从国外回来的外孙，给他煮了夜宵。 说实话，当初教乔御上课的时候，林枫也没想过，这孩子如今会有这样的成就。 楚西宁把熬好的鸡肉粥放在了林枫面前：“外公，您吃。” 林枫道：“你们清大，有消息吗？” 楚西宁想了想，道：“施文教授说过一两句，今年上面运作力度挺大的，配合新药宣传嘛。” 这个运作，当然不是指塞钱那种运作。 诺贝尔奖再怎么说，也是人选出来的。提前和可能的评委们接触接触，多多少少能探出点口风。 “反正，今年乔御是进入了最后的名单。” 楚西宁打开了国外的博彩网站：“看，上面还在下注呢。挺多人压乔御的。” 因为评奖的全封闭性，普通人很难得到确切消息，而国外某些博彩网站上的名字，基本上就是最终的几位人选。 乔御赔率不高不低，在五个候选人里排第三。 华国人多，留学生们依据朴素的爱国情怀，一人压一点，凑出来的奖池也十分可观。 不过楚西宁是不赌博的。 而群承光，也在乔御后援会里做最后的动员。 作为最早一批粉丝群，里面的成员可以从八年前开始追溯，最早，大家都是一批颜狗。 现在，群里有的人都已经当妈妈了。而乔御也不再需要他们去反黑。 群承光把这群从100人经营到2000人，群成员也从颜狗转变成了事业粉，实属不易。 群主：@全体成员，今年诺奖又要开始了，喵咪直播上有直播。 电脑直播和电视播放内容一样，都是斯德哥尔摩的现场，记者们聚集在此处，等着评委会宣布今年的诺奖名单。就像是等着彩票开奖一样。 有资格的在礼堂里面坐着，没资格的，就在外面等着，试图等第一手情报。 今天，斯德哥尔摩室外温度是3摄氏度。 文在野穿着羽绒服，和几个留学生聚集在此处。 他们手里拿着彩旗和横幅，还有鞭炮。 文在野今年三十多岁，大学本科在燕大数学院，是留在瑞典的侨胞。 当初，乔御被《数学年刊》拒稿，是他帮忙联系的《数学学报》。 一转眼，已经是好多年过去。 那时候文在野还在期待乔御会不会得菲尔兹奖，没想到对方先得了诺奖的提名。 由于评选机构不同，诺奖得奖人并非一次性公布。 他们在等今天诺贝尔生理学和医学奖公布今年得主。 一个留学生吸了吸鼻涕：“文哥，等会放鞭炮，咱们会不会被警察拘留啊？” “不会，我问过，最多口头教育一下。而且咱们放的小鞭炮，就听一阵响。”文在野道，“如果被拘留，咱们也算为国牺牲了。而且，这里又不是米国……” 说完，在场的留学生们都“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文在野有同事在会议室内。 对方已经答应了，如果乔御得奖，他一定第一时间打电话。 当然，如果没打的话，他们也就不用放鞭炮了。 一个女学生突然大叫：“文教授！看，评委会的车开来了！” 诺奖公布名单，并不会故弄玄虚。 因此，从评委会的委员长进会议室，到最终名单的公布，速度是很快的。 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往会议室里面看，尽管什么也看不见。 燕京，燕大。 吴刚主任看着摆在楼顶的一桶桶烟花礼炮，对一边同样来干苦力的行政道：“去年的烟火，咱们都放潮了，也没机会放。今年的不会又要放潮吧。我看这就是浪费钱！” 这是市政厅特别允许的，说乔御如果得了奖，燕大当天晚上可以放烟花。 什么扰民、什么禁烟令，不存在的。 烟花是燕大特地采购的，用的还是无污染烟花，比其他烟花贵接近一倍。 这666响烟花，花了好十几万呢。 虽然贵，但是全校领导一致觉得，这笔钱是不能省的。 贵也要放。 放给隔壁大学看看！ 放给全国人民看看！ 放给全世界的人看看！ 因此，吴刚每年都要熬这么一次夜。可惜大多时候，都是失望而归。 虽然嘴上有些抱怨，但是他依然仔细检查起来，嘴里念念有词：“一共六百六十六响礼炮，可别少咯，今年采购的礼炮可好看了。” 央视记者坐在礼堂内，随时准备和国内连线。 国内的直播说是直播，其实晚了几分钟。 如果乔御获奖，全国的电视台，都会切换成这个晚了几分钟的直播。 国内，还有很多媒体人没睡，尤其是几个国家机关报的相关人员。相关的通稿已经写好。 是去年的，改了改时间。 如果没得奖，明年还能继续用。 就在记者这么想着的时候，卡罗林斯卡医学院的院长，达尔哈马尔走上了主席台。 因为年纪大了，他说话的速度慢吞吞的：“现在，由我来公布，2020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 赵和平的脸，几乎都要贴到电视里里面。 周学部怒道：“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慢啊！急死我了！” 场外，女学生都快哭了：“怎么回事，怎么电话还没打来？” 燕大生科院楼顶，吴刚主任也紧张盯着手机屏幕，等着最后的通知。 今天没下雨，是个适合放烟花的好天气。 一名熬夜的华国足球迷，正在看今年的欧冠重播。 看着看着，电视上节目变了。 右上方，还标注了两个小字：直播。 这位球迷满脸疑惑：“咋回事？怎么突然变成这玩意了？我的球赛呢？这白胡子老头谁啊？” 而且，还说的他听不懂的话。 这位球迷的视线忍不住往下移，看着上面给出的中文翻译。 “现在，由我来公布，2020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 “他在干细胞领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间接拯救了无数血液病人性命。” 达尔哈马尔的声音一顿：“他是来自华国的乔御。”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时间线架空。 第210章 凌晨一点, 燕京大学上空放起了礼炮。 焰火划破天际，照的半边天都亮如白昼。 666发，可以亮堂好久。 隔壁的施文教授顿时怒从心中起：“大半夜的有什么好放烟花的！都他妈凌晨一点了，老子等会就打110告你们扰民！” 说着说着, 自己却忍不住先笑起来了。 各家官媒也在这一刻, 终于放出了迟到五年的官宣, 大有扬眉吐气之感。 之前电视台还有人骂骂咧咧地吐槽sb领导让人加班, 现在一个个都兴致勃勃, 神采飞扬。 高兴地活像是自己得了诺贝尔奖。 斯德哥尔摩会议厅外, 文在野和一群留学生, 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点燃了炮仗。 有学生灵机一动, 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放起了国歌。 他们手里挂着的鞭炮串一阵噼里啪啦，喜气洋洋, 跟在瑞典过春节似的, 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这一幕, 也被附近的央视记者录制了下来, 作为素材传回国内。 虽然现在看电视的人不多，国内还是大晚上。但是当今社会，熬夜的修真人士不少。 更别提华国全频道直播, 外加官方不遗余力的宣传。 #乔御诺贝尔奖# #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 #诺贝尔生理学与医学奖# 于是，大半夜的，微博因为人流量过多, 瘫痪了。 苏达看到这一幕，简直心有余悸。 他得意洋洋地向自己的前经纪人感叹：“看吧，我就说不该把那个煎饼店的宣传放在今天吧！要不然又得亏钱！” 苏达如今已经退出了演艺圈, 成立一个连锁煎饼店公司。 目前只在燕京和天海有分店，准备宣传一下，炒个网红概念股，看情况是继续发展还是等后面的接盘侠接盘。 如果不出意外，他本来是打断今天买热搜宣传的。 苏达：“幸好我之前搜了一下，发现最近要公布诺贝尔奖名单了！” 前经纪人竟然还嘲笑他小题大做，说华国人不可能拿诺奖。 一看就是没遭受过乔御的毒打。 ………… 微博的程序员，被迫半夜起来加班。 之前微博也瘫痪过，还是周末大下午，当时所有加班的程序员都怄的要死。 这次更恼火，半夜快两点了瘫痪。大部分人都在梦里，就被人打电话叫到了公司。 领导在群里说道：“大家辛苦了！今天一人补一千加班费！” 这位领导一向抠门，正常加班的补助都发的扣扣搜搜的，能省就省，难得这么大气。 程序员顿时豪气云天地回答：“如果是因为这事瘫痪，我愿意天天加班！” 不少人还在梦里，就被身边的人打电话叫醒。 乔御就是其中一个。 他作息规律，除非宋天宇缠着他，一般晚上11点准时睡觉，雷打不动。 如今，他还在梦里，电话铃声突然一阵急促。 若非大事，系统都会帮他拦截的。 乔御在一片漆黑中摸到了手机，哑着嗓子问了句：“赵学部？是有什么急事吗？” 赵和平不可置信地询问：“你这是……在睡觉？” “是。怎么了？” “你得了诺贝尔奖了！”赵和平在电话那边说。 乔御：“……嗯……嗯？” 赵和平简直替他心急：“你、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乔御半夜被电话吵醒，思路还不甚清晰，对着手机茫然了一会，道：“诺奖，就，还行吧……” 他挂了电话，重新闭上了眼。 半天没睡着。 半夜两点，他没忍住，翻身下床，然后推开了宋天宇的卧室门。 两个人是分床睡的，倒也不是感情出了问题，主要是在一起睡容易打乱乔御的生物钟。 上次休息日，两个人睡一张床上，宋天宇跟他发誓就抱一抱，结果乔御从六点醒变成了六点睡。 乔御扑了上去，把宋天宇压在了身下。 床头的感应灯微微亮起。 乔御好歹也是个百来斤重的人，宋天宇被这突如起来的重量吓了一跳，然后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美人投怀送抱的事实。 他搂住乔御的腰，拍了拍他的背，低声问：“怎么了？乔乔？” 哪怕是在昏暗的光线中，乔御的眼神也依然很亮，他说：“我得诺贝尔奖了。” 宋天宇瞬间从床上蹦跶了起来：“啊？！” 乔御：“瑞典那边刚公布的名单。是我，没有别人。” “草。”宋天宇没忍住抱着他一顿猛亲，在床上开始打滚，眼泪花子都要出来了，“爸爸，爹，老公，你太棒了。” 乔御也觉得自己挺不错的。 - 早上，乔御照例六点起床了。 他打开手机，不出意料，收到了好多祝贺的消息。 国外也有学者发来了短信。不管什么时候，得到诺奖都是值得庆祝的事情。 乔御放下手机，眨了眨眼，跟系统道：“像他妈做梦一样。” 系统道：“醒醒，起来读论文了。” 他打开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他得了诺奖的消息，配合燕大昨晚的烟花礼炮。 说是举国同庆，毫不夸张。 在国家的宣传下，再等几天，去街边拉一个卖煎饼的，都能知道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是什么东西了。 在昨天半夜疯了一下后，乔御已经十分的淡定了。 他用咖啡杯喝着豆浆看着电脑收到的工作邮箱，琢磨着最近几天都不用出门了。 一上街，绝对会被当大熊猫似的看。 说句不好听的，大熊猫都还有几千只呢，但全国诺贝尔医学奖得主，现在就他一个。 要不是他家拆迁了，估计天海市还会出现一批“乔御故居”、“乔御旧宅”等景点。 等百年后，国家的生物奖项，说不定会以他的名字来命名。 再等个几十年，他会成为继周老先生、杨老先生后，第三位“求是终身成就奖”的获奖人。 * 相比于华国内部的欢欣雀跃，米国总统府内，气氛一片愁云惨淡。 约翰逊咳嗽了一声，道：“我们已经让科学院的学者联名向诺贝尔评奖委员会写过信了……” 大概意思是，希望委员会的人多考虑一下别的人，比如米国的候选人XX教授，人家今年都七十多岁了，老爷子身体也不行，再不得诺奖就来不及啦！乔御还年轻哒嘛！最最最起码——就算真的要获奖，也别让乔御一个人得奖。 但很显然，对方并没有听进去。 “我就是太相信科学院那群人的水平，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每年从国库拿多少科研经费，这笔钱我们能组装几个航母！”福特总统内心无比烦躁，在办公室内大发雷霆，“怎么在这个节骨眼，让那个华国人拿了诺奖，评委会这群棒槌！” 要不是惹不起，福特总统真的也很想对瑞典“经济制裁”一下。 国务卿道：“乔御拿奖是因为几年前的HSCs体外扩增，并不是因为这次的靶向药。我们还有机会。” 福特沉吟片刻，询问：“拿到华国的靶向药样品了吗？分析的怎么样？” 约翰逊沉默片刻，回答：“能解析出百分之九十九的物质，但是依然有成分不明……华国看管的很紧，私下卖药的，都当走私罪处理。我们的样品不够。而且，这款药目前还没有正式流通。还在等第三期临床试验结束。大概是在十月底。” 福特：“既然如此，那就跟华国说，除非公布成分，否则这款药不能在米国出售，也不能获得FDA审批。如果其他国家和地区坚持和华国交易，我们就提高出口药品的价格！” 因为制药技术的垄断，米国在全球制药行业，占据百分之四十四的市场份额，每年的销售额大约4800亿美元。哪怕只是涨百分之五，都是240亿美金。 这么多药突然涨价，对于任何国家和地区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财政支出……简直是飞来横祸。 虽然这行为好像不太道德，甚至不太符合法律。但是没关系，福特总统已经下定决心，等会就开会修改联邦法律。 这些都是为了让国家再次伟大，做出的必要牺牲。 “另外，在国际上大力宣传，就说这款药是华国的阴谋。”福特冷哼一声，“我们不仅有全世界最好的科学家，也有全世界最好的宣传媒体！虽然那批人总是不太听话，但是至少他们是向钱看的……等会再把药企的代表们召集过来，开一个会……” 羊毛要出在羊身上，福特是不会为了这种事让国家财政买单的。 - 赵秘书一脸严肃的向领导汇报了这件事。 老人家坐在办公桌前，眉头微微蹙起。 福特总统在国内国外都骂声一片，他是非常典型的资本家思维，那就是为了利益不惜当国际流氓。 不过按照米国现行法律，本来也是要写明药物成分，才能批准出售的。 滇南白药属于国家保密配方，在国内包装盒上，成分都是保密，但是去国外出售，也得规规矩矩写明白药物成分。 乔御也说过，就算写明成分，以米国现在的生物制药水平，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仿制品出现。 “三期实验，进行的怎么样了？” “很成功。对癌症的控制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月底就能通过HFDA（华国药监局）审批上市了。” “我听赵老先生说，癌症药都要好几年的试验期，观察后遗症。不过，给国外几年的反应期，的确太长。” 从这一点上，米国媒体抨击华国急功近利，倒也不是毫无理由。 赵秘书道：“我相信乔御先生的能力。他不是那种为了沽名钓誉而篡改数据的学者。更何况，临床效果大家都是亲眼看见的。” 老人点了点头：“我也信他。” 于是，很快，福特得到了华国的回应—— 由京药集团生产的靶向药“寻安片”，上了禁止对美出口名单。 作者有话要说：*经读者指正，修改BUG。（BUG不知道怎么形容，和关税有关，反正改了） 第211章 乔御最近不是很想看电视, 也不想看手机。 毕竟随便打开一个通讯软件，都在聊他，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所有电视台，都在来来回回放诺贝尔奖公布名单时的重播。 国内, 仿佛人人都成了生物学家, 聊起了乔御的科研贡献。 “要我说啊, 就该给乔御立生祠。这技术一出来, 救了多少人的命。” “乔总设计师不是还研究出了那靶向药吗？我有个认识的老伙计, 都快病死了, 去报名参加试验, 几天前看，能走能跳的。” “国之幸事, 国之幸事啊！” 还在养老院静养的李东伟，听着其他人的话，气的血压都升高了。 如果说国内有人不希望乔御获奖的话, 那李东伟绝对算一个。 可惜, 他跳的再高, 也没人理他。 身为院士, 他已经好几年没进过实验室，也没有一分钱科研经费，分到他头上。 而他提交的科研项目, 也频频被驳回。 之前李东伟一怒之下，从燕大辞职。 不曾想，其他高校竟然都不愿意接纳他, 只有几个二本院校，看在他是院士的份上，伸出了橄榄枝。 李东伟觉得自己还不如养老呢, 于是拒绝了邀请。 “……诺贝尔奖……本来可以是我的……我的……”看着看着，李东伟的眼眶湿润了。 HSCs体外扩增本来是他的课题。 虽然他设立的初衷是为了挣科研经费。 但没想到，最后却是被乔御做出来了。他不甘心啊！ 李东伟拿起了电话，找到了之前联系过他的二本院校的主任，选择了拨通。 “王主任，上次说那个任职的事……我觉得可以考虑考虑。” 不管如何，他一定要东山再起！ “哎，李院士。”王主任笑容满面，“这，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学校说今年名额没了，不能再特聘教授……” 李东伟的表情变换莫测：“之前可是你求着我去的，是不是乔御，乔御那小子给你说了什么！” 王主任电话那边急了：“乔总设计师那么忙，都不知道我这么一号人，怎么可能打电话给我！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李老！是真没名额了，对不住，以后再有，我一定再来联系您。” 院士都是终身荣誉，除非论文造假，不然很难被除名。 李东伟的手机里还有其他几个院校负责人的联系方式，但是他明白，已经没有必要联系了。 哪怕是最不敏感的人，也知道，现在科研界变天了。 现在，乔御就是华国生物学界的天，能决定整个华国生物界的大体研究方向。 这片天，能一直笼罩华国几十年。 他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学者，名校血统，燕大护航，两院保驾，论文等身。 如今还多了一个诺奖。 除非再来一个本土诺奖学者，要不然，是不会有人能撼动乔御的地位的。 更何况，乔御极有可能在未来，因为靶向药再次获奖。 没有人愿意犯着得罪乔御的风险，接纳他这个工程院院士。 - 最近新出的靶向药，配上诺奖的名头宣传，在华国境内很是声势浩大。 偶尔有那么几个不和谐声音，一巴掌就被摁下去了。 平时跳跳也就算了，在这种国际舆论如此紧张的时候还来犯贱，简直是不知火舞的弟弟不知死活。 外交部发言人强烈谴责了美利坚的无耻行径，希望米国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主动一点求和。 但是米国的发言人明显觉得华国更加无耻：竟然直接不卖了！ 十一月，寻安靶向药彻底完成HFDA审批，开始贩售。 一个疗程定价三万五，医保保三万三，四舍五入不要钱。 出口价格五万人民币一盒，爱买不买。 因为现在工厂就那么几间，所以是按需生产。先有订单，再生产。 就目前华国的癌症患者数量来说，恐怕要等到好几年后，才能供销基本持平。 因此，靶向药先是优先满足中后期癌症患者的需求， 各国还在持观望态度，不过京药集团依然接收到了来自世界各国的订单。 不过上面的政策一直是“先供国内，再供国外”，国外想要订购，只能由政府代为出面，才能分到那么点。一运到国内，就被各大医院抢购一空。 像是和华国关系比较好的国家，还能享受一点购买优惠，打个折啥的。 而关系不好的，就只能原价购买，还买不到太多。 当然，除了钱，华国也支持以物换物……比如像是沙特，偷偷拿石油来换，华国也是不介意的。 唯独米国，压根没有。 患者想要购买，只能从其他国家代购。 对于没有癌症的人来说，这药跟感冒药一样，可有可无。 然而，对于有癌症、并且几次化疗都毫无起色的重症患者来说，已经是唯一的希望。 米国境内，有不少癌症病人以及家庭，开始痛骂福特！ 要不是福特让华国交20亿，华国也不会退出ICGEB；要不是华国退出ICGEB，也不至于现在有药也不卖给米国！还他妈要去黑市上买。 华国出口价格5万人民币，黑市上买3万美金。 别问为什么这么贵，贵就是要钱还是要命。 …… …… 刘梅是一名代购。 过去几年，她一直生活在米国，靠卖奢侈品寄回国内挣钱，赚个中间商差价。 代购几年，她已经拥有了米国绿卡，在小中产阶级的边缘徘徊。 这还是她出国后，第一次回国。 如今正值春节，他从国外回来，也不算惹眼。 这次她回国，是为了买药。 去年10月，寻安横空出世。不知挽救了多少癌症病人性命，得到了国际社会上下一致好评。 “寻安”出口价七千三百美金，黑市价格三万美金，卖个十盒出去，比代购什么香水口红挣钱多了！ 更何况，在国内，哪怕不用医保，也只要五千美金。 现在谁领了多少药，癌症病人下次什么时候能买，都是登记在册的。要是中间意外遗失……第二盒不仅不能用医保，还需要主治医生亲自担保，才能购买。 虽然管控比较严，但是刘梅在国内的亲戚，就有当主治医生的，可以伪造遗失证明，然后多出来几盒。 现在米国黑市，一盒靶向药三万，中间净赚2.5万刀，卖十盒，就是170万人民币。 去掉差旅费，打通关系的钱，起码还能剩一百五十万。 卖一百盒，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这钱，谁不想挣？ 她走下飞机的时候，机场大屏幕上，正在放乔御上个月在斯德哥尔摩领奖的现场。 又路过机场的免税店，电视里在放纪录片，正讲到国家天文局把新发现的一颗小行星命名为“乔御星”。 刘梅不禁发出一声嗤笑：“不就一个诺贝尔奖吗，国外年年都有。也就华国人这么没见过世面。” 当然，她这话不敢说的太大声。 免得被周围的同胞打。 有的人就是这样，去国外几年，虽然没做什么造福人类的大事，但依然感觉自己获得了蓝血贵族的血统，国内全都是下里巴人。 这种人，以谭教授父亲为代表。过去有，现在也有。 刘梅在国内呆了几天，终于等到了她那个医生亲戚把药带来。 当初为了供刘梅读书，他妈卖掉了天海的房子。 两个人约在一个小餐厅见面。 医生鬼鬼祟祟地塞了个包过去，道：“你说你国外的公公得了癌症，我才帮你搞这么几盒啊……” 刘梅打开包一看，发现里面就三盒！ 她怒了：“我给了你二十万，你就给我三盒？我们还是亲戚呢，有你这样的吗？” “你知道国内现在管控多严吗，要不是你是我亲戚，我还不想帮你这个忙呢！”医生也怒了，“而且三盒怎么了，只要不是重症晚期，三个疗程足够了。刘梅，你不会是想拿去卖吧？这可是犯法的。” 刘梅：“我都说了，我不叫刘梅，叫Alexia！” 医生：“要不要？不要拿给我，钱我也退你，我也不想坐牢呢。” 刘梅觉得这医生简直听风就是雨，哪有买药还坐牢的。 更何况全球代购绝对不止她一个人，法不责众，难道都抓去坐牢？她也是在救别人的命。 刘梅算了一下，三盒也够挣几十万了。虽然有点少，但是总比没有强。 “行吧，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 刘梅拿了药，转身离开，买了当天飞往纽约的机票。 然而，就在过机场安检的时候，警示灯亮了起来。 安检拦下了她：“抱歉，女士，我们可能需要检查一下你的行李。” 刘梅叉腰道：“我没带啥啊！也没酒精什么的，你们搞错了吧！” 安检员充耳不闻。 刘梅不禁抱住了自己的包，尖叫道：“非礼啊，救命！这个安检非礼我！” 有正义路人准备上前，安检员淡定地掏出了别在腰间的扩音器：“这位女士包里可能藏毒。我们是例行检查。” “你放屁！你摸我屁股！” 不过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被翻包的命运。 安检员从夹层处，翻到了三盒药。 刘梅这才有些慌了：“我有亲戚生病在国外……如果不能带，我现在就丢了。” 安检员道：“进局子再解释吧。我们只负责送人。” 刘梅就这样，被压上了警车。 她发现，警车后面的禁闭室，已经关了不少人。 交流了一下，竟然全是今天机场搜出来的代购。 有代购不满道：“买个药还要进局子！这是哪条规矩！” 警员淡定回答：“知道什么叫走私国家禁止进出口的货物、物品罪吗？上过大学吗？” 说完，朝前面开车的警员说了句：“这车装满了，回局子吧。下午再来。” 第212章 乔御去斯德哥尔摩领诺贝尔奖的时候, 身边的保镖从2个变成了6个。 从刘一到刘六。 如果说刘一刘二还能说是巧合，那从一到六，怎么也不像巧合，毕竟这群人长相看着也不像亲兄弟。 刘二黝黑的老脸上露出洁白的牙齿, 完全可以去拍黑人牙膏的广告：“这是我们在队伍里的代号。方便记嘛, 我是藏人, 名字叫普布朗噶, 意思是出生的那天是三十号, 星期四。还是叫刘二方便。” 乔御想了想, 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每年12月10日的诺贝尔奖晚宴, 可能是整个学术界最负盛名的宴会了。 乔御提前三天，就来到了斯德哥尔摩大酒店。这是组委会统一安排的住宿地点, 方便接送。 在这里，他也见到了今年另外几位奖项的获奖人。 除了和平奖外，剩余的几大奖项, 都是在斯德哥尔摩音乐大厅内颁发。 酒店内, 除了今年的获奖者外, 还有诺奖晚宴特别邀请的嘉宾。 乔御在这里看见了自己的几位老熟人。 米歇尔教授十分热情：“乔, 恭喜你，这句话我好像说了很多次了。但是依然要再说一次。” 虽然如今两国关系十分紧张，但是并没有妨碍乔御和这些学者的私交。 乔御也微笑着回答：“谢谢您, 也感谢您一直以来的帮助。” 米歇尔的视线落在了他无名指的戒指上：“我有几个女学生都很想认识你，现在看也许没有必要了。不知道您太太有来吗？” 诺尔贝奖的获奖人，可以邀请自己的亲属去音乐厅观礼。不过因为音乐厅不算太大, 默认人数在5人左右。 这个机会还挺难得的，估计没人会浪费。 乔御回答：“唔，来了。我母亲也来了。就在那。” 米歇尔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头, 远处，有人正在等在路的尽头。 米歇尔笑着说：“你和你太太真有夫妻相，她很美。” 亲生的，能不像吗。 乔御回答道：“那是家母。她旁边那个年轻人，是我丈夫。” 米歇尔教授骤然瞪大了眼。 …… …… 12月10日当天。 记者们早早等在了酒店外，渴望拍到什么东西。几乎把酒店附近围了个水泄不通。 组委会派来的车有两轮。第一轮接诺奖得主及家属，第二轮接送受邀的来宾。 要出酒店门的时候，宋天宇犹豫了一下，问：“要不我等第二轮的车吧。” 虽然这里天高皇帝远的，但是因为乔御得奖的关系，央视特地空运了一台卫星转播车过来，保证国内国外无时差同步放送颁奖仪式。 现在国内是晚上十一点，然而中央一套却正在放这里的直播。 在央视网上，这次直播的观众人数足足有一亿四千万。随便有个眼尖的网友嚷嚷出来，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国外氛围那么宽松，还有人恶心同性恋呢。 “我说过，不用怕。”乔御朝他摊开了手，语气十分平静，“你不是我的人生污点，所以不用躲躲藏藏。” 很多年前，大概是七年前。 刚恋爱的时候，乔御没想过公开，那是因为他还不够强。 现在的他已经足够抵御所有流言蜚语，也无惧其他人的目光。 宋天宇的身后，乔月也轻轻推了他一把：“去吧。小乔等着你呢。” 于是，宋天宇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乔御脸上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 酒店大门感应到有人经过，自动打开。 为了今天的盛会，酒店工作人员特地前一天铺上了红毯。点缀着标志性的瑞典铃兰。 在诺奖现场，充满着鲜花的颁奖礼台上，装饰的也有这种金色的铃兰。 国内，主持人的舌头在此时打结了一下：“如今是燕京时间23点整，瑞典时间17点。可以看见，乔总设计师准备从斯德哥尔摩大酒店出发，他们将在瑞典皇家护卫队的护送下，前往颁奖现场。乔总设计师身后，是母亲乔月女士，也是寻安制药公司的董事长……” [那他牵着那个是谁？？] [卧槽？？男的？？] [这……我好像有印象，是乔神的同学吧？？] [这不是只邀请家属吗？同学也能去？？同学也要牵着手颁奖吗？？] 主持人看了眼提词器，道：“而他身旁的人，据了解，是乔御教授的中学同学。也是乔教授多年来的好友。在这个特别的日子，他愿意分享这份喜悦。” [……这就是直男的友谊？] [我不信！！他们一定有染！] [草，这是史上最有牌面的走花路了吧？] 诺贝尔奖颁奖现场的花路。 全国人民都在看，当年奥运会也不过如此。 “乔总设计师及其家属身上的服装，均为瑞典华裔设计师Galo量身定做，Galo为此耗费了三个月时间…… “乔月女士身上的服装则是华国传统服装旗袍。” [草，不就是黑色西装吗？？] [加了个白色的温莎结？这玩意需要啥设计吗？] [呜呜呜妈妈好美！！真的完全就看不出快五十岁了，岁月不饶人，唯独饶过美人！气质好温婉。] [看乔月也知道为啥乔御这么好看了，我iiiiii了。] [乔神手上的表不错，什么牌子。] [你们懂个P！看这西装袖扣，是华国国花牡丹。手上的表也是专门设计的，玉石打底，乔御出生在天海，所以加了黄河入海的图案设计……] [牡丹，懂了。乔御，人间富贵花。] [看乔御的脸我能冲一年！但是一想起教科书就萎了。] [虽然不是很懂，但是兄弟们把公屏打在牌面上！] [乔总设计师手上的戒指也挺好看的。啥牌子啊，能买到吗？] [等哈，看高清截图！！他们的戒指是一对啊？！这也是兄弟情？？] [#社会主义兄弟情#] 车一路往斯德哥尔摩音乐厅驶去。 国内的直播，已经开始介绍起乔御的成就与这些年的不容易。 “乔御在第一次完成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实验时，年仅22岁，受到国内外学者的一致好评。更难能可贵的是，乔总设计师并未因此牟利，而是无偿的把这项技术提供给了全人类。” [我没想到，我会津津有味地看别人开车。] [真·开车。] [丢，这车怎么开的这么慢。] [好像是因为乔神晕车，在燕大他上下班都是骑自行车。] “诺贝尔奖史上最年轻的获奖者为物理学家威廉·劳伦斯·布拉格，年仅25岁。但乔御如今年仅28岁，是诺贝尔生理学奖史上最年轻的获奖者。事实上，乔御在五年前就曾获诺奖提名……” [十年老粉前来报到！！妈妈的乔乔长大了。] [十年老粉+1，呜呜我是看着乔御的网课长大的！] 今天全网的热搜，几乎都被乔御承包了。 各路神仙也不想自讨这个没趣。 在现在的国际关系下，乔御获奖具有十分重要的政治意义。不仅提升民族自信，更是一次趾高气扬的示威。 华国被科技封锁绝对不止一年两年。 一个诺奖，没办法让国家的整体实力发生立竿见影的变化，但是却也在向全世界宣告：他们国内也有全世界最顶级的科学家。 更何况，他还这么年轻。 再给乔御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后，世界中心是谁还不一定呢。 华南海，总理办公室。 几位秘书，也坐在一起看着直播。 主任道：“这叫啥，这就叫国运。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赵秘书：“说起来，之前领导把乔御叫过来上过课……” 专家学者给领导上课，是很常见的事情。 一般来说，领导的官越大，专家的水平也就越高。 像是赵和平、王光明等人，就经常给领导们上课。 主任咂舌：“我听说过，是周老先生身体不好，要内退了吧。” “让乔御当学部吗？这也太早了。” “要先评上院上，才能内部推选学部吧。我听说外面有几个院士盯了很久了。” 赵秘书嗑起了瓜子，嗤笑了一声：“他们想，领导让吗？” 办公室内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而电视里，画面已经切换到了斯德哥尔摩音乐大厅。 瑞典皇室成员坐在主席台的右边，旁边是从维也纳请来的演奏团队奏乐。 而主席台左边的位置，则是今年的诺奖得主。 一共7个席位，乔御坐在最中央。 在一群平均年龄五十余岁的获奖者中，他的模样显得格外年轻。 主持人莫名觉得自己心跳开始加速，活像是自己登上了领奖台似的：“现在我们可以看见，瑞典皇室成员已经入座。如今，在演讲台上的是诺尔贝奖今年评委会的主席达尔哈马尔院长……” “此次，为乔御的成果做演说的，为卡罗琳娜医学院的沙特文院士。” 颁奖仪式当地下午六点开始，并不算长，7点则是诺奖晚宴。 颁奖典礼举行的有条不紊，乔御也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在音乐声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以示对科学的尊敬。 乔御也站了起来。 之前几次站起来，是为了迎接皇室成员，为其他诺奖得主起身。 不过这次，他站起来，是为了接过奖牌。 所有人的目光，都焦距在了这个黑发黑眼的年轻人身上。 乔御的唇没忍住，勾起了一个灿烂的弧度。 在激昂的奏乐中，瑞典国王将这份荣誉送到了他的手上。 诺贝尔奖的奖牌是纯金的，很沉。 诺奖得主有资格邀请一些亲近的学者，近距离参加颁奖仪式。 但这个名额并不多，因为很显然，大厅内席位不够。 赵和平、吴志天、王光明这几个收到邀请函的华国学者，在台下感动的眼泪汪汪。 “出息了啊。真是出息了。”燕大数学院的院长吴志天擦了擦眼泪，心情的激动劲别提了。 他也是在场唯一一位数学家。 赵和平是其中哭的最厉害的那个。 他的手里，还捧着他导师邹老先生的照片。 当年，人工合成牛胰岛素获得诺奖提名，然而邹老先生没能来到诺奖现场，成了两代人的终身遗憾。 如今，这个遗憾终于有一部分，被填满了。 乔御本来觉得自己的心情已经足够平静，但是当这份沉甸甸的荣誉入手的时刻，却依然忍不住心跳加速。 万千荣誉为他加冕为王。 乔御也终于懂了，为什么当初卡梅隆在奥斯卡的现场，会嚣张地说出那句话—— “在这一刻，我是世界之王。” 第213章 诺贝尔奖的晚宴, 菜不错，都是世界各国大厨。 为了照顾乔御等人的口味，还特定请了华国的厨师，周老先生的团队也参与到其中。 宴会上, 几道华国菜受到了世界各国的科学家一致好评。 宴会上的音乐也很好听, 都是现场奏乐。 华国大剧院的演奏团, 参加过很多国际场合, 然而在诺奖晚宴上奏乐, 还是头一回。 这一切, 都是因为乔御。 有些改变, 是潜移默化的，但是终归是在发生。 至少今年报考燕大的国外留学生, 骤然就变多了一大截。 尤其是学生物的那批。 等乔御回到酒店的时候，国内已经是凌晨三点。 他想了想，给诺贝尔奖的奖牌拍了个照, 然后发到了自己的微博上。 让全国网友都见见世面。 宋天宇第一时间拿自己的微博号进行了转发。 他不怎么用微博, 也没兴趣和陌生人分享自己的生活, 因此看上去很像是个僵尸号。就连头像都普普通通。 乔御扫了眼他的屏幕, 终于从转发里把人给揪了出来。 这么多年过去，乔御的关注列表终于实现了“0”的突破。 底下的网友一阵黑人问号，纷纷表示乔御您要是被盗号了就眨眨眼！ 可惜乔御点完关注后, 就直接关了软件。 网线一拔啥也不是，还是眼前人比较重要。 *** 诺贝尔奖的颁奖仪式虽然只有一天，但是后续的各种活动, 却有好几天。 因此，这一周通常又被叫做诺贝尔周。 乔御跟随其他获奖者，参观了诺奖基金会, 并且领到了今年的奖金。 整整一千万瑞典克朗，大约百万美金。 虽然大多科学家都穷，但是做到行业顶尖这波，是永远不会缺钱的。 哪怕是缺钱，也有人送。 一辆跑车几百万，但是科学家想做实验，一眨眼就是几百台跑车的事，还不用自己花钱。 这一千万瑞典克朗，乔御转给了系统，让它继续割华尔街韭菜。 如果有人能调查乔御的账户，会十分惊讶的发现，这人不仅搞研究牛逼，挣钱也同样牛逼……收益率高得足够在国内出一本成功学书籍。 乔御翻了一下行程表：“下午，再去卡罗琳娜医学院完成讲座，结束后就可以回国了。”* 这是诺奖得主的例行讲座了。 这次演讲的题目和他当年在斯坦福大学做学术报告时候的题目一样，叫《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不过多了一个副标题，“华国送给世界的礼物。” 今天乔御穿的不如颁奖时正式，是一套浅灰色西装，气质也显得更加随和。 当年的学术报告，现在的演讲。 不管什么时候，做学术演讲，都是能让学者肾上腺素飙升的事。 讲台下的人，不管啥身份啥地位，是龙盘着，是凤卧着。有什么问题也只能等你说完再发言。对学者来说，演讲就是绝对的主场。 如果不是演讲令人上头，那些领导也不会一次开场白都能讲上几十分钟了。 中间的内容和当年的学术报告相比，有些改动，变得更加浅显易懂。 毕竟乔御面对的不再是一群学者，而是其他领域的教授、新闻人员、世界各地看电视转播的观众。 乔御的英文一直都不错，但这一次，他说的是中文。 演讲的内容，是他曾经重复过无数次的实验，说是烂熟于心毫不为过，他甚至都不需要低头去看演讲稿。 这次的演讲，不出意外地获得了热烈的掌声。 乔御朝观众们微微一鞠躬，准备下台。 艾瑞克就是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的。 诺贝尔奖讲座现场，偶尔也会选取一些世界各地的大学生，邀请他们参与这一盛会。从而激发年轻人对科研的兴趣。 艾瑞克就是其中一个，他来自芝加哥大学。 芝加哥大学作为老牌名校，曾有超过百位诺奖得主为它工作过。 因此，艾瑞克在面对乔御的时候，虽然年轻，但并不显得怯懦。 “乔御教授，请等一等。”他的声音很是洪亮，“请问，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乔御的脚步一顿，视线落在了这个年轻人的脸上。 他还没有回答，然而艾瑞克的质问却已经提出：“您好，我是芝加哥大学的大三学生。您是今年诺奖得主，是因为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技术获奖。当初，为了让全世界更多病人能享受到这一技术，您选择无偿公布出实验步骤！为此，很多人都非常感谢您。我也非常感谢您的贡献。 “如今，华国的‘寻安片’，也是由您从头到尾牵头设计，因此国际上称您为‘癌症治疗之父’。全世界有很多癌症患者，也包括米国，为何您会纵容华国对米的医疗封锁？我没有恶意，只是，我们国家也有很多癌症病人，中后期，化疗已经不起作用，只有眼睁睁等死。 “我爷爷就有胃癌，几次治疗后，瘦的不成人样……医生说，如果能购买到华国的药，也许还有救。可是米国的市面上根本没有这种药流通！其他国家人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请问，您能不能让华国政府解除禁令……我们真的也需要它！” 说到最后，艾瑞克的呼吸急促，表情看上去就像是快哭了一样。 现场的记者们举起了手里的摄像机。内心一阵激动。 这个意外事件，绝对能登上最近的头条。 其他人，也开始小声的议论。 这其实是个非常敏感的话题。 就在前几天，华国还因为岛国转卖药物给米国，而限制了对岛国的药物出口。 米国政府那边自然又是一阵强烈谴责！ 然而除了谴责，它们没有任何办法。 没办法，研究不出来啊。除了嘴上骂几句，还能有什么办法？ 当然，米国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人难免会同情弱者。 在这个现场，一个诺奖得主，一个大学生；艾瑞克就是那个弱者。 乔御转身，站回了鲜花簇拥的演讲台前。 他重新握住了话筒：“在这款药研发刚成功的时候，华国就曾经试图和米国合作，但是遭到了无情的拒绝，除此外，米国要求华国无条件的公布制造技术。我的国家，只是被逼无奈的反击。” “我不是外交家，所以说话可能不太委婉。” “为了这款靶向药，我和我的研发团队，三百人，在封闭的实验室内，耗费了六十多亿，努力了七百多天。” “如果是为了全人类，为什么当初诺安、拜思、默克尔，出了那么多款靶向药，也没有人逼他们为了全人类，降价或者免费？” “我当初能让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免费，是因为我大部分的资金都来源于自己，我不需要对其他人负责，有权决定怎么使用它。但现在，我需要对我的国家负责。” “我相信你是好心一片，也没有恶意；但是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相信你在这里对我提问，也用了很大勇气。但你如果真的需要它，那就该去问问你的祖国，为什么以强硬的态度将它拒之门外，不惜枉顾这么多国人的生命。希望你明白，牺牲米国人的从来不是华国。” “我的国家有一位很出名的文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你敢向更强者挥刀吗？”* 艾瑞克怔怔地看着他，他张开嘴，想要辩解什么，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说完后，乔御转身离去，这次，他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注1：现实世界演讲日期在诺奖颁奖前，10月7日。 *注2：出自鲁迅《华盖集》。 ———— 嗯，的确快完结了。 第214章 乔御走了。 但艾瑞克还在原地, 接受着各种各样打量的目光。 他耳朵边的声音嗡嗡的，但是并不像是其他人想的那么难堪。 相反，艾瑞克在思考。 一直到周围人都开始散场, 他才如梦初醒，缓缓坐下。 他现在才大三, 芝加哥大学生物系, 以他这个年纪, 能直接和诺奖学者面对面交流的机会，是很少的。 从内心深处来讲，艾瑞克其实非常敬佩乔御的成就。 他明白, 除非有朝一日他也获得了诺奖，要不然是没资格和乔御平起平坐的。 因此, 艾瑞克也更加愿意去倾听和思考乔御的话。 在从斯德哥尔摩到芝加哥12个小时的飞机上, 他想了很多。 艾瑞克一下飞机，愕然发现，自己的手机收件箱爆炸了。 他点开一看, 全都是认识的人发来的消息，来祝贺他, 他登上了推特*的热搜第一！ 艾瑞克一脸懵逼的打开了自己的推特，发现自己的推特竟然一夜之间暴涨几十万粉。 而且名字竟然还在热搜上挂着。 现在, 热搜第一的标签是：#芝加哥大学学生质问2020诺奖得主# 艾瑞克点进去一看, 发现是昨天现场录制下的视频。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 让艾瑞克小脸很红。 尤其是自己义正言辞的模样，认真的像是马上就能变身成超级英雄。 在一看评论区, 几方人马也是争执不休。 推特是个世界性的网站，因此成分十分复杂，什么说法都有。 让艾瑞克最感觉奇怪的是, 里面不少骂乔御的，点开一看，竟然还是华国人…… 艾瑞克想了想，给夸乔御长得帅的那条评论点了个赞。 华国做法是对是错不好说，但至少乔御长的帅这点，是全世界人民公认的。 每当有人说世界上没有人是完美的，都会有人掏出乔御的照片糊他一脸。 艾瑞克打开私信，发现有不少陌生人发消息。 有说自己家里也有人得了癌症的，问他在哪能买到黑药。 有说自己在印度，可以卖药给他，一个疗程只要两万刀。 有说他不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下不来，简直中外驰名双标老白男。 艾瑞克点开一看，发现个人简介是中文，机翻后，显示的结果是：民粹/小粉红/wg余孽/网评员/韭菜/五毛/战狼/帽子我先自己扣上了，还有啥要加的？ 虽然这人说话挺不礼貌的，但是艾瑞克觉得至少比之前的那批华国人看着舒服点。 还有不知道从哪儿摸来的网红经济公司，问他要不要签约。 艾瑞克打开推特，有心想说点什么，给自己的新粉丝们打个招呼，或者分享一下在诺奖现场拍摄的照片。 然而当手搭在键盘上的时候，他的脑海内却浮现出昨天乔御说过的话。 你敢向更强者挥刀吗？ 大概每个年轻人，都有个一个屠龙的梦想，像堂吉诃德那样，牵着马带着剑去四处旅行。 [大家好，我是艾瑞克。一名大学生，很幸运的收到了邀请，参加了诺贝尔周。并且见到了乔御。] [在回国的飞机上，我思考了很久。但不可否认，乔教授的话是对的，在消耗国人的从来不是华国。] …… [病人不是军人，但是他们的命也同样是命。当初我们能为了遏制无所谓的牺牲，停下越战和伊拉克战争。为什么如今，却依然要让这些病人成为牺牲品？] [因此，我申请大家……不，我以一个癌症患者亲属的身份，恳求大家，去白屋请愿，停止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 福特总统又一次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大发雷霆。 “国安局呢！把这个艾瑞克给我抓起来，这一定是华国派来的奸细，”说到半路福特没忍住，开始吸氧，“现在总统大选正是关键时候。怎么能让这种言论占据舆论主流！我都是为了让国家再次伟大，这群人懂个P。” 约翰逊听一半，漏一半，回答道：“总统先生，恕我直言。在这个艾瑞克发博的三分钟后，我们就联系人删除了这条推特。然而您的政敌已经开始把截图登陆上报。而且，白屋请愿人数已经超过百万……您知道的，10万人请愿就必须受理。” 今年是福特任期的最后一年。从11月3日开始选举。 如今已经是12月中旬，12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就是米国总统大选最终投票。 获270张选票以上的候选人将当选总统，并于次年1月20日宣誓就职。 在过去四年的世界里，福特连续四年蝉联米国人民最讨厌的总统榜单第一名。 但在几大财阀的强力支持下，他的民调支持率还算可以…… 不过福特也是有劲敌的，那就是如今米国政界的后起之秀，威廉州长。 威廉州长和福特完全是反例，威廉表示，现在的蓝星需要爱与和平，内耗是让人类文明止步不前的根本原因。米国想要得到长足的发展，那就应该把整个盘子做大。 福特觉得他纯属放猪p，简直被那群黄皮猪洗脑。 如今，这次的白屋请愿事件，更是成了两方矛盾激化的导火索。 福特道：“行吧，明天开个记者发布会，我会解释的……” 无论如何，在靶向药上面，他不能让步。 福特总统的竞选，背后逃不开几个大型药企的支持。毕竟寻安药上市，影响最大的就是这些药企。对出口药品涨价后，福特也承受了很大压力。 不少进口国掉头，在普通药剂上，选择国外其他药企的出口产品，甚至还有很多外国人从来不会尝试的“中成药”——华国知道米国涨价，一咬牙，成本价大量出口药物。国内药企的厂房天天加班，生产的流水线都新增了好多条。 靶向药虽然挣钱，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治疗感冒咳嗽发烧出血之类的普通药剂，才是最需要的。 而这些药品，只要效果差不多，大部分人是不关心，创口贴的牌子到底是“邦迪”还是“滇南白药”。 折腾这么三个月下来，不仅京药集团的靶向药没有被折腾掉，反而让米国各大药企损失惨重。 现在让步，那过去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米国伤敌两百，自损八千……毕竟华国嘴上说“成本价”出口，背后一点利润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 就在他做出这个决定后，不出半小时，拜思集团的当家人打来了电话。 “我听说，你准备向民众解释，你准备怎么说？” 福特提起精神，道：“我们要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您知道的，现在正值选举，民意对我来说十分重要……你放心，等这次连任后，我会颁布法令，减少药企的纳税额。一定能补回药企的损失。” “福特，想当总统的是你，不是我们。”当家人坐在轮椅上，语气十分平静，“你应该知道，这么多年，我致力于研究癌症药物，是因为自己也得了肺癌。 “我得肺癌的时候很痛苦，但是当拜思研究出肺癌药后，我希望世界上有更多的人可以得肺癌。 “我年轻的时候就是大财阀的继承人，我的任务就是从父辈的手中接过企业，并且延续它的光辉。我终其一生也没办法超越前人的成就，所求不过是不要那么早被淘汰，从古至今，已经有很多家族被淘汰……但至少，拜思不能在我的手中被淘汰。” “福特，我得肺癌已经十三年了。你知道的，换做普通人，可能早就去世了……而我得肺癌的时候也不是很担心，因为我至少有100位世界顶级的医生，可以为我服务。” 说到这里的时候，当家人轻轻笑了一声：“然而现在，我不需要这些医生了。因为华国人研制出来的药，医生说，只要未来不突然恶化，我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到寿命终结。” “但我并不开心。” “因为这一刻，我明白，属于拜思的时代过去了。” 拜思的当家人看了眼窗外的镀金喷泉，平静道：“所以，我决定，让拜思集团退出这次总统的选举。这次，我打电话是来特地通知你的。我仅代表拜思做出决定。” 福特握着电话，沉默了很长时间。 拜思是全世界最大的制药企业，也是全世界资产前十的集团中唯一的药企。 拜思制药从成立到现在不过百年，却已经解决了许多过去千年都难以解决的疑难杂症。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拜思就是世界各大药企的风向标。 在拜思制药退出后，其他医药企业，肯定也不会再留下。 福特想说什么话去挽留，然而他的口腔一阵发苦。 他就像是回到了当年，在法庭上，他第一次被法官判处“破产”，并且必须偿还负债的日子。 最终，福特声音干涩地说着：“……我明白了。” 说完后，福特挂掉电话，颓然地瘫坐在总统椅上。看着宾夕法尼亚大街上的灯光。 推开窗门，可以和位于国家广场的华盛顿纪念碑遥遥相望。 四年前他刚上任时，意气风发。 这是全蓝星最强大的国家，而他成了这个国家的总统。 他不可一世，豪情万丈。 他说，他要让这个国家再次伟大，让全世界匍匐在自己的脚下！他们不仅会是蓝星第一，也会是整个宇宙的重心。 但是现在，福特明白。 属于他……或者他们的时代，正在逝去。 而自己没有能力去挽留。 至少，在生物领域，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推特：国外版微博。 第215章 乔御带着诺贝尔奖的奖牌回国了。 宋天宇特地拿去裱了一下, 小心翼翼地把封进玻璃罩的奖牌，摆在了书房正中央。 他看着这奖牌的目光，深情又虔诚。 乔御手里的论文打开又合上, 问：“你等会是不是还要上两炷香？” 宋天宇连忙摇头：“不了。香味儿太冲，对你身体不好。” ……竟然还真的认真考虑过？ 谭子睿发来了贺电。并且有了新的疑问。 “你准备开什么新课题？” 对于现在的华国学界来说, 这是一件大事。 乔御决定的课题, 会在未来决定华国内部生物投资的热钱去向。 不止谭子睿想知道, 很多人也想知道。 比如同行业的生物学家，就会选择避开这个领域的研究…… 而其他相关领域的学者，则会想办法毛遂自荐, 来乔御实验室工作。 “心脏病。”乔御在电话里回答道。 谭子睿十分意外，手里的鸡蛋都掉了：“你这跳跃的也太快了吧？” 如果说基因治疗还能和生物技术扯上边儿, 那心脏病就是纯粹的医学领域了。 虽然总说生物医学不分家, 但总归还是有差距的。 乔御：“我也觉得。但是没办法，我对它比较感兴趣。” 谭子睿想了想：“……那我先去买几支和心脏病有关的医药股，等我。这消息你先憋着。” 所有人都以为, 乔御的研究方向会是延续基因领域……再不然干细胞也行。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光是两个大的分叉领域，已经足够让人分身乏术。 如果是其他生物学者这么说, 谭子睿只会让他倒一下脑子里的水。 但是说这话的人是乔御。 其实乔御也没打算最近把消息放出去。 他本来想着，诺奖领完后, 就找个机会上班。 毕竟从三院出来到现在, 他都快半年没做实验了, 只能在虚拟实验室里过一下干瘾。 只是国内马上就要春节了。 快过年，大家都很忙, 还是等开学后再来折腾，比较合适。 乔御接到了赵秘书的电话，说希望他去一趟办公室。 车里的广播, 正在放米国威廉州长登顶的新闻。 福特竞选失败，威廉成为了新的米国总统。 赵秘书的语气很是轻松：“威廉是亲华派，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之前收到消息……” “我们私底下已经和……达成过协议。” 他说话变得语焉不详起来。 “总之，我代表国家谢谢您，”这句话，赵秘书说的特别真挚，他握住乔御的手，上下摇晃起来，“乔总设计师。领导本来想去学校见你，但是知道你不在学校，去您家里又不太方便。只好麻烦您来一趟了。” 从华南海出来，刘一照例打算开回家。 但是乔御却道：“等一下，今天去一趟燕郊吧。” 他把几年前从李毅那里拿到的地址递了过去：“去这里。” 中途，刘二帮他买了一捧白色的雏菊花。 车停在了燕郊的一处小庄园。 正在打瞌睡的门卫看见来人，一惊，然后打开了铁门。 他想走到乔御的身边的，但是被刘一刘二警惕的目光瞪了回去。 门卫站在原地，有些踟蹰：“您好，乔先生。李先生吩咐过我们……您是要来度假吗？” 虽然几年来从没有外人来过，但是他们把这里照看的很好。 哪怕是直接拎包入住，也是没问题的。 乔御回答道：“来看看我弟弟。” 李汉卿还活着的时候，乔御很少叫他弟弟。也基本没有人知道，他还有个弟弟。 李汉卿在这里下葬，没有举行葬礼。 很难相信，李家的那位年轻又疯的家主，死的这么平静。 他下葬的地方，栽了很多花。方圆几里地，全都是各种各样的花簇，野蛮生长。 乔御依稀记得，李汉卿是很喜欢的花的。 若非花海正中央的墓碑，谁也猜不到，这里还埋着一个人。 李汉卿的墓碑上没有照片，没有生卒年月日，只有一句话。 [你来看我啦。] 乔御说：“对，我来了。这辈子我什么都没有和你抢，但是你还是走了。” “我最近经常在想，如果我当初学医就好了，也许可以早点开始研究心脏病。” 他其实和李汉卿没什么好说的，要说的，上辈子好像都已经说过了。 因此，乔御只说了几句话，就闭上了嘴。 他把怀里的花放在了墓碑前，神态难得有了些脆弱和哀伤：“对不起，哥哥还是没有救下你。” “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至于下次是什么时候，乔御不知道，也没人说得清。 * 2021年，2月。 12号就是春节。 乔御本来打算回天海过的，不过因为收到了春晚观众席邀约，干脆把乔月叫到了燕京。 除了乔月外，跟着过来的，还有宋译文和李娉婷。 宋译文中年发福，短短几年时间膨胀了几个号，看起来一团和气，跟个弥勒佛似的。 他身边的李娉婷，不像是宋天宇后妈，说是姐弟，估计都有人信。 宋译文：“之前你一直在国外，好不容易回国，又去做封闭实验了。这还是我第一次以家长的身份和你见面……” 之前在德国，宋天宇住院那段时间，两人曾经见过一面。 宋译文好生唏嘘：“当初我看你们俩眉来眼去的，还在想除非宋家祖坟冒青烟，要不然你不可能看上我儿，没想到如今祖坟真的冒青烟了。” “我是个做生意的，没什么太大本事。好像也只剩钱了……”宋译文递了张卡过去，“不嫌弃就收着吧。除了这个也给不出啥好东西了，委屈你了。” 乔御的眉挑了挑：“其实还好。” 宋天宇对自己亲爹的评价不是很服气：“我好歹也top2博士毕业，身高185，六块腹肌，家产过亿……” 宋译文当即打开了手机，刷刷翻出几条新闻。 “默克尔集团三太子伯纳德首次回应记者，称乔御是他理想型。” “好莱坞影后海瑟薇推特示爱华国科学家。” “洋葱日报：英联邦公爵之女与港岛总督之女就未来谁能嫁给乔御在克利翁名门少女成年舞会现场大打出手……” 宋天宇：“……” 宋天宇受到了打击。 当天晚上，他抱着被子缩成了一团，眼巴巴的看着旁边的人。 乔御靠在床头，手里是本海子的诗集。 他被这视线烫的看不下去书。 乔御转过头，问：“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宋天宇回答：“我是乔乔的狂粉，我喜欢看着你。” 可这种眼神，分明是那种被遗弃过的小动物，看着要出门的主人的眼神。 乔御捏了捏他的脸，软的。 他自己的心也软的一塌糊涂。 “那我不缺人喜欢，缺个老公，怎么办？” 宋天宇把自己挪了过去，然后脸贴住了乔御的脸，蹭了蹭：“那我来当你老公。” 乔御捧住他的脸，让他直视自己，道：“宋天宇。” 宋天宇小声回答：“嗯？” “我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报恩也不是因为习惯，你应该明白，我不喜欢强迫自己，”乔御顿了顿，“我愿意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我很喜欢你。” “没有如果，也没有别的任何原因。” 乔御松开手，亲吻上了他的眼睑：“所以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心疼。” 宋天宇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其实明白，乔御说的他都明白。 只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甚至很多次都想过把乔御锁起来。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以前是知道这行为很傻逼，现在是会被刘一到刘六胖揍。 他打不过。 只是，宋天宇觉得，乔御都这么说了，他大概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宋天宇眨了眨眼，问：“那我可以用另外一种眼神看你吗？” 乔御是不心疼了，但是他被亲的，那啥，有点疼。 * 2月10日。 春节还没到，乔御就先收到了刘一送来的快递。 从科技部寄过来的。 他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结果拆开一看，通知他得奖了。 就，去年他张罗的那个，寻安生物奖。 之前，乔御为了这个奖，跑了几次华南海，还特地用自己的关系联系了国外的教授当评委。 乔御没自己上。谁都知道，寻安生物制药公司是他家开的。他人名字都挂在理事会上了，这不是得避嫌吗？ 在国内，一个奖项的宣传本来是令人头疼的大事。 不过因为那款药的原因，寻安奖的消息刚公布，就有了不错的知名度。 只是乔御没想过，这个奖竟然颁给了他。 妈的，一千万奖金左手倒右手，他自己还要缴纳百来万的税。 刘一道：“国家觉得寻安奖是个不错的宣传由头，打算以后每年的寻安奖，都和春晚一起公布，成为春晚的保留节目。” “对了，数学奖的获奖人您也认识。” 因为诺奖和新药宣传，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乔御还真没关注过评审进度。 他思考了片刻，问：“李初杰？” “李教授年纪大了点，过40岁了。”一说起这个，刘一也很是唏嘘，“今年刚好41。” 乔御一连说了几个名字，刘一都笑着摇了摇头。 乔御屈服了：“你直接说吧。” “是巴顿·史密斯。之前在普林斯顿大学读书，和清大的楚西宁副教授是同学，几年前加入了华国国籍。现在也在清大教书。您封闭实验有些久，可能不太清楚，去年，巴顿教授的群论发表在了《数学年刊》上……哦，对了，二作是楚教授。” 乔御眯起眼回想了一阵，终于找到了记忆里那个长雀斑的漂亮国外小孩。 乔御道：“挺好的，难得有反向输出的。” 一般去国外留学，很多人就一去不回，难得国外的学者来国内学习生活。 要不然，杨老先生和丘老先生回国教书，也不会引起那么多震动了。 刘一笑着回答：“是，以后还会更好的。” - 春晚现场也没什么特别。 无非就是音响从黑胶变成现场直播，观众席的位置也很好，隔三差五，还能在电视上和全国观众见个面。 十点半，乔御走上了舞台。 既是舞台，也是领奖台。 乔御本来想把诺奖背过的台词再说一次，然而在此刻，他却改变了主意。 他说：“很荣幸各位评委把奖颁给了我。” “过去很多人都说，我们的国家是科研的荒漠。只能捡国外的残羹冷炙。” “那我现在宣布，不是了。” 乔御微微笑了一下，语气十分狂傲，让国外看直播的某些学者恨不得顺着网线给他一拳。 他说：“整个21世纪，会是我的。” 【完】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感言】 番外卷叫科研暴君PLUS。 完结在这里是因为感觉刚刚好=w=。 这文第一稿在去年，10月左右。然后今年2月才正式开始连载。 当初写这个的原因只是因为另一本文太卡了！写不出来。 所以写了个十分草率的开头。也没想好怎么写，怎么结束。 对我来说，这是一段特别神奇的经历。乔乔和宋宋的人设在我心中从模糊变清晰，我甚至能想象出他们笑的弧度，眼里的光。 他们在我的世界活过来了。 这文连载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大半年了。辛苦大家了。 我对后面的剧情很满意！感觉自己都要得诺奖了一样！ 前面没想好怎么写，写了很多乱七八糟的。 但哪怕是失败的地方，它也是我作品的一部分。 谢谢你们陪我走过这段浪漫的旅程。 2020年8月20日 七流/留 ———— PS：有营养液的话给我来点。 PPS：番外照样日6。 番外卷：科研暴君Plus 第216章 远在英吉利的迈克教授, 在看见电视转播时，差点气到摔遥控器。 迈克怒道：“21世纪是你的！做什么梦呢，当年J.D.沃森都没说过这种话呢！真是, 得了个诺奖都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迈克教授就是之前谭教授在肿瘤中心工作时的领导。 后来在华国的靶向药研究出来后，作为靶子竖立在战斗第一线, 立图从各个角度证明这药不行, 这药有毒, 不能相信华国技术！都是华国的政治阴谋！ 在资本的推动下，迈克在各大网站上很是刷了一波知名度，在全球各地也有不少信徒。 可惜, 如今随着华国和米国的和解，热度褪去, 他成了那个最大的笑话。 现在, 迈克依然是知名科学家，不过大家对他的印象已经变成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 迈克来到实验中心上班，虽然他是实验中心主任, 却总觉得其他科研员对他指指点点。 今天，他刚走入实验室, 就被实验中心的主席叫了出来。 如果说，主任还是资本家的打工仔, 那主席就属于资本家本身, 通常代表投资方的利益。 康桥肿瘤实验中心每年吸纳几亿美金的科研投资, 这笔钱自然也需要有人监管，以确保是用于实验, 而非科学家的个人消费。 迈克的心很重很重的沉下。 一般情况下，主席并不会干涉他们的研究。 他知道，他马上就要面临很多同行都会面临的问题。 果不其然, 主席拉开了椅子，双手交叉在一起，道：“停下研究吧。已经不需要胃癌三期药了。” 迈克的唇动了动：“可是我认为我们的研究依然有意义。” “有意义，但没钱。”主席耸了耸肩，“这几天很多药企的市值都跌的厉害，包括我的老东家。博士，对你来说实验依然有意义，对我们来说，这是一笔失败的投资，需要及时止损。” 主席道：“你被解雇了，我们所有人，都被解雇了。今天早点下班吧。” 迈克的眼前，不禁浮现出之前同校的、研究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的安德鲁教授的脸。 那时候，对方刚从斯坦福回来，也是实验就此宣告完蛋。 安德鲁教授花白的头发全是疲惫，显得很不体面。 他是怎么说的来着：“乔御，这个来自东方的恶魔……” 那时候，迈克还十分不屑一顾。 毕竟他研究的可是基因治疗，是全世界最前沿的领域，并非随随便便、一时半会就能超越的。 他到现在都搞不清楚，为什么只是短短几年，时代就变了。 * 2021年，年中。 新一届诺贝尔生理学奖得主乔御，公布了自己新的研究课题。 让所有人惊诧的是，他的课题和之前的研究毫不相干，而是剑指心脏病。 世界各国媒体对此众说纷纭，光是为乔御为什么这么做、能不能成功、乔御是不是脑子有坑等问题，都互相打了几个月嘴仗。 媒体们未必关心科技进步，但是他们知道，最近乔御是流量宝，公众喜欢看。 当天，华国内部心脏病相关制药企业股票全部涨停。米国和心脏制药有关的企业，都出现了不同程度股价下跌，气的不少人拳头梆硬。 谭教授投资国内医药行业三百万，一周时间倒挣两百万，成功解决谭笑笑未来嫁妆问题。 他摸着乔御出的那本自传，和喻寒溪打电话感叹：“乔御果然是财富密码。” 这本书是乔御六年前出的。当初宣传语是“走进乔御的财富密码”。 如今这本书依然是华国热销榜榜首，名字也改成了《我的黄金时代》。 都说写成功学的，比成功的人更挣钱。 乔御稿费多少不清楚，反正现在乔御28岁，卡里几个亿应该是有了。 加上科研经费，算上寻安制药的公司财产，乔御应该身价百亿了。 也多亏宋译文近些年公司扩张喜人，要不然宋天宇唯一的优势：娘家财产，也要拿不出手了。 喻寒溪：“呵呵。你们挣钱不带我？” 谭子睿：“不是……你之前也没说啊？！” “不用解释了，你们俩就是没把我放心上。嫌我不是燕大的教授是吧。新课题也不带我，呵，和你的乔御过日子去吧！” 谭子睿听这个巨婴说话就来气：“谁tm嫌你了？” 不嫌弃就是不讨厌，不讨厌就是喜欢。 喻寒溪满意地挂掉了电话。 * 2021年，4月，风和日丽。 苏达的第一家煎饼店，终于开店了。 他有些忐忑，也有些紧张。 这是他退出娱乐圈后的第一次转型。 和之前从偶像转演员不同，这次他直接跨界，从线上走到了线下实体店。 他的煎饼店叫“达达煎饼”，请来的厨师是当地小吃摊的龙头霸主，又严格选取了优质原料供应商，保证当天生产的都是优质煎饼。 为了开连锁煎饼店，他把娱乐圈挣到的钱都投了进去，还拉了几百万的风险投资。 近些年，明星下海开餐厅，是非常普遍的。 像是某X开的火锅店，某L开的烤肉店。 一开始的确声势浩大，然而后续却没一个能走出自己的路。 苏达选择开煎饼店，没什么特别原因。 现在连锁奶茶店都这么挣钱，煎饼又不贵，只要味道好，大家喜欢，再多多营销，也完全可以发展成煎饼文化嘛！ 今天是开业第一天，网上已经炒了很久热度，他还用自己的关系，联系上了本地餐饮点评家孟德顺。 可以说，成败在此一举。 达达煎饼总部，就设立在燕大校园正对面。 孟德顺从保时捷走下车，手持摄像机，价值三千的猎豹墨镜，挡住了他眼眸里的傲慢。 他是苏达请来点评，顺便做宣传的。 作为燕京本土美食大V，他在美食圈内不说一呼百应，但影响一家新店的交易额，还是非常简单的。 苏达请他来，看到是对自己家煎饼的味道很有信心。 孟德顺本身就是小富二代，是不收广告费的，评价一向中肯。因此苏达对他很是放心。 但，他不知道。 早在十年前，孟德顺还在读高中，也暗恋过班上的清纯校花。 然而清纯校花是追星女孩，当时，校花喜欢的明星就是苏达。 孟德顺为了追校花，拍了十三个小时队，要到了苏达亲笔签名。结果还没来得及在生日上送出去，校花爬墙了…… 好像爬了个网课老师。具体是谁，十年过去，孟德顺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总之，他送的苏达亲笔签名，并没有得到校花青睐。 孟德顺没有把这笔账，算在校花头上。但是却一直记恨了苏达十年！ 妈的，当年怎么那么火，害他站了13个小时，真是岂有此理。 反正这种连锁快餐品牌，味道也好不到哪去。 到时候他配图丑点，再当个老阴阳人骂几句，挑挑刺，不愁达达煎饼不亏。 孟德顺来到了达达煎饼总部。 发现虽然是快餐品牌，然而这里的环境竟然比想象中好。日式风味十足，很适合网红打卡。 再一看，煎饼的价格虽然比路边摊贵那么五六块，相比之下却十分价美物廉；一个豪华煎饼套餐，送冰可乐，加起来也才25块。 就连煎饼味道，也没什么太大毛病。和网上吹的“世界第一煎饼”不太一致，但是的确比路边摊更营养、更健康。 孟德顺点的是牛肉煎饼，一口咬下，味道竟然很像肯X基失传已久的“川味嫩牛五方”。 糟糕，这店可能要火。 幸好他是美食大V。 孟德顺掏出手机，开始编辑：“环境乍一看不错，但是点个煎饼要排队等半个多小时。真的令人很疲惫。” “去参观了一下后厨，原料直接放在地上，厨师用手抓。卖的煎饼还是手抓饼？就算手抓饼，人家也要戴手套吧？” “味道还算凑活，只是和吹的‘世界第一煎饼’差距太大，心理落差有点大……” 当然，这些话，孟德顺现在是不好意思发的。 毕竟他还没走出煎饼店。 只是孟德顺在小包间里呆了许久，都没等到苏达过来，和他合影。 这是两人商量好的，营销环节中的一环，最后是要拍照发微博的。 孟德顺有些奇怪，他撩开深蓝色的帘子，意外发现苏达正在对另一个人点头哈腰。 那人背对着孟德顺，看起来个子挺高。 光看背影，这长腿，这窄腰……愣是衬的当过偶像的苏达跟店小二似的。 估计是苏达娱乐圈好友。 就在孟德顺这么想的时候，他听见了对方的话。 “乔教授，上课辛苦了！您是来店里吃饭吗，要不要来份煎饼？我是您多年老粉了！这顿饭我请！不，以后您来我们店，都免费！” 乔御道：“不是，只是刚好出来透透风，结果遇到下雨。想买本《时代周刊》，结果附近的书报亭都没有。看见你这有卖。” 苏达连忙把《时代周刊》从货架上取出，双手递给了他：“您拿着走吧！不用给钱，我这很多本。” 今年四月，乔御登上了《时代》评选的“全球最具影响力”人物榜，成为100人之一。 这杂志评选前，竟然都没问过乔御的意见；真是岂有此理。 乔御收好了杂志，和杂志一起递来的，还有“达达煎饼”的招牌煎饼。 “乔教授，还没吃饭吧？要不要尝尝？” 乔御思考片刻，接了过来，说了句“谢谢”。 外面还在下雨，他没带伞。已经打电话叫刘一过来了，还在路上。 现在正值饭点，乔御思考片刻，在苏达紧张的目光下，拆开包装袋，咬了一口。 苏达的眼神亮晶晶的，问：“教授，好吃吗？” 乔御对这男艺人没什么印象。 不过他眼睛下垂的弧度和宋天宇很像。 于是，乔御点了点头，微笑回答：“味道不错。” …… …… 远处，孟德顺看着这一幕，默默掏出手机，删掉了刚才的评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历史证明，和乔教授做对的，不管是什么行业的人，哪怕不是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顺乔者生，逆乔者亡。 孟德顺不想成为这个炮灰。 孟德顺V：[定位：达达煎饼]好吃，真的太好吃了！国内的快餐品牌能做到这一质量！真的太强了！大家一定要来试试！[/比心] 发完后，孟德顺把手机装到兜里，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乔教授！我也是您的粉丝！给我签个名吧！求求了！！” 第217章 汉卿汉卿, 汉室公卿。 在大家族当继承人的感觉并不好。 李汉卿很努力的让自己变得优秀，然而却永远都不会得到重视。 他的爷爷第一次给他打电话，是因为礼会上, 他佩戴的袖扣不够精致。 ——“堕了李家的名望！” 全然不顾，大清都亡了好多年了。 李家自称皇族遗老, 于是干什么都很讲究派头；近些年一直试图从政, 但没人成功, 只好经商。 每当李家岌岌可危的时候，总会有人起来力挽狂澜，因此几百年下来, 日子倒也还不错。 李汉卿从出生那天起，就有病。去了世界各地的医院, 包括最负盛名的梅奥诊所, 都说这病在现代医学领域很难医。 但幸运的是，他亲爹结婚后莫名不举，未来估计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他就带着这么一身病, 慢慢长大。 比起很多罕见病患者来说，李汉卿已经非常幸运了。 在梅奥诊所, 有因为辐射背部崎岖、像是要长出翅膀的婴孩；有灰尘过敏，因此只能活在滤过的空气环境中的少年；有不能正常摄入蛋白质, 只能靠特殊的蛋白粉过活的男童…… 相比之下, 他只是有心脏病而已, 除此外智力正常，而且家里还很有钱。 李汉卿很早就接受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的父母并没有多爱他。 母亲叶婉是京圈有名的交际花，陪在他身边的时间还不如陪在情人身边的时间多。 父亲则是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也多亏不举, 要不然他大概会多很多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 所以，他一直一个人。 直到，八岁那年，他的母亲牵着他的手，一脸兴奋地说：“阿卿，你有救了。” 原来在李崇德结婚前，他还留了个孩子。 是男孩。比他大一岁。 听说很健康。 叫乔御。 这位贵妇人的表情充满欣喜：“只要血型匹配，就可以给你换心了。” 但是李汉卿知道，她欣喜的不是自己的儿子有救，而是可以就这样解决一个未来的财产继承人。 因为李汉卿身体太弱，医生其实不建议他直接进行换心手术，而是先进行搭桥治疗。 那是李汉卿第一次听到乔御的名字，他也从母亲那里，看见了对方的照片。 对方的神色平静，略微带着点阴翳，看神情，的确很像亲兄弟。 不过，叶婉的计划没能成功。 因为两个人的血型不匹配。 知道这个结果后，李崇德悄悄松了一口气。 叶婉面上倒也没有特别失望。 唯一有些不开心的，就是李汉卿。 因为他本来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换心，然后变成一个健康的小孩。 而再次见到这个哥哥，已经是十二年后。 李毅把他带回来，神色沉默带着点提防，说话倒也还不卑不亢，对于没见过世面的人来说，这份气质还算不错。 “叫什么？” “乔御。” “不姓李？” “不姓。” 主宅常年没什么人住，对于这个突然住进来的哥哥，李汉卿倒也不是特别讨厌。 乔御呆在主宅里，最常干的一件事，是看书。 李汉卿听说他没参加高考，因此也没读大学，很早就开始工作。 李汉卿也没读大学，但那是因为他不需要这一纸文凭。 只要他想，李汉卿可以收到任何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李汉卿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他看见，乔御的手捏紧了书页，显得十分紧张。 李汉卿问：“喜欢看书？” 乔御很直白地回答：“想学点东西。” “我看得出你不喜欢李家，为什么要回来？” 乔御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穷。” 因为出身，李汉卿见过许多野心勃勃的目光。 乔御太年轻，也的确没见过世面，所以在他说这话的时候，李汉卿能一眼看穿他的未尽之意。 不是因为穷，是想成为人上人。 李汉卿的手搭在了他看的那本书上：“这种学法，要学到什么时候？” 他顶着对方质疑的神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来教你。” “哥哥。” 让我看看，你的野心，你的欲望。 能支撑你走到哪一步。 乔御。 * 塑料兄弟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李汉卿主动伸出援手，而缓和不少。 乔御脸上的笑也变得多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人长得不像李家人，但是很好看。尤其是不再因为底气不足而显得畏手畏脚后，笑起来简直像是抛光的宝石。 李汉卿从小身体不好，因此有更多时间去思考，对别人的情绪十分敏锐。 他能感觉到，乔御是真的很在乎他。 就像是哥哥对弟弟那样。 这是让李汉卿感到陌生的关怀，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这个人好傻哦，都不知道我是在折腾他。 他想看乔御从泥里爬出来，然后再从云端掉回泥巴里。 他又想，傻点好。 身边勾心斗角的人太多，不管是真心假意，他喜欢被人当成“弟弟”，而不是“继承人”。 仅仅是一年时间，整个世家圈都知道李家多了一位姓乔的少爷。 有时候，李汉卿会忍不住撑着胳膊问他：“你也在等我死吗？” 一开始，乔御的脸上会出现诧异的神情，到后来，已经学会很平静地保证：“没有，我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你活着。” 老实说，李汉卿是不信的。 乔御的人际关系非常简单，在来李家前，只剩一个好友，姓宋。 李汉卿本来不太关心这个人叫宋什么，只是乔御提起这人的时候，语气会明显变得轻快一些。 表情就像是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撞见一片世外桃源。 李汉卿翻过了资料，原来这位小宋先生，是宋译文的儿子。 宋译文之前和李家有些合作，半路死于脑血栓，后来李家只好重新换了合伙人。 宋译文去世的时候，宋天宇还在读高中，还有个当明星的妻子，也姓李，和李汉卿勉强有些血缘关系。 现在这位宋先生22岁，刚重新进入宋家的企业。 这时候，宋译文留下的公司已经被一群不入流的股东败的七七八八。 宋天宇成为新的掌权人，也会顺带背下一堆数额惊人的债务。 一般来说，正常人大概是不会选择接过这笔遗产的。只要不接受，债务也就和宋天宇没什么关系。 但是这个大学刚毕业的年轻人，却承担的十分干脆。 那一瞬间，李汉卿的脑海里迷迷糊糊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他不会喜欢这个人。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确喜欢不起来。 这个疯子。 * 乔御在李家的第四年，第一次突发心脏病。 若非李家本来就有一个先心病患者，医疗设备准备齐全，医生随时待命还有个小型手术室，当天，乔御可能就直接会被死神带走。 也就是那时候，李汉卿才意识到：虽然他们长得不像，还不是一个母亲，但是又确实血出同源。 连病都病的差不多。 医生说，乔御病情也十分复杂。 之前没注意，因此来势汹汹，瞬间一病不起。 更糟糕的是，他的血型十分稀有，就连想做换心手术，都找不到匹配的人选。 “乔少爷随时都可能因为心脏骤停去世。” 医生说这句话的时候，乔御还躺在病床上，紧闭着眼，神情苍白，连着氧气管。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翳。 显得这么脆弱，又这么美。 而李汉卿坐在床边，心情愉悦的几乎快哼起歌来，全然不见半点悲痛。 李汉卿的手滑过他的脸，轻声在他的耳边低喃：“现在你和我一样了。” 而此后，我的苦痛，也会成为你的痛苦。 他们有一样的病，可以一样感同身受。